《光遇:树》 前言:声明与背景 本小说故事背景是tgc旗下游戏《光遇》(现国内运营团队网易) 本小说灵感来源自光遇中认识的水友——阿禾。 没有耐心看完前言的人,建议直接跳过看第一话。 故事背景—— 星连成星河在夜空中留下灿烂,播撒向大地力量。 巨人族的手伸向星空,于是拥有了创世的力量。善良强大的巨人族与脆弱的人类分享力量,贪婪的人类希望拥有更多。 人类向巨人们伸出手臂,祈求赐予长生不老的秘法。 巨人们创造长生不老的石头矗立在巨人城邦中心,每一缕吹过的风将长生吹拂向大地。 即便如此,人类依旧没有知足,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向巨人索求。 终于,巨人们生气了。 高耸的墙分割开光遇的世界,给予人类长生的巨人们又夺走了长生。病痛和死亡折磨着人类,时时刻刻都会有人类拍打着巨人城邦的高墙,祈求施舍。被伤害的巨人们不再怜惜他人,高墙外的哀声逐渐转化为枪炮的攻击。 巨人们的建筑非常坚硬,人类无法逾越。 长年累月,战火吸引了乌云。云将星遮盖,巨人们的生命走向尽头。 最后一只巨人的死去,也预示着人类的贪婪占领了高地。 人类的国王残暴昏庸,终究炸开了一条通往巨人国的道路。被派遣的士兵们接二连三的进入洞穴,却有去无回。即便是有人侥幸活着回来,以两手空空面对国王也是死路一条。 不再有人愿意冒险,国王昭告整个光遇招募勇士进入巨人国洞穴。 只有四个人应邀而来。 在民众和王室的注目下我们可以看到他们。 那让人熟悉的玫红色卷发的主人正是光遇豪门家族梦家之女,她的父亲拉扯着她,完全不顾及体面央求女儿不要冒险。可她甩开父亲的手执意进入洞穴。 那对拍档也来了,拥有令人望而生畏暗属性力量的游侠和他的伙伴扑克脸。 让人好奇的当属那位穿着破败不堪斗篷的青年,他皮肤白皙与穿着形成割裂。面容清瘦冷漠毫不在意人们投射来的目光。 国王激情澎湃的演说,将他们捧为英雄。 这时人群中冲出一个孩子,他不顾监护人的阻拦跑入洞穴。紧跟着他的是监护人,光遇世界最富盛名的智者。 原本四人的队伍平添了一大一小两个人,食物安全都是挑战。 人们以为,他们也会与其他进入巨人城邦的人一样尸骨无存,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也是疯疯傻傻。 可他们竟真的活着回来了,人们发现进去的六人却回来了五人。 那个孩子呢? 五个大人没有保护一个孩子,或者说那个孩子已经被舍弃了? 但——那个被誉为长生的石头交到国王手上后。国王便不再关心这些为他冒险的勇士,更不关心什么孩子。 勇士们陷入昏迷中,依次醒来后,却失去了部分记忆。我们故事的起点是最后一个苏醒的人,同时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第1章 话:回忆 秋风瑟瑟,黑发男子站在风中更显单薄。天空灰尘的云压的人无法喘气,他看向面前的墓碑,正在讲述那压抑的故事。 …… 他们响应帝国号召,进入这可怖的洞穴之前彼此并不熟悉。 瞧这四人帮中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他向围观的民众们挥手。表情坦然自若,完全不觉得会面临什么危险。 帝国的使者在宣读完慷慨激昂的国王誓词后退下舞台,与民众们一起注视着勇士们进入无穷黑暗的洞穴。 “喂!千忆!” 人群中传来喊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白发男人身上,男人面色慌张的挤出人群。 准备前往洞穴的四位勇士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身旁一个孩子冲了进去。 紧接着,白发男人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洞穴。 “千忆!回来!” 突然比原定计划多出两个人。四人帮互相看看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继续前行。 民众中发出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那个人是尔笙吧?” “就是那位禁阁智者,他居然也进洞穴去了!” “真没想到啊!” “那里不是有进无回的么?” “唉——真可怜啊,尔笙先生这样绝顶聪明的人也要死在那里了么?” 人们已经习惯了把进入洞穴冒险的人当成死了,毕竟从这个洞穴出现的那天开始,只见人进不见人出。 洞穴内部黑漆漆无法看见任何事物,只有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空间回荡。以及那个着急寻找孩子的尔笙的呼唤。 “千忆!千忆!如果听到我的声音,回答我!” 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这四位勇士来到这里之前并不熟悉,简短的几句交谈是在洞穴之外。 其中的黑发男人名叫香叶必先,身子瘦窄个头不高。他与身边的红发扑克脸男人甘化本就认识,所以比其他人更亲近些。 必先向前面的尔笙高喊:“先生!我说那位先生,你急切找孩子的心情我理解。但你要知道这趟旅行没有回头路可走,进来了就只能跟我们一起出去。” 在黑暗中,尔笙沉重的呼吸声错乱慌张,他不理会对方所说,继续高喊孩子的名字:“千忆!千忆!” 好在眼前的路是一条隧道,没有岔路口。 他们走了很久,前面才看到光亮,看来尽头就在眼前。 洞穴出口的光影前,有个瘦弱的小孩站在那。 尔笙再次叫他:“千忆,过来!” 名叫千忆的小孩连回头都没有,就像他叫的不是自己。 无奈的尔笙快步走到他身旁,疲惫的连训斥都不说不出口。抚摸着他的脑袋:“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说着话,尔笙抬起头望向前方。 寂寥广袤的沙漠之中矗立着庞大的轮船残骸,偶尔能听到凌烈的风中有怪物的叫声。时有时无的黑色粉末从空中飘下来,人们不禁抬头望去,天上挤满了乌云完全看不到天空本来的颜色。 来自禁阁的智者尔笙呢喃出古代史料中记载的画面。 “高墙将巨人国围住,星星的力量封锁在巨人国度。乌云无法越过高墙遮住星星,死亡的诅咒降临巨人国。” 千忆抬起稚嫩的脸,面上的表情极其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你在吟诗么?” 尔笙叹息一声蹲下身子,与千忆平视:“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时候那四人帮也走出洞口望着周围,千忆并没有说话低沉着头叫人摸不出情绪。 尔笙很火大,因为这里环境恶劣又危险,他真的不明白此时眼前的孩子在胡闹什么。他拽着千忆的胳膊往回走,千忆打定主意不离开,挣扎着胳膊半步不走:“不不不!!!” 火大极点的尔笙终于爆发:“胡闹什么?这里很危险,我们快走!” “不不不!!”千忆开始耍脾气:“我不走!” 按道理人家的孩子别人不该说教,甘化和必先交换下眼神便向前面走。 队伍中唯一的女人梦期温柔的抚慰小朋友情绪:“这里确实很危险,你要跟我们一起走不要掉队。至于——” 梦期与尔笙是初见,男人精致的白发和富有灵气的眼眸好似天使。可性格却再普通不过,梦期听说过尔笙的名字。尔笙是光遇最有智慧的人被称为智者,很多重要的决策国王都会请教他。当然,在梦期眼里,这并非凸显尔笙多么聪明,只能说明对方很会取悦国王。 “尔笙先生对么?我听说过你。”梦期面上温和:“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不拿到国王想要的东西,是不可能从这里出去的。” 尔笙冷着脸:“我不认为国王陛下会拦住我。” 梦期莞尔一笑,再多的话她不想说。识趣的跟上远处甘化二人,而队伍中的第四人却站在原地注视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 尔笙没好气地说:“现在这位先生也要对我说教了吗?” 男人银灰的发色在这片荒漠中格外靓丽,也许在光遇明媚艳阳下不起眼。但是这里一片昏黑反而显得男人不同凡响,他抖抖落在破披风上的灰尘。声音沙哑:“那位小姐说得对,你们回不去的。” 尔笙执意要往返,而男人伸出胳膊拦住他:“你真的以为你的分量足以撼动长生药在国王心中的地位吗?” 答案只有一个。 “之前来到这里的人不在少数,国王军雇佣兵魔法师,什么厉害的角色没有来过?可最终都死在这里了?说出去你信吗?” 对方的意思很明确,那些人可能有本事回去但应该被什么阻止了。 尔笙握紧孩子的小手,心里满是惆怅:“你叫什么名字?” 告知自己真相的人尽管拥有一张臭脸和不讨喜的脾气,但他内心应该是善良的。 “方权。” 方权? 尔笙听到这个名字犹如做梦,方权曾经是暮土人,逃亡到禁阁加入兵团立下汗马功劳,后来成为国王亲卫军。他曾率兵平定云峰反叛军叛乱,又在空岛惩治黑花集团。被誉为帝国最后的尊严,因为国王昏庸不干人事,所以方权才会被人追捧。 只可惜他危及到皇权被罢免,那之后便销声匿迹。 尔笙抱起千忆跟在方权后面,他没想到那位骑士居然这么年轻。方权的累累战功让人觉得现在应该是老头子才对,尔笙疑惑的问:“你是那位平定叛乱捣毁黑花集团的方权吗?” 方权轻笑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叫方权的?” “···啊。”尔笙认为方权应该很痛恨帝国才对,可现在为何替国王来到这里呢?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方权没有隐瞒的打算:“我找我哥哥。” 方权有兄长的么?尔笙第一次听说。 方权继续说:“我的哥哥曾经是国王的亲卫军,他被派到这里。以我对哥哥的了解,他绝不会死在这里。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没找到国王想要的东西。被暗杀了。” 这个推断很合理,尔笙没有接话而是看向队伍前列,走在最前面的红发男人,他个子极高宽肩窄腰身披铠甲。 “他是甘化,曾经在国王军待过。”方权说道:“后来也离开了那里。” 千忆竖起耳朵对其很感兴趣:“你们认识吗?” 方权没有因为对方是小朋友就忽略他的问题,真切地回答:“只是打过照面,我曾效力的是亲卫军,他效力的是国王军。” 千忆不解:“有什么区别么?” “亲卫军只属于国王,国王军属于这个国家。” 千忆更不理解了,他摸摸脑袋乖巧的趴在尔笙怀里。这时候乖巧的模样让尔笙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还耍混不想走呢。 “这是你儿子吗?”方权问:“跟你长得真不像。” 尔笙憨笑道:“不是的,是我的养子。小时候捡到他就养在身边了。” 方权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前面好像发现的什么东西,只见甘化和必先都蹲下身子挖掘着什么。随后靠近的梦期拿下身后的盾牌加入挖掘中,方权和尔笙加快脚步赶上去。 “什么东西?”尔笙问。 梦期回答:“不知道,但刚才我们发现地在动。无论我们怎么往前走,都好像原地踏步。你瞧那艘船我们丝毫没有拉近距离!” 必先眼疾手快的扯住地上的什么东西:“快快!我抓住了!” 甘化刨开必先手指周围的沙砾,赫然一个黑色粘腻的表皮展露出来。 梦期只觉得恶心捂着嘴倒退几步。 眼瞧着那东西力气很大往土里面钻,甘化和必先二人合力都要拉不住那东西。 尔笙寻着那东西的摆动瞅准时机一脚踩在距离那个坑一米的位置,只听脚下传来嘶吼。随后他们所有人被扬翻在地,一个宽四五米长约有二十几米的破布在地上爬行,拖着沙砾往远处跑。 刚才他们恰巧站在这东西身上,就被它带着原地踏步了许久。 梦期嫌弃的说:“什么东西啊!好恶心!” 那东西没有攻击性胆子极小,被发现后往远处爬。必先来了玩味拽住那东西的尾巴嬉笑着:“哈?这破布长得丑,但是性格却很柔弱。来来来,摸摸看!特别滑。” “咦!”梦期捂着嘴,好像空气中弥漫着下水沟的味道。 千忆窝在尔笙怀里,瞪着必先表情愤懑。这时候头顶传来声音:“放了它吧,怪可怜的。” 是尔笙在说话,千忆懵懵懂懂看着他:“你觉得可怜吗?” 尔笙点点头,眉头紧锁:“是我们站在它身上的,本来就是我们的错。” 原本还想玩一玩的必先忽然觉得没趣,松开手那东西就游走了。必先叉着腰只觉得眼前这个学者很无聊:“真是的!居然可怜怪物。” 他嘟嘟囔囔的说了句,却换来尔笙怀中小孩的大吼:“他不是怪物!” “哈?”必先撇着嘴靠近千忆:“你说,它是啥?” 千忆不知怎么说,把脸埋在尔笙怀里。 尔笙制止道:“小孩子的话,你何必置气呢?” 千忆轻哼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眼瞧着风沙越来越大,他们终于走到了那艘破游轮面前。 这艘轮船极大,站在下面几乎望不到顶。必先身子轻盈的跳到轮船的残骸上,在众人面前化作一滩黑影没入轮船内。 “啊!”尔笙觉得神奇,甘化则充当起答疑解惑的那个人:“这位叫香叶必先的人跟我是同伴,他就是那个觉醒了唯一的暗属性能力者。” 光遇世界拥有两种属性能力:明属性和暗属性。明属性是光遇人觉醒的大部分能力,而能力本身来自巨人的恩赐。巨人的史料中记载过许多暗属性能力,譬如:腐蚀、黑云、贪食。 人类中的暗属性从古到今只有一位——香叶必先。 没过多久,从轮船上放下一根粗麻绳。必先从上面俯视众人:“上来吧?这艘船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人的骨头。” 甘化当先爬上麻绳,利落的越到上面去。 对于勇士们自然轻松,可对于尔笙这样的文人和孩子来说,一根麻绳根本爬不上去。 梦期贴心的说:“等他们都上去了,你把绳子系在身上,让他们拉你。” 尔笙问:“那你呢?” 梦期并没有回答,一阵风吹拂而来。她玫红色的长发纷飞而起,犹如绽放的花蕊,梦期踏着风走上甲板。 她真美啊。 千忆抓着尔笙的胳膊问:“这么危险的冒险,为什么有娇滴滴的女孩子呢?” 尔笙摸摸他的脑袋,随后将绳子环绕在腰间:“她可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她叫梦期。是光遇最有钱的富商家的千金,记得我带你去过的游乐园吗?背后都是梦氏的资产。而她本人也是很厉害的冒险家,开创了很多梦氏科考活动。” “光遇的人口逐渐增多,正是梦氏在不断的开垦土地,让人们居住。” 千忆笑着说:“她好厉害啊!你也厉害!” “我?”尔笙不明所以:“我什么都不会。” 千忆笑呵呵的说:“你超厉害的!你知道他们所有人的事!” 尔笙也跟着笑起来:“只要多读书多查资料,什么都会知道的。而且能来到这里的都是顶尖的勇士,寻常人到这里肯定会丢掉性命的。” 他准备就绪,拽拽绳子。上面的人心领神会拉起绳子,他们缓慢的向上移动。 千忆意味不明的说:“他们都很厉害吗?我还以为光遇厉害的人早就都死在这里了。” 第2章 话:石墙 “你说什么?”尔笙没听清楚千忆在说什么,风太大了。 千忆摇摇头没有继续说话,爬上绳索他们站在完全倾斜的甲板上。轮船中间有一个硕大的缺口,从这个缺口往下看黑漆漆一片根本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尔笙都要怀疑自己的视力是不是出现问题了,必先走到他身边手里把玩着一块石头。 嗖的一下扔进裂口下面,顷刻间数不胜数的红色小光点密密麻麻的亮起来。伴随着细细簌簌的阴暗鸣叫,尔笙恍惚的说:“螃蟹?” 必先笑道:“呦~你还挺博学的?看出来这是螃蟹了?” 尔笙莫名的说:“不是螃蟹吗?” 必先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就随便打一下而已。” 必先这家伙吊儿郎当没有正行,尔笙真是懒得跟他说话,这时候方权走过来,从背包里取出水袋递给尔笙。 “喝点水吧,这里风沙刺骨嗓子一定干了吧?” 尔笙感激的接过水袋本来想让千忆喝水,哪成想那小孩子竟然贴到梦期那里去了。看着梦期给他喂水才安心的低下头喝水,水从干涩的喉咙滑下去,生疼的叫尔笙直皱眉。 不过是进入巨人国不到半小时,嗓子几乎干涩沙哑,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啊。而且他与千忆在这其中算累赘了吧,现在他们还愿意带着自己和孩子,可过几天干粮要耗尽了又会如何呢。 想到这里,尔笙不禁唉声叹气。 其他人并不知道尔笙在担心什么,稍作休息后他们不再停留继续向前。 尔笙还以为在这里就要休息,没想到这些人只是稍作停留。他站起身腿部都酸疼起来,看来长期不运动的结果真是可怕啊。 方权安慰道:“还能走吗?如果不行我来背你。” 对于此人的殷勤照顾,尔笙只能感谢,但他也疑惑为什么初见此人就如此照顾自己。 尔笙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方权:“见过的,你早已不记得了。我儿时曾有幸得到您的照顾,所以你就当我是报恩吧。” “···”尔笙轻咳几声,想要缓解尴尬,自己是真的不记得这号人物。 甘化与必先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况。梦期在队伍中间能够听到尔笙他们交谈,可是再多的声音便听不到了。 殊不知,在他们向前走的同时。他们的后面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许多的黑色生物,那些生物闪烁着红色的眼睛阴暗的爬行。被尔笙裹在怀里的千忆看向他们身后聚集而来的黑螃蟹,扬起唇角。 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吧。 嘶嘶—— 直到那声音大到无法忽略,方权才回过头,眼中闪过清澈的湖蓝。亮丽的蓝色光芒汇聚成一缕缕水波纹荡漾开,黑螃蟹们加快脚步亮出黑色的尖齿。在靠近方权一米的位置,水波纹化作的锋利箭雨将它们定格在沙砾之上。 一切发生的极快,尔笙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他们。 其他人面上没有多么震惊,尔笙于是问:“你们都知道后面跟着什么东西吗?” 梦期回答:“不知道,但是我们的走位是进入这里预先说好的。” 尔笙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梦期说道:“在聚集到洞穴前,我们有聊过几句。甘化必先本来就是搭档,他们当先开路。方权来断后,而我负责支援。若是前面遇到强敌我会第一时间加入战斗,后面遇见怪物我也能快速的支援还击。” 必先说:“虽然我们彼此不认识,但是长年累月的冒险,早已知晓该如何部署。”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队长的原因,四人的小队每一步都是经验之谈。 千忆舒展眉头,这些人真不简单呢。不过,巨人国度可并非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面前的云雾舒展开,一座庞大的宫殿立在众人面前。宫殿前的入口破败不堪,支撑着门廊的柱子歪歪斜斜。与之完全不相符的是那屹立在门两边的巨人石像,他们高大伟岸,长剑插入地下。甘化走过石像前,身高刚刚超过石像的靴子面。 尔笙顿住脚步去看那石像的纹路,奇怪的是这做工不似雕砌而成的,倒像是被泥水包裹一般。 “你为什么看着它?”千忆拽着尔笙的手晃了晃:“石像很奇怪吗?” “不知道,我总有不好的感觉。”尔笙俯下身子:“你一定不要乱跑。” 千忆点点头。 方权叫他们:“喂!跟上啊。” 他们进入这座宫殿,因为四周完全没有可以绕过这里的路。 必先化作影子游离在石壁之间,时而回归队伍告诉他们该向哪里走。 宫殿内部棚顶漆黑,甘化燃起火光照亮头顶却发现那只是黑漆漆的石砖。这里的一切都是黑色的,暗淡的叫人心里发慌。尔笙的声音在口中回荡:“据说巨人们崇尚黑玄色,认为那是高贵的象征。” 梦期环住胳膊,轻声道:“多说几句吧尔笙,这地方怪吓人的。” 千忆说:“不可怕啊?什么东西都没有哦。” 梦期解释说:“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你看我们左右的石壁只能容得下我们前行。你再看头顶墙壁直戳天顶简直是完全封闭的空间,这里更像是为我们预留的地方一样。真是太可怕了!” 甘化道:“你别这样想,前面可能就不一样了。” 原本长廊很窄,但是好像因为梦期说的话而变得宽阔了。 众人疑惑的站在原地,千忆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不走了?迷路了么?” 甘化心中一惊:“这条路明明是直线,为什么忽然墙壁开阔了?” 梦期的第一反应:“快!我们出去!” 大家回头时,后面远处的门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通风的墙。 “天啊!怎么回事!”梦期警觉起来,盾牌立在身前:“太奇怪了!” 此时方权意识到什么:“必先已经离开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一直以影子形态探路的必先怎么没有回来呢?甘化一拳打在石壁上,坚硬的石墙裂开,连接着天顶和地面都震动起来。 “没有路的话,就打出一条路来!” 接二连三的重拳将身侧的墙壁敲碎,而墙壁碎裂后,更多的墙壁如同有生命一般的向他们而来。众人被围堵在一个多边体区域内。尔笙抬起手,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区域中散开。 “你?”梦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方权说道:“智者尔笙在发动他的能力大贤者,可以聆听万物的声音。” “有这种能力怎么不早说!太有用了!”梦期赞扬道。 千忆看了看这些人,低垂下眼眸。尔笙真的不该来这里! 须臾,尔笙睁开眼指着地上说:“墙壁下面有东西。” 说罢,他们三人齐齐向下攻击,纷飞的尘土惹得千忆直咳嗽。尔笙将小千忆裹在怀里,不多时一条黑色宽步物体被刨出。与之前他们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所幸甘化直接叫它们:“布虫!” 像一块宽五六米长约莫都在十几米开外的生物,在地上以昆虫的形式爬行。姑且这个名字极其合理。 甘化拽住布虫的身体往外提,它嘶吼的声音类似于孩童啼哭。另一头压在石壁之下,甘化道:“它们在移动石墙。” “如果不打破石墙,我们恐怕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梦期已经举起盾牌,以风为媒介的强大冲击波轰开面前的高墙。 有破洞的墙壁立刻移动开,又被崭新的石墙包裹。 这里犹如一个局,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局。你根本没有打怪的机会,因为这里的一切足以绊住你的脚。 甘化向梦期刚刚打出攻击的方向再次攻击,墙壁被打碎,新的墙壁补充的时候。方权的冰丝线如花蕾般绽放直直的插入墙壁的缝隙中,不用多说。众人从缝隙中跳进去,尔笙则被甘化扛在肩上,他的腋下夹着千忆那孩子。 “现在由我来保证你们的安全。”甘化揽下保护他们的工作,但为了不叫尔笙他们觉得自己是累赘,甘化解释说:“我的能力是火,这里空间有限,冒然使用火焰会伤到大家。” 很合理,而且梦期的攻击技能简直不要太狠。 “那么下一个打击点在哪里呢?”梦期手指间的风气流好似能够直接割喉,她的长发徐徐飘浮整个人犹如地狱厉鬼。 尔笙却说:“那个···我们最好待在原地,等待必先。要不然恐怕我们谁也出不去。” 这个提议属实让跃跃欲试的方权和梦期没想到,他们已经习惯了主动出击。 尔笙分析道:“石墙没有攻击我们,布虫也没有伤害性,我们此时耗费能量到最后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与其没有方向的在这里乱晃,不如静待必先。必先的能力说不定能带给我们出路,我们一旦移动,必先找到我们就会变得困难了。” 太有说服力了,大家直接坐在地上。 “额···” 这么好说话的么? 尔笙被放下来的时候都震惊于自己丝毫没有多费口舌,这些人真的就听从他的建议了。 梦期从背包里拿出糕点让给众人:“你们吃吗?” 甘化天生扑克脸给人一种做什么都很认真的模样:“给我一块。” 尔笙不禁啧啧称奇:“你们还真好说话啊!” 梦期摆摆手:“唉!有啥可说的,你可是全光遇最聪明的人!你的提议绝对是正确的!” 被格外信任的尔笙忽而觉得压力山大。 方权把话题拉回来:“布虫大概是有意阻止我们前进,目的是什么?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尔笙摇摇头:“我觉得我们进入巨人国开始,应该就被什么人监视着。那个人大概是想各个击破吧!” 众人再次折服于尔笙的推理,他犹如开天眼一般什么都能猜到。 “因为必先先生是唯一不在场的,可能此时在跟什么人恶斗吧。”尔笙喝了口水说道。 千忆以复杂的眼神看着尔笙,被尔笙发现后又心虚的别开眼睛。 尔笙好笑的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了?有话跟我说?” 千忆扭捏的扯着衣角:“你一定觉得这种各个击破的方式很低级吧,毕竟你是那么聪明的人。” 小孩子这是忽然怎么了,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人生榜样了吗?尔笙立刻柔声安慰道:“不是这样的,我也只是见识多了瞎猜而已。等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一定也会拥有宝贵的人生阅历。” 千忆撇着嘴,他觉得自己活一辈子也不会成为像尔笙这样聪明的人。他正低头怀疑人生,又听见尔笙说。 “我不认为各个击破是低级的,反而是最行之有效的。人在单独行动的情况下是最容易从身体和心理上被摧毁的,人是群居生物脱离团体就会变得脆弱。” 甘化认同的点头,却又不认同的摇摇手指。 “尔笙先生说的很对,但是这个规则无法套用到香叶必先身上。” 尔笙发出疑惑:“哦?” 甘化:“香叶必先从觉醒暗属性能力那一刻,就是孤独的个体。他幼年母亲离世父亲被迫于当今国王的姐姐,长公主结婚。从此便形单影只,幸得一位武学高人收为弟子。只可惜这位高人身患绝症没活几年就走了,必先独自一人走来,想必早已习惯了孤独。” 尔笙好奇的问:“那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感觉必先先生与你很亲近。” 对于这个话题,甘化没有再展开说了。 他只是低垂下头淡淡的表示:“不过是志趣相同结伴冒险罢了,没有那么多的羁绊。” 尔笙却说:“他与你聊自己的身世,可想而知你们是亲近的伙伴啊。甘化先生很逃避这种伙伴情吗?” 满是探究的言语叫甘化反感,他抬起赤色眼眸薄凉的看向尔笙:“我不是你研究的对象,尔笙先生你好像很不懂冒险家的精神呢。冒险家的第一条准则就是不要随意打听别人的身世。” 尔笙不畏惧他的说辞,反倒讥讽起甘化道貌岸然:“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把必先的身世揭露出来?我想他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随处说的吧?” 甘化盯着这个咄咄逼人的学者良久,败下阵来叹息道:“必先刚才在外面玩弄那个可怜的怪物,我想你们一定会对他有成见。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他没有那么多邪恶的念头。曾经也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个好人。” 这番话着实打动人,尔笙咽下要反驳他的言语。嘴上说着只是普通的同伴,但内心是很关心对方的。 第3章 话:迷宫 按照来时的路回转却碰上了一堵墙,必先停在原地绞尽脑汁也不认为自己记错回去的路了啊。 其实从上一次往返必先就能够感觉得到,回去的路有些不一样。不过那时候他并没有觉察出奇怪的地方,认为自己是记错了。必先再次化作影子在石壁间穿行,很快前面出现了一扇门。他走出这扇门看到了广袤的沙漠的尽头有许多的房子,那里类似于荒废的城镇。 很明显这里就是出口,可是——必先回过头去。石墙已经不再继续伪装,它们在必先的面前大张旗鼓的移动。必先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他向空中大喊:“甘化!听得到吗?” 除了他的回声以外什么也没有,必先早已料到对着空气说:“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必先闭上眼睛,从门外投射进来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长。 影子从一个分裂成数十个,它们犹如在地面和墙壁上游动的鱼一般的向迷宫深处而去。而必先紧闭的双眸却逐渐的看清楚这整座运动的迷宫,他看到了人类的骸骨,衣服没有被完全腐蚀,衣摆的徽章是属于国王的亲卫军。必先认识那些,很可能是之前国王派遣的军队到过这里。可怜的士兵们就这样被困死在了迷宫中。 “骨头、骨头、全是骨头。”必先呢喃着:“国王的士兵真够笨的!在这里死的少说有一百人了。” 影子们继续穿梭,忽而一只影子撞到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与影子一样。同样传到必先这里的画面被阻隔了,其他的影子回到了必先脚下,它们没有找到伙伴们。而那个被阻隔的影子足以说明一切,那个东西没有消灭影子,而是用某种手段圈禁了它。必先可以顺着信号找回去,他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用小刀在门的木桩上刻下一行字。 待他离开后,驮着墙壁的布虫们爬过来看。 “香叶必先到此一游。” 石墙纷纷让开一条通往宫殿深处的路,地面上混杂着泥土和陈年的血浆。周围墙壁上甚至嵌入有人类的骸骨,越向前走越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 平坦的地面出现一滩水坑,水坑中心的小山丘坐着一个生物。他的头发由破败的帆布构成,骨瘦如柴类似于人的形体却又高大许多。那东西在哼唱着什么,他的脚下正踩着必先的影子。 必先绕到他前面,看着那脱骨的人面犹如一具干尸。 “巨人么?体型又太小了。”必先评判着:“该不会是什么人类与巨人的结合体吧?” 干尸的眼皮睁开,空洞的眼眶没有眼珠。但他的鼻子异常灵敏,单靠嗅闻就能辨别方向。他匍匐在地上,那个影子才终于得以解脱回到必先的脚下。 “你或者他们。”干尸张开口,有飞虫从他嘴里冒出,伴随着嘶哑的吼叫,艰难的辨别出他所说的话。 “你或者他们····啊啊啊····活···” 必先蹙眉将手中的匕首旋转成小扇:“什么鬼东西?” 干尸的长发是自由活动的布虫,它们扑向必先。 必先闪身成为影子在布虫间游离,可那个干尸居然可以抓到他。干尸的手爪似乎可以分泌腐蚀的液体,必先被触及的皮肤冒起黑烟,皮肤也火辣辣的疼。 他的影子投射在巨人身上,转而位置调换他跳到干尸后方,一刀刺入干尸脑袋里。必先动作利落狠戾,随后又捅入他的喉咙。 两次致命伤后,必先退开半步落在水潭中。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那水潭里乌黑的水似乎有东西在蠕动。黑色的水蔓延到必先的大腿上。 “我去!”必先跳出水坑,慌乱的扯拽身上的东西:“真够恶心的!什么东西!” “你或者他们···活一个。” 必先擦了擦额头的汗,出来冒险这么多年,第一次叫他胆寒。可是他现在完全理解不了干尸在说什么。 无论必先攻击多少次都是徒劳,他杀不死眼前的干尸。而干尸的手臂伸向附近的石壁,石墙开始移动。从石壁上的亮点必先能够猜测到什么,那石壁好似画着迷宫的地图。而那聚集在一起的光点有四个,单独置身于迷宫中心位置的就是必先自己了吧?可是为什么是四个?甘化、方权、梦期、尔笙还有千忆明明是五个人。 干尸操控完石墙又来抓必先,被他抓住就面临着肌体腐烂。必先只能一边躲避一边再次攻击对方的喉咙和脑袋,干尸的喉咙都被必先戳烂却依旧杀不死他。 除了与他缠斗,必先还发现了墙壁上隐蔽角落亮起来的光点,那是什么?那里也有一个人么? 必先觉得既然打不死不如就跑吧,他记录下同伴的大概位置。跳入墙壁开始移动,却没想到那干尸如影随形。为什么偏偏追着自己不放?不行!不能把这怪物引到大家那里去,必先于是调转方向向迷宫角落的光点位置而去。他要看看那里是什么东西。 除了干尸的追击,许多岔路口忽然被推出来许多士兵僵尸。这些士兵似乎死在这里有些年头,但身上的徽章与之前必先看到的一样。这些僵尸生前都是帝国的士兵,真是下场凄惨。 僵尸不足为奇,但有时候突然冒出来到底挡住必先视线。马上就要跑到那个光点位置,必先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刚才他的脚踝已经被干尸抓住了,腐烂的能看到骨头。这只脚几乎废掉了,必先如此想着。 他爬起来踉跄地向那个方向而去,希望这里有和他一样的人。 “活···” 干尸发出尖叫,再次向必先挥手。而必先也终于跳入那个区域,在被干尸抓在手里时他艰难的睁开眼睛想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许多的坟墓规矩的整齐的排列两边,正中间的小木屋悬挂着一盏明灯。那里蕴含着奇妙的力量,似乎木屋中有人居住。 必先大喊:“救命啊!” 屋内果然有动静,但是不巧的是走出来的居然是一个机器。机器做工极其粗糙,它抬起机械臂向那干尸射击。这样的攻击自然不能将干尸如何,但紧接着那些打出去的子弹撑开,里面似乎是某种泡沫物质。整个干尸被撑开,骇人的巨人观出现在必先面前。 必先觉得恶心至极,身体内幻化出黑色的刀刃霎时间将那坨肿胀的东西割碎。 “我早该如此的。”必先愤然的说:“真是···” 他原本想留着这东西,再调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惜。 那个机器人抬起脑袋,从头顶摄像头射出的光线在扫描必先。必先瞧着机器人没好气的把脚踩上去:“看什么看?我还以为是活人呢。” “我就是活人。” 机器人忽然说话,必先撤回脚:“你会说话?” “说话的并非这台机器,我是这台机器背后的制作者。你好勇士,我的名字是玉兰微兰。” “···”必先从没听说过的名字,敲了敲那摄像头:“那你在这里吗?” 对方回答:“我不清楚你指什么,但我不在迷宫中。同样,我是通过这台机器才脱身的。我现在的位置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不确定你们是否对我产生威胁。” 必先明白他的意思。 “我可以帮助你们离开,用这台机器。” 必先问:“我自己当然可以离开,只是我的伙伴们。” “我明白的,曾经我和我的同伴们也面临如此困境。先生,我必须告诉你这座迷宫的来历。” 机器人用毫无情绪起伏的机器之音诉说着这个移动的迷宫的故事。 这座迷宫名为秀米亚斯宫殿,是名叫秀米亚斯的巨人建造的。曾经这里作为囚禁犯人的牢笼,可是巨人们死去后。这里也成为了诅咒之地,原本优雅移动石壁的精灵们成为可怖丑陋的布虫。但监狱依旧记得自己的使命,它会阻止一切进入者出去。 不过最后死去的监狱长似乎保留了最后的理智,他游离在人间的思想制定了规则。 “当万物放在天秤两端时,舍弃其中一方便可以换来另一方的生命。很显然,亲爱的先生。你与你的伙伴们放在了天秤两端。” 必先眯着眼睛鄙夷的看着机器人:“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说的救他们的办法?让我牺牲自己吗?” 机器人的齿轮在艰难的转动:“不是的先生,你选择留下来。先让你的伙伴们离开这里,随后你与这个机器人拉开距离。机器人留下,你便可以离开。” 必先轻哼一声:“你刚刚说不信任,那么现在又要我如何信任你?” 机器人沉默片刻说道:“你也可以先离开,你知道出口在哪里的。而我自会把你的伙伴送出去。” “——呵,跟刚才有什么区别?”必先仰起头看向他。 机器人疑惑:“你不想涉险也不想让伙伴涉险,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必先索性坐在原地:“你为何好心救我们?” 机器人并不觉得这有何问题:“因为我跟你们都是光遇的子民,出门在外相互照应不是应该的么?” 必先依旧不相信,在他的身后。原本被拆散的干尸正在逐渐的复原,必先回过头冷漠的注视那一团东西。 机器人催促道:“快决定吧!先生。这个机器人储存的子弹已经不够再进行第三次射击了。” 必先说:“那不是还可以再射击一次嘛。” 透过机器人,那边操作他的玉兰微兰咬紧牙关。这个人真是叫人无语,自己明明是想要帮他们啊。 可是,必先没有上帝视角,他又如何可以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机器人。就像他儿时怎么能相信那个女人可以代替自己母亲的位置呢? 机器人向恢复完整的干尸射击,再次将那团东西撑开。必先以影刀劈碎后继续问:“这个机器人是什么原理?为什么可以代替活物。” 于是,机器人的身体自动打开,在机器人的内舱里必先看到了一个沉睡的婴儿。 “这是???”必先无比震惊:“你让一个孩子永远呆这里?” 对方沉默许久,甚至声音有些哽咽:“在迷宫中最起码不会受到外界怪物的攻击,你知道吗?我和他无法团聚。我本想跟我的孩子一起待在迷宫中,可是这个迷宫会强行将人们分离。在迷宫中我无法与我的孩子团聚。” 必先说:“他是你的孩子?” 玉兰微兰继续说:“是的,不过是个畸形儿,他没有眼睛和嘴巴。我制作的机器人只能维持他短暂的生命,你们很幸运。如果再晚一年出现在这里,恐怕就没有办法全部脱身了。” 必先看着那个孩子,似乎猜到了什么。 “你是一位女性?” 微兰:“没错。” 微兰与她的伙伴们来到这里,最终死在这里。她和她的丈夫最后艰难的活着,提前掌握迷宫秘密的微兰欺骗自己的丈夫,让他生还。可是她没想到自己怀孕了,如果知道自己怀孕肯定要保护孩子的啊。 “我的丈夫在迷宫外声嘶力竭的呼喊,我以死相逼才叫他离开。”玉兰微兰诉说往事:“他说会回来找我,救我出去。只是我没有等到我的丈夫,只能用我孩子短暂的生命换自己离开。我多么想让孩子活下去,可是老天似乎安排好一切。” 畸形儿无法独立生存,只能在人世五年。今年是这个孩子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年。 微兰问必先:“你的伙伴中可有叫方权的人,他是我的丈夫。”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开必先的脑子,必先犹豫的说:“确实有方权这号人,可是他一直说自己是来找哥哥的。你···” “哥哥?”微兰短暂的沉默后忽而明白过来,她问必先:“你现在可以信任我了吗?” 必先瞧着那个可怜的婴儿,眼睛紧闭。小小的眼眶向下凹陷没有眼睛,原本应该长着嘴巴的地方是一片粉嫩的皮肤。一只输液管直接插在他小小的肚皮上,他身体微微发热好似很痛苦。 “没有办法救这个孩子吗?”必先轻轻的抚摸孩子的脸颊:“为什么是畸形儿呢?” 微兰透过机器人说道:“原因现在不方便讲,这之后我们见面再说吧。” 第4章 话:分裂 原地不动的众人忽然看到密不透风的区域敞开一扇门。 梦期惊喜的起身:“是必先!必先破解了迷宫!我们快去找他!” 众人也跟着起身,所有人顺着那逐渐敞开的道路一步步向前。只有千忆跟在最后面,无人看到他的嘴角上扬露出险恶的笑容。 方权此时轻松的说:“真没想到我们没有出力就出来了,香叶必先真是强大的人。” 甘化赞同:“没错。” 这条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他们走到门口。外面呼啸的风吹进来,嗡嗡作响好似有人在哀嚎。 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破败的城镇建筑格外显眼,那里应该是今日落脚的地方了。 可是在门外他们没有看见必先的身影,尔笙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必先不在这里?” 大家也感觉到奇怪,尤其是方权似乎感受到某种悲凉的情绪,他不自觉地捂住胸口。眼神飘到门闩上的一行字,他叫众人过来看。 那里利落的雕刻着:“香叶必先到此一游。” 梦期捂着嘴:“不会吧?必先已经出来了吗?” 方权忽然觉得呼吸很困难,这种悲伤到有生理反应的情绪叫他不安。门外的石壁上似乎有抓痕,他总觉得自己来过这里。 尔笙上前扶住要跌倒的方权:“你没事吧?” 方权抬起头,泪水打湿眼眶他无助的望向四周:“我怎么了?” 大家来不及注意这些,千忆拽住尔笙的衣摆:“我们先走吧,看起来方权大哥身体不舒服,我们去前面的镇子上休息吧?” 甘化点头道:“你们先去镇上吧,我回去找必先。” 众人能够从迷宫中活着出来,一定是必先做了什么。大家怎么可能随便的丢弃同伴呢?尔笙没有说一定要随行的话,却用甘化无法拒绝的方式开口:“冒险家的准则应该也有类似的一条吧?绝不会丢弃同伴。” 甘化愣住随后看向方权。 方权已经抹干净脸直起身:“确实有这样的规定,而且我觉得我没事了。” 正在大家决定返程的时候,从迷宫深处传来脚步声。必先从黑暗中走来,他面露悲伤眼眸呆滞。 众人惊喜的围上去,其中只有千忆不敢置信的注视着那个安然无恙的家伙。不!并不是安然无恙,必先的脚踝已经露出白骨,他跟那个怪物打过架了! 怎么可能?没有人可以消灭得了布虫之主。 “天啊!必先你太厉害了!”梦期激动的说:“你到底如何破解迷宫的啊!” 必先却看向方权,眼神里倒映着陌生的他。 方权被看的莫名其妙,他不解的问:“怎么了?” 必先丝毫不能从方权的脸上看到什么,他犹豫一阵言简意赅的只说遇见了个干尸怪物,险些把自己给腐蚀没了。他故作轻松的晃晃脚踝,方权使用能力召唤水波纹为其清洗伤口。 这时候必先探究的问:“方权,你来这里是找你哥哥吗?除了哥哥没有其他人吗?” 方权摇摇头内心笃定:“没有,我从小到大只有父母和家人。” 必先又问:“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说起自己的兄长,方权立刻话题变多了:“我哥哥效力于亲卫军与我一样,他非常骁勇善战。捣毁黑花集团都是由他主导,他很厉害。哦,我哥哥还有一个情人。是很厉害的科学家,精通机械。” 此话一出,不光是必先,就连尔笙都疑惑的皱起眉。据尔笙所知,率领部队捣毁黑花集团的明明是方权自己,而且并未听说亲卫军有比方权更骁勇的存在。 尔笙不禁追问:“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方权几乎没有犹豫的说:“方权。” 众人皆是一脸问号,彼此交换下眼神都知道方权有问题。 梦期试探性的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方权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好笑的说:“我叫方权。” “天啊!”梦期觉得毛骨悚然:“你有病吧?” “什么?”方权不明白。 甘化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先到那个镇子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食物。身上的干粮都快没有了。” 大家十分默契的掀过这一页,梦期还要说什么。却被必先的嚷嚷声打断:“哎呀~哎呀~脚好痛啊!甘化你背我吧!” “我看你那只脚已经完好如初了。”嘴上这样说着,但甘化还是半蹲下来,由着必先跳上他的后背。 一行人带着许多的莫名其妙向镇子而去,千忆的面色惨白冷峻。 尔笙将千忆抱入怀中:“怎么了?累了么?” 千忆乖巧的把脑袋埋在尔笙的颈窝。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尔笙拍拍他的后背:“我们马上就可以休息了哦。” 废弃的小镇只有几座大宅子还屹立不倒,周围的小房舍全部破败不堪。黑色的泥水从下水道溢出来,充斥这片区域的都是臭味。梦期捂住鼻子:“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甘化决定先探查看看,有没有可以落脚的房子。方权要跟随他一起被他阻止了。 “必先有伤,你留在这里保护大家吧。” 梦期立刻站起来说:“是啊是啊!你比我厉害,你保护大家吧!我跟甘化去就行。” 刚刚还嚷嚷疲惫的大小姐此时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方权,方权不好推辞便决定留下来了。 小镇有两条主街,正中心类似于镇长的办公楼。梦期轻轻推了推腐化的门,两扇门直接碎成数段。他们小心的迈进大厅内,枯萎的绿植还有倒在四周的人的尸体。这些尸体皮肤没有完全溃烂,但脑袋都被一只螃蟹包裹着。 梦期捡来一根棍子戳了戳那螃蟹,没有任何动静。 甘化准备上二楼,腐烂的楼梯一踩便碎裂开。所幸他反应快跳上二楼高台,梦期向他说:“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你找到东西就回去啊。” 甘化答应一声便上了第二层,第二层硕大的食堂落满灰尘。有几具尸体趴在桌子上,脑袋依旧是一颗颗巨大的螃蟹。在食堂后厨区域,甘化找到几个种植盆子,里面的玉米已经长出新芽。他将新鲜的玉米摘下又去翻柜子,在他打开眼前的柜子时,一只跟他脑袋一样大的黑色螃蟹扑了过来咬住他的脑袋。 他没有躲闪,螃蟹自以为得手了。可紧接着甘化的脑袋燃起火焰连带着螃蟹烧成灰,红发变成火焰在解决掉螃蟹后瞬间恢复原样。甘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翻箱倒柜,他甚至抓住了几只要攻击他的螃蟹。取出腰间的匕首给螃蟹简单的开膛破肚,确认螃蟹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吃的肉后,略感失落。 好在包里还有干粮,这些玉米先留着吧。 另一边梦期在小镇的天上飞行,她落在一个看起来完好的建筑前。这座建筑是个教堂,只是房顶的圣十字架已经断裂。教堂内部的长椅还算结实,梦期简单的清理了下教堂内的尸体。这里大部分人都是脑袋被螃蟹包裹而死的,所以梦期在碰见几只活蹦乱跳的黑螃蟹时直接绞杀。 梦期在教堂侧殿找到了干净的水源,那大概是用来做净身的圣水。多亏是盛放在金盆中,要不然都难幸免被糟蹋。 她小心的将干净的水收入水袋中,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有水总比没水强。 等梦期回去的时候,甘化已经搜刮完镇子北部回来了。 “我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了,那边有座教堂。”梦期当先说:“你找到什么了么?” 正在跟尔笙交谈的甘化回答她:“只有一些玉米,我已经收到包裹中了。” 梦期点点头摇摇水袋:“我把教堂的圣水灌到里面了,非常时期主应该会原谅我们的。” 众人没有说什么,跟随着梦期向教堂而去。 甘化继续说情况:“镇上有许多尸体,几乎都是被螃蟹包裹住脑袋致死的。可能是窒息也可能是被螃蟹咬死的,我们一定要小心这些黑螃蟹。” 说这话,路边爬过几只黑螃蟹,体型庞大但却没有攻击他们。但是那诡异的红眼看着他们,好似随时在找机会偷袭。 教堂的墙壁还算结实,准备休息的众人依依坐在教堂的长椅上。 方权在教堂所有的门上挂上发光的蓝色丝线,丝线的另一头挂在他的手腕上。因为还要注意螃蟹,所以门下面也被丝线包裹。其他人正在加固窗户,必先再次确认这个大厅内没有螃蟹才安心。 千忆嘟囔着:“这里好危险,万一被黑螃蟹抱头就死翘翘了。我们还是睡野外吧?” 尔笙道:“这里最起码可以遮风避雨,我们不能保证夜晚的情况会如何。” 千忆撇撇嘴:“还不如在迷宫里面过夜呢。” 听他这么说,必先却抱住胳膊不爽的说:“在迷宫你们很舒服是吗?我可是每一刻都在跟干尸搏斗!” 千忆向他吐吐舌头,转过头不看他。 “臭小子!”必先愤愤地说:“这里肯定比露宿安全好吧!” 大家都疲倦到极点,没有搭话。 教堂内安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可是外面的风声捶打着窗子叫人心慌。梦期已经无数次抬起手控制窗外的风吹拂方向,可是风就是跟她较劲。下一缕风又猛烈的捶打窗户,梦期烦躁的捂住脑袋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尔笙醒了过来。大概是换了环境无法安心睡眠,他给千忆盖紧毯子自己则爬起来走到教堂中间的石像前。 石像是位头戴纱的女人,长剑刺入她的身体痛苦不堪。尔笙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们祭拜的神明总是以痛苦的姿态示人,想不通也不再想。 “你也睡不着么?” 听到声音,尔笙回过头去。必先的脚踝已经恢复如初,看来他们带来的药水很神奇。 尔笙挽起唇温和一笑:“香叶先生也睡不着?” 必先挠挠头欲言又止的看看昏睡的方权,他低声道:“心里乱七八糟睡不踏实。” 尔笙看出他有话要说,示意他到教堂后的隔板里。 “来这边,不要打扰大家休息。” 必先跟随而来,立刻憋不住的说出一切。 “迷宫有诅咒,必须牺牲同伴才能走出来,你们能走出迷宫是因为我留下了。” 必先说不清楚那个诅咒是什么概念,尽量说清楚。好在尔笙的理解力强大,他问:“那么你走出迷宫,牺牲了谁?” 必先立刻回答:“重点就在这里!” 他将自己的所见讲给尔笙,又补充道:“方权有问题!他该不会是····失忆吧?” 尔笙听完难言震惊,低垂下眼眸思虑片刻才开口:“应该不是失忆,很多事他记得。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他总是提到他的哥哥。可是····” “他刚才说哥哥叫方权!” 尔笙看着说话的必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必先压低声音,面色惊恐:“人格分裂?” 看来真相就是这个了,风呼啸而来。一阵电闪雷鸣后,外面下起瓢泼大雨。雨水打击在地面发出的响动好似有东西在向教堂爬行,诡异的气氛下两个人都沉默了。 必先喘着粗气,心脏怦怦狂跳:“天啊!方权真够可怜的!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很危险!我们——” “可是他自己一个人更危险不是吗?”尔笙打断他:“我们偷偷的跟其他人私下说就好,这件事先不要跟方权挑明。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人格分裂。” 必先悲从中来:“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了,他口中的妹妹说不定也是···” “不。”尔笙说:“通过机器人跟你说话的人叫玉兰微兰对么?” “是的。” 尔笙:“如果我没有猜错,玉兰家的切片实验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必先背后冷汗直流:“切片实验?你说的不会是那个··被整个光遇学术界公开抵制的将人切片的实验吧?” 切片灵魂,将主体分割。最大程度的利用切片人发挥其能力,怪不得玉兰微兰生出来的孩子是畸形儿。切片人拥有主体的记忆和能力却没有正常人的身体,他们的身体非常虚弱,骨骼轻薄。曾经经历过切片的人类没有人能够活到四十岁,无数个自己的出现代表着急速缩短的寿命。 尔笙点点头:“是的,如果玉兰微兰是方权的爱人,那么找到她带她离开这里,对于方权来说应该是莫大的安慰。” 第5章 话:冥龙 他们的对话尽管放的很低,但是躲在隔板另一侧的千忆却全部都听到了。 千忆走到熟睡的方权面前,露出瘆人的微笑。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个家伙崩溃的模样了,正欲唤醒他。头顶却传来温柔的触感,千忆抬起头对上梦期的眼睛。 那一瞬间从千忆眼眸中看到的,不属于这个年龄孩子的戏谑让梦期愣住。 “怎么了?梦期姐姐”千忆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那样纯真无邪,也许刚才是梦期看错了。 梦期摸摸他的脑袋:“你怎么醒了?是不是饿了?晚上你只吃了一点东西,对吗?” 千忆摇摇脑袋:“我不饿。” 这时候从隔板后说完话回来的尔笙和必先看向他们站立的方向正是方权面前,尔笙心里咯噔一声。 刚才千忆听了一半就离开了,所以他没有听到必先跟尔笙说的后半段话。 “在迷宫干尸操控的地图上,代表生命体的光只有四个。可当时你们五个人是在一起的啊,那个畸形儿都有生命光点。难道我们之中有死人?方权是那个死人么?” 听到必先这番话的尔笙却想到了千忆,忽然跑进这里不明原因的那个孩子。尔笙压下心中的想法,只说:“你大概是看错了。” 风雨交加的夜晚,轰隆隆的雷声震醒所有人。 方权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的二人,奇怪的说:“怎么了?” 梦期摆摆手:“啊,没什么。” 此时,尔笙也走过去像从前那样抱起千忆,温和的开口:“外面打雷吵醒你了吗?” 千忆抿着嘴做出害怕的模样,尔笙内心五味杂陈强迫自己压制心底的疑虑。 外面的雨声实在太大了,甘化掀开窗门一角向外看,顿时瞳孔震裂。 在昏暗的雨夜,电闪雷鸣之下甘化竟然看到教堂外面已经聚集起来一群人,他们脑袋是黑螃蟹,身体正向这里移动。实在是诡异恐怖至极,甘化掀开窗户让众人都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卧槽!”必先直接飙脏话:“这他么都是什么鬼东西?” 在暴雨之下,远处的嘶吼之声叫人不能第一时间听清。方权举起手在空中比划出印记,雨水瞬间停在半空中。 “我只能控制一会儿。” 借着雨水间的空隙,远处的乌云间浮动着庞大的怪物。像是一条黑龙可又长出螃蟹一样的触角,在众人与怪物对视的时候。从怪物头顶悬下来的红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怪物向他们俯冲过来,它的身体还在掉渣。那些黑色的沉积物类似于烧焦的黑炭,甘化挡在众人面前。身躯化作燃烧的犀牛与冥龙顶在一起,除了冥龙之外。那些螃蟹人以诡异的姿态向他们爬了过来,一场危机在所难免。 如果只有一个冥龙巨怪,甘化还可以应付。可是那个冥龙是领头的角色,在它身后的乌云内接二连三的俯冲下来许多冥龙。闪电照亮天空的一瞬间,头上几乎布满了冥龙。 而临近的螃蟹人一个个的从尸体上弹射出来,扑向众人。 尔笙下意识的护住千忆,与他们临近的必先召唤出黑色的门。 “尔笙进去!” “啊?那你怎么办?”尔笙担心自己成为对方的累赘。 必先催促道:“别想那么多了,快!” 正在此时十几只螃蟹扑了过来,在必先的眼前金色光芒闪烁,那些螃蟹被梦期劈成数段。 梦期问:“那个门通往何处?” 必先说道:“镇外三百米,那是我们来时经过的地方。” 香叶必先的又一秘籍,将生命体传送到去过的区域。 梦期向甘化和方权的方向喊:“镇外会合!” 远处与冥龙对冲的甘化朗声道:“好!” 下雨天,对于水能力者来说如有神助,可是对于甘化的火能力来讲简直是致命打击。火焰与雨水交织产生浓重的黑烟,黑烟隐藏了所有人的位置。梦期很快与其他人失散,在她解决完扑向自己的螃蟹人后。将盾牌立在地上,顷刻间淡绿色的光晕从她身上绽放开。 飓风从大地向上吹袭,黑烟如同一条通往天堂的隧道输送到空中。冥龙们从黑烟中匍匐而下,俨然一出世界末日的戏码在众人面前上演。 冥龙们扑向甘化,因为甘化的火焰足够明亮。红艳艳的光芒刺激着肾上腺素,甘化被火焰包裹。暴风雨中一个燃烧的巨人站起身,他抱住冥龙的头,火焰点燃它的身体。 尖锐的嘶吼声从冥龙身体里传来,眨眼间巨大的怪物碎成数段。那断裂的躯体呈黑色像游动的水流顺着雨水落下,方权仰起头。清澈的眼眸扫视落下的雨滴,水滴的质感从流体变成坚硬的刺。地上的螃蟹人被尽数剿灭。 此时此刻的城镇充斥着浓烟,必先找不到同伴只能顺着风吹的方向高喊:“梦期!你快去找尔笙他们!那个孩子!小心那个叫千忆的小子!” 只有梦期的能力可以踏风而行,快速移动。 必先可以离开这里,但是他必须留下来。他要带着方权和甘化撤退,那两个人打起架来不死不休。眼下的情况不该与巨人城邦的生物缠斗,还记得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么? 找到国王需要的宝藏! 必先化作影子在地上游离,他要快速的将整个城镇搜刮一遍。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要带走! 这就是香叶必先的生存之道,付出生命的代价就要有同等的钱赚。 荒漠间的枯树下,尔笙惊愕的看向城镇上方燃烧起来的巨人。 千忆同样用一种贪恋的目光看着那巨大的火焰,他可真强! “那是甘化吗?”千忆甚至抑制不住流口水,好似什么美味食物摆在他的面前。 尔笙担忧的望向那边:“嗯。” 耳边拂过的沙砾在哭泣,从燃烧的巨人身上散发的黑烟在诉说着哀怨。显然甘化此时很痛苦,那些浇在他身上的雨水犹如刀子插进他的肉体。 “他为什么如此···不要命。”尔笙不忍在听到外界的声音,闭上双眼世界恢复宁静。 千忆认为很好理解,他轻笑一声:“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如果甘化不迎接冥龙的攻击,那么也会有其他人迎战。方权的情况不容乐观,梦期又缺少实战,必先不适合正面作战。除了甘化还能有谁?你么?” 此时说话的千忆透露着冷寂的色彩,叫尔笙很陌生。 那个孩子,只有七八岁。稚嫩的脸清瘦无比甚至身子都很娇弱,尽管尔笙细心照料他,却依旧无法让他稍微增肥一点。可怜兮兮的样子惹人怜爱,尔笙忽而心痛不已:“千忆··你怎么了?” 可是千忆却说起其他:“还记得你从海边救下我的时候,问我的问题吗?” “······”尔笙看着他,都忘记如何呼吸了。 千忆说:“你问我叫什么名字,姓什么?我只说我叫千忆,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的姓氏,乐允。” 轰隆隆——一阵雷鸣后,从沙漠地下站起来一个庞然大物。那是无数螃蟹的集合体,它们挤在一起组成手和脚,样子恶心至极。千忆站在那东西的前面,而这个螃蟹人却忽然扫出胳膊将挡在它身前的千忆打飞出去。 千忆来不及反应,小小的身体撞击在附近的石壁上吐出一口黑血。 “哈!?” 千忆没想到自己会被攻击,尔笙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刚才小孩子跟他说的内容,下意识的奔向千忆捧住那瘦小的身体。无论如何现在在他眼前的是他养了两年的孩子,形同亲子。 尔笙抬起头看向那螃蟹聚集的妖怪,它的身上散发着下水沟的恶臭。粘腻的黑水从螃蟹人的关节处流出,沙漠上升起黑黝黝的气体叫人干呕。 手无寸铁的尔笙只有一死,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嗡鸣声,好似机器运作的排油声音。 紧接着一记重炮打在螃蟹人的脑袋上,螃蟹们尖叫着四处奔跑。 尔笙向那个方向看去,一位身穿白袍的金发女人头戴面具跨在一辆自改摩托车上。来不及问对方的姓名,因为沙漠中浮现的螃蟹人不止那一只。面具女人的摩托车上架着数门大炮,轰动的声音震慑天边。怪物们对于声音极其敏感,都向她而去。 “喂!”尔笙明白那女人的意图,她想要把所有的怪物都引到她那里去。尔笙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担心对方为他而受伤。 直到螃蟹人将女人包围,那个摩托车发生爆炸。聚集在那里的螃蟹人被炸开花,而面具女人却从沙漠下刨坑而出。 一切发生的极快,尔笙怔愣在原地。 女人走过来摘下面具,俏丽的面容温和美好。 “你好勇士,我叫玉兰微兰。很高兴见到你。” 千忆疼痛的晕厥过去,尔笙抱紧那个孩子眼下还不想放弃他。同样尔笙向对方表达谢意:“感谢你救了我,我叫尔笙。” 砰砰砰—— 天空中出现炸响,他们看向天上。一簇簇火花从天而降砸向地面,那是燃烧的冥龙。在黑暗的荒漠上那里成为了唯一明亮的地方,玉兰微兰摇摇头:“那是你的同伴们吗?” 尔笙:“是的,他们在奋力反击。” 玉兰微兰不赞同的说:“这样显眼很不明智,他们会吸引更多的怪物的。跟我来!得救他们啊。” 尔笙抱着孩子跟在微兰身后,见她向远处不起眼的塔楼跑去。 微兰在前面解释说:“只有造成比之更大的亮光吸引冥龙才可以,你的伙伴们脱困后会来找你吗?他们可信吗?” 尔笙没有搭话,而是想到必先与他说过的那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微兰。 “那个···你的丈夫是叫方权吗?” 这句话似乎是一个魔咒,让微兰瞬间失去支撑差点跌坐在沙漠里。她难以掩饰激动的别开眼睛,叫泪水不至于那么快的流下,但眼眶早已红透:“你知道我的丈夫吗?” 尔笙:“我的同伴在迷宫遇见了你的···孩子。” 尔笙很想委婉的提及这些,但眼下的形势没有时间给他拐弯抹角。微兰抹了把脸,这姿态竟然与方权如出一辙。 “是吗?他还好吗?” 一时间尔笙不知道她问的是那个孩子还是方权,尔笙说道:“那个孩子···寿命将尽。” 微兰打断他,浑身颤抖的说:“我的孩子,我的通讯设施一直连通着,我知道的。我是问方权他还好吗?” 尔笙抿住唇眼神游离:“他的情况有些复杂——” “人格分裂。”微兰继续说:“我们相识时他是那样的可靠,但那只是他的兄长人格。好了,我们赶紧去那边,我要制作一个闪光设施,足以掩盖你伙伴的火焰。” 长期在巨人城邦的生存,叫微兰已经习惯了麻木。 他们向塔楼而去,微兰从背包里掏出许多东西。在尔笙看来不过是破烂,但是眼前的微兰正是玉兰家族的切片中的一个,想必定是天才一般的存在。 尔笙不通机械,但是他能够听到那些零件的声音。所以给微兰打下手绰绰有余,平常人看到的只是生锈的铁块和碎裂的电线。可是这些东西在微兰手里便是宝藏,由破铜烂铁制作而成的仪器在塔楼里散发刺眼的光芒。 光照在尔笙的脸上仿佛将人拉入梦幻的世界,他疲倦的闭了闭眼叫自己保持理智。 待他们离开塔楼,乌泱泱的螃蟹们向这里爬了过来。紧接着冥龙感受到光亮而来,微兰与尔笙在荒漠中挖了一个坑,他们躲在那里头上用黑布蒙上不被冥龙和螃蟹发现。 但是这样一来,同伴们恐怕也找不到他们了吧? 尔笙这样想着,便有苦涩的风吹拂进来。他灵机一闪释放自身的能量,银灰色的亮点带着他的信息随风飘拂。 微兰低声问:“这是什么?” 尔笙喃喃的说:“希望风可以把我的处境告知给那个人。” “谁?” 记忆中那抹艳丽的玫红仿佛就在眼前,尔笙疲倦的闭上双眼,等待着一个奇迹。 踏着风离开城镇的梦期望着距离自己十几米的高空上冥龙的漂浮不禁胆寒,如果被那红色的光芒扫射到。冥龙就会立刻冲向她,躲过一次攻击并非难事。可是头顶上可不只有一条冥龙怪物。 它们要去哪里? 这时梦期才看到远处塔楼上闪烁的灯光,简直像是一个灯塔。在昏暗的巨人国待久了,梦期有那么一瞬间被光芒吸引。 第6章 话:结束 在距离阁楼不算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块略显突兀的土地。尔笙他们就在那里,梦期小心翼翼的向那边而去。 “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尔笙。” 听到梦期的呼喊,尔笙准备起身。忽而又听到梦期警觉的声音:“不要出来!” 这个区域不算是什么安全区,梦期瞧着地上的沙石鼓起包。再看这片荒漠上横七竖八胡乱插着的旗帜,那是帝国的旗帜。属于光遇帝国亲卫军,他们曾经在这里苦战过。 不需要梦期多想曾经的亲卫军在与什么生物殊死搏斗,那些从沙砾中窜出来的东西给予了她答案。 与在城镇里看到的螃蟹人不同,出现在她面前的螃蟹人仅仅戴着螃蟹面具。可是脖子到手臂都已经同化为坚硬的外壳,另外还有许多小型螃蟹凝聚在一起的可怖生物也向梦期这里移动。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螃蟹!” 梦期吐槽道,又向躲起来的尔笙说:“不要从坑里爬出来,别拖我后腿,我可保不住你们。” 与尔笙躲在一起的微兰小声嘟囔:“这也是你的同伴?说话真臭。” 尔笙无奈的摇摇头,低垂下眼睛。怀中的千忆面色惨白身体僵硬,尔笙只能期待他的孩子能够回来。 飓风卷起沙砾,原本微乎其微的沙尘在风的加持下拥有刀锋般的锋利。沙砾碾碎螃蟹却使得螃蟹中的佼佼者更跃跃欲试的向梦期而来,以数量取胜的螃蟹人很快找到了梦期攻击的纰漏。 螃蟹坚硬的钳子从后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入梦期的后心,起初还没有察觉到异样。直到鲜血顺着衣摆流下,梦期才觉得身体一凉。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受如此重的伤,梦期能够感受到血液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呼啸的风停歇了,梦期缓缓弯下腰手足无措。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死了么?!父亲!她还要救自己的父亲! 脑海中无数的想法走马观花的浮现。 没有听到风声的尔笙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准备掀开头上的黑布。 “别出来!”梦期呵斥着,她颤抖着身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果自己死了最起码螃蟹人不会发现别人,但···梦期想到另一种可能,用尔笙作为诱饵换自己生还呢?反正没有人看到,就说尔笙被螃蟹杀死了。他们本来就是突然闯入巨人城邦的。 即便这种思想出现在梦期的脑海,可是她说出口的话却并非这样灰暗。 “我会处理好一切!” 梦期举起手中的盾牌,锋利的盾牌边缘在阁楼上的灯光照射下熠熠生光。 在光遇的世界,人类觉醒的能力中。梦期的能力微乎其微,她可以感知到风却也仅此而已。能力不足便用武技来弥补,梦期的盾牌可以阻隔攻击亦可以挥动起来成为最尖利的刀锋。 不知有多少的螃蟹冲过来,她的肩膀被螃蟹啃咬。玫红的长发沾染上血污,狼狈不堪却依旧坚持恢复手中的盾牌。 梦期屹立在荒漠之上,与曾经踏足这片被诅咒的大地的士兵一样。决心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身体即将到达极限。手指都在不停的抽搐,也正是在这一瞬间,梦期被螃蟹扑上脑袋。她的面前充斥着黑暗,那恶心的触角攀上她的鼻子。 恐惧与被沾染脏东西的恶心等等情绪迸发,她忽而疯狂的大喊,发泄心中的情绪。 同时也激发了自己的能力,淡绿色的光点匍匐在她的手指间。好似小巧的精灵在亲吻她的皮肤,伤口的疼痛使得她一身冷汗。一阵不属于这片土地的清爽的风飒飒袭来,由记儿时读书犯困父亲为她扇风。那阵清爽的风犹如那时,梦期喃喃自语:“父亲···” 她能够感受到遮盖在她面上的螃蟹分泌出的粘稠液体正在腐烂皮肤,刺骨的痛叫人陷入晕眩。梦期的意识失去控制神游到另一个空间,那是一个纯绿色的地方,浅绿色的粉尘在虚空间游荡。 父亲仿佛就在自己的面前,极度的悲伤情绪侵蚀掉梦期的心脏。 梦氏家族富可敌国,带领家族走上巅峰的父亲得了不治之症。为了救治父亲,梦期毅然决然的选择进入暮土深处的巨人国度寻找长生药。 可是她现在意识到了什么,那缕微乎其微的清风透过厚重的巨人国度城墙来到这里。 你的父亲去世了。 一切已经没有意义···就这样赴死吧。 当梦期放弃求生,却有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她。 顷刻间所有的幻觉都在退散,梦期恢复神智! 什么清风什么父亲的死!都是攻破她内心防线的虚幻罢了!父亲!她要救父亲! 虚空间的气流不断高速运转,附着在她脑袋上的螃蟹爆裂开。触及到空气的脸火辣辣的疼,梦期抚摸着脸颊面上满是嫌弃之意。 她的手被紧紧的攥着,抬起头对上那双银白的眼眸。他如荒漠中的明灯耀眼夺目,梦期怔愣片刻收回视线看向周围:“那些怪物呢?” 站在他们身边的微兰指着远方:“应该是认为你死了,它们往那边去了。” 微兰手指的方向正是高阁楼上闪烁的灯。 梦期站起身,不经意的将手从尔笙的手中抽离出来。指腹触及片刻的分离,撩动着彼此的心弦。 “你是谁?”梦期掩饰内心的情绪,向微兰问道:“在巨人国居然有活人吗?” 微兰却看向尔笙,表情莫名:“她跟你的信息不互通吗?” “啊···”尔笙此时正在把坑洞里的千忆抱出来,被问及又赶紧解释:“事发突然,那些事我们的伙伴必先只跟我说过。” 梦期的脸还很红肿,她摸着脸颊注入一层淡绿色的能量为自己治疗。 微兰从背包中掏出一罐东西递给梦期:“用这个吧?螃蟹们的细毛会刺入你的毛孔麻痹神经,现在用这个缓解疼痛吧?” 虽然梦期接了过来,但没有立即打开使用。她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可信。 尔笙将必先之前说给他的事讲给梦期,听完一切的梦期反而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也许是刚刚的幻觉已经榨干了梦期的全部情绪,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昏迷的千忆:“那——必先说的小心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我···”尔笙面露为难。 这时候,远处走来三个人。其中一位高大的家伙身上还冒着青烟,热气腾腾的气流以霸道的侵略姿态铺开。 尔笙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你们还好吗?” 甘化走在最后面,衣服全部挂在腰间,光着的上身还在流汗。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看着新出现的那个人。 尔笙小心翼翼的看向微兰。 热浪间,方权的视线终于与女人交织在一起,可是他只是打量了一眼便看向其他地方。丝毫没有觉得这个新出现的家伙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完全被无视的微兰没有说话,通红的眼眶足以说明一切。 必先嚷嚷着:“这是谁?巨人国有活人的吗?” 微兰听出来必先的声音,莞尔一笑:“你好啊,在迷宫见过的勇士。” “你你你你你!!!”必先震惊的看着她又看向方权,语无伦次的手臂乱挥:“他他他他他他!!!” 被他滑稽的样子烦到的方权蹙眉:“什么啊?” 必先不知该说什么,但是他的反常早已勾起方权的疑惑,方权再次看向微兰。 女人的金发经过巨人国破败的洗礼早已不似最初的耀眼,即便容貌秀丽也不再是曾经娇艳欲滴的美人了。可是那股莫名的情绪在心中逐渐荡漾开,悲伤和无助——方权只觉得心脏发堵。 他忽而问那个女人:“你在巨人国多久了。” 微兰坦荡的看着他:“与国王的亲卫军来这里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方权:“三年,你和我的哥哥一起来的对么?” 微兰没有回答,而是招呼疲倦的众人离开这里:“走吧,我带你们去我的居所,相对安全很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喂!”方权内心无比烦躁不安,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他完全不清楚。 但是大家都故意的无视方权的情绪,跟随着新出现的家伙一起走。 甘化低声问必先:“你们好像都认识她?” 必先同样压低声音:“她叫玉兰微兰,之前没时间跟你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 讲到这里黑发男人仰起头,乌云密布小雨扑簌簌的落下。他站在墓园深处的恩师墓前,以一种平淡的情绪诉说着那段往事。 他想到什么,继续说:“师父啊,你当初说的没错。世事无常——那位梦家大小姐的父亲,其实在她进入洞穴的第二天就病逝了。不过,想必那位大小姐已经没有过多的情绪悲伤了。” “毕竟···我们并没有从巨人国度的遗迹中找到长生药,相反那是一块无法带出巨人国的石头。” “梦家的大小姐为了稳住家族事业,已经嫁给了禁阁爵士。似乎那个人醒过来也无济于事了···” “这十几年来——一切的一切都尘埃落地了。” 这时候,一个小护士打着雨伞跑进墓园,见到男人后说道:“香叶先生,尔笙先生醒了!” 香叶必先低垂下眼眸,嘴边闪过薄凉的微笑:“真是挑了个最好的时间醒过来呢,医院差人告诉其他人了吗?” 护士晃晃脑袋:“梦氏已经有人来过了,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必先点点头,拢住黑沉的皮衣。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墓园外走去。 从昏迷中苏醒的尔笙只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抬起僵硬的胳膊挡住了那抹刺眼的阳光。看到满手臂都是大大小小的输液管,才感觉到周身酸痛麻木。 “您醒了么?勇士。” 闻声,他偏头看过去,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可爱女子。尔笙张开嘴巴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他以为自己哑巴了慌乱的起身。 “别动,您已经昏迷十八年了,小心些!” 对方再次出言制止,并走到尔笙的床前摁着他的肩膀叫他躺好。 “我叫玉兰兮。”她自我介绍道:“很开心,能够正式见到你。从巨人国回来的勇士。” “巨人国····”尔笙木讷开口,嗓子里是一阵钝疼。由于剧烈的疼痛叫他脸色苍白完全不能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仿佛有人说快跑,仿佛有人拽着他的手。 “您还好吗?勇士·····” 眼前的病人面色苍白,身体不住的颤抖。玉兰兮关切地问他:“您需要镇定剂吗?” “·····啊···” 那是尔笙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尔笙终于再次醒来。这一次似乎是在晚上,外面的星光繁华美丽如耀眼的明珠。但他的心脏却不禁抽疼,来不及多思考,门外的交谈声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尔笙强撑着身体下了床却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真是····狼狈呢。 “谁?”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这个声音近在咫尺四周却空无一人。 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了,尔笙摔倒发出的动静吸引了门外的人。 “呀!”兮惊叫着跑过来扶他起身,虽然尔笙个子很高,但因为长期处于昏迷中没有摄取多少营养。现在的他可以说是骨瘦如柴,很轻松的就被兮扶起。尔笙低着头任由被对方架着身体倚靠在床头。 “真是····狼狈呢。” 同样的声音响起,尔笙奔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说话之人却站在兮后面,抱着胳膊鄙夷的看向他,眼底满是探究。尔笙也在打量眼前之人,这个人身材纤细肤如凝脂,黑色的长发及腰部,与之一样的黑色眼眸熠熠生辉。窄细的腰间别着许多把短刀和匕首,尔笙只觉得打心眼里不喜这个人。 瞧尔笙的模样,对方冷哼道:“这样看着我,你不认识我了?” “什么?”尔笙沙哑着嗓音抬眼看他。 “好吧。”他走到尔笙面前,不耐烦的说:“我只说一次,我叫香叶必先。再忘了我可不会好心告诉你了。” “必先?”尔笙确实对这个名字极其陌生,他呆愣的看向必先。必先皱眉不解的瞧着他,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也没有任何需要解释的必要了吧?抱着如此想法的他准备离开。 第7章 话:苏醒 兮赶紧拦住他:“欸欸欸欸!您不要走啊!现在病人需要熟悉的人陪伴,眼下我能找到的只有您了。” 看来关系匪浅啊,尔笙不禁对眼前这个人的不喜收敛几分:“那个···抱歉,我不记得很多事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面露痛苦,倒真的让打算离开的必先生出几分怜悯来。他叹息道:“你叫尔笙,曾经应该是个顶厉害的智者,禁阁爵士都会敬你三分。不过你跟我们进入墓土经历了一些事,侥幸逃出那里以后。我们所有人都昏迷了,而我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你们都不记得了,都不记得墓土的那些经历。” 一时间信息量有点大,尔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不清楚该先问什么,只是脑子猛然的高速运转又是一阵抽疼。 “我们?到墓土去的有很多人吗?” 必先干脆坐在长凳上翘着二郎腿缓缓说道:“国王下达了命令,召集勇者前往墓土巨人城邦夺得至尊宝物。我以及佣兵甘化、某位历练本事的大小姐、还有个执迷不悟的闷骚。原本只有我们,但你当初照顾的那个小孩突然就冲进去了。所以你也跟进来了,当然还有叫玉兰微兰的家伙,可能那家伙在墓土深处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科研吧。最后死了。” 闻言,尔笙莫名的看向兮。她跟那位玉兰微兰是同一个姓氏。 此时兮出言解释:“哈哈,香叶先生说的没错,那个玉兰确实是死掉了,我们玉兰氏是参与过帝国切片实验的人。包括我在内,在光遇存在许多的玉兰氏。” “哦。”尔笙似乎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就连必先都震惊无比。 “什么鬼?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叫玉兰兮的人真的好奇怪啊!” 直接无视掉他的啰嗦,尔笙更在意其他人:“其他人现在如何?” 必先用一种你还关心其他人的表情看着他:“大家都醒过来了,而且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只有你一直沉睡了十八年,也可能是因为你保护其他人而多承受一部分伤害的关系吧。据说我们被人发现的时候你还死死的抱着那位大小姐,一开始闹得满城风雨,梦家更是认为你是轻薄他们大小姐的登徒子,不过现在好了,热度早已没有。” 看来,不仅失去了记忆,还惹到许多麻烦嘞。 尔笙扶着脑袋闭上眼睛。 大概说完了,必先便决定离开,临走前说道:“不过你出院还是要去梦家感谢一下。毕竟我们所有人的治疗费用都是梦氏出资,而且紧接着我第二个醒来的就是那位小姐。如果不是那位小姐为你做担保,恐怕你现在早已是一堆白骨了。” “什么?”尔笙真的不认为自己只是因为抱住别人就有杀身之祸啊,看来一定有隐情。他还想继续问,可是那个叫香叶必先的人已经离开了。尔笙起身想要赶去追问,结果又是一阵晕眩,好在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兮扶住了他。 “您最好还是休息吧,不要强迫自己。”兮的声音非常温和:“其实您沦为众矢之的并非是因为那件事,而是与您一同进入那里的名为乐允千忆的孩子,其实是危险的家伙。当时名叫方权的人拽着你们所有人离开那个破洞,守在门口和围观的群众都看到了那个展露森森白牙的可怖家伙,正是你一直照顾的孤儿乐允氏。” “侍卫们为了把那个怪物打回去,死伤惨重。不过香叶先生已经把实际情况告知给国王,并且梦家的小姐也为您担保。” 原来如此,可是尔笙几乎完全没有那些记忆。他甚至不记得曾经的自己,也完全没有印象他照顾过的孩子。 兮似乎发现了什么:“你难道连自小照顾的乐允氏也不记得了吗?” 尔笙摇摇头表示无奈。 兮睁大眼睛:“您的情况真是糟糕啊!香叶先生是第一个醒来的人,他记得所有关于那里的记忆。第二位醒来的梦家小姐梦期也只是不记得在墓土发生的事;第三位醒来的佣兵甘化,没有了从应征进入墓土以后的记忆;第四位苏醒的方权遗忘了自成年以后的全部记忆。而您····从抚养那个孩子到如今····” “您记得您的家人吗?还有那位禁阁爵士,您还记得么?” 家人?尔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里一阵伤感,原来他还有家人的么? 而兮紧接着的话却是一把无形的刀。 “您的父母在您儿时去世,您记得么?” 这样悲伤的事还是忘记的好吧,尔笙苦涩的在心中自嘲,抑制不住的心痛。果然就算失去记忆了,也完全无法忘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兮为他移除输液管,安顿好尔笙便出去了。 按照医院的规定,只有再观察几天他才可以离开这里。当屋内没有其他人之后,安静的仿佛可以听到自己血脉流动的声音。 “真可怜啊!” “好可怜啊!” “这世上居然有这样可怜的人。” 忽然间好像有人对话,尔笙睁开眼睛打量四周,没有任何人。于是他又闭上眼睛,那些对话声再次响起。 “吓死我了,我以为他听到我们说话了呢。” “怎么可能!人类是听不到我们说话的。” “谁在说话!”尔笙猛地睁开眼睛,寻着声音走过去。正是从床对面的柜子里传来的,尔笙走过去小心谨慎的打开柜子,里面空空如也。他将柜子颠来倒去的看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睡糊涂了。当他把柜子扔在地上的时候,突然又听见一声哎呦。 果然,是这个柜子在说话? 尔笙怔愣的立在原地。 “好啊好啊!人类你原来能够听到我们说话。”此时从棚顶的吊灯上传来了声音:“是能力吗?” 柜子说:“肯定是啊!不是能力的话,那就是他疯了,要不然怎么能够听到我们说话呢?” 茶几的声音格外刺耳:“哈~这个人类的表情还真是不可爱啊~我好像听外面的护士们说过他,这个人类应该是拥有名为大贤者的能力,可以听到世间万物的声音。” 原来如此,惊吓过度的尔笙回过神来。 这时候那个柜子发出声音:“欸!人类!劳驾你把我扶正吧!拜托了。” “啊···好。”尔笙机械的做着这些事,想起来是自己把它弄倒的,便道歉说:“对不起。” 柜子是绝对的好人性格,哈哈哈的说没事。 尔笙躺回床上还需要一点时间努力消化这些东西,但耳边却是那些家具的嘈杂对话。 “嘿!我说今夜天气很不错啊。”这是窗帘在说话。 茶几因为摆在靠门的位置看不到窗外的风景,于是殷勤的问:“哦!天上有星星吗?” 窗帘于是说:“有啊有啊!像明珠一样璀璨夺目!” 茶几又问:“有月亮吗?” 窗帘:“有啊有啊!月亮好似姑娘的微笑一般明亮夺目!” 茶几又要问:“那·····” 尔笙忍无可忍的把枕头扔了过去,大吼:“闭嘴!” 被扔过去的枕头委屈巴巴的说:“我明明一直没有说话,你干嘛扔我。” 尔笙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只觉得莫名的烦躁。还是德高望重的床开口:“人类你可以不使用能力,这样你就不会听到我们说话了。” 尔笙无奈的叹息:“可我不知道如何停止。” 床说:“不要心急,可怜的人类,深呼吸,只有你自己可以控制你自己的能力。” 尔笙真的按照床说的那样,深呼吸叫自己冷静下来,周遭变得安静了。尔笙欣喜的睁眼,以为一切滑稽的事都结束了。然而吊灯开口道:“好了,这回他听不见我们说话,我们可以继续讨论他可笑的白发了。” “艹!” 尔笙盖上被子蒙住脑袋,无语的闭上眼睛。 直到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尔笙才恍惚的醒过来盯着天花板。 兮例行公事的带着护士查房,询问他今天感觉如何。 尔笙一边忍受着耳边那些家具此起彼伏的声音,一边镇定的表示自己还好。 察觉到他的表情很怪异,兮追问道:“您哪里不舒服吗?” 被对方再次询问,尔笙很害怕被当成精神病,但还是用求助的目光看着他:“拜托,我这样说不是因为我精神不正常,或许,我真的精神不正常吧。我能听到茶几和吊灯在吵架,我·······” 荒唐的连尔笙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他们说我拥有某种能力,我知道我不该听信家具们的话。” 兮被他逗笑了,捂着肚子道:“哎呦喂,那您一定很难休息吧?怪不得黑眼圈这么重。” 兮笑够了便走近他,随着对方的靠近,尔笙仿佛闻到了玉兰花的香气,不禁微微脸红。而兮温柔的抚上他的额头,一股清凉的气息侵入脑海。 “我先帮你抑制住能力发动,再给你开几副药。不过能够掌控你的能力的只有你自己。” 这句话床也说过,尔笙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气息逐渐叫他舒服安稳。再次睁眼对上那双可爱灵动的眼睛,尔笙不自觉地被她吸引。内心的萌芽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就听到另一个声音:“孤独的灵魂总是急迫的寻找慰藉,见一个爱一个,哼,无语。” “什么?” 尔笙看向四周,不确定那是谁在说话。 兮歪着脑袋问:“怎么了?还能听到吗?” 可是周围明明很安静,那个声音与家具发出的声音不一样。透露着森森寒意和不善,而且尔笙惊悚的发现那个声音似乎是从他的身体里传来的。 晴朗的天空中时不时飞过一群白鸟,孩子们绕着村寨的房子奔跑嬉戏,只有一位阴郁的青年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他坐在阴影下的石凳上,厚重的帽子遮挡住耀眼的红色短发。从领口能够看到一条极深的伤疤从脖颈处蜿蜒而下,为其平添沧桑。他看向那栋医院,直到那抹黑色身影的出现,他才站起身。他站起来人们才发现,他居然那样的高大壮硕。 “一直在这等着?”必先先开口,戳了戳他厚重的帽子:“大晴天的你不热啊?” 面对眼前之人的关心,他不为所动,却问道:“他醒了么?” 提起这茬,必先更疑惑:“醒了,你为什么不亲自去看他。还是——” 必先靠近他仰起头探究他的表情,可该死的!这个人天生就是一副扑克脸,谁都读不出他的情绪。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地方。那个假惺惺的医生···” 必先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叫出这个人的名字:“我说甘化,你未免想太多了!” “是么?”甘化抓起他的手,只要再加些力气就能够扭断这看似细弱的胳膊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更多的细节,在墓土我经历了什么?” 对方的眼神直直的看过来,心虚的必先极力挣脱开他的束缚,不爽的说:“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到墓土就是为了钱,现在宝物也已经交给国王了,佣金也拿到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 看来,无论问多少次,必先都不会将墓土的事全部说出来。甘化转身就走,那眼眸必先看的真切,明明是诀别。 “喂!”必先叫住他:“你要去哪里?” 甘化:“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必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这家伙真是气死人! 眼见甘化向村寨外面而去,必先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曾经,我们都是一起行动的。你只是忘记了墓土之旅的前因后果,难道忘记我们以前一起冒险的经历了吗?” 甘化停下脚步,坦诚的看着他:“正是因为没有忘记,我才对你极为失望。我多么的信任你,可现在你却对我有所隐瞒。” 必先:“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这段经历很无聊。无非就是怪兽而已,比起我们在雨林的那次,真的小巫见大巫。” 甘化:“可是,我却失去了那部分记忆。而且——就算没有那段记忆,但身体和心脏还会记住那种感觉。你知道我每次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脏都在镇痛。它在告诉我你对我的隐瞒,这种感觉令我气愤。接下来的时光,你我不要一起行动了。” 第8章 话:灾难 “······” 他决然离开,却没有看到留在原地的单薄身影在清风中颤抖,泪水不争气的落下。可必先咬紧牙关抹去眼泪,纵使失去重要的伙伴,他也会保守秘密。比起伤心,他现在更加肯定墓土之旅对于他们的侵害。 与必先分开后的甘化又去向哪里? 连接着墓土深处的边陲沙漠,阴云密布萧瑟的风吹拂脸颊,刮得甘化皮肤生疼。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没有人会生存下去,但凡事总有特例。一间破败的小屋,房顶几乎要与地面持平。屋内飘出炊烟,披着破烂衣服的人端着生锈的铁锅在做饭。甘化掀开帘子走进去,完全没有多余的对话。 虽然这个人穿着破破烂烂,但眼眸却晶亮清晰如一汪湖水。银灰色的长发因为长期的打理,勾卷在一起。 “什么时候出发?”甘化问他:“方权。” 方权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继续忙活手中的破碗破盆。 “你为什么比我还心急?”方权问他:“不过是失去了一段冒险的经历,就这样令你抓狂吗?” 甘化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惆怅从何而来,只觉得心乱如麻异常的烦躁。 而方权又问起在医院的那个人:“他醒了?” 甘化点点头。 方权:“跟我们一样都失忆了?” “应该吧。” 方权瞧着他:“应该?你没进去看看?” 甘化:“没有。” 方权便不再多问,将煮好的汤倒入破烂的碗碟中,慢条斯理的舀着喝。他就像是一个佝偻的老人在苟延残喘,可是却拥有一张年轻人的脸。 甘化自顾自地说:“我虽然不记得那些事,也可以确定在进入墓土之前绝对没有见过尔笙。可是我的内心却控制不住的烦感与之接触······” “是烦感还是惧怕?” 甘化:“你觉得我是怕?” 方权意味深长的说:“令你望而却步,难道不是怕吗?” 甘化不说话,但心中是不服气的,他不觉得自己会害怕什么。 等方权将汤喝完,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这个破烂的住所。披上与衣服一样的破烂披风准备出发,关上门的时候,他冲着空无一人的破烂房子说道:“再见了,爸爸妈妈。” 他们二人向墓土更深处走去,呼啸的黑风淹没了他们的身影。沙尘之下仿佛能够听到野兽的嚎叫,他们一路行至那个早已被封闭起来的洞口。从封闭的石墙内还能够听到呼啸的风声,按照当时民众们的叙述: 满身血污的方权拖拽着众人从洞穴爬出来,第一位醒来的勇士香叶必先向陛下呈上宝物。 那么可以说,在离开洞穴时唯一尚存意识的只有方权。那时候的他是拥有记忆的,因为能够下意识的带着众人离开那里,说明他是知道此行目的的。因此合理怀疑,他们记忆的缺失是因为后天他人动的手脚。 方权抚摸着石壁,指尖流动的气流形成波纹,向水流一般的注入到石壁的缝隙,顷刻间石壁崩裂。呼啸的风从洞穴内涌出,索命般的吹拂着方权的头发。 “你们真的要进去吗?” 闻声,他们回过头,是一位穿着帝国士兵铠甲的老者。 甘化:“我以为这里没有人守着呢。” 老者听了咯咯笑出声:“陛下确实派许多人在这里把守,这份苦差事谁又愿意做呢?反正陛下已经拿到宝物,剩下的事他浑不在意。否则墓土也不会是如此的境遇,唉······” 方权踏上石阶站在洞口回身说:“那你为何留在这?” 老者看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我和你一样,离不开自己的故乡。” 方权诧异的眨巴眼睛,原来这老头知道他一直在墓土的吗? “如果你们要进去,我不会拦着你们。但前面已经不是昔日你们进入的那个地方了,对面是一片乌黑的海洋。那个巨人国似乎已经不复存在,或者被某种能力保护着不再对外人开放了吧。” 即便是老人这样说,他们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滑稽的是,他们完全没有墓土的那段记忆,即便是看到了洞穴外的场景也没有多大用处。就在他们张望着那片乌黑的海洋时,忽然头顶投射来红色的光线,这诡异的红光在照射到他们后发出颤抖。方权快速跳出红光圈层,大声提醒:“甘化!跑!” 可是他终究晚了一步,那红光的主人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兽。它自天上的乌云中而来,周身漆黑仿佛可以将任何光芒吸入进去。任何事物都休想让那黑色的躯体反射出光芒,巨兽冲下来,发射红光的位置伸出触角将甘化插在沙土之中。 我们久经战场的佣兵却并没有被打败,只见甘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手臂与巨兽的触角相抵。甘化的脚已经深陷沙土之中,作为同伴的方权跃步而上,指尖在虚空中解下印记自手心而迸发出的波纹幻化成弓箭。以水波为箭矢飞入巨兽身体,一箭击中但却丝毫没有产生实质性的打击。 方权手中弓箭再次变幻,此时一把弯刀握在手中。他飞身跃到空中,连续的攻击巨兽。凡是被方权砍到的地方都被印下水纹,待他落地,水纹间迸发出强大的冲击,将巨兽撕裂成数段。掉落在地上的巨兽身体竟是无比僵硬,甘化踢开眼前的巨兽残骸,触感如同实木。 “什么东西?”甘化蹙眉查看,那残骸中竟然有东西在蠕动,说话间从中快速爬出许多黝黑的东西,它们速度极快的向甘化与方权而来。来不及说再多,甘化张开手掌,周围出现血红色的立场并温度逐渐升高。沙土上燃起熊熊烈火,那些似泥鳅般攀爬的生物被灼烧的发出刺耳尖叫。 “没见过,但是身体似乎有记忆。”方权看着自己的手掌,刚刚的一套攻击他断定自己不是第一次使用。好像,他知道该如何对付巨兽。他们这些常年战斗的人,身体早就形成肌肉记忆。 方权继续说:“你也没见过吗?看来这种巨兽是那里的产物。” 那里,自然是指他们巨人国之旅钻入的洞穴了。 甘化问:“那么接下来怎么做?前面没有路,只有大海。要出海吗?” 方权拥有水能力,他否认说:“那不是海,我感受不到水元素的力量。” 甘化于是向那片类似海洋的方向发射火球,火球坠入那里顷刻间燃烧起来。紧接着他们再次听到了生物被灼烧的尖叫声,方权不禁胆寒:“天啊!那一片都是——” 没有任何措辞可以形容那里,那一片望不到边的海洋。不!应该说那一望无际的生命体,类似于黑水。 方权:“并非巨人城邦已经不存在,很可能已经被这种未知生物淹没。你瞧啊,它们还在往这边蠕动。” 甘化表示:“这将是一场灾难,足以让整个光遇灭绝。” 方权忽而低头苦笑:“那位国王根本不会关心这些,他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墓土成为炼狱。”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黑乎乎的生物正向这边迈进,假以时日就会淹没整个墓土。 方权:“不管如何,都要告诉外面的人,走吧。” 比起找回记忆,眼前的灾难才是更要紧的。 他们从洞穴出来,那个老人迎上来问:“怎么样?只有那片海吧?” 方权告诉他:“那不是海,是有生命的东西。你可以一直盯着那片生物看,它们在向前移动。” 单单听到这句话,足以叫老人震撼。他慌乱的说:“那把这里再堵上就行了。” 真的这么简单就行吗?那些生物无孔不入成群结队······它们会被烧死,但新的生命又会诞生补缺漏洞。人们所害怕的不就是如此吗?一个打不死消灭不掉的敌人。 方权摇摇头:“快去禀告国王吧,我们做不了什么。” 老人为难道:“国王怎么会见我这样的小卒呢!” 方权没有继续说话,抬脚要走。老人抓住他的胳膊:“要走?” 甘化不解:“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 老人指着裂开的洞穴:“这是你们打开的,你们得给我堵上!” 甘化不屑一笑,那种阻隔是个人就能弄开。但方权却点点头,抬起手臂数条波纹从他指尖流转开。缠绕在周围的碎石上,它们像有生命般的堵在洞穴口。因为被注入了力量,似乎比之前还要结实。 老人看已经被堵上了,没有继续纠缠。 他们一前一后的离开这里,方权忽然问:“你猜那些东西多久会从洞穴出来?” 甘化摸摸脑袋:“两天?不,半天?” 方权提出新的猜想:“如果从我们出来那一刻,那些生物就开始繁殖了。直到今年是第十八个年头,以它们的速度——我想洞穴后面的世界应该是很大的。” 甘化思虑片刻,提出一个令自己都后脊发凉的想法:“也许是我们在冒险中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才叫那些生物出现的呢?必先不想说的事会不会是这个?所以他要一个人背负这个秘密活下去?” 也许真的是这样,可是不出几个小时,那个秘密早晚会演变成灾难。到那个时候恐怕只有必先会在自责中活着,而他们都没有记忆。 “不!”方权的眼眸变得异常冰冷:“罪魁祸首是国王,如果不是他招募,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进入洞穴。国王要对这一切负责。” 甘化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光遇的民众要怎么办? 殊不知他们的交谈都被身后的老者听到了。 深夜清新的夜风在耳边浮动,尔笙坐在医院长廊尽头的石凳上看书。并非他大半夜想出来吓唬谁,而是他房间的那些家具太吵了。相比之下走廊尽头的窗户与窗帘温柔安静许多,它们只是与尔笙简单的打过招呼,就不再说话。 正投入看书,眼前的灯光黑了一下,抬眼就瞧见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青年顺着窗子跳了进来。 看他穿着极其不得体,但面容却干净得很。尔笙想要叫护卫的心收了几分,他只当作没看见继续看书。方权诧异的盯了他半刻,扬起唇角笑道:“您这么镇定的吗?” 尔笙闻言放下书,叹息的说:“有心而力不足,如果你是偷东西的我拦不住你,如果你是劫匪现在我怕是早死了。” 方权笑笑,即便是他笑着脸,可尔笙还是觉得这个人处于一种悲伤的情绪中。 在方权的记忆中,他见过尔笙。他年幼时墓土发生灾变,所有的墓土人都逃离墓土,背井离乡。那时失去父母的方权只能随着流民走,他流落到星光沙漠被那里的管理者驱逐。幸得路过的禁阁学士制止,才侥幸在禁阁谋得一份差事做。那个被星光沙漠管理者尊敬的学士正是光遇最聪明的人也就是尔笙,但这个人竟然会是与他们一同踏上墓土之旅的伙伴,这无疑叫方权震惊。 “我是来找您的。”方权从窗台上跃下,靠近尔笙几分后他便停下了。 正如方权所说,尔笙有一种莫名让人疏远的感觉。但方权可以确认绝对不是反感更像是一种危险,可尔笙明明是不会武技的人啊。为何会有一种死亡的预感。 尔笙疑惑的看向他:“找我?” 方权挑眉向前一步,而手指早在袖子中凝结波纹。 “是的,我想知道你还记得多少?” “?” 方权继续解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方权。” 尔笙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必先曾经提起过他。那个把他们所有人带出墓土深洞的人,尔笙看着他的眼神生出几分感谢。这时候才开始回答他的问题:“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方权:“过去的记忆也没有了?幼年的记忆呢?” 尔笙摇摇头,表情狼狈:“完全不记得。” “······”方权忽然眼神闪过一丝凌冽,并非是尔笙如何。而是方权的能力水,人的身体里流动着血液。他可以通过感知人的血液来断定一个人的状态,而尔笙的体内没有水元素,难道他的身体里没有血液吗? 待尔笙感觉到疼痛时,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一股奇怪的波纹划破。他的大脑忽然停滞了,呆愣的看向忽然攻击自己的方权,随后从他划破的伤口里流出来的竟然是黑色粘稠的液体。不!那不是液体,是有生命的东西,那黑色如泥的生物抬起头部望着方权。尔笙惊恐的向后退,惊出一身冷汗。 “我在做梦吗!这——啊啊啊啊啊!” 难以接受!违背常理! 尔笙跪倒在地上,求助的看向方权。而方权也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只是想要确认为什么在尔笙的身体里无法感知到血液的流动。 第9章 话:赴死 嗡—— 脑海中一阵嗡鸣后,尔笙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方权慌张的后退,大步向前,他还记得这个医院的医生的值班室在哪里。 “咯咯咯咯·······” 身后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方权回头看去。 原本倒在地上的尔笙已经站起,但代表光明的白色眼眸转变为红色兽眼,眼白也转变为诡异的黑。 “你是谁?”方权觉得他的气场莫名熟悉,熟悉到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饿····” 他张开嘴,贪婪的流出口水,仿佛眼前的方权是什么人间美味。 方权立刻汇聚能力包裹住全身,下一刻尔笙快速的冲入方权的水汽立场。 “呵——真够野蛮的。”方权挑起眉头,一个翻身双臂收紧在虚空中收拢波纹化做的线,那些水汽变成丝线将其捆住。 “啊啊啊啊啊!” 尔笙奋力的挣扎,似乎对于自己被如此轻松的制伏表示不爽。 方权蹲下身子与他平视:“不管你是谁,居然选择一个武技为零的家伙作为载体,真够笨的。” “····啊啊啊!”尔笙痴狂的张开嘴在虚空中咬了几口:“饿···饿····” 方权牵着一根丝线决定把他拽到医务室,如果今天当值的是玉兰兮那就再好不过了。 “咯咯咯咯咯·····” 他还在笑,痴狂的发出鬼魅的声音:“真可悲咯咯咯咯咯,真可怜啊·····” 方权起初不搭理他。 “自幼失去父母,从禁阁的护卫军做起,一路进入王室成为骑士。苦尽甘来,却被当作杂碎般丢入深洞侥幸活下来,又患上战争后遗症幻想自己有个哥哥····咯咯咯咯咯···真可怜啊,你想忘记一切么?咯咯咯咯咯·····” 方权站在原地回过头,看向对方的眼眸满是疑惑。他在说关于他的事吗?他为什么知道? “你究竟是谁?”方权再次发问。 窗外的黑云将月亮遮蔽,长廊安静的回荡着方权的回声,令人毛骨悚然。 “乐允千忆。”他说道:“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将是你一生的梦魇。” 语罢,尔笙闭上了眼睛真正的陷入昏迷。 正在看报告的兮披着松垮的披肩,靓丽的金色短发满是柔光,房间内点着玉兰花的香薰。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忽而有人敲门。起初她以为听错了,但紧接着又是几声拍打。兮便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扑面而来的冷气叫兮一哆嗦。迎上那双清澈的眼眸,她微微松口气:“原来是你,大半夜做什么?” 方权略显局促的摸摸鼻子,今夜要来这里他特意的打理过长发。银发披肩更显他面容俊美,方权拽着尔笙的一只腿将他拖拽进屋。 这样暴力对待她的病人,叫兮不赞同的皱眉:“你这是干嘛啊?” 兮蹲下身子查看尔笙的情况。 方权指着尔笙的胳膊,那里是被自己划破的地方。 “你看这里。” “····黑?血?”兮有些不确定,要知道她并非第一天照顾尔笙,他身体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黑血。 方权问道:“你也第一次见吗?” 兮表示:“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方权若有所思:“这东西不是血,是有生命的生物。我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身体里的血耗尽,便没有再产生新的血液了呢?” 兮听到这样的猜想不禁毛骨悚然:“怎么会如此?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方权义正言辞的说:“请你将这件事禀告给国王,还有——” 方权将他再探巨人国的事情告诉给兮,兮担忧的望着他:“你没事吗?需要我给你做个检查吗?万一你的身体里也有···这种东西。”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现在应该为时已晚了。” 兮:“也许,你们失去记忆也跟这个东西有关,我会尽其所能的调查。当然我会禀告国王的,还有你们做事要小心些。至于···即将到来的这场灾难,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各地爵士只关心自己的地界······国王又——” 方权冷哼道:“只要你我无愧于心便是,其他的就叫那个狗国王——” “喂!”兮抬手捂住他的嘴:“王土之上莫要胡说八道。” 温软的触感就在唇边,玉兰花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沉醉。方权怔愣住,而兮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当,忙收回手岔开话题:“帮我把他扶到床上去。” “好。” 可是令兮完全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巨人城邦黑水幽灵的传闻伴随着世界末日的谣言传遍了整个光遇。最要命的是还不及兮如何反应,王城的士兵竟然将整个医院团团围住。玉兰兮作为这家医院的院长兼理事与一群医生代表站在医院门口与士兵们对峙,兮质问他们:“你们要做什么?医院里都是病人,你不可以动粗。” 士兵长还算礼貌的说:“玉兰女士,我奉命请那位深入巨人国的勇士到皇宫去。” 围观的人逐渐变多,兮疑惑道:“国王陛下要见尔笙先生吗?” 士兵长看向四周喧闹的围观群众,并未直说:“希望玉兰女士让我们带走他,以免我们双方都麻烦。” 兮掷地有声:“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不会冒然交出医院内的任何病患。” 士兵长没有那么多耐心,眼神示意手下行动。 虽然兮不擅长战斗,但挡住几个士兵还是轻松的。就在双方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时刻,从医院内响起一个声音。 “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去,那位信步而来的白发男子,阳光洒在他晶莹的皮肤上如同在发光。也许是因为体内流动着黑水的关系,肤色显现灰白。 尔笙在房间休息听到外面的争吵声,赶紧走出来。 昨夜他已经见识到自己的异常,留在这里也只会连累别人。兮看着他强颜欢笑的说:“尔笙先生,您可以继续在这里休息的。” 尔笙摇摇头苦涩一笑:“谢谢你兮,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这些天我听到房间内的大家都在歌颂你的仁善,像你这样好人不该受我连累。”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就这样向士兵们走去,而那些士兵却不敢贸然前进。 尔笙就这样被带走了,觉得事态不好的兮赶紧差人去找方权。方权说过他的家在墓土,墓土那样荒凉的地方,应该不难找到有人住的房子。 穿过村寨走上大路,前面遥遥望去就能看到金红色的皇宫,四周金树银花迷人眼,当真是富丽华贵。矗立在一片恢弘建筑中的皇宫依旧耀眼夺目,士兵长将尔笙带入皇宫外的一处土楼。 “进去吧,先生。” 看来士兵长只能送他到这里了,尔笙打量起这个土楼,看起来下面的空洞是准备烧起来的。今日恐怕就是他的死期,没想到失去全部记忆后,竟然就这样的死去么? 尔笙信步走入土楼,内部光线昏暗许久才辨认出正中间的华丽餐桌。 桌边已经坐下一人,此人容貌妖艳动人,那股侵略性的美貌叫人移不开视线,再搭配那一头耀眼的玫红色卷发。她真的很特别,特别的美。 “原来已经有人来了吗?您好小姐。”出于礼貌,尔笙向她打招呼。 可那女子却皱着眉,弹了弹身上的灰。十分厌恶的说:“他们叫你来的?” “他们?”尔笙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瞧对方的模样,女子反应过来摆摆手:“啊~果然啊,就像必先说的那样,你已经完全失忆了。我叫梦期,曾经跟你一起进去巨人城邦的人。不过我是从进入深洞后才失忆的,我记得你记得那个小孩。” 得知对方的名字后,尔笙微微一愣。想起自己离开那里居然还抱着对方,并且还给对方带来不小的麻烦。于是低头下意识地说:“对不起。” “?” 梦期愣住却没有说话,这之后他们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须臾,尔笙感叹道:“能跟如此美丽的小姐一起赴死,也算安慰。” 梦期疑惑的说:“什么赴死?” 尔笙于是解释:“这个土楼下面是堆柴火的,看起来一会就会点上火把我们烧死。” “靠!你怎么不早说?”梦期很显然不知道自己是要来送死的,她拍桌而起:“我才不要死在这里!” 梦期虽然穿着蓬松贵族裙,行动起来却干脆利落。她冲出大门,门口守卫的士兵来不及阻拦就被击飞。尔笙跟上去瞧,只见不知从什么地方,梦期抽出一个大盾牌,足足比她半人还高。可想而知那个盾牌一定很重,大盾既可以阻挡又可以铲杀敌人。她穿着优雅面容娇媚,打斗起来十分生猛。这种极端的割裂感令尔笙心脏一跳,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啧啧啧,爱上了? 尔笙还没有做出反应,就听头顶有人说话:“喂!你要在这等死吗?跟我走。” 梦期向他身后,尔笙犹豫片刻还是牵住对方的手。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土地似乎在移动一般,他们三两步就冲出去好远。 往日熙熙攘攘的客栈今日异常安静,收拾妥当准备退房的必先走下楼。就见前台的老头哆哆嗦嗦的看着他。必先笑着看他:“怎么了?这副表情见鬼了?” 老头颤颤巍巍的后退:“你你你你,赶紧走!房费不收你的了!赶紧走!” 被当成瘟神的必先没好气的踢了下桌子,生气道:“你什么意思?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岂料,那老头忽而大喊:“快来人啊!救命啊!” 外面已经把守许久的士兵们一窝蜂冲进来包围住他,必先一脸懵逼的望着这些人:“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啊?干嘛?” 那些士兵不说话,领头的士兵长说道:“香叶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不要叫我们为难。” “嚯~”必先忽然大笑,周围升腾起黑色颗粒以可怖的架势向外散去:“你们觉得可以带走我?” 士兵们慌乱的退出客栈,前台的老头抱紧柱子。因为地板被黑色吞没,这样的情景更像是坊间谣传的黑水。老头高喊:“怪物!怪物!他是怪物!” 必先头疼的解释:“什么怪物!你昨天喝酒的时候不是见过我的能力吗?” 老头早被吓死了,哪还有脑子想那些。必先深知门外的士兵只可能比客栈内的多,现在打起来反而讨不到好处。既然打不得那就跑吧,地板上诡异的黑影仿佛一扇门,只见香叶必先渗入那黑影间。接着地板恢复成原样,好似他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士兵大喊:“不好!他要跑!快!” 快什么?去哪里追?士兵们全都愣住了。 在客栈外围观的群众们三五成群的聊天:“听说里面那个家伙的能力跟巨人国的黑水是一样的!” “嘿!那些勇士肯定死了,这么多年顶着那副人皮的八成就是黑水怪物!” “太可怕了!世界末日!” 他们聊的太过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从他们的影子里爬出来一个瘦弱的人,那正是香叶必先。 必先心里暗骂,这些没长脑子的人。他香叶必先可是光遇唯一的暗属性能力者,当年还轰动全光遇,现在怎么就成黑水怪物了。说到黑水怪物,必先陷入沉思。忽而眼前闪过一阵风,他机敏的横刀而上,划破对方的长衫。血液顺着那人的胳膊流出。 退开半步的必先惊吓之后是大喜:“甘化!” 顶着一张淡漠脸的甘化看向四周,小声道:“跟我来。” 必先跟上他,欣喜的问:“你是担心我特意来的吗?哎呦!我一个人可以解决他们的。” 他们拐入深巷,甘化停下脚步道:“我知道。” “啊?” “我知道以你的实力,那些人不在话下。”甘化了解他的实力,当初网罗他做伙伴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实力。 甘化抿唇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而必先依旧沉浸在好伙伴来找自己的喜悦中,恨不得原地转圈。又问他:“咱们去哪啊?” 甘化压下心底的疑问,回答:“现在去墓土。不光是你,我们也被追杀呢。大概是国王吧!掩人耳目,真是可笑。” “······”必先眨巴下眼睛:“我们?是指谁?” 甘化:“当初进入墓土巨人城邦的大家。” 第10章 话:相聚 “啊?梦家那位大小姐不会也?”必先问出口,是因为梦氏在皇室有人脉有地位,国王应该不至于吧···· 甘化:“谁知道呢,狗国王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向墓土而去。路上的土地逐渐坦露出来,绿色的草皮焦黄一片。就连天空吹过来的风都带有沙砾,呼吸都觉得辣嗓子。必先蒙住口鼻艰难的跟随在甘化身后,靠近墓土地界,风呼啸而来。必先完全站不稳脚,就在这个时候,一缕清澈的风袭来。必先追着那风的方向看过去,在老旧的码头上赫然站立着那位小姐。 梦期的身后佝偻着背裹紧衣服的尔笙迎着瑟瑟的风似乎在聆听什么。 必先心下了然,这位智者已经掌握自己的能力了。 “都到齐了?” 所有人看向说话的方向,银灰色的长发束在头顶,晶蓝色的眼眸是纯净的湖泊。 方权看向众人,时隔十八年他们又再次的聚在一起了。 梦期完全没有方权那样的淡定,她恶狠狠的指着方权怒骂:“真是一刻都不安生!你又做了什么?” 方权摊开手看似无辜的耸肩:“为什么是我?难道不是他们俩闹出来的?” 梦期看向另外两个人,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啧啧啧,少放屁!老子比你们醒的都早,好好的混日子,今天起来就被千夫指!”必先抱着胳膊看回方权。 方权却叹息道:“果然,你们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来。” 甘化瞬间蹙眉,却没说话。明明大家聚在一起看起来心情最好的就是方权。 梦期就差上去撕扯方权的那张破嘴了,身后却响起笑声。 尔笙面容温和如玉,笑容和煦:“你们的感情真好。” “哈?”必先叉着腰看智障的看着他。 尔笙继续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有你们在光遇就能够迎来美好的明天。感觉你们真的很可靠啊!” 这句话说完,梦期都要背过气去了,她忽然扬起手打了尔笙的后脑勺:“洗洗睡吧!” “啊!”尔笙却没有生气,依旧仰着笑脸。 方权不再拖拉,将他重游墓土巨人城邦的事大致讲了一下。并且小心谨慎地看着尔笙。 大家听完先是一阵沉默,甘化看向必先问:“所以你不说巨人城邦的事,是因为我们触碰了什么东西导致那黑水···现在光遇的人都那样叫····我只想问是我们闯的祸吗?” 必先摸着下巴依旧逃避这个话题:“是不是跟现在的情形也无关啊!我们现在不就等于是了吗?” 甘化:“那不一样,别人说是别人说。我们有没有做?” 甘化一再坚持,必先也只好说出实情。 “其实···国王要的宝物并不能从巨人城邦带出去。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我们都无法移动。那时候我们要出去,但国王的守卫军拦在门口。如果我们拿不出宝物,就不可能活着离开巨人城邦。所以——” “我撒了个谎,随便找块石头混过去了。关于那什么黑水···其实在巨人城邦到处都是,可那时候方权检测过那些生物没有攻击性。我们也没必要打扰它们,而且巨人城邦还有个学者。就是那个叫玉兰的,她的切片在里面没有问题。当然最后她死了,巨人城邦凶险,巨人的遗迹危险的很。生死一念之间,没有任何好说的。” “不是我不说,是根本说不清楚。” 必先抱着胳膊。 尔笙听完疑惑之处不减反增,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可最后交出宝物的人不是方权先生吗?” 必先挠挠头:“啊···更正一下,是我拿了一块破石头骗了你们所有人。真是···你们所有人都不想离开巨人城邦。” “为什么?”梦期是这些人中觉得这句话最荒谬的,以她在光遇的身价,干嘛待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诡异地方。 必先道:“谁知道你了!大小姐脾气一上来,说要为什么巨人伸张正义巴拉巴拉的。” “那里面的怪物是方权杀死的,本来一切结束就该离开。可方权却想要自杀!我真是很无语!” 方权别开脸,飘忽的说:“形单影只不如一死了之。” 必先撇着嘴:“但最后你又带我们离开了那里,也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良心发现了吧?” 他们在墓土地界聊天,并未向墓土更深处踏足。可是那细细簌簌的声音却向他们而来,甘化抬眼望去大惊失色:“快跑!” 所有人跃上高墙,尔笙被梦期拽上高阁。 在他们所在的建筑之下,熙熙攘攘的黑色生物像一滩泥水般的流过。所过之处黑漆漆一片,梦期将盾牌砸向其中黑水区域,盾牌末端响起惨叫声叫人头皮发麻。风化作利刃扫去盾牌下摆的黑泥,梦期偏头看向必先:“你说巨人城邦都是这种生物?” 必先点头。 梦期:“所以它们是巨人城邦现在的子民。” 她的话如同一个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开,大家都望着从脚下流过的黑水怪物发呆。 “上吧!我的家人们!光遇属于你们!” 细细簌簌中,尔笙听到了内心的声音。那个如同玻璃被尖锐物体划破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他捂着狂跳的太阳穴,眼眶火辣辣的疼。 梦期就在他旁边,发现他一直抖个不停:“你怎么了?” 尔笙仰起脸,嘴唇青紫肤色灰白甚至发黑。从他的眼睛里渗出黑水:“救救我——” 这是尔笙失去意识时本能的求救,他的身体沉沉的向下掉。梦期抓住他的手臂嚷嚷着:“喂!你们快来帮忙啊!” 方权却叫住众人:“别管他。” “什么?”梦期无法理解眼前的人为何要见死不救:“就算你有正当的理由不施以援手,那么就当你欠我的!” 没错,他们几个人从巨人城邦出来以后的医药费都是梦期出的。 必先最先伸出手去拽尔笙,可他的脚踝已经被黑水怪物钩住。梦期发动力量,温婉的风化作利刃向那些缠在尔笙脚踝的黑水们砍去。但它们总是以更快的速度连接上,梦期早已手忙脚乱。 这个时候,星星火苗点燃了尔笙脚下的黑水,伴随着黑水的惨叫声。必先和梦期终于将他拉了上来,感谢那位火能力者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梦期就冲到方权面前给了他一耳光。 “说吧,为什么不救他。”梦期自然知道方权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他没有及时说出口。这个人实在可恶。 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方权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平视着盛怒的梦期:“他的身体流动着黑水。” 必先后知后觉的看向昏迷的尔笙:“靠!原来我们真的被黑水侵染了?” 方权:“并没有,我能感受到你们身上的血液流动,只有他没有。在医院我见到了他体内的另一个人。” “乐允千忆。”必先脱口而出。 不明所以的方权继续说:“就是这个名字,你认识他?” 终于,必先放弃隐瞒看向众人:“这种事说出来······唉,好吧。” ——尔笙捡到的孩子名为乐允千忆,古书中确实有记载乐允家族。那是第一批跟随巨人们生活的人类,可千忆根本不记得一切。或者说他在隐瞒着什么。善良的智者尔笙将他带在身边,悉心照料。 那日国王炸开巨人城邦的洞穴,诏令天下有识之士。甘化、必先、梦期以及方权四人进入洞穴,围观的千忆冲进那里面。尔笙也跟随而来。但那个洞穴并非国王军炸开的,而是里面的生物特意打开的通道。 巨人们死去,巨人城邦的光明毁于一旦。可怕的诅咒让人类腐烂成黑水的生物,他们的思想也开始退化。与它们交战中,大家认识了一位名为玉兰微兰的科学家。微兰救下众人,在她破烂的研究室休息。 初次见面,方权便询问他的哥哥。可是面对方权的质问微兰却不愿意说太多,无法冷静下来的方权决定单独行动。第二天一早发现他不告而别的众人想要去找,但甘化却毅然决然的选择去找国王要的宝物。 大家出现了分歧,以感情为先的梦期坚持大家去找方权,而甘化又主张寻找宝物。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梦期和甘化打的不得了。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狂风席卷着火焰直冲天际。痴痴的望着那片火焰的千忆鬼使神差的咬住甘化的胳膊,贪婪的欲望几乎将甘化吞没。 千忆露出本性,一个没有形体的黑水怪物。 原来那个小孩子的身体不过是千忆的寄宿体。 甘化要消灭这个怪物,尔笙却祈求他放过那个孩子。 “真是鬼迷心窍,他不是孩子!” 甘化指着那团咯咯笑的怪物:“你好好看看他!” 梦期面色煞白拽着尔笙的胳膊:“起来,他是怪物。” 它仰起血盆大口向天空嚎叫,数十只飞行的怪物从天上而来。千忆称那些飞天的怪物为冥龙,冥龙们回应主人的呼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山石崩坏地面开裂,众人连带着破旧的实验室跌入无尽的深渊。在地下向他们展露的是被淹没的巨人国度,巨人们变成石像。微光从头顶照射进来,可那些冥龙们的身体似乎不受建筑的阻拦。它们冲了进来化成人形,甘化被撕咬的稀烂。 尔笙无助的看着地面上伙伴的残骸,幡然醒悟的看向千忆。 “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可千忆暴力的抓起尔笙的头发,血红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他:“无辜么?” “哈哈哈哈哈哈——”千忆在狂笑,他形同枯槁的手指刮在尔笙的脸上:“他是为了宝藏,那些都是巨人们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东西!” 眼看着下一个被撕碎的就是尔笙,那位科学家微兰抛出闪光弹。在千忆痛苦的捂住双眼时,微兰拽着尔笙跟随一直与冥龙们搏斗的必先梦期离开这里。 必先抱着甘化的断肢还没有从同伴死去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微兰:“从未见过可以号令冥龙的人,我是说······我都不知道这些生物有主人。” 尔笙抹掉泪水,声音颤抖:“不是主人,他是黑水们剩下的意识。” 拥有聆听万物的大贤者之力的尔笙诉说着:“我听到这个地方的声音,他们希望千忆活下去,希望他赢。” 梦期:“你知道赢的代价吗?” 尔笙的泪水无法抑制住:“如果求饶的话,应该可以活下去吧。” 啪—— 来自梦期的一耳光打在尔笙的脸上。 “你说的是人话吗?”梦期将高出自己半头的人抵在墙上:“求饶?亏你说得出口!” 必先的眼眸变得森寒,他想要为同伴报仇:“杀了他们所有人吧。” “必先。” 有人在叫他,人们回过头去。惊讶的发现站在远处光芒之下的人正是甘化,可是必先手里明明还抱着甘化的残肢。这一刻那些抑制不住的情绪占领高地,必先快速的跑向他。 梦期拽住他的胳膊:“喂!甘化死了!我们都看到了,那是假的!” 微兰也拦着他:“黑水很有可能变换成已故亲人的样子,请你冷静!” 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必先奔向那个人,红发的男人向他温和的笑伸开手抱住了他。那温暖的怀抱和来自甘化身上的气息怎么可能是假的?必先仰起头看着他,却始终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直到眼前的甘化低下头吻住他的双唇,必先的泪水却抑制不住的流出。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他闭上眼感受着被对方拥吻,而手腕上扬起的黑色沙砾汇聚在甘化的背后。一吻过后,甘化的脑袋也落在地上。 站立的躯体又伸展出新的脑袋,必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那团黑水咯咯笑着:“怎么发现的啊?” 必先自嘲一笑:“不要用他的脸做坏事。” 说罢,必先抽出腰间弯刀利落的刺出。刀锋附着着黑气与黑水生物完全融为一体,根本分不清哪一下是攻击哪一下是自己的能力。对方也从必先狠戾的招式中看出了同归于尽的气势,必先身后的伙伴们却看着他们打斗怎么也赶不过去。 梦期越是向前走,越是觉得她离必先越来越远。 “怎么会这样?” 她疑惑的说出口,却一转头尔笙和微兰都不见了。 第11章 话:往昔1 梦期慌乱的伸出手,却触碰到黑暗中温热的胸膛。随之那起起伏伏的胸口似乎在告诉她有人在说话,梦期大喊:“喂!说话啊!” 她在对方胸前摸索,而手指却被对方抓住。明明尔笙在制止她,可是梦期愣是听不见。 微兰出言道:“是剥夺,梦小姐被剥夺了视觉和听觉。” 尔笙下意识地抱住对方,并非是轻薄她,而是尔笙心疼可怜人。 “为什么黑水们先攻击他们?”尔笙问出口的瞬间就明白过来。 微兰肯定着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尔笙先生,虽然我们相处很短暂,但能够和你们一起冒险我很开心。” 这是最终的告别吗? 尔笙想要握住什么,可是无法自主行动的梦期离不开人。 微兰就像是一束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逐渐消失。 “你喜欢她对吧?我可以留下她给你。” 熟悉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尔笙扬起头大喊:“你想要什么?” 尔笙的内心是自责,他不该祈求甘化放手。或者说曾几何时他不该捡千忆回来。 “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好伤心啊。我知恩图报留你的命,让你可以抱着心爱的女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千忆的话点醒了尔笙,他悄无声息的在梦期的胳膊上比划着什么。 荒漠之中,站在方权不远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亲哥哥。那个他来到巨人城邦寻找的人,方权惊喜万分:“哥哥!” 那个身影向他挥挥手却又向前走,他们的距离永远维持在不远不近的三十米。方权无法靠近,他只能跟随着那个身影继续向前。为了找寻曾经进入巨人城邦而失踪的哥哥,方权才踏上旅途,可哥哥就在眼前。久别重逢却又在引导他奔向何处。 “哥哥!” 方权再次大喊,终于对方停下脚步。 方权的哥哥拥有与他一样的银色长发,精致的铠甲在微光下散发光芒。哥哥面容坚毅的看着他。 “哥哥?” 方权逐渐的走到哥哥面前,他向他展露微笑便化作了泡影。 凌烈的风吹拂着他的脸颊,方权终于崩溃的跪在沙漠之中,无助的捧起沙砾往自己怀中送。好像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哥哥。 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方权的肩膀,他转过头去对上那双湿润的眼眸。微兰站在他身后早已哭成泪人。 原来微兰只是装作放弃抵抗偷偷的离开千忆的监视,她寻着沙漠中唯一的脚印向方权而来。她一直看着他在虚无的沙漠中向前走,却不知道该如何叫醒他。 此时此刻心如刀绞。 “没有人,根本没有人!”微兰捧着他的肩膀声嘶力竭:“不要再牺牲同伴了!方权!你根本没有哥哥!一切都是你自己!” “!!!” 方权木讷的抬起头,泪水在布满泥沙的脸上留下痕迹。 那个身披银色铠甲的骑士正是昔日的方权自己,他来自墓土在禁阁参军,成为禁阁军又破格进入皇家亲卫军。 每日每夜拼命的工作涉险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家人在禁阁买下一栋房子,他们逃离墓土希望可以在禁阁安家。可是没有等到方权赚到钱父母就因病早逝,形单影只的方权犹如一个机器,为国王办事。终究把自己逼疯,没有了父母他还有哥哥和妹妹。 他疯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哥哥,哥哥成为他的依靠。 他疯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妹妹,妹妹需要他的保护。 大梦初醒的方权哑然,他的心瞬间碎裂,他缓缓闭上眼睛,犹如将死之人。 可将死之人又怎么能拥有嗅觉,玉兰花香在鼻尖飘荡。随之而来的是温热的怀抱,方权贪恋的躲进那个臂弯中,寻求片刻的宁静。微兰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耳边低语:“你说过你会回来,那时候就带我离开这里。你决不是抛弃伙伴的人对么?去救他们吧,只有你了。” “不·······”方权想要自私一回:“我们走。” 微兰却站在原地不动,任凭方权如何拉扯。 并非是微兰不想走,而是她的脚已经融化了,就像那些黑水一样。黑水的诅咒蔓延到她的腰腹,方权慌张的捧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才刚刚认出你,你就要离开我么?” 每一个字都是依依不舍,可微兰已经命不久矣。她只能最后捧住骑士的脸,嘴巴开开合合说着什么。但黑水从她的口腔溢出,怀中的人,刚刚给予他温暖的微兰化作一滩黑水。 “为什么会这样?!” 短时间内的强大冲击几乎将方权逼疯,他仰起头大喊,声嘶力竭。 那些幻想再次出现,银发的女孩抱着布偶,声音软糯的唤他:“二哥,我好怕。” 可是方权却站起身,目光死寂动作没有一丝停顿的往回走。 “二哥!” 任由心中的幻想牵扯,此时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个破碎的骑士再次向前。 黑水是巨人城邦内的人类子民,他们追随巨人的脚步。却因为巨人的死去而受到诅咒,这不公平!凭什么只有他们?外界的光遇人类为什么好好活着?不公平!不公平! 千忆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的人类思想集合。 他享受着这些勇士的悲鸣,他要一点点的磨掉他们的意志。让他们成为黑水,成为他涌向光遇大地的士卒。 千忆在黑水的海洋里,感受着甘化的脉搏。只要再过一会儿那炙热的力量就是自己的了! 黑水的弱点便是火焰,当他得到火焰的力量,这世间不会有人能够再伤害他们。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黑水之中唯一的一片可踏足区域,尔笙站起身看向四周的黑水。 黑色生物攀岩在墙壁上地面上,粘腻的黑水伸出触角汇聚成一颗类似人头的东西。千忆以此作为自己的嘴巴,白森森的牙齿勾勒出瘆人的微笑:“交易?可笑。” 他根本不觉得,现在的尔笙还有什么可以交易的。 尔笙道:“你也知道的,我们死了更不会有人进入巨人城邦。或者那个国王会封死这里不叫外人进入,我想这不是你想遇见的。” “不不不~~~”千忆发出调笑的声音:“皇帝需要长生石,他一定会派人继续进来的。” 尔笙装作不知情的问:“长生石?那不是骗人的么?” “咯咯咯咯咯······”千忆笑起来。 黑水席卷而来,尔笙被包裹在其中,他被带到了一座神庙内。只有破碎的天花板上射下一束微光,刚好照射在神庙内的棺材上。棺材的前面有一个破碎的雕像,雕像举着盾牌向前以迎敌的姿态看向远方。 熟读历史的尔笙立刻认出了此人,正是墓土灾变时唯一支撑着墓土的那位爵士。墓土最后的爵士——图星河,这位苦苦支撑着的爵士没有等来国王的援军,等来的只有噩耗。墓土被抛弃了,墓土的子民逃出他们的家乡。 那么到底是谁为这位爵士修建的墓穴呢? 千忆读到尔笙心中的疑惑:“是我们,因为我们也曾经是墓土的子民。” 尔笙虽然早就猜到,但他依旧维持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模样。 千忆于是继续说:“你肯定想知道墓土的那场灾变是怎么回事吧?巨人城邦与墓土接壤,巨人们的死去怎么会影响不到墓土?巨人们身体腐烂散发的气体飘过围墙,那不是灾难和流感,是死气。你觉得我们尊重墓土爵士吗?不,他沾染了死气早晚会诅咒我们。你觉得我们为巨人建造雕像是尊重吗?不,如果不把巨人的尸体封锁在雕像中。我们也会死!” “即便做了这么多,最终还是被诅咒了!呵——真是一个也跑不掉!可是这不公平!” “仅仅是厚重的高墙阻隔着,我也能听到高墙那边的欢声笑语!就算墓土沦为无人之境,还有那些可笑的墓土人回到故乡以为可以再造家园?呵呵呵呵呵!可笑!可笑!” 这一刻人性的阴暗被无限放大,尔笙看着墓土爵士的棺椁。也许善良会被辜负,也许苦难专挑好人。但歹毒的人终究迎来厄运,而他们就是厄运的刽子手。 “你不可能赢。”尔笙看着逐渐展露本体的千忆,他的内心五味杂陈,无法接受对方死在自己的面前。 虚空间气息飞速流转,凌冽的疾风化作箭雨刺向千忆。千忆的躯体被撕裂,可这样的攻击怎么会伤到他。 回头看去,那抹艳红的身影即便是又聋又瞎,却依旧可以通过风撞击物体的感觉辨认位置。梦期虽是高阁的大小姐,却拥有异常坚韧的血气。 “哦?”千忆看了尔笙一眼:“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千忆面上虽然戏谑,可内心是无边的愤怒。他甚至觉得尔笙在背叛他,可又觉得这种想法可笑。他与他之间连真心都没有何来背叛? 梦期的攻击确实不能够致命,加之四周的黑水都是千忆的手足。 风的立场将梦期包围,她以自己为爆破点向外扩张。一阵爆裂的风冲击下,黑水被震碎,再要汇聚到一起需要时间。 “啊啊啊!”梦期大喊,长时间的失去听觉,已经剥夺了她能够清晰说出文字的能力。 不过尔笙绝顶聪明自然理解梦期的意思,他冲向梦期拉着她向外跑。 巨人城邦到处都是黑水,他们又能跑向何方呢? 黑水与影有什么区别? 如果你这样问,那么我只能告诉你。 黑水是生命体,而影子没有生命。 很多人觉得暗和影是反派的代名词,可是没有光就不会产生暗。那么反推有暗就表示这附近有光,否则你如何看到暗呢? 在黑水中缠斗的必先忽而得到空闲,他知道黑水的控制主体是乐允千忆。他无法消灭千忆的本体,但是可以无限的缩小他的躯干。你以为必先会放弃么?他不会,他可是要活下去的那个人。必先不仅要活下去,他还要找到甘化,除非把甘化的躯干拼凑完整,否则他都不认为那家伙死了。 必先的口袋很重,那是在初入洞穴时搜刮的宝物。即便是战斗中再吃力,他也没有想过要扔下这些东西。黑水不断地被切割开,切下的部分被必先装进了暗箱中。那是必先制作的暗色黑箱,它们可大可小放置在四周。离开本体的黑水无精打采的堆砌在黑箱之中,他能够感觉到黑水们闭合的越来越缓慢。 他的办法是奏效的! 可是暗箱逐渐的矗立起来,他的能力消耗绝不小。 胳膊逐渐变得沉重,他的体力恐怕也到达了极限。那种可怖的幻觉出现了,这次不再是甘化。 “真是!都说不要用甘化的脸——啊·····” 眼瞧着黑水逐渐的汇聚在一处形成人形,他以为这次出现的依旧是甘化。此前甘化的模样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但这次不同。直到那个人真的开口说话,必先明知绝对是假的,可还是不自觉地呢喃出声:“师父——” 那是必先的师父,光遇中唯一出现的暗属性能力者被所有人摒弃的必先,只有师父。 师父微笑着看他,在记忆中师父从来不会笑,是个脾气很臭的老头。必先走上前仔仔细细的端详师父的皱纹:“我都快忘记了,忘记您的长相——” “必先啊···你辛苦了。从今以后就跟为师在这里一起生活吧。” 是啊,这一路真的太辛苦了,必先也觉得身心疲惫。他哭诉着:“他们也许都死了···师父,只剩下我自己了。” “别怕,有师父在。” 必先的师父张开手将饱受苦难的孩子抱在怀中,抚慰他的臂膀给予他温暖。 黑水们逐渐攀上必先的脚踝,他察觉到异样低头去看。师父却扳住他的脑袋:“我的必先,你长大了。” 必先没有看到那黑水蔓延到自己的胸膛,或者说必先知道,即便是眼前的师父是假的那又如何,不如就这样毫无痛苦的死去算了。 可上天就是如此的虐待苦命人,一把燃烧着的木棍直直的插入黑水幻化出来的师父的脑袋。黑水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师父的样子也荡然无存。必先还在呆愣的望着前方,身后踉跄着走来的是断了胳膊的甘化。刚刚燃烧的木棍就是甘化的杰作。 第12章 话:往昔2 “愣着做什么?” 甘化的声音沙哑,大概是千忆的控制在削弱,所以甘化才能够摆脱黑水的侵蚀。 心念之人就在身后,可必先却迎着虚空喃喃的叫着师父。 “喂!”甘化似乎是失血过多站不稳向前一步,可不慎跌向必先。 他们触到一起,只要再举起手臂,甘化就可以从后面抱住他了。可是甘化没有,只是借着对方的肩膀直起身。 必先也从那种情绪里抽离出来,抬头看向甘化:“也许是其他人跟千忆缠斗在一起了。” 甘化皱着眉头瞧着他淡定的脸庞,眼底明明通红一片。再冷清的人也说不出冷情的话:“休息一下吧?或者你哭出来。” 必先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很狼狈,抹了把脸:“先出去吧——欸!” 不等他说话,甘化已经拽着他强制坐下。二人贴着坐在地上,黑水们依旧在脚边爬,只要一靠近就会被甘化烧死。 巨人城邦很开阔,他们在这样的宫殿中游走仿佛是几只弱小的蚂蚁。看似一眼到头的长廊却永远也不能穿过,尔笙实在是跑不动的带着梦期躲入一个房间。头顶是用幻术铺设的天空,星星点点梦幻缤纷。在正中间有一个大石头,足足有十米高宽度也有五六米。而且它极其的不规则,石头上散发着七彩的光线。 梦期缓缓靠近那石头,失去的听觉和视觉重新恢复。 她惊喜的看向尔笙,却发现对方脸色煞白,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和血污。 “怎么回事?”梦期担忧的扶住他。 尔笙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状况,可能是被黑水席卷后留下来的吧。怪不得刚才开始一直都火辣辣的疼,尔笙浑不在意的说:“你的视力恢复啦?” 被刻意的岔开话题,梦期不好说什么,她看了看那大石头拉着尔笙靠近:“过来。” 尔笙听话的走过去,一旦松懈下来就能察觉到刚刚没有察觉的东西。比如——梦期的手指很柔软,仿佛是绸缎。明明是举着大盾的勇士,却拥有新嫩的手指。看来在外貌上,这位小姐没少下功夫。 石头上七色的光晕围绕在尔笙身上,顷刻间抚平了伤疤。看来这块石头才是宝物,尔笙探究的环绕石头。 在石头的另一侧有关于它的标识,那是巨人国的语言。 而梦期同样有新的发现,她指着门外面:“你看,尔笙!黑水进不来这个房间。” 果然石门附近的黑水在努力的向内部攀延,可是在触碰到那七彩光芒时瞬间溶解。 尔笙惊叹道:“这是天神的宝物,长生石。” “什么?!”梦期震惊的看着这个庞大的石头,这就是国王心心念念的长生石?这么大一颗怎么可能带走啊! 尔笙却想到其中关巧:“所以那位香叶先生才会与我们同行。香叶必先暗属性能力,在能力学院时他曾展示的能力暗箱。可以将任意物品收入其中携带,国王肯定是看中了这一点。” “啊!”梦期又说起另一事:“香叶必先是长公主的继子!所以,他是国王授意的!” 尔笙却摇摇头:“如果真的是亲信,又怎么会派来涉险?也许是我们瞎猜的,一切都是巧合。” 梦期道:“我们受这么多罪,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说。” “长生石的事我们先不要说。”尔笙抚摸着长生石:“它不仅仅可以长生,还可以修复一切。” 梦期:“却唯独治愈不了黑水,黑水曾经也是人类吧?” 尔笙:“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在长生石看来他们都是污秽,等待黑水的只有净化。” 这是尔笙听到的长生石的声音,可是尔笙内心是惋惜的。如果不是巨人国的人类子民将巨人们的身体封存在雕像中,恐怕死气早已弥漫光遇世界。他们真的不能为黑水做些什么么?哪怕让他们安心也好。 尔笙走出大门,即便梦期阻拦他。 “我想跟千忆说点什么。” 梦期不放心的握住他的手,与他一起站在门口。 “我怎么会让你独自面对。” 尔笙回握她的手:“谢谢你。” 他们离开了长生石的房间,黑色的生命体迅速扑了上来,被死死围住的二人毫无退路。 尔笙再次发问:“千忆你到底想要什么?” 千忆这次学聪明了,没有露脸。声音从周围的黑水中发出:“我想要什么?我要光遇的所有人都给我们陪葬。” 尔笙说道:“你该认清现实了千忆!黑水中唯一的生命体只有你!他们都死了!” “啊啊啊啊啊!闭嘴!”千忆大吼,他不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是尔笙想要他认清现实,为自己考虑。 “千忆!大家的遗愿是叫你好好活下去!不是复仇!”尔笙发动能力,虚空间飞起荧光的粉末。 那是黑水们,不!是巨人国的人类子民们留给唯一幸存者的遗书。 “亲爱的孩子,请你好好活下去。请你歌颂我们的奉献,请你赞美我们的智慧。” 他们在最后的时刻封住巨人们的尸体,真的是为了不让死气继续蔓延。每一个人都很平凡,每一个人却又耀眼夺目。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千忆嘶吼着。 “我要带领族人回家!我要让整个光遇都成为我们的家!” 在阴暗的角落太久,千忆的脑子已经坏了。 尔笙想要唤醒千忆,而千仍在苦苦挣扎。 可是从外面赶到神庙的人却不知道,千忆狰狞的身体仿佛要吃掉尔笙和梦期。 蓝色的波纹在空中浮动,水纹汇聚到一处成为一柄长枪。从顶端飞下的翩翩红纱成为了它的红缨,他来了。 长枪以破空之姿嵌入千忆的身体,又好像被千忆反手握住。巨大的黑水像泥沙一般扑向长枪的主人方权,千忆又狰狞狂笑:“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尔笙。” 你可真是冤枉人了!梦期这样想着看向尔笙,却不想尔笙的面容却异常冷静。难道是真的?他并非要感化千忆,是真的计划好了吗? 没错,尔笙透过墙壁已经感知到方权来了,并且他刚刚释放的白光是在引导方权进入这里。 梦期忽然甩开尔笙的手,怔愣的看向他。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会祈求甘化放过千忆,可为什么现在就可以如此冰冷的赶尽杀绝。 尔笙从她的眼眸中读到异样,解释道:“他不可能被感化的,长生石已经告诉我,黑水是污秽。” 梦期拼命摇头:“可是千忆不是黑水啊!你不是说他是人类子民的共同思想嘛!” 接下来尔笙说出的话更加冰冷:“是的,所以他不是有思想的生物。” 天啊!尔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梦期不认识他了。 这句话也同样刺痛了千忆内心最后的柔软,他笑出声:“虚情假意,他本就如此。” 光遇最聪明的人,被人敬仰的智者尔笙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梦期看向打斗中的方权和千忆,也许是她内心的转变,竟然觉得千忆落得下风。她毫不犹豫的举起盾牌向方权而去,被没有想到的人攻击令方权闪避半步。 “你做什么?”方权疑惑不解,长枪在手中绕了半圈:“你要帮一个怪物吗?” 梦期横在他们之间,风呼啸而来,仿佛就在人们的耳畔滑动。真怕一个不小心谁的耳朵就被割断了。 “你们与怪物没有分别。” 梦期如此说着,千忆却不说话只是幻化出一只手臂向梦期而来。梦期握住那只手,他们就这样消失在神庙中。 尔笙向前走几步冲着梦期道:“梦小姐!你被它蛊惑了!” 梦期望着尔笙,内心摇摆不定。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大家安息,梦小姐。千忆不是人也没有独立意识,它只是众多黑水子民意识的集合体!梦小姐!” 无论尔笙如何解释都是徒劳,因为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 \"找到它。\" 面对尔笙的狼狈,方权没有安慰一句,只是冷漠的叫对方找到千忆。 千忆离开以后,黑水们的行动也停滞了。 尔笙站在高墙上撕扯棉絮,棉絮随着微风吹向远方,他口中呢喃:“希望这些棉絮可以带领必先找到我们。” 面前的黑云散开,梦期被带到了另一座地宫内。这里矗立着许多巨人石像,黑水从石像的缝隙流出,将地面染上诡异的黑。梦期甚至没有落脚点,她向后退半步:“这里是哪里?” 千忆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你们在那个房间发现了什么?” “什么?”梦期还没有反应过来。 千忆:“那个奉有长生石的房间,你们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即便千忆并未在梦期面前现形,可透过语气梦期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的悲伤。她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将尔笙的那番话告诉他。 千忆恼怒的大吼:“说话!不然吃了你!” “······” 近在咫尺的獠牙微微挣开,黑水自带一种恶臭惹得梦期头晕。 “如果你吃了我,就是证明长生石是对的。如果我活着,就能证明它是错的。” “哦?” 千忆的语气轻松。 “我为什么要跟一块石头证明什么。” 梦期叹息一声,试探性的伸出手放在黑水之上。尽管手下的触感粘腻恶心,但她尽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嫌弃。 “你在这里吗?” 千忆忽而笑道:“找到我杀死我?” “不。”梦期:“我根本杀不死你,而你也并不是怕被人杀死,你怕孤独怕寂寞怕背叛。” 像是被猜中心事一般,千忆大吼一声离开了这里。独留梦期在陌生的巨人神像中徘徊。 石像们的头望向一个方向,梦期顺着石像们的指引跳到高墙之上。那一片天花板在被梦期触碰的瞬间碎裂成星星,清凉干爽的空气扑面而来。没有想到在狼藉的巨人城邦居然还有这样一片安静的地方,梦期爬上去落在地面上,面前是一片清澈的湖。翠绿的树木环绕四周,破旧的大船上布满杂草。这里没有人踏足,梦期不忍心破坏这片花田坐在洞穴附近的沙堆上发呆。 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耳畔,风是她的能力,此时的风中却是尔笙的担忧。 “你在哪里?” 起初梦期不想理会,但接二连三的追问叫她心烦。她于是透过风发牢骚:“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你安全吗?” 梦期沉默不语。 “还好吗?” 梦期说:“如果我不安全又如何?” “我来找你。” 梦期嫌弃:“你手无寸铁能干什么?” 是啊,尔笙能干什么?没有任何武技能力也没有攻击性。 “对不起。” 他透过风向她道歉。 “我太自以为是了,现在我们与必先会合了。值得庆幸的是甘化还活着,也许你是对的。千忆如果是独立的存在,他应该不会被净化掉。我们打算把他引诱到长生石那里,请你带他过来好么?也许千忆会被净化掉污秽。” 梦期的心真的凉到谷底,在她看来尔笙是那样的无情。 “他没有跟我在一起。” 梦期说完后,那边再没有声音了。这早已被她料到,自己的价值是帮他们诱导千忆。既然已经知道千忆不在这里,他们肯定不会来找她的。 想着这些事,身旁传来脚步声。 梦期回头看去哑然,白色的短发白色的眼眸,但气息极具危险性。他与尔笙一模一样可却不是尔笙。 千忆扬起笑脸,温和的模样竟然与尔笙一模一样。 “我还以为你见到他的样子会开心呢。” 梦期闭了闭眼:“你现在是控制着尔笙吗?” 现在梦期合理怀疑刚才的对话,很可能是千忆自导自演试探自己。 千忆坐在她的身边解释说:“我没有人形,恰巧找到一缕他的头发,所以才能借此变成他的模样。要摸摸看吗?很真实。” 说着话,千忆就抓起梦期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触感确实与尔笙一样,可梦期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她刚刚的嫌弃,所以才这样做的么?千忆他拥有自我意识,绝对不是污秽之物。 “你可以做自己。”梦期低垂下眼眸,没有勇气去看他。 可正是因为她没有抬起头,所以没有看到千忆眼底闪过的玩味。他定是觉得有趣极了,他兴奋不已,甚至迫不及待想等眼前这个人发现被欺骗后的绝望。千忆抬起梦期的下巴深情的看着她,下一刻手指微微用力准备做些什么。 第13章 话:往昔3 却又被一股强大的水波纹包裹,千忆下意识地推开梦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种行为是为何,难道真的害怕她受到伤害吗? 水流在空中汇聚成立场,千忆被封锁在其中。 方权站在最前面,眼眸晶亮。那是发动能力的征兆,尔笙向梦期跑过去:“你没事吧?” 必先和甘化也跟在后面,必先嚷嚷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不在梦大小姐身边吗?” “呵呵呵呵呵——”千忆冷笑起来:“真够狡猾的!” 梦期大声为他辩解:“不要伤害他!他曾经也是人类啊!跟我们没有任何不同。” 尔笙:“是的,所以必须净化他身上的污秽,因为——” 打算解释一切的尔笙忽而被一股强大的立场震慑开,水形成的立场被震碎。整个空间都随之碎裂,原来这一片祥和的净土都是幻境。当幻境被打破时,他们惊讶的发现身在一处深坑之中。在这坑洞里大大小小的全是骨头,此处正是一个巨人和人类骸骨的深坑。 “啊!”必先发出惊叹,他看到一颗庞大的骷髅头。这是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巨人的庞大。 那个站在骨堆上的千忆撕烂自己的脸,在尔笙面前用尔笙的面容实在是可笑至极。 皮肉被撕扯开,一个挂着腐烂肉体的白骨展露在众人面前。千忆看向他们:“你觉得被净化以后,我是什么?” 尔笙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方权再次抽出长枪,在一片白骨中向千忆而去。他没有那无用的同情心,只有杀死千忆一切才可以结束。 伪装已经没有用了,在方权靠近千忆的时候,这个黑水思想的集合体竟然将方权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他吃掉了方权。 那些犹豫不决的同伴才顿悟过来。 “我已经玩腻了,你们就变成我的食物吧。” 顷刻间,从千忆身上溢出来的黑水将所有人包裹,甘化以白骨为燃料,在黑水中烧出一个安全区。可是燃烧需要氧气,这并非长久之计。 必先不忘说风凉话:“梦大小姐,你现在还觉得他无辜吗?” 梦期不说话,但她看的清楚。千忆只是失控的孩子,他需要正确的引导他需要被接纳。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不是时候。因为梦期已经看到自己的身体被黑水包裹。 甘化惊异:“这里明明是我的立场,怎么会····” 梦期却淡定的说:“也许从一开始,沾染上黑水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 庞大的黑水藤蔓将梦期拖走,她被吞噬了。 尔笙强迫自己的镇定下来:“快!引他到长生石那里!只有长生石可以打败他!” 甘化也表示:“如果时间来得及,他们还有救。呵···真不想管那个大小姐,好麻烦。” 必先却安慰他:“别这么想,她是梦家的大小姐,说不定救了她回去还能从梦家那里拿到钱。” 甘化没有继续说什么,踩着白骨向上跳。 不会武技的尔笙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必先道:“尔笙先生,得罪喽~” 只见必先跳入尔笙的影子中去,他的身体便被必先控制。自己也跳上深坑,身后是追随而来的黑水。他们向前跑,可是尔笙的体能太差了。即便是必先控制他的身体,也没有办法跑的太快。最后黑水藤蔓拽住尔笙的脚,必先从影子中伸出半个身子快刀斩乱麻的劈碎藤蔓。 这里距离长生石太远了,甘化转弯的功夫竟然被埋伏的冥龙撞了个正着。整个人被碾压在墙里,甚至那冥龙还在猛烈的撞击。甘化根本来不及反应,手掌勉强亮起火光怼在冥龙面门。接着冥龙自燃哀嚎的倒向尔笙,好在必先及时的张开黑幕挡住火焰。 尔笙知道自己会拖累他们。 “你们先走,走那条路,再过几个弯就到了。我留下。” 这个时候,无论是甘化还是必先都没有说挽留的话。 他们继续向前跑,千忆中意的是甘化的火能力。尔笙站在原地直接被黑水冲击包裹,黑水从他的口鼻侵入。尔笙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在疼痛,意识逐渐被撕碎,他不再能感受到什么。 希望甘化他们可以活下去吧。 长生石近在咫尺,必先在影子间跳动将甘化送到长生石面前。 这里便是最终的决战之地了! 甘化不再节省体力,纯白的烈火在燃烧。靠近他的黑水都燃烧起来,千忆赞扬道:“多么纯正的火焰啊!” 可是,千忆并非傻子,他难道看不见他身后的长生石吗? 黑水停在长生石前面,千忆转身要离开。 “你不想吃我了?”甘化向前一步,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千忆调笑:“咯咯咯——你杀不死我,火能力也就那样。而且我现在已经拥有了水能力。” 必先急切地不知该如何,他看向长生石。如果这个石头可以移动就好了,他的小算盘还没有开始就被湮灭。 他自己都恍惚了,影与黑水外貌上相近,那些黑水爬到他影子上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直到必先动弹不得之时,才恐惧的叫甘化:“我!甘化——” 眼睁睁瞧着伙伴一个个被吞噬的甘化,走出长生石的区域向必先伸出手:“拉住我。” “上钩了!” 千忆惊喜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火苗逐渐被黑水分割。 所有人都成为了千忆的食物———— “然后呢?”方权蹙眉瞧着故作高深莫测的毕先。 必先讲到这里顿住,望着远方出神, 甘化实在忍不住吐槽道:“这就是你说的,黑水没有攻击性?” 必先回过神来:“不是我说的,是方权说的,黑水没有攻击性,重要的是乐允千忆的本体。” 梦期:“听起来这个故事是悲剧,所有人都被吞没了,后来呢?” 说到结局,必先却几句话带过:“后来方权冲出黑水把千忆推入长生石,我们其他人从黑水中勉强还生。” 众人用一种想要掐死必先的表情看着他,如果必先不把细节说清楚,恐怕他们不会放过他。 必先打着哈哈:“我也想继续说啊,可是你们看黑水已经快淹没我们了。” 甘化直接举起手向下打出一拳,拳风燃起熊熊烈火。原本漫上来的黑水被镇压,他回头看向必先:“在巨人国没有这么多的黑水对么?” “啊?”必先眨巴眨巴眼睛。 甘化:“你刚才望着黑水失神,在巨人国黑水根本没有这么庞大对吗?所以最终的故事是我们欺负弱小,即便是你也觉得乐允氏可怜对吗?” 内心的想法被点破,必先无奈的继续说完整个故事。 —— 被吞噬的众人意识模糊,往昔如走马观花一样在各自的脑海中回荡。接着必先突然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父亲将代表权力和金钱的手杖交给他。但那不是他的父亲,艳丽的玫红色头发表示这位是梦期的父亲。 他们的记忆融合在一起,好像那个被迫离开家乡的少年不仅仅是方权。 除了他们的记忆以外,必先听到了人们的嘶吼。第一个巨人的倒下,天上积聚的乌云。从巨人尸体爬出的黑虫,空气中弥漫的死气。在人群之中被死死护住的孩子,必先靠近那个小孩问他为何在这里。 那个孩子却扬起笑脸:“我无处可去。” “你叫什么名字?”必先于是问他。 孩子说:“我是乐允家的千忆。” 话毕,黑水将孩子撕扯开,从他的伤口中喷出来的是黑水。必先感觉到疼痛,他与那些受难者一样深陷痛苦之中。可即便如此,那些人依旧在筑牢高墙,将冥龙和巨人的尸体阻拦在内。 “不要让死气飘出巨人国!” “为了人类!阻止冥龙!” 人们在呐喊,身体在疼痛,意识在崩碎。 可是他们的意志如此顽强,加固的高墙阻挡了冥龙,却没有阻止死气弥漫。 而墓土人与他们的祖先一样。 仿佛间,那位叱咤风云的威武爵士站在必先面前,他喝令墓土子民:“离开这里!” 可墓土人绝不让他们的爵士独自面对。 从巨人国溢出的死气,被阻隔在墓土。光遇大地依旧勃勃生机。 啊!勇士啊!你为何而来? 财富?金钱?权力?美人? 啊!勇士啊!你为何奉献自己,甘愿死去? 为了光遇人的明天,为了子孙后代长存。 巨人们自私自利,星星要巨人分享。可他们高傲的施舍给人类一点能力,却将星星的力量全部私藏。 人类有一位昏庸的王,昏庸的王将苦难带给人间。 只有勇士,只有你,为此而来,拯救苍生! 勇士啊!你是希望—— 嘣—— 必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声巨响。 方权站在真实的石板上,长枪插在地里。丝丝缕缕的水波纹自地下而来,充斥着黑水洗刷罪恶。 必先要阻拦的话没有说出口,梦期当先拦下他:“不要杀死他。” 方权与他们一样,刚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可是,太多的人牺牲了。人们牺牲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方权问梦期:“那些人为什么牺牲?” 梦期说不出话,却单膝跪在方权的面前,将长枪的尖头搭在自己的肩上。 “我不要与那昏庸无能的国王为伍,你杀了我吧。” 必先捂着脸,苦笑出声:“呵呵呵···都疯了!” 被割裂开的千忆再次涌向众人,而方权就像是他的族人一样做出牺牲的准备。他以长枪为跳板跳入那黑水之中,所有人都看向那里。梦期要阻止却被甘化以白色的火焰包围住,甘化的能力已经用尽,他最后的火焰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为了保护。 千忆被方权怼入长生石的领域,如同铁板灼烧皮肉般的声音。那滋滋之声令梦期心痛,她不顾火焰的炽热毅然决然的奔向那边。尔笙拉住她的手,却不想灼热的黑水喷出,飞溅到尔笙的脸上。撕心裂肺的灼烧之疼似乎能撕下他的皮,梦期捧住尔笙的脸,用能力缓解他的疼痛。 所有人再次看向方权时,他已经跟千忆融合在一起被长生石净化。 必先伸出影子汇聚而成的手:“拉住我!” 但方权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正在方权要坠入长生石内时,突然发现一缕黑水悄无声息的爬入尔笙的耳朵。他于是鲤鱼打挺的跃出长生石,却在长生石的光芒中失去意识。 必先遁入影子世界,才幸免长生石的爆破。 等必先从影中出来后,大家都倒在原地。一切发生的太快,必先根本来不及拽大家躲避。 长生石碎了,必先走上前捡起长生石最小的残渣握在手里若有所思。 “额···”甘化捂着脑袋起身,疑惑的看向四周:“发生了什么?” 必先愣住:“我们打死了——” 这时方权也恢复神智:“这是哪里?白溪呢?” 已经看过所有人记忆的必先不知该如何解释,在方权的记忆中那是痛苦的。 “都不记得了吗?”必先问他:“白溪已经离开了。” “···啊。”方权发懵的揉着脑袋。 梦期醒过来抹了把自己的脸:“咦!我脸上怎么湿哒哒的!好恶心!” 全都不记得了呢。 就连最后醒来的尔笙都完全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看了一圈说:“千忆呢?他呢?” 对此,必先不知该如何解释,看来大家都失去了短暂的记忆。只有必先心中苦涩痛苦,他望向他们。 那个放弃生命的方权,那个为黑水子民不平的梦期,那个背负沉重命运的甘化,那个压抑愤怒的尔笙。 也许忘记是最好的答案。 必先堂而皇之的说:“什么千忆?都是幻觉。进入巨人国的只有我们五个人,一切都是幻觉。” “是吗?”可是尔笙却觉得与千忆的朝夕相处历历在目,怎么能是假的呢? 必先举起手中的破石头,故作开心的说:“瞧啊!我找到了长生石,我们可以走了。” 尔笙莫名的看着满地跟他手中举着的大差不差的石头,表示疑惑:“你手里拿着的真是长生石?” 必先笃定,信口开河:“是啊,要不然你们怎么都进入幻想了呢。” “等一下。”甘化狐疑的问:“为什么你没有事?” 必先懒得解释只说:“我从出生就跟你们不一样,全光遇只有我是暗属性能力。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吧,好了好了!快走吧!” 再多的事必先不想说:“等出去了我们慢慢说好么?我现在好饿只想出去。” 第14章 话:活着 就这样所有人向来时的方向而去,但尔笙却不抱希望:“我们进来的时候,洞口就已经消失了,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出去。” “碰碰运气吧。”必先抱着脑袋信步向前。 其他人沉浸在短暂的失忆中,尔笙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抽疼。他问甘化:“你知道乐允千忆吗?” 甘化眨巴眨巴眼睛说:“我知道乐允氏,据说是最早进入巨人国接受能力的人类家族。但千忆···我似乎没有印象。” 尔笙又问梦期:“梦小姐,你——” 没有等他问出口,必先横在他们中间:“问什么啊!咱们专心走路吧,节省一点体力好吗?” “看啊。”方权已经跳到一个小山坡上,银发随风飘荡,他指着前面洞穴的方向:“那是国王的军队。” 刚才的一切都被抛在脑后,他们向前跑去。 真的!那是国王,他亲自来到这里了? 直到他们靠近才发觉,那确实是国王的仪仗队,但国王不在其中。代替国王的是身披金色皮毛大衣的金发女人,她头上戴着镶嵌金色玉兰花的高帽。 “微兰···”方权微微失神。 那副模样令这位高贵的女人反感,她轻轻咳嗽一声。身旁的官吏立刻挡在前面,以高傲的姿态说话:“勇士们,伟大的帝国书记官玉兰京参女士向你们致敬,希望你们此次的回归带来了长生石。” 甘化冷笑一声:“什么意思?如果我们没有把长生石带来,如何?” 玉兰京参示意身前的官吏让开,薄唇微开优雅至极:“皇子殿下,您为何非要找微臣的不痛快呢?” 皇子殿下?众人惊讶的看向甘化,只有必先早已亲身体验到他的记忆,此时低着头,偷偷的往那破石头里注入能量。 甘化皱眉身上的火焰足以烧死眼前的女人,可是当京参走近他轻轻的拍拍甘化的肩膀。火焰顿时熄灭,与此同时伴随着无力感。 尔笙认得京参,他上前扶住甘化,以客气的态度说道:“玉兰大人这是做什么?谋害皇子吗?” 京参仰起头眼神冰冷:“啊?你说什么?” 眼看着两拨人剑拔弩张,必先赶紧隔开众人奉出那块破石头,信誓旦旦的说:“大人!别动怒!您看,长生石在这里。” 这是京参第一次见到必先,而且必先是光遇世界仅此一位的暗属性能力者。所以那长生石上散发的黑气令他陌生,真的以为就是长生石了。京参拿过那石头挥挥手叫众人让出一条路来。 “国王陛下会赏赐你们的。”京参说话的时候,眼睛甚至都没有从长生石上移开过。 必先推着盛怒的甘化往前走:“走啦!走啦!” 方权却失望的收回视线,梦期压低声音说道:“玉兰氏在很小的时候,觉醒了天才能力。为了把她的才能最大化,帝国采用了切割手法,将她进行切片。今日的玉兰家族就是昔日的玉兰氏。” 方权点点头,终究没有说什么。 一切都在这里结束了,他们向那个隧道走,外面清爽的气息吹拂过来。尔笙一阵眩晕,倒下去。准备扶住他的必先也跟着晕眩,紧接着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方权晕乎乎的以水为刃划开自己的胳膊。鲜血直流疼痛叫他保持清醒,方权用长枪挂着两只,手里拽着必先的腿,肩上扛着梦期。艰难的走出洞口,回头看去玉兰京参的依仗就在身后。 从京参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导致他们昏厥的不是京参。 方权最后倒下了,挤在高墙外的人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从医院赶来的人围住勇士们,他们伤的很重。身体内的大部分器官都在衰竭,在抢救中必先最先睁眼,戴着呼吸机的他感觉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热。掏出来一看竟是散发七彩光芒的宝石。 玉兰京参就在旁边,她看看自己手中的破石头又看看那七彩的宝石,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从病怏怏的必先手中夺过彩色宝石,压在他耳边阴恻恻的说:“好啊,你敢窝藏宝物?不过我相信国王陛下会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你们的。” 玉兰京参将长生石扔在地上,拿着彩色宝石悻悻而走。 必先体力不支的晕过去了。 —— 必先抬起头说道:“导致我们失忆的就是那块彩虹石。而我因为握住了那东西所以成为它的主人因此保留了记忆,这十多年来,我一直都在翻阅古籍,得知了遗忘石的存在。这石头只要捕捉到痛苦记忆就会自动发功,所以···” 大家陷入沉思,方权笑了一下别开头。原来自己成年以后的记忆都是痛苦的吗?可是现在的他独自看着墓土中破败的空无一人的家就会感到好受吗? 必先诉说着关于巨人国的冒险,而黑水却一直翻涌而来。 他看向默不作声地甘化,期待他说些什么。 甘化确实该说点什么,但他却低垂着眼眸不吭声。 梦期望着黑水向身后看去,他们所站在的高阁像是一叶扁舟,没有目的地孤独的漂浮在黑水之上。 沉默良久,甘化忽而跳下高阁,一拳打在地上。 以他为中心燃起熊熊烈火,顷刻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袭来。 必先问:“你要做什么?” 甘化冷着脸,眼中没有半点迟疑:“它们怕火对吗?” “······” 甘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淹没光遇。” 必先抿着唇瞧了眼昏迷中的尔笙也加入黑水围堵中。 方权却走近尔笙,梦期挡在他面前质问:“你要干什么?你难道要连带着尔笙一起消灭吗?” 方权冷漠又绝情的回答:“不然呢?所有人的牺牲都白费了吗?” 梦期大吼:“我不准!你没有听到吗?尔笙说救救他!” 方权的眼眸闪出晶亮的蓝色光芒:“如果你拦着我,我会连你一起杀死。” 他不是开玩笑的,梦期举起大盾挡在他面前,已经做好一战的准备。 身后的尔笙忽而睁开眼,血淋淋的眼眸看清眼前的形势后咯咯笑出声:“方权你真够恶毒的!居然要杀人!你对得起你曾经奉行的骑士精神吗?” 方权薄凉道:“我早已摒弃一切!” 水波纹细密的封锁四周的空间,升腾起的水雾润湿干涩的风。梦期以盾牌格挡方权的攻击,水波纹凝结成无数的皮鞭每抽出一下,大盾传来的阵痛都令梦期直观的感受到,对方的杀心。 方权:“为什么不回击?” 梦期说:“我不想向伙伴挥盾。” 此话一出方权愣住,但只有一瞬间。他以刁钻的角度绕过梦期的阻拦直直刺向尔笙,尔笙没有任何防御任由水鞭穿入自己的胸膛。梦期惊愕的回过头看着那一滴血没有流出来的尔笙,还有那依旧痴痴看着他们的尔笙。 “看清楚了吗?”方权走到梦期身边:“他已经不是尔笙了。” 一种麻木的疼痛令梦期绝望,她颤抖的身体已经无法站直。她真后悔这些年没有去医院看他,没想到再次相见就是永别。 梦期痛苦绝望的模样,可是千忆盼望了二十多年的戏码。可真正看到她如此,为何千忆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他呢?”梦期都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拽着尔笙毫无温度的手,不断的重复:“他呢?” 千忆没有说话,想以笑容来掩盖自己的慌乱,却从梦期眼眸中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无助。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尔笙的心脏在此刻忽而跳动,千忆捂住那颗心脏。这里明明已经不再供血,为何还能跳动? “冲啊!!!” “保护我们的家园!” “冲啊!!!” 人们的呐喊声萦绕在耳畔。 与黑水缠斗的甘化望向后面。 原来是光遇末世的传言传遍光遇每个角落,可是迟迟的末日没有降临。人们来到墓土边境却看到单薄的身影在阻隔黑水的迈进,怎么能让这几个人战斗。光遇的所有人类都该为光遇的明天付出一份力。 拥有能力的人使用能力,没有能力的人使用武技。什么都不行的普通人举着沙袋筑起堡垒,他们像他们的祖先一样保护光遇。 方权回过头对千忆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祖先们牺牲的意义。” 人们已经精疲力尽,但精神却支撑着他们继续与蔓延的黑水对抗。 黎明的光照耀在大地上,光芒在地平线上勾勒出金边。黑水向后撤退犹如退潮般从墓土的山坡间向下去,尽管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死气。但人们却拥抱在一起,庆祝他们的胜利。 究竟是他们的胜利,还是黑水主动认输了呢?不得而知。 直到这个时候,那位国王才假惺惺的被亲卫们抬到墓土地域线上,他尊贵的柔毛靴子甚至都不愿意踏足墓土。 “勇敢的帝国子民们,你们再一次的保护了我们的国家!我与你们的心连在一起,哦!我亲爱的子民们我真心的感谢你们。” 站在人群中狼狈的甘化眼神薄凉的注视着那位国王,随后悄无声息的离去了。见他离开的必先也跟了上去。 “你要走了?”必先紧跟两步,生怕这次甘化依旧要丢下他。 甘化:“嗯。” 得到回答的必先,犹犹豫豫的说:“那个···我把巨人国的事都说清楚了,我们应该没有隔阂吧?” 闻言,甘化停下脚步看着他,眼前的瘦弱男人几乎知道他的全部。这种感觉令甘化不舒服,想要诀别的话在口中酝酿许久却无法说出。必先恳切地眼神令人动容,甘化决定遵从内心的声音,他无奈叹息:“不会。” “哈!”必先如果有尾巴此时肯定快晃掉了,他们一前一后的向远处走,消失在墓土。 梦期蹲在尔笙面前,他又陷入昏迷了。 冰冷的指腹上布满厚重的老茧,梦期抚摸着那些属于尔笙的痕迹,泪水扑簌簌的流。 她要给尔笙办一场葬礼,恐怕都没有人参与。 他没有家人,没有什么朋友。 如果他们算朋友的话,那也只有四个人会参加。 梦期脸颊酸涩的将那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湿润的眼眸注视着了无生气的尔笙。 那双死寂的眼眸再次发亮的时候,梦期以为自己在做梦。 “尔笙!” 听到声音,而后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姐,尔笙难掩惊讶:“啊···大小姐。” 等一下,他们的手为什么交握在一起。 尔笙心脏狂跳,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老婆!”阻拦在口中。 只见身穿臃肿爵士服的黑色卷发男人以一种夸张的悲伤脸跑过来,扑到梦期身上,抱着她大哭:“老婆!老婆!我才知道亲卫队把你带进宫是做什么!呜呜呜呜!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老婆?”尔笙怔愣住。 梦期象征性的拍拍他的肩膀,侧过脸落寞的看了眼尔笙。 “这是我的丈夫,也是·······” 男人一边抹眼泪一边眨巴着那紫色的眼眸:“我是禁阁爵士陶入画。” 他握住尔笙的手,丝毫不介意他们三人的手握在一起。 “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尔笙先生。” 尔笙依稀记得,曾经有人在他醒来时告诉他。自己似乎是禁阁的智者,是禁阁爵士的下属。 “···您好。”尔笙忽然低下头规规矩矩的问好。 陶入画不再与尔笙说话,顺其自然的抽回夫人的手紧紧握住,泪眼婆娑:“老婆,我们回去好不好?嗯?” 梦期看了眼低着头的尔笙,不期待这个人说什么了。 “再会,尔笙先生。”她说。 抬起头的尔笙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再见,就见梦期被禁阁爵士的仆人们簇拥着上了马车。 “真是窝囊废!”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尔笙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像是回应那个声音一样的喃喃道:“是啊,我真是窝囊。” 那个声音却有兴致与他聊天:“如果你想,我可以咬掉那个人的脑袋。” 尔笙没有说话,看向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方向。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最不知该去往何处的便是方权,一种自暴自弃想死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 温柔的声音自面前而来:“你在这啊,方权先生。” 方权低下头,见到那个医生兮。 第15章 话:意义 兮问他:“你受伤了吗?” 方权准备摇头,却又带有期盼的点点头。 兮于是担忧的拽着他走:“跟我去医院吧,让我看看你的伤。你还能走吗?” 方权:“可以。” 国王终于慷慨激昂的演讲完了,他没有褒奖任何人又钻入豪华厢车内。 人们回味着彼此共同战斗的过程,也有人深藏功与名的离开。忽而有人想到自家衣服没有收,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光遇的子民从四面八方而来,此时又四散而去。 黑水退回墓土,仿佛一切都那样的合情合理,人们已经习惯了墓土是一片不毛之地。可是曾几何时,这里也充满欢歌笑语。与墓土的寂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霞谷,这里是整个光遇人口最多的地方。比起云野的原生态这里更是繁华,毕竟当初大部分逃离墓土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 也许茶余饭后,人们会想起曾经在墓土阻击黑水。也会抱怨帝国将此事不了了之,但是终究会有一天,这些被忽略的曾经会在那一刻爆发。勇士啊,你期待吗?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吗? 帝国可以没有国王,却不能没有子民。 身为霞谷霞光城的原住民必先时隔多日在主街的集市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一身破败行头在繁华的街市上与外界格格不入。必先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有日子没见了。” 忽而被人叫住,方权怔愣片刻才点点头:“嗯。” 必先却想起一事:“那时走的匆忙,这些天也没有听到尔笙出殡。最后怎么样了?” 方权笑了一下:“你的想法落空了,尔笙没有死。而且依旧在禁阁任职。” 对这样的答案必先震惊不已:“不是吧!那家伙就算醒过来,也是乐允氏啊!国王还有那些贵族都不追究?” 方权沉默不语,王室和贵族的做派一向如此。 “你这是去哪?搬家吗?”方权岔开话题,看必先手中拿着许多东西,生活用品食物一应俱全。 听他这样问,必先警惕的看看四周,随后将方权拉到隐蔽的巷子里,避开街上的人群和士兵。这才低声的说:“我这是给甘化带的东西。” 方权挑挑眉,那位皇太子吗?比起黑水现在甘化是国王私生子的传闻简直是铺天盖地,而且国王并未出面辟谣,更加确定甘化私生子的身份了。 “唉,说起来真是有够无语的!”必先叹息着说:“前几天我们到圆梦村酒馆吃酒,因为酒馆前面有人寻衅滋事,我们就从后门走的。可这就碰上事了。” 与酒馆仅有一米之隔的娱乐会所后门猛地打开,被扔出来一个麻袋。麻袋里有东西在动,那伙计看有人经过便出言打发他们走。 “看什么看?赶紧走!” 他要扔出去的东西也收回去了,好巧不巧,从麻袋口里伸出一只手。那手布满瘀伤和血污,这事情碰上了甘化的性格是不得不管的。于是甘化连威胁带恐吓下,那人扔了麻袋关上了门。 那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个虚弱的少女! 少女赤裸着衣不蔽体,身子伤痕累累而且关节脱臼,就连手指甲和脚趾甲都被掀开。想来是遭遇了非人的对待,必先的家就在霞光城,于是他们把女孩带到了必先家里。甘化托信得过的阿姨照料那女孩。只可惜那女孩牙齿和舌头都被拔掉无法言语,就算可以说话,也因为长期遭遇不幸而神智失常。 说着,必先眼底闪过悲凉:“即便我们花钱找人救治,可是那女孩还是死了。无奈尸体被我埋在我家后院,总不能让尸体腐烂吧?” 甘化肯定不能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圆梦村主营业务是美酒,所以在这里酒馆酒廊数不胜数。第二天甘化到那里调查,却发现那家酒馆已经暂停营业,甚至有霞谷军驻守在门口。甘化转悠许久始终无法进入其中—— 只是还没有等甘化调查出所以然,就有人急匆匆地找上门了。 必先继续说:“你猜怎么着?来找我们的竟然是霞谷的爵士!” 方权眉头紧锁,果然不出所料,与贵族有关。其实早年在亲卫军工作的时候,方权就略有耳闻霞谷圆梦村地下娱乐场。很多皇室和贵族以及富商消遣的地方,你要问为什么这种地下娱乐场遍布。 那么请看看霞谷吧,终年下雪的极寒之地,却居住着整个光遇最多的人口。只有商业化才能养活霞谷的子民。或者将云野的房价降下来,是的,适宜居住的云野区域是只有有钱人才能居住的地方。 方权:“然后呢?” 必先继续讲述。 霞谷爵士有两位,平日里两位爵士很少同一时间出现。可是他们二位却都站在必先家门前。不光如此,必先家已经被里里外外的包围住了。甘化揽下全部责任被带走了,现在被关在霞谷神庙监狱等待进一步发落。 方权觉的莫名其妙:“罪名是什么?救助落难少女?” 必先无奈笑道:“可笑的是,说我们阻碍皇家卖场经营,属于忤逆皇室。” “···那里是皇家卖场?”方权轻蔑一笑:“那姑娘居然是皇家卖场的商品吗?” “大概吧。”必先叹息说:“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了,看情况吧。感觉霞谷这边是怕事情败露,但以甘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当没发生过。” 方权疑惑不解:“所以甘化现在还活着吗?如果要杀人灭口,以霞谷爵士的手段不是很容易?哦!我知道了。” 坊间传闻,甘化是国王的私生子。即便皇城那边没有任何讯息,但霞谷这边依旧不敢贸然动他。 必先提着包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监狱那边。” 方权:“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毕竟···我现在也没事做。” 原本想要给自己找个探视犯人的合理理由,可又觉得没有必要在乎那些。听从本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们自墓土分别不过几日,甘化就被关进监狱了。若是几个月不见,说不定谁死了都不知道。 霞谷神庙与其他地域不同,这里热闹非常人声鼎沸。霞谷神庙前的滑冰竞技场本来就是各大赛事举办的地方。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神庙内部,安静的仿佛与外面不是一个世界。昏暗的红色光束照耀在神庙前的两个王座上,那是霞谷双爵士的宝座。 而他们则顺着长廊向神庙之下的地下监狱而去,按道理监狱的管理该是十分森严。但监狱守卫没有阻拦必先的探视,就连方权也完全没有被盘问。这不得不让他疑心,方权低声问必先:“喂,你出入这里他们都不拦着?” 必先说:“是啊,他们都不拦我。” “···”方权担心出意外,便停下脚步:“你下去吧,我留在上面,半个时辰必须出来,不然我就下去找你。” 必先无所谓的说:“哎呀~我出出进进很多次了,没事的。不需要这么谨慎。” 方权不说话看着他,示意他赶紧下去。既然他已经决定,必先也没有说其他拎着一堆东西走下监狱。 方权半路折返,守在门口的侍卫疑惑不解,其中一人问:“这么快探视完了?” 方权意味深长的瞧着他们二人:“监狱门前,守卫如此松懈,不怕爵士责罚?” 侍卫听了哈哈笑道:“如果那位皇太子想要从监狱出来,随时都可以。” “什么意思?” 守卫却不敢说下去了,另一个守卫用怪他多嘴的眼神看着同伴。 从他们这里恐怕无法问出什么,方权心里莫名不安。 半个时辰后,必先并没有出来。方权于是靠近他们二人,手指间的波纹流转:“我不会伤到你们的。” 侍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你没有必要对我们动武,你下去的话我们不会拦着。” “那我出来呢?” 守卫听他这样说扯了扯嘴角,丝毫没有战斗欲望。任由方权将其捆绑。 方权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进入监狱,地下监狱阴湿不透光。悬挂在石壁上的灯火时而光亮时而昏暗,在一间牢笼中,方权看到一个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少女。她奄奄一息的仰着头目光呆滞,这少女的骨骼看起来十分稚嫩。 充斥着腐烂和血污气息的监狱,如同人间炼狱。让方权震撼的是这里所关押的大部分居然都是女性囚犯,并且每一个都被打的不成人样。她们拥有共同的特征,年龄稚嫩骨骼细弱。这样的群体本应该是受到保护和偏袒的群体,可在霞谷却是犯人。 既然囚犯都是弱者,那么她们自然没有逃脱的可能。这也很好解释了为什么监狱的守卫没有那么森严。 远处传来必先说话的声音,方权随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几道弯。 甘化躺在干草堆上,那干草早已被血水浸湿。必先熟练的为其擦拭伤口,血帕子早已落得厚厚一叠。 “啊···已经半个时辰了吗?”必先见方权来了,手里的动作没有停顿:“今天情况有点糟糕。” 今天的甘化旧伤新伤迭代,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肉。冲鼻子的血锈味叫人干呕,方权看向四周。甘化没有被关在牢笼里,手脚也没有镣铐。但是身后却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各种刑具。 方权蹙眉不解:“为什么不还手?” 甘化睁开充血的眼睛,嘴唇干裂声音嘶哑:“他们就在等我还手。” “?” 甘化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任何罪名。 如果越狱便是逃狱之罪,如果还手就是殴打官吏之罪。 方权真是对这个人的性子无语到了:“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任由鞭打吧?” 甘化沉默不语,呼吸都极其缓慢。 他早晚会被打死的! 方权恨铁不成钢的说:“必先你别管他了,让他死去吧。” 可必先抿着唇却说:“我想他活着。” 真是受不了他们,方权愤愤离开。他发现自己平日里不会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可今天遇见必先以后就一直在被震撼着。门外的守卫们被方权捆绑成了粽子,见他出来齐齐看过去。 可是方权没有丝毫为他们松绑的意思。 “喂!你放开我们啊!” “这这!虽然地下监狱不需要我们守卫,但最起码做做样子啊!” “绑着我们无法交差啊!你行行好!喂喂喂!” 方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嘴上说着不想管,但他烦躁的脚步却在神庙前兜兜转转一圈后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还手便是罪,不还手就会被打死。这样的局难死甘化简直不要太轻松,如今能够帮助他们破局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至于几日不见对方是否还能出面帮忙,都是未知。 想到墓土黑水时,自己险些杀死那个人。最后也没有关心那家伙的生死不是吗?迟到的负罪感几乎将方权淹没。他总是如此拧巴,一边感谢这幼年被对方救助,一边又想解决掉那个麻烦。但这种极端是可以理解的,他想杀死的是对方身体里的黑水,感激的是那位智者。 赶了许久的路,终于踏着夕阳的余晖,方权来到了禁阁。 一别数年,禁阁的气息熟悉又美好。方权曾在这里与父母有过短暂的美好,但是禁阁的美好只属于有价值的人。这里从来不会好心收留普通人,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学者智者或者对帝国拥有突出贡献的人。 比如曾经带领亲卫军立下赫赫战功的方权。 如果你仰望禁阁星光沙漠的天空,在沙漠的西侧有一个高楼,那里常年点着明灯。那里也是方权的居所,可是他本人从未踏足过那里。因为在他得到高塔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经离世了。到最后也没有享受一天好日子的老夫妻啊。 路上有驾驶鲲车的侍卫停在方权面前,他一眼就认出了曾经的长官:“您好将领!您是要回家吗?我可以载您一段。” 方权说道:“不是的,我要去玫瑰庭院。” 玫瑰庭院,那位智者的居所。在方权的记忆里,他从未去过那里。 想到此他忽而自嘲一笑,也许自己到过那里。只是那时候不是他罢了。 身居玫瑰庭院的那位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访客,或者说,自从墓土黑水事件后,没有人愿意来看他。 除了身体里时不时响起的声音,尔笙什么也不曾拥有过。 第16章 话:温情 “先生,您该休息了。” 身后的仆人叮嘱着玫瑰庭院的主人,那位身子单薄的人站在月光下。仿佛清冷的月光穿透了他的骨骼,属于文人的伤感之姿在此可见一斑。 小仆人没有得到回应便退下了。 不久后静谧的院落内响起某人的脚步声,早已感受到来者气息的尔笙没有回头。内心是欣喜的,孤独的人生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您总是喜欢翻窗户呢,方权先生。” 经历了那些事,眼前的尔笙居然还可以如此平常的与他说话。方权不禁警惕起来望向尔笙的背影:“现在我该叫你什么?乐允氏还是尔笙先生。” 尔笙转过头,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霜。 “你希望找到的那个人是我吗?” 方权心虚的低下头,他有一种强烈的愧疚感。现在尔笙的状况他不清楚,原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交集,方权此刻弥补往昔的询问:“你现在如何?” “你指乐允氏吗?”尔笙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如果他叫我死其实很容易。” 方权:“他想要叫光遇覆灭似乎也不难。” 此话说罢,二人忽然相视一笑。 尔笙不再纠结那些话题,他坐在茶桌前为方权倒茶。 “你来找我做什么?” 对方如此开门见山,方权便直接的说出来意:“我为甘化而来。” 方权将霞谷之事说给尔笙,听罢,尔笙忽然抬头注视着他。眼底满是深究。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方权疑惑的说。 尔笙问道:“在我看来,方权先生不是那种会为同伴考虑的人,亦或者伪善才是你的做派?” 确实如此,方权似乎是个薄情的人,但是有些时候却愿意为他人奔走。这种割裂感的人在尔笙看来极其虚伪,他继续看向方权。 “请告诉我你的真正来意。” 方权没有说话,他的身后迸发出水柱。一柄晶蓝的长枪出现在他的身后,方权举起枪刺向尔笙。 果然如同预料一般,黑色的坚硬物体从尔笙的皮肤里渗出阻隔住攻击。 攻击并未得手,但方权已经收回了长枪。尔笙的面容从最初的温和变成诡异的笑。 方权说:“我恐怕是光遇中唯一想杀死你的了,乐允千忆。” 尔笙淡漠的退开半步,再开口说话的他变了语调。 “我装的不像吗?咯咯咯咯咯···尔笙身边的人都没有发觉,你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方权内心却极其悲伤,总有种无法再见到尔笙的感觉。 “我不想跟你对话,你把尔笙放了。” 乐允千忆以怪异的姿态坐在椅子上,仰起头说:“他离不开我,我走了他会死。” 方权道:“死去比成为你的傀儡要好太多了。” 千忆笑了一下陷入昏迷,黑黝黝的气息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银灰色暗淡的眼眸,尔笙睁开眼完全没有惊讶和恐惧。 方权担忧的望着尔笙:“对不起,我早该来看你的。” “不是你的错。”尔笙露出牵强的笑容:“我只是不想活下去罢了,自从失忆后,总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既然千忆那么在乎活着,我便让他占据我的身体吧。” 方权低下头不说话。 尔笙说道:“刚才你与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既然我们相识一场。你希望我帮助的话,我自然会帮。但是刚才的那个问题其实是我想问的。” “方权先生,你并非善人何必替甘化奔走?” 方权道:“如果不去做,你难道不会觉得遗憾吗?尔笙,我知道你不想活下去,也明白你对人生了无兴趣。但是,你我曾经都想做像甘化那样正直的人吧?” 尔笙眨巴眨巴眼睛,眼眸中满是苦涩:“也许再等等呢?甘化总会妥协的。” 方权认真的看着尔笙:“那就请你亲自到霞谷监狱看看吧。” 玫瑰庭院的红玫瑰各个被修剪的规整,可以看出主人家是追求完美的人。可是这样完美的玫瑰园却因为一个身着破败斗篷的男人毁掉了,方权并未做什么,只单单从玫瑰园经过就足以破坏祥和美好的氛围了。他总是如此独树一帜,叫人难以捉摸。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尔笙身披毛毯注视着他离开。 千忆在他的身体里说话:“你决定掺和了吗?” 尔笙道:“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来找我我就已经动摇了。” 千忆:“可是墓土事后,他们都没有人来找过你。” 尔笙叹息着划动杯中早已凉透的茶:“大家都不容易的。” 第二天一早,尔笙便带着卫队来到霞谷,以参加霞谷霞光城游行的名义而来。却只是为了在游行后的晚上偷偷来到霞谷神庙地下监狱,那是一处隐藏在黑暗角落的长廊。 按照以往,尔笙出行身边都会跟随卫队。可现在不同了,他的身体里藏着的怪物要比光遇任何的物种可怕的多。 从尔笙的脚下溢出黑水,黑水顺着楼梯一点点的流下去不易察觉。 门口的守卫们正在喝酒,见到来人看了看便低下头不再管。 果然跟方权说的一样,这里的守卫实在是不如没有。 甘化躺在干草上,浑身麻木僵硬。多亏了必先每日带草药给他治疗,否则他活不到现在。 听到脚步声,甘化睁开眼看了看便咧开嘴笑:“怎么都来看我了?” 尔笙低垂下眼眸,因为他完全不记得墓土的事。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与甘化的第二次见面。 “大家都很关心你。” 甘化咳嗽了一阵,因为尔笙的到来带入了凉气。 “白天梦期来过了,她劝我服软。圆梦村的皇家卖场不是我能掺和的。” 尔笙对皇家卖场有些了解,点点头:“她说的没错···皇家卖场很···” 甘化却打断他:“梦期是被迫嫁给禁阁爵士的。” “什么?”尔笙皱眉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且你为什么要说这个?” 甘化却认真起来:“我以为你在乎这个,因为提到梦期,你的表情就很悲伤。” 尔笙抿唇不语,他确实因为听到这样的消息而稍微开心了些。 “现在该说的是你,既然你不想服软,不如逃走。” 甘化:“逃跑的话,我肯定会被通缉的,到那时候必先他们都会受到连累吧?而且我也无处可去。” 尔笙却蹲下身子低头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沉稳又冷静:“怎么没有地方可去,云野翻过那座大山就是反叛军的驻扎地。你去那里,如果担心连累必先,你带他一起去。” “啊?”甘化还没有反应过来。 尔笙继续说:“必先一定会跟你离开,而且就算你以后浑浑噩噩的度日。别人也会因为你皇太子的身份而找茬,与其被别人逼反,你不如就去做那个人。” 甘化听此不顾身体疼痛的直起身看着眼前的尔笙。 尔笙却还在继续说:“细软和鲲车我都打点好了,你可以即刻动身了。必先,就在门外。” 原来尔笙来到霞谷之后,一切都部署好了。 甘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忽然笑出声:“你真的变了很多。” “?”尔笙觉得莫名:“人都会变的。” 甘化:“不是,如果是你没有失忆前,绝对不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 在尔笙身体里的千忆赞同的说:“没错,以前的你总是得过且过,委曲求全。” 尔笙莞尔一笑,也许自己真的改变了吧。 霞谷神庙前,霞谷人们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可是这一切不过是腐朽和黑暗的障眼法罢了。在少有人经过的巷子外,必先坐在鲲车上百无聊赖的给鲲喂干草,嘴里嘟囔着:“多吃点吧,要赶很远的路。” 忽而脚步声从远由近,必先担心是霞谷军便抽出匕首,做好战斗准备。 见是尔笙扶着一瘸一拐的黑袍人过来,放下匕首就跑过去担心的搀扶住那个高大的人。 “甘化,甘化你还好吗?” 对于必先的担忧,甘化却显得有些局促。他点点头脑袋晕眩干呕想吐,恐怕是长期受刑的缘故。 他们二人赶紧把甘化抬上鲲车,必先不敢耽误时间,简单的与尔笙告别:“那我们走了,尔笙先生谢谢你。” 尔笙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他拍拍鲲的脊梁:“快走吧,别回头。你们必须让反叛军接纳你们,明白吗?” 必先勒紧缰绳:“放心吧,方权都安排好了。” “方权?”尔笙虽然疑惑但却没有继续问,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耳边才回荡起霞谷军的声音,他们等待着甘化有所行动。现在甘化真的越狱了,他们应该很高兴吧? 短暂的离开游行后,尔笙堂而皇之的回到宴席上。 借着满园华光,霞谷爵士楼书贤醉醺醺的向归坐的尔笙抬抬手中的酒。 尔笙也举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忽而下属附上霞谷爵士的耳朵低声道:“监狱皇太子跑了,刚才尔笙大人消失会不会有关?” 别看楼书贤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但是脑子异常清醒:“不可能,刚才他出去都没有带亲卫。在霞谷不带亲卫就四处走,像他那样的脸蛋不是转眼就被抓去卖场了?” 确实,下属多看了尔笙几眼。这种清冷的角色在卖场总有些变态喜欢。 拥有大贤者能力的尔笙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是面上波澜不惊。可是千忆早已跃跃欲试:“不如···” 尔笙却道:“无妨,逞一时口快罢了。” 今日的游行活动在霞谷并不特别,几乎隔几天就会大小庆典的霞谷总是热闹的很。也会吸引很多外地的人来看热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会有。 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角落,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少女正在开心的看着游行队伍中扮演公主的角色。她们真漂亮!殊不知一只大手捂住了少女的嘴将其拖拽走了。旁边的人似乎发现了那个掳走人的家伙,刚抬起头要制止,就见围观群众中四五个人同时用凶恶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是一伙的! 这个可怜的普通人只能昧着良心低下头不敢出声,眼见着那个少女挣扎了几下被迷晕过去。 这样的事在霞谷屡见不鲜。 夜风吹袭的人身子清凉,必先仰起头笑起来:“自从认识了梦期小姐,每次被风吹拂都会想到她。” 甘化躺在车内沉默许久才接话:“以后我们尽量少与梦家小姐来往。” “啊?” 甘化:“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光遇的合法子民,如果与梦家小姐有来往对于她来讲是负担。” 必先虽然心里觉得不该如此,但没有出言辩驳。 青青草原转眼间出现在必先的视野,空中浮动着萤火虫。一切都那样的恬静美好,时空好似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他们已经进入了云野地界,云野是只有富人居住的地方。 可他们没有时间去留恋云野的风光,转眼间驶入幽暗的通道。鲲附在云上小心的行驶在石壁间,眼前巨大的直冲云霄的雪山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接下来的一段路鲲车无法行进,他们只能依靠步行。 甘化身有重伤,行进的速度极慢。可是甘化又很心急,被包扎的伤口总是因为走路而崩开。必先实在看不下去的安抚他说:“别急,我们休息一会儿吧!你别跟自己较劲了,霞谷军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会来这里。” 是啊,甘化疲惫的坐在石阶上看向那座雪山,雪晶莹剔透的包裹在石壁上,这条路令人绝望,但是面前的风景总是给人希望。 甘化觉得心脏在抽疼,终究是自己心急了。 这会功夫,一个老者攀着石壁到达他们这里。必先立刻举起匕首做好战斗准备,在看清楚那个颤巍巍的老头毫无打斗能力后。必先才收回匕首,居高临下的睨着老头:“你是什么人?” 老人吼吼吼的笑了几声,捋了捋白胡子:“这话我该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必先想到之前方权说已经安排了与反叛军接应的人,一路爬山没见到人,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大概···他又看向昏睡中的甘化,面色苍白急需休息。 “晚辈香叶必先。”必先平生第一次这样客气:“我与我的伙伴走投无路投奔反叛军而来。” 老头却忽然震惊的看着他:“不怕死啊!光遇地界说什么反叛军!” 第17章 话:笛音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 必先目光坚毅,原本还想逗弄他一番的老头终于摆正姿态:“你们就是方权说的那些人了。” “您认识方权?”看来答案已经正确,必先稍微松口气的坐下。 老头点点头:“嗯,方权曾经率兵围剿反叛军,那时候的反叛军势力实在薄弱。若是赶尽杀绝可能就没有今日的反叛军了。” 因为之前方权交代的匆忙,此时必先才问起来:“那···方权放了反叛军一马?” 老头摇摇头叹息道:“方权斩杀了反叛军首领。” “额···其实我们跟方权也不太熟。” 听此话,老头又一阵吼吼吼的笑,摆摆手:“你不要担心,那是反叛军首领与方权的约定。只有首领死去才能换来更多的人安稳生活。” 必先愁眉不展。 老头:“别哭丧着脸,你们没有退路必须加入反叛军。所以更不该哭丧着脸的。” 必先更觉得压力大:“本以为方权是反叛军的同伴,没想到···无论如何只能争取了,” 第二日待甘化醒来,发现多出来的老头眼底满是戒备。 必先赶忙解释:“这位是方权安排的接应我们的。” 甘化点点头,伤势过重话都说不出口。他们一行人继续向前走,路上没有过多的交流。直到越过雪山的山陵远眺过去,那片温柔的翠绿色大地映入眼帘。绵绵小雨仿佛能够洗涤心脾,必先一路上心事重重,直到这时候才心胸开拓。 然而在他们来到村寨下面之时,一切变得没有预想的那样乐观。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位身姿矮小的女人,她拥有与玉兰兮一样的长相。这副长相甘化和必先都不陌生,当今的书记官正是玉兰家族的切片人。看来这位反叛军的首领也是玉兰家族的人了。 女人简短的卷发十分干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成年累月的堆积着。饱受苦难的人们总是会聚集在一起。 村寨里的气氛有些低沉,老头当先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玉兰解释说:“大长老的小孙女丢了。” “····去哪里了?” 这时候与大长老小孙女相熟的玩伴怯生生的说:“小薇,好像是去霞谷了,昨天霞谷有游行。” “霞谷?霞谷那地方···” “小薇有危险!我们得去救人!” “——可是我们不了解霞谷···” 他们正在说话,必先无意打扰,但是看着甘化身体逐渐打起哆嗦恐怕是失血过多的痉挛。 “那个···我知道现在不是我可以插话的时候。”必先开口道:“我的同伴情况很差,求求你们···” 这位玉兰并非是不讲情面的人,她挥挥手。便有几个村民上前帮忙搀扶住甘化下去休息,他们向村内走时迎面大步流星而来另一个老者。 这位老者穿着讲究,眼神晶亮却透露着哀伤。他看到甘化怔愣住,阻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不能进村子!”老者看向首领:“竹青!这个人是国王的儿子!” 此言一出,扶住甘化的村民立刻倒退几步。大家诚惶诚恐的看着他们,眼里的恨意都快溢出来了。 就连带路的老头都紧缩眉头沉吟道:“方权也没说,要来我们这的是···古林宫的后人啊。大长老你认错了吧?” 古林宫是帝国国王皇家姓氏。 被叫做大长老的人拿手杖敲击地面:“我这辈子都不会认错古林宫所谓的骄傲的红发!” 必先抬起头哀求说:“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握着甘化手臂的必先整个人都在颤抖,因为甘化的体温越来越低。他好害怕——害怕甘化死掉。 玉兰竹青紧皱眉头沉默不语。 从围观的人中忽而响起一阵声音。 “古林宫氏死不足惜!” “古林宫氏死不足惜!” 眼看着甘化沦为众矢之的,必先大声辩驳:“他没有得选!虽然是皇室后裔但从来没有享受过皇室的待遇!他是个正直的人!我们被霞谷军追杀!因为他出手相助了一个少女!” 必先据理力争,可是村民们的怒气早已攀升到最高点。 甘化反握住必先的手安抚道:“我们走吧。” “不!不能走!”必先跪倒在地,向反叛军的首领求情:“求求你!救救他!我知道你们玉兰家族的人,都是大好人!兮!微兰!她们都会救人!绝不会看着别人死去!” 在提到微兰时,竹青的面容明明已经动容。可是那位在皇室中呼风唤雨的也是她们玉兰家族的一员啊···竹青冰冷的说道:“那你也该认识一下不一样的玉兰氏了。” “!!!” 必先从未求过人,他狼狈的坐在小雨中。甘化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意识即将失去,他无奈的用最后一丝力气握住必先的手。真的很对不起他,都是他连累了必先。 吵嚷的人群中,只听必先朗声大喊:“我是霞谷人!我熟悉霞谷,我来救你的孙女吧!” 最开始认出甘化身份的正是大长老。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说辞。”必先顶着小雨一字一顿说的认真:“就让我们去救你的孙女吧!以此来证明!” 大长老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可是竹青不想因此就接纳皇室后裔。 必先却继续说:“当初放你们一条活路的,也是帝国的将领!你们所唾弃的是古林宫氏,而我的伙伴甘化也是唾弃自己身份的人。那你们与他一样!” “玉兰竹青,你姓玉兰难道不知道在帝国呼风唤雨的正是玉兰家族的玉兰京参吗?” 竹青忽而冷笑,反驳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偏偏又很赏识必先的胆魄,于是她话锋一转:“先下去救你的伙伴吧。对了,你叫什么?” “香叶必先。” 竹青笑了笑:“我记住了。” 首领已经同意他们在这里养伤,但是依旧没有村民愿意靠近他们。好在那位带路的老头经常来看他们,草药和食物都会按时送过来。 而必先也很感激这位老者的帮助。 这天夜晚,指认他们的大长老不请自来。 必先摸不准对方的意图,坐在大长老对面一语不发。 老人年迈的脸上满是沧桑,眼底亦是多日未休息好的乌青。必先没有开口说话,长老却问起:“那位···名叫甘化的先生现在身体好些了么?” 必先点点头:“好很多了,叨扰你们了。” 大长老:“那就好···这几日我一直差人寻找我孙女的下落——” 他的眼眸逐渐染上水雾,老人潸然泪下。必先看了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人之前还喝令他们离开,对受伤的甘化更是见死不救。 “我孙女··还能活着吗?” 必先却极为冷静的说:“如今你我最好都期盼着她活着,毕竟···我们还要指望带回你孙女,被你们接纳呢。” 大长老小心的看了看必先,哭泣的声音逐渐变弱。但声音早已沙哑:“嗯···” 必先早有打听消息的打算,于是问:“你孙女多大?” 大长老:“有十九了。” 听此,必先心下咯噔一声。妙龄女子恐怕在霞谷不会过的多安逸啊。 看到必先面上的异样,大长老担忧的问:“怎么了?” 必先现在还不好说什么,清了清嗓子:“没事,那···去找你孙女的人可否带回来什么线索?” 大长老摇摇头:“在霞谷失踪少女这种事,简直是司空见惯。根本无法找到···” 必先却担心另一则事:“所以,现在霞谷官员方面已经知道反叛军在霞谷区域蠢蠢欲动了吗?” 大长老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应当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他们大概不知道我们出于什么目的。” 既然已经有所察觉,那么肯定有所防范。多耽搁一日那个少女小薇就多一层危险,必先意味深长的向内室投去目光。不能再等了,他决定要自己先动身去找那个女孩。 辞别大长老,必先便开始准备,他将匕首插入腰间的口袋,心中盘算着要如何行动。 忽然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必先抬起头对上甘化的眼眸。 “醒了?”必先怔愣片刻后,强装自然的说。 甘化声音沙哑:“嗯,这么晚你去哪?” 必先打马虎眼:“我出去转转,这几天憋在这里烦死了。” 甘化注视他许久,才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你,你都听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昨夜与大长老的对话,在内室休息的甘化已经知晓了。 甘化点头:“你本来不该如此,都是我连累了你。” 必先:“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我自己去就行,偷一个姑娘出来有什么难的。” 甘化拽住他的胳膊,态度坚决:“我必须跟你去。” 手腕被男人强硬的扣着,必先的心脏一阵狂跳。他像是藏不住心事的孩子低下头,可是耳朵早已透粉。 见必先的娇羞模样,甘化放开手与之拉开距离,正色道:“走吧,一起。” 手腕上还有甘化的温度,必先自然认得清对方的疏离,他克制自己的情绪继续蔓延,只说:“好。” 必先打开门后却愣住,紧跟他过来的甘化探出头。 他们的房间门口站着许多人,他们各个人高马大面色凶恶。 必先立刻换上嘲讽的表情:“呦?这是做什么?” 听他的语气便知道肯定是误会了,大长老从这群人中走来解释道:“必先先生,我猜想你今夜要走,所以特意选择了部落中身强体壮的人跟你一起——啊,甘化先生已经痊愈了吗?” 甘化面色平静点头不说话,必先则苦恼的挠头:“这些人···目标太大了吧?会被发现的。” 大长老担心则乱完全没有考虑那些,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孙女。 其中一人说道:“既然我们人多不方便行动,那么就带上我吧。小薇一直是我妹妹,我愿意随你们前往。” 有人开口,便有人继续开腔。 “带上我吧!带上我吧!” “我愿意一同前往!” 大家都想去,必先实在烦闷的不行。这时候甘化压住他的肩膀叫他莫要动怒,自己则开口说:“我很理解你们救人心切,但是在没有绝对线索的时候,不该贸然群体行动。我与必先二人足矣。” 这时候那位长老说道:“那么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的能力可以帮助到你们。” “什么?”必先疑惑不已。。 就见大长老挥动着手杖,天空漂浮下棉絮,棉絮汇聚在一起成为一只只小白鲲,刚好可以载人行动。 大长老:“我可以变化出鲲,方便赶路。” 想来这几日大长老一直在使用自己的能力找孙女,否则也不会看起来那样憔悴。 在那群壮汉中,甘化又选择了三个人同行。一个高个子古铜皮肤爆炸头,一个高瘦耍刀的单辫子大汉,最后一个脑袋上顶着一个小丸子。这几个人没有什么特殊的,甘化只是随机点这几个人作为接应以及保护大长老的安全。 他们连夜向镇子外而去,在高耸山坡上传来的笛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甘化抬头望去,在那白鸟们簇拥之下的小山坡上。反叛军的首领玉兰竹青正在吹奏笛子,笛音幽幽似从远古而来。 大长老说道:“那是玉兰笛,竹青女士在为我们送行。” 他们站在村口前聆听笛鸣,忽而必先心头染上一层悲伤。 “霞谷是什么地方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阻止小薇姑娘呢?” 提及此,大长老面色悲伤:“几年前村中已经走失了一个女孩,那时候反叛军以大局为重并没有出兵寻找。后来那个女孩的尸体在雪山前被发现,原来是她被霞谷人掳走,自己偷偷的逃出来却死在了大山下。” “倘若当时,我们有人下山寻找,一定会···这件事成为了村里人心中的一根刺。而我的孙女,都怪总是给她讲霞谷公主的故事····要不然她不会···” 霞谷公主的传说,那是霞谷人从小就听过的童话。 必先问:“你是霞谷人?” 大长老点点头:“曾经是。” 许多年前的霞谷并非如今样子,那时候的霞谷爵士是两位双胞胎兄弟。在寒冷的岁月,他们激励民众运动抵抗寒冷。在冰天雪地里霞谷人高亢的热情足够驱散寒冷,尤其是那位被誉为霞谷公主的存在。 她是霞谷溜冰赛最闪耀夺目的明星,圆梦村是霞谷公主的故居。可是今非昔比,现在的圆梦村充斥着女性交易。 第18章 话:产业 霞谷灯火通明,照亮了半边天空。即便是晶莹的雪也被染上了红晕,雪落在天窗上美的不可方物。可是天窗下却是惨痛的现实,一个人打开天窗,用铁钩子类似于钩野猪的钩子钩住地窖里其中一个女人的衣服。 女人挣扎着被几十个伙计扒光衣服,绑上透明的彩带拉到前面的舞台上。 “19号最低价烛火。” 烛火是光遇的货币,四点烛火等于一根蜡烛。 台下的富商们戴着面具没有急着叫价。 女人在台上哀嚎:“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还有两岁的孩子等着我回家啊。” 台下立刻有人开始议论:“在哺乳期啊~” “那*子一定可香了!” “烛火!” “烛火!” 人们开始开价,完全没有人在意女人的苦苦哀求。这群人骨子里的恶全部展现在戴上面具的皮囊里,而脱下面具的他们又可以冠冕堂皇的说仁义道德。 在黑暗的观众席角落,黑色锦衣包裹下的长发男人将脚放在桌子上,他看着舞台上的女人们被一个个买主买下。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找寻的影子。 男人身边的跟班头发绑的清奇,竟是个小丸子。 小丸子头低声问:“先生,这些女人太可怜了··不如···” 必先啧了一声:“池中的鱼太多,救不了每一条。” 小丸子头攥紧拳头:“我实在是——” “看不下去就上吧。” 听此,必先警惕的看过去。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雅座里,一身姿婀娜的小姐头戴玉面狐狸面具,向必先意味深长的看去。 那艳丽的玫红色长发让必先熟悉,但必先记得甘化之前说的话,语气疏离:“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是吗?”女人站起来,手中疾风流转一面高大的盾牌应风而出,立在桌子之上:“池中鱼多,能救一条是一条。” 说罢,暴风砸入会场,顷刻间贵族们被吹的人仰马翻。 梦期朗声大喊:“还等什么!上啊!” 原本必先以为这话是说给他的,然而应声而起的竟是四周早已埋伏好的人。 会场的主理人举着斧子冲上舞台:“真是倒霉!又遇到闹事者!当什么英雄!兄弟们抄家伙!” 顷刻间会场打作一团,那个小丸子头眼神熠熠生光:“哇塞!这位小姐真飒!” “呵——别光顾着喝彩了。”必先沉声道:“跟我去后院找找。” 他们趁着场面混乱,来到后院起开地窖。十几双怯生生的眼睛直直盯着必先,这一刻所有的理智全无。必先话都不说了,一条黑色的楼梯延伸到地窖下。那些女人们怔愣的望着他,必先烦躁的大吼:“逃跑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你们赶紧上来!” 女人们没想到会有人救她们,回过神来争先恐后的顺着楼梯向上跑。 小丸子头激动的说:“哥,我觉得你可帅!” 必先摆摆手,但心里还是有些雀跃的。 这边会场的混乱引来了霞谷军维护秩序,必先用黑影制作的通道将女人们送出去。而他和小丸子头也跳入暗巷,与他们会合的甘化等人早已等在这里。 甘化不赞同的说:“我们先找小薇姑娘,干嘛弄得这么大张旗鼓。” 必先道:“不是我,你猜怎么着,是梦期!” “梦期?”甘化疑惑不解:“梦期做什么?” 必先摇摇头:“谁知道呢。” 大长老问:“梦期是?梦氏家族么?” 梦氏家族在光遇很出名,各个产业和开拓土地的生意都来自于梦氏。不过近几年梦氏因为上代家主病逝而不如从前了。 甘化沉吟道:“是的,不过别声张。今日应该没有人知道梦氏的行动,我们就当作不知道。” 众人纷纷应答,随后交换信息。 有必先这个本地人的关系,他们几乎排查了霞谷大大小小的卖场和娼妓会所。唯一没有踏足的只剩下圆梦村了,逐渐靠近圆梦村,必先都忍不住发抖。 “你抖什么?”甘化问他。 必先沉默良久,擦了擦冷汗:“霞谷其他地方都没有小薇的踪迹,只剩下圆梦村了。圆梦村那种地方····我的师父还有我的父亲都曾对抗圆梦村的地下产业,看似他们成功遏制了圆梦村的地下产业,拯救了无数少女。可是功成身退后都巧合的染上一种病,无法治愈三年必死。” “···也许只是巧合。”甘化不相信有如此玄乎的事。 可那个大长老却开口:“坊间谣传,圆梦村的村长是一位精通诅咒之术的魔法师。” 甘化惊异道:“圆梦村有村长?” 必先是霞谷人,说起圆梦村的村长,必先更是疑惑:“真的么?从来不知那个大叔是魔法师。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吗?” 想到自己的师父和父亲都曾经受到村长的帮助,必先根本不敢往深处想。 大长老笃定道:“仁善之人怎么能让自己管理的村寨成为最黑暗的地下产业交易地点呢?关于村长的谣传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 必先与甘化都陷入了沉默。 大长老:“你们了解圆梦村,我的孙女就拜托你们了。我去圆梦村村长那里干扰他。” ''“等一下!”必先打断大长老:“我也想去见识见识那位村长。” 大长老阻止道:“傻孩子,你还年轻。就算被诅咒我一把老骨头也无妨,先头你说你的父亲和师父都是病逝的。他们在天有灵必不能叫你也如此。” 可是,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必先又怎么能放过仇人? “不,我跟你去!”必先不再与他对话,当先走上圆梦村的道路。 他意已决,别人再说什么又有何用。甘化怕必先一时冲动,抓住他的手腕:“不要意气用事!” 必先猛地推开甘化,这是第一次他如此强硬的对上甘化的眼眸:“你觉得我是冲动了吗?我的父亲和师父!接连病逝!我以为他们运气不好染上重病!可现在!也许就是圆梦村村长所为!” 甘化提高音量足以震慑人的内心:“你父亲的死!与当今长公主有关!你自己最清楚!没有为你父亲报仇之前,你不准折在这里!” 甘化的言语犹如一剂定心丸,必先浮躁的内心归于平静,苦涩的泪水再也隐藏不住的渗透脸颊。必先捂着脸痛苦的不能自已,甘化于心不忍的将他抱入怀里。 瘦弱的男人抱起来似乎都没有实感,甘化的语气放轻缓:“况且只有你最了解霞谷,我们走吧去皇家卖场。还记得那个死在我们面前的少女吗?” 必先怎么会忘记,就是因为救助那个少女才导致他们过上逃亡的生活。 “我们不要再让悲剧发生了。”甘化掷地有声:“自霞谷涉猎灰色产业开始,无数的有识之士试图打击这灭绝人性的交易,始终是隔靴搔痒。” “终有一天我们要将霞谷的灰色驱除干净。” 必先扬起脸泪眼婆娑:“希望那一天赶紧到来。” 小丸子头挠挠头:“那我们仨怎么办?” 甘化道:“你们跟着你们大长老,保护他的安全。” 他们在暗巷中分为两路,其中一路向圆梦村村长的宅院。必先与甘化踏上了曾经去往酒馆的路,他们还没想好该如何混进那个戒备森严的皇家卖场。 这时候那抹玫红色的倩影又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隔着吵嚷的街道,必先化作一个黑影在人们的影子间跳转最后跳进梦期的影子中。 此时的梦期刚刚从之前的卖场出来,混入人群就感知到必先的气息。她拉紧兜帽吩咐下属:“赶紧散开别叫霞谷军发现你们的身份。” 必先透过影子扯了扯梦期的裙角,小声道:“喂!” 梦期唇角上扬故作不知的向人堆里面走,直到吵嚷的人群完全把她淹没。 “真是不要命了,你们现在被霞谷通缉,居然还敢回来。”看似梦期在自说自话,实际上是在与影子中的必先交谈。 必先:“说来话长啊,大小姐。我们想加入反叛军谈何容易。” “哦?不是有方权给你们牵线搭桥吗?” 必先:“甘化他的身份不被反叛军接受,我们现在在找反叛军丢失的一个少女,找到那个少女说不定就能被接纳了。” 梦期道:“少女?霞谷?这希望太渺茫了。” 必先:\"今夜我们已经搜遍全霞谷,只差圆梦村。八九不离十····\" 正听必先说话,梦期忽然腰肢被人扣住。她回头一看,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搂着自己。面目凶恶可憎,手里戴着一个通电的宝石,丝丝电流正往梦期身体里钻。虽然酥麻感在上涌,但是拥有能力的人始终要比普通人身体素质好。梦期准备教训此人,忽而灵光乍现。 “必先,你说那姑娘就在圆梦村,对吧?” 说话间,梦期装作身体瘫软地倒在大汉怀中。 必先立刻明白梦期要做什么,可是这时候怎么能让大小姐涉险。 “喂!”必先惊叫出声。 而那大汉感觉到有人在说话,警惕地看向周围的人群。过路人虽然看到有女人被抓,却都装作没看见一般地四散逃走。 必先犹豫不决就要显形,搁着衣袖梦期握了握必先伸出来的黑影。 那意思好似在说:“我一定帮你们。” 必先叹了口气,遁入梦期的影子中,分裂出一个黑影向暗巷而去给甘化报信。 梦期被那个大汉扛上鲲车,车内的同伙掀开梦期的兜帽大惊失色。 “蠢货!你怎么敢的!” 被打了一巴掌的大汉呆傻的没有反应过来,捂着被打的脸:“咋啦?” “你么的!没见过梦氏的大小姐吗?啊?蠢货!你居然绑架贵族小姐!她可是禁阁爵士的夫人!借你几个胆子啊!” 大汉也慌了神:“那怎么办?在前面路口扔下去?” 一听他们要扔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梦期睁开眼控制住那个大汉,必先的匕首距离另一个同伙的脖子只有半厘米远。 车内只有他们二人,外面候着的同伙察觉到车内异样:“怎么了,老大?” 被必先抵着脖子的这个人立刻惜命的说:“没事没事,启程!” 此话说完打消了疑虑,必先将匕首转了个圈击打对方的后脖子。大汉看着老大被敲晕,傻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立马要嚷嚷出声,就被梦期一肘击给打晕。 “现在如何?”梦期压低声音。 必先想到对策,召唤两个黑影子嵌入这两个喽啰体内。他们立刻直起身立在他们面前,只是没有神智。这是必先的技能,可以短时间内操控昏厥的人。 待车停下后,外面的人掀开帘子:“老大,到了。” 被控制的老大应声下车,为了防止有人认出来梦期,必先操控那个壮汉用白布把梦期整个裹住。 借着傀儡的眼睛,必先看到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那日他与甘化喝酒的小酒馆。 没想到,矗立在皇家卖场旁边的小酒馆才是真正交易的地方吗? 前头的小喽啰带领着他们走入酒馆,下酒窖后一扇隐藏的门被推开。内部粉红色的灯火诡异幽暗,难闻的鱼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必先忍住作呕的感觉望向内部,这里极其杂乱,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光溜溜的女人。 按照大长老给他们的画像,必先始终没有看到这些女人中哪一个是小薇。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老五,今天怎么回事?就抓来一个?” 必先操控着傀儡抬起头,他不确定对方叫的老五是自己还是前面的壮汉。可这一抬头看清说话的人,必先的汗毛惊悚的站立起来。 前面与大长老他们说过的圆梦村村长,此时就站在必先面前,那个人前总是温润如玉的大叔背地里居然是卖场的负责人吗? 地上的一个女人忽然醒过来,惊恐的看向四周忍不住大叫。 村长烦躁的拎起那女人的脑袋向墙上磕,直到那个女人再也发不出声音。 在这里的所有杂役都冷漠的看着,好像这种事是家常便饭时有发生一样。必先不敢出声愣在原地,甚至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地上全都是果女。 “老五,愣着干什么?”村长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时候村长是看着大汉身后的这位被外面的杂役叫做老大的人,必先便开口回答:“这几日的质量不太行。” 这句话并没有惹对方怀疑,村长举起手杖,在女人堆里来回扒拉:“呵——这两年霞谷的货色不行了,明天去雨林瞧瞧吧。” 产业链要扩大了吗?! 到底谁能阻止他们!!! 第19章 话:恐怖 收到消息的甘化一路尾随那辆鲲车到达小酒馆,但他不知道该如何混进去。绕着酒馆转了一周最终将酒馆小院给点燃了,酒馆内的店员发现后,纷纷着急救火。瞅准时机甘化闪进酒馆,顺着必先的影子指引下入酒窖。 储藏酒窖的狭窄空间内根本没有门,甘化摸索着寻找暗门。 忽而一阵口哨声传来,随着那声音一个戴着单边耳坠的年轻男人走下酒窖,男人调笑着看向甘化:“早听说,有可疑的人在门口溜达,原来是皇太子啊~” 甘化沉默不语,一双暗红的眼眸打量着对方。 从穿着和打扮来看,对方是霞谷军。 这时候甘化手掌不经意的触碰到墙壁上的机关,应声打开一扇门。打开的门没有人进来,屋内的女人们纷纷探头向外面看。从里面漂浮出来的迷幻气息令甘化头晕,那个霞谷军见怪不怪的抽出弯刀,身形如同一条蛇快速的向甘化冲过来。 甘化躲过攻击,却不想那把弯刀钩住他的衣袖,对方挑眉一笑:“抓住你了。” 瞬间十几道银钩扯住他的身体,却在下一刻燃起火焰,全部烧毁。 见对方能力不俗,甘化于是问:“你叫什么名字?有些本事。” 那人将弯刀调转方向:“死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甘化没有说话,一阵火光照亮酒窖。盛满酒的酒桶接连爆炸开,酒窖变成了一片火海。 在地下的那些女人们趁乱向外跑,那名霞谷军举着刀阻拦,却被一脚踢开。 到底是谁不配拥有姓名呢?甘化心里这样想,顺手将外衣扔给其中的一个女子。他没有那么多的衣服分给她们遮体。 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躺在地上的霞谷军的身体升腾起绿色的烟雾,随后他化身一只庞大的蟒蛇阻拦在酒窖门口。 “我看谁敢出去!” 女人们麻木的看着那条巨蟒,甚至没有退缩。 在她们面前的每一条路都是死路,也许被巨蟒吃掉或者打死都是一条没那么痛苦的路。 巨蟒见众人没有退缩,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来一个杀鸡儆猴。可是他忘记了甘化还在这里,燃烧的火焰漫上楼梯。从火焰中伸出无数的烈焰手臂抓住了巨蟒的身体,甘化向巨蟒攻击。绿烟拥有麻醉人的能力,燃烧造成的黑烟阻隔住人们的视线。 在酒馆喝酒的人眼看着黑烟笼罩内堂,从黑烟来源的地窖冲出来许多的女人,她们光着身子向酒馆外跑。 “怎么回事?”酒店的店员们聚集在一起,看着女人们从地下逃出来。不知情的客人们愣在原地,场面机极其混乱‘。这时候人群中一个男人大喊:“姐姐!”’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仓皇逃窜中的女人们里有一位停住脚步,向声音来源处看去。正是她的弟弟,姐弟二人在混乱的酒馆抱在一起,弟弟将衣服披在姐姐身上。 人们意识到了!霞谷的民众们意识到了! 酒馆的老板火急火燎的吩咐下属:“都别管那些女人了,村长还在下面,跟我走!” 一定是下面出问题了! 甘化将那条蟒蛇烤死了,踢了脚烧焦的躯干抬起头就看到急匆匆赶到这里的酒馆老板。 酒馆老板举着斧子,怔愣了一会儿,阴恻恻的说:“原来是你!呵——逞什么英雄?你自身都难保!” 甘化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哦?你怎么确定我就自身难保?” 老板不与他废话,吩咐手下:“都给我上!” 几个喽啰又能奈甘化何?赤手空拳的甘化愣是将一众人马打的站不起来。酒馆的老板举着斧子犹豫半天竟然向外逃了,嘴里还怒骂着:“你活不了多久了!挡我们财路的只有死!没有人可以动摇霞谷地下卖场!” 甘化心中浮现大长老说的话,圆梦村村长似乎可以诅咒别人。 但是这并没有让甘化退缩,在他看来这些人跟巨人城邦的黑水怪物相比,简直是不够看。 地下弥漫着鱼腥味,还有迷幻药剂的味道。到这里必先的影子指引就消散了,这里面很大除了那些光溜溜的女人之外,甘化没见到任何人。 远处传来音乐的声音,奔着那个声音向前走,他推开一扇门。眼前是环绕在墙上的围栏,围栏下面用红绳悬挂着的果女各个精神萎靡,完全不正常。 大长老给甘化他们看过自己孙女的画像,这些吊在红绳上的女人们没有小薇姑娘。 在果女周围是戴着面具的人,他们排着队在这些女人身上发泄。因为音乐声音很大,光线昏暗,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头上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正在注视着这一切。 甘化从前就知道霞谷的地下卖场,但一直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他极少在霞谷活动。可是巨人城邦旅程结束后,失去了一段记忆。甘化忽然觉得自己这种麻痹自己的活法实在是枉为人,他忍无可忍的向下挥出一拳。顷刻间大火点燃了下方舞池的纱帘,对于突然引发的火灾,大家惊恐万分的四散逃窜。 甘化降落在舞池中央,解救那些饱受折磨的女人们。却听到其中一个女人轻轻的吐露出的言语,瞬间甘化整个人愣在原地。 “拜托,杀了我吧,结束我的痛苦。” 这是那个女人说的话,其他的果女也用祈求的眼眸看着甘化。 片刻沉寂后,火焰如许久没有吃饭的恶鬼,贪婪的吞噬着销毁一切。 燃烧造成的黑烟成为这些可怜女子的遮羞布,盖住女人们所剩无几的尊严。 甘化继续向里面走,也许找到小薇姑娘,他就会停下脚步,或者不会。 比起甘化的游刃有余,必先这边简直不容乐观。村长见大高个扛着一个麻袋看不出里面的东西就问是什么。 必先操纵着他支支吾吾半天回答:“这个长得还不赖,送··里面去?” 村长眯着眼睛满是探究,须臾让出来一条路叫老五他们进去。 “老五,你今天很奇怪啊?” 必先躲在影子里不说话,旁人也看不见他。 这时立在村长身边一直不出声的人忽然一拳挥下,必先怔愣时却发现他操控的老五脑袋直接被打碎。必先逃的快进入扛着梦期的大高个身体里,老五瞬间死去了。 “奇怪。”村长沉吟着:“我明明闻到生人的气息啊。” 说话间,那个打死老五的人正看着大高个,但是却被村长阻止了:“老二,不要再打了。最近人手不够。” 叫老二的人退回村长身后,眼眸低垂下去,乖巧如狗。 怀着忐忑的心必先被前面的喽啰带着绕了几个弯,到一个密闭的房间。 那人说:“把她扔这里吧。” 必先迟迟没有动作,而是先用影子在这个黑暗的房间内寻觅。 房间内什么也没有,四周的墙不是石墙或者混凝土,触感更像是玻璃。 \"快点!\" 被催促的必先点头哈腰的将梦期放下,小声的附在她耳边说:“我去找那个姑娘,你自己可以么?” 梦期点点头,当房间门被关上后。周围黑色的幕布被拉开,刺眼的光芒照射进来。 紧接着头顶喷射出粘稠的液体,梦期整个人处在粘稠物之中,她强忍着恶心坐起身。那些粘稠的液体呈浅绿色,居然在腐蚀她的衣服。 “什么鬼?!” 梦期几乎衣不蔽体,她开始慌了。低头往下透过玻璃房间,许多的戴着面具的人正在抬头看她。 “真是!” 梦期羞愤不已,手指间的气流窜动,盾牌遮盖住她的身体。随后她用盾牌敲击玻璃墙壁,却没有办法敲碎。看来这个玻璃房间是特制的,地下看热闹的面具人们在看清楚梦期的脸时。各个惊讶不已,这些面具人多数来自于贵族和皇室,他们自然认得出那人是谁。尤其是在这些人中忽然一个尖利的呵斥声传来。 “都给我低下头,不准看!” 随之而来的是闪电的无差别击打,贵族们落荒四散逃窜。 说话的人愤怒的扯下面具,露出真容。原来是禁阁爵士陶入画,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他居然也会来霞谷圆梦村看果女秀? 店员们叫来村长,这里的负责人。 村长仰起头看见坐在盾牌里的女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赶紧吩咐下属去把梦小姐带出来。 这边赶紧安抚盛怒下的禁阁爵士。 “您消消气,要不我为您选几个上好的货送给您?” 听此,陶入画收了闪电,一巴掌扇在村长脸上:“就按你说的办,还有今天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这话是说给周围的面具人听的,人们赶紧点头绝对不会把看到爵士夫人的事说出去。 陶入画随着店员见到自己的夫人,立马抱入怀中声泪俱下:“夫人!夫人!你受苦了!呜呜呜呜···我说这几天怎么没有见到你,呜呜呜呜。” 刚才的经历确实让梦期后怕,她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跟在后面的村长低声吩咐老二:“去把大个儿给我杀了。” 梦期大小姐的样貌都认不清的蠢货,不要活下去了。万一哪天再触及到贵族们,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杀的啊。 陶入画用自己的斗篷将梦期裹的严严实实,倒不是自己老婆遭遇如此多么心疼。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爵士,自己老婆被当众看光简直是叫他颜面扫地。 梦期不是第一天跟陶入画相处,自然知道他悲鸣下的黑暗。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必先不要被太快的发现。 村长迎着他们向外走,空气中逐渐升腾起呛人的黑烟。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从前面慌张的跑来几个人。他们见到村长立刻禀告:“不好了!酒馆被烧了!” 酒馆是地下卖场的出口,村长大惊:“什么?” 陶入画轻飘飘的说:“看来今天是阁下的倒霉日了。” 村长咬紧牙关:“爵士大人多虑,您还是照顾好自己的夫人吧。我从来没有倒霉的那一天!” 说罢,黑烟内走出一个伟岸的身影,艳红色的头发上还沾着火星。 陶入画吹了个口哨:“呦呦呦~这不是甘化先生吗?拯救光遇子民的勇士?” 甘化抬眼打量着前面的这些人,无数的喽啰和村长,爵士和他怀中抱着的女人···那是梦期? 陶入画似乎想清楚其中关巧,不自觉笑起来:“你是我夫人的旧识啊~” 担心梦期被牵扯进来,甘化讥讽一笑:“让自己的夫人出来卖,陶先生家风真棒呢!” “你说什么?”陶入画恶狠狠的盯着甘化,如果眼神可以吃人,甘化早就被他咬死了。 梦期这时候才开口:“我好害怕,带我回家好吗?” 怀中娇弱的妻子很好的给他递了个台阶,本来在地下卖场就不该声张自己的身份,否则他日传出去恶劣传闻,对爵士的声誉不好。陶入画抱紧妻子,说话虽然温和但却满是警告。 “夫人,不管你为何在这里,都请不要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于你不合身份,下一次再有危险,我不见得会如此幸运的在你附近。” 他猜到了!怎么可能猜不到,陶入画是多么聪明的人。梦期出现在这里多半与甘化有关,但是陶入画没有点破。就像梦期也从来不会过问自己丈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陶入画从甘化身边走过,二人彼此沉默。肩膀相错时从对方的气息中感受到了危险。 村长不紧不慢的背着手站在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甘化:“找人。” 村长:“什么人?” 甘化:“名叫小薇的姑娘。” 村长看他许久,说道:“我把那个女人给你,你就会离开吗?” 甘化没有继续说话,也许最开始他们的打算确实是这样。可是看看周围吧!这个地下卖场犹如一个逃不出去的迷宫,比起在崩坏的巨人国,这里更像是人性恶的具象。 从对方的沉默中村长早已明白一切。 “既然如此,那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村长的眼瞳从灰转绿:“你就和那些逞英雄的家伙一样,在痛苦中死去吧。” 圆梦村卖场的主要人物都在地下卖场,那么到村长家去的大长老扑了个空吗? 并不是的,村长家养着一条凶恶的看家狗,与其说狗不如说是人狗的混合体。那个恐怖的存在拥有极快的速度和坚硬的皮毛,三个大汉根本不是人狗的对手。大长老的精神力已经消耗殆尽,他们本可以逃跑,但是大长老总是觉得村长的房子升腾起的绿烟很可疑。 第20章 话:再见,小薇 村长的房舍在远离居民的山峰上,呼啸的冷风打的人脸生疼。在这种极寒天气下,根本不适合战斗。尤其你的对手是一个人狗形态的怪物,丸子头已经被那怪物咬断了胳膊,他捂着断臂说道:“大长老你快跑吧!我们三个拖住它。” 大长老摇头道:“不!一定要解决那个诅咒!” 爆炸头的拳头砸在人狗的面门上,自己的手背已经血肉模糊,完全无法攻破这个怪物的皮肤。 “很显然圆梦村村长不在家,我们到底还有什么理由跟这个人不人狗不狗的东西打?” 大长老指着房子上方升腾的气体:“诅咒的秘密就在村长的家里,他很可能供奉着邪神恶鬼。” 大家明白大长老的意思,可是众人更是明确,今日恐怕都会死在这里。 大长老挥动起法杖,白色纯净的光芒照耀在泛着红光的雪地上。 纯白光芒下的人狗更是骇人,那粗糙的线条和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触目惊心。 “这样的人造生物,活着一定很痛苦吧。” 人狗冲他们大叫,声音如同中年男人的哀嚎。单辫子大汉的弯刀已经断裂,真不知道这个人狗到底是什么材质的,竟然劈不动。四人交换眼神,边打边撤退。人狗被勾引出院子,借着白光迷住眼睛,大长老村长家的窗户翻了进去。 屋内陈设一览无余,这里不过是村长摆出来给别人看的居所。但是那诡异的绿烟却从里屋飘出来,大长老用法杖掀开帘子。内里是卧室,卧室内摆放着许多面镜子。所有镜子的方向都冲着衣柜,衣柜则被锁链捆绑着。 衣柜中渗出绿色的浓稠液体,以及那绿烟催的人眼眶发红。 这里是一切诅咒的来源么? 见多识广的大长老不确定自己眼前之物是否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他也在犹豫,真的要打开这个柜子吗? 也许这个衣柜就是潘多拉之盒,不打开才是最好的。 镜子中倒映出大长老惨白的脸,他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快结束了。 咬咬牙,以法杖的能力打开锁链。 外面的人狗察觉到什么,立刻往村长的房舍跑去。 丸子头扔出绳索拽住人狗的脚踝,爆炸头也加入到拖拽的行列。奄奄一息的单辫子忽然看到山坡那头身着红色铠甲的士兵正在向这边挺进,那是霞谷军。 他们在这里弄出这么大动静,肯定被人看到了啊。 纵使没有人看到,人狗的嚎叫也传出去十二三里了。有一些被惊扰的霞谷市民向这边而来,他们议论着。 “村长家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像听到怪物的声音了。” “希望霞谷军赶紧赶到啊,不要有人被伤害才好。” 看来正是担心出事的村民们找来了霞谷军。 单辫子大汉苦哈哈的跟同伴们说:“就算不死,也会被霞谷军抓住啊。” “是么?”丸子头一边口里呛血一边说:“赶紧给大长老多争取一些时间。” 看热闹的人们和霞谷军都聚集在村长家的门前,那些居民们还在庆幸:“太好了,他们还活着。霞谷军来了!快救救他们。” 人们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下一刻却看到霞谷军们拉起弓箭。 每一个箭矢对准的都是拖拽着怪物的汉子,数十条箭射出去几乎将汉子们射成筛子。人狗继续向村长的房舍跑去,丝毫不顾及其他人。 人们沉默了,紧接着一个暴怒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你们在干什么?霞谷军在干什么?!” 反应过来的群众们不满的声音紧跟其后。 “为什么不杀怪物?” “霞谷军在做什么?” 应对人们的不满,霞谷军的弩箭却冲向人群。 领头的军官吆喝道:“谁想陪着他们一起死?” 吵嚷的人们安静了。 “都回家去!” 没有人敢做下一个被射杀的对象,他们向后退,失望的眼神刻印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就是霞谷军啊,保护人民的士兵啊。 大长老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打开了衣柜。恶臭几乎令他头晕目眩,在衣柜中赫然立着一具尸体。尸体的皮肉早已腐烂流出脓液,从骨骼上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少女。绿烟就是从这具身体里传出来的,恐惧与恶寒。 传说中向一个活人的体内注入病毒,并且这个人一定是自愿的,才可以炼成瘟尸。将被诅咒的人的姓名与生日写成纸条塞入瘟尸的嘴巴里,达成诅咒。 破坏瘟尸只会激怒它带来更大的诅咒,很可能会引发一场瘟疫。解决瘟尸只需要另一个人自愿的献祭自己,非常容易对吗? 大长老忽然觉得庆幸,庆幸这个诅咒恶鬼是自己认知范围内的。 他从来没想过会走上这一步,可是他又怎么能回头呢?人或许可以平庸的过一辈子,但是奉献自己拯救苍生的机会摆在眼前,又有谁真的可以捂住良心,转身离去呢? 反正大长老这个人是做不到的。 他走入衣柜,绿色的恶臭液体沾染上他的衣服。 “小薇,再见。” 他喃喃道,拥抱住那具尸体。衣柜的门自动合上,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过。 小薇幼年便没有了父母,每当想念父母时,爷爷总会给她讲霞谷的故事。他们本来是霞谷的居民,因为小薇的父母公开抵制霞谷的不正当交易被处死。爷爷只能带着小薇背井离乡,也许从一开始人的命运早已被时间谱写好。有些人注定燃烧生命照亮世界,而有些人天生庸庸碌碌平凡一生。 从村长房舍爆发的绿色光束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那个人狗拼尽全力的跑回屋舍,还没有进入院子便爆裂开。原来这个生物的命脉与瘟尸是绑在一起的,霞谷军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领头的军官当先反应过来:“快!快!赶紧去禀告爵士们!” “那是什么啊?” “绿色的光···” “你们没有闻到么?有股臭味!” “难道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听说村长在家里养瘟尸。”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听到民众议论的霞谷军长官立刻出言呵斥:“闭嘴!别瞎说!” 舆论正是如此,你越是抑制它们越会野蛮生长。在村长家看到了怪物,霞谷军射杀普通人,村长家的诡异绿光。 此时此刻,身在地下卖场的村长压根不知道关于他的流言正在扩散,在他面前的男人是火能力者。上天真是不公平,他这样想。甘化是皇帝之子,又觉醒了光遇已知能力中最强的火能力。而他呢?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圆梦村的村长。 深绿色的脓液覆盖村长周身,它们像章鱼一般的伸出触角向甘化而去。这些攻击只是徒劳罢了,面对强悍的火焰幻化的巨兽,村长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与对方在打斗中取胜,他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那么甘化呢?他也没有使用全力,他也在拖延时间。必先已经在寻找小薇了,小薇一定在这里。 只是比必先更快的是霞谷的势力,村长的毒液触手不再发动,他反而退开区域站在几米开外的位置阴恻恻的发笑。这笑声令人发毛,同时不好的预感在甘化内心蔓延开。 忽然地面摇晃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破土而出的巨型生物。甘化赶紧跳开怪物的攻击圈,那是一个巨大的刺猬型生物,却拥有尖利的牙齿和满身的尖刺。 刺猬缓缓张开手,从里面跳出一个棕发齐耳的男人。男人跳下刺猬怪物的手掌,眼神瞥向村长:“你赶紧回家看看,你养的宠物死了。” “什么?”村长震惊的张开嘴,他养的宠物指的是人狗没错了,人狗怎么可能死,除非瘟尸··· 想到这里村长不敢耽搁,忙向外跑:“爵士大人!他还有同伙,好像在卖场里面。啊!!” 向外跑的村长被甘化截胡,重重打入墙壁之中。甘化绝不会放过任何人。 棕发齐耳的爵士拍了拍刺猬怪物:“弟弟,交给你了。” 说罢,那个怪物忽而缩小恢复人形,一个棕色刺头男人与他身边的兄长长相无二。 他们正是霞谷的爵士楼书贤和楼书玉。 “你们不一起上吗?”甘化挑衅的对对拳头,火花四溅。 火拳如天上的流星般齐齐射下,楼书玉也就是刚才的刺猬怪物,手臂向前瞬间增大将火拳挡下。转而楼书玉化作一个躯体坚硬的黑猩猩向甘化扑过去,而楼书贤则将打入墙里不省人事的村长拉出来。随后不急不慢的向地下走去,甘化自然不能叫他们离开。 火墙迅速燃烧困住楼书贤的脚步,浓浓的黑烟叫他咳嗽起来。 看来楼书贤似乎体格不太好,但是从他身上升腾起的白烟以可怕的趋势覆盖在火焰之上,火焰灭了。 “咳咳咳···”楼书贤咳嗽道:“还是让我弟弟教训你吧,如果是我,你根本活不过三分钟。弟弟啊,留他活口慢慢折磨死才对得起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哦,对了。外面已经被霞谷军包围,你插翅难飞了皇太子殿下。” 楼书贤此时心情很差,因为霞谷引以为傲的地下卖场居然被祸害成这副样子。他捂着手帕向火焰燃烧的黑烟中走。 很显然楼书贤是可怕的存在,甘化想摆脱攻击自己的黑猩猩,可是这个怪物也很难缠。他几乎可以变换成各种猛兽的样子,甘化被撞飞的第二次就已经耐心全无。他用火焰将他自己包裹,一个燃烧的巨人冲破地下建筑的天花板。火焰的巨人半个身子立在破烂的酒馆里,酒馆的老板刚刚把破坏掉的物品搬出去,却又看见燃烧的巨人。 “这酒馆您还要吗?老板?” 小员工望着早已看呆的老板。 老板咽咽口水转身就跑,哪还有人敢在这里停留。外面的霞谷军看着那个庞然大物,不知所措。 楼书玉咬牙切齿,圆梦村的卖场算是全毁了,想要复原恐怕三四个月都不能开业。 甘化就是想捣毁这一切,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重重包围,想来大长老那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甘化无法跟必先通讯,只能做自己现在该做的事,争取把火力全都集中在他这里。也许必先能够带着那个女孩逃出生天呢? 在昏暗的地下游走,必先犹如一条在黑色海洋里游动的鱼。 这个地下越往深处人越少,腐烂的气息却越浓重。必先几乎看不到活人,刚才拦住自己去路的是他唯一见到的活人,那个人是村长差使过来的下属唤作老二。简直不值一提,原以为在卖场入口他一拳打死了必先操控的傀儡会很厉害,结果必先只不过绕他几下就把对方闷晕了。 安静的地界该不会有什么诅咒吧?必先逐渐联想起在巨人城邦的经历。 “救救我···” 终于必先听到了微弱的求救声,他心中大喜难道是小薇吗? 照明灯靠近那个地方,必先看去后背惊出冷汗。 一个女子约莫只有十几岁,赤身裸体大着肚子,身上都是红疹和水泡模样凄惨可怜。 “你是小薇吗?”必先根本不觉得眼前辨别不出模样的女子是小薇。 求救只是本能,女孩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踩着脚下的尸体叫自己能够更加靠近那个亮光。 “救救我···不——杀了我吧?” 女孩张了张嘴,脓水就从她的嘴巴里流出。 她经受太多的折磨,现在只一心求死。 必先焦躁的挠头,希望从这个女孩嘴里听到有用的信息。 “喂!你知道小薇吗?但愿你神智清醒。” 女孩忽然费力的睁开眼,向必先伸出手,眼神空洞无神:“杀了我,求求你。” 她真的很痛苦,必先抿着嘴举起匕首结束了这个女孩悲惨的一生。 “谢谢。”女孩终于咧嘴笑起来,呢喃着:“前几天有一个性子很烈的姑娘,不招待客人被切断手脚扔进这里。现在已经死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女孩的声音像是幽怨的女鬼,在阴冷潮湿的走廊内回荡。必先不怕鬼不怕怪物,但是他真的害怕再看到饱受苦难的女人了。 为了求证,必先沿着墙壁渗入牢笼中。照明灯悬在空中,向下看去。他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没有抱住墙壁跌下去。 那是一个深坑,坑洞内的尸体大部分是残缺躯干的,或者是身体肿胀肚子隆起。 必先伸出手,木讷的在尸体中翻找。 “不会的,小薇···” 如果···如果小薇死了,他该如何向大长老交代?如果小薇死了,他和甘化还能被反叛军接纳吗? 第21章 话:破碎 滴答滴答··· 棚顶泥土渗出的水滴在必先惨白的脸上,他听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声音,机械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终于—— 那个缺失手臂和腿部躯干的身体被必先找到了,抹干净那张血污的脸,腐烂气息从尸体中飘出。 必先不敢确定的从怀中拿出画布,那是小薇和爷爷的笑容满面的画面。小姑娘约莫15岁,笑得露出缺失门牙的嘴,举着向日葵可爱极了。 “呵呵···”必先笑了一下,命运真是捉弄人。 他们几乎翻遍了霞谷所有的卖场,然而小薇却死了。 不过,幸好她死了,应该没有遭受到他一路上所见的残酷折磨吧?必先抱着尸体坐在尸堆上,场面诡异可笑。 “一望无际的雪原~~~~拥抱我的热情~~~~~” “雪地上的白鲲~~~~~奋力向往高陵~~~~” 有人在唱歌,唱的是霞谷的古老歌谣,在阴暗的长廊内回荡。必先侧耳倾听,能够来到这里的不会是同伴。 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对策,必先用衣服包裹住那具小薇尸体绑在自己身上。就算死了也要带回去,最起码证明他们做过了,也许看在他们这么努力的份上,反叛军会接纳他们的。 没错! 必先这样想着,但实际上只是他面对死亡时的逃避心理罢了。 他掩饰自己的情感,而内心深处是希望小薇姑娘不要死在这个阴冷的地方,她应该在云峰那个鸟语花香的地方,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坟墓。 等一下···· 必先低头看着他身下的尸体,也许可以做更多。 黑色的影子组成方方正正的箱子,必先操控暗影将所有的尸体全部装入暗箱中,找个地方把她们埋了吧。这里太冷了,冷的必先都打冷战,那么这些女孩子肯定更冷吧? “极寒之地盛开的烈火之花~~~~~~燃烧吧~~~~~” “我们霞谷人天生不怕天寒地冻~~~~” 那个歌声越来越近了,必先的暗箱装满尸体。从外部看只有必先一人,可是那些腐烂的气味却完全不能掩盖。 此时此刻的必先非常臭,好像是十几公斤的死鱼同时摊在烈日下的那种臭。 “好臭啊!” 唱歌的人终于来到了必先面前,爵士楼书贤鄙夷的看着必先。 “巨人城邦回来的勇士,都这么有味道吗?” 必先认得眼前的人。 楼书贤是掌管霞谷经济贸易的爵士,那么地下交易他肯定是知道的。 必先因为身体里装着太多死人,实在没有余力浪费。但是对方明显带有杀意,必先沉默不语,身体慢慢化作影子与墙壁融为一体。在本就昏暗的走廊内升起白烟,更准确的说是雾。潮湿坚硬的小颗粒在虚空漂浮,恍惚间必先甚至以为自己在巨人国的废墟里吹冷风。 这就是霞谷爵士的能力么?奇怪的白雾? 必先已经看不清眼前事物,只能顺着来时的路摸索。可是身后近在咫尺的声音响起:“躲在墙里,我就无法解决你了吗?” 说话的声音太近了,近的仿佛就在必先的耳朵旁边。他摸不准对方的实力,加上身体沉重游离速度极其缓慢。 他奋力地在墙壁间流窜,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好似隔空斩一般地劈开眼前的路。必先置身在断壁上,眼前诡异地一片白。好似进入了梦的世界,楼书贤嬉笑道:“就凭你也想效仿你师父吗?” “什么?”必先皱眉,难道楼书贤知道他师父地事?一股恶寒从内心浮现。而必先他越来越难以呼吸了,好像有一个白色的罩子蒙在他的身上,叫他无法脱困。 必先挥舞手臂,四周皆是白雾。 楼书贤继续说:“原来你不知道啊?你的师父曾经也要毁掉霞谷,呵——美其名觉得自己是英雄!如果不是地下卖场营业,你以为霞谷这些人靠什么养活?鸟不拉屎地地方住这么多人!想想就烦!” 听着对方地抱怨,必先觉得太好笑了。 什么叫做毁掉霞谷?现在的霞谷就是地狱! 用买卖女人创造的辉煌算什么?霞谷最耻辱的岁月赶快结束吧! 不知什么时候霞谷变成了如今这样的炼狱,曾经在刺骨雪原上,霞谷人举办各种运动会宴会。人们以热情驱散寒冷,被大雪封住的岩洞被凿开,吸引外地游客来到霞谷参观。霞谷人代表着热情和开朗,现在呢? 走在街上的女人担忧今日会不会被抓走,民众们的冷漠,爵士们的暴政! 必先回想往昔,愤怒不满在心中积聚。他挥舞匕首将自己的影子切割,它们像蛇一样分散开,却在没有边界的白雾中迷失。 楼书贤的能力竟然是空间属性的吗?或者是迷幻属性,叫他失去方向。 能够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了,必先开始头晕,暗箱里的尸体马上要抓不住了。 也许,必先认为自己可能不够强大,连霞谷爵士都无法战胜,又何以创造更宏大的未来呢? 可是,就这样坐以待毙吗?放弃抵抗吗?如果放弃,他就不是香叶必先! 四散的影子回到本体,楼书贤以为对方要安然赴死,白雾逐渐浓稠,仿佛白色的幕布拉近。必先虚弱的仰起头:“你为什么不现身?” 楼书贤嗤笑:“哼,我为什么要现身?” 必先:“你不现身,怎么确认我死在你手里?” 楼书贤鄙夷的说:“我看得见你。” 好了,必先明白了。如果楼书贤看得到自己,说明眼前的白雾就是他的本体,那么消灭掉白雾就可以重伤对方。可是——他已经没有能力制作更多的暗箱,到底如何处理白雾呢? 空气中已经没有必先能够呼吸的氧气,必先憋得眼眶通红,看着白雾浓稠的伸手不见手臂。必先忽而灵感一闪,也许他可以! 从白雾中膨胀起黑色区域,一个黑色的圆球不断扩张挤压白雾的空间。 原本浓稠的雾气想要包裹住黑球就要分散开,这就导致浓雾逐渐散去,只剩下薄薄的白烟附着在黑球上。 楼书贤发现他要做什么,又要如法炮制的用空间斩,结果黑球爆裂开,内部的气压直接炸开走廊。上下的房间被打通,这里是地下,沿着走廊走走到猴年马月?想要出去就要往上走啊!必先反应极快,一缕黑影向上窜。白烟紧随其后,一黑一白在泥土石壁间来回掺和始终无法占据对方分毫。 必先不忘讥讽对方:“看着挺唬人的,原来是纸老虎!” “**的!别以为你能逃得过我!”楼书贤的白雾聚合成手爪捏住那黑影,然而那并不是必先的本体,他依旧在前方游动。 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必先仿佛能够嗅到物体烧焦的味道,不用多想便知是谁。 冲破最后一层泥土的必先跳到石板上,定睛一看便是燃烧的巨人。他向巨人大喊:“喂!走!” 甘化刚刚一掌将楼书玉变成的巨兽拍出四十米开外,听到必先的声音。燃烧的火焰顿时消失不见,但是浓重的黑烟因为下雪的关系更是呛人。人们几乎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霞谷军们举着长枪盯着那黑烟,以为会从里面出现通缉犯。 却不想下一刻,白雾涌上来吞噬掉浓烟,雪花纷飞下只有恶狠狠怒目圆瞪的楼书贤。 楼书贤大骂着踢开靠近自己的霞谷军:“你们这群废物!” “追!都给我去追!” 楼书贤尖利的嗓音回荡在空中,看热闹的人们惶恐不安的看着爵士。 往常爵士们还会装装样子,今天大概是太恼火,楼书贤直接指着远处奔跑的女人大喊:“把逃跑的女人都给我抓回来!” 此话一出,无疑是当众自爆。楼书玉拉住盛怒的哥哥:“喂!你瞎说什么呢?” 此时楼书贤才反应过来,可是为时已晚。那些霞谷的居民们已经都听到了,他们用不敢置信的眼神齐齐地看向他们。 楼书贤立刻改口打哈哈:“我说,把那些失足少女全部保护起来,圆梦村这里要重点关注。” 可是民众们又不是傻子,楼书玉向霞谷军扫视一眼。 将领们纷纷扬起手中的长枪,恐吓般地冲向人们。 人群向后退去,霞谷军的将领说道:“诸位不要挡住我们的路,妨碍公务可是要抓起来的。” 手无寸铁的民众只能纷纷让开。 甘化和必先走上人烟稀少的雪路,暴风雪降临几乎看不到有人经过。甘化拽着气喘吁吁的必先往前走,奇怪的问:“你怎么这么沉?” 必先摇摇头,牵强的笑起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按照往常必先一定会说句玩笑之类的,可是今日看起来很消沉。甘化不禁回头看他:“怎么了?我看到梦期被她丈夫带走了,不会再有危险,你放心。” 甘化以为是他担心昔日同伴。 然而必先依旧沉默不语。 他们与大长老一行约定的会合地点是一处破旧楼房的内围院落,这里没人来又靠近霞谷边界。只要过了这里飞过风行网道就可以到达云野境内,那时候距离云峰就近了。 只是迟迟没有见大长老他们归来。 必先不禁肺腑:“反叛军也太弱了吧?圆梦村的村长都在圆梦皇家卖场,他们去趟村长的空房子应该很快的啊!” 甘化却问:“小薇姑娘呢?” 必先犹豫片刻,才说:“小薇已经死了。” 说罢,黑色的颗粒从必先身上散发出来,随后不断扩大。这时候才看清那黑色颗粒的形状是方形的,这就是必先的暗箱。他从暗箱中小心的取出一个类似包裹的东西,掀开黑布一角少女稚嫩的脸显露出来。 甘化感觉这个包裹很奇怪,扯开全部袋子看清楚后面色骇人。这具尸体竟然没有躯干,双臂和腿是从根部截掉的。女孩的下面早已是一团烂泥,甘化不禁心中恶寒。比霞谷的天气更冷的竟然是丧尽天良的人性。 “这该如何向大长老交代啊···”必先整个人都变得惨白:“我们最起码找到了,对吗?” 甘化沉默不语,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站在风雪中久久没有说话,雪不知道何时变小了,惺忪的雪花如同梦境。然而与梦境不搭的是骑着鲲向他们这里冲过来的霞谷军,为首的正是霞谷爵士们。 “怎么办?”必先虽然在问话,但是匕首已经从腰间闪出。 他重新将小薇的尸体放入暗箱中,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坚持到大长老他们回来。”甘化的身体开始燃烧,恶斗在所难免。 白雪皑皑,霞谷军犹如汇聚而来的赤色绸缎,被团团围住的二人内心皆是死寂。 甘化的身体膨胀数十倍,火焰凝聚而成的庞大巨龙顷刻间扫除眼前的敌人。炽热的火柱从他嘴里喷出,雪原上浓烟滚滚十分呛人。被霞谷军簇拥着的霞谷爵士楼书玉再次化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幻化成高大的巨怪与火龙对峙。 这场战斗不是普通人能够参与的,霞谷军们节节后退,可是他们身后被白雾笼罩。 楼书贤命令众人:“谁都不准撤退!” 霞谷军们只能立在原地,手里的箭弩都快握不住了。楼书贤踢开眼前的士兵夺过箭弩,白烟附着在箭尖上。这一箭射出去正中巨龙的腿,只见白烟在甘化变成的巨龙身上开始蔓延,仿若腐蚀出一个窟窿。 楼书贤说道:“怕什么?不过是火焰的障眼法罢了。” 只要隔绝掉空气让火无法燃烧,巨龙不就消失了么?而楼书贤的雾能力恰恰克制甘化的火。 霞谷军纷纷效仿,他们将箭矢在白雾上蹭一下,然后向巨龙发射。 但是这里并不是只有甘化一个人,第一箭可以射中,那么第二箭就说不准了。 这里的人越多,影子也就越多。霞谷军们发现身体动弹不得,他们的影子开始扭曲站立在雪地上拥有了自主意识。不!影子怎么会有自主意识呢?他们被控制了。 必先如同影子国的将军,抬起手发号施令:“拿下!” 影子与士兵轮廓统一,甚至武技都大差不差。人从出生开始,影子就一直相伴左右从不分离。没有人会觉得影子会背叛自己,突然有一天,乖乖被你踩在脚下的影子忽而离开你,攻击你。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楼书贤也陷入了影子的围攻中,更加可怕的是龙与巨怪也是有影子的。 第22章 话:破敌 古书有云,毒物三步以内必有解药。 楼书贤大脑飞速运转,不禁抬起头。 在地下时,必先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会逃窜,现在为什么这么强大,是什么原因? 影子由光照射而产生,明白一切的楼书贤挑眉一笑看向处于上风的必先。 必先察觉到来自楼书贤的视线,他——知道了什么。 楼书贤身躯已然成为白雾向天上飞去,这一次换做必先在他身后追踪。越距离光源,影子越大。所有的霞谷军都被黑影笼罩,按理说霞谷军们肯定更被动,可是—— 白雾弥漫半空,地面上晶莹的雪因没有光而灰蒙蒙一片。所有的影兵顷刻间消失不见,楼书贤大势已成猛地向下坠落,重重地踩在必先身上。 落地震出土坑,必先喷出一口血,捶打楼书贤踩在自己身上的脚。 楼书贤:“你继续狂啊?” 雾包裹住必先的脑袋,一种窒息感袭来。 楼书贤极其享受杀死生命的过程,他看着必先的脸涨红憋闷的眼眶充血。 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他的身后忽然爆射出火光。 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白雾下昏暗的世界,可是这无异于自杀。燃烧需要氧气,白雾已经封锁了空气,这里的氧气根本不够这么大的火焰燃烧啊。 “真是自寻死路!”楼书贤大骂出口。 可是比甘化先倒下的是他的弟弟,楼书玉缺氧的跌落,连怪物的形态都维持不住了。 跳动的火照射出人影,影子向楼书贤伸出爪牙,他的后脖子被必先操控的影掐住。 火代替光照射出影,一切皆在不言中。 “我们最起码是两条命,可是你们呢?”甘化的语气如此镇定:“爵士大人真的可以杀死自己的亲弟弟和士兵么?” 想要活命就必须撤开白雾,可是白雾消散甘化他们肯定会跑的! 霞谷如今已经被他们搅乱,难不成就轻易的放他们走吗? “爵士大人···救命······” 一个缺氧到晕厥的士兵伸手向楼书贤救助。 楼书贤看向自己的弟弟,楼书玉趴在地上捂住嘴周身颤抖,可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呵···”楼书贤笑了笑,感受到脖子上挟持的爪子在颤抖。 “就算散开雾,我们所有人都会死!皇室!是不会放过霞谷的!你们这群自称英雄的家伙!知不知道我为了让霞谷繁荣做出多么大的努力啊!一个两个的都来挑战我!你们这些!全都去死吧!” “杀死瘟尸的反叛军!你们全都去死吧!全都去死!” 楼书贤不会受到自己能力的影响,他挣脱开虚弱的挟持跑到弟弟身边。将自己口中的氧气通过嘴巴递给亲弟弟,这一幕实在是诡异。 必先虚弱的靠在原地,大口喘息。 这对兄弟该不会是······ 甘化走过来,他也受到影响但体格远远比必先好很多。 “你还能坚持吗?” 必先泛白的脸挤出宽慰的笑:“总归先熬死他们才行。” 甘化看向楼氏兄弟低声说:“瘟尸也许就是那个诅咒吧?大长老他们应该死了,我们等不到他们的。” 必先不愿去相信那些:“不会的,他们只是没有赶过来。” “如果他们活着,霞谷爵士为什么全部来抓我们?杀死瘟尸没有诅咒,那么到底如何杀死瘟尸?” 甘化希望必先面对现实,必先闭上眼睛,终于展露内心真实的情绪,他哭了。 “真是太惨了,大长老死了,小薇也没有活。我们呢?我们还怎么让反叛军接纳我们啊···” 感觉到前路迷茫的必先,好像真的喘不过气来。他晕死过去,甘化站在他面前低头望着他。平日里无法做出过多表情的扑克脸,裂开哀伤的缝隙。 让他悲伤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因为必先失去意识,他控制的暗箱接连爆开。 一股难闻的尸体腐朽气息弥漫出来,接着从必先的身体下面不断地涌出尸体。尸体如浪潮翻涌淹没了霞谷军,就连楼氏兄弟都被这突然而来的尸海搞得措手不及。 等尸体全部摊开,楼书贤恶心的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裸尸:“真恶心!这么多尸体哪里来的!” 恶臭弥漫下,已经看不到必先和甘化了。 楼书贤以为他们都死了,大喜的驱散迷雾,光再次照射进来。 可是当大雾散去,楼书贤看到雾外的场面后愣住了。 霞谷的居民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过来,他们就站在白雾外围观。 在看什么?这些人? 楼书贤诧异惊愕全部摆在脸上。 他脚下踏着的尸山全部都是饱受折磨的女性尸体,那些居民们见到这样的场景鸦雀无声。 忽而一个声音穿透所有人的耳膜:“喂···那是我妈妈吗?我妈妈失踪了啊。” 说话间,少年冲到那个腐烂的女尸面前,完全不顾及恐怖的抱住母亲。 “天啊!” 惊恐和悲伤交叠在一起。 楼书贤下意识地要控制场面,他呵斥霞谷居民:“都给我走开!不准碰尸体!” 哪还有人听他的? “卫兵!卫兵!”楼书贤大喊。 与尸体们混在一起的霞谷军大部分缺氧昏厥,有些尚有神智的人早已被尸骸震慑住。甚至有的士兵也加入了找寻自己亲人的队伍。 霞谷这么多年,谁家没有丢过女儿、妻子、母亲? 楼书贤大骂:“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赶紧把刁民都给我赶走!” 他尖叫声多么刺耳,可是比起尸横遍野算什么? 忽而他的衣摆被扯了一下,楼书贤回过头。一个顶着稚嫩小脸的孩童木讷的拽着他的衣角,眼眶通红:“你有妈妈吗?” “哈?”楼书贤疑惑的歪着嘴角,白光一闪而过。小孩的脑袋立刻与身体分离,这个孩子那么小! 霞谷的人们和霞谷的士兵望向这个人,这个他们霞谷的爵士,霞谷的最高领导者。 霞谷没救了吗? 不!霞谷人一定会为霞谷奋斗! 甘化背着从昏迷中悠悠醒来的必先向前走,虚弱的必先此刻身体轻盈,终于把尸体全部放出去没那么辛苦了。 “本来还想找个地方给那些尸体都埋了的。” 甘化轻笑一声:“你怎么背那么多女尸?不怕夜里鬼找你麻烦?” 必先呵呵的笑,却没有开口回答,反而问:“我们去哪啊?” 不知道啊,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安身。 甘化只能没有目的的向前走,必先看他腰间挂着的大黑袋子,意识到那里面是什么。 “现在带着小薇的尸体也没用了吧?” 甘化却说:“正如你所说,该给她找个合适的地方埋葬。” 那个合适的地方在哪里? 也许大长老给他们看的关于小薇的画布给予了答案,那片云峰内的花田最适合这样纯净的姑娘安眠。 “把她埋了,我们就继续流浪吧?”甘化提议:“不如去墓土,那里人少就算被通缉也不会被立刻抓到。” 必先窝在他肩膀上点点头。 靠近云峰地界,仿佛耳边一片清澈。白鸟时而飞过头顶鸣叫,甘化与必先顺着雪山的矮路漫漫行进。越过最后一个山坡,那悠扬的笛声迎着风传来。 玉兰笛的声音让必先不禁潸然泪下。 “怎么了?”甘化问他。 必先:“真的死了么?大长老他们。” 甘化没有回应,他不想再将现实复述一遍。 石头山边,吹笛子的人看到归来者停下了笛声,玉兰竹青仿佛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可是她又如何知道今日他们会回来呢? 甘化:“竹青女士,您为什么在这里?” 竹青身边跟着一个双马尾小孩,小孩说道:“竹青姐天天都会来这里,就等你们回来啊!长老爷爷他们呢?” 甘化和必先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即便他们不说话,竹青打量他们几眼也能够猜到结局。 甘化的铠甲早已碎裂无法护住身体,身上大大小小的刺伤和黑斑足以证明他经历了多少残酷的恶斗。而必先更是面色苍白身上甚至在散发恶臭,甘化的腰间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袋子,那个袋子散发的腥臭味叫人闻了都要皱眉。 见竹青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袋子上,甘化向后退半步,心中还有一丝丝的幻想,也许反叛军的首领会收留他们。可是堂堂男儿服软的话又说不出口,甘化摸摸鼻子稍显狼狈:“大长老他们,我们没有带回来。算是···我欠你们的,我们回到这只是想···” 有些话似乎不方便当着小孩子面说,竹青面上毫无波澜的低头跟小姑娘说:“快去看看婶子的饭做好了没?” 小女孩点头跑开了。 必先这时候才抬起头,眼眶红肿的看向竹青。同样是玉兰家族,玉兰兮善良温柔,眼前的玉兰竹青却是沉稳内敛。 “这是什么?”竹青没有先问大长老而是先问袋子里的东西。 必先从甘化的背上跳下来,黑袋被掀开一角。小薇苍白腐化的脸展露出来,竹青不禁皱眉口中呢喃着:“第二个了···第二个了····” 这是反叛军的村寨被害的第二个女孩,竹青蹲下身子拨开全部袋子。 没有手脚的尸体全部展开,竹青仔细的盯着小薇的脸似乎要将这具尸体的样子记入脑海。 甘化沉吟道:“必先的意思,是想把她埋在你们村子后山的向日葵林那里。我们带她回来,也想证明我们信守承诺带回了她。” “大长老他们与我们兵分两路,他们去圆梦村村长家意图破坏圆梦村的诅咒。然后我们在约定会合的地方只等到了霞谷军的围剿,从霞谷爵士的口中大概得知,大长老凶多吉少。” 竹青沉默的低着头,却说起往事。 “霞谷的地下卖场,许多有识之士自愿请命镇压,那些勇士活着的都没有活过三个年头。”竹青的声音就像她的笛音,婉转悠扬自带悲伤:“我清楚大长老要做什么,他也真的做到了吧。” 甘化重新包好袋子,与必先向村寨的后山走去,那里开满了向日葵,耀眼纯净。 他们没有声张本想悄悄的埋葬小薇,可是全村的人似乎都有预感,他们都跟在甘化的身后一同走向了向日葵田。 小姑娘天真烂漫的晃动婆婆的手:“阿婆,阿婆。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啊?” 老人用那沧桑的声音说道:“是种子。” “什么种子?” “日后会结出艳丽果实的种子。” 村中的人无声的低下头,这是一场葬礼,也许是属于大长老的葬礼,也许是属于小薇的葬礼。 结束后,那个女孩叫住准备离开的甘化和必先二人:“大哥哥!你们要去哪里啊?不来一起吃饭吗?” 必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央求他们接纳自己,挺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准备跟甘化随便找个地方养伤,养好了伤去圆梦村打听大长老的消息。或者找一些曾经的朋友帮忙打听一下,比如尔笙。没错,尔笙一定会帮他们的。 对于未来的设想有很多,但是唯独没有想过留下来。 竹青走近他们,依旧是面容淡泊:“小孩子们总是最先接纳新来的人,也许我们该向小孩们学习。大长老他们····现在村里缺少壮丁,你们先留下来吧。” 天啊,这就留下来了吗?借着大长老的死么? 必先愣在原地挪不开步,甘化拍拍他的肩膀,大跨步的向村民们集体吃饭的地方去了。 人们好像自动忽略悲伤的事,那个最开始带领必先他们来到村寨的老者边吃饭边说:“明日,你们跟我去巡山吧?” 甘化想都没想就要答应,竹青却说:“找别人吧,先让他们养伤。那么重的伤你没看到吗?” 老者嘟囔着:“有什么关系?正是壮年,能活着回来就死不了!” 坐在桌上一同吃饭的是村子里的村民,大家在中央的广场上,摆放许多的长桌,大家都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这样的氛围令必先有些不适应,他忽而站起身,颤抖着问:“就这样完了么?” 有些人停下动作,但更多的人像竹青那样麻木的继续吃饭。 必先:“就这样算了吗?有人死了都不关心的么?那不是你们的伙伴吗?” 用无情标榜自己的必先,其实格外的重感情。而以正义为座右铭的甘化,却反而沉着的低着头吃饭。 甘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只有活着的人好好蛰伏,等待机会,才能叫死去的人不白死。 第23章 话:追随者 “不然呢?”竹青放下筷子,面上毫无波澜。好像她在说再普通不过的事。 “大长老与你们一起去的,结果他们死在霞谷了对吧?小薇回来了,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竹青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像是钢针一样刺入在座的每个人心中。 “反叛军?我们?不过是你眼前的这些人罢了。老的老小的小妇孺不过七十多号人,我没有埋怨你和甘化先生的意思。你们很厉害,能跟霞谷爵士叫板,可是··然后呢?你们不也是狼狈的无处可去?” 多么冷酷的言语,可这就是事实。 竹青的眸子没有光亮,那是一种麻木,长年累月的伙伴们死去的麻木。 必先站在原地,看着竹青说道:“所以就在这里等到老死吗?与其在这里安享天年,我宁愿无憾的死去!” 竹青忽然恼火的站起身,眼眶通红:“你当然这样想!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别人!香叶必先,你想过你死后,你的家人会多么痛苦吗?” 必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父亲他的师父不都是扔下他独自死去的么? 他可以反驳竹青,但是他没有。辩驳过对方就能换来大长老们活着回来吗?说不定,更坏的猜想,大长老他们根本没有破除诅咒。他和甘化会在未来的三年内病死,现在必先觉得身体疲惫仿佛灵魂被抽空,他想会不会自己已经沾染诅咒了呢? 甘化把他拉到凳子上坐下,低声道:“先吃饭。” 竹青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坐回位置继续吃饭。至此再也没有人说话,就连孩子们都懂事听话的坐在自己的位置。 这一天之后必先总是郁郁寡欢的躺在床上,甘化不擅长安慰人,偶尔坐在他床边椅子上看看书吃吃饭,当作陪伴。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着。 必先侧躺着问他:“你今天也去巡山吗?” 养伤的这段时间,必先没有参与村寨的任何活动。甘化则不同,他似乎融入的很好。 也许在甘化心里,能够被反叛军接纳是来之不易的事。 “嗯,巡山是很重要的工作,防止有人越过雪山攻击村落。”甘化一边准备东西一边说:“你要一起来吗?或者做点事,总不能在村子里白吃白喝吧?” 村民们人都很好,根本不会因为必先不做事而有怨言。甘化这样说是在叫必先做事,因为必先是一个怕给他人添麻烦的人,所以更关注别人。 果然,甘化的话奏效了,必先平躺下依旧闭着眼:“我知道了。” 这段时日,甘化跟当初带他们来的老头熟悉了,村中人都称呼老头为正伯。甘化也如此称呼他。 正伯背着自己的行李,笑盈盈的与甘化说:“自从有你跟我巡山,我真的轻松很多啊!” 甘化:“能够帮助到您就好。” “哈哈哈。”正伯笑笑走在前面:“今天我们要爬上那座最高的雪峰,那里可以看到云野的三塔。你听说过云野三塔吗?” 甘化了然:“云野三塔曾是带领云野走向繁荣的三位先祖遗迹,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正伯边走边说:“嗯,每每怀念家乡,我总会爬上高峰张望。不聊这些了,在高峰上能看到雪山全貌,有没有人爬山一看便知。” 甘化点点头,正伯是云野人。云野是只有富人才能居住的地方,虽然土地广袤无垠物产丰富,可是房价极高。正伯以前是有钱人,坐拥船只制造业,只可惜得罪皇室,工厂停摆亏光了钱无家可归的糟老头子孤苦无依。 正伯并未多说他以前的事,也没有透露是哪个皇室成员。甘化是国王的私生子,想必对于皇室成员很了解。反叛军们没有人问甘化皇室的事,所以甘化也识趣的从未打听别人。 随着他们登上高地,凌烈的风吹袭面庞的力度变大,仿佛有刀子从脸上刮过,冻得脸颊生疼。 无论是正伯还是甘化,早已习惯了极端环境。他们在最高峰的山腰找到一个可以歇息的洞窟,呼啸的风吹打着岩壁嗡嗡作响。这种环境下说话是听不清楚的,正伯坐在靠近洞窟外的位置,望向远方无意间看到爬山的人。 “有人!”正伯站起身喊道,并伸手指着下面,叫甘化过来看。 果然,在山川下面有一伙人以非常缓慢的速度从山脚向上而来。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武装部队,倒像是普通民众。小小的队伍约莫有二十几号人,再多的甘化看不清楚。风雪阻碍视线叫人难以辩驳更多,甘化问正伯:“要下去看看吗?” 正伯沉思道:“我们先跟踪他们,要先清楚对方的来意才行。” 临时改变行程,他们小心的向那个队伍移动。雪山下跟上面不同,这里温度适宜没有那么冷。 队伍中领头的是个中年人,长相普通。他时而匍匐在地嗅闻时而站在风中聆听,拥有多年冒险经验的甘化知道,那个人是搜寻者,搜寻者可以通过细枝末节来找到他人足迹。就是这个人带领着小队伍来到雪山的。 甘化躲在灌木丛中向距离他不算太远的正伯比了个手势,正伯便向远处移动。 一个年轻人忽然问那领头人:“前面真的有人住吗?那可是雪山啊。” 领头的人十分笃定:“应该没错,那两个跟爵士战斗的人就是往这边来的。” 甘化心道不妙,他们是追着自己来的。 很显然,这个搜寻者有些本事,不能让他们继续靠近村子。甘化决定拦住他们,他让正伯继续躲起来静观其变,自己则站在他们面前的山路中央,等待他们走过来。 正伯小声的说:“如果有问题,我回村喊救兵!” 甘化挑眉道:“正伯,巡山你是我的老师,但是打架我从没输过。” “···”正伯正要继续说什么,却听到向这边来的脚步声,赶紧藏在灌木丛中。 队伍很快的发现甘化,那头红色的短发实在亮眼,一条伤疤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衣服里。甘化的外形很好辨认,搜寻者惊愕的看着眼前死盯着自己的人,随后礼貌的鞠躬,诚恳的单膝跪地。 身后队列中的人们,不明所以,但也跟随着领头人跪下。 “您是古林宫甘化大人吗?” 听到古林宫这几个字,甘化明显不悦,手中燃起火焰,灼热的气浪远在几步外都能感受到。 “你找我?” 感受到危险的搜寻者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害怕下一句会惹对方更不高兴。 他身后的年轻人拉着身边的女人匍匐向前,以表虔诚。 “大人!大人!我们都看到您与那位香叶必先大人的战斗了!你们几乎打败了霞谷爵士!我们!我们想追随您!”年轻人拉着那个女人说:“这是我姐姐,多亏了大人您相助,否则姐姐永远也逃不出圆梦村。” 说罢,年轻人带着自己的姐姐一起给甘化磕头,生怕对方不能接纳他们。 又有人从队伍里发出声音。 “甘化大人!我们都听说过您,还有那些勇士!你们是从墓土那个奇怪黑水洞穴回来的人,之前从来没有人回来过!你们是不是得到了巨人的力量?是不是要推翻帝国?” “请让我加入你们吧!我!我是墓土人,我看到你们跟爵士打架!你们太厉害了!” “请您让我们追随您,我们几个女人回到霞谷只有·····求求您!” 队伍中确实女性较多,很显然是霞谷那日趁乱逃走的人。 甘化听完面上波澜不惊,心想自己也做不了主。 这时候听明白了的正伯跳出来说:“大家都是苦命的人,你觉得如何?” 正伯也听到了他们是想追随甘化的,而甘化不是那种贪恋权力之徒,所以即便是这些人加入云峰村寨,也不会危及到首领的地位。但是甘化则不这样想,他是绝对不会听信一面之词的。 “我无法接纳你们,你们自谋出路吧。而你···”甘化的拳头就在领头的搜寻者面前,热浪几乎烤焦了男人的胡子。 “你不要再试图往前走了,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人们怔愣着看向甘化,一双双眼睛满是渴求。可是甘化就能做到铁石心肠的转身离开,正伯欲言又止却也不知该如何,跟着甘化离开。将身后的队伍甩出去几十米后,正伯才叹息道:“你这是做什么?他们都很可怜,而且村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甘化却说:“现在的他们很可怜,如果接纳他们日后会如何?这些人如果不是信服首领而加入的,那么他日就是祸患。” 正伯理解甘化的用意,这些人显然是仰慕甘化的,但是甘化不是反叛军的领导者,而且跟随反叛军时日不多。如果有自己的势力,对于村中其他人来讲是威胁。 “那你打算怎么办?杀了他们?”正伯想确定甘化心中的意思。 甘化:“正伯,劳烦您去回禀首领。我会阻拦住他们。” 正伯怕他杀人,赶忙说:“好好好,都听你的,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动粗啊,他们大部分都是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 甘化点头保证:“放心。” —————— 队伍停在半路,领头人坐在石头上沉默不语。 年轻人走上去问:“现在怎么办啊?” 那个墓土人忽然说:“我觉得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没有回头路。” 领头人也下定了主意:“我觉得是威胁我们,同时也证明甘化先生在保护着什么。我们只要展露我们的决心,一定会打动他的!” 说罢,队伍继续往前走。 但是越往前走,温度越高,惹得他们脱去了外衣。 在翻过一座小山后,前方竟是一片火海。 领头人愁眉不展,对于他们这些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来说,火海足以拦住他们。 人们站在火海面前很无助。 领头人安慰大家:“最起码我们的方向没有错,甘化先生是在考验我们!” 大家再次提起精神,准备绕过火海,只是多走一些路而已,这没什么的。 甘化就在距离这些人很近的树桩后面,只要这些人回头就是正常的路,如果他们往前走只有火海火墙和热浪。 正伯抄近路向村寨而去,好在首领竹青有在山间吹笛子的雅兴。正伯还没有到达村落就已经看到首领了,他大口的喘气:“竹青···你··你跟我来。” 竹青见正伯如此急迫,扶住老人家问:“怎么了?” 正伯将他与甘化在外面看到的队伍详细的告诉竹青,最终补充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怕甘化会想不开,直接把那群人杀了。” 竹青听明白后,心里浮现一股暖意。甘化绝对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她莞尔笑说:“不会的,为了一个少女可以坐牢的家伙,怎么会伤害平民百姓,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在正伯的带领下,他们向火焰的方向而去。 热气扑面而来,叫人害怕。 但竹青却将手伸入火焰之中,他们玉兰家族的能力是互通的。可以将能力的产物无效化和消灭,果然眼前的火墙消失不见。他们向火海深处而去,在打开不知道第几个火墙之后。被甘化折腾的狼狈不堪的队伍与反叛军的首领会面了。 人们看到竹青那张脸顿时惊恐的后退,虽然竹青的模样是个温婉的女性形象,但是与她一模一样的玉兰京参,皇家书记官可是雷厉风行的存在。 竹青轻笑着:“看来你们也见识过玉兰家族其他人的厉害了。” 说话的气息和表情完全不是同一个人,领头人缓过神来。 玉兰家族切片天才,这是光遇公认的事不算秘密。只是人们不知道原来反叛军的首领也是玉兰家族的人。 见到竹青,众人也明白了,大家虔诚的向竹青恳求:“这位女士,您可以收留我们吗?” 竹青笑着没有说话,眼眸在这些人中游离。 “无处可去的亡命徒可以加入我们,但是你们知道吗?我们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竹青说话时,甘化已经现身,他站在竹青的后面完全是一副神游的姿态。队伍中有人偷偷看向甘化,心中所想:像甘化那样强大的人都是臣服这个女士之下的吗? 只听竹青坚定沉稳的声音传入他们每个人的耳朵。 “我们是反叛军,终有一日将颠覆世界。” 竹青可以对死亡麻木,但却从来不会放弃。 第24章 话:钻石洞 甘化走后,必先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还是决定起床出去走走。 村内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小溪边几个人在织网。必先蹲在旁边看,看了一阵说:“我跟你们一起吧,这工作好像不难。” 村民们给他让了个地方,靠近他坐着的大婶叮嘱几句:“渔网这里要那样勾,力气不能太大。” 必先完全没有耐心的说:“我知道啦!” 大婶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心中惊奇。必先先生看起来是个成熟的人,说话语气有时候竟然跟他们家小孩一样。 果然一上手就出错,他勾了两下没勾上,使劲一拽又把网弄破了个洞。 怎么回事?看起来挺简单的啊! 织网的村民立刻苦笑着阻止他跟渔网较劲:“哎呦~必先先生我们这可不用你帮忙啦~要不您回去休息吧?” 必先撇撇嘴:“我感觉下次能弄好。” 刚才教训他的村民知道小年轻面上挂不住,赶紧补充说:“织网这种小事,还是交给我们吧。后山练武场那里,可能更需要必先先生你。” 人家都这样说了,必先也不好再叨扰他们。 一抬脚,看到一群小孩拿着棒子行色匆匆的往村外走。 大婶看到有自己家儿子,吆喝着问:“你们干嘛去?快吃饭了,别乱跑!” 大婶的儿子头上有个小啾儿,小啾孩正色道:“我们去打怪物!” 大人们听后,哄笑着。 孩子里的小麻花辫嚷嚷道:“是真的!好大的怪物!像个刺猬!一人高!” “不对不对!那是他的毛,他不是刺猬,没有嘴!浑身都是那种毛!” “他会嗷嗷的叫!就在钻石洞里!” 他们说的真切,必先以为是真的,嘴巴里呢喃:“钻石洞?” 村民搭腔:“是云峰自然形成的洞窟,里面的墙壁晶莹剔透像钻石一样。但是内部空间很小,一般只有村里小孩去玩。” 这时候,小啾孩看向必先大叫道:“我知道你,你可厉害了!快跟我们去打怪物!” 大婶阻拦到:“不要叨扰必先先生休息!你们自己去玩。” 孩子中的小寸头嚷嚷着:“他们都不信!那个怪物肯定会跑到村子里吃人的!” 小麻花辫附和道:“对!我们来保卫村子吧!不要那些废物!” 孩子们的话逗笑了村民们,只有必先低着头思考。孩子们说的很仔细,万一是真的呢?如果只是小孩们的胡言乱语,走一趟也没什么,反正没事做。 必先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孩子们听了开心的拍手,小啾孩上来拽住必先的手:“走吧!保卫村庄就靠你了!大哥!” 必先心里想笑,但还是故意正色道:“好的。” 孩子们簇拥着必先,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只小麻雀。吵得必先脑袋疼,好在他们说的钻石洞到了。 洞穴的高度只到必先的胸口,孩子们进去很容易,但是必先要弓着身子。内部很小,走几步就见到一个水潭。孩子们熟练的脱下鞋子褪去外衣,穿着背心短裤就要下水。 必先问:“贸然下水很危险啊。” 小寸头摆摆手:“不危险,我们都下去好多次了!” 小啾孩跟那个大婶果然是母子,说话语气都差不多,他煞有其事的叮嘱必先:“大哥你得憋一大口气,你要害怕就拽着我的小腿。我带你过去。” 必先没有瞧不起的意思,他点头称是,丝毫没有把孩子们所做的事当成玩乐。 几个孩子熟练的潜入水下,必先也效仿他们快速的褪去衣服和鞋子,只穿着内里一层衣服进入水中。 水潭底下不深,亮晶晶的比洞穴石壁上的光还要亮,水潭下面有一个石洞,这个石洞很明显是延伸到什么地方。孩子们游得很快,小腿在水里扑腾快速靠近石洞。打头阵的小寸头招呼大家跟上,忽然从石洞里钻出来一个奇怪的生物。 必先看的真切,那东西浑身上下都是类似钻石的东西。长着可怖的脑袋,正冲着小寸头而来。 真的有怪物! 小寸头游速很快瞬间穿过石洞,必先凝结出黑色的长刀直接向钻石怪物头上劈。可是这个怪物皮肤坚硬,身上的鳞片像刺猬的刺一样。同时也可以理解为这些刺是怪物的毛发,孩子们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小啾孩也要加入战斗,被必先挡住。 他们在水下闭气,孩子们肯定比不上大人。必先催促他们上岸,孩子们听话又不听话。 听话的是孩子们真的往岸上游,不听话的是孩子们直接游过石洞向另一方去了。真的伤脑筋啊,万一那边钻石怪物更多呢? 必先不能与怪物缠斗太久,直接召唤暗箱把怪物装了起来,赶紧追上孩子们。 索幸孩子们还在他前面游,没有人靠近水面,好像除了那只怪物再没有遇见了。 必先比这些孩子快了半步露出水面,这里比钻石洞大上许多倍。正中间有一个发光的钻石堆,必先怎么看怎么像一颗颗的虫卵。只是样子更大,小麻花辫说:“昨天我们来没有这么大,怪物也只有我高。刚才那个怪物足足有大哥你那么高了!” 孩子说的大哥是必先。 必先:“咱们先上岸吧。” 孩子们听话的跟着上岸,必先靠近那个钻石卵,好像能够感受到他们在跳动。透过钻石卵还能看到里面一只只蜷缩的小怪物,这时候从头顶的石壁刚好坠落新的钻石卵,而且还带有粘稠的液体。 想来这上面可能是怪物母体,正巧靠近地面的某个卵忽然碎裂开。从里面冲出来一个小怪物,冲他们呲牙。 小啾孩眼疾手快抄起棒子就是一击,孩子们跟着一起拿棒子敲,直到小怪物被敲成碎渣。 如果不是刚才小啾孩反应快,那么现在他的脚趾恐怕就要被咬掉了。 “大哥,他们是什么生物啊?”小寸头问:“我们是几个星期前发现的,那时候只是钻石堆没有小怪物。” 必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有上去看看才知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必先手里转出几个匕首,匕首上面附着着黑色的影子。他把匕首分发给孩子们:“把这个绑在你们的棒子上,如果再有怪物诞生,你们知道该怎么做。我上去看看。” 孩子们认真的点头,必先在他们面前化作一条影子顺着上面的缝隙挤了进去。 他们则围在钻石卵附近,瞪圆眼睛盯着看。 上面的温度极低并且很潮湿,必先顺着发光的钻石躯干上去。赫然看到一个大脑袋生物,这个生物的触角伸到了空中。路过的白鸟被它逮到塞入嘴巴里,因为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钻石,所以你可以看到白鸟在它的身体里被腐化。 那怪物看到了必先,却因为半截身子在土里只能尖叫着冲必先呲牙咧嘴。 对方的触角向必先攻击,必先躲闪之际思考着这个生物算什么物种,大概是蚂蚁中的蚁后的角色吧?可是她为什么在这里?按照她的生产速度,村寨里不可能没人发觉。很显然这个生物是最近到这里来的,必先用暗影绳索绑住这家伙的触角。 试图与它沟通:“你不该在这里,你的···卵在下面,怪物···不,你的孩子攻击我们。” 这只大蚁后似乎明白他的意思,闭上嘴巴歪头看他。 必先向对方靠近,并且收回了影子绳索。钻石蚁后没有再攻击他了,只是抬头望向山顶又指了指自己。 它的意思,必先明白了。 原来它是生活在山上的,滑了下来被卡在这里。 必先于是向它所指的山上而去,在影子的加持下飞快地来到一山之隔的另一边。 目光所及是一片湖泊,晶莹剔透的钻石怪物在这里栖息。他们并不聪明,似乎不知道他们的“妈妈”跌落山下。只能到处攒动,不过他们的体型比钻石洞内的大很多,而且看到必先也没有攻击。 这些生物看起来很温和,只是长相恐怖。也许是刚出生的小怪物没有妈妈没有同伴没有安全感才会到处攻击。 必先决定告诉孩子们真相。 为什么必先坚定相信怪物们是好的呢? 因为以怪物们坚硬的外壳,如果攻击村寨根本是不在话下。而从这座山内湖泊上是可以眺望到云峰村寨的,甚至有怪物趴在山崖边望着村寨观察里面小豆子一般的人类。 必先原路返回,告诉孩子们实情。 小啾孩立刻扔下棒子,很伤心的说:“那我杀死了她好多孩子,我是坏人!” 小麻花辫哭唧唧的说:“呜呜呜呜,我也是坏人!” 孩子们开始嚎啕哭,很对不起钻石蚁后。但是必先却安慰道:“不是这样的,如果小怪物没有攻击你们,你们也不会伤害他们的对么?” 小麻花辫哭的抽泣:“他们··他们先动手的。” “嗯。”必先说:“他们跟我们不同,会生好多孩子,甚至怪物们在饥饿的时候会吃掉自己的孩子。” 他不说还好,一说孩子们更害怕了。抱成一团,哭的更大声:“不要吃小孩!!呜呜呜呜呜。” 必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感觉越说越错。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们现在赶紧想想怎么帮助蚁后吧?” “嗯嗯!”孩子们终于停下了哭声。 必先做出一个大暗箱子和孩子们一起把钻石卵全部扔进去,然后孩子们惊讶的发现箱子变成很小的一个。 “好厉害!”小寸头拍手叫好。 必先笑着把箱子递给小寸头:“你可以暂时替我保管吗?” 小寸头狠狠的点头:“我一定保护好它!” 必先忍不住搓了搓小孩的脸,随后跳上去。 不知必先在上面做了什么,忽然间头顶的蚁后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洞能够看到外面的光。 必先将蚁后放入暗箱中,随后攀上高山将钻石蚁后放回家庭里。 钻石怪物们见到王后激动不已,围过来用触角互相触碰,也许是很高兴的吧。 必先又折返到孩子那里,为了让他们看到高山上的湖泊。必先分裂出许多影子驮着孩子们来到钻石怪物的驻扎地,孩子们震惊的大喊大叫。怪物们并没有应激反应,反而歪着头奇怪的看着这些吵闹的孩子。 “好像童话故事一样!”小麻花辫跳着脚,踩在湖泊边缘:“水都是亮晶晶的。” 必先向小寸头要来了那个暗箱,把钻石卵放入湖水中。 那里面晶莹剔透沉得都是钻石卵,有小怪物破壳而出速度极快的冲出水面向外嘶吼。随后一只大怪物当头抽了小怪物一下,那小怪物立刻老实了。 孩子们见了哈哈大笑。 小啾孩问:“大哥你以前见过这些怪物吗?” 必先摇摇头:“我从未见过。” 小麻花辫激动的说:“我们是第一个发现他们的!我们可以给他们取名字吗?” 必先想了想,也许可以。感觉这些怪物性情温和而且外壳坚硬,以后可能会像鲲一样加入人类的生活。 “你们想叫他们什么?”必先问。 小啾孩:“叫超级巨无霸钻石霸王龙!” 必先扶额道:“有点不好记。” 小寸头嚷嚷着:“叫他们大钻石公爵!” 必先哈哈笑:“很不错。” 小麻花辫却说:“叫戴门。” 大家都看向小麻花辫,好像怪物们也听懂了这个意思,纷纷向小麻花辫而来。 必先问:“戴门是什么意思?” 小麻花辫顺势抚摸一只怪物的脑袋,一边说:“那是大长老爷爷教我们的词。” 小啾孩立马欢呼道:“对!是光遇古语中钻石的意思!是大长老爷爷教我们的!” “啊···”必先不禁悲从心中起,点点头:“真是个好名字。” 必先和孩子们在钻石湖泊玩了很久,成年的钻石怪物长相更是凶残,但因为外壳是钻石的缘故又没有那么吓人。再加上性格温和,孩子们玩的很开心。 待夜幕降临,他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顺着原路返回。穿上干爽的外衣往家里去,一到村寨就见到很多新面孔。 那些人见到必先,立刻亮起星星眼。 “你是!你是!香叶必先大人!” 这些陌生人的靠近。令必先不喜。孩子们更是敏感察觉到必先的情绪,立刻挡在必先面前。 “你们离我大哥远点!” “对!不要靠近!” 甘化从另一边走来,好笑的看着他们眼光晶亮:“怎么一天就成了别人大哥了?” 必先无奈的摊开手:“哥就是这么有魅力,不好意思~” 甘化敲了敲他的脑门:“别装了,你们上哪去了?你头发都是湿的。” 必先把怪物的事讲了一遍,听完后甘化沉吟着:“戴门,真是个好名字。” “你们呢?”必先抱着胳膊反问:“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于是甘化将今日自己的情况也说给他听。 就这样,村子里加入了新人。而必先也逐渐走出阴霾与孩子们一起上山跟戴门玩,久而久之,村民们也开始接触温和的怪物戴门。 第25章 话:宴会 霞谷难得有晴空白日,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光芒洒在雪地上梦幻无比。 可是楼书贤的心情却掉进冰窟一般,他站在阴冷的神庙内,淡泊的眼眸盯着地下监狱的入口。他真的很疑惑,为什么一直安然承受刑罚的甘化会突然越狱,又为什么把圆梦村地下卖场弄得沸沸扬扬? 从外面回来的楼书玉见到兄长说道:“霞谷人在迁移,要不要阻止?” 楼书贤气不打一处来怒吼:“让他们走吧!一群吃里爬外的东西!到底是谁供养整个霞谷的人?不就是卖场吗?怎么了?牺牲一部分人换取另一部分人的荣华不好吗?真是!!!” 盛怒下的楼书贤来不及发作,就被进来禀告的侍卫打断了。 “爵士大人,刚才皇宫来消息。今晚皇宫皇帝晚宴,邀请您二人参加。” 楼书贤恼火的说:“去回禀书记官,我们没空!” 侍卫为难的立在原地。 楼书玉却说:“哥,我们还是要参加的。” “为什么?” 楼书玉:“那日圆梦皇家卖场,禁阁爵士也在。他夫人被圆梦村长给抓了,好在没有大碍。不过如果我们不参加,便是任由那个小鸡肚肠的陶入画编排我们。” 此言在理,楼书贤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皇宫一派恢弘华丽,楼氏兄弟接连走下鲲车,迎面见到迎宾侍卫前站着的冷脸书记官。 楼书贤恼火的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摆一张臭脸给谁看?” 见到自家哥哥这副姿态,楼书玉阻止道:“哥哥,别动怒。” 书记官玉兰京参本来负责皇帝的传话和记录工作,可是现在却不然。这些不常出入皇宫的爵士们自然不清楚变故,但迎宾的侍卫们却大气都不敢喘。 京参摆出谦卑姿态躬身行礼:“恭迎霞谷爵士莅临。” 皇家号手乐声齐鸣,再想说什么都被音乐声掩盖了。皇宫的地砖都是精心雕琢的金砖,比霞谷豪华不知多少倍,真的是以光遇万金之财筑起此华丽宫阙。奢靡的叫普通人望尘莫及,庭院两边的花坛由水晶打造,在灯火下耀眼夺目。衬托的花坛中的牡丹娇艳无比,楼书贤心里烦的慌,见不得好东西。他上去摘了朵大牡丹把玩一阵。 宴会设立在庭院中央地段,大喷泉由飞天神女石雕陪衬,样子高贵纯净。 各地域侯爵爵士在楼氏兄弟入座后,全部到场。当然墓土没有爵士。 除了各地侯爵外,皇室成员皇帝未到场,已经入座的有皇帝的姐姐长公主、皇帝的侄子小公爵、皇帝的叔叔老伯爵以及亲王。 贵族有丞相、大将军、总督、大臣代表和梦家族长到场。 在这之中血亲爵位最高级,其次是非血亲爵士,最后才是贵族。 所以,楼书贤在看到梦家族长梦期时,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梦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逛街逛到地下卖场去了?有没有受伤啊?” 他这话当众说出,自然引得众人目光齐齐看过去。梦期撩拨了下艳丽的玫红长发,不需要她来说话。禁阁爵士陶入画直接把桌上的茶壶扔了过去,茶水洒出来溅了旁边人一身。 滚烫的茶水让那几个人惊叫出声,楼书贤更是直接站起来指着他大骂:“陶入画你**的什么意思?!” 陶入画挡在自己妻子的身前,眼睛瞪的溜圆:“谁不认识梦期?嗯?你的人故意为之,到底有什么阴谋!” 纵使陶入画知道是自己老婆不让人省心,但是他肯定不会当众说出来。在外面他顾及自己的脸面,绝对是先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等陛下来了,我就要好好说说霞谷的烂摊子,你们俩爵士趁早别干了!” 楼书贤更来气:“哎呦!你来干!我看看你能把霞谷管成什么样子?你们一个个的养尊处优!每年霞谷交钱最多,你们还要我咋样!” 原本只是禁阁爵士和霞谷爵士的嘴上争斗,却被楼书贤一下子撒出去,被殃及的其他人自然不能干坐着。亲王清了清嗓子:“各位都是贵族,注意风度。” 有人拉架,在旁边看热闹的书记官玉兰京参也出声说:“两位大人不要动气,快入座吧。” “国王陛下到!!!” 随着侍卫的声音,乐队齐奏。众目所及之处被推出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华服老者,皇帝是长公主的弟弟,可是却比长公主更显得沧桑。皇帝佝偻着身子眼神迷茫,好像失去神智一般。 皇室们见此没有多余的反应,看来他们早已知道皇帝现状。 可是不常出入皇宫的各地爵士却震惊的看着国王。 国王已经如此了吗?他像是一个困在老人身体里的孩童,苍老如枯槁的手攥着拳头,脑袋歪着甚至流口水。他呜呜呜的发出一阵声音,书记官京参便用帕子为他擦拭口水。 “陛下怎么了?”晨岛爵士问起。 长公主说道:“陛下前几日中风,是听说霞谷的动乱才如此的。始作俑者古林宫甘化,是帝国皇室的耻辱!” 亲王薄凉的讥讽之音不期而至:“还有你的继子呢,都不是省油的灯。” 长公主与亲王不对付。 许久没有见到国王的梦家族族长梦期大惊失色,她捂着嘴惊愕的看着这一切。 为什么国王会变成这个样子?这背后到底有怎样的阴谋? 梦期的表情被书记官京参收入眼底,她全程不说一语,只是看着这群皇室和贵族眼底满是讥讽。 这些人真的在意皇帝毙天吗?他们不在乎。 国王一死,储君之争就在长公主和亲王之间,其他贵族不过是站队罢了。不过京参却从昔日最有威望的家族梦氏族长的表情中看到了探究,她关心国王?不,她关心的是时局。 当然,这个国家没有国王,也依旧要运转。 长公主与亲王即便不和睦,但他们对于霞谷的观点都是一样的。 长公主:“如果不尽快平息舆论,你们的爵士之位也该做到头了。” 亲王:“给你们十日,解决掉甘化以及——” 亲王看向长公主,长公主极其烦躁的摆手,好似在哄扰人的苍蝇:“杀了杀了,都杀了。” 在众人没有注意之时,京参不经意的插话道:“梦族长与那两位通缉要犯相熟对么?” 大家的目光立刻集中在梦期身上,梦期反应极快:“不过是打过照面,如果见过几面就算认识的话···那我跟玉兰氏怕是同睡一床的亲姐妹了。” 京参继续说:“霞谷事变,为什么梦小姐也在场?我以为是安排好的呢?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不是。”梦期想都不想直接说:“我能认识他们都托您的福,我还想说京参女士,你该不会跟他们串通好了吧?我的线人可是告诉我,反叛军的首领是你们玉兰家族的。” “······”书记官京参扶了扶帽子,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 果然梦期不一样了,与她第一次在巨人城邦门前见到的大不同。 人果然都是成长的。 借此话,陶入画推波助澜道:“我们这些人中,只有玉兰家族与各个领域都有涉猎,我真好奇我们如此机密的宴会,她为何在场。” 京参侧头诧异的看向陶入画,他此时说什么话?自己又没得罪他,随即又立刻想清楚了。 禁阁的高管大贤者尔笙也曾跟甘化一行人到巨人城邦去的,还有居所定在禁阁的前大将军方权。如果算起来,禁阁跟甘化接触的人不少。 京参没搭话识趣的向后退半步:“那我就——不打扰诸位大人用餐了。” 说罢,转身离开,临走到长廊时向伺候国王的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 宴会进行着,话题又回到霞谷上,楼书贤得到亲王和长公主的分别援助。 长公主派出自己的亲卫队,都是拥有能力的人。而亲王直接送了霞谷一批军火,都是枪支和弹药。 楼书贤换了副狗腿的样子到梦期面前:“刚才我说话不中听,梦小姐别往心里去。” 他一靠近,梦期就知道他为何。 楼书贤见她不说话,直接单膝跪地态度诚恳:“梦小姐在霞谷受辱,我们理应补偿。您开个价吧!” 陶入画走过来,并没有故意落井下石。这回他却是帮着楼书贤说话:“楼侯爵为了反叛军线索来的,夫人何不帮帮忙?” 梦期看向陶入画,对方那双精明的眼眸叫她不舒服。陶入画是在借此机会探究自己的底细,梦期故作大方的说:“刚才楼侯爵说给我补偿呢!你现在替他说话,什么意思?我白受苦了?” 陶入画哄着她:“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楼书贤嘿嘿嘿的笑:“您尽管说!” 梦期则为他提供起线索:“反叛军的驻扎地我摸不清,我的人只跟踪到雪山,就是云峰的那片雪山。楼侯爵以为甘化他们跟反叛军有关?” 雪山,楼书贤已经得知重要情报,自己也不藏着掖着:“目前只是怀疑,圆梦村除了产业以外还有一个宝贝,那个宝贝被反叛军的人毁了,就在甘化一行人扰乱皇室卖场的同一天。我想不是偶然。” 别看楼书贤平时聒噪的很,脑子却不笨。 梦期挑挑眉:“你们打算怎么办?直接攻打反叛军不是好主意。” 楼书贤:“此话怎讲?” 梦期道:“雪山一带不似霞谷,霞谷的干冷可以防御,雪山一带雨雪交加,实在不适合长期驻足。” 楼书贤沉思着没有说话,梦期也不再多说与陶入画一起向皇室的方向而去。 楼书玉跟在哥哥身后,刚刚一直没说话,现在低声与哥哥说:“虽然梦家主说的在理,可是···亲王殿下只给我们十日时间。不能拖···” 宴会已经进入后半程,宾客们一起跳舞,坐在轮椅上的国王眼眸混沌,忽而发出呜咽的声音。立在国王身后的佣人托住国王的下巴往国王的嘴巴里塞了东西,好巧不巧被梦期看到了。 她向国王走去,那个佣人面色如常的低垂着眼眸完全看不出异样。 喝了几杯有些微醺的陶入画跟随夫人一起而来,梦期问那佣人:“你给国王陛下吃了什么?” 佣人回答:“回小姐的话,是药。” “给我看看。”梦期伸出手态度强硬。 陶入画眯着眼握住梦期的手,抵在她肩膀上嘻嘻哈哈的说:“干嘛啊~夫人今天不高兴吗?干嘛关心国王陛下的药物啊,万一碰坏了,别找我们麻烦。” 那佣人显然不想给他们看药盒,在皇宫,皇室亲族都不关心,他们这些贵族更没有说话的余地。 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只有今日宴会上说话极少的小公爵走了过来,小公爵是国王陛下的亲侄子,要比国王认得干儿子,也就是亲王更关心国王。国王毙天,他也可以参与争夺王位。 小公爵问:“怎么了?” 梦期想要说话却被陶入画拦住了。 “没有没有,公爵大人。我夫人在跟国王陛下问好~”说罢,陶入画环住梦期的肩膀向后退:“已经打过招呼,我们不打扰陛下休息了。公爵大人安~” 明明刚才有异样啊,小公爵抿唇没有追问侧头看向国王陛下低声道:“叔叔,你到底怎么了?” 国王无动于衷,小公爵蹲下身子抬头望着国王那双混沌没有意识的眼眸。 “叔叔,现在该怎么办啊?” 他很悲伤,离开国王这边的梦期回头看着小公爵。 对于皇室梦期以前并不熟悉,唯独小公爵是她童年相识。他们曾经在同一所学院读书,只是成年后甚少联系。 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梦期只能说出一部分关于反叛军的实情,可这是没有办法的啊。现在梦期很害怕自己暴露的信息会害了甘化他们,面上虽然波澜不惊可内心一直惴惴不安。 终于宴会结束了,坐上回程的鲲车。原本喝的大醉的陶入画眼光立刻清明,他与梦期拉开距离问道:“今天回家里住,还是回梦氏?” 自从他们结婚后,似乎都在各过各的,但是在外人面前表面功夫还是做的很好的。 看似陶入画问她住哪里,实际上回梦氏就代表着梦期一定会把今日宴会的信息传递给甘化他们。 梦期眨巴眨巴眼睛,认真的看向陶入画:“如果我回梦氏住,你要如何?” 陶入画靠近她,身上的酒气萦绕在鼻尖。梦期厌烦的侧头,身前的男人却扶住她的脸清浅的吻上她的唇,一吻便分离绝不贪恋半分。 男人靠回座位,叹息道:“回你的梦氏吧。” 第26章 话:负担 阴云密布,风雨交加,云峰雪山下起冻雨。冰冷的雨水附着在雪原上,更是侵入骨髓的寒冷。 甘化和正伯蜷缩在雪山洞窟中,等待着这场冻雨结束。 曾经正伯一个人巡山,每次遇到这种天气只能等死。若是老天不怜惜他这把老骨头,他也就死在山上了。自从甘化跟他一起巡山开始,自己轻松不少,遇到这种天气还能烤火。 甘化问他:“为何每天都来巡山呢?” 正伯道:“村子只有四周围着的雪山守护,我想确保雪山另一侧没有危险。” 这几日,甘化能够感受到巡山是件艰苦的差事,村中明明有壮硕的汉子。 “您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手呢?”甘化又问。 外面是呼啸的风雪,下的仿佛天都黑了一样。洞窟内正伯借着篝火说道:“巡山可不是人越多越好啊,只有心性沉稳的人才能胜任,就比如你。” 甘化点头:“多谢您的褒奖。” 正伯吼吼吼的一阵笑随后认真的说:“我知道你对于大长老的死耿耿于怀,不愿在村子里待着是在逃避吗?” 甘化本想出言否决,可是面对这个精明的老者,他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是的,他心中过意不去。只是甘化是内敛的人,他不会向必先那样将情绪外化。 正伯眼眸中情愫忽而复杂起来:“不怪你们,大长老也做了他该做的事。可恨的是霞谷,霞谷爵士楼书贤是个可怕的人。他用游行活动吸引小孩子们,那些霞谷的小玩意也深受孩子们喜欢。” “村中有人出门采购,都会被孩子们央求去霞谷买些小玩具小花样儿什么的。这是唬人的伎俩,楼书贤此人惯用的手段。” 甘化仔细听着。 正伯回忆往昔:\"曾经我们反叛军拥有精良的武装,与国王军匹敌。可是不知道为何那日与我们一战的明明是国王军,却被皇帝的亲卫军迎上。\" 甘化:“方权率领的部队?” 正伯点点头:“是的,方权与当时的首领达成协议,以首领人头作为交换,保剩余的人安全。方权先生与你有联系吗?” 甘化老实说:“自从来到这里,再没见过他了。其实···我一直不想连累那些伙伴,方权也好梦期也好,我希望他们独善其身。” 正伯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莫要叫自己肩负太多,还有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从认识的那一刻开始,命运就会交融。” 暴雨渐弱,正伯不再多说站起身,揉揉坐久后僵硬的膝盖:“绕一圈没有异常我们就回去了。” “嗯。”甘化紧随其后。 雨后的雪山变得清澈透亮,仿佛被上天擦拭了一通。他们行走数十里忽而雪原上鼓起一个奇怪的包,正伯眼尖的发现似乎有人的大腿,赶紧冲过去扶起那被风雪掩埋的人。 这个人的身体已经冻僵,只有微弱的呼吸在鼻息间,他的手里死死捏着一个竹筒。 “真是选择了最差的天气上雪山啊!”正伯不禁感叹。 甘化的手掌间升腾起热流,热流附着在冻僵者的身上,为其化开冰霜。 此人逐渐的气色见好但依旧处于昏迷中,只是他一直紧紧攥着的竹筒吸引了甘化的注意。 “我们把这个人带到洞窟去吧?你看着他,我把最后一段山路走完再来找你们。”正伯担心今天剩下的山没走完会有纰漏,于是说。 甘化:“还是我去巡山,您留下来看他。” 正伯笑道:“我又不能给这小子升温。” 升温有何难的,甘化在洞窟内燃起篝火,将这个人放到篝火旁。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如果他醒来攻击您,您应该也知道如何防备。”甘化安排好一切便启程了。 正伯心中升起暖意,甘化这孩子很尊重人尤其敬重像他这样的老人,这样好的孩子想来家教极好。他忽然联想到外界的传闻,甘化是皇帝的私生子。村中的人没人问这些,但是那天必先曾在众人面前说过。 甘化从未享受过一天皇室待遇,他没有得选,他憎恶自己的身份。 “真是可怜人啊。”正伯呢喃着。 过了许久,那人从昏迷中醒来,依旧冷的打哆嗦。 “喝点酒吧,年轻人。”正伯将自己的随身酒壶递给他。 这个年轻人穿着打扮很讲究,似乎是达官显贵之人才会如此打扮。可是贵族的人为什么来这里呢? 年轻人礼貌的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随即意识到手里的东西不见了,四下寻找发现竹筒就在他身侧这才安心。 正伯吼吼吼笑了几声:“那东西很宝贵啊?” 年轻人点点头:“是的,很宝贵。一定要交给那个人,这可能关乎到许多人的生命。” “这么重要?”正伯瞪大眼睛:“你要交托的人难道在雪山住吗?” 年轻人忽然支支吾吾起来,他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老者,不确定这个老人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 正伯哼了一声:“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吗?如果不是我们救你,你现在恐怕冻死了。” 对方也知道这个道理,赶紧低头道谢:“真的很感激,不过你说你们?您还有同伴吗?” 正伯:“嗯。” 这个年轻人握着竹筒不再说话,正伯继续追问。 “这竹筒里是宝物吗?” 年轻人道:“不,是一封信。” 正伯沉吟道:“跟许多条命挂钩的信?你不怕死的送来,为什么?雪山后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说到雪山后面,年轻人追问道:“雪山后面没有人住吗?” “你听谁说有人住呢?” 年轻人又不说话了,他们互相试探却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正伯不会贸然提及反叛军,这个年轻人也不想说起他背后的原因。 寂静的氛围直到那个顶着耀眼红发的男人走进来才结束,这个年轻人看着进入洞窟的甘化立刻激动的站起来,指着他问正伯:“这是你的同伴吗?” 正伯吼吼吼笑起来:“是啊!他可是风云人物。” 刚回来的甘化来不及反应,这个年轻人就冲到他面前献上竹筒。 “这是我家家主命我一定要送到甘化先生手里的信,其他的我不能说太多。我家家主的处境也不乐观。” 家主?信? 甘化心中有了猜想但并不明说,拆开竹筒一封信出现在眼前, 信上简短的写着:皇家宴会,国王病危,霞谷军筹备攻打云峰。 简短几个字,甘化却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脏更是忘了如何跳动。 “甘化?甘化?”见他看信后呆愣在原地,正伯叫他几声才将人唤回神来。 送信的人也愣在原地,他并不知道信中写的是什么,只知道很重要甚至关乎许多人的生命。 甘化不知该如何说,只能将信递给正伯。 他的父亲,病危?因为母亲的事他一直憎恶国王,如果他就这样轻易的死掉,如何对得起母亲的在天之灵? 甘化儿时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是禁阁出身的工程师,独自抚养他长大。直到他成年的那一天才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他的父亲竟然是当今的国王。国王昏庸无能奢靡无度,是彻头彻尾的败类。如此千夫所指之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冷静下来的甘化想要了解他的父亲,毅然参加了国王军的选拔,以出色的成绩加入为国效力的部队。可越是靠近王权越是觉得父亲无能揽权笨拙!这样的人为什么是他的父亲?这样的人为什么被母亲看上? 可他来不及知道这些了,无端的接近皇室让人疑心。国王的书记官天泉冬忧向他伸出魔爪,多亏母亲舍命保住他。甘化从此对国王更是失望,他不顾重兵把守闯入皇宫愤怒的质问国王。 “你难道就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死掉吗?你难道要看着你唯一的儿子被刺杀吗?” 是的,国王一生没有儿子,巨人的死亡带来的诅咒让人类的国王绝后,甘化是国王唯一的儿子,却被带上私生子的污名! ······ 呼吸都费力的甘化如石像般定格在原地,他要亲手杀了国王才行!不允许他轻易死掉! 而身边的正伯不明白甘化此时的心情,只看他眼眶通红似乎在抑制怒火。 “甘化!放轻松!甘化!冷静!” 一向冷静的青年怎么了?正伯的声音终于让甘化恢复神智,他咬紧牙关低垂下眼眸余怒未消。 送信的人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吞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的问:“您···甘化先生···您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我家主人吗?” 力量瞬间从甘化身体里抽离,他轻飘飘的说:“请帮我谢谢她。” 送信人不敢多言赶紧离开,他不知道信上的内容是什么。但是从对方的态度上来看,他合理怀疑自家家主在信中说了过分的话。 霞谷军筹备出兵,皇室已经知晓他们。 湿冷的风从洞窟外吹进来,甘化才觉得抽离身体的灵魂再次回到这副躯体之中,他问正伯:“送信人离开了?” “是啊。”正伯说道:“越是这种时候,甘化你越要稳住。如今的反叛军需要你的力量。” “可是···”甘化的声音都在缠斗:“可是,正是我带来了战争啊!” 正伯安慰道:“不是你孩子,不是你!反叛军是光遇帝国的一根刺,即便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理由。” 今日从雪山回来的二人面容沉重,竹青与村民在修老旧的木桥,抬起头见情绪低沉的二人。竹青问:“发生什么了?” 甘化的脑袋无法抬起,那无数双眼睛多么炽热。如果不是他在霞谷大肆破坏,也许不会让祸事移到这里。他跟必先当初就不该回来,自责与不能亲自手刃父亲的情绪在心中交叠几乎压得甘化喘不过来气。他仓皇的从村民面前逃跑了,不敢看大家。 甘化与必先的小屋在村落的最后排,这片区域是新建设的房子,目前只有他们二人在这一带居住。 必先在门口无所事事的雕木头,似乎在做什么花样。甘化急匆匆的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就跑进屋里。可是甘化站在房子的内堂却不知该如何,只能呆站着。 “发生什么事了?”必先内心浮现不好的预感。 甘化眼眶忽然通红,眼白布满血丝。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非要救那个姑娘,如果不是我····”泪水从甘化的眼眶滑出,他的信念在这一刻崩塌。 如果不是他执意加入国王军,怎么会引起皇室注意,母亲又怎会死? 如果不是他非要救下那个女孩,必先也不会跟他一起逃亡。 如果不是他在圆梦村大张旗鼓,又怎会激怒霞谷爵士? 如果当时没有阻拦必先,让他跟随大长老去,也许大长老他们就不会死! 如果······ 甘化已经看不到眼前的一切,却忽然感受到温软的触感抵在他的唇瓣上,回过神来,自己的唇已经被眼前的人含住。暖意席卷周身,必先闭上眼睛加深这一吻。 “还好吗?”必先有些窘迫的推开他,不知道刚刚的亲吻会不会让对方反感。他知道甘化对他疏离,刚才也不是趁人之危。只是甘化那个样子太可怜了,他想安慰他。 “嗯···”甘化僵硬的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忽而想到刚刚在那里留下温存的人不禁脸红。 必先比他要沉着冷静许多,板着脸问:“发生什么事了?” 甘化犹豫片刻讲述一切,他低垂着眼眸担心必先会跟他一样自责。 可是恰恰相反,必先是一个会把情绪外化的人,前几天已经把心思发泄完了。倒是甘化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积压着,时间久了就会一下子爆发几乎可以击溃一个人的信念。 必先沉思道:“把这个信传出来的是梦期吧?” 甘化摇头不敢确认:“不知道。” 必先冷静分析:“肯定是梦期啊,谁会拿这种事恶作剧呢?而且探虚实的办法很简单。” 明白他意思的甘化不禁皱眉:“去霞谷看看吗?” 必先点头:“没错,验证的办法就是亲眼看看。眼下你我还是不要自责的好,既然对方是打着讨伐反叛军的旗号,已经连累的大家,我们只能挡在大家前面迎战了。别想那么多了,走吧?你跟我去霞谷看看。” 整理好心情的甘化抹了一把脸,恢复往事的姿态。 “走吧。” 第27章 话:反叛军介绍 打开门的必先愣住,随后笑起来:“怎么都来了?” 甘化凑过来看。 在他们的门前,竹青带领着村民们站在那里。 正伯已经把甘化的情况告诉给大家了,所有人都知道霞谷军要打过来。竹青上前一步,声音沉稳:“甘化先生——” 看到大家温暖的眼眸和心疼他的表情,甘化受不住的捂住脸打断竹青:“等下!竹青女士,实际上我是因为信上前半句的——国王病危而心有不甘。” “你就不要骗人了,甘化先生。”竹青直接拆穿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看完信为什么是愤怒的表情呢?正伯已经告诉我们了。甘化先生,如果你觉得自责和愧疚,那么请你发挥全部的力量,保护大家吧。” “·······”甘化抬起头,看向诚恳的竹青。一万句安慰都不如竹青此时此刻的这番话,是的,自责和愧疚不会轻易被抚平。那么就用自己的力量将此填平吧? 必先在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哎呀~多大个人了~还要这么多人哄你,羞羞羞!” 围过来看热闹的孩子们学着必先的话,冲甘化吐舌头:“大哥哥,羞羞羞!” 大家都被逗笑了,好像无论处境多么艰难,只要心态好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正伯看出他们二人穿着夜行衣,于是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必先解释说:“因为不确定那封信是不是我们朋友送来的,所以打算去霞谷看看,如果真的在筹备兵马,应该不难看出来吧。” 正伯赞同的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确实应该实地考察一番,不过你们二人不能去。” 必先心中疑惑,难不成现在反叛军和他们都不交心,担心他们跑了不成? 然而,正伯接下来的话却是:“我想霞谷军要来讨伐我们,多半会关注你们二人。在整个光遇,应该鲜少有能跟你们一战的人物。” “况且,正如必先先生你所说,如果这封信是有预谋的,那么我想对方应该是引你们过去。” 竹青肯定正伯的想法:“还是让其他人去吧,比较保险。” 这时候围观的村民中有人站出来说话,此人正是之前带领霞谷小队伍来投奔甘化的搜寻者。 “不如让我去吧?当初我带着我们这伙人来这里,其实没有被霞谷军注意。当时的霞谷不光是我们也有很多人离开,所以再回去也不会引人注目,我还可以向同乡打听一下情况。” 搜寻者既然能够从甘化的踪迹中找到雪山,那么想要探查霞谷动向似乎并不难。 竹青沉思片刻觉得合理,于是又指派两人与他随行。 “那么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小心。”竹青叮嘱他们。 必先有点不放心:“他们能行吗?可别遇到什么事啊。” “放心吧!”之前跟必先一起玩的小孩指着搜寻者右边的高汉子说:“他是反叛军的二番队的队长,可厉害了!和大哥你一样是能力者,可以把东西溶解掉!肯定不会有事的!” 二番队长向必先点头致意,必先一看,这不是前几天跟他一起在村边修栅栏的小哥么? “你真是深藏不露啊。”必先感叹道。 对方憨笑两声,性格很老实。 这段时间,无论是甘化还是必先都习惯了村民们的温和热情,似乎忘记了他们反叛军的身份。 村中老弱妇孺确实很多,但是精壮汉子以及刚刚成年的青年也不在少数。平时在练武场学习战斗,必先曾经去过几次,这些人的武技技能很专业,负责训练的是反叛军的四番队长,擅长射箭的男人。他曾经在霞谷军做骑射兵,非常聪慧且聪慧的教官。 竹青作为反叛军的首领,大部分时间身边会跟着一个高个子大汉,这个汉子很少说话,身后背着一把宽刀,是反叛军的一番队长。这支队伍人数不多,但队伍中都是精壮高大的男丁。之前,甘化他们出行寻找小薇的那天晚上,聚集在他们门前的正是一番队,死在霞谷的三位汉子也来自这个队伍。 反叛军的三番队,队长是小啾孩的妈妈,那日在河边织网的就是她。身体粗实是个抡锤子的大婶,她的队伍由村中女性组成。队列庞大,三番下还有三位副手由大婶差遣。在此之后称呼她们为大副二副三副,通俗来讲是用海盗的称呼。 村中像正伯的老者,平时进行巡逻和后勤工作,真正战斗时不会上战场。他们深知自身岁数大跟不上年轻人的作战,但是保护小孩和弱势群众撤退是可以的。 顺带一提,新来的搜寻者带来的队伍没有拆分,竹青让他们自成一队,甚至增添了一些人手成为了第五番队。这支队伍大部分是霞谷和光遇各处的独行者或者乡民,擅长各种生活技能。也许在战场上,竹青不会叫他们冲锋陷阵,但是他们的存在对于反叛军来说益处更多。 甘化和必先没有在番队中,他们强大的能力本身让他们拥有破敌的本事。 搜寻者和二队长连夜出发清晨回来,直接到首领面前报告。同时被叫醒的必先和甘化迷迷糊糊的被拽到首领家,原本还有困意的必先看到,屋内反叛军的各个队伍首领都在且表情凝重立马打起精神。 竹青开口:“正如信中所说,霞谷军在做战斗准备。” 无需旁人问,搜寻者便告知大家实情。 他与二队长潜入霞谷,先是满城在议论圆梦村村长家瘟尸的传闻,说是村长的诅咒被人毁坏,以及曾经看到霞谷军在村长家射杀了三个人。很显然那就是跟甘化他们一起去霞谷的几人,再次确定他们已死的消息,必先难掩悲伤。 搜寻者继续讲述的才是当下最严峻的事实。 霞谷爵士在征粮,霞谷是连年风雪的地界,土地无法种植粮食。民众吃饭只能买贵重的引进粮食或者自己去雨林采购,在光遇雨林区域是农产丰饶之地。虽然相比起来云野更适合种地,但是云野被富人贵族们占据,是不允许种田的。 因此在峡谷——向民众征粮跟抢劫没有区别。 除此之外,从搜寻者口中得知更为恐怖的情况。 皇室长公主派遣一支能力者部队加入战争,以及亲王援助的一批军火已经抵达霞谷港口。 这样看来,与霞谷军的战斗,反叛军怕是在劫难逃。桩桩件件的噩耗让众人沉默,在寂寥之中唯有竹青的叹息。 昏暗的灯火下,竹青的面容犹如油画中沧桑的老者,她说道:“战争在即,老弱孩童准备到千鸟洞躲避吧。” 这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在一片死寂中必先忽然问搜寻者:“那批军火在霞谷码头吗?” 搜寻者不清楚他为何问起此,但老实回答道:“昨夜确实在码头,重兵把守我没有看到里面具体是什么样的武器,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必先面上毫无波澜:“那可以请你再去探查吗?我想知道军火的确切位置。” 与必先一同冒险多年的甘化猜到他要干什么,眉头微挑:“你要偷那批军火?” “这是可以做到吗?”四番队长震惊的说:“霞谷兵器向来看管严格,非一等兵不得入内啊。” 四番队长曾经在霞谷军就职,他所说的绝对真实。但必先何许人也?少年时便四处闯荡,他信心十足:“如果知道确切的位置,我一定会拿到手。如果得不到就毁掉,皇室再要运送军火还需要时间,那么我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人们看向必先的目光充满希望,面对众人的寄托甘化只能低头保持沉默。 从首领竹青的家中离开,他们踏着晨光的水露,蝴蝶在花圃间流窜,这些属于光遇世界的小精灵,完全不知道灾难即将到来。 甘化这时候才开口:“你是认真的么?” 必先疑惑的看向他:“为什么这么问?你觉得我办不到吗?” 甘化面色凝重:“我知道你的本事,可是,你没有想过吗?霞谷爵士一定会针对你我,他们难道猜不到你会袭击军火吗?也许码头的军火不过是诱饵,你没听到吗?长公主的能力者队伍,她的亲卫队。当年你的父亲····” “好了。”必先的眼眸充满柔和,甘化知道他所有的事,因为必先信任他,曾经将自己所有的过往都说给他。被甘化担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必先抑制不住唇角上扬。 “我明白你的担心,但是你也看到了,反叛军——这个村子能打赢吗?” 甘化蹙眉不禁闭上眼:“总会有办法的。” 必先轻笑说:“也许有你在,反叛军才会胜利吧。” “什么?”甘化心中升起不安,他捧住必先的肩膀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要自己去偷军火?” 必先的眼眸晶亮,晃得人入迷:“是的,你要留在这里保证战斗胜利。” “不,我必须跟你一起去。我们是伙伴,你我的冒险谁都不能缺席。” 必先用手掌遮住他的嘴唇,炽热唇瓣的温度粘在他的掌心。这样的温度就是他的勇气来源,必先放缓声音靠近他:“你知道我的心,我也知道你。所以,我们应该适当分开了,对吧?你曾经也想过分开的,在尔笙苏醒的那天。” 甘化握住他的手,再次开口:“跟那时候不同,我以为你故意隐瞒我。现在不是的,必先。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你不准送死。” 必先退开半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好啊,你就是不相信我。甘化,你想拦着我吗?简单,你说你爱我,你说你没有我不行。我就不去。” “喂!你···”甘化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明明知道他说不出口,他明明知道··· 必先的心意甘化不是不知,可是他无法回应那份爱。他把他当作伙伴,当作强大的拍档。可却一直忽略也许必先从来不是这样,只是在迎合他呢?甘化低垂下眼眸,他没办法说出口,并非是要他去涉险,而是只要开口必先就知道他在骗他。 骗他说爱,不可能的。 必先转过身大步向前,羞愧与哀伤交叠。他知道说这种话后他们都不能向以前一样相处了,可是···那日的一吻叫必先不甘心,他不想当一切没发生过,他们接吻了就该有结果,有后续。 甘化站在那里,他想叫对方,却不知以何种理由再开口。 你不喜欢我,你干嘛关心我? 因为我把你当重要的伙伴。 我才不要跟你当朋友! 这种对话,在甘化和必先之间上演太多回了。 甘化在村子里来回踱步,始终无法回到那个只有他和必先的房子。太尴尬了,刚刚的那些对话。甘化甚至想说不出口爱,但是他可以承认自己没有必先不行啊。总归有回旋的余地吧?想到此,甘化便大步流星的向心中所想之地迈步。 然而,空荡荡的房子没有必先的影子,也许他跟自己一样害怕回家看到彼此尴尬。 可是!说出那番话的必先怎么会比他尴尬!要尴尬也是他尴尬啊!这样想着,甘化出门寻找必先,看到三番队的大婶正在奔走于每一户人家,告知战争在即让老人孩子赶紧去千鸟洞。 甘化上前拉住大婶:“你看到必先了吗?” 大婶回想一下,说道:“早晨在首领家不都说了吗?必先先生已经跟那个搜寻厉害的小子出发了。” “···出发了?这就————”甘化怔愣住,大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现在时间紧张来不及管那些,她继续安排村民前往千鸟洞躲避。 甘化想去追必先的,他向村外走,却又被竹青叫住。 “甘化先生,你能过来一下吗?”竹青说话时,面容严肃,叫甘化无法拒绝,他向云峰雪山望去,就像多看一眼能找到那抹黑色的影子一样,但是目光所及都是皑皑白雪。 竹青又唤了一声:“甘化先生?” “嗯?您说。”甘化回过神来。 竹青说:“你跟我来,我想请你担任二番队的指挥官。这支队伍之前是由大长老部署安排的,别看二番队人少不及一番强壮。其实这支队伍是我们反叛军的能力者队伍,也许···” 也许这支队伍便是要跟霞谷军那支能力者队伍相抗衡的队伍,也许这支队伍会是反叛军冲锋的队伍,也许···· 也许···转机就在这里。 曾经就职于国王军,光遇帝国军队的甘化。 这一刻,甘化的心脏落下半拍,也许他跟必先终究会分道扬镳。 第28章 话:相助 搜寻者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速度,他好像在与现实相隔一层黑纱的空间里行进。 必先带着他在影世界穿梭,搜寻者仰慕之情难以言表:“天啊!天啊!必先大人!您真乃神人!不愧是光遇唯一的暗属性能力者!!!哇哇哇哇!” 现在的必先似乎没有那个心情与兴奋的搜寻者聊天,他的脸都快皱成破抹布了。刚才一激动跟甘化说的那番话简直!!!必先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本来不想这么快启程的,但是他实在无法短时间内面对甘化。 必先驮着搜寻者落在距离霞谷码头只有半墙之隔的杂物堆后面,对搜寻者说:“我不方便露面,你去码头附近找线索吧。我就在你的影子里。” “好的!”搜寻者标准的给必先敬了个礼,就惊喜的看到必先化作一条黑影陷入他的影子中。 搜寻者小心谨慎的往前走,好像他每踩一脚都会碰到必先一样。 霞谷码头有几个士兵在巡逻,搜寻者佯装过路人在旁边晃悠。 其中一个霞谷兵看到了他,轰他走:“去去去!在这干什么?回家去!” 这姿态好像在轰野猪,但搜寻者是带着任务来的哪能轻易离开,他笑呵呵的走上前:“哎呀,官爷~咱这不是没见过这么大阵势嘛?这几天码头好热闹啊!” 那个霞谷兵显然不吃这一套,扳着脸:“热闹什么啊?热闹呢!我告诉你,你现在最好回家收拾行李,然后搬出霞谷。就算去雨林给地主做奴才,也不要再回霞谷了!” 搜寻者故意扮出一副傻劲儿说:“此话怎么讲啊?” 霞谷兵烦躁的挥挥手:“别怪我没好心提醒你!昨天从皇城运来的货,有好奇的人掀开布看了一眼。呵——今天他的脑袋就挂在霞光城楼上。” “这——这么可怕?” 霞谷兵再次轰他:“听明白了就赶紧滚远点!” 搜寻者不敢再停留,害怕让码头上的士兵疑心。 离开人多的地方,必先才开口说道:“码头没办法得到消息了,你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获得消息么?” 搜寻者苦恼的蹲下身子:“我想想。” 这时候,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搜寻者的肩膀。他慌张的向后退,以为是霞谷兵。等稳下心一看,竟是个长相俊朗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穿的破破烂烂,披在他身上的斗篷更是如同一块破帆布。 “我不知你会这么大反应。” 这个声音一出现,必先就从影子里跳了出来。说话的人竟是方权。 必先难掩惊喜的说:“你怎么在这?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方权笑道:“几日不见,难道你连我的能力都忘了?我可以通过他人身上血液流动的频次看出一个人。” 必先恍然大悟,心说自己是第一次听说他这个本事啊。 搜寻者见俩人说话熟络知道是熟人,便站在必先身后不吭声。 方权问:“甘化呢?怎么你换队友了?” 必先想起之前的事,有些狼狈的摸摸鼻子:“没有,托你的福我们现在在反叛军——诶?” 说到反叛军,方权拉着必先的衣襟,把人拖拽到巷子里。 “你不要命了!现在口风这么紧,居然当街说反叛军。” “啊……”必先这才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只是见到昔日伙伴精神放松下来了。 方权让他继续说下去。 “前几日你跟甘化真是闹得好大阵仗,全光遇都知道你们惩恶扬善的美名了!” 方权话里的意思必先不是听不懂,他唉声叹气的说:“那怎么办?我们……唉……” “这次冒险来霞谷又是为什么?”方权问。 必先讲明来意,听完后方权沉思片刻。才开口:“军火是真,但做陷阱请君入瓮也有可能。” “我听到一些消息,皇城来的能力者队伍在溜冰竞技场附近居住。你知道溜冰竞技场下方的天然冰窟么?” “重兵把守必有贵重之物。” 必先想都不想:“那我去看看。” “回来——”方权拽住他,继续说:“难道人家想不到你会去?说不定能力者队伍就有针对你的人。” 方权分析说。 “而且我说的不过是一个猜想,这样吧,你们到神庙附近再打听打听消息。我去溜冰竞技场看看,用你的影子跟我联系。” “诶?”必先没想到方权这么轻易的就插手这件事,忽然好奇方权为什么在霞谷。 “那个……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方权回答的很坦荡:“我来看看,如果你们再起幺蛾子,我也好帮忙。” “哇!感动。” 方权苦笑道:“不光是为了你,我答应过反叛军的前首领,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反叛军。” 说罢,方权从巷子里直接走出去。一直在巷口望风的搜寻者看他离开,才回到必先身侧。 “必先先生,这位是……是当时巨人城邦的方权勇士么?听说他以前是亲卫军将领。” 必先点点头:“是啊!很厉害吧?要签名么?我可以帮你要哦。” “不不不!”搜寻者立即摆正态度:“我更愿意追随您,必先先生。” 听他这么狗腿的发言,必先真是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到神庙附近探探消息。” 必先再次陷入搜寻者的影子,他们向霞谷神庙而去。方权水能力的方便之处就在于,即便是对方隐藏的再好,也能通过血液流动观察对方的情况。他到溜冰竞技场再合适不过,与他所料的情况一样。 此时的溜冰竞技场内早已被清空,也许是战争的消息传遍了霞谷,现在溜冰竞技场周围的商铺全部关门。但是看起来空无一人的硕大竞技场,却异常的吵闹。这个吵闹是方权的水能力感知到的。 他可以确定,只要自己靠近竞技场下方的天然冰窟,一定会被发现。方权决定等一会儿,等必先那边来消息,确认神庙是否有军火的消息。如果方权猜测不错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高科技军火的位置就在神庙的军火库。 比必先的影子先到来的居然是一条隐形的弯钩,方权多年战场历练,对于危险异常敏锐。他迅速跳开刚才站在的地方,果然下一刻那里直接爆裂开,四周响起脚步声,可是却没有看到人。 对方的能力恐怕和隐形有关系,这样棘手的存在,如果上了战场恐怕很难解决。杀心已起的方权手心波纹流转,接着再次挡下攻向他面门的一击。依旧是金属质感,金属触碰到方权手中握着的水流形成的弯刀上,发出水花爆裂的声音。 即便对方没有现形,方权依旧有办法抓住他。 隐形人血液流动已经被方权捕捉到,接着方权迅速用能力结成长弓,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刺入透明身体后,那个方向发出低吟。紧接着方权再次射箭,直接将隐形人钉死在原地。 他死了,也显现真容。不过方权对于死人长什么样子完全不在意,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方权用围巾蒙住面。 同伴在冰窟上的竞技场迟迟未归,肯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方权没有等多久,便有接二连三的人涌入竞技场。这些人应该就是所谓的能力者部队了吧?方权打量周围的人,心中很失望。 皇室派来的家伙果然还是那群歪瓜裂枣,方权甚至都不需要遮住脸了。 “咦?”围住他的能力者中有人看到他的长相发出惊异声,看来是认出来了。 “没想到,曾经的亲卫军军长也叛变了?”讥讽之意都快溢出来的这个人正是能力者队的小队长:“等回去了,我一定禀告长公主,当初进入巨人城邦的勇士可都是定时炸弹啊~” 方权十分认真的问:“你觉得自己能活着回去吗?” 方权说话的语气格外诚恳,毫无嘲讽说大话的意味,完全一副陈述事实的样子。倒是对方愣住了,他话不多说直接出招。 其他人也跟随队长一起上,每个人都信心十足。对于方权来说,解决他们易如反掌,以防万一方权想看看这些人都有什么能力。 第一个向前冲锋的队长张开手臂,整个人幻化成庞大的钢铁蜘蛛,甚至还能吐丝,丝线也是钢铁制造的。在能力者队伍中,方权确实看到了能够压制必先的能力存在。 那是一种夺取他人能力为己所用的能力,这真是挺厉害的。此时此刻方权的水能力被对方夺走了,可是他丝毫不慌,慌张的却是对方。那个拥有夺取能力的人抬起眼震惊的看着四周的伙伴,队友问他:“你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方权冲他一笑,似乎发现对方的能力漏洞,原来夺取了方权的水能力后,不能将水能力施加在方权身上,但似乎可以使用它。因为从对方的表情中,方权可以读到那份恐惧背后的原因。 方权本身的武技十分厉害,即便是短时间内没有水能力加持。赤手空拳竟然也让能力者们无法快速直击要害,夺取能力者向队友们大喊:“快跑啊!不要打了!快跑啊!” 领头的队长怒骂他:“鬼叫什么?我们马上就要拿下他了。” 夺取能力者浑身颤抖,在夺取能力的时间快结束的时候,他一人拼命的向外跑,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其他人以为他疯了,甚至还有人嘲讽开口:“呵——真是胆小鬼。” 待水能力回归到方权身上后,淡蓝色的水波在他瞳孔中发亮。顷刻间随着那波纹荡漾开,面前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痛苦的趴在地上,他们的身体刺痛难忍,好像全身的血液都不再流动。 原来夺取能力者早已知晓一切,那个可怖的男人——方权,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血液流动,并且可以控制血液。方权能瞬间杀死他们所有人,终于夺取能力者明白方权的那句惊叹。 他们果然不能活着离开,如果方权想,他依靠水能力甚至可以统治光遇! 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身体里流动的不是血呢? ——远在禁阁玫瑰庭院的某人忽然打了个喷嚏。 解决完所有人,方权站在原地犹如刚开始一样的站在那里,许久后必先的影子向他而来传递消息。 “军火不在神庙。” 方权疑惑不解,他走下冰窟掀开里面的东西,原来军火真的在这里啊! 看来军火位置是真,陷阱也是真。 但是把两样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真是蠢笨的要死啊!方权这样想着,对必先的影子说:“叫你的主人过来吧,高科技武器都在这里。” 待影子离开,方权随便举起一个外观夸张的火箭筒,里面没有放置弹药。他对着墙壁假装攻击的摁动开关,嘴里发出小孩子才会做的拟声词:“砰砰!!” 过一会儿又放下绕到另一个箱子面前,拿出里面类似于蛇皮鞭的东西在空中比划。蛇皮鞭带起来的风竟然在冰窟上印下痕迹,从那痕迹中渗出毒水腐蚀了冰窟中的木质摆设。 握着这个鞭子的方权眼里满是惊奇,喃喃自语道:“这个好厉害啊!” 如果这里有第二个人,看到方权的模样恐怕会疑惑。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玩的这么开心? 霞谷从往昔的热闹到如今的死气沉沉,有亲戚在外地的早已逃出霞谷。留在霞谷的居民也日日闭户不出,从竞技场一路到霞谷神庙的路上爆发起此起彼伏的大叫。坐在庙堂高位上打盹的霞谷爵士楼书贤沉闷的睁眼,就见士兵跌跌撞撞的闯进来禀告。 “不不不不好了!!!爵士大人!不好了!!” 楼书贤怒斥道:“什么不好了!说清楚!” “全都死了!!!长公主派来的能力者亲卫队!!!全都死了!!!爵士大人!!军火也不见了!” “什么??”楼书贤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荒唐太荒唐了! 霞谷的另一位绝世楼书玉正在练兵,为三日后的讨伐反叛军做准备,所以不在神庙内。 楼书贤扯着这个通传士兵的衣领向外走。 “如果你敢说假话哄骗我,我就弄死你!” “爵士大人!我怎敢骗你啊!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等到楼书贤不敢置信的站在溜冰竞技场场馆内时,整个人都傻眼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靠近他脚下的那个正是向外逃跑的夺取能力者。 从痕迹上来看,杀死能力者亲卫队的人才刚刚离开,墙壁上的刮痕还很新。 第29章 话:后盾 搜寻者整个人精气神旺盛,走在他身边的必先和方权齐齐看向他。 方权直接发问:“这位兄弟怎么了?看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搜寻者立刻激动的看着他们俩:“你们真的太厉害了!不愧是巨人城邦生还的勇士!太厉害了!” “刚才在竞技场那些人都是方权大人解决的么?您好强大!那么多武器军火全都装在必先大人的暗箱里?一大堆东西立刻不见了!好厉害!好厉害!!” 必先瘪瘪嘴,心情丝毫没有因为别人拍马屁而变化,他紧锁眉头望着前面的路蔫头耷脑。 方权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你这是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跟甘化发生矛盾了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差不多,必先唉声叹气:“差不多。” 可是,当着他们的面,也不能说他跟甘化之间的事啊,忽然灵光一闪,必先期盼的目光定格在方权脸上。 “方权,你跟我回反叛军吧!求你了!你可以帮我们打仗啊!就住在我们的房子里,村里的人都很好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极力邀请自己,但是方权还是拒绝了,他想到的却是另一层面。若是方权加入战斗势必会引起更大的波澜,白色颜料不会因为加入更多的白色颜料而变得更白。以方权的能力,他已经超脱人世想到天外去了。 这几日他甚至在想,乐允氏的出现是不是上天在制衡他呢? 巨人的能力来自于星星,星星指引巨人与人类分享力量。强大的方权望着天空许久,也许再强大一些他也可以触碰星星呢? “喂!方权,你来吧?有你在我们赢面更大!”必先的声音将方权唤回神来。 方权坦白:“我很想加入你们,很想与你们并肩作战。可是我···现在不行,我想这场战争应该是属于你们的胜利。” 必先看向方权,银发随风飘荡不染尘埃,但身上的披风却年代久远破败不堪。 必先忽然好奇的问:“这个斗篷对你很有意义吗?我从未见你退下过。” 方权扬起唇角在霞谷冷峻的风中格外耀眼。 “只是平平无奇的斗篷罢了。” 今时的必先恐怕无法理解方权,他不再挽留他。在霞谷边界向方权拱手成礼,三个人站在霞谷落日的余晖下,被夕阳勾勒出灿烂的辉煌。 回程的路上,搜寻者不禁啧啧出声。 必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搜寻者深沉的说:“必先先生与方权先生之间,怎么有一种悲壮的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嗐!”一路上被这个人过分解读无数次了,必先决定好好的给他解释清楚。 “说实话,我根本不懂方权刚才的那番话。方权他····”必先本想说方权人格分裂,想来想去对方的事他不该多说,口风一转道:“方权是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他不来肯定是有别的打算。至于我,说真的,我只是装作听懂的样子,实际上我跟你一样。” 说罢,必先拍拍搜寻者的肩膀:“后面就要打仗了,我挺看好你这个人,你可别死了,否则我会替你难过啊。” “啊?真的么?必先先生你会替我难过吗?”搜寻者亮起星星眼:“假如我死了,必先先生能不能给我刻墓碑啊!” “呸呸呸!真晦气!”必先为父亲和师父刻过墓碑,他真的不想再看着亲近的人死去。必先掩饰悲伤用挑弄的语气说:“如果你死了,我就在你墓碑上刻:此人武技太差,死的活该!” 说完,必先自顾自的往前走。 搜寻者愣住几秒,随后追上去央求:“必先大人,求求您给我刻个好听的吧!” 他们打打闹闹一路往回走,必先真的有点不在乎见到甘化的心情了。不过这只是他以为的,他们才刚刚登上雪山的路,就见前面立着的高大身影,那抹红发在雪山的映衬下格外显眼。此时天已黑许多星星在空中眨眼睛,这气氛真够抓马的!必先心中如此想。 还好,有第三个人在,否则真够无语的。 搜寻者先开口:“啊!甘化先生!您来接我们吗?” 甘化点点头,目光扫向必先,确认对方毫发无伤后转过身自顾自的向前走。说是来接他们,又似乎赌气一般。 必先不敢说话跟在搜寻者后面,就算是傻子也能够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微妙。可是搜寻者沉浸在被两个英雄人物夹在中间的幸福感中,愣是没看出任何问题,心里还在些小作文。也许以后自己老了,可以把这段情景讲给子孙们听。 他!绝世的搜寻者曾经与两大英雄人物并肩而行! 待村庄近在眼前,从村中投射来的灯光印在他们身上,为冰冷的身体镀上温度。 “解决了吗?”甘化这时候才出声。 只是必先似乎没想好回答,于是啊了一声。 甘化又问:“军火,解决了吗?” 必先回过神站在原地,片刻后才准备开口。身边的搜寻者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 什么遇到前亲卫军军长,什么方权好厉害!什么军火都在必先大人的黑箱子里!搜寻者一顿讲述声情并茂,但是听完后甘化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激动开心,他淡淡的点点头继续向前迈进。 不知怎得,甘化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好像骚动了必先的心脏,那种挤压雪花的声音叫必先晃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去好远,必先真的想给自己两巴掌,自己是有多迷恋甘化啊,连他走路的声音都能让自己入迷! 军火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跟首领打报告的。 夜半,反叛军的各个头目齐聚一堂,必先郑重其事的讲霞谷的经历告诉给众人。听完后的甘化开口道:“你居然见到方权了吗?” 此时搜寻者在旁边摸摸脑袋,他刚才不是给甘化先生讲过一遍了吗? 必先点点头:“嗯,能力者队已经被方权解决。”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对于反叛军来说,这无疑是好事。 这个消息振奋了众人,大家的斗志被点燃,好像现在就可以杀穿整个霞谷军势力。 只有竹青依旧保持沉稳:“此次军火辛苦必先你了,那些军火我们先看看能不能用得上,能力者被消灭虽说是好事,但是我们即将迎战的是身经百战千锤百炼的霞谷大军,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接着,众人针对与霞谷军的战斗进一步部署。这批高科技武器,最终交给四番队研究。四番队擅长射击,而且队长曾是霞谷军的士兵。 竹青单独把必先留下,待其他人离开。竹青才语重心长的说:“必先啊,这次战斗我希望你能够保护孩子和老人的安全。” “等一下!什么意思?”必先猛地站起身,对于竹青的安排他非常不满。 竹青继续说:“你也明白,我们的战术你不能参与。” 刚才部署时,必先是听到的,当时觉得自己的能力在这场战斗中好像有点拖后腿,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不能参与这场战斗。因为比他弱的都上战场了,而他。 竹青:“你已经为这场仗付出很多了。” “呵——你说拿武器的事?这种事轻而易举,而且有方权相助,根本算不得我的本事!”必先急于在战场上展现自己。 正是因为他的脾气还有在战略部署上,必先的能力确实会束手束脚。与其让必先拘束的战斗不如不参加,这是竹青的想法。而且只要必先保护大家,那么他们在前面打仗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必先的不满写在脸上,他执拗的看着平静的竹青。最终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起身离开。 首先要明白,必先是个成年人,冒险经验丰富,所以他绝对不会意气用事强行参与战斗。他只是很不痛快罢了,这份不痛快刚好冲淡了心中对于甘化的别扭。 必先愤懑地回到家,直接把身上的武器全部丢掉,整个人趴在沙发上愤怒的捶打。背地里耍横的模样,真是小孩子脾气。 甘化正从里屋走出来,身上带着刚刚洗过澡的水汽。他坐在茶几上肩膀耷拉着毛巾,那条从下巴延伸至凹凸不平的腹肌上的伤疤格外诱人,这副诱惑人的姿态却不能叫必先心情变好。其实在听到竹青的战术还有竹青同意必先去霞谷偷军火就隐约能够看出她的想法,必先保护大家简直是上上之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而且,甘化甚至明白首领的用意。 许多年前,反叛军被亲卫军击杀几乎全军覆没,因为那时候的亲卫军军长正是方权。竹青当时是带领反叛军的老弱妇孺躲起来的那个人,反叛军的军队被击杀,竹青成为新的首领。孩子们长大成为新的力量,女人学会战斗成为新的反叛军主力,老人们将毕生所学传授与新的队伍。 甘化安慰必先:“选择你是因为竹青女士重视你,明白吗?” 必先抬起头,气愤的说:“那为什么是我?不是你!” “···”甘化愣住,眼眸满是疑惑:“为什么是我?” 必先怎么会不明白竹青的用意,如果他日战胜,他就是保护伤员和整个村庄的人。如果他日战败,他是反叛军新的首领。 “你是国王之子,有强大的明属性力量!而我是暗属性能力,比起我你才是领导者,你才是未来的王!” 这番话确实令甘化心动,可是心动的不是权力,而是说出此话的人。 甘化扑哧一笑,没有说话。 必先觉得自己被轻视,更恼火的大喊大叫:“你笑什么!” 笑够了的甘化仰起头看着激动的男人,格外认真的说:“还记得这条伤疤吗?” 从甘化的下巴到腹部,那是甘化与必先初见时的事。 经历过母亲被害,父亲冷漠的甘化遇到了正在与怪兽苦斗的必先,本一心求死的甘化看着那奋战的必先忽然有种敬畏之感。被必先利落的战斗动作所吸引,不知不觉间竟加入了战斗。这个伤疤是甘化挡在必先前面时被怪兽撕扯开皮肤的痕迹,那时候的他们虽然觉醒了能力却非常弱、 甘化以为自己可以见到死去的母亲了,却不想睁开眼却看到必先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怕他死掉。 一个见证了太多人死亡的少年无法看到身边的人再次死去,一个只见过亲人死去的家伙却放弃生命。到底谁更像救世的主角? 不知不觉的,甘化握着必先的手抚摸上那条伤疤,紧实的肌肉上粗糙的伤疤。 必先心疼的靠近他,抿住唇:“这条伤痕当时几乎把你撕成两半。” 甘化继续说:“激发了你暗属性的能力,你救了我。” 二人的体温逐渐升高,必先猛地发现自己糊里糊涂的竟然坐在了他的身上,站起来仓皇拉开距离。 “那个···我去洗澡,哈哈哈哈,晚安晚安!”必先慌乱的随便说几句钻入房间。 独留下的甘化也是羞红双颊,甚至连着脖子都红了。他将毛巾盖住自己的脑袋,好像一只因为害怕把头埋入沙子里的鸵鸟。 此夜注定失眠,云峰却下起了小雨,雨水细细簌簌的敲打着窗外的树枝。躺在床上的必先将手枕在胳膊下面,那阵雨好像浇在他的心里,把他的心盛满。仿佛在另一个房间休息的甘化的呼吸就在耳边,听的人心跳。 甘化却在黑暗的房间内独自坐着,他背冲着窗户,外面依稀送进来的光模糊的映出他的影子。真是奇怪的天气,明明下雨却还有月光,只听说过太阳雨,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月亮雨。 不自觉的手掌在虚空中抚摸那个影子,好像手指真的触碰到心中所想之人被烫了一下。甘化忽而笑自己,自从觉醒火能力以后,他从来不知道被烫是什么滋味,也许就像他的这颗心脏。 甘化又想,如果必先要保护村中的孩子和老人,那么明天下午就要准备动身,村中的孩子和老人们要去千鸟洞住了。 千鸟洞是云峰雪山下得天独厚的自然形成的洞穴,洞穴坚硬牢靠内里更是开阔。白鸟在洞上方的石柱上搭建巢穴,因为洞穴的空旷,鸟儿鸣叫声久久回荡在洞穴内,所以村民们叫这个洞穴为千鸟洞。 有鸟叫,一定很吵人吧?想到必先早晨被鸟叫声吵得心烦气躁摔枕头,甘化笑出声。 第30章 话:开战 村民们井然有序的搬运东西,准备在千鸟洞的生活用品。 小啾孩抱着妈妈不撒手,平时恨不得十天半个月不见妈妈,现在真的要分开了反而心里难受。 “妈妈,你这次不跟我一起吗?” 三番队队长大婶紧紧抱住孩子,上次逃难小啾孩已经记事。大婶只能强忍住在眼中打转的泪珠,镇定的说:“乖啊,以后要听你大哥的话。” 小啾孩喜欢跟必先玩,村子里的孩子都叫必先大哥。 “那当然了!我可是大哥亲封的小队长!”说到这里,小啾孩回头看大哥:“对吧?” 孩子背过身的时候,大婶偷偷抹了把鼻子。 必先正在给正伯装东西,抬起头见到此情景心里一酸,转而笑着说:“你再炫耀,我就收回来了。” “哎呀~别啊~我跟我妈妈最后炫耀一次,我以后不会了!” 必先煞有其事的指挥他:“快点帮大家搬东西。” 小啾孩答应一声欢快的跑开了,大婶早已泣不成声,她似乎预想到战争的惨痛般的颤抖着壮硕的身体,哽咽的说:“正伯,我家孩子野得很,如果给必先先生惹麻烦,劳烦您管教求您了。” 正伯也红了眼眶,老人家最见不得这些连声答应。 “我会打他的。”必先郑重的说:“如果他不听话,我会像自己的儿子一样教育他。” 忙完军务的甘化走过来,刚好听到必先说这句话。敲他脑袋一下说:“你儿子?你牙长齐了吗?就有儿子了?” “嘿!甘化你再打我一下试试!”必先嘻嘻哈哈的踹他一脚。 他们心照不宣的将一切情愫掩盖,现在最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战争。 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战争居然来的这么快! 往常负责巡山的是正伯,特殊时期巡山由村庄的青年汉子担任。此时这个汉子忽然从雪山一边跑一边吹喇叭,直冲云霄的喇叭声吸引所有村民的注意。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个声音代表着什么,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必先最先反应过来,将一个阿姨的行李赶紧扔到戴门的身上。 戴门是云峰雪山上天然湖泊居住的钻石怪物,因为性情温和已经和村民打成一片了。 “快走!别停留!” 必先嚷嚷起来,下意识的看向甘化,二人目光对视没有多言奔向两个方向。 青年汉子已经来到首领竹青面前,连口气都没传完他便开口:“霞谷军!好多人!上山来了!很多!整个云峰周围的雪山全部——” “那么多人!”一直静候在竹青身边的一番队长说道,平日里他很少说话沉稳内敛此时也由心惊叹,霞谷军居然那么多人。 竹青长舒一口气,心里在打鼓:“终究来了。” 青年汉子讲述。 霞谷军成包围之势已经将云峰雪山包围住,现在云峰内是插翅难飞。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却最后成为困死野兽的牢笼,反叛军向先前无数个日夜探讨的一般开始准备。 必先带领着老人和孩子们向千鸟洞而去,人们依依不舍的看着村子的方向。即便云峰总是下雨,甚至现在头顶还有连绵的小雨,衣服从来没有干爽过,但是他们仍然爱着那个生活许多年的村子。 队伍中一位老婆婆对自己的丈夫说:“我把我出嫁时候戴的金镯子埋在咱家后院的老树下了,你给我记着,回去得刨出来。” 老头宽慰的拍拍老婆婆的手背:“忘不了。” 这番对话落在必先的耳朵里,真叫人鼻子发酸。 —————— 竹青带领一三四番队向云峰雪山最矮峰行进,这里是云峰雪山山脉最薄弱的区域。正是云峰进出的入口,由竹青带领的队伍人数众多,但是却并非精兵强将,只有一番队是训练有素的精壮汉子队伍。 被竹青委任为副指挥官的甘化,则恰恰相反。 他率领着反叛军中人数最少的两支番队,但是二番队几乎全员能力者,五番队新入编的队伍,是以投奔甘化的名义加入反叛军的搜寻者带领的小队。这里的队员几乎都是不愿意效力霞谷的士兵拖家带口来投奔,还有一些曾经在地下卖场遭遇不幸侥幸生还的女人们。 由此看出,竹青将反叛军中最厉害的人和意志最坚定的人全部派给甘化,言下之意不必多说。 当甘化来到云峰雪山山脉的高峰,回头望向这支跟随他的部队,没有一人掉队,就连军中的女子战士都紧跟其后。 雪山上冰雨连绵,打在铠甲上冻上一层冰。 搜寻者正是五队的队长,他吸了吸鼻子山川下看。围住雪山的霞谷军似乎认定这一带险峻不会有人出入,守卫十分松懈。 五队长道:“就这么几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甘化却说:“不要轻敌,你带着人绕后探探风。” 得到命令,五队长率领几人从山腰小路绕到下面,在甘化的眼前将那几人解决掉。完事后,五队长抬起头微笑着向崖上的甘化比了个了结的手势,却忽然砰的一声,五队长应声倒地。其他人赶紧趴在地上。 甘化着急的低头看去,只见五队长并未有事,他搜寻者的经验早已捕捉到风吹草动,并未被打中。 众人向看枪的方向看去,整整齐齐的霞谷军中走出来一人,此人仰着脖子向甘化施礼并未多言。这个人似乎认识甘化,但是甘化完全不知道他是谁。 那人踏着石壁如同一只羚羊,在虚空中踢出一脚。脚虽未落在甘化身上,但脚风却向甘化直击而来。 队列中跳出一个人,一掌劈上那阵凌烈的攻击余波。正是从二番队走出来的人,这个人是反叛军的元老级士兵。竟是能变化成猴子的能力者,与那羚羊缠斗在一处。 二话不说双方人马立刻开战,几番战斗下来。霞谷军并不恋战节节败退,不知不觉间给他们让出来一条路。 那个羚羊能力者被二番队降伏捆绑起来,二队长上前奇怪疑惑的说:“会不会太轻松了?” 是啊,太轻松了! 甘化知道肯定是霞谷军来探他们虚实,现在探到了便离开了。他心中不好的预感升起,但是又不能贸然追击,他喝令几人留在这里悄悄等待。而大部队随他离开这里沉寂回雪山之中,五队长问道:“甘化先生,我觉得他们不能这么轻松离开。” “嗯,我们假装撤退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 五队长这时候才了然。 果不其然,半刻钟不到,守在那里的反叛军来报:“先生,他们折返回来的,这回不同大概有几千人正往这边来,里面有个背着六把刀的男人。那个人看起来笑嘻嘻的十分瘆人。” 听这几句描述,甘化似乎猜测到那是谁,该不会是圆梦村的村长吧? 甘化吩咐大家埋伏起来,自己也在灌木丛中等待。 终于看到了那些人正往这边来,其中真的有圆梦村的村长。 “爵士大人神机妙算,特意吩咐我们寻找雪山上的险路。这种地方他们反叛军能有几个人来管,现在肯定去矮山那边去支援了!” 跟在村长身边的小军官狗腿的很,将步枪背到身后给正要抽烟的村长递火机。然而火苗却窜了老高差点把村长胡子烧着了,村长气恼地踹那小子:“就知道放屁!” 不能狗腿军官说话,从山石头后面绕出来地甘化便走了出来。 “什么!?” 村长看到甘化大惊失色,更是斥责身边地军官。 “你的人回来怎么没说碰上的是他!!!” 小军官才疏学浅:“他是谁啊?啊?很厉害吗?” 村长扔下烟头,身上分泌出绿色液体,粘稠地触手握着身后地六把长刀。村长却是有骨气之人,他命令手下:“赶紧跑!我来拖延时间!” 这副舍身地姿态倒让甘化生出几分敬佩,可是五番队地那群姑娘们可不这么认为。姑娘们手中握着地都是从霞谷而来的高科技军火中的皮鞭,她们凶恶的看着圆梦村的村长,正是这个男人让她们受尽苦楚。 甘化自然不会阻止这些人动手,他命令其他人紧跟其后。 “不要放走一人。” 这群霞谷军本就初来云峰地形都勘探不明白,实在太轻敌。原本甘化还想留村长活口打探口风,然而那些姑娘们心中太憋屈,竟然活生生的把圆梦村的村长给撕了。 不得不感叹,高科技军火就是牛。好在之前的羚羊能力者还没死,甘化决定探探那家伙。 羚羊能力者被绑在青石柱上,由二队长亲自看守。甘化走上前直接问:“霞谷军的攻势是什么路数?” 对方看着甘化,眼中带笑:“无可奉告。” 甘化看向二队长,二队长心领神会将手附在那人的肩膀处,接着痛彻骨髓的感觉迫使他张嘴尖叫。令人难熬的疼痛却没有停止反而更甚,伴随着疼痛的是他整个手臂连带肩膀正在融化,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化成血泥。 “下一次是你的大腿。”二队长轻飘飘的说,面色如常。 待他适应疼痛后,甘化再次张口:“圆梦村村长已经死了,如果你告诉我有用的情报,我会饶你命。” 闻言,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皇子殿下,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嗯?” 甘化蹙眉盯着他故作戏谑的表情,明明疼痛早已叫他大汗淋漓,却依旧装模作样的。 “让我帮你回忆回忆,国王军第四师师长····想起来了吗?” 过往的记忆忽而冲进脑海,站在他眼前的人正是他年少时参军的长官。可是那又如何?甘化对于国王军的长官领导层毫不在意,那时候的他一心只想接近国王。 他继续说道:“当时···国王知道你的身份要杀你灭口···我一心软就放你走了。这份恩情你不还我?” 甘化并不记得当时有人受恩自己,明明那时候所有人都要杀他,是他自己逃出来的。但甘化却多想一步,为什么他此时要谈及这些。余光扫到周围的反叛军们,甘化明白过来。 这个人自知终有一死,但是临死之前要脏他一手。 在甘化他的部下面前说起往事,然后等他杀死自己。那么在这些人心里就会对甘化产生芥蒂,日后他们再并肩作战早晚会成为后患。想明白此的甘化扬起眉梢笑道:“那我真该还你的恩情。” 这个自称是甘化救命恩人的家伙,其实没有救过甘化。那时候国王下命令,谁敢违逆。不过他自己并未亲自动手,而是叫手下的人在杀死他之前凌辱殴打玩弄一下罢了,也正是没有立即处死他才叫甘化有逃跑的机会。 但那有什么关系,就算甘化继续细问。对方完全可以说,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会活下来吗?诸如此类,理由多的是。 然而甘化没有继续问,直接走上前给他解开绳子。 一旁的二队长面露愧疚:“真是···刚才还把他胳膊····” 甘化一边结绳子一边说:“没事,他不会介意的,对吧?” 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甘化这样问。羚羊能力者自然借坡下驴的说:“没事没事,不过是一条胳膊而已。” 嘴上说的轻松,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回到部队如何通知霞谷爵士,出兵攻击他。正巧霞谷爵士似乎对甘化有种不死不休的恨意,甘化故意忽略他小人得志的表情。 五队长的搜寻者本能看出有些不对劲,待那个人走出十几米后。他小声的在甘化耳边问:“甘化先生,真的没问题吗?” 甘化没有回答他,忽然向曾经的长官说:“因为霸凌手下士兵被降职到霞谷军的感受如何?” “什么?”他转过头面上疑惑,但内心慌乱的不行。 热浪升起,明明是雪山之巅,却有夏日的感觉。但是这种温热却叫人恐惧,甘化直接挑明:“你觉得这种伎俩对我有效吗?你竞选长官的伎俩?” 羚羊能力者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甘化却话锋一转。 “不过,我依旧会放过你。但是所有从这条路上来的霞谷军都会有来无回,试问,霞谷的爵士看到你安然无恙,不会起疑心吗?” 说罢,甘化带领众人向雪山下进发,愣在原地的人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从高高在上的国王军师长到如今霞谷军的一个小兵长,甚至被上级安排作为诱饵。最后死里脱身竟是对方不屑杀他,反叛军们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他。 第31章 话:击溃 雪山之巅气候寒冷,不多时呼啸的风吹动雪几乎掩盖了视线。 霞谷军在雪山下安营扎寨,抬头就是云峰而来的飘雪。士兵们互相交谈抱怨天气。 “这一会儿下雨一会儿下雪的真够烦的,又冷又湿。” 他正抱怨着,却看到投奔正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你看什么呢?” 同伴回过头说:“我在看云野那边,咱们现在在云野地界打仗,云野爵士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都没派人慰问一下吗?咱们这不是属于给他们云野清理门户嘛?” “哎呦~你可真敢说!” “云野住着的都是什么人啊?权贵一族看得上我们这些小士卒?” “你看那些被军长叫去爬高崖的人竟没有一个回来的,难道这都不能说明问题吗?” “什么问题?” “说不定早就被反叛军杀了!我们这些人来这里打仗不都是爵士一时生气吗?那批从皇城来的军火被偷了,爵士生气之下直接发动总攻!打仗前连地形都没有勘探过,到这里才知道云峰下冰雨的!” 守卫的士兵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像是提高警惕守卫的样子。 这时候从风雪中隐隐约约走过来一个人影,士兵们发现后立刻站起来,手中长枪对准风雪中渐渐靠近的人。那人走到他们面前,众人才发觉是身体已经被冻僵的羚羊能力者。 “喂——你没事吧?”士兵走近他,发现这家伙一条胳膊不见了,空荡荡的在灯中摇曳格外诡异。 “就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守卫们问他话,他像是完全听不见声音的死人一样木讷偏头,呆愣愣的站在那浑身哆嗦。 “喂喂喂!” 守卫其中一人发现不对劲,看向周围不禁冷汗直流。 在呼啸的风雪中逐渐浮现出数不胜数的影子,那些乌泱泱的群体正在靠近。黑烟滚滚更是无法看清前面的路,原本长时间处于白雪皑皑之中,大家的视线本就模糊。忽然爆发的黑烟到底从何而来,原是在漫天飞雪间燃起的火焰。 火焰触碰雪花发出浓重的黑烟,黑烟叫人们阵阵咳嗽更是无法分辨。在烟尘中那些鬼魅的身影不断靠近,轻轻松松的结束掉守卫们的生命。然而那个立在原地僵硬的羚羊能力者依旧毫发无损,只听靠近他的高挑男人沉声说:“继续走,不要停。” 这个断臂的可怜家伙成为了反叛军的领路人,在他的带领下,反叛军们轻轻松松的解决掉霞谷军驻扎在雪山周围的营地。一切太顺利了,反叛军们情绪高亢,五番队长更是回身兴奋的跟甘化说:“大人!您看我们进行的多顺利!霞谷军溃不成军啊!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陆续说道。 “真是太轻松了!是不是我们太厉害了啊!” “是我们厉害!有甘化先生在!任谁都有逃跑的份。” 如此顺利的解决掉一个又一个的霞谷驻军地,甘化的心却没有其他人那样的轻松。 太容易了,容易的叫他心里不安。 终于在解决掉第五个霞谷军营地后,甘化问身边的二番队长:\"我们现在在哪?\" 二番队长回头看了看雪山随后回答:“我们现在距离云峰有十里地,不算远。” 听此,甘化的表情黑沉几分,他回过头看向那座高耸的雪山。走在最前列的反叛军士兵惊呼:“前面!我看到反叛军的旗帜了,我们赶紧——” “不!” 甘化打断他说的话,沉声道:“回程。” 就连作为引路人的羚羊能力者都愣在原地,木讷的看着他,眼底的绝望不言而喻。 那士兵有些不甘的说:“甘化大人,就在前面一里不到的位置,还有霞谷军啊!我们不打吗?” 甘化不仅没有想打,并且回程的步伐更快。 “为什么每隔三四里就有一个营地?”慌乱在甘化的眼眸中集聚,他的声音如同撕裂寒风的号角:“我们被故意引开了!” 没错,他们这边太轻松了,圆梦村村长甘化不是没有与之交手,明明是个小角色,况且圆梦村失利这个人按照霞谷爵士的性格是断然不会继续用的。还有那个领养能力者也是一样,他们都是甘化认识的人,且对于霞谷军都无用。 他们的目的就是以此为诱饵,将甘化引出云峰。 如果甘化此时没有猜错的话,竹青那边凶多吉少,此时此刻的村庄恐怕都不容乐观。他现在只希望是自己多虑了,霞谷军的战术非常精妙,包围整个雪山,根本不知道他们重点攻击的区域在哪里。云峰犹如一个鱼缸,外面的人可以轻松的看清楚全貌,而内部的人却无法冲破眼前的困境。 可是甘化的预感没有落空,此时此刻战火燎原,云峰村落破败不堪。霞谷军不知何时早已冲破云峰的防线,只是进入村庄后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下手的霞谷军官向高位者道:“难不成刚刚跟我们打仗的是反叛军全部势力?” “不可能。”为首的将军面容儒雅,丝毫看不出他是凶恶之人。可是他手中握着的鲨鱼齿弯刀上挂满了人类器官组织,甚至半截肠子还勾连在刀刃的锯齿上。他身上的长衣早已被血水浸透,只是面容依旧温和,却在狼藉的村落之上显得诡异极了。 此人是霞谷爵士楼书玉的部下第一将军肃,围剿反叛军的总军长。 原本讨伐反叛军轮不到他,可是霞谷那批军火失踪,霞谷爵士楼书贤气愤的自乱阵脚。而另一位霞谷爵士也就是肃的直系长官楼书玉担心急躁败事,便叫他担任讨伐部队的总军长。 “没有见到古林宫甘化和香叶必先,反叛军一定藏在哪里。” 身侧的部下思考片刻猜测道:“会不会信息有误,其实那两个人跟反叛军不在一起。” 肃再次否定这个可能:“不会,逃狱的甘化就是往雪山来的。而雪山又是反叛军藏身地,对了。圆梦村的蠢货回来了吗?” 知情的手下禀报:“没有···而且我们派过去的队伍都没有再联系上了。” 副官大骂:“切!真是废物!不是说好了左右夹击在云峰内部会合吗?那群蠢货该不是在雪山里迷路了吧!” 机敏如他的肃拖着长刀在地上划出一条深沟,微微不悦的情绪在脸上铺开。 “反叛军的首领,那个逃跑的女人找到了吗?” 说起此,副官再次蔫了。 “那个女人身边的汉子真是不怕死的,死死护着她往雪山里去了,我们还在继续搜山。” 听着身边部下的汇报,肃一直没有说话。忽然飞过头顶的白鸟吸引住他的注意,饶是旁人绝对不会关注飞鸟,但是肃脑回路与常人不同。他总是将自身抽离在外思考问题,然而每次都会有收获。 正如他现在,眼眸看向四周环绕在云峰的雪山,雪山连绵直戳云霄。那雪山之巅正是山脉最凶险之地,肃派遣的诱饵队伍就在那之后。本就是一支送死的诱饵队伍,没有回音只能说明真的钓到大鱼了。 是不是甘化和必先呢? 思绪却被白鸟的吵闹声吸引,肃挥舞着手臂赶走在他眼前乱飞的白鸟。 跟随肃许久的副官忽然说道:“雪山上可不曾见过飞鸟啊。” 此话就像是点醒了肃一样,肃看着白鸟们的飞行轨迹。 山川连绵许多溶洞大大小小的排列在山川上,且云峰石林林立。肃吩咐大军在此休整,他带着副官等小队随着白鸟的方向而去。他总结的,会遇到意外之喜。 果不其然,靠近那七拐八弯的石林,肃依稀听到了孩童的欢闹声。 寻着声音,他继续向前走,面前却没有路了,可是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周围。 副官说道:“真奇怪啊!这里好黑啊!根本看不见前面的路,石林把阳光都遮住了。” 遮住光芒的真的是石林吗?会不会是影子什么的。 肃对甘化和必先做过背景调查,了解他们的能力。其中有趣的是甘化在国王军的经历,想到此,肃忽而扬起唇角展露温柔的笑。别人不知道此人内心所想多么恐怖——如果甘化看到了那批诱饵部队一定会沉浸其中吧? 曾经虐待他的长官,还有圆梦村的村长。 “大人!你看!” 手下的呼喊声将肃从自己的世界拉出来,他仰起头惊异的看到白鸟正在穿过面前的黑暗。 果然,面前的不是墙壁而是影子?肃并非能力者,正在思考要不要潜入进去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声音。 “你们是谁?” 寻着声音,肃抬起头。 黑发如墨披散至腰间,暗灰的锦衣松松垮垮包裹着瘦弱的身体。从面上来看此人毫无威胁,但肃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气场绝非等闲之辈。 “你好。”肃平淡的与那个人问好。 副官警惕的摸上腰间的枪,小队其他人也做好备战准备。他们都感受到了那种死亡的威压。 这个问好如同在街上相遇的两个人互相打招呼,但是必先绝对没有打招呼的心情。 “你们是谁?”必先将问题再次重复一遍,与之而来的是从黑暗中降临的巨大手臂,直直地拍向地面地众人。 肃和他的小队都是精兵,轻松地躲过攻击。 “鄙人叫肃。” 肃只有一个单字,无名无姓却叫人印象深刻。 听到这个名字,必先的眼睛只眨了一下,就见无数地影子从黑暗幕布中扑出来向这群人而去。同时必先匍匐在影子中,转瞬间来到肃的面前短刀与锯齿长刀相碰,火花四溅。 一击未中,必先跳开。 肃是霞谷爵士楼书玉座下第一将军的名字,身为霞谷人的必先怎能不知道。此人来到这里只代表一件事,他冲破了反叛军的攻势。比起泛上心头的悲伤,先到达心脏的是愤怒。 早就说了,他该上战场的! 肃对于一见面就攻击的家伙并没有惊讶,反而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伴随着这边打斗声响起,黑幕后面的人声顷刻间消失。仿佛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副官派遣一人去叫大部队来,肃却拦住:“不要叫人过来,人越多他越有优势。” 是的,霞谷圆梦村事件,他们面前的必先暗属性能力者影可以操控人的影子,肃不确定自己是否打得过对方,但在其位谋其事。如果没有爵士的栽培他根本没有今天,这条命都是霞谷爵士的。 锯齿长刀散发森森寒芒,必先知道如果被那东西劈中,即便只有一下也是死。 影像巨浪一样拍打而下,霞谷军向四周去,而肃在众人的掩护下竟然闪到必先身后。必先回身欲还击,忽然砰的一声,他的腰腹中弹。定睛看去,正是那个副官,他早已瞄准了必先。 从半空中向下坠落,同时黑幕似有消散迹象。霞谷军们看到了藏在内部的孩子和老人们,都是些老弱病残没有价值。 但只是一瞬,黑幕再次闭合。原本坠向地面的必先不见了,肃大喊:“都散开,小心影子。” 不慎中弹的必先并无大碍,如果一枪就可以解决掉他,那么在霞谷的时候他就早死了。游走在影子中的必先没有退缩,解决掉眼前的这些人是必先当下唯一考虑的。因为必先没有退路,若是他曾经在冒险中遇到这种境遇。必先一定会嫌麻烦的跑开,但是现在不同了。 从影子中射出黑色箭矢直直地插入霞谷士兵们的身体,只有几个行动迅速的躲过攻击。而生还者谨慎的靠在墙上,将影子无限缩小。肃的面容依旧平淡如常,他完全不在意生死。 肃知道对方不可能一直待在影子里,他一定在寻找机会攻击,下一次攻击肃一定要抓住他。 来了! 肃的影子开始有自主的意识,不断地颤抖起来好像要从肃地脚上离开。肃迅速躲入石林中,影子时隐时现难以操控。在石林穿梭中逐渐地离开了队伍,必先察觉到对方的用意所幸不再躲避,直接跳出他的影子。 二人面面相觑,同时刺出刀刃,又是一阵火花四射。必先借着石壁闪入影子中,他的影刃从四面八方而来。但是肃却游刃有余的阻挡着,在必先的舍命攻击下,肃的长刀终于劈到实感物体,只是一闪而过。可是空气中早已弥漫出血腥味。 必先中刀了! 第32章 话:出发 石林空空荡荡,仿佛只有肃一人。远处的同伴们远远望着不敢行动,只有副官举着枪随时准备射击。石壁上到处是子弹留下的坑,看来必先为了躲避子弹和肃的攻击已经很艰难了。 能成为肃的副官之人自然不一般,而且这个副官只有枪看来射击一绝。 面对这样的军队,反叛军输的一败涂地。必先没有时间想象那是多么惨痛的战争,他蹲在石头背后的隐蔽角落捂住腹部伤口。锯齿刮过的伤口,血肉模糊且很深,温热的气息从捂住的伤口中喷出。 必先烦躁的不行,要先解决掉那个射击的副官才行。 说罢他分出影子分身潜入石壁中,自己则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准备下一轮的迎战。 肃嗅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感知方向,挥出长刀击碎石头。在四分五裂的石头下面有一滩血迹,而必先再次不见踪影。肃仰头看着阳光的位置,似乎是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影子上,但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影子。因为他清楚,一个没有能力的人想要抓住能力者的机会很少,所以他必须一击毙命。 同样深知这一点的必先自然不敢轻易冒头,于是乎肃开口准备激他。 “你想知道你的反叛军同伴现在都如何了吗?”肃散漫的开口,虽然没有回答,但他依旧愉悦的自说自话。 “战败的反叛军全部绞杀,我没有留一个活口。爵士大人很生气,那批军火是你拿的吧?原本爵士大人只是冲着你和那位甘化先生而来。不过现在嘛~” “因为军火不翼而飞,能力者亲卫队又全军覆没。必先,都是因为你,只有你能够悄无声息的带走军火。我看到了你的同伴们使用的武器,真够恐怖的,那就是皇室的高科技武器吧?用在你们手里真浪费。” “因为这些爵士很生气,所以下了死命令。反叛军一个都不留,香叶必先,是你带给反叛军死亡。” 原本沉浸在自责中的必先明知对方的激将法,但依旧无法平静内心。他从石林中现身暴露在肃的视野范围内,肃嘲笑这个小朋友,真是沉不住气。 下一刻,必先化作一条黑影向他冲来,肃看准时机横刀在前准备击杀他。 黑影一闪而过,并没有劈到东西的感觉,反倒是远处射击的副官忽然发出惨叫。周围的士兵蜂拥而上,企图掰开禁锢在副官脖子上的黑爪。可是那个爪子没有实体,而副官的脑袋与脖子生生分离。 打扰必先全心对战肃的家伙已经死了,影子回到必先的脚下。 “该你了。”必先快速的冲向肃,再次被格挡开攻击。 必先虽然自责,但是夜来的那句话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觉得自责,那就更努力的保护大家吧。 没错,必先一定会保护身后的反叛军们,就算付出生命在所不惜。面对斗志昂扬的年轻人,肃的锯齿长刀锃亮,嗜血的本能已经无法压抑。从肃身上散发薄薄的光芒,那是武技到达一定境界所形成的力量。 必先无所谓,黑暗的影子包裹住必先的周身,他与影合二为一。整个空间被拉入暗箱中,他和对方必须死在这里一个。 片刻的安静后,那些霞谷士兵们向这边而来。巨大的暗箱散开,必先站在那里面浑身嗜血,而地上是腹部插着刀的肃。 肃死了,没有半分情感。 必先拖着被砍伤的身体走过霞谷士兵,黑影罩住他们的脸,无人生还。 在暗箱领域,没有人可以打得过必先,但是必先回头看向那具尸体。这个耍刀的刃真的很厉害,只是可惜!可惜必先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否则反叛军怎么会这么容易的被击溃。 容易吗?并不容易。 必先走出千鸟洞望着村庄的方向,他以为外面的霞谷军已经将这里包围,但是并没有。 也许只有这么一个小队活下来呢?或者大部队在村子那里。 轰———— 火光冲天,必先再抬头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整个云峰,村庄的方向更是高长出火柱直冲云端。 身后走出洞穴的老人和孩子们看着那个方向,正伯也在其中,他喃喃的说:“那是甘化吗?” 没错那滔天的火柱来自于甘化,而且是盛怒的甘化。必先向前走出几步却虚脱的跌坐在地上,再看他的腹部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在流血。靠近必先的几人赶紧扶住他,困倦袭上来必先失去意识,那之后的事他已经完全不知了。 待必先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下的床在移动。他忍着腹部的疼痛直起身,看向周围。 他坐在戴门驮着的帐子内,甘化就坐在他的脚边侧依着陷入睡眠。即便如此甘化眼底的乌青也无法掩盖,再加上他凌乱的头发,叫人认定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整了。 正伯就坐在邻近的戴门上,队列中大部分都是相熟的脸。 小啾孩坐在正伯身后,一双眼睛早已哭肿,他迎上必先疑惑的目光,不禁抽泣起来。 “大哥我没有妈妈了!” 说着,小啾孩跳上必先地车架,将头埋在他地怀里大哭。 哭声吵醒了一旁休息地甘化,沙哑地嗓音传来:“醒了?” “嗯。”必先知道反叛军已经溃不成军,他也猜测到小啾孩地妈妈大概是死了。 “我们要去哪?”必先望着向前行进的队伍,以为是逃难。毕竟云峰已经被霞谷军毁于一旦。 甘化注视着必先,没有直接为他答疑解惑而是苦笑着说:“你昏迷了半个月,我以为你死了。” “···啊。”必先愣住,原来甘化这样憔悴都是因为自己吗? 读懂必先眼神的甘化伸出手摸了摸哭泣中的小啾孩脑袋,幽幽说道:“不仅仅是因为你。” 简单的几个字说完,他便不再说话而是又闭上眼睛。甘化需要整理整理一切,见他不愿多说必先也不再问,只是看着队伍却陷入了不安之中。 除了由必先保护的老人与孩子之外,甘化率领的反叛军几乎全在场。只有少部分的由竹青带领的反叛军生还,其中一番队长的眼睛被射伤一只,看伤口已经是半月前的事。可是—— 唯独没见到竹青的身影,竹青呢? 必先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他抱着小啾孩的手臂微微收紧,随即牵扯到伤口他吃疼的呜咽一声。 甘化立刻睁开眼睛将小啾孩抱去递给正伯,一双眼睛满是担心:“我不想说,担心你受不了。” “我必须知道,甘化,我们要去哪?竹青呢?” 面对必先的追问,甘化依旧选择避重就轻的回答第二个问题,但是第二个问题很沉重。 “竹青死了。” 必先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死了?” 甘化沉默的低垂下眼眸,正伯许是看不过去哀叹一声:“必先先生,由老夫告诉你之后的事吧?” ——反叛军被霞谷军击溃。 甘化回程发现村庄聚集无数的霞谷军,必先临昏迷之前看到的火柱正是由此而来。 霞谷军此行目的似乎达到,重伤霞谷军,几日后还有第二次进攻。甘化站在村庄前,看着一番队长横抱着昏迷中的竹青,身后跟随的队伍,出行前有浩浩荡荡五百多人,回来的不足十人。他们太低估霞谷军了! 悲痛中的甘化还没有来得及吸气,就见失血过多的必先被老人们抬过来。 没有悲伤的时间,村中的医生被编入第五番队的村医在面对重伤昏迷的竹青和必先时犯了难,村医摸着空空如也的药箱,只剩下最后一瓶神仙草。 可以将半死之人救回来的神药,是云峰稀缺的资源。 救谁? 一边是保护村民的必先,一边是反叛军的首领。 答案不言而喻,可是甘化怎么能叫必先去死? 反叛军的首领玉兰竹青感受到什么,缓缓地睁开眼。她用柔和地眼眸看着跪在她与必先床榻间地甘化,侧目便能够看到必先苍白地脸以及滴滴答答向床下滴落的血。 大家看到竹青苏醒,纷纷围过来。 只有甘化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他慌乱的眼眸不敢与竹青对视。甘化的内心是不想必先死的,可是竹青是反叛军的首领。甘化黑暗的想着,从村医手里夺过救命药带着必先逃走。他可以为了必先背弃人生信条,就算一生都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中,甘化也绝对不可以对不起必先! 竹青,怎会看不出隐藏在甘化刘海之下的眼眸在思考什么。她抬起头看着这些与她朝夕相处的村民们,即便村民们感恩必先的维护之恩,却依旧会选择她。但是···竹青知道,想要活下去,想要反叛军继续活下去她必须割舍一切。 与霞谷军的战争,让竹青认清自己的无能,面对拿着锯齿刀的肃,她简直是最无用的。以为依靠自己的能力可以抑制任何能力者,却没想到对方战将竟是没有能力的武技者,对于反叛军来说,竹青没有用。 她看向紧闭双眼的必先,向甘化伸手。 甘化木讷的抬起眼眸,自己的心事早已被看穿。 冰冷的僵硬的手附着在甘化的手心,忽然竹青拼尽全力的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只是这一下竟叫她呕出血水,盯着他灰白的脸,竹青挽唇微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道:“救必先。” “什么?!竹青!” “不!竹青!!” “首领!!” 反叛军跪倒在地,哀嚎之声充斥云峰。 竹青握着甘化的手:“我要你记住,甘化,记住这份恩情!你永远不要背弃你的信条!求你!” 竹青的恳求仿佛一道照入甘化身躯的光芒,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甘化就要抛弃一切,什么正义!什么救世!他都不要了!可···这一刻甘化愧疚的情绪到达顶峰,他无法说出一句话。 竹青:“从今以后,大家都···都是你的了。所有的人都听从甘化指挥····甘化,你要保护所有人——” 反叛军是你的了,一切都是你的,你必须照顾好一切。 神仙药滴入必先的口中,他的面容逐渐恢复人色。而竹青的身体僵硬又冰冷,村中看着竹青长大的老人们跪在那里痛哭,甘化想大家应该是怨怼自己的吧,怨恨他与必先,把苦难带给反叛军。 可是···这不过是甘化自己阴暗的想法罢了。 哭肿眼的正伯拍了拍甘化的肩膀,宽慰道:“竹青女士是玉兰家族的切片人,寿命本就短暂。救她···不如救必先。” 即便正伯这样说,但是他整个人又佝偻的泣不成声。甘化的心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他怔愣着看着云峰的白鸟从眼前飞过,愤怒的扯住一只白鸟,将它撕碎撕烂。 白鸟本是山中灵,没有血肉,被撕烂后轻飘飘的化作光点,化为虚无。 ———— 必先忘记了呼吸,他抚摸着腰间已经结疤的伤,抬起眼看向甘化。 甘化紧闭着眼睛,他很想说些宽慰的话却完全说不出口。只能低垂下眼眸沉默着不说话,他现在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资格。 队列最前面的人挥停队伍,沉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甘化先生,再往前就是霞谷的边界了。” 他们用半个月的时间,从云峰来到了霞谷。前路荆棘惨淡,后路虚无缥缈。 甘化睁开眼睛,沙哑的嗓音撒开昏沉的天幕直冲而来:“继续前进,永不停留。” 必先抬起头望向前方,呼啸的冷风吹拂他的头发,空气中全是苦涩的味道,这是一支悲壮赴死的队伍。 霞谷军一定会再次攻击反叛军,与其等待着不如主动出击。死或生总好过煎熬度日,这是甘化成为这支队伍首领的第一个决策。 步入霞谷后的每一刻都能够感觉寒冷,云峰属于云野地界,即便是四周环绕雪山也没有霞谷的寒冷。霞谷的冷仿佛没有摧毁性,行进的反叛军队伍丝毫不受影响。 他们到达霞谷边陲的第一座城池,这里安静的出奇。原来整座城的人都已经离开霞谷,再往前走更是如此。他们一路太劳累便在这座空城休息,人们走进已经没有人的房舍。用主人家逃难剩下的柴火引燃炉火,他们竟然如此顺利的进入霞谷地界,这支反叛军队伍。 甘化坐在火堆前沉默着望着炉火,必先走到他身边依靠着他的肩膀。 “谢谢你。”必先故作轻松的说。 甘化有许多话应该说,但是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不客气。” 第33章 话:水到渠成 通过十几天的平复心情,楼书贤终于决定坐在书案上向亲王和长公主致信。 只是还在思虑如何将全军覆没的能力者队伍和那批意外丢失的军火说的漂亮点,就见有人慌里慌张的进门通报。不等侍卫说话,楼书贤赶紧阻止道:“你先闭嘴!” 瞧这个侍卫现在的样子,上一次让他气到疯狂的消息就是他递过来的。现在他需要做心理准备,调整呼吸。 此时楼书玉也走进来,看到闭眼调整呼吸的楼书贤面前的侍卫面色慌张,问道:“肃来信了吗?” 侍卫小心的看了眼楼书贤,随后小声的说:“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爵士大人。” 楼书贤睁开眼叫他说话。 侍卫才开始禀报:“肃将军队伍全军覆没,反叛军已经入霞谷边境。” “什么什么什么????”楼书贤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脚把通报的侍卫踢飞。 “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说!!” 被踢得晕头转向的侍卫赶忙爬回来,心说,不是你叫我等会说的么。 楼书玉却镇定许多,反叛军侵略霞谷又如何?区区几百人的反叛军怎么跟霞谷军斗,而且这不是有了正当的理由请帝国出兵了吗?想明白这一点的楼书玉向兄长说:“哥哥,给长公主和亲王去信,说反叛军谋反请求支援。” 楼书贤回过神来,明白弟弟的意思,立刻动笔写信。 然而这两封信都被玉兰京参收到了,他站在病榻前注视着无法动弹形同傀儡的皇帝,慢条斯理的打开信封查看内容,不禁讽刺笑出声:“霞谷的爵士真是蠢货!” 立在一旁的仆人给昏睡的国王强行塞入一颗药丸,随后仔细听玉兰京参说话。 “就算拥有能力者部队和高规格杀伤力武器又如何?霞谷爵士的笨蛋兄弟还是会输啊!” 仆人奉承的说:“书记官大人说的是。” “当年方权将军都不能剿灭的反叛军肯定有特殊之处。” 仆人:“我想特殊之处在于,与大人您一脉的玉兰竹青。” 仆人的赞美之词令玉兰京参心情愉悦,她望着在病榻上痛苦呻吟的国王。 “光遇任何的兵卒都不会再踏入霞谷。” 仆人问:“那么霞谷一定会···” 京参:“我要的就是如此,光遇不乱我又何来机会呢?我不过是想借他人之手保我登上大殿罢了,霞谷天寒地冻舍弃就舍弃吧。” 对于书记官大人的话,仆人心中却有其他想法。 最早的光遇被划分为七个区域,伊甸园崩塌,而后与巨人城邦接壤的墓土被污染,现如今霞谷也要被舍弃吗? 仆人继续问:“那您要如何应长公主和亲王?” 玉兰京参莞尔一笑:“自会有人坐不住帮我走一遭。” 霞谷爵士的求救信被压下来,当长公主和亲王的线人得知反叛军入侵霞谷之时,已经是反叛军占领多个城池以后了。可笑的是,霞谷人似乎很乐意被反叛军占领,甚至部分城镇直接打开城门。在峡谷人看来,被反叛军占领总好过继续被楼氏兄弟统治。 比起光遇子民的安慰,长公主的关注点却是:“我的能力者亲卫队全军覆没?反叛军这么厉害吗?” 而亲王却始终关注着长公主的动态,目前国王岌岌可危,争夺皇位的只有亲王和长公主。如果长公主不派兵支援,那么亲王也不想出一兵一卒。 皇室的不作为间接导致霞谷城池接连失守。 楼氏兄弟慌了,老天爷都站在反叛军那边! “如果再不行动就完蛋了!”楼书贤在神庙来回踱步,仿佛反叛军已经兵临城下。 楼书玉比兄长冷静许多,他没有想到反叛军几百人的势力居然可以这么快的占领霞谷的城池。问题出在霞谷民众身上,大家早已对楼氏兄弟忍无可忍,墙倒众人推—— 半夜三更时,居然有霞谷神庙的侍卫连夜跑路加入反叛军,反叛军的队伍不断壮大,楼书贤的心慌乱的无处安放。半梦半醒时感觉到床边的视线,他警惕的坐起身看向黑暗的角落。 透过窗外冷寂的月光,楼书贤看到那抹艳丽的红发,以及冰冷的渗出杀戮的眼眸。 距离上一次见到甘化已经有几个月,没想到一个人的变化会这么大。那时候落荒而逃的小朋友居然也有沉着的坐在他对面的时候,楼书贤不禁笑起来:“你有今天应当好好谢谢我。” 甘化蹙眉望着他。 楼书贤自顾自的说:“倘若不是我们对你的制裁,你又如何成长到今天。” 甘化依旧顶着那张波澜不惊的扑克脸,他挥挥手整个房间的灯火全部被点亮。在火光下甘化那副破败的铠甲诉说着哀怨,想来一路走来很艰辛吧?即便百姓愿意投奔反叛军,但是城池的官员们怎么会不阻拦呢? “你说得对。”甘化竟然没有反驳他。 楼书贤以为,他会说类似于:宁愿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甘化起初确实这样想,但是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些饱受苦难的女性将依旧沉浸在水深火热之中,与其说不希望一切的发生不如说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一定要珍惜。 屋内升腾起白雾,在雾气逐渐淹没楼书贤的身影时,甘化向他问:“你不担心你的弟弟吗?” 对于自己的弟弟,楼书贤十分放心。 “那么,不知道是我的弟弟先被你们杀死,还是你先被我杀死。” 楼书贤的雾能力是克制火焰的,在雾完全将房间填满。火光也全部熄灭,夜晚的黑暗再次充斥整个房间。转瞬间火柱暴力的撑起将整个房子撑爆,楼书贤从窗户跳出化作一道白烟。 爆炸声吸引来霞谷士兵,楼书贤降落在他们面前。 周围早已埋伏多时的反叛军们一拥而上,甚至这其中还有当下的霞谷士兵的邻居,他们木讷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否该攻击。良知与职责在摇摆,楼书贤斥责道:“都在等什么?还不上?” 士兵们畏畏缩缩的不敢向前。 反叛军中的熟人向士兵们说:“放下武器吧!甘化大人不会伤害你们的,他们不杀平民。” 听到这些,楼书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改朝换代权贵者的游戏,普通人只要审时度势就行了。楼书贤偏不叫人如意,白雾诡异的包裹住霞谷士兵们,无法呼吸的士兵们跪在地上发不出声音。 甘化看着冷血的楼书贤:“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楼书贤重复他的话,嬉笑道:“难道我要等着他们冲过来杀我吗?没用的东西。” 甘化见识了太多死亡,可望着那些即将窒息的士兵他什么都做不了。 “马上就要拿下霞谷了,你该很高兴吧?甘化。”楼书贤这样问他:“那么,我想问你和必先谁会成为霞谷的王呢?” 高兴吗? 只有愤怒,甘化觉得痛苦,现在他要终结这一切。 绚丽的火光照亮天空,无数的火球自天上而来向楼书贤砸去。但是楼书贤雾气的身体根本砸不中,反而那烟雾裹上甘化的脚踝不断地攀爬。 也正在同一时间,神庙整个被撕成两半,楼书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愣的看去。 只见高大的巨兽从神庙冲出,黑色的影子围绕在四周撕扯着巨兽。 也许甘化打不过楼书贤,但是楼书玉却不是必先的对手。 看着弟弟跟影子缠斗,楼书贤化作白雾向那边而去,却在下一刻置身于黑色的箱子之中。抬头不见天空周围黑乎乎不见光明,忽然一束火光照亮他的脸。那是甘化站在他的正前方。 “这是必先的暗箱,现在我要在这里打败你。”甘化扬起燃烧着火焰的拳头向楼书贤砸去。 暗箱的空间无法被雾填满,楼书贤的慌张从始至终没有从脸上掉下来,一切都似乎成为定局。 ———————— 光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尔笙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在禁阁学术会议上。 坐在书案边的禁阁爵士陶入画忧心忡忡的望着下手的学士们,光遇的智者尔笙就坐在靠近他的右手边。 “爵士大人,既然你知道此时不乐观,为何不选择支援霞谷呢?” 席间一位老学究问道。 陶入画捂着脸苦哈哈的说:“我怎么支援?国王没有安排,贸然支援拉仇恨啊!下一个反叛军的攻击目标就是我啊!!!” 说着,陶入画忽然拉住尔笙的手:“尔笙啊!你之前跟他们一起去冒险了,能不能帮我说说情?嗯?你知道的,咱们禁阁哪有向霞谷那么多的士兵啊!” 此话说的恳切,但是这其中的试探意味几乎都摆在尔笙眼前了。 尔笙身体里的千忆讥讽的说:你老婆跟他们更亲密啊!让你老婆说去! 当然,千忆的言语只有尔笙听得见,尔笙明白陶入画只是想借此话试探他的忠心。 尔笙安抚道:“爵士大人放心,您与反叛军无冤无仇,禁阁人民安居乐业,这阵火烧不到禁阁。倒是····光遇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皇宫没有消息呢?” 陶入画满意的收回手,依靠在椅子上发出长叹。 另一位老者也开口:“国王陛下的病来的突然需要调查清楚,可是更要紧的是现在必须选择一个人出来主事。” 陶入画又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长公主和亲王,你们说咱站谁?” 大家都拿不定主意,场下讨论声此起彼伏,唯有尔笙静默的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长公主与反叛军势力佼佼者甘化必先有过节,如今局势最好不要站长公主一方。尔笙想到此,其他学士自然也能够想到这层。大家纷纷建议陶入画选择亲王。 陶入画却话锋一转:“如果···亲王与国王陛下生病有直接关系呢?此等不忠不孝之人怎么可以成为光遇的新君主?” 尔笙疑惑的问:“亲王与国王陛下生病有关?” 被尔笙澄澈的目光注视,陶入画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几分晦暗。 “有没有关受益者不都有亲王吗?” 尔笙明白了,陶入画不想站任何一边,他想独立! 想到此,尔笙不禁看向与学士们滔滔不绝的陶入画,这几年该不会都是在为禁阁筹谋吧? 与梦氏联姻,还有建立禁阁学府,收留墓土将军后裔。方权正是古将军的后裔,这些还是尔笙最近查资料发现的。方权的居所正在禁阁星光沙漠,虽然他不常住在此处,但是方权是正八经的得到禁阁爵士保护的人。 陶入画在下好大一盘棋啊。 学术会议结束后,尔笙随着大部队向外走,却被陶入画叫住, “我想和尔笙先生聊几句。”陶入画收敛掉平时夸张的讲话方式,语气沉着下来到叫人心里发毛。 过去的尔笙应该是极少与陶入画发生冲突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尔笙体内流动着千忆不见得与陶入画打起来会如何。 二人坐在石室,只能听到门外烛火燃烧的声音。陶入画打量他许久,忽然说:“你与以前不同了。” 尔笙抬起眼眸与他对视,陶入画哈哈笑起来:“果真不一样了,曾经的你都不敢与我对视。我没想到失忆会叫人变化这么大?” 闻言,尔笙面上不显露,心里却在与千忆交流。 “我以前这么怂吗?” 千忆肯定的说:“对!相当怂!不过···” 陶入画深紫色的眼眸仿佛有电流闪动,千忆说道:“你确实该怂的,陶入画可是很厉害的角色。” 陶入画切入正题:“说吧,尔笙。我如何能收买你?” “?”尔笙不解的蹙眉。 陶入画:“你是光遇最聪明的人,就连昔日国王都时常宣你入宫谈事。古林宫甘化,逃狱的那天刚好是你去霞谷参加游行活动的日子。为什么这么巧?为什么?” 尔笙依旧不语,内心却无法掩饰心惊。 他全部都知道! 陶入画笑容甜蜜:“古林宫氏投靠反叛军如今占领霞谷,其中定有你的助力。好心的尔笙先生,你也点拨我几句吧?” “···与我无关。”尔笙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嫌弃开口说道:“我确实见了他,但是今时今日的他与我无关,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占领霞谷。我更没想到国王皇室贵族不作为。” 陶入画没有继续说话,表情似乎被冻住了一般没有变化。 须臾,陶入画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第34章 话:邀约 陶入画这个人总是如此,忽然间咄咄逼人,又在转瞬间和颜悦色。 离开石室的尔笙不禁捏捏了太阳穴,与身体里的千忆对话。 “陶入画真是不可理喻的家伙,居然想要自立称帝。” 千忆鄙夷的说:“为什么他不可以有这种想法?你之前还叫甘化谋反呢,他们不是一样的么?” “不一样。”尔笙辩驳道:“甘化当时的情况属于被逼无奈,而禁阁现在自立简直是沦为众矢之的。” 千忆道:“为什么?现在被盯着的不该是反叛军吗?” 尔笙解释说:“帝国没有出兵围剿反叛军,加之霞谷爵士的求助信也无人回应。” 千忆:“刚才陶入画已经说了,国王痴病无人管也情有可原啊。” “不,国王是帝国的统治者,但没有国王也会有新的决策者。我想帝国的长公主和亲王都没有直接管这件事只说明一点。” 千忆发现自己一直在问为什么,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回尔笙没有等他问问题,直接说道:“帝国决定舍弃霞谷双爵士,皇家卖场简直是皇室贵族的污点。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不堪被人发现,出事后一定是把自己摘干净。” “陶入画治理禁阁一向爱民清廉,可他也经常出入皇家卖场不是吗?” 尔笙在心里与千忆交谈,路过的学士根本察觉不到尔笙的变化。只有驻足多去观察你才能发现,尔笙的眼睛一会白一会红变换精彩。 发现他的状态的是迎面走来的梦期。 有人挡住去路,刚巧此时是千忆掌控身体的时刻,千忆仰起头就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当我——” 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就对上那位高贵小姐清澈的俏丽眼眸。千忆忽然收不出话窘迫的别开眼,梦期却大方的与他打招呼。 “你好啊,千忆。” 千忆嗯了一声,眨眼功夫尔笙再次回归身体的掌控权。 “梦期小姐,您好。”尔笙礼貌的回答:“刚刚我和千忆在说话,不小心惊扰到你了。” 梦期却笑着不在意:“没事的,只是千忆似乎不太喜欢我。” “不是的!”尔笙被突然发出声音的千忆吓了一跳,但在没有掌控身体的情况下说什么别人也听不见。 梦期看着愣在原地的尔笙疑惑的问:“怎么了?” 尔笙挽起唇道:“千忆刚刚说他不讨厌你。” 梦期:“这样啊~” 她又说起其他:“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刚从陶入画那里出来吗?” 尔笙点点头,在纠结要不要把陶入画的想法告诉她。可是他又不确定,陶入画有没有亲自承认自己要自立称帝。 在他思考之时,梦期却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陶入画总喜欢跟你聊天,因为他的风言风语只有你认真听。你不必问为他的事苦恼,陶入画有些时候只是说说而已。你放心,他绝对不会把禁阁变成下一个霞谷的。” “···啊。”尔笙呆在原地。 梦期说完话,微笑着离开。 尔笙心中升起疑惑之情:“为什么呢?” 终于,现在问问题的是尔笙了!千忆立刻摆起架子:“怎么了?让我给你解答一下啊?” 尔笙无奈苦笑:“我以前跟陶入画关系很好吗?” 千忆遇见尔笙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怯懦委曲求全的学者,按照千忆的回忆,他喃喃道:“你以前很听禁阁爵士的话,总是帮他办事。同样他也给予你很多权力。比如你每周都可以进皇宫,啊···说起这个你要准备一下了。” “自从你失忆开始这些年一直没有面见国王,你这周应该要恢复这个差事了吧?” 尔笙蹙眉:“可是国王患痴病,我进皇宫干嘛?” 千忆没有跟尔笙进过皇宫,他只知道尔笙是光遇最聪明的智者。每周国王都会宣尔笙进皇宫,早晨去第二天的早晨才能回家。 千忆只能说:“请帖已经下来了,你恐怕必须进宫呢。” 尔笙不禁陷入沉思。 如今反叛军横行,皇室早已乱成一锅粥。现在当权的应该是长公主和亲王。 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姐,而亲王则是国王的义子。他们二人一人掌控能力者军团和能力者实验,一个掌控着科技尖端武器。这周的会面八成是跟长公主和亲王有关。 第二天,尔笙像往常一样在神庙办公,陶入画却再没有提收买他的事,也没有再展露野心。 只是快下班的时候,陶入画到尔笙的办公室坐了坐,口中呢喃着:\"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尔笙并不理解其中的意思,只是陶入画重复的次数太多了,他心中烦闷,于是直接摊牌。 “陶入画,你到底想说什么?” 按照尔笙的性格,他此时质问的语气实在不像他平时能做出来的事。 陶入画愣住片刻嬉笑开口:“你不是尔笙,你是谁?” 尔笙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就是尔笙。” 他的确是尔笙,只是他现在有底气是因为身体里的千忆。 陶入画抿着唇不说话,只是注视着尔笙的脸,须臾他站起身道:“尔笙,如果你身体不舒服随时跟我说,还有明天你就要进宫了。国王痴症,宣你入宫的绝对不会是国王,你自己要小心些,我不能跟随你入宫。” 在激怒尔笙后,陶入画又一副很关切他的样子。 这让尔笙觉得他们不像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这一夜尔笙失眠了。 也许是担心明天入皇宫,也许是在想陶入画。 千忆也许知道的并不多,毕竟他以前只寄生在一个男孩身上根本不清楚陶入画。尔笙很苦恼他以前跟陶入画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是听从他命令的下属吗? 还有梦期的话,都很奇怪。 而且,陶入画总是对他欲言又止,很奇怪! 千忆生活在尔笙体内,如果他失眠睡不着,他也无法安眠。 千忆只能劝说道:“你不要纠结了,再如何纠结明天也会有答案。” 尔笙问:“为什么?” 千忆来了精神,从他的肩膀上探出黑水的怪物脑袋。 “你们失忆是因为遗忘石,遗忘石在皇宫,明天你去皇宫找个机会找到那东西,一切都解开了啊。” 千忆如此说,确实正对尔笙的心。 在尔笙的书案上,大大小小摆放着各种关于遗忘石的古籍。如何催动遗忘石,还有遗忘石的作用。通过这些研究,尔笙猜想国王的痴症肯定与遗忘石有关系。 而且,尔笙心中一直有个疑惑。 按道理,他们当初从墓土回来,根本没有带长生石回来。国王一时没有发觉,怎么会一直没有发现呢? 尔笙可是昏迷了十八年啊! 其他人不追究失忆,是因为他们失去的少。可是尔笙丢失了全部的记忆啊! 他依旧是那个聪明的智者,被人敬仰。可又不一样,所有人注视他的目光都不一样。 带着诸多的疑问,尔笙终于沉沉睡去。 清晨,佣人按时叫他起床洗漱穿衣,一切准备就绪来到禁阁神庙前。 接尔笙入宫的鲲车已经准备就绪,除此之外禁阁爵士爵士夫人都在场,很多学士也立在旁边像是送别。 尔笙没有多说,直接步入鲲车。 陶入画似乎有话要说,但尔笙没有搭理他。 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吧,这一次他一定要找回丢失的记忆。 没想到一股香甜的玫瑰气息扑面而来,尔笙抬起眼发现梦期也跟着上了车。猛然近距离的看着彼此,尔笙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忽然脑海里想到之前甘化对他说过的话:梦期不是自愿嫁给禁阁爵士的。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想这些!! 尔笙挥散脑海中的想法,坐直身体。 梦期坐在他对面向窗外的大家招手,待鲲车正式启程,梦期才看向他说道:“陶入画不放心你,让我跟着你一起进宫。我拥有梦家族族长的身份与侯爵身份不同,皇室忌惮区域侯爵,但并不惧怕贵族。” 梦期解释完便不再说话。 尔笙点点头算回应。 只有千忆在内心激动的大喊:“好机会啊!好机会啊!自从墓土之后,再也没跟梦期小姐同行过了!赶紧找点话题啊!” 尔笙却闭上眼与千忆对话:“找什么话题!我们现在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寻找遗忘石上!” “切!”千忆不屑的说:“那你先去吧!把身体给我,我要跟她聊天。” 其实千忆想要占据身体并不需要经过尔笙的同意,但是千忆每次都会询问他。 千忆兴奋的睁开眼睛,在对上梦期打量的眼神时蔫了。 梦期小姐拥有贵族小姐的贵气,且柔嫩香喷喷的皮肤格外刺激着千忆的嗅觉神经。玫红色的秀发靓丽美好,千忆想说的话掖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千忆窝囊的退回来,把尔笙拱了出去。 “干嘛?”尔笙闭着眼睛,内心慌的一批,他也有点打怵。担心自己露怯,这一点都不像他。 千忆道:“你来你来,你平时的忧郁气质更招女孩子喜欢。” “···”尔笙不语,脑子也乱糟糟的。 梦期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眉头一会皱起来一会挑起来。紧闭的眼睛一会冒白光一会冒红光,十分精彩。 梦期并不清楚对方的心理活动,在她的印象里,尔笙是沉稳孤寂的智者,而他身体里的千忆是个玩世不恭的臭小子。 “那个——你身体不舒服吗?”梦期望着略微颤抖的尔笙,又见他白发间有汗珠流动。 梦期曾经去咨询过天泉丘,当初医治他们的医生。尔笙的体内流动着千忆,也就是黑水。寻常情况下尔笙不会拥有人类的生理反应,那么他现在为什么在流汗。 尔笙下意识的睁开眼,银白的眼眸满是疲倦。 “···我没事。” 看他的样子,梦期似乎赞同了陶入画在嘱咐的事。 “难道,陶入画说的是真的?” 尔笙疑惑的问:“什么?” 梦期压低声音:“你要找当初必先带出来的那块遗忘石?” “!!!”尔笙:“你怎么知道??” 梦期撩开车帘看向外面的亲卫军,警惕的低声说:“是陶入画猜的,他很了解你。他发现你很在意失忆,而且——关于皇室没有再追究长生石的事我也很在意。” “按道理,国王的痴症是最近几个月开始的,他不可能不追究长生石,而且他那么热切的想要得到长生石!” 疑团真的太多了。 尔笙咽了咽口水:“所以,你来帮我吗?” 梦期长叹道:“我觉得我应该来帮你,毕竟就算有千忆在,你也是寡不敌众。我最起码在宫廷有可以说上话的人。” 不知怎得,尔笙的心里升起层层暖意。 “我以为所有人都不在意呢。”尔笙眼睛看向窗外,唇角却不经意的扬起。 梦期注视着尔笙的表情变化,也跟着笑起来:“也许大家是没有机会做吧。” 确实如此,甘化与必先卷入反叛军之中,方权又无法靠近皇宫,或者说方权对于天泉家有情。 梦期继续说:“之前方权跟反叛军联络上我就很吃惊,因为他不是失去了成年以来的全部记忆了吗?” 这其中的事,尔笙也不知情。他只是猜测道:“也许是因为他人格分裂吧,失去的只是一个人格的记忆。” “也许吧。”梦期担忧的说:“方权真可怜。” 千忆在尔笙心里嘟囔着:“也很固执,一直想杀我!” 尔笙苦笑道:“上次我们已经跟他解释了,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他应该不会再想杀你了。” “哦。” 因为这段对话,尔笙与梦期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平日里他们偶尔会在禁阁神庙相遇,但私下没有交集。 也许是处于某种不能言表的情感,尔笙总是与她拉开距离。想必梦期亦是如此,梦期大部分时间都在云野梦家。虽然她跟禁阁爵士是夫妻,但是梦期在禁阁的时候很少。 其实尔笙更好奇的是,梦期和陶入画的生活。 在他看来,陶入画并不爱梦期,当然梦期也对陶入画无意。 “···你怎么样?”尔笙沉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问一问梦期的生活。 梦期愣住,片刻后苦涩的笑说:“利益而已,谈不上好与不好。” 她很想说很好,却又想知道对方听到她不好,会不会关心她? 第35章 话:小公爵 她不好。 尔笙的心脏仿佛被一根刺扎了一下。 他来不及说什么,身下鲲车停下,他们到皇宫了。尔笙再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他当先下车心脏不住的跳动,向车内欲下车的贵小姐伸手。 “来,小心。” 尔笙的大胆也感染到了梦期,梦期亦是心脏狂跳,脸颊染上一点绯红。 她握住了他递过来的手,借着那只手走下鲲车。随后分开的两只手沾染上彼此的温度,他们心照不宣的笑起来,跟随着宫廷使者进入宫殿。 暧昧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在宫廷大门被关上的时候。他们面前只有不透天的长廊,长廊中行走的佣人们虽然身着华服却各个面如死灰,没有任何生气。 “这就是皇宫?”千忆第一次来人类的宫殿,不禁惊讶道:“环境不错,仆人都不如你的玫瑰庭院。” 千忆的肺腑之言,他人并没有听到。 梦期看向隐隐散发银白色光晕的尔笙,他在发动能力了。 光点微不可察的攀附在墙壁以及地面上,地板与墙壁回应尔笙的召唤。 尔笙向他们问出问题:“遗忘石。” 带着尔笙命令的光点再次散落出去,须臾又有光点飘回他的手心。 他们慢吞吞的引起前面迎宾人的注意,对方回过头望着正攥着什么东西的尔笙。 “你手里拿着什么?” 尔笙缓缓的张开手,里面什么都没有。 迎宾人紧皱眉头,却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梦期靠近他问:“怎么样?” “很遗憾。”尔笙回答道:“它们不知道遗忘石。” 真够奇怪的,按道理地板与墙壁延伸到整个皇城。 尔笙问出问题的同时,关于遗忘石的影像也会传输到他赋予生命的物体中。 那么没有结果的可能只有一种。 遗忘石不在皇城。 尔笙忽然面露失望:“看来遗忘石不在皇宫。” 梦期陷入沉思。 迎宾人将他们带到一间不透光的会客室,四周见不到外面,只有头顶投射来的灯光。 梦期略感不爽的拽了拽衣摆上的蝴蝶结。 “我不喜欢密闭的空间。” 对于风能力者来说,这里没有办法召唤风。 迎宾人昂起头煞有其事的说:“接下来,希望梦期小姐在此稍作等待。国王陛下只面见尔笙先生。” 梦期语气不容置疑。 “请你回禀国王陛下,我必须与他一起。” 迎宾人眼神异样的望着梦期。 梦期是亲眼看过国王那个样子的,她可以确定要见尔笙的压根不是国王。 迎宾人声音稍微缓和下来:“可是这不合规矩。” “哦?”梦期鄙夷的望着对方:“这样的话,那我们可要走了。” 迎宾人:“你们走不掉。” 梦期忽而一笑。 果然,密闭的空间是用来对付她的?但是对方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梦期抬起手,淡绿色的能量波已经在流转。 尔笙却制止她,“我觉得我有必要去见陛下。” 梦期疑惑的看向他,言辞激烈:“不是,陛下那个样子……尔笙你是认真的么?” 他们彼此心里清楚,尔笙要去见的人正是假借国王名义的家伙。 “好吧。”梦期将早已蓄势待发的疾风弹扔下墙壁,墙壁被打出一个坑。 既然尔笙已经决定。 千忆叫唤道:“你要把梦期小姐一个人留下?很危险啊!” 尔笙自然担心梦期的安危,可是他赌,赌背后的始作俑者不敢动梦期。 密闭的会议室其中一扇墙打开,连接着一条玻璃长廊。艳丽的阳光洒在尔笙白发上,反射出微光。 梦期忽然叫住他。 “尔笙!” 尔笙回头望她。 “要活着回来!” 尔笙点点头,跟随迎宾人向前。 那扇打开的门重新关上,会客室再次恢复暗淡。 不多时,一个女仆为梦期端来茶水,茶杯底座夹着一张餐巾纸。 梦期没有特意去注意,在喝完茶时顺手打开餐巾纸,上面赫然写着几行字。 “你们不该来这里。” 梦期紧蹙眉头,望向女仆来的方向。这时候守在会客室的侍卫也在看着梦期,梦期微微挑眉。 下一刻便闪现到那侍卫身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挡我大盾类似于铲子一般的击倒侍卫。 而跟随迎宾人走在玻璃长廊的尔笙,透过玻璃能够看到静谧的庭院和忙碌的佣人们。 直到前面出现一扇华丽的大门,迎宾人停下脚步,示意尔笙自己进去。 房间内灯光昏暗,唯独半遮掩的窗子投射的阳光洒在床铺上。那是一张厚重繁琐的床,绒被厚厚的叠在床上,似乎要将床上那位孱弱的老者掩盖住。 尔笙默默的向他靠近,老者的哽咽声微不可察的进入他的耳朵。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人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你好啊,尔笙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 尔笙回过头去看说话的人。 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经过十八年的昏迷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也拥有这样的面庞。 可是眼前笑容诡异的人完全无法和记忆中的玉兰兮联系到一起去,尔笙冷硬的说:“我知道是你。” “哦~”玉兰京参饶有兴致的望着他:“那真是太好了,省去了我向你解释的麻烦。” 尔笙没有说话,继续望着床上的老者。他心中浮现出疑惑:这真的是国王么? 黑水淹没墓土那天,他依稀记得国王陛下的样子。比现在的他要精神许多,虽然面上满是茫然和没有底气。 似乎读懂了尔笙眼神中的意思,京参说道:“正如你所见,光遇最聪明的智者。国王已经病入膏肓,作为陛下生前最信任的人,我想问问您,我们的国家该怎么办?” 最信任的人?国王最信任的人怎么可能是你? 尔笙发觉自己的能力失效了,因为自己拥有聆听万物的能力,即便是与梦期不在同一个空间,也能够通过能力传递消息。可是现在,尔笙无法催动能力。 眼前的玉兰京参拥有与天泉家族共通的能力,将他人能力无效化。 所以,从尔笙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对方就在催动能力。 千忆认真的询问:“是否要动手?” 千忆确实不受对方能力的影响,只是他深知自己不够聪明,所以他才要问尔笙。 眼下并非被逼上绝路,尔笙轻缓摇头,这是在回答千忆。 “我们的国家未来如何,似乎与你我无关吧。”尔笙看着眼前的书记官,语气和缓。 玉兰京参却靠近他几分:“是吗?古林宫甘化逃狱那天,尔笙先生也在霞谷啊~为什么呢?” 原来他也在监视着霞谷,尔笙继续装糊涂:“只是偶然罢了。” 京参懒得再跟他打哑谜,忽然伸出一只脚踹在尔笙小腿上。尔笙吃力的跌坐在地上,小腿传来钝痛好似要被斩断一般。他没有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玉兰京参竟然有这样的力气。 也正是这一脚,千忆透过接触,将一小撮黑水粘在了对方身上。看着那抹黑水即将渗透千忆的皮肤,千忆露出窃喜。可接下来他的表情停滞了。 京参竟抓住了那蠕动的黑水,手中燃起蓝色火焰将黑水生物烧毁。 尔笙的眼眸从银白变成黑红,千忆没有等尔笙反应过来,当先破门而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尔笙发懵。 千忆化作一滩黑水快速的在长廊游荡,然而紧跟其后的是宫廷中所有的门都在封闭,那些游荡在宫廷中的仆人们眼中燃起暗蓝色的火焰直直地盯着从他们中间越过的尔笙。 “糟了!”千忆停在原地,四周没有路可以走了。 “玉兰京参知道我的存在!”千忆天生对危险异常敏感:“他一直在观察我们!” 尔笙却冷静极了:“那蓝火是什么?” “不清楚,我们现在必须先找到梦期与她会合。”千忆紧张的说,他很在意梦期的安危。 被没来由的昭进宫,又被关押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尔笙回忆京参的问题:国家的未来该如何?为什么跟霞谷甘化越狱有关? 难道,玉兰京参在问他。古林宫甘化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吗? 如果对方的问题是这个,尔笙唇边扬起笑望向天花板,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京参能看到他。 他绝对不会回答,而且尔笙要摸索到京参的想法。 ———— 宫殿内的水晶吊灯忽然熄灭,置身于黑暗中的梦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梦期条件发射扬起胳膊一过肩摔,将此人压在身下。 “喂!我没有恶意。”说话之人声音绵软,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 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梦期问:“你是谁?给我传信的是你?” “是我,我是奉命于小公爵。” “小公爵?” 国王的侄子,他们之前在宴会上见过。 那人继续说:“请跟我来,梦小姐。我带你你去见小公爵。” 小公爵也在皇宫吗?梦期狐疑的抵着他的脖子:“小公爵为什么要见我?”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小公爵只说希望见到你们。拜托了···” 对方甚至在恳求,梦期内放开控制他的胳膊,在昏暗的长廊这个人燃起了一盏灯向前引路。 他与宫廷中的其他佣人不同,眼眸晶亮不似行尸走肉。 绕过宫廷长廊穿过十几个宫门,他停在一处墙壁前,算入壁炉之中。梦期左右看看提着裙摆也钻进去,内里别有洞天。 一座古朴的书房出现在眼前,书房两端各悬挂着动物的皮毛,掀开一侧的兽皮门帘,小公爵就在里面。 小公爵古林宫青鸾憔悴的窝在椅子上,昔日华丽的服饰凌乱不堪。梦期居然发现他的衣服似乎是自那天宴会结束就没有换过,难道青鸾一直在皇宫没有离开过? 青鸾抬起眼睛望着梦期,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你认识我吗?” 梦期惊愕的看着他。 青鸾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向前走几步,又担心自己这副样子吓到眼前的人。 “抱歉··我——我要被逼疯了!” 他的状态确实不好。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丢在皇宫外面,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过路的人都叫我小公爵···我想我失去了记忆···所以我又潜回宫殿,脯帮助我一直在宫殿内偷偷的活动。” 青鸾指着带梦期过来的这个人。 脯一看就是宫廷的佣人,只是脯的脸上亦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小公爵这样说,但我却一点也记不得了。” 青鸾解释道:“我在宫殿已经待了许多日,这几日摸清楚我的身份和现在宫殿的情况,但是前天脯却没有回到这个密室,我出门寻找发现他也失忆了,在宫殿里浑浑噩噩的游荡。” “脯似乎是我安插在皇宫的人···”青鸾苦恼的扯拽头发:“到底该怎么办?我总觉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到底是什么事?” 这个症状梦期再熟悉不过了,是遗忘石导致的失忆。 与她不同的是,这些人并非失去一段记忆而是被抹去全部的记忆,看来小公爵以及脯似乎撞破了什么秘密被强制抹去记忆。 梦期开口道:“我不认识脯,换句话说,我出入皇宫的次数不多,没见过他。但是你小公爵大人,你是国王的亲侄子。” 意识到什么的梦期微笑着介绍自己。 “看来即便失忆,我们也会因为情感靠拢呢。青鸾,我们自小便交好,老公爵与我的父亲是至交。我的名字是梦期。”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青鸾的眼神亮了亮,他等待着梦期继续说下去。 “不管如何,一定要找到遗忘石。那是找回记忆的唯一途径,而且青鸾你不可以失去重要的记忆。”梦期握住青鸾虚弱冰冷的手,给予他力量:“现在国王陛下痴症,你千万不能倒下。” 是的,这也是梦期想要再次入宫的原因之一。 那个与她而是相熟的玩伴青鸾,那个善良正义的小公爵。在国王陛下倒下之后,是比亲王和长公主更能带给这个国家温暖的小公爵! 梦期的亲昵动作,却让身边站立的脯身体一抖。 梦期也注意到这些,忽然意识到什么的松开青鸾的手。 “青鸾你····算了,没事。” 青鸾喜欢男孩子,而且一直掩饰着自己的这个秘密。曾经他与梦期说过,他爱上了一个与他身份差距悬殊的人。青鸾很担心对方只是看重自己的身份而非爱自己,想来那个差距悬殊的家伙会不会是?? 因为梦期不能保准,所以没有说出口。 记忆可以遗忘,但爱不会。 第36章 话:蓝火 宫殿内到处都是密室,青鸾在宫殿的这段时间没有被别人发现,是因为脯对宫殿的密室密道了如指掌,可是自从脯失忆后,只能靠青鸾走过的密室来维持他们二人的生活。 梦期了解完情况后,望着懵懂的二人,心中盘算着。 “你还记得脯失忆前一天跟你说过什么么?”梦期问青鸾。 青鸾说道:“向平常一样,他说去找点食物,还有干净的衣服。说害怕碰到书记官之类的,还有说书记官召见光遇智者尔笙。” “我与尔笙一同而来。” 梦期眨巴着眼睛,这是值得庆幸的事,好在她跟随尔笙而来,否则依靠失去记忆的尔笙根本无法与潜伏在宫殿内的小公爵相遇。亦或者即便相遇,双方互相信任彼此就需要耗费时间。 脯说起他失忆后的事。 “我站在一堵墙前面,那堵墙与宫廷中任何一面墙没有区别。然后有人指派我干活,我便一直工作。直到····”脯说着看向小公爵的眼神微微发亮:“直到公爵大人···” 直到转角那抹艳丽的红发和那双温润的眼眸,脯几乎是瞬间就被吸引了。 红发是古林宫家族的象征,几乎古林宫的血脉下出生的孩子都是红发。 梦期的眼神在绵软的小仆人和高瘦憔悴的小公爵身上游离,就算没有记忆这俩人黏糊糊的氛围都快溢出来了。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根本拼凑不出有用的信息。只是梦期还存有希望的说:“不如带我去看看那堵墙吧,脯失忆时最后看到的那面墙。” 脯顺从的点点头,青鸾也想跟着去,却被脯阻止了。 “您最好留下来,我们要有一个人不会再失去记忆。” 脯说得对,他很聪明。梦期又开始担心,担心尔笙会不会再次失忆。 让梦期担心的尔笙也被昏暗笼罩,只有从长廊尽头的窗户中投射过来虚弱的微光。但是这条长廊满是房间,每一扇门都会打开。 尔笙希望自己的能力这次发挥作用,他向地面附着银色的印记,随着印记闪烁,他缓缓提问:“梦期在哪里?” 很快地板回应尔笙的感召,他寻得方向向地板的指引而去。 千忆忽然发言:“你再问问看之前的问题,遗忘石在哪?” 尔笙刚想这样做,忽然头顶的吊灯又再次亮起,瞬间尔笙暴露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侍卫们从很远的宫门处就看到他了。 “在这里!抓住他们!” 侍卫们身着铠甲,暗蓝色的火光从面具中溢出,太诡异了! 千忆面对蓝火更恐怖,仿佛刚才燃烧的黑水正是他自己一般。也许真的是他的身体组织。 比起侍卫,蓝火紧咬着地板上的毯子一路跟随尔笙,眨眼间烈焰便圈住他无路可走。尔笙与千忆为一体,他似乎也能够感受到烈焰的燃烧。 忽然间,尔笙身旁的墙壁被大力震开,石壁碎裂开,石头砸向死走。 梦期站在破败的墙壁里向尔笙伸手:“过来!” 情况紧急,尔笙快速踏上碎石抓住尔笙的手跃入向另一边跑。 反应过来的侍卫们立刻追了上去。 他们一边逃跑一边交换信息。 梦期向尔笙介绍身边的年轻男子。 “这是脯,在宫殿做差事。我遇见了青鸾,就是小公爵。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梦期选择直接说事情:“他们在宫殿内失忆了,所以遗忘石一定在皇宫内。” 得知梦期的情况后,尔笙也开始叙述:“我见到天泉冬忧还有国王,国王的气息微弱也许···快死了。天泉冬忧似乎抑制了我的能力,我无法探知很多东西。还有他能召唤蓝色的火焰,应该是灵火。” 梦期:“我是听到你的声音来的,我还以为是你用能力找我呢。” 尔笙看向后面,那些侍卫们穷追不舍,他的体力快支撑不住了。 梦期同样意识到这点,看向脯:“有没有密道可以甩开他们。” 脯看向后方逐渐靠近的侍卫们,再望向前面转弯的宫道。说道:“前面右转的庭院花坛里有个密道,跟我来!” 他脚步加快带领着他们往前跑,在错身时,脯的胳膊蹭到了尔笙。 在尔笙身体里的千忆瞬间打了个寒战,从刚才见到书记官冬忧开始到身后穷追不舍的侍卫,千忆就发现他们都戴着一条暗蓝色的宝石挂坠。唯独带领他们向前跑的脯身上没有任何蓝宝石吊坠。 千忆与尔笙交换了身体使用权,眨眼间的变化前面带路的脯没有发现异样。 千忆靠近梦期低声问:“你和他认识?” 梦期看了眼身边的尔笙,从红眸可以看出现在掌控身体的是千忆。 “不认识。”梦期也小声的回答:“是青鸾小公爵认识的人,应该可靠。” 因为脯就在他们前面,所以千忆不方便说太多他想找个机会跟梦期说清楚。 身体里的尔笙与千忆对话,外界是听不到的。 尔笙:“你发现什么了?” 千忆说道:“很不对劲,这个脯他错身而过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灼烧的疼痛。而且你也看到了吧?玉兰京参和宫廷内的所有人都佩戴着蓝宝石,也许···” 尔笙惊呼:“你认为他们被蓝宝石控制了?” “国王身上没有蓝宝石。”千忆模仿着平时尔笙分析的语气:“所以国王的病跟蓝宝石无关。” 尔笙沉吟片刻向千忆说:“先不要有任何动作,找机会跟梦期通个气。另外,我们也该注意下脯要带我们去哪里。” “明白。” 一行人被侍卫追击到皇宫外的庭院处,眼看着无路可走之时,脯坠入了花坛从中不见踪影。 千忆与梦期对视一眼双双跃入其中,那是一条通往不知何处的隧道。他们顺着隧道向下,幽蓝的火焰化作火蛇追在身上。脯最先落地快速起身,第二个落地的千忆则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等待梦期落下,牢牢将她抱在怀中,免去撞在地面的疼痛。 梦期只是短暂的看了他片刻,便从他怀中爬起来,将风变化的大盾抵在隧道出口。等待那火蛇爬下,疾风流转硬生生将火蛇打了出去。 得到短暂喘息机会的大家这才向四周打量。 “又是地下。”梦期不禁吐槽出声,她经历的冒险似乎总是跟地下有关。 “不是的。”脯忽然拉开旁边的窗帘,外面赫然是郁郁葱葱生长的树。 “这是一楼。” “···”梦期头晕的看着外面,她真的对皇宫这座庞大又复杂的建筑无话可说。 从外面看来是一座七层高的城堡,金银玉器装点在石墙上,豪华奢靡。城堡内所有的地面要么是金砖要么就是玉石铺设,只要一块就能抵上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用。 饶是如梦期这样的光遇顶富人家也不会如此装点地板,太浪费了!而且很难保养,玉石易碎金器需要经常打理保证它的光泽。 千忆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改变,所以一直模仿尔笙的说话方式。 “这里是什么地方?” 脯回答:“这里是换洗房,二楼庭院的桌布都会从这个隧道扔下来换洗。” 回答问题的脯抵着房间内唯一的门,听外面的动静。 能够依稀听到机器滚动的声音,想来是洗衣服的机器发出来的,还有脚步声。 等到声音渐渐消失,脯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赫然是一个庞大地洗衣房,用来洗衣的魔法桶甚至落到了棚顶。梦期走在脯的身后说道:“快带我们去看看,你失忆之后看到的那堵墙吧。” 然而这一回脯却没有回答,他侧头用满是歉意的表情看着梦期,随后轻缓的打开了外侧的门。 书记官玉兰京参带着燃烧着蓝火的骑士们站在门外。 “!!!”梦期意识到被骗拉着千忆就要顺着那扇窗户逃跑,但是眼疾手快的玉兰京参闪身而来,手掌触碰到她的瞬间。风的能力在梦期体内停住,手间流动的气流也消失。 而脯身上燃起暗蓝色的火焰,诡异的照亮暗淡的房间。 “对不起,尔笙先生,请让你身体里的小家伙不要乱动。” 怪不得刚才没有立刻冲出去,原来是脯在等待玉兰京参。 此时,千忆把身体交给了尔笙,实在是那灵火比火焰恐怖太多。寻常火焰可以快速烧灼痛苦很小,但是灵火的灼烧更像是一种折磨,慢慢的搅碎你的身体。 尔笙能够感受到千忆在颤抖,甚至他的身体也在不住的颤抖。 只听脯向书记官禀报:“经过这几天的确认,小公爵确实是失忆。” 听到这个消息的玉兰京参愤怒的瞪圆眼睛,满是不相信:“怎么可能!他一定是装的!去把他带过来,我不相信他看到自己好友被折磨不会说实话!” 在玉兰京参的命令下,骑士暴力的抓起梦期的头发拖着她离开。 现在梦期的能力无法发挥只能任人宰割。 同样尔笙也不好过,他也被侍卫们强行架着。 聪明的尔笙逐渐捋清楚真相:小公爵大概是拿走了玉兰京参重要的东西,然而意外失忆。冬忧便吩咐仆人脯蓄意接近小公爵。 可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书记官京参要做麻烦的事,昭他入宫? ————电光火石间,尔笙再次开窍。 也许,让他进宫的不是玉兰京参,也许是—— 他们被带到一个会客厅内,京参摸了摸墙上的机关,随后布满刑具的墙壁被打开。京参拿着锯齿型的物体靠近被制约的梦期,不禁冷笑道:“梦期小姐,你真的很碍事啊。可我一直不敢动你,现在也一样。不过,只要有那块石头在,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梦期瞪着眼睛看她,那个锯齿刀靠近她的脸颊,在她细嫩的皮肤上虚虚的滑过,也许下一下就会掀开梦期的脸皮。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千忆纵使怕极了蓝火,却也不想看到梦期被伤害。 等待着脯离开这个房间,骑士们都站在四周把守。 时机刚好,黑色粘稠的液体从尔笙脚下爆炸开,仿佛墨汁晕染了整个会客厅。 京参握住胸前的蓝宝石,丝毫不慌催动蓝火灼烧黑水。 “区区巨人国的杂种奈我何?” 蓝火的灼烧叫千忆疼的不行,就连尔笙都能感知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千忆没有退后,黑水发出痛苦的鸣叫,刺耳的声音微微唤醒了守卫的神智,他们面面相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庞大的黑水生物一口将梦期吞入腹中,又贴在天花板上向外逃去。 慌乱的玉兰京参大喊:“都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守卫们已经恢复神智,疑惑的看着书记官。 玉兰京参了然,催动着蓝宝石,蓝色诡异的光点扩散下,守卫再次回到之前的状态,没有自主思想的傀儡。 逃跑的千忆到达空中庭院后跌入灌木丛中,被包裹着的梦期从粘稠的黑水中爬出。 黑水逐渐被稀释进尔笙的体内,尔笙爬起身头晕目眩难受的很。 梦期上前询问他的状况,尔笙却抚着树大口的吐出黑水。被他呕出来的黑水不同,没有粘稠感,真的像水一样毫无生气的摊在那里。 “千忆,尔笙,你们怎么样?”梦期握住尔笙颤抖的胳膊,总觉得他的身体很空洞没有实感。 尔笙宽慰的拍拍她的手背,却担忧的探查身体中的千忆。 离开黑水的大本营巨人城邦,千忆本身虚弱很多,而且尔笙逐渐的发现。他和千忆都在···都在失去生命··那种活力从身体里消失的感觉无比真实。 起初尔笙问千忆,感觉自己一直提不起精神。 千忆总是调侃他,运动不够体虚。 时间长了,尔笙也不再问,只是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何等的聪慧,每次千忆变弱他就会有精神,而他虚弱生病,千忆就会变活泼。 是不是他和千忆只能活一个呢? 梦期看着尔笙平淡没有表情的脸,她很怕尔笙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像,就好像死了一样。 “尔笙!”梦期强忍住要溢出来的泪水说道:“咱们不是还要找回记忆吗?咱们要找到遗忘石对么?” 此时,从刚才蓝火灼烧的痛苦中恢复神智的千忆也开口道:“你找不到遗忘石的位置,可能是受到天泉的影响,他们家族的能力消除。对于能力者来说是致命打击。” 尔笙抿唇笑了一下:“嗯。” 第37章 话:灯火 脯诱骗小公爵离开密室向这边来,青鸾十分信任这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仆人。每当青鸾望向脯,后者总是慌乱的别开视线,耳根通红。 虽然失去记忆,但是青鸾总感觉他和脯之间肯定是不一样的。 似乎犹豫很久,脯最终没有把小公爵带到会客厅,而是扳动会客厅门口的石像,一条蜿蜒向上的楼梯出现在眼前。 “小··小公爵大人,您先走这里吧?”脯说着。 青鸾疑惑的望着他:“不是要跟梦期会合吗?” 脯慌乱的眨巴着眼睛,低头喃喃道:“对,但是我怕有危险,我叫他们来找您。您等我。” “好。”青鸾温和的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上楼梯。 脯在门前踱步,许久想出个差不多可以蒙混过关的理由后才打开门。 一进门就见玉兰京参烦躁的把书案推倒,扯开嗓子大喊:“废物!都是废物!” 脯走上前默默站在他面前,等待主人问话。 “小公爵呢?” “我已经带来了,在···门外。”脯心想的事,一会儿出门再回来就说小公爵跑了。 然而,没想到京参却很赞同他严谨的做法:“对对对,好在你没有把他带过来。” “发生了什么?”脯扫视周围不难猜出原因。 “他们跑了!都是那团黑水——抓住他,脯,只有你的能力能伤到它。” 脯垂下脑袋不敢回绝主人的决策:“是。” “绝对不能让他们逃出宫去!”京参走近脯,一双眼眸死死的盯着他:“否则我们的筹谋就完蛋了!” “是。” 走出会客厅的脯长舒一口气,没有半分迟疑的进入暗门向小公爵而去。 ———— 花园的静谧给予人们喘息,可是···梦期看向脸色苍白的尔笙。 “你好些了吗?” 尔笙强撑开眼睛:“我没事,千忆的状况不太好。” 尔笙担心千忆,不知道他会沉睡多久,或者是永远不会醒来。想到此他恐惧的颤抖,已经习惯了与千忆朝夕相处,失去他的可能性让尔笙痛苦的无法呼吸。他看淡生死,但无法忍受亲近的人离世。 梦期一直关注灌木丛外的动静,仆人们照常工作行动,丝毫没有受到宫殿内暴动的影响。仔细观察,那些仆人皆是目光呆滞形同傀儡,正如刚才尔笙告诉她的,他们胸前都佩戴着暗蓝色的宝石吊坠。 梦期舒展了下手指,现在能力已经恢复。她不敢想再碰到天泉冬忧他们会如何。 “我们先逃出皇宫吧?”梦期说道,虽然关心小公爵的情况,但是现在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关心别人的资格。 可是尔笙却不这样想,他将手再次放在地面上,花圃中的每一朵花都在回应尔笙的召唤。这一次他向盛开在皇宫的花朵们提问。 “请告诉我小公爵的事。” 万物会回答尔笙的问题,前提是他提问。 果然,只要与遗忘石无关的问题总能得到回应。 花儿们争先恐后的讲述小公爵的事。 “那是位英俊的红发皇室男人~” “他就像在发光一样!是最善良正义的人~” “在宴会那天,我透过三楼的窗户看到了他。他在跟谁发生争执,那样有素养的家伙也会生气吗?” “他生气的样子也那样迷人!” 在花朵们议论小公爵样貌的间隙中,尔笙得到很多重要信息。 皇宫曾经召开过宴会,在霞谷地下卖场被曝光的那段时间。作为富豪大家族的梦氏梦期也参加了这场宴会,在宴会上痴病的国王初次亮相,与在巨人城邦的时候看到的国王完全不一样。 国王被仆人喂了药丸,刚好被梦期看到。 梦期上前却被她名义上的丈夫陶入画带离,随后小公爵注意到一切。 宴会后所有人离开皇宫,小公爵却独自留下。小公爵的仪仗队按照他的吩咐离开,掩盖小公爵留在宫殿的事实。独留下的小公爵在皇宫内的密室游荡。 从小生活在皇宫让青鸾小公爵熟知皇宫的密道。 小公爵在国王寝宫的密室中看到玉兰京参的所作所为,一颗闪耀着七彩光芒的宝石握在天泉的手中。七彩的光芒像刺一样扎入国王的身体,虚弱的国王发出痛苦呢喃。 然而——站在京参身边的仆人正是与小公爵有情愫的脯!大受震惊的小公爵跌坐在密室里,动静吸引到屋内人的注意。京参派脯去查看。 那面全身镜身后正是密室,而脯的手指渗出暗蓝色的火焰,火焰附着在镜子四周,也许他发现了但是却回头禀告没有任何状况。 花圃的花儿发言没有逻辑,依靠尔笙自己整理清楚才讲述给梦期。 听完梦期不禁陷入自责,昔日好友所经历的一切,她并未察觉。只一心扑在反叛军的战争上,可是···梦期看向尔笙。 “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先送你离开这里。”梦期坚定的要把尔笙带离这里。 尔笙心中尚有很多疑问,可想到京参和那个克制千忆的能力者脯,只能作罢。 这时候千忆终于有了动静,他依旧是那副闲散的傲慢声音。 “你不想找回记忆了?” 乍一听到千忆的声音,尔笙忍不住心尖一抖,好似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千忆!”尔笙惊喜的叫出声。 梦期回头看他,也是激动不已:“千忆醒了?” 不得不说被人担心的感觉真不赖,千忆没有脑袋,如果有此时一定欢快的来回扭。 “我没事,倒是你怎么一副要死的苦样儿?都快把梦期小姐吓哭了!”千忆在尔笙心中腹诽,尔笙却苦笑着不说话,他现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只听千忆继续说:“你决定的事就继续做吧,畏畏缩缩的窝囊样梦期小姐不会喜欢的。” 千忆的话梦期并不能听见,这位被偷偷议论的小姐只能睁着俏丽的眼眸眼巴巴的看尔笙的表情变化。不过这样就好,尔笙终于不是刚刚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尔笙问千忆:“你怕吗?” 跟灵火能力者碰撞上的时候,千忆明明疼痛的难以自持。尔笙一直把千忆当成最初见到的那个小男孩,殊不知千忆并没有固定的年纪,他是巨人城邦昔日居民的意志结合体。 直到接触尔笙,千忆才慢慢拥有人类的情感。所以他自然会怕,但又不希望让尔笙留下遗憾。 千忆道:“如果离开,一定会很遗憾吧?也许以后再也没有靠近遗忘石的机会了!正如你所想的,遗忘石就在这座皇宫内。” “玉兰京参真不如在巨人国遇见的玉兰微兰厉害,无论是哪个方面都不如!” 千忆说这话的时候很像一个不服输的小孩子,尔笙笑着眼睛亮晶晶的。 梦期一直小心的注视周围的动向,忽而回头与尔笙晶亮的眼眸对视。后者更是没有来得及收敛笑意,起初听千忆说话完全没有逃过梦期的眼眸。 待尔笙反应过来,梦期早已转过头继续看灌木丛外面。 尔笙的心脏溢出甜滋滋的感觉,他有点贪恋那种感觉。 甘化曾经提到的话再次浮出脑海:她并非自愿嫁给禁阁爵士。 千忆说了一大堆雄赳赳的话,结果发现尔笙在走神,不自觉大喊一声:“喂!” 脑海中猛然出现这样的声音,吓得尔笙一个激灵直接跌坐在地上。 梦期看见他一副被吓到地样子,赶紧靠近他担忧的问:“怎么了?” 空气中的风沾染上玫瑰花的芳香令尔笙红了脸庞,她的身上总是带有玫瑰花的香气···尔笙将自己的家打造成玫瑰庭院···他想,也许自己失忆前就贪恋着她吧—— 也许找回记忆··· 尔笙知道自己可能时日不多,也许找回那些记忆,可以抱着曾经与梦期的美好沉沉的睡去。 想到此,尔笙痴痴的望着梦期:“我们以前认识吗?” “嗯?”梦期睁大眼睛眨巴两下,不明白为何尔笙忽然问这些。 回想过去,梦期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尔笙,甚至都没有说过话。而且,在嫁给禁阁爵士前,梦期从来没有特意来过禁阁。 看着尔笙期待的眼眸,梦期不经意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次。 那时候的她跟随父亲参加霞谷游行会,禁阁的爵士带领官员学士们同样来参加。梦期作为容貌秀丽且贵族出身的大小姐,身边追求者无数,投以爱慕之情的家伙也不在少数。 在人群中,他们的目光也许有过交错吧? 那个身着精致学士服的白发男子,银白的眼眸闪烁着星星点点。 可这时候梦期怎么能说,你可能喜欢我,这种话太自恋了。 梦期干笑两声:“也许我们在巨人城邦的冒险很有趣吧~哈哈··我也记不得墓土那时候的事。单听必先说过,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也许吧—— 必先说过的,他们在墓土的事。 可是,必先又怎么会知道所有呢? 花园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梦期抬起头向外望。 入目的竟然是犹如海浪般浮在半空中的蓝火,它们正向这边拍打而来。 这是排查吗? 被蓝火扑过的人没有被灼烧,只是空洞的眼睛里亮起暗蓝的光。 梦期蹙眉望着逐渐逼近的蓝火浪潮,现在能够确定灵火能力者脯拥有操控人的本事,但这个能力肯定有欠缺,不然为何小公爵没有被控制,她和尔笙也没有被控制。 蓝火还有灼烧性,这一点与正常火焰无异,但是灼烧感极弱。 梦期道:“走,我们不要被蓝火沾上,我总觉得它们是在找我们。” 尔笙点头跟随梦期向外移动,因为宫殿中的仆人们注意力全在蓝火上,所以他们很顺利的离开花圃向宫殿内部而去。 宫殿内原本灯火通明,然而转瞬间所有的灯又再次熄灭。 这种状况之前发生过一次,尔笙不禁沉思。 宫殿的灯是不是代表着什么,忽明忽暗··· 上一次熄灭是在他进入国王寝殿的时候,亮起时尔笙正在用能力锁定遗忘石。 忽然间,尔笙恍然大悟。他停在原地,梦期回望他:“怎么了?” 心跳不断地加速,尔笙将手掌放在地面上。 千忆:“你发现了什么?” 银白色的光芒附着在地面上,在昏暗的皇宫内格外扎眼。 “遗忘石在哪里?” 刷———— 头顶的水晶吊灯再次亮起,紧接着一盏接着一盏照亮前面的路。 初次询问遗忘石的时候,他们才刚刚进入皇宫,所以并没有注意灯火。然而因为到达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灯火就格外的惹人注意。 现在看着那延伸到远处的灯,怎么不算是回答尔笙的问题呢。 “走!”尔笙向灯逐渐明亮的方向而去。 灯亮起来的契机找到了,那么灭掉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梦期跟在他身后:“不离开了吗?” 尔笙前进的方向是皇宫深处,再往前就连梦期都不熟悉了。 “不。”带着某种执念,尔笙继续向前奔跑。 人生不能留下任何遗憾,记忆必须回到他的脑子里! 前路绝不是顺畅的,很快冒着蓝光的侍卫们注意到在对面悬空长廊内奔跑的人,他们绕过宫道向那边追去。 同一时间,有侍卫将这个信息报告给正在焦躁不安的玉兰京参。 闻此,玉兰京参忽然放松下来,他担心尔笙他们会逃离皇宫搬救兵,现在看来这些人没有那么聪明。玉兰京参拨弄着书案前的装饰品,吩咐道:“偷偷的跟着他们,也许他们会带我找到遗忘石呢?小公爵啊~小公爵~藏猫猫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玉兰京参又看向头顶的灯,对身边的佣人说道:“差人去总管室瞧瞧,灯是怎么回事,一会亮一会暗的。” 佣人得令退出去,迎面脯与之错身进入房间。 “嗯?”玉兰京参惊讶的抬眼瞧他:“干嘛?刚才侍卫已经禀报过,找到尔笙他们了。你又来干什么?” 玉兰京参以为他也是来报告找到人的消息的,但是又看到脯脸上满是惊异,觉得他肯定有其他事。 脯于是据实禀报。 “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暗室——似乎与皇宫的灯有关系。” “什么?”玉兰京参不是第一天在皇宫工作,他从来没有在意皇宫中灯的问题。 在皇宫中灯分为两种,一种是依靠电流的水晶灯有一个总管室负责全部,另一种是火灯依靠魔法石点燃。但是两种灯的管理并不是一体的,绝对不会出现像今天这种同时熄灭和同时亮起来的情况。 第38章 话:木偶 玉兰京参被脯带到一面墙面前,望着空无一物的墙,她讥笑道:“你不是装失忆骗小公爵吗?带我来看墙干什么?” 当初脯编排的故事里,他失忆后是站在一面墙前面的。梦期也是想看那堵墙才被脯引出来的,谁知半路遇见了而笙。 脯指着这面墙道:“在皇宫的所有墙面都会悬挂装饰品,再不济也会挂着灯。可是这面墙什么都没有,很突兀。” 被脯这么一说,玉兰也看向这面墙。 脯轻轻敲击这面墙。 一下、两下、第三下敲击结束。 不仅内部有空空的声音,头顶的灯火瞬间熄灭。 在昏暗的环境下,玉兰京参陷入疑惑之中,他在等待脯给他解惑。 脯说道:“这堵墙后面是一个密室,而且无法打开。” 幽暗的蓝火点点绽放,照亮虚空。 玉兰京参在墙上摸索一阵,没有任何开关也没有能力施加在这上面。依照她的能力是可以去除掉任何附加在物体上的能力的,但是这上面没有。 “巨人秘术?科技?”玉兰京参嘟囔着:“总可以轰开吧?” 玉兰京参吩咐手下去拿大炮来,把墙破坏掉总可以吧。 飒飒———— 在蓝火没有照亮的地方,忽然疾风袭来。 在室内怎么会突然刮风,玉兰京参扬起手掌,向黑暗中走来的家伙说道:“还嫌吃的苦头不够多吗?” 那抹玫红色的身影矗立在蓝火之间,梦期明媚的眼眸望着天泉冬忧。 “区区一个书记官能做什么?”梦期傲慢的语气传入玉兰京参的耳朵里:“还是觉得自己切片人的身份能有什么大成就?当国王吗?你也配??” 她无疑是在激怒对方。 即便这些话令玉兰氏愤怒,但她依旧咬紧牙关细数自己的筹码。 “你这样肆无忌惮的激怒我,就不怕我勾勾手指要了小公爵的命?” 闻言,梦期并未先表露什么,但站在玉兰京参身边的脯却不经意的抖动一下。这副模样京参没有注意,可是她对面的梦期却收入眼中。 “曾经···”梦期缓缓的说:“青鸾曾跟我聊过一些事,他爱上一个与之身份悬殊的人。他总是担心对方会不会不爱他,单纯的只是在乎他的身份。” “······”京参终于发现她在说什么,看向身旁身体僵硬的脯。 “你先退下。”京参叫他离开。 脯自然想继续听梦期说话,可主人的吩咐他不敢不从。 像他这样轻如鸿毛的人,如果不是玉兰大人施舍,他又怎么会活下来呢?又怎么会遇见小公爵呢。 不过,玉兰大人已经答应过他会留小公爵的命。 脯化作灵火消失在空中,直到周围的灵火逐渐熄灭。 一条黑色的蛇迅速从玉兰京参的肩膀爬出来,动作利落的把他佩戴的蓝宝石吊坠打在地上。 京参反应过来,吩咐其他侍卫立刻围在她周围。 梦期紧跟其后,召唤大盾直接将掉在地上的宝石吊坠击碎。 “只是一个吊坠而已,我还有很多。”玉兰京参被侍卫们护在中间,身着银甲的侍卫冒着蓝火。吊坠大概是在铠甲的下面,但是梦期似乎已经达到目的,扬起盾牌嬉笑道:“那又如何?” 疾风在长廊内穿梭,越来越快逐渐具有刀锋的力量。 京参压低身子,眼眸冷冷的望着梦期。 总有接近的机会,京参这样想着。 风越来越急,侍卫们的铠甲随着风嗡嗡作响,那飓风在长廊间穿行,所有的窗帘喧闹的飞起,只有梦期的衣摆沉默的垂下脑袋。 俊美的女子踏着风跃起,沉重的盾牌砸向地面,一道深坑出现,从坑中吹出的风像刀剑一般刺入侍卫的铠甲。暗色的火被吹灭,没有光芒的室内应当一片漆黑。 可是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在风中格外坚定。 “请告诉我,遗忘石在哪里。” 灯火应声亮起,猛然出现的亮光多么刺眼。 京参强迫自己睁开双目,走廊尽头白发的男人站在那里,目光银白似乎能看透她的身体。 被飓风撕裂的侍卫已经没有还手的余地,而玉兰的能力无法阻止那炸裂开涌向她的黑水。 她输了吗?怎么可能,她有的是筹码! 只不过是一块破石头而已。 京参的身影逐渐涣散开,她化作一片虚影消失不见。 走廊的风瞬间停歇,墙壁地板全部被掀开,如同爆裂的花蕊。梦期站在那里回头望向尔笙。 “她逃跑了,我们追吗?” 尔笙的注意力在那堵墙上,“不用追,玉兰京参不可能放弃的。还有···” 遗忘石和他们的记忆才更重要。 尔笙那如同枯枝的手印上墙壁,梦期看着那只手难以掩饰心痛和不忍。 她与眼前这个男人接触甚少,但每一次都刻骨铭心,每一次···都能看到这个男人越来越虚弱。 银白的光芒附着在墙壁上,一切都已经明了。 尔笙缓缓睁开眼说道:“这面墙我们无法打开,即便是炮火也无法打破。只有古林宫氏的后人才可以,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小公爵。” 千忆等不及了。“赶紧用你的能力找吧?” 瞧啊!天泉冬忧的筹码不是来了么? 虽然已经预想到结果,但尔笙还是聆听地板的指引向小公爵所在的地方而去。 “小公爵会武技。”梦期跟在他身后说:“玉兰京参伤不了他,脯不会伤害他。” 没错,一个身无旁骛的人最容易身陷爱情的旋涡。 梦期出身贵族,最了解贵族男人的心思。一个男人可以对你爱的死去活来,但也不耽误他额外花天酒地。贵族的男人最是把爱情和欲望分的开。 可是脯就要惨了,爱上一个贵族,会不会为了爱情背信弃义呢? 梦期已经预想到那个可怜的家伙会有何等的结局,只能轻叹一声,她没有办法阻止。 千忆不明白,不明白梦期为何同情敌人,当然他完全不会把这种心理与在墓土时的经历联系在一起。如果当时不是梦期的话,他当时就死在方权的长枪之下了。 寻着指引,他们来到一个书房内,可是这里的书架上空无一物。围堵门牌上写着书房,空荡荡的书房内只有一盏灯,灯旁边的椅子上一个衣着凌乱的男人昏睡在那里,他的睫毛映着光芒如同蝉翼。 他艳丽的红发在昏暗的房间内格外夺目。 “啦~~~~啦啦~~~~” 瘦弱的男人背对着门站在屋内,他仰着头闭上眼睛哼唱着什么。 仿佛进入房间的人没有吸引他的注意。 因为梦期的一番话,叫玉兰大人发现了他心中的隐藏的情感。当时的玉兰大人叫他退下,并非是给他一条活路,而是让他做一个选择。 脯不想伤害小公爵,他哼唱着那时小公爵在宴会上与旁人跳舞的舞曲。即便是他昏迷不醒,脯也丝毫没有勇气去触碰。 面对灵火能力,千忆心中打怵不敢靠近,可又看到梦期眼眸中的不忍心,总害怕交给她会放敌人一马。 梦期瞧了过来,眼眸异常坚定。 现在的身体控制权是尔笙,即便千忆在他身体里大叫:“我们上吧!不要交给梦期小姐,她那么善良,万一可怜他呢?” 可是尔笙还是选择离开了房间,将舞台留给他们二人。 脯依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他在想这个贵族小姐大概会说什么。 玉兰京参已经败了,她会审时度势绝对不会死拼。 你何必效忠玉兰氏,跟我们一起吧。 诸如此类,贵族不都是那样吗?堂而皇之的要求他做什么,从来不关心他们这些普通人为何那样做。 然而,悠扬温和的哼唱声从脯的身后传来,女子温柔皎洁的目光映出他的面庞。 “啦啦啦啦~~啦啦~” 他们二人的哼唱合到一起,这里不再是破烂的书房而是独属于他们的舞厅。 梦期向他行贵族礼,伸出手邀请到:“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 脯怔愣片刻,木讷的上前牵住女子的手。 顷刻间,耳边似乎能听到那舞曲,那是肖斯塔科维奇第二圆舞曲,清冷低沉婉转。 二人无言,安静的在属于他们的梦中跳舞,一舞结束。 幽蓝的火焰盘旋而上,凌冽的风摧残着古老的书架。 “谢谢你梦期小姐。”脯只如此说道,他内心有千言万语,比如,他好喜欢小公爵,失忆后的小公爵格外依赖他。那段与小公爵在密室的生活是他许多年来最美好的时光,只是他同样不能背弃主人。 梦期莞尔笑道:“您的舞步很优雅,脯先生。” 屋内的打斗甚至牵连到墙面,站在门口的尔笙能够感觉到地面在颤抖。而千忆亦能感受到从门缝传播出来的热浪,他对尔笙说:“你能不能站的离门远一点。” 尔笙刚要挪步子,又被千忆制止。 “算了算了,离太远我怕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万一梦期小姐吃亏怎么办?” 尔笙被他逗笑了。 须臾,门缓缓被打开,从屋内冲出一股热气。 梦期探出脑袋:“进来吧。” 踏入房间,尔笙的眼睛就被躺倒在地上的没有生气的家伙吸引。 脯的手腕到处都透露着青紫,那是被烈风撞击的结果。他整个人像是被抛弃的木偶可怜的躺在地上,尔笙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梦期没说其他,招呼道:“你们过来帮我抬他。” 长手长脚体格壮硕的小公爵真不是梦期一个人可以抬起来的,尔笙架着小公爵另一只胳膊。 他们向外走,尔笙很新奇的想刚才梦期对他的称呼,你们,是的,他和千忆是两个人。 把小公爵拖离房间后,尔笙欲说如何叫醒他。话没出口,就见梦期几巴掌甩在小公爵的脸上。 如此暴力之下,小公爵的脸立刻肿的老高。 尔笙问:“别这样,你会把他打死的。” 梦期无所谓的说:“不会的,刚才打斗声音那么大,他都没有醒。” 随后又是几记耳光招呼在小公爵的脸上。 说好的童年玩伴呢?说好的挚友呢?这也··· 直到小公爵捂着疼痛的脸悠悠醒来,对上梦期和颜悦色的目光都觉得眼晕。 “这是哪里?脯呢?”一开口青鸾就问脯的情况。 梦期不打算骗他也不想说实话,于是说:“你先跟我们来,救国王陛下要紧。” 遗忘石是否跟国王有关,谁也说不准。梦期这样说,只是因为小公爵在乎国王。但是通过尔笙聆听万物的能力来讲,大概是有关系的。 果然,听到此,小公爵终于提起精神跟随他们来到那面墙前。 他迟疑道:“把手放在上面就可以了吗?” 尔笙点点头。 青鸾小公爵的手掌放在墙壁上,从他的手附着的地方逐渐扩散开像树状一样的金色纹路。墙壁在金色光芒的晕染下淡化消失,一个敞开的空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进入其中门被打开,待他们所有人进入后又关上。 灯火在这期间一直忽明忽暗,似乎接触不好一样。 他们处于断桥前,断桥上雕刻着古老的文字。空中漂浮着细碎的光点,小公爵对这里很熟悉却又记不起来。他抬起手指触碰光点,光点迅速逃开让人捉不到。 断桥之下是更大的空间,一汪清潭就在桥的正下方。潭水中心立着许多墓碑,在墓碑的中心是一座雕像。 这个雕像是人类的开国皇帝古林宫一世。 梦期用风托着他们向下来,他们落在潭水前的岸上。 “这里是哪里?”发出疑问的却是小公爵。 透过墙壁上古老的文字,尔笙回答:“应该是古林宫氏国王的墓陵。” 解答问题的居然是跟皇室不相干的尔笙,他在这种逝者地界是不会使用能力的。因为有些强大的亡魂会通过他的能力附身在他身上,夺取意识。这也是失忆后尔笙格外注意的,他现在对自己的能力认知还不足。 也许是小公爵作为古林宫氏后人的血脉激发了什么,在最中央的墓碑上冉冉升起金红色的光芒,光芒刺眼叫人睁不开眼睛。 尔笙半眯着眼去看。 金红的光芒逐渐稀释成一个小小的鲲,鲲摆动着异于常鲲的尾翼向他们飘来。火焰和电流在他身上来回流窜,没有人敢贸然接近这个小精灵。 小精灵靠近小公爵,感受到对方有东西要给他,小公爵抬起手掌。 从鲲的嘴里吐出来一块晶莹的石头,绽放着七彩的光芒。 遗忘石! 第39章 话:记忆 传说古林宫氏历代后裔丰功伟绩不输创世君主古林宫一世,光遇世界凝结出电与火的精灵守护古林宫。 原本只是传说,没想到真的存在。 尔笙看着那个小东西远去。 电代表科技火代表魔法,这个小精灵无非是二者的结合体,也许这是上天给予的明示。皇宫内忽明忽暗的灯光正是在指引着他们来到这里。 收回目光的尔笙看到举在自己眼前的石头,不禁疑惑的看向小公爵。 小公爵晶亮的眼眸眨巴一下,说道:“你是光遇的智者,这个东西该交给你处理。” “我吗?”尔笙拿在手里,感受到宝石上的光波流离。怪不得必先会鬼使神差的捡它回来,这个外型实在太有欺骗性,怎么看怎么像举世无双的宝贝。 尔笙却对千忆说:“我查阅了许多关于遗忘石的古籍,解除诅咒的方式只有一个。” 他问自己一定说明这个方式与千忆有关联,于是千忆问:“我该如何做?” 握住遗忘石的手掌溢出浓稠的黑水,像墨汁一样包裹住闪耀夺目的宝物。七彩的光爆裂开,仿佛在向外寻求救助。这块石头亦感知到人的痛苦嗡嗡作响,震动通过尔笙的手掌传递到他的心中。 借助聆听万物的能力,那种焦躁不安渗透进尔笙的心中。然而动手的却是千忆,他不会像人类一般被情感影响。 待遗忘石全部被黑水吞没,小公爵脸上的震惊还没有消散,他望着尔笙喃喃道:“你与巨人城邦的诅咒有关?” 闻言,尔笙与梦期对视。 梦期出言解释:“是这样的——” “啊!!!” 原本正认真听梦期说话的小公爵惊叫出声,他捂着疼痛的脑袋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挤入他的大脑,与之差不多情况的还有尔笙。眼前一阵眩晕,走马灯般的过往在脑海迅速闪过。脑壳外有东西在强硬的刺入脑子里,叫人痛的无法呼吸。 同一时间,梦期只觉得头皮麻木片刻便恢复如初。 随后,往昔缺失的记忆回到脑海。 过往瞬间回流导致脑袋超负荷疼痛,正在此时梦期忽然听到外面的声音,她跃上断桥向外走去。 在布满纯金色树根的长廊内,聚集了许多人。 是宫殿的佣人们,因为灵火能力者失去意识,所以他们也恢复神智。 “您是梦期小姐?” 佣人中有人认出这位贵族小姐的身份,梦期还没有开口,在被包围的外侧响起男人呵斥的声音。 “都给我闪开!” 佣人们发懵的让开一条路,只见那位呵斥众人的家伙也让到一边。 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走上来,用冰冷沉闷的眼眸望着梦期。 “长公主殿下。”梦期行礼,目光却投射在长公主身后立着的书记官玉兰京参身上。她如同置身事外一般的望过来,当先开口。 “长公主殿下,原来是她们把皇宫弄成这个样子的!” 玉兰京参恶人先告状。 长公主愤怒的斥责声响起:“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梦期!” 梦期辩驳:“不知您听何人谗言,但是长公主殿下,绝对不是那样的!” 玉兰京参抢话道:“长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是外来者,而且您看看这些佣人,他们的样子都好奇怪啊!” 佣人们对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都不知,浑浑噩噩懵懵懂懂。 长公主不分青红皂白的命令侍卫:“把梦氏梦期给我压下去!” “——等一下!姑姑。” 能与皇室争辩的只有另一位皇室。 由于突然恢复记忆,小公爵的面色苍白如纸。他踉跄着从密室走出来,衣衫褴褛引得围观人议论。 长公主喝令众人:“皇室面前岂能交头接耳,都给我安静!” 随后,长公主面露关切的向小公爵而去:“你怎么样了?青鸾,你是不是被梦氏囚禁在这里的?等一下——” 这时长公主才意识到他们是从哪里出来的,作为古林宫的后人对这间密室不会陌生。为了不引起更大的舆论,长公主吩咐侍卫遣散佣人。 长廊上聚集的人逐渐散去。 长公主声音放低几分:“青鸾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鸾自然想起来一切,他看向玉兰京参的眼神逐渐冰冷。 然而,长公主却挡住他的视线,护着玉兰氏的行为实在明显。 \"姑姑,一切因她而起啊!国王陛下还有皇宫的一切!\" 玉兰京参心脏一抖,她根本没想到小公爵会恢复记忆,震惊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游离。 长公主将眼睛眯成一条线,似不想继续进展这个话题。 “就算如此,书记官是帝国大臣,与···” 她说话之时,尔笙也从密室走了出来。 “与他们相比,我们更该维护帝国的颜面。” 长公主后半句说出口时,眼睛看着尔笙。 就算你是光遇最聪明的人又如何,这个国家属于古林宫,其他人没有发言权。 小公爵眉头紧蹙,对于姑姑如此包庇罪魁祸首的行为他异常愤怒。但是不难理解,长公主和亲王对国王之位野心勃勃,国王痴病是他们喜闻乐见的,无人在意。而今天的事却又急需一个担下所有罪名的人。 “尔笙先生是我昭来的。”小公爵站在尔笙前面,眼眸晶亮不似刚才恳切地目光,现在的小公爵是一个能够跟长公主对峙的皇室公爵。 “国王陛下每周都会昭智者尔笙进宫,我协助陛下书写邀请函邀请尔笙先生,有什么疑问么?姑姑。” 长公主投向尔笙的目光赤裸裸的不善不要太明显。 尔笙自然也猜到对方的想法,他仰起头嘲讽之意拉满:“长公主殿下好大的威风啊~这是想越俎代庖吗?” “什么?”长公主惊愕的看着眼前瘦弱的男子,越俎代庖?国王不是?? 长公主侧头对上玉兰京参的眼神,虽然她与玉兰氏没有来往,就算知道是她背后搞鬼也无妨。区区一个书记官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眼前的小公爵和贵族是要注意的。 玉兰京参已经想到此,她依靠遗忘石将国王维持在时时刻刻失忆的状态。直到遗忘石被小公爵偷走,那之后国王的状态其实在转好,她强行用药物让国王无法清醒。那么此时此刻国王如果也恢复了神智,那么···她—— 不可能! 国王都快被她折磨死了! 就算记忆恢复又能如何? 一个瘫痪在床神志不清的老头能干什么? “国王陛下的状况恐怕无法理会眼下的事。”玉兰京参扬唇,她不信! “如今长公主尊贵无比,不如请长公主来主持此事。” 与梦期对峙逃跑的玉兰京参叫下属脯托住他们,而她着急忙活的找长公主救她。她料定热衷于权力的长公主不会站在小公爵那一边,也坚信长公主这样自命清高的人会相信她的话。 “是么?”尔笙清冷的声音响起,“那不如,我们一起去陛下寝殿,一看便知。” 她在赌他亦在赌。 一行人向寝殿而去,玉兰京参眼看着逐渐到达国王寝殿,而尔笙则是一脸的自信,心里不禁打鼓。 长公主死盯着玉兰京参的眼神,也叫她心慌。她和长公主没有交情,万一——长公主必将把她供出去。 他们站在那扇华丽烫金的红实木门前时,尔笙向后退半步。玉兰京参以为他认栽了,却不想抬起头对上那双银白冷淡的眸子。 尔笙是聆听万物能力者,也许他从一开始就通过能力得知了国王的状况,否则为什么这么自信? 玉兰京参的心脏狂跳,她怕了。 “长公主殿下,皇宫现在混乱无比。不如请您出面···” “正是如此,宫廷中有许多事等着我来做。”长公主早就打退堂鼓了,临近皇位之时任何变数都会让对手有可乘之机。她宁可退一步也不想进一步。 看着长公主浮于表面的跟小公爵说几句关心话便灰溜溜的与玉兰京参离开了。 “陛下···”小公爵呢喃出口,他是真的担心国王的状况。 门被打开,昏暗的灯光下,嫣红的床帘丝毫没有动静。 “陛下。”小公爵又唤了一声。 记忆回到他的脑海里,往昔与国王的回忆历历在目。那位温柔的王表面上昏庸实际上却偷偷的把控着这个国家,因为其他皇室亲族和贵族大臣们羽翼丰满,对中央皇权产生威胁。 国王只能假借无治的外衣保护这个日渐分崩的国家,可是即使这样,身边的隐患却也暴露出来。谁能想到被国王提拔而来耳朵书记官居然也存了歹心。 “陛下···”小公爵哽咽着靠近床铺。 床上佝偻的老人睁圆了眼睛,空洞的看向床铺之上。 “···陛下。” 国王已经没有呼吸了。 记忆的冲击叫精壮的小公爵头疼欲裂,一个孱弱的老人又怎么会挨过去呢? 小公爵的泪水滑下,他所作的一切筹谋都变的毫无意义。 身后的尔笙注意到国王的眼睛,不禁抬头看去心下了然。他走上前拍了拍小公爵的肩膀示意他向上看,在床板之上有一个锦盒,锦盒的颜色与窗帘掩盖在一起。 小公爵取下那个锦盒。 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给他的,而另一封上用烫金的笔墨写着:致爱子古林宫甘化。 抚摸着信纸似乎有些年头,这两封信不是近期写下的,而是许多年前。 小公爵注视着国王布满沧桑的脸,握住他僵硬冰冷的形同枯槁的手。 看着这一切,梦期却觉得讽刺至极。 从古林宫青鸾恢复记忆以来,他从来没有问他们脯在哪里。也许对于他来说脯不过是个仆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自然比不过国王陛下。可是在脯的心里,青鸾就是他的一切吧。 梦期仍有期待的等待着,可她终归奢求了。 小公爵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坐在床榻边:“待姑姑过来,我会告知国王陛下的情况。我也会护着你们的,尔笙,梦期,感谢你们。” 尔笙沉默良久,点头致意:“多谢你小公爵殿下。” 随后,小公爵扬起脸恳切的望着尔笙:“怎么办呢?尔笙先生。这个国家真的要交给我姑姑和亲王他们吗?尔笙先生,该怎么办啊?” “····”尔笙表情凝住,抬眼看向小公爵满是悲伤的脸。 小公爵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皇室真叫人恶心。 不是长公主,不是亲王,那就是你了?小公爵。 梦期也用失望的目光看着小公爵,果然他们都会长大。想来拽他们入局的不正是小公爵吗?虽然尔笙想要找回记忆,但是他们可以有很多方式接近皇宫。 而且,梦期心中想,如何以找回记忆的要求与掌控遗忘石的玉兰京参做交易不也很好吗? 总归比他们被传唤进宫,遭遇这一切好得多。 看看尔笙苍白的脸,简直跟死人没有区别了。梦期不住的心疼,投向小公爵的目光更是冰冷。 你可以争夺皇位,但是你万不该踩着别人上位。 意识到自己话语太直白的小公爵擦了把眼泪,柔声解释:“抱歉,我失言了。只是看到姑姑那副样子——而且亲王又不是古林宫的后裔。” “不是古林宫的后裔如何呢?”尔笙声音清冷:“不是古林宫的后裔就不能奢望国王之位吗?” 说话间,尔笙顺势从小公爵手里抽走那封写给甘化的信。 如果是曾经的尔笙他绝不会这么刚硬的讲话,也许是跟千忆相处久,他也沾染上千忆的脾气秉性了。 这个皇宫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尔笙决然转身:“走吧,梦小姐,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梦期似乎还有话要对小公爵说,只是又不想说的太直白。 “青鸾,一楼最西侧的书房,请你去整理一下。” 尔笙侧目眼神柔和许多,也许贵族并非都是冷血的。 比起皇室,尔笙恢复记忆后更是心凉到底。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陶入画明里暗里都在诱导他寻找记忆。如果不是因为陶入画的点拨,尔笙根本对找回记忆没有多大的想法。失忆很麻烦却也让他活得洒脱。 记忆恢复的那一瞬间,尔笙甚至觉得恶心,他无法相信,记忆中的自己居然是那样懦弱虚伪的人。他甚至怀疑记忆中向禁阁爵士谄媚的自己是不是被下蛊了。 或者记忆出现错漏了,根本不是自己的记忆。 可是,必先讲述的,千忆讲述的。 他们告诉他的内容又真切的出现在他的脑海,还有···· 身边的梦期,玫红色的卷发靓丽高洁,俏丽的面庞没有表情的时候是微微笑起来的。 她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第40章 话:受伤 回程没有鲲车,他们二人步行离开皇宫。 宫道静谧耳边的清风划过为二人染上几点温存,梦期记起巨人城邦冒险的种种。原本听必先说时只觉得是故事,现在脑海中伏在尔笙胸膛的感觉似乎仍停留在心尖。 梦期轻咳一声打破宁静。 “千忆怎么样了?自从毁掉遗忘石,就没再看到他了。” “啊?你能看到他吗?”尔笙沉浸在回忆中回过神,惊奇的问:“原来这么明显吗?” 梦期借着说话才看向他:“不明显,只是偶尔见你的眼睛一会白一会红,想来是你们在说话吧?” 此时千忆在尔笙体内小声骂他:“蠢货!这是梦期小姐跟你找话题呢!你不聊换我!” 后知后觉的尔笙脸颊上才染上一丝红晕,显得整个如白纸般的人才略微有些人气。只是尔笙感知到自己身体日渐衰弱,他不觉得自己还有时光与其共赴。忆往昔也确实没有与梦期之间的回忆。 “梦小姐,您准备回禁阁吗?” 被这样问,梦期疑惑的看他:“自然是啊,我要把你送回去才行。” “有千忆在,我可以自己回去。” 梦期明白了,“你不希望我回禁阁?” 尔笙沉吟片刻,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口:“梦期小姐自由如清风,不该受制于人。我知道你为了家族不得已为之,可眼下的局势···你有很多选择。” 尔笙握住梦期垂在身侧的手,细嫩的触感在他的手心荡漾开,暖意涌入他枯涸的心脏。 那封国王写给甘化的信,被尔笙放在了她的手上。这是另一个选择,崭新的路。 梦期眨巴下眼睛,这十几年来她用心经营家族势力,确实已经可以摆脱禁阁。只是陶入画自然有许多筹谋,比如这一次。禁阁能者诸多,为何叫梦期与尔笙同行。 还有十八年前他们从墓土出来时相拥晕倒,还有在医院···十八年来的资金周转··· “那你呢?”梦期的睫毛都在打颤。 尔笙却扬起令人安心的笑:“我自有许多事要跟陶入画说清楚。” 梦期反握住他的手,尔笙的皮肤真白,白的如同透明一般。只是皮肤下渗透出的并非是血液的红润而是黑灰,叫人心疼。 “我和你一起。” 尔笙满足的扬起唇,年少时霞谷游行惊鸿一瞥,足以将那抹玫色印入心中十数载。今有手掌交叠,温存交融,足以让他后半生安稳入眠。 他不敢索求太多,她是美好的,而他—— “你本就跟我在一起了。”尔笙指着自己早已没有生命力的心脏:“在这。” 突如其来的情话,叫梦期直接把眼泪憋了回去。她破涕为笑捂着嘴,用手打他肩膀。 “你真是!跟谁学的,这么老土的情话.” 反应过来的尔笙讶然:“这是情话吗?” 千忆在他心中唏嘘:“我都要被酸死了!” 梦期依旧不依不饶:“我还是要跟你一起回去,就算有千忆在,我也无法安心。” 尔笙见拗不过,便折中说道:“你先把这封信交给甘化,再回禁阁。到那时你回来直接带我逃走。” “啊?”梦期心跳起来,这是叫她背弃婚礼的誓言抛弃丈夫吗?当然陶入画也没有多么遵守夫妻的诺言,还不是去霞谷卖场寻欢。 梦期点点头,手中的信确实不能耽搁。倒不是多么要紧,只是很多事不及时做会有诸多变数。 梦期与尔笙在皇宫外分别,离别后千忆啧啧出声。 “气氛刚刚好,亲一个就更好了!” 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跟人亲过嘴的尔笙不禁羞愧的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千忆真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 这份温存在尔笙迈入玫瑰庭院时完全消散,他记忆中那段与陶入画密谋的事早已明了。尔笙便不急于一时与其对峙,可是今日家里的风景却略显不同。 千忆的嗅觉特别灵敏,早已嗅出玫瑰园中生人的气息。 果不其然,瘦高的紫袍男子站在庭院门口,望着月下盛开的玫瑰花陷入沉思。听到脚步声方才抬头,与那双饱经沧桑的白眸相撞。 陶入画笑起来,果真是不一样了。 就算恢复记忆,尔笙还是没有恢复曾经的个性。他十分不喜那双目光,一种不服从的气势。 “嗯~”陶入画深吸一口气,享受的仰起脸道:“置身于玫瑰之中,仿佛佳人入怀。” 他走下台阶。 “你刚被提到我身边工作时,特意选中了这个距离神庙最远的破院子,几年之间就养出了满园玫瑰。尔笙你的心思真叫我惊叹啊~” 说话间,陶入画格外挑畔的折下一支玫瑰,紫电流转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尔笙。 尔笙面上却波澜不惊。 他不相信,天泉冬忧都知道他如今有黑水加身,眼前的陶入画不知。 眼瞧着那娇艳的玫瑰被摘下扔在地上,陶入画又踏脚撵上几下才安心。 尔笙自然心中愤懑,若是曾经的他心思被猜中定是惶恐不安,可如今他却释然一笑。 “爱人如养花,爵士大人不养花又如何爱人呢?” 陶入画蹙眉烦感的瞪着他:“什么爱人?我需要吗?只要勾勾手指就会跟我结婚的人,我需要动感情吗?” 尔笙能忍,千忆却忍不了。 他们脚下被黑水晕染,沸腾的气泡咕噜噜地从黑水中冒出,仿佛煮沸地汤。 下一瞬,黑水爆裂开冲向陶入画,后者悠然自得的扬起手,虚空似乎被闪电撕裂开一般。 “黑水?你果然不是尔笙。”陶入画的嘴角扬起笑,可是眼眸却异常冰冷。 尔笙怎么可能忤逆他?能做出此等行为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尔笙。 血红浸染眼中的银白,他此时此刻确实不是尔笙,却也不完全不是。 紫电聚集到一点,从高空鞭打下来。千忆躲过攻击,黑水结成坚硬的镰刀,直直朝陶入画劈去。 玫瑰花瓣纷飞,二人在月光下打斗,掀起阵阵气波,连房子都在震颤。 尔笙站在黑水之中,操控黑水攻击的千忆实在不想与陶入画这样的烂人对话,于是另一只泛银光的眼眸平静的盯着紫电中的人。 “你该不会是气不过吧?” “什么?”陶入画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更加疑惑的是为何出招如此凶猛的尔笙面容上却那么平静。这种割裂感就像,操控黑水的不是他,黑水有独立的意识一般。 尔笙苦笑道:“您还真是一位心胸狭窄的人啊。我与你妻子从最初相识到如今,从未主动接触过。就凭此你便来破坏我的满园玫瑰吗?”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被猜中心情的陶入画自然不想承认,况且他更多的是因为尔笙才对。 陶入画停止攻击,阴晴不定的脸上写满纠结。 尔笙叫千忆收回黑水,面容和煦的说道:“我不想你毁掉我精心培育的玫瑰,却也直接告诉你,我是尔笙不是别人,而且···” 月光下,白发男子肆意的发笑:“你的妻子我也要夺过来。” “哈?”陶入画被气笑了,合着他明里暗里两处想法都被对方反驳,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闪电霹雳巴拉的落下,陶入画手中赫然出现一柄雷电集结的长刀。他太火大了!他要劈死尔笙! 然而,却不曾想,这恰恰在尔笙的算计之内。 直到陶入画把尔笙打倒在地,四下一望玫瑰庭院早已成废墟。他双手扶起粘在脸上的碎发,是气昏了头了。差点把尔笙打死,他还不能死··· 如果这个尔笙还是以前的尔笙,那么陶入画还需要这个人替他办事。 看着躺在地上满面疮痍的尔笙,陶入画更是惊异不解到极点。 为什么啊?为什么把尔笙打成这个样子了,他没有流一点血?担忧他真的把对方打死了,陶入画赶紧差人去请医生。 踏着狼藉而来的是医生玉兰兮,她与帝国书记官玉兰京参是同为玉兰家族的切片人。 陶入画有心找她来,因为他与尔笙之间的秘事正与切片实验有关。他打量着这位温婉的女人带领手下医护人员将昏迷不醒的尔笙搬上鲲车,随后兮走向他,似是怪罪抱怨:“禁阁爵士,您一开始不想杀死他,何必要打成这样?” 陶入画半眯着眼睛狐疑的问:“他会死吗?” 兮自然没好气的说:“不知道,也许会死。” 尔笙的情况兮是知道的,但是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这是她与方权的约定。 陶入画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你跟尔笙的关系很好吗?兮医生。” 兮坦荡的抬起头:“他是我的病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陶入画拿出以前的吊儿郎当的姿态,晃晃悠悠的说:“啊~我还以为你们玉兰家的记忆思想什么的都互通呢!” “······你想说什么?”兮退半步,警惕的看向眼前这个家伙。 陶入画压低声音道:“你们玉兰家有个叫微兰的科学家,对吗?她现在如何了?” 玉兰兮抿唇良久,她摸不清楚这个人到底什么目的,可是碍于对方是侯爵的身份,又不能直接转身走。 “我不清楚其他人的事。” “啊~那我可以告诉你啊?”陶入画盯着兮的脸,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花来。 “玉兰微兰是曾经国王的亲卫军军长方权的亡妻,你说方权先生见到你,会不会思念他的妻子呢?” 闻言,兮的面容不似刚才那般淡定,她心中仿佛有什么断开了一般,直直的望着陶入画。 陶入画见自己所说的已经奏效,便催促着:“快走吧,赶紧抢救我亲爱的尔笙先生,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明知被算计了,可是兮却无法将陶入画的那番话当作没听见。 她坐在昏迷的尔笙对面,鲲车向前移动无需多久就能到达医院。 离开星光沙漠踏上石道,兮长舒一口气戳了戳晕死的尔笙:“别装了,你怎么可能受伤?” 说罢,气息微弱的尔笙抬起眼,纵使不会受伤但他能感知到疼痛啊。不会受伤是因为黑水的关系,身上的伤口没有溢出血,此时却有黑水从中流出反包住伤口。随后尔笙的皮肤变得平整如初。 “说吧,你为什么要跟侯爵大人打架?还有为什么装死?” 兮的疑问,尔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说起刚刚他听到的陶入画说给她的话。 就像当初甘化点拨他一样,尔笙觉得自己也该将此事说清楚。 尔笙:“其实方权有多重人格。” 当然,兮根本不明白尔笙此时说这些做什么,但是乍一听说方权是人格分裂她是震惊的。 尔笙却自顾自的说:“玉兰微兰在巨人国死去了,但是方权不认识微兰。当初在亲卫军做军长的时期也是方权的另一个人格,我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但我觉得方权绝不会因为你是玉兰家族的人而接近你。” 尔笙的话无疑是一针强心剂,兮扬起唇角安心许多。 “我知道了,不过他是人格分裂吗?我··竟然一直不知道。” “可能与失忆有关系吧。啊···”尔笙忽然意识到,他恢复记忆了,那么方权也该恢复记忆了啊。那么暂时沉睡的人格会不会席卷而来? 方权会不会又浑浑噩噩的去巨人国寻找他的哥哥了呢? 可是眼下,尔笙实在无法抽身管其他人。 “怎么了?”刚刚尔笙说这话忽然停止了,兮疑惑的问:“哪里疼吗?” 尔笙:“不是,现在方权可能不太好,你能去看看他吗?” “···欸?可是你——”兮虽然有意却不能丢下患者走掉啊。 尔笙:“我没事,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无法抽身,所以麻烦你了,而且看到你的话,方权会开心些。” 莫名其妙被搞糊涂的兮涨红脸,却从尔笙的话语间感受到其他。 “发生什么事了?”兮担忧的问:“跟霞谷有关吗?” 兮只经营着一家医院,过自己的生活。她能想到最大的事只有最近霞谷爵士被反叛军占领。 尔笙经过短暂的思考,还是决定告诉她。 “我恢复记忆了。” “真的么?”兮瞪圆眼睛不敢置信:“那是好事啊!” 尔笙不禁苦笑:“或许吧。” 兮又追问之前的问题:“所以你与禁阁爵士打架跟记忆恢复有关系吗?” “倒也不是。”想到此,尔笙唇边挂上笑意。 第41章 话:托付 霞谷被冰川与雪覆盖,艳丽的太阳穿过无数的云和冰雪向这边大地投射微弱的光芒。仅有此便已经极好,这一丝阳光足够将雪原染上耀眼的光辉。 梦期踏入如今的霞谷,没有感知到任何变化。无论发生什么,霞谷依旧如初。 甚至因为常年寒冷,战火之下的尸体味道都没有。 刻有梦氏家徽的鲲车驶入霞谷边界,隐匿于冷云之间的石崖上便有人影闪过。 驾车的梦氏族人向车内说:“家主,有人跟着我们。” “无妨。”梦期不觉得自己会被反叛军攻击,就算被攻击也绝不是为了伤害她,而是—— 说着,驾驶的鲲车猛然停下,梦期问道:“发生什么了?” 车夫没有回答,先入耳的是一阵叫骂。 “哪里来的贵小姐?敢闯反叛军的大本营?” 说话的人声音温润,故意装出一副无赖的模样,真有点土匪的那个劲儿。梦期忍不住扬唇微笑:“劳驾这位大爷可以通报你们管事人一趟吗?我有要紧事。” “啊?你们没听懂我的意思吗?”那人嚷嚷着:“赶紧走!我们不欢迎外来者!” 梦期撩开帘子,一双俏丽的眼眸盯着那个说话的人。 只是这一眼,那人便认出来这是梦氏的家主。梦期在光遇不算是小角色,再加上之前巨人城邦。 然而,小头目身边的跟班却依旧维持着不让人的姿态。 “谁都不好使!别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就能见到我们家首领!” 小头目用胳膊肘撞了下身边没眼力见的跟班,“你知道这是谁么?就瞎嚷嚷。这是跟咱们首领一起冒险过的人!” 听他如此说,梦期心中更有谱。 “现在可以带我见你们首领了吗?”梦期依旧维持温和的态度。 小头目带领着队伍给鲲车让开一条路,其他人跟随在鲲车旁边。 梦期以为他们会带着自己到霞谷神庙,毕竟那里是曾经霞谷领导者的宫殿啊。可是她却想错了,这些人领着鲲车拐入长廊,竟然直接来到霞谷圆梦村这里。 并非梦期觉得圆梦村不入流,只是这地方以前可是恶名昭着的皇家卖场啊。 鲲车停下,梦期走下车张望四周。 忙忙碌碌的人们在搬运各种东西,被破坏的村子正在修建。而人群中一抹红格外惹人注意,那正是甘化。 许久未见,甘化看起来更加粗糙了,甚至脸上长满胡渣,他正在锯木头许是刚开始学习木工不久,手法生疏。 领梦期过来的小头目向甘化走过去,说了些什么。甘化才抬起头看过来,惊讶于梦期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来这里。那可是代表着梦氏的鲲车啊。 甘化迟疑着走上前,因为刚才做工所以穿的单薄,热气从他身上升腾起为他增添几分豪气。 “你···你怎么不避讳一下?”甘化蹙眉:“这样直接跟反叛军接触,岂不是···” “时局变了,反叛军的首领大人。”梦期明媚的展露笑脸:“帝国早已分崩离析,不仅仅是你,现在光遇其他区域侯爵都有心自立。我不知晨岛和雨林,就说我的家云野和禁阁都有此打算。” 对梦期这样的称呼,反而是有点开玩笑的意味。 甘化亦是笑起来:“所以,梦家主这是投诚?” 梦期笑脸咧的更大,能在经历万千磨难后还能彼此调侃彼此,当真是来之不易啊。 没有回答他的话,梦期却被突然头顶而来的飘雪吸引住目光。 “感觉霞谷好安静啊。”梦期不自觉的感叹:“真好。” 甘化:“等霞谷村落修复好,再尝试恢复以前的那些比赛什么的,也许就热闹起来了吧。” 听着甘化的打算,梦期没有打断,似乎也是在憧憬未来的霞谷会如何。 “我儿时也参加过圆梦村的溜冰赛,是为了致敬那位圆梦公主。”梦期道:“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看到那样精彩的溜冰赛。” 甘化似是向她承诺:“会有那么一天的。” 梦期点头又问:“必先呢?怎么一路上没见到他?” 甘化解释道:“现在霞谷到处缺人手,曾经的一些商人都逃出去了,应该是担心我们跟他们算账吧。必先去霞光城处理事情,有时候我们几天都见不到面。” “哦哦。”梦期眨巴了下眼睛,霞谷的商人多少都掺杂地下人口交易。甘化他们一行正是捣毁地下卖场的,他们自然逃跑了。只是这样一来霞谷的经济该如何呢? 更重要的是霞谷常年寒冷,根本没有食物供给,无法自给自足。 梦期忽然明白,为什么尔笙要她亲自来给甘化送信了。 也许打仗上面,梦期无法帮助,但是眼下确实有她能做的事。 梦期:“霞谷的粮食进口还是要维持的,我们梦氏确实也有涉猎粮食产业,不过可能不会太多。” 梦期并未询问甘化是否需要帮忙,而是直接表示可以帮助他们搞粮食。 闻此,甘化心中升起暖意,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梦期便又开口道:“在我看来,也许困难,但是霞谷必须种出属于自己的粮食来。有没有试过温室种植之类的?如果在温暖的室内种植一些不太需要阳光的食物倒是可以。” “比如花生?” 梦期是真的在为霞谷打算。 甘化像是给老师汇报作业的学生般,回答:“嗯,我们的队伍中有雨林的人,也许真的可以尝试。只是霞谷的土地太寒冷了,种菜恐怕很难,不过似乎可以养殖水产。” “那也好。”梦期点头:“如今的霞谷恐怕无法与外界建立交易,我会让与梦氏交好的商户与霞谷接触的。现在帝国一片混乱,做什么都没有人注意。” “所以,甘化你一定要把握时机养精蓄锐。” “嗯。”甘化答应着。 他们又针对这个话题聊了几句,许是天气太冷,梦期的脚都要冻僵了。 甘化大老粗一个,在身边人的提醒之下才后知后觉的把梦期迎入温暖的石屋。只是一切都在重建,石屋也很简陋。 梦期又问:“你们怎么不先休整霞谷神庙一带呢?” 甘化挠挠头苦涩道:“跟楼氏兄弟战斗的太狠,神庙那里几乎被我们给拆的没什么东西了。我们也不会修建神庙···” 梦期接过反叛军小丫头递给她的热茶,好笑的说:“虽然楼氏兄弟不是好人,但是霞谷神庙有上天朝暮,一定要注意的。我会请云野的工匠来帮助修建神庙的,结束后,你和必先可要给霞谷先祖敬香表示尊重。” 甘化点头点头再点头。 又说了许多,梦期才说起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她将袖中捂了许久的信递给他。 “我来这里,主要是因为这个。” 发黄的信纸边缘诉说着它的过去,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甘化沉默着将信接过,轻轻撕扯开陈年累月的痕迹。 “这样的信有两封,一封是给你的,另一封是给小公爵。”梦期说道:“我想你已经恢复那段遗失的记忆了吧?” 甘化点点头:“是你们做了什么么?” 原本甘化以为恢复记忆是偶然,直到梦期今日来到这里,他才将这些联系在一起。 甘化并非是简单的冒险者,他恨之入骨的父亲也不是如他想象的那般。 一切都没有变,只有他遗忘的为何要进入巨人城邦遗迹。 ————甘化像许多次冒险回家一样,在空洞的房子内整理母亲的遗物。一切都维持在母亲离世的前一天,然而偶然间他发现母亲卧室的衣柜紧靠的墙壁是空的。 衣柜内里的木质面被打开,墙壁有一个暗室。狭窄的暗室内罗列着一叠信。 当看到那些信的时候,甘化简直难以置信。 每一封信都是帝国国王寄来的,而信的开头永远是吾妻。 信中满是对心爱之人的思念和对未曾蒙面的儿子的爱怜,书信中还有金钱往来,国王一直偷偷的给母亲烛火。在光遇没有烛火与蜡烛是无法生存的,一个单亲母亲如何照顾一个孩子。 甘化似乎对自己的父亲有误解,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帝国张贴告示,招揽有识之士前往巨人城邦寻找长生石。 太多的疑团围绕在心中,而解开一切的前提是那个国王活着。 为什么要寻找长生石?国王生病了吗? 于是,甘化决定参与巨人城邦的冒险,那个许多冒险家进入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洞穴。必先与他一起,必先问他:“为什么要去冒险?” 甘化:“为了宝藏。”———— 往昔种种落下帷幕,甘化看着手中的这封写给自己的信久久不能打开。 他问:“国王死了么?” 甘化一直不想去接受这件事,就算光遇帝国没有分崩,这个国家就繁荣昌盛吗?决不是这样,看看曾经灰暗的霞谷。甘化心知其他地域不会比霞谷好多少。 梦期点点头,她有些摸不准此时甘化的情绪。她知道甘化一直唾弃古林宫的身份,自然梦期也不理解,一个不被帝国承认的皇子为何被皇室忌惮。 好像只要有机会,皇室就会羞辱甘化。就像霞谷爵士这一回,如果不是尔笙劝他谋反,恐怕甘化会坚持自己的信条而被霞谷爵士折磨死。 摊开陈旧的信纸,书本腐败的气息漂浮出来。 【吾儿甘化:为父无能,自继位以来深知朝堂动乱,各方势力分割权力。我无能掌控帝国,只愿灾难与割据晚一日到来。皇室中你的姑姑与伯叔狼子野心,虽我培养义子初林与侄儿青鸾抗衡,却终是养虎为患。 所有人都如饥似渴的盯着为父身下的宝座,可是,孩子,我唯一的血脉,古林宫族唯一的正统后代,你。请你一定不要将这个国家交给无能之辈。我知你不想走上荆棘之路,作为父亲,我并不希望你走上我的路。 为父希望你如天边白鸟自由一生,只可惜我若是不托付于你,便再无托付。我无颜见古林宫列祖列宗。 若初林与青鸾是明智之人,将帝国交给他们未尝不可。只是!初林心狠手辣,竟用人魂锻造兵器,受尽苦楚的亡魂久久在云间哀嚎,我心痛不已。青鸾长期身陷情欲之中,实在无用。 前朝大臣,身侧亲近官员无一不再算计。更别说一年只有一次进宫朝拜的区域侯爵。 吾儿,我没有资格嘱托你为我做事,我无法保护你保护你的母亲,我愧对光遇帝国子民。 请你,我亲爱的王子,请你一定要守护国家,守护古林宫的千秋万代,莫不要让后人耻笑我古林宫一脉无用。 永别了,我亲爱的王子。】 言下情切,令甘化僵坐在那里,瞬息间心中如万斤大石压下平复不得。 古林宫初林是帝国亲王,手下高端武器顶级军火无疑是帝国最可怕的势力。 甘化的父亲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优待,相反却叫他肩负时代重任? 简直是莫大的笑话。 就算他给母亲生活费又如何?母亲为他而死。一个国王怎么会一点势力都没有,甘化是不信的。 书信中,他明确知悉,若是亲王与小公爵能担重任,他绝不是储君的第一人选。 可是书信的纸却在告诉甘化,这是一封年代久远的信。 他的心如同破抹布扭缠在一起,没有丝毫喘息和头绪。 甘化不言语,梦期也不打扰他,能看出这封信对于甘化来说冲击不小。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依旧是一席黑皮衣,黑长的头发上挂着雪花。 梦期出声打招呼:“外面雪下大了吗?必先。” 必先点头说是,就像是没看出来甘化情绪低沉一般的,自顾自坐下来,轻松的拿起热茶一饮而尽。与梦期聊天。 “你来的倒是巧,若是这时候赶路肯定是遇见大雪封山了。” 梦期透过窗户向外看:“下这么大雪吗?” “怎么?你着急走?”必先眨巴下眼睛:“我以为你们的事忙完了。” 梦期道:“···遗忘石被千忆毁掉了。” “——噗!!”必先一口热茶喷出,沉默的甘化视线都移到了他身上,递上手帕:“做什么?” 必先接过来瞪了甘化一眼:“你没听到大小姐说的吗?” “我听到了,遗忘石不毁,我的记忆又怎么可能回来。”甘化心思还在信上,只是随口说着。 “什么?!!”必先坐起来瞪圆了眼睛:“你恢复记忆了?” 第42章 话:说服 这几日必先都没跟甘化见过面,这次是听说梦氏鲲车来了,才抽出时间从霞光城赶来的。 一进门就发现气氛沉重,他看了眼眼眶通红的甘化却故作不知。总不能真的把甘化当小姑娘安慰吧,可是接二连三的消息叫必先难以安稳下来。 他在地上来回踱步,耳朵听着梦期讲述她与尔笙这几日在皇宫的遭遇。 “天啊!”必先不禁摇头,“尔笙跟千忆融合的那么好吗?哇塞,我认识的正常人又少了一个!” 必先风趣的话语让沉重的气氛缓和不少,甘化将信放下,脸上染上些笑意。 “你说什么呢?好像谁不正常似的。” 必先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说的不是你,你看啊···方权人格分裂,尔笙一体双魂,玉兰兮切片人。咱们仨可是巨人城邦冒险天团最后的正常人了!” \"扑哧——\"梦期被他逗笑,“好好好,你说的对。所以咱们这些正常人更要挺住了,你说是吧?甘化。” 甘化明白梦期的意思,却将国王的信递给她看:“我没事,你放心好了。只是更厌恶我那个国王父亲了。” 见甘化的心结没有积压,必先也凑过去看那封信,看以后他大骂一声:“艹!你要不别跟古林宫姓了,你跟我姓,我祖上没人了,就我自己。” “去你的!”甘化拿脚轻碰必先,心情大好。 梦期倒是长舒一口气:“来日方长,不过——我竟不知道亲王居然也···真是可恶!” “这事得怪国王他自己,有亲儿子不养非要养别人家的孩子!”必先是给甘化打抱不平:“算了算了,咱们操心也没用,亲王的重兵器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气候,我们还是先安稳的过日子吧。” “就像梦期你刚才说的,猛然恢复记忆对尔笙先生有影响。我想对方权应该也会有影响的吧?咱们都先沉淀一下,看看局势如何发展。” 必先平日里吊儿郎当,在正经事上面却格外通透。 梦期看已经跟甘化他们聊透,便决定起身离开。 “好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过几天我便安排工匠来帮你们修神庙,另外我之前与甘化说的贸易也在接下来这几天开始吧。” 他们自动忽略掉沉重的话题,似乎没什么可以影响到他们。 甘化站起身再次向梦期表示感谢。 必先却嗔怪的说:“你现在怎么这么乖巧的道谢,忘了你之前还说少跟梦期小姐打交道,怕怎么的?怕连累梦期小姐。” “啊?”梦期没反应过来。 而甘化尴尬的去捂必先的嘴,“当年话你都记得,真是!能别截断吗?” 必先挣脱开他向梦期说道:“现在雪下的太大,你着急走恐怕也难啊。” 梦期皱起眉看着外面昏暗的雪天:“那我也要走啊,尔笙恐怕已经跟陶入画对上了。” 她将身上的大衣扔给立在门边的梦氏族人,吩咐道:“等雪停了你驾车回家,我要去禁阁。” 说罢,风雪间一阵疾风与之完全不同,梦期踏着风向空中而去,越过云雪站在风中与甘化他们告别。 “有缘再见啊~” 甘化和必先与她挥手。 望着佳人踏风而去,必先说道:“以后我们真的要跟梦期少来往。” “为什么?”甘化觉得梦期帮他们很多,不该再与之疏远那样反而不够朋友。 没想到必先下一句略带调侃的说:“每一次梦期都给你带来不好的消息,搞得你哭唧唧的我看着烦。” “我···我哪里——”甘化想跟他分辩,却被这小子抱住。比甘化矮一头的必先贴着他的胸膛似是安慰小孩一样的说:“好了好了,有什么委屈都跟必先哥哥说,别哭嗷!” 真是!香叶必先你真够皮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被人安慰的感觉很好。 ———— 时隔几个月再次躺在病床上的尔笙忽然来了兴致与病房内的陈列家具聊天,只是这些家具并非是他初次来时的那一批了,房间也完全不同。 尔笙望着窗外的月色心情大好。 一阵急风吹来,那抹玫红收入眼中。 “你···”尔笙怔愣片刻:“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得知尔笙被陶入画打伤进医院后,梦期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发丝间还挂着霞谷的雪花。 “你为什么跟他打?”梦期难掩担忧之色,走近床榻见他面上没有伤痕,只是平日里就苍白的脸更显虚弱。 “你真是!”梦期抿唇说不出话,她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干涉尔笙所做的事。 她愣神的功夫,手腕却被微凉的手掌捧起,尔笙难得露出如此小心的模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只是···爵士大人让我做一些事我不想做,他就打我。也许他留我一命就是为了折磨我。” 尔笙期期艾艾的说,模样可怜令人心疼。 梦期的心如同被针扎般的痛,她顾不得自己与尔笙亲近是否不妥,反手握住那双没有温度的手,心疼不已:“陶入画竟然如此不讲道理!他让你做什么?你不会跑吗?任由他打你?” 尔笙苦笑,眼眸满是涟漪,犹如一个小怨妇一般。 “他要复刻当年的切片实验,我绝不会做的。可是我怕他拿你威胁我。” 尔笙的话语仿佛挠了一下梦期的心。 他是为了我?梦期不禁面颊微红,随即掩饰的别开视线。她是埋怨的,埋怨尔笙为何现在才表露真心,如果早一点也许她就不会···不会什么? 无论如何,当初那种境遇,她的父亲早逝,为了家族她也必须选择嫁给有身份的人不是吗? 尔笙注视着梦期犹豫不决的表情,心觉就差一点点了。 “梦小姐,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干涉你的生活。”尔笙悲从心中起,干裂的嘴唇沙哑的吐露无助的言语,“我希望你能跟我走,离开陶入画好吗?我不想再看到你被他利用。” 尔笙真情实感的模样,湿漉漉的眼眸,无不触动梦期的内心。 她还在犹豫,现在确实可以离开陶入画,梦氏早已站稳。而且现在的局势依附侯爵不见得是最优解,可是···梦期担心离开陶入画,她便无法知悉禁阁的动态。 “咳咳咳!!”尔笙忽然强烈的咳嗽起来,本就孱弱的身体更是抖成筛子,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步入黄泉了。 梦期慌乱的不知如何好,赶紧大喊医生。 只是被喊来的医生是个陌生面孔,在医生和护士的集体努力下,尔笙的咳喘终于停住,只是一张虚弱的脸更显单薄。 “玉兰兮医生呢?她怎么没来。”梦期蹙眉问,在整个光遇也找不出几个比玉兰兮更好的医生了。 医生闻言回答:“兮院长有外事不在医院。” 梦期还想追问,却余光扫到尔笙伸向她的手:“梦小姐···我···你能陪陪我吗?” 半句话轻柔的被风一吹就散了,梦期握住他几乎没有体温的手。 “我陪着你。” 简单的四个字好像让尔笙心满意足,他闭上眼就像没有遗憾赴死之人。若不是胸口有微微的起伏,梦期真的要哭出声了。尔笙好可怜,为什么? “梦小姐···我的玫瑰园没了。被陶入画毁了···” 玫瑰园是尔笙的念想,那是梦期略有耳闻的。 而且,想到此梦期眼皮一跳。她非常钟爱玫瑰,梦氏的家徽也与玫瑰有关。自从巨人城邦历险回来之后,她失去了那段记忆。所以,对于苏醒后听到的外界传闻很是不喜,什么那个白头发的病秧子居然抱着自己。 可在尔笙昏迷的十八年间,梦期才开始真的了解这个人。 去看他生活的地方,去听他的同事们对他的评价。 她惊奇的发现,她与他只见过一面,那之后尔笙却念念不忘的种起玫瑰花。芳香四溢的玫瑰正是她的味道,若是不认识尔笙单知道这件事,肯定让梦期无比厌恶。 可站在昏迷中的白发男人床前,梦期只觉得好笑。 明明就见过一面而已啊,到底为何如此呢? “····”梦期低垂下眼眸看不到尔笙的表情,更不知道看似虚弱的尔笙内里那个躁动的千忆。 千忆在他身体里大吼:“再说几句!快!再说几句!今天一定叫梦期小姐离开那个陶入画!等梦期小姐离开他,咱就去杀了陶入画!!一不做二不休!明天我就是禁阁的王!” “你不是说咱们现在不能去找甘化他们嘛?目标太大不是吗?那我们先占领禁阁,他日与反叛军会合,一统天下!” 千忆雄赳赳气昂昂的发表壮士感言。 “明天!禁阁和禁阁夫人都是我们的!” 尔笙心中腹诽,千忆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他的发言太像反派。 他在心里提醒千忆:“凡是过犹不及,而且···” 即便当下的虚弱是尔笙装出来的,可是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生命衰弱。如果梦期离开陶入画,那么他又能陪伴梦期多久呢? “千忆,你喜欢梦期小姐对吗?” 尔笙在心中问千忆,心中的不甘涌上心头又被他压下去。 千忆立刻慌张的否认:“我不喜欢!我怎么会喜欢她呢?傲慢又爱哭,玻璃心!又那么善良。长得也就那样,毫无姿色,我干嘛喜欢她啊!” 听此,尔笙不自觉苦笑,他已经恢复全部记忆,更是记起来在巨人遗迹的往事。那时候千忆不是用他的模样与梦期在一起吗?他也喜欢的吧··· 也许是受到自己的影响吧? 那么,如果真的有一天尔笙他消失不见,他希望千忆可以守在梦期身边。 不过,眼下的打算还不能说给千忆。 这时候,梦期打破宁静,她轻声开口:“尔笙,等你好了我带你回梦氏。梦氏有更大片的玫瑰花,你一定喜欢的。” 有些话不必说明,他们彼此都懂的。 在听到这番话时,银白色雾蒙蒙的眼眸立刻晶亮起来。尔笙抑制不住的开心:“真的?” 欸? 梦期忽然觉得奇怪,她刚说完这句话,怎么感觉尔笙突然容光焕发了? 尔笙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赶紧提醒身体里的千忆莫要继续躁动,千忆后知后觉赶紧控制黑水降低流速,维持表面上的虚弱。 刚刚的一切仿佛眨眼间消失不见,梦期以为自己的话让他心情好起来了,于是莞尔笑道:“你也真是的,跟我说说切片实验是什么?” 尔笙深吸一口气讲起那段记忆—— 大概是数年前,也许有二十年了。 尔笙刚刚加入禁阁高层不过两月,不经意间撞见那时还不是禁阁爵士的陶入画,他在密室中勾画版图。那幅图纸尔笙怎会不熟悉,他的父亲正是当年参与切片实验的科学家。 偷看的尔笙被陶入画发现,对方却不恼似乎正是引诱他来看。 那时候的尔笙内向懦弱甚至不敢与正说话的陶入画对视,这种性格的人最容易被拿捏。 陶入画邀请尔笙一起进行切片实验的模拟,他们屡次失败。 尔笙问:“为什么要复刻切片实验呢?” 那时候的陶入画只说做模拟研究罢了。 切片实验,可以将一个人分成数瓣,最大程度的利用一个人的全部天赋。就像是一整块蛋糕被切割开,每一块都拥有整个蛋糕的口感和外貌。 只是被切开的蛋糕总不及完整的。 切片后的生物也是,他们体积骨骼甚至寿命都不及原来。是一种灭绝人性的实验,所以当初被曝光出来,遭到学术界的联合抵制。当时的禁阁爵士更是出面阻止继续下去,可是眼前年幼的陶入画眼眸中却透露着幽暗的算计。 陶入画坐上禁阁爵士宝座,同时也提拔尔笙为智者。 即便是尔笙拥有万人之上的智慧,却因为懦弱的本性无法得到大家认可。可以说没有陶入画就没有尔笙,只是独揽大权的陶入画终于展露野心:他要复刻切片实验,创作更多的切片人为己所用,他勾画了可以控制切片人的拟定方案。 而且,令恢复记忆的尔笙唾弃的是,他们抓了一个曾经被切片实验的人来做实验。 那个人正是玉兰家族的一员。 ————尔笙毫不避讳的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梦期,他望着头顶空白的天花板说道:“我对不起那个生命,那个在我与陶入画复刻实验中被牺牲的玉兰氏。” 第43章 话:人选 梦期此刻的内心无法用震惊诠释,她抽回握住尔笙的手眼神飘忽不定。 余温还停留在尔笙的掌心,他掩饰住内心的刺痛抬眸望向梦期。是啊,多么丧尽天良,又怎么可以用懦弱来逃避责任呢? 尔笙知道过去的自己多么虚伪,享受着陶入画给予的优待,参与毫无人性的实验。 须臾,梦期整理好心情:“你现在把这件事说给我听,是想补救吗?” “对,是的。”尔笙赶紧点头表示自己的想法,他很怕梦期对自己冷淡,于是快速的继续说下去:“切片实验计划几乎准备妥当,但是欠缺一项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切片实验的能源核心。以空间和时间结合的能源结晶海拉尔宝石···咳咳··” 因为说的太快,尔笙是真的难受的咳嗽起来。 苍白的脸更是褪去色彩,梦期心疼的情绪占领高地:“你慢点说,我听着。” 尔笙缓口气接过梦期递来的水,抿下一口嗓子里千刀刮过的疼。他不理解为什么嗓子如此疼,好像气管长时间不工作变得生涩了。尔笙知道自己又靠近死亡一步,他面上不显露继续说道。 “海拉尔是巨人国一位工匠的名字,他创造的可以撕裂空间和时间的宝石,能够使用平行与这个世界的空间区域。只是后来因为宝石能力太过超前被毁掉,海拉尔也死在自己的国度。不过皇室拥有一块海拉尔宝石,正是用在切片实验里的那一块。” “但是在实验被禁止之后,那块宝石就被破坏了。如果想再次开启实验必须有海拉尔宝石。” 梦期:“既然宝石不复存在,那实验也不会继续吧?” “嗯。”尔笙觉得自己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可能令梦期不能相信。 “除非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从当初玉兰氏实验台上拿走海拉尔宝石。” “时空穿越?”梦期迷惑的望着尔笙:“是可以做到的吗?会不会产生平行时空之类的?” 尔笙张开手,细碎的银点聚集在空中勾勒出线条,他向梦期展示了时间蓝图。 “光遇世界早已被巨人们锁住,绝对不会产生平行世界。”尔笙说道:“因为魔法与科技共存,所以总要给封禁许多领域才能维系发展。巨人们做的事,以现在人类的能力无法达到。” 尔笙现在的模样认真沉稳,看着这样的他梦期难以不心动。 他本就长得不俗,白色短发轻盈散落,为其增添了几分荏弱与无助。一双银白的眼眸似蒙上一层水雾,流转间尽是迷离。偶尔与千忆对话,银白镀上黑红自有一种鬼魅之感。脸颊灰白鼻翼瘦窄清冷气息呼之欲出,白皙如瓷接近透明。他宛若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散发着让人心疼不已的虚弱。 梦期收回目光继续问:“你觉得陶入画会穿越时空吗?” 这太匪夷所思了!她甚至连自己说出口的话都不敢相信。 可是,尔笙又格外的认真,“为了重现这个实验,他几乎耗费半生心血,又怎么会中途放弃?” “我不敢想,在我昏迷与失忆的这十八年来,他到底做到何种程度了。” 梦期眼睛流转沉思片刻说道:“不如我去打探一下吧?如果他真的研发了什么时空穿越的机器,应该很难不露出马脚吧?” 确实如此,时空穿越说起来就不可思议,如果真的能做到,想必那会是一架非常庞大的机器设备。 尔笙与梦期说这些的目的,并非是叫她涉险而是为了远离陶入画啊。 眼看着梦期已有打算,尔笙立刻抓住她的手。细腻的触感再次回到掌心,真好。 尔笙说道:“···陶入画肯定会防备着你啊,应该有更合适的人帮我做这件事。如果你执意要去做,那么我该怎么办?我现在需要你的保护。” 尔笙露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仿佛梦期不在这里,就会有人冲进来伤害他一样。 如此,梦期心化成一片,哪还有要离开半步的打算。 她问:“你想找谁帮你呢?” 尔笙扬起唇,似乎早有打算。 看着他尽在掌握的模样,梦期没有多问。 这一夜,梦期睡在病房的软榻上,一个贵族小姐竟然屈尊降贵到如此。借着夜色她已经熟睡,尔笙从床上爬起来,将绵软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巨人遗迹冒险时,她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如今竟也如此过活了,尔笙垂头仔细的看着梦期的面庞,好像要将对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入骨髓之中。 月光自窗外洒入,清冷的光芒铺在尔笙肩膀。 “也许时间不多了,自从跟陶入画打完架就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尔笙对身体里的千忆说道:“不如你去看看吧,我怕他提前计划已经穿越了。” 千忆乍听穿越这种事也觉得无厘头,他不假思索的说:“不会吧?我不能离开你,我离开你你就死了。” 须臾,尔笙才反应过来一般:“哦。” 他说这话的目的并非是关心陶入画的动向,而是试探千忆。千忆绝对不会主动告诉他,所以只能靠他自己探索。果不其然维持他的生命全靠千忆,千忆应该很辛苦吧? 千忆却问起:“那个合适帮你办事的人不会说的是我吧?那你可落空了,我离不开你。” “不是你。”尔笙笑了一下,却没再说话了。 ———— 铅灰色的云朵沉甸甸的压下来,仿佛要把眼前的这片荒漠彻底吞噬。那沧桑与荒芜交织在一起死气沉沉,无尽的沙丘绵延起伏,恍惚间沙尘漫天之中一座破败的歪歪斜斜的房子依稀能看到炊烟。 时间都要在此凝固住了,只余下无尽的萧瑟与寂寥。 身着清丽长衫的玉兰兮小小的身体倚靠在鲲车侧面,下一阵狂风袭来怕是能给她吹丢了。 随性的下属央求道:“兮医生咱还是回去吧,随便找个冒险家传句话。就像之前那样,方权先生一定会亲自来找你的。” 这是玉兰兮第一次来到方权的家,也是她自墓土被巨人的死气诅咒后第一次来。 她轻声咳嗽几声,埋怨自己身体真够弱的! “我没事,我觉得马上就要到了。”玉兰兮指着远处的炊烟,“你瞧,整个荒漠就那地方有烟,想来就是方权住的地方了。” 下属瞧过去全是沙尘根本难以分辨,他想恐怕是主人眼花了吧。 “要不让小人去看看,要是方权先生在那里,我再回来告诉您,省着白跑一趟。” 可是,玉兰兮倔强的摇头,她总觉得多吃一点灰尘,就能更靠近方权。不知怎得,她觉得脑海里似乎有类似于方权的影子,催促她不断靠近他。 终于,在玉兰兮的强大意志力之下,他们到达那个矮房子前。 玉兰兮整理一下衣冠,招呼仆人去敲门:“你去敲敲门,不要贸然打扰。” 仆人实在觉得没有必要遵守那些礼节,这么一个破烂房子能有什么贵客呢? 玉兰兮看出仆人的意思,出声道:“你莫要小瞧住在这里的人,那可是曾经的亲卫军军长,也是墓土有名的将军之后。” 仆人自当听主人的话,他走过去瞧了瞧那半虚掩的门。 “方权先生住在这里吗?” 兮是紧张的,她与方权似乎没有多大的交集,只是为了医治伤口的关系。自己唐突的来打扰会不会不礼貌。 虚掩的门被推开,那个身穿破烂衣袍的男人不似平日里一样束着长发,银灰色的长发四散在肩头,往日澄澈的眼睛下一片乌黑。 当了无生气的目光与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眸交织时,方权甚至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 “微兰····不——”沙哑的声音如从深渊传来,他挥散脑海里不切实际的幻想,自言自语道:“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又是幻觉····” 眼看着破旧的门要被关上,兮再也忍不住冲动的走上前拽住他的袖子。 “方权先生,不是幻觉,我是兮,玉兰兮。没错的,我与微兰长得一样的。” 此时此刻,兮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谁的替身,她只想靠近眼前的这个男人。 “兮?”方权干裂的嘴唇微动,却不知下一刻该如何做。 兮向仆人说:“你在外面守着。” 仆人觉得主人不该接近这样危险的人,但是又不好出言阻止。 破败的房子几乎透风,风沙后木板嗡嗡作响。方权不是没有别的住处,禁阁的那栋掌灯高塔就是他的房子。光遇很多人都知道,曾经那个战功赫赫的方权军长就住在那里。 而不是,眼前这个破烂的小屋。 屋内陈设很简单,但是兮却注意到地上到处摆放的花盆。花盆里长着刚出生的嫩芽,但是嫩芽上已经泛黄怕是长不成。 方权见她的注意全在植物上,便扯着微笑解释道:“我总是想过去这么久,也许墓土可以重新种出东西。” “···啊。”兮算是回答他,心中泛酸。 原来他想重建墓土吗? 兮给自己找好来这里的理由。 “那个···尔笙先生与禁阁爵士发生冲突,受伤送到我那里医治了。” 单听到这里,方权便站起身:“是吗?那我要去帮忙才是。” “欸,我话没说完啊!”兮拽住他,明明一副崩溃的表情还打算去救谁啊!兮皱起眉继续说:“他现在没事的,他让我来看看你。当初一起去巨人遗迹的你们,好像都恢复记忆了。尔笙担心你有事,叫我来看看。” “梦期小姐去反叛军那边了,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兮终究是没忍住,“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吗?”方权好像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确实恢复了记忆,可还不如失忆。 他的脑子仿佛要裂开了,父母离世,以帝国的名义斩杀无辜的科学家,残杀妇孺。却被帝国美誉为消灭黑花集团和围剿反叛军的英雄。还有让他无法专心的分裂人格,最叫他心力交瘁的是亡妻之痛。 天啊,方权想死,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出现,门外就走进来她。 拥有与她亡妻一样面容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方权见过许多。反叛军的首领,帝国的书记官以及眼前的医生。 兮捧起男人的脸,眼前的人几乎碎裂开,她小心的捧着他。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如何让你好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妻子。”兮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内心奇妙的感觉很强烈。好像她本就该认识眼前的男人,好像眼前的男人对她弥足珍贵。 方权忘记了如何眨眼,眼泪夺眶而出。 真是叫人心疼。 兮将他紧紧的抱入怀中,想要把自己的温度给予他。 破败的房子内,兮与方权依偎在一起。 她身上隐隐约约的玉兰花香似乎能够抚平他的哀伤,方权抬起眼一个小女孩坐在他的对面。那个女孩子拥有与他相似的眉眼,他知道那是什么,是他的妹妹,是他幻想的妹妹。 妹妹捧着脸坐在他对面端详着抱住方权的这个女性。 “二哥哥,你忘记她了吗?” 方权愣住。 “二哥哥,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方权不理会的将头埋入兮的臂弯中,可是那个声音依旧在重复着那样的话。 “她也不记得你了耶~她们都不记得你了,你可是大家的英雄啊!二哥哥。” 妹妹的话语直到方权睡去都依旧清晰,他昏昏沉沉的害怕自己真的睡着了,害怕一觉醒来眼前的兮也是幻觉。 带着这样的想法,方权从昏睡中惊醒,他坐起身却与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女人对视。 女人拥有靓丽的金色短发,眉眼温润和煦,眼波间的涟漪令人安心。 “你醒了?才睡了一个小时啊。”兮刚把他安抚睡着,准备在这个破烂小屋子里找点东西煮个饭什么的,却见他已经醒了。 方权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个饭勺,于是坐起来拿过她手里的东西。 “你饿了么?我带你去外面吃吧,这里没有什么东西。” 兮却无所谓的说:“没有哦,我看柜子里有食物啊,我来做吧?” 方权注视着她给锅填上米,唇边含笑的样子极其迷人。 “你不需要做这些的,你也不用模仿我妻子。”方权平日里从不会如此冷的讲话,但是他打定主意要把这个与他人生不相干的家伙撵走。 兮愣在原地,心底升起委屈。 她特意来找他,又因为跟他的约定才保护尔笙黑水的秘密,怎么就换来他如此冰冷的言语呢? 第44章 话:祸乱 兮放下锅看着他,眼里满是愤怒。 “我从未见过微兰,我不知道你的亡妻。如果我的行为与她一样,那是因为我也是玉兰家族的。”兮执拗的又拿起勺子:“让你误会了真是抱歉!我来看你只是不希望尔笙先生的嘱托落空,确保你不死,我就会离开。你放心好了。” 不就是要赶她走吗?哪还需要那些弯弯绕绕,好好说话呗! 兮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她搞医学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没交过朋友,哪知道遇上这么个人。 作为玉兰家族,她是知道其他切片人的存在的,只是关于儿时被切片的记忆很模糊。 她身后的方权一直没说话,兮不禁担忧自己的话是不是重了,于是她回过头去。 那个男人依旧在望着她,清澈的蓝色眼眸流转着世间最透亮的泉水。眉宇间英气十足,漂亮的下颚线勾勒出俊俏的面庞。他坐在那里不动,就像个精致的娃娃。 兮蹙眉道:“你为何不说话?” 方权真挚的叹息道:“我已无话可说。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有什么病?为什么呢?我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 兮自然不愿意承认,单靠他这张脸就足够可以说明一切了。但是她不服输的说:“我再说一遍,方权先生您不要误会,我来这里完全是因为尔笙先生的嘱托。” “好。”方权拽着她的胳膊向外走:“那走吧。” 兮无法挣脱开他的手腕:“你干嘛?” 门外站着的仆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却见到那个高瘦的男人抓着自家主人的手腕。 “喂喂喂!” 他欲上前阻止,却被方权瞪了一眼。 方权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走吧,跟我去见尔笙,既然是他的嘱托。那么我就当面告诉他我挺好的,你也不必麻烦,我也不会误会。” 这到底是什么离谱的剧情展开? 玉兰兮憋着小嘴不服气的坐在鲲车靠后的位置,然而原本由仆人驾驶的鲲车却交到方权的手里。 方权不需要回头,他的水能力可以洞察一个人。兮身体里的血液流速极快,定是刚刚的一番话叫她生气了。方权自己不清楚心中的情绪算什么。 之前失忆,他以为自己喜欢玉兰兮。 可是恢复记忆后,他怕自己是因为她与自己的亡妻相像才接近的。 不过现在的方权心情没有刚刚恢复记忆的沉闷感了,总是飘浮在眼前的其他人格体也消失不见。 离开墓土,湿润的风吹袭而来,撩起方权散落肩膀的银发。他拢住长发随意的扎了个啾,潦草不整洁根本不像他平时的模样。兮实在看不下去的靠近他,“我给你弄。” 她怕他又说伤人的话,赶紧补充几句:“尔笙先生德高望重,你这副邋遢的姿态惹人烦。” 德高望重?形容与年纪轻轻的尔笙不搭嘎吧? 方权轻笑着并未点破。 玉兰兮的医院出现在眼前,四周的村寨一片安静,也许是因为他们踏着清晨而来吧。人们还处于酣睡中,并无人关注到从主路行进而来的鲲车。 医院的护卫看到院长的车辇,立刻迎了上去。当先跳下车的是方权,方权并未理会他人的目光径直向内走去,好似自己家一样。 兮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问身边的人。 “尔笙先生醒了么?情况如何?” 候着的医生表情青一阵白一阵,模棱两可的说:“不知该如何说,似乎有时候很虚弱,但有时候又很健康。” 兮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眼光瞟向走远的方权,怨怼的想,这人就这么着急与自己撇清关系吗? 尔笙早已通过能力感知到方权来了,他走出病房不希望之后的谈论声打扰到梦期休息。正好这时候,走廊尽头传来一快一慢的步伐声。 他抬眼望去,走在前面大步流星坦然自若的正是方权,跟在他身后有时紧跑几步的是兮。 “来了。”尔笙猜到方权会来找自己。 兮撇着嘴等待方权说那些冷情的话,却不曾想方权开口却说起其他。 “听说你与陶入画打起来了,为什么?” 尔笙的眼眸从表情难过的兮脸上移开,说道:“可能因为我跟他老婆走得近吧,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不是失去成年以后的全部记忆了吗?那为什么还能跟反叛军联系上?” 这是尔笙一直好奇的事,他猜想方权该不会是病情加重,产生了第三个人格吧? 方权没有半分犹豫回答:“我家里有一本兄长写的日记,不,应该说是我自己写的日记吧。失忆的这段时间我总是翻看日记,不过····恢复记忆带给我的震撼很大。” 他声音沙哑,消瘦的脸庞毫无生气,仿佛被什么绝症摧残了一般。 尔笙庆幸自己拜托兮去找他,真不敢想象方权自己会多么危险,自杀都是有可能的。 让一个承受人格分裂心理疾病的人焕发生机的方式,是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将全部心思花费在与人格打交道上。而且方权绝对是很强大的人,是说战斗上面。 “你能帮我个忙吗?虽然···”尔笙看了看风尘仆仆的二人,不禁笑道:“虽然,刚见面就有求于你。” 方权的眼眸忽然亮起来,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一般。被需要着是能够将他游离的灵魂拽回人间的方法,他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已经从口中发出。 “什么忙?” 尔笙却不急于说这些:“我肚子饿了,我们边吃边聊吧?兮医生的医院食堂很好吃的。” “啊··确实。”兮还沉浸在自己的纠结中,忽然被点名后知后觉的回答,这个时间刚好是食堂发早饭的时间。 于是,几人便向食堂而去。 方权是一个淹没在死海中的人,许久没有接触到人气,思想变得麻木。早饭的米粥与豆浆的香气飘来,才发现自己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兮如平常一般打饭到桌边,尔笙碰了碰发愣的方权:“等什么呢?” 食堂内人不多,几乎只有当值的医生。大部分的病患都是有专人送到病房里的,毕竟兮所开办的医院可不是寻常人能够住得起的。 人们低声轻语,讨论着工作和自己的事。方权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他忘记了去打饭,呆愣的坐在桌边。 兮依旧板着脸,但是却把热腾腾的粥推到他面前。 方权仰起头看向她。 “吃吧。”兮撇了下嘴:“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继续说伤人的话!” 明明是怨怼,可是听到心里却格外温暖。 方权是一时冲动拽着她离开墓土的,明明那种恶劣的环境这个女人根本受不住,却非要留在那里。现在真的面对尔笙,他又怎么可能幼稚的去抱怨原本对他充满善意的人呢? 在墓土时候的强硬疏离被温暖的气息冲淡,方权摇了一口粥递到唇边,才意识过来的向身边坐下的兮说道:“谢谢。” 闻言,兮一愣随即翻白眼道:“不客气。” 不想纠结这些的兮赶紧岔开话题:“你们继续说吧,你们要做的事。如果我在这里打扰你们我就走。” 坐在他们对面的尔笙说道:“兮医生不必回避,本来也是不值得回避的事。而且与兮医生可能有些关系。” “我曾经与陶入画密谋重现切片实验。” 此话一出,兮与方权皆是震撼无比。 切片实验,依托巨人海拉尔制作的空间宝石海拉尔宝石进行的切片实验,将实验体——无亲无故的可怜孤儿玉兰氏进行切片。他们身边的玉兰兮正是当初的切片实验产物。 那个实验被光遇科研团队,也就是科学家学会抵制,便在光遇再无发生。 第一场唯一一场的切片实验正是玉兰分解实验。 不过,有传闻,并非是科学家们拒绝继续进行切片实验才禁止的。而是当初参与这场实验的科学家们毁掉了唯一的海拉尔宝石,这种实验再无可能复刻。 尔笙搅动着碗中的汤,观察他们二人的表情。 玉兰兮其实对儿时的经历极其模糊,她有记忆开始就是被一对有钱的老夫妻养育。只能依稀记得当时有很多的小孩被一个人从什么地方抱出来,好像那些人说什么家主,少主···之类的···她记不太清了··· 方权却搜刮着脑海里所有关于切片实验的信息,最终只有那些虚无缥缈的传闻。 “如果真的能成功复刻切片实验,现在禁阁应该早就宣布独立了吧?”方权蹙眉道:“何必到现在反叛军占领霞谷后,才顺应时局,半推半就呢?” 既然被问到此,尔笙继续说:“在我带着千忆到墓土巨人国洞穴看热闹的时候,啊···就是那时候千忆跑进去的。” “喂喂喂!”尔笙停在这里不说话,千忆在他心里叫唤:“继续说啊!继续说啊!别停在这里不说话。” 尔笙故意捉弄他一下便继续正色道:“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得出结论,没有任何材料可以代替海拉尔宝石进行切片实验。所以必须得到那个宝石,穿越时空,去过去拿到那块切片实验的重要工具。” “你说穿越?”多么虚幻的词语,兮的眉头就没有放平过。 “是的。”尔笙点点头:“我和陶入画已经寻到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海拉尔宝石的细粉,大概是毁掉那块宝石后残存的东西了。海拉尔宝石为何之后没有大肆制作,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它可以探索时间与空间。” 方权抬起流转晶蓝的眼眸:“探索超越平常的事物,是会被上天制裁的。被灭种的巨人就是例子。” “所以嘛~”尔笙故作轻松的说:“我想拜托你去打探一下,陶入画到底是否做出了穿越时空的机器,或者说切片实验已经完备。怎么说呢,你我总不能等待着天罚吧?当初切片实验可是成功进行了,没有天罚。” 今日的对话信息量太大,兮觉得脑子疼痛无法再思考。 沉默的气氛下,只有尔笙在说话。 “我之所以能够跟陶入画密谋,原因很简单。”尔笙坦荡的发言:“我如今的地位,正是通过为陶入画鞍前马后换来的。” 说到此,尔笙厌恶的掐住鼻翼。 “曾经的我很会趋炎附势,这令我自己都很疑惑。我们克米家族怎么会出现向我这样的窝囊废。” 尔笙真是发起狠来,连自己都骂。 兮柔声说:“可能跟你父亲有关?抱歉,在这里谈论你的家事。” “啊··没关系啊,其实我才更过分,让你旁听我说切片实验,对不起。”尔笙真切的表示:“即便如此,我还要继续说。玉兰兮关于切片实验,你记得多少呢?” 兮苦涩的笑了笑:“要让您失望了,尔笙先生。我幼年的记忆很模糊,而且直到我十岁那年,我才知道自己身体虚弱的原因是因为我是切片人。” “···抱歉。”尔笙内心被刺痛,他是不是太急迫的想跟陶入画斗了?他闭上眼睛,叫自己冷静下来,不该继续揭他人伤疤。 方权沉默的吃饭,心中在消化这些信息。 穿越时空太匪夷所思了,他甚至不敢多想。然而尔笙接下来继续说的内容,又吸引方权去注意。 “国王已逝,皇宫直到现在都没消息呢。”尔笙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注意到他们二人投射来的目光时,才想到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国王死了。”尔笙再次重复一遍,他惊讶于他们居然关心国王的生死。 方权无奈的摇头道:“国王去世关系到整个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于是,尔笙又再次将他与梦期如何摧毁遗忘石和国王去世的整件事告诉他。 方权却皱起眉头:“目睹皇帝的死,你们居然能够安然无恙的出宫,没人阻拦?” 尔笙:“也许小公爵在周旋此事,他说会护着我们。” 眼下的局势实在太乱了,不过这一切并非没有关联。 然而一切的导火索都在霞谷地下卖场开始,如果不是霞谷爵士威逼甘化,又怎么会牵扯到反叛军。反叛军占领霞谷,皇室若是有所作为,区域爵士也不会动谋反之心。 但是,陶入画复刻切片实验本身就足以见得狼子野心。 时局只不过是给予陶入画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 第45章 话:回逆 独自一人躺在摇椅上的陶入画却没有往日的悠然自得。他手脚发热似是烦躁极了,立在一旁的仆人更是不敢出声。 “你说夫人进医院看望尔笙就再也没出来?” 陶入画掐着发疼的眉心,言语冰冷如冷窟寒霜。 仆人战战兢兢的回话:“是的。” 此言一出,忽然摇椅停止摆动,整个空间闪烁着紫色电流,仿佛要将整个虚空撕烂。 陶入画原以为恢复记忆的尔笙能辅助自己完成自立大业,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公然挑衅他,更是在重伤后勾引他的妻子? 当初真该直接打死他! 陶入画心中恶狠狠的思量,要不要找人暗杀尔笙呢? 这时,忽然一位学者赶来见他。眉眼间蕴藏不住的激动,“爵士大人!成了!” “真的?!” 原本阴沉的陶入画在听到学者的报告后,面上顿时升起喜色。 为了复刻切片实验,他费尽心力可最终无法攻克最终难题。就在这紧要关头,主持实验的尔笙居然跑进了巨人遗迹之中。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却又陷入昏迷! 这十八年来,陶入画的艰辛谁又能体会。 为了资金他选择迎娶梦氏大小姐,原本他就动了利用梦氏的心思。不过那个人选其实不是他自己而是尔笙,作为与尔笙朝夕相处的人,陶入画自然猜出这个内敛性格的人养玫瑰的心思。 可终究等不得尔笙了,也好在没有等他,要不然自己的大计恐怕要付诸东流了! 十八年的昏迷,最后结果是失忆! 若是尔笙应该有其他办法攻克切片实验的难题,现如今的陶入画却选择了最绕远的路。 ——穿越到过去,切片实验进程之时,拿走海拉尔宝石为自己所用。 为了能够回到过去,陶入画搜刮整个光遇,才得到一丁点海拉尔宝石的粉末。陶入画无数次的想,若是尔笙一定有方法将这一点粉末制作成供他复刻切片实验的海拉尔宝石。只是现在··· 顾不得许多,陶入画跟随学者一路向神庙深处走去。 昏暗静谧的神庙深处,只有石壁上依稀亮起的灯泡在发光,他们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只是再绕过几个弯道眼前的场景便豁然开朗。 硕大的空间仿佛与神庙的石壁格格不入,组成石壁的大石砖在空中浮动,闪耀的金色光点成为实验室的照明灯。 在一众学究学者之中,一个俏丽的金发女人惹人注意。女人模样温柔和煦可目光却冷冰与她本人割裂,若是整个光遇要找出一位媲美尔笙的智者,那么只有玉兰氏了。 天知道,陶入画为了请玉兰氏加入这场实验付出了多少努力。 那个被尔笙以为在这场实验中充当实验体的玉兰玉绯正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待陶入画走近,玉绯便让开半步向前方的大型仪器看去。 陶入画兴奋不已:“哇,真没想到完工了。” 玉绯却蹙眉道:“当初信誓旦旦穿越时空的人,难道不相信穿越吗?” “哈哈,我自然相信了。”陶入画打量着这个精妙的犹如半座城堡的仪器,“现在可以穿越时空吗?” 对方跃跃欲试,玉绯则缜密的看向仪器旁边的能量槽。穿越时空的仪器纵然庞大,但是能量槽却只有稀薄的两只小瓶材料。 “海拉尔宝石的粉末只剩下这么一点,只能进行一次穿越时空。除非你拿回来的海拉尔宝石足够进行第二次穿越。” 陶入画长叹道:“不可能的,当初的记载来看,一个海拉尔宝石只能进行两次实验。在不干扰正确历史轨迹的情况下拿走剩余的材料,也只够进行一次切片实验。” 闻言,玉绯不解的问:“如此大费周章,你图什么?”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陶入画说:“反正你也是拿钱办事,做好自己分内的就好。” 玉绯不再纠结那些,“好好好,那么我的工钱——” 陶入画向身后的仆人看去,那仆人心领神会的向玉绯说道:“给与玉绯女士的八百红蜡烛已经打包好了。” 听到钱,玉绯平淡的脸上才染上笑意。 “那么,爵士大人要选择谁替你跑一趟过去呢?” 说到这里,陶入画又沉默了。 原本最好的选择是尔笙,曾经的尔笙懦弱好操控,可不知道为何经历过巨人遗迹之行的他却变得不一样了。陶入画伤脑筋的自语:“原本最适合的人选是尔笙。” “尔笙?”玉绯是混迹科研圈的,对于尔笙略有耳闻:“你是说克米尔笙吗?” 陶入画:“是他,本来他该是最佳人选,听话又聪明。” 玉绯说道:“你说他聪明,也许曾经顺从你不过是表象。我听说自巨人遗迹回来,好像有什么黑水生物。如果尔笙掌握黑水能力,那确实有狂的资本。” “你听说过他得到黑水能力了?”陶入画想到失忆后的尔笙种种行径,疑惑发问。 玉绯挑眉:“只是猜测而已,他性情大变肯定有关吧。昏迷十八年,谁知道是真的昏迷还是在背地里修炼什么神功。” 陶入画:“看护尔笙的医生可也是你们玉兰家族的。” 玉绯:“那又如何?玉兰氏的人就都跟我一样,给钱办事吗?我可知道我们玉兰氏有几个人真是硬茬,比如皇宫里的那位。” 说起这些,陶入画更心烦了。 “当下发生的事真够多的!” 与陶入画不同,完成委托的玉兰玉绯心情大好,于是便好心的提醒他:“话说,既然尔笙与你闹僵了,他那边你不用探底细吗?” “不用。”陶入画烦躁的摆手:“医院有我的眼线,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说起这些,陶入画并不愿与外人展开议论。时光机器已经做好,玉绯终于可以先休息一会了,接下来就等陶入画找到合适的人为他办事。 实验室最终只留下必要的人看守,玉绯与其他学者一同离开向外走。忽而干涩的虚空间,有水滴滴落在玉绯的肩膀上,她奇怪的抚摸那处湿润,诧异的仰起头。 真奇怪,哪来的水? 惊讶片刻,她没有当回事便走了。 留在实验室的陶入画冥思苦想,将禁阁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想了一遍。他不爱与人打交道,大部分相熟的人都是依靠交易。他很担心安排了谁,半路因为其他利益出现纰漏。 这时候忽而空气间的潮湿吸引住陶入画的注意。 本就差人监视尔笙动向,怎么会对这湿润气息不熟悉。 凭借着直觉,一道闪电向那边劈过去。 水流急促流过发出细碎的响动,随后一个男人凭空滑出身形。来者正是方权。 方权的半个手臂都在发麻,他面上却波澜不惊:“你发现了我?” 没想到如此小心谨慎却被对方看穿,果然——禁阁爵士非等闲之辈。 陶入画面色冷淡,下一道闪电即将再次劈开。他不希望在实验室打斗破坏掉仪器,所以下一击一定要毙命。方权的水能力和陶入画的电能力刚好契合,也就是他的水会导电。能力者不会受自己能力影响,可是自己的水会吸引电流,这就很可怕了。 方权并没有想过自己会直接跟陶入画对上,但他明确的知道机器一定是对方的软肋。 于是,方权向仪器后方而去,陶入画只得收住电流。 两个能力强劲的人被迫展露武技,陶入画先是拳头砸下,每一下都是取人性命,而方权躲过攻击赶紧还击。方权的腿踢到时光机的铁板,整个仪器跟着发出嗡鸣震动,这样下去岂不是陶入画辛辛苦苦的作品要被搞坏了。 情急之下,陶入画停下动作,语气阴沉:“你走。” 他现在心中所想,方权又怎么会不知道。 既然尔笙托付他打探消息,企图阻止陶入画的计划。那么他顺便破坏仪器不是顺理成章,想到这里实验室逐渐升起水波。脚下踏足之地已经升起水位,各种机械被水浸泡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水已经淹没陶入画的脚踝,陶入画气急反笑:“你偏要找我不坏是吗?你就那么听尔笙的话?万一他是错的呢?” 方权自然更信任尔笙,他沉默不语但水位依旧在上涨。眼看着处于高台之上的时空仪器就要被浸湿,陶入画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说服方权。 “尔笙也跟我一同研究切片实验,你可知道我们是为了光遇和平!” 方权依旧不说话。 陶入画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是个如此执拗的家伙,眼眸间扫过时空仪器的能量槽。想要解决眼前的麻烦很容易,陶入画咬住嘴唇,说不定又要耽误他的进程了,但是总好过从头再来啊! 于是乎,陶入画摁下机器开关,眼前光芒炸裂开。方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开始变成虚幻,他看向陶入画。 陶入画却恶狠狠的望着他:“现在你满意了?!” 当仪器中的光芒散去,方权也已经消失在眼前,那上涨的水位堪堪差一寸就要淹没掉仪器了。 陶入画烦躁的踢了个水花,苦恼原本所剩无几的海拉尔宝石粉末恐怕不够用时,忽而几条淡蓝色的水线从身后捆住他的身体。在陶入画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迅速将他拽入异空间。 完了,陶入画如此想。 时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扭曲,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又虚幻。眼前走马灯拂过许多画面,与此同时脑子晕晕沉沉天旋地转,让人要将整个胃吐出来。 待一切感官全部消失,耳边安静的出奇,下一刻却重重的跌落在什么硬物之上。 方权撑着地面爬起来,虽然在最后的关头把陶入画一并拽入此地,可是眼前却没有陶入画的身影。而方权远望过去,眼前是星光下闪烁灰紫色光芒的沙漠。 即便是与他记忆中的有许多出入,但是方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是什么地方。 禁阁——星光沙漠 原本站在这里应该能一眼看到尔笙的玫瑰庭院,向左侧遥望应当可以看到自己在禁阁的家,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方权只能没有目的的向前走,脑袋则飞速的旋转。 “哦吼!是穿越啊!” 脑海中浮现这样的欢呼,随后身侧一个小女孩牵着他的手蹦蹦哒哒的往前走。 方权闭了闭眼,又来了,他的幻觉。 女孩是他幻想中的妹妹,是方权无法控制的存在。在自己精神紧绷的时候就会如此,他无法控制。但是他就算知道那是幻觉,可是感官上却异常真实,他的手好像真的被女孩牵着一般,触感细嫩。 方权一直沉默,女孩的嘴却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哇,星光沙漠的空气好清新啊~是因为那时候禁阁人口少吗?” “你看啊~二哥哥,那些小花好像在发光,看!白鸟!” “好安静啊!我只能听到风的声音还有沙砾飞舞的声音~” “喂!那边的人等一下!” 方权有些分不清幻觉与真实,但听到与少女不同的声音后他还是站住脚步。这里是白鸟的栖息地,他一停下来,就有四五只白鸟落在他身上。 “你,你是什么人?” 刚刚叫喊的人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方权警惕的将围巾缠住自己半张脸一双澄澈的眼眸望去。 眼前之人并非是禁阁士兵,而是一位学者,学者气喘吁吁的抬起头,眉宇间竟然与尔笙极为相似。因着耳边还有那小丫头的叽叽喳喳,方权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尔笙?” “啊?”那气喘吁吁地学者听此怔愣住:“尔笙?等一下——你认识我儿子?” 方权眼神瞟向旁边,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幻想的小女孩在原地转圈圈。 “嗯,见过。” 学者摸摸头疑惑不解:“可是我的儿子今年才只有一岁,你···” 后半句话自然不必多说,方权想要为自己找补,可是现在说刚才念叨的不是尔笙二字实在牵强。方权只能干愣的站在原地,他好想逃啊。 只是学者望着他眨巴几下眼睛,最终长舒一口气。 “算了,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吧。”他不打算纠结那些,向前走后面的方权听话的跟着他。 “这里是荧光水母养殖区域,非本地学者是不能进这里的。” 酷似尔笙的学者一边解释一边向前带路。 他们向外走,透过云层果然见到了那发出微鸣的荧光水母漂浮在空中。身边走过几位学者与他打招呼。 “克米先生,要出去啦?” “欸,是的。” 答案显而易见,毕竟跟尔笙那么像。 第46章 话:生病 静谧的风吹来云端湿润的空气,方权有些恍惚。 如果现在是尔笙一岁的时间段,那么同推这个时间光遇正在发生很多大事。就像方权所在的那个时间一样。 国王暴毙,霞谷被反叛军占领,区域侯爵野心勃勃准备自立。 现在的光遇正处于巨人国封禁,能力被抽离人类只能依靠科技发展。他的家乡墓土已经细微的发生死气霍乱,再过三年左右他和他的家人就将逃离墓土。 方权忽然很想去看一看儿时的家乡,还有早亡的父母。 “要回家吗?”身边的女孩软糯的靠在他身边。 方权依稀能够察觉到,这个女孩会在自己思想感性之时出现。正在方权摇摆不定之时,前面带路的克米学者被人叫住。 “这么快?今夜?” 克米疑惑的声音吸引方权的注意。 来找克米的学士叹息道:“是啊,刚才帝国下文书,点名你还有很多生物学者全部到皇宫去。时间紧急,现在就要启程。” 克米显然很为难:“不行啊,我··唉··我得回家看看。” 方权依稀记得,从尔笙和兮的对话中,好像听说过尔笙的父亲克米学者好像参与了当年的切片实验,那么现在连夜进宫,大概就是那个实验吧? 克米愁云不减眼眸却恰巧看向了方权。 “那个···这位先生,虽然初次见面,但我总觉得你很靠谱,我能请你帮我办一件事吗?” 方权看向他。 克米恳切的说:“我家住有老父母还有妻子和刚满一岁的孩子,我想请你帮我传个话,宫里宣召若不及时去就是忤逆。但是家里人晚上看不到我会着急,所以麻烦你。” 方权内心无比触动,感性叫他无法拒绝的点头答应。心想如果时间来得及他也要回墓土一趟,看看他的家人。 克米担忧的神色舒缓下来,“我家在这片云霞之后,麻烦你了。” 交代完,克米便跟那个学士离开了。 学士边走边问:“是你朋友吗?第一次见啊。” 克米犹豫片刻还是憨笑说:“是的,是朋友。” 方权望着他们离去,陶入画一定被他拽进来了。皇宫切片实验会吸引他到那里去找海拉尔宝石,那么方权没有任何理由不去阻止。 历史不可更改,一旦更改肯定会触发天罚。陶入画定是潜伏在皇宫等待切片实验结束。 方权望向墓土的方向,似乎那飞舞的白鸟将他的心也带了过去。那个实验会持续多久呢? 心中急切,步伐也极快方权几乎闪成一道黑影在云间穿行,到达那片静谧的村庄时,天边已经微微发亮。 “这么多房子哪一个是尔笙家啊~”小姑娘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权依旧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 在炊烟袅袅的村寨间,一位娴静端庄的美妇抱着怀中婴孩。妇人面露担忧的望着村寨口的方向,方权看向她心中思考着,是不是这位妇人呢? 早知道真该多问几句,方权还以为尔笙出身名门世家,这处只有他一家居住呢,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村落。 “请问。”方权走上前询问:“您是克米学究的太太吗?” 克米太太收回远眺的目光一边打量这位面如冠玉,却身披破烂斗篷的男子。 “我是,您是?” 方权开口道:“您先生托我给您带话,皇宫急招,可能近期他不能回家了。” “这样吗?”克米太太眼神飘忽一阵,怀中的孩子忽然一阵咳嗽,小脸更是通红。 克米太太回过神抱着小尔笙面露忧心。 小尔笙刚满一岁,稚嫩的脸因为咳嗽而染上红晕。他肤色极白,眼眸迷离仿佛很难受。 方权:“这孩子怎么了?” 不难看出,小尔笙生病了。 克米太太闻言更是愁云惨淡:“这是我家的小孩,你既然给我先生传话来,想必你们关系匪浅。我也不瞒你,我家孩子生在冬月,体弱多病,这几日更是咳喘不休。” “我们村落没有医生,想要看病就要去禁阁城区内,实在是路途遥远呢。本来还想等我先生回来,现在看看···唉,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额··呕——” 正说着话,怀中的婴孩因为强烈的咳嗽竟然直接吐了出来。孩子呕吐,克米太太连忙拿手巾擦拭,随后竟哭出声。 “真是,尔笙啊,你才吃一点米糊就吐出来了,可怎么办啊?我的孩子为什么受这样的苦。” 一点小病应该无妨的,方权虽然心惊于这小孩子咳喘这么严重,但想到未来的尔笙,如今的咳喘应该会好起来的。传完话方权便转身要走,他急切的希望在阻止陶入画之前,能够先回家偷偷看一眼自己的父母。 只是他还没有迈开步子,耳中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二哥哥!你看啊!” 是一真跟着自己的人格体妹妹,随着她的惊叫方权回过头。 只见小姑娘扒拉着襁褓中的孩子,克米太太满眼泪花慌乱的望着他。小尔笙的脑袋耷拉着好像死了一般,方权心内大惊。 怎么会?难道这不是过去吗?尔笙不会的··· “这位先生!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找一辆鲲车,送我孩子进城看病啊!” 克米太太身体颤抖泣不成声。 “二哥哥,怎么办?” 小姑娘急得跺脚,显然也快哭出来了。 “如果是咱们的妈妈,一定也很难过的。二哥哥···” 方权已经走过来抱住孩子,这时候坐鲲车肯定来不及的,他准备依靠能力走水路直接进城,带一个小孩子应该没问题的。 “禁阁城里医院在哪?”方权托起孩子才发觉,小小的婴儿脑袋滚烫。 克米太太抹了把眼泪,沙哑的说道:“城东···有一盏蓝色大牌子的就是。” 方权点头应是,“我先带孩子过去,你坐车过来。” 还没有等克米太太点头,方权带着小孩化作一滩水渗透到河中。 一路上并非都是河道,有时候他还要步行,在太阳高悬头顶之时,街道上的水洼都已经干涸,他愣是赶在中午时分跑入医院。 还来不及缓口气说话,值班的护士跑过来先看到那孩子。此时的小尔笙脸已经发紫,银白的眼眸下更显的血丝充斥下的眼眶可怕的很。 “这孩子怎么回事?”说话间,护士已经接过孩子。 方权搜刮着所有克米太太的信息:“这孩子,一直咳嗽,吃不了多少,早晨还吐了。” 中午正是吃饭的时候,没有多少病人在大厅,一个交班的医生听到他们说话,走上前:“是不是克米学究家的孩子?” 方权想也不想立刻回答:“是的。” 医生瞧着那孩子脸色发紫,赶忙叫他们跟自己走:“跟我来。” 几人上楼进入医生的办公室,类似于水母一样的暖床被打开。尔笙被放到小床里面,医生开始用各种宝石为孩子补充氧气。 “你刚刚说他没吃什么东西?”医生问。 方权目不转睛的盯着气息微弱的小孩,他能够看到这孩子体内的血液流速缓慢如同将死之人。医生问话才将他拉回来,方权回答:“是的,只吃了一点米糊还吐了。” 医生于是命令护士去拿营养液。 医生继续忙碌着,时不时抬眼看他。 “克米学究的儿子生下来就体弱,一直由我照顾,只是医疗费用昂贵,否则克米也不会接皇室的危险实验提案赚钱。你是谁?往常我见到的都是克米的太太和他的老父母,从未见过你。” 方权也不知该如何说自己的身份,自己只是个传话的,想了许久才说道:“我只是路过。” “···啊。” 见眼前的男子说话的样子很坦诚不像是假话,医生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在光遇禁阁是天才学者的聚集地,这里更是学院科技医疗的温室,吸引光遇众多学者前来深造。 沐浴在温润水母床中的小孩皮肤恢复如常,看来已经没有大碍。方权长舒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却又被医生叫住。 “现在孩子看起来好多了,只是一离开水母舱就会断气。先生,请您先留在这里好么?也算是为我做个见证。” 医生生怕这孩子死在这里,他说不清楚。 方权却关注到其他:“这孩子··这么严重么?” 医生点点头:“体抗力很低,体能极差。只有小心的照顾到能走路,说不定会好一些。” 方权只得坐下。 医生继续絮叨着:“我觉得这孩子要住在医院几天,确认不会再咳嗽才可以离开。那个···医药费······” 方权还有哪不明白的,这医生是怕不给钱了。 他想说等一会孩子妈妈就会来,一想到初见尔笙父母的样子。一个禁阁的生物学者资历极高却身着洗的发白的袍子,另一个夫人也是衣着朴素模样憔悴,他们又住在偏远的小村落。 方权倒是不差钱的人,应该说他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 能力者都会把蜡烛收到虚空的能力槽中,没有觉醒能力的普通人会随身携带支票。毕竟蜡烛庞大不易携带,平日里也只是带一些烛火方便日常所需即可。 “我去交钱。” 方权想着,多少年过去了,钱是唯一不变的。 可是到达缴费窗框他傻眼了,只是一个小时不到的水母舱就要七位数的蜡烛,而且是红蜡烛! 在光遇四点烛火等于一根白蜡烛,四根白蜡烛等于一根红蜡,四根红蜡等于一根季蜡烛。 七位数的红蜡烛几乎可以在禁阁买下一栋别墅了!天啊!真是—— 方权心中想,该不会是这家医院本身就很黑吧? 随后,缴费窗口的护士又把住院的金额告知他,他才觉得水母舱真是费钱的项目啊。 “住院的话,我先给您开五天的吧?三根白蜡烛。后续如果还需要水母舱这样的医疗服务才缴费就好。” 护士小姐姐态度极好,方权叹息着。 瞧瞧啊!住院才三个白蜡烛,一个水母舱就要几百万的红蜡烛! 似乎读懂了方权的表情,护士小姐姐说道:“水母舱是消耗品,被患者吸收后就不能再用了。您家小朋友只有一岁,如果再大一点,患病就可以用相对低价格的仪器了。” 唉,果然时代发展还是必要的。 在方权现在生活的年代,水母舱早就被性价比更高的仪器代替了。科技啊!快点进步吧! 钱已经交齐了,方权便急着离开,他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关于切片实验的了解,方权只停留在传闻当中。他不确定这时候克米学究加入实验到底是什么时期,如果是刚开始还好,如果已经是实验的后半程了,那么耽误下去只会让陶入画得手。 万一得手的陶入画已经回到未来了呢?他岂不是要留在这里了。 如果可以留在这里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方权望向窗外···脑海里浮现出那抹金黄色如阳光的身影。 等一下···切片实验不就是····玉兰氏的实验吗? 不光是玉兰兮,就连玉兰微兰他都可以再次遇见了! 思绪放远随着窗外的白鸟飞入云端,身旁躺在水母舱的孩子忽然又开始剧烈咳嗽。 方权站起身,看着水母舱从最初的明黄色逐渐转为现在的灰白,水母舱没有能量了! “医生!医生!”方权向病房外喊。 给其他儿童患者看诊的医生抽出空来进屋瞧了一眼,随后指挥护士:“赶紧再取水母舱。” 方权要下楼交钱却被医生扣住胳膊,他诧异的看向医生。 “你···你不是过路人吗?别再花钱了。”医生犹豫下还是提醒着:“克米家之前因为这个孩子钱都搭进去了,你给他们垫上也没钱还你啊。” “······”方权的表情却没有改变。 对于眼前医生的善意提醒,方权的眼眸却染上寂寥之色。 如今的他不缺钱,独自一人没有牵挂。若是寻常人肯定觉得幸福,可是他却背负着许多。 “多谢提醒,但是那个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方权说道。 如果没有尔笙,他和他的家人不会在星光沙漠有容身之地,也不会在未来的巨人遗迹中生还而归。况且,如果陶入画已经回到他们原本的时空,尔笙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带回去的。 前提是年幼的尔笙不要死在这里。 第47章 话:支票 夕阳西下,方权的眼睛已经开始打架,终于看到医院门口被鲲车送来的克米太太。 克米太太眼眶通红,脸色灰白憔悴不已。直到看见水母舱内安睡的孩子才放下心,感激的握住方权的手。 “谢谢你,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克米太太抽泣的浑身颤抖。 然而方权急于回家,“没事,既然你来了我就走了。” “欸!等一下!”克米太太又拽住方权,她虽然担忧孩子但也看到水母舱,常年到医院来的克米太太很熟悉这个仪器。 “这个烛火我得给你。”克米太太将发旧的支票递到方权手中,光遇蜡烛银行到处都有,随便哪里都可以兑换。原来克米太太现在才赶到这里是去筹钱了,只是···这个版本的烛火支票只在这个时代有用。 方权不需要这份支票,他回到未来根本用不上,况且他也不差这些钱。 可是,与克米太太解释又要浪费许多口舌,耽误时间。 方权点点头表面应下,便转身离开了。而在克米太太没有注意的时候,淡蓝色的水线缠绕着支票塞入了尔笙的衣摆下面。 等到克米太太发现时,已经没有方权的踪影了。 她呆愣的望着那张支票,她甚至没有来得及问那位先生的名字。 得到空闲的医生进入病房,看到克米太太已经来了。 “您来了,克米太太。您家小孩已经脱离危险期,不需要再用昂贵的仪器。”医生说着:“刚刚那位先生给您垫付了药费,克米学究这次接了皇室的工作,想必会赚很多钱的。” 克米太太:“是啊···对了,医生,您知道刚刚守在我家孩子身边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吗?” “啊?”医生闻言愣住:“你不知道他名字?我也不清楚啊···嗐!真是个好人啊!” 医生想起那人说自己是过路人。 克米太太心想,自己丈夫总该认识的,等以后丈夫回家了一定要登门感谢才是。 方权离开医院快速的向禁阁边界移动却忽然站住了,在他面前三米外一个与他长相无二的男性站在那里。 一切都是幻觉! 方权告诉自己,强迫自己不去理会。 如果妹妹的出现代表着善良与感性,那么···· 方权从男人身侧擦肩而过,却无法抗拒的被拽住胳膊。那种触感无比真实,真实的令方权浑身颤抖,怎么可能是幻觉呢?双颊一阵酸涩,方权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大声咆哮。 “为什么?!为什么?!” 男人蹲下身体,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你经历过的啊,切片实验带来的灾难。绝对不可以重演啊,我亲爱的弟弟。” “不——我····” 方权想说自己办不到,想说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可是他说不出口,如果,如果就因为他回到墓土这段时间而让陶入画拿到宝石,从而切片实验被复刻,那么······ 黑花集团,是方权带领亲卫军讨伐的集团,也是——曾经参与过切片实验的科学家。 切片实验通过海拉尔宝石切割生物,将其分成数个独立个体。海拉尔宝石发动能量释放巨人诅咒,那些侥幸活下去的科学家们身体里长出黑色的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被排斥,他们躲在阴暗的角落修复自己。 为了扼制黑花病毒感染,帝国派遣军队围剿。 外界只知道那是一些生长在阴暗角落的怪物,却不知道他们本质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们。 没有人比方权更清楚,切片实验不能被复刻的原因。 尔笙也许并不知道那些,他只是单纯想要阻止陶入画自立的计划。 方权不愿抬起头,手指收紧指甲嵌入手心,腥甜的血浆弥漫在空中。 “我求求你。”方权无助的望着自己的幻觉:“求求你哥哥!求求你!我就看母亲一眼!求求你!我就看母亲一眼!”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人格体无动于衷。 人格体怎么会有动静呢?一直摇摆不定的都是方权自己啊,如果他真的想去看父母,没有人会拦住他,拦住他的只有他自己。 席卷着禁阁尘埃的风扫过方权木讷的脸颊,想念父母极度的哀伤顷刻间消失不见。他环顾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方权的眼眸不似之前那样沉闷寂寥,而是充斥着正义的光芒,他没有犹豫的向前走去。 只是目的地却是矗立在宽敞平原之上的金色宫殿。 皇宫由金色的围墙包裹住一整片区域,顺着主路能够直接到达皇宫朝见大臣的主殿。不进入主殿向东一路走,便能看到那座恢弘的皇家科研学院。这里与皇宫其他建筑相隔,只有皇室贵族的孩子才能就读于此,同时这里也是皇室的科研基地。 方权站在门口,原本披在身上的破烂斗篷已经不见踪影。 他身着银白的轻甲,身后背着一把晶蓝的长枪,灰白的布衣被风吹起,好一个雄姿英发不能诠释。 这时候皇宫的侍卫还不认识方权,守在门前的侍卫轰赶他。 “去去去,哪里来的?” 方权扬起笑脸:“您好,我想加入亲卫军。” 侍卫面面相觑,最后领头的那个人说:“现在不是招募的时候,你秋季招募再来吧。” “啊··这样么?你们不是有特别录取的么?”方权十分了解亲卫军的选拔。 领头的叹口气说:“那要很优秀才行啊!” 方权抽出背后的水之长枪,枪尖指向领头的侍卫:“那么,您来看看我是否符合资格呢?” 领头看方权的架势猜测对方有些本事,只是眼下正是皇宫切片实验的重要时刻,外来人禁止入内,领头的摆摆手:“唉,你非要现在来吗?皇室近期重要安排,不行的。” 方权早已想好话术:“可是,皇室的实验都进行好几个月了,只见人进不见人出的。我从春天一直等到现在,什么时候才能为国家效力呢?” 领头旁边的侍卫听此冷笑道:“你,你要为国家效力?这个昏庸的国王??” 领头白了一眼那说话不谨慎的下属:“皇宫门前不准胡说八道。” 侍卫后知后觉的捂住嘴。 领头早已看出眼前的年轻人肯定别有所图,说话口气硬了几分:“你也别胡闹,现在不行就是不行,若是硬闯,我绝不轻饶你。” 方权见计划不成,叉着腰扬起脑袋:“若是我硬闯呢?” 领头的不耐烦的说:“我就把你抓进监狱里!” “监狱?”方权思量着:“监狱应该也算皇宫境内吧?” “你要干什么?”领头的察觉不妙,身后的侍卫们已经做好迎战准备。 只见方权利落的腾空而起,手中长枪转了半圆,将冲上前的侍卫扫开。领头的向他攻来,下一刻却见水做的长枪从他武器间穿过来直直的刺向他的肩膀。领头立刻退开半步却给方权趁机溜进皇宫的机会,领头蹙眉大喊:“都给我抓刺客啊!” 这人真够莽撞的!就算是冲着袭击国王而来,也太莽撞了! 要不然就是傻子,要不然就是实力不俗。 一声令下,皇宫的侍卫从四周向方权而来,在宫道间穿行。他身形矫健,速度极快,转瞬间消失不见。 领头的人深觉不妙,“快去禀告国王陛下!” 成功潜入皇宫的方权直奔实验室,实验室如同一个黄金打造的巨人心脏,数以万计的管道从中心大型建筑延伸向外界。 它又像一个炽热的锅炉,升腾起黑烟。 嘀嗒嘀嗒—— 守在实验室门口的侍卫听到水滴的声音,再仔细听去却没有了。侍卫们皱了皱眉,疑惑地摇头,心觉听错。 攀爬在棚顶的水泽延伸至实验塔内部,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不禁叫人头昏。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中浸泡这奇怪生物,方权以此掩盖自己的行走,只是却在远望时看到一个铁丝网圈住的女孩。 女孩的眼睛被蒙住,露在外面的皮肤插满细长的管子,各种颜色的不知名溶液通过输液管进入女孩的身体。 她瘦弱无比骨骼强撑着皮肉,金色的卷发即便是在刺眼的白炽灯下也黯淡无光。 方权的幻觉人格体居然也站在笼子里,小姑娘与女孩站在一起,容貌如此相似,相似的令方权心惊。 忽然他的脑海里想起妹妹人格所说过的话,我们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为什么现在他会想到这句话呢? 方权愣神之时,只见一批身着白袍的学究绕道铁笼前面。他赶紧绕到柱子后面警惕的看着那些人,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在那些学究中方权看到熟悉的身影,白色的短发和银白的眼眸,正是克米学究。 “这就是那个吗?”克米学究初来乍到,问身旁的前辈。 他身边的老者叹息道:“是的,她就是。” 身为人父的克米心中浮起酸涩感,低下头隐忍着内心的情绪。 克米人微言轻他又能做什么呢?刚巧这时候有女学者打开笼子给那个女孩送饭,那个女孩感知到有人来了,警惕的向后缩,随后又张口咬住女学者的手,鲜血瞬间流下。 “啊啊啊!!”女学者吃疼的叫出声。 老学者立刻命令其他人:“快!把他们分开!” 克米和同时进入铁笼,强行掰开女孩的嘴巴。没想到一个如此瘦弱年幼的小女孩居然拥有如此强力的咬合,克米更是心中不安。 从铁笼离开的克米陷入沉思,与他同一天进入此地的学者疑惑的问:“克米先生你怎么了?” 克米抬起头面色灰白:“我在想···我们已经是第四批进入皇家实验塔的科学家了,可是实验塔内的人怎么这么少,他们呢?” “唔?”同事抿着嘴,“没想到你在关注这件事,我也发现了。不过这又如何呢?说不定他们离开了。” 虽然心里不安,但是克米嘴上没有继续纠结:“这样啊。” 他们向实验塔内部走去,负责带领他们的老学者继续介绍:“接下来我带你们去看失败品。” 实验塔内里光线更加昏暗,空气中夹带着血腥的气息。克米不自觉的捂住口鼻,却还是受不住的恶心。终于队伍停下来,他们的前面摆放着几个实验床。床上盖着白布,只有最右侧的白布下面似乎有活物在蠕动。 在老学者的吩咐下,科研人员依次掀开白布。 床上的东西被展示在灯光之下,与克米一同进入实验塔的几位同期同事有受不了的直接呕吐出来。而克米也呆愣在原地,脸色煞白。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磨灭人性的实验啊! 在实验床铺之上,是血肉模糊的物体,拥有幼童的胳膊或者大腿却没有完整的身体,其中有一个半米的肠子挂在外面。只有最右侧的白布下是有脑袋的生命体,那颗头颅与之前在铁笼里的小女孩有七八分相似。然而,那女孩的脖子下面却是溃烂的肉···· 诡异,恐怖。 老学者早已对这一切免疫,他的眼眸死气沉沉,沉闷的声音传入这些新来者的耳朵里。 “这些就是实验的失败品,你们来到这里的使命都了解了吗?我们在进行的是名为人体切片的实验,是探索巨人国科技海拉尔宝石的其中一环。” “这个少女,被皇室取名为玉兰,她将是我们毕生研究的对象。” 克米低垂下脑袋,眼眸中蕴含着恐惧与后悔。 他是因为皇家实验报酬多才来的,谁曾想是这样的实验。他抬起头正欲开口,却被身边的同僚抢先一步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要进行这种实验?用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做实验,你们简直丧尽天良!” 老学者看着说话之人良久,仿佛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出入皇家实验塔的自己。他没有开口却用悲痛的眼睛看着说话之人,正在此时一颗子弹射出直接穿透问出问题的年轻人的脑壳。 血浆飞溅到克米脸上,叫同行而来的女学者惊叫出声。 再看开枪的方向,身着皇家军队服的队伍包围住他们。领头之人语气尽是尖酸与刻薄:“我来给各位大科学家答疑解惑吧?”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方权看向说话的军长,即便是对方比他记忆中年轻许多,但方权依旧认得出这个人。 第48章 话:黑花 古林宫元龙——帝国皇帝的叔叔,帝国军队的总军长,曾经方权的直系上司. 原来被光遇界视为禁忌的切片实验竟然是古林宫元龙伯爵发起的! 方权忍不住颤抖的向隐蔽的管道后面退去,他是惧怕这位伯爵的。后来因为他年老才勉强可以压制他,现在处于年轻时期的元龙,方权万万不敢正面硬刚。 此时,那群科学家中忽然有人举手。 方权望过去,震惊无比。 那人面色悠然自得,黑色卷曲的短发经过精致打理,紫色眼眸满是诡异的兴奋之意。 “可以请伯爵大人继续为我们解惑吗?” 这个人正是陶入画! 方权可以确定是跟他一同穿越而来的陶入画,因为陶入画这个时期应该是差不多五六岁的小孩子。 陶入画竟然早已伪装成科学家混入实验塔了吗? 元龙仰起头,很欣赏这位处变不惊的年轻人。 “那么我来回答刚才的问题,人体切片可以将一个人分裂成独立的多个个体,能力共享,资质共享。如果可以应用到军事上,我想我们的帝国会更加强大。这也是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的旨意。” 早已从尔笙口中得知皇宫之事的方权,此时并不能完全相信,昔日的国王真的会允许切片实验进行。 光遇的人类平均寿命在200岁左右,按照时间推算,现在的帝国国王依旧是方权所在时间段去世的国王。 “至于···”元龙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至于为什么选择一个小女孩,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嘛。” “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一个弱小的有思想的生命体再适合不过做实验了。我说的对么?尊敬的克米博士。” 顺着元龙伯爵的话,众人看向克米学究。 克米吞咽口水,在光遇界他确实算得上鼎鼎有名的生物学家。 元龙早已做足背景调查,他覆手而立:“克米博士,请您放心,事成之后酬劳丰厚。帝国不会让有功之臣失望的。” 说罢,元龙伯爵便转身而去。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通过杀鸡儆猴的方式让这些科学家为他办事。不过,元龙向跟随在侧的副官说道:“今天的实验塔空气好潮湿啊,注意通风。” “是!” 听此,隐秘成水滴的方权心惊,差一点就要被发现了。 不过只是瞬息罢了,方权调整心态目光再次移向人群中的陶入画,阻止他。 也许陶入画还不知道切片实验的副作用吧? 方权心中暗自思忖着,就见学者们有人发出悲伤的怒吼:“难道就这样昧着良心做这种残忍的实验吗?” “那能怎么办?” “我要退出!” “对!我也退出,我不会乱说了,放我出去!”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学者之间传开,一直立在前面默不作声的老学者终于开口了。 “进入实验塔绝不可以离开,除非切片实验顺利完成,否则我们所有人都要在这里直到死!” “为什么啊!” “你们不讲道理的把我们硬拽过来!” “我要回去!放我出去!” 老学者冲着众人大吼:“好了!你们都没看到这里的死人吗?” 此言一出,大家又看向最初被伯爵打死的那具尸体。是啊,这不是已经有人死了吗? 老学者继续说:“你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自愿来的?嗯?听说皇家实验有好处拿一个个的蜂拥而来,发现不是好差事就想走?哪有那么多好事?都给我安分的留在这,想死的可以走,门口的守卫不会拦着你们。” “只是,身为过来人我得提醒你们,当你们一只脚踏出皇宫大门,等待你们的就只有死!” 死,死死! 克米厌烦听到这个字,无尽的威胁之下叫他内心逆反。可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和体弱的孩子,克米只能继续隐忍。 学者们鸦雀无声,这时老学者单独叫克米出列。 “克米博士,请跟我过来一下。” 克米呆愣几秒便跟随着老学者进入资料室,资料室内墙壁上全部是关于切片实验的剖析图纸。 这时候老学者才露出苦涩的表情:“没有人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只有完成切片实验。所以···请你好好看看这些资料克米博士,你是这一批进来之中最杰出的生物学博士,看看这些资料,有没有纰漏。” “···”克米看着交到自己手中的,厚厚一叠资料,抬起头问:“其他人呢?” 老学者疑惑:“什么?” 克米:“我们已经是进入皇室实验塔的第四批学者,那么——实验塔少说目前也该有四百位科学家了吧?但是···” 除了带领他们进来的学者之外,实验塔空无一人。 老学者眼神死寂,仿佛已经是崩溃状态后的游离。他忽然咯咯的笑起来:“我说了,没有人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实验塔。” 克米不解的追问:“为什么?” 老学者却不再继续说了,疯癫的笑着离开此处。 克米翻阅着资料,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簌簌—— 一阵水流急促之声吸引了克米的注意,他惊异的看着在他面前长起的水柱。水柱幻化成人形,克米惊喜的叫道:“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特意过来见你的!”方权眼眸闪亮,却让克米有些吃惊。 初次见到眼前青年之时,他明明面容忧郁气质冷寂。可是现在的他却是一副澄澈的少年将军姿态,克米掩饰下心底的惊异,说起其他:“你特意来找我,是——我家里出事了吗?” “啊···你家人都还好,只是你儿子生病了,不过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说起自己的孩子,克米又是忧心忡忡:“我的孩子总是生病,唉···可怜的孩子。欸,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我···” 说到这里克米忽然说不下去了,如果逃出去会不会被帝国追杀。他和他的家人又该如何,克米泄气的瘫坐在凳子上。 方权犹豫着,他不确定对于过去,克米是否是关键所在,如果是那么他不能带他离开。干扰历史一定会招来天罚的,方权只能说:“抱歉,我没办法带你离开。不过切片实验之后,我可以带你离开。” “切片实验之后?呵——”克米在面对这个不熟悉的人之时,却莫名轻松许多。他摊开手中的资料说道:“切片实验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有传说中的海拉尔宝石加持。” 即便现在的克米这样说,但在不久的未来切片实验就是成功了啊。 方权说起正经事:“博士,请你一定要注意身边的同僚,小心有人使坏。” 他的本意是想侧面提醒克米注意陶入画,只是他想要说清楚的时候,嘴巴就像是发不出声音一般的黏在一起。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但方权知道他透露的信息应该是不属于现在的时空,所以不能说。 “是吗?嗯。”面对对方的好言提醒,克米点点头。 方权无法说出自己想说的话,那么他也没理由继续站在这里,还是先去找陶入画要紧。 临走前他再次承诺:“克米,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好。”克米苦笑着回应。 离开资料室的方权迅速在做事的科学家中寻找陶入画的身影,然而思绪却牵引着他来到铁笼女童的面前。 “大哥他好可怜哦!”妹妹站在女孩身边戳着女孩身上的输液管:“这些管子是干什么用的?” “别碰!”方权惊呼出声,蒙着眼罩的少女闻声仰起头。 方权看着她瘦弱发黄的脸颊,妹妹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哥救她么?” 然而,此时的方权却想到之前妹妹说的话。 “小妹,你之前跟老二说的,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 妹妹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方权:“什么什么意思?” 被妹妹反问,方权只好叹息着说:“算了,兴许就是你随口胡说。” 妹妹听完不恼,反而欢快的在原地转圈:“大哥真好,大哥比二哥哥好多了~二哥哥总是不搭理我!” 方权宠溺的抚摸妹妹的脑袋,然而现实是他正在摸那个可怜女孩的头。 等到方权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挪开手竟歉意的说:“对不起。” 看不见眼前事物的女孩却轻飘飘的说:“可以再摸摸我的头吗?像刚才一样。” “···啊。” 真可怜。 方权无法不满足女孩小小的恳求,再次扶上女孩的头。他想说等切片实验结束她会自由的,可是这句话他同样无法说出口。似乎有一种阻力阻止他透露未来即将发生的事。 “呦~我发现你了。” 随着说话的声音,方权转身看去。陶入画身着老派的研究员白袍,像个孩子一样晃来晃去。 “可怜她?”陶入画悠哉的望着方权:“你我都知道的,不是吗?” 陶入画也没有将话题说清楚,显然他早已知道关于历史既定发生的事,他无法说出口也做不了什么。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只是等待,他想方权也一定做不了任何事。 方权正色道:“你不该打海拉尔宝石的主意,切片实验的副作用,你根本不知道对吗?” “副作用?你是说……身体脆弱还是……” 方权打断他:“不是的!海拉尔宝石会释放辐射,产生黑花病毒。” “哦~”陶入画挑眉并未多么惊讶,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些。 “你…你知道?” 陶入画轻蔑的看着他:“你觉得我在乎吗?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因此而改变我谋划半生的计划?” 陶入画眼底闪过狠戾:“本来我的筹备会更完美,都怪你!你是什么想的?嗯?你不觉得矛盾吗?前脚要毁掉我的仪器,后面又来言语劝服,你到底想怎么样?” 按照正常人的角度,方权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奇怪。 方权望着陶入画许久却只能低下头,年幼的孩童总会感知到更多的情绪。方权冰冷的手指传来细嫩的触感,他低下头却见自己的手被女孩小心的握住。 明明是处于如此悲凉之下的女孩,却在安慰他。 看到这一幕的陶入画吹了个口哨。 “玉兰……”方权呢喃着孩子的名字,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陶入画自知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方权自己就能把自己置身于麻烦之中。 铁笼这一带的看管绝对比其他地方严格,很快几个侍卫便往这边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方权就算逃离,也会让实验塔加强防范。 与侍卫们错身而过,陶入画悠哉的进入某个实验室。摆弄着那些老派的仪器完全心不在焉,只听见耳边侍卫们的喝令声。 “站住!” “站住!” “发现可疑人员进入实验塔!” “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随后,实验塔响起警戒嗡鸣,刺耳的信号足以吸引实验塔的最高负责人——古林宫元龙。 哐———— 口吐鲜血的方权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化成水流的胳膊极慢的流动。方权的肢体动作极其缓慢,元龙冲刺向前,膝盖顶在方权腹部,身体里的器官此时都想从他嘴里逃出来。 被声音吸引而来的克米心慌的看着这一幕。 不能再继续让方权被打了,他会死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元龙拥有能让人动作缓慢的能力,在元龙进行下一次攻击之时,克米大喊:“住手!” 即便他的内心充满恐惧却也不能置之不理。 元龙似乎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阻止他,回头望去。整个实验塔内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克米身上,他们的表情都是害怕和难以理解,好像克米已经被枪杀在他们面前一样。 “你认识他吗?克米博士。” 元龙耐着性子,仿佛在玩弄有趣的玩具。 克米说道:“不认识,但是……请您不要在这里杀他,否则会刺激实验体。” 他们打斗的地方正是铁笼少女面前,即便是那女孩被蒙住眼睛,也能够看到那孩子在拼命挣扎。 那位老学者也在此,他同样说道:“是的伯爵殿下,经过许多次实验,现在的实验体生命体征很微弱。” “微弱?那就再找个小孩来不就成了。”元龙满不在乎的说,手掌攥成拳头,青筋暴起。他今天必要在这里把这个可疑人物打死,不为别的,单纯不留活口罢了。 没有人可以逃得过古林宫元龙的缓慢能力,方权同样知道。 他的身体仿佛碎裂,而动作却依旧缓慢。水从他的体内溢出,不,是方权他正在分解成水。 等到元龙回头看去之时,只见到地面阴湿一片。 跑了?! 元龙喝令手下:“搜,把这个人给我搜出来!” 第49章 话:暗无天日 在元龙狐疑的目光中,克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二人目光对峙良久,直到元龙被其他吸引住视线才作罢。 地面上出现一块晶亮的暗绿色物体,只有半根手指大小。但元龙却警惕的向后退,吩咐下属把那东西捡起来。 这细微之事似乎没有吸引到其他人,待看热闹的众人都散去。那位老者走过来不赞同的看向克米。 “无端端地干嘛为不相干的惹上麻烦?” 克米却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哪里不相干,那位一直没问过姓名地青年于他有恩才对。 铁笼中地少女被蒙住眼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地味道,她挣脱着舒束缚,想要从一堆输液管中挣扎出来。 “他没事。”克米走过去说道。 那些压制少女躁动地科学家们移开手,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少女平静了下来。 老者继续阻止道:“克米博士,你最好不要跟实验体说太多话,否则····” 否则你会因为怜悯而吃亏的,后半句老者并没有说出来,隐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火辣辣的疼。其他人没有发现老学者的异常,他隐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缺失了一块,而且断裂处正在流脓液。 晚间,科学家们都回到宿舍休息,但是待在实验塔中有两个月以上的学者们却被侍卫叫醒,他们偷偷的被带离宿舍。陶入画假借他人身份嵌入的实验塔,与他同宿舍的人有动静他也跟着醒了。 那侍卫守在门口,走廊的灯光照亮他半张脸,而宿舍内的黑暗又隐匿住另一半脸。 “继续躺着!”侍卫低声呵斥陶入画:“跟你没关系。” 陶入画眨巴下惺忪的眼睛还是顺从的躺下了,被带走的学者却哀怨的望着侍卫。 “为什么这么快啊?” 侍卫没有回答他,拿着枪抵着他的后脖子,催促:“赶紧走。” 今夜的小变动自然引起其他人的关注,等到第二天天亮,陶入画的室友没有回来。陶入画心中疑虑升起,难不成切片实验还需要活人献祭? 抱着这样的疑云他继续参与到切片实验的工作中,因着他自己准备复刻切片实验,所以一些工作对他来说更没有难事。而学者们躲避着看守的视线小声的议论起昨晚的事。 “昨天好像有学者被带走了。” “是啊,不过他们都回来了吧?” “没有,我的室友没有回来,那位博士已经参与这次实验三个多月了。” “也许是没研究出什么有用的被放走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简直太好了!” 说这话的学者如释重负的将手中的资料放下,“我原本是来这里碰运气赚钱的,可是这些资料我很少有看得懂的,我还担心我这样浑水摸鱼会···” “嘘···守卫看过来了!” 守卫移过来的视线叫这些人噤声,陶入画听在耳中却暗自心想。 怎么离开这里?当初参与切片实验的科学家没有一个回家的。 陶入画是禁阁人,禁阁是光遇学识科研聚集地。切片实验的那部分学者都来自于禁阁,就因为一个切片实验,禁阁失去了数以万计的科学家。 科室中的人员交班,陶入画手里的科研题材还要继续做独自留下。再次进入这间科室的人中有克米,克米眼底乌青似乎没有睡好。 陶入画看着那与尔笙八分相似的脸,冷哼道:“克米博士昨晚没睡好?” “···啊,嗯。”克米揉着发酸的太阳穴,看了眼陶入画胸前的标签,“是啊,多伦多博士。” 多伦多博士是陶入画的假身份,在穿越之前他就搜刮了许多切片实验的信息,包括参与其中的科研人员,为了不改变历史,他特意挑选了这个没有在切片实验中有突出贡献的多伦多博士作为掩体。真正的多伦多早就被陶入画埋伏杀死了,穿越而来的一切计划陶入画早已思考周全。 要不是! 要不是那个人一再强调他不能自己穿越到过去,他肯定不会思虑那么多。 不过,眼下自己还是穿越过来了,不也没事嘛? 克米注意到多伦多手中的科研题材,否定道:“这是不对的,细胞分裂议题应用不上,多伦多博士您还是换掉吧。” “哦。”陶入画冷漠的回答,他不清楚吗?他清楚,只是他必须按照笨拙的多伦多的轨迹进行罢了。所有多伦多参与的实验他都要进行一遍才符合历史,当然这些实验课题完美的避开了所有正确的关于切片实验的内容。 所以,陶入画才吐槽这个多伦多就是蠢货。 如果切片实验没有这些滥竽充数的人早就正式运作了,何必发生后来的事··· 说到后面的事,大概也快了。 忽然外面传来惊叫声,这声音直冲克米的天灵盖,原本困顿的脑子更是混成一团浆糊。 陶入画扶了一把摇摇晃晃的克米,“您可要保证身体啊。” 克米点头称谢。 他们向外走,隔着二楼围栏看向一楼的大厅。克米被眼前的场景再次惊吓住,那是之前带领他们参观的老学者。只是老学者的半只胳膊····正在生长着黑绿色的植物,植物的叶片里隐隐有浓浆流动。 与植物相接的皮肤血管爆裂着,通红一片。想来是极为痛苦的,老学者面色惨淡的看向所有学者。 他是逃到这里来的,只是逃到这里又如何呢? “我们都被骗了!”老学者大喊:“必须破坏海拉尔宝石!海拉尔宝石有诅咒!接触的人都会像我一样!长满黑花痛苦死去!” 一直忙于抓潜入实验塔中的刺客的元龙匆匆赶到这里,他怎会让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学究继续说下去。抬起枪丝毫没有怜悯的举枪射击,只听砰的一声老学者跪倒在地没有气息。 掺杂着脓液的血水从心脏处溢出,元龙吩咐下属移走尸体。 面对着其他围观学者的质疑和惊恐,元龙沉默不语。 害怕死让大部分学者不敢开口,此时也有好奇心大于恐惧的人颤抖着声音问:“老博士他怎么了?” 元龙解释道:“他触碰到禁忌自寻死路罢了,我相信各位聪明绝顶的学者绝对不会效仿他的。” 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下属托着托盘来到元龙面前。 看到托盘上事物的陶入画眼前一亮,那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切片实验的重要工具——海拉尔宝石。 因为刚才学者说海拉尔宝石有诅咒,元龙自然要做出些什么打消其他人的疑虑。他徒手拿起那块清澈透亮如一块寻常水晶的海拉尔宝石,在触碰到人类肌肤的时候,宝石表面亮起墨绿色的光,看起来像是附着在上面的脏东西。 元龙举起海拉尔宝石说道:“瞧啊,这就是海拉尔宝石。我现在拿着它好好的,怎么会有诅咒呢?” 即便如此,站在这里的不是寻常人,都是科学家学者,他们的脑子怎么可能被这辩驳的几句话而冲散掉疑云。只是大家畏惧元龙的手腕都不敢继续说话罢了。 前有被打得半死的潜入者,后有被枪杀的老学者,谁还敢说话呢? 陶入画此时却悠然自得的问起身旁站着的克米:“克米博士是生物学的泰斗,您怎么看?” 克米望向陶入画,他真佩服眼前这个人,目睹死亡居然如此处乱不惊。 “我从未见过这些···”克米的声音也有些许颤抖。 陶入画不再理会他,走进实验室,继续做他的傻瓜实验。 实验塔内死气沉沉,连日来,在克米之前来到这里的科学家已经所剩无几。来来往往的人几乎都是克米的同期,这暗无天日的日日夜夜叫克米崩溃,可是只有手下的任务一定要继续做。 每天晚上元龙都会听他们汇报一天的成果,元龙虽然不懂科技但是他比对今日与前一日的进程,如果稍慢于昨天,他就会随机枪杀一个学者。 不知不觉间,克米竟成为现在科研人员们的首席。 一天工作结束,他声音呆滞的向元龙汇报工作。 元龙听着那些让他心烦的学术词汇就心烦,好在克米汇报已经结束。 “今天成果不小啊~”元龙阴恻恻的说着,下一秒却举起枪枪杀一人。被打死的学者身边的科学家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声,哽咽着低下头。 克米抬起愤怒的眼睛,沉声质问:“今天···今天明明比昨天有很大的突破,为什么?!为什么杀人?” 元龙吹了吹冒烟的枪口,心情好了许多。 “因为我听你汇报听的心烦了。” 就因为这种事?克米忽然自嘲的笑出声,他们这些人的死活都在眼前这位皇室伯爵的喜怒之间。 学者们似乎被抽离了灵魂,在回宿舍的路上有几人在为刚刚死去的同伴哭泣,可是更多的还是哀伤明日的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 早就知晓历史的陶入画不担心自己,这个多伦多博士很幸运的活到切片实验之后了。到那个时候他偷走海拉尔宝石,趁乱逃出去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 只是,唯一要忌惮的就是方权会不会从哪里跳出来。 这几天,陶入画一直暗自的用电流裹住自己的身体,没有人靠近触碰他自然不会发现,但是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会被电到。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方权是水能力者,能够看到常人的血液流动。陶入画可不希望自己被伏击,只能用电能力保护自己。 他的担心真是多余,此时此刻他防备的方权正躲在杂乱肮脏的下水道道口,闻着腥臭的味道等待伤口自愈。 “二哥哥!” 就算他脑子昏昏沉沉,可是人格体还是要出来捣乱。 方权现在真的很怀念失忆的时候,失忆的时候他的人格体都在沉睡。 在与元龙对上被重击的时候,哥哥人格就已经昏厥了。因为在亲卫军那些年没少与元龙打交道,来自心底的恐惧促使哥哥人格带着伤晕倒。 方权抬起头,充血的眼眶红肿的吓人,好像眼珠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一样。他不敢张口,一张嘴就有血沫从破裂的胃里挤出来。淡蓝色的水波纹环绕着他的身体,他这些日要么自愈疗伤要么是体力不支昏死过去,已经没有精力在考虑切片实验是否已经完成了,也无心再去想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父母。 身旁的妹妹哀伤的扑到方权怀里。 “我们不干了!不干了二哥哥,等待尔笙先生发现我们消失带我们离开这里。就让那个大坏蛋拿到宝石吧!就让他复刻切片实验吧!我们在未来打败他就好了!就算切片实验又如何呢?不就是向玉兰氏那样吗?” 方权嘴角崩裂做不出太多表情,他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的搭理这个妹妹。他抚摸着触感真实的女孩发鬓,要是他真的有这样贴心的妹妹等待他守护该多好。最起码生命还有意义,只是··· 不,正是因为他希望生命有意义,活下去才会分裂出妹妹人格的吧。 在无人帮助他的岁月里,他无数次的想要自救。 方权早已习惯了自己孤身一人,现在也没有区别的。 “喂,你··你在这里吗?” 熟悉的声音透过下水道的铁栏传过来,克米不知道方权的名字,但是他一路走来闻到血腥味所以他想应该是他。这些日来克米一直趁着晚上人少的时间寻找方权,他知道方权一定受伤很重。 这也是为什么,克米白日里没精神眼底乌青的原因。 “啊···”方权张口欲应答却呛出来一口血,这时候克米已经走近他,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克米不自觉的抿住唇。他想应该问一问这个青年的名字,可是现在又不是聊其他的时机。 克米从怀中拿出许多药瓶,还有一个小机械生物。 “我偷用实验室不用的材料制作了这个,那日看你吐血沫,肯定是肋骨插入肺里了。”克米凑近他,“我不太了解医学知识,好在这里有懂医学的学者,我从他那里得到了帮助。” “你放心!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你,我的行动也不会有人发现。我现在是实验塔的首席,没人管我的。” 说话间,克米已经撕开方权破烂的衣服,将机械生物消毒杀菌后放在他裂开的腹部。 小机械生物熟练的缝合伤口。 方权没有说话,看着克米的脸许久才染上些笑意。 尔笙和他的父亲真的一模一样呢,总是救他。 第50章 话:诞生 用酒精和纱布清理好伤口,至于方权身上的瘀伤只能用药水化解。他伤的很重又长时间没有进食,能活下来都很庆幸。克米处理完他的伤才继续说:“我明日还来这里,给你换药。” 克米将另一包裹推到方权身边,“这里是水和食物,还有干净的衣服。” 不等方权说话,克米转身就走。 方权想叫住他,可是担心克米在这里待太久被发现,所以作罢了。 克米在寂静的走廊穿行,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白日那个学者被枪杀的位置。地面已经被清理干净,可是克米的鼻息间依旧是血腥味。他想起自己的家人还有病魔缠身的儿子,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吧···不,如果那位能力者先生养好伤一定会带他离开的! 抱着这样的希望,克米给自己鼓劲。 经过十几天的准备,克米带着学者们来到少女面前,纵使他不忍心可是没有选择。少女顺从的被他们牵引着离开,蒙在眼睛上的眼罩从未移开。 她是玉兰氏,无亲无故的孤儿,在来到实验塔之前甚至没有姓名。这样的小女孩却觉醒了可以将能力者能力无效化的才能,不知是上天的恩赐还是上天给予的苦难呢? 玉兰氏是天才,仅仅只有五岁就展现了超乎常人的聪明才智。 “您的呼吸很急促先生。”这是克米来到这里以来,这个小女孩第一次开口与他说话。 “您很紧张吗?” 克米抿着唇犹豫着要不要与她搭话,心脏被狠狠捏了一把。 玉兰氏继续说:“不要紧张先生,会成功的。” 这个女孩居然有心力安慰他?克米叹息着仿佛肩膀上压制着千斤的重量。 元龙在大型试验台的二楼玻璃观赏厅内坐好,兴致勃勃的期待这一次实验的成功。 所有参与本次实验的主要科学家聚集在中央,克米站在那个由无数科学家呕心沥血制作成的大型仪器。能量槽之中海拉尔宝石好似用讽刺的目光看着他们,平凡的人类妄想触碰禁忌,简直不知死活。 “要准备开始了吗?”学者看向实验台前的所有人,等待大家准备好,他便摁下开关。 站在玻璃罩之内的玉兰氏抚摸挡在前面的玻璃,细弱的手指不住的颤抖。靠近玉兰氏的学者不忍心多看一眼,低着头调侃工作台。 “第1254次实验开始!” 1254次,这个虚弱的女孩子被进行了1254次实验,克米的头皮一阵麻。 “啊啊啊啊啊啊啊!!!” 玻璃容器中的女孩轮廓变得虚幻,好像活活的将女孩塞入榨汁机里一般,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人恐惧。克米的手指冰凉,他嘴里嘟囔着数字,眼睛紧盯着墙上的时钟。 只要再一分钟就好! 坐在观赏厅的元龙不禁凑近细看,与之前很多次的不同。 在秒针走到十二,克米立刻高喊:“停下!都停下!” 被女孩凄惨的尖叫震慑住的众人立刻梵反应过来,整个大型工作台被学者们摆弄的噼里啪啦作响。红雾从玻璃容器中冲出来,血腥的气息叫人无法呼吸。克米吞咽口水紧张的向玉兰氏走去,那个女孩的皮肤闪烁着不自然的红,玉兰氏的眼睫毛都在颤抖,她定是害怕极了。 克米身后的雾气散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剧烈的咳嗽起来,鼻血滑落顺着嘴巴流向脖子。 一个女学者立刻走上来用毯子裹住赤裸的孩子,女学者的眼眶通红,她也是有孩子的,无法看到孩子被这样折磨。 所有人都知道,实验初步成功了。 就连知道结局的陶入画亦停下了呼吸,被眼前的科技震撼住。直到他的身后响起拍手的声音,元龙从二楼走下来。激动的望着众人:“真是精彩!太精彩了!” 这里只有元龙和他身后的军官在鼓掌,在场的其他人只是低着头。 简直是人类的耻辱! 新出现的女孩被女学者抱起来,“伯爵大人,我们需要检查她的身体机能。” “去吧去吧。”元龙的心情极好,他看向克米和克米怀中昏死的玉兰氏。 “克米博士,不愧是光遇最杰出的生物学家!” 克米沉声道:“现在,可以放我们离开吗?切片实验已经成功。” “不不不,还不够。” 闻言,克米直视对方的眼睛,元龙戏谑的目光毫无人性。 克米抑制住心底的愤怒,颤声说:“你会遭天谴的!你会遭天谴的!古林宫元龙!” 面对他的诅咒,元龙没有生气:“好好干克米博士,我会差人送钱到你家里去的。” 目睹一切的陶入画心中腹诽,元龙侯爵没有人性却没有遭天谴,活得比国王都滋润呢。他想到之前反叛军之时,在帝国的宴会上看见的魁梧有力的老头子,简直是老当益壮呢。 被分裂出来的玉兰氏身体状态很健康,只是性格很恶劣,脾气浮躁。 女学者将报告给克米首席,她说道:“玉兰···玉兰京参的状态很好,只是骨骼脆弱也许日后成长起来会好许多。” 女学者给玉兰切片的第一个个体取名为京参,她不想用冰冷的序号来称呼这个女孩,她想尽可能的给予玉兰氏一些温存。负责照顾玉兰氏主体的另一个女学者此时也走进来。 “玉兰氏已经苏醒了。” 陶入画也就是多伦多博士在他们身后适时的报告:“按照玉兰氏的骨骼密度,最多可以分裂出十个个体,其中包括最后被留下来的主个体。” “嗯。”克米坐在椅子上如同被抽离灵魂一般,按照元龙的意思是将玉兰氏尽可能的全部分割。 陶入画继续说:“如果切太薄玉兰氏会很痛苦,我建议我们上报九个。” 此话说罢,办公室内的学者们都看向陶入画,十个与九个虽然只有一个之差,但是这代表着被分裂的个体骨骼可以更结实。 陶入画并非是大发慈悲,而是历史的轨迹正是记载了九个玉兰氏。 玉兰京参是第一个被切片的玉兰氏,所有体能最佳,只是第一次的操作有纰漏,将暗黑人格全部切片到这个女孩身上了。最后一个留下来的是玉兰兮,看似是切片最终的主人格其实留下的东西非常少,尤其是体能最差。 克米点头说道:“就这样办吧。” 那位女学者立刻说:“等一下,为什么不报的再少一点,或者说五个?三个?” 如果真的只能进行三四次的切片,那么这个以海拉尔宝石为主的研究将毫无意义。说完话的女学者忽然痛哭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话语多么荒谬。 克米留了个心眼,给元龙的报告是——七次切片实验。 然而,在元龙自以为的威逼之下,克米承诺可以进行八次切片。八次切片产生九个个体。 第二次切片在四天后开始了,诞生的第二个切片人——玉兰竹青。 因为第一次的性格百分比失真,为了后续人格的稳定性。竹青的明亮人格比重较高与京参形成对比,体格比较弱,刚刚被切片出来后一直在咳嗽发高烧。 元龙来看过一次便失望的离开了。 京参已经被元龙圈禁,进行各种知识学习。 只有吃饭的时间,学者们才能看到京参。那位最开始接触京参的女学者一直很担心她,因为这个孩子是崩坏人格,天生的罪犯型人才。可是在侍卫们监视之下,根本无法接触。 “如果妥善教育应该不会太坏。”女学者身边的同事安慰道:“侯爵肯定也发现了京参的问题,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女学者担忧的说:“我就是担心那孩子被教坏。” 他们担心的情绪没有进行多久,第三次实验开始了。 第三次实验发生纰漏,产生的玉兰氏缺少一只眼睛且不能说话。元龙命令他们扔掉,那位温柔的女学者却偷偷的养在了自己的宿舍里。 其他同事也为其打掩护,这个被大家偷偷照顾的第三个切片玉兰芝芝,竟然拥有超越玉兰本体的智慧,几乎是在一天之内就掌握了高级数学。 女学者与其他同事偷偷说:“为什么会比本体聪明呢?” 陶入画现在与他们是一伙的,他猜测道:“可能我们之中有人的血清与她混合了吧?” 一位搞细胞学的博士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道:“这是有可能的,我看当时靠近玻璃仪器的学者手臂上有伤····流绿色的脓液,跟···老学者当初一样!” 听到这番话的其他人被他话中的脓液吸引,皆是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海拉尔宝石的诅咒····” 对未来绝望的学者们不再继续说话,不过因为得知他们的血清可能会成为切片人的力量。抱着怜悯之心的科学家们决定为可怜的玉兰氏谋一个未来。 于是,第四个切片人诞生,她拥有着高超的机械敏感度。 她被取名为玉兰微兰。 克米除了做研究还在偷偷的照顾方权,他每次来都会跟方权提起切片实验的事。 方权听到那些曾经熟悉的名字,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微兰···”方权呢喃着,嗓子里涌出腥甜,接着又是一阵咳嗽血沫子从嘴里喷出来。 克米担忧的看着他:“不要激动啊,方权先生。” 方权长舒一口气,稳定住心神:“等到切片实验结束,定能寻到机会逃出去。” 克米低垂着眸子,始终不敢恳求:能不能带所有学者都出去,能不能带玉兰氏出去··· 可是没说几句话,方权又是强烈的咳嗽起来。 算了···克米苦涩的想,这位先生能活着就够了吧。 第五次切片实验开始了。 有一位学者他建立了整个切片实验的框架,是为数不多的从最初留到现在的科学家。他偷偷的将自己的血滴入容器,他希望第五次实验,也是他们最稳定的实验诞生下的切片人玉兰氏,能够在未来自救。 因为切片人的生命体征太弱了,也许活不到成年,也许···十几岁就会死。 面对光遇人类平均200岁的寿命来说,十几岁实在是弹指一挥间。 “也许,她可以救大家,多偷一点时光给自己,好好的活着。” 活着,是实验塔内所有科学家们脆弱的光。 克米走到这个学者身边,“给她取个名字吧。” “玉绯,叫玉绯如何?”学者久违的展露笑容:“我自己的女儿叫玉菲,她叫玉绯,就像我们所有人的孩子一样。” 是啊···他们是玉兰切片人的创作者,也算是父母吧···只是这些父母没有能力保护他们。 玉绯在确认健康后被侍卫们带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玉绯木讷的眼眸没有焦点,仿佛一个提线木偶。直到学者们再也看不见玉绯的时候,她忽然条件反射的抽搐一下。 抱着她的侍卫停下来,发现她依旧正常才带她离开。 “还有三次吧。”陶入画搅动着碗里的米糊,掩饰不住眼底的兴奋,就快了!就快了! 只是,实验塔内的情况不太乐观。那位偷偷照顾玉兰芝芝的女学者这几天身体抱恙,在第六次切片实验的准备工作时,忽然发出剧烈的咳嗽。从她的嘴里喷出细碎的绿色结块,像火焰燃烧的灰烬。 注意到这边的侍卫立刻上前拽她离开,女学者惶恐不安的挣扎着,嘴里要说什么可是又不能说出来。只在最后被强行拖走的时候拽住一个同事的胳膊,嘴巴没有发出声音的张张合合:替我照顾她。 同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眼眶立刻红了起来。他向对方郑重地点头,却不知道他的脖子也长出了绿色的结块。 伴随着切片实验的进行,他们处于海拉尔宝石的辐射之中,黑花病毒也在悄悄靠近他们。 陶入画每日回到宿舍都会进行消毒,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黑花病毒。那可是研究切片实验二十多年的他都无法找到破解之法的诅咒啊!好在陶入画所披着的马甲多伦多博士负责的任务都在外圈,接触海拉尔宝石的机会不多。 第六次实验准备开始的时候,处于实验台附近的学者骤然变少。 陶入画不禁心中忐忑不安,直到元龙的下属指着他命令:“往前去,前面那个操作台是空的。” “嗯。”他点着头向前移动,心中焦躁起来,却又压抑着那种情绪的想,还不算很近。 第51章 话:玉兰兮 也许是上天眷顾,明明最靠近前面的克米却没有被黑花诅咒影响。他身旁的那些人都或多或少的在咳嗽,而且那位被科学家们偷偷养着的天才佼佼者玉兰芝芝现在在克米隔壁的女学者宿舍, 第六次实验结束,玉兰蝉。 陶入画对于这个角色的认知很少,在调查切片实验时,他一度以为只有八个切片人。但是在他研究时空机器的时候,却在大街上鬼使神差的撞到了这么一个玉兰家族成员。当时的他确认这个气质的玉兰氏他没见过,陶入画直到现在才知道她叫玉兰蝉。 想要得到更多信息的陶入画主动请命照顾玉兰蝉,直到确认健康后被侍卫带走。 “你好啊~”陶入画悠闲的坐在长凳上,长腿交叠着望向缩在角落戒备的玉兰蝉。 玉兰蝉这个名字是陶入画取得,没想到取名字的任务落在他的身上。不过在他搜刮的资料里没有玉兰蝉的信息,也许取什么名字都一样吧。 玉兰蝉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说:“我的名字为什么只有一个字。” “嗯?”陶入画挑眉,没想到小女孩会关注这件事。 陶入画真实的回答:“因为之前的切片人名字都是两个字,我想给你搞点特殊。” “那···为什么不是下一个切片人叫蝉,而是我。” 陶入画:“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 陶入画左右望望见没有人,偷偷伸出两个手指,紫色的电花在他手里响了几下,又聚合在一起变成蝉的模样。 紫色的肥大的虫子却拥有薄的几乎头蒙的翅膀,小丫头痴痴的看着那只胖虫子围着陶入画的手指飞行,随后发出一声悦耳的鸣叫。小丫头被吓了一跳,随后展露大大的笑脸。 陶入画将那紫虫子印在一张纸上递给她。 “喏,这个生物也叫蝉。长得挺难看但是声音好听,翅膀也好看。” 玉兰蝉望着那幅画又抬起头:“我长得很丑吗?” 小孩子稚嫩的话却没有逗笑陶入画,他冰冷的望着玉兰蝉,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余的事。他不再与女孩说话,摁着墙上的传呼机:“健康。” 简短的两个字却活生生的撕碎掉陶入画刚刚蹦出来的萌芽,玉兰蝉依旧是用刚刚的眼眸看着他。直到眼前的女孩被带走,陶入画才低下头,胸口好痛为什么?他烦躁的扶起额头的碎发,忽然自嘲的笑起来。 “什么啊?净做多余的事!” 可他心里某个角落却在偷偷的渗透出另一个想法,回去以后可以再找找玉兰蝉不是么? 第七次实验是在阴雨天气之下,即便实验塔没有窗户。透过冰冷的铁皮人们还是能够听到外面的雷电声,这一天,克米的室友早晨起来下床时,腿碎裂开就像瓷器一般。只是腿部皮肤和骨骼全部变成类似于枯木的样子,克米搀扶着他到床上。 “我给你报感冒,你先躲一会儿。” 然而室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苍白干裂的嘴唇扬起难看的微笑。他从枕头下面取出一个密封的血清试管,交到克米的手中。 “这是···”克米接过来。 “我其实私底下偷偷的在收集所有感染黑花的科学家的血清,放心这个血清没有被黑花感染,很干净。”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并且伴随着沉闷的呼吸声,好像他的气管都成了木头。 “我希望大家能够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克米博士,请把这个血清注射给第六个切片人吧。她将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可能不会是最聪明的玉兰氏——” 怀着沉痛的心情克米走出宿舍,每天都有侍卫守在门口等到所有学者离开,搜查宿舍。 克米出来不久,他的室友就被抬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下的身体盛开出大朵的诡异黑花,它们像黑火附着在人的身体上。 没有人再敢靠近实验台,大家已经坦然的面对死亡。 许多科学家甚至自暴自弃的蹲在宿舍里不出来,站在实验台前面的克米能够听到此起彼伏的枪声,他机械的重复手上的工作。与所剩无几的同事们,在雷电交加之下将众人的血清渗透进仪器中。 面容苍白如纸的玉兰氏本体抬起眼睛,她已经足够虚弱,不需要再戴着眼罩了。 “这回又是什么呢?” 玉兰氏每次分割都会被注入一些药剂,不过这些药剂总让她刺痛的身体产生温暖的感觉。 克米望着可怜的小女孩,说道:“你今天感觉如何?只要再进行两次,就结束了。” 玉兰沉默良久,没有血色的嘴巴开开合合,她现在就像是海拉尔宝石的配色一样。灰暗的皮肤发绿,宛若死人。 “被抽离出去许多东西的我还是我么?”玉兰氏问:“我看大家都很期盼那些···分割出的我。” 闻言,克米镇住。是的,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个的切片人身上,而本体却···也许所有人都觉得实验结束后最后留下来的无关紧要。 玉兰氏眼中满含向往:“就连这一点点,也是我的奢望吗?” 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而她好像被丢弃了。 “对不起。”玉兰氏想到自己也许会活着离开这里,但是这些科学家好像不能。她说这种话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克米却摇头道:“不是的,你说的对。” 玉兰氏畅快一笑:“临死前与您交流我很开心。” 克米问:“你以前有过名字吗?” 总该有的吧,她,这个孩子,长到五岁总该有自己的名字吧? 玉兰氏扬起唇角,笑道:“我给我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兮,很好听吧?” “兮?”克米重复一遍:“很好听。” 兮,希望的希还是叹息的息,或者包含着两种意思,她真是给自己取了个好名字。 第七次实验结束了,玉兰兮昏死在玻璃容器中,克米抱起那个孩子她的身体又轻了几分。那个承载着许多科学家血清的孩子被另一位学者抱起来,这个孩子拥有不一样的眼睛。 一只眼睛像她自己温润的浅棕色,而另一只却包含许多种颜色,类似于彩虹一般。让人看过去只会注意到女孩的眼睛。 玉兰祁元通祈愿,她是死去的科学家们的期望吧。 还有最后一次,陶入画站在只有十几人的实验台前,不禁咬起手指。他已经受不了这种焦躁不安了,甚至夜晚梦到自己长出黑花了。就像···那个人一样··· 这时候想起来就烦躁的很,陶入画来到人少的地方将衣领扯开,希望自己平复好心情。 不经意的他看到克米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去哪里,陶入画悄悄跟了上去。若是往常他不会察觉到,只是现在实验塔科学家学者只剩下十几人,实在是不想注意都难。 跟踪着克米,七拐八拐的来到地下下水道总闸处。微微侧头就见隐藏在杂物后面的银灰色长发,随后是克米的声音。 “抱歉,这几天没有来找你。”克米愧疚的说:“现在黑花蔓延,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了···还有最后一次切片实验了···” 陶入画躲在角落,心中冷笑,好啊,原来方权没有死。他微眯了下眼睛,转身就要去打报告。 接过丝丝缕缕的淡蓝色水波纹透过墙壁环绕住他,克米反应过来有人慌乱的看过去。 方权依旧躲在杂物后面,用水波纹圈着那个人走到大家的视野前。 陶入画扬起唇角:“没死啊?” 方权暗沉的眼眸透过杂物投射过来,然而杂物堆后面不仅有他一人。那个缺一只眼睛的哑巴玉兰芝芝也在这里,确实以现在的程度根本藏不住这个小女孩。 “伤的伤残的残,干嘛啊~”陶入画虽然被水波纹缠绕着,却依旧不慌乱。 他的电流早已顺着水波反控住对方,到底是谁挟持着谁还不好说呢。 克米拦在他们中间,正色道:“多伦多博士,你听我说,他不是坏人!” “哈哈哈哈哈哈!”陶入画忽然大笑起来,撕掉自己的名签:“真够傻的,你看不出我认识他吗?” 对方的这个举动收入克米眼中,他茫然的望着陶入画:“你···你是谁?” 方权压着躁动的胸口,血液从嘴角渗出,他还没有痊愈。芝芝躲在方权身后担忧的看向他,怯生生的举起药水瓶。可现在终究是杯水车薪无足轻重,方权回报以宽慰的笑。 “你要在这里闹起来吗?万一···功亏一篑呢?”方权模棱两可的言语对方一定听得懂,果然陶入画冷哼一声退开半步。 “你又能做什么呢?方权,你就困死在这里吧。” 方权自然也明白陶入画的意思,困死在这里并非是这个实验塔,而是···这个时空。 陶入画离开了,可是克米依旧忧心忡忡:“他该不会去高密吧···” 方权:“现在,高密与不高密没有多大的区别。” 继续刚才克米没有说完的话,方权对切片实验不了解,但是对之后的黑花事件非常了解。黑花的蔓延最初源自于从实验塔逃出去的科学家,回逆经历一遭,方权坚信不会所有的科学家都死在这里。 “你一定要找到被带走的人,那么多人不可能都死了。”方权回想刚刚克米说的情况,现在参与实验的只有十几名科学家。而从实验塔逃出去的科学家足足有上百人,所以被侍卫带走的科学家可能被关在某个地方等死。 “被黑花感染本就一死,找到那些人让他们协助你们离开这里。”方权的脑子异常清醒,他一生中经历诸多绝望和变故,早已不惧当下的情景。他的稳重反而叫克米安心许多。 “黑花诅咒不可能无解。” 黑花是无解的,方权曾经亲手叫杀死黑花诅咒下的人。但是黑花蔓延可以抑制,那些从皇室切片实验中侥幸活下去的人即便身上长着黑花却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不过眼下不必说的那么复杂。 “先出去再说。”方权道:“偷偷的准备火药造成骚乱,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你们彼此是否愿意牺牲。也许一个人的死可以换来另一个人的活” 克米点点头,学者都是聪明人,该怎么做道理大家都懂。真正聪明的人恰恰不会为了偷一线生机而让牺牲大局,投身于科研工作的人追名逐利者有,不染尘俗者更有。 “那···那个人要如何提防?”克米说的是陶入画。 方权陷入沉思,内心的人格在充斥着他的思想。按照方权自己的意思,肯定是先活命要紧。但是哥哥的意思是捣毁海拉尔宝石,破坏陶入画的计划。妹妹呢,则是希望救助玉兰家族。 玉兰家族中的玉兰微兰是方权哥哥人格的妻子,可那又如何?不同人格的情绪并不共享,而且方权早已经历了微兰的死,就算现在救玉兰家族对于未来没有任何不同。 另一方面,方权对于阻止陶入画的计划好像没有多感冒,他现在最忌惮的是元龙。缓慢能力者,真的对上就是死啊!能够救更多的人不好吗?陶入画夺得海拉尔宝石撑死只能进行切片实验啊。 “他的目的是海拉尔宝石,我们不用在意他。”方权说道。 而克米却紧张起来:“那必须阻止他啊!” 方权不明白其中意思,不禁蹙眉:“为什么?” 克米抿着唇,眼神飘忽,在正义与懦弱之间摇摆不定。 一直坐在旁边的芝芝用自己的手扶住克米的手背,这个举动给予了克米很大的勇气。他沉声道:“方权先生,我与你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托付你办事实在是冒昧。只是···海拉尔宝石必须毁掉!” 方权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克米与他的儿子克米尔笙在某些事上格外相似。尔笙要阻止陶入画自立的计划,本来方权没有多大的想法,无外乎自己被人需要就会安心。可在面对元龙时,他还是怯的。 就算陶入复刻切片实验又如何? 克米正气凛然的说:“为了区区的切片计划,就刺激海拉尔宝石产生无法挽回的黑花诅咒,实在是自私啊!” 科学的意义是什么?探索有限的资源创造无限的机遇,为人类发展谋福利。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为了一己私欲而祸害众生,如果一个科学家眼睁睁看着磨灭人性的实验发生,那么人类将会如同巨人一样灭亡。” 声音颤抖的克米仿佛散发着光芒,这一刻的他就像是为上天降下福祉的传教士。 第52章 话:父亲 今日的皇宫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达官显贵盛装出席。 如今最高兴的人要数帝国的伯爵,军队的总指挥大将军古林宫元龙了。他喝的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的挽着身旁小姐的手,望着人群中年轻版的国王拉着一个孩子向其他人介绍。 “···呵”元龙冷哼着:“自己有儿子不养,偏偏收了个继子,有个屁用!” 身旁的小姐嫌弃的推开烂醉的元龙,嫌弃道:“那可是国王陛下,陛下想给谁殊荣谁就高贵!想让谁当贵族谁就是贵族!” “···”醉酒的元龙脑子短路想不出如何回怼这位小姐,涨红了脸去摸腰带。那里原本放手枪的地方空空如也。 “副官!副官!”他大叫着在舞厅手舞足蹈。 副官扶着他,小心的说:“哎呦~伯爵大人您小心。” “我的枪呢?枪呢?”元龙怒睁着眼睛:“我要毙了这死娘们!” 吵吵嚷嚷毫无礼数简直是皇室的耻辱,那几位皇室成员不赞同的看过来却没有人上前制止。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臣走上前与元龙说话。 “伯爵大人,皇家宴会不能带武器啊~您忘了吗?” 副官担心长官醉酒状态下出糗赶忙打断眼前大臣的言语。 “伯爵大人近期为切片实验的事操心,许是太累了。实在对不住这位尊贵的阁下,我们要走了。” 元龙嘴里还要叫骂,被副官硬生生带出去了。身后的贵族们讥讽的议论。 “切片实验?那不就是克隆吗?” “欸欸欸,怎么能说是克隆呢,那可是巨人的科技海拉尔宝石啊~” 后面几个字他咬字冗长,夸张的语气惹得身旁的人哈哈大笑。国王带着幼年的义子走过来,扯着嘴角说着:“今日宴会大家还是不要说那些不快的事了吧?” 贵族表面上尊敬的鞠躬可眼底满是不屑。 “是,陛下。” 强行被副官搀扶走的元龙离开皇宫主殿立刻猛地甩开副官的手,副官被甩出去撞倒了走廊摆放的花瓶,碎裂声凄厉的在走廊回荡。元龙烦躁的解开领结,他心里最明白。如果切片实验失败,他定会沦为权贵们的笑柄! 副官陪着笑脸:“伯爵大人不必慌张,只要明日第八次实验结束。您带着切片人亮相,那些出言不逊的贵族们便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醉酒的元龙眼眸迷离没有焦点,但副官的言语却能够收入他的耳朵。他唇角扬起笑,是啊,等到明天八号切片人诞生,一切都会改变。 元龙幻想着未来,十万精兵转眼间就是八十万军队,手握重兵谁不对他俯首称臣。还有那个迂腐无能的国王都要退位让贤,在宫廷宴会上受到的气定是要找个地方发泄的。元龙哼着曲向实验塔而去,心情似乎好转不少。 “那个潜入实验基地的刺客找到了吗?” 副官眼珠子一转,扯着笑脸:“还没···” 此话一出,副官迎头就被元龙伯爵狠狠踢了一脚。他整个人连滚带爬的飞出去十米,撑起身体不住的颤抖口喷鲜血。副官害怕极了,甚至不敢再看伯爵一眼,低垂着头无法为自己辩解。 元龙心里想着这个副官还算忠心,自己不该苛责他。 “罢了罢了,那家伙被我重伤,想必是死在哪里了。实验到最紧要的关头,千万不要出乱子啊。” 副官抹了把唇边的血沫子,声音沙哑:“是。” 踏着凌晨的夜空,元龙带领着部下走入实验塔。本想随机找个学者打一顿泄愤,一路走来却没有那个心思了。元龙挥去其他人自己在实验塔中心的大厅晃荡,在实验塔正中心的铁笼原本是关押玉兰氏的地方。 为什么一个五岁的小女孩需要特别关押呢? 因为当她被带来这里的时候,玉兰氏的手碰到了元龙,只是那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全部被抽离。元龙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缓慢能力,而那时候能力被抽离,使他极为害怕。 失去能力的元龙不敢告诉任何人,他害怕手底下的人会趁机上位。好在能力只是短暂的消失,自此元龙从未靠近那个少女。 此时他看着空荡荡的笼子,心底升腾起不安。 “砰砰砰————” 枪声忽而在实验塔内响起,振颤着所有酣睡之人的心脏。 守卫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有些人甚至穿着睡衣今晚不执业。 “那个女孩呢?”元龙向周围嘶吼,仿佛困在死角的野兽在垂死挣扎。他疯魔的样子让众人跟着不安,可是这一刻所有人才发觉,他们并不知道玉兰氏在哪。 副官脑子清醒,立刻看向队伍中的一人。 “喂!你,负责看守”玉兰氏的,玉兰氏哪去了?” 被问询,士兵长支支吾吾想了半天。今夜是宫廷宴会,那边的音乐声几乎能够传到实验塔这里。他们想着反正实验都接近尾声了,而且大部分学者都感染黑花。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士们又能做什么呢,于是乎,都去实验塔二楼的空中庭院喝酒去了。 他不说话且身体开始颤抖,然而跟着那颗心脏一起震颤而来的是高大的元龙。 元龙走到那士兵长面前,一拳头闷下,直接把对方的鼻子打歪了,脸立刻肿起来。 “酒好喝吗?” 走到这厮身边,元龙就能够闻到一股酒气。 “都去给我找!要是找不到——你们所有人都别想活!” 甭管是值班的还是不值班的,喝酒的没喝酒的都瞬间打起精神开始行动。元龙伯爵说的别活是真的不给他们任何人活路!许是场面还不够乱,走廊深处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影正在慢慢靠近。 副官正吩咐手下的人:“去把所有科学家拎过来。” 他抬眼一看就见那瘦条靠近的身影,元龙也看见了,他立刻向那边冲过去,待走近了才发现那笑容诡异的家伙。 此人元龙依稀记得,是实验室的科学家,好像是叫多伦多的家伙。不过根据资料上的叙述,怎么看怎么不像眼前这个眼眸流转紫色光泽的家伙,这个人看起来太精明了。 “你是谁?”元龙忽然感觉到一阵酥麻感从脚板量过,这种感觉极为真切绝对不是心理作用。 陶入画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暴力且愚蠢的伯爵。 “我只是来给伯爵大人提个醒。”陶入画依旧带着笑:“被黑花感染的学士早就该处死了,留着只会给您徒增烦恼。” 被这么一点拨,酒醒一半的元龙大步流星的向某处而去。 副官多瞧了陶入画几眼,欲要说什么却被元龙叫喊过去。 侍卫们绕过陶入画跟随着元龙,他看着这群无头苍蝇般的队伍心中只觉得可笑。这种水平的帝国军到底是如何统治光遇数百年的?若是他早出生几年,这天下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陶入画哼着曲向人最少的方向而去,在那里是已经进行了七次实验的实验台。海拉尔宝石被封存在透明的胶囊体之中,即便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并非是胶囊体多么难以解决,而是···历史不容改变。 按照陶入画调查了数年的资料显示,第八次切片结束后才发生的暴乱啊。莫非历史并非是不能改变的?他盯着那块石头在犹豫。 身后却响起一道声音。 “你决定改变历史了吗?” 陶入画回过头,那青年站在二层环台的栅栏上,脸色苍白消瘦,眼底暗淡没有光泽。可是一双清澈的散发波纹的蓝眸炯炯有神,方权有伤在身陶入画并不忌惮,只是··· 方权的身后背着那个独眼的少女玉兰芝芝。 玉兰氏消除他人能力的能力是互通的,如果被她碰到,局面可就大逆转了。 陶入画并不打算与方权斗,只是说:“我无所谓,只是你们的计划太着急了吧?现在玉兰氏被你们带走,古林宫元龙不会注意不到的。” “她失踪了?”方权故作震惊的说:“那还真是不知道呢,或许那个小女孩本来就有非同凡响的力量吧?”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喂~”陶入画就像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他笑得前后乱晃,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那么就请你们怀揣着不切实际的英雄主义死去吧。” 即便陶入画唇边带着笑意,可是一双眼眸却冷冰冰的,火花随着闪电在虚空间流转。 芝芝害怕的抱紧方权的肩膀,却又害怕触碰到这位先生的伤悄悄地收回手指。 方权低声安抚道:“别怕,他不敢靠过来。” 芝芝不会说话,可是心里埋怨着。原本受伤的他对上人家就是弱势,再带上她这个拖油瓶,那不等着被对方打么? 然而,果然如方权所说,陶入画转身离开了。 搜查玉兰氏的人在医疗室找到了她,虚弱的少女放在供养生命的水母舱中。克米守在一边昏昏欲睡,被硬闯进来的士兵吓了一跳。士兵在看到玉兰氏后,长舒一口气立刻向外面高喊:“伯爵大人,玉兰氏在这里。” 然而,跟进来的却是元龙的副官,副官看了一眼面上虽然淡然,可是他内心不断下坠的心脏终于安定下来。 “她为什么在这?”副官问道。 克米起身道:“因为切片实验,她的生命体征很不好。” “哦。”副官点头又压低几分语气:“下次带她走要打报告!听到没?” 克米却忽然蹙眉,心想,还有下次吗? 要不是他发现玉兰兮的生命在衰弱,很可能今晚这个姑娘就死在这里了。第二天的实验也无法进行,不过元龙肯定不会在意实验是否顺利的,毕竟他的手里已经握着六个切片人了。 玉兰芝芝除外。 等到凌晨四点的钟声敲响,睡眼迷离的克米望着水母舱中正向自己微笑的小女孩,心中升起苦涩。 “醒了?” 玉兰兮眼睛里都是欢愉:“您守了我一夜吗?” 克米点点头,揉揉眼睛。 玉兰兮抬起小手想要握住什么。 “我听说,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如果生病了,总会有爸爸妈妈守在身边。” “···啊。”克米抿住唇不知该如何回答,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儿子的模样。他那个总是生病的儿子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只听玉兰兮稚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谢谢你,克米博士。” 克米愧疚的说不出话,他根本什么都没做。换句话说,其实他带给了玉兰兮痛苦。 “别说了。”克米受不住心中的谴责,早知道来这里就是一死,干嘛还要进行切片实验呢? 然而玉兰兮却握住克米的手掌,细细的抚摸那双大手。 “这几天我一直幻想,如果我有父亲会不会像您一样。这就足够了,克米先生。”玉兰兮的脸苍白如纸没有血色,这样的她真的可以经历第八次切片实验吗? 克米望着她,满脸的无措。 医疗室的门被人敲响,一个犹如被抽去魂魄的可怜学士走了进来,木讷的说:“博士···要准备第···八次实验了。” 克米点点头,抱起少女随着那位学士出去。 走廊上整整齐齐的侍卫们列成两队,克米眼神直视前方,蹙眉望着身边的同事。 碍于这么多侍卫守着,这位学士只能欲言又止的低下头,直道步入实验台。 二楼观赏厅内元龙冷眼瞧着他们,那目光似乎在克米身上洞穿了一般。实验台前操作机器的每一个人都站好位置,昨夜克米一直守着玉兰兮,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克米将玉兰兮放在实验台上,现在的玉兰兮已经无法站立,她向克米微笑着。 而克米却看向观赏厅高喊:“现在玉兰氏的情况不适合做实验,就算强行做了第八次切片实验也毫无意义。您最后能得到的只有七个切片人而已。” 八次实验,九个切片人。除去被偷偷养在学者宿舍的芝芝以及眼前很可能切下去后死去的兮。 然而元龙却不为所动,用观赏厅的喇叭说出冰冷的话语。 “我相信克米博士的水平,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 “····”克米于是低下头,他走到自己的操控台前,却发现那里被人放上一个文件。 克米转过头看向同僚们,满眼的诧异。 这份资料是什么?实验前有什么改动吗? 副官站在实验台下面真切地看到克米疑惑不解的表情,欲往前走几步,却又畏惧被海拉尔宝石的光线照射。 第53章 话:恐惧 “怎么了?博士。”副官瞧着他问:“你在看什么?” 克米收回视线压下心底的疑惑:“没有。” 他装作平常的模样翻开那本资料,只是一份切片实验初期的草纲。被他翻阅的纸张中忽然多出来一个纸条,在读到那张纸条内容之时,克米整个人紧绷住。冷汗从他额头滑下—— “黑花感染者昨夜全部被伯爵烧死。” ——怎么会? 昨天下午才有人找到关押黑花感染者的地方,怎么会····他们的计划···怎么办??? 克米再次抬起头望着同僚们,每一个人的脸都充斥着无力,每一个人的眼睛皆是空洞。 想要在实验塔找到黑花感染者并不难,长期处于此地的科学家们更是能够通过人员流动猜测到。昨日趁着元龙伯爵不在实验塔,守卫松弛。已经有学者和黑花感染的学者们取得联系,只是才刚刚接触,更多细节还没有说呢。 克米抬起头注视着玻璃罩内的元龙伯爵,拥有强硬手段的军长却躲在玻璃罩内。而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科学家却直面海拉尔宝石的未知灾难,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 实验久久没有开始,玉兰氏侧头看去。 那位博士由于抑制不住的怒火在颤抖,玉兰氏望着他,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博士···”玉兰氏颤巍巍的伸出手,听到呼唤的克米走上前,顺势握住她的手。 玉兰氏轻声的说:“实验结束后,你们会死吗?” 克米诧异的看着那双温润的眼眸,她怎么会知道的?或许这个女孩天生感官就敏锐吧? “从切片实验开始,做实验的叔叔阿姨就变少了呢。他们都去哪里了?死了么?” 从玉兰氏的口中说出真相,格外的戳心。克米沉默良久不言语的点头,玉兰氏的身体已经没有疼痛,多次的切片实验之下,早已麻木到没有感觉,就连说话都极其缓慢。 “那个叔叔···那个使用水能力的叔叔,他也死了?” 克米摇摇头。 玉兰氏费力的仰起头,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二楼观赏厅内元龙伯爵在注视着一切。 “我也拥有能力。”玉兰氏说:“你可能不知道吧?” 克米多少能够猜测出来,毕竟被关在铁笼之内,说明这个女孩是拥有某种能力的。 玉兰氏叹息的说:“只可惜我的能力太没用了,不过···大概能帮助到你们的···范围上面需要夸大,所以博士你可以——” 后半部分的话语传入克米的耳朵,他的脸立刻僵住,不敢置信的望着玉兰氏。这个女孩绝对是天才,如果可以好好的培养长大,说不定会带领光遇的人民走上更科技的发展道路。 然而一切可能在这里都将终结。 克米忍不住落下眼泪:“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你可能会···” 玉兰氏却催促道:“快开始吧,开始最后一次实验。” 克米的嘴巴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一句话,他从实验台走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站在最远处的实验操作台前的陶入画也在等待着,那颗散发白色光芒的海拉尔宝石似乎在跟他招手。几个晃神下,终于在克米的命令下——第八次切片实验开始了。 这一次将是终结。 刺眼的白光照亮整个实验区域,钢铁与金属似乎都染上了白。强烈的视觉冲击叫人睁不开眼,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实验区域瞬间被炽热得火焰吞噬。那汹涌的火席卷着热浪肆虐狂暴的将一切涌入毁灭的怀抱, 巨大的冲击波横扫开来,玻璃器皿乃至二楼的观赏厅全部被震碎,侍卫们惊呼声此起彼伏。 啪啦—— 一切结束之时,被守卫护住的元龙推开众人望去,海拉尔宝石完好无损的被弹射开掉在地上。狼藉的实验台中心站立着被白光包裹的少女,少女纷飞的短发被染上金色,仿佛上天降下的神明。而她悬浮在半空的脚下正躺着一具似乎没有生命气息的小小尸体,她又像是脱壳而出的灵魂。 克米和一众学者被振飞,齐齐看向中心。 克米回过神来,望着昏头昏脑的众人,大喝:“跑!”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所有人都开始行动。侍卫们举起枪对准那些科学家,然而枪支的扳机却无法扣动。这一刻切片人的能力达到顶峰,竟然夺取了在场所有事物的能力。 学者们凭着坚强的意识向外跑,元龙伸出手释放能力的感觉却空洞无比。他的能力被夺取了!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陶入画只看着被人们踢来踢去的海拉尔宝石,他的能力也被夺取,身体一阵无力。可他执着的在人们的脚下爬来爬去,跟随着海拉尔宝石的方向。 可是,近在咫尺的宝石却被另一个人握住,抬起头正对上克米坚定的眼睛。 “把它给我!” 被猛然呵斥的克米身体一颤,却握紧那块罪恶的宝石。 “绝对!绝对不可能!” 陶入画扑了上去,克米死死的防守。 元龙跳下高台,从废墟中抽出一根铁管,插入离他最近的科学家体内。尖叫声响彻整个破败的实验台,鲜血喷出染红元龙的衣衫。 他披着那血淋淋的外衣抽出铁管,冷静的可怕:“把实验塔给我锁起来,今天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被刺杀的学者口吐鲜血匍匐在元龙的脚边抽搐,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濒临死亡的学者张口咬住元龙的小腿,死命的不松口,吃疼的元龙大喊着将铁管再次插入他的身体。 直到被戳成肉泥那家伙也没有松口,然而元龙却不管他拖行着靠近其他逃跑的人。 侍卫们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了,他们怔愣片刻还是遵从长官的命令。 “啊啊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从长廊外响起,准备去锁门的侍卫和追逃亡者的侍卫全都死在了这里。 细密的水波纹从长廊内涌出,它们是有生命的水奔向这个被烧灼的实验区域。 元龙眯着眼将已经失去生命的家伙踢开,这个学者居然生生地撕下他小腿上的一块肉。 方权背着独眼的芝芝走过来,学者们与他擦身而过逃离这里。紧接着在实验塔各个区域安放的炸弹齐齐爆炸,实验塔的铁壁被炸开,呼啸的风灌入卷起方权的长发。 元龙纵使没有能力,也不要输在这里。他飞奔向方权,强壮有力的胳膊直接顶了上去。方权动作极快,身体化作水流而后却发现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他背上的少女。 芝芝被元龙扯住脑袋向身后一甩,小小的少女如同破麻袋一般被掀飞。 而方权的后背更是火辣辣的疼,原来通过抓住芝芝,元龙的手从他背部没有化作水的部分划过,留下森森的爪印。元龙他的武技如此高端,可他又在怕什么呢? 方权看向实验台中心漂浮着的少女,已经有侍卫走上去却被那少女弹开。 而进入这片区域的方权刚刚释放能力时,只觉得生涩感很强烈。果然他也受到影响无法发动能力,原来进入这片区域的人都失去了能力。 眼看着元龙第二次冲锋,气势如虎般扑了过来。手爪带着凶恶的气势,方权跳开一段距离,却又被牵扯住脚踝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一下足以叫方权原本包扎的伤口崩裂开,体格上的差距便是如此之大。方权将腥甜的味道咽下去,弓起身一个上扬盘住元龙的脖子,意图将他勒死。 而早已看到他们缠斗的副官和其他侍卫早已围过来,副官更是抄起长铁棍重重的敲在方权的脑袋上。 顿时失力的方权跌到地上,元龙又一个重塔直直踩着他的肚子。一阵天旋地转恶心之感竟比腹部的钝痛更难忍。 意识逐渐迷糊,眼前早已被血污弥漫。混沌之间他看到人群之外的银发女孩在嚎啕大哭,可是他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那是他的妹妹人格,她在哭什么?为自己而哭么? 不,妹妹看着的方向不是他们这边,而是—— 在实验台的那边,争夺海拉尔宝石的克米和陶入画难分伯仲。而后者更加心狠手辣,他举起实验台上破碎的玻璃器皿刺向克米。 克米吃疼的松开手,陶入画顺势夺过海拉尔宝石。 得手了! 陶入画喜不自胜,完全没有注意到再次扑过来的克米。 “你真是!” 陶入画很无语,为什么克米一定要跟自己对着干,就像……就像他儿子一样! “给我!你非要跟我抢什么?”陶入画大声说到:“你也想再做切片实验?” 克米忍着疼痛:“不,我要阻止你!” “哈?” 又是一个自命不凡的救世主? 陶入画可不是文弱的书生,他强硬的推开克米就要走。 克米再次扑过来,想都不想的一口咬住那石头。 海拉尔宝石就像流动的液体一般顺着克米的喉咙流入他的身体,手中空荡荡的陶入画怔住。 他居然把石头吞进去了? “额…” 腹部炽热的疼痛令克米难受的匍匐在地上,胃好像被烧穿了一般,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想将世间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腹部。 回过神的陶入画从操作台上抽出一把匕首,他不可能让自己的筹谋功亏一篑。他要!剖开克米的肚子! 感受到危险的克米向后退,捂着疼痛的肚子,脸色苍白的仰头望着陶入画。 “你这个窝囊废,就该老老实实的窝囊一辈子!过来!” 他像是曾经命令尔笙一般的说:“你给我过来!” 克米踉跄起身向外拼命奔跑,每一步都伴随着腹部剧烈的疼痛和沉重的喘息。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通道仿佛在不断扭曲变形。 紧追不舍的陶入画逐渐靠近他,而离开玉兰氏的能量圈后,陶入画更觉得体内翻涌的电能力充沛无比,逐渐与克米的距离拉近。紫色的电流环绕住已经跑不动的克米,陶入画阴恻恻的脸被电光照亮。 “结束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奔涌而来的水扑向陶入画,紧接着电流被水吸附,被冲击成落汤鸡的陶入画看向身后。颤抖着身体的方权血肉模糊的胳膊上缠绕着水流波纹,他依靠顽强的意志力来到这里。 “疯子!真够疯的!”陶入画暗骂一声,手臂一甩,由电流凝结而成的长刀握在他的手中。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只是忽然又觉得身后不对劲。陶入画回过头去,看到虚弱的克米脸色发绿。刚刚水流的冲击也将他弄湿,水珠顺着他的额头流到耳边。 克米的耳朵里正向外生长着某种黑色生物,随之巨大的藤曼挣开他的身体。克米颤抖着身体疼的喘不过来气,从他口中喷出绿色的块状物直直的喷在陶入画脸上。 陶入画恐惧的向后退,眼瞧着黑绿色的藤蔓将整个通道占满,他向后退去却被自己绊倒,原来他的脚踝也已经生长出黑花藤蔓。 “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这他么是怎么回事!!!”陶入画狠戾的拽下脚踝上的黑花,连带着皮肉被扯下去一大截。 克米微弱的声音传来:“我们都被海拉尔宝石辐射到了,都感染了黑花病毒,没有人可以···你····” 也许是生命即将走到终结,克米布满黑花的手伸向方权。 方权能来到这里完全是靠自己的意志力,被元龙和那些侍卫围攻,几乎要了他的命。现在元龙就带着士兵往这边来呢。 “方权··我求求你带玉兰氏离开。还有请你替我招抚我的儿····” 最后的字音方权已经听不到了,黑花炸裂开将他硬生生推出通道。方权被推回实验区域,那个一直释放能量的玉兰氏已经昏厥。元龙隔着围栏望着他,唇角还没有扬起弧度,就见方权的身后那个通道里生长出无数的黑花藤蔓。 元龙还未反应过来,其他人就先四散逃窜。 方权望着那些惊恐的人,他却没有任何的情绪。在他看来这些黑花根本没有攻击性,只不过是长相可怖的植物而已。而且这里的士兵没有参与实验,就连逃窜的元龙也是站在实验室观赏厅之内,根本没有接触到海拉尔宝石的射线。 黑花盘绕住方权又向外延伸,很快整个实验区域布满黑花。 第54章 话:精神永存 恐惧来自于内心,当你冷静下来去观赏,你会发现这只是疯狂生长的植物而已。 那些逃出这里的科学家们,日后也会生出黑花,只是通过他们自己的努力遏制住黑花的生长,只可惜最后还是被当成怪物消灭掉了。那是方权参与的过往,同样是无法改变的过去。 待黑花的停止生长,方权从藤蔓中挣脱开走到实验仪器前。 金色柔顺的短发下顶着稚嫩的脸,女孩的眼眸混沌没有意识。方权望着她呢喃道:“兮?” 女孩没有回应,刚刚克米在进行最后一次切片实验时依照玉兰兮的嘱咐,加大能量,也正是如此才刺激了海拉尔宝石。可是这样的话玉兰兮很可能死去,但方权知道她不会死。 方权又看向那个第八次实验分裂出来的个体,她与其他切片人不同,身上附着的纹路与海拉尔宝石的纹路一模一样。方权来不及想其他,他要遵守与克米的诺言带着玉兰氏离开这里。 先是这两个女孩,方权顺着通风口将她们带出去,放在二楼的外侧的高台上。他又转身回到塔内去找芝芝,那个被元龙扔出去的女孩,大概是埋在黑花深处了。 死亡只在那一瞬间,此时沉静下来挖掘黑花的方权忽然眼睛抑制不住的流泪。他的情感早已在长年累月之下变得麻木,为什么他还会流泪呢? “快挖!快挖!” 妹妹又出现了,嚎哭的妹妹拼命的扯拽黑花的藤蔓。 一直刻意不去理会她的方权开口问:“你一直都知道对吗?” 抽泣不止的妹妹偏头:“什么?” “之前,在兮的面前你说过,我们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是吗?你为什么知道没有发生的事?” 被强硬的问话,妹妹害怕的退后,挂着泪滴的眼眸满是无辜。 “二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权烦躁的挥手:“好了,你别哭了,滚。” “你!二哥哥最讨厌了!呜呜呜呜呜!”女孩刺耳的哭声叫方权心烦,他抬头盯着妹妹的方向,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原来发出哭声的不是她,而是真实存在的。 方权奔着哭泣的方向而去,逐渐的靠近那个房间。 房门已经被黑色藤蔓冲击的不成样子,粉嫩的房舍内有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方权实在无法从外貌上分清楚谁是谁,但她们都是玉兰氏的切片。 “你是谁?”其中一个女孩警惕的望着他。 苍白的嘴唇与血污的半张脸实在可怕至极,方权用他那充血的嗓音说道:“我受人所托带你们出去。” 另一个女孩望着他的模样担心说:“你自身都难保啊。” 闻言方权笑了一下:“我知道离开这里的路,你们可以跟着我。” 三个女孩很明显是因为发生暴乱而聚集在一起的,她们甚至不清楚为什么彼此拥有如此相像的外貌。在片刻的商讨后女孩们决定跟在方权身后,方权似乎不关心她们的身份,只凭着精神强撑着自己往前走,甚至有几步险些颠倒。 身后的女孩实在看不下去拉住他的手,闻声道:“你搀着我吧,我怕你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温润细腻的触感令方权有些晃神,仿佛过往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压制住鼻尖的酸涩低头问这个牵着自己手臂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女孩刚要回答,她身后的另一个女孩则警惕的阻止道:“不能告诉陌生人,我们叫什么名字!” 可是小姑娘还是仰起头坦诚的回答:“我叫玉兰微兰。” 方权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话,她们安静的向方权带领的地方而去。透过那断裂的铁墙,风呼啸的吹拂进来。女孩们开心的快步超过方权从炸药炸开的口子里钻出去,又见到了与她们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浑身布满海拉尔宝石纹路的女孩已经苏醒,可是玉兰兮却依旧昏昏沉沉的,脸色不自然的发红。 “先生?是您带我们出来的吗?”纹路女孩急切的说:“她在发烫,怎么办啊?” 她病了,方权也许是流血太多,动作极为缓慢。他不知眼下该怎么办,这时候风口下面有身着白衣的学士正鬼鬼祟祟的翻外墙。方权准备叫住他,可张口一股血喷了出来。身旁的几个姑娘吓得脸色煞白,其中一个女孩直接惊叫出声。 好在她的叫声吸引住那个学士,学士颤抖着回头以为被侍卫发现了。 “欸?”学士看到那些玉兰氏愣住:“怎么会?” 方权喘了口气,颤巍巍的说:“克米博士希望这些玉兰···玉兰家族能够被妥善照顾,我···” 学士立刻明白过来,向前走几步仰着头望着护栏上的众人。 “我明白了,你把孩子都递过来吧。还有您伤的也很重啊,快跟我走吧!” 方权拎着小姑娘们像拎鸡崽一样隔着护栏向下递,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学士而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叫米多四克米嘉雅正,我名字很长,那个大家都叫我小正。” “原来是你?”方权忽然觉得命运就像是被谱写好一样,看着那人的模样与许多年后的某位老者相吻合。方权强撑着身体的剧痛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正伯。” “嗯?什么?” 这人明明看起来跟他一般大,居然叫自己伯伯?嗯?不对等一下。 “喂!你,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吗?您的伤!” 方权将身体发烫昏迷不醒的玉兰兮递过去,“里面还有···四个呢。” 正伯嗔怪着:“先生您就不要为难自己了!能救一个是一个,您把自己搭进去何必?这里是皇宫,国王军很快就会来支援的!” 方权当作没听见一般的向他挥手,乌云密布的天空沉沉的压在众人头上,它们预示着灾难即将发生。而男人血污下精致的面庞与那银灰色长发却异常的耀眼,他走了却也没有完全离开,他的影子烙印在这些小女孩的心里。 虽然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讲,儿时的记忆又能记住多少呢? “喂!什么什么正先生,我们要去哪里?”玉兰微兰跟在他身后。 正伯沉吟片刻回答:“你们先跟我回家,然后···” 然后再想办法吧,毕竟带着这些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肯定会被帝国注意到的,以后再谋算吧。 回到实验塔的方权继续在实验区域挖坑,希望能找到被埋在下面的玉兰芝芝。然而寂静的实验区域忽然响起脚步声,不是一个人! 方权警惕的躲到柱子后面,看着那一队身着淡红色铠甲的士兵冲入这里,身边还跟着狼狈不堪的元龙伯爵。 士兵们列成两队,一位高贵的华贵女子从士兵的队列中走出来,满脸不屑的望着四周,语气讥讽:“元龙叔叔,这就是你筹备已久的切片实验?嗯?你不该来找我,你该及时止损才是。现在那些科学家早就四散逃出去了,想要追回来,谈何容易?” 女人说话虽然较方权记忆中的年轻不少,但是不难猜出这个说话的女人就是长公主。 方权效力过国王的亲卫军,皇室成员他都见过。当然皇室们可不见得认得出他。 元龙伯爵自然不想被小辈压一头,梗着脖子:“难道你要看着我们皇室被贵族笑话么?” “呵——这时候想起皇室了?叔叔你···算了!”长公主不想继续就这个事跟元龙吵架,她的手随便一指:“先去把没有跑远的学者都给我抓回来,记住留活口!” “留什么活口,一群没用的东西都杀了算了!”元龙的腿负伤,没站多久就坐在一旁扶着凳子。 长公主瞧着这位叔叔翻了个白眼,“外界对切片实验早就有成见,尤其是禁阁爵士。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损失了多少学者科学家你知道吗?嗯?这些可都是光遇的科学力量啊!” “眼下巨人国内飘出黑气无法镇压,时局需要智者啊!你!” 想要骂他蠢货却还是忍住没有开口,长公主实在是不想再跟这个人说话。 没过多久,身上长着黑花行动不便的几名科学家被带了过来,当然还有部分身体健全之时被打伤的学者。 长公主望着那些长满黑花的怪物,嫌弃的拿起手帕点了点鼻子。随后又清淡的一摆手.:\"正常的留下,不正常的杀掉。\" 她身后的士兵立刻举枪射杀了近处的第一个科学家,随后接二连三的枪声在大厅内回荡。 方权躲在柱子后面,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的状态了。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身体化作一滩水,顺着地面上的黑花流走。然而只是离开士兵们的包围圈,方权便体力不支的从藤蔓上溢出来。 身躯半融化半正常的躺在长廊内,头顶的灯虚幻的重影。方权支撑不住了,无奈的喃喃着:“一直以来都给我添麻烦的你们,也该有点用处了吧?···哥哥!” 最后的气力也用尽了,方权陷入昏迷中。并未持续多久,残破的身体剧烈的呼吸起来。随之一柄长枪站立起来,借着枪身方权艰难的爬起来。 “走吧,完成最后的任务。”方权扬起大大的笑脸,仿佛在鼓励自己辛苦活着的弟弟:“人生啊,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啊,我亲爱的弟弟。” 即便是交换了人格但身体依旧是虚弱的,依靠着精神力量,方权就像是一只游荡在走廊间的孤魂。 终于他感受到宿舍区域的血液流动,奔着那个方向而去打开门。 一个女科学家举着一块破碎的玻璃对着方权,她的身后有两个玉兰的女孩。 “不是依靠混乱跑出去吗?”方权开口说:“为什么没有跑。” 女科学家丢下碎玻璃,不禁抽泣起来:“我想带着这两个孩子离开···我实在是不忍心···你是来带我走的么?” 方权点点头,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方权可以看到人体内血液的流动,依此顺利的躲过士兵的搜查。只是被黑花覆盖的区域他却无法看到其中的情况,看来巨人的科技是高于人类能力的。 正如此想着,前面黑花附着区域的拐弯处猛然走出三个侍卫与方权面面相觑,方权先反应过来长枪挥去击倒两人,可是第三个人却抬起手中的枪射击过来,正中方权的右肩膀。 “快!往二楼去!” 好在,这里离出口很近。 方权向身后的科学家大喊,那位女士立刻牵起玉兰氏的手向二楼跑。 侍卫再次射击,可是面前漫上一层水墙流速极快,子弹落入水墙内立刻上涌直穿头顶天棚。而方权跌跌撞撞的似乎无法辨认方向,脚更是因为长久的失血而发软,路都走不了几步的消失在拐弯处。 “还有两个···两个···” 方权不断的重复着,耳边回荡着侍卫们的声音。 “有入侵者!有入侵者!” “快去报告公主!快去报告公主!” “有入侵者!入侵者在二楼实验区!” 昏昏沉沉的方权想着在切片实验区域的黑花下一定压着玉兰芝芝,于是他纵身从三楼围栏直直地跃下下去,中途化身成水阻挡冲击,却依旧摔在地上,口中呛血。 他拖着身体费力的撕扯地上的黑花藤蔓,藤蔓上流转着晶亮的光点,方权的视线模糊不清。 “额··额!!” 并不是从黑花之下而来,而是外面,他偏头看去正是玉兰芝芝。方权欣喜的撑起地面,却又倒下。芝芝瘦弱的身体拽着方权的胳膊缓慢的移动,有侍卫从围栏上看到他们,立刻高喊:“在这!在这!” 完了么? 方权不甘心的闭上眼睛,真的不能再给他一点时间吗? 意识逐渐消失,眼前一片漆黑。就连征战多年的哥哥也倒下了,芝芝慌张的拖拽他,却无法移动昏迷中的方权。侍卫们包围而来,一切似乎都将在这里结束。 失去意识的方权周围升腾起蓝色的光点,芝芝抽泣着望着四周的光点凝结成漂浮的水珠。水珠与水珠相连形成水流,水流急速的运动,以方权为圆心爆射出冲天的水柱。水柱带动着方权和玉兰芝芝一同从头顶冲击出去,他们飞向了云端,那乌云之上的白云金灿灿的散发圣洁的光。 美景只是一瞬,他们又再次下落。玉兰芝芝无法说话只能紧紧的抱着方权,此时的他睁开眼睛,眼珠子灵巧的转动不似一个成年人。玉兰芝芝疑惑的与他对视,而方权却展露一个笑容。 那模样竟像是一个小女孩。 第55章 话:糙汉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长公主被侍卫们带到大厅。她仰起头看着头顶破开的大洞,现在的实验塔简直千疮百孔。心中的愤懑无处发泄,唯有捏紧手中的帕子。 “跑了?从天上。”长公主真觉得不可思议,忽而头上的铁皮掉落下来,不偏不倚的向长公主的位置砸来。长公主身边的护卫立刻抽刀将眼前的巨块切碎,公主殿下毫发无伤。 “公主殿下!找到玉兰氏了!” 闻声长公主低下头看过去,被侍卫带过来的只有一个女孩。而且那个女孩嫌弃的挣脱开侍卫的手:“放开我!烦死了!” 长公主扯着嘴角:“就一个?” 切片实验最终只剩下一个人?长公主不禁放声大笑,扯着嗓子向角落颓废坐着的元龙大喊:“古林宫元龙!你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最后就整出来一个?” 元龙十分不爽被小辈连名带姓的叫,猛地站起身又不敢对她做什么。在长公主周围站立的人各个气压低沉面容冷峻,最重要的是都拥有一张俊美的脸。 “不可能,明明还有···”元龙低沉的说。 长公主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烂了。 “那就是——跑了?几个五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跑了?” “···”小小年纪的姑娘不愿抬头看眼前的女人,只能抬着眼睛露出大片的眼白,模样诡异。 “老女人别瞧不起我!” “你叫我什么?”长公主原本火冒三丈又被叫老女人,只是对上女孩的眼睛她的怒气却平复了。先不管切片实验的结果,就单说眼前的小丫头,气魄就要胜过元龙几倍。 “小丫头你叫什么?” “玉兰京参。”五岁的小女孩说话时目光也看向元龙,她心知元龙不靠谱,自己年幼无法独自生活,只有抱上新的大腿才可以。于是她的视线再次移向面前的贵妇:“你叫什么?” 闻言,长公主没有说话,身边的护卫立刻大声呵斥:“放肆!长公主面前休要胡言乱语!” “长公主?”玉兰京参不知道那是谁。 长公主却心情极好,声音鲜少的柔和下来。 “我叫古林宫卓娅。” 护卫见此忙问:“公主殿下,您要收养她吗?” 长公主直起身,睨着眼前的小姑娘:“怎么会?我可是最讨厌小鬼的了。扔到军队里好好历练,不要弄死。” 即便拥有气魄又如何?一个没有地位的小丫头,又不知切片实验是否会有副作用,怎么会养在身边? 而年幼的玉兰京参也明白,跟着所谓的长公主并非好受太多,只是她没有选择。孩童总是随波逐流的野草,幸运的话落地生长,不幸运的话随着河流瞟向汹涌的海洋。 那颗幸运的野草,玉兰芝芝此时正蹲在昏迷不醒的方权身边。他们被水柱不知冲到了哪里,玉兰芝芝放眼望去四周荒芜的没有任何东西,连树荫都没有,他们只能暴晒在阳光下。 只有远处隐隐的传来开凿的声音,风沙下模糊的一堆人影在那边不知在做什么。 玉兰芝芝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她又不敢离开方权身边只能蹲在原地等待着。从白日到天黑,荒漠的温差太大,白天热的不行而晚上又冷的不行。小小的芝芝将身体蜷缩在方权的斗篷下面,心里祈求着上天,一定要让方权醒过来啊! 方权的身体却越来越冷,芝芝抱住他希望给予方权温度,可实在是杯水车薪啊。 “啊!老爹这里有人!” 芝芝像小兔子一样从方权的斗篷里伸出脑袋,于是那个人又补充道:“还带着一个小的。” 就这样他们被这伙不明来历的人带走了,直到方权从昏迷中睁开眼看到这个陌生的环境时,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小姑娘的头探到自己眼前,他的眼珠才缓慢的转过去。 “芝芝···这里是?” 方权爬起身,腹部的伤口撕扯感令他疼的倒吸一口。身上的伤早已被人包扎好,屋内充斥着难闻的药味,只有芝芝守在她的身边,小小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方权摸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我没事。” “不过这里是哪里啊?” 当然这个问题问芝芝是得不到答案的,她又不能开口说话。就像方权也问不出为什么芝芝会安然无恙的在外面,并且还找到了他一样,从哑巴嘴里得不到答案。 很快,能够给方权答案的人走了进来,是一个衣服厚重的大叔。大叔见里面的人醒了立刻咧开一嘴黄牙,哈哈笑着说:“你醒啦?哎呦这个小哑巴可担心死你了!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没事!皮实得很!” 被人叫做小哑巴的芝芝很不高兴地鼓着腮坐在旁边,大叔捧着碗里地热汤逗她:“来来来,小哑巴你爹都醒了,你也该吃两口东西了吧?啊?” “等一下···”方权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我不是她的父亲,我是···” 可方权又说不出自己跟芝芝到底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陌生人的关系?确实算陌生人。 “啊···”大叔挠着头犯了难,不过没多久就拽着身后的小锅递到方权跟前:“来来来,你也吃点东西,还有这个小哑巴一直不吃东西,肚子咕咕叫也不吃。” 方权接过碗直接递给芝芝,芝芝也乖巧的接过去,早就饿的不行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看着她有活力的吃东西,方权扬起唇角。 大叔开始盘问他们的来历,“那个,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啊?我姓梦,家里排行老三,叫我梦三叔就行,我大概比你年岁大吧?” 真是太客气了,何止是岁数比方权他大啊!真要叫起来,方权得叫他爷爷呢。 方权没有那么说,却也没有真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毕竟在历史中说不定会因此招致什么祸事呢,犹豫片刻决定也像梦三一样以自己姓氏做代称好了。 “我姓万合···家里只有我一个。” 谁知方权还没有说太多,梦三就立刻吃惊的捂住嘴:“我嘞个乖乖?你是墓土万合家的人?” “······”方权又沉默了,他就不该说自己是万合家的,应该随便编个名字。 墓土没有灭亡之前,方权的家族算是墓土的贵族。万合家世代出将军,自方权的祖父辈开始誓死效忠墓土爵士。也正因为如此,万合家所有的人都死在了墓土,只有方权父亲这一脉旁支随流民离开家乡。 只是——方权追忆自己的过去,他也立下战功无数,应该不算丢万合家的脸面吧。 梦三继续说:“哎呦~您怎么落到这里了啊!真是!苦命啊!我差人给您送回墓土吧?” 回到过去,方权最想的事就是回家。当真的听到有人说出来时,他却仿佛沉浸在梦中。也好,先带着芝芝回墓土,真要是碰上万合家的人,就随便胡诌自己是哪个旁支就好了,毕竟万合家族也算庞大。 “有劳您。”方权也不推辞。 好心的梦三便出门去安排,随后又有几个汉子跟着进入帐篷,其中还有一位老者抽着烟袋。 梦三赶紧介绍:“这是我们族长,是梦老爹。老爹,这位是万合家的人!” 老者慢悠悠的坐下,打量着方权的模样。 银发蓝眸确实是万合氏的标配,老者的疑虑打消几分。 “年轻人,您先在这里休息,往返的鲲车此时都不在这里,要几天才行。” “嗯,无妨,只是叨扰你们。”方权礼貌的说,在老者打量他的时候,方权也大概猜测到对方的身份。 这些人姓梦,且头发皆是玫红色或者深粉色,毛发是最能够随着血脉传递下去的。想来这些人差不多就是梦氏一族,梦期的先辈。 方权不了解梦氏的发家史,他所知道的梦氏可是光遇第一贵族啊。不过想想也清楚,大概像梦氏这样的大家族也有旁支吧。 可是,他们的谈话内容,又叫方权确定他们并非是梦氏的旁支。 “老爹,多一个人就是一张嘴,咱们梦氏族人上百号的吃食都要抠出来啊!” 梦老爹依旧慢悠悠的吸了吸鼻子说道:“一个大人和一个小鬼能吃多少粮?” 梦三也在一旁说:“就是啊!而且这荒山野岭的你叫他们怎么活?” “···”说话的梦氏族人不言语了,愤愤的走出去。 方权看向情绪低落的芝芝安抚道:“没事的,等回墓土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其实方权也根本不知道回到墓土会如何,他眼下只能这样安慰小丫头。芝芝很乖很乖,也跟她无法开口有关系。 待帘子再次被掀开,梦三咧着嘴端着草药汤来:“您把这个喝了吧,对你的伤有好处。” 方权实在不想薄人家的脸,端起碗一饮而尽。那药汁清苦,不知是太苦还是这段时间方权所经历的太压抑,他竟然落下眼泪来。 梦三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帕子递给他,嗔怪:“你个大男人还哭鼻子?都不如我家娃娃,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爽朗笑声,方权却疑惑:“娃娃?” 这个称呼实在很奇特,不只是小孩子玩的娃娃还是指小孩子。 “嗯!”梦三提起这个就开心:“我女儿,今年六岁了。” 六岁? 现在的尔笙是一岁,那么梦氏现在六岁的女儿是? 梦三憨笑着:“我们梦氏领帝国的任务在这里开拓荒地,再过几年这一片全都种上树!我们梦氏就在这里种地做生意,只要我努力,我的女儿长大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这确实不是假话,方权不了解梦家的历史,但却知道梦氏是依靠开荒和做生意发家致富,从平民一路走上光遇最富有家族。依靠的是梦氏族人共同的努力,方权不禁心生敬佩。 “您会是一个好父亲。” 梦三被夸奖开心的不得了,他看向安静坐在一边的芝芝:“这孩子真可怜,没有了一只眼睛又不能说话,也是你们家的吗?” “不是。”方权否定道:“但是过不了多久,这孩子的家族名声会响彻光遇。” 没错,切片人玉兰家族的确很出名。 “··哦···”梦三木讷的点头,拍了拍屁股站起身:“那你休息,我去工作了。” “这么快?这才?”方权奔着帘子看外面,这还没有天亮啊! 梦三顶着疲惫的眼,笑容爽朗:“爷们不努力,老婆孩子要跟着受苦的啊!” 什么糙道理,方权被逗笑。想到刚不久发生的一幕又笑不出来,他在想克米···那个耀眼却转瞬即逝的灵魂。他要不要把那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克米的妻子呢?他的妻子会不会···而且···临死之前,克米好像托付他照顾儿子。 方权是穿越而来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他又如何替他照顾孩子呢? 唉—— 方权望着天空,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直到梦三干完一天活又煮了汤药进来,跟着一个同样风尘仆仆的女人走进来。 梦三依旧对方泉敬重有加。 “万合先生您在看什么?” 方权回过头,看到那位妇人身后探出来的小脑袋便多看了几眼才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无聊而已。” 梦三顺着方权的视线介绍道:“这是我老婆还有我的女儿,我带她们来的。” “嗯。”方权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没必要被梦三如此恭敬的对待。 殊不知,梦三收敛了平时的嬉笑模样,此时格外认真的说:“万合先生,您是名将世家的人,肯定读过很多书。我··我们梦氏都是糙人,就连我的名字都是梦三,还有我弟弟,因为四通死,所以···” “你说这些干嘛?”梦三的老婆戳了戳身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自家丈夫,又扯开笑脸的看向方权:“您一看就是贵人,文质彬彬··不对···” 怎么能夸一个以后可能当将军的人文质彬彬呢!可是妇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夸眼前的俊美男人。 方权却没有在意他们的窘迫,他的全部注意都在那个同样盯着他看的小姑娘脸上。 这个丫头不一样,她面上细腻白净一看就是被妥善照顾的。与她操劳的父母不同,活脱脱像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再加上那与方权记忆中舞着大盾劈来劈去的某人容貌相似,方泉面上展露笑意,问道:“你家女儿长得很俊俏,将来肯定是不凡的人儿。” 第56章 话:拜托 “哎呦~真的么?” 当父母的最喜欢听别人夸他们的孩子,夫妻俩蜡黄的脸笑起来金灿灿的在灯光下格外美好。 梦三才说起正经事:“我们就是为了我姑娘而来,妞妞来叫万合先生。” 妞妞不情不愿的瞧着这个面生的男人,又傲娇的撅着嘴不乐意的叫了声:“万合先生。” 这会,方权真的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是干嘛来的了。 只听梦三开口继续说:“我们家没文化不会取名字,我们哥几个都叫梦老大,梦二、梦三、梦五。老爹嫌弃四不好,就叫我四弟梦五···” 妇人和女儿齐齐看着这个磨磨唧唧的男人,又说了一遍,刚才不是说了一遍了么? 妞妞实在听不下去,抢话说:“我爹叫你给我取个名,不要叫妞妞,小春这样的名字。我爹听你唤那个小哑巴芝芝,很好听,就要你给我也取个名。” 取名?方权看向芝芝,这里的人说话真的是不太好听,就算是奉承的夸奖也只能说一个文质彬彬。但是方权并不讨厌,芝芝这几天老被叫做小哑巴,也习惯了。说起来她真的是小哑巴啊。 梦三拍着手,脸都憋红了。 “对对,还是我们妞妞说话利索!我就是想求您这个事。” 方权看着这一家人看过来的目光多少有点回不过来味,而且玉兰芝芝的名字也不是他取得啊。真要叫他取名字?这是多么奇幻的事啊!方权有点拿不准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叫眼前的孩子梦期,万一他不是呢? “喂!” 愣神中的方权被小丫头的声音震回来。 小丫头掐着腰昂着头,语气不善的说:“我可不要叫芝芝这种娘们唧唧的名字!我以后可是要干大事的!” 啊···这副姿态,没错了。 方权嘴角挂着笑:“我想好了,就单字一个期。就叫梦期如何?” “什么?!”小梦期跳上床榻,与方权平视:“你想了半天就叫七?啊?我爹他们名字数数,你也给我数数是吧?” 方权认真的解释道:“此期非彼七,是期望和日期的意思。我知道你们梦氏家族已经在这里开垦土地有五百多年,横框三代子孙,而你是梦氏的第四代。也许梦氏垦荒的岁月要在你这一代结束,遥遥无期的期也该到了。” 听方权一顿解释,夫妻俩喜气洋洋的抱起女儿。 梦三欢喜的大笑起来:“梦期好啊!梦期真好!” 只有年幼的梦期鄙夷的看着这个人,总感觉自己的名字是他随便胡诌的! 而方权也没想到,自己穿越时空竟然还能有意外收获。怪不得一千梦期总是嫌弃自己一身破烂穿搭,原来···一切都在形成一个闭环。那么此时方权要做的事应该都顺应历史进程才对,他的眼眸逐渐地沉下去。 在他幼年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见过奇怪的穿着破斗篷的人。 想来··· 一切都有答案了。 梦三喜不自胜的跟着老婆孩子到处炫耀女儿的新名字,方权跟在他们身后离开帐篷。 他们几乎是同时走入了梦老爹的帐篷,老爹正在温茶瞧见梦三举着女儿先进来。 嚷着:“老爹!老爹!我女儿有名字了!叫梦期!是···是超级好的寓意!” 梦三的脑袋瓜子实在记不住刚才方权说的那堆话,听此的老爹沉吟着:“七?啊···好名字啊!七是个好数字啊!哈哈哈哈···” 一个能给自己孩子取名一二三五的家伙,谁又期待说什么夸赞的话呢? 紧跟着梦三进来的方权等待着他们欢快的笑完才开口:“老先生,我有个请求。” 梦老爹抽了口烟,以为他是为离开这里的事而来。于是说:“你别急啊,再等两天,鲲车在山脉地段延误了,再等等,等等啊。” “不是为这件事,我希望您能差人送我到禁阁。” 也许真的是命运本该如此,梦老爹一拍大腿说:“哎呀!你改变主意了?去禁阁好啊!去禁阁的鲲车天天都有,老三啊,你明天早上带着这位万合先生到禁阁的鲲车站点去啊。” 老头巴不得送走他,省的白白消耗他们的粮食。别看老头嘴上不说,家族的粮食他心里算的门清。 可方权下一句话却让老头的算计崩塌了。 “我想请梦氏照顾这个孩子,拜托。” 方权将玉兰芝芝也带来了,他考虑许久梦氏对于芝芝来说算是好归宿。 方权随时随地可能被传送回原本的时代,万一在去往禁阁的路上,再或者见到尔笙家人的时候···没有经济来源的克米家真的可以养育这个孩子吗? 当然,无论是克米还是梦氏绝对都是值得托付的人。 “要不然···我们给你送去墓土万合家呢?”梦老头嫌弃这个小拖油瓶是一方面,却也想到他们这种世代开垦的家族如何照顾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孩。 他不知道,知晓历史的方权却推算过,梦氏苦巴巴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而他们万合家,或者说整个墓土也即将迎来灾难。黑气弥漫墓土子民背井离乡,方权却不能说出未来会发生的事。 他郑重的单膝跪在梦老爹面前,他在拿梦期的家族荣耀做赌注。 “梦老先生,请你帮我照顾这个孩子,直到···我来接她。” 说出这番话的方权视线移向已经扑簌簌哭起来的玉兰芝芝,他害怕芝芝以为自己要抛弃她,可是从芝芝的眼睛里他可以看到,那是满满的担忧。 芝芝也许已经猜到了,他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世界。 芝芝可是绝顶聪明的玉兰氏呢。 方权郑重其事:“请你答应我老先生,我要你帮我代为照顾。” 梦老爹被方权的模样吓了一跳,不就是看护一段时间嘛。梦三一家子也不明白方权的意思,既然这位先生要去禁阁办事,那么回来也不会花费多少时间的啊。 在这里开垦荒野,从未见过光遇境内山河秀丽的梦老爹忽然叹口气,他心里升起某种感觉。 就像他曾经所听闻的一样,万合家世代忠烈,既然他这样恳求自己,多半是无法回来的旅程。这个小哑巴···纵使他嫌弃可终究忍不下心随意打发,怎么说也是孩子啊。 梦老爹下定决心哼哼道:“好好好,就留在我们这吧。你快去快回。” 方权抬眼与梦老爹对视,这个老头恐怕是再无缘相见了。 待他们离开帐篷,梦三跟老爹说话:“就把那个小哑巴交给我抚养吧?我一定完成万合先生的嘱托!” 随后响起一声闷敲声,梦老爹许是拿烟斗敲他脑袋呢。 “给你作甚?你自己有孩子养。去把老六两口子给我叫来,他那个婆娘不会下蛋,就把这孩子给他们养了。” “啊?老爹你糊涂了,万合先生说只照顾一段时间啊!” 梦老爹实在不想跟自己家的傻老三说话了,只对着老三的媳妇说:“老三这辈子辛苦你了老三家的。” 方权捏着芝芝的手向他们休息的帐篷走,荒野的风沙吹干了小女孩的泪水,却依旧能感受到她在抽泣。方权抱起她将那哭红的小脸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歉意的说:“我不是要丢下你,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把你养大。只是对不起···我有我说不得的苦衷。” 芝芝不会说话,她知道方权是在给他找归宿。她不怨他,却没办法表达心里所想,只能一阵摇头又一阵点头。 他们回到帐篷,小小的身体依偎在方权怀中,这是他们最后一起共度的夜晚。方权轻轻拍她哄小姑娘入睡,每一个玉兰都是不同的,就像是每一个他··· 方权知很排斥自己分裂的人格,而在这一刻却达成了和解。他又转过头隔着虚空去抚慰另一个躺在他身侧的女孩,那个银发的小丫头,那个妹妹人格。 耳边只有呼啸的荒漠沙尘之风,时而量过帐篷,狠狠的将棚顶的帆布揪起来,几乎要将整个帐篷抓起来一般。时而又狂躁的压下来,恨不得把帐篷压到沙尘之下。但总有一天这片荒漠会开满树,长满花。建立起游乐场学校医院···这都是梦氏的功劳。 一切都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 第二日一早,方权醒过来时就见身边的小姑娘将头蒙在被子里,芝芝不想与方权分别,以装睡作为逃避。方权知道这孩子醒了,隔着被子将她紧紧抱入怀里。 “不管多久,等我回来找你。” 隔着被子的芝芝微微颤抖,小小的心脏跳的极快。 直到方权离开帐篷,芝芝还能感觉到心脏的跳跃。 方权将半张脸掖在围巾里,实在是风沙太大了。脸被吹红的梦三从远处跑过来,身上还沾染着泥土,他笑呵呵的说:“走吧走吧,距离禁阁鲲车点很近的。禁阁学士经常来这里挖掘石头,说什么寻找古人的遗迹。” 方权与他聊天:“真的能找到古代遗迹吗?” 梦三回忆了一下兴致勃勃的说:“有的吧!之前有很多人来这挖出来一个头盔,红铜色的样子好诡异!” “红铜头盔?”方权重复着问。 他们走到了一个点着蘑菇灯的地方,尘土飞扬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事物。方权站在这里只能看到远处是否有灯,而他继续跟梦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红头盔是哪里来的不知道,我记得帝国的士兵都是纯金和纯银的铠甲,相当霸气!” 方权认真听梦三说那些事,其实梦三远比他自己认为的要博学。梦三知道很多历史故事,大概他觉得那些故事不算是知识吧? 过了许久,雾霾之中亮起一盏灯,昏暗的向这边移动。 梦三指着那里:“您瞧啊!车来了!那个鲲车会载你到禁阁高塔下面,就是那个禁阁神庙的高塔。” 方权问:“你去过禁阁吗?” 梦三笑起来:“小时候去过,老爹说我们长大了就没机会离开这里了,所以趁我们小的时候就让阿娘带我们去各处观光,说是长见识,但是我笨学不会。” 说话间,鲲车已经停下。方权没有正式的跟这个絮叨的大叔告别,临走时也只能挤出话头说句:“你不笨,梦三叔你知道很多东西,一定可以成为家族的骄傲的。” 梦三愣在原地,从来没有人如此的肯定他。 直到鲲车已经离开一段距离,梦三才追着鲲车大喊:“谢谢您,万合先生!我们再见啊!” 方权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双颊酸涩,如果再早一点就好了。如果穿越回来是必然,那么为何要他这么晚的才认识梦三呢?要知道在方权的时间线,梦期的父亲已经病逝了啊··· 为了挽救家族,梦期从巨人遗迹回来后就嫁给了禁阁爵士,因为她的父亲死了,家中族人分立家业。 方权坐在座位上陷入回忆之中,他所在的鲲车极大,是寻常鲲车的都多倍,座位很多却很空。没有人会特意坐车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但是随着鲲车逐渐的靠近禁阁,登上这家鲲车的人越来越多了。 人们穿着过去的暗色调的衣服,说话声音极小极轻,完全不像未来的时间线。方权回想着,未来的人们怨气深重,总想寻个关口开解心中愤懑。比如黑水漫延上墓土,那时候人们带着发泄情绪的想法驱赶黑水。看似在保卫家园,如果带入乐允千忆的视角—— 等等,方权忽而一笑,他现在怎么也给乐允氏找托词了。 然而,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只见这次从鲲车走上来的是个蒙着黑袍的人,黑色的兜帽几乎将他整张脸盖住。可是方权却辨认出那人脸上伸出来的墨绿色花朵并非是人体彩绘,而是黑花! 现在黑花没有被大众熟知,车上的乘客当他是奇怪的家伙。 只有方权小心的靠近他,方权并非是因为他的黑花,而是那一闪而过的兜帽下面艳紫色的眼眸。 是陶入画!他还活着! 方权的靠近,陶入画自然也注意到了。 车内忽然一阵电流涌动,乘客们惊叫的大喊。司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紧急停车,只见车内的两个人忽然打了起来。而且是非常恐怖的战斗,水波纹以方权为中心荡漾开,直直将鲲车的车身横切开。陶入画的紫电击打出火花刺激了鲲,鲲尖叫着将他们甩了出去。 他们身在禁阁的边缘,依旧是飞沙走过席卷着淡紫色的月光。月光下半张脸布满黑花的陶入画恐怖如斯。 第57章 话:陶入画 “你没死?” 方权甩出一柄长刀与陶入画冒着紫色电流的长剑相互对峙,后者瞪着眼睛向他急切地劈过来。 这段时间陶入画又在做什么打算,方权完全不知。 “海拉尔宝石已经被销毁,你又要做什么?”方权格挡住他地攻击,从地上冒出许多水柱直击陶入画。天空中雷电滚滚落下,招招向方权而去。 方权的身影几乎化作水雾,愣是叫陶入画抓不到。 围观的乘客不敢多留急匆匆的向禁阁境内跑去,眼瞧着就连鲲车也被司机拉走了。陶入画咬牙切齿的看向方权:“你非要妨碍我?我之后要做什么,与你何干?” 方权不得不防范啊,陶入画在这里随便做什么都会对未来有微妙的影响。虽然改变历史会招来天罚,可是瞧瞧现在陶入画的模样,半张脸开满黑花,说他是怪物也不为过了。 若是破釜沉舟呢?若是陶入画生恨而去伤害年幼的尔笙呢? 方权依旧拦在他前面,如果他被当成恶人又如何? 水刀与电剑相碰撞竟升起金属的火花,电流像藤蔓一样顺着水刀爬向方权的手腕。顷刻间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疼促使方权收回能力,那股钻心的电流还在他身上窜动,陶入画居高临下的看着方权。看到他身上的伤口被妥善的处理过,再看他呢?狼狈不堪托着残破的身体。 “真幸运啊!方权你。”陶入画的脚下滋生着紫色电流,它们就像一条条张着血口的毒蛇,死死的咬住方权叫他无法动弹。 “你怎么就如此幸运?伤口都被包扎好了?” 陶入画发狠的踩住他胳膊上的伤口,咬牙说道:“就是因为这么幸运才叫你如此自不量力,明明我的能力克你,你还不赶紧逃?” 在这里杀掉他吧!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海拉尔宝石早就得手了! 方权忍着剧痛伸出另一只手扣住陶入画的脚踝,没想到他的腿已经完全木化,像树皮一样被他扣断半截。 “啊啊啊啊啊!”陶入画撕心裂肺的哀嚎,踉跄的抬开脚跌到地上。 方权爬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半个身子都成了木头的陶入画,然而这种怜悯的目光对于陶入画来说简直是侮辱! “不要这样看着我!” 难以忍受被轻视的陶入画愤怒的召唤出雷电巨龙,巨龙从天上席卷着闪电俯冲下来。随着巨龙靠近方权的头发漂浮起来滋滋作响,这一切都在预示着死亡。 方权不能坦然赴死,身体化作一滩水陷入地下。巨龙猛烈的冲击地面,顿时爆裂开一个深坑。 剧烈的雷电之声招来乌云,不多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洗刷着地面上的痕迹。 可是这场雨无法叫陶入画烦躁的心平复下来,他拖着残破的躯体继续向前走,一步一步行进的缓慢。 而方权顺着雨水回到地面站在陶入画身后,他真可怜。 “你难道不想回去吗?”方权说道:“回到未来,说不定能治疗黑花。” 陶入画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筹划这么多年,他知道黑花无可解。他期盼着希望又不想承认自己无能,片刻停顿后继续前行。 也许,他真的无能。 一直以来的人生顺风顺水,并非他自己多么与众不凡,而是…… 没错,雨打在陶入画诡异的脸上,那些黑花似乎被滋养,伸出枝叶。黑花的藤蔓每次蠕动对于陶入画来说都是撕心裂肺的疼,他佝偻着身子,谁还会把他与高高在上的禁阁爵士联想到一处呢? 方权见他前行的方向与自己不同,便没有阻拦。 踏着雨水,他寻着熟悉的路来到那个村庄。大雨下的村庄依旧祥和平静,偶尔能听到从某个屋舍内发出的叹息声。 “阿婆你早点休息吧,妈妈很快会回来的。” “是啊是啊,阿婆,妈妈回来会带一大笔钱的!帝国的科研肯定会给很多蜡烛的!”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灯火下两个可爱的孩子趴在阿婆的膝前,对未来充满憧憬。 阿婆强撑出笑脸,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发,眼眸中却不减半分忧伤。 切片实验的噩耗还没有传到这个村落,方权没有停留的向尔笙家走。 走到门口,望着窗内透射的光芒,方权整理被雨打湿的衣服。举起手准备敲击木门,结果那伸出来的手掌竟散发出白光。 白色的光芒分解掉他的手指,这样的场景他多么熟悉。随后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光芒,双腿已经分解成细碎的粉末。方权不知该怎么办? 恍惚间时空被撕裂开,他施展水波纹,企图在木门上留下痕迹。可是那些痕迹就如他自己一般,不属于这个世界。 急速流转的事物将方权包围再次睁开眼,他从虚空中摔落在地板上。 “方权!” 听到女人急切的呼救,方权侧头看去。那个熟悉的拥有金黄色灿烂卷发的女人担忧的扑过来,她泪眼婆娑。 “你··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 方权现在的样子实在狼狈,湿漉漉的衣服渗出血的腹部,以及干涩凌乱的面容。他恍惚的看向四周,在实验台下面有两方人在对峙。 一方是举着大盾做好攻击状态的梦期,尔笙站在操作台前望着刚刚回来的他。 而另一边,一个与玉兰兮一模一样的家伙和禁阁的侍卫们聚集站在一处,方权视线模糊不清没有看清楚角落里还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那个人看到方权时不禁颤抖起来。 “我没事···”方权沙哑的声音从刺痛的嗓子里冒出来,玉兰兮挂着泪水向梦期说:“梦小姐,方权先生的情况很不好,我需要带他回医院。” 然而,与梦期对峙的另一方人中的侍卫长却说道:“爵士大人没有回来之前,你们任何人都休想离开。” 玉兰玉绯是被雇佣而来的科学家,那座时光机正是她的研究成果。她待在这里只是做好本职工作,但眼下——玉绯的目光驻足在方权脸上许久才移开看向操作台前的尔笙。 刚刚尔笙已经使用了时光机最后一次能量,可是陶入画没有回来。 为什么呢?按照道理他们一起离开的,到底为什么会留在过去呢? 除非···玉绯转过头看向角落里颤巍巍的老者,当初创造时光机的时候这位神秘老者一直从旁协助。很多事,玉绯也从这个老者与陶入画的谈话中知悉。 她正在思考,那边尔笙却问出了问题。 “为什么陶入画没有回来?难道··他根本没有进入时空穿梭?” 被玉兰兮从实验台搀扶出来的方权说道:“他在,在那个时空。” 侍卫长慌了,眼下群龙无首爵士失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梦期的大盾上已经附着了淡绿色能量波纹,耳边甚至能听到疾风而过的声响。 拥有风能力者的梦期是非常棘手的对手。 “呵呵呵呵呵····”老者发出诡异的笑声,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眸微微散发紫色的光晕。 “你···”方权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个老者掀开帽子,整张脸暴露在光芒下。 “谁?”梦期几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然而那老者脸上斑驳的黑花痕迹和脓包叫梦期嫌弃的紧锁眉头。 她的表情深深刺痛了这位老者,老者的笑声戛然而止。 只听方权嘴唇开合叫出了那个名字。 “陶入画。” 什么?梦期再次看向那张布满皱纹的可怖面孔,这张脸怎么会是····陶入画?陶入画纵使没有人性,纵使野心勃勃可他却拥有一张英俊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可是这个老人···这个向前走的老人步履蹒跚,怎么会是··· 陶入画读懂了梦期的意思一般。 “呵呵呵,你一定在想我怎么会是陶入画呢?怎么可能是你的丈夫呢?” 最初看到他的尔笙心中就有预感,再加上方权说出对方的名字,尔笙更是确定了心中猜想。 陶入画没有随时光机回来,而是真真实实的经历了一遍所有的历史。看着他的脸颊上长出的黑花根茎延伸到脖子里面,尔笙再次联想到黑花病毒。曾经在云野的黑花集团正是与黑花病毒有关,陶入画因为感染了与未来时间线不符合的黑花病毒,所以滞留在了过去。 被当成了某个被黑花感染的人。 然而,其他人则想不明白这些,陶入画也懒得解释。他慢吞吞的寻了个地方坐下,扫视周围或是嫌弃或是惊恐的目光。忽然间望着尔笙,眼神复杂多变。 “你想得到什么呢?尔笙。” 陶入画目光悠悠沉淀着经年累月的伤痛,这一生他无数次的找寻改变一切的机会。可是就像他布局的一样,将尔笙控制在自己手中,依靠迎娶梦氏小姐得到资金支持,可最终依旧失败了。 他知道自己被困在过去后,一直辅佐在幼年自己的身边,只是他最了解他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亲自通过时空机穿越到过去,要小心方权。 可是呢? 陶入画自命不凡自负到极点,怎么会听他一个恶心老头的话。 因为无法突破时间壁垒,陶入画无法告知幼年的自己,他就是重来一生的陶入画。所幸自己这张被黑花浸染的脸已经辨别不出本来的面容,可是他就算失败了也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尔笙一定要阻止他呢? “难道你就是闲的没事找我麻烦吗?” 陶入画说到这里自嘲一笑,他在等待尔笙的回答。 尔笙平缓的开口:“我想做的···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也许···” 他想说自己死了也没关系,这一生本就不值得。可是目光与梦期投射而来的视线相触,他又觉得此生该有什么去争取。 “也许我只想弥补我的过错吧。”尔笙一边说一边向前走:“至于你,想要称王我无理由干涉,只是你不该触碰禁忌。因为海拉尔宝石,因为切片实验已经死去太多的人了!陶入画,你不是亲眼见证了那一切么?” 是的,陶入画亲身参与的切片实验,身边的科学家一个个死去,被分裂出来的玉兰氏痛苦不堪。可是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干嘛关心别人的生死? 那些参与切片实验的学者都是自愿进入皇家实验塔的,最后的结果都是他们自作孽。 等一下···陶入画想通一切仰起头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自作孽···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也是自作孽吗? 禁阁的侍卫们没有阻拦尔笙他们的离开,至于那个一直旁观着的玉兰玉绯全程没有与另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交流。她们同属于玉兰切片家族,却在不同的环境生长。 玉绯没有切片实验的那段记忆,她想所有的玉兰氏应该都没有那段记忆。 也许是切片实验的后遗症吧,她们却没有人去探寻,探寻她们如何诞生。即便没有那些记忆,可是身体的疼痛却扎根于内心。玉绯望着禁阁余下的人,从今日起禁阁又该如何呢? 禁阁的侍卫长犹豫许久才走到陶入画面前,唤了一声:“爵士大人···您····” 以侍卫长的脑子他根本想不明白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算什么,只是他记得几日前陶入画下达的指令。 禁阁要自立成为国家,那么他这个侍卫长也该从禁阁侍卫长升级为禁阁将军了吧?美好的未来还没有憧憬多久,眼下的局势就冲淡了一切。 “侍卫长,我们还?还····” 还自立吗? 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就见陶入画已经闭上眼睛,仿佛灵魂被抽离没有生气。 侍卫长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还有呼吸才安下心。 禁阁依旧如往昔一般,星光点缀夜空,静谧的风吹拂干涩的草原,云端偶尔有荧光水母飞过发出嗡嗡的声音。无论高塔之上的禁阁神庙今日发生了什么,都似乎与它们无关。 方权被带到了玉兰兮的医院疗伤,恢复些气力就拉着尔笙和梦期聊天。不知为何现在见到他们俩格外亲切,方权不问也知道,自己打探陶入画消息久去未归一定发生意外了。要不然尔笙也不会出现在时光机那里,只是···· “放任那台机器在那不会有问题吗?” 尔笙宽慰道:“没事的,时光机的能量是海拉尔宝石的粉末,普天之下能用作时光机能量实在太少了。” 梦期坐在旁边可是却在走神,她在想陶入画,那毕竟是跟她生活快十八年的丈夫。他们之间就算没有感情,也没有同居过,可是····陶入画对她的维护也不曾是假的。 第58章 话:疼我 “你在想什么?”尔笙温润的声音传来, 梦期回过神来瞧了他一眼便别开视线,“没什么?” 尔笙的眼底闪过探究之色,却转瞬即逝。 “想的那么出神,刚才方权问你话都没听见。”尔笙语气依旧温和的滴水不漏。 梦期问:“你问我什么?” 方权于是说:“我问你,你们家族可有照顾过玉兰?” “··啊!”梦期忽然站起来,情绪激动的说:“是你!!就是你!!!” 一旁整理纱布的玉兰兮被吓了一跳,惊异的看过来。 梦期就说小时候依稀记得些东西,但是童年记忆有几个能记的分毫不差的。 尔笙好笑的看着她:“怎么这么大反应啊?” 梦期:“就是你!是你托付我爷爷照顾玉兰的对吧?还有我的名字!也是你!!天啊!这之前我都没有往那里想!为什么我从未想起来过!天啊!” 尔笙却解释道:“可能与时间悖论相关,如果你提早记起那些,或许就不会再发生了。” “这样么···”梦期眨巴着眼睛。 方权继续拉回话题:“玉兰芝芝还好吗?” 玉兰兮听着他们说话,方权对玉兰家族其他人的关心让玉兰兮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就像是吃醋了似的。 梦期接着他的话说道:“这个——挺遗憾的,玉兰芝芝已经死了,她被我六叔两口子养着。我大概十几岁的时候,芝芝她呕血呕了许多天,治不好就死了。” 说这话的梦期不禁面露惋惜。 “她大概一直在等你吧,可是她不会说话··啊,对了!她留给你一些东西。我差家里人给你送来。” 方权说道:“不用,我想亲自去取,而且我也想看看她曾经生活的地方,可以吗?” 梦期没有理由拒绝,点头答应了。 玉兰兮面上挂不住难受,她过去就没有跟方权相处的回忆啊。她眼眶微红的仓促离开病房,尔笙瞧见她的模样待她离开才说:“方权,死者不能复生,你还是珍惜眼前人吧。” “嗯?”方权不解的看向尔笙,这时候才发现原本为他处理完伤口站在旁边的玉兰兮不见了。 梦期尔笙与方权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他们彼此无言的向外走。尔笙小心观察梦期的表情,等待着对方开口。 可是直到他们走到医院门口梦期都没有说话,尔笙忽然鼻子发酸眼眶通红,他望着沉默的梦期说道:“你埋怨我吗?” “嗯?”梦期反应过来,才看到身边本就体虚的人眼眶通红,眼眸浸满水雾。 “什么埋怨你?没有的事,你怎么了尔笙。” 尔笙得知她没有怨怼自己才开口:“从刚刚开始你一直不说话,我以为你··以为你觉得我心狠,居然那样对陶入画。我明明受到恩惠却还如此狠心的对他。” “不是的,不是的。”梦期原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眼下哄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尔笙啊,我一直不说话是因为我可怜他,毕竟我跟他夫妻一场。” “··嗯。”尔笙顺势将脑袋贴在梦期的肩膀上,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双方都清醒的状态下靠的这么近。尔笙耳朵通红却不想错过任何与梦期贴贴的机会。 “他确实可怜···” 尔笙的模样叫梦期的心软成一滩水。 “而且,我在想,陶入画都这个样子了,以后禁阁该怎么办?谁来主持这个局面呢?” 不知道,尔笙才不管那些,禁阁如何,乃至整个光遇未来会如何与他何干? 一直在尔笙身体里沉默的千忆读到尔笙内心的想法不禁咂舌,谁说尔笙失忆后觉醒了,还不是那个样子? 尔笙的下巴垫在梦期的肩膀上,享受着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拥抱。用最温润醉人的口吻问道:“那我还能跟你去梦氏吗?” “当然了。”梦期额耳朵都被他的话语弄得酥酥麻麻,哪还有拒绝的话。 虽然尔笙迫不及待的向往去梦氏以后与梦期贴贴的时光,但还是要等方权身体好些了一起同行。 也正是他们在玉兰医院停留的这几天,从皇宫里终于传出了那个噩耗。 国王去世。 听说此事的梦期与尔笙正在玉兰医院附近的茶馆喝茶,他们对视一眼就见茶馆内堂有的人欢喜大说国王死的好啊!但也有人唉声叹气光遇的未来又该如何? 玉兰兮医院的位置就在皇宫近处,该是最先得到消息呢。 尔笙不紧不慢的吃茶,就见茶馆的老板正在前后忙活收拾东西。 “老板,您这是干嘛啊?”尔笙出口问道。 那老板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 “过了今天,我这茶楼就关门。我要搬去霞谷。” 梦期抬眼瞧去没说话,尔笙饶有趣味的继续问:“为什么啊?” “国王死了,接下来不就是谁争当国王么?那亲王,长公主,还有什么这个侯爵那个大臣的!这里离皇宫那么近,我怕啊!现在都说霞谷安全。” 尔笙:“霞谷不是反叛军占领了吗?” “就是占领也比别的地方安全啊!”老板拎着包裹绕到后面去了,全然不理会前堂那些人的吵闹。 尔笙看着默不作声的梦期,却想起昨天从禁阁传出的消息。 在国王去世的前一天,禁阁的大学士向外发布禁阁爵士暴毙的消息。只不过被国王的去世掀过去了,与禁阁内部的混乱相比,帝国未来才是更大的灾难啊。 梦期的脸少有的苍白,陶入画死了就那样死了?那样凄惨的死去了…… 面对尔笙,梦期觉得自己不该显露太多对于陶入画的怜悯。从方权这几天的讲述中,她知道尔笙父亲的死跟陶入画有关系。 现在梦期跟尔笙算是暧昧的关系,可又抑制不住的悲伤。 尔笙垂下眼眸,模样淡然。 茶楼外忽然下起雨,雨滴声沉沉的压在梦期心里,叫她难受。 “可以和我说说关于你和陶入画的事么?” 茶楼内堂依旧是客人们杂乱的交谈,在这其中尔笙的话语就像落入玉盘中清脆的玉珠。 梦期抬起眼眸,有些窘迫:“你何必听那些……” “你不必顾及我的情绪。”尔笙将手掌覆盖在梦期的手背上,温和的说:“就算你与他不是真心相爱,他也陪你走过了十八年不是吗?我沉睡的十八年。” 尔笙的面容是落寞与悲凉,梦期开口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开开合合良久。 “那个……尔笙……” 面对眼前佳人的忧虑,尔笙报以更多的温情。他扶起梦期的手附着在自己微凉的脸颊上,从她的掌心索取温度。 “我不想你难过,可我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尔笙深深地望着她:“所以,最起码叫我作为一个倾听者,好么?” 梦期抿住唇,想起在尔笙昏迷时听说的一些事。 尔笙作为禁阁仅次于爵士的智者,却一直承受着陶入画的霸凌。那个给尔笙带来无尽痛苦的人,梦期实在不想在他面前言语。 可是,她明白尔笙的心情。 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彼此间就不该留有空白。 梦期拉近她与尔笙的距离,她从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可爱。只要她靠近对方,他的脸颊就会染上红晕。 平日里清冷寡欲的模样在这一刻沾染上人气,怎叫梦期不怜爱。 “那在此之前,你也要跟我说说你的过往。” 尔笙知道梦期在说什么,回想曾经在禁阁的岁月,他不禁眼神慌乱起来。 “不过是我的不堪往事。” 梦期:“好吧,你不愿说便不说了。” “不…”尔笙心思乱成一片,他不想回忆往事是真,却也想多说些自己可怜的经历,梦期更怜惜他一些。不要再为陶入画感伤。 “我从未跟别人说过……只说给你。” 尔笙小心的抬眼看她,梦期不忍心去撕他的伤疤。 “不说了,尔笙,我们……” 拒绝的话还要说出口,梦期就被尔笙拉入怀中。耳边就是那颗错拍跳动的心脏,梦期惊讶的抬起头对上那双炽热的目光。 好在他们坐在的位置有绿植作为隔断,外面的客人看不真切里面在干什么。茶楼的老板也没有再从后面出来过,他们在淅淅沥沥的小雨衬托下,依偎在茶楼的角落。 尔笙的眼眸终于展露出些许贪婪,他咬紧嘴唇抑制情绪蔓延。 “听了我的故事,梦期小姐可要多疼疼我啊。” “……” 尔笙在时空穿越这一遭之前,心中长久的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他与陶入画初见,那个人就针对他? 幼年丧父被母亲艰难拉扯长大的尔笙直到中学身体都很孱弱,尤其是冬日里更是几乎不能出门。 终于在他个人的天赋加努力之下,破格被光遇最高学府禁阁学院收录。 欣喜若狂的尔笙将通知书给母亲看,却换来了母亲的呵斥和怒骂。 “你难道要步你父亲的后尘么?尔笙!妈妈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母亲的歇斯底里叫尔笙不敢违抗母亲的意愿,那个通知书躺在家中的旧抽屉里直到母亲过世才拿出来。 对他照顾无微不至的母亲离世没有带给尔笙多大的悲伤,他甚至觉得那是一种解脱。比同级生大上许多岁的尔笙在同学眼中是异类,加之他没有家世更在这些人中抬不起头。 同班同学总是将他的东西藏起来叫他找不到,这一天他依旧在池塘里捞书。没错他午休的功夫自己的书包就不知被谁扔进了教学楼前的池塘里,尔笙顶着刺骨的冷气从池水里向他的脚心蔓延,默默的打捞水里的东西。 也许母亲说的没错,进入禁阁学院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也正是这时候,尔笙遇见了陶入画。 那个被众星捧月的禁阁爵士预备生,禁阁爵士在退休前会在禁阁学院选拔四位预备生,成为禁阁爵士的候补人选。未来的禁阁爵士就在这四人之中。而陶入画更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被学神吹捧的陶入画走到池边。他身旁的跟班们毫不吝啬对尔笙的贬低。 “学士大人您还不知道他啊?他就是那个明明四年前入学的学生,现在才入学一年级的老人啊!” “听说他身体不好哦!学士大人可不要被他沾染上病气。” 陶入画那双紫色的眼眸格外惹人注目,精致的面容更是彰显雍容华贵,他微微扬起下巴不被周围人的言语所干扰的向尔笙打招呼。 “你好啊同学,这些书已经沾水捞出来也用不了。你读一年级?我的旧书可以借你用。跟我来取。” 初次见面,陶入画出手相助的行为叫其他学生们大为震惊,然而只有尔笙知道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被带到陶入画休息室的尔笙没有准备的被对方扇了一巴掌,尔笙抬起慌乱的眼眸看着眼前依旧微笑的人。他做错了什么?陶入画却无所谓的甩甩手:“总觉得打你几下你也不会还手,所以就试试看了。旧书在我桌子下面你自己拿走吧。” 尔笙忘记了反抗,或者说他面对强盛气焰的陶入画根本想不到要还击。他只能懦弱的弓着身子将书桌下的旧书拿出来,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口。 他想走,可是···他的母亲曾告诉自己,在位高权贵者面前不要擅自行动。 陶入画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不走?哦~我知道了,我还没让你走对么?” 尔笙抿着唇低垂着脑袋,脸却羞红一片。母亲教他的是错误的,他该立刻离开。 陶入画自顾自的嘟囔:“果然正如那个人所说,你很好操控。” 谁?尔笙带着疑问仰起头,却对上陶入画玩味地眼睛。 “出去吧。” 抱着一堆旧书离开陶入画地休息室,尔笙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陶入画一向功课很用心,他的旧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笔记,这让尔笙在学习中大有助力。然而好景不长,跟随陶入画的某个小弟站在尔笙所在教室的门口,大声的喊:“尔笙在不在啊?在不在啊?” 靠近门边的同学用调笑的语气重复着:“叫你呢尔笙,聋了啊!” 不知为何,每次有人提到他都会惹来所有人的目光,也不管他做什么大家都会发出嘲笑声。正如他现在,只不过向门口走路而已,全班的同学都停止自己手里的事看着他,就像等着他出丑一般。 直到他走出教室,陶入画的跟班从他背后撕下来一张纸,尔笙才明白原因。 不知何时他的背后被贴上了一张写有羞辱言语的纸张,并且还夸张的画着他佝偻着背的废物模样。 第59章 话:尔笙 尔笙久久注视着那张纸,在旁人眼里他是这样的么? “赶紧走啊!学士大人在等你呢!” 那人催促道,尔笙才木讷的抬起头跟着他走。 身后是同班学生的讥讽声。 “哎呦~你看他那个眼神好怕人哦!又不是我贴他后面的。” “他瞪你又能怎么样?还能打你不成?” “他就是个孬种!” “他身上一直有一股骚味,你们闻到过吗?” “啊?我怎么感觉像是垃圾的味道?哈哈哈哈。” 比起这些学生,尔笙是最贫困的。他不得不用自己下学的时间做兼职赚取生活费,可是他一个未成年人,爷爷奶奶早死,母亲也过劳而亡。他只能干一些最边角的活计,无非是清扫垃圾和清理厕所之类的,没人愿意干的活儿。 就算这种工作也是好心的清洁工大叔让给他的。 面对别人的指责,尔笙只能无奈承受。他体弱多病天生运动差力气弱,更别说他的同学有一些还觉醒了能力。如果还击一定会招来更多的羞辱···· 带着这样的情绪,尔笙步伐艰难的跟随着领路人来到一处荒废的花园。 这里到处长满杂草,树木花草野蛮的生长着。乌鸦在头顶盘旋,尔笙望着前面灌木丛之内。 陶入画懒散的坐在长椅上,身边是簇拥着他的跟班还有一个身穿黑袍的神秘人,那个人整个头都被蒙在黑袍之中,只能从佝偻的外观上看出是一个老者。 那老者见到尔笙被带过来,阴恻恻的笑起来。 “呵呵呵呵呵···克米尔笙·····” 跟班熟练的退到陶入画身后,黑袍人靠近尔笙,从他身上漂浮出的腐烂气息令人作呕。尔笙甚至看到有飞虫从兜帽之中飞出来,实在是令人恐惧。 尔笙不知所措的向后退,将唯一求助的目光落在陶入画身上。 他该不会要把自己献给什么奇怪的组织吧? “噗——”陶入画身后立着的女生嫌弃的说:“瞧啊!学士大人,他被吓得都忘记逃跑了。” 在外人面前虚情假意的陶入画微笑着说:“阿伯你别靠他那么近,他害怕。” 神秘人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向后退几步才扯着沙哑的嗓子说:“没错,就是他。” 陶入画闻言不禁挑起眉:“他就是光遇最聪明的人?” 此话一出,身旁的陶入画跟班一众都惊异的望着尔笙。 真的假的?这个窝囊废会是光遇最聪明的人? “没错。”神秘人说道:“他刚入学,第一次考试之后,他将名列榜首,无人超越他的智慧。” 陶入画的眼眸流动着紫色的光晕,毫不掩饰自己兴奋的情绪。 “所以——他可以助我成为禁阁爵士?” 神秘人清冷一笑:“何止?” 如今的尔笙就像是一个被人评头论足的艺术品,他站在那里承受着或是嫌弃或是鄙夷的目光,每一个视线都能在他身上烫出一个洞。 之后,尔笙被领入一个秘密的地下室。 陶入画叫他走进去后,直接把大门锁上了。 “你干什么?” 陶入画抬眼嬉笑道:“哦?终于开口说话了,大天才!” 身旁的跟随者们笑作一团,尔笙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 “喏。”陶入画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身后,尔笙身后是一个被锁起来的男人,男人被锁链捆绑,时不时有电流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他全身都是伤气息极其微弱,双目被人刨去,腐烂的眼眶没有被好好处理过总是流出脓水和血液。 尔笙被吓得腿软。 “大天才。”陶入画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给我把他的能力转移到我身上。” “什么?”尔笙惊恐的回头,转移能力? 陶入画阴狠的望着笼子里的尔笙:“听好了,你这个孬种。你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吗?赶紧做点什么让我看到你的价值,如果我心情好我会护你一生。相信你这个天才不会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克米的后人。” “?”尔笙望着这么一群人的离开。 跟班的声音从地上传来:“好好干~大天才,我会给你送饭的~” 尔笙握着这铁笼向外大吼:“学院里突然失踪一个学生,会被发现的!你们···你们这样做会被开除的!”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尔笙的话,上面那一群人一阵爆笑。 笑声过后,陶入画独自一人走下来,依旧是那双和煦的目光。却快速的伸出一只手隔着铁笼揪住尔笙的头发猛地将他整个头磕在铁笼上,强烈的撞击下让尔笙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陶入画低沉如鬼魅的声音传来:“最好证明你的价值,尔笙。你跟那些嘲笑你的蝼蚁不同,对吗?” 说罢,陶入画松开他的脑袋,尔笙怔愣着看着那离开的背影,心中无限的疑惑。 他是个暴力的家伙,却又说那番话,为什么呢? 殊不知这就是陶入画的驭下之术。 从这一天起,直到这个学期结束。尔笙都待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伴随他的只有那个被残忍挖去双眼甚至被拔去舌头的男人。 一是开始尔笙只是蜷缩在角落里什么都不做,他认为总会有人知道他失踪了。 可是没有,没有人关心他是否失踪。 陶入画来看到的次数比那个送饭的跟班还要勤,也许正是陶入画授意的,连续几天没有人给尔笙送饭,饥饿难耐的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的呻吟。 “你这是何苦呢?” 陶入画的声音从铁笼外传来,他望着被饿的半死不活的尔笙像一个恶心的虫子一般向他的方向匍匐而来。 “这里有全世界最精良的仪器,尔笙你来这里学习不就是为了探索科学奥秘之类的吗?嗯?不然你为何忍受那些人的嘲讽还要留在这里。” “转移能力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实验,你若是成功了都可以名垂青史。你放心,我不会贪图你的功绩。” 说的好听,尔笙连呼吸都懒得呼吸的趴在地上,胃酸时不时的翻涌更叫他难受。 转移能力为什么没有人做?真的是没人做得了吗?不——这种实验如果普及,那些歹毒之人定会将他人的能力夺为己用。就如同陶入画这样的人。 而且,如果真的如他意,那么尔笙就等于杀人了。 杀过人的人怎么会走上至高的科学殿堂呢? 陶入画说什么话都是石沉大海无用,尔笙不说话不作为是令他最恼火的地方。偏偏又对他抱有期望,拿他没办法。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第二天陶入画来了,奄奄一息要被饿死的尔笙看着那个人走入铁笼。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红色的刺,像是某种动物的毛发又好像是蕴含着毒液的毒针。 陶入画将红刺顺着尔笙的太阳穴扎进去,顷刻间疼痛如潮水般将他吞噬。 太阳穴就像被撕裂开一个洞,火辣辣的疼痛叫他尖叫出来。尔笙如同疯狗一样在地上来回翻转身体,企图寻找抑制疼痛的办法。 尚未成年的陶入画被他的模样吓到退开身子,而尔笙却是忍不住疼痛的跪在他面前。 尔笙颤抖着身体,痛苦不堪的伸出双手握住陶入画的脚踝像野狗一般的祈求。 “求求你放过我···” “哈···”被吓得不轻的陶入画强装镇定:“你现在老实了吧?” 纵使陶入画坏可彼时还没有成年,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攥着剩余红刺的手不禁冒汗,这是神秘人阿伯交给他的东西,说可以让尔笙臣服于他。 “····”尔笙本人皮肤白皙,头发眼睛全都是浅白色。这也让他充血的眼眸此时更加可怖,像是索命的厉鬼,可唯独是懦弱的不敢抗拒的厉鬼。 陶入画挣脱开被他抱住的脚,有些慌乱的退出铁笼。 “我叫人给你送饭来,听着给我··做事。否则我下次来还会拿红针对付你!” “···” 尔笙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他的身体依旧沉浸在那种疼痛之中,好像皮肤与血肉被强行撕扯开一般。他望着那个可怜的被锁链捆绑的男人,不禁落下眼泪。 那个男人是谁?尔笙不知道。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没有人关心。 正如尔笙为什么在这里一样,他们都是世间轻贱的草,只是恰好拥有别人需要的东西罢了。 ——————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飘洒着,如轻柔的丝线交织成一幅迷蒙的画卷。 茶楼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客人们三五成群还在议论着国王崩逝。梦期躺在尔笙的怀中,眨巴着眼睛却不敢抬头看他。他讲述的故事太凄惨叫梦期不知该说什么,这个人将他捂了许多年的伤疤展示给她看。 却又怕她被吓跑,于是挑选了伤的最轻的那处伤疤。 梦期将胳膊绕到尔笙身后,抬起头笑容温和甜美:“我们不讲了好吗?其实关于你的事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尔笙沉浸在回忆中晃神时停顿住,他也想看看听到这里的梦期会不会嫌弃这个故事。然而没有嫌弃也没有贵族们看他的厌恶,只有温暖的面庞和被拥入怀中的安稳。 在尔笙昏迷的十八年间,梦期调查了尔笙的所有事,她想去读懂这个男人的一生。 因为在过去梦期浅显的认知里,尔笙是一个跟在禁阁爵士背后的安静下属。却也疑惑这个被誉为光遇最智慧的智者为何听命于禁阁爵士,越是了解她越是可怜这个男人。 在尔笙苏醒的那一刻,梦期很想亲自到医院去看看他。可是又担心自己会被他讨厌,因为梦期是带给尔笙痛苦之人的妻子。 洁白的睫毛上挂着水雾,尔笙皮肤极白好似透明的纸,他眼眶微红 “你怎么知道的?” 梦期扬起唇角:“你昏迷了整整十八年啊,这十八年可以做太多的事了。” “陶入画是个很割裂的人,也许正是因为有老年的他在身边教唆的关系吧?” 尔笙怀抱着她,不管梦期说什么都点头应着:“嗯,像是一个既定的圈子。这是扰乱时间的惩罚。” “是吗?你很了解。哈,这世上哪有你不知道的啊。” 尔笙被她猛地夸赞眨巴几下眼睛才说道:“有我不知道的事,比如··你的事。” 梦期抬起眼眸与他对视:“就这么想知道我跟陶入画的过往?嗯?” “嗯。”尔笙怕自己的贪欲被眼前之人发觉,赶忙撇开视线。 梦期却偏偏扳住他的脸,他们靠的很近彼此的呼吸都打在彼此的脸上,一切恰当好处的停止在这里。 一直旁观这一切的千忆在尔笙的身体里炸开了锅。 “吻上去!吻上去!尔笙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吻上去!” 可是令千忆失望了,尔笙就算活了这么久,通过自身阅历暂时摆脱懦弱,却也无法改变自己的本性。千忆可不想错过这美好的时机,黑红充斥入银白的眼眸,尔笙的唇便被推到了梦期唇边。 软糯的触感叫尔笙惶恐不安的想退开,身体却被千忆操控着。梦期被他的举动惊到,片刻后却也熟门熟路的掀开尔笙的贝齿探入其中加深这一吻。 千忆功成身退的撤开控制,所有的感官回归到尔笙,那一吻更是心惊。 二人分离开,尔笙像一台短路的老机器愣在那里,梦期笑出声,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哈哈,你怎么了?呆呆的?” 梦期拿指腹摩挲他的唇,口中念叨着:“其实如果没有陶入画,你拿到禁阁学院第一学年考试榜首,一定会被学院器重,说不定可以当上禁阁爵士呢。” 禁阁爵士?尔笙从未想过,他可以劝说被逼无奈的甘化成为反叛者,自己却对权力一点兴趣没有。 梦期继续说:“你长得很好看尔笙,我想你被别人欺负取笑,大抵是那些人嫉妒你吧?又好看又聪明的人,更让人嫉妒了。可是禁阁的爵士历来都归属于最富有智慧之人,尔笙你不想当爵士吗?” 什么意思? 尔笙脑海里从未触及的海域忽然被点亮,爵士吗? 如果没有陶入画···陶入画穿越到过去并非什么都没做,也许他夺走了许多本属于别人的东西,比如别人的能力,比如····别人的爵士之位。 “我没有想过。” 尔笙从未想过当什么爵士,但——正如梦期所说,禁阁的历代爵士都是饱学之士。 第60章 话:梦期 说起她与陶入画的婚姻,梦期抿住唇不知从何说起。 “我与陶入画的姻缘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 梦氏自云野开拓完工定居下来,一路发展到如今。梦老爷去世,随后梦氏长子次子接连病逝,家族重任便落在梦期的父亲梦三身上。 梦大梦二去世留下孩子也依附于梦三,只是梦氏始终不是传承许多年的大世族。栖身于众贵族之间实在显得单薄,因此禁阁的陶入画便借此机会接触上了梦期的父亲。 梦三对这个谈吐不俗的年轻人颇有好感,听说陶入画进行科学研究都愿意出钱资助。而陶入画也确实在诸多方面帮衬着梦期的父亲。 宫廷夜宴,梦期刚满十六岁随父亲参加宴会。昔日不爱搭理梦氏家主的显贵们纷纷被美丽动人的梦期吸引,而陶入画也是如此。 雪中无人送炭,锦上不必添花。 梦父不愿搭理那些显贵家族,唯独带着女儿于陶入画说话聊天。 虽然宴会上梦期也对陶入画有些好感,但并没有想过与之成婚。然而,在梦期满十八岁那年,陶入画便上门求娶。在梦父看来陶入画是梦期的良配,但梦期却不愿意。 梦期不是心有所属,而是母亲早逝她希望多陪父亲几年。 本以为陶入画会因为梦家的拒绝而从此与梦氏不睦,然而陶入画他却极为有风度,愿意等待梦期愿意出嫁的那一天。也因如此,梦父十分埋怨女儿不懂事。 “陶入画是我遇见的最好的年轻男子,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梦父已经染上重病,看着自家女儿心思不在成家上就生气。 梦期的堂兄弟姊妹们也都在梦父身边照顾,只有梦期这个亲生女儿每天都在外面东奔西跑,美其名曰冒险闯荡,在梦父看来就是胡闹。 然而最让梦父无法接受的是,梦期居然要去巨人城邦遗迹。 梦父托着病怏怏的身体在巨人遗迹洞穴前苦苦哀求梦期跟他回家,他心知孩子是想进去找什么长生药治疗自己的病。可是梦父怎想让自己女儿涉险,一心只求女儿平安顺遂的度过余生。 从巨人城邦回来以后,他们几人陷入昏迷,等梦期醒来时等待她的是父亲已经病逝。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的梦期又失去了在墓土巨人遗迹的记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痛苦的向唯一没有失忆的香叶必先询问。 “怎么可能没有长生药?长生药被玉兰京参带走了对吗?我进宫!” 梦氏族人拉扯住梦期,她的堂兄长悲愤不已。 “三叔都死了,你再去找长生药有什么用?!” 是啊——没用了—— 梦期颓废在家中许多日,外面却铺天盖地的传言起她跟那个昏睡中的勇者的绯闻,什么梦大小姐在巨人遗迹与禁阁智者大行苟且之事。外面的人没事闲的总爱传播些有的没的,这也让当时失忆的梦期去注意那个禁阁智者是谁呢? 关于禁阁的人,梦期自然来到了禁阁。也得以见到了许久未见已经成长为极优秀的男人的陶入画。 陶入画依旧未婚,看着她的目光痴痴的。 梦期却无法被动容半分,她虽然失去那段冒险的记忆,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心跟以往不同了。 即便她无心,可时局所迫。 梦期发现梦氏的产业已经完全偏离了梦家祖训和人性,竟然涉猎霞谷人口交易和不正当军火走私! 可梦期却没有任何发言权,因为她身为梦家人却从来都没有为梦氏付出分毫。想要改变梦氏继续堕落只有掌权,可她如何掌权? 那个不在乎她与谁传绯闻的陶入画向她伸出合作的手,起初梦期觉得这样做对不起他,对方一片真心自己怎么可以利用? 然而,成年人的世界却格外复杂。陶入画没有娶妻却有许多女人··· 梦期突然拜访禁阁爵士,手下之人通传不及时,竟让梦期看到陶入画坐在神殿爵士宝座上与其他女人行苟且之事。 她除了震惊同时更加悲凉,感觉父亲去世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敬重的兄长掌控着梦氏资产不断榨取平民兜里的蜡烛,曾经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男子原来背地里偷偷疏解欲火。 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出去。”陶入画声音沙哑,眼眸满是慌乱。 梦期木讷的转身要走,却又听身后响起急迫的声音。 “不是你,梦小姐请你···等我一下。你滚下去——” 陶入画恳求梦期留下,赶走身上满脸不敢置信的果女。 “爵士大人?您这么绝情?” 陶入画扯过自己的衣袍披上,示意手下把那果女拉走。 果女挣扎着大喊:“我服侍您这么多日?您这样不留情面?” 梦期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身后的陶入画慌忙的打开窗户,手都要扇成扇子了。神殿内情欲气息久久不散,一遍一遍的告诉梦期这就是事实,可她绝不会放弃。 也正是如此,梦期终于走过自己的良心,向无法解释现状而头疼的陶入画提出结婚邀约。 陶入画明白梦期的意思,也因此长舒一口气。 “梦小姐这样说,我就轻松许多了~” 梦期态度薄凉:“装模作样这么些年你可真够辛苦的。” 露出本性的陶入画嬉笑道:“不瞒梦小姐说,其实这些年我装着装着感觉自己真的爱上你了。” “恶心。”梦期厌恶的说着。 她本以为这世间都是如此,直到她了解了禁阁智者克米尔笙这个人,又重新的燃起少年时的纯真。 霞谷游行一见,跟随在陶入画身边的怯懦白发男子第一次向他的主人提出愿望。陶入画惊讶不已的望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尔笙,本以为这些年来已经完全驯化这条狗,却没想到··· “什么请求?说来听听?” 尔笙忍住心口颤抖,怯生生的恳求:“请您将那片荒废的荧光水母田送给我。” “为何?” 已经荒废的土地根本没有价值,但陶入画不爽于尔笙居然向他提要求。 尔笙继续说:“我为您卖命许多年,请您赏赐我吧。那里是我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求求你。” 原来如此,陶入画扬起唇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人,他享受着对方的恳求,享受着被人捧在天上的感觉。他不着急答应,而是尽所能的拉长这段时间。 于是,尔笙再次开口:“只要您将那片水母田赏给我,尊敬的禁阁爵士大人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任何事?” 瞧瞧啊,陶入画忍不住狂笑,只要一点点恩典就能让所谓的光遇智者为自己卖命! 陶入画将水母田赏给他,却不知尔笙的真正意图。 陶入画对梦氏小姐的心思对梦氏的心思,身为他身边的忠仆怎会不知道?可是尔笙他死去的心脏在见到梦期的时候就抑制不住的死灰复燃,他想那位散发玫瑰芳香的小姐,想的痴狂。 可懦弱的本性又叫他不敢抗争陶入画,只能沉醉在自己的一方美梦之中。 水母的排泄物最能滋养土地,禁阁常年光照不足难以养育只有在云野盛开的玫瑰花。尔笙却让荒废的水母田盛开了无数的玫瑰,人们都说智者大人闲情雅致极了,在星光沙漠培育满园玫瑰。 当梦期真正的站在尔笙的玫瑰庭院之前,都好像置身于无边的梦幻。梦氏家族之花为玫瑰,象征不屈不挠艳丽的灵魂。正如梦氏一族开垦土地,将荒漠化作人们居住的家园。 梦期的一整颗心都在狂跳,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人如此的喜欢她?只因为一面之缘? 也许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混沌不堪之中还留有一方净土。 —————— 梦期抬起头望着脸颊绯红的尔笙,自嘲的说道:“该不会你只是喜欢玫瑰花吧?” “不,不是。”尔笙听着她诉说十八年间的往事,不禁脸颊绯红。 原来她在了解他···洁白的睫毛下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盛满情愫,尔笙紧紧的抱住梦期,嗅闻她发间的玫瑰香气。 “我喜欢你。” 没有千忆的推波助澜,是出自他本人午夜梦回,多少个日日夜夜不断的在口中呢喃的那句话。 “梦期小姐,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梦期怎会不动容? 如果这世上存在一个将你捧上天际的人,他喜欢你,喜欢的痴狂。 谁不会动容呢? 他们紧紧相拥,直到外面的雨停,直到老板亲自出来哄他们离开。 “走走走!回家腻歪去!” “家?”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 梦期迫不及待的要带他回云野梦氏,可又答应等方权养好伤一同前往。 尔笙忽然挠头窘迫的说:“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啊···”梦期也才反应过来,他们到茶楼吃茶是在中午,说好要带茶点给方权的。说起话什么都忘了,梦期看着已经关门的茶楼。 现在已是深夜,这···· 无奈二人就此打道回府,这段时间都住在玉兰兮的医院。 跟梦期袒露心事后,尔笙话变多了不少。 回程的路上,尔笙说起自己刚从医院醒来的时候。 “所有的家具用品都在说话,特别吵。” 梦期眼中满含笑意:“它们说话跟正常人一样吗?还是没有人情味的机械的声音?” 尔笙:“就像是寄生在物体上的灵魂一样,拥有独特的性格。有些物品说话像小孩子,而有一些···类似于大树就像年迈的老先生。” 在他说话时,梦期悄悄地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尔笙慌乱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 站在医院门口提着食盒的玉兰兮望着犹如新婚燕尔的两人,扯了扯嘴角。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啊。”二人原本雀跃的模样在被玉兰兮抓包后,窘迫的低下头。 玉兰兮晃了晃空荡荡的食盒:“如果我没来,方权恐怕要饿死了。” 饿一顿怎么会饿死呢? 梦期再次染上笑意:“这不是有你在嘛?我知道你肯定会照顾好方权的!” “什么啊!我才没有!”玉兰兮气恼地别开头,她还在生气呢!至于生什么气她自己都不知道。 梦期如今已经依稀回忆起儿时的记忆,拉着兮的胳膊劝道:“好啦~好啦~你别在意了。那时候的芝芝才五岁多,方权哪会有心思?况且现在芝芝已经死了,就算她活着对方权有心,方权也会选择你的。” “嗯··嗯?我才不在乎他!”被说中心事的兮更气恼了,可还不想甩开梦期抓着自己的胳膊,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梦期继续道:“方权他责任心很强,对芝芝是责任。那时候他伤痕累累带着独眼哑女来到荒地,无奈之下将芝芝留下来照看。我爷爷还有六叔他们都在等他回来,但是没有。” “芝芝身体很弱,十岁开始总受呕血。刚成年便病逝了,只留下一个盒子给方权。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就算那些信中内容说破天,也绝不会让方权离开你喜欢上一个死人不是么?” “···”玉兰兮忽然抽回胳膊,儿时切片的记忆她完全不记得。 她不知道玉兰芝芝是哑女··更··无法想象梦期居然会如此平淡的说出这样冰冷的话语——可正是她所想的,她担心,担心方权心里住着一个人,一个她无法超越的人。 切片人不是她,她与同为切片人的玉兰家族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兮捏紧食盒心事重重的低垂着脑袋,踏着夜离开了。 梦期心知自己说的太直白,这么直白也的确很残忍。尔笙拍了拍出神的她,梦期跟随着尔笙的目光看过去, 清冷的月光下,方权银灰的长发随风飘荡寂寥无边,蓝眸轻灵空旷险些能把人吸进去。 刚才的一切他都听到了。 梦期望着方权的目光不禁心虚,她刚才那样说话是有些故意在里面的,她想试探一番玉兰兮会不会像玉兰京参那样。但兮的表情明显没有开心,反而更加低沉。没有人会不可怜芝芝,那个姑娘真的特别凄惨。 等待着一个终将错过的人,在痛苦的病魔环绕下只能将思念写进信中,一封封的封存起来。 可是那样的话被方权听到情况可就不同了。 然而,方权与梦期经历过冒险,又回到过去见到年幼的她。是无论如何不相信梦期会说出那样一番冰冷的话,猜想到可能是试探。但是在方权心里,玉兰兮和玉兰京参不同,跟玉兰微兰也不同。 她们不一样,不是一个人。 第61章 话:方权 “果然梦小姐说话一向不好听。” “····喂!”梦期忽然升起一股怒火,随后又释然一笑。看来方权理解自己。 尔笙站在梦期身旁抬头望着他:“抱歉啊,忘记给你带饭了。” 方权扬唇微笑:“没事,我改变主意了。” 嗯? 楼下二人同款疑惑的看他。 方权:“有一点梦小姐说的对,已死之人何必再投入情感?我决定不跟你们去梦氏了。” “那···那!芝芝的遗物!”梦期急迫的说道:“那可是玉兰芝芝的——” “你托人送过来吧。”方权打断她,“总归是写给我的不是吗?” 方权心里对玉兰芝芝是亏欠的,可是切片人的寿命极短身体又脆弱,不要再浪费时间。也许方权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他的心冷硬的无法被任何事物渗透,可他不想辜负别人。 他爱玉兰兮吗?他不知道,但玉兰兮爱他。 玉兰兮一夜未眠,早晨起来也不想那么快的去医院探视,磨蹭到下午快黄昏的时间才急切的推开方权的病房。那个人正坐在窗户边呆呆地望着外面。 屋内太安静了,玉兰兮让自己的语气和平常一样。 “梦期小姐他们呢?” “走了。”方权回答道。 “走?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冷漠没装多久,兮立刻原形毕露。 方权:“他们回云野梦氏了。” 兮:“等下,你没有跟他们一起?” 方权回过头望着她:“我不去了。” 兮的心脏沉沉的下落,眼光飘忽甚至带着哽咽:“你不去了?为什么?你?” 方权的眼神与往常一样,那种放空的目光从兮的身体里穿过空洞的看向远处。 这样的表情令兮心痛不已:“为什么?你明明很懊悔不是吗?没有完成与她的约定···你何必??” 方权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疲倦的笑容:“人生苦短,珍惜眼前人。” “不是这样的!”兮大步走上前,满眼泪珠情绪激动:“人生短暂更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我!你干嘛为了我!我喜不喜欢你跟你没关系!方权!” “凭什么我喜欢你,你就非要跟我在一起!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啊?”方权呆愣的看着面前哭的稀里糊涂的女人。 兮抽泣的无法完整的说完一句话。 “不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好不好?你不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好不好?求你好好爱自己好吗?” “——”方权抿住唇,伸出那只插满输液管的手,曾几何时尔笙也是这样虚弱的姿态站在黄昏下的窗边,而现如今他自己也这样了。 兮抬起头望着不明所以的方权,抹了把红肿的眼睛。 “我给你上些猛药,快点好起来,追上梦期小姐他们吧。做你想做的事去。” 方权第一次露出胆怯的模样:“可是我怕···怕···” 怕他离开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玉兰兮,怕他回不来,怕有变数···怕玉兰兮不在这里等他。 然而下一刻,玉兰兮的手扶上方权的脸颊,她温润的目光倒映出方权的模样。 “无论你去哪里,只要受伤了都可以来我这里。或者给我递消息,我会找到你的。” 砰砰——是心跳声。 ——那一日天空乌云密布雨水打击在方权没有表情的脸上,他一袭黑衣躺在母亲的棺椁上。 牧师来催促许多次。 “方权军长,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 母亲来信给军中的方权,他父亲去世的消息。然而这封信是在一个月后才到方权的手中,那时正值方权带领亲卫军围剿反叛军。也许他残杀太多人的报应,得知父亲去世消息后他火速赶回家已距离那封家书两月之久。 母亲在杳无音讯中郁郁而终,方权一门心思出兵立军功,为的是有一天可以在禁阁拥有一座属于他们的房子。 那一日雨水压在方权的身体上那样沉重,最后暴风雨来临。 牧师忍无可忍差人来将方权拉走,然而雨水交织而下的细线却阻拦住众人,无人可以靠近他。 在慌乱之中,那位出现了。她金黄色的短发即便是在雨水之中都散发着温和,她眼眸波光粼粼带着泪花。 “方权,跟我回去好吗?大家都在等着你。” 面对女人温柔的声音,方权不为所动。他像是跟随母亲一起死去了,他的灵魂沉沉的睡去。那个女人却站在风雨中陪了他一夜,晨光洒下来女人浑身潮湿甚至打哆嗦,她的体质很弱,如果没有机械天赋的话她不会被亲卫军接纳。 女人伸出冻僵的胳膊向深坑中趴在棺椁上睡去的方权拍了拍。 “方权?” 轻唤对方的名字让女人用尽全力,她再也坚持不住的向前摔倒,却砸入了一个坚挺的怀抱。 方权醒了?太好了。 然而,女人从昏迷中苏醒冲下楼却见到正大快朵颐吃东西的方权。 他们的军队驻扎在这家客栈。 楼下方权身侧的副官笑盈盈的抬头看她:“微兰博士您瞧啊?我就说我们军长不会轻易被打败的。” 怎么会? 微兰走过来,方权嘴里塞满食物的回头,眼眸清澈平静甚至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方权?” 方权现在看起来很开心,但是他不对劲! “是我,怎么了?”方权向她展露笑容,坦荡又自信。 军中老兵长走上前哈哈笑道:“这都多亏你啊,微兰博士。” 微兰疑惑的望着他:“我?” 老兵长继续说:“如果不是你安慰他,方权军长怎么会从丧父母之痛中走出来?” 不是的,微兰惊异的看向方权。 “不是的,我没——” “哎呀~哎呀~”另一个兵长打断她:“不要谦虚啦!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悲伤啦!新的任务来了。” 兵长扯开卷轴,那是国王下达的新任务。 方权吃完东西抹了把嘴拿过卷轴细细查看,如同往日一般但却不同。 往日的方权总是一脸阴郁,可如今的方权不一样。 微兰走上前触碰他的肩膀,方权惊讶的回头:“有事?” “······” 若是平常,方权很抵触别人碰他,因为方权打心底里厌弃自己所做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方权是墓土将军世家万合的后人,可方权他根本不想当什么将军,也不想领兵打仗。让他参军的原因是因为他需要钱,作为墓土流落到禁阁的流民,他的家人需要合理合法留在禁阁的身份。 方权只有家族血脉给予他唯一擅长的事那就是打架和军事头脑,所以他只能参军。 如此厌弃自己所做之事的方权怎么会一夜之间改变呢? 微兰关切道:“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可以再休息几天。上一个任务刚结束,相信帝国不会叫我们立刻参与下一次任务的。” 方权笑起来,本就俊朗的眉眼展开漂亮的弧度。他说:“谢谢你的关心,微兰博士?哈哈哈,我没事。对了,你有点发热,现在好了么?” 说罢,方权大大咧咧的将手背附着在她的额头上。 这是曾经的方权绝不会做的行为。 方权一下子改变了,曾经不会笑的他总是乐观的关照身边的人。而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女性微兰也受到方权格外的关注,就这样他们的距离不断拉近,直到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一起。 微兰望着方权依旧清澈的眼睛,自方权父母离世已经过去许久,这之后方权从来没有提过死去的家人。就连微兰偶尔提及他也如平常一般坦然面对,就像···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就像那个失去父母的方权不是他。 “你爱我吗?”微兰忐忑不安的依靠在方权的怀中,她的心情从未改变过,却无可救药的靠近他爱上他。 然而方权却将她搂得很紧,他不说爱只说:“我需要你,你是我的全部,你是我的依靠。我亲爱的微兰,你爱我就够了。” 微兰的内心五味杂陈,他们接到了那个任务。 前往巨人遗迹,那个被帝国炸开的洞穴呼啸着诡异的烈风。他们是帝国的亲卫军没有理由拒绝,方权踏上墓土的地界身子也跟着震颤。恍惚间微兰似乎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过去阴郁的方权,她赶忙呼唤他:“方权!” 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恐惧,害怕她的爱人方权回到过去的模样,回到那个跟她毫无交集的方权。 “怎么了?” 那个表情转瞬即逝,方权的眼眸依旧澄澈,他揽过她的肩膀在额头印下一吻。 “是不是怕了?如果这样你留在外面吧?巨人遗迹很危险。” 身旁的副官说道:“是啊,巨人国封闭数年,自黑气毁掉墓土之后,一直到如今被帝国强行打开。如果巨人因此发怒我们恐怕都会受牵连。” 微兰搂住方权的脖子,眼眸抑制不住的痛苦。 “不——”她闭上眼睛:“我要和你在一起方权。” 他们进入巨人国的遗迹,训练有素的军队在面对巨人国的怪物之时只能成为对方的活靶子,他们溃不成军,军心大乱四散逃窜。 微兰与方权逃入移动的迷宫,在那里微兰与他分别。 方权在外面哭的声嘶力竭,可微兰更是心痛。 那哭泣声是为了她吗?还是——为了他自己? 再一次一无所有呢? 微兰抚摸着石墙直到外面方权的哭声停止,她想方权会不会忘记自己再也不会来找他,或者方权死在了巨人国的遗迹之中。 时过境迁,微兰的身体也逐渐被黑水同化,她诞下了畸形儿,也等到了方权。 方权阴郁着脸,如初次相见。微兰知道她的爱人已经不在了,更觉得自己可笑,居然跟方权分裂出的人格谈恋爱。抑制不住的悲伤顷刻间攻城掠地,看到方权崩溃的寻找他口中的哥哥。 微兰终于心安的抱住他,太好了,方权没有忘记她。 可是这一次真的是永别了。 微兰向上天许愿:自己是切片人,那么希望与自己同属一身的玉兰家族中可以有人陪伴在她可怜的丈夫身边。 ——砰砰。 方权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手一直紧紧的握着谁的手。 顺着胳膊看过去,兮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怎么样?方权先生?我给你上了神仙草,这种药一般只有将死之人才可以用,你没事吧?” 方权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他松开手才发现,自己用力过猛竟然将兮的手臂掐紫了。 “对不起····”方权捂着胸口,大口的呼吸空气,胸腔快速被填满胀的他溢出点点泪水。 兮心疼不已:“怎么了?哪里痛?” “不····”方权低垂下脑袋,也许是神仙草的作用,叫他居然回忆起分裂人格的记忆。不,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记忆,他曾经辜负了那么多人···辜负了父母辜负了微兰,辜负了芝芝···· 天啊。 方权愣在那里,脑子炸开了花。眼前出现了那些人的身影,父亲母亲···微兰芝芝···还有好多好多死去的人。 “方权!” 兮望着惊恐到脸色苍白的方权,将他的脑袋捧到自己面前。 玉兰花的香气伴随着薄荷味道充斥进脑海,叫方权瞬间清醒过来。 “兮?” 兮赶忙点头难掩愧疚:“是我没错,对不起,我不该给你上神仙草。” 方权清醒后疲惫的扯着碎觉笑起来,眼眸混沌的流动着蓝色波纹。 “没有,不怪你。”他的声音沙哑却格外诱人:“是我要你这样做的,但如果你真的感到愧疚,那么请你陪我去吧?” “嗯?那个我···”兮想拒绝,她不想跟着去。她想说自己还有医院需要打理,可对上方权求助的目光却无法拒绝。算了算了,她认栽吧!谁叫她喜欢上一个奇怪的精神病呢? 方权低垂下的眸子不经意的移向虚空,那里站着任何人都看不见的人。 他的哥哥和泪眼婆娑的妹妹,方权知道他们会伴随自己一生。 比他们先一步回到云野的尔笙和梦期却在云野边境的小城看到熟悉的身影,阔别已久未见的活跃黑影在街道间穿梭。梦期眼眸染上笑意,说道:“咱们赌点什么啊?” “赌什么?”尔笙被梦期俏丽的睫毛吸引,心也跟着那双睫毛飞来飞去。 梦期:“就赌必先刚才看没看到我们?” 第62章 话:必先 尔笙摸不准的思量着,说实话刚才他根本没注意到人群中有必先的身影。 好久没发言的千忆此时在尔笙心里说道:“要我替你赌吗?” 尔笙犹豫片刻回答他:“我会坚持我的答案,不过你也说说你的。” 千忆于是分析道:“必先那家伙虽然能力出众动作迅捷,但眼神极差。我想他肯定是办什么差事,所以没看见我们。” “差事?什么差事呢?”尔笙饶有兴趣的说:“我倒觉得必先在等我们。” 他与梦期的赌局还没有开始,身后就有人同时拍了拍他们。 必先穿着简约的黑色短衫,一条半长的袍子裹住脚踝,清凉潇洒。 “你们俩腻歪在一起干嘛呢?”必先吊儿郎当的跟他们问好,有懒散的格外说了句:“尔笙先生好久不见。” 确实有好久不见了。 梦期大大方方的牵起尔笙的手向他展示:“我们以后都要腻歪在一起了。” “哎呦~不是吧?”必先戳了戳梦期开玩笑道:“刚死了丈夫就二婚?” “少放屁!”梦期白他一眼,问道:“你到云野来干嘛?不怕云野军抓你这个反叛军?” 说到这里,必先的表情立刻蔫了下去。 街上说话不便,梦期邀请必先一同到梦氏去。 梦氏在云野得天独厚的天然溶洞之中,阳光从头顶岩壁的缝隙投射进来竟将梦宅渲染成一块熠熠生光的翡翠。 “快进来啊?”梦期招呼已经看呆了的尔笙进来,必先走在他身后开玩笑道:“怎么啦?你没想到梦氏如此豪华吗?唉~以后都要做上门女婿了,可要适应适应啊~” 必先总是开这种玩笑,尔笙脸烧起来怨怼的说:“就你话多。” 宅院主路两侧长满大朵大朵的玫瑰花,整个碧绿色的庭院又被娇艳欲滴的玫瑰修饰的格外美丽。不过尔笙进入梦宅内部才发觉,这里的玫瑰并非是他昔日种在自家庭院的那种红玫瑰,更多的是白玫瑰和黄玫瑰。 尔笙望着梦期艳丽的玫红色长发,他先入为主的以为玫瑰都该是艳丽的红,却忽略了玫瑰本就品色各异。 而且碧绿为主的庭院被白玫瑰环绕才更加秀丽雅致,若是满园的红反而将梦宅建筑衬托的俗气了。 佣人们井然有序的在宅道间穿行,见到梦期安静的鞠躬行礼并不会出声打扰到他们交谈。 尔笙看着必先的模样觉得奇怪,问道:“你来过这里?” “啊··是啊。”必先抱着胳膊:“不光是我,甘化也来过。我们巨人国冒险队只有你和方权没有来过这里。” “···这样么?” 不用想也知道,他与方权昏迷的时间最久,所以在他们昏睡的时间。必先他们的交际应该极多,尔笙心中不禁落寞,有太多他从未参与的时光了。 他们步入晴朗的内庭,梦期吩咐佣人上茶,待他们都坐下。梦期才问:“说说吧,将霞谷搅得天翻地覆的反叛军为何明目张胆的来到云野?” 必先一坐下就将脚处在矮凳上一副回家般的悠闲自在,尔笙抬眼瞧了他随后捧着茶喝起来。 千忆心中不禁啧啧,“尔笙你太小心眼了吧?” 尔笙与千忆说话外人是听不见的,他嗔怪道:“我小心眼?我没有,你说什么呢?” 千忆哼唧着:“少唬人!我与你议在一个身体里,你这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劝你心里咋想的就咋说,必先他们视你为朋友,何必藏着掖着?” “朋友。” 简单的两个字却触动了尔笙的心,是啊,他不该因为必先自由自在的样子就吃醋不爽。梦期与朋友亲近是正常的,压下心中的小心思他抬起眼,竟然同时撞到必先和梦期投射过来的目光。 “怎么都不说话?”尔笙心虚的轻声咳嗽。 梦期忧虑的望着他:“你受凉了吗?确实玉庭有些冷,来人拿毯子来。” “不··不必。”尔笙脸颊绯红,他一个大男人哪里那么娇气,可绵软的毯子搭在身上却舒服的很。 必先笑呵呵的看着尔笙,眨巴着一双晶莹的黑眸。 “啧啧啧···尔笙先生真是好福气哦!” “····”尔笙终于忍无可忍的呛他:“若是不会说话,就把那张嘴捐给有用的人。” “哈哈哈哈哈!”必先听此觉得好好笑,头回听到有人这么呛别人的。虽然言语刻薄,却悄无声息的拉近他们的距离。必先也只对亲近之人开这种玩笑,随后正色的说起刚才的话题。 “所以,刚才尔笙你出神大概没听到我们说的话吧?”必先说道:“刚刚我说我是跟甘化以及我们的亲卫来这里的,来由很简单,云野爵士徐钟子宴请反叛军。现在甘化已经与我们的亲卫进神殿赴宴了,至于为何我们响应而来。” “自然是不想立刻建立敌对关系,万一云野爵士反手与帝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可就大事不妙了。而且——我们得到的消息,雨林爵士已经与长公主达成一致。长公主与我有私怨,我想他们的目标肯定是我们。”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尔笙。” 必先苦恼的说:“云野爵士绝非善人,就算达成同盟日后也有背刺反叛军的可能。” 尔笙没有立刻发表看法,他不了解徐钟子其人。 “徐钟子是如何的人?” 梦期与必先对视一眼,梦期先开口说道:“云野爵士徐钟子为人亲和,不过相当聒噪,说起话来直叫人头疼。云野是各路贵族富商聚集之地,到处都是他爵士位置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在这之中周旋,他确实很有本事。” “记得我父亲还在世时,徐钟子当时不过是云野爵士候补,却投其所好哄得父亲开心。我父亲平生不爱谄媚之人,但徐钟子除外。” 必先说起另一桩事。 “他拥有跟蝴蝶相关的能力,并非光遇随处可见的光蝶,而是杀人血蝶。那些蝴蝶可以为他打听消息,用处极多。我与他交过一次手,啊,对了!那时候你尚在昏迷中。” 是那十八年的故事。 必先从医院苏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偷偷从巨人遗迹带回来的宝物卖掉,他来到平日里典当物品的商铺,店家是个年过五十的大娘,必先每次来都甜滋滋的叫姐姐。 商铺老板笑盈盈的接待他。 “听说你昏迷好几天,可让我担心坏了~我以为从此我这当铺要少一位客人啦!” 必先坐下后不急于跟老板说正事,“姐姐,我也想你啊~可是你瞧瞧外面。” 老板向窗外张望,有几个面色严肃的家伙正时不时看向他们这边。 从巨人国回来的他们怎么可能不被人注意,必先又是第一个从昏迷中苏醒的人。只是他藏在暗箱中的东西必须尽快脱手才行,老板挑挑眉,面上丝毫不见慌张。 “哎呀~这也没办法啊~谁叫巨人国那有进无回的地方出来你们几位呢~长生药被帝国书记官大人截胡了~” 老板的眼眸满是贪婪。 “那么香叶先生,我可以帮你解决掉身后的那几只眼睛,并且我还能调查出是谁在监视你。不过——要看你手里的东西值不值钱。” 必先勾起唇,先从暗箱中拿出一块湛蓝色的宝石,这款石头光芒肆溢能从表面看到星光点点。 这是必先在移动迷宫中与其他人走散后,在那个畸形儿的小木屋发现的宝贝。他想这宝石长的玄乎,应该挺唬人的。 没成想老板接过去,带上专业的机械眼镜随便摆弄几下,那块蓝宝石直接打开。 必先心道,坏了? 岂料老板却十分有经验的说:“这宝石不过是个盒子,里面的这张纸才值钱。” 必先凑过去一看,是一张羊皮纸上面七拐八弯写了一堆文字,他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老板与必先做生意许多回,所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他:“这是巨人国的文字,大概写的什么我也看不明白。不过这种东西恰恰受学者喜欢,卖到禁阁很不错。还有什么东西?” 必先没有继续掏东西,而是扬起好看的笑脸。 “姐姐刚刚说好的啊~要帮我解决掉麻烦的呢~” 老板仰起头白了这家伙一眼:“一会你把东西都留在这,拿着支票从我这暗门离开,不久甩开那些人了吗?” “啊?姐姐。”必先撇撇嘴:“你不怕惹上麻烦?” 老板却神秘的敲了敲他的脑袋:“姐姐我啊~背后有人~” 又没探听出来这家伙背后的势力,必先只能收回探究的目光。 将暗箱中可有可无的东西掏出来给她,老板随意看看但都没有那张羊皮纸惹她感兴趣。必先心思一转趁老板签支票的功夫顺走了蓝宝石中的羊皮纸,他想拿去研究研究,万一这东西背后藏着更值钱的玩意呢。 “谢谢姐姐~” 必先拿着支票向外走,在老板视线以内时悠哉的迈着步子,等离开她的视线必先撒开欢的飞奔生怕那老板追上来。 因着医院里还躺着同伴,必先绕大弯回来在医院前台交钱,顺带着给其他人预付医药费。必先为人仗义对同伴极好,却得知医药费和住院费用全都被梦氏支付了。 这梦氏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必先这样想着,迎头出门就撞上几人。 他个子比这些人矮一截,抬眼看清楚这些人各个身着泛绿的铠甲就知道是云野军的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但跑为上。无人可以追的上化作影子的必先,本以为逃脱追捕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眼前忽然被一群蝴蝶围住。 蝴蝶们点在他的影子上,叫他的皮肤被啃咬般的疼痛,他立刻闪身出来,落在空无人烟的小巷子中。 他的头上,蝴蝶群诡异的盘旋在一处,逐渐一个人形显现。 云野爵士徐钟子站在矮墙上,纤细的身姿笔直只有头微微的底下。 “香叶先生初次见面,你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云野爵士徐钟子,我对你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没错就是你之前卖给当铺的蓝宝石羊皮纸,我知道你拿它而没用,不如给我。我借你一个人情如何?或者你卖给我,多少钱你开个价。” “没错!没错!当铺的老板是我的人,所有当到那里的物件都会送到我这里来。我不是有收集癖的怪人,这是我身为云野爵士收集资料的一种方式,所以说————” “等一下!打住!打住!” 必先手指相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家伙刚被蝴蝶簇拥显形的时候,必先还觉得狂拽酷帅,怎么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这么一会功夫他一句话没说,对方交代个彻底。 必先感觉浑身的皮肤都在隐隐作痛,那些蝴蝶在空中盘旋,迎着月光能看到有几只蝴蝶正在滴血,再看自己的胳膊血淋淋的样子。必先并不想在这里跟对方打起来,而且看样子徐钟子不是非要跟他打。 “那啥,我知道拿钱交货。我只是看那个姐姐对这张羊皮是格外有兴趣,想着这东西背后肯定有更大的价值。” 明白必先的意思后,徐钟子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说实话,羊皮纸上是某个巨人的手书,这些年我一直在收集那个东西。因为巨人国之外很少有巨人的足迹,而羊皮纸手书却是最早之前开创云野的巨人所作。一个巨人竟然创立人类的家园很奇妙吧?这跟巨人们嫌弃人类的印象大相径庭吧?我手里已经收集许多蓝宝石手书了,没错,我叫这东西为蓝宝石手书。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破解的部分。” 又是一大堆话,听的必先头昏眼花。 “好了,不说了!爵士大人,您出个价,我这就给您。” 并非是嫌对方磨叽,真实原因是徐钟子言辞坦诚不像是虚假的,可能这东西真的没啥用吧。 这时,身后紧追而来的云野士兵从巷子另一侧包围而来。 徐钟子赶紧摆手叫那些人退下。 “你们不要伤到这个小兄弟,我们不打架的。也不知道我跟你谁年岁大,不过我就叫你小兄弟了,如果你觉得冒昧我也可以叫你大兄弟,反正我们已经谈妥了,你们退下吧。” 简单的几句话非要说的那么多···· 必先满脸黑线的这样想着,身边的蝴蝶也逐渐消散,那股被压制的感觉终于消除。必先大口的呼吸新鲜没有虫粉的空气,只是一次接触就叫必先身心升起危机感。 徐钟子说:“小兄弟,我出烛火买你手里的羊皮纸。” 第63章 话:本话微微恐怖 必先不禁蹙眉,区区一张羊皮纸? 他审视的目光聚集到徐钟子坦荡的脸上,这个人真的?? 要么是有病收集巨人手书,要么就是演技太好,叫人看不出来。 必先犹豫片刻还是将蓝宝石抛给了他,而徐钟子也真的将信用的从兜里拿出支票。滑稽的蹲在地上认真的书写起来,随后递给必先。 “谢谢了,小兄弟。” 接支票之时,必先靠近他。对方中分的长发下隐藏的耳朵下面刻印着蝴蝶的刺青,而这蝴蝶刺青···羊皮纸上也有··· 必先不禁心中咯噔一声,悄悄的在羊皮纸上留下暗影标记。 “是我该谢谢你。” 必先让自己不要去关注徐钟子脸庞的蝴蝶刺青,收好支票后迅速化作虚影闪入墙壁之中。 自此,必先便有意无意的寻找关于蝴蝶刺青的传闻,只是在光遇几乎没有任何与其相关的记录。沐浴在再熟悉不过的冷风中,必先望着霞谷的落日。逐渐放下那让他在意的徐钟子,可是那蝴蝶就像是故意引诱他一般,再次出现在必先的眼前。 与霞谷商贩进行交易的商人不经意的挑开围巾,刚好经过此处的必先就看到了那刺眼的蝴蝶。 好不容易找到线索的必先立刻跟踪那家伙,却来到了云野! 必先蹲守在这个商人家附近,每一次出行都苦苦跟随。可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奇怪的事发生,必先百无聊赖的依靠着矮墙。说实话,云野的房租很贵,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神秘的蝴蝶如此感兴趣。 也许他拥有的暗属性能力恰巧对黑暗敏感,那蓝宝石羊皮纸透露着冤魂的悲鸣···· 功夫不负有心人,必先默默监视的商人终于有所行动了! 然而诡异的事,整个云野大大小小的村庄城市都在这个夜晚发生着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人们从家里走出来,身上散发暗红的光芒,好像有东西附着在他们身上一般。 必先站在高塔上,身后是皎洁的明月,他震惊的望着形同梦游的人们向云野神殿而去。 难道真的是徐钟子在搞鬼吗? 必先如此思考,却在人流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本来,自巨人遗迹之后,必先很少去医院,也没有关注到梦期什么时候回云野的。此时此刻梦期也如同梦游一般的随着人流而行。 必先跳下高塔,落在梦期身前。 “喂!梦小姐?” 他轻声呼唤,可是眼前的人却没有回应他,一双眼眸木讷的看着前方,脚下机械的步伐丝毫没有停止。 必先拉住她的胳膊,被阻挠后梦期挣扎起来,身体被某种东西吸附着让她痴痴的望着神庙。在梦期飞扬的发丝后,必先看到了闪烁血红光泽的蝴蝶花纹。 梦期身上也有?? 必先击打梦期后颈让她昏厥,随后又掀开身边走过的小男孩的衣襟。 果然!都是蝴蝶纹身!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整个云野的居民都是这样么? 这里的居民非富即贵,难道这个国家的高层都刻有这种纹身吗? 从必先的脚底升腾起诡异的恶寒,他妥善的把昏迷的梦期送到梦宅内院,因为这院子太大了,他根本不知道梦期的房间在哪里。所幸在梦宅内应该不会受威胁,而他带着一切疑惑不解跟随着人流行动,装作痴呆的模样。 神殿内,空无一人,往日守在门口的云野侍卫早不见踪影。 神庙正中心矗立着开创云野的第一代爵士,那是一位从巨人国来的巨人。也正是这个石像足够巨大,令他人无法注意到石像背后的石罐之间有一条密道。蜿蜒而下,耳边能听到水滴滴落的声响。 转过几道弯,一个类似于枯井的事物出现在眼前。井中依稀能听见尖锐刺耳的啼叫,好似三四周岁的小姑娘的哭喊声。越是靠近必先越觉得耳膜崩裂,本以为这一切跟云野爵士徐钟子有关联。 可是在人群的最前面,徐钟子也是一副痴傻的模样。 他第一个走到古井前,从他的额头处渗出金黄色的光点群,那些东西向井里去。那样子就像他身体里某种东西被井中的生物吸收了一般,待结束徐钟子踉跄地继续往前走,他的手背上又多了一处蝴蝶刺青。 必先望向他,惊异的发现,他身上布满了蝴蝶刺青,几乎无法看到下面的皮肤。 紧接着一个个的向前,每一个人都被井中生物吸食着什么。 直到必先走到井边,他向下望不禁一阵阵胆寒。 井中赤红的水里浸泡着露出半身的蝴蝶脑袋,有人头一般大小可那是蝴蝶的脑袋,从头顶伸出的触须匍匐在潮湿的石壁上。它张开嘴乌黑锃亮的牙齿好似在吮吸母乳,可是必先身上没有蝴蝶刺青,那生物好像无法从必先身上得到它想要的东西。 发现异常的蝴蝶怪物厉声尖叫,震得必先捂着耳朵慌乱给的往外跑。 等心脏平复下来以后,身后并没有任何人追他。 太诡异了! 必先一直站在石像前,云野的居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他们就那样的离开。 回到他休息的客栈刚好天边升起光芒,必先一夜未睡,天亮从榻上起身,发现身下的褥子都湿了。 走下楼,客栈前台和颜悦色的跟他打招呼,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而且,每个人的身上都没有蝴蝶印记,只有那个商人···· 必先跟随他来到云野,那个商人手背上多了个蝴蝶印记。 必先装作经过那人的院子,不经意的说道:“先生,您手背上怎么有个纹身?” “···啊。”商人好似才发觉一般,前一刻面上还疑惑不解,可下一秒必先肉眼可见的一股血红从虚空间刺入他的太阳穴。就听那商人哄他:“去去去!哪里来的小子?这里是贵族住宅区,不要乱逛!” “···”必先眨巴下眼睛抬脚向外走,心脏却砰砰狂跳。 他好像发现了一件惊天大事! 蓝宝石羊皮纸,蝴蝶印记,藏在云野神庙下的蝴蝶怪物! —————— 必先说起此事脸上还带有当时的惊恐,连带着听他叙述的尔笙都被他吸引。 梦期瞧他听的那么认真,只觉得可爱的很。虽然不忍心打断他们,但是毕竟故事已经讲述许久,都临近吃饭的时间了。梦期出言打断道:“这个故事很长很长,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吧。” “而且——你不该说说你为什么没跟甘化一同进宫嘛?” 必先站起身,被人提醒才觉得肚子饿。 “那不是都进宫了,谁在外面接应啊~而且正因为蝴蝶怪物的事,我有点不想看见徐钟子那家伙。” 尔笙自然胃里打鼓,但他对冒险故事实在着迷。那是他遇见这群人之前从未领略过的生活,不禁追问道:“蝴蝶怪物果真与云野爵士有关吗?” 眼瞅着他们又要讲起来,梦期只能吩咐下人把菜都步到这里来。 必先继续讲述引人入胜的故事: 独自一人的必先实在不敢贸然行动,于是他来到了梦宅。他已经听说梦期失忆,而巨人遗迹冒险之前他与梦期根本不认识。不确定这位小姐是否会见自己,如果不见得话——他只能像昨晚一样翻墙进去了。 心中正盘算着,前去通报的人去而复返。 “我们家小姐请您进去。” 必先惊讶一瞬便跟随他进去了,难不成梦期并没有失忆? 然而,并非如此。 梦期昨夜恐怕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连日来自家族和外界得压力逼得这位俏丽得小姐眼底乌青。必先仔细打量她,确认梦期身上没有昨夜显现地蝴蝶印记。 “你来见我有事吗?”梦期没有那段巨人遗迹冒险地记忆,对于眼前黑发男子更是陌生。 本以为必先是来说那段空白往事的,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提出奇怪的要求。 “梦小姐无意冒犯,我能看看你后颈吗?” “什么?”梦期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奇怪且无礼的要求是什么意思? 必先苦恼于不知如何解释,眼神瞟向守在门旁的梦家侍卫。 梦期料想他有其他事,便挥退旁人。待堂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梦期才开口:“说吧,你看我脖子后面干什么?” 必先掂量着话语,“有些事说出来怕您不信,但····” 必先将他自墓土归来带回来一卷羊皮纸,直到昨夜的事全部讲述一遍。梦期听的难以置信,她思量着必先这小子不会拿这种事寻开心,于是乎真的撩开头发让必先看。 白嫩的脖子上空无一物,必先好似松口气一般。 “什么都没有。” 梦期说:“你说云野爵士和那个什么商人身上都有蝴蝶印记,而我没有。” 必先:“是啊,这很奇怪。明明昨晚所有人都有的。” 梦期:“而且你跟踪那商人到现在,只有昨夜所有云野人没有神智的被神庙内的东西吸引?” “是,完全没有规律可言,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蝴蝶相关的事。云野有类似传闻吗?” 梦期沉思片刻,摇摇头不敢把心中的猜想与之相连。 “云野孩童间一直流传着一首歌谣,不过那是孩子们扮酷耍帅胡编的而已。” 必先等待她说下去。 梦期轻声哼道—— 蝴蝶飞,蝴蝶飞,黑夜之中把人追。 翅膀舞动仙风来,寿命转夜就散没。 蝴蝶飞,蝴蝶飞,落在梦里催人命。 青春转时已不见,明日谁人都不谈。 蝴蝶笑,人悲催。青春生命渐式微。 小小蝴蝶真可怕,叫人寿命化成灰。 “是一首具有暗黑风格的童谣,不过是孩子们随意编的而已,我一直如此认为。”梦期说起这首童谣,听的必先脸色苍白。那些就是人的寿命之光吗?从人们额头飞出去的金光点群。 梦期继续说:“云野爵士的能力与蝴蝶相关,可你说他也在被吸食生命?可以这么说吧···你在那个卷轴上做了标记,那你知道那个卷轴现在的情况了?” 说到此,必先说:“羊皮纸卷轴在一间储藏室中,我透过羊皮纸已经过去看过了,没有特别的,那里盛放的都是类似的蝴蝶卷轴。” 梦期:“你的能力可以把人带过去?” 虽然在巨人国遗迹时已经展露过自己的能力,但梦期不是失忆了嘛。于是必先解释说:“是的,我可以把人带过去,还能回来。” 梦期惊呼:“哇!你的能力太便利了。” “是啊。” 梦期不敢全然信任必先:“今夜也许不会发生昨晚的事,你跟我潜入神庙,我倒要看看那是什么怪物。” 二人就此说定,必先早早的等在神庙外隐蔽的角落。直到那抹玫红踏着风赶来,一落地梦期再次撩起头发,让必先看她脖子后面。 “你看看,我现在有没有蝴蝶印记。” 必先看过后说:“没有。” 梦期说起必先走之后的事。 “你走后,我格外注意了下蝴蝶印记。我家里也有人有,你说的不错。只要提起蝴蝶印记他们就格外防备,真奇怪我之前为何没有注意过那些,就好像——” 梦期心中恶寒,就好像蝴蝶印记融入到云野的生活中,是稀松平常的事。 必先太理解她的恐惧了。 “对吧?对吧?”必先说道:“很可怕啊!我甚至都有点不敢继续往下探究了,可是我发现这种事不做什么又过不去良心那道坎。” 梦期被他平民化的言语逗笑了,扬起唇:“现在是你跟我两个人知道,倒没有那么可怕了。” 必先叮嘱道:“咱们看一眼就得了,先不要轻举妄动。” “嗯?为什么?”梦期本打算见到那怪物直接杀死,再找云野爵士对峙。 必先却说:“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啊!我说大小姐你一点冒险常识都没有吗?我们现在根本不了解蝴蝶印记到底怎么来的,万一鲁莽行动,结果害死人怎么办?” 蝴蝶印记,云野爵士的蝴蝶能力,神秘卷轴。 将整个云野装在其中的这么大的局,不可能轻而易举颠覆,再者说—— 关于吸人蝴蝶的童谣流传不知多久了,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就遏制的呢?或许这背后牵扯诸多。 必先不敢往后想,他带着梦期从石壁间穿行。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河流之中,梦期挽着必先的胳膊惊奇的伸出手去触碰头顶流动的如黑雾般的黑色波纹。 “这就是影吗?你的能力?” 每一个被必先能力包围的人都会露出这样惊异的表情,必先早就见怪不怪了。 第64章 话:蝴蝶 “好像一场梦,好美啊。” 猛然被夸,必先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但还是故意压低声音说:“别感叹了大小姐,一会见到那恶心人的东西有你难受的。做好心理准备吧。” 他们绕过石像,必先和梦期降落在这个空间。 四周是高耸的黑暗的石墙,上面附着这厚重的苔藓黑绿黑绿湿湿滑滑。这里不似昨日必先看到的那样明亮,那时候空中飞舞着蝴蝶不觉得如何。 梦期望着关闭的石门。 “我随父亲来过云野神庙许多次,从来不知道神像后面竟然藏着这样的洞穴。” 必先低声解释:“昨天石门是开着的,要不是有人排着队往里面走,我都没看到这里有洞。” 必先走在前面小心谨慎的注视着四周,枯井在那里被头顶奇异诡异的蓝光包裹。必先先凑到井中观看,井下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事物。梦期在手掌间凝结光球照亮井壁。 井底什么都没有,只有幽深的空洞,光球根本无法照亮黑暗深处。 必先心中奇怪:“怎么会这样?昨夜···” “嘘。”梦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将光球扔了下去。 光球越坠越深直到照亮井底水面上匍匐的东西,那正是必先昨日所看到的家伙。此时的怪物正趴在粘稠的水面上抬头看着他们,梦期猛地倒退几步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刚他们注视黑暗的洞底时,那东西也在看着他们。 必先也是浑身一抖,只是怪物没有像昨天那样尖叫。 “我们走吧。” 必先向面色苍白的梦期说道。 他们二人狼狈的逃出洞穴,尚没有回过神来。 “你们是谁?” 身后猛地传来呼喊声,二人齐齐吓了一跳。 来者正是云野爵士徐钟子,他身上残留着酒气看来是刚刚消遣回来,几个侍卫跟在他身侧见有闯入者立刻扬起手中的长枪。 梦期唤出大盾立在身前,做好战斗准备。 可徐钟子却命令手下收回长枪,丝毫不在意夜深人静两个不该存在于神庙的人的出现。 “这不是梦氏小姐梦期么?幸会幸会!您去巨人遗迹的时候我还没有做云野爵士,老爵士常跟我说您亭亭玉立美丽动人,是万人不可及的美人,今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哎呦~是你啊!这位小兄弟,我还没谢谢你送给我的羊皮纸手书呢!我已经凑齐一整套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要去欣赏啊~” 徐钟子磨磨唧唧的上来要拉必先去看他的收藏品。 身后的侍卫立刻出言制止:“爵士大人您喝多了,他们夜半闯入神庙····” “欸欸欸???”徐钟子打断手下说话,一双手在空中来回舞。 “什么闯入!对梦家大小姐别说的这么粗鲁!再说了神庙有啥值得别人惦记的?咱们云野哪个不是金枝玉叶!谁家不比云野神庙气派!闭上你们的嘴!去去去!” 徐钟子哄着他们离开,又殷勤的向梦期笑着说:“梦小姐好不容易光临神庙一趟,有什么事吗?可以跟我说啊。” 面对一个浑身酒气的醉鬼,梦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况且还不知那神庙下的怪物是否跟徐钟子有关系呢,但必先却借着由头说道:“爵士大人,我们今日不请自来您不怪罪便是,哪好继续逗留。我们这就走了——” 呼啦啦啦———— 从头顶飞下蝴蝶速度极快的钉在地上,这些蝴蝶的翅膀竟然如同刀刃一般。将他们二人困在原地,必先与梦期条件反射的背靠着背看向周围。 徐钟子刚才的笑脸一扫而光,醉酒也散去打扮。 “你们二人到这里来做什么?总该给我一个理由,我可不能这样放你们走。” 必先的半只脚已经踏入地面的黑影中,带上梦期跑路不是不行。但此时的梦期存了别的心思并不急着走,她因为前面看到那么大颗的蝴蝶脑袋,现在看到纷飞的蝴蝶还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梦期指向屹立在神殿中间的庞大神像。 徐钟子回头看摸着脑袋:“偷神像?这么老大往哪里装啊?你们。” 梦期当真是佩服他的脑回路,但眼下不是吐槽的时机,她倒要破罐子破摔看看这徐钟子知不知道地下的东西。 “不是,神像下面有一个洞穴,内里有古井。还有···我要问问你你脸上的蝴蝶纹身是什么?” 梦期一双晶亮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徐钟子,而必先则拽住梦期的衣摆,若是局势不好他立刻带着大小姐跑路。 殊不知,白日必先面对的那个商人的情形出现在徐钟子身上。一阵暗红色的光尘刺入徐钟子的太阳穴,他随后皱起眉:“为什么问这个,蝴蝶印谁都有啊。” “等等,难道你们没有吗?这不是一出生就会有的么?像眼睛鼻子耳朵一样的蝴蝶印,每个人都有。” 梦期走上前几步,面容坦然的张开双臂。 “我没有,您的蝴蝶能力可以搜查我的身体确定我有没有那东西。” 徐钟子犹豫片刻并没有那么做,他保持自身的素养说道:“这就不必了,我已经搜查您身边的小兄弟,他身上没有蝴蝶印。可他又不是云野人。” “这么快查过了?”必先半个身子都在黑影中,惊异于蝴蝶能力的效率。 而梦期则更加笃定什么的向徐钟子走去,刚才最开始明明说全世界的人都有蝴蝶印,现在又说云野的人才有蝴蝶印。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是他在将奇怪出现的东西合理化。 梦期不想与徐钟子废话,拽住他的胳膊向石像后面去。 刚才是因为必先的能力他们穿墙而过,现在梦期大力的用风能力打破石壁,震颤后洞穴敞开在徐钟子的视线内。 “这——” 真的有个洞! 必先原本要阻止梦期的行为,但在看到徐钟子果真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疑心压制下去几分。 梦期走在前面引路带着徐钟子把他引过去,随后她向那口井内扔下光球却不想再看那恶心的事物。 “看吧。” 徐钟子闻言疑惑的探头向下望,面色立刻苍白几分但他毕竟是蝴蝶能力者,朝夕与蝴蝶相触没有那么大的排斥,只是恐惧感顺着冰冷的四肢涌上心田。 “这是什么东西?” 徐钟子似乎是问他们,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他比必先和梦期更沉稳许多,毕竟是当上云野爵士的人,心理素质自然好。徐钟子张开手,从他身上散发出无数的光蝶照亮整个洞穴。 这是一座极其古朴的宫殿,甚至比其上的神庙大上许多。 石壁蜿蜒曲折足足可以容纳几百人排队向这里行进,从石壁上的文字和整个宫殿的装横来看,已经是数百年前的建筑了。 “天啊——” 徐钟子立在原地,耳边是必先详细的叙述那一晚云野居民是如何排着队来这里,是如何被井里的怪物吸食寿元。 梦期说道:“我想这一切大概跟儿时云野传唱的童谣有关系。” 一向聒噪的徐钟子沉默不言。 梦期继续说:“必先常年四处混迹,对任何事都格外注意。这一回如果不是他天然的敏感性,蝴蝶印根本不会被人发觉。不知需要多久才会进行一次这种仪式,当然您可以不相信我们。” “不。”徐钟子捂着脸,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 “云野爵士总是英年早逝,云野居民平均寿命只在八十岁。人们常说贵族命短,而贵族们都生活在云野。在光遇哪有人活八十年就死的?嗯?”徐钟子走到井边:“我要杀了这怪物!” 必先想要阻止,因为不知道这个怪物身死会不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然而话没出口,徐钟子手臂上附着的蝴蝶幻化成钢铁的银蝶它们飞入井中,像旋转的刀刃一般将井下的怪物绞死。这一回他们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冲天的凄厉惨叫,侍卫们寻声赶来惊讶于这地方居然有洞穴。 昨晚一切的徐钟子无力的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眸呆滞显然也是怕极了。这种不安感来自何处,梦期想大抵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吧。 “感谢你们···”徐钟子缓过神来向梦期与必先说,又吩咐赶到这里的侍卫们:“搬石头来把这口井堵死,等一下——” 徐钟子苍白的脸转向梦期和必先,他颤抖着扶上自己的脸:“蝴蝶印还在吗?” 梦期脑子不甚清明,但必先却抿着唇点点头。 徐钟子呼出一口气,果然怪物不是一切的根源。那么根源是什么? 诡异的蝴蝶印不该外传引得外界骚乱,但第二天徐钟子直接进宫,他想求助国王皇室,寻得方法或者援助。他才刚接管云野不足五年,往前的事他不知往后的事他却要担负。 可是他终归是独身离开,帝国没有出手。徐钟子反而被国王训斥一番,要他尽快解决这件事,不要让引起民众骚乱。 ———— 听的入迷的尔笙回过味来将梦期夹到他碗里的东西吃下,说的起劲的必先吃饭不耽误,两腮塞得满满当当,好像不为过去的事忧愁。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尔笙心想,毕竟现在他们只是回忆往事,蝴蝶印大概是解决了。 只是尔笙没想到他起初是想了解徐钟子其人,没想到却牵扯出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尔笙等必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继续问:“之后呢?徐钟子又如何破的局?” 必先急于说话,却被食物噎住忙去拿茶杯。 梦期怨怼的看着他乱七八糟的模样说:“真是的,又没人跟你抢!必先他真够没心没肺的,我现在回忆起蝴蝶仙都后怕。” “蝴蝶仙?”尔笙重复着那陌生的字眼:“不是蝴蝶印吗?” 梦期则将这个故事进行了收尾。 孤立无援的徐钟子只能将云野的贤者和显赫家族家主聚集到云野神庙,那些住在云野的贵族他直接忽略掉了,跟皇室穿半条裤子的人,肯定也不愿意出力的。 必先也被徐钟子请到神庙,原本这件事跟必先无关,云野爵士也并非不负责的人,所以必先没有赴约。但徐钟子一直求他,无奈耳根子软的必先就带着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甘化一起来了。 甘化刚刚进入徐钟子视野,后者先是一愣。 他不认识甘化,但却认识帝国皇室的象征那艳丽如烈火的红发。 必先解释道:“这是我的拍档,既然爵士大人拽我入局,我必须带上他。您之前承诺事成后的赏金作数么?” 多一个助力是好事,徐钟子疲惫的扬起唇:“好说好说,小兄弟这边来。” 侍卫撩开帘子,内里是云野神庙的大会堂,许多云野重要人物都聚集在这里,越是年老的人身上的蝴蝶印格外明显。甘化初来虽然也从必先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却也好奇的问:“徐钟子胳膊上写的那是什么?” 上面的文字甘化自然知道,但那么写是啥意思。 “蝴蝶是不存在的。” 必先思考片刻,“大概是记号吧,有蝴蝶印的人记忆会立刻将其合理化。梦小姐受影响比较小,也跟她四处冒险不常在云野有关系吧。你瞧那个老头。” 奔着必先手指的方向,一位只是脸上稍微有些褶子的大叔身上布满了蝴蝶印。他拿着镜子百思不得其解的照自己脸,怎么想都不明白这张外人看来诡异的印有蝴蝶印记的脸哪里奇怪。 会堂内气氛阴沉,必先和甘化被梦期招呼着与梦氏坐在一处。 徐钟子待众人坐好,站在会堂前的发言台上表情严峻。 “大家都看过古井中的怪物了。” 必先问疑惑的问梦期:“古井不是被堵住了么?” “本来是堵住了,可是谁能想到第二天又安然无恙的立在那里啊!”梦期压低声音:“那怪物原本只有头在水面外面,现在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情况不妙啊! 可是必先却又想到另一个角度,按道理蝴蝶印肯定伴随云野许久。这之中就算没有被人发现,那也该早有蝴蝶怪物飞出来才对啊。 所以,可以猜想蝴蝶怪物肯定不会攻击别人。 到底他们遗漏了什么呢? 电光火石间,必先想到了最开始启发他的蓝宝石羊皮纸。 与必先的状态不同,甘化刚刚苏醒不久。他忘记了关于巨人遗迹冒险的记忆以外,更不记得自己为何到遗迹中去。 总觉得那很重要,可记得一切的必先却因为眼前的事无暇顾及他。 甘化垂下眼眸望着必先,这家伙总是对别人的事格外上心。 第65章 话:再起 徐钟子在台上讲述蝴蝶印,台下一个富豪颤颤巍巍的起身,他朗声说到:“不是怪物,是蝴蝶仙。巨人的使者,开创云野的巨人首领创造的使者。” 闻言所有人看向这位老者,老者的儿子挽住他的胳膊,嘴里央求着:“父亲快坐下吧,爵士大人还没有说完话。” 老者挺着身子大喊:“我说的是真的!蝴蝶仙!是蝴蝶仙!” 坐在老者前一排的大叔立刻反驳:“老先生您老糊涂了!我们都看见那怪物了,长相丑陋无比怎么能是仙人呢?” “就是啊!吸食我们寿命,害我们云野人薄命的肯定都是它!” 老者的儿子忙为父亲圆场:“我父亲老糊涂,大家不要跟他计较。请爵士大人继续说下去。” “我没疯!”老者叫声更大,却被儿子捂住嘴发不出再多的声音。 “蝴蝶仙是什么?”徐钟子从未听过这些,不光是他,在座的云野居民也完全不知道。 人们议论纷纷,徐钟子叫大家安静随后温和开口:“请让这位老先生把话说完吧。” 云野爵士发话,老人的儿子便松开限制父亲的手。但还是提醒说:“爵士大人,我父亲患痴呆症,很多话不能当真的啊。” 老者气恼的轻哼一声,非常不喜自己儿子的说辞。 “蝴蝶仙是开创云野乐土的巨人先祖带到人类国度的仙子,她们美貌动人,可出生时却格外丑陋,需要在冰冷潮湿的环境下生存。蝴蝶仙积累福德为巨人们延续寿命,背地里却吸食人类寿元!” “当年发现蝴蝶仙问题的人都被巨人害死了!没人再敢提及,如今巨人遭报应全都死了!死的好啊!死的妙啊!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家说了几句,就痴痴傻傻的鼓掌。徐钟子想继续询问细节,可老人的嘴里接下来叙述的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破烂话。 老人的儿子自小就听父亲说蝴蝶仙的故事,这会站起来继续说:“我一直以为蝴蝶仙是父亲编给我们听的故事,刚才去那口井里看到那怕人的东西。也许真是这样呢?但我父亲现在痴傻的样子,再说不出细节了。” “我只记得父亲说,蝴蝶仙是怨灵化身。依靠一种招魂卷轴,卷轴积累越多,蝴蝶仙也就越多。” “卷轴?” 徐钟子重复一遍问道:“你可知卷轴长什么样子?” “这——不知。” 徐钟子心思一转想到的便是蓝宝石羊皮纸,虽然不清楚卷轴从何而来,但总归是有调查方向了。 徐钟子不发一言的大步离开会堂,会堂内的众人疑惑不解的跟上他的脚步。 甘化随着人潮向前走,必先心里发毛,因为现在大家涌向一个地方的感觉好像那日他所看见的场景。 “喂,咱们别过去了吧?” 必先说着停止脚步。 甘化蹙眉说:“这么多人在呢?你怕什么?” 必先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形容心底的异样感。 甘化:“来都来了,总该看看吧?” 无奈,必先只能跟上人潮。 他们跟随着徐钟子来到神庙深处,等人们停下来,能够看到前面一个庞大的深坑,坑洞内整整齐齐摆放着如必先所见的羊皮纸。 只是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几乎把这么大的坑洞都填平了。 徐钟子的声音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上任老爵士临终前遗嘱,爵士世代都在收集巨人的卷轴。说卷轴可以保护云野太平安康,尤其是如今的多事之秋。” 现在,徐钟子表情犹豫。 一边是信任的先驱者遗言,一边是可能带给云野不幸的诅咒。 “今日,诸位在这里给我做个见证。我要——” 徐钟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将侍卫手中的火把扔了进去。 大火迅速蔓延灼烧开,火舌吞噬着卷轴。然而惊悚的尖叫声从深坑里传来,好似婴儿痛苦的哭喊。 有人实在听不下去,开口道:“爵士大人,您确定下面只有卷轴没有人么?” 刺耳之声谁都听的清楚,徐钟子更是脸色惨白。 “没有。” 随着烈火灼烧,乌烟升腾而起。人们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好似凝结着可怖的怪物脸庞,大叫一声便消失在黑烟之中。 ———— “自此云野再也没有出现过蝴蝶印了。”梦期说着:“卷轴销毁后,神庙下的古井消失不见,我们身上的蝴蝶印也没有了。” 真是令人意外呢,尔笙尝了口云野的特色茶点,一口咬下去软糯粘腻,抹茶味道在舌尖化开。 “这是云野的特色糕点?” 梦期眨巴下眼睛:“是啊,怎么?吃不惯?” “不是,很奇特。”尔笙停顿片刻抬起头说道:“像这个故事一样,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 必先砸吧砸吧嘴酒足饭饱的向后靠,悠哉的说:“我也觉得简单啊,那可是横跨数年的蝴蝶仙啊。而且···那个痴傻的老先生没过几天就去世了,再往后就真的没人知道蝴蝶仙蝴蝶怪物之类的事。” 尔笙被誉为光遇智者,通晓许多事。蝴蝶仙他没有听闻,但他却了解云野的历史。 云野开荒先祖是一位巨人,这位巨人性格温和喜爱人类,与他的妻子生活在人类国度。那位巨人喜欢人间的蝴蝶,会用蜜罐养光蝶,他与妻子总是站在山野之上欣赏美丽的风景。 可是在巨人国封国之时,这位云野的巨人却选择留在人类国度。他是唯一留在巨人国外的巨人,帝国的野心趋向他。皇室还有权贵者贪图巨人的力量,邪恶的人类算计善良的巨人,诱拐他的妻子,将巨人的身体大卸八块,巨人的肉身可以提炼出许多宝贝。 那位带着善意的巨人临死前诅咒人类。 “我诅咒人类灭绝!” 尔笙从没有听说过蝴蝶仙,从必先所述中,蝴蝶仙是怨灵的具象,那么会不会跟巨人有关啊? 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想,必先吃过饭起身准备走。 “时间差不多,我去接应甘化。”必先说:“我就不带他来这了,反叛军聚集在梦氏,我怕给你添麻烦。一会儿你们来云野三塔酒庄吧?” 梦期:“好。” 与必先告别后,尔笙依旧想的出神。 梦期靠近他笑着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尔笙对上梦期清亮的眼眸,疑惑的问:“蝴蝶印结束的如此仓促,再之后也没有发生那种事吗?还是云野人根本没注意过?” “···啊。”梦期被说的心中一紧。 尔笙继续说:“我从不知开创云野的巨人先祖身边有蝴蝶仙,既然蝴蝶印可以让其在人们记忆中合理化。那会不会一切都是安插在记忆中的假象呢?” 梦期瞪大眼睛,指尖已是一片冰凉。 尔笙靠近她,捧起那双冰冷的手,声音镇定:“有我在别怕。” 从他们交握的手升起银白的烟雾,那些细小的光尘附着在梦期的皮肤上,像眼前尔笙一般小心翼翼充满温暖。 梦期:“做什么?” 被光粉包裹,皮肤略微痒。 尔笙解释道:“人的记忆会被做手脚,但皮肤记忆不会。” 银光散去,从尔笙如常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梦期问道:“如何?” 该说很不好的。 因为在他看来梦期的皮肤上大大小小全部都是蝴蝶印! 只是外人看不见。 尔笙不想让梦期害怕,于是轻缓的说:“你的身上还有那蝴蝶印。” 不说遍布全身,只说有。 梦期惊恐的向后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这十八年间——我——” 生命都在流失? 尔笙:“不,你常禁阁云野两边跑,应该是最轻微的才对。” 就算如此,时间跨度摆在那里。到底是让梦期布满蝴蝶印,如果每被吸一次寿元就会长出蝴蝶印,那么梦期少说经历了三十多次。 光遇人的平均寿命在200岁,尔笙不敢想若是他晚些发现,梦期会如何。 按道理,蝴蝶印还存在,那说明云野人寿命依旧在缩短。 “云野居民这些年有活过成年的么?” 尔笙问出口就想通了。 前前后后算起来不过二十个年头,就算死几个年轻人,也不会有人发觉不对。 背后的操控者有心为之,可以留一些活到老年,将不同年龄层的人寿元一次吸完,造成死亡差,无人发觉。 果然,正如尔笙所想。 梦期说道:“倒是前不久我二堂哥家的孩子,不过三岁就死了。医生来看过不明缘由,我二堂嫂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 尔笙:“那孩子死多久了?” 梦期:“前不久,一周。” 尔笙:“埋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梦宅山后走过山谷,微风拂过吹的山谷间嗡嗡作响。这一处僻静之地,偶尔有人经过。且都是梦氏族人,与梦期点头行礼便不多问的走了。 溶洞间一个天然山口,他们二人顺着小路走过去,依稀可以听到哭声。 再往前,开阔的一片田野上立着许多墓碑,梦氏的祖先都葬在此处。而最新的小小墓碑前,梦二家一脉的人低声哭泣。梦期的二哥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到梦期来到这里,说道:“来了。” 梦期说不出一句安慰二哥一家的话,他们死去的可是自己的孩子,梦期如何劝他们节哀顺变? 二嫂扯着手帕泣不成声:“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子到底为什么死的···” 原本这可怜的孩子是没有下葬的,因着找不到想留几日。可亲生父母无法眼睁睁看着孩子的尸体日渐腐烂,无奈之下只好安葬。梦期匆匆参加完葬礼便赶回了禁阁,如今再看到这样悲伤的场面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梦二哥知道梦氏大小都依靠梦期管理,明事理的说:“我的孩子我自己会查清楚,你无需费心,听说禁阁爵士去世,你如何打算?” 梦期自然知道二哥的意思,绝对不是她以后婚姻如何。他指的是禁阁群龙无首,她作为爵士夫人如何在旋涡中周旋。 梦期对此却很无所谓。 “禁阁的事就让他们乱一阵吧,总归这个世界都很乱了。我更想让家族得以安定,这位是尔笙。” 在这样的场合,梦期没有介绍尔笙是自己的新爱人。 而且关于尔笙其人,本不需要介绍。 梦二哥看向这位不染凡尘的白发男子,银白的眸子满是圣洁的光,像是从天而降的仙人。 “这位是····光遇最博学的智者尔笙先生吗?您来这里····我以为向您这样的禁阁大人物会留在禁阁。” 尔笙声音轻缓自带让人平静的魔力。 “我与梦期一起来的,提起过往聊到您家可怜的孩子,便一路看看。” 凡是尔笙猜想的事,他不想提及蝴蝶阴极,怕这对悲伤的父亲再添新愁。 梦二家夫妻没想到自己孩子还会被智者大人惦念,为他让开一个空位。尔笙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墓碑下的土地上,银白的光尘凭空而落,借着光芒附着在墓碑下的土地上。好似冬日里的银霜默默的为可怜的幼小生命祈福,实际上是尔笙询问死者身上的完好器官组织,蝴蝶印的消息。 当然原本不会有这样的奇观,尔笙确实存有为小孩子祈福的打算。 万物皆有灵,被尔笙的能力唤回人性的花花草草陷入悲伤之中,在哭泣的梦氏族人看来,仿佛神迹降临。这多少给梦二一家带来安慰,结束一切后,光芒散去恢复如初。 尔笙站起身,梦期又与二堂哥聊上许久才随着尔笙离开。他没想到一向感性的梦期在此时却格外冷静,梦期读懂他的表情,苦笑道:“你大概觉得我心狠吧?为陶入画都能悲伤,面对自己族人却如此冷淡。” “不。”尔笙握住她的手,细嫩的手正在颤抖,她心里怎么会不伤心呢? “你是梦氏的族长,又是帝国富商的代表,本该成为大家的主心骨。有你在那孩子的父母才可以毫无疑虑的为孩子哭丧。” 尔笙的话语眼下是梦期最好的慰藉,她抬起眼满眼含笑。 “现在有你在,结束这一切吧。禁阁也好,蝴蝶印记也好,拜托你了。尔笙。” 从云野神庙离开,反叛军们吊着的一口气才呼出来。在外人面前他们装着严肃的样子,私下与甘化却没有身份差异亦如寻常朋友。甘化走在出神庙的石路上,不禁蹙眉。随行的反叛军奇怪的问:“怎么了甘化?那个徐钟子对我们挺客气的啊。” 甘化摇头道:“没事,一会见到必先再说吧。” 绕过山丘,必先正懒散的坐在大青石上晒太阳,听到他们的动静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我见到尔笙和梦期了,回三塔酒店吧。今夜别着急回霞谷了。” 第66章 话:兮 “这样啊。” 甘化回答道,他也很久没有见到尔笙了,对于那封父亲的信还有过去,甘化应该当面感谢他才是。 身旁反叛军们听此,各个激动不已。 “天啊!是那位光遇智者!连帝国老皇帝都时常召见的克米尔笙先生吗?天啊!今天!一会就见到了?” “那我可以要个签名吗?” “天啊!天啊!” 必先跳下大青石鄙夷的说:“嗐!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刚见到尔笙那会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 现在已经恢复巨人遗迹冒险记忆的甘化却笑着说:“我觉得你隐藏的蛮好的啊。” 在巨人国洞穴前,尔笙跟随他们而来。必先一边激动的掐自己胳膊,又故意装作嫌弃的样子与他交流。在光遇人们追捧智慧之人实属情理之中,可是必先的性格实在好笑。 怕被揭短的必先赶紧别开视线,眼神一放远却在云野集市上看到采买东西的熟悉身影。 必先指着前不远处的一男一女,惊喜道:“欸?真是巧的不能再巧,前几天在这碰到尔笙他们,今天你瞧瞧那是谁?” 话题真的被岔开了,甘化抬眼一看正是方权和···那模样与反叛军首领一模一样的玉兰兮。现在望着那与竹青一模一样的脸,真的叫人心中唏嘘。 尤其是他们身旁的反叛军几人,更是热泪盈眶。 “那是竹青吗?天啊!跟首领好像啊!” 现在提起竹青,大家还会以首领相称。现在反叛军名义上听甘化的,可甘化并未承认自己就是首领,他本人也无法释怀竹青的死。可竹青要是活着必先就不能站在这里了,于是甘化只能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中日日折磨自己。 “那是玉兰家族的人。”必先将冷酷的事实重复,叫身边的人不要失礼。 “那位玉兰氏名兮,于我们有恩。” 当初从巨人国回来的勇士们昏迷被送往玉兰兮的医院,皇室不止一次表露,无需留着那些勇士的性命,用完就扔的皇室做派玉兰兮早已司空见惯。更何况躺在病床上的几人中有皇室贵族点名要杀死的人,如长公主嫌恶的养子香叶必先,如亲王和小公爵密信而来处死的古林宫甘化。 一个小小的医院院长如何与皇室贵族抗衡,好在必先没过几天就苏醒了。然而却在那些刺客们刀尖乱舞的夜晚,兮身受重伤倚靠在墙边,必先苏醒及时,黑影闪过便制服了那些刺客。 “还好你醒来的及时。”兮大口喘着粗气,撕下袖子为自己绑住流血的伤口。 必先望着那熟悉的面容,与在巨人国见到的微兰一模一样,只是于兮而言,必先是陌生人啊。 “你干嘛护着我,这世上有的是要我命的,你为一个陌生人何必?”必先蹲下身子,丝毫不在意那些刺客挣脱束缚从窗户逃出去。 兮着急的说:“快!快!别让他们跑了。” “无所谓的。”必先毫不在意,刺客不过是拿钱办事,他们身后的指使者无法打败,刺杀他的人就会没完没了。 “我问你,我跟你又不认识,干嘛护着我?” 兮对上必先嫌弃的眼神,却从他眼底看出这人的善意和不忍心。眼前的香叶必先是个心思拧巴的人,兮低声笑了笑,牵动伤口又疼的收回笑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身为医者无法看到病人死去吧。”兮说的很认真:“在这家医院已经有太多人死去了,我只能束手无策的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可你们不一样,你们会活着离开这里。” 必先心里为之触动,他没有再说任何,潜入黑夜中与玉兰兮再无瓜葛。可第二天从前台收款台听说的,那位拧巴的必先先生来过交款,但被梦家的人抢先付过了。 兮扬起唇角,瞧啊,善意总会有回报。 那些人中第二的苏醒的是梦期,兮考虑她的心情,小心的把外界关于她的传闻说给她听。 “梦小姐不要在意,有关贵族和皇室的丑闻总是被人们喜爱,好像天生高贵的玉石都该有污秽的一面别人才安心。” 兮的话确实安慰到梦期,可梦期梦氏高傲的大小姐却不想与眼前这个陌生的医生推心置腹,冷冰冰的回答:“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就像挥退奴仆一样的毫无尊重,玉兰兮叹息着离开。身旁跟着的护士为院长抱不平,“院长,您可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啊!那梦家的都跟白眼狼似的!” 玉兰兮却宽慰着这个年轻的护士:“我们医生护士啊,也算是服务行业,这样的病患你见的还少吗?” 即便梦期语气不善,可自她醒来,那些给医院施压的贵族们便散去了。还有玉兰兮这所医院的对家诊所也都不敢与之竞争,营业环境一下子好起来,这让当初那个小护士摸不着头脑,而玉兰兮却心中有数。 梦家的大小姐最是重情重义。 第三位醒来的勇士,古林宫甘化。玉兰兮真的很庆幸这个人醒过来了,照顾他的护工也长舒一口气。看的甘化觉得莫名其妙,他疑惑的问:“怎么了?我得了什么病吗?” 护工与兮对视一眼,护工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庆幸您苏醒。” 关于古林宫甘化,皇室真的威逼的很。三天两头有皇室来探望,原本这位谣传是国王的私生子,然而这一来二去却坐实他的身份了。 兮的还历历在目昨日深夜探视的小公爵古林宫青鸾,皮笑肉不笑的暗示她将甘化弄成植物人,终身起不来床才好。 前一日又有伯爵吹胡子瞪眼的要砸医院,好在那会必先恰逢来探视甘化。那位老伯爵才悻悻然的离开,倒不是怕必先,而是忌惮必先的能力,必先他本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奈何不惧怕皇室,说不定真把老伯爵搞死。偏偏国王却对于这个刺头屡次维护,引得长公主很不爽。 也许国王的死,最开心的是长公主了。 然而,甘化苏醒后那些人却一个也没来过,好像没人关注甘化一样。 甘化没有在医院休养几日,他算是这些勇士中最正常的那位了,待人亲和又因为高大帅气,引得医院的护士小姑娘们围着他嘘寒问暖。但最后被必先带走了,好像说是云野的什么蝴蝶之类的。 兮从不爱打听别人的事,自甘化离开后,医院也恢复往日的宁静。 一直在医院躺许多年的方权和尔笙,没有人在意。起初还有智者的粉丝来看望,后来外界关于尔笙和梦期搂抱的谣言散去后,梦氏派人来看过尔笙。 只有方权至始至终无人关心,兮时常坐在昏迷的方权床边,细看那张精致的面孔。灰扑扑的长发与尔笙先生尤为接近,可又不同。尔笙纯白的如天使,而眼前的方权好像蒙着一层孤独的灰蒙蒙。 兮可怜这个人,怕他长期不动肌肉坏死,时常运动他的胳膊和腿,还会给他翻身换衣服。精致整齐的腹肌线条倒叫人春心萌动,可却因为这家伙即便昏迷也散发的阴郁气息让护工们不愿意多留在这里。就像这里是死人的停尸间一样,可兮却奇妙的被方权吸引。 终于有一天那双眼睛睁开了,犹如浓雾下的清泉般闪烁着蓝波纹的眼眸十分吸引人,那阴郁的气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懵懵懂懂的表情。 原来他忘记了成年以后的所有记忆,兮求助之前醒来的勇士来看看他。 必先和甘化来了,却不了解方权,在巨人国以前他们根本不认识方权。但必先还是搜刮了关于方权的生平事迹讲给他听,方权就那样木讷的听着,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方权总是在夜晚望着天际,这一天也是。 兮为他换上新床单,只听方权喃喃说道:“医生,我拥有累累战功,又曾经是帝国的亲卫军长,是真的吗?” 为什么他会怀疑呢? 兮沉吟片刻:“是真的啊,方权先生您很优秀很出色。” “是吗?那为何没有人来看过我,过去的部下或者···就像那位尔笙先生有粉丝送花,那我呢?” 兮低垂下眸子,不敢去触碰面前仿佛脆弱如玻璃的男人。她总觉眼前的男人如同破碎的玻璃被强硬的融在一起,无声无息落寞孤独。 “也许大家都不喜欢战争吧,方权先生,这不是你的错。” 方权望着她,目光暗淡下来:“我有错吗?” 兮实在说不下去,她走上前抱住这个高自己一头的男人。冰冷的皮肤接触到温热的气息,叫方权贪图那丝丝温度。 方权失去成年以来的记忆,换句话说现在的他内心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养好伤的方权想回家,却不知道家在哪里。死寂的墓土还是禁阁那所空荡荡的房子,方权叫兮心疼,于是她下定决心提议方权到她家里住。 就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方权稍微习惯失忆生活后,某一天离开了兮的家。 兮知道他一定会去墓土,方权留下的信也表示他会在墓土。 再然后平淡的日子里,医院一直躺着那位智者尔笙。禁阁的爵士陶入画终于来看他了,只是确认他是否苏醒。因为医院后山的墓园有香叶必先的恩师,偶尔必先会顺便探视他。梦家的人来的嘴勤,直到梦家小姐结婚以后,梦家也再不来人看尔笙了。 玉兰兮十年如一日的每日来尔笙病房探望,倒不是她多么关心,尔笙身边也有照顾的人,毕竟禁阁爵士之下的智者从不缺人照看。只是他日渐苍白的脸叫兮找不到原因,总觉得哪天尔笙连呼吸都会停止。 护士劝说她:“您不要太担心了,尔笙先生没事的。每日的营养液都正常,身体机能健康,最坏也就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嗯。”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这些年间发生许多事。 为云野蝴蝶仙最为轰大,随后是国王生病,国事由亲王和长公主共同料理。 直到一个阴天,细雨绵绵交织在一起。 “勇士,您终于醒了!” 十八年了,那双纯白的眼眸终于有了动静,而兮却成为了唯一的见证者。 必先刚巧在祭拜恩师,被小护士叫过去。 尔笙他失去了所有记忆,连自己是谁都忘却了。 同时,玉兰兮平淡的十八年时光也这样匆匆而过。 她于这些勇士们有恩,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守护他们许多年。 ———— 甘化赞同的点头:“的确,即便是切片人,首领与兮医生是不同的。她叫玉兰兮只是一个医生。” 读懂他意思的下属们收起悲伤的表情,必先迎上那与他们越走越近的两人,悠哉的打招呼。 “巧了不是?你们不会跟尔笙他们一样·····在一起了?” “不不不不,没有的事。”玉兰兮红着脸摆手,虽说方权不介意,可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方权的负担。 方权却问:“也?你见到尔笙他们了?” 好嘛,本想追上他们,结果一路下来直接来到云野了。 二人交换讲述最近发生的事,甘化一行也走了过来。甘化身子高大竟把玉兰兮头顶的阳光遮了个彻底。 方权于是说:“既然你与他们有约,我就晚些再叨扰梦氏了。” 这家伙就不会变通的要走,被必先拉住:“什么啊?有啥避讳的,来都来了一起啊!自巨人国以后我们都没聚过呢,好怀念和你的冒险之旅哦!” 甘化习惯的将手搭在必先肩膀,笑着说:“我也很怀念啊。” 方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让他们会错意了,本来想既然他们都有事,他就跟玉兰兮多逛逛集市。刚刚兮很开心,然而没想到被甘化他们以为是自己疏远了。 “是啊,方权先生,我们跟必先先生他们一起吧?三塔酒庄酒品一绝啊!”兮也劝说道。 不光是必先甘化想错了,就连兮也认为是方权要疏远他们。 方权只好作罢,解释都不想解释的跟随他们一道去酒庄。路上那些哀怨的反叛军跟班们实在败氛围,必先嚷嚷着打发他们去采买东西。 “真是的装都不会装一下!各个那么哀怨!看着好烦!” 必先抱怨着,方权问:“怎么了?” 被他问起,必先看了甘化一眼终究不想说出口,甘化则说起玉兰竹青的死讯,又向兮道歉:“请原谅他们悲伤的目光。” 听此的兮不禁震惊的捂住嘴:“天啊,你们该多难过啊,不用向我道歉,这没必要道歉,该是我的出现勾起你们伤心的过去了。” “不一样的。”必先扯出一个笑脸:“你是医生,跟竹青不一样的,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方权沉默不语,眼眸低垂着看眼前的路。 他早已料定竹青会死,并不难以接受。 第67章 话:闲谈 方权与竹青交集不多,只是与反叛军有联系而已,又不是和竹青有关系。 但兮却担忧的望着他,很在意他的情绪。 方权却冲她微笑,忍不住捏她的脸:“怎么?只要死一个玉兰氏我就要难过吗?那我可太惨了。” 是啊,你就是很惨。 玉兰兮瘪着嘴,搓捏着自己的手指。 三塔酒庄,位于云野神庙正下方的山丘之间,白云环绕如同仙境间的独特小岛。风浮动而过,吹起酒庄建筑塔顶上的金钟,声音久久回荡在山云间,令人心脾震颤。 人们的浮躁和压力都该在云野这片宁静的土地烟消云散。 他们寻得一处庭院坐下,吩咐酒庄佣人上美酒和菜肴。必先问佣人:“梦家小姐来了么?” 闻言,佣人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些穿着打扮不像贵族的人们,没想到他们竟然与梦氏有来往吗?佣人说话的语气多出几分尊敬:“梦小姐并不在这里。” 必先:“如果梦小姐来了,请带她来这里。” 不多时,菜肴和美酒已经摆上餐桌,毕先之前在梦宅吃太饱,现在根本不饿,只端着酒杯摇来摇去。甘化随去神庙赴约,此时却大快朵颐起来,必先疑惑的问:“你在神庙没吃饭啊?还是神庙的饭不好吃?” 甘化为人沉稳内敛,可吃相却粗鲁如大汉。这样俊朗的人有如此凌乱的一面反而勾人,必先心中想着,这家伙吃饭怎么这么性感? 坐在对面的方权和兮不知道必先心中所想,若是知道的话肯定非常无语。 吃个饭还要跟性感挂钩,真是—— 还好必先性格拧巴,心里想法和外在表现完全不一致。话语间带着轻佻和不瞒,谁能知内里如此痴汉? 甘化说道:“徐钟子很奇怪,席上我没有吃东西,总觉得那些美食渗着红光。” 徐钟子与甘化交集极少,只在许多年前蝴蝶印一事上,会堂内见过面。所以他说的改变恐怕不简单,方权与云野爵士更是不熟,此时只沉默的听着。 必先却不叫他继续说了。 “先别说了,等尔笙他们来再说吧。不过····”必先视线移向方权和兮那边,“你们俩听说过蝴蝶印吗?” 兮当然听闻过,开口说:“是几年前发生在云野的蝴蝶仙事件吗?听说蝴蝶仙是云野开创祖先巨人瓦西梅斯带来我们国度的,向巨人们输送人类的寿命。我听说的只是传闻,不知道真假。” 必先点点头:“啊···是这样没错。” 方权沉着脸却说:“那我与你们知道的大相径庭啊。” 众人看向方权。 方权说道:“我很久之前在亲卫军中时,有云野出身的老兵讲述过瓦西梅斯的故事。那位善良的巨人没有抛弃人类,却被贪婪的帝国皇室欺骗,身体被大卸八块提炼精华。瓦西梅斯养育的蝴蝶们寄生在他的手书卷轴上,诅咒人类灭绝。” “嗯????”必先惊愕的睁大眼睛:“什么?有这样的故事?” 方权:“我以为有很多版本呢。” 兮听糊涂了,捂着眉心:“怎么会有两个版本?” 甘化中肯的评价:“时间久远的故事确实会被篡改,我觉得我们听说的不太真实,那是一位患有痴呆的老者所说的。不过有一点应该是真实的,蝴蝶印与那羊皮纸卷轴有关系。” 这一点众人都赞同,他们又顺便聊起蝴蝶印的事。 只是尔笙他们还没有来,讲完蝴蝶印,气氛一度冷了下来。方权和甘化不是擅长说话的人,必先又沉浸在蝴蝶印的故事中望着庭外的花愣神。只有兮呆愣的坐在那里不自在,她犹豫许久引起新的话题。 “那个···必先先生和甘化先生总是一起行动,是很好的搭档吗?你们感情真好。” “···啊。”必先忽然被说的心虚起来,他从未认真考虑过他与甘化的关系。在云峰那时,他们相拥而吻,那之后来到霞谷因为有很多事做,从来没有提起往昔。现在被兮说出来,必先很不自在的错捏着长发。 他越是心里慌张,说起话就越刻薄。 “什么啊,我们也不总是在一起啊。他失忆那会很嫌弃我的,都不跟我一起冒险~唉~” 虽是调侃,但必先内心的酸涩是真实的。 甘化自然察觉到那种情绪,于是解释道:“失忆确实令我很苦恼,你又特意隐瞒不愿提及。我····我与你分别的那几年,一直都在跟方权联系,再没有别人。” 这番话说出口,就像是急于向心上人证明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 倒叫必先隐藏在头发中的耳朵滚烫起来,他别开眼不去看甘化。 “你与方权应该很默契吧,毕竟你们都很擅长正面战斗,不像我。” 方权何其敏锐,更是从霞谷就能感觉出他们二人之间的不一般情感。他想自己该出言解释几句,比起他甘化更是个闷闷的性格,只听甘化犹如块不通气的石头一样说道:“战斗上确实更默契。” “嗯?”方权都惊了,看着必先靠着椅子烦躁的闭上眼睛不说话,他看向甘化的眼神满是莫名其妙。 甘化被方权看的摸不着头,出言:“怎么了?与你一起冒险的日子虽然短,但我们很默契不是吗?” 兮不知道必先和甘化之间的情愫,但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话题,眼下不敢说话的低头喝汤。嗯,这汤可太汤了! 方权没有回答,哀怨的叹口气。 原本以为气氛会继续死寂下去,方权却想到什么一般的说:“你说我跟你的冒险,我记忆深刻的是那次雨林之行。你迫切的想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记忆,又听说雨林高墙之内有位高深莫测的读心大师。非要拉着我一同前去,差点死在那里。” 说到死,果然必先睁开眼看过去。 看吧,是在意的。 方权不急不慢的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必先见方权说到这里不说了,自己又不想继续追问,好像自己多么在乎一般。好在兮替他问出了疑问。 “那么惊险?发生了什么?” 甘化长叹一声:“不过是被骗罢了。” 恢复记忆后,甘化其实觉得巨人国冒险的经历比起必先来说无足轻重,他不愿意说实则是肩负着长生药的骗局。而导致他失忆后在意的其实是连必先都不知道的,关于他父亲,也就是帝国已故皇帝的书信。 想到此,甘化心生愧疚。是他要去巨人国遗迹,必先陪他一起。所有巨人国的遭遇都是他带给必先的,必先他一直这样迁就自己··· 兮继续追问:“被骗?” 必先看向窗外,但耳朵却在听他们谈话。甘化借着方权的引题才意识到必先在意的是什么,于是主动的回答兮的疑惑。也想把那个可笑滑稽的故事讲给必先听。 失忆的那些年,无论甘化如何追问,必先都不愿提起巨人国的事。主要原因当然是跟长生药相关,他们没有带回长生药,必先用遗忘石欺骗了书记官玉兰京参。然而帝国却没有再追究长生药,这本身就让必先心中没底,他害怕他日真的追究起来,牵连所有人,于是—— 他干脆什么都不说,出事了,反正其他同伴不知情,都是他一人所为。 那时的甘化满心都是埋怨,于是便寻得野路子想要恢复记忆。 甘化没有那段记忆,但他的心总是惴惴不安,脑子里的记忆可以遗忘,但心里的记忆却无法淡化。 就这样,甘化找上方权。方权也爽快的答应了,前往雨林找那位读心大师。 雨林以巫术横行,更是用人皮人骨献祭比比皆是。 他们穿越在绵绵细雨下的昏暗阴湿巷子内,正如传言一般读心大师的住处在一盏昏黄的油灯照映之下。方权望着那房舍下斑驳的苔藓还有墙上乌黑的烧灼痕迹,这里不像是神明的容身之所,倒像是恶鬼的集中营。 甘化却无所顾忌的上前敲门,木门上打开一个只露出眼睛的门洞,一个苍老的爬满老皮的眼眸不善的望着雨中的二人。 “你们是谁?”年迈老太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起。 甘化说道:“我为读心大师而来,请问那位师傅在这里住吗?” “哦~”老太太了然的点点头,缓慢的打开门。 住所极小,屋内陈设一览无余。破旧的床铺爬满不干不净的油渍,厕所与厨房几乎连接在一处。方权觉得这地方比他在墓土的小破屋还不如,简直是可以用恶心来形容。 甘化高大的身子进屋后脑袋磕到灯许多次,老太婆很不爽的嚷嚷着:“赶紧坐下,别把我的灯磕坏了!” 方权仰起头望着那盏摇摇欲坠的灯,要是真的被甘化给磕掉了,这老太婆八成得敲诈他们。 即便环境不算好,但那老太婆拿起桌上的烟袋抽起烟,烟雾飘散出来带着墨绿色的精光,这一点确实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老太婆自我介绍到:“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读心大师,叫我瓮婆就行。” 瓮?方权眼睛移向瓮婆坐在的床下面的土罐子,那就是一个瓮,而且正有飞虫从里面冒出来。正好在此时,老太婆咳嗽起来,竟顺手拎起那瓮罐,当着他们的面吐了口浓痰。 真够恶心的! 瓮婆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找回记忆对吗?” 甘化惊讶于老太婆一猜就中,对方哼道:“我什么都知道,透过你的眼睛我便知道一切。” ———— 现在甘化回想起来,他真实太傻了。 他们是从巨人国遗迹回来的勇士,之前那里都是只进不出的。他们的事迹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而他们还傻乎乎的以为那个老太婆真的是什么神仙呢! 当然,那时候的方权也没有察觉到异样,毕竟一个只有成年之前记忆的人又如何能深思熟虑? 那老太婆一顿神乎其神的忽悠之下,甘化真的很信服对方的力量。 老太婆说道:“你们瞧我这屋子也知道,我替人办事从来不收蜡烛,全凭和和眼缘。你们两位年轻人十分入我的眼!” 甘化少有的面上多了几分激动之色。 “真的么?太好了,请您帮我找回记忆!” “好说,好说。”瓮婆抽了口烟,又是一阵黑绿的烟雾喷出。 “你的心在哭泣,在哀伤。为何哀伤····你的家人····父母!”瓮婆站起身,急促的向甘化走来。混沌的眼眸盯着甘化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睛,之后又猛地退开剧烈的咳嗽起来。 “啊!” 方权与甘化齐齐站起来,震惊的看着瓮婆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像是十分痛苦。方权的眼眸清澈蓝光闪动,惊异的发现老太婆虽然一直很痛苦,可她身体里的血液流动却极为平稳。 他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异常,然而以为瓮婆是患上某种诅咒。 瓮婆喘着粗气借着甘化伸出来的胳膊站起来,颤巍巍的说:“我如今年事已高,能力不足,如果可以拿到荧光林芝,助我施展能力,必能叫你恢复记忆。” “荧光林芝?” 二人第一次听说此物。 瓮婆期期艾艾的讲述:“那是一种可以扩大我能力的灵药,生长在幽光山洞。” 不必多说,甘化立刻起身:“我去为您寻来。” “唉,年轻人你何必为我一个老太婆麻烦呢。” 甘化说道:“无妨,我也想尽快恢复记忆啊。” “好!”瓮婆重重的点头:“如果你们为我寻来荧光林芝,我一定帮你们找回记忆!” 就这样,他们踏上寻找幽光山洞的路,那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去的。穿过那黝黑深邃的洞穴他们掉落在湿冷的草地上,冰冷的水冲击在甘化身上,浑身的骨头都在刺痛。 方权的情况比他好许多,水能力让他在阴湿的环境下免受潮湿的影响。 甘化只能自顾自的用火烤干衣服,而方权则认真的打量起四周,他们掉落在一个半沼泽的地带,头顶是不知是露天还是不露天的乌黑,只有清冷的绿光从上面照下来。 嘀哒哒—— 水潭上淡化开波纹,方权望着他们进来的黑色通道,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总觉得雨林很怪异,这种洞穴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又通往哪里?那个瓮婆也很奇怪,既然知道林芝的位置为何不亲自来?” 甘化没有想那么深,“一个老人家要是从这里摔下来肯定摔死了。” 方权沉默不语,又看向另一端的高崖,那上面就是最终通往幽光山洞的入口了。 第68章 话:甘化 必先鄙夷的看向甘化,刚才心中的沉闷一扫而光,他掐了把甘化腰上的肉。 “嘶——”甘化吃疼的蹙眉,却也不恼。能看到他不生气心里轻松许多,必先撑着下巴扬起唇骂他:“你真够蠢的,失忆一遭脑子也没了?就不知道找人打听打听荧光林芝是什么?” 兮真心的发问:“啊?荧光林芝是什么?” 甘化刚要开口,就被方权打断:“还是继续讲下去吧,那里是本故事的高潮部分。” 顶着方权的坏笑,甘化叹息着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他们爬上高崖,穿过山洞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有白鸟栖息在此,顺着云雾飞向隐约可见的溶洞之内的神殿之上。 那里有一座神殿,犹如避世的仙宫。 “那里该不会有人住吧?”方权望着幽幽绿光下的白鸟,所有鸟儿都向那里飞,即便楼宇破败却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啊嘶—— 一阵疾风从崖下的云雾间冲出来,伴随着某种怪物的叫声。 方权凑到崖边向下望,银灰的长发被吹的飞起来。从云雾中冲出一条通体白色的巨兽,那庞大的身姿犹如一条蛟龙冲向无边的天际又下坠入浓烟之中。 直到眼前的景象恢复如常,如不是他们二人都见到了真会以为刚才那一切都是幻觉。 “什么东西?” 甘化不知道,方权亦不知。 紧接着他们踏足的山崖忽然崩塌,慌乱之间方权释放蓝色波纹牵住石壁侥幸将他与甘化掉在石壁上。那白龙再次出现悬浮于虚空间,淡绿色的光晕为白色鳞片镀上奇异的光。 白龙的眼睛如凌烈的刀子直直看向他们,晶莹剔透的龙角闪着奇异的光芒,甘化无法长时间的盯着那晃眼的白龙头部。光晕散开,一个高挑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女人肤色灰白透着绿光。 “尔等蝼蚁休要扰本仙安宁!” 言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鸣叫,女人再次化身白龙向石壁上甘化与方权扫去。那龙尾上附着这尖锐的倒刺,划过他们的身体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这还不够许是那上面有毒液,划开的伤口升腾起白烟,像是被融化了一般。 打道回府吗?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就此离开! 甘化跳下云端,片刻后一只燃烧的火鸟从云中直冲而上,带着烧灼的黑烟冲向白龙,可白龙的爪牙异常锋利,透过火焰,直直戳向甘化的内脏。 眼看大事不好,方权召唤出水弓拉弓射箭,丝丝缕缕的水波纹喷薄而出向白龙面门而去。 水火相触浓烟滚滚,凭借浓烟甘化得以逃脱降落在溶洞中心的石窟内。内里是蝴蝶的栖息地,光蝶簇拥着重伤的甘化,好似在攻击外来者。 白龙降落在石窟外围的高耸石柱上,净白的龙爪在空中舞动。 丝丝缕缕的蓝色丝线缠绕在那爪子之上,但白龙轻轻一勾竟把方权拽了过来,随后又是猛烈的甩尾攻击。 在真正的巨兽面前,人类如此渺小。 通过多轮的攻击,白龙幻化为人形漂浮在虚空中。她向那浑身血淋淋的方权看去,对于她口中的蝼蚁毫不留情,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女人降落在方权面前,还没有完全幻化成人形的龙脚踩在方权的身上。 接着,触碰到龙爪的肌肤升腾起白烟。 “啊啊啊!!!” 方权背部被狠狠的灼烧,仿佛要被融化掉一般。血液如同开水一般冒泡,方权咬紧牙关等待着再次攻击的时机。 身后从天而降如流星般密集的火球砸向白龙,方权化作一滩水渗透到石壁上的杂草之中,再次现形他与甘化已经站在一起。他们二人看向逐渐逼近的白龙,甘化冷静的在方权耳边低语:“我看见了,瓮婆所说的林芝。在那个石柱上!” 方权奔着甘化的视线而去,果真在那最角落的石柱之上看到了被荧光蘑菇包裹着的一小点晶亮。 那就是瓮婆所说的荧光林芝了! 甘化:“我来对抗这一击,你去拿林芝!” 方权来不及回答,因为那白龙已经逼近,飓风随之降临,甘化堪堪躲过而手臂已经挤压出血水。再看刚才他站立的石柱,已经碎裂开。 跳脱到一边的方权顺着石柱向上攀爬,眼看着甘化化作一只燃烧的大鸟在空中发出凄惨的叫声。生生的被白龙撕裂开,甘化意识出现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直到无法承受白龙的攻击,向下坠落被丝线缠住。 蓝纹迅速收缩,方权搀扶着甘化向天空而去。 身后的白龙在看清楚方权手中捏着的晶亮植物后,不再追逐看着那两个人类逃离此处。她化作人形站在高台之上,不禁叹息。 时过境迁,人类还是如此。 “古林宫氏和万合氏的后人吗?” 为了那点生命拼搏,还不如安稳享受当下。 白龙再次隐匿于云间,像数百年来她所做的一样。 方权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在雨中奔跑,内心的恐惧还无法平复,他拍打着那老太婆的房门。 “开门啊!开门啊!我的同伴重伤!” 瓮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诧异的打开门,刚要嫌弃几句却看见在方权手中散发异彩光芒的荧光林芝。 真的是林芝!这两个人有点本事。 瓮婆上来要夺林芝,方权迅速收手,将林芝塞入衣服里。 “先救我的同伴。” 瓮婆埋怨的说:“我哪里能救他?我这连药都没有。” 方权无法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声音冷硬:“那你去买药!不然我就把林芝给他吃了。” “别啊!林芝又不能治伤!真是的,你等我!”瓮婆现在的动作比之前他们见到的灵火不少,待瓮婆去而复返,她并没有带药回来,而是带来了几十名身着铠甲的士兵。 “你??” 瓮婆大言不惭的指着他们二人。 “就是他们私闯民宅!欺负我这个老人家,还偷我的东西,喏!就在他衣服里面!” 侍卫们相互看看,又瞧了那伤痕累累的二人。领头的掏掏耳朵,百无聊赖的说:“瓮老婆子,别说我不知道你那点小算计,这都是这个月第几次了?你收集那么多林芝干嘛?要修炼成妖精啊?” 方权眼眶通红,现在的他内里只不过是拥有未成年记忆的孩子罢了,如何能应对眼前的场景。 不过,他明白,这些人都是一伙的! 果不其然,瓮婆也不装了,抱着胳膊冷哼道:“是爵士大人的意思!爵士大人要收集林芝,我又不打不过白龙神,骗外乡人怎么了?” 侍卫们也不啰嗦别的,假模假样的上前拎方权衣领。 方权恼怒的挣扎从身上炸开水花,急速流动的水流似利剑一般刺向眼前的这些人。 侍卫们接连倒地,只有瓮婆还活着。 甘化虽然重伤但意识清醒,他看着这一切不禁闭上眼睛,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可真够蠢的。 而方权却不愿意放弃的走到抖成筛子的瓮婆面前,老太婆抱着自己的身体哆嗦的尖叫:“别杀我!不是我的错!都是雨林爵士要我干的!雨林爵士要林芝!让我们散布各种巫术谣言吸引外乡人去采林芝。” 甘化咽下口中腥甜的血,声音沙哑:“这么说,你根本不会读心术?” “不会。” 甘化长叹一声,也许他们就是单纯好骗吧。可是··他们却也是残忍的家伙,方权扶着甘化踏着雨水向外走,身后是被烧焦的老人尸体。 在雨林潮湿的连绵暴雨中,能被烧死真是奇怪的事。 ———— 甘化低垂着眼眸看手中的酒杯,而方权却望着兮。 实在是甘化讲述的太没有修饰,直接说出他们杀人的行径。不知道会不会让兮害怕,方权自认为如兮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不喜欢别人杀人吧。 在光遇世界,杀人放火不会遭受惩罚,一切都是能力至上。 兮却不是方权以为的那种女孩子,她作为医生看淡生死,看淡人心。 气氛再次陷入低沉,就连必先想要调侃几句都说不出口,沉默片刻戳了戳身边的甘化。 “林芝后来送哪里去了?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甘化回答:“林芝离开生长环境第三天就枯萎了,它的功效是返老还童。” “哇塞!返老还童!一定可以卖大价钱!”必先扬起眉毛:“你还记得地下溶洞的位置吗?哪天带我去,我也要采林芝。” 兮笑起来说:“必先先生还是别去了,白龙神好像是很厉害的存在。” “你们在聊白龙神吗?” 庭院外响起温润的声音,大家都看过去。 尔笙笑盈盈的向他们走来,许久未见这些人,心中无比怀念。 兮终于得以从这沉闷的氛围中得以喘息,立刻轻松的说:“是啊!白龙神,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梦期在尔笙之后,与佣人交代几句才走入庭院,寻了个椅子坐下。 “真奇怪,是神吗?从未听说过。” 尔笙摇头叹息:“白龙神是光遇古老生物,比人类和巨人出现的时间都要早。不过它们栖息在何处不得而知,只有一条名为蛰的白龙神长居于地下溶洞,好像在守护着什么。” 必先抢答道:“守护返老还童奇药!” 尔笙心中的猜想是,绝不仅仅如此。返老还童对于能活200岁的光遇人类算神药,但却并非必需之物。也许白龙神守护的另有其物,也或者荧光林芝有其他更重要的功效吧。 这时庭院外又叽里呱啦的响起嘈杂的声音,眼看着一群身着皮毛服饰,一看就是霞谷风格的壮汉们走过来。 他们看着庭院聚集的众人,激动不已。 “天啊!天啊!巨人遗迹冒险天团都聚集在一起了!!” “啧···”必先只觉得尴尬的脚趾板扣地,如果今年他十岁恐怕很骄傲,可他如今都快四十岁了!按照光遇的年龄算,他已经步入成年人行列。 尔笙报以温和微笑,其他人都板着脸不去理会,并非是清高。 甘化平时性子内敛极少发言,方权就不要指望这个人活力满满的样子了,至于梦期因为蝴蝶印正发愁,兮又属于圈外人。 “尔笙先生,您能给我签名吗?我带了一本书来,请您——” “我也要!我也要!” 尔笙亲切的给这些人签名,随后他们的眼光又看向亭子内的其他人。 必先拿眼睛瞪他们:“真没出息!” 其中一人嘿嘿的笑说:“必先先生,我也替你要了一份签名。” “你!我踢死你!” 好社死!太社死了! 兮惊讶的捂着嘴:“原来必先先生是尔笙先生的粉丝吗?” “啊啊啊啊啊!!!”必先把头埋在胳膊里,求放过!别说了! 甘化则看不出眼前形势,傻愣愣的说:“是的,必先平时脑子也很好用,崇拜智者尔笙,一直想成为像尔笙一样的人。” “你**!” 尔笙坐在那里眨巴着眼睛,苦涩一笑。 为什么要成为他呢? 他不过是个懦弱无比的人罢了。 梦期宽慰的将手附着在尔笙的手背上,尔笙抬起头心中升起暖意。梦期自己的事足够烦恼了,还要关心他,真的是···· “各位。”甘化忽然仓促的转移话题:“我觉得云野有问题。” 必先摊开手无法忍受的吐槽:“大哥您这话题转的好硬,但是你继续说。” 甘化轻咳一声,说起从霞谷到云野这一段的经过。 他们在霞谷,依托梦氏的帮助逐渐进入正轨。随后一封从云野神庙寄来的信,让甘化和必先再次提起警惕。 徐钟子,必先与之有过交际,看信中内容,对方也是以达成同盟为目的,共同抵御外界的动乱。 起初必先觉得可信,因为徐钟子曾经因为蝴蝶印向帝国求助,然而换来的却是袖手旁观。再加上霞谷事变,霞谷爵士也没有等到帝国的援助,更能为徐钟子的讲和提供充分理由。 然而他们踏上云野的土地,本来清凉的天气却飘浮着诡异的气氛。 必先长年累月冒险的阅历告诉他,云野很奇怪,所以他留在外面四处搜刮信息。甘化带着反叛军随从赴约,云野神庙这是甘化第二次来,上一次来这里阳光洒入神庙那里温和典雅,可这一次却充斥着···尘土的气息。 守在神庙两边的侍卫的面色苍白如纸,却带着诡异的阴恻恻笑容。 第69章 话:本卷主线开启 甘化走入宴会厅,硕大的宴会厅布满灰尘。没有音乐没有装饰,坐在首位的云野爵士面上冷淡,眼眸呆滞。木讷的将头偏向甘化,后知后觉的展露笑容。 甘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后的随从更是感受到不对劲,齐齐护在甘化身前。 徐钟子似乎没有察觉到面前氛围的不同,张开嘴发出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来了?” “……” 甘化虽然与徐钟子只见过寥寥几面,但在他的记忆里,对方是一个言语啰嗦的话唠。 “甘化先生,太诡异了!” 他身前的随从举着刀的胳膊都在抖。 “该不会有闹鬼吧?” 甘化蹙眉心底有些发毛,但天生扑克脸叫人看不出他内里的情绪波动。 “云野爵士邀我来,为何?” 若是过去的徐钟子,甘化不会这般疏离。 徐钟子却不急不缓摇动手中铃铛,佣人们从门外走入,将菜肴端到桌子上。 长期没有打扫的桌面上都是灰尘,碗碟触碰激起一层灰。甘化瞧着眼前盘子里的汤,浮面上漂浮着凝块的油脂。 有几只蝴蝶奇怪的落在边缘,缓慢的煽动翅膀,其上的粉墨就落进盘中。 真是倒胃口。 此时,徐钟子才悠悠的说:“国王逝世,新王继位。可我们这些地域侯爵又该何去何从呢?” “……”甘化听着对方所说。 “不如你与我联手,我们一同推翻旧国,建立新国度如何?” 甘化望着只有嘴唇扬起,眼睛却毫无情绪波动的云野爵士,不禁蹙眉:“你想发动战争?” 徐钟子面露狰狞,仿佛听到世上最美丽的辞藻声音颤抖,撑着桌子艰难站起来。明明模样是年轻人可动作却如同一个老头子,他缓慢的咬字狠戾的说:“是啊!发动一场战争,你跟我。” 不光是甘化,身边的反叛军们亦是发现眼前之人的诡异。 他们护在甘化面前,实际上甘化根本不需要他们保护,但在这些反叛军眼里甘化早就是他们的新首领了。 徐钟子望着他们的举动格外不解,疑惑的歪头脑袋几乎打横时才停止。脖子强烈拉扯的肌肤内似乎有东西在爬动,甘化不假思索扬起手掌,随之整个宴会厅被热浪包裹。 昆虫最是对温度敏感,立刻从徐钟子身上幻化出无数的蝴蝶如同扑火的飞蛾向热浪中心而来。 然而热浪的中心是足以烧毁它们翅膀的火焰,火焰灼烧着蝴蝶的翅膀,仿佛徐钟子也在这痛苦之中。翠绿色颗粒物好像要从他的皮肤里冲出来,徐钟子痛苦的在地上来回滚,即便是云野爵士如此痛苦,立在宴会厅周围的侍卫和佣人却完全当作没发生一样,形如石雕一般不动声色。 徐钟子混沌的眼眸因为烈火变得清明,他仰起头充血的眼睛满是恳求的望着甘化。 千言万语来不及说,徐钟子扬起笑脸苦涩呢喃:“杀了我,求你。” “什么?” “怎么回事?” 反叛军们面面相觑的望着甘化,甘化也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之时徐钟子恢复清亮的眼眸再次被浓雾晕染,面上的表情散去,转瞬间身体化作蝴蝶纷飞消失的无影无踪。 宴会厅的所有侍卫和佣人全部化作蝴蝶,密集的蝴蝶扇动翅膀在宴会厅内乱飞。众人的视线被阻隔,那些蝴蝶们将他们包围,反叛军抽出武器向蜂拥而来的虫子们砍去。 没用的,对付它们只有——火。 艳丽的红光炸开,火席卷着浓烟将宴会厅填满。待火焰熄灭,整个会场成为一片焦土。 反叛军中的一人谨慎的推开门,门外是空荡荡的走廊。来时迎宾的队列全部消失,此时的神庙像是尘封许久无人造访的遗迹。那些灰尘和成年累月的足迹令甘化心中发毛,他带领众人向外走去,余光不经意扫到了墙角被燃烧未尽的卷轴。 视线所及甘化瞳孔震动,其他人不知缘由。 “甘化先生这是什么?” 卷轴材质柔软乃是羊皮纸,且烧毁的部分不知是什么但角落里烫印着蝴蝶印记。为何这东西这些年来没有人清扫,就好像那时他们亲眼见证被焚毁的蓝宝石卷轴离开后,整个神庙都在那一刻时间停止了一般。 当年甘化并未参与蝴蝶印一事多久,此时心中拿不准主意,想着先出去找必先会合。 甘化:“我们先离开这里。” “快走!快走!这里阴恻恻的,好怕人啊!” 跟随者们随甘化一起向外走,一路上半个人都没有遇到。但在走到前厅时,甘化站住脚看向矗立的巨人神像,那下面应该有一个古井的吧。 “怎么了,甘化先生···为什么停下来不动了?” 甘化大步向神像走去,果然那里的石墙被击碎。当初必先说过这是梦期打碎的,碎裂的形状似乎不曾改变。甘化向黑暗的洞穴内走去,那本应该被封死的古井依旧在那里。诡异的绿光打在那口井的上面,好似井中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冒出来一般。 —————— “果然!”梦期听到此处猛地站起来,倒叫听入迷的几人被吓了一跳。 必先拍着自己胸膛,斥她:“干嘛!我说大小姐你别这么吓人!本来神庙古井就很恐怖了!” 梦期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又坐回去,“你继续说甘化。” 甘化:“说到这里也没什么了,古井里什么都没有。” 必先拍着桌子说道:“你看仔细了?你得照亮下面。” 甘化肯定的说:“没有。” 即便那一幕已经过去许多年,但梦期依旧觉得历历在目。她叹息说:“我跟必先第二天去看的时候,蝴蝶怪物就已经露出肩膀,想必这么多年,它应该早飞出洞穴了。只是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会不会伪装成徐钟子了?” “真的是!”梦期懊恼的握紧拳头,作为光遇最富贵家族的大族长,又身在云野怎么对神庙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呢? 尔笙察觉到梦期焦躁的情绪,拦住她的胳膊淡雅的气息冲淡梦期心中烦闷。她仰起头看向尔笙,那目光似乎在说别怕,有我在。 “别想太多,现在我们一起解决掉蝴蝶怪物。” 必先义愤填膺的说:“对!解决掉一切!我们先从····那个当铺开始!” “当铺?” 众人目光聚焦到必先身上,只听必先说起云野的那间当铺。 时过境迁,原本熙熙攘攘的巷子此时惨淡不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彼时云野最热闹的地界是温泉圣地圣岛。 昔日这条主街的当铺已经不再做生意,但老板却依旧住在这里,养养花养养光蝶混点饭吃。 “美女姐姐~” 耳熟的声音从正在浇花的沧桑阿姨身后响起,老板转过身看向那个已经成熟许多的黑发男子,不禁有种今夕何夕的感觉。 “呦~多少年不见了,香叶先生。” 必先大步向前,自顾自的迈入那年久失修的木门,他身后总是跟着个扑克脸男人,此时也在场,不过身旁却多了个不染凡尘的男子。老板多看了那白发男人几眼,这个人她第一次见。 “姐姐,你不做当铺了?” 老板收回目光,为这几个人倒茶。 “做什么啊,没有依仗店里的东西遭过几次抢劫,再就关门歇业了。” 老板背后的依仗是云野爵士,看来她与云野爵士已经有许久未联系了。 必先装作无意的说:“云野爵士啥时候开始不找你的?” 老板只当今日必先来是说话聊天的,也不藏着掖着:“很多年了吧,啊··似乎从当年烧卷轴那次就没有联系了。你知道我这种平头百姓哪有资格去上赶着找爵士大人啊~” 闻言,必先撩花骨朵的手顿了顿,与甘化和尔笙交换了下眼神。 来当铺打探消息本来是甘化和必先的,因为尔笙用能力看到梦期身上有蝴蝶印,必先也想请他来给这个老板看看。毕竟认识一场,必先心里总挂念。 尔笙坐在那里不言语,只向老板报以微笑。 老板更觉得这男人不俗,打趣的说:“香叶先生这些年可真是有名气啊!先是跟那位皇太子加入反叛军,如今又占领霞谷,当真是厉害啊!” 老板常年在这几条街也不出远门,自然没见过甘化和尔笙,对于必先的事迹也是听说。 屋内虽然坐有四个人,但一直聊天的只有必先和老板姐姐。 尔笙借机探查老板的皮肤,得到结论后摇头叹息。 必先又问了许多关于云野这些年的事,他们毕竟不是云野常住居民,根本不了解这些年的变动。 老板想起这几年的事不禁哀怨起来。 “爵士大人不再理事,人们都说他被蝴蝶仙吓破胆了。你瞧瞧我这街坊邻居老死的老死搬走的搬走,以前啊是云野人寿命都短,现在隔几天就有人去世,而且查不出病因。只是这死亡不是天天有,没人在乎。” 说这话的老板似乎都看淡生死。 必先:“在云野居住的贵族和帝国大臣呢?他们都不管?” 老板:“那些有钱的人最惜命,他们觉察出云野邪乎都搬走了。你知道圣岛吧?那片新开发的区域,梦氏的地产梦氏说了算,我看现在云野人都往圣岛去。我呢一把岁数,也就你叫我一声姐姐,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吧。” 必先与老板聊了好久,才从这里离开。 必先离开时,老板站在门口一直望着。也不说话也不挽留就那样望着,好似这一别便再也不会相见了。 从老板口中得知的重要情报,她最后一桩生意是有人花重金打探蓝宝石羊皮纸卷轴,也可以说是巨人的手书。老板并未说出当初与必先交易的事情,且老板给了必先那人的地址信息,虽然不知那个人现在是否还住在那里。 比起这些,必先更担心另一事。 “尔笙先生,她怎么样?” “恐怕时日不多。”尔笙将手抵在鼻息间,好似对刚刚那一幕略感震撼。 “遍体肌肤没有完好,全都是蝴蝶印记,密密麻麻。” 天啊—— 必先向那个巷子望去,也许再也见不到当铺老板了。 都是蝴蝶。 只是这一次蝴蝶变得更棘手,不像曾经明目张胆的刻印在人的身上,依靠幻象让人觉得合理。现在直接隐匿起来叫人无法察觉,必先忽然内疚到不行。 “是不是我贸然告诉大家,打草惊蛇了?如果按照过去,也许不会这么凄惨?云野爵士也不会——” 甘化实在听不下去,捧起他的脸对上那双坚毅的红宝石一般的眸子,必先的悲伤全部崩塌。 “不是的。”甘化郑重其事地说:“不要埋怨你自己,如果没有你,也许老板不会活到现在。梦期也会深陷危险之中,至于云野爵士,恐怕早已成为蝴蝶仙的牺牲品。” 尔笙也过来安慰他。 “是啊,如果没有必先你的发现,今日的我们恐怕也只会眼睁睁看着云野沦陷。就像墓土的死气,现在还有余地,对吧?” 必先忍住泪水不叫自己哭出来,重重的点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跟梦期他们会合?” 梦期和方权他们回到梦宅取芝芝的遗物,想来蝴蝶仙一事不能立刻了解。梦期决定先把芝芝的书信交给方权,以免未来有变数。其实梦期已经在担心自己随时会死了。 尔笙更是知道这一点,他虽然面上不显现但心里一直很急迫的了解蝴蝶仙。 他身体里的千忆时不时出声劝他。 “别着急啊!一点都不像你的性格。你自己不是常说急功近利必有纰漏。” “是。”尔笙吐出一个字,随后向必先他们说道:“不要先会合了,咱们先去老板指的地址。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里现在如何。” 老板提供的位置位于云野的云顶浮石,那里邻近旧云野中心城市区和圣岛。属于通达四方的地理位置,然而这种地方没有圣岛之前确实不错,有圣岛以后就不够看了。 云雾间矗立着几座浮岛,远远看去壮阔无比。靠近浮岛财才发现,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唯独老板所说的那个位置立着一栋极其高大恢弘的建筑物。 这就是当初打探羊皮纸的富商驻地。 云野曾有爵士带领着焚烧卷轴,必先不相信云野人会不知道卷轴的危害。 他们走到院落中,庭院到处破败许多年不曾有人打理。必先都觉得这里可能荒废没有人居住了,可是门栓却很干净,看起来经常有人出入此地。 第70章 话:愿望 必先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咳咳咳——”必先踩在吱呀作响的地板上嫌弃道:“这地方怎么都不像有人住啊!” 昏暗的室内看不清楚环境,甘化打了个响指立刻有无数小火苗凭空燃起照亮整个大厅。 宽阔的大厅前整齐的摆放着四口棺材,必先蹙眉望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棺椁。到底是什么人在自己家大厅里摆棺材,也不怕晦气。 必先靠近棺椁嗅闻,微微有尸体腐烂的气息。 “这里面应该有尸体!” 他断定道。 尔笙踏进屋子内,从他踏足之地展开银白的光波在屋内搜寻不多时就探查到活人的迹象。他向二楼走去,站在大厅的必先他们可以看到走上二楼站在围栏处的尔笙。 必先说道:“喂!别独自行动。” 尔笙站在原地等他们上来,年头久远的楼梯被人踏足忽然断裂,甘化眼疾手快地拉住必先的胳膊,才没让他掉下去。望着楼梯间的坑洞,内里甚至能看到几只死老鼠。 “真是——如果真的有人住,那也太厉害了。” 必先由衷佩服,跟几口棺材待在一起还不算,竟然在这又空又大的别墅里独自生活,心理素质真够强大的。 尔笙打开那扇门,污秽的气体扑面而来。尔笙蹙眉向屋内走,正对着窗户的中央有一张残破的床。一个老头犹如一尊石像般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风景。他骨瘦如柴皮肤蜡黄,目光却炯炯有神。 老人的目光移向进入屋内的陌生人,他毫不在意是谁,嘴巴开开合合发出浑浊的声音。 “你们绝对不敢相信,我已经四年没有进食了,却依旧活着。” 必先站在门边蹙眉看着躺在床上的可怜人,只有尔笙能够接着他的话聊下去。 “是吗?您是如何做到的老先生。”尔笙温润的嗓音自带神圣气质,让混沌的老者仿佛遇见了天使。 老人眼眶溢出泪水,他痛苦的忏悔:“我的后院无端端出现一口井,井中的仙人许诺我长生的愿望。”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长生,他叫我收集巨人手书卷轴。” 尔笙望着他:“难道您不知道云野爵士在焚烧卷轴吗?” “我····我···神啊,我向您忏悔,我犯了弥天大错,请你请你杀死我,我已经无法再面对妻女死亡的痛苦了,求求你!” 井中的仙人确实满足老者的愿望,却榨取了他家人的寿命。从一开始蝴蝶仙的目的就是摧毁人类,甘化去后院找到那口枯井,井下什么都没有。 古井像是蝴蝶仙的卵巢,从中提取足够的养料长大飞出井。但是他们去向何处了呢? 必先抽出腰间的匕首靠近床上的老人,“如果按照他说的,他获得长生,所以杀不死。” 说罢,必先一刀刺入老者脖子,几乎将整颗头分离开。随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伤口处凝结出带血的蝴蝶,它们附着在伤口处不断交织,将皮肤填平。果然是杀不死的,老人昏厥片刻再次苏醒。 他几乎崩溃的抓挠床铺,厚重的被子脏乱无比浸满污垢。 老人歇斯底里的大喊:“杀了我!杀了我!” 他死命的挣扎,皮肤下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屋内被银白的光尘覆盖,尔笙发现在老人的身体里有东西。 “需要把那东西逼出来。”尔笙沉声道。 必先眼睛打了一转,黑色的眼眸发出几分狠意。 “我倒想到一个方法。” 于是,待甘化从后院回到房间,就见必先那旋转如风的影刀不断重复的割开老人的喉咙。血蝴蝶修复的速度逐渐缓慢,老人也陷入濒死的边缘。 “这是??”甘化还来不及询问。 从老人身上升起绿色浓烟,强大的冲击力几乎将别墅摇摇欲坠的墙壁震塌。他们三人却依旧立在原地,尔笙周围生出巨大的黑色翅膀将他护在其中。银白眼眸被黑红浸染,尔笙的气息瞬间昏暗下来。 甘化看向此时的尔笙,扬起唇:“乐允氏?” 这是甘化在巨人遗迹之后第一次看到乐允千忆,千忆斜眼瞧他冷哼道:“嗯?” 来不及再交流,必先已经被扫飞出去。他在空中打了个转站稳住,众人视线聚焦于那绿烟之中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只蝴蝶怪物!就像那古井中看到的一样,似人非人的头颅上凸出的硕大眼珠,嘴巴俩裂到眼珠两侧。那巨大翅膀上的斑纹血淋淋如同鬼魅的咒文,它周身升腾着翠绿的烟雾,与那身上的红形成强烈的冲击。粘稠的液体自身上流下,滴落在老人身上腐蚀出斑驳的坑洞。 也正是在它离开老人身体的那一刻,这位可怜可悲的老者终于得偿所愿的死去了。 “这就是蝴蝶仙么?!” 必先大胆猜测,那鬼魅的生物没有向他们展开攻击,而是伸细长的触角。 “我可以满足你们任何愿望,作为交换我会从你们身上取走一样东西。” 蝴蝶仙要取走什么显而易见,甘化率先发动攻击。火球直射过去却从它的身体穿过,千忆昂首站在那里,自他身体而幻化出的巨大镰刀直直砍向那怪物的身体。与火球一样从它身体里穿过,显然普通的攻击于它无效。 必先的黑色幕布丛地面升起将蝴蝶仙整个困住,然而对方却堂而皇之的从庞大暗箱中飘了出来。 将身体操控权交给千忆的尔笙此时说道:“要找到这怪物的本体才行,肯定和卷轴或者古井有关系。” 千忆把尔笙的话重复说出来,甘化和必先对视一眼齐齐向门口退去。然而蝴蝶仙身上散发的粉末充斥在整个房间,下一刻甘化和必先重重的跌在地上,陈旧的木板被砸裂开,他们掉下去了。 千忆走过去向下探,他们二人早已不省人事。 怎么回事? 拥有同样疑问的还有眼前的蝴蝶怪物。 “你这怪物,对他们做了什么?” 蝴蝶仙诡异凸显的眼睛满是疑惑不解,它并未回答千忆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不受我致幻粉末的影响。” 千忆微眯着眼眸,心中大骂那俩个人类废物。他此时脑子空荡荡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求助尔笙。 尔笙沉思片刻,“你能带我们逃跑吗?” 千忆实在不喜欢尔笙这懦弱的言语,不快的说:“跑当然可以跑,但是很明显眼前这只是个小怪。小角色都打不过,你怎么兑现梦期的承诺?” 尔笙信誓旦旦承诺梦期会解决云野的麻烦,现在就跑了? 尔笙苦笑道:“我没说跑,只是万一····” “没有万一!”千忆强硬的说:“必须解决掉这个小怪物,带有用的信息跟梦期会合!你对不起梦期我要对得起!” 尔笙不再说旁的,正色道:“这怪物是虚体,任何攻击不管用,眼下只有找到它的本体。换我与它周旋,如果有危险立刻带着我们所有人跑,明白吗?” “好好好。” 千忆说着,只见嫣红的眼眸褪去锋芒,温润的银眸似星光璀璨。 蝴蝶仙看着眼前之人的转变,绕着他飞行一圈。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体双魂?不···不完全是。” 尔笙开口:“你看的出来?那么自然不必我来解释。” “····” 尔笙:“你刚刚说可以满足我的愿望,一切愿望吗?” 蝴蝶仙咧开的嘴诡异的展露微笑,从它口中滴落的腐蚀液体直直落到地面上。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虚无的身体为何能流淌出真实的液体。难道眼前的怪物本身只是一种腐蚀的脓液么? “当然,我可以满足你一切愿望。” 尔笙挽唇微笑:“那我要你死可以吗?” “我死?哈哈哈哈哈,你确定要用你自己的价值交换这个?” 听着对方满不在乎的口吻,尔笙知道对方生与死根本不是重点,被剥夺寿命之后这些怪物似乎就没有了目标,死与否都无关紧要。真实棘手呢···完全是为了杀死人类而存在的怪物。 尔笙却觉得不亏,他心里的千忆却慌了。 “喂!尔笙你是不是知道了···我跟你····” “嗯?”尔笙挑眉不说话。 千忆继续说:“你别——你既然知道了我就告诉你好了,你没必要这样尝试。” 尔笙问他:“你会死吗?” 他们之间灵魂的对话是不会被外人听到的,千忆沉默片刻才开口:“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尔笙没有继续说话。 千忆知道自己所说的言语无法让尔笙信服,他何等聪明。千忆只能坦白:“没错,你死了,如果没有我你立刻就会死,我都告诉你了,所以别跟它交易。” 虽然是尔笙早已猜到的,可从千忆口中得知心脏不自觉地抽疼。 “一直维持我生命状态是不是很辛苦,千忆?” 曾经的千忆根本不懂感情,他只是巨人城邦子民凝结的怨气,可现在的他不同了。 “所有人都希望你活着,所以尔笙活着吧。” 尔笙:“既然如此,跟蝴蝶仙交换也无所谓不是吗?” “···我··”自然是这样,可是千忆担心尔笙会伤心啊。 尔笙安抚他:“我必须做交换,只有这样才能知道如何让蝴蝶仙消失。” 于是,尔笙覆手而立指尖久违的恐惧发凉,他骨子里是怯懦的,可尔笙坚信自己的意志可以战胜一切。 “我的愿望是,你死。”尔笙斩钉截铁的说道。 蝴蝶仙尖利的大笑,浓稠的烟雾似两只大手环绕在尔笙身边,蝴蝶仙捧住眼前散发着银白光晕的人,不禁流出浓稠的绿色口水,好似那是什么人间美味。 也正在同一时间,幽绿的火焰从虚空间炸裂开烧灼蝴蝶仙的身体,在灼烧的痛苦与吸食寿元的喜悦中,那张可怕的面容更加狰狞。这副得意姿态没有维持多久,蝴蝶仙便怔愣住,它根本无法从眼前这个人身上吸取寿元。 为什么? 它被骗了! 蝴蝶仙几乎咆哮出声,刺耳的尖叫将被麻痹的甘化和必先唤醒,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陷入昏迷。只见头顶的裂开的地板之上,盈盈弱弱的绿光诡异惊悚。 必先捂住耳朵,一个黑影窜上去。 “鬼叫什么?” 只见蝴蝶仙扭曲着身体连带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尸体一起陷入绿色的火焰之中,而在那之中,必先看到了老人怀中的蓝色宝石,宝石被绿火冲击的碎裂变形。羊皮纸显露出来,杂乱的巨人笔记和烫印的蝴蝶印记一同消失在火海之中,连带着大别墅后院的古井也消失不见。 一切的根源在于蓝宝石的羊皮纸。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甘化与他们会合。 必先疑惑的问:“到底是如何解决蝴蝶仙的?” 陷入沉默的尔笙望着他:“没什么,只是耍了点小聪明,下次可能不会这么幸运。” “下次?”必先以为蝴蝶仙已经解决了,只听尔笙说道:“瓦西梅斯巨人的手书没有全部消灭之前,蝴蝶仙会一直存在。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蝴蝶仙,所以,我们先去梦宅,找到隐藏在梦氏的蝴蝶仙。” 甘化落后几步,思忖片刻说道:“我觉得云野爵士那边也很要紧,现在梦期那边有方权在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我想,云野爵士于我们没有那么强烈的恶意,如果他死了,云野万一与帝国合力对抗我们,怕是···” 尔笙却没想到此,看着甘化眼眸下的乌青,自从接受反叛军一定很辛苦。 “如果我知道反叛会如此辛苦,当初我真该好好想想,也许有更适合你的路。” 甘化轻笑着:“无妨,如今活着有盼头,比之前好许多。必先跟我走吧?徐钟子那边努把力,万一他没死呢。” 既然尔笙可以单挑蝴蝶仙,必先也没有好担心的。 但反而是尔笙嘱咐道:“一定要小心蝴蝶怪物身上的致幻虫粉,必须速战速决。” “明白~明白~” 必先嚷嚷几句,与甘化向云野神庙而去。 刚刚辞别尔笙,他们二人在盘算。 “神庙内肯定不止一张羊皮纸,必须先救徐钟子。怎么办?”甘化问出口,必先便苦恼的皱起眉,回头看去尔笙还没有走远。必先想也不想就追上去,甘化站在原地,不知必先与尔笙说了什么,最后尔笙还是与他们一同前往云野神庙。 必先实在不好意思:“哎呀~真抱歉啊尔笙先生,我知道你肯定担心大小姐的安危,只是吧,我跟甘化实在是脑子不算很好。” 尔笙点点头,确实如此。 神庙那边一定很棘手,可是—— 第71章 话:梦氏 云野如何尔笙根本不在意,他只想多与梦期待在一起。 让他说服自己跟着必先他们走一遭的原因是,他当初答应梦期的承诺,要终结云野的这场灾难。那么最难对付的,或者说蝴蝶仙的本体应该在云野神庙。 梦期,你如今还好吗? 银白的能量光芒像蒲公英一样漂泊,那是尔笙的思念。随着清风飘荡远方,云野间的每一缕风都将吹向梦宅。 此时此刻的梦宅如何呢? 梦氏梦二代一辈自梦期父亲离世便只剩下梦六叔,梦老爷不喜欢四这个字,所以梦氏的老四就是老五。梦六家一生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养女玉兰芝芝十几岁便病逝,梦六婶将保管完整的黑匣子递到方权手里,苍老的脸上不见血色。 梦期坐在她身边安慰:“六婶你且保重身体啊,现在父辈只剩下六叔和六婶您二位,若是···我们这些小辈的更不知该如何了。” 梦六婶多年对床哭泣早已哭坏了眼睛,混沌的眼眸没有焦点的望着从窗子外投入的光芒。 “唉,一把年纪还有什么活头。” 她牵起坐在她身边的女子的手,那与她的芝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只是梦六婶再知道不过,眼前曼妙温润的女子绝对不是芝芝。 “若是芝芝长大,应该也是这副模样。对不起兮小姐,我···我····” “没事的。”兮眼眶通红,她无法感知到芝芝的心情,快慰的拍拍这位老妇人的手。看着从小抚养长大的女儿病逝,是多么痛苦的啊,兮怎么会甩开这位妇人的手呢? 她们与梦六婶在这边低低说话,方权不太会安慰人,且坐在一起聊天的都是女人,他一个大男人更是半句插不上。于是他走出院子,向那间打扫干净的曾经芝芝居住的宅院走去。 庭院收拾的整洁干净,时而能看到佣人在洒扫。长廊上挂着许多玉兰花样式的缎带,玉兰花是玉兰氏的花卉。空中淡淡的玉兰花香使得方权的思绪逐渐拉远,仿佛昨日他才与幼年的芝芝告别,今时今日她便死去了。 绕道宅院的后面,一座极小的花园内有一口井。这井与寻常的水井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在三塔酒庄时听必先他们说蝴蝶印与古井有关,他便鬼使神差的起了疑心,向那口井走过去。 方权谨慎的向下探头,只见井底扶着前前的一层绿苔藓,时而有飞虫在上面跳动。 果然只是寻常的井。 “你是谁?” 身后响起沉闷的声音,让全神贯注的方权一惊,他偏头看去,廊上立着一个苍老的仪态华贵的大叔。在这里出现的只有梦氏的人,又因为梦氏如今是梦期这一辈的人主持大局,所以眼前这位大叔肯定是梦六叔了。 “晚辈方权。” “方权?”梦六愣住,他从未见过此人,却也听说过。当初芝芝那孩子交由梦六一家抚养,说他日会有名为万合方权的人来接走。他们夫妻养孩子养出感情了,倒是怕起来。 可没过多久就传来墓土死气弥漫,墓土子民死的死逃得逃。万合家更是随墓土爵士葬身墓土,那时的梦六两口子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惋惜。然而,事态却更加玄妙,那位方权先生竟然是穿越时空而来。梦六听传话的佣人报告还不敢相信,如今站在这里亲眼所见,倒是不知该如何表达情绪。 “啊···你拿到了吗?”梦六看向他手中拿着的黑匣子:“自你离开的每一年,芝芝都会写信。也许她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 方权抿住唇低垂下眼眸,手中的匣子格外沉重。他还没有准备好心情去看那信中的内容。 梦六又望向他身后的那口井。 “当初,芝芝总喜欢在这个花园里对着那口井念叨着什么,只是她是个哑巴,我们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每每问起她只会摇头。” 梦六好像坠入记忆之中,眼睛放空。 方权却品出其他味道,对着这口井? 正如必先在那十八年间所见到的,人们走到井边,对着那口井。 是不是自从云野爵士堵住那口井烧掉羊皮纸后,井就弥漫在整个云野了呢? 方权沉声问道:“这口井什么时候挖的?” 梦六说道:“记不清了,也许是我儿时就有了吧。” 梦六儿时?如果方权没有穿越时空他不会觉得疑惑,梦六儿时他们梦氏一族应该还在开垦土地啊。 方权压下心中的异样,与梦六一边聊天一边向主院走去。迈入主院,兮正在树下坐着,青绿的橡树随风飘荡,也吹乱了兮耳边的碎发,她随意的掖入耳后。梦六见此怔愣住,眼眶通红。他忍住泪水声音亦在颤抖:“我妻子在屋里吗?” 兮本来看到一起走进来的方权和梦六,她要打招呼的手却因为看到梦六那副欲哭的模样而停在半空。 “是的。” 应该是在问她吧?兮这样想。 梦六量过她的身影向屋内走,屋内梦六妻子已经与梦期说起其他事,她们正说着梦二家早夭的孩子。 梦六婶叹息着:“不光是咱们梦氏,许多家族都有早夭的孩子,这几年世道不太平啊。” 梦期点头称是:“堂哥和堂嫂日日哭泣,真叫人心痛啊。” “嗯,欸?你回来啦?”梦六婶看到自己的丈夫进屋说道:“你六叔去参加冷氏的葬礼去了,他们家三代单传的独子前几日去世了。” 梦期向梦六问好,随后自愧的说:“我竟一点不知道。” 梦六:“你身为家族长不该为此事忧心,让你烦恼的事从来不少。” 梦期垂下头,发出阵阵苦笑。 梦六说起在外听说的谣言:“我听说了些关于蝴蝶印的谣言,那不是很早以前就解决了吗?” 梦期不想让长辈烦忧,却也存提醒的心思于是说:“云野连年不断有人去世,谁家死人谁家有孩子出生都该是常事,可是几乎连年如此,且都有没来由的去世。若是寻常病逝也罢了,六叔六婶你们平日一定要小心谨慎些啊。” 梦六微微点头,随后他们又聊起梦氏的近况,太阳西下梦期才出来。 方权和兮在外廊说话,不知聊的什么话题,二人严肃低沉待梦期靠近,兮才警惕的说:“方权先生在芝芝小姐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口井!” “井?”梦期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她同样清楚蝴蝶印会改变人的记忆。 梦期没有惊动六叔他们,与方权和兮一起向那口井而去。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静谧的庭院整个陷入半暗不暗的光线之下异常诡异,梦期望着空无一人的小花园中突兀的水井。她身为梦氏的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井的特殊。 兮察觉到梦期的懵懂,关切地问:“怎么了?” 梦期揉着眉心:\"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我不觉得奇怪。我····我能拜托你们吗?\" 方权和兮看向她,梦期的脸由于太过惊恐显得苍白。 “你们可以帮我看看梦氏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水井吗?我根本辨别不出···” 说着,梦期忽然眼前一片黑,晕眩感冲入脑海她躺仰下去。兮快速撑住她的身体,但小小的身体还是难以支撑梦期。 方权上前帮忙搀扶,兮向外面大喊:“快来人啊!来人啊!梦期小姐晕倒了!” 声音传出,梦六家的先赶到,佣人们从各自的工作中抽出身聚集于此。大家拥着梦期抬入主院屋内,不多时,梦氏族人全部来到院子内,因男女有别,男子皆是站在屋外。只有梦氏的女人们在屋内侍奉,这一刻兮真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大家族。 家族长重病,所有人到齐。 满院子的人,兮都不认识。但是这些人看向兮的眼睛都装着同样的情绪,透过兮的脸他们在思念着另一个人。玉兰芝芝,应该说梦芝芝了。 因为芝芝已经被梦家承认为自己的族人。 梦家的专职医生们匆匆赶来,为首的医生看到兮立在院子中便先走到她面前。 “兮医生也在此?” 兮回答:“我与梦小姐是朋友,恰巧在这。我刚刚简单诊断过····您再看看吧。” 眼前的医生兮眼熟,大概是在医学院见过的。 兮刚才为梦期诊断过,完全没有任何原因。她有一瞬的怀疑自己医术不精,但联想到吃人寿元的蝴蝶仙。她猜测多半是因为那个,要不然梦期的生命也不会忽然这么微弱。当务之急是····兮看向方权,果然方权也是如此想的。 要找出蝴蝶仙! 方权在兮的耳边低声道:“我去搜查梦宅各处,你留在这里随机应变。” 兮略略点头。 耳边说话的男人化作一滩水凭空消失,因为大家的注意全在屋内,所以没有人发现这边。 梦期家族长的副手是梦期大伯的儿子,梦家名义上的长子梦久。没错梦氏依旧摆脱不掉数数取名法,此时站在外面维持秩序的正是他。 “哭哭哭!别哭了!” 梦久嚷嚷着,实在是身边的小孩子哭的太吵。 不多时,专职医生中的一人走出屋内擦额头的汗跟佣人交代几句,眼睛看向兮这边。 随后只听佣人走到梦久身边禀报,梦久朗声而来:“兮医生,您在医学上造诣极深,又是我三妹的朋友,能请您进屋一同诊治吗?” 兮心中疑惑却也没有推脱的进屋去了。 一进屋她就明白过来,这一屋子的医生并非无能,他们自然也不知道为何梦期忽然昏迷。只是他们是梦氏的专职医生,如果看不出家族长得了什么病实在无法交差。所以他们请兮进来,是听说这位是梦期的朋友,同时在医学界也算有位置。一会应该能帮忙说话。 兮听完主医生所说频频点头:“没错,我也看不出问题,正如你所说只能看到她的生命体征在衰弱。” 医生中的一位急切的说:“刚才我上了一记神仙草,梦小姐脸色微微好转却又如此!” 听此,兮面色剧变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不要强用神仙草!” 神仙草确实能让濒死之人复生,但若是给虚弱的正失去生命的梦期用,岂不是加快进程? 兮快步走上前,只见梦期的面色格外苍白甚至呈灰色,恐怕越来越不好了! “你们可待留神灯了?” 留神灯一般是在抢救伤员时使用,因为可以让病患伤口病变和血流速度变慢,为抢救争取时间。 因为这些医生来时不清楚梦期小姐的情况,所以医疗用具药品带的充足。立刻有人从随身的箱子里取出许多十字星形状的石头,兮吩咐着众人:“你们都带了吗?全部点上。” 希望留神灯可以让梦期的生命流速变慢。 医生们不明所以却依旧照做,霎时间整个屋内被星夜笼罩,只有留神灯的灯芯升起星星的光芒,鲲的虚影在空中浮动。全程侍奉在侧的梦家女人们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其中梦二家的媳妇上前问:“三妹妹是什么病?” 这个女人就是梦二其中一个儿子梦十的妻子,也正是他们家的孩子早夭。 兮心想,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站在优美恬静的留神灯之下却面露悲痛。 “无论请多少的医生都无法治疗梦期小姐的病,若是要给这个病说一个名字,那么——梦小姐沾染的是蝴蝶印。” 蝴蝶印? 没有哪个云野人不知道蝴蝶印! 曾经云野爵士带领云野各大世家已经焚烧的巨人卷轴手书,都是来自于蝴蝶印。 为何?为何本已经消失的东西又卷土重来?难道云野的劫难来临了吗?或者是巨人的报应呢? 惶恐不安的气氛在梦宅散开,梦十的妻子不安的捂着胸口,身旁其他梦家女眷扶住她微微瘫软地身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死前就是如此···那时候也··点了满屋子的留神灯!天啊!为什么!为什么!!” 梦十妻子怕哭声惊扰他人,捂着嘴抽泣身体不住的颤抖。 “真的没办法了吗?”梦家的五小姐眼眶通红,她无法看着一直支撑家族的姐姐。那个从梦家旁支手中收回梦氏,守护梦氏的三姐姐就这样死去。 兮望着窗外深不见底的夜空上高挂的圆月,他们能做什么呢? 对了!井! 就算蝴蝶印会让人的记忆中对于井合理化,但那也不代表看不见啊! 兮走出屋子,向所有梦氏的族人说道:“找到梦宅的所有井,毁掉!” 第72章 话:隐匿 巨人瓦西梅斯的热爱记录在生活,他抒写的羊皮纸卷轴数以百计。记录身边的一切和他的智慧,因此人们热衷于收集瓦西梅斯的手书卷轴。那是装在蓝色宝石内的羊皮纸,雕刻着蝴蝶的印记。 蝴蝶是瓦西梅斯最喜欢的生物,他养育的光蝶从光影之井中飞向光遇大地。 然而瓦西梅斯和他的妻子被帝国残害,皇室和贵族贪婪的剥夺他的一切,他的肉身被分割做成药物,魔法用具。他的诅咒随着那些光蝶同样飘散在光遇的世界,吸取人类的寿元。 卷轴成为血蝶的种子,种在土地里长出古井飞出蝴蝶仙。 传言说:那是巨人们吸收人类生命为己所用。 这些谣言不过是皇室成员们为了减轻自己罪孽的说辞罢了。 玉兰芝芝生前的院子内有一口井,如今空无一物甚至枯涸。梦十的孩子早夭,他们的院子有一口枯涸的井。即将失去生命的梦期应当也对应着一口井才对。 方权站在梦家最高的建筑物之上,俯视整个碧色的宅院。 离开枯井的怪物又在哪里呢?冰蓝的眼眸如同炸裂的冰面,丝丝缕缕的水波纹荡漾开,从方权为中心抽身出的丝线奔向所有水源之地。 水丝线在梦宅之中迅速攒动,将信息传递给主人。然而在人们所无法探究的虚空之中有生物正大力的拖拽方权,将他向某一处扯。方权顺应那股力量,快速的被拖入那处昏暗杂草丛生的地界。在即将撞到墙面时,他切断绳子越过高墙翻入庭院之中。 庭院被打理的极好,干净却空旷。 唯独中间漂浮着淡绿色光晕的井格外扎眼,那条被方权割开的丝线正悬挂在井口。 并非一口枯井! 方权正要靠近那口井,身后忽然想起惊叫声。 “你是谁!!蝴蝶仙??” 方权转过头,一个惊恐且眼角含泪的妇人站在那里,不知何时站在外廊前看着他。 无论如何看,方权都不觉得自己会被当做蝴蝶仙。然而女人恐惧的望着他,接着便尖叫起来。 “蝴蝶仙!救命啊!蝴蝶仙!!” 她的声音吸引来许多人,被吸引来的大部分都是梦氏的佣人。因为梦家人都在梦期院中,所以此时蜂拥而来的人们都是佣人,他们震惊的看着站在井边的方权。从这些人的眼中不难看出,方权就是蝴蝶仙! 为什么呢?联想到在三塔酒庄时听必先他们所说,不难联想到其中的关巧。 方权反应过来,因为蝴蝶仙的致幻粉末可以改变人的记忆,所以在这些人的眼里方权他就是蝴蝶仙。然而,方权的眼睛移向那个最先发现他的妇人。这个妇人像是佣人却穿着华丽的服饰,很显然一切都是伪装,不管她是谁,都一定有问题。 方权向前走几步,那群围观的人便向后退几步。他晶蓝的眼眸亮起,澄澈的波纹在眼眸中流转。 “你又是谁呢?” 听到男人毫无慌乱之色的发问,反而让妇人露出怪异的表情。身旁的佣人从惊恐中回过味来,齐齐望向妇人,对啊,她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在梦宅见过她? 妇人叫喊道:“看什么?还不快去找梦久少爷!蝴蝶仙出现在梦宅了!” 说话间,空中弥漫起更加浓稠的苦涩气息,与之而来的是诡异的几乎形成浓雾的粉尘。方权只觉得呼吸间那些粉末刺激着他的神经,叫他动作迟缓甚至提不起力气,只能速战速决! 有人从惊讶中转变为木讷,口中喃喃着:“要通知梦家大人们,要告诉他们这里有蝴蝶仙···” 随后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机械的重复起这句话,他们向院外走去。方权忍住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觉释放出水丝线将准备离开这个院子的那个佣人绑住,眼瞧着他们所认为的的蝴蝶仙开始攻击人了,人们的惊叫声更大,四散逃窜。 方权那蕴含着清水的眼眸郑然发亮,水波纹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所有人的血液在那一刻停滞。 人们全部躺倒下去,唯独——那个女人。 原本脸色苍白的女人此时却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权,拥有水能力的方权可以短暂控制人的血液流动。眼前的女人没有被影响,说明她不是流血的生物。 妇人的脸如同划开的颜料,融化成粘稠的液体,从皮肤内伸展出巨大的翅膀。一个真正的蝴蝶仙立在方权面前,她的声音凄厉嘶哑好似存在于世间许久。 方权心中升起苦涩,也许这只蝴蝶怪物就是吸收芝芝寿元的那个吧? 长久以来她隐藏在梦宅,也许整个云野各处都隐匿着蝴蝶仙。 “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褪去伪装的蝴蝶仙煽动着翅膀从那些昏厥的人中飞过来,她立在方权面前试图诱惑这个男人,红如朱砂的凸眼死盯着方权那双清澈的眼眸,她看得出来方权有困扰。所以一定可以引诱他,就像当初引诱那个哑女一般。 方权的水丝线从蝴蝶仙的身体里穿透而过汇聚到自己的手中,看来蝴蝶仙是没有实体的。而且,蝴蝶仙似乎无法直接攻击他,它们只能透过语言攻击人的内心防线,或者是致幻粉尘。 拖延时间绝非是长久之计,方权却忽然问:“那口井是你的?” 蝴蝶仙回答:“保护同类不是应该的吗?” 方权拉开与其的距离,冷声说:“所以你的目的是杀了我,而非实现我的愿望。” “——嘶。” 聪明的臭小子! 蝴蝶仙用力的拍打翅膀,让附着在翅膀上的粉末飞到空中。只要再等一会这个人就会被麻痹,到时候再诱导其他人将这臭小子当成蝴蝶仙除掉,一样可以解决麻烦。 她这样思考着,猛然发现整个庭院正在被一层水做成的膜包裹。 “你在干什么?” 长年累月的战斗经验早已让方权的思维方式与常人不一样,他扬起唇:“我要淹了这里。” 蝴蝶仙面露慌张:“你难道要连带这些人?一起?” 方权却挑眉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像你一样啊。到时候把死去的人都算在蝴蝶仙头上不就结了?” “你!!”蝴蝶仙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如此卑鄙,他不是在寻找拯救梦氏族人的方法吗?不应该新心存可笑的救世主义,就像当初她那愚蠢的主人一样。妄图与人类建立友好关系,结果自己却被人类害死。 没错,人类都是卑鄙的! 水膜逐渐凝结成,而内部的水位同时在升高,已经快碰到蝴蝶仙的身体。但她是虚影不需要怕这些,可方权的意图绝不仅限如此。 “你可以离开,我只淹死那口井里的正在破壳的怪物就好。”方权漫不经心的说:“或者——有什么理由让你无法离开?” 蝴蝶仙的脑袋是一颗昆虫的脑袋,但方权依旧可以从那个头颅上看到害怕。 她试图掩饰什么的说:“有什么无法离开的,看来我不能保护同类了,真是惋惜~” 于是蝴蝶仙看似在漫不经心的顺着没有被完全封闭的出口离开,却在离开方权视线的时候转入庭院的隐蔽处。她慌乱的扒开压在石板下的东西,是一个深蓝色的宝石,她轻轻扭动宝石,里面赫然是一张羊皮纸。 她长舒一口气,好在水位没有淹没这里,否则—— 然而她还没有放松多久,忽然腰间的触角被猛地拖拽起来。低头一看惊异的发现那只触角上绑着一条水丝线! 什么时候? 蝴蝶仙心中思忖,绝不能因小失大正欲断掉自己的触角,却整个人被从地下迸发的水柱冲击。方权从水流之中幻化而出,阴恻恻的在蝴蝶仙耳边说道:“找到你的本体了?多谢。” 没有等蝴蝶仙反应过来,她手中的羊皮纸已经被水冲击的几乎破裂,而蝴蝶仙本体也逐渐的淹没在水流之中,如同被冲淡的燃料不见踪影。 她竟然把人类想的如此简单,真是失策。 待一切结束,方权急忙跑回那口井的位置,直到那些昏厥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苏醒他才安心,还好被浸泡的时间没有多久。 人们摆脱幻觉木讷的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 “我不是···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好像记得···蝴蝶仙···找井之类的····” “欸?这里有一口井!” “快去禀告梦家的大人们!” “为什么我浑身湿哒哒的?” “你是??你是我们家主的朋友??” 人们七嘴八舌说着话,有人认出方权的身份,方权却从这群人身边量过,直直地走向那口井。 内里正有一只探出脑袋的恐怖怪物,几个大胆的佣人也凑过来看,却在看完后恶心的不行,甚至有人直接吐出来了。 “里面是什么?” 不敢看井中生物的人赶忙问他们,看清楚井中生物的那人摆摆手说不出来一个字。 方权将手放在井口,瞬间从他手心溢出来无限的水,这些水不知是从何而来,人们只听到方权口中呢喃着:“井本该生水。” 等到方权填满井的消息传到主院梦期这里时,兮已经与那些医生们忙的不可开交了。 外面梦家人欢呼着问题解决了,什么方权先生多厉害之类的。可屋内的医生们却面面相觑,真的解决了吗?为什么梦小姐的脸依旧死灰呢? 即便有留神灯的加持,梦期的生命体征仍然在缩减。兮紧皱眉头看着床上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人,颤抖着声音道:“不可能啊···按道理···为什么??” 兮蹲坐在梦期床边,身边的医生们依旧忙活着手里的留神灯。梦家女人们有的出门与其人说话,有的将屋内的情况告诉现在主事的梦久。 在一片混乱之中,兮捂着脑袋思考整件事,她觉得肯定是漏掉了重要的讯息。 必先和尔笙他们的话语不断地在她脑海里重复··· 等一下—— 并非是蝴蝶仙针对某一个人! 是整个梦宅人的寿命共同滋养蝴蝶仙,不可能死去几个人就对应蝴蝶仙的数量,在梦宅的蝴蝶仙一定不止一只! 正在此时,方权已经回到主院,他径直向里屋走。梦久身边的仆人指着那家伙说道:“少爷?梦小姐就在里面,一个外男···” 梦久不经意的扬起唇角,又在仆人望过来的时候压下去,故作深沉的说:“那是三妹的朋友,他日妹妹醒来也不会怪罪的,如果她真的能醒来的话。” 这奇怪的话语属实叫仆人疑惑,不过主子无论说什么,仆人只有闭嘴不言的份。 方权进入屋内眼眸在一众女眷身上划过定在兮身上。 “兮。”他叫她的名字,随后将被水冲刷的破破烂烂的羊皮纸递给她看。 兮诧异的问:“这是什么?” 屋内的女人们探头过来,医生们也看向这边。 方权:“羊皮纸,巨人的手书,蓝宝石的卷轴。怎么说都好,这是蝴蝶仙的本体,你且看看梦期的床榻上可有这东西?” 兮惊异的边走边问:“这才是吸食寿命的源头?” “是的。” 井不过是将蝴蝶变成蝴蝶仙的媒介,真正吸食寿命的是卷轴! 兮在梦期的床榻里摸来摸去,有几名女眷也加入其中。方权的眼睛毒辣在屋内的人中流转,又走到门前看向院中的人们。就在所有人惊慌的目光之中,水丝线化成长针刺向站在院中的梦久。 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那些长针穿透了梦久的身体。 梦期的二堂哥梦十就站在梦久身边,他早已从眼前状况中联想出结果。 “你是谁?梦久呢?” 梦六叔吩咐手下将梦久包围,所有人都警惕的望着他。 最靠近梦久的仆人想要逃走,却被梦久勾住衣襟昏迷过去。 “他就在这~”梦久指着自己,忽然阴笑的看向方权:“你居然可以看到我?” 在一众人之中唯独梦久的血液流动之间偶尔停滞,有生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动物的血只有在死亡以后才会停止流动。 方权立刻高声大喊:“所有人迅速离开这里!” 他来不及解释太多,只怕这些人被蝴蝶仙的致幻粉末迷惑。 然而大家除了不理解方权的意思别无动作,真是的···· 梦久仰起头挑衅的看着方权,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吧?人就是如此愚蠢不自知。 无奈之下,方权只有用最原始且有效的方式,只是这种方式对他的消耗很大。所有人接连倒地昏厥,方权也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昏昏沉沉,手指间的水波纹也生涩起来。 第73章 话:芝芝 果然,短时间内使用太多能力太消耗了。 屋内人们探出头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都被方权弄晕过去,只剩下兮疑惑的站在那里晃神。床上根本没有羊皮纸或者蓝宝石,那会在哪里呢? 兮抬眼望着门外与梦久对峙的方权。 方权向她说道:“靠你了。” 随后他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但神智依旧保持清醒。梦久没想到有人可以扛过致幻粉末,不过看着已经有被方权压制血液流动而晕厥的人中已经有苏醒的了。他的疑惑也弱化不少,随后方权手心里出现一把水刃,竟丝毫不犹豫的划开手腕,血迅速流出。 伤口的疼痛叫方权意识清醒,那些苏醒的人再次陷入昏厥。 长期处于蝴蝶仙致幻粉末之下的梦家人苏醒后肯定会被蝴蝶仙控制,所以方权要叫他们先昏迷。 兮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卷轴,要找到卷轴,可那东西会在哪里呢? 蝴蝶仙不会离开卷轴多远,那东西会不会就在梦久身上啊····兮眨巴下眼睛,紧张的攥紧拳头,她可不敢赌,一定要先排查已知的可能。外面的月光下可以看到漂浮在空中的绿色粉尘,兮捂住口鼻叫自己不要一次性吸入太多粉末。 梦久缓步走上台阶,原本敦厚的面容此时满是阴狠,随着他不断靠近,逼近兮的粉尘越来越多,她甚至能够闻到空气中苦涩的味道。 怎么办?怎么办? 兮向后退,直到没有更多的退路,梦期就在她的身后。 梦久开口规劝道:“你跟这些人交情没那么多何必如此护着她呢?况且你本就不会打架,力所不能及又如何呢?让开吧,她本来就会死的,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埋怨你,你尽力了。” 每一句话都在刺痛兮最不愿面对的事情上。 她总是那个为别人付出的,她总是那个最容易被忽视的,她总是···· 不! 梦期说过,她们是朋友! 兮咬了咬牙,坚定的眼神看向面前的梦久。 真正的梦久在哪里呢?总不能梦氏根本没有梦久这个人,一切不会是蝴蝶仙更改梦氏记忆造成的吧? 然而,兮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与蝴蝶仙硬碰硬,只听梦久继续蛊惑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要不然这样吧。” 梦久的手掌已经不是人的手掌,生长出的触角格外诡异。 “你灭掉一盏留神灯,我便满足你一个愿望。这可是最好的交易了,不过你要付出你的代价。” 兮眨巴着眼睛望着留神灯,大概是那不断逼近的致幻粉末的关系,她的眼前也逐渐开始虚幻,眼眸前更是一层朦胧。 “什么愿望都可以么?” 梦久舔了舔嘴唇,好似即将要美餐一顿般的回答:“对。” 兮扬起唇角,走近他。 越是靠近,那苦涩的虫粉味越浓。 “我要你把真正的梦久带到我面前。” “……” 梦久微微凸起的眼眸蕴含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他自负的笑容停在那逐渐崩裂的脸上。忽而又狰狞的狂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绿雾升起将一切覆盖,只有留神灯散发的静谧光芒能够给予兮安慰。 烟尘之中庞大的蝴蝶仙出现在兮的眼前,她从未见过如此生物,窗帘飞扬从它身体里穿过,可那脚下一片被它身上滴落的脓液又表明它并非完全虚体。 “你的愿望只是这个吗?” 蝴蝶仙的言语令人心脏颤抖,兮抬起头却不敢将视线移向它。 “如果我真的让梦久出现在你的眼前,拿你的生命来交换吧!哈哈哈哈真是赔本的买卖。” 狂妄的笑声在屋内回荡,兮只有恐惧和无助,她蹲下身体叫自己不至于站不稳跌坐在地上,一边盘算着该怎么办。紧接着蝴蝶仙继续说:“不过,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玉兰家族的切片人,就像曾经跪在我面前虔诚祈祷的玉兰芝芝一样。” “什么?” 听到这样的名字,兮不禁升起不安。 原来芝芝的死跟蝴蝶仙有关吗? “那位傻姑娘与你简直一模一样,她希望可以跟心念之人永远在一起。以此奉献自己的生命。” 心念之人··· 兮恍然大悟,为什么连主动攻击人的能力都没有的蝴蝶仙能大言不惭的承诺满足人们一切的愿望,原来是它的致幻粉末吗?那么它又何必—— 不······ 方权拥有人格分裂,他为何会分裂出一个妹妹人格呢?那个妹妹该不会就是——就是····芝芝???往昔的一切蛛丝马迹汇总于此,死去的芝芝余魂被带到方权的心里。也许方权他自己并不知情,为何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依旧可以释放能力,为什么形单影只,身患精神疾病的他可以安然无恙的生活在世上。 兮忽然觉得自己对芝芝的怨怼和醋意是多么的可笑,就算是许愿,芝芝的愿望也不是让方权成为她的爱人,而是—— 兮仰起头,震惊的望着眼前的怪物。她似乎快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了,“你真的可以满足任何愿望?” 蝴蝶仙垂下昆虫的头颅:“是的,不然你以为呢?” 兮竟真的顺着它的话说起来:“我以为你是依靠致幻粉末。” 蝴蝶仙的眼珠子望向即将死去的梦期,这样继续聊下去也不会改变任何。它索性就与眼前的女人继续说下去吧。 “巨人的魔法要比你们人类的魔法公平许多,任何事物是等价交换的。” 这个回答简直让兮更加疑惑:“可是你为什么能吸食人的寿元呢?我不相信云野人是自愿的。” 蝴蝶仙丝毫没有犹豫的说:“是的,但···我的主人瓦西梅斯大人无私的创建云野,为人类创造的乐土。我们为主人的风险而收回报酬不是应该的吗?” 没错,否则依靠蝴蝶仙虚影身体和致幻能力,飘散到光遇各地都是有可能的。 蝴蝶仙降落在地面上,细长的脚几乎没有实感的走到梦期的床边。现在的梦期已经寿命将至,而兮的身形也在不住的晃动,她在害怕,为她即将说出口的话感到害怕。 必先的话语好像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而她也真的毫无办法了。 蝴蝶仙似乎知道兮要做什么,了然的直起身望着她。 泪水从兮的眼眶溢出,她张开嘴害怕自己后悔的向前迈进一步站在蝴蝶仙的面前。许是留神灯的光芒太柔和了,以至于兮觉得眼前的蝴蝶仙没有那么的可怕。 兮:“你说可以满足我很多愿望,只要我灭掉一盏留神灯你就满足我的一个愿望,对么?” 此话却叫蝴蝶仙陷入不解与怀疑,它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却也片刻就了然,人类不过如此。 静谧的光泽被兮的手掌掩盖,第一盏留神灯熄灭,伴随着兮如同往日般温柔的语气。 “我希望你依旧作为梦氏的长子,梦期小姐的副手继续辅佐梦氏。” “什么?”蝴蝶仙狰狞的脸上露出疑惑,这算哪门子的愿望??? 然而兮已经走到了第二盏留神灯面前,姣好的光芒为其打上一层柔光,她望着梦期的方向又将眼神移向蝴蝶仙。 “我知道你对我很宽容,因为你看穿了我的一生对么?蝴蝶仙先生。” “——啧。”蝴蝶仙不愿去承认这些,巨大的翅膀在空中盘旋。 兮作为医生,与蝴蝶仙所作之事刚好相反。一位从鬼门关将人拉出来的医生,和一个出生开始就在为消灭人类而存在的蝴蝶仙。 “我希望梦期可以活着,最好寿终正寝,和爱她的人永远在一起。” 门外的院子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方权意识尚存可是四肢僵硬。在他面前蹲着一个小女孩,当然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妹妹。妹妹稚嫩的脸毫无表情,她正望着那扇打开的门和逐渐变得昏暗的屋内光影。 方权向妹妹说:“在穿越的时候,你操控我释放的水柱,再来一次吧。” 妹妹缓缓低下头,望着方权的脸却始终无法说出任何话。 “喂···你做不到的话叫那个能做事的出来。” 妹妹嗤笑一声,眼眸里满是悲凉:“我怎么叫啊,只有二哥哥可以做到。” “?” 妹妹低声道:“二哥哥,最好快一点,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赶快站起来吧,二哥哥。” “额····”方权感觉自己的四肢不属于自己一般,无论他多么的想要撑起胳膊却始终撞在地面上,一次又一次。 屋内在发生什么?为什么没有动静? 待空中的粉末依稀散去,方权几乎是第一个从地上跳起来的,他大步冲进屋内,满屋躺着的女人和医生们都在逐渐苏醒。 梦期的床边兮如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她小心的为昏迷的梦期掖好被子。 “怎么样?蝴蝶怪物呢?你没事吧?”方权关切地询问,完全没有意识到正冷漠的望着这一切的梦久立在那里。 似乎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方权看过去与梦久对视一瞬便毫不在意地别开眼,继续看向兮。兮此时也抬起头眼神在他与梦久之间游离,随后温和的缓缓扬起唇角,竟比平日里更加的甜美。 “我没事。” 方权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晶亮的眼眸从兮身上流动的血液扫过,丝毫没有异样。 立在旁边的梦久说道:“多亏兮医生及时发现蝴蝶仙的卷轴,一切都结束了。” 说着,梦久的视线移向桌旁放着的破烂如抹布的东西,方权的眼神自然跟随而去。 醒来的女眷中的梦六婶走过来,慌忙问道:“小期怎么样了?” 兮点点头,笑容更加温和,甚至看向梦六婶的眼睛里含着水雾。 “她很好。” “···嗯。”梦六婶诧异的看着眼前哽咽的姑娘,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自己养大的芝芝。 梦久打断他们的思绪说道:“方权先生,眼下梦氏已经转危为安,家中事宜有我在。听兮医生说,与三妹妹交好的另外几人正在调查云野的其他蝴蝶仙,已经许久未归,你是否要去帮忙?” 这时,方权才意识到白日说在云野打探消息的他们几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大概遇见的情况不比梦宅好多少。 兮也附和着:“方权先生,你去找找他们吧?我的能力帮不上忙,就在这陪着梦期小姐。梦久,你跟着方权先生一起吧?作为光遇第一家族,又蒙受云野爵士恩典,理应在危难之时出手相助。” “···”梦久和善的眯起眼睛,语气却加重几分:“梦宅内不能无人主持大局。” 梦六婶在一旁义正言辞的说:“兮姑娘说的对,梦久,现在家族长躺在床上,你作为她的得力副手,又是梦家的长子理应担起责任,你去吧。” “···我。” 这不是让他去残杀同类吗?梦久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方权看不出梦久与兮之间的暗流涌动。 离开梦宅前夕,梦久寻得空隙与兮单独说话,几乎将牙齿咬碎了的说:“好啊,你真是——许久未见还是那么牙尖嘴利!” 兮冷着声音:“抱歉呢,我真不知道先生你的形容从何而来,从前我可不会说话。” 时间不多,梦久没再多言踏出梦宅大门。 蝴蝶仙的本事真的强大,满梦宅没有一个人再发现梦久的异常。送方权他们离开,兮捂着那温热的心脏两颊发酸,仿佛刚刚在眼前发生的一幕尚有余温。 兮向蝴蝶现许愿,要符合芝芝。 所有的愿望付出的代价是兮的生命! 兮说:她的养父母早已去世,这一生没有任何留恋,但芝芝不一样,她的养父母整日为她忧伤。她比她幸运,在方权的身边停留过,她感受过方权的温度,甚至在此之间方权还说过可以在一起的话。 那些美好的言语似乎可以叫兮这一生无悔,兮说,她也想父母了,希望可以在死后在黄泉与他们相见。 芝芝用兮的肉体再次复生,她无法像任何人诉说真相。就如同蝴蝶现所说,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芝芝却无法因为复生而感到喜悦,她只有痛苦,却也必须带着这份痛苦代替兮一直活下去。 她们被可恶的蝴蝶仙算计了,可偏偏兮的第一个愿望却免除了梦久的死刑。 梦氏根本没有梦久,什么梦大的长子,什么梦期的副手。 如果梦宅真的有长子,那么家主的位置又怎么会落到梦期身上?但是,只要有蝴蝶仙的愿望,一切都能实现。 “你怎么了?”梦六婶看到蹲在地上颤抖的兮,关切地上前询问。 兮转过头看着这个自己思念的母亲,却无法扑进母亲的怀抱。她不再是芝芝,她是兮。 第74章 话:虚幻 祥和宁静的风吹动云野神庙周围飘荡的彩旗,一切都是如此安逸美好。可当你踏入这古老的庞大宫殿之时,画面极度扭曲的分割开。陈旧与破败,密闭不透光的长廊延伸至黑暗的深渊,内里的生物似乎完全不介意任何人闯入。 墙壁灰蒙蒙的影子下仿佛是张开的蝴蝶翅膀,唯一站在光芒之下的几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深渊之中。 必先身为暗属性能力者,却开始害怕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准备好了吗?”甘化注意到必先苍白的脸,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能力,所以更能够感受到黑暗的恐怖吧。 必先嘴硬的很:“当然准备好了。” 他当先踏入神庙,正如甘化所说,这里如同尘封已久的遗迹,他们是唯一打开这扇门的存在。 落后一步进入神庙的尔笙正与体内的千忆交谈。 “刚刚我释放出去的信息没有回应,梦期她应该遇到危险了。” 千忆不加思考的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梦宅啊。” 尔笙看向前面的二人,正欲开口说话,身后的神庙大门却猛地关闭,外界的光芒被阻隔她们陷入漆黑之中。 “他**!”千忆在尔笙心里破口大骂,黑暗之中亮起火光,长廊上的所有烛台都被点燃。火焰充满温热的暖意,这是甘化的能力。 现在没有回头路了,尔笙抿住唇,刚刚就该坚持···算了,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梦期一定要安然无恙啊。 甘化狐疑的望着周围没有继续前行。 必先问道:“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走?” 甘化:“很不一样,之前神庙不会这么黑啊。” 闻言,尔笙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自他脚下散布出无数的银色纹路从地板延伸出去,他要立刻探查神庙的情况。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这里就是神庙,没有任何不同。 尔笙问甘化:“到底哪里不同?” 甘化说:“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向前走几步望着右边的墙面。 “这里原本应该有个房间,前面是会堂,再然后····” 必先也看向前方,他似乎也意识到不同之处。 “这里不该是长廊的,神庙一进门应该是宽敞的大厅,然后是神庙先祖神像!对吧?” 神庙大厅神像,几乎是光遇所有神庙的配置,是为了纪念第一个建立的家园的先祖。然而他们眼前的神庙更像是某个人的住宅,而且格外的庞大,似乎房子的主人是···巨人。 尔笙笃定:“是幻觉。” 千忆不需要呼吸,他所看到的场景似乎与他们不同。 属于尔笙的银白眼眸逐渐被黑红替代,千忆用与尔笙无二的音色却说出另一种感觉的言语。 “你们被致幻粉末侵染了,我看到的是神像,巨人的神像还有你刚刚说的房间与会场,跟我来。” 千忆步伐极快,与其说是行走不如说是如同蛇一般的爬行,他所过之处地面上散发出黑红的印记。千忆特意留下这些东西是为了做好标记随时可以离开,尔笙能够理解千忆急于解决眼前麻烦的心情,他比他更关心梦期。 甘化和必先对视一眼,并未对尔笙的奇怪转变感到惊讶。 早在巨人遗迹那会,他们就隐约知道千忆和尔笙同为一体,而且出于某种原因,千忆并未伤害尔笙。 必先眼睁睁看着千忆穿过一堵墙略微犹豫要不要跟上,甘化则比他更果决的穿墙而过。然而,千忆是对的,穿过虚幻的墙壁他们置身于那个会堂。必先不禁感叹:“真有你的,尔····千忆。” 千忆扬眉丝毫没有被夸赞的喜悦,反而催促必先:“你们之前来过会堂吧?赶紧找线索。” 会堂陈设亦如多年前,必先踏上石桌在座位之间徘徊,当他看到一处椅背上的抓痕时大惊失色。正如甘化猜想的,自他们见证云野爵士烧毁卷轴后,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也就是说他们前脚离开神庙,后面蝴蝶仙就控制了整个神庙? 必先转过头预要提醒同伴谨慎,此时位于会堂正前方的舞台猛然亮起灯光。不知何时云野爵士徐钟子立在那里向台下慷慨激昂的陈词,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那一日必先所见。 再回头,霎时间整个会堂座无虚席,人们或是惊恐或是震惊的模样历历在目。 必先不寒而栗险些从桌子上掉下来,甘化向身旁踱步的千忆问道:“你看得到吗?” 千忆的眼眸从甘化苍白的脸上扫过移向空荡荡的会堂,破烂的窗户外卷入的冷风都那么清晰。然而在阴暗的角落,千忆猛地看到一个直勾勾的盯过来的视线,身着陈旧佣人衣服的女人犹如厉鬼的站在那里。 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千忆竟然一点都察觉不到,压下心底的疑惑他装作与其他人一样陷入致幻世界的样子。 “什么?好多人啊···”千忆不知道他们具体看到了什么,只能模棱两可的附和甘化的话。 甘化知晓他们全部中招,只得向必先喊:“走!离开这里!” 那个女佣速度极快的闪身而来,真的如亡灵般,只是她有脚,千忆觉得她更像是丧尸一类的存在。而后,在看似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时刻,女佣抽出一根铁棍狠狠的要刺向甘化。 千忆眼疾手快地抓住那根铁棍,随后粘稠的黑液顺着铁棍将女佣包裹。 绚丽的环境之中忽然凭空出现面目狰狞的女人,叫必先和甘化都吓了一跳。 被黑水包裹的女人惊愕的望着千忆,呆呆地说:“你可以看到我?” 千忆对这家伙的蠢问题感到无语:“不然呢?说,为什么刺他。” “什么?”必先被千忆指着惊讶不已,难道刚才这个女人要杀他? 女佣眼眶溢出泪水,焦黄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助。因为被黑水控制着动弹不得,她只能仰起头恶狠狠的向必先大吼:“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必先抿住唇,心底已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无数次的猜想,也许当初自己不多管闲事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千忆实在是心急,竟一脚踢向女人。原本就孱弱的女佣被千忆踢得肩骨碎裂,必先反应过来阻止他:“你干嘛?” 甘化不赞同的说:“别打人啊!” “呵——你们一个个真是大圣人啊!要不是我,香叶必先你就死在这里了!”千忆烦躁望着那女人,眼眸冰冷黑红的气息几乎可以将任何事物吞没:“如果你不说出些有用的信息,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不要伤害我!” 女人扶着疼痛的肩膀哀嚎着,她算是明白了,这家伙绝非惩恶扬善之辈。 “那日,爵士大人烧毁神庙藏匿的卷轴,引起蝴蝶仙人的愤怒,待你们都离开以后——蝴蝶仙人就···就杀死了爵士!他把我们关在神庙里,日日吸食我们的寿命····呜呜呜呜呜·····” “所有人都死了···呜呜呜呜呜····都是你的错。” 女人看向必先。 “如果不是你,爵士哪会烧卷轴啊!呜呜呜····爵士世代相传保护巨人瓦西梅斯的手书,为的是平息蝴蝶仙的怒意,都是你,都是你才惹怒了蝴蝶仙人!云野要完蛋了!呜呜呜呜呜····” 必先听完身子一晃没站稳的跌落在地,好在甘化及时扶住他。 “都是我的错?我····”必先忍不住懊悔,他根本不知道实际情况,是啊,被吸食一点寿命怎么了?看看现在,云野神庙里的人全都死了,还有徐钟子也是被他害死的···· 甘化不想看到必先怨恨自己,安慰道:“不怪你,跟你无关,你只是好心啊。” “好心??”女人要挣脱开黑水,却发现黑水如同有生命一般死死的圈住她。 “蝴蝶仙人能够实现任何人的任何愿望,以寿命为代价!哪会像现在这样,害死那么多人!都是你的错!” 来自女人的尖叫令甘化头疼,可甘化奉行的骑士精神却让他无法对眼前脆弱的女人说出任何话语。一旁看戏的千忆耻笑出声,晃着步子蹲在女人面前与之平视。 被那看穿灵魂的目光所盯着,女人慌乱的别开头。 “装的好像啊~”千忆咧开嘴笑容狰狞。 甘化和必先看向他。 “你们俩个蠢货不觉得奇怪吗?”千忆知道甘化和必先是最容易被道德绑架的俩人,这女人早已看穿这一切,或者说早就打听好了一切。 “一个平凡的女人惧怕蝴蝶仙人,那你就不怕这个吗?” 千忆轻轻勾手指,捆住女人的黑水蠕动起来,在女人的胳膊前跳舞。粘稠湿滑的触感,若是旁人早就吓成一团,眼前的女子却丝毫不惧怕。 女人据理力争:“我这么多年在神庙早就被蝴蝶仙吓得什么都不怕了。” “是吗?”千忆歪着脑袋,企图与躲避自己视线的女人对视,眼眶中溢出黑水来。 所有的黑水凝聚成狰狞可怖的怪物脑袋,黑乎乎的大嘴巴张开,尖利的利齿向女人阴恻恻的发光。就连女人都没有想到她居然被千忆整个吞下! 甘化惊恐之色没有褪去,刚要说话只见从黑水之中却升腾起绿色的烟雾。 虚幻之物本就无法被消灭,更别说被千忆吃掉了。 绿烟之中,那个瘦弱的女人走出,眼眸凌厉的望着千忆。 “黑水之物来自巨人国度···若是帝国知道有黑水混入人类世界,会如何呢?” 千忆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她,口中却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欺骗善良人的下场。” “?” 女人的疑惑没有挂在脸上多久,一股热浪逼近。炽热的火球从虚幻的女人身体穿过砸向会堂,虚幻的幕布被火烧灼,无数的蝴蝶飞舞逃窜,亦如当初燃烧的卷轴般,惨叫声回荡在破败的会堂。 甘化的烈火还没有结束,来势汹汹的火舌席卷吞噬一切,黑烟滚滚竟然冲淡了致幻粉末。 女人望着盛怒的甘化,甘化也同样望着她。 “你是蝴蝶仙人吗?” 女人口中的蝴蝶仙人应该不是他们之前遇到的蝴蝶仙,可能是更高阶的存在。 莎啦啦—— 眼前的女人身体碎裂化为粉尘凭空消失,火光照耀下甘化的面容格外冷峻他转过头看向才回神的必先,面庞才染上些暖色。 “你没事吧?” 必先揉了揉眼睛,掩饰刚才溢出的泪水别开头。 “我能有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烧起来的烟好呛人!” “···抱歉。”甘化极为真诚的向他道歉,好像刚才没有看出端倪都是他的错。 必先不好意思的摆手,被蛊惑都怪他自己。 而千忆背过身站着,没眼看这对在这不分场合的秀恩爱。 火焰之上,许多蝴蝶明知会死的向火里扑,千忆看着这奇怪的举动心中疑惑。尔笙此时在他心里说话:“飞蛾扑火听过吗?蝴蝶也会扑向热烈的火焰,就算知道是死也会如此。就像蝴蝶仙行径一样,不遗余力的叫人类灭亡。” “嗯。”千忆应了一声:“换你来,你找找蝴蝶仙人在哪里,解决掉麻烦赶紧回梦宅。” 红白交错,地面上升腾起银白的粉尘,在火光间交错自成一派的冷凝感将甘化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必先试探性的问:“尔笙?” 尔笙回过头,温润的面容扬起唇角:“这么好辨认吗?” 甘化:“确实很好辨认!” “怎么看出来的?”尔笙游刃有余的与他们聊天,这边聆听的能力持续释放。 甘化道:“很不一样,气质上很不同。” 闲聊之中,尔笙已经得到了很多信息,但结果极其不乐观。 “找到了。” 千忆惊喜:“蝴蝶仙?” 尔笙摇摇头回答:“是徐钟子。” 千忆停顿片刻才说话:“哼!果然那个女人在说谎!什么蝴蝶仙人杀死爵士的话!” 尔笙却深沉的说:“不完全是说谎,徐钟子确实死了,不过不是在焚毁卷轴的那一日,而是····” 云野的神庙内,一切都在随着时间改变,唯独千百年来不变的是堆砌这座神庙的石砖。那是曾经的人类为了美好的明天而辛苦搭建,同样是为了感谢一直庇护他们的伟大的巨人瓦西梅斯而建造的神庙。 时过境迁,人类似乎没有最初那样敬重这位巨人,正如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巨人们的改变却叫人类漫长许多。 坐在云野神坛宝座上的人佝偻着身体,绿色的脓包之下正有东西冲撞而出。 他知道这具普通的肉体也支撑不了多久,他需要新的身体。 第75章 话:蓝宝石 陈旧的石壁在诉说往事,尔笙闭上双眼恍惚间往昔如奔流的河水冲入他的脑海,那是来自云野神庙的记忆。 等到细碎的光粉沉寂,必先才开口问:“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尔笙回答道:“神庙内遍布蝴蝶仙。” 此话一出,必先忍不住头皮发麻,警惕的看着周围。 “飞蛾扑火。”尔笙重复说道:“如果不消灭所有的蝴蝶仙,云野的灾难不会终结。所以——” 不需要尔笙说完,甘化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以火引蝶。 尔笙向甘化交代一番便往神庙更深处走去。 必先担心他的安危,于是问:“你去哪里?” 尔笙:“徐钟子。” 必先眼中染上几分喜色:“他还活着?太好了!我跟你一起吧。” 然而,尔笙接下来的话简直将必先的那点惊喜磨灭掉。 “徐钟子已经死了。” “……” 尔笙继续说:“你不要自责,徐钟子从成为云野爵士那一天开始就死了。” 必先更是一头雾水。 “这一切都跟云野创始巨人瓦西梅斯有关。” 云野的爵士成为血蝴蝶的培养皿,源自于一场骗局。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是一场骗局,只有见证着时光变迁的这座神庙建筑旁观这一切。却无法告诫被欺骗的每一代云野爵士。 去收集卷轴吧!巨人的手书,为云野带来福泽。 接替瓦西梅斯的第一任人类云野爵士在睡梦中得到巨人的恩典,然而这个愚蠢的人却完全没想过,被帝国分尸的巨人为何要继续帮助人类呢? 一片又一片的蓝宝石卷轴被送入神庙,它们有生命般的渗透神庙的大地。一座座诡异的井破土而出。 新一任的云野爵士接班人带着满腔热情跟随前辈来到蓝宝石卷轴堆砌的神坛之前,绿色的烟雾毫不留情的从他的口鼻钻入,瞬间被吞噬生命。 从绿烟中站起来的只有被蝴蝶簇拥的徐钟子。 那个可怜的为了成为云野爵士的年轻人已经死了,取而代之是蝴蝶仙。 一切的一切都是蝴蝶仙所为。 百命一疏,云野的秘密被不相干的外乡人必先撞破,必先将全部告诉梦氏,作为光遇最显赫的人类家族,足以撼动云野爵士的地位。 他必须解决掉危机,焚烧卷轴自毁羽翼换来片刻宁静。 哗啦—— 黑暗之中燃起熊熊烈火,火光在石壁上倒映出无数摇曳的蝴蝶翅膀。正如尔笙所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蝴蝶。甘化站在神庙的石像之前,注视着巨人神像的眼睛,也许瓦西梅斯含冤而死报复人类情理之中,可是,作为人类甘化不能放任同胞被伤害。 甘化如同真的站在巨人瓦西梅斯面前,沉冷的声音伴随着热辣延伸至神庙内部。 “帝国的罪孽应该由帝国承担,你不该折磨可怜的无辜人。” 已经爬上二楼的尔笙隔着围栏望着下面的火海,必先跟在尔笙身后也想去见识见识刚才那个女人口中所说的蝴蝶仙人。 神庙庞大且空旷,想要寻找一个人格外容易。可是这里却布满重重叠叠的密云,他们向前走,那些交叠闪烁的阴影纹路混乱的在空中飞舞。它们兴奋的扑向火光,然而这些只是血蝴蝶,还没有成长为蝴蝶仙。 原本走在前面的尔笙忽觉不对,转头看去必先不见了。 “你看得到他吗?”尔笙担心自己中致幻粉末,于是问身体中的千忆。 千忆:“看不见他了,人不会凭空消失。或许刚刚与那个女人碰面,沾染了致幻粉末,我需要一点时间剔除。无论发生什么你尽量拖延时间。” 尔笙继续向前走,在他回头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黑绿溶液将他的后路封禁。 与此同时,眨眼间必先的前面没有尔笙的身影,眺望楼下大厅也空荡荡不见火光。 “香叶必先。”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做好心理准备回过头去,正是刚刚在会堂所见的女人。 不过,眼前的她与之前不同。看似维持的人类形态上,全身布满红艳的蝴蝶印记。若是必先有密集恐惧症,恐怕现在都要犯恶心了。 与鲜红纹路成为鲜明对比的是浓稠的绿烟,女人愤恨的双眸几乎要拧出水了。 “你必死!” 蝴蝶仙原本是不会直接攻击人的,但眼前这个女人让必先感到危机。然而必先却开始好奇,蝴蝶仙要如何杀人呢?很奇怪,这种好奇心居然胜过了他的恐惧。 女人苍白的脸裂开极大的口子,从中露出的昆虫脑袋沾染着绿色脓液。 对于这种恶心的蜕变,必先不禁吐槽:“非要变身吗?” 蝴蝶脑子不能完全理解必先莫名其妙的话语,她扑扇的蝴蝶翅膀卷起更多呛人的粉尘,密密麻麻的碎末满是苦涩的味道。必先忍不住揉了揉鼻子,那味道却越发浓烈。 黑暗开始扭曲,四周被绿光分裂且开始旋转,不多时必先的手脚麻痹不能动弹,他再次睁开眼已经躺在女人的怀抱中。从他身上正升起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线,那是他的寿元。一股恐惧油然而生可必先却无法摆脱手脚的束缚,只能等待着自己的寿命被对方一点点吸食。 “我有的是时间。” 女人的声音犹如尖叫的婴孩般,刺得人脑子疼。 怎么办? 必先平生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对手,没有实体打不到,又无法被暗影分割。 难道今日要死在这里了吗? 然而一切并非没有转机,鼻尖苦涩的气息被一股浓烈的烧焦味冲散,为什么会有烧焦的味道的?必先忽然想通一切。 蝴蝶仙最擅长的就是制造幻觉,那么眼前的一切不过幻觉。也就是说,大厅内燃烧的火焰,烧焦的蝴蝶都是近在眼前。必先想自己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方向,他从进入蝴蝶仙的幻境中就没有动过身体。 那么—— 被麻痹的脑袋奋力向右边扭动,蝴蝶仙奇怪的望着他:“你在看什么?” 必先继续向那边移动,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在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量之时,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质感陈旧的木头围栏!必先捏紧手中的事物,在他的视线里那里本就空无一物,蝴蝶仙无法阻止必先的行动,纵使她已经加大致幻粉末的剂量,可是必先强大的精神力却依旧可以触碰到虚幻之外的事物。 “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蝴蝶仙慌了,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在这里必须解决掉一个人!无论如何那个着火的家伙还有什么光遇智者都比眼前的这个小子难缠。 柿子要挑软的捏,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必先怎么会是她口中的软柿子呢? 他完全不在意蝴蝶仙在说什么,握住围栏的胳膊向上用力,他整个人悬于空中后越过围栏向下坠去。 “等一下!” 蝴蝶仙阻拦的声音刚说出来,她的身体就比自己的声音先一步冲过去。然而下面是漫天的火海,必先落入热浪之中却没有被火焰灼烧反而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他仰起头正与疑惑的甘化对视。 甘化:“你不是跟着尔笙去了吗?” 必先少有的柔弱,他感觉整个人都距离甘化很远,好像他被关在一个盒子里,而甘化正抱着那个盒子。这都是麻痹的效果,麻木笨拙的嘴开开合合艰难的说出完整的一句话:“被···被幻觉··隔离····”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甘化心疼不已,再抬头凭空出现的蝴蝶仙正向火焰扑来。甘化毫不留情的操控着火焰如绸缎般将蝴蝶仙卷入其中,火舌随着石壁一直蜿蜒而上。 忽然一个声音闯入火场之中。 “烧毁神庙,你可担得起罪孽?” 甘化将呆滞的必先放在地上,由火焰环绕确保安全。他没有回答空中出现的声音,继续从空着火向所有的神庙空间而去。那个故作高深的声音终于忍无可忍的显露真身。 与蝴蝶仙不同,那是一个充斥着蓝色星光的存在,一颗巨大的蓝色宝石。 出现了,甘化如此想。关于蝴蝶仙的所有元素都集齐了。 甘化他表面上对蝴蝶仙事件毫无兴趣,但他是绝对不会容忍这样摧残人的事物存在的。即便是当初云野爵士当着云野大家族的面焚毁卷轴,事后他依旧搜刮了许多关于蝴蝶仙的记录。 光遇之中没有半点关于蝴蝶仙的传闻,只有云野流传的那首关于血蝴蝶的童谣。 蝴蝶仙事件的所有元素:井、卷轴、蝴蝶印记、血蝴蝶童谣,可是故事最开始,必先明明是从巨人遗迹带回来的蓝宝石啊。在云野出现的所有卷轴都包裹在蓝宝石之中,那么巨人遗迹的蓝宝石和云野的蓝宝石有何不同? 蓝宝石立在火焰之中不住的旋转,他向甘化发问:“你就没有愿望吗?” 甘化却陶侃蓝宝石:“难道你也可以实现愿望?” “呵呵。”蓝宝石真实的发出冷笑,怒斥甘化:“你真是一块木头!” “····”甘化依旧在释放火能力,正如尔笙离开这里时所说过的,无论发生任何事,遇见任何人都是要阻止他而已。这更能证明甘化现在所做的事是正确的。 “你就不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么?” 未来?甘化惊异,难道蓝宝石可以预测未来?联想到过往种种,甘化手中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 蓝宝石以为自己说动了他,继续说道:“是吧?没有人不想窥见未来,我来告诉你未来的事,你只要答应我保护蝴蝶仙留存于世就好。当然眼下这些蝴蝶仙死了就死了,只要卷轴存在,就会有新的蝴蝶仙。” 也许,瓦西梅斯也是巨人国的棋子,所谓仇恨的诅咒可能都是巨人国的布局。 想想看,巨人们的东西,遗忘石、海拉尔宝石、蓝宝石、蝴蝶仙······ 甘化似乎明白为什么巨人会灭亡,触碰世界的禁忌。 “除此之外呢?”甘化抬起头望着蓝宝石:“你还要我做什么?” 蓝宝石激动不已,整颗宝石身体都散发着亮丽的蓝色光晕。看吧?人类就是这样!贪婪无止境!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一定会成为光遇新的国王,所有人都会对你俯首称臣!只要你,只要你获得所有巨人的宝物。” 巨人的宝物?甘化忽然冷笑道:“确定不是巨人的诅咒吗?” 蓝宝石诧异的忘记了旋转,只听甘化继续说:“你是什么东西?你以前是巨人么?还是巨人制造的产物?” 蓝宝石不假思索的解释道:“我是伟大的主人制造的器物,可以窥见未来。” “可是拥有强大窥视未来能力的你却委身保护小小的卷轴。”甘化甚至语气中带有不屑:“卷轴蝴蝶仙,连正面交锋的本事都没有,只能欺负普通人,这就是巨人的宝物吗?真不够看。” 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愤怒,可现在蓝宝石可以确定眼前的男人很愤怒。 甘化已经受够这一切了!蝴蝶仙!还有那些蛊惑人心的言语。 正是因为人们有梦想,有追寻的幸福,所以才会被蛊惑。毁掉别人的梦想,让他人堕落这就是巨人的宝物吗? 甘化不再理会那颗蓝宝石,继续操控火包裹住一切神庙中可以被燃烧的东西。 “云野神庙是云野人报答巨人瓦西梅斯所建造的神社,现在巨人已死追随巨人的人们也已经不在,那么我烧毁神庙又如何?不光是云野,霞谷的神庙已经被我毁掉了。” 一直藏匿于云野神庙内的蓝宝石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它只能看到未来无法知晓过往。 蓝宝石继续蛊惑他:“没关系的,就算毁掉所有神庙都没关系的。只要你听我的····” 甘化烦躁的望着它,目光冰冷:“你没有思想的吧?一切都是你的主人设计好的吧?你不明白吗?成为新国王于我而言不是重点,我想要人类获得幸福,要光遇变得更好。而你是办不到的。” “我··我为什么办不到?我可以窥探未来!我可以规避未来的风险!我可以让你安全的达到目的!好好好!”蓝宝石飘到甘化的眼前,极力辩解:“你想让全人类幸福,我也可以做到。只要你听我的。” 甘化却忽然问:“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 什么是幸福?天啊,谁会知道这道题的唯一答案呢?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获得幸福的方式。 甘化轻笑着:“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能保证我的愿望会被你实现?” 第76章 话:阴暗面 蓝宝石立在原地不动,如果它拥有表情也许会是疑惑不解。 过了许久,直到火焰延伸的远方发出凄厉的惨叫,蓝宝石才回过神般的请教:“请你告诉我答案,什么是幸福?” 原来这块石头一直在思考刚才的问题,甘化本不想回复,可又不想这个可怜的家伙继续纠结下去。也许它们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未来会带给巨人国灭亡,它们以为自己的出现是带给人们幸福呢? 甘化说道:“幸福是什么我不知道,如果知道也不会一直苦苦寻觅。人们会拥有很多的思想,也会拥有很多的幸福。但是唯独贪婪的欲望千篇一律的相同,金钱权力性欲仅此而已。” 蓝宝石更加疑惑:“难道金钱权力性欲不是幸福吗?” 甘化:“也许吧,也许是。但夏日暑热的一杯冷饮也会让人幸福,疲惫一天躺到温软的床榻上也是幸福。而我希望我见到的每一张脸都洋溢着快乐,这就是我追求的。” 蓝宝石不再说那句:只要听我的,一切都会实现。 它现身是为了阻止眼前放火的男人,可是现在它却不想那样做了。 “真希望你可以成为光遇的新王,带给大家幸福。” 蓝宝石这样说,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它为何而来,也不清楚它去往何处。只是保护着蝴蝶卷轴的蓝宝石匣子再也不见,暴露在外的羊皮纸更加容易被摧毁。 云野各地还没有生根发芽的卷轴们失去了蓝宝石的保护,这种失去保护的感觉被正与方权赶来的梦久感受到了。他抬起手掌好像能够感知到同伴们的慌张,方权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方权和梦久原本要追随尔笙他们的足迹,可穿梭在云野之中却奇怪的发现。往日平静的云野平原上竟然冒出许多的井,梦久解释道:“也许一直存在,只是之前被障眼法很好的隐藏了,现在蝴蝶仙的能力逐渐微弱,所以就显露出来了。” 往日飞舞在花丛间的光蝶也消失不见了,那些光的精灵最能捕捉到危险。 “救救我!救救我!不管是谁!!” 方权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是一个憔悴的华服男子,好似是贵族。 “啊!梦家的梦久公子!太好了!请你救救我们!”男人认出梦久,跪倒在地。 原来蝴蝶仙的致幻粉末消散后,云野的居民发现了自家的井和蝴蝶仙,他们恐惧那些怪物,这才四处逃窜。不光是男人一人,他的身后跟出来许多人,甚至有人收拾了家当要离开云野。 方权紧蹙眉头,还来不及说话,就听梦久先开口了。 “发生一点事就想逃?你们又能去哪里呢?墓土不毛之地,霞谷反叛军,禁阁一片大乱。危难之时都想逃?” 贵族们被斥责的面面相觑,那个最开始求救的男人附和道:“是啊!逃逃逃,就知道逃!” 其实说这话的梦久依稀辨认出这些人中有蝴蝶仙同类浑水摸鱼,也许他们想趁此机会到别处去继续发展自己毁灭人类的初设定。其中一个蝴蝶仙伪装的人也发现梦久的身份,他模棱两可的问:“不走的话留下来也没用的吧?难道保护云野吗?” 这话问的好奇怪,方权疑惑的望向说话的那个人,不然呢?保护自己的家园不是应该做的吗?当初墓土黑水泛滥,不是有很多人自发的去救援吗?哦,他知道了,云野居住的这些贵族和有钱人都不想承担损失。 另有人从其他方向赶过来,他们成群结队驾驶着鲲车向云野外而去。 梦久却不再阻拦他们,然而阴阳怪气道:“好啊,你们都走了,云野就是我们梦氏的地盘,他日你们再想回来,可要交更多的土地使用费。” “···” 此言一出那些想跑的自然斟酌起来,万一蝴蝶仙被解决掉,那么··· 最初问问题的同类蝴蝶仙鄙夷的望着梦久,梦久的段位比一般的蝴蝶仙段位高,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只是奇怪的望着梦久。 梦久道:“你们都看到家里的井了吧?那东西可不是第一天存在,可是你们死了吗?要你们的命了吗?都给我乖乖回家,清算好自家多少的井,等着我们梦家挨个上门解决,听到了吗?” 现在,梦氏真的成为云野爵士一般的存在了。 人们的心似乎也安稳下来,忽然又一个声音怯生生的问:“那么处理··处理怪物的费用····” 应该是收钱的吧?在云野什么都需要钱。梦久抱着胳膊昂着头:“自然不能便宜你们,这次事件梦氏出力最多,所以····4000季蜡。” 这是第一次出现的烛火单位,全名是季节蜡烛,是光遇最高金额单位。 方权旁观一切,梦久的处事风格与梦期截然不同,他更像是做交易的商人,不要梦氏吃亏。而梦期更像是梦氏的门面,树立良好的大家族形象。 正在此时昏暗的天空忽然炸裂开红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他们望向红光的方向,那里是云野的神庙。正散发着冲天的大火,火焰如同一只吞噬大地的猛兽吞没着神庙。 “天啊!” 人们发出惊叹声,难道云野真的要变天了? 云野该不会成为下一个墓土吧? “火?难道是反叛军的那位?” ——哦,云野要变成反叛军占领区了。 希望反叛军收的土地费用没有梦家收的高。 在所有人都看向神庙的时候,那个混迹于人群中的蝴蝶仙悄悄来到梦久跟前,低声询问:“你什么意思?” 梦久扯了扯嘴角:“上一个跟我做交易的人,要我守护梦氏。” “哈?怎么会有人许这么奇怪的愿望,你骗我?” 梦久鄙夷的看着他:“那你呢?” 梦久可是看出眼前同类的作为,隐藏在人群之中准备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干嘛? 那人心虚的说:“嗐···我··我好不容易修炼成蝴蝶仙,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梦久直接阻止道:“现在不是时候,外面比云野乱多了。” 他们在这小声叽叽喳喳,方权察觉到后回头诧异的看着低头的俩人。梦久掩饰的轻咳道:“你贿赂我也没用啊,剿灭蝴蝶怪物的烛火一滴都不能少。” 那人奇怪的抬起头,看到方权审视的目光,赶紧低头装模作样的哭穷。 “梦大公子,这段时间我们家族生意不景气!您行行好,那可是季蜡啊!天啊!” 梦久不理会他,笑呵呵的向方权问:“怎么了?” 方权略微迟疑道:“要不你少收点吧,就算是商人做买卖也不容易的。” “啊…”梦久怔愣片刻后真情实感的称赞:“方先生真是心地善良啊!” 方权扯了扯嘴角无语的说:“我姓方,算了不纠结那些。我先到神庙去,你就处理眼前的事吧。” 梦久本就想如此,可还是拗不过心中对某人的亏欠,大概是对玉兰兮吧。 “等从神庙回来再处理也不迟,蝴蝶怪物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就这样,用特殊方式安抚居民后的梦久与方权继续向燃烧的神庙行进。 然而在梦久的心里,他已经预感到一切。等他们到达神庙,可能只剩下善后了。那位蝴蝶仙人的气息已经微弱到极点,虽然梦久从来没有见过蝴蝶仙人,但是蝴蝶仙吸食的寿元都会流向那里。 ——尔笙每向前走一步,后路便缩减一分。他犹如一条断裂的树枝之上的蚂蚁,只能不停的向前。身边时不时幻化出面目狰狞的蝴蝶仙头颅,它们仿佛真实存在又好像身处梦境之中。尔笙继续向前走,直到前面那扇透出绿光的房门出现。 木门凭空的出现在黑暗长廊的尽头,暗绿的光从门缝中射出来。 尔笙回头望去,墨绿的冰晶封锁了后路,阴冷的气息伴随着苦涩的致幻粉末围绕在周围。但是他还能够从中嗅出烧焦的味道,甘化的火焰应当近在咫尺。 体内千忆没有动静,尔笙走向那扇为他而打开的门。 正前方的壁炉燃烧着翠绿的火焰,背对着他而坐在沙发椅上的人手臂垂在两侧。湿润粘稠的脓液从他的手上滴落,尔笙深吸一口气做好直面他的准备。 “初次见面,克米尔笙。” 声音沙哑伴随着粘稠液体在喉咙涌动的声音,忽而又听那人颤抖着声音恐惧到极点。 “救救我!不···杀了我···” 那又是谁的声音? 他转过身体,脸颊两侧是鲜艳滴血的火红蝴蝶印记,长长的头发乱成一团,狼狈邋遢的看向尔笙,眼珠子痴迷的搜刮眼前人的身体。 “新的身体···新的身体···” 那股浓稠的液体聚散成人形从徐钟子的身体里爆裂出来,是的没错,徐钟子的躯体转瞬间被撑开,那个可怜的人终于死去了。蝴蝶仙人,血蝴蝶进化的终极怪物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尔笙。 智慧的大脑,苍白的身躯,简直是蝴蝶仙人最爱的皮囊。距离一步之遥时它的身体忽然停住,从尔笙的身体里长出巨大的黑色藤蔓,藤蔓环绕住尔笙白皙透亮的皮肤。比蝴蝶仙人更加庞大的黑怪用森寒的口吻说道:“抱歉,这具身体已经有人了。” “什么?” 蝴蝶仙人怔愣瞬息咆哮的化成一滩水强硬的闯入黑水之中,它没有回头路可言。 千忆的躯体缩回尔笙体内与蝴蝶仙人拉开距离,尔笙银白的眼眸被黑红浸染。带有腐蚀能力的绿水被千忆握在手里,千忆他张开大嘴咬住蝴蝶仙人的脖子,然而虚幻的身形化为一阵烟尘。 千忆再次展开攻击,从黑水中飞出无数的黑虫它们具有坚硬的表皮,速度极快的冲入粉尘之中。 蝴蝶仙并非虚影,而是将身体分解成细小颗粒让人觉得是幻影而已,本质还是存在的。这是千忆经过多次战斗所了解到的,而且所有人都应该忽略了黑水最初的能力,吞噬掉的东西拥有的能力可以化为己有。 哗啦啦啦—— 煽动黑色翅膀的蝴蝶由黑虫凝结它们撕咬着血蝴蝶,蝴蝶仙人在千忆面前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千忆不忘调侃:“来吧!你该说那句话了,实现我的梦想吧!” 蝴蝶仙人咬牙切齿,眼眸移向四周。本是实物的房间凭空碎裂,一个又一个的蝴蝶仙将千忆包围。现在没有退路可言,而千忆本就不需要退路。 坚硬的黑水躯体化为柔软的液体荡漾开,却在与蝴蝶仙接触时以刁钻的姿态化成蛇形。 烟雾也要蝴蝶也罢,全部被千忆吃掉,此时他的胃口极好。这种残暴原始的兽性姿态叫尔笙心脏狂跳,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情景。千忆简直是太帅了!当然理智告诉尔笙现在的他应该去可怜弱者,可是这里又没有别人,尔笙何必装好人。 从最开始,他不就是懦弱又阴毒的家伙吗? 尔笙在这一刻正视自己。 母亲去世他觉得庆幸,终于可以摆脱家人的控制做自己想做的事。被关在地下实验室为陶入画转移电能力的时候,他也毫无内疚的把一切责任推给陶入画,丝毫不会因为亲手杀人而觉得愧疚。 因为喜欢上陶入画的女人,他也可以假借正义之名要陶入画悲哀的结束生命。 没错,尔笙扬起唇角看着被千忆撕咬的蝴蝶仙人,无比的舒爽感涌上心头。一个懦弱的家伙千万不要获得能力,否则他会比任何人变态。 当黑暗恢复静谧,尔笙依旧可以把刚才的心情归为被千忆感染,他依旧是那个看淡生死为世人解惑的正义智者。 “结束了。”尔笙悲叹道:“可怜的徐钟子。” 千忆丝毫察觉不到尔笙的改变,他需要消化的时间,将蝴蝶仙的能力完全归为己用。 “好好好,你继续可怜他吧,我需要休息一下。” 尔笙沉默不语,当千忆退去身体的主动权回到他手里,他瘫倒在地,望着自己染血的手掌。来不及思考一切,因为在他面前是漫天大火,正如他所交代的那般,整个云野神庙成为一片火海。 这个矗立百余年的云野神庙瞬间毁于一旦。 “尔笙!”必先的暗影在残骸中游荡,终于找到了他! 尔笙要张口回应,一口黑血从嘴巴里涌出。鼻子耳朵所有能流血的地方全都在流,尔笙怔愣的立在原地。他的身体如此脆弱?千忆消沉下去,他居然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吗? 必先更是惊恐的看着他,大声呼唤:“尔笙你怎么了?” 可他听不见,留给尔笙的时间不多了。 第77章 话:善后 果然,正如梦久早已预料的一般,等到他们赶到这里,神庙早已化为焦土。 方权也看到废墟中必先强撑着陷入昏迷的尔笙向外走,甘化为他们疏散开一条没有燃烧的路。 “都结束了?”梦久怜惜的站在那,空中烧焦的蝴蝶残肢都是他的同类啊。还好,还好兮的善良,从不惧怕生死的梦久忽然觉得活下来真好。 方权点点头:“都结束了。” 蝴蝶仙人,竟然这么不堪一击吗? 不,梦久望着被必先和甘化同时支持着的人,苍白吐血看似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了。 等到他们靠近,梦久顺势要去接住那具尸体:“把死者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这句话却叫另外三人同时看过来,梦久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必先鄙夷的看着他:“说什么呢?他没有死。” “啊?”梦久确信自己感受不到这个人的气息,而且皮肤灰白难道不是死了么?又联想到以前的传闻,梦期好像对这个光遇智者很不一般。虽说在光遇,这位第一智者谁都殷切对待,可是梦家的那位族长格外不同。 “那···”梦久说话间听到人们杂乱交谈的声音,转头望去。 云野神庙发生大火,山下的人们早已注意到,都来围观了吗?要让梦久相信云野人担心云野爵士的安危,他是万万不信的。云野居民都是富商和贵族,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家族和兜里的蜡烛,怎么会关心云野名义上的管理者。 “这是怎么回事啊?” 有老人惋惜的望着云野神庙的祸害,好像往昔种种历历在目。 有人指着头发红艳的甘化语气不善:“是他!他是老国王的私生子!火能力者!” 眼瞅着众人的火气要往甘化这边发,梦久立刻挡在这些人面前:“好了!平日里云野神庙大门紧闭,都不见有人关心,今日怎么回事?不就是个神庙吗?我们梦氏会出资重建的。” 有人主动花钱善后,那些富人们便不作声了。但是贵族的人依旧不依不饶:“那可是供奉先祖的神庙!可不仅仅是爵士办公的地方!现如今老国王去世,光遇本就乱七八糟,反叛军势力谁来负责?!” 说话间,仿佛正是要印证说话之人的言语,被必先打发出去办事的反叛军几人恰到好处的来到此处。 贵族之中有人阴阳怪气起来:“老国王去世,反叛军这是想瓜分帝国了?也不看看小公爵大人答应不答应!” “小公爵?”甘化闻言不禁蹙眉,这里还有小公爵的事? 现在炙手可热争夺皇权的不是亲王和长公主吗? 那贵族继续说:“禁阁爵士去世,小公爵已经驻扎在禁阁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云野和雨林两块区域,如今云野爵士····怕是被你们杀了吧?” 人们不善的目光聚集在这几人身上,平时若是对上他们谁都没胆量如此。但现在他们是一群人,比起眼前的几人人数上有优势。 梦久头疼的很,这些人真是够无语。 云野的蝴蝶仙还没有清理干净,他们只想着谋利。不过很多事情确是要掰扯明白,梦久直接破罐子破摔起来。 “是又怎么样?你来砍我啊!” 梦久这个人忽然大发厥词,饶是甘化他们三人都震惊的看着他。但很快,甘化他们便摆正姿态,是啊,按照逻辑来看,确实是他们杀了云野爵士,如今解释什么徐钟子早就死了恐怕也没人愿意信吧? 反倒是梦久这种态度叫那些人说不出话,在这些人中自然有蝴蝶仙同类。方权此时没有使用能力,并不知道其中混有蝴蝶仙,也许是他根本想不到来到这里的人中会有蝴蝶仙的伪装吧。 但是梦久本身能感知到同类,他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向那些人。 现在蝴蝶仙人已死,这些蝴蝶仙都自由了,他们若是想继续吸食寿元或者选择以人类的形态继续生活,这些梦久都管不着。但是只要在云野居住,在梦家的土地上住,就要服从。 那贵族还要叫嚣,身边的人恰好比他先开口。 “哎呦~梦久公子说什么呢~”这个人从梦久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却又不同。似乎是被人类许诺拥有了肉身。 “爵士大人不理事多年,云野有什么事不还是梦氏打理。这些年云野主权在谁,早已在人心。大家说对不对?” 有第一个人说话,自有老奸巨猾的人审时度势。再加上蝴蝶仙们有意帮梦久说话,想要探寻一番如何拥有真实的肉身,自是向着梦久。 局势已经被梦久掌控,他低声叫身后的几人赶紧走。 “喂,各位先生还不赶紧走?回梦宅去。” 必先心里对这位梦久生起几分佩服,临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真靠谱!” 在回程的路上,方权将梦宅发生的种种讲述给他们二人,必先听完只能叹息道:“云野真是不太平啊。” 方权道:“说起来,现在被你们占领的霞谷算是最安逸的地界了。” “哈哈。”必先发出几声苦笑,望着云野山丘间的红光,平静的山坡上大大小小的井突兀的矗立。原来往日的云野美好都是蝴蝶仙的幻境,如果想要恢复到曾经的云野,恐怕时间还要很久吧。 不过,有梦氏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安静的赶路,身后默默跟随的反叛军随从纠结苦恼的望着必先和甘化。直到甘化察觉到他们的表情,其中一人才扯着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说道:“甘化先生,霞谷出了些小事。” “怎么了??”必先烦躁的大喊:“不会有人趁我们不在偷袭霞谷吧???” “没有没有!”另一个反叛军赶紧摆手:“是小公爵。” “小公爵?又是小公爵?”必先头疼不已,刚才听那些贵族就在说小公爵什么的。 反叛军继续说:“小公爵求见甘化先生和必先先生,但是我们的人把他拦下了。谁知小公爵带着人在霞谷边境扎营,似乎不等到您二位就不走呢。” “切!”必先只觉得心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小公爵是掐着时间来的吗? 而甘化却有些在意,当初老国王去世一共有两封遗书,另一封就在小公爵手里。加上现在小公爵不知用什么方式占据禁阁,甘化望着昏迷的尔笙拿不定主意。 方权却劝说道:“你们已经离开霞谷太久了,作为霞谷现在的管理者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梦宅的事已经告一段落,照顾他们有我在。” “···额。”必先纠结的看向甘化,自己却拿不定主意。 反叛军的首领临死前将反叛军托付给甘化,他必须承担责任,于是只能放下支撑着尔笙的手。 “真的很抱歉啊,就这样离开,但是霞谷我们必须负责。必先要不你留下?” 必先听到这话立刻炸毛:“喂!我们说好有任何事一起面对!你要丢下我?嗯?” “好好好。”甘化忍不住扬起嘴角,求饶道:“一起回去,再会方权。” “再会。”方权只当作这一次是好友的短暂告别。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次见面,竟是噩耗。 云野梦氏的低迷气息直到梦期养好身体从病榻走出门才算结束,近期梦氏的事宜一封封的呈上。一直照顾梦期的兮撇着嘴看那急切请求族长拿主意的人,那人自然感受到来自这位医生不善的眼神,却依旧硬着头皮说话:“族长···这是这是大公子一定要您亲自过目的文件。” 兮冷哼道:“那你们家大公子怎么不亲自来?一听说梦期身体好点了就来!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闻言,梦期盯着沧桑的脸看向兮,不知道为何她昏迷数日再起来却发现玉兰兮变了一个人,或者说更像是她儿时相识的芝芝的性格。可是她又不敢深究,因为芝芝是哑巴平日里性格也不会那么出挑,但她有时望着兮的脸想,如果芝芝可以说话应该就是这样吧? 这段时间方权也一直住在梦宅,梦宅有的是房间倒不介意多住一个人。 只是梦久却非要人尽其用,三天两头央求方权协助他解决云野蝴蝶仙。加之梦久没有武技也没有觉醒能力,方权又住在别人家里,只能跟着他满云野走。 不过近期方权的状态极好,同样在梦宅养伤的尔笙比梦期先醒来,每天来她床边坐着会说外面的情况。 方权已经很久没有望着某个地方出神了,也就是说他的人格分裂似乎很久没有发生。 这时,尔笙正从外院走进来,在满园白玫的衬托下,更显得他温润美好。梦期从思绪之中回神,叫他名字。 “尔笙。” 明明尔笙的身体比她更虚弱,却紧张她的身体赶紧走上前托起她的胳膊。 “没关系吗?今天风挺大的。” 梦期苦笑着举起手轻敲他脑袋:“我身体那么柔弱?风吹就会倒?” “就是说!梦期小姐可是风能力者!这种天气最适合她出门!”兮脆生生的说话,她看向尔笙:“倒是你啊,身体怎么样了?” 现在的兮毕竟不是曾经的兮,当昏迷的尔笙被方权抬回来的时候,她心中还在思忖,怎么扛一具尸体回来?通过几日的摸索才发现,原来尔笙的情况很特殊。 兮虽然脑子很好用,平日里研究稀奇古怪的事物可毕竟没接触过医学。赶紧趁着这段时间学习研究,生怕日后回到医院被发现。但午夜梦回,兮无法安眠,总是在想那个与自己同根却从未真正见过面的她。 尔笙何等聪明,他早已发现兮的变化。 只是没有寻得机会探究,他收回眼眸低声笑说:“多亏兮医生,我一切都好。他好吗?” 尔笙模棱两可的话叫兮一惊,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狐疑的望着尔笙。他是发现什么了? 梦期没有意识到他们二人的气氛不对劲,同样关切的问:“是啊,千忆如何?” 千忆啊!兮长舒一口气,却发现隐藏在那双银白睫毛下的眼眸一直盯着自己,尔笙的目光太可怕了!吓人! 兮轻咳道:“千忆和尔笙为一体,尔笙没问题千忆也没问题啊~不过····” 兮通过多次的检测发现,千忆一直在变弱。尔笙这具身体大概是:尔笙死了千忆不会有事,但千忆死了尔笙必死。 梦期紧张的问:“不过什么?” 兮没想到自己居然顺嘴溜出来“不过”两个字,接下来的话她却没想好要不要说,自己不是资深医生不确定检查结果对不对啊。 眼看着面前这些人的目光咄咄逼人,兮以为自己今天必须交代点什么的时候。 一直没有存在感立在那里捧着文件的梦久助理苦哈哈的叫了一声:“梦期族长!” “啊?大叫什么!”梦期属实被吓了一跳,以为这个人走了,没想到还在啊。 “请族长过目!”他挤开所有人把文件递到梦期眼前,梦期叹口气取过来想等下再看。然而那个人一直没有离开,梦期好笑的说:“是不是非要确认我看过啊?” 从对方澄澈的眼眸中,梦期看到了确定。 于是,兮借坡下驴,赶紧扶着梦期往屋里去:“我们进屋看吧?” 就这样,尔笙也不好继续问只能跟在她们身后进门。 那是一封从外部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文件,但是却很厚重。 梦久的助理立在旁边解释道:“大公子再三强调,这份文件必须交给您亲自过目定夺。” 梦期已经感受到不对劲,兮和尔笙都安静的坐在旁边,看到她看过来,尔笙识趣的要起身离开,却被梦期叫住。 “留下来吧,只是一些琐事。” 尔笙笑着坐回位置,比起尔笙的礼貌,兮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探头催促:“快打开看看吧?” 纸袋被划开,第一个被拿出来的是一封染血的信,信纸血迹干涸加之上面有一行梦久标注的内容。 “我们的商队经过晨岛边境,从一位老者手中得到这封信。说是交给以下这些人的任何一人。” 然后落款后面依依写着方权、尔笙、梦期、兮。 能够写下这些人名字的,或者说把他们这几个人联系在一起的只有另外没有写在这个名字上的人。 梦期感觉不妙,抬起头看向尔笙:“你之前说···必先和甘化因为小公爵拜访霞谷,所以先离开了?” 从她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忧虑,尔笙回答:“是的,方权如此说的。” 第78章 话:入局 “我不知这封信会不会送出去,请接到信的你,尔笙,梦期,方权还有兮医生都好。请你们帮忙照顾霞谷。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 杂乱的字迹只有这么一行,梦期看得出那是必先的字迹,而且是短促的写下来的,可以看见必先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写下这封信的。再去抚摸信封上的血,难道这是必先的吗? 梦期把信摊开给尔笙他们看,随后文件之中是梦久调查的资料。 梦久得到信件后,先到霞谷进行调查。 从霞谷反叛军番队长那里得到消息,帝国公爵古林宫青鸾与甘化见面。 从青鸾口中得知的消息:他急于掌控禁阁的原因是帝国皇室之间的残忍厮杀。因为国王去世,老伯爵将皇室中的核心成员邀请到宅邸聚会。名义上的聚会实际上是陷阱,老伯爵古林宫元龙企图杀死其他手握重权的血亲,以此成为新国王。 侥幸逃出元龙宅邸的小公爵被追杀,但同样参与宴会的亲王和长公主却安然无恙。原因是小公爵手里没有足够抗衡的权力,于是他才急切地掌控住禁阁。 小公爵用国王留下的遗书向甘化投诚,要求拉拢最可能拉拢的晨岛成为助力。 想要拉拢晨岛爵士,就要解决掉晨岛面临的问题。亲王古林宫初林的人体军火实验基地——虫,它就位于晨岛。 甘化很快便信任了小公爵,他们分别带领各自的队伍前往晨岛。 ——然而。 梦久的调查资料最后是必先的照片,因为必先不相信皇室,所以没有同行。但消失许久的甘化没有一点讯息,必先使用影子也无法探到晨岛的信息,于是亲自前往。 这封信正是必先离开的第四日从那位老者手里得到的。 接下来,是关于那位晨岛老的资料。 上面显示黄发垂髫的老人实际上是生产于20年前的老火箭筒改造的机器人,在送完信后这台老机器似乎失去了动能。梦久在晨岛沙漠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洞穴内找到了他,拆解开后发现储存机器人动能的能量槽里空空如也。 梦期将资料一一摊在桌子上,便于他们察看。 原本祥和的气氛瞬间掉入冰点,屋内没有人发出声音,只有他们三人翻动资料的动静。尔笙举着那张拍摄的老机器人的照片,这个机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肢解过,说明有用的材料已经被回收。那么会不会有人在监视着这台机器的所作所为,为的是吸引别人呢? 而且必先的信没有说生与死,只说摆脱他们照顾霞谷。 所以是有人要攻击霞谷吗?是帝国的人?他们经历了什么? 无数的疑问形成一个螺旋,将他们拽入其中。梦期吐出一口浊气,抬起眼眸目光坚定:“看来有人要请我们入局。” 尔笙靠着椅子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扬起唇角,当真有趣的很。 那边站立的梦久助理准备离开,被梦期叫住:“让大哥帮我调查小公爵,我要知道在见甘化之前他的所有行踪。” “是。” 兮放下材料若有所思,她不了解医术,却十分擅长物理学。那个老机器的关节设计虽然老旧,但是保养的极好,说明制作者用心打理过。可是她的任何发现都不能明说,因为她现在必须扮演好医生的角色。 “你决定从小公爵入手调查?”尔笙问道。 梦期点头:“是的,你我都见识过小公爵的行径,他没有那么简单。” 尔笙大胆猜测:“他跟亲王做局除掉甘化和必先,占领霞谷?倒是合理。所以——” “要有人入局,也要有人从帝国入手。”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兮实在忍不下去的张口说:“我倒觉得先从禁阁入手的好,毕竟学者大部分来自于禁阁。这个机器的构造也可以比对着看是出自谁的手,有谁经手,说不定顺藤摸瓜···” 说到这里兮不敢说话了,她很想帮忙,却又害怕说太多暴露自己。 尔笙的目光果然带上几分探究,但是他却没有点明,只是思量过后向梦期说:“此事还要从长计议,等方权回来再说吧。必先如此信任我们,我们必不能叫他失望。” 话已说到此,兮长舒一口气继续垂着脑袋,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晚间,与梦久一起办事的方权早已知晓一切,并且带着关于小公爵的资料来到梦期这里。 屋内灯火明亮,看来梦期已经等候许久。 进入女士房间前,方权先敲门询问是否可以进入。 应声的却是兮:“进来吧?方权先生。” 梦期躺在床榻上,兮坐在旁边调药。方权进屋后,先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临近的兮,并未唐突的走到床边来。梦期接过资料直接拆开,话也没说的低头看起来。 这个功夫兮低声与方权交谈:“你都知道了?” 方权应道:“是,那些资料有些是我拿到的。” 看来方权比他们先一步调查过了,一直等到尔笙和梦期情况好些才送来的。 “尔笙呢?”方权刚回来立刻来这里,以为尔笙也会在这。 兮:“刚走,我给他熬了药,他吃后需要睡一会。要让他身体里的千忆好好休息,才能迎接之后的事。” 梦期看完内容,揉了揉眉心。 果然一切正如尔笙猜想的一般,小公爵在前往霞谷之前就跟亲王有来往。虽然不明白缘由,但是有接触是事实。甘化可以轻易的信任小公爵多半是因为老国王的信,老国王一定没有想过,自己的遗书居然会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方权却持不同的观点:“小公爵就算跟亲王有接触也不能作为他与亲王联手的证据,亲王从不与人联手,要么是被威胁,要么就是小公爵被欺骗。” 梦期却注意到其他的角度,她反问方权:“你与小公爵接触过吗?按照我对他的了解,那家伙自私自利的很。” 方权说道:“是的没错,但他同样是个无能的恋爱狂。” 恋爱狂与恋爱脑不同,恋爱脑钟情一人无法自拔,但恋爱狂是每天沉浸在情情爱爱之中,自以为每天都是言情戏剧,跟谁都可以爱的死去活来。 被方权这么一说,梦期眼眸微动。 “他又爱上谁了?” 方权冷笑一声:“你绝对想不到。” “?” 说话间方权看向兮,梦期的目光也被其吸引。只有兮一脸懵逼的调制手中的药,什么意思啊?总不能是她吧?她们没见过吧?兮摸不着头脑的胡思乱想,该不会兮真的跟小公爵接触过? 当然,梦期也知道这一点,但跟兮有关的,还能被小公爵接触到的。 梦期被自己的想法气笑了。 “该不会是玉兰京参吧?” 方权讥讽的表情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 天啊!一股子邪气冲上脑仁,叫梦期烦闷的捏紧鼻翼。 正在此时小憩过后的尔笙正从打开的门内走进来,看到梦期的模样担忧的问:“怎么了?头疼?” 梦期见到尔笙来,立马伸出手,尔笙同样快步走上来握住她的手更是担心:“汤药不管用?” 这话是说给兮听的,兮听完抿着唇却不敢说话,她不知道尔笙是随口说的,还是真的发现什么了。她搅动药汁可怜巴巴的模样刚巧被梦期看到了,这副模样她不要太熟悉。 “没有,兮医生的药特别好。” 嘴上说着这话,但梦期的眼底也是与尔笙一样的探究。 兮忽然多云转晴的扬起笑脸:“是吧!我就说的药怎么可能有问题!” 尔笙笑着瞧她一眼,他的目的达成。 即便眼下这个跟以前完全不同的兮对梦期没有恶意,但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还是要让梦期多留心才是。 梦期压下心底的疑惑,将刚才与方权的对话还有资料一并说给尔笙。 “嗯。”尔笙对整件事了然,但对于小公爵之前与男人恋爱,现在又跟女人恋爱的行径十分好奇。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吃的下呢,好像谁爱他都可以,该不会是缺爱吧? “所以,按照方权的猜测,小公爵是被京参书记官迷惑才引诱甘化到晨岛去,最后做掉他?” 这正是方权的思路,但是方权这样想并非是替小公爵开脱,而是要留意玉兰京参。 尔笙继续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不如双管齐下。必先的信必是有人引我们入局,如果我们迟疑太久说不定他们会有危险。” “另外那封信上虽然提到我们四个人的名字,但确确实实交到了梦氏的商队手中。显然他们想引得大概是梦期,所以梦期要去晨岛,方权可以陪同一起吗?去晨岛绝对不安全,但是不是梦期恐怕会让对方起疑心。” 这样说的言外之意,就是尔笙去直面亲王了?那同样是一条很危险的路。 梦期忧虑的皱起眉,她怎么说也是风能力者很能打,加上方权就算有危险他们亦可以顺利逃脱。可是在皇宫的势力,无论是玉兰京参还是亲王,甚至长公主可能都参与其中,尔笙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 “你一个人?”梦期担心的说:“要不等我们回来吧?就算有千忆在。” “没事的。”尔笙忽然一笑,看向默不作声的兮:“我想先从禁阁调查,兮医生会跟我一起的,对吧?” “欸?”兮再次被点名,惊异的看着笑容灿烂的尔笙,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好可怕。 然而方权却不想兮涉险:“兮不能打,你们两个一起很危险。” “啊?”兮可能是柔弱的女子,但芝芝是被梦氏妥善战照顾极其要强的性格。她立刻挺起胸膛,连尔笙的算计都顾不得。 “我可不弱啊!再说纯靠战斗解决不了问题!解决问题要靠脑子,脑子懂么?”兮恳切地向前一步,缠住方权的胳膊类似于撒娇一般的说:“我要去!我也可以帮忙的!别把我排除在外!” 方权惊奇的望着扑闪着柔和眼眸的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兮令方权感到意外。 兮却丝毫掉马甲的意识都没有,尔笙站在旁边抱着胳膊。 目的达成! 啧啧啧——尔笙你好能算计! 熟知尔笙心里动态的千忆若是能现形,此时肯定瞠目结舌指着尔笙向他们说:你们看看这副小人的嘴脸! 所以奇怪的男女组合结队,一明一暗在第二日便启程。 分别前,梦期将家族事宜交代妥善,兮包了大大的一堆药给梦期,叫她按时服药。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尔笙又向其实很担心但就是不张嘴的方权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兮才算正式分开。 方权与梦期第一次结伴而行,路上没有交流,天生的冒险经验让他们更是不需要交流。在此之前,梦期对于晨岛做过了解。这片在如今的光遇存在感极低的地界,如今入眼可见只有荒漠。于墓土的死气沉沉不同,这里风和日丽柔和美丽。 晨岛是人类初生之地,是光遇人类国度的起点。只是这里被人类贪婪的祖先祸害的成为不毛之地,所以才逐渐的开辟出新的家园。其中梦氏的出力最多,梦期无法想象到底有没有继续生活在晨岛。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晨岛的爵士是存在的。 他们二人在沙漠中一直前行,终于方权指着云端闪烁着圣洁光芒的大城堡说道:“看到了吗?如今晨岛的居民都在那里,晨岛神庙附近。从那里过去再前行就是云野的旧城。” 云野旧城,更是无人居住,现在云野人都住在圣岛,梦氏一脉住在溶洞。 梦期庆幸方权知道晨岛的地形:“我从未来过晨岛,只从古籍中知晓。” 方权思忖片刻:“如果你一开始这么说,尔笙绝对不会允许你来晨岛。” “所以我没说啊。”梦期望着天边逐渐暗淡下来的光,天快黑了。 “只有我来晨岛,帝国那些人才放心吧。毕竟想要收复云野,必须经过梦氏。” 方权决定先找个地方过夜,但荒芜的沙漠之中没有城镇也没有村寨。他望着前面挺立的石壁,失望不已。 也许他们要露宿了,在沙漠露宿很危险。 他们又向前行进,就在眼前的高耸晨岛神庙却距离他们很远。好在翻过一个山丘他们看到了岩洞,但是岩洞内却闪烁着刺眼的光,看起来那里已经有人了。 比起露宿,还是决定与那些人交涉一番吧。梦期与方权互看一眼,彼此都知道心中所想。 第79章 话:蝉 岩洞前一层金色的薄膜隔绝开外面的风沙,梦期将纱巾往下拽了拽走到岩洞前向内张望。这时昏暗的洞内走出来一个人,此人戴着一张面具,面具上流动着蓝色的纹路。他身上披着油亮的红褐色兽皮,个子在梦期之上。 梦期友好的与他打招呼:“您好,我们是路经此地的冒险者,可以在这里借住吗?” 面具人开口,竟是一个声音粗犷的女性:“可以,但要给钱。” 梦期最不缺的就是钱,一口答应。 面具人却将手伸到隔膜外面,那意思再明确不过。 于是梦期老实的掏出蜡烛,面具人的手很大,一直举在那里,直到梦期掏出藏在收缩包裹里的半数蜡烛后,对方才满意的将屏障打开,让他们二人进去。 一个很窄小的岩洞却挤满了人,梦期和方权进入后,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那个让他们进来的面具人走到最里面一个女人身边,那个女人也戴着面具,与其他人不同。瘦小的面具女拥有柔美的金发且胳膊腿细长,身后还背着晶莹剔透的小翅膀。从光泽度上可以看出价格不菲,小面具人望着他们看了好一会才别开头。 方权和梦期找了个角落坐下,坐在他们旁边的男子与他们搭话。 “喂,交多少烛火进来的?” 梦期笑着回答:“几乎掏空了钱包,上一票白干。” 很显然,岩洞中的都是来自各处的冒险者。梦期习惯性的用冒险者们常用的说话方式回话,那人苦笑着:“是啊,真够黑的!” 说话间,男人眼睛瞟向里面的大小面具人,压低声音说:“她们俩常年在这个岩洞收钱,来晨岛的人到这里都会找地方休息,这个岩洞是唯一选择。” 梦期第一次来晨岛,她不知道现在晨岛还有什么理由让别人来探索。 “是吗?来晨岛的人这么多吗?” 对方很疑惑地瞪大眼睛:“怎么?你们不是为了虫来的?” “···” 梦期与方权疑惑的表情不像是伪装,于是那个男人身边的另一个大胡子开口了。 “那你们为啥来?捡破烂?” 捡破烂的意思是捡被军火实验基地丢出来的报废仪器,这些东西会有人收,所以一些人会到晨岛来捡破烂换钱。前面关于虫基地的事方权不知道,但是后面这个捡破烂他倒是知道。 方权点头诚恳道:“是的,捡破烂。” 大小姐梦期很不想跟捡破烂画等号,可又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于是反问道:“你刚才说虫,关于虫有什么赚钱的活?也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到晨岛提及虫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亲王的军火基地。 闻言,最靠近里面的那个小面具人忽然走向他们,口中的话摸不准含义。 “无论是不是奔着虫来的都请不要再说下去,冒险家们。” 那欲开口回答的大胡子立刻不说下去了,只留下梦期一脸的疑惑抬头望着小面具。透过那奇怪的面具纹路,女人清澈自带柔和的目光望着梦期。 “你们俩怎么看都不像拾荒的,若是单纯来打虫的主意趁早打道回府。” 说到这里,小面具停下话语回答岩洞内里。这一来一回更让梦期疑惑,但眼下不是再开口询问的时机。 夜晚所有人都歇息下,外面咆哮的沙尘和洞内其他糙汉的鼾声叫梦期无法安眠,许久没有以冒险者的身份在外露宿,有些不适应。她独自起身走到岩洞门口,因为有屏障的关系,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却又不会被沙尘吹拂。 强烈没有边界的风吹起一阵沙尘直直打向远方,好似鬼影瞟向远方。 梦期忽然想起儿时和小公爵相处的往事,那个笨蛋小子父母早亡世袭爵位,被老国王养在身边,却总跟不三不四的人出去鬼混,一点贵族的自知之明都没有。功课更是敌不过被老国王收养的义子,说起来他这些年来亲王真的很努力。 记忆中那张冷峻的脸逐渐浮现,亲王被国王当作储君培养。可笑的是,国王连自己的权力都不能揽在手里,又如何确定未来的国王是谁呢?无非是拿这个可怜的义子当作挡箭牌,让所有针对而来的政权势力都刺向他罢了。 若是亲王古林宫初林真的要夺权,倒是合理。 可是小公爵为什么呢?他有野心又笨拙又缺爱,可他不傻啊!京参是什么样的人,他居然会动情? 咔哒咔哒—— 身后传来脚步声,在静谧的夜格外清晰。 人高马大的面具人走过来,站在与梦期平齐的位置望着外面的沙尘。 “梦期小姐,你来了。” “?”梦期蹙眉看着她,搜刮记忆也没有关于这个高大女人的记忆,如果他们认识,她肯定见过。毕竟这样高大伟岸的女人很少见,梦期等待这个人说下去。 面具人却不再提及此,而是说其他。 “很久之前来过一伙人,领头的两人都拥有帝国皇室的标志,艳丽的红发。他们装作冒险部队向虫基地而去。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无论是谁都无法攻克虫。他们也一样有去无回,但是却有一个人生还。” 面具人压低声音:“是脖子上没疤的红发男,他如同一只逃命鬼离开了晨岛。梦期小姐,梦家的族长。我劝你不要前行,那些人正是冲你们来的。” 没有疤痕的红发的男人,有疤痕的红发男人应该是甘化。但是梦期又如何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善意提醒呢?垂下眸子拿出平日里大小姐的高傲姿态:“哦?我跟那些杂鱼不同,我出马必定成功。” 面具人沉默了,按照以往只要梦期拿出高傲的姿态,对方要么摇头晃脑的咒骂布置好人心,要么就嘲讽几句不知天高地厚。很明显面具人的风格不是正常人的风格,她再次开口又是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又过了许久,一个黑长发的小哥来到晨岛,四处打听虫的消息。他很厉害在虫基地搞出很大的动静,可那之后又没动静了。所以虫四处招募人手修缮被毁掉的建筑,人们得以捞到报酬。” 梦期抿着唇,这第二段话说的应该是必先。 这个面具人什么来头,说完话的面具人停止不动。直到梦期说话她才有了反应,梦期说:“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有反应的面具人却再次说起别的话题。 “无边的沙漠是虫的安全屏障,只有逃到晨岛神庙和逃出晨岛边界才能甩开追击。梦期小姐是风能力者,随行的方权先生是水能力者。强大的人来到晨岛,真的可以破局吗?” 什么?不光是梦期,方权的身份都知道? 梦期心中察觉不妙,这面具人怎么知道他们的全部底细。就见一股猛烈的蓝波撞上面具人,回过头正是方权,他周身散发着蓝色波纹,刚才过来刚好听到后面一句。本来是想打一下警告对方,可是面具人撞击上岩壁却发出金属的声音。 方权与梦期立刻交换眼神,随后方权的双眸亮起,晶蓝的波纹在探查面具人的血液流动,结果显然。 她不是人类! 岩洞内有其他人,为了不惊动别人,梦期强硬的张开飓风立场将面具人吹出洞穴。 沙漠之内的任何声音都会被疏散开,洞内的人们绝对察觉不到,然而他们身后却传来制止的声音。 “停手吧!不要攻击这可怜的机器人。” 说话的人声音冷硬却很熟悉,方权转过头看向说话的小面具女人,星光下她那淡色的薄翼翅膀闪烁星光。如果方权没有猜错的话···· 女人摘下面具,金色长发下面是一张柔和的面庞。那张脸无论是方权还是梦期都格外熟悉,玉兰家族的容貌。 梦期不禁发问:“你是??” “我叫玉兰蝉。” 气氛一度冷凝,因为眼前的玉兰蝉除了那张脸几乎没有一处与玉兰家族的切片人相干,身体几乎是由机械组装,半透明的蝉翼从她的背部伸展出来,像人又像虫。 “很奇怪吗?我跟你们认识的玉兰医生不同,我是改造人。” 梦期先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虫的改造人?你···\" “对。”玉兰蝉点头回答,又打断梦期接下来的话:“我是虫基地的改造人,也可以说是亲王的兵器。不过那是过去了,我现在是自由之身。” 能够从虫基地走出来还可以留在晨岛外面,蝉的身上有很多疑团。可是梦期最关心的还是朋友,于是她指着那个高大的机器人:“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此时面具机器人已经站起来,乖巧的站在蝉的身后。 蝉问:“当然是真的,所以梦期小姐是来破局的吗?我听说过甘化先生在霞谷的所作所为,也打探过禁阁的消息。你们这群人很厉害,但是这一次谁都不能全身而退。” 梦期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而方权却看向神庙,午夜之时清冽的钟声响彻晨岛大地。那是多么悲伤的声音,似乎是这片被人遗忘的土地的悲鸣。 蝉同样望着神庙:“这片土地没有价值了,梦期小姐比谁都清楚不是吗?作为最后撤离晨岛的梦氏家主,你难道还期盼什么吗?” 没错,晨岛如今没有任何价值,土地种不出粮食,又在光遇大陆的最边缘。加之灭绝人性的军火基地,这里的空气都刮着辣嗓子的风。与墓土不同,墓土是被巨人国的死气侵袭,终有一日那些死气会散去。晨岛则是彻彻底底被人类毁掉的,但梦期的信念很强大。 她抬起手指着云端的神庙。 “那位先生一直在晨岛,皇室的宫廷宴会也从未缺席。外人如何看没有关系,只要她在。” 此话说出,蝉身边的面具机器人发出嗡嗡的声音,蝉回头拍她的胳膊。 “短路了,我需要维修一下。你们二位请自便,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见到你们。” 蝉挽着面具机器人的胳膊往岩洞里面走,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权此时才开口:“等一下,请告诉我们关于甘化和必先更多的消息吧。” 蝉蹙眉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红发男人逃出去了,谁是甘化谁又是必先?” 没有更多的信息了,方权依旧不死心的问:“那么一个老者递出去的信件是什么?” 老者?蝉面上闪过狐疑:“什么老者?等下,你们是——因为收到朋友的信来到这里的?” 这句反问瞬间把方权和梦期都弄糊涂了,然而蝉却依旧没有将话说破,冷笑道:“不如你们回岩洞问问其他的旅行者吧,问问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呵,最后我提醒一句,请离开晨岛,别妄想拯救什么。” 梦期与方权对视,随后跟着她们的脚步回到岩洞。 已经有一些冒险者和旅行者苏醒,梦期找到昨日聊过天的汉子说话:“大哥,昨天你说来晨岛是为了虫,赚什么钱啊?” 汉子刚睡醒,揉着眼睛毫不遮掩的回答:“抓逃跑的实验品啊,只要抓到了就会有赏金,很丰厚的!” 梦期沉默片刻又问:“实验品会逃跑吗?” 那汉子不觉得自己有错,坦荡的回答:“这个世界不就是如此吗?倒霉的家伙被抓去做实验成为人体兵器。而我是为了钱,诺——” 汉子拿出一封书信。 “我的兄弟在那里工作,所以我也要去。我身边这些冒险者跟我一样都有亲友的书信。” !!! “都有?”梦期很震惊,那汉子了然的笑起来:“小姑娘你还遮遮掩掩什么呢?也是被朋友叫来赚钱的吧?哈哈哈哈,直说啊。” 梦期又问了几个人,他们都是被朋友或者亲人的书信叫过来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此时坐在梦期对面正滔滔不绝的人看到梦期望着岩洞里面愣神,话锋一转说道:“我们都是来赚钱的,但是那两个戴面具的怪人去劝我们回去?” “真是没吃过苦不知道赚蜡烛不易啊!现在的世道有钱赚就行啊。” 到底是有钱赚还是故意被引诱而来的呢? 混沌的脑子形成一个又一个的资料块,却缺少将所有串联起来的关键信息。 方权也从其他人那里打探完回来与梦期交换信息。 “我问到几个不是为了赚钱而来的人。”方权看向那边颓废的坐在角落的几个女人:“她们的孩子来这里已经四五年了,一直没有回信,于是她们来到这里寻找家人。” “来到这里的所有成年男性都有亲友的书信,所有来到这里的妇孺老弱都是寻找亲人。” 梦期已经明白虫的真相。 第80章 话:刀男 虫在引诱成年男子,那些家里没有男性的就不会再收到书信了。那么他们是如何模仿亲人的字迹的呢? 方权问梦期:“你还要继续下去吗?梦期,我一个人也可以带回你需要的信息。” 他们在明处,也许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被监视着。而且在这些人之中梦期实在是惹眼,这群冒险者之中,只有梦期一个女性拥有白净的面庞年轻容貌和秀美的长发,只有梦期混在其中被人一眼就能注意。 再看方权,破烂斗篷常年披在身上,灰白的头发不露脸还以为是老年人。 但梦期更不想方权一个人涉险,她扬起唇角,眼眸坚定:“方权,我不是你以为的那般柔弱。绝不会拖你后腿。” 方权皱起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太阳升起,将沙漠照耀成黄金的颜色,这些被友人书信吸引而来的冒险者们踏上旅程。梦期和方权混在这群人之中,他们的路逐渐偏离前往神庙的方向,来自神庙的警示的钟声逐渐听不见。 云遮住阳光,清冷的沙漠上只有风席卷着沙尘而过,忽然微风中吹来银色的光点,梦期抬起手接住那如同蒲公英一般的小家伙。 “梦期,安好?” 手指腹在接触光点的瞬间化开,来自尔笙的声音在她心中震起波纹。 原来是尔笙通过能力向风传达消息,梦期轻笑着开口道:“安好。” 翠绿色的能量光点附着在靠近她的风中,随着天空的风吹向远方。这样停留耽搁了行程,前往虫的队伍已经把她落下。只有方权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等她,梦期紧走几步追上方权。 “刚才是尔笙么?” 梦期点点头,随后方权压低声音:“队伍中有机器人。” 此时的方权眼眸晶蓝如蕴含着冰晶,他正在发动能力。队伍中有几人的身上没有血液流动,可以断定是机器人或者非人类。方权不禁感叹:“真没想到,虫的科技居然到达这种程度。” 过去,梦期曾是禁阁爵士夫人,禁阁作为学者的聚集之地都没有如此以假乱真的机器人。 他们落在队伍最后面,前面有人时不时回头打量他们,生怕没有吸引方权他们的注意一般。梦期疑惑的说:“感觉···他们很刻意,好像在吸引我们的注意。” 方权道:“将计就计还是···” 他们来这里本来就是入局,能如何? 须臾,梦期脱离队伍向神庙的方向行进,果然不多时,便有几人追上来。 “小姐,你不跟我们去虫基地了吗?” 梦期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那些人快步上前拦在梦期面前。 “小姐,你最好跟我们一起。” 梦期毫不客气地释放手中绿芒,许久未出场地大盾牌插入沙漠之中。从内里蹦出巨大的飓风立场将那几个人包裹住,只要他们再多动一分,就会被飓风撕碎。 “就凭你们?阻止的了我吗?”梦期的脸上满是看不起他们的模样。 那几人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冲出飓风,猛烈的风掀开他们的表面外壳露出内里钢铁的躯干。他们果真是机器人,且完全不在意在这暴露本体。 机器人们再次包围上来,没有出击而是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让人晕眩的粉尘。即便是在空旷的环境下,那令人提不起力气的药粉还是叫梦期身体一沉,没有任何犹豫的跌进沙子之中。 他们见梦期没有动静,便慢慢靠近。 那曾料到,从干涩的沙漠之中暴涨起冲天水柱,直接将大部分机器人冲击碎裂。唯一留存的机器人身上的关节部位被冰蓝色的细线牵引,细线上掉落的水珠正破坏着机器的内里。 “你们是什么来头?” 以方权对机器人的了解,没有自主思想的被操控的傀儡。他不确定从傀儡的口中能否得知有用的消息,无法动弹的机器人眼珠转了两圈发出机械的声音。被水浸泡的身体瞬间失去机械的活性,电花从中崩开吱吱作响。 果然从机器的口中无法得知任何信息,方权失望的扛起昏迷的梦期跟上大部队。 身后失去机能的机器却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跟上队伍的方权一直对刚才那台机器的微笑隐隐不安,回到队伍后之前聊过天的大胡子走过来。 “你们没事吧?这个小姐怎么昏倒了?” 而且,队伍里少了许多人。 身边人的善意却叫方权极度警觉,他冷漠的望着大胡子表情更是不善。 大胡子只能没趣的摸摸鼻子,自嘲道:“算我多事!关心你们一下都不行,切——” 这个队伍的领头人是个从未与方权他们交谈过的高个子,头上戴着兽耳面具脸颊有明显刀疤。只听他身边相熟的人叫他刀哥,此时刀哥停下脚步建议大家在此地休息。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栋废弃的建筑,腐烂的铁皮随着风发出刺耳的声音,似乎在劝说过路人赶紧离开这里。 方权认为可以休息便将梦期放在一处干净的地方,让她可以靠在墙壁上。他自己则蹲在下面的台阶警惕的看着周围,队列中的某位卷发女人与刀哥发生争执。 “我们只走了一个上午而已!” 刀哥不理会女人自顾自坐下,那意思再明确不过。 来自各地的冒险者们为什么由刀哥成为领袖,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们进入晨岛的时候遇到一个大沙虫,在沙漠里游动的巨大怪物吃掉许多的人,好在有刀哥迅速出面解决了怪物,因此大家逐渐的跟随着刀哥前进。在一个小团队里刀哥逐渐成为领袖,然而他本人却极少说话,只对身边认识的人话多。 卷发女依旧要上前拉扯刀哥的胳膊,他身边的长着一对飞机耳的小个子男人护在刀哥面前,冲那女人嚷嚷:“要走你继续走!刀哥不是第一次来晨岛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不该走!” 卷发女面容憔悴,一双眸子盯着晴朗的天空。周围也没有人向着她说话,那些跟她一样是为了寻找失踪亲人的家伙们也躲避开女人的眼睛。卷发女最终沉默的走到角落,捧着怀中的照片看了又看,面容悲伤。 这样走走停停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那个虫基地啊。 夜幕降临,梦期猛然从昏迷之中醒来,看到满地横七竖八躺着休息的人。她身上盖着方权的破斗篷,而他本人就躺在梦期正对着的台阶下面。 “醒了?”方权察觉到动静起身,眼睛示意她看那边。 刀哥正坐在最高的石柱上望着远方,梦期低声与方权交谈:“这个被人称作刀哥真的很善良,还给大家守夜。” 方权没有做任何评价,他无法信任其他人,更不能将自己的人身安全建立在别人身上。此时刀哥的目光也划了过来,与方权满是警惕的眼眸相撞。 也正是在此时,废弃的建筑忽然整个震动起来。 睡觉的人们有些被震醒,没有苏醒的也被其他人叫醒。 “怎么回事?”飞机耳立刻抬头望向刀哥。 在刀哥注视的方向,沙漠中滚动着某种生物,它正猛烈的撞击建筑的残壁,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破败的墙壁被撞开。冒险者们齐齐亮出武器,只有方权没有向前反而是向后退去,为其他人留出冲锋的空间。 他没有出手,梦期却举起大盾像模像样的跟随着众人与那冲出沙漠的怪物斗争。 那是一条身体巨大的类似于虫子的生物,只有一张大嘴扑向众人,要将他们吞入腹中。白日里与刀哥发生口角的卷发女因为休息的位置靠近怪物攻击的方向,被咬住身体硬生生撕裂开,血流不止。 立刻有女人惨叫出声,飞机耳非常靠近前面,被喷的一脸血。 梦期刚才很想救卷发女,却因为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瞬间死在自己面前。她带有责备的目光看向方权,若是方权出手绝对可以救下那个可怜的女人。 然而,方权却依旧无动于衷,仿佛早已看穿了什么。 眼见众人都不是那巨大沙虫的对手,梦期就要释放风能力之时。极快的刀影在月下闪烁,瞬息之间沙虫被分裂成许多块!终结这一切的正是那脸上有刀疤的高个子男人刀哥。 接下来人们立刻簇拥到刀哥面前,对他称赞恭维,全然没人关心沙虫来袭的死者卷发女。 也许在白日,卷发女的声嘶力竭早已引起这个团队部分人的不满。但这次事件之后,大家对刀男更加的信任,团队以刀男为中心。 梦期收起大盾走到方权身旁,若是方权没有给予一个合理解释,她一定会骂他一顿。 方权则早已料到梦期的气氛,出言道:“那个卷发的女人不是真人,至于为什么被撕开的身体有血浆,我想等下去看看。” 梦期质疑:“你的能力就不会有偏差吗?” 方权没有自大的肯定,却反问梦期:“你刚才没有全力出手,不也是有所戒备吗?” “······”梦期无话可说,是这样没错。 方权继续说:“在我看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戏,一场让所有人都信任刀男的戏码罢了。” 正如方权所说,一直冷着脸的刀男确实是整个团队毋庸置疑的领袖。他们看过去,刀男与身边的人交谈几句,那人立刻用不善良的目光盯着他们这边。 “看啊,你不出手要引起公愤了。”梦期干巴巴的说。 方权却扬起嘴角:“不如继续将计就计。” “?”梦期面上闪出大大的问号。 大部分人都因为沙虫的原因没有继续睡着,但是熬了半宿的刀哥却一反常态的睡觉了。方权也在这时候陷入睡眠之中,梦期则挪步到卷发女的尸体旁边,查看那上面的血浆。几乎没有人关注女人被撕扯开的尸体,只有几个与卷发女说过话的人凑过来看,其中就包括那个大胡子。 血浆绝对是血浆,但女人残破的躯干却有蹊跷。正常人谁会去触碰被肢解的身体呢? “是机器人。” 梦期身旁有人说话,她惊异的抬起眼是大胡子。 “机器人?”立刻有人低声反问:“真的假的?那不是···” 大胡子说道:“对,是虫基地的产物,这个女人也许是奸细,只是恰巧被沙虫杀死罢了。” 梦期却苦涩的摇摇头,就算人们知道这是机器人也不会将矛头指向刀男。大胡子看向梦期问:“跟你一起的银发男是你什么人?” 与方权说好了,梦期假意思忖片刻说道:“是我家里人雇佣保护我生命安全的。” 这样说是最合理的,毕竟梦期的模样谁都看得出绝对是显赫贵族家的。 大胡子旁边的女人好奇的问:“您是贵小姐吗?来到这里干什么啊?” 梦期一改之前在岩洞的警惕,直接掏出怀中的信封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我的朋友给我留下奇怪的信,所以我打算来调查。” 大胡子继续说:“我说贵小姐,你要不雇佣别人吧?刀哥就不错,人仗义又厉害!你看跟你一起的那个男的,说话不客气而且刚才对付沙虫也不出手!” “就是就是!别管厉不厉害,也得出一份力吧!” 立刻有人附和着说。 而梦期似乎被人说动般的望向角落里酣睡的刀男。 第二日,梦期真的与方权拉开了距离,并且有意无意的向刀男的位置移动。方权也摆出一副比之前更臭的脸,看起来真的好像是被解约的雇佣兵。 他们又行进许久,在毫无遮蔽的戈壁下面停下。越往前能够给他们避风的地方就越少了,梦期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刀男面前。 刀男早已在队伍中听说眼前的小姐是贵族家的小姐,身旁的小弟们也没有阻拦。 梦期走过去,挽着甜甜的微笑向他说道:“你还挺厉害的嘛,要不要做笔生意?” 刀男眯着眼睛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他身边的飞机耳当先开口:“什么交易?我说贵小姐,你能出多少钱啊?” 梦期昂起高傲的头颅,望着他们手中比了个数字:“若是你们能护我周全,离开晨岛以后我给你们每个人1300季蜡。” 这并非是小数字,那可是季蜡啊!刀男的眼眸亮了起来,随后又掩饰性的低垂下来。他身边的小弟似乎被说动,两眼放光。飞机耳更是激动的看向老大:“刀哥!您看呢?” 在众望所归之下,刀男却说:“我又如何相信你可以给我们蜡烛?” 第81章 话:真假 梦期走上台阶,与刀男只有半步之遥。从贵气小姐身上散发的玫瑰气息令人沉迷,但梦期却向刀男伸出手。她的手心散发出浅绿色的光晕,从能力袋之中掉落一张支票。上面赫然写着1000红蜡,梦期收回手,故作可怜的说:“我现在手头只有这些全都给你,出去后我再支付剩下的。” 实打实的支票落在怀中,刀男还有什么不相信的,立刻答应下来。 但梦期心里却对这些人真实的鄙夷起来,这些人甚至认不出来他们的身份,或者是在演戏? 这之后,梦期很快进入刀男为中心的小团体,飞机耳更是对梦期马首是瞻。 在第三次的休整时,梦期试探性的问飞机耳:“你知道那群从巨人遗迹归来的勇者们吗?” “知道知道!”飞机耳用棒子摆弄眼前的篝火。 而梦期的目光却时不时看向侧躺在后面的刀男,刀男面上毫无波澜但是身体却实实在在的绷紧了几分。 飞机耳继续说:“在我看来传闻肯定是虚假的,那帮人哪有那么厉害啊!肯定没有咱们刀哥厉害!” “欸,他们之中有人挺厉害的,那个老国王的私生子叫···古林宫····” “甘化!叫古林宫甘化!他现在可是带领反叛军占领了霞谷啊!相当厉害了!” “可是我怎么听闻他也来晨岛了,被虫基地给——” 说话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其他人却不太关心那些。比起所谓的传闻,他们更关心眼前的英雄。 “刀哥肯定跟他们一样厉害!” “刀哥比那群人厉害多了!” 被众星捧月的刀哥却捏捏太阳穴,沉声道:“我可与那群人没有可比性。” 梦期狐疑的望着他,须臾说道:“刀哥是为什么来晨岛啊?” “哎!贵小姐这你可别问了!那是刀哥的伤心事!” “是么?那真的抱歉。”梦期却没有继续问,眼睛望向人群之外最边缘的银发俊男,此时方权几乎被队伍排斥在外,独自坐在没有火堆的地方望着星空,实在可怜。 刀哥看到梦期的目光,于是说道:“小姐是重情义的,我与你说也无妨。” 梦期收回视线看向刀男。 刀男说道:“我儿子鬼迷心窍来到晨岛,几年间总是有信寄到我家中。直到我妻子病逝那孩子也没有回来,且我寄过去的书信都没有回音,只有我儿子一直邀我一起来工作的信。” 虽然故事不同,但刀男来到晨岛的目的似乎与梦期大差不差。 梦期:“所以你觉得信有问题?” 刀男点头:“我叫他们收到信的人别鬼迷心窍离开此地,但他们大多在意亲人安危还是执意前往。” 到底是在乎亲人还是不想错过赚钱的机遇?梦期叹息道:“情谊是不可多得的。” 这句话是多么的讽刺,实际上应该是为了蜡烛所有人都能赴汤蹈火。但梦期检讨自己,讲真如果不是自己足够富有,真的不知道会不会与他们一样,所以谁都不比谁更高贵。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将梦期从出神中拉扯回来,夜幕下的沙尘之中猛然窜出巨大的沙虫,与那日在废弃建筑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沙虫的出现早已让这群人见怪不怪,他们像上次一样出击,梦期亦是如此。奇怪的是这一次沙虫的攻击目标却是方权,看起来是要方权不得不出手,然而方权却只是在躲避沙虫的攻击,甚至没有使用能力。 当然,在这群人面前使用能力,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沙虫似乎是锁定目标一样,一直冲下方权。为了验证这一点,方权远离人群,向沙漠之中逃去。大家都意识到奇怪,纷纷停下动作。 大胡子首先疑惑出声:“为什么沙虫只攻击他?” 梦期却猛地看向刀男,刀男那没有完全隐藏住的奇怪表情被梦期收入眼中。他低下眼睛看着梦期那充满尖锐的目光:“小姐有话说吗?” “我没有,你呢?”梦期反问,人们的目光聚集到这里。 刀男没有想到,被沙虫攻击的方权第一反应居然是远离人群,按照人的本能不该是朝人群中躲避吗? 不过,刀男认为自己的目的就要达成了。他就是要让梦期和方权走入大众的视线,这是他的任务。接下来面对梦期的言语攻击他只要顺其自然的表现出慌乱,然后离开人群叫他们自生自灭的走到虫基地就够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梦期没有等他回答偏过头说道:“既然沙虫每次只锁定一个人攻击,那我们现在可以放心了。” “?” 为什么?怎么回事? 跟他获取的资料不同啊?梦期不是最在意同伴的么?她就这样放任沙虫和她的同伴一起离开队伍而不管吗? 队伍中有人也意识到梦期的冷漠,低声问:“这位贵小姐好果断啊,那位先生不是一直保护着你吗?就这样丢下了?” 梦期却叉腰完全不在意:“我家出钱叫他保护我,他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哇塞!这么无情的小姐会不会把我们也卖了啊?”飞机耳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向刀男说:“留她很危险啊。” 所有人都在等待刀男的定夺,眼前的事态发展真的超出刀男的考虑范围,他抿住唇想为这位小姐找补几句。却不料梦期忽然大声撒泼:“好好好!都这样说是吧?没有你们,我也可以!” 说罢,梦期毫不拖泥带水的向外走,深黑的沙漠之中沙尘翻涌,若是再不追上梦期就真的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刀男这时才出口:“不能让那位小姐孤身一人,我们去追她。” 刀男此时要丢下众人找梦期,众人自然不愿意,飞机耳一直追随刀男却不同意他这样做。 “刀哥!你难道要丢下大家吗?” 刀男烦躁的看他一眼,叹气道:“我不放心那位小姐,你带领大家继续走,我会追上你们的。” 飞机耳抓住刀男的肩膀还要说话,但刀男明显很不爽扬起手,手腕处出现一块闪着红光的手环。他摁住手环内侧的操控按钮,只见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住,就像时间被定格一般。 这些人或是老或是少全部如雕像般诡异的维持上一秒的动作,刀男则从人群中走过去向梦期的方向而去。 在他离开不久,方权从石柱后闪身而出,对于方权来说沙虫根本构不成威胁。他惊奇的从每个被定格的人中走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中有些身体里存在血液流动,却依旧被控制着。 方权不懂得科技更是无法将他们恢复正常,只能再次回到石柱后面等待着。 直到天边升起亮光,急匆匆的步伐才回到这里,看到眼前一切的梦期几乎要叫出声,她难以想象这些人竟然全部是机器。 “没错,贵小姐,他们几乎都被控制着。”方权模仿刀男说话的语气着实给梦期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自己没有甩掉刀男呢。 梦期指着他瞪大眼睛:“你真的,别吓我!” 这一切都是梦期和方权密谋好的,他们要寻机远离人群然后再在这里会合。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其他人居然也同样定格在这里。 “之后呢,我们该怎么办?”梦期摸索着下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方权:“也许必先和甘化他们进入这里也遇到同样的情况,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不过明确的一点是,他们的目标是你,为什么是你呢?” 梦期也同样奇怪:“总不能是我比较好骗吧?” 正在此时忽然有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踏沙而来,方权和梦期对视一眼便全部隐藏在石柱后面。 那群人来到这里,迅速向定格在沙漠之中的人们发动射击,那是非常迅捷的机械兵器,类似于金枪鱼和枪的结合体。方权正观察着那些人,身边却忽然一阵风袭过。 一个短发少女用枪指着他,笑着说:“嘿,躲起来家伙。” “什么情况?”外面的人问。 随后少女指着方权的脑袋说道:“不想脑袋开花就出来。” 方权只好转出石柱,发现同样受制的还有梦期。然而在这群手握兵器的人群中,站立着的小个子女人正是玉兰蝉。 蝉望着他们,似乎早已料到:“你们竟识破了虫的计谋,不错嘛。” 方权眯着眼睛。警惕的问:“你在跟踪我们?” 蝉身旁的高大男人扔出来一颗脑袋,脑袋下面连接处竟是金属丝线。那头颅的主人正是刀男,梦期挑眉看去随后抬起头问:“我们的伙伴,必先和甘化也受到你们的帮助了吗?” “帮助?”蝉不觉得她是在帮他们,收回枪吩咐众人离开。 “我从未想过帮助你们,我奉劝过你们离开这里,没有人可以改变晨岛。” 梦期却上前几步说道:“可是你们不就在试图改变晨岛吗?” 显然蝉不想承认,她烦躁的皱起眉将枪指向梦期。 砰砰砰—— 子弹从梦期的发鬓间擦过,定在身后的沙丘中。 “别再说下去了,梦期小姐。”蝉语气冷硬:“去送死吧。” 说罢,这群人如同没有来过一般的离开了,只是临行前那个短发少女却用奇怪的目光望着他们俩人。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方权说道:“你觉得他们是哪一方的?或者是虫再次引我们入陷阱的?” 梦期同样有这样的怀疑,不得不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蝉。 “谁知道呢,但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可现在我们根本没有方向。” 是啊,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找到虫,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这群人都是机器人!梦期甚至对之前的推理感到可笑,自己还像模像样的推演,虫在引诱成年男人来这里。 方权却持不一样的态度:“这些改造人可能在重复曾经记忆的行动,只有这个刀男似乎是有任务在身,但眼下都被玉兰蝉的人解决掉了。他们真实很大的变数。” 方权的很明确的不喜欢蝉那群人,简直是给他们添乱。 远处高原之上的神庙响起清澈的钟声,不知为何那声音却叫他们心中的烦闷荡漾开。 梦期叹息道:“不如我们先去晨岛神庙吧,我想那位爵士肯定不会站在亲王那一边。” 方权也赞同这一点,于是他们二人转移目标,向神庙行进。正如之前所说,看似神庙近在咫尺,可无论如何那是一条很远很远的道路,远让背后的势力有时间再次展开对他们的攻击。 呼啸的风席卷着沙尘,广袤无垠的沙漠之中没有任何前行的参照物,只有头顶一直没有拉近距离的神庙。梦期很想依靠风飞过去,但被方权阻止了。 “那距离肯定很远,如果使用能力无非是消耗体力,不如慢慢前行,或许有转机。” 正如方权所预料的,前面沙漠之上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人影。起初他们没有觉得如何,可是越是靠近他们越是心惊。 那半裸上身的精壮男人,一条长长的伤疤几乎从他的脖子一路撕裂到肚子。耀眼的红发在光芒的照射下散发圣洁的光泽,只是那半张脸竟诡异被金属壳包裹。 “···你们···不该来这里····” 男人半张空洞的眼睛在看到梦期和方权的时候落下泪珠,方权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惊呼出声:“甘化?”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甘化?? 梦期面上同样是震惊,心中瞬间被酸涩的情绪占领,几乎无法冷静思考。 “不会的!”梦期失声大吼:“甘化怎么可能被打败!他很强啊!” 甘化不受控制的挥动手臂向他们而来,随之燃起的熊熊烈火都在验证他们面前的确实是甘化。 方权亦是不相信这一点,他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虫的科技可以复刻他人的能力和思想。可即便对眼前的甘化改造人有存疑,却依旧不敢真的攻击他。 火形成鞭子在空中挥舞燃起热浪,梦期堪堪躲过攻击,下一刻那鞭影竟然冲着她裙摆而来。若是裙子被点燃加上在高温的沙漠之中几乎能瞬间大火焚身,梦期倒退半步干脆利落的撕扯开裙子。只穿着紧身打底裤落在沙子之上,眼前那条花色娇艳的裙子瞬间被焚毁。 甘化的声音沙哑难听,却从口中呕出血来。他颤抖着身体强迫自己不要再发动攻击。 “杀了我,方权···不要让我伤害你们。” 第82章 话:傀儡 方权眼眸虚影不断,他实在是无法狠下心。 只能期待甘化改造人的某个动作叫他辨别出眼前的人不是甘化,如果尔笙在这里一定可以依靠大贤者聆听万物的能力破局。 甘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下一次的攻击来临。 冲天的烈火将他们包围,但是头顶却有能够逃脱的空间。 梦期手握盾牌,紧紧的盯着甘化。再等等!她一定要确认眼前的甘化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可是根本看不出任何纰漏。 方权边躲避攻击边询问:“必先呢?” 听到必先二字,甘化明显手下动作一顿,随后那张完好的人眼看过来:“必先来了?” 他不知道吗? 梦期顺着话说:“必先来找你,我们正是收到必先的信才来的。” “糊涂啊!”甘化悲愤长吼出声,用自己的一只手生生的击碎另一只手,他攻击自己导致机械片刻混乱。他昂起头道:“我已经如此,你们赶紧走吧,但请一定为我报仇,杀掉小公爵!杀掉他!” 后半句甘化说的咬牙切齿,方权望着甘化的脸。 而甘化的机械眼睛那一头一直有人在监视着一切,直到甘化改造人失去机能,方权和梦期惊愕的脸定格在画面之上。 天啊! 一波又一波的震撼叫梦期头晕浑身颤抖,她拿出兮之前给她准备的汤药喝下才缓过来气力。 “他不是甘化,对吧?”梦期不敢再看地上支离破碎的机械身体。 方权抿着唇面色苍白,他笃定甘化绝对不会被虫搞成这个样子,就算被欺骗设计陷害也绝对不可能。 “要相信甘化绝对不会被变成这副模样。” 梦期让自己打起精神,看向神庙:“走吧,既然他们依靠甘化来阻止我们,说明这条路是对的。” 再次上路,梦期与方权沉默不语,刚刚发生的事令他们彼此心有余悸。 “找到你们了!”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方权当先回头又是瞳孔地震。 站在他们后面的竟是刚才已经被蝉一帮人消灭的刀男! 梦期更是惊异的看向方权,随后又警惕的审视再次出现的刀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刀男却对于他们二人在一起很奇怪,表情怪异的望着方权:“你摆脱沙虫了?” 方权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举起手掌晶蓝的水波纹让刺眼的太阳黯然失色。强大的能力冲击波更是将刀男震慑在原地,他阴冷的声音传入刀男的耳朵。 “你是谁?” 若是刀男没有给予合理解释,方权的水刃将不留余地的射向他。 “···我,我如果不把你们推成团队中心,我的儿子就会被他们杀死···” 非能力者在能力者面前就是这样的无力,他跪倒在地昔日装腔作势的形象全无。 方权继续靠近他,逼迫他说完所有:“还有呢?” 刀男仰起头,面露错愕:“剩下的我不知道,他们只说要你们被队伍牵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梦期继续问:“甘化和必先现在如何了?” 刀男错愕的抬起头,他完全不知道那些。 “···我··我只听说他们在虫基地,其他的一概不知。” 从他口中无法盘问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方权烦躁的勾勾手指,顷刻间从刀男身体里炸开水花,强大的冲击下他的身体支离破碎。 方权扬起唇笑道:“你猜我们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个刀男?” 梦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方权指着地上的碎零件:“很久之前在帝国军,我遇到过类似的敌人。他们拥有同一个大脑同一种思维模式和相同的记忆,全都是基因机器,周而复始的重复制造者的命令。” “只要我们继续偏离路线,刀男也好,甘化机器人也罢,会不间断的出现。兴许还有必先。” 梦期惊愕的瞪圆眼睛:“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死了?” 方权摇摇头,心中难掩悲伤:“希望还活着吧,就算是死我们也要亲眼见到才行。” 梦期脑子一阵眩晕,她无法立刻接受朋友死去,她没办法做到像方权那样坚强。梦期的声音颤抖脸色更是苍白:“如果,如果真的····那该怎么办?” 方权没有回头,继续向晨岛神庙的方向行进。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像必先的信中所说的那样。替他们照顾好霞谷。” 天啊···梦期从来没有把必先的信当作是一封遗书··· 他们继续向晨岛神庙的方向而去,路上的风沙逐渐加剧,甚至面前的路都已经分辨不出来。梦期挎着方权的胳膊,几乎是由方权拖行她才能迈出步子。错过沙尘是高耸的云,此时方权已经精疲力尽,但梦期一直节省着体力。 此时梦期释放风能力,脚下升起巨大的风场将他们二人拖上云端。顺着与沙漠形成鲜明对比的白色云雾一路而上降落在湿润的草坪之上,身下的触感格外的不真实。 梦期回头望去,那片沙漠就在他们脚下看起来如此的渺小。甚至梦期能够看到最初他们休息的岩洞,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地面正在颤动,好似有庞大的事物在靠近。 梦期赶紧拖着方权到隐蔽的山坡下面隐藏身体,他们刚刚趴下就见从神庙敞开的巨大石门之中走出来一个巨大的金属机器。机器的脑袋上伸展出无数的红光,那红光在草坪上来回扫视。阵阵嗡鸣震颤的大地都在颤抖,梦期的手伏在草皮上都跟着抖动。 排查结束,机器人回到神庙之中。 梦期低声问方权:“你见过那种东西吗?” “没有。”方权刚回答完,他身后的草皮似乎在动。方权二话不说掀开草皮,内里竟是一个山洞。而山洞内昏暗之中似乎有两个人蹲在那里,方权低吼:“谁在那里!” 这个山洞格外的隐蔽,本来刚刚松下的心又再次被揪起。 梦期更是被吓了一跳,洞内走出来的居然是—— 飞机耳和大胡子? 这又是什么剧情啊?! 飞机耳见到是他们,立刻怨怼起来。 “都怪你!你这个狗屁大小姐!都怪你!刀哥就是去找你们才把我们丢下的,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们得负责啊!” 梦期开口就反驳:“凭什么怪我们?” 方权却完全没有犹豫的抽出水丝线将这两个人拨开,果然内里都是一样的金属制造。梦期早已没有最初的震撼,只是担忧的望着神庙的大门:“这里都有机器人,神庙里面岂不是····可是,明明晨岛爵士这些年都有参加帝国的宴会啊。难道是机器人?” 方权本着走到底的态度决定进入神庙,只是大门肯定有刚才那个钢铁巨人把守。在不确定内部情况的时候,他们还是要谨慎起见。 神庙高墙之上有一层小窗,方权打算从上面翻过去,于是将想法告知梦期。 梦期释放风场拖着二人上到小台,站在高点向窗子内部望去。寂静的内殿只有刚才的钢铁巨人坐在石门边,除此之外是屹立在神庙中心的先祖神像。然而梦期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神先祖神像到石门处只有一条路,而两边竟是悬空的! 最下面是深渊般的沙漠,摔下去肯定成肉泥。 晨岛神庙的高台居然是在一座浮在空中的岛上面,梦期忽然看到石桥上有个披着斗篷的诡异身影闪入神像后面,她刚要跳入窗子却又被方权拽住。 一回头,方权那双晶亮的眼眸早已洞悉一切。 “机器人?”梦期反问道:“难道神庙早就被占据了?” 方权也有如此猜想,但随后那黑袍机器人从神像后走出来,身后跟随着的竟是之前用枪对着方权的短发少女。 “是她?”梦期捂着嘴低声惊呼。 短发少女与黑袍机器人交代几句就从神庙前门走出去,随后内殿便没有其他人。 方权锁定位置顺着神像上方的窗子跃下,在没有惊动门口巨人的情况下坠入神像后面的暗室。确定无恙才抬起头向窗子上方的梦期伸展出长丝线,二人轻巧的落入暗室。下面竟格外庞大,昏暗的石壁上雕刻着各种咒文,那些纹路他们从未见过。 但梦期总觉得严守,于是盯着那石壁发呆。 “咳咳咳——” 这时一阵咳嗽声在石室内响起,方权和梦期都无法辨认方向。他们头顶漂浮的小石台上跳下来一人,花白的鬓发和褶皱的面庞,梦期立刻认出此人。 “晨岛爵士!你——!” 一直在光遇帝国宴席上最不起眼的晨岛爵士纳兰宝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梦期防备的向后退。 “你是真人还是?” 说话间梦期求证的看向方权,纳兰宝不着急说话,只等着梦期身边的友人查看真相。 方权点点头:“是有血有肉的真人。” 纳兰宝沧桑的面庞染上笑意:“这回放心了?” 眼前这位老太太轻松的态度倒叫梦期安心许多,在晨岛如今的局面,还可以如此乐观真的很难得。 梦期在帝国宴会不止一次见过纳兰宝,此时说话也没有客套,直截了当:“我收到好友的信,来这里寻他们。我知道眼下晨岛局势艰难,如果可以帮忙我定然协助。” 纳兰宝却摆手打断梦期说下去:“哎,造成如今局势我这个爵士责任重大,你们梦家一直辛苦,就算了吧。你们的事我已经从我孙女那里听说过了。” “孙女?”梦期疑惑道。 她的身后忽然响起脆生生的女孩说话声音:“真厉害啊!机甲守卫都没有发现你们?” 寻声回头,正是之前与蝉在一起的短发少女。 纳兰宝见到自己孙女嗔怪道:“幺幺,跟蝉鬼混那么久,可有新收获啊~” 短发少女撇嘴跑过去:“我刚才来见你在睡觉,现在他们来见你你就醒了?” 纳兰宝拍了拍撒娇的孙女,向梦期介绍:“这是我小孙女纳兰幺,我若是帮梦家主找到朋友,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梦期眼神从纳兰幺身上移回晨岛爵士面上,心下了然。 纳兰宝说道:“晨岛崩溃的那一天,你必须照顾好我的孙女!” “好。”梦期不假思索的应下。 纳兰幺却不干的说:“我才不跟他们走!我要跟奶奶一起!我跟蝉姐一定会从初林那家伙手里夺回晨岛!” 纳兰宝还要说什么,但老年人的嘴巴没有年轻人的快。 “他们两个在大沙漠里晃悠这么久,还被虫的机器部队拖住脚步,要不是我跟蝉姐他们赶到,他们早完蛋啦!这么弱能保护我才怪嘞!” 纳兰宝无可奈何的叹息,却又央求的看向梦期。 梦期报以肯定的点头,于是纳兰宝便掀过去这个话题继续说:“古林宫甘化和古林宫青鸾进入沙漠开始一直都在虫的监视之下,我的人很难靠近。中途发生冲突,呵···老国王的私生子甘化将我的人都打惨了!于是我们也不管了,就让那小子到虫基地里面受苦去吧!” “可是——” 纳兰宝想起这些又白了梦期一眼。 “我还没说完呢!你放心甘化不会死,还有香叶必先都不会死。香叶氏的命长公主要亲自解决,那是亲王与长公主的筹码。至于甘化,他是引诱你的筹码!” “我?”梦期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我有那么大的理由让亲王算计?” 纳兰宝冷哼道:“云野爵士自在人心,云野的蝴蝶仙我早有听闻。看你面容沧桑身子孱弱,定是跟蝴蝶仙有关,可解决妥当了?” 面对长者梦期总是有点打怵,声音放低。 “还没···我家族的人在处理后事,情况很复杂。” 纳兰宝接过话:“当然很复杂,我晨岛就不复杂?他日你们要是去雨林,哼!更难搞!我说,这也算是古林宫氏的考验了!我看得出,若是那小子能挺过这一关,多半就是新帝国的国王第一人选!” 纳兰幺面上大大的震惊:“谁啊?那个没脑子的红毛?切!我不信!他比后来的黑毛还不如!” 方权立在原地,低垂着眼眸,心中已经将光遇现状看的清楚。 光遇分为晨岛、云野、雨林、霞谷、墓土以及禁阁六块大陆,墓土早已是一片不毛之地按下不表,霞谷有反叛军,云野有梦氏,禁阁现在看似由小公爵管理。 至于雨林现在还不清楚,但方权和甘化曾因为一场骗局到雨林去过一趟,似乎雨林爵士也在筹备着什么。 世界的布局早已明了,如果天命在甘化,也算是众望所归。只是甘化真的能担得起大任吗? 第83章 话:晨岛 纳兰幺抱着胳膊开始介绍起他们已知的消息。 “如果不是你们先到神庙来,我们是万万不会出手的!” “那是自然。”梦起附和着。 纳兰幺继续说下去:“我们已知的虫兵器大概分为三种:改造人、机器人和巨怪。” 机器人通过人类大脑一个主体延伸出许多客体机器人,这些机器人拥有同一个主体的思想和记忆,重复着主体的行为。这就是刀男那一群人一直出现的原因,他们是拥有同一种思维的机器人。 梦期心中燃起希望:“所以刀男本人没有死?” 纳兰幺被打断很不爽的蹙眉:“我还没说完呢!” 梦期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道歉,态度诚恳。 纳兰幺才继续说下去:“改造人就是如同蝉姐那样,由虫主机操控,但是拥有自主意识。操控是可以被切断的,蝉姐就是如此,她破坏了操控她和同她一批的改造人的操控台,所以现在是虫首要击杀目标。” 纳兰宝一直与亲王对抗,第一次触碰亲王的逆鳞就是解除改造人的控制。 沙虫和守在神庙门口的机甲守卫都属于巨怪,巨怪没有自主意识,由他人操控。主要原因是因为巨怪体型庞大,若是有自主意识很难控制。 纳兰幺将他们所知的信息介绍完才回答梦期刚才的问题。 “刀男肯定是没死的,如果死了他的机器人也就操控不了了。但是他大概也快死了吧,机器人是消耗品。每年虫都会以这些人的口吻发出去信件诱骗亲友来虫基地工作,其实是抓起来利用其大脑制作新的机器人。” 说到此,纳兰幺抬了抬下巴问梦期:“你收到朋友的信里面怎么说的?肯定是让你们来晨岛之类的吧?” 闻言,梦期垂下眼帘,忍不住双颊酸涩:“类似遗言一般,不希望我们来这里。” “··啊。”因为没有像纳兰幺所想的那样,她怔愣片刻又继续说:“不管怎么样,总之你们还是来了不是吗?” 沉默许久的方权赞同道:“是的,无论如何,虫的目的达成一半了,那么接下来爵士大人您打算如何帮助我们?” 暗室内有一处温泉,偶尔有蒸汽喷射出,将纳兰宝苍老的眼眸染上神韵。 “亲王不在虫基地驻留,主事人更是神秘莫测,许多年来我们从未查出身份。我建议你们救下同伴立刻离开此地,多余的事情不要做。” 纳兰宝的保守却让孙女很不快,她撇着嘴不说话,但表情早已摆在脸上。 虽然拯救晨岛不能依靠外人,但是纳兰幺一直拥有捣毁虫的决心。梦期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任何,她当然赞同纳兰宝的决断。对于晨岛梦期亦是什么都不清楚,眼下当务之急是救出甘化和必先。 纳兰宝将虫的地图交给他们,地图十分详细且标注清晰。 方权不禁疑惑:“既然您已经做足工作,为何不举兵歼灭虫呢?” 纳兰宝却摇头沉吟:“虫背后的主事人查不出来,还有得罪亲王晨岛不见得会善终,唉···” 纳兰幺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按照奶奶的吩咐,亲自带领着他们前往虫。 离开神庙,他们顺着云层向上行,没有想到硕大的沙漠之上竟别有洞天。行进的路上只要稍微不留神便能从云端摔下,身下便是万丈深渊。梦期低头看去,身下的沙漠都变得模糊不清。 纳兰幺没好气的说:“别往下看!万一掉下去呢。” 梦期点头应答,看着眼前的少女年纪不大很像曾经的自己,她格外想提醒几句:“纳兰爵士所忧虑自有道理。” 纳兰幺不爽的回头瞪她:“我跟我奶奶的事由不得你来评判!” 其实,纳兰幺的坏脾气他们都能理解,毕竟他们来这里救朋友还要他们帮忙。明明晨岛已经在水深火热之中,哪有闲工夫帮其他人?纳兰幺更是不理解奶奶为什么这么照顾别人! 坏脾气的姑娘在看到云端环台上的俏丽女子时缓和下来,她愉快的爬上台阶亲热的叫着:“蝉姐!你在这里等我啊?” 蝉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身后跟随着许多面具人,这些人如蝉一样都是改造人。 “我在这等你,你这是?”蝉望向身后的二人,眼底划过疑惑。 说起他们纳兰幺的眉头蹙的老高,语气不快的说:“奶奶让我带他们去虫基地,还把我们辛辛苦苦搜刮来的虫基地地图跟他们了!真讨厌!帮不上忙白得好处!” 蝉听完没说任何,只是薄凉的眼眸看向他们多了几分不善。蝉毕竟比纳兰幺年长许多,情绪并未随着话语吐露出来。 “既然爵士大人如此吩咐,那么走吧。” 蝉走在前面带路,纳兰幺则挎着蝉的胳膊一起走,完全把梦期和方权当作空气。 贵为梦家家主的梦期何时受过此等委屈,扯着嘴角脸色早已不好。方权没有把小姑娘的情绪当回事,低声安慰梦期:“别往心里去,她们不可信。” 梦期原本被搅混乱的心被方权一句话稳下来,她长舒一口气压制住心底翻腾的怒火:“我没事。” 队伍就这样继续前行,只是每前行一段就有面具人跟随而来。一开始他们都走在梦期与方权的前面,渐渐的他们身后被面具人包围,整个形势很不妙。方权警惕的拖慢脚步,直到与前面的队伍拉开距离。 蝉一直与纳兰幺说话,本来不该注意到他们,却忽然回过头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眸犹如一滩死水,盯得人害怕。 “怎么不走了?你们不是赶时间救同伴吗?” 平缓的话语不掺杂任何情绪,却叫人心凉。纳兰幺没察觉到奇怪,歪着脑袋粗鲁的手指他们:“爬楼梯都会累?” 梦期沉默不语,然而从她身体里迸发出的青绿色光团足以说明一切。 “爵士大人让幺姑娘带我们去虫,可没说需要这么多人保驾护航呢。” 蝉微愣片刻:“哦,你们在意这些?抱歉我们改造人不懂得人类情感,让你们感到压抑了。” 话语皆是愧疚,可面具人们不为所动。梦期漂亮的眉头轻挑,手中的光团越来越大,已成威胁。 纳兰幺立刻举起枪对准梦期,大声呵斥:“好啊!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刚才在奶奶面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们都是坏人!” 说罢,纳兰幺的子弹已经射出,丫头真是鲁莽! 那一枪正好射中方权,方权顺势从楼梯围栏翻下身。梦期也因为惯性被拖下围栏,这时候纳兰幺想起奶奶的嘱托,也意识到自己冲动开枪,赶紧跑过去要抓住梦期的手却扑了空。 原以为到这里结束,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下一刻,一条极细的丝线捆住纳兰幺的腰肢拽她入云。 眼见纳兰幺也掉了下去,蝉才急切地命令众人:“都下去给我抓!别叫她受伤!” 纳兰幺几乎害怕的惊声尖叫,可没想到她叫喊了半天还没有落地。那股恐惧便消散许多,她勉强睁开眼却看到另外两个人面色震惊的向下坠。那位贵小姐的玫红长发在空中飞舞像一只绽放的花朵,纳兰幺顶着疾风咒骂他们。 “好心救你们又被你们拖下来了!” 梦期也不再压制情绪,厉声道:“若不是你刚才有救人之心,我也不会让方权拉你一把!” “什么跟什么啊!臭女人你说什么呢!” 两人性格都很激进,眼看着要吵架。方权出声道:“快到地上了,注意。” 纳兰幺害怕的屏住呼吸,又疑惑为什么被打了一枪的方权安然无恙。 距离地面五六米时,一阵风托住他们,好似温柔的巨手捧住了他们。纳兰幺安然无恙的掉落在沙土中,爬起身就拿枪指着他们。 “你们到底打什么主意?” 梦期拍打身上的尘土,嫌弃沙子进入衣服里。细碎的绿光在她的衣摆间快速流动,不多时便将沙土从衣服里挑了出来。梦期真的懒得搭理这小丫头,可是又答应晨岛爵士要护着她。 方权唇边染上意味不明的笑:“纳兰幺小姐,你想捣毁虫基地对么?不如我们帮你。” “你们?”纳兰幺莫名的说:“连蝉姐那么厉害的存在都无法撼动虫,你们凭什么?” 方权声音清脆悦耳:“就凭我们身世比你的蝉姐干净。” “喂!你不准说蝉姐坏话!” 梦期不想跟这个丫头多废话,拿出晨岛爵士给的地图。比对之前梦久调查的资料细细查看,两张图一模一样,只是纳兰宝给的这张地图纸质很厚,像是双层的。正如此想着,梦期的手指竟错捏开纸张,下面似乎还有一张纸。 方权此时开口说话:“如果我们再遇见刀男,就跟着他到虫基地去。左右都一样。” 梦期听完却持不同观点:“那刚才跟他们一起不是更好,何必多此一举?” 方权:“他们真的会等到虫基地再动手吗?”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探讨接下来的行动,反而显得举着墙的纳兰幺可有可无。她大喊道:“喂!你们两个!把我当什么啊!” “···” 方权和梦期同时闭嘴看向她。 纳兰幺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指着方权被子弹打过的地方说道:“你你你,为什么被打了一枪没有事?” 方权很诚恳的向她解释:“我是水能力者,任何枪弹攻击对我都没有用。” 应该说,任何兵器对于能力者来说都威力极弱。梦期扬起唇角似笑非笑的说:“纳兰幺,你去过虫吗?” 纳兰幺却被问住,她好像从来没有去过虫基地。 梦期又问:“你奶奶去过吗?” 纳兰幺这回挺起胸膛:“当然了!我年幼的时候奶奶总去虫,只是现在她年纪大了去不了,很多事都有我来办!” 梦期继续问:“你跟蝉是如何认识的?” 虽然小丫头性格不好,但却是有问必答的好孩子。 “我在沙漠里捡到奄奄一息的蝉姐带回家,奶奶把她的零件修补好,后来我们就一起行动。蝉姐待我极好,她从来不让我去危险的地方,每次都能从虫那里带回新的同伴!” 梦期拎起那张半掀开的地图,看着纳兰幺:“你信任玉兰蝉,可她真的值得你的信任吗?” 纳兰幺疑惑的看向梦期,却又被那掀开的两层地图所吸引。 正如梦期所预料的,之前梦久调查到的地图不过是虫特意放出来的而已。真实的地图被纳兰宝藏在假地图的下面,如果要到达虫基地不该是向上走而是穿越沙漠到达岩壁峡谷之中。 纳兰幺不能消化梦期的话,脑子乱糟糟一片。 这时远处传来嗡鸣声,是机器运作的声音。方权快速拽着二人躲入掩体之中,沙漠之上掩体并不多,好在这处岩壁下有个深坑,他们躲入其中不会被人发觉。 当引擎的声音停止,已经有人落在他们头顶的岩壁上。 说话之人的声音令纳兰幺熟悉,正是玉兰蝉。 “他们刚才落下的位置就是这,都去给我找。” 听到这里,纳兰幺已经要现身了,可紧接着却又听到玉兰蝉通过对话装置跟其他位置的同伴对话。 “纳兰宝阻止我们云端的同伴前行,要怎么办?” 玉兰蝉语气平淡,就像在说晚餐吃什么一般的说:“杀,没用了。” 简单几个字听入纳兰幺的耳朵震撼心脾,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大脑和心脏都没有反应过来,但眼眶已经溢出泪水。 蝉姐刚刚说什么? 杀?杀她的奶奶吗? 明明是她和奶奶将奄奄一息的蝉姐救治起来,明明···怪不得奶奶不准她告诉蝉姐神庙下的暗室,怪不得···难道奶奶早就怀疑她了吗? 玉兰蝉身边跟随的都是昔日奶奶搜刮来的摆脱控制的改造人,他们现在都听命于玉兰蝉。忽然醒悟的纳兰幺才发现,他们所谓的改造人兵力竟全部由玉兰蝉控制,她以前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这时头顶再次响起那些人的对话。 “现在杀掉她会不会太快了?” 玉兰蝉继续回答:“没有办法,她已经怀疑我了。留下她的孙女足够,剩下的按照计划进行。” 手下应是。 纳兰幺忍不住哽咽起来,梦期摁住她的嘴巴,虽然很想现身阻止这一切,可是他们终究是不清楚对方底细。而且就像纳兰宝说的那样,甘化和必先在他们手上,那是要挟他们的筹码。 待头顶的岩壁没有声音,纳兰幺从深坑爬出。灰尘附着在她湿润的脸上,她踉跄的爬起来向远处神庙的方向狂奔。 梦期想去阻止,步伐没有迈开。只见响彻钟鸣的晨岛神庙忽然炸开,白日焰火格外刺眼。 第84章 话:集结 穷尽一生与虫抗衡的纳兰宝,最终能够留给后人的只有一张虫基地的地图和自己的孙女。 梦期望着神庙眼眶酸涩,难怪当时方权问她如何帮助他们,纳兰宝只说叫他们救下同伴就离开。原来晨岛早已无力回天!梦期很懊悔,如果他们可以早点意识到晨岛的危机就好了。 方权安慰的拍拍梦期的肩膀:“我们分心乏术,做好当下就好。” 纳兰幺站在沙漠之中,轻声开口:“刚才你说,帮我捣毁虫还作数吗?” 方权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纳兰幺转过头眼眸是长久以来第一次那样的镇定:“作数吗?” 再次踏上沙漠的路途,一行人没有说话,夜风吹拂沙尘拍打在脸上,酥酥麻麻的痛感叫人烦闷。纳兰幺时不时拍打脸颊叫自己跟上他们的脚步,梦期着实不忍心,开口道:“我们今天就在这休息吧。” 她手指着不远处矗立在沙漠之中的岩壁,那是旧时代留下来的残壁。 方权点头应答,便四处寻找可以引火的枯枝。 他们面对着篝火坐下,纳兰幺刚才哭过又被风吹袭,脸颊肿的老高。梦期从能量袋中取出药膏递给她,“我刚开始冒险的时候皮肤也受不住风寒。” 纳兰幺停顿片刻,忍了半天的泪水又再次落下。 梦期用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泪珠,又将药膏抹在手上为她涂抹。口中安慰道:“我想纳兰爵士不会那么轻易被打败,她维系晨岛这么多年有的是脱身的办法。” 纳兰幺望着她的眼眸格外清澈。 她很想回神庙看看,可是心里又记得奶奶的叮嘱,她不敢回去,她害怕真的看到奶奶的尸体。心中的情愫无法抒发,她只能看着天上的星光点点。 然而夜幕之下,方权却盯着前面依稀可见的影子若有所思。夜半风几乎停止,远处的事物变得清晰明了。方权起身看向在熟睡的二人决定自己去探探路,越是靠近他心底升腾起的异样更甚。 远处的建筑格外熟悉,竟是一座废弃的厂房,与最初他们跟随的那群人所休整的地方一模一样。方权绕道隐蔽之处向内望去,里面一群人正百无聊赖的或坐或躺。这副画面看在方权眼中却叫他头皮发麻,在这之中只有刀男不在。飞机耳在休息的人中巡视,似乎在守夜。 这又是什么故事? 方权继续按兵不动,此时大胡子开口说话了。 “刀哥去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飞机耳低声呵斥:“刀哥那么厉害,就算遭遇危险也可以化险为夷,我们继续往前走,他肯定会跟我们会合的。” 如果没有观众,他们的戏又演给谁看,总不能在沙漠里到处都是这样相似的机器人在不断的重复同一种戏码吧?方权心中不断猜想。 其他人哀怨的说:“食物越来越少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到虫基地啊!” 飞机耳安慰道:“很快就到了。” 纳兰宝的地图方权也看过,按照地图的路线,这里到虫基地已经很近了。 正在此时,忽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方权知道沙虫要来了!他不确定沙虫是否会锁定自己,于是化作一滩水隐匿起身形。这一次沙虫越过他直直地向废弃厂房而去,无需多看片刻后凄惨的哀嚎传出来。沙虫将他们都撕裂开,满地都是机器人的零件。 沙虫离开后,方权望着满地的残骸寻找有用的线索,但这里没有收获。待他准备离开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的喘息。方权再次隐匿身形,只见熟悉的刀男喘着粗气跑起来,面前的场景映入他的视线。 刀男立刻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懊悔的捶打自己的胸口。 “天啊!为什么!为什么!?” 他崩溃的大哭,后悔自己为什么独自离开。 许久后,刀男缓和下情绪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盯着出神,待信念再次坚定后他重新站起身向外走。 直到周围恢复安静,方权才现身离开。 刚才发生的一幕似乎是过去的重现,刀男和那群人来到沙漠,遭遇机械巨怪攻击全部阵亡,所以最终只有刀男平安到达虫基地吗? 很快,方权又将这个可能否定了。 纳兰幺说过,机器人是通过活人的大脑映射出来的多个客体。飞机耳也好,大胡子也好,他们一直没有改变模样,说明他们的本体也在虫基地。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纳兰幺的阐述有纰漏。 太多的想法充斥入大脑,方权晃晃脑袋却发现许久未见到自己的分裂人格了。每当他头脑风暴之时,人格总是会出现混淆视听,可现在没有。 回到他们休整的地方,梦期已经苏醒,她将身上的毯子盖在蜷缩在角落的纳兰幺身上。 “去哪了?”梦期抬眼问他。 方权回答:“前面有一座废弃厂房,跟之前碰到一模一样。” 梦期愣住片刻,才回答:“是么?有新发现吗?” 方权:“看到刀男和那群人,他们似乎在一直重复死亡。” 长期在沙漠之中,环境恶劣和体力和精神消耗都极大,梦期和方权说话的速度都极慢。中间停顿很久,梦期才反应过来一般的说:“那真的很可怜啊。” “尔笙有给你消息吗?”方权现在寄希望于尔笙他们找到小公爵查清楚真相,要不然他们在晨岛也只能算徒劳。 梦期举起手,轻微的风滑过她的指缝。随后她摇摇头,没有尔笙的讯息。 第二日清晨,纳兰幺醒过来见他们已经整装待发,看来是等她许久了。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们立刻前进,往前走果然看到方权所说的一模一样的厂房。梦期透过残破的门板可以看到里面细碎的零件和被肢解的机器人身体。 纳兰幺却见怪不怪的说:“在晨岛,这种废弃机器工厂有很多。” 梦期好奇的问:“虫的研究员曾经在这里研究机器吗?” 纳兰幺说起奶奶讲给她过去的故事。 “最初只有亲王和几个科学家来到这里,只说借地方做研究。那时候已经有人离开晨岛到新开拓的土地生活,所以奶奶便同意了。” 那之后,随着亲王逐渐长大,晨岛的人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亲王建设的一个又一个军火工厂。 有一天一个晨岛居民闯入神庙,急切地求纳兰宝救助。原来是她的丈夫在军火基地工作好几天没有回来,里面的研究员又不放她进去找人。 纳兰宝与亲王古林宫初林第一次冲突,纳兰爵士打伤的守卫掉落出机械零件。亲王研究的不单单是军火被纳兰爵士发现,只是帝国无能,纳兰爵士上报国王。国王确实出面打压亲王,但却换来亲王更加的肆无忌惮。 最开始是晨岛居民向往更广阔的土地所以离开,但有仍有人选择留在晨岛。 最后演变成所有人逃离晨岛,包括晨岛神庙的使者都在劝说纳兰爵士离开。国王都管不了亲王,纳兰爵士又如何与之抗衡。但纳兰宝却坚定的留在这里,与留在晨岛的士兵们一起扞卫他们的土地。 然而士兵们敌不过兵器充沛的机器人,他们的人手越来越少。纳兰宝只能带领剩余的人躲起来,躲在神庙之中,叫亲王抓不住他们。 也正是在不断的对抗中,亲王的基地不能大张旗鼓的出现在晨岛之上,所以最后演变成了唯一的虫。 只是这不代表亲王的军火基地就此示弱,而是更加集中和强大。 纳兰幺说着:“就算我们找到可以让改造人摆脱控制的方式,却也无法实现改造人的护理。很多改造人因为能量不足很痛苦只能被迫回到虫,不过我们同样获得收获,那就是虫的地图。” “现在,最后的希望改造人都被蝉···玉兰蝉控制,真的好无力啊。” 梦期正色道:“不是这样的,只要有你在,一切都会有希望。” 纳兰幺却笑着低下头,无尽的苦涩和心酸都只能隐藏在心里。只有一切都结束,终结这一切才能发泄。 说着话他们前面的路便没有了,平坦的沙漠出现断口。从岩壁向下望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并非是一座实验室或者是一个工厂。而是庞大的一座城市,梦期惊愕的拿出地图比对。 虫之所以叫虫,是因为一个个的黑灰色建筑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向中心汇聚,所有小建筑的中心是一个直立起来的庞大发光体,像是虚幻的浮在空中却又立在正中间。 “瞧啊!我们到了。” 纳兰幺俯视整个庞大的虫基地,轻轻的提出这样的问题。 “现在,方权先生你还觉得你们二人足以捣毁虫吗?” 被点到名字的方权却一直望着那根发光的巨大立柱,他好像熟悉那个东西,不自觉地叫出那东西的名字。 “布纳拉斯。” 梦期疑惑的看着他。 方权解释道:“巨人的魔法,布纳拉斯是一种光能源,听说巨人们曾经用布纳拉斯建造名为伊甸园的圣洁乐园。却因此召唤出邪恶的黑暗生物冥龙,虫这么多的机器人需要一个信号塔驱动。看来就是这个东西了,如果可以摧毁那根柱子,应该可以叫机械生物瘫痪。” 说来简单,梦期看向那庞大的光柱。他们在这里看去都觉得那东西异常庞大直冲云端,又如同竖插在光遇大地的神针。他们真的可以摧毁那东西吗?真的可能么? 纳兰幺打破安静的局面说道:“我们先进去吧,奶奶跟我讲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庞大啊。” 虫基地是不断发展的,梦期再次深刻的明白,为什么纳兰宝说救出他们的同伴就赶紧逃了。这样巨大的地界,如果真的能全身而退简直太好了。 但是—— 电光火石之间,梦期忽然读懂必先最初的那封信。 字面意思是他们中任何一人照顾好霞谷,可是为何要一一抒写他们的名字,又为何提到霞谷? 梦期茅塞顿开,心跳不断加快。 必先的意思该不会是——他们所有人带领霞谷的军队攻击虫! 一定是这样! 就算他们是能力者之中的佼佼者,也不能以少胜多。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打响这场战争的关键除了霞谷反叛军之外,就是在光遇有威望的第一富贵家族梦氏。 唇瓣轻开,梦期坚定的声音立在风中久久不散。 “我们要组建一支军队,与虫抗衡。” 方权心下了然。 纳兰幺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梦期已经坐在地上掏出纸笔修书三封,分别递给尔笙、梦氏以及最后一封信交给了方权。 “这是···”方权蹙眉难以置信梦期的决定。 梦期说道:“其他信件我会用风能力送到他们手中,但是这封信你必须亲自跑一趟。” “去霞谷,你与反叛军的人熟悉,你去。” 方权抬起头看向梦期:“那你呢?” 梦期露出宽慰的笑容:“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带着纳兰幺好好的躲起来,不会叫任何人发现我们。” 方权不再耽搁,指着脚下站立的区域:“最多三日,我们在这里会合。” 梦期点头的瞬间,方权化作一滩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纳兰幺疑惑的目光看过来:“你们要干嘛?” 随风浮动的玫红长发熠熠生辉,在天边亮起的阳光之下,梦期的模样格外夺目。 “我们要组建一支军队,推翻虫,打倒亲王。” 被感染的纳兰幺心脏怦怦狂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梦期。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吗?奶奶,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梦期抱住纳兰幺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在此之前我们要活着,还要打听到甘化他们的踪迹。” “嗯!”纳兰幺重重的点头。 燃起激情的二人没过多久,就被黑影遮盖住。梦期仰起头,悬浮在他们头顶的正是蝉和她手下的面具人。 “嗨,不过一日不见。幺妹你就被她们蛊惑了吗?” 蝉的声音若如同数九寒天的冰窟中传来,让纳兰幺忍不住打哆嗦,她强装镇定要大声质问,却被梦期拦下。梦期扬起唇角:“你们是来护送我进入虫的吗?” 悬浮在空中的改造人们降落下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包围圈在一点点的缩减。 可这些铁疙瘩在梦期的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巨大的盾牌终于重见天日。女人看似细弱的胳膊轻巧的扬起盾牌向周围铲去。 第85章 话:懊悔 被席卷起来的风与沙漠之中的风沙完全不同,更加的清冽锋利。在靠近的改造人身上留下一道豁口,那个改造人却疑惑的看着自己被割开的铁皮外衣。没想到竟然那样的锋利。 来势汹汹的攻击之下,只有蝉动作敏捷的躲避风的攻击,细长的手指向梦期的脖子而去。 砰—— 一声枪响,是纳兰幺开枪了。 然而打在蝉身上的子弹根本微不足道,蝉歪着头望着纳兰幺,好似在说下一个撕碎你,半点感情都没有。可是下一刻,梦期的疾风攻击直接冲着蝉的面门而来,只是刹那的走神都足以要人命。 被掀翻出去的蝉刚刚站定,一抬眼他们人却消失了。 “哪去了!” 蝉推开搀扶自己的下属,四处查看。平坦的断崖之上哪里有逃跑的地方,唯一的出路就是下面。 果然,梦期带着纳兰幺跳下断壁一路下坠,蝉拍动翅膀紧跟其后冲击而下。但其他改造人却似乎没有那个胆量顺着窄小的岩壁飞下去,纵使是改造人也有不可磨灭的人性胆怯的一面。 蝉的推进速度极快,但却快不过梦期的风能力。就快拉近距离的时候,梦期扬起盾牌竟直接将蝉弹飞出去。在空中稳住身形的蝉再一抬眼,她们已经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暗石壁之中。在要去追寻踪迹恐怕需要更多的时间,然而这下面正是虫城市的外层。 蝉恼火的抬起头冲岩壁之上的人怒吼:“都给我下来!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们!” ——与梦期和方权分开行动的尔笙与兮直接来到禁阁,他们两位依靠头脑的家伙坐着鲲车一路行进。期间兮一直小心的观察尔笙的动作,他的视线只要移过来,兮全身都会立刻紧绷。 重复多次后,尔笙终究叹息着开口:“你是谁?” 兮心里乱成一团,身体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但嘴巴很硬:“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哈哈···” 尔笙眯着眼眸威胁道:“你是蝴蝶仙?” 感受到对方的杀意,兮立刻从座椅上弹起来大声辩解:“我不是!我不是!我其实···” 然而这样的回答却并没有让尔笙满意,他的目光又寒了几分。比起尔笙兮更加忌惮的是那几乎形成固态的黑气,甚至从中看到许多蝴蝶花样。 没错,乐允千忆可以将吃掉的物体能力占为己有。 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尔笙抬了抬下巴:“你且告诉我,真正的兮怎么了?” 说到这里,兮的情绪低沉下去。 “唉···她死了,如果不是她,梦氏的蝴蝶仙破不了。” 最终兮将一切都说给他听,听完后尔笙久久坐在座位上说不出话。 仿佛都在情理之中,蝴蝶仙只有以生命做交易才能破除,这是无解的。唯一的解就是非生命体,那就是尔笙自己。 待鲲车到达目的地,尔笙依旧望着远方出神。兮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到地方了,只能小心的观察尔笙的表情。须臾,尔笙才开口:“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会伤心。但以你的表现来看,根本瞒不住。这之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大家吧。” “好。”兮低着头一门心思看自己的脚尖。 尔笙看向鲲车外面,他们已经到了。惜别多日再次回到禁阁,尔笙却觉得一眼万年。此时他精心打理的玫瑰庭院早已狼藉,但禁阁的每一处风景尔笙都了如指掌。 踏着夜色他向前迈进,禁阁的风很温和,他用能力向远在晨岛的梦期问安。这之后却再也不能把任何讯息送入沙漠之中,风沙阻隔掉银色光尘,他的能力无法延伸到那么远的地方。 现在的兮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禁阁,她好奇的打量四周,很快就迷上了在云端漂浮的荧光水母。一切都那么的新奇,令她着迷。 “我们要去哪里啊?”兮紧跟在尔笙身后。 尔笙直奔禁阁神庙而去,那里是禁阁的权力中心。 禁阁的夜晚极其漫长,大部分的居民常年与夜灯为伴,此时此刻的禁阁中心城市灯火通明。大步向前的尔笙却被靠近神庙的一间房子前停住,内里有各种魔幻的粉尘从窗户缝隙渗透出来。 兮见尔笙在发呆,又追问道:“咱们要如何找出小公爵啊?” 尔笙不急于一时,轻轻的敲门,“我先拜访一位故人。” 敲门声响了许久,才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打开门。老者见到尔笙先是震惊,随后又邀请他们进来。 “尔笙啊!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禁阁都变天了!” 他们一进屋,兮就被实验台上的粉尘呛得打喷嚏,不知道这个老家伙在研究什么。尔笙却问道:“最近禁阁发生很多事情吗?” “唉——”老者指着窗外禁阁神庙高塔的方向:“现在小公爵的势力驻扎在这里,我们这些禁阁神庙的学者全部被轰出来。禁阁再也不是学者的乐园了。” 老者摇头感叹,与尔笙聊起来。 兮无所事事的观察这个房间,房子很大有两层,头顶一个大吊灯直接从二楼的顶棚照射下来。二楼围栏到一楼的楼梯上面全部挂着晾晒的某种甘草,甘草发出奇怪的味道冲淡了实验台上呛人的气味。 从老者与尔笙的言谈中,兮知道这位老者是前神庙的学究,仅次于尔笙的第二贤者。 在禁阁神庙中的除爵士之外有三位贤者,尔笙作为光遇智者位列大贤者,这位老者是二贤者,当然还有三贤者。 原来自陶入画死后,禁阁守卫长宣布这样的消息,本就在找尔笙大贤者作为禁阁新的代理管理者。毕竟除了爵士,在禁阁职位最高的就是尔笙,可是尔笙却消失不见了。因此二贤者,也就是眼前的这位老者暂且担任禁阁管理者。 一生做学问的老学究,哪里懂管理。被忽然来到这里的小公爵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交出权力。加之禁阁一向文大于武,根本不需要多久小公爵就平息了一切反对的声音。 老者叹息道:“小公爵带来的改造人实力雄厚,我甚至从中看到了我的手笔!真没想到!” 说到这里,尔笙掏出怀中的文件,那正是在梦氏得到的。其中那张被肢解开的机器人照片被老者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他时不时抚摸自己银白的胡子,最终给出结论:“没错这是我制造的代步机器人,不过构造是最初代设计。优点是超长运作,可以低负荷超长时间行进。” “只是他有致命的缺点,太烧能量,所以被我废弃了。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人在使用这款机器。” 尔笙心中了然,兮却瞪圆眼睛:“老伯伯你好厉害!居然是第一个研究出机器人的么?” 猛然发出惊呼的兮逗笑了二贤者,他连忙摆手:“不是我,我只是研发出了代步机器人,实际上最初的机器智能理论灵感来自于玉兰氏。也就是你。” 兮眨巴着眼睛。 虽然从进屋开始,兮和老者就没有交流,但老者早就明了这位金发的可爱姑娘就是玉兰氏。 “不过不是你,是玉兰家的玉兰蝉。” “玉兰蝉?”兮疑惑的重复这个名字。 是连她本人都第一次听说的名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玉兰家族之下有这号人物。 尔笙同样不解:“第一个创造机器智能理论的人居然资料甚少,这到底是····” 二贤者捋胡子高深莫测的不愿说下去。 “那是禁忌,知道那么多会没命的。尔笙啊,你变了好多啊。曾经的你根本不会打听这些事,且避而不谈。为何如今这样激进?我听说陶入画生前和你打过一架,还有他隐蔽的什么实验被你捣毁了?关于穿越时空的?” 二贤者没有参与穿越实验,但却听到过许多。 尔笙没有否认,坦然道:“也许被他打醒了吧,我现在忽然觉得为什么呢?禁阁一直的最高领导者都是被公认的最聪明的人担任,可为什么呢?我为什么不是禁阁的爵士。” 此话一出,坐在尔笙对面的二贤者面露吃惊,苍白混沌的眼眸却在少顷染上笑意。二贤者哈哈大笑,随后竟说出富有哲学的一段话。 “这才应该是你,尔笙。野心与智慧本该并存,缺少其一不是完整的人。恭喜你找回了自己,尔笙。” 是么?尔笙却疑惑起来,他苦涩的低头一笑。 只可惜他觉醒的太晚,自己的生命都快走向终结了。 千忆在他的心里跃跃欲试:“要登上禁阁爵士的宝座了吗?去吧!咱们大干一场,随后整个光遇都将是我们的!” “不!”尔笙的脑海里映射出那抹玫红的倩影:“只做禁阁爵士就好,仅此而已。” 他想要和梦期一起,不想要世界权力。 尔笙接着绕开这个话题,继续说照片中的机器人。 “这张照片是我的···我喜欢的人托付我的。”尔笙到现在也不敢称梦期为自己的爱人。 “曾与我一起冒险的香叶必先前往晨岛虫基地,也就是亲王的军火实验基地。照片中的老旧机器人带出来一封书信,就是这个机器人。” 听此,二贤者大惊失色,连忙制止:“虫?书信?你的这位友人可被书信吸引去了?哎呀!虫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真是糊涂啊!” 尔笙格外镇定,看着二贤者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我希望你告诉我一切,关于玉兰蝉,关于这个机器。” 在长时间的犹豫之下,二贤者背着手立在窗边久久不言语。直到兮犯困的打了好一阵哈欠,贤者才转过身将许多年前的故事讲给尔笙。 “那是我一生最愧疚的回忆,将那个对科学感兴趣的姑娘带到虫的基地。” 许多年前,好学的亲王古林宫初林被二贤者赏识,年少的初林有任何关于学术上的问题都来禁阁找二贤者。后来初林勾画了一幅图纸,他希望建造一个机械国度,可以让机器人代替人类做劳苦的工作。这个出发点很好,并且在那个巨人国魔法至上的时期,非常可贵。 于是二贤者便参与初林的起草构图,因为他年纪大了,只跟着初林选择一处适合建立实验基地雏形的地界便回到禁阁了。 自此,初林带着自己的团队一头扎入研究之中,时过境迁,再次见到初林的二贤者已经明确的看出初林的野心和帝国皇室带给他的阴暗影响。可是初林依旧是求真的爱学习青年,二贤者于是引荐了一位同好给他。 那个人就是玉兰蝉,玉兰蝉性格孤僻几乎不与人交流。即便二贤者多次引荐她到禁阁修习,她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小屋。长久不见天日的玉兰蝉被世界遗忘,直到她与当时的初林不谋而合同时探讨起机器人。 在之后兴致勃勃的玉兰蝉与亲王初林去了晨岛,没过多少年就爆出亲王做人体实验的传闻。二贤者是不相信的,他不认为自己记忆中爱学习的孩子是坏人。然而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初林带着被改造的玉兰蝉闯入他的家中,夺走二贤者的许多机械设计稿。 二贤者的妻子在争执中被初林打死,电闪雷鸣之中二贤者看清楚了初林的那张脸。冷峻没有丝毫感情,那双眼眸不再散发光芒,令他陌生。 自那之后,二贤者患上应激障碍,只能靠提神草才能进入思考做研究。他晾晒的甘草都是提神草,这个味道很冲。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应该是我的错,我不该引导亲王殿下开展机械工厂,不该将孤僻的玉兰蝉引荐给他。” 二贤者如今已经年过花甲,按照光遇的年龄来算,二贤者已经有201岁。远超光于人类的平均寿命,时日恐怕不多了。他望着尔笙,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志得意满踏入禁阁的自己。 “小公爵带领机械军团占领禁阁的那日起,我真的无比的懊悔。可我不能倒下····”二贤者从实验台上抓起自己研究许久的,还在掉落金属粉末的石块。 身体由于极度的激动一直在发抖。 “机器需要燃烧能量才能焕发生机,缺少能量就如同废铁。我知道在虫基地的中心立着无限充能的巨人科技布纳拉斯!这石头是我毕生所学,可以布纳拉斯失去能量!” “终将成为禁阁爵士的克米尔笙啊!我可以把它交给你吗?” 第86章 话:初稿 从这间不起眼的屋子里走出来,兮的震撼难以形容。她的心脏之上压着一块大石头憋闷不已,尔笙却依旧沉默的向前走。兮忍不住开口:“你是因为那张关于机器人的照片找上那位老伯的,还是以前就知道他在研究布纳拉斯?” 兮同样是芝芝,她自然听说过布纳拉斯,那可是无限产生能量的巨人科技。没人清楚它的中心原理,就像至今没有人知道人类为什么是人类,这是一个集哲学与科学一体的问题。 穷尽毕生所学研制出的可以叫布纳拉斯无效化的石块,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制作而成的。 尔笙唇角挂上笑意,即便他是在微笑,却好似在哀伤。 “其实是因为照片,在看到那张照片我就在怀疑了。走吧。”尔笙继续向前走,这一次却在即将到达神庙高塔时转了个弯沿着一条小路走。 马上就到早晨了,草丛上挂着露珠,沾湿兮的衣摆。 “这回又去哪里?” 尔笙回答:“去神庙。我想小公爵应该会在那里。” 兮看向屹立在他们面前的高塔。又问:“既然去神庙,为什么要绕弯?” 尔笙:“你跟着我就是,不需要问那么多。” 沿着土路正前方是无人居住的荒废依旧的村落,村落中窄小的巷子窄小又拐弯极多。兮几乎快跟不上尔笙的脚步,终于从一处巷子转入眼前一片开阔,花花草草似乎在散发光芒。 光蝶纷飞,竟是一处秘境。 再向前穿过矮丘,他们来到一处石壁环绕的前潭之前,兮抬头望去。 潭水中四处流转着亮晶晶的咒文,中心唯一的陆地上面赫然矗立一扇悬空的石门。门的两侧什么都没有,只有门之中的空间形成独立的气旋自顾自的旋转。 兮忍不住好奇的问:“这是哪里?” 尔笙却卖关子的神秘微笑,直接踏入那光门之中。紧跟其后的兮也只能跟上脚步,内里别有洞天。与外界的静谧环境不同,这里似乎是被隔离于世的空间。 那是一栋庞大的建筑,他们身后正有巨型石头机器人从云端迈步而来。兮害怕的向后退,尔笙安抚道:“它不会攻击我们的,那是光遇世界的初代巨人机器人。” 初代巨人机器人? “不过是没有思想游离在外的旧机器而已。”傲慢的女人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兮猛然回头对上那双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容,虽然长相全然相近,但是从眼眸中兮能够看到对方的高傲与不屑。 “玉绯博士,好久不见。”尔笙向她打招呼,笑容恬静。 可是玉兰玉绯却格外警惕,她从二楼冲下来指着他们大喝:“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尔笙没有隐瞒直视她的眼眸:“我拥有的能力可以听到万物的声音,只要我们接触我就知晓你的全部。” 站在尔笙身后的兮倒吸一口凉气,所以最初尔笙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如果自己耍聪明不承认,他会不会把自己当不利于他们的人抹杀掉?兮再次对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男人产生恐惧感。 玉绯几乎没有将目光移向与自己拥有同样相貌的兮身上,她知道兮是光遇一家医院的院长,也知道目前为止活在世上善良的玉兰家族只剩下玉兰兮,她知道很多事,接近于统筹一切。 “罢了罢了!你找到我这来就是想要好处的吧?只要你不乱说我在哪里,你要什么都没问题。” 如同赶苍蝇一般,玉绯摆手嫌弃不已。 反观尔笙悠然自得的欣赏起眼前的建筑,那是一个庞大的二层建筑,透过光泽度极高的玻璃能够看到内部的陈列。只是这里只有玉绯一个人,这是她创造的世外空间。她一直躲在这里不问世事,除非赚钱才离开。 总之,就算光遇被毁灭,她依旧可以继续自己的生活。 尔笙来到这里,实际上是为了搜刮一些禁阁学者之中关于机器人的理论,他想虫一定是个机械智能盛行的地方。又结合刚才玉绯的话,尔笙出口问道:“光遇学术界只有你拥有巨人机器人科技吗?” 玉绯没有耐心的皱起眉,烦躁的撇嘴道:“你来这是找我聊天的?” “肯定不可能只有我啊!”联想到往昔,玉绯恍然大悟的看向他们:“等下···你们该不会是为了虫来的吧?亲王的军火实验基地?好吧,我曾经把巨人机械技术卖给亲王,他曾邀请我到他的基地去工作。” 尔笙叹息道:“他终究邀请到你们玉兰氏的天才了。” 玉绯这时才将眼神移向兮,口中的话却是与尔笙的:“是么?我以为除我之外的玉兰氏都是大好人呢。” 兮的眼眸滑落到地面上,玉兰兮的确是好人。 这下没到虫,尔笙就已经掌握了许多虫的信息。果然从禁阁着手调查是对的。 玉绯此时再次开口:“尔笙,你我同为学术分子,我且提醒你几句。不要跟虫还有亲王有任何牵扯,他们不是好人却也不是多坏的人。而是一群疯子!居然要建立全民机械,简直有病!” 尔笙好笑的问:“你怎么确定机械化是坏的,也许这就是时代的进程呢?” “放屁!”玉绯指着尔笙大笑起来:“哈哈,你果然被亲王收买了对么?就连光遇最富有智慧的家伙都被亲王收买,哎呀!这个世界要崩坏啦!” 兮对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没有好感,蹙眉斥责:“别把我们想的跟你一样!我们是跟亲王对着干的!” “嗯?”玉绯眼底闪过了然。 早已看穿对方在套话的尔笙摊开手:“是的,纵使我也想找一处清净之地和自己心爱之人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却不想呢。” 梦期非要趟浑水,他也只能“嫁鸡随鸡”。 玉绯挑眉沉默的看着他。 尔笙直接走到一楼大门处,那扇门没有阻拦的自行打开。他便直接迈进去在琳琅满目的实验品中穿行,像一个逛市场的商人。 玉绯毫不阻止的跟在后面,她与兮走的很近。察觉到兮的奇怪之处,不自觉发问:“你是···你为什么穿着兮的衣服?甚至用兮的香粉?” 光遇医学界的佼佼者玉兰兮穿着打扮一直很俗,且随身挂着医疗用具。平日里喜爱玉兰香粉,这几乎是光遇界随便调查就知道的事。玉绯认为自己能看出来的东西,尔笙绝对也能看出来,所以丝毫没有遮掩。 兮却苦涩的笑了笑,脑海里全是方权。 天啊,这么明显吗?那方权一定也···他该有多伤心啊。 兮没有回答玉绯,前面走路的尔笙也同样没有回答。玉绯更加好奇,靠近兮几分:“兮出事了?你在顶包?你是谁?玉兰氏的谁?” “京参在皇宫搞事,蝉在虫基地,微兰竹青芝芝已死,祁元雅各长相极易辨认,你不是兮又是谁?” 看来玉绯知晓关于玉兰氏的一切,尔笙忽然好奇的问:“你居然知道玉兰氏所有动向?” 玉绯依旧不偏离视线的看着兮,盯得兮心里发麻。 “当然,在这个世上唯一能超越我的只有我自己。” 尔笙看向兮,很多事只有亲历者自己说才行。 玉绯的目光实在太怕人,想来这一页不能翻篇。兮只能抬起头怯生生的望着她,毕竟没成年就去世,芝芝的心智停留在十七岁还是个小孩子。 “我是玉兰芝芝。” “?” “···兮与蝴蝶仙做交易复活了我···” 只此一句,玉绯就几乎全部了然,扶着额头笑说:“真实愚蠢啊!愚蠢。不过,兮的灵魂确实值得蝴蝶仙满足她一切的愿望。” 兮试探性的说:“你也可以向她那样——” “打住!闭嘴!我可不想!”玉绯嫌弃的白她一眼,便不再关注她。 玉兰芝芝是个切片实验中的残次品,但玉绯知道早逝的芝芝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现在她在尔笙身边,大概是跟着那群勇士们混在一起。能确定她不会做危及自己的事,玉绯便知足了。 “喂,尔笙,你既然调查亲王。那不如问问你身边的这个家伙呢?” 尔笙这回却不知道了,他疑惑的转头看向兮。 玉绯夸张的伸手向他介绍:“站在你面前可是十二岁研制出类切片实验的天才少女啊!” “类切片技术?什么?”尔笙惊讶的望着兮,没想到芝芝做过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 玉绯抱着胳膊:“虽说是我的小道消息,不过芝芝在梦宅捣鼓出那东西也没有实际操作过。梦氏的人也不懂,最后被当作垃圾处理掉了吧?” 身份暴露后,兮也不畏首畏尾惊呼出声:“你!你居然翻我垃圾桶,你····?” 玉绯不以为意:“只有我翻你垃圾桶吗?显然不是啊!亲王的机器人技术,有你当初类切片的影子。” 真是不得了啊! 尔笙沉默的看着她们,这一次真是收获颇丰。如果还能传递消息给梦期就好了,可尔笙撒出去的银粉收回来的只有狂暴的飓风和沙尘。 穿着兮外衣的芝芝大为震撼:“虫基地已经进行切片实验了吗?天啊!” 玉绯:“怎么可能?你创造的不过是类切片技术,将人的思想分割成两个,等同于复制高级克隆。蝉拿到你的技术制作了机器人,以一个独立个体的大脑作为传输中心,制造出同类型机器人作为军火消耗品。” 兮慌乱的摇头:“不行,那是对人脑的毁灭!长此以往就算被复刻成机器人的主体人类被救下也几乎等同于脑死亡···天啊!那是折磨啊!怎么会!我明明谁都没有说过,明明从诞生时就毁掉了啊!” 在光遇混迹许多年的玉绯同样经历过芝芝的崩溃,她强硬的抬起兮的下巴,言辞沉重:“现在慌张有屁用?芝芝啊芝芝,你被梦氏保护的太好了!玉兰切片实验早已公布与众许多年,我们之中你才是那个天才。” “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呢,从梦氏出来的垃圾。世人都不会放过,现在你被兮复活,你最该好好想想怎么终结类切片机器人!报答梦氏对你的保护才是。” 说完话,兮愣在当场,玉绯则快步走到尔笙面前:“跟我来。” 尔笙担忧的看向兮,语气温和:“你先不要想这些了,虽然实验初稿是你,但歹毒之人不是你,迫害他人的也不是你,不要自责。” 兮扬起脸,苍白的说不出话她点点头,沉默的跟在尔笙身后。 没错,玉绯说的没错。真没想到看似不问世事的玉绯心底隐藏着的是正义,兮看向玻璃窗外游离在云间的巨人机器,时而有石头形态的巨怪在云端飞舞游荡,地面都会随之震颤。 也许虫也掌控了玉绯的技术。 玉绯带领她们来到一个满是虚影成像的空间,蓝色的光芒之中有巨人机器,有机械体连接的虫型怪物。 “你既然为了虫来的,那我就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消息吧。就用这些消息跟你做交易吧,尔笙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的藏身之处告诉别人啊!” 尔笙怎么会做多余的事,他知晓的秘密很多,如果他是个大嘴巴的人世界早就乱成一团了。当然,现在的世界已经很乱了。 “成交。”他借坡下驴的回答,倒叫人安心。 玉绯继续说道:“巨型科技我不得不卖给亲王,要不然他们会抢啊!还不如识时务。” 她知道巨怪造成了多少灾难,所以赶紧为自己开脱。 “巨型机械难以摧毁,攻击性极强。结合虫的类切片技术,只要研制出一款巨型机械,就可以进行复制。当然巨怪燃烧能量极高,所以毁掉巨型机器的能量槽就可以阻止他们行动。” “虫基地的机械依靠布纳拉斯,巨人的科技充能。所以你知道怎么解决麻烦了吧?如今最棘手的应该是类切片技术,到底在虫形成多大的势头无人得知。玉兰蝉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们能做到的事,只要时间够她肯定可以参透。” “所以···玉兰蝉是虫的主事人?” 玉绯没想到自己说那么多,尔笙是一句没听进去啊。他在关注什么东西? 虫的最终老大是亲王啊!谁管那些名义上的主事人是谁呢? 不等她发牢骚,身后的兮又问:“有没有方法让巨怪听我们的话?” 比起回答尔笙的笨蛋问题,玉绯更想探讨更学术的话题,她转头与兮说:“当然有,这可是很有趣的。” 两个模样相同的人眉飞色舞的说起机械科技,尔笙虽为智者,但术业有专攻。他更多的是在文学和魔法方面,对于科技实在是无法胜任太多。 第87章 话:废物 尔笙脑子里回忆往昔自己所做的实验,当真觉得就算自己涉猎面极广,却也有不懂的地方。真是学无止境啊,同样感慨万分的还有他身体里的千忆。 “我能睡一会吗?我听她们说话脑壳疼。”千忆烦躁的不行,又怕错过重要信息. 尔笙苦笑摇头,心中细数自己掌控的信息。 虫的主事人是玉兰蝉,亲王大概率不在虫基地,所以梦期那边相对安全。 虫拥有的科技:类切片技术、巨怪、无限放射能量的布纳拉斯。 现在他没有看到虫,却仿佛虫就在他的面前。 等到玉绯和兮讨论停止一起看向尔笙时,这位插不上话的智者才施施然的说:“都说完了?兮你都掌握了吗?关键时刻我可指望你。” “欸?”兮愣住,被光遇智者委以重任的感觉! 都讲清楚后,玉绯开始哄人。 “得了得了!你们快去办正事去吧!小公爵就躲在神庙里面,他现在无处可去,皇宫还有小公爵府他都害怕的不行。” 尔笙放缓脚步:“你都知道?” 玉绯道:“小公爵占领禁阁非常轻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那些老学究们最会审时度势,现在禁阁对于小公爵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去神庙看看就知道了,任何一个禁阁学者都可以轻松闯入,不信你就去试试禁阁的大贤者。” 被赶出秘密空间的二人回望,那扇旋涡之门已经消失,只剩下空洞的石门。 尔笙忽然笑出声,兮好奇的问:“你在笑什么?” “从我们进入禁阁,她大概就知道我们会拜访她吧。” 听此,兮绕着石门来回走,确实现在根本无法再进去那个秘密空间。 他们只能原路返回,兮再次发出疑问:“那种秘密空间到底是什么原理啊?感觉不是科学能达到的。” 尔笙说道:“在这个世界,科学无法做到的,魔法可以做到。反过来同理。” 穿兮马甲的芝芝不太懂魔法和能力,她感受着身体里流转的能力。玉兰氏也拥有能力,可以将其他人的能力无效化。但只是暂时的,所以她们的能力几乎没有用处。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你们。”兮低声说:“我不是兮,医学知识最近才开始学习。” 尔笙心里惊叹她的天才属性,只学习几日就可以行医了吗? “万一到时候你们跟亲王打起来,我帮不上忙怎么办?”兮苦涩的发言。 尔笙安慰她道:“不会啊,你可以救人也可以利用亲王的机械科技,再不济你还可以装成玉兰蝉,反正你们长得一样。如果可以装成幕后主事,直接发号施令,打架都省了。” 兮内里是个没成年的小孩,此时激动不已:“真的么?哇塞!我这么有用!太好了!我一定可以帮到梦期姐姐还有··方权先生···” 说道方权的时候,兮的语气明显低沉温柔许多。 只是,她又哀怨起来。方权如果知道他认识的玉兰兮已经死了,他会不会难过啊··那他会不会不理她啊。 兮无法藏住情绪,尔笙早已将她看穿。很多事需要人自己去体会,别人说是无用的。 禁阁神庙高塔矗立在那里,这一次他们真的向他前进。尔笙开始期待,期待玉兰玉绯所说的小公爵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高塔前面寂静空旷,往日这里该有巡逻的守卫,还有穿行其中的学者们。现在的高塔空荡荡的,尔笙进入塔内,跟在身后的兮扫视周围。 深黑的砖瓦筑起的高塔没有床,紧贴着墙壁立起来的高大书架延伸到上空深黑的天棚之上。偶有灯火挂在书架之间,兮感觉自己的呼吸声都能清晰的在这里回荡。 她声音颤抖的说:“这里怎么没有人啊,是不是闹鬼啊?” “闹鬼?”尔笙重复她的话:“闹鬼又如何?鬼会比人可怕吗?” 他们继续向前走,在升降台四周,原本该亮起来的指挥灯火全部关闭。要想上楼需要点亮所有的指挥灯,聪明的兮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很快猜测出升降台的规律,于是兴冲冲的去点灯。 反观尔笙站在原地,自他释放出的银白光芒形成蝴蝶形态的花纹攀岩直上,石壁被他的能力照亮。这些银白的纹路穿过一层的墙壁直上二层,甚至更高的地方。 兮抬起头,虚空间坠落的银色粉尘像极了雪花。轻轻的飞舞,兮惊喜的望着眼前的美景。 那站在银白光芒之中的白发男人周身轻薄似是半透明,可透白的身体里却浮现淡灰色的雾气。就像燃烧后形成的灰烬一般,兮不知为何双颊酸涩,为这样的场景感到悲伤。她并不知道悲伤源自何处,就像是站在她面前的尔笙要死了一样。 待银光泯灭,一切又恢复昏暗。 尔笙睁开眼注意到盯着自己快哭出来的兮。 “怎么了?” 兮回过神来直揉眼睛:“没事没事,你刚才在干什么?” 现在被人发现真身的兮肆无忌惮的问问题,尔笙倒觉得这个女人很聒噪。心里这样想但面上依旧保持该有的风度。尔笙回道:“我在使用我的能力,聆听高塔,找公爵大人的位置。” 兮好奇的走过来:“有结果吗?” 尔笙却笑起来:“当然,还有意外收获。” “·······” 满脸疑惑的兮跟随尔笙一路上楼,经过漫长的等待他们终于来到最顶层的神庙面前。让兮惊奇的是再次发生,她没想到高塔内部居然有这样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小岛。 尔笙忍不住为她解答疑惑:“这些都是障眼法投影,实际上这里不是漂浮的岛屿,而是一块盛满土地的石盆。” 兮惊奇的忘记回话赶紧低头去看浮岛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此时,一阵白光猛然出现,兮被强光刺激的无法睁眼,只觉得身体失重向下坠。但很快又被什么东西拎住后领将她提了起来。待她适应强光看清眼前的局面—— 尔笙身体里伸展出黑色长手正拽着她,在他们面前出现一个男人。男人厚重的刘海遮住半张脸,依稀能看到那双忧郁的眼眸,头发下半部分是红色而上半部分则是灰突突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染发后没有及时补色造成的。 高高瘦瘦的身形像极了索命的厉鬼,兮害怕的大气不敢喘,只听尔笙温润的嗓音在空中回答。 “不知亲王殿下造访,有失远迎。” 亲王?他就是亲王?古林宫初林?老国王收养的义子? 等一下!为什么尔笙说那么奇怪的话?造访什么远迎?明明是他们来禁阁神庙才是啊! 初林闻言咯咯的笑起来,模样更是狰狞的吓人。 “说的好像你是禁阁的主人一样。” 尔笙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他似笑非笑的说:“我不就是禁阁的主人。” 天啊!他们在说什么?尔笙什么时候是禁阁主人了?兮眼睛在他们双方游离,只见初林的周身围绕的精白丝线如同世间最圣洁的产物,它们化作刀刃齐齐向尔笙而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所有光刀被尔笙体内舒展开的巨大黑色蝴蝶翅膀吸收。 惊奇且诡异! 尔笙竟然像蝴蝶仙一样散发出烟雾将周遭一切覆盖,几乎要将初林拖入幻境之中。 然而,初林头顶飞散出光亮的羽毛,温柔随和不堪一击的羽毛竟驱散黑雾。眼前的古林宫初林是光能力者,黑暗之物全然退散。 “都···都别动!!” 熟悉的声音从尔笙身后传来,小公爵趁他们打架的功夫偷偷溜到后面,挟持着兮向尔笙颤巍巍的威胁。 小公爵青鸾真的被尔笙吓死了,他为什么可以像云野传闻中的蝴蝶仙一样,他身体里出现的黑色生物是什么?像墓土的黑水!尔笙到底是什么存在? 初林扬起手,从浮岛下面爬出许多机械虫子,体型庞大摆弄着钢铁的尾巴发出金属质感的声音。 初林阴恻恻的发话:“尔笙先生,恭候多时了啊~” 他将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尔笙皱眉望向小公爵,青鸾的身体在颤抖而且衣服破破烂烂,甚至脸上还有烫伤,很显然那是甘化的手笔。 背叛甘化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逃出生天。 “你是什么怪物?!”青鸾挟持着兮向后退,纵使手里有人质他也不敢靠近。 千忆在心里怒骂:“这个玉兰氏就会添乱!一点忙都帮不上!废物!” 尔笙没有回答青鸾的话,问千忆:“你害怕亲王的光能力吗?” “不怕啊,为什么那么问?”千忆很奇怪。 尔笙:“他的能力对黑暗能力拥有致命打击,我以为你是黑暗生物看来你不是呢。” 这句话也让千忆陷入沉默,是啊,他不是黑暗生物吗?不过很快,千忆就想清楚了。 “也许在能力的设定之中,巨人国的产物不是黑暗呢?我是在巨人国出生的,蝴蝶仙也是巨人国的产物,我吞噬掉它也许从中获取抗性了吧?” “好奇妙呢。”尔笙眼眸逐渐暗沉:“别伤到兮,她还有用。” 此话一出,银白晶亮的眼眸被黑红占据。乐允千忆呲着利牙仰起头,自负高傲的斜看初林。 “你将为你今天贸然出现在我面前而感到后悔!” 哗啦啦—— 黑水将整个浮岛包裹,往日圣洁的禁阁神庙大殿瞬间成为巨人国遗迹一般无二的模样。初林猛地跺脚踩在黑水之上,自他开始延伸出的光芒又将浮岛恢复如初。 两方能量对峙之时,青鸾架在兮脖子上的刀逼近几分。 “不···要乱来!” 就连威胁别人都如此没有底气,真是孬种! 千忆侧目看来,巨大的黑水冲向青鸾,来带着兮一同吞没。 初林以为眼前人要向自己发动攻击了,结果转瞬间千忆跳下浮岛借着虚幻的光鲲向下而去。 中计了! 初林没有预料到,指着身边待命的机械虫子。 “吩咐有人抓住尔笙!” 而初林自己却没有急于追捕尔笙,他现在猜出他们的计谋了。 当初墓土巨人遗迹一行六人,他已经掌控其二,如今尔笙和那不知名的黑水生物在禁阁。那么另外两个很能打的家伙肯定冲着他的虫去了! 他要去晨岛,要看尔笙在所有同伴被抓之后还能如此坦然自若吗? 机械虫子一路尾随千忆,千忆在半空中直接将它们吞入身体。随后捣毁其中机关后又赶紧吐出来,机器怎么那么难吃?一只只的虫子被他解决,当他降落在下一层高塔的浮岛之上时。仰头发现那个人没有跟上来,疑惑一阵后将青鸾和兮都吐了出来。 刚刚粘稠的触感还留存在皮肤之上,兮呲牙咧嘴的抱着自己胳膊:“太刺激了!天啊!” 另一个茫然无措的青鸾跪倒在浮岛上茫然的看着被千忆轻松解决掉的机械虫子,他慌忙的掏口袋要招唤禁阁的其他机械士兵。结果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再看千忆张开滴着黑水的嘴吐出来一个小控制器。被黑水沾染直接报废掉了,千忆随意的扔下浮岛。 黑红光芒散去眼眸再次恢复精白,尔笙关切的望向兮:“没事吧?” 刚才领略过尔笙的切换,兮打着哈哈强迫自己接受尔笙的设定:“哈哈我没事!我没事!快审问他吧。” 说着两人目光同时看向青鸾,青鸾害怕的往后退实在狼狈不堪。 之前在皇宫时,尔笙竟然没有觉得青鸾是如此的懦弱无用?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都是初林让我做的!初林说,我不帮他就杀了我!啊啊啊啊····” 尔笙却没有问这些,反而是问他:“你跟玉兰京参之间发生什么了?” “···啊。”青鸾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支支吾吾的说:“京参对我很好···她是国王陛下生前身边唯一的人,我想我想····” 尔笙恼火的说:“你想什么?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玉兰京参在皇宫都干了什么你不知道?你不是还为国王铤而走险留在皇宫吗?你现在倒跟她不清不楚?” 曾经,尔笙作为光遇智者无数次的被国王召见,与这位小公爵不过是点头之交,但国王对待这个侄子格外关照。 “他很听话,又很孝敬我,只可惜胆识不够啊!” 那是老国王的叹息。 然而,尔笙说了这么多话也无法在青鸾心里激荡起水花。 “···可是叔叔他已经死了,我无依无靠····” 废物!真是废物 第88章 话:奔走 尔笙咄咄逼人的走近他:“我问你!老国王给你的信说什么了?让你算计他儿子吗?” 说起这茬,青鸾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甘化灼热的火焰就在他面前。青鸾惊慌的躲开尔笙逼人的视线,哆哆嗦嗦的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办法,我····” 尔笙皱着眉头,再次发问:“在皇宫之时,你不也想当国王吗?怎么了?你的野心呢?” 青鸾好像被抓住了不堪的往事,他努力辩驳:“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当国王的心思!” 青鸾扬起来的半张脸布满烧灼的疤痕,曾经姣好的容颜早已被撕碎。要尔笙来看,现在青鸾的模样才跟他的内心相配。许是顶着这样一张残破的脸不敢去见皇宫相好的京参吧?于是躲到禁阁来了。 尔笙知道青鸾算是废了。 这个人曾经与梦期是同学,曾经是国王身边最亲近的孩子。却终究烂泥扶不上墙! 尔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他想如果这个问题青鸾都无法回答,那么他真的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千忆刚才跟他说,初林大概率离开禁阁了,现在必须去晨岛与梦期会合。 “老国王去世,元龙伯爵邀请所有皇室到伯爵府说什么?” “····”都快蜷缩成一颗球的青鸾沉默的盯着眼前的土地,眼底满是苦楚。 “他们抢走了···抢走了叔叔写给我的信···” “···”尔笙要被青鸾气笑了,他蹙眉问:“你难道从未打开老国王给你的那封信吗?” “我怕··我怕叔叔对我有托付,我怕叔叔的托付我无法完成。” 尔笙已经知道,从青鸾嘴里无法问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身体里的千忆问:“杀了他么?” 尔笙摇摇头,杀了他还要费力气。而且当着兮的面杀人,这不利于他营造的形象。于是他蹲下身又极为温和的语气说道:“我为你夺回老国王的信,你替我看住禁阁。如果连禁阁你都守不住,你真的没有任何价值了。” “甘化这个人极容易信任别人,如果一开始你站在他那一边,绝对不会沦落至此。当然,甘化的信任只有一次,你背叛算计他,这一辈子都将是他的敌人。不如好好的为我办事,到最后我能让你安稳度日。明白吗?” 尔笙想的是叫青鸾代管禁阁,反正他现在哪里也去不了。他日就算尔笙被禁阁推为领导者,那么他岂不是过上了陶入画一样的日子?心爱之人远在云野,自己又留在禁阁? 所以找个人名义上管理,自己可以孑然一身的做梦氏的上门女婿,简直是最好的安排。青鸾这个人只要给足压力和威胁就不敢背叛···等一下···尔笙忽然很头疼。这不就是曾经他跟陶入画的关系吗? 罢了罢了··· 青鸾连忙点头,他都以为自己今天一定要死了。 初林找过来要他协助抓尔笙,刚才也见识到了尔笙他哪里是好对付的。 “别背叛我。”尔笙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不知青鸾是否会记在心里。 此时高塔升降台亮起有人来了,学者们跟随二贤者来到此处。昔日的禁阁守卫长跟在最后面,在见到尔笙的时候略感窘迫。 禁阁居民皆是在学术上有造诣的聪明人,他们最会审时度势,你要他们付出真心为你卖命,绝无可能。尔笙并不在意来到这里的一部分人面上尴尬,曾经在神庙穿越台前对峙,多少人与尔笙敌对,他都不再谈论那些。 “从今日起,希望诸位能安心辅佐小公爵大人,维护禁阁秩序。” 尔笙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为首的二贤者耳中,老头子以为自己年纪大了没听清楚。怎么?尔笙跟自己说的时候不是要当爵士吗?现在又反悔了? 三贤者也在其中,他走出来又不敢质问尔笙,总觉得现在的大贤者不是以前那样好说话了。 “那个···您是说····可是····” 他吞吞吐吐,尔笙却知道他的意思回答道:“我有急事,不方便。” 不方便?不方便就打发了?您当禁阁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存在么?这里可是光遇知识的殿堂啊!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尔笙快速走过,紧跟其后的兮好笑的望着这群人。真是滑稽又好笑,兮小跑几步:“咱们算是解决了吗?接下来去哪?去晨岛找大家会合吗?” 尔笙很想离开,可是很多事还没有调查清楚,而且他想顺便把老国王给青鸾的遗书找回来。虽然其中内容可能并不重要,但多少能唤回一点青鸾的良知,让他好好为自己做事。 尔笙不想做陶入画完全靠施暴压制别人。 离开高塔,天空一流星划过,兮抬起头惊喜的说:“你看!流星!我要许愿!真是个好兆头!” 抬起头的尔笙没有兮那样的好心情,因为他知道那根本不是流星,而是着急离开的初林,初林利用能力化作一颗流星飞向晨岛。尔笙叹息道:“真好啊。” “是啊!真好!”兮许愿结束迎合道。 然而他们二人话语中的含义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记忆中的古林宫元龙是缓慢能力者,如今是比死去的老国王年纪还要大上许多。但是依旧老当益壮,以前频繁在霞谷寻乐,现在霞谷地下卖场被捣毁,元龙就在自己家里搞。 尔笙寻着禁阁的云一路向皇宫而去,皇宫与星光沙漠接壤,是一片赤红的土地。空中飞舞的银杏树叶美丽典雅彰显皇室富贵,元龙的伯爵府就在与皇宫隔江相望之处。 刚一迈进伯爵府地界,兮就狂打喷嚏,空中的脂粉味太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脂粉铺子呢! 比起这些,尔笙无法理解的是元龙都一把年纪了,还争什么皇位?当然长公主也在争夺皇位,而且跟亲王分庭抗礼。尔笙用手指点了点鼻子,实在是脂粉味太冲。 伯爵府大门守卫森严,尔笙还没有走到门口。 一队身着金色铠甲的士兵举起纯金的长枪对准尔笙和兮,兮现在已经习惯尔笙的本事了,退开一步不想影响他发挥。领头的黄金侍卫看到兮的动作,以为他们怕了。 “识相的赶紧走,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尔笙慢条斯理的问:“我们?你知道我是谁?” 他们自然认得出,全光遇顶着一头白发且模样年轻的男子有几个?再看那着名的玉兰氏在,自然猜出他们的身份。领头侍卫身后的几人捂嘴偷笑,“这位爷不会是想刷脸进伯爵府吧?” “管你是世上最聪明的还是不聪明的,我们伯爵大人不是老国王,不会对你礼待的。” 尔笙自然不求这些,他不为所动,虚空间早有人替他出手。现在时间太紧张,尔笙希望赶快解决麻烦事,好一门心思去晨岛。 黑水形成的章鱼触角将黄金侍卫们的金甲撕烂,如同吃虾剥壳一般的吞入黑水之中。顷刻间这些人消失不见,随后尔笙的后脖子处鼓起大包,那包下竟是黄金侍卫狰狞的脸! 兮见到这一幕紧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害怕出声叫尔笙烦心。她是万万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尔笙这么可怕!这可是吃人啊! 她这样想着,就见尔笙身后张开诡异的大嘴将那群侍卫们吐了出来。 侍卫们身上挂着黑水,脸色苍白根本不敢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仓皇的逃跑,一直守在伯爵府的侍卫自然看到这一幕,在尔笙靠近的时候纷纷让开不敢抬头看一眼。 兮明白了。 尔笙是故意吓人的,这样效果确实立竿见影。若是打起来费时费力,但是尔笙也太吓人了! 他们顺利的进入伯爵府,尔笙抬起眼诧异的看着伯爵府的布置。 兮问:“怎么了?” 尔笙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 伯爵府内部修建的跟皇宫一样!古林宫元龙的心思昭然若揭。 想必那些皇室成员们进入此地,不用听伯爵要说什么自然就明白他的意思。长廊尽头三条岔路都被黄金砖铺设开,尔笙毫不犹豫地向前迈进。 兮奇怪的问他:“你来过这里吗?” 尔笙的回答更加奇怪:“我想,我是来过的。” 兮不解的皱眉,却不敢继续问。前面细细簌簌有脚步声,一队女子向这边走。然而尔笙却低下头不去看,因为那些女人都穿着透明的衣服,身体一览无余。兮瞠目结舌的望着面容惆怅的女子们从他们身边经过,再往前又是侍卫巡逻。 “你们是干····” 话没说完尔笙就将侍卫们拍飞出去,现在他深刻的理解了那句话。 为什么光遇,觉醒能力的人就是爷。 为什么陶入画当年处心积虑的要获得强大的能力,这尼玛太高效了。闯入伯爵府简直比呼吸还容易,只是伯爵从未与尔笙发生冲突,若是有他恐怕早就解决掉了。 在伯爵府好像有女人不穿衣服,男人穿黄金甲的规矩。 尔笙越往前走,脸色越黑。几乎是一比一照着皇宫搭建的,平日里元龙在这里就是国王啊! 进入主殿,依稀可以听到女子欢愉之声,兮不敢继续往前走却也不想独自留下来。尔笙压下心底的不适感推开半遮掩的门,内里宏大的浴池之中女子成欢。最中央大腹便便的老头正抬起眼目光略带错愕,但更多的是凶恶。 “克米尔笙···” 兮躲在门口探出个脑袋,元龙就是个猥琐老头的形象,兮不想多看一眼退回脑袋。 尔笙扬起手数万条黑水触角凭空伸展出:“无关人请离开。” 赤身的女子们慌乱的看向伯爵,等待伯爵示意。然而元龙压根不在乎这些女人的性命,他肥大的身体从池子中站起单手握住那流淌着黑水的触手向前一拽,将整根触手扯了下来摔在池子中。 女人们被吓得四散逃跑,元龙昂首站在那里。 “你跟你的死爹一样,惯会扰人兴致!” 尔笙低垂着眼眸,他不知道自己对上这老头是否有胜算。不,他绝对完胜。门口站着的兮拥有将能力无效化的能力,针对元龙简直不要太完美!当然元龙也深知这一点。 “我来这只想拿回老国王写给小公爵的遗书。” “遗书?”元龙似乎不记得这茬,想了好久才坐回池子中捞起身边没来及跑出去的女人,捏了把她胸前的软肉很有兴致的笑道:“我当你是为什么来的,替那个孬种出头?” 尔笙心底急迫,看眼前这个动作缓慢说不到重点的老头实在烦闷。 他直接释放银白的光尘用自己的能力探查更快,很快他锁定地点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元龙也不拦他由他去吧,总而言之自己对他没有价值,且元龙深知自己无缘皇位,倒不如在自己的行宫里乐得自在。 兮沉默的跟随尔笙离开,忍不住说道:“就这样放过他吗?这些女人···好可怜。” 是啊,这些在伯爵府的女人几乎等同于元龙的玩物,尔笙一心寻找那封信,没有搭话。兮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他们绕道一间书房,一路上侍卫们是震惊却又不敢管,任由尔笙穿行在行宫之中。 在书房的垃圾桶里,尔笙拿到了那张纸。 国王给青鸾的信没有意义,怪不得被元龙随便扔进垃圾桶里。别人都以为老国王会给他们什么制胜法宝,实际上不过是几句激励的话罢了。尔笙小心的收好,日后总能用得上。 他们快速撤出伯爵府,兮沮丧的望着伯爵府的方向,哀痛那些女子的遭遇。然而眨眼间一个巨大的黑色触手从行宫后爬出,巨大的黑章鱼露出脑袋席卷整个行宫。建筑坍塌人们四散逃窜,兮望着从伯爵府向外跑的人又看向此时若无其事的尔笙。 尔笙正沉思着,好像身后伯爵府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兮看着尔笙忽然一笑。 “怎么了?”尔笙被她笑声吸引。 兮扬起星星点点的眼眸:“尔笙先生你是大好人!” “?” “你知道我的身份以后没排斥我,又妥善调查机械技术,放过了青鸾拯救了被伯爵迫害的女子,你真是大好人!” 尔笙被夸赞的莫名其妙,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善事,放过青鸾是因为自己不想管禁阁又不想放任禁阁乱下去,至于拯救那些被迫害的女子,他就更担待不起了。 他只是看不惯与皇宫一模一样的伯爵府,伯爵府被毁坏,那些女人需要自己趁机逃出来,然后接下来的生活都要靠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救世主,一切都是等待时机完成自救罢了。 第89章 话:安抚 接下来准备先赶往晨岛堵截亲王的尔笙,耳边扬起一阵风。 清冽的风发出纸张流动的声音,凭空蹦出来一封信!兮惊讶的伸出手将坠落的信捧在手里,是风的味道! “梦期姐姐!” 真意外啊,梦期居然用这样的方式给他们送信? 信纸掀开,兮在看到信中内容后脸色一变,直觉脑袋一阵眩晕。 “原来那不是一个实验室吗?是一个国度?机器人的国度?” 兮的心脏揪成一团,她看到梦期信中的意思要开战。可是兮却不想如此,战火带来的必定是伤痛,当一种生物形成一个国家,那么他们便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文明。摧毁一个文明是残忍的,就算对方只是机器。 尔笙却不像兮那样多愁善感,他认为必须尽快遏制这一切。心中梦期的意思只说那是一个机械的城市,还远不及一个国度的规模,但若是形成国度势必会对现在脆弱的人类世界产生威胁。除非人类拥有坚不可摧的核心力量,可是现在的人类世界,连一个过往都没有。 “我们要尽快动身了!” 尔笙明白,现在想要继位的人都在初林的掌控之中,如果云野的梦氏被初林掌握,那么亲王古林宫初林将是光遇的新王。一个灭绝人类缔造机械国度的人如何成为人类的国王呢? “···它们也该有生命吧。” 落后一步的兮喃喃自语,似是不经意的言语却落在尔笙心中,他站住脚认真的看向兮。 “没有自我意识的生物算生命吗?” “什么?”兮才回过神抬起头就撞入尔笙晶亮的白色眼眸之中,她的情绪还没有从眼眸中消退被对方看的一清二楚。 尔笙说道:“兮,我该叫你芝芝但既然你穿着兮的皮囊,我就要明确的告诉你。不要用自己的多愁善感度量别人,你没有见过晨岛,如果你踏入晨岛就绝对不会说出如今的话。” “再者···”尔笙不想说太绝情的话,放缓语气:“我们的目标是亲王,倘若虫的生命体不会攻击我们,自然不会赶尽杀绝。甘化他们都不会那样做。” 从尔笙的话语中,兮感觉到他的怒气。 是啊,在尔笙看来现在的局势真的不该多愁善感,兮压下心中的情绪跟在他身后。 尔笙原本要离开禁阁却又向神庙而去,兮问他:“咱们不去跟梦期姐姐会合了吗?” “空手去么?”尔笙反问她。 兮抿着唇继续说:“可是禁阁哪有可以打仗的兵力啊?” “有。”尔笙这一次没有进入神庙的高塔,而是站在高塔之前的空地上。刚才没有离开的禁阁居民再次被吸引而来,就连塔内的小公爵的都闻声而来,他以为尔笙已经走了。 “欸?你···” 小公爵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一封信险些塞进他的嘴里。 尔笙:“你的信。” “啊?”小公爵怔愣住,尔笙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去给他找信了?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如何,毫不犹豫的撕开信封,害怕晚一步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亲爱的侄子,我知你满脑子情情爱爱分不清现实与梦幻,若我哪日去世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需要找一棵能成荫的大树,或者独善其身离开皇宫到深林阔野去生活。” “我知你贪生怕死难当大任,却又贪心的很。日后一定要时刻警醒自己,莫要被贪欲腐蚀内心。你本性不坏,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定能学点使用的本事,可你生在帝王家,注定颠沛流离不安生的度过。” “叔叔我在天上会保佑你,保佑你可以安稳的度过一生。” 字里行间皆是长辈的劝诫和不舍,丝毫没有托付与重担。 青鸾的身体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什么啊,叔叔他没有托付他任何事,没有要他做任何事。忽然间青鸾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压在他的身上,那半张被灼烧后的可怖面庞此时借着月色却染上梦幻的纹路。 尔笙低眉望着他,果然一个人的心境变化确实可以影响外在气质呢。 眼下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欣赏小公爵的姿态,他望向高塔前聚集而来的学者们。 “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对你们抱有期待。当然,我也不对自己有任何期待。但是这段时间,自我阴差阳错进入巨人遗迹以来。我所经历的事我所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在影响着我。” 尔笙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同伴的模样。 是他们改变了他,让胆小怯懦的尔笙成为站在这里俯视禁阁的人物。 “我也希望我能够影响你们,禁阁的外面几乎是一团乱麻。死气弥漫的墓土、地下卖场霞谷、巨人诅咒云野、荒无人烟晨岛。以及封锁大门外人不得轻易入内的雨林,现在你们没有地方可以逃了。必须迎接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 “如果你们站在亲王的一边,我无话可说,但若是站在我们这一边。” “我以我自己以及古林宫甘化、香叶必先、梦期、万合方权还有····玉兰兮的名义起义,请你们跟我一起直面亲王。” 提到玉兰兮之时,尔笙想到的却是脑海中他睁开眼看到的女人,她温和的向他打招呼。 “你醒了?勇士。” 是的,他该醒过来了。 高塔之下禁阁居民鸦雀无声,聪明之人总要思虑很多。他们的理性占据感性,纵使慷慨激昂的演讲也无法撼动利弊的抉择。然而在这群人之中第一个爆发声音的是二贤者那苍老的声音。 “老朽已无跟随行军的气力,但我有研制兵器。应当供应禁阁出兵足矣。” 站在二贤者身旁的学者忽然感到哪里不对劲,出言道:“您造那么多武器?您造了多少年啊?您自己一个人?” 老头子斜睨他一眼,冷哼道:“那你管不着,老朽闲情雅致喜爱造兵器。” “我的巨人机器人借你一用,不过千万不要说是我给你的。” 人群之后清冽的女人声音传来,人们纷纷回头,说话之人从人群中走来,正是与玉兰兮模样相同的玉兰玉绯。众人竟不知道她也来趟浑水?这家伙不是出了名的利己主义吗? 有一有二便有三,三贤者年轻气盛自是愿意出战。昔日的禁阁守卫们自然愿意参与其中,在禁阁这些守卫们唯一超越其他人的就是武技,若是这时候退缩,以后怕是抬不起头。 很快,一支来自禁阁的军队集结完成。 小公爵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在他占领禁阁的那一天没有任何人与之对抗,他轻轻松松的进入神殿。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一天心中的空荡是什么。 禁阁的爵士从来不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谁就是,禁阁从来推崇的只有知识,能够聚集学者的才真正是禁阁的领导者。小公爵正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之时,尔笙却在他的身边低声说道:“我去参战,你守好禁阁。” “嗯。”小公爵这一次没有惶恐不安,心中悬浮的慌乱全部被压实。 “我会守住禁阁直到你回来。” 这句话说的太黏糊了,千忆在心里直咋舌:“离他远点!这个家伙男女通吃,别来沾边!” 禁阁的军队很少见,他们几乎杂乱的穿着各式各样的铠甲,甚至体型高矮都不一致。因为最高的当属巨型机器人,最矮的则是爬行在地上的奇怪生物。这些都是学者们呕心沥血的产物,他们不成气候又极具压迫感。 越过云雾穿行在前往晨岛的路上,禁阁距离晨岛最远,他们却行进的很快。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研制的代步工具,不需要领头人忧心。 深蓝色的星空被甩在身后,煞白的天空单调的飞过几只白鸟。白鸟越过群山降落在霞谷霞光城的屋檐上,这里常年冰雪极寒,此时却因为群龙无首更显得清冷寂寥。 一位灰袍男人在雪原上奔走,霞光城就屹立在他得眼前。 以方权的身后,在霞谷边境巡逻的士兵根本察觉不到他的身影,所幸他极快的来到霞光城站在这今非昔比的破败城墙之下。立刻有人认出来他,惊喜的叫喊:“你是!你是方权?” “你是!你是跟甘化先生必先先生一起冒险的那个人!那你一定知道他们的下落吧!” 惊呼的人吸引来其他反叛军,各个番队长聚集而来,其中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到最前面。方权与他相望竟是时过境迁,穿越十几年的感慨。 “正伯。” 方权依旧年轻,可当初带走玉兰氏的阿正已经是老人。 也许是害怕触碰穿越时间的禁忌,正伯在曾经第一次遇见方权的时候并没有点破,只装做初次见面。而现在从方权的神色中,正伯已经明白一切都安放在正确的位置了。 “哈哈哈,你好啊。你是给我们送来甘化先生他们信息的吗?”比起叙旧正伯更担心甘化他们的安危。 方权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挤在正伯身边的小啾孩已经长高许多。他急切地追问:“你快说吧!我大哥跟甘化大哥怎么样了!”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方权拿出梦期之前交付的信。信纸一拿出来就被小啾孩抢了过去,他着急打开信一边说:“肯定是我大哥的来信!” 半大的孩子端着信看了半天不说话,又被身旁的正伯拿过去。 正伯当着众人的面朗读其中内容,这封信无疑让所有人沉默。 是不得不避免的战争,现在他们反叛军没有选择。方权望着这支如今已成气候的反叛军,不禁说道:“甘化被挟持,你们的行动很不便啊。” 方权此时才看到那封信,却惊奇的发现梦期的信中并非集结反叛军,而是劝说反叛军不要参与这场战争。 为什么呢? 方权心中疑惑却只能顺着信中内容继续说道:“为了以防万一,霞谷需要你们固守。” 小啾孩吵嚷着:“凭什么!我要救大哥!我救大——唔唔。” 小啾孩的嘴巴被身后年长者捂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番队长遣散开众人,人群中自有哀怨的:“我们应该举兵进攻晨岛,救出甘化大人必先大人!” “别说了,先这样吧。” “先哪样啊!” 人们情绪各不相同,有的人面上是庆幸不用打仗了,有的人是埋怨,期望发动战争。 正伯依旧站在原地,待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散开,他才悠悠开口:“不是大家不想救,是不想看到战争和伤亡。若是这封信是邀我们一同进攻,那大家硬着头皮也会冲锋。只是····” 正伯很惋惜这封信不能调动大家,他叹息道:“也罢,我跟你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如果反叛军失去甘化先生,恐怕离毁灭也不远了。” 方权没有发表意见,微微点头算作答复。 他一路赶来很疲惫,被正伯邀请到家中休息明日他们二人就启程。 正伯的家是一座二层土楼,这要比他在云峰时候的居住环境好上许多。进屋暖炉里的炭火烧的正旺,他又扔了两块干柴。身体冰冷的方权此时才感受到温度,不经意的打了个冷战。 正伯呵呵笑两声,和蔼的说:“我去温茶,你喝点。” 方权也不推辞,待正伯离开房间他坐在火炉旁发呆。 他有些懊恼,刚才应该说一些振奋人心的话。可他更是不理解为什么梦期的信不是请战而是安抚,她不是说必须集结一支军队么? 如今反叛军绝对是这支军队的主力啊! 正如此想着,正伯家的门被敲响。方权不是房主没有应声,而在厨房的正伯因为煮水没有听见外面的敲门声。许久没有其他人打交道的方权犹犹豫豫不知道是否要开门,这时候外面的那个人却开口道:“我看到方权先生跟正伯回家了,他们应该在家才对啊。” 与之随行的那个人说:“你再敲,正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 看来他们是找自己的,方权最终还是决定去开门。 门被打开,外面的冷气涌进来吹起方权的银发。两个少年站在那里,身后背着长矛。正是小啾孩跟他的同伴,方权回忆着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他还是走路不利索的娃娃。 现在倒是耍长矛了? 第90章 话:先生 小啾孩扬起冻红的脸:“欸,方权先生明天我们跟你去救大哥他们!” 小啾孩的同伴重重地点头:“对!” 虽然在他们这个年纪,方权已经参军了,但还是不忍心看着他们上战场,对方很可能不是人类。 方权声音冷硬的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小啾孩不敢置信:“我很厉害的!我比我们队里的大人都能打!我们还有戴门!” 戴门?方权露出疑惑的表情,就见小啾孩的同伴身后弹出来一个脑袋,晶莹剔透的像一大颗饱满的钻石。那孩子冻得吸鼻涕,方权侧开身体:“你们先进来说话吧。” 正巧这时候正伯得热茶端上来了,甚至桌上还放了饼干。 两个小子欢快的扑上去:“饼干!” 这是以前在云峰吃不到的点心,深受孩子们的欢迎。 小啾孩不忘正事抬起脑袋说:“正伯你跟这位先生好好说说,他不让我们去打仗!我们可厉害了!不是普通孩子!” 可是他们吃饼干的样子真的是小朋友啊,方权的眼眸灰蒙蒙的看不出情绪。正伯笑呵呵的说:“你得替你大哥守住这里啊,自从霞谷人跟咱们反叛军混到一起以后,大家的心都散了。如果他日必先他们回来,这里的人排斥他们怎么办?你们得替必先先生守住家啊。” 正伯不愧是正伯,几句话就说动了小朋友。 孩子们吃完饼干,外面雪越下越大,正伯不忍心哄孩子们离开,加上小啾孩现在没有母亲,一直都在必先家里住,现在必先不在他只有自己了。 正伯说道:“今晚你们在我这里住吧?” 小啾孩抬起头拒绝道:“不了,我要回去的。” 他要守好他大哥们的家,小啾孩的伙伴也附和道:“没错。” 少年们踏着风雪离开正伯的家,方权站在窗边久久无法回神。曾经他经历苦难并未觉得辛苦,如今看到与自己当年极其相似的少年时,却无法忍受住脸颊的酸涩。 今夜注定无眠,夜半忽然有人敲响正伯家的门。 正伯年纪大了,睡眠浅他爬起身透过门眼看到外面乌泱泱站满了人。他疑惑的打开门,都是昔日一起共赴苦难的反叛军,然而在反叛军们之后是霞谷的居民。 也许一开始反叛军们驻扎在霞谷与当地民众并不同心,可在许久的共同生活之中,霞谷人同样被感染。站在最前面的番队长正气凛然:“方权先生还在您家里吗?正伯。” 正伯重重地点头。 星夜大雪已经停止,天边不断升起光芒。方权醒来隐约听到楼下交谈声,他奇怪的走下楼梯。在楼下的客厅之中站满了人,他们是霞谷各方势力的领头人。 正伯难掩激动的说:“方权先生,我们大家已经商议过,我们的大人我们自己要救,不能袖手旁观。” “没错。”一位女性番队长说道:“甘化大人和必先大人是我们霞谷的恩人,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迫害。” 现在,方权终于明白为什么梦期要他亲自来一趟,为什么信中是安抚而非出兵。这是以退为进的方法,刚刚经历战争的霞谷肯定不愿再冒险。领头羊从来不是队伍的核心,队伍的核心是凝聚力。 霞谷军集结完毕,一支经验丰富的成熟的军队跨过冰冷的霞谷大地向沙尘的方向迈进。他们是一支划过大地的长虹,在青绿的草地上格外引为瞩目。他们行军至云野边界,远远望去前面同样有一队人马在前行。 那些人身披翠绿盔甲,身下骑着荧光鲲。 “瞧啊!那是云野的军队吗?” 霞谷军中有人发出疑问。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云野军呢!” 云野军并非自愿而来,他们大部分都是云野的贵族子弟。只是蝴蝶仙事变让大家认清依靠皇室没有用,皇室不会管他们云野的生死。反倒是在危难时统筹一切的梦氏更可信,所以在权衡利弊之下云野军很快被梦久集结而成。 从云野军的部队走出来一人向后面的霞谷军而来,那人来到游离在队伍之外的霞谷军其中的番队长,开口问:“你们是去哪里的?” 霞谷军番队长说:“我们是去晨岛救甘化大人和必先大人的,方权先生就在后面。” 这个从云野部队走来的传话员正是梦家的人,他听说方权在,于是便向霞谷军后面去,果然看到了一片红之中的灰黑身影。方权先生破烂的斗篷实在好认。 “方权先生。” 方权只觉得来到自己面前得翠甲小子很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云野军的传话员说道:“我是梦家的人,方权先生可能不记得了。我们家梦久公子在云野军前面,之前从禁阁来的军队已经超越我们到前面去了。” “是么?”方权没想到禁阁那么快,尔笙竟然如此心急。 “方权先生,霞谷军着急赶路吗?因为我们实际上不知道在哪里会合,要如何作战。梦期家主的信件只说在晨岛戈壁,如何行进我们不知啊。” 方权想了想吩咐身边的副官:“去告诉各个番队长,加快脚步赶上云野军,我们与他们一起前行。” 副官得到吩咐立刻去办。 云野军与霞谷军同时迈进,梦久也从找路的烦恼中抽离出来,驾着光鲲到方权这里与他说话。 “你不知尔笙先生有多着急,恨不得飞过去。从禁阁来的那支军队根本不像正规军,什么样的都有乱糟糟的一堆向前走。” 方权被梦久的形容逗笑:“是么?尔笙急于见你们家主呢。” “嗯?”梦久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因为一直关注云野蝴蝶仙,他自己的事情也很多。尤其是现在已经拥有真正的人类身体,反而很多事不能取巧,需要他亲力亲为。这时候抽离出来思考,果真在尔笙与他们家主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方权则继续说:“等一切结束他们俩应该就会公布恋情吧?非常时期罢了,早在禁阁他们就互生情愫。” “什么?什么?”梦久好像吃到大瓜一般:“你说梦期她还在结婚的状态就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当初从巨人遗迹归来之时,光遇流传的谣言难道是真的!!! 方权怕他继续乱想下去,想要解释可他又觉得不知从何解释。总不能说陶入画刚死,他俩就莫名其妙爱上了吧?前面总要有点过度不是?可是方权真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是他不能让梦久在心里继续编排那些故事了,扯开话题:“这些日子里你可有调查晨岛?” “··啊,当然有。”梦久回过神来:“这段时间我搜刮的资讯,似乎晨岛的机器人已经潜伏在光遇各个地方。就连我们梦氏接触的很多商户都有机器人的身影,实在可怕。” “我在想皇室之中是不是已经有机器人了呢?或者被控制的改造人?” 方权沉思片刻说道:“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你以前没有发现梦氏身边的机器人么?” 梦久叹息说:“以前怎么可能注意那些,我发现机器人眼珠是不会转动的。我们平时交谈说话谁的眼珠子乱转啊,你说是吧?” 方权赞同:“这是容易被忽视的点。” “其实机器人还好,比较难解决的是改造人,改造人几乎与正常人类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不能下水。他们都是虫的产物,当然这些机器也有来自其他组织的。” 方权认真听梦久叙述。 “他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大概是收到的命令中没有攻击这条指令吧。被发现后机器人会自动爆炸,波及身边的人。至于改造人会逃跑,如果逃不脱会启动自毁程序。” “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这些渗透在人类中的机器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方权不知如何评价,他以前从来没关注过这些。身边经过的人可能都是机器人,谁能想到呢? 入夜,军队安营扎寨。这里已经是晨岛的边界了,可以听到山丘那边呼啸的疾风。 方权和霞谷军的主要番队长与梦久带领的云野军部队军长一起围坐在一个篝火前,方权端着晨岛的大概地图标注虫的位置。 曾经担任帝国亲卫军军长的方权很有战略头脑和经验。 “我们到达这里时驻军,不能太靠近虫。那里是极其庞大的城市,在不清楚实际情况的时候不要猛然靠近。当然,我们只要踏入晨岛的土地,就会被虫监视。” “不能相信任何靠近的人,无论是诱惑还是良心的谴责都一定不要偏离队伍。一旦掉队,在广阔的沙漠之中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和无尽的折磨。” “虫一直在引诱精壮男子,他们的机器人大部分是由人类的大脑所形成的消耗品。如果真的有人掉队,记住要向晨岛神庙的方向走,那里的浮岛相对安全一些。” 方权正在吩咐事宜,只听一个慌乱跑来的小士兵脸色苍白的禀告。 “不好了!不好了!梦久公子,我们有人进晨岛了!我看到他被巨大的怪物咬死,那怪物好可怕在沙漠里游动····” 听闻,方权不禁皱眉,他才刚吩咐下去就遇到这种事! “带我去看看!”梦久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站起身。方权也跟随起身,他们来到山丘之上,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乱成一团的士兵一边尖叫一边往他们这边来。紧跟其后的正是巨大的沙虫,大张着獠牙有目的性的挨个攻击。 方权扬起手,从手心飞出的蓝丝还未到达沙虫的位置,只见沙虫的脑袋立刻被爆破开。从沙漠之中升起许多艘钢铁鲲形生物,它们浮游在空中。 梦久震惊的望着所发生的一切。 “那是什么东西?” 方权也是头一次见,他很担心那是虫的机械。 然而,从机械鲲上站起来的身影却让他安心下来。那是冲他挥手的兮,方权扬起笑脸举手回应。 “是禁阁军吗?”梦久惊喜的说:“还以为他们先走了呢。” 兮与机械鲲队伍飞过来,她从鲲上跳下来落在方权的面前,多日不见很想念他,但又不知该如何表现,害怕被发现身份。然而她扭捏奇怪的模样早已让方权起疑心,只是方权不敢往别处想。 “尔笙先生已经进入晨岛许久了,他让我在这里接应你们。”兮指着身后的机械鲲说:“这些是禁阁的学士们制作的,给你们开道。” “哇塞!太酷了!” 已经有霞谷士兵凑过去抚摸那庞大的机械生物。 “居然跟真的鲲一样会动啊!太厉害了!” 兮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不禁感叹道:“这有什么啊,虫的机器人初代理念都是剽窃禁阁学者的创意呢!我跟尔笙先生在禁阁遇见亲王、小公爵还有到伯爵府去了呢····” 方权看着细数手指的兮,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他认识的兮,可又因为她的模样总是与方权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吻合,而不知该说什么。 他很遗憾,遗憾玉兰兮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又庆幸,庆幸可以再次见到她。 玉兰芝芝的信件在赶往霞谷的这些日子里,他都看过了。 那个无法说话的女孩对他的思念无比令人动容,方权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拥抱这份感情。可那个无论如何都愿意陪伴自己的兮呢?方权无法取舍。 兮说了半天话,可是面前的男人始终没有动静。她奇怪的仰起头却遇上方权炽热的目光,兮的心颤抖起来,该不会自己说那么多被发现了吧? “那个···方权先生?” 兮抿住唇不知该如何,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梦久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下一刻,方权旁若无人的将兮揽入怀中。 “方权先生?方权先生····” 她等了太久了,甚至等到死。这是玉兰芝芝贪恋的方权先生的温度,同时也是玉兰兮再也感受不到的情感。 梦久给那些聚集于此的人们一个眼神,大家默不作声的散开。将星夜下的晨岛边界留给他们二人,梦久现在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作为梦家的大公子活在世上。 晨岛的风躁动不安,但人心却异常平静。 第91章 话:疯了 马不停蹄赶到约定地点的禁阁军们立在名为虫的城市外围向下望,尔笙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他寻着梦期留在风中的气息而来。只是到这里任何痕迹都没有了,身旁的副官见尔笙久久不说话,也不敢言语。 他们面前的深坑极深几乎望不到底,只能看到黑暗的深渊之下星星点点的光芒。那些都是建筑物。远眺过去深坑又望不到边界,这场仗怎么打呢? 禁阁军对虫一无所知,因为在来到这里之前,所有的学者都以为虫应该是个大型的实验基地,没想到规模如同一个小国家。 “我们要毁灭这个国家吗?” 身后的士兵向下探头,似乎能看到悬挂在房子之间晾晒的衣物。 “机器人可不会洗衣服的吧?他们需要衣服吗?” 尔笙知道士兵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在他们看来生活气息浓厚的这座城市大概是有人居住的。 在尔笙身体里的千忆不屑的说:“现在居然可怜他们了?这些人真不像来打仗的!” 一直沉默的尔笙丝毫不为这些所动摇,他心里只想着梦期,梦期在哪里?该不会被抓走了吧?可为了调动身后的这支部队,他又必须伪装好自己智者的外壳,真是够累的。 “我们先留守这里吧,等其他人与我们会合。” 尔笙吩咐道。 其他人没有异议,学者们撑起巨大的钢铁壁垒。人们进入其中,这个坚硬的外壳外界根本无法摧毁,他们可以安心的在里面休息。 夜半,尔笙孤身一人来到戈壁之上,丝毫没有犹豫的向下跳去。 按照梦期的指示,他已经集结了一支军队。虽然尔笙心里不觉得这支军队会派上什么用场,但他还是依照梦期的想法去做了。现在他要自己去寻找爱人,尔笙生怕自己耽搁下去,梦期会有意外。 下落的身体没有快速落地,而是在触及挂在两栋建筑之间的晾衣杆时停住。 千忆伸出巨大的蝴蝶翅膀在半空中悬停,吃掉蝴蝶仙以后蝴蝶仙的能力千忆全部掌控。尔笙被他带到一处建筑的房顶,这里距离头顶的戈壁足足有十几米。 “这里有梦期的气息吗?”千忆问他,尔笙没有回答也没有释放能力。 千忆又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尔笙抚摸着脚下的砖面,透过他的眼眸千忆看到那地上干枯的血迹。 “这是!是梦期小姐的?” 尔笙略感无语的叹息道:“怎么可能那么巧?我们落下的位置就有梦期的血?” “那你干嘛突然停下啊?”千忆没好气的嚷嚷。 尔笙:“我只是在想,这里拥有机器与人类共存的社会吗?” 千忆不清楚尔笙彼时在想什么,不过在他看来这里与人类国度简直是两个世界。人类的国度充斥着原始与文明交错融合的痕迹,这里到处是四四方方的房子,建筑物几乎可以反射出他们的影子。若是说这里是钢铁森林也不为过了,尔笙降落到这里没有遇到士兵和守卫。 要么疏于防范要么是强大到根本不需要防守。 屋顶之上有一扇门,门没有上锁自上面可以走下去。尔笙略微迟疑的沿着楼梯向下走,并不算宽敞的楼梯间依旧是金属壁垒。他走在其中感到一种压迫感,如果被困在这样的地方当真是很头疼。 正这样担忧着,从下面传来上楼的脚步声。然而楼梯间内没有躲避的地方,接下来只能与下面的人碰面。 千忆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却没曾想走上来的竟是一个机械物体。此物宽大的脑袋长长的机械触须既是脚又是手,像一只游离在楼梯之间的机械章鱼。 机械章鱼方正的脑袋射出来的红色光芒在地上不断盘旋,尔笙有意躲开那光芒的照射。这只笨拙的机械生物就这样从尔笙身旁经过,完全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直到那东西离开,尔笙都没有回过神来。 就这么轻松吗? 随后,在尔笙下楼的过程中不断的有机械章鱼经过。他们或是从门里走出或是从楼上楼下来回穿行,与其说他们是巡逻的守卫不如说是住在这里的居民。滑稽的是一些机械章鱼竟然像模像样的穿着人类的衣服。 尔笙越往楼下走,从窗户中透进来的光芒越暗,走到最下面的大厅之中几乎看不到任何从外面投射进来的光芒。大厅之中满是来回行走的机械章鱼他们就像是人类一样的在这里生活,尔笙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知该去往何方。 忽然一束红光照在他的脸上,千忆几乎是瞬间占据尔笙的身体做好战斗准备。可是那看到尔笙的机械章鱼竟开始浑身颤抖,发出机械嗡鸣似乎是在悲伤。 这个机械章鱼的反常举动立刻吸引身边的同类注意,尔笙面色逐渐苍白的愣在原地。 千忆能够感觉到,尔笙发现了什么。 那银亮的光粉在地面上铺开延伸到机械章鱼的身上,从尔笙颤抖的嘴唇中千忆听到了那个名字。 “梦期?” 什么? 眼前的机械章鱼是梦期!怎么会这样! 千忆不敢相信,质问尔笙:“怎么回事?你弄错了吧!” 现实没有给他们纠结的时间,发现机械章鱼异常的同类们抬起金属触角对准颤动的机械章鱼。它们认为面前发颤的同类出现问题了,要原地肃清掉。 千忆没有从尔笙的口中听到更多信息,只能快速张开巨大的黑水触角揽住那可疑的机械章鱼向远处跑。千忆如同没有目的到处逃窜的过街老鼠,他不想如此狼狈,可总要弄清楚眼前到底发生的事算什么。 身后的机械章鱼们体型笨拙,但噪音极大,它们同时发出嗡鸣。 千忆回头望去,那些生物在发送某种信号。薄弱的电流汇聚到一起向虫城市的中心,那个矗立在天地之间的巨大光柱而去。 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就是机械生物的能量来源。 千忆裹着那机械章鱼到昏暗的巷子内,这里确认没有被其他生物发现。 黑暗的巷子无人问津,猛然有生人闯入,栖息在这里的生物都逃窜出来。千忆真切的看到一只小型的机械蜘蛛从脚边溜过,这里的一切都是机械化的。 千忆再次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尔笙掌控身体后,向机械章鱼的脑袋伸出手。机械章鱼躲开他的触碰向后退,那模样羞于见人。 尔笙与往日一般温柔的语气传入机械章鱼的听感器。 “没事的梦期,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嗡嗡嗡···” 回答尔笙的只有机械嗡鸣,但依靠尔笙的能力他是可以与机械梦期畅通无阻的对话的。 “是这样吗?我们已经集结了军队,如果找到甘化他们我们可以迅速出击。” 他们的对话千忆根本听不懂,他急切的询问:“喂!梦期小姐说什么呢?” 与梦期对话许久的尔笙安心下来,与担忧的千忆说道:“梦期是故意被虫的科研人员抓住的。” “还记得之前在禁阁,玉绯说过的话么?玉兰芝芝少年时完成的实验类切片实验,那正是虫机器人的核心技术。他们抓住人类,以人类脑子为主体驱动机器人。在我们眼前的这只机械生物正是梦期大脑驱动的生物之一。” 千忆立刻追问:“那梦期小姐本体是安全的对么?” 尔笙眼底闪过担忧之色:“是这样的。” 刚才机械梦期是这样说的,但是尔笙依旧觉得这样太冒险了。他娇柔的扑到机械章鱼的怀中,扬起白净的脸。一改之前冷漠高傲的智者姿态,完全是一副服服帖帖的小娇夫模样。 “真的没问题吗?梦期你··我真的很担心,你在哪里,我去救你好吗?” 千忆在心里翻白眼,尔笙这能装! 机械梦期继续嗡嗡几声。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能在进行实验的过程中,自己的某段记忆被去除了吧。 梦期希望尔笙到她所说的地址去看一看,晨岛爵士的孙女就躲在那里,希望尔笙可以带走她。 尔笙不放心她离开:“那你呢?你被他们抓到怎么办?” 机械梦期宽慰的嗡鸣几声,反正也不是本体无所谓的。 以防万一,千忆偷偷的将一滴黑水生物浸染到梦期的身上。黑水是千忆的一部分,希望这一部分可以在关键时刻护住梦期。 与梦期告别,尔笙的气息极度冰寒,甚至千忆都感觉到了恐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尔笙竟然变得如此恐怖了。 “一滴黑水能救她吗?” 千忆以为自己偷偷做他没有发现,此时犹豫半天才回答:“应该不能,那能怎么办?” 尔笙第一次显露出情绪,他一脚踢飞巷子口的垃圾箱,恶臭带着腐蚀性的液体从垃圾箱中溢出来。 “晨岛爵士的孙女又是什么东西?居然要梦期如此付出!” 千忆一时间分不清楚尔笙到底是吃醋呢?还是不爽呢? 他们按照梦期所说的位置过去,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许多机械章鱼在废墟中翻找东西。尔笙躲在暗处悄悄伸出灰白的手臂,从他的手臂上滴落的银白液体接触到地面迅速扩张开,不多时尔笙便探查出废墟的全貌。 “找到了吗?” 千忆问他。 尔笙没有找到生命迹象,于是他继续向前走。没有头绪的时刻忽然脑海中回忆起刚才在那处屋顶看到的血迹,依照亲王的品性,他怎么会允许人类与没有自由意志的机械生物共存。 那处血迹不是梦期的,肯定就是另一个人的啊! 于是尔笙对千忆说道:“我们要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可以做到吗?” 千忆:“当然。” 暗巷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吸引来机械章鱼的注意,一只笨头笨脑的机械章鱼靠过来。瞬间被从暗巷中伸出的巨大触角缠绕,不多时一只通体黑色的机械章鱼从巷子中走出来。 千忆已经操控了这个机器,只是被黑水包裹的尔笙略感胸闷。 他们向一开始的地方进发,操控机械章鱼的千忆急躁的说:“这台机器好笨拙啊!视线局限,步伐僵硬。” “很适合做囚禁人类意识的牢笼,不是吗?” 尔笙的话叫千忆心底升起疑虑,他惊呼道:“等下,你的意思是???不会吧,刚才那个机械章鱼就是梦期???” 从尔笙的语气中辨别出来喜怒:“是梦期还是梦期的延伸生物,我怎么会不知。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不过···就算梦期只剩下一丁点皮肤组织,我都可以让她回归人间。” “你的那滴黑水应该可以带回梦期吧?” 听到尔笙话语的千忆心脏震颤,他从前没觉得尔笙竟然如此····他到底怎么了?疯了吗?还是尔笙一直都是疯的,只是因为以前没有足够的实力,现在因为有他千忆所以才···· 千忆的震颤不是恐惧而是惊喜,因为他觉得自己与尔笙简直是最好的一体。 他们回到屋顶之上,那抹干涸的血迹被尔笙小心的收好。接下来尔笙吩咐千忆回到戈壁上面去,与禁阁军会合。 千忆疑惑的问:“梦期小姐让我们找晨岛爵士的那个孙女啊?” “太麻烦了。”尔笙说道:“用这个造一个不就完了?” “你怎么确定这个血迹就是她的?咱们没见过啊。” 尔笙仰起头,眼眸是精白的一片没有情绪波动。千忆则回头望向整个虫城市,他并非没有释放能力,而是释放的范围太大已经无法捕捉到那抹银光了。 “造出来就知道了。” 此时的禁阁军已经有睡醒的了,尔笙迈入禁阁军驻扎的大型场馆内,从躺在地上睡觉的人中跨越过去径直来到简易的小型实验室。 尔笙将实验室的门锁住,从能量袋中取出自己的仪器。 尔笙一直被誉为光遇智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千忆早已忽略尔笙同时也是禁阁的一位科学家啊。 巨大的水母膜张开,血被滴入粘稠的溶液之中与植物的根茎融合。尔笙又取出营养液和催熟精华分别滴入其中,但这仍需要一点时间长成。 在水母膜之中好似一个逐渐长成的婴儿,这个婴儿会在很快的时间内长大成人。 这时忽然实验室外面有人敲门,尔笙不慌不忙的拉上帘子防止其他人看到他的实验台。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出实验室迎面慌慌张张走来的禁阁军哨兵向他汇报。 “我们从虫外围的荒漠中发现一个面目全非的女性,她说自己是纳兰幺是晨岛爵士的孙女。” 第92章 话:希望 尔笙眼眸转向屋内,随后说道:“带我去见她。” 千忆在心里发问:“去之前不先把实验台上的毁掉吗?” 尔笙依旧没有给他答复,禁阁哨兵带着尔笙来到那被救出来的女子面前。没有靠近尔笙就闻到了腐烂的味道,那个床榻上正有血水带着脓液流出来。四周站满了禁阁军中的医生,他们刚刚看过这个女子的模样,此时都心有余悸的不敢再看。 尔笙的声音如同清泉汇入干涸之地。 “怎么了?” 临近的医生立刻为尔笙让开一条路。 “尔笙先生您还是亲自看看吧。” 尔笙掀开蒙在那具身体上的白布,在看清楚状况后立刻蹙眉。 躺在床上的生物只能通过明显的器官来辨认是女性,除此之外没有一块完好的肉。机械零件与肉皮贴合,似乎是被强撕开一样。 尔笙冰冷的话语传入精神恍惚的女子耳朵。 “你是纳兰幺吗?” “···是。” 尔笙从纳兰幺的身上撕下一块肉,疼的纳兰幺惊叫出声。接着他冰冷的言语继续传来:“你怎么会成这样?” 刚刚的疼痛让纳兰幺恢复神智,血肉模糊的眼眶溢出血水。 “···我与梦期小姐等待···等待方权带军队来。蝉··追的很紧··我们被抓到·,我和梦期被送上试验台,梦期拼死护我出来。金可我们已经被改造成丑陋的机械怪物了···我把焊接在我身上的机械铠甲都死掉了。” “可是梦期··梦期已经死了,呜呜呜呜呜——全都死了,根本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虫——根本没有维持大脑机能的复合体机器人,他们一遍一遍的收集活人的组织重复制造机器人,只要拥有一个细胞··他们就——” 砰—— 纳兰幺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端起枪的尔笙爆头。那挣扎爬起来的身体瞬间失去生命气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医生们面面相觑的望向开枪的人。 尔笙似乎气愤到极点,他低垂下眸子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情绪。 不知道是哪句话让他如此气愤,是说梦期死了么? 尔笙早在梦氏看到那被回收能量槽的机器人躯干时就猜测到,虫既然可以搜刮到禁阁的技术,那么他的学术研究怎么会逃得过他们? 尔笙的着名叙述成果就是复制人,与切片实验类似,不过只能复刻人体却不能复刻能力,到底是比不上曾经的切片实验的。不过尔笙早在脑子里想好,他会的本事很多。 就算梦期死了,利用身体残骸重生。再利用他的能力分离技术,把风能力重新注入新的身体。谁都看不出问题的,至于··甘化和必先同样可以重塑! 尔笙他真的疯了! 最靠近尔笙的医生回过神来问:“尔笙先生···您为什么打死她啊?” 尔笙收敛好情绪,抬起头:“她根本不是纳兰幺。” “嗯?”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尔笙继续说下去,仿佛在编织所有人都更愿意相信的故事。 “因为昨夜我偷偷潜入虫基地,已经救出了纳兰幺,她就在我的实验室休息。至于眼前的这个不明生物····” 尔笙举起手中捏着的人体组织:“我需要进行化验和比对才知道是何物。” 禁阁人对尔笙是无比信任的,于是大家都安心下来。 尔笙先一步回到实验室坐在实验台前比对血迹和手里的组织。 千忆问:“如何?到底是不是纳兰幺啊?” “是。”比对结果明确显示,血迹和刚才死在尔笙枪下的是同一个人。 千忆震惊的说不出话,只听尔笙说道:“我会创造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纳兰幺。” ······ 中午的沙漠燥热难耐,好在霞谷军与云野军赶在日头最盛之前与禁阁军会合。霞谷人和云野人进入禁阁驻扎的场馆后只觉得凉快舒适,有人感叹道:“真不愧是光遇高知识分子啊!禁阁的东西就是高端啊!” 站在二楼围栏处用一双温润的目光望着下面的士兵陆陆续续进入场馆的尔笙听到有人叫自己。 “尔笙先生!我们回来啦!” 是兮开心的向他这边挥手,与其一道的还有方权和梦久。 尔笙走下高台与方权见面,方权先是问起当下的情况。 “你见到梦期了吗?” 听此,尔笙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冰冷,转瞬间被堆积的担忧取代。 “没有,不过我潜入虫基地救出了一个姑娘···她说自己是晨岛爵士的孙女。” 方权追问道:“她没跟梦期一起?她怎么说?” 从方权的话语中,尔笙感知到方权是见过纳兰幺的,不禁浮现忐忑之意,但还是给他们带路道:“纳兰姑娘似乎记不清楚太多东西,你要不然亲自问问看。” 方权点头,没有丝毫察觉到异样。 方权与兮一同被尔笙带去,而梦久没有跟上来。 “梦久先生不一起吗?”尔笙停下脚步。 梦久叉着腰一副听候差遣的样子。 “我就不了,我先安顿军队,救出大家的指挥任务就靠你了!尔笙先生。” 梦久想的很好,既然是梦氏家主心悦的人,那定是值得信任的存在。 尔笙点点头,动作轻缓外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推开纳兰幺修养室的门,禁阁的医生立在她身边给她测试身体情况。方权几乎是闯进来就问:“梦期为什么没跟你待在一起?” 纳兰幺虚弱的小脸满是惶恐不安,她摇晃脑袋:“我不知道,我记不清了···我····我···” 从纳兰幺这里根本问不出什么,落后一步的尔笙此时也走进屋内,与照顾纳兰幺的医生说话。 “她情况怎么样?” 医生:“很好,身体状况稳定,只是精神上似乎承受巨大压力。” 方权完全没有察觉出纳兰幺的异常,只不过是短短几日的相触,就算面前的人换了样子他又怎会知道呢? “我与梦期见过晨岛爵士,从她口中得知虫基地机器人透过人脑为主体制造无数附体机器人作为消耗品。也许纳兰姑娘也是如此,尔笙我之前在沙漠遇见过甘化,不过是机器形态的甘化。” “是吗?在哪里?”尔笙心中是完全不相信那种维持大脑机能的说法的,同样他的能力不会说谎,在那名为虫的城市只有改造人和机器人的足迹。 方权决定带着尔笙去那处。 兮长途跋涉实在熬不住,于是在驻军基地休息。 沙漠弥漫的沙尘缭绕成鬼魅的影子,好似在风中哭泣的妖怪。尔笙望着那些尘土出神,方权走在前面仔细辨认方向。沉默许久后,方权忽然说:“兮是不是已经死了。” “···”尔笙回过神来,没听仔细他在说什么。 千忆重复了一遍方权的话,他才回答道:“我想是的,她向你坦白了吗?” 方权苦涩一笑,甚至不知道现在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没有,我不想点破,我····” 不需要多说,一切早已彼此明白。尔笙仰起头微微叹息,对于他们的事,尔笙无法评价。 远处晨岛神庙已经无法发出钟鸣,想要找到当初的位置实在很难。他们在沙漠中游荡,忽然前面隐隐约约见到一支队伍的黑影,方权警惕的抽出水枪。 在高温的沙漠中水会以极快的速度蒸发,现在方权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要使用水能力,节省体力。 沙漠广袤无垠,他们避无可避。 那一队人走近,方权手中的长枪打了个转,还不等他说话,对面队伍的首领已经惊叹出声。 “是你?喂,你怎么在这?” 尔笙疑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离。 “你们认识么?” 方权冷哼:“算认识的。” 在他们面前的队伍正是以刀男为首的冒险者队伍,刀男身后的飞机耳扯着嗓子喊:“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厉害呢!当初你离开队伍,还以为你喂沙虫了!” 尔笙静静的站在那里,冷白的眼眸却在队列中打量。银白的光粉混合在沙尘之中他人无法察觉,但是尔笙早已探查出这些人的底细。 果然,尔笙曾经的研究被虫剽窃了。 眼前的这些人是依靠人类组织复苏的机器人,如果猜的没错他们的体内拥有人类的一部分组织。 而此时方权已经出手,长枪贯入刀男的身体,晶蓝的丝线扯住面前的所有人。只是瞬息之间,所有的机器人碎裂成零件摊在沙漠之上。方权苦恼的解释道:“之前和梦期总是遇见这些机器人,一模一样的队伍在沙漠之中随意穿梭。” “哦。”尔笙应了一声,低垂着眼眸扫到机械零件下面的断耳,那是一块属于真实人类的器官。 方权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说道:“很残忍吧,这些机器人身上居然有人类身体部件。虫居然用人的肉身制造机器人。” 闻言的尔笙眨巴眨巴眼睛,他确认方权没有发现机器人的关键。 也许连与虫一直抗衡的晨岛爵士都被虫欺骗了呢,实际上虫的所作所为没有那么玄乎。不过是窃取他人的研究拼凑罢了,现在尔笙心中真切的觉得,虫背后的那位主事人玉兰蝉也不过如此。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动梦期。 方权找到了那处遇见甘化的沙漠,地上的机器零件已经被沙尘埋没。好在鲜艳的红发十分惹眼,踏入这片区域开始,尔笙释放自己的能力,每一粒沙尘都将被他复苏,告诉他这里散落的机械零件是何种模样。 很快,尔笙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颗早已风干的眼珠,从这上面尔笙寻到甘化的味道。 在尔笙看来以甘化和必先的能力,绝对不可能被轻松抓到。如果真的被抓住,只能说尔笙看走眼了,光遇的新帝可能不该由甘化担任。不知不觉间尔笙的视线移向方权,方权不知看向他的尔笙内心在谋划多么惊世骇俗的计划。 “你们又遇到必先类型的机器人吗?” 方权回答:“没有。” 真奇怪呢,他们来到这里明明是因为必先的书信。没有必先的机器人,说明必先没有被抓到。那么必先在哪里呢? 虫根本没有人类的足迹啊。 千忆忽然在尔笙心里开口,他滴在机械章鱼上的黑水有信号了。 “梦期的机械体被销毁了,我找到的东西——” 黑水传过来的画面印在尔笙的脑海里,在机械梦期的身体中有一截梦期的脚趾。 没错了! 尔笙:“我知道机器人的真正原理了。” 这句话猛然发出,让眼前的方权摸不着头脑。 “什么?” 尔笙平缓的开口:“根本没有主脑维持的机器人,你们从晨岛爵士那里得到的消息不全是真实的。我曾经创造过的科学实验,利用人体部分组织塑造克隆体。” “我想那份摆在禁阁的文件被虫偷走了,我在禁阁期间打听到的消息。很多学者的机械学术图纸都被买走或者丢失,其中包括玉兰芝芝复刻的类切片实验。” 方权听的脑子疼:“类切片实验?是···” “没错,不过与之不同,和你之前说的信息大致相同,利用人脑进行分裂实验制造出多种相同记忆的机器人成为军火消耗品。不过你不觉得你刚刚遇到的那一队人太弱了吗?轻轻松松就被你消灭。” “而甘化的机器人却拥有与甘化相同的能力,就像——” 方权的心跳快了半拍:“改造人?这里被我杀掉的是真的甘化??” 在方权即将陷入情绪之前,尔笙立刻开口继续说下去:“并非如此,只是一部分甘化。” “什么意思?” 尔笙只觉得一切都太麻烦。 “我刚刚说过我的实验也被偷了,现在这里的只是一部分甘化。” 尔笙举起手中干枯的眼球。 “甘化的眼睛,通过甘化的眼睛克隆出甘化,拥有与本体相同的属性和能力,要比类切片人技术更高端,也更残忍。” 方权不敢继续想下去。 “所以···甘化他····” 尔笙叹息道:“希望并没有那么坏,因为这里只有甘化的眼球,也许他侥幸躲过虫的攻击呢?我是绝对不相信,甘化他们会如此轻易的死去。” 方权深吸一口气:“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踏平虫!” 方权已经准备回去,但尔笙却立在原地没有动作。 “还等什么?” 尔笙知道虫那里没有甘化他们的足迹,于是说道:“虫是一定要灭的,但是我想甘化他们就算活着也不会在虫。方权愿意为了大家再次成为带领军队的将军吗?” 第93章 话:心 出去一天一夜的方权回到驻军基地,兮站在门口只看到他孤身一人回来。 “尔笙先生呢?” 方权似乎刚从尔笙的话语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声音平淡:“尔笙他有其他事要做。” 尔笙说,甘化他们不在虫,但是虫要灭。那么为了让大家斗志不减,他不能说出真相。 驻军许久,士兵们都有些待不住了,到底什么时候开战呢? 在士兵们混杂的交谈声中,方权撕开灰袍,精致的银甲流动着光泽。仿佛他是被海水包裹的神明站在众人之中,所有人都预感到,真正的战争要开始了! 人们的目光聚焦在方权这里,方权沉闷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巨大的驻军场馆。 “你们都是为何而来?救同伴?还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无论如何,请你们赌上你的一切,人生在世不会有那么多的机遇。若是我们赢了,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光遇的主宰!” “输?有我在你们不会输。我可是率领千万亲卫军的军长,我可是墓土将军世家的后人。你们可愿与我同战!” 下面是滴水可闻的沉积,忽然一个声音划破长空。 “愿随军战!” 一生起百声鸣,士兵们齐声高喝:“愿与军同战!” 声音洪亮震荡在每个人的心间,原本只是为了战队而来的禁阁军学者们都被方权的几句话点燃。兮更是用一双晶亮的眼眸望着他,在那梦宅的院落中,她搜刮所有关于方权的消息。 他是将军,他是名将,他是伟大的战士。 此时此刻她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她的心波动起无数的涟漪无法抑制的倾慕呼之欲出。 梦久站在她旁边用胳膊撞了她一下。 “不愧是万合的后人呢。” 兮憋嘴道:“不仅如此,他只因为是他所以在耀眼。” 梦久调查的虫基地的信息派上用场,结合纳兰幺背出来的虫地图几乎将虫的全貌摆在眼前。 霞谷军的各个番队长,禁阁军的贤者以及云野军的贵族骑士们聚集在方权面前,认真听他部署。 方权从怀中拿出一些其貌不扬的石块,那是刚才尔笙交给他的。他将石块分别交给各个队伍的官员,说道:“改造人或者机器人都是依靠矗立在虫中心的布纳拉斯作为能量的,这些石头是可以将其无效化的石头。” \"我不知这块石头是否有用,也不知道这些小小的东西如何与参天巨大的布纳拉斯对抗。但是,你们就将它作为信念吧。我们以包围之势一起攻击虫,在最中心的天柱前会合。\" “这场人与机器人的战争我们一定会死伤惨重,但是只要活下来就请到天柱那里会合吧。” 兮担心方权之后会不会受伤,一直守在会议室的门口等他们出来。待会议结束番队长们离开会议室,方权最后从里面走出来。 作为后方部队,兮会跟医疗队伍晚半日进入虫,治疗伤员。 她将一个包裹掖在方权胳膊里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了,扭捏的模样真的几乎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兮不知道什么,她似乎都忘了自己现在可以开口讲话。 方权掀开那个包裹,是各种各样的治疗药物。就连最珍贵的关键时刻可以救人命的神仙草都在其中,抬起头再去看那女人已经跑不见了。 举起流转蓝芒的长枪,这一次握在手中的触感格外真实。 天边再次染上白光,沙漠像蓄谋已久的火炉再次灼烧起来。踏过沙漠尘埃之地,尔笙回头遥望那没有边界的沙漠。千忆好奇的问:“你在看什么?” 尔笙回答道:“我好像听到了冲锋的号角。” 千忆却没有听见,他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席卷沙尘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尔笙没有目的的在沙漠中游荡,又问千忆:“我觉得我进入了误区。” “我一直把甘化和必先当作统一体,实际上就算他们感情再好也是分别的独立个体。” 被尔笙这样书面的言语搞得云里雾里的千忆不走心的附和:“你说的对,然后呢?” “我们收到的是来自必先的信,他为何能够让机器人听他的差遣送出信件呢?我想找到那个机器人。” 可在沙漠中找寻某样东西无疑是大海捞针,千忆望着远方逐渐逼近的队伍,笑着说:“我们需要向导。” 渐渐靠近他们的是之前见过的队伍,队伍由从五湖四海集聚的冒险者。在广袤的沙漠之中,刀男带领着队伍见到形单影只的尔笙十分奇怪,主动打招呼。 “阁下一个人?” 尔笙回答:“是的。” 刀男是“初次”遇见尔笙于是欣然邀请他加入自己的队伍。 尔笙深表感谢:“谢谢您。” 队伍没有因为加入新的人而改变什么,大家还是照常向前走。只有好奇心很强的大胡子凑过来问他:“你也是因为亲人的信才来到这里的么?” 一切的开始确实是一封信,尔笙坦诚点头:“是的,我的朋友在虫基地,所以我想去找他。” 气质孤冷的白发男人比大胡子预想的要好相处,于是话多了起来。不光是大胡子,队伍中的其他人也愿意与尔笙交流。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尔笙便问起:“你们有没有在什么山洞里见过老旧的机器人之类的?” “机器人?”大胡子直摇头:“没见过。” 倒是前面领头的听到尔笙如此问身子一僵,看来有人知道。但尔笙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失望的叹息:“这样吗?我的朋友给我寄过照片,那上面是一个老人形态的被拆解的机器人。” 大胡子说:“虫是军火实验基地吧?研究”机器人做什么?” 尔笙附和道:“是啊,可我的朋友是虫的科学家,哈哈,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一个学者哦~” “您是学者吗?您来自禁阁吗?”队伍中的飞机耳有些兴奋的说:“等你到虫,一定会赚很多钱的!” “到时候我们可就依仗您啦!” 听说是学者,大家纷纷投来和善的目光。只有刀男依旧维持没有回头的模样向前走,直到夜幕降临,冒险者们到达一处岩壁林进行休息。 刀男才偷偷的拍打闭目养神的尔笙,叫他过去说话。 离开人群,刀男便急切地问:“你是克米尔笙吧?你是为了必先来的?对吗?” 猛然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尔笙没有立即回应,一双眼睛狐疑地盯着他。 刀男警惕的看向四周,小声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见到沙漠之中的其他人了。” 为了取得尔笙的信任,刀男撤开胸膛的衣服,露出仿真人皮。在心脏的部分机械皮肤掀起,那是一颗机械与人类组织组合而成的心脏。 “钢铁之心。”刀男的目光与之前尔笙遇到的刀男不同,是一种明媚的光芒。 “这是晨岛爵士纳兰宝的技术,依靠这种技术我可以摆脱虫的控制。”刀男继续说:“我看到了,看到许多军队来到晨岛,你们是为了捣毁虫而来的对么?我们晨岛的希望只有这一刻,所以你要相信我,我的决心。” 尔笙所有的怀疑都在看到那颗近在咫尺的心脏时消散了,他此刻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震撼。 刀男:“像我一样拥有钢铁心的人有许多,但我们信息不互通。这也是为了防止被虫发现我们,你想见必先么?跟我来吧。” 千忆迟疑的问:“要相信他?这么巧?” “不,不是巧合。是他来找我们的。”尔笙决定相信眼前的人。 刀男拢好衣服在前面带路,他们绕过岩壁石林中休息的冒险者队伍,向更前面走去。 没有想到的是在岩壁之中竟有一处幽暗的山谷,山谷间云雾纷绕犹如仙境。尔笙仰起头看向覆盖在头上若隐若现的浮岛,这里是晨岛神庙的正下方,真没想到晨岛如今还有这样的土地。 再往前走,一扇古朴的大门立在那里。 刀男念叨起古老的咒语,大门被打开。里面来回走动的皆是身披黑袍的人,他们有的与在外面遇见的飞机耳一模一样,大胡子的形态有许多个。这是类切片实验的产物,尔笙真实见识到时还是忍不住惊叹。 刀男带他来到一扇被青草覆盖的门前,门被推开里面昏暗无比,却能够听到野兽的嚎叫。 “那就是必先。” 刀男指着前面黑暗处说道:“香叶必先强撑着身体逃出虫,却因为意识微弱被自己的能力反噬。无奈晨岛爵士只能将他关在这里,爵士大人之前见过你的同伴梦期小姐和方权先生。” “很抱歉,我们力不从心,无法协助梦期小姐和方权先生。” 尔笙没有怪罪任何人,现在推卸责任没有任何意义,如今该想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听说晨岛被炸毁了。” 提起这些伤心事,黑暗处的怪物挣扎的格外用力。 刀男是机器人,他似乎没有悲伤情绪平缓的开口:“爵士大人已经与神庙一起死去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换来我们的一线生机。只有让玉兰蝉亲眼见到纳兰大人的死,才能相信晨岛已经没有对抗他们的力量了。实际上···我们有钢铁的心。” “钢铁的心?”尔笙不确定那破铜烂铁是否真的可以起到作用。 刀男目光熠熠生辉:“是的,只要有钢铁的心就可以解除机器人的控制!” 尔笙心中哀怨叹息,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他本来想的是直接毁掉一切一了百了的,尔笙没有继续搭话而是看向黑暗。 这里不是黑暗是被影子覆盖,外面的灯火都无法照亮这个房间。尔笙向房间内走去,身后的刀男提醒他:“别在靠近了,你也会被黑暗吞噬的。” 尔笙却问:“我的伙伴之前见过晨岛爵士,她为何没有告知必先的情况呢?” 刀男抿住唇犹豫片刻才开口:“因为不确定我们遇到的方权先生和梦期小姐是否是真实地,还是亲王为了迫害晨岛爵士大人而设的局。” “哦。”疑惑得到解答地同时,黑暗的影子将尔笙全部吞没,外面的刀男已经看不见他了,最后只听到尔笙的话:“请守住这里,我要带我的同伴回来。” 尔笙迷迷糊糊的再次睁开眼,天地之间流转着黑色的迷雾,迷雾之中有一座倒转的乐园。那个形状尔笙曾经见过,那是很久以前的霞谷的梦幻乐园。必先的父母就在这里表演歌舞,所以必先沉醉在自己的幻境之中吗? “千忆?” 尔笙想确定千忆是否存在,岂料他的肩膀逐渐流出黑水,黑水在地上凝聚成尔笙的模样,之时眼眸是黑红色的与那白发极其不协调。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千忆不想当着正主的面使用他的样貌:“是我自动被分离出来的。” 尔笙浑不在意:“也许在必先的脑海里,你就是这样的。走吧,找到必先带他回来。” 在庞大游乐园内,诡异的音乐声空灵的回荡在空中。正门进入的旋转木马灰沉沉的眼珠子似乎在转动,待旋转木马转动一圈,梦期身着洁白的婚纱坐在木马之上向尔笙挥手。 “尔笙,快来啊!” 身着婚纱的梦期是尔笙一生的向往,看来这里的确是梦境呢。 即便知道是梦,尔笙也无法抗拒的向梦期走去。千忆拉住他:“喂!干什么?你被迷惑了?” 尔笙呆愣的回头看向他,沉默许久才开口:“我知道我假的,但是我想体会一下。” “你!你出去跟真正的梦期小姐在一起不好吗?” 不知为何,尔笙忽然悲从心中起,表情崩溃:“梦期死了!通过那半截脚趾重现的梦期还是她吗?” 千忆眉头紧锁,果然就算是尔笙也无法摆脱人类的情感。这几天怪不得尔笙这么疯,原来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啊。千忆有人类的情感但不多,他同样在乎梦期小姐,但能够拯救梦期的只有尔笙,所以他不能倒下。 “你为什么觉得梦期死了呢?万一没有呢?万一虫只有梦期的一截脚趾呢?” 千忆的言语奏效了,尔笙似乎正在摆脱悲观的情绪,他晃动昏昏沉沉的脑袋再抬起头,旋转木马并没有转动,那上面也没有梦期。一切都是幻象,冷静下来的尔笙深吸一口气。 “谢谢你千忆,还好有你在。” “呵——你才知道我的重要性吗?” 第94章 话:神迹 再向前走,乌鸦在漆黑的枯木上嘎嘎作响,尔笙从未见过必先的能力生物化。 千忆望向枝头,清楚尔笙此时在想什么。 “整个光遇只有必先觉醒了暗属性能力,也许暗属性并不那么容易控制。” 尔笙赞同道:“我想是的,刚才袭上心头的情绪让我觉得,必先也许每次释放能力都会经历那种情绪的冲击。” 他们仅仅交谈两句,就已经走到了唯一游乐园中心的剧院门前。 露天剧场内摆放着黑色的座椅,台上幕布闭合从内里传出野兽的嚎叫声。好似什么生物在苦苦挣扎,那就是最开始尔笙听到的声音。 待尔笙踏入剧院,黑椅上立刻出现人影。朦朦胧胧的影子坐在舞台下面,中间空出两个位置。尔笙鬼使神差的坐了上去,丝毫没有觉得眼前的情景太诡异。 千忆忐忑的坐在尔笙旁边向四周的黑影张望,甚至探出手,那黑影由黑色的粉尘组成,粉尘穿过千忆的指腹流走。他再次抬头那个黑影的脑袋正对着他,没有五官的脑袋似乎有种盯着千忆的感觉。 千忆心中一惊向后倒退撞入尔笙的怀里。 “你居然害怕?” 尔笙疑惑发问,叫千忆面子上挂不住:“我怕什么!只是它突然转头过来!” 说话间,舞台上的幕布拉开。一位身着黑绸带的长发男人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那真是必先。 “香叶必先!”千忆几乎惊呼出声:“是不是他本人啊?还是幻觉?” 尔笙也摸不准只能继续往下看。 灯光闪烁片刻,身着金甲的红发男子走上舞台,他揽住必先的腰肢在舞台上跳舞。可是在尔笙和千忆看来,那红发男人纵使形似甘化,脸上却没有五官,与他们身边坐着的影子没有区别。只是形体更加精致而已,随着舞台上二人舞蹈走向高潮,台下的黑影举起手鼓掌,身边甚至有人吹哨喝彩,场面热闹极了。 千忆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站起来大喊:“香叶必先!你搞什么鬼!外面都乱套!赶紧跟我们走!” 然而舞台上的人不为所动,尔笙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散落出去的银光是整个灰暗世界唯一的不同。只是在梦境中,似乎尔笙的能力被放大,他施加能力的物体竟然真的活了过来。 幕布幻化成身着黑纱的少女,她们阻拦住准备离开的必先。 必先停在原地靠在虚拟的甘化胸膛,背对着台下的尔笙和千忆。 “必先。”尔笙的声音很轻甚至被黑影的掌声掩盖,但他知道他的呼唤一定可以直达必先的心灵。 “你来这里干什么?”必先维持着那样的动作:“我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们了,为什么还来这里?” 尔笙:“不光是我,霞谷的反叛军也来这里了。” “为什么?”必先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仿佛万千情绪即刻要翻涌而来。 乐园之后巨大的黑雾如同海啸一般而来,千忆惊呼出声:“看那边!” 尔笙仰起头,黑色海浪几乎淹没乐园,所有的建筑被汹涌的海席卷摧残。必先回过身面容从中分裂开,面目狰狞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向尔笙怒喝:“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不依照我说的去做!!!” 同为黑水的千忆顿感头昏眼花,他的躯体在融化。 “尔笙!”千忆望向前面的尔笙,已经黑水漫上小腿,尔笙听到千忆的呼唤回头望去,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正在肉眼可见的融化。 “抓住我!”尔笙向他伸出手,最终化为黑水的千忆缠绕住他的胳膊,渗入尔笙的骨髓。 一切都是幻觉罢了。 尔笙紧紧闭上眼睛,任凭海水进入自己的口鼻,顺着他的耳朵侵入脑袋。剧烈的疼痛疯狂的撕扯尔笙,在环境的黑色海域,尔笙忽然听到海底之下有怪物在嚎叫。他强撑开眼睛,红色的光将他包裹。 而那光的来源是一只张开大嘴的怪物,怪物咆哮直冲而来。尔笙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他张开嘴海水一次性灌入。 当一切痛感达到最高点,却又如退潮般顷刻消失不见。 再次睁开眼,尔笙站在黑暗的前面,身后是从打开的石门射进来的灯火。可是这灯火只能照亮尔笙而已,身边的一切依旧是黑暗的。 刚刚准备转身离开的刀男疑惑的问:“您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尔笙木讷的回头望向无尽的黑暗深渊,他被必先送回来了。 “必先啊,无论重复多少次我都会这样做,我必须把你带回现实。” 尔笙再次走入黑暗之中,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空旷的黑色平地。地面是镜面能够倒映出尔笙,只有尔笙周围是发光的。 在他的前面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原地哭泣,黑发与身形那样的熟悉。 尔笙走近他,银白的粉尘从天降落,宛若黑暗世界唯一的救赎。满面泪水的小孩仰起头望着尔笙,透过那双眼眸可以看到如死尸般立着的必先。 “我们来接你了,必先。我们大家。” 尔笙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话,这无疑是平日里对必先最有效的方式。 然而这时候却不灵了,小孩依旧仰着头看着尔笙。 “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吗?”昔日人前温和的尔笙声音冷寂下来,他的目光也不再温和反而是一种审视。 “你决定死在这里吗?” 尔笙质问他。 “我们都是因为你的信来的,如果你真的一点生还的侥幸都没有,何必引起我们的注意?安静的死去不好吗?” 冰冷的话语将碎成渣的心碾成粉尘。 尔笙没有等必先反应转身就走。 “我努力过了,可以跟方权交差了。真遗憾,当初巨人国冒险的大家最后只有我和方权活着。不过很快就能跟你们团聚了,毕竟仅靠我们俩的力量根本打不过亲王初林。” 头也没有回的尔笙忽然手臂被拽住,大抵是必先无法躲避责任叫他人赴死。他害怕同伴死去,害怕世界只剩下孤独的他自己。 “救救我,尔笙。我的心好痛,我看着甘化死在我的面前···他被初林杀死了····” 必先沙哑的嗓音滚动着长久以来的哀伤,那言语中的破碎令人无比压抑。尔笙也同样如此,他低下头苍白的脸上写满疲惫。在必先面前不需要伪装下去了,尔笙说道:“哪怕只剩下千分之一的甘化,我也可以将他带回人间。必先啊,这个世界还需要甘化称帝呢。” “····” 防止必先不信,尔笙从怀中掏出那颗风干的眼球。 “甘化···”必先病态的向前爬行,虔诚的伸出双臂托住那颗眼球。 甘化在他的面前被初林杀死,骨肉被光能量爆裂的撑碎。必先甚至没有时间去捡回他的尸体,只能狼狈的逃跑。逃跑是必先的本能,是他自父母去世后唯一活下去的技能。 石门外灯火摇曳,本不会有风的石室竟刮起诡异的邪风。 刀男警惕的望向石室的大门,却没想到动静从他身后而来。正是他一直守着的石门,尔笙当先迈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必先低着脑袋,长发掩盖住那张脸好似一只厉鬼。从发丝缝隙幽幽抬起的眼眸了无生气,他的手中还握着风干的一块肉···好像是眼球··· 黑袍人们向这里聚集,尔笙望着这群人,声音铿锵有力。 “是时候了,你们这些晨岛的流民,是时候付出一切与虫,与亲王抗衡!去吧!我们的军队已经压入虫的边境,为你们死去的同胞们复仇吧!” 黑袍人早已厌弃东躲西藏,他们被尔笙振奋心神,举起手大声呐喊为彼此鼓劲。只有刀男犹犹豫豫的望着尔笙,待人们向外去,刀男却留在原地看向尔笙。 “怎么如此看着我?”尔笙的肩膀伸出黑色的触手,触手们搜刮着石室内的零件与机械,在尔笙面前搭建他需要的东西。 刀男问:“你把其他人支开,要在这里做什么?” 尔笙却冷漠的回答他:“如果你帮我守住门口不叫外人进来,我可以给你相应的报酬。” “什么?” 尔笙的表情令人看不懂,他向刀男伸出手:“你有晨岛爵士的遗物么?骨头血肉,眼珠手臂都可以。”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刀男忍不住胆寒,眼睁睁看着诡异的触手在尔笙面前搭建出奇怪的机械仪器。那是什么古老的巫术吗?不,那是科技吗? 尔笙低垂下眼帘,开始忙碌手中的事。 “我一会儿会离开这里,所以你如果想要再见到晨岛爵士的话,就去找她的遗体。” 这一次,刀男终于在尔笙催促的话语中嗅到某种可能,他来不及擦拭冷汗快步冲出石室。必先立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从尔笙的能量袋里飘出来的各种溶液,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也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到底是否真实。 当尔笙向他要甘化的眼珠时,他忽然不想伸出手去。因为这是他最后剩下的甘化了,可某种思绪催促他递出去。 干涸的眼珠漂浮在试验台上,各色的溶液倾入其中。它从干枯褶皱到充盈圆润,神迹出现在必先的眼前。 刀男跌跌撞撞的跑去山谷后面,那里还有没有离开的黑袍人收拾东西。 “你来这干什么?所有人不都去虫了吗?” 刀男没有功夫理会他,只全神贯注的搬开墓碑。 那人阻拦道:“喂!住手!这是纳兰大人的坟墓!你!你这小子!你这没心肝的东西!纳兰大人救助我们,你却忘恩负义刨她的坟!” 刀男烦躁的推开他,力气之大竟险些把那个黑袍机器人推入山谷之下。 从纳兰宝的坟墓中刀男碰触碎肉般的一坨,那是被炸碎的爵士遗骸。刀男捧着那东西不敢耽误的跑回石室,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 临时搭建的试验台上坐起来一个赤裸身体的男人,男人拥有与帝国古林宫氏一样的红发,一条醒目的疤痕从他的脖子延伸到腹部。 刚刚苏醒的红发男人昏头脑涨不清楚今昔是何夕,呆愣的被身旁的黑发男人抱住。 “我···”甘化觉得自己的嘴巴麻木,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一般。他下意识回抱趴在自己身上的必先,抬起头对上那陌生又熟悉的白色眼眸。 “尔笙?” 眼前的尔笙只是阔别几日却变得不同,或者说一直隐藏在温柔之下的真实情绪终于摊开。甘化紧缩眉头:“都是梦吗?这里是天堂吗?” 必先泣不成声大骂:“去死吧!让我好担心!你却想着这里是天堂!” 望着他们尔笙不禁唏嘘,刚才病态疯癫的必先荡然无存。身后的刀男捧着那堆腐烂的碎肉举到他们面前,机器人不会感到恶心和恐惧。刚刚醒来的甘化被必先披上遮体的袍子,甘化捂住鼻子:“什么东西?” 尔笙却看向必先,必先扶着甘化的胳膊央求道:“我们先出去吧,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眼下只有方权与亲王抗衡,我们得去帮忙,一切路上我跟你解释。” 心中满是疑惑的甘化被必先半推半拽的带离这里,等到他们无法再看到石室时。尔笙才叫刀男将那堆碎肉放在实验台上。 这是尔笙和必先事前达成的协议,必先暗属性能力者接触过黑暗与邪恶,自然可以轻松接受尔笙那颠覆认知的实验。这种如同还魂的神秘科学,必先深知一定超越曾经的巨人科技。 必先只希望心爱的人在自己身边,他不想去追求更多。 但甘化不同,甘化是心存正义的人,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邪术。如果生死可以被控制,世间的规律又该如何?甘化甘愿赴死只求公平,所以必先与尔笙达成协议,并且编造一个瞎话。 “虫的科技利用人脑延伸出各种机器人,我发现你在泡在容器里,大脑被控制。强行把你拖拽出来,却无法唤醒你。好在尔笙找到唤醒你的办法,太好了!” 必先扬起笑脸望着甘化,他的眼里只有甘化。 “太好了!你没有死,我们都好好的。” 望着平日里习惯掩饰情绪的必先,如今如此坦诚的表达对自己爱意。甘化总觉得在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记忆的最后···是···小公爵从他的背后捅入匕首···· 第95章 话:凝聚 虫的机械章鱼行动笨拙但却出奇的坚硬顽强,它们像是移动的盾牌向前逼近。人类的军队无法向前,只能等着方权的水丝线将面前的机械章鱼刺穿。 在人类军队中,有能力的人冲在最前面,没有能力的人紧跟其后。勉勉强强与机械章鱼有来有回的斗争,这时候天空忽然降下刺眼的光。那光圈的中心正是方权,从光圈之中快速射下剑刃。方权的身体化作一滩水躲避掉那些攻击,方权身边的几名霞谷军警惕的将长枪指向光圈。 随后从光圈中伸出细长的触角,犹如一只钢铁蜘蛛。待光芒全部散去,一个身材曼妙的蜘蛛女立在众人面前,并瞬间刺穿围攻而来的霞谷军的心脏。只是瞬间就让附近的人类无法靠近,这就是虫的兵器。 方权却比其他人更靠近它,因为现在只有方权可以直面这个怪物。 “方权先生,我们一起!” 队列中能力出众的士兵挤到方权身边,却又被方权大力的推开。 “这是我的战斗,你继续往前走,别回头!” 方权展现出平时不常有的魄力,叫人无法拒绝。 蜘蛛女勾了勾细长的手指充满挑衅,巨大的身体嗡嗡作响叫人害怕。被喝令退下的士兵们继续与机械怪物缠斗,而方权手掌一翻,一柄晶蓝的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向她发起进攻,细长的钢铁触角快速旋转如同一只陀螺飞驰而来,方权以长枪为力量重心原地扬起身子向蜘蛛女的头部伸出手掌,水波纹瞬间荡漾开,却不想那银亮的钢铁丝线竟然瞬间穿透方权的肩膀。 蜘蛛是会吐丝的! 方权被吊在空中,附近的士兵见此立刻上前。可脚刚向前一步,银丝如刀刃般锋利瞬间割断士兵的大腿,血流不止。 被挂在空中的方权大喝众人:“别靠近!她是我的!” 士兵们担忧的望着方权,眼看着方权的血顺着空中若隐若现的丝线流出却毫无办法。 蜘蛛女眼睛亮起红光,颈部关节诡异的弯折扬起脑袋,看着方权脸色逐渐苍白,不禁发出愉悦的嗡鸣声。对手是机器人并非改造人,方权根本无法依靠控制对方的血液结束战斗,因为机器人没有血。 但···· 哗啦啦———— 晴空万里无云,却下起雨来。人们奇怪的仰起头,雨水拍打在士兵们的铠甲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而机械章鱼的关节处也有雨水侵入,它们的动作变得迟缓。 机会来了! 士兵们抓住机会努力向前,将机械章鱼组建起来的军队向后逼退。终于他们的战争迎来了第一步胜利! 蜘蛛女的关节部位也因为暴雨的关系不太灵活,可是这个机器人终究要比一般的机械章鱼难应付。嗡嗡的声音从她体内传出,不多时便有浓烈的烟从关节部位升腾起。蜘蛛女快速腾起飞到半空中,尖利的触手猛地刺入方权的心脏。 然而,自触手所刺入的位置开始,方权的身体变成流动的液体,顺着尖利的触手盘绕而来。在蜘蛛女的背后,那柄水之长枪立起刺入她颈部关节,整个脑袋落到地上。 没有脑袋的蜘蛛女依旧活动着身体,向方权落地的方向吐出银丝。 对于机器人来说,脖子并非致命部位。 雨水打在方权面上,却燃起男人的斗志。 “下一次就是你的心脏,我要看看如何把你拆掉。” 蜘蛛女与其拉开距离,整片区域几乎被蜘蛛金属银丝布满。方权前进或者后退都会被银丝伤及,他只能立在原地。水波纹聚集长枪化作一柄弯弓,蓝光乍起,以水为箭向蜘蛛女射出。 每射出的水箭都会四三开化作水球渗透进蜘蛛女的关节部位,直到蜘蛛女的外壳产生电流,直到它的动作逐渐钝化。方权布置好的水之丝线轻轻一拉,蜘蛛女的心脏部位破开一个大洞。在那里没有心脏跳动,只有无数的电线在吱吱作响。 蜘蛛女依旧在摆动细长的触手向方权刺来,迟钝的攻击他轻松躲过,然而身后的墙壁却应声碎裂。没想到这回蜘蛛女的攻击居然有鱼死网破的气势,方权躲避攻击的同时不慎从银丝之中经过。即便有水能力加持他的身上也被银丝割出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的流出血液。 方权不知道下一次被割开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大动脉,只是他必须尽快把眼前的机械虫子解决掉才行。 忽然冲到前面的士兵队伍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方权看过去心凉到半截。 一只蜘蛛怪物已经很难应付了,前面士兵们冲破机械章鱼之后所面对的都是蜘蛛机器人。方权的呼吸都停歇了,但很快他又稳住心神,无论如何都要先解决掉面前的这只怪物才行。 晴天的暴雨来去匆匆,方权已经没有办法再召唤一场大雨了。 他专心对付眼前的怪物,动作上却难以掩饰急躁。一次又一次的被对方躲开攻击,而他却处处被银线牵制。肉身始终无法与钢铁之躯抗衡,可是方权从来都是绝望之中偷生,眼眸坚定的望着眼前的怪物,最后水柱从地下猛地窜出,水流速度极快快的如同刀剑,将蜘蛛女冲击成四分五裂的零部件。 就在方权以为这一次终于结束的时候,那些碎片零件又快速的被中心的磁浮主干吸引。很快就能重新组装在一起,方权抽出长枪刺入主干,将那部分金属全部戳烂。直到这时蜘蛛机器人才真正的失去动能瘫软成一摊金属废料。 方权没有休息的时间继续向前走,因为前方还有无数的蜘蛛机器人等着他呢。 然而这支军队并非一支孱弱的人类军队,一开始面对蜘蛛机器人大家是无法应对。但很快,禁阁军中的学者立刻掏出随行的公爵,在其他士兵的帮助下,禁阁的学者竟原地拆开蜘蛛机器人的身体。 动作之熟练,连伤痕累累的方权赶过来都无比震惊。早知道可以这样,他刚才还费什么劲呢? 于是方权决定现场取取经,他走到一位学者身边问:“这些机器人有没有什么拆解的规律,可以告诉我么?” 正在全神贯注忙活手里工作的学者一抬头,竟是队伍的领导者方权,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说道:“其实···方权先生啊您看这里。” 学者指着机械蜘蛛的腰椎部位道:“不管是机械章鱼还是现在的机器蜘蛛人都是相同的道理,触手多需要中心主干有强大的弯折功能,所以只要把这部分解决掉,就算机器人还有意识也无法动弹了。类似瘫痪。” “哦。”方权醍醐灌顶,又再次问:“那么如果遇到的不是这种手多的怪物呢?比如类似于由人脑控制的机器人呢?能操控能力的那种机器人呢?” 学者推了推眼镜苦恼的沉思着久久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指着远方的一位大叔说:“方权先生,那是我们的机械学的导师,您要不然问问他吧。” 方权起身向那边走去,却不料下一刻从那位大叔所站区域的地底下冲出一头巨兽。几乎是瞬间巨兽就将那机械学的大叔吞入腹中,鲜血从它机械的嘴角流出。 还是那个学者先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的大喊:“老师!” 然而一呼百应,一只巨兽破土而出,无数的庞大巨兽紧跟其后。他们站立的地面几乎没有完整的区域,方权立刻呼唤众人往高处走。 “都注意脚下!” 巨兽们体型庞大如同之前在沙漠里遇到的沙虫那样,只是这些巨怪头部铠甲厚重。与其说是虫更像是钢铁的龙,这些机械龙一次攻击必中随后又潜入地下,再从不知名的地方冲出来。 反叛军之中有蜡能力者,迅速凝结蜡油将其中一只钢铁机械龙限制在无法退回地下的状态。 方权眼疾手快地迅速射出爆头的一箭,攻击之生猛大地都在震颤,只是机械龙毫发无损的坠入地下,继续伺机攻击。 方权知道必须找到新出现的怪物的软肋,他转过头看向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学者。学者颤抖着身体哀嚎的几乎要背过气去,方权握住他的肩膀,叫他冷静下来。目光坚定的望着他:“现在机械学的导师就是你了!你必须找到机械怪物的软肋!” 学者还想退缩,可是又一位他认识的学者被机械龙吞入腹中。 地上全部是机械龙冲撞留下的深坑和人类的血液,学者颤抖的手扶住眼镜点点头。 霞谷军的那位蜡能力者继续在地上附着可以让机械龙行动迟缓的蜡油,另外云野军中有可以将物体硬化的能力者,他将地面变成更加坚硬的存在,阻隔机械龙冲破地面的速度。 禁阁的学者们逐渐聚集到这位眼镜学者面前,他们迅速的拉开白布,黑笔在其上勾画出图样。在这时不时就要震动一下的环境之中,所有人凝成一股劲的想办法解决眼前的怪物。 方权却得到一丝丝喘息的机会,水波纹在手中盘旋,他在蓄力等待着学者研究出结果一举解决掉所有机械龙。 “有结果了!”学者险些被震动的跌倒,他强撑着身体走到方权身边,高声呐喊提醒众人仔细听他说话。 “机械巨龙头部外壳坚硬无法攻破,但是嘴上方的部位却没有被覆盖,那里一定是锁定目标的关键。优先攻击这里!” “好!”方权应答后,蓄力已久的水波纹迅速膨胀,数以万计的水花荡漾开,流动速度极快的在机械龙的要害区域游荡。其他士兵也集中攻击机械龙的要害部位,所有人抛开同伴牺牲的悲痛,将其化作力量更加勇猛的面对眼前的敌人。 这一切都被机械身上的摄像装置传递到虫的中心指挥中心,在这里的研究员们面上毫无波澜的望着屏幕中节节败退的机械生物。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一把锁闪烁着红光,这是奴役他们的工具。 那个拥有金色卷发的蝉翼改造人玉兰蝉立在正中央巨大的屏幕前面色凝重,那屏幕上正是现在所有军队的领头人方权。 “头儿,不必担心,我们还有更多兵器。” 玉兰蝉身后的面具人没有感情的说出话语,蝉也平缓的回应道:“我并不担心这些,只是···所有传递回来的消息都没有那个叫克米尔笙的家伙的踪迹,到底是为什么呢?” 面具人:“也许逃走了。” 蝉自顾自地嘀咕:“不应该啊。” 说话间,她踱步到身后的围栏边,从这里可以看到立在下一层中央有一排巨大水罐,内里是漂浮在营养液之中的玫红色卷发女郎。只是女郎的身体被改造成纯金属的铠甲,只有那颗头保持着最初她的原貌。 那是梦期! 而旁边的水罐之中则是拥有鲜艳红发的甘化改造人。 “放出去的梦期机械章鱼不是跟他接触过吗?克米尔笙这时候在干嘛?” 玉兰蝉正思索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头发杂乱的分成两种颜色,身材高挑走路晃晃悠悠的好像酒鬼。 “啧···你怎么还悠闲的站在这里?”蝉烦躁的瞪他。 亲王初林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走到围栏边看着那排营养皿。除了梦期改造人和甘化改造人之外还有一个老人机械人惹人注目,那是已经死去的老国王。 “父亲啊,你为什么没有留给我任何东西呢?明明我才是那个替你挡下一切的儿子啊?” 初林嘟囔着低垂下眼帘,再次仰起头那眼眸之中蕴含着滔天的不甘。 “找到克米尔笙了吗?” 蝉:“没有。” 初林紧锁眉头:“你的消息,他很在意梦期。” 蝉明白初林的意思,于是说道:“你放心,尔笙绝对不会去跟长公主合作。” 初林沉吟道:“跟那家伙合作又如何?谁都无法阻止我的铁军。人类就该臣服于更强大的存在不是吗?” 蝉不加迟疑的点头。 身后摄像装置传回来的画面有新情况,坐在指挥台前的研究员看到这一切眼中不禁闪出激动之色。只是脖子上的锁那沉重的感觉却叫他燃起的丝丝希望瞬间泯灭,画面中的声音吸引初林和蝉回头。 那画面之中,居然是一片燃烧的火海。在那火海之中艳丽的红发随风飘荡,那双盛气凌人的眼眸令初林咬紧牙关。 “甘化????为什么!?” 初林冷漠的脸被撕扯开一道裂缝,他不敢置信的望着画面又回过头看向培养皿之中的甘化改造人。 第96章 话:并进 为什么会有两个古林宫甘化??? 初林的脸几乎贴在了屏幕上面,狰狞的笑容几乎可以裂到耳根。 与他心情完全不同的却是屏幕中欣喜的人类士兵们,尤其是霞谷军的部队他们仰起头望着从空中坠下的火球,犹如划破黑夜的流星耀眼夺目。 必先从甘化的身后探出头,冲着自己熟悉的人摆手。 “你们都在啊!” 反叛军的人激动的聚集到甘化与必先周围,有的高兴的嚎叫起来。 “我以为你们死了!甘化大人,必先大人,见到你们太好了!” 必先如同过去一般,举手重重敲在对方的脑袋上。 “你干嘛咒我们死啊!” 方权望着完好无损站在自己的面前的二人,心中不免生出异样。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在沙漠之上见识到的甘化改造人,他阴晴不定的目光吸引来甘化的注意。 “怎么了?”甘化依旧是那副模样不曾改变。 方权想到之前尔笙拿着从甘化改造人之中取出来的眼珠,不禁问道:“你们到晨岛以来都去哪里了?我跟梦期几乎找遍整个晨岛。” 甘化只记得小公爵背后插刀,之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必先当先开口:“甘化被装在一个培养皿之中,用他的人脑驱动很多机器人。我拼死把他救出来可是却一直陷入脑死亡的状态。” “那之后我被晨岛的自由改造人救助,一直躲在那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所以特意请一位老机器人送信给你们代为照顾霞谷。抱歉啊,把你们都牵扯进来了。” 必先的说辞非常合理,方权与甘化都没有察觉异样。 附近崎岖不平的地面之上满是机械金属残骸,就在他们以为今日战争要结束的时候,从天空之中降落一道粉红的光芒。在这样的光束照耀下所有的金属机械都变成黑紫色,犹如被腐烂一般。 人们被光芒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地下的金属正快速的凝结在一起,等到士兵们注意之时。一颗巨大的黑色鸡蛋在中央立起,随后从无数鸡蛋的空洞中喷射出白雾。 所有人警惕的聚集在一起,举起手中的武器看着白雾之中若隐若现的黑蛋。 必先最先做出反应,巨大的黑墙将巨蛋包围起来。所有士兵全部都在黑墙之外,只有必先、甘化、方权三人在墙内。必先高声向外面的人说:“小心白雾和隐藏的敌人,都给我提高警惕。” 墙外士兵们士气正盛,齐声回应。 巨蛋在此时绽放开,外壳搭在必先制作的高墙之上。从内部走出来的身披金袍的人,方权没有从这些人的身体里看到血液的流动,很显然他们是机器人。 被金袍人包围着的中心,染染升起一个王座,王座之上的老者令眼前三人无比震惊。 必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那老者又回看甘化。 “老国王?” 甘化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王座上的老者向甘化报以慈祥的微笑:“我亲爱的儿子,过来吧。我会将我的王座交给你。” 方权出言提醒:“是机器人,虫有这样的技术。我们之前在沙漠中见识过与甘化一模一样的机器人,甘化,都是假的!” 甘化点点头却又不自觉地抬起头望向老国王,他的父亲绝不会向他报以微笑。直到他收到父亲遗书之前,他都认为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胆小怯懦,昏庸无能的国王。 可如今,看看现在的光遇吧! 老国王一直默默的守护这个千疮百孔的国王,现在——甘化扬起手,火焰拔地而起从地面之下席卷着热浪喷薄而出。金袍人虚假的外衣被烧毁露出内里的钢筋铁骨,没错,这才是糖衣之下的真相。 拥有老国王面庞的家伙忽然间伸展开,原来王座之下埋藏着这个怪物的巨大机械身体。 在高墙之外的士兵们看到云雾中站立起来的庞然大物纷纷心中胆寒,那诡异的机械面容正绽放着温柔的笑。它向一个不倒翁猛烈的摇摆砸开黑墙,必先跳上巨大国王机器人的身体,从头顶插入匕首一路划下,凡是被刀刃滑过的地方都发出电流之声。 可是怪物并没有就此被打败,反而摇摆的更加用力。 那些金袍人更是张开手臂,伸展开巨大的金色翅膀向墙下的士兵俯冲。长满尖锐倒刺的金袍人每一次的俯冲都会将靠近的士兵身体斩断,面对新出现的敌人士兵们再次陷入苦战之中。 方权忧虑的抬起头望那遥不可及的布纳拉斯天柱,想要到达那里太难了。 与此同时,从其他方向包围而上的人类军队也不容乐观。甚至有这样的一支部队没有扛过最开始的机械章鱼攻击,但是更多的人在遇到蜘蛛机器人的时候就已经无还手之力。 虫的机械并非如此轻易攻克的。 死去的人类尸骨之中忽然踏入一只洁白的布鞋,自布鞋下个上看是一位白发男子。他皮肤成灰白色不说话不做表情没有动作的站在那里像是一个死人,微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才叫人看到被白发遮挡的眉毛紧锁。 “真是不堪一击啊。” 来自他心中的另一个声音说道。 “这样的军队如何保卫他们的家园呢?” “尔笙···”一道温和的女声从尔笙身后传来,扫去他那清冷的气息。尔笙走过去,将女人被风吹乱的兜帽再次戴好。声音柔和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我应该让你在晨岛山谷中休息的。” 那玫红长发的女人扬起唇角:“所有人都在勇猛杀敌,我又怎能退缩呢?” 身后追上来的黑袍人以刀男为首,其中那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太太的撩开帽子望着远方。 “我孙女呢?我怎么没看到我孙女?” 尔笙的目光始终在梦期身上,他无法做到再次失去梦期。但纳兰宝的疑问他还是要回答的,于是开口说道:“你孙女应该在后勤部队,跟玉兰兮在一起。” 得知自己孙女安好的纳兰宝拄着拐杖,神采奕奕丝毫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 “快走吧!那还等什么!我们要去敲烂古林宫初林的脑壳!” 他们的脚下依旧是无数奋勇杀敌的人类士兵们的尸骨,但他们所有人都收起悲伤,继续向前走。 刀男汇报他收集的情报:“被救醒的士兵之中有人说,方权先生的命令,所有人向那里进发。并且····” 刀男摊开手,那手掌之上是刚刚死去的一个军官塞给他的石块。 “这个石块似乎可以对付那个天柱!” 尔笙对那两块石头再熟悉不过,但梦期却第一次见。她疑惑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是我给方权的,禁阁贤者的科技。能够叫布纳拉斯无效化的石块。” 就在此时从废墟之中,一个被打碎的机械章鱼正缓缓站起。梦期最先注意到并且快速的发出攻击,剧烈的暴风将尚有力气的机械章鱼吹的粉碎。不过这仅仅只有一秒的画面也通过机械章鱼的摄像头传输到了总部。 亲王古林宫初林不善做表情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微笑。 “找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初林捧着定格的画面笑容痴狂。 立在他身后的蝉鄙夷的看着他,提醒道:“谨慎行事。” 蝉可是提起了全部精神,她无法想象为什么被初林亲手撕碎的梦期和被她炸死的晨岛爵士会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她更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力潜伏入晨岛神庙,解决掉不受控制的改造人之后,却依旧有刀男这样的落网之鱼。 不过她根本分不清那是第几个刀男,在她看来那些类切片人不过是残次品,游荡在晨岛沙漠的监控摄像头罢了。 “初林!”蝉真的受不了初林那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怒喝道:“你好好看看!梦期还活着!纳兰宝还活着!还有什么破石头!他们都是冲着我们来的!真无语!” 蝉愤怒的踢眼前的实验台,被锁住的学者没有办法躲闪她的攻击,小腿骨当场碎裂。可即使这样他也离不开操作台半步,只能在那里原地哀嚎。 “都怪你!非要招惹甘化!你真有病!现在跟他们碰上了,也不知道克米尔笙用什么法子居然把死人复活?现在长公主肯定是最高兴的!全都打起来了!她可以笑到最后了!” 初林却充耳不闻继续自说自话:“我要···我要把这家伙带回来做我的研究员!克米尔笙真是厉害!” 蝉还想劝诫,却在监控画面中看到了一抹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拥有与她一样金色卷发的温柔面庞的家伙,玉兰兮。 没空欣赏初林疯子一般的姿态,蝉向外走去,她要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兮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她吩咐医疗兵们将还有气息的伤员们抬出危险区域。在破败的残墙下面支起帐篷。兮并不是曾经的医学大师,她在频繁的见到伤口之后忍不住的冲出帐篷,寻了处偏僻的角落狂吐不止。 待她终于感觉肠胃舒畅后抬起头,却看到高处断墙之上有一个家伙在低头看着她。 “呦!”蝉向她打招呼随后跳下矮墙,踢开脚边碎石漫不经心的说:“你救他们有啥用?浪费资源。” 这是玉兰芝芝第一次与玉兰家族的其他切片人见面,当初玉兰兮用她自己的身体唤醒芝芝,可是芝芝却没有机会与兮说上一句话。 蝉并不知道发生在眼前之人身上的事,只一步步的靠近,竟抚摸起兮的脸颊。 蝉的机械手掌触感很坚硬,兮不习惯的后退,落在对方眼里被解读为恐惧。然而蝉就是要她恐惧,几乎失去人类感情的玉兰蝉捏住兮的下巴,嘴嘴唇开开合合,声音冰冷。 “做医生是不是很滋润啊?也该让我做做医生了!”蝉的力气极大,她强硬的拽着兮向前走。 兮不明缘由的死命挣扎:“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跟你换换脑子,由你代替我留在这里。”事到如今玉兰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阴谋,她早已打听清楚,玉兰兮根本没有反抗和战斗的能力。 砰—— 一声枪响,随后蝉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被人打中一枪。 她回过头去,是那个被她活活剥下一层皮侥幸逃脱的纳兰幺。可是纳兰幺却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皮肤更是如往日般的透亮。蝉一瞬间以为自己过去的筹谋都是一场梦,他们怎么一个个的都复活了! 蝉大声向她怒吼:“你为什么还活着!!” 纳兰幺没有那段悲痛的记忆,她蹙眉望着玉兰蝉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却依旧维持着举枪的姿势:“放开兮医生!” 胸膛挨枪子对于改造人来说没有任何伤害,蝉的面容恢复平淡,甩开挟持兮的手臂快速向纳兰幺冲过去。 “既然你可以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那我再剥一次你的皮又如何?” 纳兰幺哪里能跟玉兰蝉抗衡,她慌乱的端着枪继续向她射击。毫发无损的玉兰蝉冲刺速度丝毫不减,可是她却突然停了下来,好像世界被暂停了一般。 在纳兰幺的视角之中,刚才马上就要将那尖锐的机械手臂刺入她体内的玉兰蝉凭空消失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玉兰兮却心知肚明。 “没事了。” 玉兰兮艰难的爬起身,被甩出去磕在墙上的钝痛叫她无法正常的行走。纳兰幺赶紧跑过去扶住兮,疑惑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么忽然消失了?” 兮没有给她解释,但眼前还未完全飘散的绿烟就是最好的证明。梦久最初跟随前面的部队对抗机器人,可随着伤员越来越多,便留守原地照顾伤员。 没想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好在有个能打的在他们医疗部队之中。 玉兰蝉眨眼间被拽入了虚幻的空间。她前面站着一个拥有玫红色短发的男子,男子抬起头一双眼眸是没有眼珠的青绿。 “你好啊,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梦久戏谑的看着眼前惊愕的玉兰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负丫头。 玉兰蝉早就通过总指挥台的监控看到过眼前的这个家伙,他是梦家的长子。他们都叫他梦久。 “你在说什么?” 玉兰蝉手掌转个花,两柄长剑出现在手中。 她倒要见识一下梦家大公子的本事!奋力冲刺长剑扫去,若是面前的人是实体,恐怕早就人头落地。 可是,玉兰蝉惊恐的发觉,剑下下的触感如此空荡。 第97章 话:机器 医用帐篷内,纳兰幺仔细的为兮上药。 “兮医生,你皮肤真嫩。随意磕磕碰碰就出淤青了。” 磕磕碰碰? 刚才是如何被玉兰蝉甩飞出去的,兮还记忆犹新,纳兰幺居然叫那为随意? 但兮嘴上还是要谢谢纳兰幺。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挺身而出,我现在说不定被她带走了。” 纳兰幺擦完药放下棉布。 “嗐!你不该谢我,要谢就谢那股绿烟吧!” 说起绿烟,帐外传来梦久的声音。 “咳咳,兮医生伤势如何啊?还能救人么?” 兮撇撇嘴,不知道那家伙在外面听多久了。 “咋啦?你受伤了,进来我给你看看。” 外面的梦久稍作迟疑才走进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 “梦久先生,您没受伤啊?” 纳兰幺疑惑的看向他,梦久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 “我没事,来看看你们俩如何。” 这些日子,纳兰幺与他们都混熟了,说话大大咧咧很开朗。 “我们没事啊,刚才碰到玉兰蝉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好在有股绿烟把她带走了,你们说她鬼鬼祟祟一个人来着是干什么的?” 纳兰幺在那里嘀咕。 “同样是玉兰家族的,为什么兮医生就这么好,那家伙就那么坏!” 梦久和玉兰兮心照不宣的听着,忽然兮抬起头看向梦久。 “我们没事,谢谢你啊。还有事么?” 兮已经下逐客令,梦久也没有留下去的理由,不吭声的转身向外走。离开拥有玉兰花香的帐篷,梦久才恍若回神自嘲一笑。 她和方权互生情愫,他又何必动心思。 梦久的心思玉兰兮察觉得出,却又无可奈何。她无法回报梦久的心,她的一整颗心都在方权那里。 冲在对抗机器人第一线的方权手掌中已经无法再汇聚能力波纹,体力已经耗尽只能抬头望着甘化和必先与那机械国王怪物战斗。 坚硬的外壳是寻常人无法洞穿的,甘化的火焰只能勉强在其上打出无数坑洞。因为方权与甘化的能力相互冲突,又不能同时进攻,这时候也为方权留下休息的时间。 身边来自云野军的骑士长说道:“我们非要跟这酷似老国王的机器怪物打吗?它似乎攻击范围有限,不如我们往前去?” 方权:“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跟它打。” 这位骑士长的疑惑还没有问出口,就听方权吩咐众人:“烧水做饭,原地休整。” 骑士长明白了,现在没有新敌人出现,只有时不时俯冲下来的金袍人和眼前的国王巨怪,他们可以乱混值班打。 所有士兵们原地坐下,负责煮饭的人原地起锅烧水。甘化闻到口中升起的饭香不禁肚子发出声响,必先到他身边:“你饿了?去吃吧,这里有我呢。” 甘化略微迟疑,必先推了他一把。 “我你还不放心吗?快去啊,然后换我去吃饭。” 甘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饿,他实在熬不住的点点头。 “我会尽快来换你的。” 如此,面对国王巨怪的只剩下必先和周围向起放箭的弓箭部队,必先释放黑团向巨怪的身体扔去,而这一次的攻击却没有被弹开。反而被机器人的坚硬表皮吸收进去了,必先感觉奇怪靠近查看。 忽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叫必先站不稳,他向前扑去,竟生生的陷入机械的身体之中。坚硬的外壳变成柔软的泥浆把他全部吸入,四周的浓雾叫弓箭部队没有察觉到变化。他们依旧认为必先在浓雾里面,直到甘化吃过饭急匆匆赶来。 云雾之中只有没有任何动作单单矗立在原地的高耸巨人怪物,那巨怪的面容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脸。那好似在嘲讽,嘲讽他贪吃丢下伙伴。 甘化心下一凉,大喊:“必先!必先!你在哪里?” 他绕着巨怪走一圈也没见到必先,冲出浓雾甘化问射箭的士兵。 “必先出来了吗?” 士兵摇摇头:“没见到啊。” 天啊!到底怎么回事? 休整好的方权向安静的这边走来,从刚才开始攻击的声音就听不见了。在白雾中看到甘化与士兵在交谈,表情凝重。 “怎么了?” 甘化沉声道:“必先不见了!” “嗯?” 方权皱起眉,看来这是虫的新型攻击方式。蓝眸流转起水波纹,方权搜索雾气之中的血液流动情况。 “看到了。” 甘化:“必先?” 方权指着眼前巨大的巨怪外壳:“必先在这里面。” 甘化走过去敲打那坚硬的金属,质感坚硬无法突破。他扬起拳头重击在其上,整个高耸入云地巨怪发出嗡鸣声,足以看出甘化这一拳的力度有多大。 然而这一切都是枉然。 “我早该察觉的!”甘化忽然痛恨自己,巨怪的攻击很容易阻挡,但身体却坚硬无比无法突破。他早该往这处想,一定是要让他们拥有一个必须突破这坚硬壁垒的理由。 方权的能力一直在眼中流转,现在没有浪费在安慰甘化情绪上的时间。 “我们必须尽快突破这个巨怪,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我看到必先好像沉在水里似的,可是我根本感受不到液体的流动。” 甘化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向这铜墙铁壁发动暴击,一次又一次燃烧的火拳快速的击打。终于在巨怪的光泽外衣上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可仅此而已。 作为军队的统帅,方权忽然命令众人:“都休息好了吗?” 士兵们立刻站起身整队,然而方权却说:“继续前进。” “什么?”甘化抓起方权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 “你难道要抛弃必先?” 方权却冷静的望着他:“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所以你留下。这是亲王的阴谋,以此来拖延时间。我们的军队不该停在这里。” 甘化狠狠握拳又松开,他明白眼前的局势,可又绝对不会放弃必先。 方权丝毫没有留恋的继续向前走,士兵们跟上长官的脚步。唯独霞谷军留在原地,曾从云峰就开始追随甘化的人站出来,开口安慰道:“甘化先生,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救必先先生的。” “走。” 甘化没有回头,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个字。 可他们不相信他们自己的耳朵。 “您什么意思?” 甘化回过头,一双艳红的眼眸几乎要瞪出血水。 “没听到么?你们跟上队伍!” “……” 周围的空气被热浪覆盖,霞谷军们无法再靠近甘化。 他们站在火焰围成的圈子外面,只听到甘化沉稳有力的声音。 “要带着胜利的消息回来。” 待人们陆陆续续的向前进,弥漫在周围的白雾也随之散去。空气中满是燥热的气息。 甘化释放出全部的火焰灼烧巨大的金属巨怪,他要将这厚重的铁皮融化。 可是,高耸的巨怪无法完全被火焰包裹,甘化的目光格外坚定,刺眼的火光将天空与大地染上赤红。一直向前走的方权能够感受到那股热浪,士兵们回头望去,那冲天的大火格外震撼。 铁水自巨怪头上滑落,终于开始融化了么? 可甘化已经到达能量极限,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不清。混沌之间他看到必先在与他招手,然后向他伸开臂弯。 甘化没有意识的向前扑去,被巨怪吸入身体之中。随后一直站立原地不动的国王巨怪起身移动,它笨拙的身体蜷缩成一颗巨大的蛋快速的向虫的中心滚动。 巨蛋的滚动牵连整个地面都为之震颤,它与人类军队擦身而过。人们指着那颗快速移动的巨蛋,惊呼:“甘化先生是不是被……” 方权紧缩眉头,心中情绪翻涌之际,忽然前面的巨蛋从内部爆裂开。被挤压出来的黑烟又将天地染上一层暗沉。 烟雾之中,必先剧烈地咳嗽着被甘化搀扶着。他们二人身上都是黑灰,是物体燃烧后的灰烬。看起来狼狈极了,方权想问怎么回事,可甘化却冷声先开口。 “走吧,别停下。” 方权知道,甘化是因为他的决断生气。可是方权也别无他法啊,在他看来他们二人即便是自己的同伴。可身后这数以万计的士兵们又该如何呢? 这是一场几乎损伤惨重的战争,只有不停的向前,没有后退和背痛的余地。 如果他们这支由云野霞谷禁阁联合的军队都无法毁灭虫,那么这个世上还有谁能与虫抗衡呢? 这些道理甘化明白,却又无法克制的埋怨方权。其实甘化内心确实有因为刚才方权的决策而感到放松,他自然不希望托大。可是男人都好面子,甘化是不想低头的。 他们二人之间冷凝的氛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感觉的到。但只有必先敢说话,他把擦脸的毛巾扔给随行的士兵。 “你们干嘛啊?都摆着臭脸。” 必先嚷嚷着:“又不是你们一起冒险的时候了,又不是你们战斗契合的时候了?” 必先一只胳膊跨住一个人的肩膀,把他们俩人往一起带。 “是我自己不小心被困住,你们要是继续这样我可会自责啊!再者说——万一亲王的计谋才开始呢?挑拨离间?” 闻言,方权不自然的咳嗽一声,从必先的胳膊下挣脱出来。 “咳咳,那个你怎么解决那怪物的?” 这话自然是问甘化,甘化声音硬邦邦的。 “从内部极容易炸开。” 必先瞧他说话言简意赅的,戳了戳他胸口:“哪这么简单啊!你快点展开说说。” 甘化不情愿的继续说:“正如方权所说内部全都是沙子一样的东西,谁知道那是什么。点把火,内部胀气就爆炸了。没什么好说的。” 方权听完后沉思不语,直到他们走到一道高墙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忽然出现的高墙上时,方权才开口,针对刚才发生的事进行评价。 “看来行军打仗,还需要掌握物理知识。” “啊?”必先没想到他还在思考刚才的事,吐槽道:“哥们,你这反射弧真够长的。” 说话间自高墙之上射出无数钢铁箭雨,必先的注意力都没有完全集中,却能瞬间张开巨大影子幕布将所有箭全部吞入,又快速的甩出去。 活生生将高墙上探出来的人一排机器人脑袋刺穿,甘化俯首而立,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正对着阳光之下得高墙。 从地图上的方位来看,这里是虫的内外分界线。在此之前他们遇到的大多数是笨重得机械章鱼,不知接下来还会迎接哪些挑战。 距离虫的中心布那拉斯天柱之间,像他们面前这样矗立的隔断墙足足有四个。 这第一个隔断很容易被破开,瞧啊!凝结耀眼光芒的火之重拳砸中高墙的中心处,随后墙体应声碎裂。 士兵们齐声欢呼,方权第一个从墙上裂开的巨洞跳进去,眼前的一幕着实令人震惊。 军队陆陆续续进入其中,他们的震撼不比方权小。 从外面看不真切,可现在他们真真实实的站在其中。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钢铁制成的东西,脚下的路空中飞翔的鸟儿,以及半空中飘荡的云。 他们就像是异类闯入钢铁的国度。 这样庞大的一群人类士兵赫然出现在这个地方,那些被必先打死的家伙滚落在高墙之下。从那钢铁脑袋的箭孔之中,流出的是油性物质。 无论别人怎么看,大抵都可以猜到那是类似机器人的血。 有尚活着的机器人立刻扔出兵器,双手举过头顶,声音颤抖带有哭腔。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呜呜呜。” 机器人嚎哭起来,从眼睛里流出油体物质。 真是诡异。 他们就像钢铁的人类一般,动作举止甚至表达出的感情都是人类才会拥有的感情。 有士兵好奇去拽钢铁制成的树叶,结果金属树叶的边缘极其锋利。在他没有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双手已经满是鲜血。 看到这一切的机器人颤抖着身体,指着他们恐惧的大喊:“怪物!怪物!全都是怪物!” 若是尔笙在这里,他一定要展开哲学的思考。在不经世事的机器人眼里,也许人类就是异形怪物呢? 可是在他眼前的是以没有感情闻名的曾国家亲卫军军长——方权。 队伍之中已经有人为机器人的行为而动容:“太可怜了,我们不杀这个机器人了吧?” “是啊是啊,也许机器人也有好有坏啊。” 士兵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方权却无动于衷,落在他人眼里就像他束手无策一般。 第98章 话:流血 “不是的!” 方权没有想好说什么,在禁阁军之中,一位学者站出来大声反驳。 “机器人没有人类大脑是不可能存在人类情感的!” 众人开始摇摆不定,此时从面前的钢铁城市中走出来许多金属人,他们同样用惊恐的目光望着出现的人类士兵。 之前被铁树叶划伤的士兵在同伴的帮助下止住血,提醒同伴们。 “千万小心,这里隐藏着许多危险。” 人们七嘴八舌的言论不断传入方权的耳朵,立在他旁边的甘化和必先对视一眼,由必先走上前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方权忽然叹息的说:“如果我命令大家攻击对方,一定会惹来众怒吧?” 必先抿住唇,别说其他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心无旁骛地攻击它们。甘化接着说:“不如我们绕路吧,说不定其他地方可以绕过去。” 就在人类军队止步不前之时,一个清冽地女声在嘈杂地环境下格外惹人注意。 那声音从金属人地身后传来:“也许人类不是坏人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说话的金属女孩吸引,女孩的皮肤是由金属打造,头发是弯曲的铜片,就连她怀中抱着的玩具小熊都是钢铁制造的。小女孩走到金属人的前面,仰起头望向人类军队为首的方权。 “造物主说,人类是坏的。但我看你们并不像坏人,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造物主? 方权蹲下身子与女孩平视,可是女孩身后的金属人却格外警惕,他将靠近方权的金属女孩拽回来。 “造物主的话绝对是真的!不要靠近他们!人类是邪恶的!” 必先冷哼道:“你如何确认我是坏人?我还觉得你是坏···机器人呢?” 说话的金属人大声反驳:“我们不是机器人!我们是造物主制造的新人类!” 方权接过话:“你们是新人类?” “等一下。”甘化此时有比这些更好奇的问题:“你们说的造物主是谁?” 一次性出现的两个问题,那些金属人们似乎无法同时回答。金属女孩却挣脱开大人的怀抱,向人类军队这边走来。 她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无论如何,请你跟我一起证明,你们不是坏人好吗?来~” 小女孩张开怀抱向方权走近几步,“我们来一个友善的拥抱吧?” “···”方权忽然挑眉,心中升起异样感。 女孩?他?好像她知道自己不会拒绝一般,联想到之前的老国王机器人,方权顿时察觉到这一切的联系。 这拙劣的计谋简直针对性不要太强,只不过太浮于表面。甘化对自己的父亲的情感,还有方权他曾经的分裂人格妹妹。算计这一切的人似乎没有更新他们这群人的信息呢,同样发现问题的必先抱着胳膊问:“我们为何要跟你们表达善意?” “····看吧!”侥幸活下来的机器士兵激动的说:“他们就是坏人!就是坏人!” 必先出言反驳:“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与绝对的恶!算了跟你这个金属脑袋也说不明白,这样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你们也不要靠近我们。就这样让我们顺利通过就行。” 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案,也得到人类军队全体的赞同。 只是方权却不敢擅自叫部队进入金属人的城市,后方的部队没有得到前面的命令,又因为同伴遮住眼前的视线根本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 站在最后面的人类士兵正无聊的左右摇摆,忽然旁边的高墙上跳下来一只可爱的金属猴子。虽然是猴子但毛发却是金属制成的,尤其是那张猴脸制作的格外精致。这个士兵好奇的伸手摸小猴子,结果那金属毛发竟然比刀刃要锋利,瞬间割破他的手指。 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只是士兵没有当回事简单处理下伤口,再看小猴子已经跳上金属的树。 士兵没有再去关注伤口,殊不知被包扎的裂口正在肆无忌惮的向外渗出鲜血。就连士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直到他开始头昏眼花身体燥热,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低头看向自己受伤的手。 地面上全是这个士兵留下的鲜血,他就这样倒在了自己的血浆之中。 因为他是队伍中最后一位士兵,前面的人回头看到身后的状况惊呼出声:“不好了!有人遭袭击!” 声音如同在队伍中炸开的炮弹,传播到整个人类军队之中。必先首先闻讯异状立刻队列后方移动,在他向后走时,看到许多士兵面容苍白,他们身上或多或少不知何时被割裂出伤口。 “怎么回事?” 必先揪起其中一个要昏厥的士兵,那士兵木讷空洞的眼眸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倒下。 “我··我刚刚···脚下有铁蜗牛经过。” 再看他们脚下都是血,都是他们自己流出来的血。 其他同状态的士兵都有相同的遭遇,或是遇见金属的生物或是主动触碰了钢铁植物。不知何种原因被割破的伤口没有自动止血的能力,他们身体里的血小板似乎失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待在原地,要行动起来。 方权喝令:“全体撤退!” 他们面前的金属人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撤退,都奇怪的看着这支军队从巨洞之中再次离开。人类的士兵与金属人隔墙相望,那些流血不止的士兵在离开金属高墙之后,又止住血了。 安营扎寨,军队的各级军官齐坐一处,场面冷凝无人说话。 此时此刻的方权脑海里都是那个主动向他伸开拥抱的女孩,现在看来那金属女孩身上也存在许多的锋利的部位。首先是弯曲的铜片头发,高挺的尖利鼻子,指甲和胸前的红色铁质蝴蝶结。 不清楚为何会流血不止,但却可以确定一切金属物体都拥有锋利的刀刃。 方权再次向众人提出那样的疑问:“如果我命令大家杀掉金属人,一定会惹来众怒吧?” 闻声,必先眺望高墙那边的同样看向这边的金属人,他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必先说道:“如果可以把他们引开,方便我们同行就好了。” “不行。”方权蹙眉道:“我们身后有逐渐靠近的医疗部队,如果我们这样通过,后面的人势必会遇到他们,到时候面临的状况也是如此。” 甘化叹息着摇头:“若是恐怖的怪物,我想士兵们不会退缩。可叫他们攻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恐怕····” 甘化自认为面对那金属的女孩和金属国度的老弱妇孺,他无法攻击更别人其他人了。 军官们听着他们讲话,忽然一位学者走过来苦涩的说:“如果可以叫少部分意志坚定的士兵忍辱负重,背上骂名去解决掉他们就好了。” 没错,军队之中一定有没有那么感性的人存在,可是这些人为团队背上骂名后。也定然会因此被人指责为冷清的存在,后期同伴绝对会忌惮。 提出这个想法的学者扶了扶眼镜:“我义不容辞。” 这个学者的话听入大家的耳朵,必先说道:“一定要对金属人痛下杀手吗?不如解决伤口不愈合呢?” 所有人看向必先,他们并非没有考虑到这个方向,只是在大多数人看来,伤口不愈合这样的问题难以解决。但必先将这方面说出来时,还是有人顺着其观点进行思考。 必先继续说:“现在看起来我们只有一种可能,但实际上是没有任何可能。假如说,我们真的剿灭所有金属人,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大部分受伤的士兵并非接触金属人。” 没错,如果解决掉金属人还要解决掉金属动物,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 然而这其实是看起来可行实际上不可行的解决方案。 方权被必先的话点醒:“没错,消灭金属人只是谜面,真正的谜底是解决伤口不愈合。” 众人再次陷入沉思,其中一个军官窘迫的站起身:“各位大人,我是个糙人,若是冲锋陷阵我义不容辞。可是解决学术问题我不在行啊。” 这个军官说到点子上了,其他人也纷纷发言。 方权说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推举一位你们在队伍之中认识的学者过来。” 军官们纷纷点头离开,去带他们认为队伍中厉害的学者过来。这段时间方权向必先说:“你说的很对,看起来解决掉金属人是最直接的选择,其实是完全做不到的。我们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金属动物,相反看似没有踪迹的方向说不定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被推举的学者们来到他们面前,齐齐坐下。 来的路上各自的长官已经表明缘由,这些学者有来自云野的建筑师和来自霞谷的人体学博士,大部分的却是来自禁阁的科研学者。 其中来自云野的建筑师首先发言:“最开始进那里面我就有疑问,但我不确定对咱们有用一直没说。” “高墙的上面建有许多落地灯,在白日这些光束微弱,但夜晚会很明亮。我刚才看到用于照明的落地灯居然都是亮的,一开始我没有注意,但现在想来····” “只有暗沉聚集的地方才会长明灯火,因为光可以阻隔暗沉传播。” 暗沉,是光遇云朵死亡后形成的黑色颗粒。这些颗粒会携带许多脏污飘荡在空中,而云是水颗粒形成的,这些水颗粒逐渐消亡就会成为暗沉。 “不过只有防止屋子变脏的作用,因为暗沉会携带很多灰尘降落在哪里,哪里就脏兮兮的。” 听完建筑师的叙述,必先接话道:“可是那里面看起来很干净啊,铁铸成的面上甚至能反光。” 建筑师说:“问题就在这里。” 其他学者纷纷陷入思考,甘化问众人:“暗沉可能携带某种叫伤口不愈合的物质吗?” 人体学博士说出伤口不愈合的可能:“伤口无法愈合原因有很多,但眼下最有可能的是细菌感染。其次就是异物留存在伤口中刺激伤口组织无法愈合。” “但后者可能性最低,我已经看过受伤士兵的伤口,如果存在异物不可能离开金属人地带就开始愈合。” 甘化:“那就是第一种可能了?” 可是人体学博士依旧摇头:“就算是细菌感染,我也没见过那么厉害的细菌。瞬间叫人流血不止,又瞬间失去活性。” 必先问:“会不会跟光有关系?我们从金属人区域离开,光束阻隔了暗沉。” 按道理,进入伤口中的细菌已经没有暗沉的跟随,应该不能被光束阻挡。 “需要研究。”禁阁学者说道:“不知多久才能得出答案。” 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方权说:“那么就请学者们开始调查吧,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众人纷纷点头,与前半段他们所遭遇的实打实战斗来说,眼下的局势格外的熬人。为了防止研究的学者受到迫害,甘化与一队士兵跟随在左右。这种工作是非常枯燥的人,人们只能盯着学者们的动作,可大部分时间学者们是陷入思考之中的,他们动作停在那里,反而更加的无聊。 可越是这种时候,变故却也会伴随发生。 夜幕降临,高墙上的落地灯更加明显,可等到天色全部暗下来的时候,所有的灯瞬间熄灭。 建筑师知道大事不妙,无论如何没有灯就没有光可以阻隔疑似暗沉的物质。 他大喊:“点灯!生火!所有人必须待在有光的地方!” 建筑师踉跄着在队伍中穿行:“点灯!生火!” 在虫这个机械国度,最缺的就是生火的材料。人们生火极其缓慢,一些没有参与研究工作的学者们原地制作电灯,可是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他们没想到现在居然急切地需要光芒,正当大家忙碌做事时。 那个在黑暗之中奔跑的建筑师忽然摔倒,膝盖磕在石路上渗出血。下一刻血水喷涌而出,附近的士兵慌忙找纱布给他包扎。在视线昏暗的时候,最容易混乱。人们有的来包扎有的找纱布,还有原地制作灯的学者们被谁绊倒。 摔倒受伤流血,火把没有燃起几个,血腥味却在空中飘荡起来。 方权站在昏暗的世界之中,眼眸流转起水波纹。他面色沉重却无法被人看到,必先就站在他身边问他:“发生什么了?” 方权沉声道:“去叫甘化过来。” 第99章 话:自欺欺人 必先二话不说向高墙的方向而去,只是越靠近他越能感觉到不对劲。当人一种感官微弱之时,其他感官会变得异常灵敏。现在必先能够嗅到空气中铁锈的味道,他分不清这是血的味道还是金属的味道。 前面昏暗看不清路,必先停在原地。因为他感觉到了其他生物正站在前面,一股风向他面门而来。必先谨慎的躲开攻击,背后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刮伤了。 且流血不止。 对方的第二次攻击开始了,但隐藏在黑暗中的必先闭上眼睛没有躲避,等待那东西靠近,掏出匕首刺过去。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东西在必先的胳膊上留下一道伤疤,必先也刮破了对方金属的外衣。 质感是铁,那么可以确认对方是虫的产物。 继续恶斗下去于必先不利,但不继续下去必先血流不止的伤口也撑不了多久。 攻击他的东西发动起下一次的攻击,岂料这时天边升起光芒,好似太阳升起。必先惊喜的抬起头以为是甘化发掘异常燃起的火光,然而并非如此。 那光从必先身后而来,从部队驻扎之地而来。 光照亮眼前事物,在看清攻击自己的东西时,必先几乎愣在当场。 “梦期?” 那是只有头颅是梦期,其余部位都是金属机械的改造人。 必先站立的地面,被他自己的血覆盖。 “你是梦期?不是,你不是。” 梦期改造人扬起巨大的机械手,声音更是甜美动人。 “我为什么不是?” 那张笑容的脸诡异的出现在庞大的机械身体上,必先向前张望,那里是无边的黑暗,也许甘化那边情况也不容乐观。回头看去,来自大军的部队被诡异的光芒笼罩。必先与亲王初林交过手,在沙漠之中,他侥幸还生知道方权可能面临大敌。 现在他只有自己解决眼前的麻烦,背后流淌的血水凝结在衣摆之上。必先的身后伸展开巨大黑翅膀勒住他自己的上半身,可是血依旧会从背后渗出来。 梦期机械人向前冲刺,机械手臂分类成锋利的铁片高速旋转。 必先的身体因失血而踉跄几步险些栽倒地上,但也正因如此躲过了梦期机械人的攻击。可是旋转的铁片带动的凌风却截断了他一半袖子,好锋利的刀啊! 不能恋战! 巨大的暗箱从天而降几乎在扣到梦期机械人之时,迅速被对方割成碎片。可以无视掉他的能力吗?必先潜入地下的影子中从机械人的影子里冲出来,一匕首戳入机械人的后心。这种直逼要害的攻击对于人来说一击毙命,可对方是机械人,这并不能伤到根本。 梦期机械人调侃道:“怎么?心软了?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与其话语一起落下的是纷飞的小型机械人,它们从梦期机械身体里飞出来,如同炮火一般集中射向必先。依靠影子勉强躲避攻击后,必先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晕染。 必须一击必中! 怀着对伙伴的愧疚,必先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在梦期机械人没有注意之时,从天而降的巨大暗箱将其收入其中。在影子的领域必先快速肢解梦期机械人的身体,最终只留下那颗头颅。 苍白的人的脑袋散发出尸体的恶臭,必先满含歉意的说道:“对不起了梦期。” 瞬间,巨大的黑影将头颅吞没碾碎洒在地面上。 “我答应过尔笙,如果遇到你就要毁掉,对不起梦期,这世上只能留下一个梦期。” 结束一切,必先头脑昏厥即将倒下,可是他不能让自己就这样昏死过去,扬起手掌给自己两巴掌,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继续向甘化所在的方向而去,必先必须尽快把甘化找回去,也许在他们三个人的围攻下可以杀掉亲王初林。 没错,必先知道那诡异的光一定是来自亲王古林宫初林的能力。 正如必先所预料的,甘化这边也遇到了麻烦。 学者们在金属地域检测空中的暗沉物质,这时从金属城镇的内部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困顿的甘化眼睛直打颤,身旁的士兵察觉到由远及近的威胁,立刻叫醒甘化:“大人,你看那边。” 甘化揉揉眼睛向那处巷子张望,在看清不断靠近的东西时,瞳孔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那是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与甘化几乎完全无二。 “大人····” 对方在看到甘化以后也镇住,跟随甘化身边的人有来自霞谷的反叛军。此时新出现的甘化走到他们面前,大喝道:“你是谁?你为什么和霞谷的人在一起?” 甘化微眯眼眸二话不说向对方射出火焰之拳,而对方也用同样的方式向他进攻。 两个甘化站在火焰灼烧后的浓烟之中,瞪着彼此。身旁的人都陷入混乱之中,齐齐亮起武器对着他们。其中一个甘化偏头看向那群学者:“赶紧做你们的事,我来拖住他。” 另一个甘化显然不明白状况:“你们在做什么?你们都不该来这里!我被小公爵算计了!赶紧都跟我走!” 被小公爵陷害应该是两个甘化的共同记忆,甘化1问他:“之后呢?你被算计以后是如何逃出来的?” 甘化2死盯着他:“凭什么要告诉你这个冒牌货!” 甘化1:“哦?谁是冒牌货,拳头说了算!” 说着两个人再次扬起拳头对打起来,因着双方都能施展火属性能力,所以几乎分不出伯仲。但很明显甘化1的体能在甘化2之上,这一点他们双方都注意到了。甘化1释放巨大的火球攻击,狠狠的砸向来不及躲闪的甘化2。 被短暂制服的甘化2仰起头惊恐的望着他:“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你打败!?” 话没有说完,只见甘化1的眼珠闪起异常红艳的光好似燃烧着世间最纯正的火焰,接着一记燃烧的火拳砸入甘化2的脑袋。 血洒当场,因为四周充斥着暗沉,所以血无法止住,肆无忌惮的在地上印出一朵绽放的血浆之花。那血淋淋的拳头抬起后,被砸的粉碎的头骨被邻近的学者看到,他抑制不住的犯恶心却又怕因为甘化不愉快,于是强忍下去。 冷静下来的甘化望着地上被自己打烂的家伙陷入久久的沉思,他内心正在翻江倒海的起伏,回归调查研究之中的学者们没有听到甘化那狂跳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没有人比他自己了解,甘化捂着半张脸,也无人能感受到他来自心底的恐惧。 那释放火能力的家伙与他一模一样,只是他能够赢完全是体力在其上。 他是谁?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样? 这样的问题如同不断敲击的鼓点一直击打着甘化的心脏,直到一个声音打破这一切。 “··甘化。”刚刚经历一场恶斗的必先因失血的关系面色苍白,他强撑着身体翻过高墙看到了他们。好在这周围都有火把,必先觉得自己后背的伤已经不再流血。 甘化看向出现的必先,下意识的扑过去将其抱入怀中。 看起来是甘化接住了必先,实际上是必先接住了心理崩溃的甘化。 “怎么了?”察觉到拥抱的高大男人在颤抖,必先虚弱的问,其实他看到了,看到了被甘化敲碎的那个改造人。必先的心中同样五味杂陈,尔笙在复刻甘化之时叮嘱过他,虫的世界可能存在同伴们的残骸,所以一定要消灭。 甘化不说话,就那样抱着必先寻求心灵的安慰。 必先安抚的拍打他宽厚的肩膀,说道:“我刚刚遇到梦期了。” 甘化的脸被必先捧起,他们四目相对,必先的眼眸格外镇定坚毅。 “可我知道那不是梦期,梦期绝对不会攻击同伴。你遇见谁了?你自己?甘化,那是虫科技的仿生人。” 甘化垂下眼眸,竟不知道仿生人可以做的那么像。 甘化并不知道他的境遇与必先其实不同,他遇到的是人头机械身的机器人,并非他遇到的有血有肉的家伙。被安抚的甘化问起他为何找来。 必先才说正事:“天黑了,军队遇敌袭。你跟我回去。” 甘化又看向学者们,这时候目睹刚才甘化残暴的人现在心中还在后怕。反叛军成员说道:“甘化大人您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好,那就交给你们了。”甘化不想自己吓到他们,耽搁他们工作。 临走时烧起一场火,将地上被砸烂的尸体烧毁才与必先离开。 他们二人向亮光的地方走,似是白日太阳的光芒就在他们的眼前。但甘化知道那是什么,他被小公爵带到虫基地总部,与那个人战斗过。 光能力者——古林宫初林。 几乎是瞬间,甘化释放出纯正的烈火在空中汇聚成与日比肩的火球,火球的炽热与光芒与那冷白的光交错。随着他们逐渐的靠近,所有的士兵们回头看向,带着热烈火焰的甘化。 被队伍包围着的中心,方权立在无可躲避的光之下浑身是血。而悬浮在半空中,如同入世的神明的古林宫初林俯瞰这一切。 “到底怎么回事?”必先跑到方权面前,挡住照耀在他身上的光。 旁边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军官面色苍白的说道:“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伤口,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如果没有···他的光,我们都会死。” “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方权为你们而死?”必先不敢置信的望着无动于衷的军队,他们之中有来自霞谷的反叛军根本不敢与必先对视,他们心虚的低下头。 初林冷幽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这就是人类啊,明明亲眼见证那么多的同伴牺牲依旧勇往直前,可一旦知道即可会死时却都害怕了,人心啊~真是世上最脏的东西。” 方权低声于身前的必先说:“他是改造人,体内没有血液流动。” 必先震惊的回望他:“什么?” 这就是说初林他不是本体? 现在因为甘化带来了新的光明,所以士兵们无所忌惮,开始补偿刚才亏欠的方权。众人纷纷向初林投去兵器,箭雨穿透他的身体,他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初林飘到甘化面前,眼眸没有感情的死死盯着他。 “你为什么有两个?” 这句话无疑是要在甘化心里种下种子的,但初林低估了另一个人。 必先立刻回道:“那你呢?古林宫初林,你不也有好几个呢么。” “唔?”初林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靠近必先。 “你这张嘴倒是伶俐,就是跑的太快!你不——” 砰—— 他的话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炮轰出去跌在地上。原来是甘化向他展开暴力的一击,随后方权的水丝线接踵而至顷刻间将其分裂成无数瓣。现在已经有新的光源出现,方权也不必忌惮他了。 必先太了解甘化了,知道一旦种下的苦果绝对不会轻易抚平。 他害怕甘化真的信了那番话,慌乱的走到他眼前. “甘化你看着我好么?” 必先捧着他的脸,甘化的眼眸冷寂没有焦点,他好害怕害怕甘化多想。 可是甘化却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才是那个被制造出来的人,本体被我杀了怎么办?必先,怎么办?” 必先心中有鬼,面对心爱之人半句谎话说不出口。 还是方权从后面狠狠敲了他脑袋一下,沉声道:“你身体里流着血,你是真人。改造人也好机器人也好,都只有一部分是流血的。” “我和梦期刚到这里的时候也遇到了与你一样的机器人。” 必先回头看向方权,那晶蓝的眼眸中荡漾的情绪必先看的明白。 方权何等敏锐,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猜到。 甘化似乎被说动:“跟我一样?一模一样。” 是不一样的。 “一模一样。” 方权毫无心理负担的说瞎话,在他看来谁是真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留住眼前的一切。 人的一生无法掌控太多事情,如果能够抓住眼前的一点温存就足够了。何必奢求那么多,甘化站在必先的眼前就足够了,可是真的足够了吗?必先的一整颗心脏被撕成无数块,他望着甘化的背影,真的可以无所顾忌的欺骗自己,欺骗别人吗? 必先握紧拳头,地上没有完全销毁的初林残骸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在嘲讽必先,在嘲讽必先的自欺欺人。 小场外:作者独白可略看 不知不觉已经过百话了,从夏日到入秋。这部以光遇为架构的作品被我缝缝补补写到如今,其中有很多我不满意的地方,但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无法达到我所想的效果。 我知道我这样的故事可能会像一颗沙砾一般永远的被埋入尘土之下,但是那句话说的好啊。 为爱发电嘛~ 总要给自己创作的孩子一个完美的结局,但其实这个故事距离我心中的结局还有很远的距离。我不知道下一个百章能否达到,但我知道没有哪个大v会轻易弃坑。 坚持下去吧,给我心中的这个故事完美的结束。 首先这部····我也不敢说这是一部作品,因为它真的达不到很优秀。 所以该叫它什么呢? 几万字的东西又不能叫它随笔,于是我叫它我的孩子吧。 很显然这是一部古早风格的冒险群像故事,其中人物性格起初是借鉴我现实中玩光遇认识的好友。 在我们的现实世界大家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里做一个有趣的介绍。 其中是有我自己的存在的,也许没人能注意到。 梦期这个角色的原型是我,刚刚出场的梦期是一个心气很好的人,正如我一样。在现实中我是一个无法脱下孔乙己长衫奋斗在考公一线的小菜鸡。 克米尔笙无疑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他也是我直到现在还在光遇中玩耍的好友。他游戏名字叫阿禾,这个故事的开篇灵感也来自于他。 后期很多故事,直到穿越之章我都有问他的建议,但之后的故事我就没有再问了,也能够看得出之后的故事与前面的风格很不同。 古林宫甘化,这个角色起初是当作正义伙伴来塑造的,很有主角的感觉。但因为我与这个角色现实中的原型不再一起玩了,就逐渐淡化了。 香叶必先,在这里是甘化的同性情人,我不知道在看这个文章的你是不是讨厌同性,我个人是很喜欢bl文学的。现实中的必先曾经找我写过他和(现实中)甘化的同人文,没错现实中的必先是我的一位gay朋友。 万合方权现实中取材的朋友现在我也单方面不联系了,现实中的这个人只有一点性格特征被我借鉴,相信我各位,如果全部借鉴现实中那位朋友,你们绝对喜欢不起来方权。 最后顺嘴介绍一下玉兰氏吧,如果你很早之前看过这个文章,你会知道玉兰氏之前的名字不是玉兰氏是天泉。 这个玉兰氏现实中取材的玩家是个事逼,为什么有切片人的设定,因为这个人给我九个他光遇小号的名字,希望我取材。然而那时候这个文章大纲已经拟好,没有他这个人。 因为他很少与我们玩,突然又听说我在写光遇同人文,所以也想凑热闹。 唉,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吐槽他,如果吐槽他几乎几万个字都刹不住车。 所以我改成玉兰氏了,那一刻起玉兰氏不再是以他为原型,而是全新的人物。 至于这里面提到的其他角色,大部分都来自于我认识的光遇玩家。 毕竟我玩光遇也有三年多,认识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总会有人离开,也总有新的人被我认识。 我很羡慕有一些玩家在光遇拥有一起玩好几年的朋友,然后面基成为现实中的朋友。 我没有那样的运气,我身边的朋友总是在退坑淡游。 我很想念他们,就用光遇同人文的方式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活着吧。 我的文笔很差劲,但我真的很热爱。 只要一直写下去,就觉得大家还在我的身边。 第100章 话:没错 布纳拉斯的光远看是一根光柱,人们不断靠近才发现它根本只是没有散发光芒的白柱子而已。它高耸入云看不见顶端,深埋地下。 方权端着一碗面汤独自坐在帐篷外面,注视着那根擎天柱。 “看什么呢?”甘化不知何时走到这边来,坐在他身边。 方权:“那根柱子,尔笙说是虫机器人的能量源。你到这里都经历了什么?去过布纳拉斯靠近的地方吗?” 甘化沉默的点头,许久后才叹息的说道:“不过比现在轻松很多。” “我们和小公爵一起来到这里,很轻松的穿过四道高墙。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小公爵刺穿了我的心脏,我以为我也死了。如果没有必先我恐怕真的死了,真是够蠢的,最初我就该听他的话,不该信任小公爵。” 从帐篷内走出的必先刚好听到甘化的话,心中的愧疚感逐渐淹没他自己。浑身的温度都从身体里抽离,必先犹如掉入自己的魔怔深渊。忽然手心度入一丝温度,必先仰起头对上甘化担忧的目光。 “怎么了?” 必先强撑起微笑:“我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他却下意识的扑入甘化的怀抱。 只有必先自己清楚,一切都是骗局,可他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么? 甘化环抱住瘦弱的必先,心中却犯嘀咕,为什么必先这么瘦啊?平时吃的也不少啊。 方权无心在这里看他们秀恩爱,摊开手笑道:“我去高墙那边看看学者们研究进展如何。” 一直小心注意着他们这边动向的几个士兵此时跑过来,他们不敢看方权的目光,对于刚才没有与方权并肩对抗敌人使他们感到愧疚。然而方权没有责备任何人的意思。 “方权先生,我们跟您一起去吧。” 方权:“嗯。” 方权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处于大局考虑,而且当时虽然出现的不是亲王初林的本体,但是这些士兵上去对抗就是自寻死路。在没有意义的战斗上消耗兵力不是将军的明智选择。 他们来到破损的高墙处,学者们依旧在进行研究,但其中一个学者的手缠绕着绷带,可是血依旧向外流。 方权走上前:“博士,你回驻军地吧。你的伤很严重。” 那位博士抬起头,苍白的脸露出牵强的笑容。 “我没事,这里只有我一个细菌学专业的,如果我走了,没人接替我的工作。” 方权再劝:“正因如此,你才要确保你活下去啊。” 虽然他们在这里做研究,点着白炽灯,可是手部关节多样且需要随时运动,难免会让伤口反复被撕裂。 博士不再说话,抿住唇忙活手中的事。方权只能寻一处坐下,刚坐下不久,从钢铁城市之中走出来白日遇见的金属女孩,她手里捧着茶壶,笑容可爱。 “喝茶吗?我泡了茶给你们。刚才真是抱歉啊,这位伯伯。” 金属女孩说话时很不好意思的看向那位受伤的博士,看来刚才甘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方权于是问:“怎么回事?” 博士没有抬头,所有人也没有搭理那个小女孩。 金属女孩也不生气,向方权他们走来。 “大哥哥们,你们喝点茶吧?” 方权低头审视着立在眼前温和笑着的小姑娘,一个学者抬起头说道:“方权先生,你们不要碰她,最好也别喝她递来地茶。博士的伤就是这个小女孩造成的。” 这句话戳到小女孩的痛处,她低下头抽泣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女孩哭哭啼啼,大人们自然不忍心。但是大家又不敢靠近她所以都避开女孩的眼神,方权继续审视这个姑娘,没有任何动作。哭泣的金属女孩见只有方权愿意看自己,于是向他凑过去。 方权问道:“你的家人呢?为什么允许你和我们接触?” 是啊,按照一开始他们接触的时候,明明金属人很排斥他们人类。他们在这里待这么久也没有见到除了小女孩以外的金属人出现,很显然谁都不想跟人类扯上关系。 小女孩低下头,握紧手中的小茶壶。 “我没有父母···我是被造物主大人制造的,一出生就生活在这里了。” 方权竟有兴致与她说话:“看来不能用人类的常识来看待你们。” “嗯?” 方权:“我们是会生小孩的,不需要造物主制造。你们会死吗?” 放权冰冷的话语似乎刺激到这个小女孩,她惊恐的向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金属女孩颤抖起来,这副模样多么惹人怜爱。只是方权却笑了起来:“看吧,你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对人类报以善意,我只是好奇金属人会死吗?” 被怼的小女孩面露囧色,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悻悻离开。 小女孩离开没有多久,便有一群金属人风风火火的向这边来,他们手中或是拿着枪和棒槌,反正算得上全副武装了。 方权走到他们面前,他身后的士兵们也紧紧跟随,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 领头的金属人正气凛然的质问方权:“你们真够不要脸!连小女孩都欺负!” 方权没有开口,但他旁边的人类士兵怒骂道:“什么欺负?她自己来找没趣的!怪我们?” “丫头好心给你们烹茶,你们不领情就算了何必惹人家哭?” 那士兵还要回怼,方权却制止了。 眼前这伙金属人之前还忌惮他们,作何为一个小姑娘这么勇敢的直面他们呢?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权问道:“你们这一帮人就为这事找我们?” “就为这事?”其中一个女性金属人被气的颤抖不止,手中的棒槌时不时碰到她自己钢铁的裙摆,发出响动。 “就这样还不够?你们砸我们的墙!杀了我们的守卫!还气哭我们的孩子!” “所以···你们才反应过来吗?”人类士兵不禁吐槽:“这几项罪名之中,气哭你们的孩子最让你们忍无可忍是么?” 金属人似乎脑回路很慢,被人类士兵怼了几句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还是领头的那个人大声说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们出去,带着你们的破仪器!出去!” 听此,方权微眯眼眸,合着是为这个来的。 方权没有先理会他们,反而走到其中一个学者面前,低声询问:“是不是就快参透了?” 那个学者猛然抬头,又不想让说的话被听见,于是很小声的说:“已经解锁暗沉之中导致血流不止的原因,现在我们正在悄悄用那个仪器淡化其中的微元素,不过需要时间····” “方权先生,他们···”另一个学者靠近方权同样低声问:“他们该不会一直监测着我们吧?” 拥有与之相同猜想的方权点点头,继续问:“一台仪器太慢了,你们需要制造很多仪器。我来拖延时间。” 学者们纷纷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方权,可谁料,方权所说的拖延时间竟是直接翻转出水之长枪,将面前金属人小头目给一切两半!这不是挑起双方矛盾吗? 金属人惊恐的向后倒退,方权向身后的士兵吩咐道:“去通知总军,我们即刻动身过城。在这里已经耽搁太久了,谁挡我们,我杀谁?” 好啊!方权你!真是冷血! 通过监控系统看到这一切的初林笑不出来了,他晃动着身体拿起身旁关于方权一行人的背景资料。只是这些资料的纸张早已泛黄,看起来已经是很久远的消息了。可是初林现在才意识到这些调查资料已经没有用了。 “玉兰蝉呢?”初林的声音阴森可怖,立在旁边的面具人身体一抖回答道:“蝉大人一直没有回来。” 初林侧过头斜看她:“啊?她该不会是提前跑路了吧?带几个人去给我抓回来。” 一众面具人立刻去办,初林又走到监控台前,拽起拴住一条狗链子,从阴暗的地方拽出来一个人,一个浑身赤裸表情呆滞的人。 初林抬起这个人不人狗不狗的家伙的脑袋,笑嘻嘻的说:“现在轮到你出场了,去给我杀了那帮人。” 拴在人身上的链子被解开,那人通体的皮肤上镌刻着红色的花纹,他的脸上堆积着对初林讨好的笑。 ——大军压境,一台接着一台净化粉尘的仪器在金属国度伫立。金属人真的没有多余的攻击能力,除了身体拥有尖锐的部分之外仅此而已。 方权带领众人向前进,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大部分士兵已经意识到金属人并非无辜的群体。 他们此起彼伏的向军队靠拢,攻击阻挠他们前进。 那个金属女孩终于跑出来,带着满面油痕跪在人类军队的前面。 “求求你们!不要再伤害我们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接近你们!”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必先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眸盯着这个声泪俱下的女孩。 “拜托!你看仔细,不是我们要杀人,而是你们自己扑上来的,让我们过去就这么难吗?” 小女孩仰起脸,大声质问他:“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去呢?造物主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不要伤害他!” 必先指着身后的人类军队:“做错了什么?你看看我们这支军队吧?你可能没有概念小丫头,我们刚刚入境的时候是一支由云野、霞谷、禁阁组成的百万大军。可现在的,仅仅是通过第一道墙就已经损失到只剩下区区十万部队。”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我也不想来,只是我的爱人被你的造物主杀害。我的爱人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找死?因为你的造物主算计他。” “你可能不会理解小丫头,但是我不怪你,任何人都不会怪你。所以请你离开吧,否则我也会伤害你的,就像你的造物主对我们做过的事情那样。” 小女孩依旧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却没有继续阻拦他们的理由了。 等疲惫的军队来到下一面高墙之前,在那高墙上站立着一个披红袍的人。 黄袍黑袍,在虫机器人都爱披各式各样的袍子,像极了古希腊的人们。可他们却没有古希腊的那份柔和光影,只有棱角分明的死板与冷漠。 不只有那一个红袍人,在这里有许许多多的红袍人或蹲或躺的在高墙上俯视他们。在那高墙之内,另有高大的巨型机器人掰着高墙向外看。 他们经历了诸多困难,可现在是真的很无助。他们要如何与那庞大的巨人对抗,还有前面这如同古希腊走出来的神明们又是何等存在? 方权晶亮的眼眸在红袍人中闪过,必先在身旁问:“怎么样?看出来什么了?” 方权扬起唇角,手心翻转长枪凭空而出。 “终于——” 感知到大战在即,甘化肩膀之上燃起火焰。 方权继续说道:“终于,看到有血有肉的改造人了。” 这简直是方权的舒适区,几乎是一瞬间,水波纹瞬间绽放开,刚刚还悠闲自在地红袍人们纷纷站起身。因为方权给他们带来了窒息的苦难,身上肉体的部分血液瞬间暂停,胀痛感在身体里蔓延。 然而他们却在下一瞬放声大笑,尤其是中间立着的人,他那双空洞的眼眸满是戏谑,甚至他很享受这种疼痛。他落到人类军队的面前,笑声银乱荡漾,仿佛到达了高朝! 方权距离他只有半米,能够清晰的看到这个人脖子处的勒痕。 必先蹙眉到:“该不会是受虐狂吧?” “你叫什么名字?”方权觉得眼前的家伙似乎可以是称心的对手,于是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红袍人摘下面具,露出来的脸清秀稚嫩,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对于能活200岁的光遇人来说,简直太嫩了。可是在看清这个人长相后,方权却收起了笑容。 因为这副长相竟是在沙漠中遇见的刀男他拿出来的照片中的人,那个为儿子而来的父亲。 也许现在的刀男是虫的机器人,但曾经这个世上有一个父亲为了完成妻子病逝的遗愿,只身来到晨岛只为寻找没有回信的儿子。那个人善良讲义气,会带领在沙漠之中迷路的人一起前行。 可是他却倒在了他无法匹敌的敌人面前,也许那个敌人正是他放不下的儿子。 陷入沉思的方权被红袍人沙哑难听的声音吸引注意,他空洞的嗓子里发出不属于他的名字。 “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