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与王》 第一章 名为回忆的故乡 你的歌声，如同来自窗外寒山孤独飞鸟寂寞仓皇的悲鸣，在潮涨潮落的时光罅隙间经久不息，我无数次的看见，因你的歌而飘散随风的每一场雪，都会因烈日消融而绽放末世的美丽，令我在恍若离世间猛然想起你，可是，春天来了，你又该何去何从······ 我深深地明白，岁月流转，只有剑与歌才能永铸不灭的心。一千年，一万年，在你的眼前，在我的梦里，在生命燃烧的不屈誓言中，在星辰闪烁永恒不灭的潸然泪光中，我只记得你。 在那最深的梦魇里，凡世的悲欢换来的只是千年的长叹，唯有永恒不灭的心，犹如灯塔，打破黑暗中命运的孤寂。执剑为王，风雪吹刮着你瘦削的臂膀，任贤成圣，日月化作你眼中的星芒。你比大海更无量，你比潮汐更惆怅，你比天空更苍茫，你比飞鸟更惊惶。 很多年以后，面对坚不可摧的同心圆大理石城墙，在太阳底下金光闪闪的镀金圆楼顶，气势恢宏的波塞冬神庙，以及永远只有三个音节的历经千年的唯美音乐，面对那些可爱可恨的命途短暂的人儿，奥妮佩克斯回想起塔鲁克从记忆中永远消失的那一天。 哥哥拉米尔总是喜欢牵着她的手欢快的在瓦洛密林间自由自在的穿梭。他们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模样，皮肤白皙，眼瞳晶黑，头发乌黑柔顺，小小的身体里流淌着灰精灵王族的血液，脸上永远挂着如初春暖阳一般的笑容。脚边离离的野花噬无忌惮的盛开，蜜蜂和蝴蝶迎风自在翩跹，鸟群在茂密的树林间放声歌唱，清澈的溪水在碧绿的土地上蜿蜒前行，祥和的日光悄悄在头顶盘旋。奥妮佩克斯看着眼前的这个笑若挑花的男孩，他开心的像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鹿。 “奥妮，你看，护卫们都追不上我们，他们真没用，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人，我们跑的远远的，叫他们永远也追不上！” “哥，我们跑的这么远，回去会被母后惩罚的。”奥妮佩克斯忧心忡忡地说到 “不会的，你可是她最喜欢的小女儿，只要有你在身边母后她就开心的不得了，怎么舍得惩罚你？” “哥，你说母后她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你？ 拉米尔想了想“当然是更喜欢奥妮了，哥也最喜欢奥妮了，大家都喜欢奥妮，没有奥妮在身边干什么都不快乐！” 奥妮佩克斯红着脸，原先攥着的手攥的更紧了。“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哥会永远呆在塔鲁克，永远陪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妹妹，这里是我的家” “等你成为国王了，你还会陪着我吗？” “当然”拉米尔一脸笃定的说到 “可是如果我离开了塔鲁克又该怎么办呢？” 拉米尔沉默了片刻“那我一定伤心的痛哭流涕，干什么都不快乐了” “母后曾经告诉我，等我长大了，就要嫁人，会跟一个喜欢我或者我喜欢的人去另一个地方生活，到时候我们谁也见不到谁，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你想嫁人吗？”拉米尔认真的问道 “不想，我想跟哥，父王母后在一起，我想永远待在塔鲁克”奥妮佩克斯慢慢低下头“要我离开你们，我一辈子也不要嫁人”拉米尔笑了笑，牵起奥妮佩克斯的手“那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怎么也不分开……” “嗯”奥尼佩克斯开心的笑了 三年后，当战火蔓延到塔鲁克的时候，奥妮佩克斯依稀回忆起哥哥拉米尔当时说过的话，但她已经没有机会在和拉米尔一起回忆过往，因为人类的铁甲军队接连不断的攻破了精灵族的城池，战败的消息在皇宫大院内引起巨大的恐慌，长老们怒斥人类是多么的狡诈和残忍，精灵王面朝着墙壁漠然叹息，朝臣们乱做作一团。这天早上，拉米尔推开皇宫的大门第一次来到这片纷扰之地，他身穿白银盔甲，着地披风，腰间挂着宝剑，以一种忍无可忍的语气对在场的每一个说到：“人族的军队已经打到家门口来了，你们这些大人却还在这里自怨自艾，整日提心吊胆等捷报还不如上战场与敌人决一死战！” “简直是胡闹！谁让你进来的。”精灵王大声呵斥到 拉米尔跪在大殿中央“父王！只要您一声令下，儿臣立马背上弓弩率领我族士兵将侵略者赶出家园！” “拉米尔，你可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敌人，那可是人类啊，在短短一百年时间里先后灭去这块大陆上的八大种族，塔鲁克只是个小国，怎么能与强大的人族对抗！” “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坐以待毙？” “为今之计只能向人族称臣才能保全我族！” “父王，这不是为王者该说出来的话，我绝不会向人类低头！” “这个世界本就强者为尊，作为精灵族的王室成员，你要为族人的安危着想，塔鲁克要想不被灭族只能讲和，像你这么意气用事，只会生灵涂炭！ 拉米尔红着眼，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大臣，许多人在暗自落泪，又有许多人在低头沉默，他苦笑了一声说到：“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随后转身离开，从奥妮佩克斯身边经过时他停下脚步，眼中噙满泪水，扭头对她说到：“奥妮，哥会永远保护你。” 第二章 名为回忆的故乡2 奥妮佩克斯永远无法忘记塔鲁克被火焰和哀嚎淹没的种种场面，那一天人类宣布了对世界的统治。无数的精灵被击落，万千雷霆在人族法师的咒语诵读指引下狠狠地砸向了这片因颤抖而开出巨大裂缝的土地上，天空变成血一般的红色，火焰和岩溶烧灼着无数的人与精灵的尸体，它们的骨灰化作一阵白色的狂风涌进了更深的林海。 一个精灵族的年轻男子骑着独角兽首先钻进这片充斥着血腥味如同炼狱的森林。他神情恍惚，满身血迹。独角兽在他腿下发出沉重的嘶鸣。这片往日无比祥和，生机盎然的森林此时是无数人和精灵最为沉重的噩梦。 “奥妮——”他声音嘶哑的呼唤着 良久的寻觅过后，他翻身着地，在一棵老槐树前停下。眼前，一个光着脚，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正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摘下一朵兰花，细碎的阳光落在她干净的小脸上犹如雨滴落在皎洁的荷花之上。她扭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个表情诧异，双眼湿润的男子。 “拉米尔？真的是你？”奥妮佩克斯喜出望外 男子半蹲着把她紧紧抱入怀中“奥妮，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奥妮佩克斯伸出手擦去拉米尔脸上的泪“你受伤了。”她心疼的说到 拉米尔笑了，他笑得时候脸上结痂的伤口又裂开，血液从伤口涌出来让他的笑容残酷又瞩目惊心。 “奥妮，我来接你去母亲那儿，精灵王族会聚集在一起抵抗入侵者！” 奥妮佩克斯低头看了看她刚摘下的兰花轻轻地问道：“塔鲁克要沦陷了吗？” 拉米尔表情僵硬了，他用颤抖的语气说到：“塔鲁克不会沦陷，哥是精灵族的王子，会把侵略者赶出去，我们是神圣的族群，是神的后裔……” 奥妮佩克斯把手中的花束递给拉米尔，然后小心的依偎在他身边，安静的像海里的礁石，任凭箭雨和飞石从头顶呼啸而过，其中还伴随着无数生灵痛苦的哀泣。 巨龙一般的火焰浩浩荡荡的穿越山谷和密林，在滚烫的风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空中的飞鸟不是在吼声中陨落，就是在战栗中化为烟尘。奥妮佩克斯闭上眼，她知道这不过才刚刚开始。 两年后，阿尔干大沙漠，圣卡伦大城墙下无数的精灵向往日一样将沉重的沙土和泥石顺着梯子送到高处的精灵手中。自从被俘一来，他们没日没夜的在这荒漠之地修筑城墙一刻也不敢休憩，因为有跟他们同等数量的人族士兵人手一条马鞭，用锥子般的眼睛时刻盯着他们，只要他们稍有懈怠，就会被人族士兵吊起来一边高呼“人皇万岁！”一边鞭打他们。 那天早上，太阳向往日一样升起，士兵们刚把酒壶放到火堆旁，就听见远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之相伴的还有遮天蔽日的沙尘，号角声此起彼伏。前方一个士兵正在奋力奔跑，与后面的沙尘相比，他小的跟蚂蚁一样，“集合！集合！”他大叫到。 士兵们一窝蜂似的从地上爬起来，丢掉手中热气腾腾的酒杯，提了一下裤子，操起许久没有拿起的长矛，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一脸凶神恶煞的把正在干活的精灵连踹几脚“叫你偷懒！还不快干活！” “所有精灵到城墙前集合！” 几个士兵掏出鞭子把旁边的精灵一阵猛抽“还不快去集合，你这臭奴隶！” 精灵们弯着腰一路小跑，脚镣在沙土上划出沉重的声响。到达聚集点后他们抬头注视着前方的滚滚烟尘，直到有人尖着嗓子高呼道“皇帝陛下驾到——”他们这才把头低下。 士兵们排列成两排，中间留出一条甬道，其中两个士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给甬道铺上红毯，又井然有序的撤出。一个身材魁梧，表情刚毅，身穿黄金铠甲，腰挂宝剑的中年男子，慢慢的调转马头来到红毯的一头，紧随其后的还有大批的侍从，下马的一瞬间一个士兵在他身旁跪下，双手撑地，男子首先踩在他背上然后走到红毯上。 “参见陛下！”士兵们纷纷俯首 人皇站在红毯上，和他一并走上红毯的还有一个黑袍老巫师，他佝偻着背，眯着眼，花白的胡须长到着地，鼻如鹰嘴，手如鹰爪，时时刻刻抓着一根黑魔杖。 人皇抬起头，天空之下，沙丘之上，只有一只孤独的老鹰在俯瞰一切。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悠长的说到：“摩罗斯，你说本王有生之年能否看见圣卡伦完工的那一天？” “陛下仁明无双，在不久的将来圣卡伦必定现于世人的眼前。亚特兰蒂斯的后世子孙将永世传扬您的丰功伟绩！”摩罗斯声音沙哑的说到 “但愿如此。” 第三章 命运之箭 巫师摩罗斯和皇帝走到精灵们面前。这群衣衫褴褛的精灵，形销骨瘦的立在原地，失去了森林庇佑的他们再也无法隐蔽行踪，暴露在这荒蛮之地。 人皇抬起头扫视一周，又看了看他们身后渐露形迹的城墙，高声呼到“精灵王何在？” 人群慢慢挪动，一对精灵夫妇走了出来。风沙和劳逸早就磨平了他们的棱角，但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让人皇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皇帝高傲地抬起头，面对他曾经的对手，以及他身后的精灵子民，说到：“老伙计！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陛下！”精灵王答道，并对他俯首 “人和精灵本是同根，你无需对本王礼让！” “陛下此话怎讲？” “因为亚特兰蒂斯的始祖，这片古老大陆的创造者，文明的奠基人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伟大的海神波塞冬！”人皇抬高音量 精灵王开始沉默。 “我们同为海神的后代，身体里流淌着神的血液，依靠奇迹和魔法在这片大陆传承千年，各族一直以来和睦相处，以礼相待”人皇停顿了片刻“然而，就在两百年以前，战争突然爆发，亲人间刀戈相向，战火两百年一来未曾停息”紧接着走到一群一直低着头的精灵们面前“本王从小到大，见证了太多的杀戮，无数的冤魂半夜里发出凄惨的叫声让我寝不能眠，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本王不愿意见此场景，就是海神本王相信他也不愿意看见他的子孙后代自相残杀。” 人皇面露悲伤说到：“本王一直以来期待和平，亚特兰蒂斯同样期待和平，战争必须终极！” “终结战争！终结战争！”人皇的随行队伍突然高呼到 人皇抬起手，全场马上肃静下来。然后他露出了一个让人寒入脊髓的笑容，镇定地说到：“所以本王灭了其余九族一统天下！普天之下皆是王土——” “陛下伟业可比千秋！”摩罗斯沙哑的说到 “然而本王从未得到各族的理解，他们把本王唤作屠夫，把人族视作侵略者。” 精灵们抬起头。 “他们孰不知大祸将至！战火早已触怒天威，诸神已降下天罚。两百年前我人族的先知预见到在不久的将来亚特兰蒂斯将被史前洪水淹没，所以本王要在这里修筑城墙，为的是亚特兰蒂斯的万千生灵，只有不老不死的精灵一族才能完成这旷世伟业，精灵们！你们的功绩将令本王也无法企及！” 沉默许久的精灵王终于开口：“陛下，精灵一族定不负使命。” 人皇突然面无表情的说到：“然而在不久之前，本王听说精灵族中出了叛逆，士兵们抓获了两名密谋发动暴动的精灵，严刑逼供也无法从口中获其主谋，本王对发生这样的事情深表痛心，胆敢破坏本王百年大计的人定不轻饶！” “陛下，精灵族一向安分守己，至于叛乱者，那只不过是小人逞能，我以王的身份向您担保，精灵族对人族绝无二心。” “老伙计，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诚，但我不能确定你身边的人同样拥有这份赤诚。”人皇把目光移到精灵王后身上。这个仪态端庄的女人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沉思，喜怒不形于色，冷静的像海底的礁石。 人皇向她走来，他身上沉重的盔甲发出咯咯声，让人联想到骨骼断裂的种种情形，他面带微笑，斜对太阳，脚下的影子被拉的修长“夫人…”他这般问候到 “人皇陛下…”精灵王后低着头 “早就听说精灵王后才貌出众，今日一见真是不同凡响。” “陛下过奖了！” “本王还听说夫人育有一子，名叫拉米尔，传说他小小年纪就跨上战马随从作战，曾在塔鲁克号召族人奋勇抗敌，誓死保卫家园，本王很好奇想见一见他。” 精灵王后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急忙说到：“拉米尔不是叛乱的主谋！” “夫人！”人皇冷冷地说到“本王并没有说主谋是贵皇子，也不想深究幕后操纵者是谁，我只想见见拉米尔，请夫人把皇子请出来吧！” 王后慌张的看向精灵王，只见他闭上眼，悄悄点了点头。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没能说出口，只有愤怒和泪在眼中周旋。她双手合在一起紧贴在腹前，慢慢转身走进人群中，在族人们的注视下寻觅她的孩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但她来不及多想了。她在一堆沙土前停下，眼前，一个墨发晶瞳的小孩正用碎石堆砌起一座尖塔，她扭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个表情无比哀伤的女人。 “母后？”奥妮佩克斯诧异的问道 第四章 命运之箭2 “奥妮，我的小女儿……” 奥妮佩克斯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惊的措手不及。在这荒芜之地，没有鲜花，没有笑语，人们每天都做着同一件事，挂着同一个表情，奥妮佩克斯早就记不起母亲上次抱她是什么时候，也记不起母亲上次抱她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但她将永远无法忘记母亲此时的表情。 这是她见过的世上最为悲伤的表情。苍白无华的面容，因颤抖而发紫的嘴唇，饱含泪水的双眼，句句都在哽咽却不敢大声，呼吸间都包含着莫大的痛苦“母后，你怎么了？”奥妮急切的问道 “奥妮！”她问道“你愿意为你的哥哥拉米尔献出生命吗？” 奥妮佩克斯张开嘴，感觉她的世界瞬间布满狂风骤雨，曾经的欢乐已不复存在，无数的人正在离她远去。 “你哥哥拉米尔是我们精灵族最后的希望，母后绝对不会让他落入人族的手中！”“我愿意为哥哥做任何事情……”奥妮佩克斯轻轻在她母后耳边说道。 莫大的悲痛布满了眼前女人的脸，奥妮伸出手轻轻抹去那些滚烫的泪水，轻吻她的脸颊，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光景。当她哭泣的时候，是眼前这个女人用她无比温暖的手抚摸她，用她温柔的声音安慰她，用她温暖的怀抱呵护她。每当她在森林里因迷路而惶恐不安时，哥哥拉米尔总会骑着独角兽来带她回家，并告诉她，日出的地方就是东方！当战火蔓延而来无数的哀嚎和嘶鸣令她无法入眠时，母后和哥哥总会陪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喧嚣的夜晚，天上有多少繁星，哥哥就会给她讲多少个故事，月亮什么时候落下，母亲就停止歌唱。多么快乐，多么幸福。 可是，她总会在半夜醒来时，看见母亲黯然神伤的样子，看见哥哥站在门外，抬头仰望浩远的天穹潸然泪下。瓦洛密林的叶子全部落尽，留下光秃秃的枝干直刺天空。流星划过视野，又有无数的家庭失去父亲，儿子。无数的人在夜里独自落泪。 奥妮佩克斯咬着牙，用她从来没有过的残酷的语气说到：“如果有人非要夺去拉米尔的生命，那就先夺走我的生命吧！” 王后红着眼，双手紧紧抓着奥妮的胳膊，充满恐惧的说到：“从现在开始，你不叫奥妮佩克斯，你叫拉米尔，是精灵族的王子。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谨记，如果你说出了真相，你的族人，父母，兄弟都将人头落地，塔鲁克将永世不复！” 奥妮佩克斯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抹在脸上，郑重的说到：“我叫拉米尔，是精灵族的王子。” 王后笑了，她所有的悲伤全部融进了这个笑容里，是那样残酷又决绝“拉米尔！随母后来拜见人皇陛下。” 王后牵着她的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了出来，来到人皇面前。人皇大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满脸灰尘而至容貌难以辨认，除了一双灵动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观察四周的小孩过后，露出了一个极尽邪气的笑容，他弯下腰轻声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叫拉米尔，是精灵族的王子！” “不，你不是。”人皇的笑容越发诡异 “本王听说拉米尔三岁能上马，五岁能使剑，七岁能开弓，十二岁便上战场杀敌，而你，看起来才刚刚十岁出头的模样，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你吗？你那所谓母后将为她的自作聪明而付出代价，欺骗王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尊贵的陛下，您有所不知，我们精灵一族自古以来身材矮小长相一致，无法通过外貌来判断年龄和身份，只有通过头发的长短和色泽来判断。陛下请看，拉米尔的头发是纯黑的，只有灰精灵的王室血统才拥有。”她面露微笑的说到，而一旁的王后早已面如死灰。 人皇上下打量着他，竟发现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犹豫，说道：“你自称自己是精灵族的王子可知道后果是什么，本王已查证发动暴动的人正是拉米尔，本王会眼也不眨的用剑刺穿你的胸膛，在你的父王母后以及族人眼前一点一点瓦解你，让你的血肉浸染你脚下的土地！你真的不怕死吗？如若现在承认，本王兴许放你一条生路。” 拉米尔微笑着说道：“陛下，拉米尔十二岁便上战场杀敌，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拉米尔会死，但精灵一族会永世长存！” “说的好！本王确信只有拉米尔本人才会说出这句话。但本王还是不能相信你”人皇转身对旁边的侍卫命令道：“取弓箭来。”并对其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接着又对拉米尔说到：“本王听说你擅骑射，百步之内箭无虚发，本王要亲眼看看你如何能做到箭无虚发”他抬起头，指着天空“看见那只老鹰了吗？本王要你把它给我射下来。” 侍卫呈上弓箭，人皇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切命运皆系与这支箭上。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反悔还来的及……” 一阵大风袭来扬起地上的沙尘，遮天蔽日，苍鹰在天空孤独的盘旋，天地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我就是拉米尔，我可以的……”奥妮佩克斯心中默念到。她抓起弓，拾起箭，只不过箭是弯的。所有的人都在目睹这一时刻，精灵们把手放在胸前开始祷告，王后默念到“愿真神保佑……”，就连平日里懒散的人族士兵现在也聚精会神的注视着。 风吹动着额前的刘海，目光穿过万里云霄，立于大地之上，她把箭对准苍天“为了塔鲁克，为了这里的一切——” 箭离弦，在空中发出刺耳的风鸣，它划过人们的视野，直冲云霄，天空之下，大地之上，万里一惊鸣。 在人们震惊的目光下，奥尼佩克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个士兵将掉下来的鹰呈给人皇，人皇将箭从鹰身上取下，仔细的打量起来，最后叹了口气，说到“看来，你的确是精灵族的王子，本王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拉米尔是这样一个小不点”随后他突然面容狰狞起来“但是，本王也说过，你要为承认自己的身份付出代价！” 人皇在所有人的畏惧的目光中缓慢拔出腰间的宝剑，锐利的剑刃发出耀眼的寒光。她甚至可以从剑背瞥见自己的半边脸。 “不——”精灵王后绝望的喊到 “拉米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精灵一族，永世长存！”她目光坚定的说到。 人皇朝她砍了下去。 等她再度睁开眼时，人皇正缓缓把剑收回剑鞘中，她低下头，发现常年束缚自己的脚镣断开了。 “拉米尔，本王很中意你，觉得你很像年轻时候的我，年纪轻轻却要肩负巨大的责任，为了大义不免做出随时牺牲的准备，不甘于贫庸，不轻易屈服，只可惜你是失败者，而我是胜利者，本王现在要为你的勇敢赐予你胜者的席位——本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卡隆，另一个叫索顿，你就做本王的第三个儿子吧。” 巫师摩罗斯走了过来，张开双手，就像鹰张开翅膀一样，他用低沉的声音呼道“皇帝陛下仁慈！” “皇帝陛下仁慈！”在场的人和精灵纷纷俯首。 “老伙计，你有一个好儿子，为之自豪吧。”人皇说到 精灵王闭上了双眼“谢陛下……” “把拉米尔带上马车，回宫——” 人皇骑上战马，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荒蛮之地，低沉的喊到“人族与精灵族永结同心！驾——” 伴着滚滚沙尘，人皇的军队渐行渐远。“恭送陛下——”士兵们呼到 曾经的奥妮佩克斯，现在的王子拉米尔从车窗探出头，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可能这一辈子在也回不去了。她注视着越离越远的人群，然后看见一个熟悉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朝她驶去的方向狂奔，但很快就被脚镣绊倒，身边的人把他按在地上，奋力的捂住他的嘴，他拼命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只有哭嚎，双手拍打着沙地“奥妮——” 他哭着喊着，却无人回应。 她看着远方的地平线，一轮红日已高高升起，泪突然流了下来“永别了，我的故乡……” 第五章 逝去之梦 “卡隆殿下！天已经亮了。” 男孩翻了个身“是谁在哪？”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逐渐适应了从窗外照进来的强光。 “卡隆殿下，孩子们都等好久了。”眼前的女人用无比的温柔的声音说到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卡隆疑惑的问道 “我是你的母亲。” “你骗人，我没有母亲，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那你愿意认我作你此时的母亲吗？” 卡隆看着眼前这个端庄美丽的女人，她就像天使一样总给人以无限的温暖。 “那好吧，就让你做我一小会儿的母亲。” 女人温柔的笑了。女人给他穿上衣服，把他领到镜前梳好头发系好发冠，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 然后女人牵着他的手推开寝宫的大门。明媚的阳光落在此刻喧闹的院子里，大大小小衣着华贵的孩子们聚在院子中央一棵巨大的黄金树下，他们相互追逐嬉戏，欢笑声此起彼伏。宫女们谈笑风生，侍卫聚在一起欣赏各自的配剑。一个长相貌美的小孩向他跑了过来，那是他的弟弟索顿，他头戴着紫金王冠，脸上挂着如暖阳一般的笑容“皇兄！皇兄！你醒了……” 卡隆抬头看了看女人，女人则对他点了点头，说：“去玩吧。” 卡隆开心的牵着索顿的手走到孩子们中间。 “皇兄，索顿前不久跟长老学习了星辰魔法，要不要我演示给你看。” “好啊。”卡隆笑着说 索顿伸出左手，念出咒语，然后他的左手手心突然窜出一束火苗，这束火苗让卡隆倍感亲切，它一晃一晃像有自己的思想似的。这束火苗逐渐变大，慢慢覆盖了索顿的整只手，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焰，卡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他好奇地睁大双眼，却发现索顿表情异常痛苦。 “快要烧掉了……”索顿满头大汗的说到 卡隆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一把抓住索顿的手，竟发现他能摸得着那团火焰。他强忍着灼痛，咬着牙，抓住那团火焰，把它从索顿手上扯了下来。索顿惊恐的坐在地上。而卡隆发现那团火焰现在粘在他手上燃烧的比之前还要剧烈，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卡隆惊恐的看着火焰像蔷薇一样逐渐爬上肩膀，最后遍及全身，他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对旁边的人伸出手。 “救救我！”他说到 “你别过来！”旁边好几个孩子哭着喊到，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 孩子们开始四下奔逃，宫女们乱作一团，侍卫们把剑收回鞘中准备伺机逃走，就连索顿也丢下他逃走了。 “母亲！母亲！”卡隆大声呼唤着 可是无人应答。 “不——”他难过的哭了 火焰吞没了他，卡隆在燃烧下迎来黑暗。 阳光照进来，卡隆感受到了暖意，他睁开眼睛。就在刚才他做了个奇怪的梦，但是转眼间他就忘记了梦的内容。他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镜子前打理好头发，戴上皇冠。桌子上烛台里的蜡烛还没有熄灭，微弱的火苗静静的摆动着，卡隆走上前去吹灭了蜡烛，然后推开了大门。 院子中央巨大的黄金树在太阳的照耀下金光闪闪，但是树下却一个人也没有，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卡隆走到树前，背靠着树坐下，抬起头，视野透过枝叶间的空隙直达天穹，片片行云慢慢地从眼前划过。卡隆仔细观察着，发现云的形状有时候像一匹马，有时候像一个手握长矛的士兵，有时候像一辆马车，今天有些不可思议，云看起来像一轮弯月。 身边仅有的两名护卫之一巴图，正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他皮肤黝黑，又高又瘦，中年却已佝偻了背，笑起来脸上的皮肤皱在一起不怎么好看，一天到晚都在干活，最重要的是不会说话，从卡隆记事起他就是个哑巴。 “巴图——” 听见卡隆叫他，巴图放下水桶，手掌手背往衣服上擦了擦，站好，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卡隆指了指天空，巴图抬头看了看，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游戏，然后他俩便相视大笑。 “罗林老师去哪了？”卡隆接着问道 巴图一阵手忙脚乱的比划，卡隆马上意会了。 晚上，卡隆刚刚吃过晚饭，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身穿巫师长袍，手握莹白法杖的老者走了进来。 “好了，卡隆！开始我们的游戏吧！” 第六章 逝去之梦2 巫师罗林摘下头顶上的巫师帽，把法杖立在墙边。这个小老头留着一把蓬松的雪白胡子，脸上至始至终挂着慈祥的笑容。 卡隆开心地跑过去抱住他，对他微笑“罗林老师，你今天去哪儿了？” 罗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今天我去给贵族的孩子们讲课去了，你知道的，他们嚷着要学习魔术，圣道院的长老们忙的不可开交，陛下让我临时去给他们当讲师，卡隆，我很抱歉，今后的一个月我不能够陪在你身边。” “没关系，巴图和乌鲁会陪着我。”卡隆说到 罗林点了点头，牵着他的手走到桌子旁坐下。 罗林接着拿起桌子上的烛台，找到烛芯后凑近，闭上双眼，伴随着一阵呢喃，烛台窜出火苗。罗林把烛台放下，整个房间瞬间被烛光笼罩。 “好了，卡隆，开始我们今天的课程吧，今天我要跟你讲讲我们亚特兰蒂斯的历史。这个很重要，是每个特斯拉王室成员必须知道的，卡隆，你是皇帝的儿子，要好好听着！” “我知道了。”卡隆点了点头 罗林抬起头，语气悠长的说到：“我们亚特兰蒂斯大约诞生在两千年前，祖先是海神波塞冬这个毋庸置疑。传说波塞冬偶然来到这片大陆上，在海边结识了一名少女并心生爱慕，后与少女结为夫妻，两人在海边幸福的生活着。他们一共生下十个孩子，十个孩子个个天赋异禀，后面成立了以自己为首的部落并逐步壮大，历经千年的传承和发展形成十大种族，我们人族就是十族之一。” “那另外九族呢？”卡隆问道 “另外九族分别是以阿瓦隆为起源地的精灵一族，以海为依托的人鱼族，以森林为屏障的树之精怪一族，以太阳神阿波罗为主神的飞升者一族，以大地为母的地精一族，以火之领主自称的龙族，以沙漠为隐居地的荒族，以高山为食的巨灵一族，最后还有一个半人族他们在海上生活擅长经商。” 卡隆听得眼也不眨。 “最开始十族之间友好相处，波塞冬每年都把十族的首领聚在一起，举办宴会来加深彼此的感情，十族其乐融融，波塞冬很高兴，以为孩子们可以永远友好相处，于是他回天界去了，最开始几年，十族依旧遵循传统年年聚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波塞冬主导，慢慢地就有人开始缺席，后来干脆取消了宴会，各族开始老死不相往来，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十族频发战争，打了接近两百年，直到你的父皇即位，才结束了战争，人族以胜者的姿势凌驾九族之上，万里山河，海内一统。” “罗林，我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卡隆突然问道 罗林沉思了片刻：“陛下从小临危受命，十几岁便随从作战，是特斯拉家族有史以来最出色的男人。他结束了混战的局面，就连精灵族也望风而降，令可沦为阶下囚也不愿与之敌对。” “但他从来都不来看我！”卡隆突然说到，让罗林一惊。 卡隆低着头：“我难道不是他的至亲吗？他从来都没有抱过我，连我母亲是谁他都不告诉我，弟弟索顿尚且有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我没有母亲？” 罗林伸出手轻轻地安抚他：“我亲爱的殿下，你的父皇时常挂念你，经常对我问及你的一切，至于你的母亲，她依旧在遥远世界的另一边注视着你，为你祈祷光明。卡隆，你并不孤单，很多人都在默默为你付出。” 卡隆把脸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蜡烛的火苗，火苗在他眼前一晃一晃，他眼中的光也一跳一跳。 “好了，卡隆，亚特兰蒂斯大致的历史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罗林回到话题 卡隆嘟囔道：“人族是怎么打败其他族群的？” “用魔术！” “魔术？” 罗林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我们人族善于追寻和挖掘事物的根源，就魔术而言，它始于神代，为身为神的后代的我们使用，但我们并没有止步于此，我们无数的先人不断的窥探着魔法之基，试图从根源去掌握这其中的奥秘，在探索的过程中我们人族越发强大，仅仅是对魔法的稍加创造使用就对战争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就是我们令其他族群害怕的关键。一百年前，有一个杰出法师用魔法窥视神意，预言道在不久的将来亚特兰蒂斯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滔天巨洪将从王国的西部侵入，淹没亚特兰蒂斯。你的父皇这才把俘虏的精灵押送至圣卡伦修城防来抵御不久而至的灾难。但是那个做出预言的法师因为窥视神意而遭到了天谴。” “卡隆，你的先祖和你的父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亚特兰蒂斯，希望你能理解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尽我一切来保护你，直到你陨落的那一天。” 卡隆沉默了许久接着问道：“我亚特兰蒂斯的子民都爱戴父王吗？” “那当然，人民无不称赞陛下的伟绩，在他的领导下，人民安居乐业，你应为身为特斯拉家族的后代而感到无比自豪。” 卡隆欣喜的露出了笑容。 “好了，卡隆，今晚就到这儿吧，过段日子我会再来看你，有什么事跟乌鲁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陛下前不久从精灵族带回来一个小孩，声称要认他作儿子，但我们都知道人族是不会认一个奴隶作儿子的，更何况是王室，所以你不要与他接触，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罗林戴上他的巫师帽，并从墙角拾起法杖。 “祝你好梦，我的殿下！” 第七章 黄金树 那天早晨，卡隆像往日一样坐在树下看书，巴图在旁边默默地清理花园的杂草。不远处的庭院内传来一阵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那是索顿的寝宫。卡隆抬起头神思飞往那片喧嚣之地。他想象到正在发生的事，弟弟索顿在一群贵族子弟面前炫耀他新学会的秘术。他站在高处的台阶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个巫师一样搬弄咒语，一瞬间院子里狂风大作，瓦砾震颤，宫女们吓得失声尖叫，换来的是索顿和贵族子弟们羞以为伍的嘲笑。 巴图走了过来，打破了卡隆的思绪，并递给他一样东西，那是一把精心制作的木剑，上面刻着卡隆-特斯拉的字号。卡隆欣喜若狂。巴图笑了笑，佝偻着腰接着去干活。巴图的哥哥乌鲁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长的又矮又胖，常年在厨房里工作，白的像盐一样，只是他跟他弟弟一样不健全——他是个瘸子。 “殿下，最近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厨房里老是丢东西，今天我要去一趟集市，罗林大人让我转告你，晚上不要出去。” “嗯，我知道了！” 乌鲁点了点头，提着菜篮子，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宫门口。 晚上，卡隆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看着立在墙角的木剑不知不觉露出笑容。他把目光移到窗前的桌子上，微弱的烛火轻轻晃动着。他觉得有一丝困意了，眼皮刚要合上，就被外面一阵窸窣声惊扰到，那可能是巴图起来小便了，他原本这样想着，并没有太注意。让他警觉起来的是，他的窗户被人轻轻推开了，屋外的风灌进来，吹灭了蜡烛，卡隆睁大双眼，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有一只手从窗缝探了进来。卡隆捂住嘴，身子缩成一团。这只手快速在桌子上摸索起来，最后它摸到了果盘，并从中取走了一个苹果，然后缩了回去。伴随着又一阵窸窣声，整个夜晚回归宁静。 卡隆没有对任何人说及此事，因为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只小孩子的手。 接连几个夜晚，这只手会悄无声息的从窗缝探进来，在卡隆惊讶且好奇的目光中拿走一个苹果。每天晚上，卡隆满怀期待的等着那只手来取走苹果，他白天把果盘装满，晚上敛声屏气的等待它的出现。有好几次看着那只手在桌子上摸索无果，卡隆甚至掂着脚走到桌子前，慢慢把果盘推到手能够到的地方，其中的快乐只有他自己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卡隆躺在床上想着手的主人脸上那不可琢磨的笑容，在遐想中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刚亮，卡隆就被乌鲁从梦中叫醒。看着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卡隆知道今天一定要发生什么。 乌鲁告诉他，王后和索顿来了。 屋外，被一大群宫女和侍卫簇拥着的王后和索顿正在等待卡隆的请安，索顿趾高气昂的指责巴图弄湿地面。 “还不赶快退下，你这个怪物！”索顿极其厌恶的看着这个地方，不敢相信自己的兄长竟然可以忍受这野蛮人的常驻地。特斯拉家族是亚特兰蒂斯最为高贵的家族，而作为王城的波塞多尼亚更应毫无瑕疵，独一无二，而现在的这幅光景实在入不了作为王子的他的眼。 “你们都是罪人！”索顿喃喃自语到，吓得旁边的护卫们不知所云。 第八章 黄金树2 “好了，索顿，今天你来见你的皇兄应该高兴才对。”说话的是索顿的母亲索菲利娅王后，她带着圣母的微笑，仪态端庄优雅而美丽，常常教导索顿为王之道。 卡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怀着好奇且惊喜的复杂心情他拜谒了王后，并深深被这个女人吸引着，她那慈母般的微笑让他对索顿羡慕不已。而他身旁的乌鲁则不已为然，此时的他面无表情而略显刻薄，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与王后对视的时候，他简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卡隆注意到刚刚的巴图也是这样。 索顿看了看卡隆，又看了看他身旁的乌鲁，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还有不悦。 他冲着乌鲁说到：“是谁让你直视王容的？你这个肮脏的瘸子，能来侍奉王室你应感恩戴德，用你的膝盖来表明你的衷心！”他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容“至少在你主子面前应该如此。” 卡隆看着眼前头顶紫金王冠，身穿尊王长袍的弟弟，明白他不喜欢这里的一切，“乌鲁，你去忙吧！”卡隆轻轻地说到，乌鲁点点头转身退下。 索顿看着离去的乌鲁摇了摇头，对卡隆说到：“你的仆人们相貌丑陋，不识礼数，根本不配来侍奉作为皇子的你，我有众多仪表堂堂，懂礼数又手脑灵活的仆人，让他们来侍奉特斯拉的皇室在合适不过，至少他们会把皇宫大院弄的华丽大气而不是满院子种草！” 卡隆有些不高兴，但他一直想和索顿一起，就像皇宫里的其他孩子一样可以彼此嬉戏玩耍。但自始自终没有一个孩子愿意靠近他，罗林告诉他，因为他是大皇子，未来亚特兰蒂斯的王，而王常常是令人望而生畏的。 “卡隆，过来让姨母看看你！”索菲利娅王后说到 卡隆走了过去，紧张地看着这个女人。她那慈母般的笑容就像骄阳一样照耀着他。她伸出手抚摸着卡隆的脸庞：“卡隆，你应该十一岁了吧，我一点一点看着你和索顿长大心中常常感慨时光如此飞逝，不经意间你们都将长大成人”她低下头“如果你的生母还在世的话，她一定会像我一样发出这样的感慨吧。” “我的母亲？” 索菲利亚点点头“我跟你的母亲亲如姐妹，我们常常彻夜长谈，互相间毫无隐瞒，她是个善良而务实的人，懂得创造幸福并分享幸福，只可惜她在生下你之后就去世了，我没有想到她这样一个坚强聪慧的人最后会死于疾病。” 卡隆低下头，他对于母亲的记忆全来源于身边的人的口授和描述，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索菲利亚把卡隆揽到身边“卡隆，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你的弟弟索顿把你作为自己的亲兄弟，他从来没有如此大动干戈甚至放弃全天的修行来见一个人，今天是他主动来找你的！” 卡隆扭过头来看了看索顿，索顿则一直冷眼旁观。 “卡隆，好孩子，我知道你一直一来想要和索顿做伴，答应我你们今后一定会荣辱与共，兄弟间相亲相爱，我就让索顿天天陪着你，好吗？” 卡隆一时间不知所措。 索菲利亚接着说到：“我一直期望自己能有两个儿子在身边陪伴——如若可以，你愿意认我做你的母亲吗？我会把你当成亲身儿子，像爱索顿一样爱你，会像全天下所有的母亲那样为你祈祷平安。” 卡隆看着索菲利亚那温柔的笑容和真挚的眼神有些心动。他一直梦想自己也像其它孩子那样有母亲、兄弟在身边陪伴，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索顿一声冷哼打破了两人的对话，巴图又把水弄到了地上，这次是一整桶水洒在地上。 索菲利亚看着这一切说到：“你不用马上做出回答，等你哪一天想通了，愿意认我这个母亲了，你来告诉我。”她转身对索顿说到“你不是给你的兄弟带礼物了吗？还不快拿出来让卡隆看一看。” 索顿面无表情的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盒子，在卡隆期待又惊喜的注视下打开。 第九章 黄金树3 盒子里放着一个精致的三棱水晶杯，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七彩的光芒。卡隆接过盒子不由自主的观赏起来。 索顿歪着头，不安分的说到：“你怎么不感谢我？” 卡隆扭过头来“谢谢！” 索顿满意的点了点头。 卡隆抱着盒子走到索菲利亚面前“谢谢！” 索菲利亚笑了，她把卡隆拥入怀抱，为他抚平衣服上因穿戴不周而产生的褶皱直到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某处。 她把手伸向卡隆的脖子，从中取出埋在胸前的项链。卡隆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手是如此的冰凉。然后他发现索菲利亚那圣母般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间让他感觉到陌生。 索菲利亚面无表情的指着项链问道：“这上面的戒指是谁给你的？” 卡隆从她的话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的寒意，他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捏着这枚出现的不合时宜的金色戒指说到：“从我记事起就一直戴着它，仆人们告诉我说这是我母亲生前留给我的。” 索菲利亚低下头陷入沉思。 索顿再也无法忍受眼前两人的对话，他抓起卡隆的手走到一边：“好了，卡隆，大人们总是自以为是，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我们的想法，我们应该自由自在的去获取应属于我们的快乐，将身后的这群家伙全抛在后面。” 卡隆点了点头。 宫女和护卫们看着正在嬉戏玩耍的两个皇子又看了看从刚才就一直低头沉默的王后开始面面相觑。 索顿拨弄着手中的七彩宝石，简单的咒语诵唱过后，七颗石头幻化成七只飞鸟飞向枝头，并纷纷对他俯首。 “万物皆顺应王道。”他悠悠地说到。 卡隆无比惊讶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好主意？”索顿问道 卡隆想了想“我们来玩骑马？” “骑马？”索顿有些不解 “一个人给另一个人当马骑，以前巴图常常和我玩这个。” “哼，那个卑贱的哑巴也配与王共享快乐。”索顿不屑的说到 “那么谁先当马呢？”卡隆问道 索顿怀抱着双手，把头扭到一边“你先当马给我演示一下吧！” “好啊！”卡隆笑着说，然后他摘下头顶的王冠，挽起袖子，半蹲弯下腰，双手着地。索顿应势坐到卡隆背上。卡隆吃力的往前爬。索顿第一次体验到“骑马”的乐趣，他张开嘴哈哈大笑，整个院子里飘荡着他的笑声“皇兄，爬快点！”他嚷着，拍打着卡隆的屁股。 卡隆托着索顿绕院子爬了两圈，站起来的时候他满脸通红，喘着大气，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意犹未尽的索顿。 “轮到你来当马了！”卡隆期许的说着 索顿脸上的笑容渐渐平息下来，他低着头，表情变得极不自然，慢吞吞的说到：“骑马一点也不好玩，我不要玩这个了。” 卡隆一愣，说：“轮到你来当马了。” “我不要！”索顿有些不耐烦了 卡隆伸出手抓住索顿的胳膊“轮到你了！” “王是不会让人当马骑的！”索顿大叫到 卡隆依旧不依不饶：“轮到你给我当马了！” 索顿咬了咬牙，让别人给你当马骑吧，说罢指着旁边的一个宫女，命令道：“你来当马！” 宫女问询连忙跪在两个皇子面前，她双手撑在地上，抬头看着卡隆“殿下，您就骑奴婢吧。” 卡隆看了看眼前这个表情慌张的宫女，又看了看身旁高傲地抬起头的索顿，说了一句任何人想象不到的，甚至不可理解的话： “这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索顿简直不敢相信此话出自同为皇子的卡隆口中。他冷笑着，眼角拉长，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精致到极点的笑容，然后以超越闪电般的速度，让人怀疑他是否在下意识里动用了魔术，给了卡隆一记绝响的耳光。 卡隆倒在地上，在恍惚中他感受到从左脸传来的剧烈的疼痛，他张开嘴隐痛使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过了好久他才缓过来，眼里布满泪光。 他倒在地上而索顿站着，他看着索顿那因愤怒而爆红的双眼，怒不可遏的脸，以及紧握的拳头，恐惧涌上心头。 “我是真心想和你一起玩的……”卡隆委屈的说到 索顿不为所动，甚至变本加厉的骑到他身上打他的头，边打边呵到：“你就非要骑到我头上是吗？我是亚特兰蒂斯的王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谁敢骑在我身上！” 宫女们和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措手不及。 “王后，大殿下和二殿下打起来了！”一个宫女匆忙的向王后禀报 索菲利亚抬起头，表情淡漠的说到：“还不快把两个皇子分开！” 众人连忙上前把纠缠在一起的卡隆和索顿分开，卡隆趁机逃走，索顿挣脱开来追了上去。 “站住，卡隆，你这个胆小鬼！”索顿怒吼到 第十章 黄金树4 卡隆捂着脸奋力的奔跑，身后不断传来索顿的怒骂声，他径直穿过后花园，从成群的盥洗女们中间跌跌撞撞的闯过去，最后躲到一处房顶上。他捂住嘴，警惕的看着索顿的动向，看着他极其恼火的踢飞横在他脚边的每一样东西，推开挡住他视野的每一个人。即使已经确定索顿离他远去，他仍然趴在原地，心中默默祈祷不被发现。 直到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卡隆这才从房顶上下来。他低着头，捂着肿的发烫的脸，慢慢回到自己的寝宫。索顿和索菲利亚皇后早已经离开，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他走到黄金树前，背靠着树坐下，昏黄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显现出落寞的样子。他低声啜泣着，并用袖子擦着眼泪。索顿用宝石变幻出来的七只鸟此时静止的立在地上，就像精致的雕塑。 就在卡隆为疼痛而辗转时，头顶上突然传出声音，一声犀利的脆响吓得他跳了起来，他抬起头，在夕阳下与另一个同样惊恐的目光对接上。天空无数的飞鸟成群结队等着归巢，金黄的流云慢慢呈现出不同的形状，整个博赛多尼亚陷入只有三个音符的古老旋律中，一首悠扬的歌像寂静的溪流从遥远的天边流了下来。 树上此时站着一个墨发晶瞳的小孩，它那尖耳朵让卡隆确定它并非人类，警惕的目光像极了猫。 “你是什么人？”卡隆问道，并陆续把眼泪擦干 小孩歪着头，盯着树下这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以及他那红肿的侧脸。 “这是我的寝宫！”卡隆说着“你快离开这儿！”说罢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它一眼，害怕它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卡隆见它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蹑手蹑脚的准备离开。回过头来在看它时，卡隆发现它坐在树干上正大口大口嚼着一个苹果。卡隆看着那个苹果以及拿苹果的手突然发现它就是最近几个晚上来他房间偷东西的人。 卡隆怀着好奇又不满的心情说到：“原来你就是那个天天来我房间偷东西的人。” 小孩没有理他继续吃着苹果。 “我告诉你，你不要来我这儿偷东西了，今天晚上我会把窗户关好，叫谁也别想进来！” 卡隆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在疼痛中迟迟的睡去。 索顿走在皇宫大道上，他越想刚才发生的事就越生气，他越发觉得卡隆就是个异类，但就是这个异类，自己却要拿他当兄弟。他穿过后花园踢翻了长有紫罗兰的盆栽，后又被一群抬着一口盛满水的水缸的士兵挡住去路。 “走开！你们这帮废物！”他嚷着 士兵们连忙给他让出道。索顿从旁边过的时候留意到水缸里冒着气泡。 “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索顿问道 排头一个年纪较大的士兵走了过来，对他俯首，说到：“回殿下，这是国王陛下从人鱼国带回来的宝物。” “宝物？”索顿沉思了片刻，准备上前一探究竟却被士兵挡住去路。 “殿下，国王有言在先，不准任何人接近这口水缸。” “我是国王的儿子，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索顿说到 “殿下不可！”两个士兵面露难色的上前拉住他 “你们好大胆子！我今天非得看看不可！”索顿使劲挣扎 “吵死了！”缸里突然穿出声音 所有人一瞬间停止了行动。索顿推开抓住他的士兵，抬起头说到“谁在说话？” 只见水缸里慢慢探出个头来，一个小女孩用她那无比清澈的目光扫视每一个人。她的一头水蓝色的秀发让索顿久久注目。她把手搭在缸口上，不满的看着眼前这群人。 “她是谁？”卡隆问道 一个士兵凑到索顿面前“殿下，她是人鱼族的公主泉是人鱼国国王敬献给陛下作妃子的！” 索顿睁大双眼“你是说这个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未来会是我的姨母！” “没错，我的殿下！” “哈哈哈”索顿破口大笑，刚才积攒的怨气顿时荡然无存，他笑得人仰马翻，连旁边的士兵也被感染纷纷笑起来。 人鱼泉看着这个放荡不羁的男孩说到：“你是谁？敢在这里大声喧哗！” 索顿冷静下来，镇定地说到：“我是索顿-特斯拉，这座王城未来的主人！” “不，你不是，你是个没有教养的毛小子。” 士兵们听了后下了一跳，注意着索顿的表情。 “你说什么？”索顿的整张脸黑下来 “我说你是个没教养的毛小子，只会大吵大闹，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儿子肆意妄为，这些人表面上怕你，尊重你，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喜欢你，你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士兵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着索顿那张因生气而逐渐扭曲的脸，预测到即将发生不好的事。 索顿双眼变得血红，他瞪了一眼旁边的士兵又看着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个败军的弃子，连你的父王都不敢对特斯拉王族说这样的话。” “你们人族能让其他种族屈服，让人害怕，而我，人鱼族的公主，泉，不怕你索顿！” 索顿对士兵命令道：“把她从水缸里拽出来！” 士兵们慌作一团“殿下，国王有令，让我们好生招待人鱼公主。” “你们想死吗？要不要我告诉母后把你们全抓进大牢！”索顿狠狠地的说到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她抓出来！”排头的士兵喊到 泉在尖叫声中被士兵们粗暴地拖到阳光暴晒的大理石地面上。 泉趴在地上而索顿背着手站在她面前“本殿下要你马上给我求饶！”索顿得意的说到 “我绝不！”泉叫到“你这个坏家伙！” “哼！”索顿冷眼看着她 泉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她的身体在阳光的暴晒下发出剧烈的反应，她咬着牙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条彩色的鱼尾拍打着地面。 “好烫，好烫！”她痛苦的呻吟到 “殿下，人鱼不能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这样下去……”一个士兵担忧的说到 “不用管她，这是她辱骂本王子的下场，父王如果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索顿说到 泉开始哀嚎，鱼尾拼命的拍打地面“母后！母后，你在哪里，好烫……” “你如果现在求饶，并承认你犯的错误，本王子就饶了你！” 泉抬起头，豆大的泪水滚了下来落到地面上又瞬间蒸发“你这个坏家伙……” “你！”索顿气的几乎要跳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鱼女孩，看着她挡住額前的阳光，看着她咬着牙忍受着身体传来的痛苦，看着她哀嚎痛哭的样子，看着她逐渐失去动静的鱼尾，看着她恶狠狠说“你这个坏家伙。”抬起头，任凭头顶上空的鸽群聒噪不断，叹了口气，表情失落的说到“把她抬回缸里去吧！” 索顿低着头，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第十一章 传说的开始 “殿下，你应该清楚二殿下的脾气，没有人可以令他低头，更没有人去挑战他所擅长的魔术的极限，你应该谦让着他，就像普通兄弟那样，作为兄长而时常会让着点弟弟！”罗林边给卡隆擦药边对他说到 “为什么你不教我魔术？”卡隆肿着半边脸问道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学习魔术，很多人终其一生连魔术咏唱都学不会，而有的人天资聪慧轻而易举就能学会其它人求而不得的魔术，你的弟弟就是这一类人，他是特斯拉家族的少年天才，是圣道院宫廷法师摩罗斯的弟子。卡隆你没有你弟弟那样的魔术天赋，在我看来你更擅长使剑，就像你的父王那样，用剑去挽救众生。” “那你教我用剑，我不要再学什么历史了！”卡隆抓着罗林的胳膊恳求的说到 罗林笑了笑“卡隆，你是我的学生，我无时不刻想要教你更多的东西，但是与其看着你出类拔萃到万众瞩目，我更希望你像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拥有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不用像你的弟弟索顿那样成天的修行。你知道吗，一个人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很多时候即使你不想，你也要站出来，甚至要上战场杀敌。亚特兰蒂斯的两百年的战争历史我早早就给你讲过了，那种残酷的场面，失去亲人的痛苦不用我在给你复述了。” “我不想要打仗！”卡隆说到 “这就对了，我的殿下，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活的没有遗憾才是什么生命应该追求的的真理”说罢，从旁边乌鲁的手中接过湿毛巾给他擦脸“索顿打你的时候动用了少许的魔力，我已经给你擦过药水了，记得不要用手碰……” “但我还是想学剑。”卡隆望着墙角的木剑说到 罗林和乌鲁相视一笑。 罗林接着说到：“你真的想要学剑吗？” “嗯，我不想再挨索顿的打了！” 罗林沉思了片刻，抬起头，说到：“等你在长大些，我就教你使剑。”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十五岁的时候，你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卡隆注意罗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在颤抖。 “那好吧，我十五岁的时候你一定要教我！”卡隆拨弄着罗林的帽子，突然间他伸出手抓了一下罗林的白胡子。 罗林被这突如起来的恶作剧弄的不知所措，他歪着嘴，挤着眼，一只手托着下巴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年迈的眼里闪着点点泪光。 卡隆笑得人仰马翻，旁边的乌鲁也跟着笑着。笑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久久回荡。 “你这小坏蛋！”罗林不悦的说到 卡隆笑着拾起墙角的木剑，径自跑到屋外，留下屋里罗林和乌鲁久久注视他离去的身影。 “我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如果他不是皇帝的儿子的话……” “罗林大人，卡隆殿下有您的陪伴真的很幸运！”乌鲁说到 “这是我欠他母亲的，这也是我唯一能对他作出的补偿。”罗林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走出门外。 卡隆挥舞着木剑，在阳光下，像一个剑士一样同他的敌人搏斗，卡隆同幻想中的敌人搏斗，他全力的奔跑，似乎敌人就在他身后，不一会又原路跑回来，似乎在追赶敌人，他嘴里呢喃着任何人都听不懂的语言，不是魔术不是咒语，但却极具气势，不一会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弯着腰走到黄金树前，用石头在树上画出一个人脸，并在旁边标注出索顿的字眼。 他摆好架势，对着人脸戳戳砍砍，“受死吧！弟弟！”他郑重其事的喊到 “噗！”一声响亮的讥笑声让卡隆停了下来，他张开嘴，抬起头。 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对视，同一个相遇时的蓬勃的心跳。 卡隆伸出木剑“又是你！” 乌黑的头发，漆黑的眸子，尖尖的双耳，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盯着眼下的人就像猛禽盯着猎物。 “你这个小偷！”卡隆叫到，并注意着它的反应 “我不是小偷！”它终于开口说话了 惊讶之余，卡隆不忘反驳它：“我亲眼看见你拿走我房间里的苹果，你就是小偷！” 它坐好，右手扶在胸口，像在进行什么仪式，然后对着这个这片土地，对着这个院子，对着树下的这个人，像宣告一样的说到： “我是精灵族的王子拉米尔！” 第十二章 传说的开始2 卡隆歪着头“你也是王子？” 拉米尔点点头。 卡隆绕着树转了一圈，好奇的说到：“你就是父王从圣卡伦带回来的奴隶小孩？” 拉米尔皱着眉头说到：“我不是奴隶，精灵族也不是奴隶，我们是高贵的半神一族！” “既然你不是奴隶，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国家去？” “那是因为你们人族的侵略，让我们善良的精灵一族失去了家园，我被你那道貌岸然的父皇抓到这里，永远也回不去了！” “你胡说，”卡隆用手捂着胸口“我们人族才不是侵略者，相反，我们是和平的传递者，我的父皇结束了混战的局面，天下在无战火，各族安享太平。” “那只不过你们人类的一己之私罢了，你们强取豪夺，霸占其它生灵赖以生存的家园，滥杀无辜，奴役众生，我的族人们正无时不刻忍受你们的欺凌和奴役，你们人类罪恶滔天，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种族！” 卡隆红着脸，激动的说到：“我们人族不是这样的，我的父皇善待他的百姓，他深受爱戴，是一个好国王！” “如果你的父王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为什么我在这里。你根本就没有见到过真正的战场，没有见过你的父王是怎样把剑刺进无辜者的咽喉，怎样屠杀孩童和妇女！” “我……”卡隆一时语塞 “如果你想了解真相的话，你就去问问你最相信的人。” 卡隆低下头陷入深思。 “卡隆，你在同谁说话？”罗林在远处问道 “我在——”卡隆回过头来，发现拉米尔已不见了踪影。 “我没有同谁说话！”卡隆接着挥舞着木剑。 晚上。 乌鲁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借着微弱的烛火，卡隆看着这个陪着自己长大的中年男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有着岁月难以抹去的痕迹，昏黄的眼中带着无限的温情。 “乌鲁，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殿下你问吧，我听着呢。”乌鲁说到 “我们人族真的有侵略其它种族吗？” “殿下，有人同你说了什么吗？”乌鲁反问道 卡隆摇摇头“我想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乌鲁沉默了片刻“殿下为什么突然想了解这个？” “因为我从小就被告知，我们人族是正义之师，正义之师是不会侵略别的国家的！” “殿下，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正义之师，各族都在谋求自己的生存之道，战争只是手段，弱小的国家受到强大的国家的支配是天道。” “所以人族真的有去侵略其它种族？”卡隆一脸认真的问道 “殿下，这个问题实在太过于沉重，我只是个下人没有能力为你明确定义我们的行为，但是，无论是侵略者还是被侵略者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无休无止的仇恨和痛苦。” “所以父王真的有去滥杀无辜？”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东西，我们只需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大人们的世界是残酷和琢磨不透的。” “你们为什么从来不给我说这些？”卡隆关切的问道 “那是因为我们不想让你去接触战争，不想让你看着生命间相互争斗的残酷景象，你还是个孩子，我们希望你能永远天真快乐下去！” “生命，会彼此争斗……”卡隆悠悠地说到 乌鲁点点头。 “乌鲁，你说会不会有这样的国家，没有战争，没有争斗，没有仇恨，人们在过着理想中快乐的日子？” 乌鲁想了想，眼神一阵游移，笑着说到：“会有的，我们就叫它理想国吧，真希望有这样的国家让我去看看，没准哪儿的饭菜更为可口！” “好了，殿下，该吃饭了，今天我去集市买了点新鲜的食材，你尝尝。” 卡隆低着头开始认真吃饭，乌鲁看着他一脸欣慰。 “但愿真的有理想国的存在……”他暗自说到 第十三章 传说的开始3 那天过后，乌鲁的厨房里再也没有丢过食材，卡隆再也没有丢过苹果。 卡隆站在屋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黄金树，叶子几乎落了一地，巴图弯着腰扫着地上的落叶，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从波塞冬神庙传来的钟声覆盖着波塞冬尼亚的整片天空，日轮的边廓清晰可见。卡隆走出他那小小的院子，他一路寻寻觅觅，在冥冥之中好像受着指引一般来到波塞冬神庙前。 高耸的神殿屹立在波塞冬尼亚的正中心，千余级大理石台阶整齐有序的从地面排布到如巨石般矗立的神殿门前，神殿中的波塞冬手持着三叉戟威严的注视着他脚下的一切。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卡隆却惊奇的发现，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像一枚棋子一样被定格在方格之间。有个小人儿如同牵扯着卡隆的心一样也同时也牵扯着这里干净祥和的一面。 可能是因为寂寞吧，也可能是因为好奇吧，卡隆顺着台阶慢慢走了上去。在这个地方，光变的奇幻莫测，年代久远的石像更具威仪，不断地有风从远方吹来，隐隐的感觉到寒冷。 一个瑟缩着的士兵走到那个瘦小的身影面前“快点擦，今天在擦不完不给饭吃！” 拉米尔抬起头看了一眼士兵，又接着擦拭台阶。士兵故意刁难她，踢翻了水桶，拉米尔站了起来看着水桶像球一样越滚越远。 “看什么？还不快把桶给捡回来，你这个小奴隶！” “我不是奴隶！”拉米尔说到 “你不是奴隶又是什么！你真以为你是皇帝的儿子，你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质罢了”士兵一脸不屑的说到 “我是精灵族的王子拉米尔！” “你见了谁都说你是精灵族的王子，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们精灵族早就完蛋了，是王子又怎样，还不是靠我给你饭吃，我要高兴了就给你饭吃，你要是惹我生气了我就不给你饭吃，要是你饿瘦了陛下怪罪下来我就说你吃不惯我们人类的伙食，反正就是你自作自受。”士兵说到 拉米尔下了台阶把桶给捡了回来，接着擦地面。 士兵搓了搓手，含糊的说到：“我要去吃饭了，你赶快擦，不然晚饭也没得吃！” 拉米尔看着大摇大摆离去的士兵，把手里的抹布丢在一旁，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一直躲在石像后面的卡隆目睹了这一切，他看着眼前这个精灵小孩，看着它一直埋头擦着地面，尖耳朵和黑头发似乎藏着无数的秘密，曾经还告诉过他一直以来不被他所知的事，好奇心驱使他与眼前的人距离越来越近。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拉米尔的两只尖耳朵高高的竖起，她警惕的环顾四周说到：“谁在哪儿？” 卡隆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来到她的身边，两个小孩面对面相互打量着对方。 卡隆笑了笑说到：“我是卡隆-特斯拉，跟你一样是皇帝的儿子。”他指了指头顶的王冠 拉米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头顶的皇冠，接着擦地面。 卡隆走上前去蹲在它身边，眼里闪烁着星光，微笑着说到：“我有一颗黄金树，你曾经见过，我有两个仆人，虽然是仆人但却是跟家人一般的存在，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对了我还有一个老师，他的的胡子又长又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经常对我讲起一些奇妙又惊险的故事。” 拉米尔抬头看了他一眼，挪到另一个地方接着擦着地，卡隆挠了挠头，紧跟其后“我知道你是精灵族的王子，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们人族确实在奴役其它种族，有人告诉过我，生命会彼此争斗，但我觉得这只是暂时的，在不久的未来，各族终会荣辱与共，人族也一定会善待其它种族。精灵族也一定会重获自由！” 拉米尔一惊，手上的抹布掉在地上，她看着眼前的这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看着他那阳光下的灿烂笑容。恍惚间又想起塔鲁克昔日无比繁荣的景象，精灵们聚在一起祈祷雨露，甘甜的美酒在瓦洛密林间无休无止的穿梭，歌声昼夜不绝于耳。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说这样的话？”拉米尔质问道 “我是卡隆！”他笑着说道，并对她伸出来手 拉米尔站了起来，她那警惕的目光第一次变得无比柔和，清澈的瞳仁平静的如同黎明的溪涧，星芒如同鱼儿从中一晃而过，大风袭来，她丝毫不觉得寒冷，反而倍感温暖。 “我有很多的苹果，只要你愿意，随时欢迎你来我这儿。”卡隆笑着说到“做我的朋友吧！” “你如果能让精灵族重回塔鲁克我就做你的朋友。”拉米尔一脸认真的说到 “那好，我答应你，日后我一定会让精灵族回到故乡。” “你没有骗我？” “我可是亚特兰蒂斯国王的儿子，卡隆-特斯拉，我不会骗你的。” 拉米尔看着久久停滞在半空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她目光游移，局促不安。 犹豫片刻过后，她慢慢伸出手，然后紧紧握住眼前这个男孩的手“精灵王子，拉米尔！” 卡隆开心的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拉米尔的肩膀“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好兄弟？” 卡隆歪着头“男人们以兄弟相称亲密无间，既然我们都是王子当然要称兄弟了。” “是啊，我们都是王子。”拉米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第十四章 传说的开始4 拉米尔看着眼前牵着自己手的男孩，他的手温暖而又有力量。他的阳光般的笑容像极了曾经的某个人，那个让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的人。那个落满枯叶，风吹过不留一丝痕迹的土地是他们共同的记忆。所有的快乐和幸福像燃烧的树叶永远埋葬在那里。 但是，当卡隆牵着她的手在宽阔的大道上慢跑时，她的记忆就像苏醒了一样，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曾经的欢声笑语在耳边久久回响，塔鲁克一望无际的天空似乎就在头顶，鲜花在隐蔽的角落里悄然盛开，杜鹃在枝头婉转啼鸣，回首时，是一张张又熟悉又温柔的笑脸。拉米尔抬起头看着卡隆，惊奇的发现他的背影与记忆中的是那样的相似“哥——”转念间，她摇了摇头，看了看脚下的大理石地面，铁青的同心圆城墙，以及陌生的石头雕塑。 他们一路来到校场，此时的波塞冬尼亚上空漂浮着大大小小的风筝。贵族的孩子们成群的在这人声嘈杂的地方无所忌惮的奔跑着。卡隆看着这些孩子，看他们一边牵着线，一边抬头看着天，露出了无比羡慕的表情。 “拉米尔，我们来放风筝吧！”卡隆笑着说到 拉米尔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点了点头。 “你牵着线，我抓着风筝跑，风大的时候我就会放开手，到时候你一定要抓住线！” 拉米尔再次点了点头。 卡隆从侍官那里要到了风筝，按照约定，他抓着风筝开始助跑，拉米尔抓着风筝线，周围开始刮起风，卡隆松开手，风筝慢慢升上半空并顺着一根线连在拉米尔的手上。拉米尔看着这架在半空晃动的风筝，脸上的阴霾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了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容。 卡隆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他看着拉米尔那张精致的笑脸开心的笑了。 “拉米尔，能让我玩一会吗？”卡隆期待的说到 拉米尔似乎没有听见依旧呆呆地看着天，无奈的卡隆只能挠挠头，守在身旁耐心的等待。 不一会儿，在场的孩子们就发现身边多了两个特别的人，这两个人的风筝飞的更高，笑声更加纯粹，孩子们开始窃窃私语，紧接着一架又一架风筝落了下来，人们开始陆续离开，最后整个校场只剩下两个人和一架风筝。拉米尔环顾了四周，又看着卡隆，他的灿烂笑容可比阳光，看得出此时的他无比的开心。 正在疑惑的间隙，拉米尔一个疏忽，线从手中滑脱。 “糟了！”卡隆喊到 风筝飞了出去，卡隆看着越飞越远的风筝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抱歉……”拉米尔说到 卡隆笑着说到：“没关系，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等着我们去，我们一整天都逛不完！”说罢，抓起拉米尔的手向着大门走去。 远处的高塔上，一个男孩正冷眼看着这一切。索顿坐在塔顶上，长袍在风中嗖嗖作响，他淡漠的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 临近傍晚，昏黄的日光照在这两个奔跑了一整天也不知疲倦的小孩身上。卡隆和拉米尔伴随着轻快的笑声，手拉着手，在无比安静的大道上走着。他们首先来到了血迹尚未被清理干净的决斗场上，锈迹斑斑的铁链堆积如山，大圆盘形的场地像一个巨大的深坑，卡隆和拉米尔小的就像两只蚂蚁。然后他们来到了贵族们的歌舞剧院，他们弯着腰从喝彩声不息的人潮中穿过，掀开红色的帷幕，对着正在载歌载舞的舞女和歌姬傻笑，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到访者惊的四下奔逃，得知闯祸的他们俩立马猫着腰从无数醉倒在地上的贵族们身上跨过去，偷偷的从后门逃走。 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一处宫殿，门口的士兵抱着酒壶瘫在地上呼呼大睡。他们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立马被万道金光闪花了双眼。大殿中央，一座巨大的金山耸立在眼前，它高的望不到顶，宽的找不到边际，以及于卡隆和拉米尔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渺小。海量的金币像细碎的流沙一样一下子就埋没了他们俩，卡隆艰难的爬到半山腰，然后从上面滑了下来，两人在这金光闪闪的流海里相互追逐嬉戏直到夜幕降临。 然后他们来到与此宫殿毗邻的另一处宫殿，这里堆满了奇珍异宝，有人鱼族的三叉戟，龙族的龙牙，树族的灵根，拉米尔惊奇的发现精灵族的精灵宝弓也在这儿，另外不认识的珍宝数不胜数，让他们大开眼界，他们久久在殿里游荡，直到确定即使在给他们三天时间他们也无法将所有的宝物一一过目才决定离开。 就着月光，他们再度登上波塞冬神庙，疲惫的双腿在台阶上下交替运作着，小小的身体剧烈的换着气，卡隆满头大汗，走在前面的拉米尔对他伸出手，卡隆笑着说到：“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上来。” 尽管一身疲倦，但是快乐的无法形容，他们躺在波塞冬脚前的空地上，头并着头，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停止过笑。卡隆张开双臂，面朝星空，似乎要将整片夜空拥抱。 “今天真开心！”他说到 “嗯！”拉米尔回应到 卡隆站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仰望星空，此时皓月当空，星海无比璀璨，万千星光交汇到波塞冬神庙，交汇到这个男孩身上，微风吹来，他那金色的秀发无比耀眼的晃动起来，他身上的袍子兰花图案若隐若现。 “拉米尔，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想当国王的儿子，我想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有自己的朋友，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讨厌战争，我的老师罗林给我讲了很多的关于战争的悲剧，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彼此争斗，失去亲人朋友一点也不会觉得心痛吗？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有人高呼着我的名字在战争上流干鲜血。和睦相处真的有那么难吗？我希望人们可以友好相处，成为朋友就像你和我一样。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成了亚特兰蒂斯的王，我一定要建立一个没有战争没有仇恨，没有压迫没有奴隶，各族友好相处的理想国度，我有一个梦想，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都能够幸福和快乐，这样的国度我们就叫它“理想国”吧！” 拉米尔看着卡隆星光满布的笑脸，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王冠，眼中突然噙满泪水，她跪在卡隆面前对他俯首。 “拉米尔，你这是干什么？”卡隆不解的问道 “如果你说的这都是真的，我将倾尽所有奉你为王，任凭你驱使此身，这条性命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卡隆笑了，他把拉米尔扶了起来“你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说的这都是真的话，我也将以王的名义为你承诺一切，拉米尔！你的梦想是什么？” 拉米尔想了想，“我的梦想就是实现你的梦想，我精灵一族能与人族和睦相处摆脱被奴役的命运！” 卡隆笑了：“那好，那我们都记好各自的梦想以便有朝一日实现它。” “嗯！”拉米尔露出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好了，拉米尔，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吧！” 第十五章 精灵与王 乌鲁在门口久久观望着，天已经黑下来，整个波赛冬尼亚陷入了静寂的汪洋大海中，他有些焦急，也执着于等待，他始终坚信着幸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并对生活抱有无限的憧憬。他有令他忙碌到没有丝毫自己的自由空间，却依旧乐此不疲的人，那就是卡隆。他亲眼看着这个孩子睁开眼，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个纷扰的世界，从咿呀学语到站立行走，从懵懂无知到低头识字，脸上永远挂着暖阳一般的笑容。在他的陪伴下，卡隆学会了独立，懂得怜悯世人，真诚待人。每每想到这些他就感到无比的欣慰。而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这个孩子从小就被孤独包围，总是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天空。没有一个孩子愿意靠近他，因为他的言行与这儿显得格格不入，在孩子们中间就像一个异类。看着他那寂寞的眼神，乌鲁有时候难免要自责。即使是国王的儿子也未必拥有一个完整快乐的童年。 不久过后，卡隆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一身的疲倦却依旧面带微笑。“我的小主人，你终于回来了。”乌鲁高兴的说到，接着他就发现跟在他身后的拉米尔，看着他们手牵着手，即使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夜空在怎么深邃也比不过孩子们的心。 “乌鲁，这是我的朋友，拉米尔！”卡隆笑着向他介绍到 “精灵？”乌鲁有些惊讶 拉米尔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略显臃肿的瘸子，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乌鲁，拉米尔是精灵族的王子，现在他是我的朋友，今后我们会经常在一起。”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朋友!赶紧进屋去吧，罗林大人早已等候多时。”乌鲁笑着说道 罗林像往日一样头戴巫师帽，手里别着象征着奇迹与魔法的莹白魔杖，花白的胡子总让人想起致密的芦苇，脸上永远有着数不尽的笑容。面对眼前的精灵，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怒，只是用稍加赞许的目光看着卡隆，然后问他为什么选择一个精灵作为朋友。 “老师，你不是常常教导我说，朋友是不会在意对方身份的，虽然拉米尔是精灵族的王子，但他现在是我卡隆的朋友了，我们会像亲兄弟一样相亲相爱！”卡隆一脸笃定的说到 罗林看着拉米尔，眼里闪烁着比星辰还要深邃的光“我是卡隆的老师罗林，同时也是底律亚歌圣道院长老兼宫廷魔术师，卡隆是我一手带大的学生，对于我来说，我对他的喜爱远超我对知识和魔术的喜爱，你和他年纪相仿，又是他的朋友，理应也是我的学生。” 还没等拉米尔反应过来，卡隆就欢呼雀跃的抓起她的手：“拉米尔，你听见了吗，罗林老师认你做学生了，今后我们会每天晚上一起听各种各样的故事。” “不，我打算教拉米尔魔术。”话音刚落，身旁的乌鲁和巴图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卡隆依旧欣喜万分 “教我魔术？”拉米尔问道 “没错，你们精灵天生拥有强大的魔力，学习魔术比起人类要更为容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学生。” 拉米尔受宠若惊“倍感荣幸！” “欢迎你，精灵族的王子。”乌鲁说到 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拉米尔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曾经是那么的防范和憎恨人类，如今却在人类身上获得了一直以来想要拥有的善意和包容，她甚至有些怀疑但是当他看着卡隆那张无邪的笑脸时，她就打消了这种念头，似乎眼前的人真的可以信奈和依靠。围绕着桌前的微弱的烛火，所有人的面容一晃一晃，一种熟悉的氛围扑面而来。 卡隆看着她笑个不停，所有人都看着卡隆又陆续露出微笑。“拉米尔，请你吃苹果！”卡隆说到，把桌上的果盘推到她面前。 “我……”拉米尔无所适从，看着面前的果盘，她对卡隆笑了。 “时候不早了，拉米尔你该回去了！”罗林说到 拉米尔点了点头。 “老师，今晚拉米尔就留下，他和我一起睡，我的床又大又暖和刚好可以分他一半！”然后他凑到拉米尔耳边轻声说道：“我还有好多故事没讲给你听。” 不料拉米尔红着脸低声说到“不用了。” 卡隆只得露出无奈的表情。 “明天你来找我，我给你安排起居。”罗林说到 拉米尔起身离开，卡隆不舍的看着他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第十六章 精灵与王2 第二天一早，拉米尔来到了罗林嘱咐过的地方，底律亚歌国教塔。放眼望去，高耸的塔尖直刺云端，把波塞冬尼亚和天空连接在一起，大理石台阶盘旋而上，像巨蛇盘虬在古树上。拉米尔漫步在这庞然大物之上，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发出回声，就像是这巨物的心跳。 罗林坐在塔顶的阁楼里，昏暗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到他苍白的脸上。身前的案几上堆满了载有经文的羊皮卷和魔术手稿，旁边沙漏的沙子已全部沉到底端。他睁开眼，一个小孩正面带笑容向他走来。 “拉米尔，你贵为精灵族的皇嗣公然欺骗人族的储君可知道后果是什么？”罗林一手看着羊皮卷一边对她说到 拉米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沉默了片刻说到：“我没有欺骗任何人。” “难道卡隆和你成为朋友会是偶然？” “是卡隆主动找上我的！”她这样解释到 罗林放下手中的手稿“你在撒谎！其实自从你来到波塞冬尼亚之后你一直在暗中观察，寻找机会伺机报复人类，你那仇恨的双眼就足以说明一切，你看上了卡隆，知道他是人皇的儿子，并且知道他心底善良与世无争，一直期待友情的降临，所以你大胆的接近了他，试探着他的想法，和他成为朋友并非你的真心，你只不过是为你即将作为人质的一生未雨绸缪罢了，区区奴隶想要博取信任，圣恩岂是你可以觊觎的！” 拉米尔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地面，表情淡漠。 那天晚上，饥肠辘辘的她独自徘徊在皇宫大院内，这座冰冷的石头建筑正无时不刻消磨着她耐心和体温，没有森林的庇佑，没有族人的陪伴，没有鲜花和雨露，她怀着恐惧和茫然，像幽灵在坟墓里游荡一样在大道上行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幽静的行宫，这里有一棵黄金树让她一时间倍感亲切，地面上种满了花草，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她警惕的心终于平息下来，隐隐约约还嗅到了果实的味道。来到窗前，她看见屋子里的桌子上盛有苹果的果盘，红润的色泽让她回想起故乡的美好。夜深人静，她偷偷取走了一个苹果。之后的几天晚上，她惊奇的发现果盘依旧像前天晚上一样满，房间的主人似乎不在意有谁取走了苹果。 那天早上，怀着好奇心的她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她在暗中观察，看见两个小孩正在嬉戏玩耍，他们都留着一头金色的秀发，都头戴着王冠，唯一的区别是一个不苟言笑，一个笑容比太阳还要灿烂。她看着卡隆托着索顿绕着院子爬了一圈，看着索顿命令身旁的侍女俯首为马威风作态，她的眼睛暗淡下来，“人类果然还是最残酷的存在……”她这样想着 “这不公平！” 突然有什么东西使她一震，她睁大双眼，要把一切看的比什么时候都要清楚，一个小人儿的身影在眼中晃动，在异国他乡被孤独环绕的她疏似乎看见了曙光。然后她就看见这道曙光被打倒，索顿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强大的令卡隆慌忙逃窜。 她看见他难过的哭了，又看见他不甘示弱的拿着木剑在树下比划，眼前的这个男孩似乎永远不会被光明抛弃。 “拉米尔……和我做朋友吧……” 在波塞冬神殿她看着卡隆那张稚嫩又友善的笑脸，心中莫名的悸动，像潮水一样大起大落，击起巨大的浪花。 “我的梦想就是建立一个没有纷争的理想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可以幸福快乐……” 她感觉自己正置身于巨大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一切的美好似乎可以永远存在下去。希望悄然滋生。 “我是真心和卡隆殿下做朋友的……”拉米尔无声的落下了眼泪 罗林站了起来，若有所思的在房间里踱步“我知道你们精灵一族长相一致，相互间可通过气味来辨别身份，所以这也是精灵一族麻痹外族人的惯用伎俩！”罗林扭过头来，伸出手指着她“所以你不是精灵族的王子拉米尔！” 拉米尔脸色大变“我是拉米尔！” 罗林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早就看穿了你们精灵族的伎俩，如果要问我是如何发现的，那就只能怨你的耳朵出卖了你，因为据我所知，幼年精灵的耳朵是有区别的，幼年男性精灵是天生的竖耳一辈子如此，而幼年女性精灵———就跟现在的你一样，是垂耳！” 话音刚落，罗林就消失在眼前，周围一时间狂风大作，周围的书卷和器具在无形之力驱动下翻滚碰撞，风鸣撞击着耳膜，光与影在眼前快速的交替，这股力量像一只手将拉米尔高高的托起，她双腿离地悬在半空，在恍惚中，她看见罗林出现在她下面，高举着发光的星辰魔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古老的咒语一时间传扬开去。 第十七章 精灵与王3 “在伟大的亚特兰蒂斯元素魔法面前，任何谎言都将被揭穿，任何掩盖都将无处遁形，说，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精灵王子混迹于皇宫，欺瞒人皇！”罗林的魔法长袍连同他的雪白的胡须在风中舞动，他紧盯着眼前的精灵，一反常态的用近乎恐吓的语气冲她说到。 拉米尔感觉置身于水域之中，寒冷和窒息令她痛苦异常，她咬紧牙关说到：“我是……精灵王子……拉米尔……” “你的身份早已被我揭穿，即使你现在不承认也罢，待我将你的身份告知陛下，我人族的大军定会立马开往阿尔干，将你们说谎成性的一族永远抹杀，圣卡伦必定血流成河，精灵从这世上永远消失！”罗林一时间凶神恶煞般的咆哮道 “不——”拉米尔张开嘴，泪如泉涌。 “你不仅不是精灵王子甚至连男儿身都不是，胆大包天，这就是欺瞒人族的下场！” 罗林收回魔杖，拉米尔从半空掉了下来，她一阵呕吐瘫软在地，用最后的力气一步一步爬到罗林跟前，抬起头任凭泪水模糊了视野，哽咽着说到“求求你……不要说出去，我的亲人们会死的……” 罗林眼神一阵游移，接着说到：“你以为我身为长老会去偏袒一个外族的小孩，甚至还是欺骗了王的狂妄之徒！” “求求你……” “这是你们精灵族咎由自取的结果”罗林找到长椅坐下，闭目养神了一会“没想到精灵王族会把命运交付给你这样一个小孩，圣卡伦修建在即，预言中的巨涝将不期而至，一切皆系于此身……”他沉思片刻，接着对趴在地上拉米尔说到：“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要如实回答我，如果你敢有丝毫的隐瞒，我立马叫你于雷霆之中化为飞灰，让你们精灵一族万劫不复！” 拉米尔擦了一把泪，点了点头。 “真正的精灵王子拉米尔是否还在圣卡伦？” “是。” “在这里，你的身份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晓？” “无人知晓！” “之前圣卡伦的修建是否如期进行？” “是。” 罗林露出了密一般的笑容，说到：“那么……现在向老夫表明你的真心吧……” …… “拉米尔……拉米尔……醒醒……” 冥冥之中听见有人在呼唤，趴在地上的拉米尔缓缓睁开眼，白茫茫的光刺痛着眼睛，男孩那张稚气而温暖的脸逐步占据了整个视野。 “卡隆？” “是我！你怎么睡在地上？”卡隆把她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 拉米尔回过头来，整个房间静悄悄的，罗林早已不见了踪影，她疲惫的对卡隆说到：“卡隆殿下，我是你的仆人，誓死为你效忠！即使下地狱，也会守护你到永远。” 卡隆一愣，慢慢脱下身上连着兜帽的灰黑色长袍，给拉米尔披上，手搭在她肩上，盯着她的眼睛，说：“拉米尔，我没有想过让你成为我的仆人，你是我的朋友，是今后会一直陪伴我的人，我不想让任何人为我下地狱，更别说是你了，你还是叫我卡隆吧”卡隆的目光变得更加清晰起来“我们是好兄弟不是吗？” 拉米尔笑着点了点头。“卡隆，罗林老师要教我魔术了，今后我会住在这里，哪也去不了，我向他承诺要好好学习魔法，这样我才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或者说一个有用的精灵，留在你身边。” “那好，我每天都来找你，这样咋俩谁也不无聊了。”卡隆说到 拉米尔眼神空洞的看了他一眼，说到：“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卡隆，我的朋友……” 第十八章 精灵与王4 那天早上，拉米尔在罗林的监督下刚把水银倒入魔法器皿里就听见卡隆在塔外的呼唤。 “去吧！”罗林说到 “是！”拉米尔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走出高塔，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她提起巫师袍的下摆，沿着蛇形阶梯快步走了下来。 卡隆一脸兴奋的冲她挥手。此时的波塞冬尼亚正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从遥远的地方刮来的寒风不断的扬起地面的雪，告诉人们漫长而寒冷的冬季仍在继续。 两个小孩坐在台阶上，共同注视着苍茫的天空，呼出的热气氤氲着视野，只有孤独不知名的飞鸟的叫声为天空添着生机。 “给你！”卡隆搓了搓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 “谢谢！”拉米尔面无表情的收下了这个有温度的果子。 “我把它捂热乎了，吃起来不冻牙。”卡隆说到 “嗯。”拉米尔张开嘴咬了下去 卡隆开心的笑了。 “除了亲人们，就是卡隆你对我最好了。”拉米尔面无表情的说到 卡隆看着她，然后低着头，说到：“我们是朋友，这些都是应该的。话说拉米尔，你已经一年多没有笑过了。” “有吗？”拉米尔严肃地问道 “我还是觉得拉米尔笑起来更具男子气概。” 拉米尔一愣立马整理表情，露出一个浅笑。 “好勉强哦，拉米尔。”卡隆咯咯笑出声 “对不起，卡隆，我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表情，感觉随时随地做出微笑这种表情要比学习魔术难得多，尽管我魔术的修行才刚迈上正轨。” “我知道的”卡隆顿了顿“拉米尔一直都很努力，我们都好久没出去玩了，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们能这样说说话也不错，等你那天修行结束了，我们要出去玩上一整天，谁也不能阻止我们。” “嗯……”拉米尔点了点头 谈话的间隙间，卡隆突然抓住拉米尔的手一阵揉摸，拉米尔反应过来立马把手抽了回来，眼睛望着别处，红着脸问到：“你干什么？” “下雪了，拉米尔你的手好冻啊！我回去之后让乌鲁帮你挑几件暖和的衣服。”卡隆一脸认真的说到 拉米尔站了起来：“不用了，我们魔术师会用魔力抵御外在的寒冷，不需要这些。” 卡隆半信半疑的挠了挠头。 “时间到了，我要回去了，罗林老师还等着我呢。”拉米尔起身，把兜帽戴严实，准备离开。 卡隆一时间心中踌躇不安，但又无济于事，只得目送她的背影一步一步离开，他本来打算邀请拉米尔去往波塞冬尼亚的集市，因为他听乌鲁说起集市上正在举办集会，热闹非凡，大概那样的地方能让拉米尔心情好很多。 卡隆一直目送她进入高塔后才离开，孤身一人踏上返程，却在转角处碰上大魔法师摩罗斯，这个皮肤煞白，皱纹醒目，鼻如鹰嘴的老头眼睛迅速眯成一条缝，佝偻着腰，声音沙哑的说到：“卡隆殿下，这不是您应该待的的地方，您有一处干净祥和的行宫，那儿是您唯一的处所，您这样乱跑会让对你衷心的下人为难。” 卡隆咽了口唾沫，说：“我知道了。”随即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摩罗斯转身进入高塔，手杖在台阶上磕磕碰碰，声音不一会就传入拉米尔耳里，她看着罗林等待他发话。 “拉米尔，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要同摩罗斯讲。” “是。”拉米尔转身离开，在门口与摩罗斯擦身而过，除了寒意，拉米尔再也说不上其它鲜活的感觉。 罗林首先笑脸相迎：“摩罗斯，我的老朋友！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摩罗斯面无表情的说到：“使命和职责使我来到这里，师弟，你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灰尘和阴暗让你看不清形势，新的危机已经悄悄潜入王国！” 罗林一愣：“可是战争已经结束，人民安享太平，我们正进入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还有什么危机能让你警觉？” “危机不在外面，而在这王城之内，这个危机将直接影响亚特兰蒂斯的命运，包括你和我的！” “我不明白。” “难道你忘了我们的使命吗，觉得现在这样就可以安享太平了吗？” “我不曾忘记我们的使命，但危机到底是什么？” 摩罗斯嘴角上扬“新任储君即将长大成人，他将是千年来亚特兰蒂斯最出色的君王，而危机就是，身为人臣我们不能尽忠职守。” 罗林脸沉下来：“你说的是索顿吧，你一直以那孩子为荣，在我看来，他与你如出一辙，对力量有着极深的执着。” “那样有什么不对，身而为王，就应奉行王道，将力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索顿自打生下来就自带王者之气，他终将成为王。” “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罗林语气低沉的说到 “随我一同尽心辅佐储君，你待在这里只会让你逐渐腐朽，师弟，你需要干净的空气和阳光。” “摩罗斯，我想你有所误解，我是卡隆的老师！” “可是你的卡隆当不了国王！”摩罗斯冷声说到 “你说的没错，命运注定他当不了国王，但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人，一个能对国家作出贡献的人，他一样无失于特斯拉的名号。” “然而事实是他注定会给国家招来灾祸，这你我都心知肚明，他本不应该久留于世，是你的固执让他苟延残喘至今，我后悔当初没能当机立断，才让你陷的如此之深！” “你说的没错，我起了恻隐之心，因为我是一个人，对于一个在襁褓中的啼哭的婴儿，我难以下手，更何况是皇帝陛下的骨血，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也就是说，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辅佐储君，哪怕是为了圣道院，为了你和我？” “身为人臣，我当然会辅佐储君，但不是现在。” “你就在这守着你的卡隆烂在这儿吧，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当初没有听我的劝，而且我劝你看好你的卡隆，别让他乱跑，如果他作出有损国家的事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摩罗斯转身离开，路过拉米尔身边时，冷眼瞧了她一眼，拉米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忘记这个眼神，因为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日后也将重复见到。 第十九章 阴影 一个阴风阵阵的下午，摩罗斯正在底律亚歌主持编纂年限史，用于记录那些在战场上功勋卓著的将领，那天当旁边的侍从询问到是否将大法师罗林的名号记录其中时，摩罗斯眉飞色舞的说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侍从们一时间不明所以，暗自揣摩着摩罗斯的神色和态度。随后大家为何为功勋卓著产生了分歧，因为其中有不少人认为只有在战场上丢掉性命的人才算得上英雄，活着的人有苟且偷生之嫌，这个说法并没有引起不适，因为两百多年一来，在战场上丢掉性命的人数不胜数，称得上英雄的人物比比皆是，为了能够减轻负担，大家一致认同把活人踢出在外，功勋册上只记录战死的将领。 “把死人用诗歌记录下来，然后让活人负责传唱。” 大家一致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到摩罗斯身上。 摩罗斯刚要点头之际，屋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句浑然天成的女声： “凡是对王尽显忠义之人皆称得上英雄！” 摩罗斯连忙上前迎接，索菲利亚满脸笑容的来到众人面前。这个姿态端庄，优柔典雅的女人抬着头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在次说到：“当政之王如此，新君更是如此。” 摩罗斯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她，说到：“皇后前来所为何事？” “摩罗斯，我儿索顿的恩师，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众人开始面面相觑。 摩罗斯扭过头去吩咐到“你们都出去吧，我同皇后有话要说。” 待人们都陆续离开后摩罗斯又问道“不知道皇后说的约定是？” 索菲利亚一阵冷哼：“当然是助我儿登基为帝。” 不料她话音刚落，摩罗斯便仰天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索菲利亚不满的说到 “我还以为是索顿又犯了什么错误才让您如此大动干戈，美丽的皇后，索顿注定为王，我们不必要为他那所犯的小小错误而耿耿于怀。 “索顿的错误我尚且可以纠正，而你这个老师的错误该由何人来纠正？”索菲利亚语气尖锐起来 摩罗斯一脸不解的神色。 “索顿自打生下来就作为亚特兰蒂斯的准王而存在，他拼了命的修炼，小小年纪就一身的伤疤，没日没夜的读书连做梦都在念你白天教他的咒语，他深谙为王之道，为的就是未来某天君临天下。我已经准备好把他送上王座，而他也已经准备戴上王冠，可是现在一切都在发生变故，索顿王位不保！” 摩罗斯看着情绪激动的索菲利亚说到：“这不可能，论才华索顿举世无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国王，还有谁敢觊觎索顿的王位？” “卡——隆——”索菲利亚愤懑的说到 “卡隆？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你我都明白，他只不过是个戴着王冠的囚徒罢了，他何德何能，何权何势能撼动索顿？” “可是就是这么个不起风浪的孩子却拥有王戒，那枚小小的金戒指硬生生夺走了索顿的一切！” “亚特兰蒂斯世代立储的戒指？”摩罗斯惊讶地问道 “没错，这么多年我一直未从陛下那里获得戒指，原来一直在卡隆那，没有那枚戒指索顿什么也不是，可怜他付出如此之多的辛劳和汗水，可是他的父皇却一眼也看不到，唯独偏爱那能招来灾祸的卡隆！”索菲利亚突然面露悲伤 “皇后请息怒！”摩罗斯沉下脸 “这一切都怪你和你那古怪的师弟罗林，当年要不是你们阻止，在陛下赶到之前我便除去这祸患，何来今日之事，如今大势已去。” 摩罗斯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看未必！” 第二十章 阴影2 索菲利亚抬头看了他一眼：“何为未必？” “皇后难道忘了多年前由我的恩师普林作出的那则预言吗？” 索菲利亚沉思了片刻，然后悠悠地说到：“正是这则预言让亚特兰蒂斯几十年来不得安宁，改变了你我的命运。” “没错，我的皇后，我们都不应该忘记那则充斥着毁灭和绝望的预言——殿堂之上，不可一世之君王！” “城池之外，不可阻挡之巨涝” 索菲利亚补充到 摩罗斯点了点头“预言早已向我们点明卡隆就是这灾厄其中之一，它清楚的记载着卡隆的出生年月分毫不差，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如果让他即位岂不正应了预言而致天下大乱！” “可是陛下将王戒给了卡隆！” 摩罗斯笑了笑：“皇后，陛下比谁都知道这预言的厉害之处，他的心思是我们作为臣子无法揣摩的，但我敢担保陛下是绝不会立卡隆为储君的。” “索顿是我的孩子，在他代替卡隆通往人君的路上我不能容忍有任何绊脚石，无论陛下作何打算，我的态度依旧不会改变，正如同多年前那样，为了索顿，为了亚特兰蒂斯，我绝不会在袖手旁观。” “您打算怎么做？” “卡隆应该永远的远离他的弟弟索顿，最好的结果是永远的消失，这次你不可以在纵容你的师弟罗林，如果他胆敢阻止，我定让他去向先帝列王谢罪。”索菲利亚狠狠的说到 摩罗斯一愣，眼前这个女人的偏执程度已远远超过他的预料“罗林哪儿我会想办法。” “摩罗斯，你是亚兰的有功之臣，过去是未来也是，索顿会为有你这样的老师而骄傲！” “我同样为索顿骄傲，我的皇后！”他弯腰对索菲利亚俯首 “你终将是匡君辅国，治世之能臣，罗林，人各有命，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你手中的霜银魔杖将引领你前行，在不久的将来你会遇到值得你献上赤胆忠心的王，介时，他将改变一切。”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我来这里同您学习魔法为的就是早日结束战争，如今列国纷争不断，而我们作为术士却整日隐迹于这深山中，终日与鸟兽为伴，我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这里的一切！” “师弟，不得对老师无礼！”一旁的摩罗斯说到 眼前的老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时机未到，你要耐心等待，你要相信你们终会相遇……” 皇宫大院内，一个年轻的妇人面带笑容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巫师面前，温柔的说到：“他的名字叫卡隆，如今战争已经结束，你就留在我身边做卡隆的老师吧，这个孩子一看见你就停止了哭闹，我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引领他走上正途，做一个正义仁慈受人爱戴的王，不负于特斯拉家族的名号，不负于先代列王的嘱托，让人族繁荣昌盛，万年不朽！” “罗林不胜荣幸！”他伸出那双饱经风霜苍老的手接过婴儿。 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看着他稚嫩空灵的双眸，这位活了八十个春秋，见证了无数生死离别而内心坚定岿然不动的老人，眼中突然噙满老泪：“命运让我们相遇，命运注定让我成为你的老师，如今我在命运的安排下见到你让我觉得这半个世纪的等待是如此有价值，无数的人死去而我重生就在刚才，卡隆，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王，我将辅佐你直到你君临天下的那天……” “时机已到！” “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吗？摩罗斯？”罗林惊恐的说到 “卡隆就是预言之子，他是上天降下的灾厄，是诸神用于惩戒人类的凶器，是瘟疫，是死难，是蛊惑之神，他不可以久存于这大陆之上。” “但他有颗天使的心灵，善良仁慈，这是特斯拉家族前所未有的，这预言我决不能接受！” “罗林！你难道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预言是我们共同的恩师以遭受天谴粉身碎骨的代价获知的，你可以不相信我这个兄长，但你不可以质疑恩师！” “让他活下来吧！那怕放弃王位永世被囚禁，这是我和皇帝陛下唯一的要求。” “仁慈会害了你，罗林，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二十一章 阴影3 罗林睁开眼，下午稀薄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无可奈何的禁锢在铁青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阴影中，两个小孩面带着笑容席地而坐，共同讲述着遥远过去，但大多耳熟能详的故事。塔顶下，拉米尔那终日苍白的脸，被卡隆那婉转绮丽的言语洗涤的容光焕发。她穿着巫师长袍，一只手支撑着下巴，歪着头，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挚友。眼前的似乎不可以理解成两个小孩的谈笑风生而是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之间重逢之言。 “拉米尔，你要让我口干舌燥到什么时候？你早就察觉到我已经醒了吧？”罗林不悦的说到 拉米尔起身为罗林献上一杯茶水。“您足足睡了两个时辰，而在这段时间内，我已经完成了您交待给我的任务，所有的术式我应经烂熟于心。” “你是怕我责怪你才这么说的吧，我刚刚看见你跟卡隆交谈甚欢，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你是我的弟子且天分极高，如今的你虽然无法与索顿相提并论，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这两年一来我对你苛刻的训练没有白费。” 卡隆坐在地上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人的对话。 “但我有一个要求，作为术士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使用我教你的东西，我之前告诉过你，你的使命就是保护卡隆，这是你的命，作为术士的命。”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使命！” 罗林点了点头“是时候把这个给你了！”说罢，起身走向隔间，从中取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里面装有一截海龙骨。 “这个是我年轻时我的恩师为庆祝我成为一名真的的巫师赠予我的宝物，只需少量的魔力就能使它发挥出巨大的威力，我现在把它转赠给你，希望你以守护之名，善加利用。” 拉米尔心情澎湃地接下这根年代久远的兽骨“谢谢老师……” 罗林笑了“你今天就不用训练了，和卡隆一起出去玩吧！” “真的吗？”卡隆首先站起来，兴高采烈的问道 “你瞧！他都等不及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接我爱徒们的请求呢？” “我还可以在接着训练一下午。”拉米尔说 “今天就算了，我看的出来你已经相当疲倦了，我准许你去陪同卡隆殿下。” “是……”拉米尔看了卡隆一眼，露出来笑容。 “卡隆，你跑快点！”拉米尔喊到，她竭尽全力的奔跑，身上的巫师长袍早已被她脱下丢到甬道的一旁，精灵少女脸上洋溢着无法言表的快乐。 卡隆紧紧跟在身后，比起曾经一度生活在森林里的拉米尔，他确实不太擅长奔跑，他一路摇摇晃晃，大口喘着气，汗如雨下，一张稚气的脸也因此而涨的通红“拉米尔，等等我！”他无力的喊着，对朋友伸出需要应援的手。 再次登上千余级台阶，来到波塞冬神庙，拉米尔来到这个古老国家的最高处，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穿过夕阳的余晖抵达远方的地平线，静默的伫立在渐渐失去温度的风中。 卡隆随后才赶到，他早已疲惫不堪，也为拉米尔把他一人丢在身后而闷闷不乐，但当他看着拉米尔的背影后，在那金色余晖中，在只有三个音节古老音乐的包裹下，卡隆那琥珀色的眸子泛起微光。 他背着手，走到拉米尔身旁同他一起眺望远方。 “拉米尔，你是不是想家了？”卡隆以超越他年龄温柔而亲切的问道。 “我早就不去想那些事情了。”拉米尔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奈，光与影在她那漆黑的眸子里交织。 “我曾经答应过你要送你回家。”卡隆说到，将全部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谢谢你，卡隆，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的，但我已经不在害怕了，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和人类在一起共事，吃着人类的食物，讲着人类的语言，而且有你在身边我就感到很满足了。” “尽管这样，你现在一定还十分恨着人类吧，毕竟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做伤害你们的事。”卡隆低下头 “卡隆，你在我眼里并非纯粹的人类而且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你是我的朋友，我并不会因为你是人类而恨你，与之相反我一直把你当作亲人虽然这是不应该的，毕竟你是我的主子。” 卡隆有些难过，不管在怎么努力，拉米尔那可冰冷的心依旧坚如磐石，他至始至终没有敞开心扉恢复对生活的热情，早年那些悲惨的往事以噩梦的形式无时不刻消磨他的精力，对故乡的思念更是加重了他内心的负荷，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深深地刺激这卡隆，使他感到身为人类的那挥之不去的负罪感。这是错误的，但又无法弥补，卡隆常常这样思考。 “卡隆，你一定会觉得你有责任去处理我的问题是吧！”拉米尔对他发问 “我们是朋友。”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朋友，但我实在不想拖累你，因为我是如此的无趣。”拉米尔比卡隆要成熟的多，她明白卡隆的所思所想，明白眼前的这个十一二岁少年担忧，但在她看来卡隆越是表达对她的善意和友好越是使她苦恼，真正使她不开心的恰恰是眼前这个男孩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曾经发过誓，要一辈子恨人类，要一辈子去诅咒这个族群，但现在她开始自我矛盾了，即纠结于是否真正的去接纳人类，又深陷于亡国之恨中。 友谊使她沉沦，仇恨使她踌躇，拉米尔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自己去做这种选择，偏偏让自己遇见卡隆，这样一个光明澄澈的人，究竟是自己的幸运还是命运的愚弄，拉米尔想不明白。 第二十二章 阴影4 “无论你犯什么错误我都会原谅你的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拉米尔你也要对我敞开心扉，我也会替你分担。” 卡隆看见拉米尔笑了，这笑容是那样的的纯粹，没有一丝矫揉造作，像干净的泉水一样涌出，治愈一切，然后他听见拉米尔说到：“我会永远记住今天。” 就在他们玩的正兴起的时候，身边突然来了一群中庭的侍卫，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 “卡隆殿下，国王陛下有请！” 卡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士兵，转而高兴的看着拉米尔，但他从拉米尔脸上看见的无限的厌烦。 “请让我同卡隆殿下前去。” 卡隆万万没想到拉米尔会这样说。 “有什么事吗？”卡隆小心翼翼的问道 “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于此同时，罗林在高塔里接到里国王的外派的旨意。“罗林大人，请您收拾好行李马上出发。” “请你回去禀告陛下，罗林定不负使命！” 阿蒂曼是所有宫女们中年纪最小的。 虽然只有十一岁，个头和力气尚不出众，在繁重的宫廷杂物中却相当自主，既不帮助他人，也不接受他人的好意而在群体生活中显得有些孤僻，房子要比同行打扫得更为干净，织物要比其他宫女更为美观，奉承上级的话要比其他人更为中听，一度被视为争强好胜的典范，但她却不接受这一头衔，面对其他宫女的调侃她也只是独自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暗暗嘲笑她们的愚蠢。在她看来，人们无不是愚蠢的，生活到处存在荒谬，投机取巧的人数着口袋里那微薄的积蓄，和人争论也只不过徒添无趣罢了。她的认真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快感，唯独可以减少她的思想负担。她自己都不明白，年纪轻轻的自己为何心思如此繁重，终日思考使她身心具疲。 也许她不曾明白，她那颗动荡的心不应许她归于沉默，心之火熊熊燃烧注定焚尽一切。所以当她在朝堂上目睹下面一幕时，她毫不犹豫的迈出了那一步。 人皇此时正端坐在他的宝座上，皇后索菲利亚和皇子索顿立在两旁，在他的眼前，卡隆安静的跪在大殿中央而拉米尔则站着，她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泛着精光。 “卡隆，我的儿子，你知道父王为什么传你前来吗？” 卡隆抬起头来“卡隆不知。” “就由你的弟弟来告诉你吧！”人皇目光投向索顿 索顿抱着双手，面无表情，用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到“卡隆，你偷走了父王赠予我的宝物。” 索菲利亚冷眼看着这一切，暗地里瞥了一眼拉米尔。 卡隆睁大双眼，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到“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在父王面前，你还不承认吗？你偷走了父王送给我的水晶杯，并占为己有，我亲眼看见你溜进我的宫苑。” “我没有。” “来人！把东西呈上来！”索顿喊到 一个士兵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来到众人面前，里面装有一个水晶杯，正是之前索顿赠予他的那个。 “这个你怎么解释？”人皇厉声问道“这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 卡隆看着索顿，眼里顿时布满光与泪，语气哀伤的说到“这是你之前送我的礼物！” “你胡说，我从没有送给你任何东西，更不会把父王赠给我的礼物转赠给你，是你偷走了它，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欺骗父王不成？真是不知羞耻！”索顿愤愤不平的说到，看到这一幕的索菲利亚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露出了一丝浅笑。 卡隆泪流了下来，一旁的拉米尔看到这一幕顿时拳头紧握。 “我的好弟弟，你难道忘了吗？”卡隆哽咽着说到“那天下午我们曾经共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我们兄弟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比任何人都要快乐，比任何人都要更像一对兄弟，我甚至弯下腰托着你爬了一整圈院子只因为你是我的弟弟，你用魔术变换出来的鸟如今仍然立在黄金树的枝头，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你在撒谎，我从来没有去过你那！不曾与你共度任何时光。”索顿把目光投向别处，之前锐利的目光变得明晰起来，看着索顿露出这样的表情索菲利亚顿时眉头紧锁。 “弟弟，我的好弟弟，你是不会故意冤枉别人的，你一定是忘了，一定是忘了，我不怪你，只请你好好想想，然后告诉父王卡隆没有做这样的事。” 索顿神情有些恍惚，他甚至不敢再看卡隆的脸，那张布满泪痕却真实无比的脸。他目光游移，不知所措。 “索顿，你怎么了？”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索菲利亚关心的问道。 “母后，我……我不知道……”索顿语气疲惫的说到 “把你看见的说出来，你是王的儿子，父王会为你主持公道！” “对……我应该说出来……把我看见的……我看见的……”光与影迅速在这个少年眼前交织 “告诉父王，你看见了什么？”人皇说到 “我看见了一个黑影！” 听到索顿说出这句话，索菲利亚一脸失落的闭上了眼睛。 “黑影？”人皇反问到 索顿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错误，他头上顿时布满汗水，把目光投向母亲，可是母亲的眼睛是闭上的。 “索顿，你之前告诉我的是你看见了卡隆，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你只是看见了黑影，你就断定那黑影就是跪在那苦苦哀求的兄长？” “父皇，证据就在眼前，就是卡隆做的！” “依我对卡隆的了解，我不太相信他会做这种事情，他根本没有溜进你行宫的本事。” “父王！我……”索顿一时语塞 “就算不是卡隆做的，但这也跟卡隆有关，我们都相信那孩子不会做这种事情，但不能断定他身边的人不会做这种事。”索菲利亚突然发话 “你的意思是？” 众人把目光投向卡隆身边的拉米尔。 拉米尔往后退了一步，吃惊的说到“不是我！” 第二十三章 传奇伊始 “我想起来了，那个鬼祟的身影，父王，正是这个卑劣的外族，他终日和卡隆混迹于宫廷内，早已忘记自己的身份，不知感恩戴德却做出这种下贱的事，真是罪该万死！” “拉米尔没有做这种事。”卡隆争辩道 “闭嘴！”索顿怒喝到 看着激动到口水横飞而致失态的索顿，人皇叹了口气，说到“索顿啊，你可有什么证据？” 看着满脸疑惑的父皇，索顿为刚才的失态感到极度的恼火，甚至有些羞愧难当而不愿再去看母亲的脸，想必她脸上无光失望至极。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不堪，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如果要问原因的话，索顿瞥了一眼卡隆那张无辜无助的表情，咬紧了牙关。这张不讨人喜欢的脸就是罪魁祸首。为什么我的生活中有你的存在，这是你的错，我的不幸都是你导致的。卡隆，你并不无辜。 索顿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锐气，他双眼通红，心里怒骂卡隆和拉米尔，发誓今天的屈辱定要加倍奉还。 躲在宫柱后的阿蒂曼目睹了这一切，她本身份低微年纪尚小，靠着自己的能言巧舌和一股脑的干劲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准许她负责议事大厅的打扫，这是不寻常的，至少在同行看来，关于她的话题几个月不曾递减。有人说她幸运，有人说她聪明，当然也有人说她投机取巧。 阿蒂曼并不觉得自己愚钝，早熟使她出奇的沉稳，当同龄孩子还在因为小事而大吵大闹时，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未来了，但青春的萌动往往使她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完人，虽然在诸多察言观色的日子里，她练就了只要通过别人一个微妙的表情或者是举动就能窥探人的内心的本事，但她却相当不够圆滑，往往只是看在眼里，嘴上却不说，因而难免犯错误，她小心翼翼，力图一丝不苟。而如今她在反复评估后，突然觉得这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有的人生活在最底层，终其一生也等不来翻身的机会，有的人机会来了却任其溜走，真正聪明的人并不一定在凡人中脱颖而出，而是在每次机会来临之时勇敢的伸出手将其牢牢掌握。 于是她决定帮助索顿。 她看的出来，索顿在撒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而这个慌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在进行下去，她需要一个能带给她好运的人，而索顿需要一个替他打圆场的人。 “这真是上天在眷顾我，我的好日子要来临了。”她这样想着，露出开心的笑容。 “陛下，我能为索顿殿下佐证！”阿蒂曼从幕后走出来，俯身跪在大殿中央。 索顿万万没有想到，助自己摆脱困境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 人皇瞥了一眼这个小人儿，语气厚重的说到：“阿蒂曼，本王见你年纪小，留你在大殿尽忠，你可知道你说这话它背后的份量？” “尊贵的陛下，亚特兰蒂斯的王，阿蒂曼承蒙厚爱，无时不刻想回报陛下的恩情，正因如此我才要站出来，为陛下解忧。”阿蒂曼语气柔弱的说到。 “那你说说看，你要怎么给索顿佐证？” “陛下，我亲眼看见他溜进索顿殿下的行宫！”她把手指向拉米尔。没有任何的不自然，没有任何因撒谎而出现负罪感，出自一个少女之口，这份镇定自若，一丝不苟，坚定不移的态度令索顿也大吃一惊。 “你没有撒谎？”人皇质问到 “阿蒂曼怎么敢在陛下的慧眼前撒谎，阿蒂曼所言句句属实，我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担保我的所言，只愿为陛下分忧，为索顿殿下讨回公道……”说完，她慢慢抬起头来，用一个孩子欣喜的目光看了一眼索顿，并对他微笑。 “谁允许你直视王荣的？”索顿怒斥到 突如其来的呵斥令阿蒂曼下了一跳，立马低下头来，她万万没想到索顿会是这种反应，难道说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洞察了自己的目的？想到这她就不住的后怕起来，眼睛不由自主的转动起来，双手和双脚都在发抖，像一个惊吓过度的孩子，即使常常告诫自己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哭泣，但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没有忍住，一时间挤出泪来。 “好了，索顿，安静的听你的父王裁决吧。”索菲利亚不耐烦的说到 “是……”索顿不在说话了 人皇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久久的闭目凝神之后，左手一挥，不带感情的说到“把拉米尔抓起来，关禁闭三个月！” 随后两个士兵走到拉米尔身后。 “陛下，我是冤枉的！”拉米尔大叫到 “父皇，拉米尔没有偷东西，她是被冤枉的！请你放了他！”卡隆十指相扣贴在胸前，眼中布满光与泪，作祷告状哀求到。 “卡隆啊，此事到此为止，证据确凿就是拉米尔做的，从今往后，我不允许你在跟他往来，你是我的儿子，除了让你走上正途我别无选择。” 卡隆张开嘴，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看着索顿目光不定，看着索菲利亚如释重负的一笑，看着宫女阿蒂曼把头抵在地上还在不住的发抖，他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拉米尔，他脸上写满了无助和无奈。 然后他起身当着众人的面，走到拉米尔身旁，推开她身边的士兵。 “卡隆？” “父王，我现在向您坦白，我欺骗了您，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说什么？”人皇皱紧眉头“你在说一遍！” 看着逐渐生气的父王，卡隆怯懦的说到：“我说……是我做的……是我强迫拉米尔去偷索顿的宝物，只是因为我嫉妒弟弟，所以我将其偷了过来想占为己有。” 人皇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用锥子般的目光盯着卡隆“你真是这么想的？然后做了这种事情？” “嗯……”卡隆低下头，泪流了下来。 人皇表情失落的重新坐下，而索顿的母亲索菲利亚此时露出了笑容。 “放开拉米尔！”人皇淡淡的说到，然后他抬起手，指向卡隆“把卡隆拿下……关禁闭三天！在牢里好好反省吧……” “谢谢父王……”卡隆哭着说到 “带下去吧！”人皇无不疲倦的说到 “卡隆！”拉米尔伸出手抓住他，用从来没有过的难过的目光看着他。 “拉米尔，你没有做过这种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这样说到 “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人皇一边一手扶着额头，一边说到。 索顿慢慢走到阿蒂曼身旁“抬起头来！” 阿蒂曼怯懦的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泪痕。 索顿那幽暗的眼里瞬间布满厌烦和不屑。 “你，是否愿意为我献上一切，包括生命！” 阿蒂曼哽咽着笑了“荣幸之至！” 第二十四章 传奇伊始2 夜色里，索顿埋着沉重的步伐穿过漆黑的宫廷长廊，他身披鎏金长袍，白色的靴子在石板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纵使被黑暗湮没依旧能够通过他那琥珀色的眸子洞察周围的一切，找到回自己寝宫的路。今天，他和他的母亲一起将他的兄弟卡隆送进了大牢，即使计划进行的不怎么顺利，但到最后依旧成功，这得感谢那个叫阿蒂曼的小侍女。赏罚分明是为王者应有的风范，但他却忘了这事。 索顿走进自己漆黑的房间，简单的打了个响指，桌头上的烛台便窜出火苗，一时间房间明亮起来。四周的墙壁都靠着一个书柜，上面密密麻麻的用鲸鱼皮包被的书籍看上去一百年都读不完，索顿自己也没有将其读完的打算，在他看来这些东西是相当无聊的，但是母亲喜欢，就留在这里。桌子上堆满了载有兽语、精灵语、已经人语的经卷，旁边还有好几只折断的鹅毛笔，横七竖八的摊在那儿，让索顿看了就厌烦。 刚一坐下，他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从黑暗中遁来，但他并不觉得奇怪。他呆呆地注视着门口，听着脚步声逼近，表情淡然的站了起来。然后重重吃了一耳光。他身子向左一倾，腰部撞上桌子，烛台险些被碰倒，索顿也是用手抓住桌子才勉强维持平衡，不过经卷却散了一地，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红色的校注像潮水一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耳光，平日里脾气火爆的他此时安静的像一只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索菲利亚一脸愤怒地问道 索顿歪着头，无神的目光落在刚从他头上摔落的王冠，本来盘好的一头金发散落至肩头，掩盖住侧脸。 “因为我险些破坏了母亲你的计划。”索顿淡淡地说到 “错！你的错误在于你竟然因为卡隆的三言两语而起了恻隐之心！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不想按我的话去做。” 索顿抬起头“我，只是不明白……” “索顿，我和你的老师摩罗斯常常教导你为王之道，身为王者要比任何人都要决绝，比任何人都要无情，要比任何人都想要占有，一时的仁慈和怜悯只会妨碍你前行，你今天对卡隆有多仁慈，他日后对你就有多无情！你要好好的听母亲的话，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父母会对你永远的忠诚！” 看着儿子那不知所措的样子，紧紧靠着桌子，淡漠的脸上写满了无助像极了女孩，以及逐渐发红的脸，索菲利亚心底涌出一股热流上至眼眶，她那严厉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她轻轻地伸出手想要触摸索顿的脸，可是被索顿下意识的躲开了。看到这一幕，索菲利亚几乎要流下泪来。 她拾起王冠，重新为索顿带好，并为他捋好头发，她轻轻地抚摸着索顿的脸，唯恐让他有一丝的不适，感受着这一切的索顿目光变得明晰起来，那是一个真正的孩子的目光，他扶住母亲的手对她亲昵和微笑。索菲利亚无比的释然“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教训，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我知道了，母亲！”索顿笑着说到 三天后的下午，巴图乌鲁还有拉米尔赶到监狱时，卡隆正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他脸色苍白，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小主人！”听见有人呼唤，他那灰暗的眼睛瞬间被点亮，起身奔向他们“你们来接我了，还有拉米尔，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声音略带沙哑的说到。 打开牢门的那一刻，拉米尔迎上去，紧紧地抱住他，无声的泪留了下来，看到这一幕的卡隆惊愕的同时并说到“你看，我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睡了三天而已，拉米尔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竟然也会哭鼻子。”说罢，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听见卡隆这样说，拉米尔也是意识到自己这反常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合她现在精灵王子的身份，她擦干眼泪，整顿好表情，用极具男人气概的语气说到“卡隆自作主张的时候自私至极，简直没有把我当朋友，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抱歉……”卡隆无不苦涩的说到 “这件事绝对不能就此了结！”拉米尔突然皱起眉头“你的弟弟索顿还有索菲利亚王后陷害你，虽然这种诡计是你们人族惯用的伎俩，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用到自己的亲人身上，等罗林老师回来后我一定要如实禀报替你讨回公道。” 看着拉米尔义愤填膺的样子，卡隆先是一愣，随即说到“算了吧，拉米尔！” “为什么？”拉米尔不解的问道。 “我的弟弟索顿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我，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惹他不开心了，但我毕竟是他的兄弟，他也是我唯一的兄弟，我们是一家人，哪能让隔阂无休无止的延伸下去，他虽然脾气坏，但是心肠不坏，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拉米尔迟迟没有说出话来，她看着卡隆的笑脸，觉得这份从容和大度不应该为人类所拥有，但这就是卡隆，只有卡隆可以做到，他是特别的。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的小主人！”乌鲁突然发话“他们绝对心怀不轨，他们……” 看着乌鲁欲言又止，拉米尔顿时觉得这其中一定有某种隐情“乌鲁，我觉得你一定有什么话想说，如果你现在说出来，也许会对我们有所帮助，至少一定能帮到卡隆。” 乌鲁和巴图一对视，只见乌鲁说到“不，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至少在现在……”看着乌鲁有些惊慌的样子，拉米尔瞬间皱起了眉头。 “好了，拉米尔，我们回去吧，我也已经累了。” 看着卡隆满脸的欢喜和惬意，一种不安感突然涌上拉米尔的心头，太阳逐渐落下，黑暗淹没了众人，波塞冬尼亚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夕日的余晖在这千年国度的上空稍纵即逝。巫师摩罗斯拿起他的法杖，对着面前的虚空一指无数的光华汇聚成一面光镜，其中卡隆一行人的面容一览无遗。 第二十五章 传奇伊始3 就在卡隆出狱七天后，巴图失踪了。乌鲁终日寻找无果。那一段时间，成群的灰鸦在天空盘旋，拉米尔坐在黄金树上喃喃自语，卡隆忧心忡忡地等待乌鲁的消息。 “拉米尔，你说巴图不会出事吧？”卡隆问道 “我不知道，最近奇怪的事一直在发生，但你不要太担心，老师不在还有我在身边。”拉米尔笑着说道 “幸亏有拉米尔在身边。”卡隆用大梦初醒时的语气说到 摩罗斯透过光镜看着卡隆，他的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甚至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暴露在他鹰一般的眼里，直到夜幕降临，凄惨的月光从穹顶投下来，照到他的巫师袍上他才移开视线。 卡隆躺在床榻上，想着近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免觉得有一丝后怕，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想要扼住他的咽喉，即使有拉米尔在身边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想到自己想到身边的人，就越发的睡不着觉。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在持续不断地寒战中闭上双眼。而与此同时，巫师摩罗斯面对月光，正高速咏唱着古老的咒语，他张开双臂，就像他第一次同人皇面见精灵一样。月光下，他的长袍在风中急速地搅动，沙哑诡异的语言令头顶盘旋的乌鸦也惊恐不安。一阵又一阵神秘而又充斥着死亡的咒语洋溢在夜色中，咒语过处，树木尽数枯萎，水井全部干涸，虫兽溃烂致死。 卡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此时他深陷梦境之中。开阔的空地上，枯死的老树露出光秃秃的枝干直刺发红的天穹，周围充斥着妖冶诡异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味道。卡隆感觉得到地面无限的柔软，视野中的物体无不晃动。奇异的光变幻莫测。每一眨眼都有不同的景色。然后他看见地里慢慢长出纸片状的人形异物，跳跃式来到他面前，它们没有脸，喜怒全靠颜色变化，它们同样没有嘴，却可以极尽嘲笑之能事，有孩子的笑，有老人的笑，有男人有女人的笑。它们手牵着手，把卡隆包围起来，跳着诡异的舞蹈。 “卡隆，厄难之子！嘻嘻嘻”周围发出空洞的声音 “谁在说话？”卡隆惊惶失措的问道 “是我们呀！”它们异口同声的答道 “没有希望，唯有死亡！” 卡隆睁大双眼，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他想逃离却无处遁形。 “你逃不掉的，陷于阴影之中！”如同恶魔低语一般，卡隆恐惧到了极点。 “拉米尔，乌鲁，你们在哪儿？”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我做错了什么？”卡隆大叫到 然后卡隆看见它们凭空变化出石鼓，每敲一下，卡隆就感到头痛欲裂，心惊肉跳，这股震撼使他摇摇欲坠，他紧抱着头，咬紧牙关，屏气凝息，狠狠一头撞在地面上，以他为原点，地面荡起层层涟漪，整个空间开始发生扭曲，卡隆眼前一黑，周围传来无数人的叹息。 卡隆猛的睁开眼，他满头大汗，浑身湿透，脸色青紫，眼中布满了厚厚的血丝，头痛尚未减轻甚至有加重的势头，他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天旋地转，双腿抖个不停，更要命的是一股无形之力正死死扼住他的喉咙，每呼吸一下就感觉有万钧之力压在胸口，不住的呕吐使他精疲力竭，瘫软在地，恍惚之余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向房门。 “拉米尔——” 房门洞开，拉米尔在阵阵旋风的簇拥下来到跟前，伸出手，紧紧抓住被梦魇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卡隆。如泉水般沁人心脾的咒语从她口中源源不断的涌出，一时间卡隆如浴春风，他那双颤抖的手归于平静，呼吸变的平稳下来。“没事了卡隆，有我在呢。”她在卡隆耳边轻轻地说到 透过光镜看到这一幕的摩罗斯眼睛迅速眯成一条线“原来如此！”他一挥衣袖消失在虚无中。 拉米尔慢慢把卡隆扶了起来，两人笔直向门外走，此时门外刮起狂风，一个巨大的火焰旋风在他们面前爆发，瞬间震碎门檐和地面，四处飞溅的火星点燃了木质橱柜和桌椅，卡隆和拉米尔在这火焰的巨大威压下轰然倒地，震惊之际，拉米尔拉米尔看见摩罗斯拿着他的法杖正从火焰中走来向他们逼近。 “时机已到！” 拉米尔伸出手，极力的抗拒着这股强大的力量，卡隆逐渐恢复了意识却又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 “你休想再上前一步！”拉米尔恶狠狠地说到 “看来你就是罗林的准弟子，就是现在看来也让人难以置信，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已经能够阻挠我施法，精灵果然有学习魔法的潜质，可惜的是，在面对我你依旧没有任何胜算，另外，我所好奇的是，你作为精灵一族的王子，国家覆灭，族人沦为奴隶，这一切始作俑者的人类却被你视为同伴，本可以逃命却非要冒死来救你的仇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不留余地，换句话说，小子，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摩罗斯眼冒精光 “卡隆跟你们不一样，他是我的朋友，他是特别的！”拉米尔认真的说到 “结果是这种可笑的理由吗？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你果然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但你选错了人，他注定要被毁灭，任何人也改变不了！”摩罗斯冷冷地说到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什么坏事也没有干，你们却要这么对我！”卡隆一脸惊恐地看着摩罗斯 “哼哼！”摩罗斯阴冷地笑了“那是因为你是预言中亚特兰蒂斯的灾害之一，如果不除掉你，我亚特兰蒂斯今后必有大难，就算你是国王的儿子也不能幸免，正是因为国王下不去手才有我们的存在。” “难道说，连父王也……”想到这里卡隆难过的哭了 “卡隆，振作点，别听他胡说！”拉米尔扭过头来关切的说到 第二十六章 传奇伊始4 摩罗斯瞬身到拉米尔跟前，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用他那如同鹰爪的手一把掐住拉米尔那稚嫩的喉颈，拉米尔在未反应过来之际被他拧在半空。 “我先杀了你，让你这精灵一族的皇室血脉永远消失！”摩罗斯咆哮道 看着不断挥舞着双手，脸色逐渐发黑的拉米尔，卡隆冲过去一把抱住摩罗斯的腿，却被摩罗斯一脚踢开，他蜷缩着跪在地上，吐出好几口带血丝的沫子，肿胀的眼里布满光与泪“放开拉米尔！”说罢又冲了上去，接着又被无情的踹开，摩罗斯嘴里开始啧啧不休“你们两个人的友谊着实叫人感动，连老夫我都差点流下泪来，一个人类和精灵的友谊，呵呵，传出去只怕会令世人瞠目结舌”摩罗斯露出诡异的笑松开手，拉米尔重重摔在地上。 两个人用尽全力爬向彼此，在火焰和滚滚浓烟的包围中，两只稚嫩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人是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就像你永远改变不了自己不幸的出生一样，同样的也改变不了你今天必定死在我手上，卡隆，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命吧，谁叫你生在皇帝家还生带厄难，马上就要离别了，快跟你的小兄弟说几句临行的话吧！”摩罗斯冷笑着说道 卡隆拉米尔四目相对，拉米尔难过的说道“对不起，卡隆，我太没用了，没有帮到你……” “不，是我害了你！”卡隆把目光投向摩罗斯“你今天非要取走我的性命是吧？” “那是自然！”摩罗斯悠悠地说道 “我的性命你只管取走，但拉米尔是无辜的，请你放过他！” “没想到你还挺讲义气的，如果不是因为预言，我非要把你收入门下，但是就算你现在跪下求饶也没有用，区区奴隶胆敢破坏老夫的好事。” “我不是奴隶！”拉米尔大声说道 “呵呵，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族人。”摩罗斯念出咒语，他的法杖迅速窜出火苗，强大的魔力萦绕着周身，干枯的眼眸精光四射。 “不——”卡隆紧紧抱着拉米尔用背挡住即将攻过来莫罗斯。 就在卡隆拉米尔将要被火焰吞没的当机，一股刺骨的寒意从突然从周围的空间源源不断的袭来，寒流过处，即使是火焰也被迅速冻结，整个庭院陷入冰火两重天的局面。见此状的莫罗斯的连忙后退几步。拉米尔此时也惊讶地发现怀里的海龙骨正发着淡淡的蓝光。 “离开的时候，我曾有意识的嘱托拉米尔看好卡隆，并为此特意在他身上设下隐咒，一旦有危险即使身在千里之外我也能迅速返回，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亲自动手，身为宫廷魔术师，竟然选择痛下杀手，摩罗斯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你还是这么干练，师弟！”摩罗斯冷笑道 罗林从虚空中现身。两位老者相互对视了一阵，最后罗林走到卡隆身边，赶紧把他们两个扶了起来，卡隆和拉米尔顺势躲在他那厚厚的巫师袍后。 摩罗斯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你的霜银魔杖呢？难道你以为赤手空拳的你能在我面前全身而退？哈哈哈！” “论法术我不是你的对手！”罗林淡淡地说道 “那是当然。” “年轻的时候我对你望尘莫及，因为你是老师口中的天才，而我只是个普通人资质平平，但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认过输，即使一次又一次被打倒，我依旧告诉自己通过刻苦锻炼能超过你。” “这就是你固执己见的原因！”摩罗斯摇着头 “卡隆，这话你们也要好好听着，也许自打你生下来就受到各种不公平待遇，接受它，不是因为你本就应该如此，而是因为唯有接受它，你才能做到正视自身，当你真正意义上的理解自身的不足和与别人的差距，你才会把目光投到着手改变自己的命运上，不会在凡尘俗世中沉浮，也许改变命运很困难，但并非没有希望，为此你要更加的坚定，更加的努力，要忍受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痛苦和孤独，有时甚至会丢掉性命，但即使这样也要勇敢的前行。如果，足够幸运，遇上了一个愿意陪同你前行的人，务必珍惜，要知道千金难买真情，万言难尽厚谊，你们记住了吗？” 卡隆看着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几个春秋的老人，眼里突然噙满泪水。 罗林凑到跟前“待会儿我与摩罗斯交手，你们趁乱逃走，去找乌鲁，他会带你们逃出宫去。” “那你呢？卡隆急切地问道 “我哪儿也去不了。如果逃出去了，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我安排拉米尔留在你身边，这样你们两个会有个照应，而且我看的出来他对你是忠心的。务必好好吃饭，多看书，人世险恶，要多留心！” “嗯。”卡隆抿着嘴答应了 “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你还不忘教导你的学生。”摩罗斯打趣地说道 “使命在身不敢懈怠！”罗林扭过头来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又有什么新花样。”摩罗斯的袍子在空中飞速的抖动 “你们两个退下。”罗林严肃地说道 卡隆拉米尔往后退了两步。 罗林脱下巫师袍，从腰间拔出一把银色的长剑，目光犀利地盯着摩罗斯。 “孩子们，快跑——”罗林突然喝道 卡隆拉米尔应声掉头就跑。看到这一幕的摩罗斯不禁哈哈大笑，接着用法杖挡住罗林迎面而来的剑击。“一切都是徒劳，他们逃不掉的！” “这是他们的命数，而现在我的任务就是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你这个迂腐至极的老家伙！”摩罗斯大怒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高楼上，索顿和他的母亲正在目睹这火光冲天的景象。 “索顿啊，我和你的老师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亚特兰蒂斯好，为了亚兰的长治久安，同样为了让你登上王位日后高枕无忧，现在你必须向母亲证明你已经做好了觉悟。”说罢把一把金色的匕首递给他“如果成功，王位唾手可得，而且会是万人敬仰的救世主，而代价就是抛弃那一文不值的怜悯，将剑刺入卡隆的胸膛，让他的血溅洒在你登上王位的路上。”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索顿的脸庞“千万不好觉得悲哀，这就是王的生存之道，也是你索顿唯一的生存之道！” 索顿眼神森然地看着手中的匕首。太阳开始升起来了，照亮了他的半边脸，另一半脸陷入僵死的阴暗中。 “我知道了母亲！” 第二十七章 日出东方 索顿手持着金色的匕首穿过冗长的长廊，经过的两侧的墙壁上画有这个国家最为久远且美轮美奂的壁画，画中的有一个穿着雪白长裙的银发碧眼的仙子于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最深处，似乎要从视野的尽头的走来，暖色的光从遥远的天际陨落至她的肩头，充满无限怜悯和温情的双眸昭示着她无与伦比的美，以至于让索顿不得不对创作出这幅画的昔日的先人浮想联翩。 然而此时他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停下来驻足观望。他那瘦削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刻满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刻薄和阴沉，眼神冰冷的像寒山上最为坚硬的的磐石。一路上雅雀无声，天边挂着几颗孤星与索顿形单影只的样子交相辉映，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那微弱却疲惫不堪的呼吸声。 他本可以一往无前，索顿自己也这样深信着。但当他行至一条岔路口时，却被从远方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歌声所吸引住，纵使终日生活在歌舞升平中，索顿也认为自己从未听过如此动人心弦余音绕耳的歌声。春风，雨露，山风，海啸，夕阳，这些他从没见过的东西频频出现在他的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他那灰暗的双眸突然明亮了几分。 此刻，他面临选择。他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宽阔的大道直通卡隆的府邸，另一条小道通往歌声的源头。从来没有自己做过选择的他，第一次做出选择，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这歌声是何人所唱。当一个人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愿望会变得十分强烈，因冲动而做出的行动是无法提前预知的。索顿也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但他觉得如果此时不去弄清楚，很可能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这种由自己的意志做出的选择，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循着这晨曦之音，索顿来到一处幽寂的行宫，远远地就能听见哗哗的水声，于一个巨大的水池旁，他第二次遇见人鱼泉。当她从干净如溪涧的水中一跃而出的时候，伴随着动人心弦的人鱼之歌，索顿看见了他一身中最靓丽的风景，即使多年以后再次回想起来他也不住的感慨，那道完美的弧线，雀跃的身姿，动荡的水花，经久不息的歌声正是对自由的阐述。人鱼少女趴在水池边，水蓝色的秀发如瀑布倾泻而下，空灵的双眸如钻石般闪闪发光，她用一只手撑着下颚，遥望着远方的地平线以及逐渐升起的微光。 泉发现了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虽然早就习以为常，但当索顿拿着匕首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深邃的眸子划过一丝疑惑，两人相互对视了一阵。“是你！”泉首先发问 “我记得你，人鱼族的女孩，人类的文明礼节是否已经了然于心？”索顿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泉立马想起了两年前初次见面就把她拖到太阳底下暴晒的事不禁毛骨悚然，立刻警觉起来“索顿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索顿走到靠墙的位置盘腿坐下，把匕首放到一边。 “我寻声而来，刚才的歌声是你所唱？”索顿轻轻地问道 “是又如何？”泉更加警觉了，目光一直落在匕首上。 索顿抬起眼“我喜爱乐曲，你的歌，很美！” 泉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声音亲切，眼神中透着一股无形的温柔的金发男孩，简直与刚见到他时的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大相径庭。一股寒冷的晨风徐徐吹来，用贝壳制成的门帘迎风摆动。泉那双灵动的眼睛浮现出一束光，只不过转瞬即逝。 “请你在唱一曲，不，是以王者的身份勒令你，这不关乎你是否情愿，只要你是王的财宝，我就要顺心所欲驱使你，这样说你是否会理解？”索顿一脸认真 泉笑了“你们人类常说我们人鱼的歌声具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听多了会丧失判断能力，会沉沦，即使这样也不妨碍你做出要求？” “王是不会轻易就被蛊惑的！换句话说，王被蛊惑便不能称其为王，即使被蛊惑那也是心甘情愿，还是你觉得你的歌声能够影响我的判断，干扰我的行动？”索顿看了看旁边的匕首，他的半边脸依旧陷于阴影中。 泉游到池子的中央，透过天窗看着那轮依旧执着于挂在天边的月亮“如果这份歌声真有你所说的美丽动听，那么我会很情愿献唱，即使只有你一个人会听！” “你的全部属于王！”索顿闭上眼睛悠悠地说道 泉张开嘴，如丝绸般歌声回荡在巨大的空间内。索顿一动不动，神色安详的静坐着，享受着这份清晨的美好。 太阳全部升起来了，天地间前所未有的光明，泉发现索顿那半张阴暗的脸逐渐明亮起来，整张脸挂着太阳一般明亮的笑容。泉这个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个男孩也会拥有这般无暇的容颜，此时此刻精致的令人汗颜。 泉一曲唱罢，索顿拿起他的匕首起身“我会好好赏赐你的，现在你只需一直期待着即可。” “你要去做什么？”泉对索顿手中的匕首十分的好奇 “建功立业，救济天下！”索顿说道 “在人鱼族的时候，我的父亲曾经告诉过我，鲜血和斗争是无法换来和平与安宁的，往往换来的是亲人的哭喊和绝望！” 索顿眉毛上扬“这就是你们人鱼一族战败，你的父王把你送来这里的原因！” 看着索顿扬长而去的样子，一股巨大的孤独感直击泉的心头，一时间茫然四顾，看着自己彩色的鱼尾，她再次放声歌唱。 索顿终于在后门撞见了卡隆一行人。当卡隆见到他时，竟然张开双手向他迎来，这一点叫索顿特别的吃惊“弟弟，还好遇见你了，你听我说，摩罗斯他……”然后他看见了索顿手中的金匕首，带着一幅惊恐万分，难以置信的表情，往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上，惨微微的说道“难道……连你也……” “这不显而易见吗？我愚蠢而又不谙世事的哥哥。”索顿含蓄的笑了 第二十八章 日出东方2 在得到了确切的的答复后卡隆抱头痛哭。见状的索顿立刻皱紧了眉“你这个没用的爱哭鬼，浑身上下见不到一星半点身为王的自觉，活着的时候只会给人们带来不幸，死后也会让家族丢尽颜面，如果我是你，我会自绝于人前，至少死要死的有尊严，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以为一味的装可怜就可以让我放过你。” “我们可是兄弟，是亲人！”卡隆哭着说着 “那又如何！”索顿无比激动的说道“为了能够登上王位，同样为了亚特兰蒂斯的未来，死个兄弟算得了什么！” “殿下由我们来守护！”拉米尔和乌鲁同时站了出来 “一个半吊子巫师，一个瘸子凭什么阻止本王子？”索顿冷笑着，磅礴的魔力从他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涌出，背后的袍子剧烈的摆动起来，金色的眼瞳显于人前。于此同时，拉米尔运转魔力，眼瞳变成银白色，缓缓抬起手，指尖跳动着闪光。索顿微微一笑，抬起脚，猛的一跺，以他为原点，近地面荡起一阵魔力浓厚的震波，被波及的三人立马丧失行动能力，立在原地无法动弹，惊恐万分地看着索顿走来“我可是连摩罗斯都觉得头疼的天才弟子，对付你们轻而易举，而我更希望看见你们的绝望的表情，感慨自己在王的面前是如此渺小而重拾敬仰之心，让子民始终抱有对王的敬仰之心是彰显王道所不可或缺的。” 索顿从拉米尔和乌鲁身边经过，来到卡隆面前，提起他的衣领，注视着他的双眼“而这些是你永远也无法做到的，我将代替你将家族的千年基业延续，让特斯拉家族名号传扬下去，这样的话你的死就并非完全没有意义。” “可是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父王，还有这里的一切。”卡隆豆大的泪滴落在索顿的手背上，那炙热的灼痛感使索顿心头一紧，他额头上瞬间青筋爆出，双目红赤布满悍光，激愤到口水横飞“蠢货——无可救药的傻瓜——你难道到现在都没弄清状况？还是你觉得我不会杀你或者杀不了你？” “索顿，你的哥哥卡隆到现在为止都相信着你，他对你没有一丝的恨，他爱这里的一切，同样爱着你，即使这样你也忍心伤害一个自始至终深爱着你的人吗？”拉米尔在身后无不悲怆的说道 “住口！”索顿双眼红润起来，他的鼻翼一张一合，看着卡隆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他语气低沉的说道“王不需要爱。我现在就用你的血去取悦我的母亲，她会对我大加赞赏，而我会成为一个好儿子，一个准国王，谁也无法阻止我……” 卡隆的面前，索顿背对着太阳，此刻他高高举起的那柄金色的匕首，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不——不可以——”拉米尔绝望地大叫道 “永别了，我不幸的哥哥！下辈子做个普通人自在的过一生吧！” 索顿开始凝息屏气，卡隆紧闭双眼。 第二十九章 日出东方3 乌鲁驾驶着马车奔驰在城外的密林小道上，身后有源源不断的骑士驱马追来，如风一般的箭雨在空中发出凌厉的响声，卡隆和拉米尔在车里如坐针毡。拉米尔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前的一幕竟会再次于自己的眼前上演，但这次她并非孤单一人，看着卡隆那惊魂未定的样子，她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当初是有多么的落魄和踌躇。 马车一路颠簸，但从未放慢速度。乌鲁坐在车头，眼神坚定的望着前方，腰间别着锋利的宝剑，谁也不会想到之前他只是一个身形肥硕的厨子。此时他高举着马鞭，喉咙里迸发出粗野但是豪迈的口令。行至一颗老树旁时，他瞥见了一具尸体。他睁大双眼，张着嘴，看着眼前的一幕。成群的乌鸦聒噪地挤在一起，灰色的羽毛落了一地，它们争先恐后的啄食着他的弟弟巴图的尸身。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扭过头来继续驾驶马车。 卡隆在车里坐立不安，他把目光投向车窗外，一排排的树木急速地划过视野，其中还夹杂着箭雨。相比较卡隆，拉米尔则较为冷静，在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抉择，她的内心早已不为所动，不会在因恐惧而落下一滴泪水，在塔鲁克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像男人一样活着，她就是精灵一族的王子，永远也不会屈服的拉米尔。 每一次箭羽划过窗外时，卡隆都要为之一震，眼里的紧张和恐惧就要增添一分。这一切都被拉米尔看在眼里，她本想安慰卡隆，卡隆却首先对她说道：“拉米尔，你不要怕，我们会没事的，乌鲁会带我们逃出去！” 望着卡隆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拉米尔点了点头。 行至中午时分，马也累的倒下。“我们改用步行吧。”乌鲁悲哀得说道 骑士团很快就追上来了，他们身穿着厚重的银白色盔甲，手里挥舞着马鞭，迅速使整个树林陷入马蹄声的滚滚浪潮中，无数的箭羽从他们手中射出飞向前方的一行人。乌鲁抱起卡隆和拉米尔，用超乎人们想象的速度奔逃。他那臃肿的身体像长了翅膀一样灵巧迅捷，变形的跛腿前后交替快如闪电。但即使是这样，依然被追上。他们逃到被誉为圣河的安果玛茵河旁，面对着这条川流不息，瓦蓝碧绿的大河，乌鲁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倒在河滩的淤泥中。他的背后身中数箭，血液早已流尽，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悲伤“我不行了，小主人……沿着河岸跑吧，也许会有生的希望……” 拉米尔拽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卡隆头也不回的一路向东。当最后一束光从这个男人眼中消失时，拉米尔看见他露出了笑。接着成群的乌鸦落到了他的身旁。 看着逐渐逼近的铁骑，和时不时擦脸而过的箭羽，拉米尔大叫道：“卡隆，跑起来——只有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卡隆弯着腰，大口喘着气，通红的脸上同时布满泪水和汗水。他精神恍惚，几近昏迷，喉咙深处不断地发出低沉的苦吟，像是在对拉米尔或者是自己述说着什么。双腿早已麻木，但依旧凭着坚强的意志紧跟在拉米尔身后。也许会有希望的，只要自己坚持下来，只要在向前走几步。河道逐渐宽阔，水声越来越嘈杂，一声又一声的顿响时不时响彻在耳边，就像是高山滚石。然后他们发现命运再次给他们开了一次玩笑。 河岸并非连绵不绝，它断落的地方形成了陡峭的崖壁，河水也并非似圣母一般的温柔，有落差的地方形成了激荡的奔流。瀑布发出的如奔雷一般的巨响，游荡在崖涧间。卡隆和拉米尔站在悬崖的上方，任凭大风和水雾劈头盖脸的袭来。 “到此为止了，拉米尔，你我今天都要死在这里！”卡隆瘫坐在地上 看着四处飞溅的巨大水花，拉米尔拽紧了拳头“卡隆，相信我，我们不会有事的！” 卡隆扭过头来，惊讶的发现拉米尔脸上露出了笑容，明亮的眼中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卡隆内心的恐惧和悲伤顿时隐去，他站了起来，同拉米尔肩并着肩，并步来到悬崖前，共同注视着下方的激流“相信我，卡隆！” “我一直都相信你，拉米尔！” 他们的头发在狂风中急速地飞扬，但他们的表情却异常的平静，于雨雾环绕之中，他们牵起了手，似乎事先商量好了一般，在骑士们冲上来的一瞬间，他们消失在崖前。虚影，泡沫，并非人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骑士们无不这样认为。 “他们一定是跳下去了！”一个骑士趴在悬崖前说道 “快回去将此事告知王后！” 第三十章 日出东方4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再度光临安果玛茵河，此时她无比的温柔，经历了高山险谷，进入平原的她少了些许的锐气。携带的泥沙在两岸汇集成浅滩，茂密的芦苇沿线一字排开，成群的水鸟上下翻飞，争先恐后的抢食从上游冲下来的虾虫。水鸟的包围下，有两个人儿正死死嵌在淤泥中。万物皆醒，而唯独他们依旧在沉睡。如果他们早已死去，那大概算是清晨对水鸟们有史以来最好的馈赠，但单从水鸟们的反应来看，对方有可能在自己接近时随时随地醒来。况且他们还手拉着手，即使其中有一人死去，那也是万万不可轻举妄动的。 拉米尔首先醒来，按道理她绝不应该首先醒来，因为她和卡隆落下悬崖的时候，是她用尽所有的魔力才得以让他们在激流与乱石密布的漩涡中死里逃生，而她此时挣扎着醒来，看见身旁的卡隆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抓住卡隆的手早已麻木，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另一边手的温度。 “卡隆！”她疲惫不堪地喊道，声音带有一丝嘶哑。 卡隆慢慢睁开眼，阳光刺痛着双眼，透骨的寒冷让他瞬间神志清醒“拉米尔，我们还活着？”他同样疲乏的问道 “我们还活着，卡隆！”拉米尔此时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们费尽气力才能把腿从淤泥中拔出来，互相搀扶着向着不知名的森林走去。此时天高云淡，前所未有的寂静包裹着他们，周围的空气布满了潮湿的泥土的气息以及植物独有的气味，这些对拉米尔在熟悉不过，但对卡隆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突如其来和陌生，他茫然的望向天际，无边的萧瑟和没落化成白昼的光陷进他那灰暗的眸子里。 一连好几天，卡隆深陷悲伤无法自拔。在慢长的森林行进途中，拉米尔时不时能听见卡隆自言自语，即使同她好几天没有说话，他手足无措，眼中布满隔世的惶恐，夜晚和虫鸣尤其使他坐立难安，每当万籁具寂的时候，就会偷偷一个人独自落泪。 看着日渐憔悴，精神不振的卡隆，拉米尔想起自己的家人以及曾经为了保护她而死去的族人，虽然回到了久违的森林，但没有任何的喜悦，眼前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个男孩身上。看着他难过的样子，自己也不免揪心。一系列的变故任凭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巨大的伤痛更无法短时间内愈合。于火堆旁，拉米尔注视着卡隆那湿润的眼睛。 “卡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曾经和你一样，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他们为了我不顾一切，甚至还搭上自己宝贵的性命，他们是我们需要一辈子铭记的人！”拉米尔轻轻地说道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坚强，微笑面对未来不是吗？我们身上有他们寄托的希望和梦，所以我们更应该好好活下去，如果一直沉沦下去，岂不是辜负了他们？而且，我的父亲曾今告诉过我，说，男子汉……有泪不轻洒……” 卡隆抬起头来看着拉米尔。 “卡隆，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拉米尔目光炯炯地说道。 夜深了，两人围着火堆倒头睡去。卡隆蜷缩成一团，在虫鸣的簇拥之下缓缓闭上双眼。 第二天天刚亮，拉米尔醒来就发现身旁的卡隆不见了。慌乱之余，拉米尔紧绷着神经四处寻找。她穿着宽大而厚重的巫师袍，平日里为了显示出男子气概同时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精灵的身份，即使在不方便在繁琐她也不会脱下，而此时她脱下巫师袍以便自己能够快速行动。她本就身形纤细，只不过平日里裹在袍子里让人看不出，没有“枷锁”的束缚跑起来轻盈而迅捷，在森林里她就像一只小鹿，耳朵高高竖起，灵活又多变。她大声呼唤着卡隆的名字，但没有得到回应。 最后她在一处水洼旁找到了卡隆。此时他正蹲在水洼旁，借着晨曦的微光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只落在水草上的蜻蜓，手里拿着一株野草慢慢拨弄着，由于太过于专注就是拉米尔站在身后也没有察觉。拉米尔看见卡隆旁边放着一些类似蜻蜓模样但本质是野草的东西。 “卡隆，你在这干什么？” 卡隆吓了一跳，扭过头来“是你啊，拉米尔，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还在睡，不想吵到你，于是出来散散步。 “卡隆，你第一次来这里，森林没有你想象的安全，它同样重复着杀戮，致命的陷阱比比皆是，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看着拉米尔一脸认真的模样，卡隆说道：“我知道了，下次无论去哪我都会跟你说一声，现在，伸出手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拉米尔伸出手，卡隆把一只蜻蜓放在她的手上，拉米尔仔细观察后才发现那是一只用草做成的蜻蜓，但由于太惟妙惟肖，让拉米尔一时间有些吃惊。 “卡隆，你？” “拉米尔，你昨天晚上说的不错，男儿有泪不轻弹，很多人早早离开了我，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但我不必为此消沉，我想了整整一晚上，我身上背负着他们的希望，所以我要更加的坚强和振作，也许这是一段痛苦的回忆，但我还是要走下去，命运无法驱使我低头，我要向世人证明，我卡隆会比任何人都要堂堂正正的活着，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辜负那些为我付出的人，拉米尔，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只会讲给你听，你要为我见证。”阳光从树梢投了下来，照亮了卡隆的整张脸，森林里涌来徐徐的风声，昭示着早晨才刚刚开始。 拉米尔心底涌出一股热流好久没说出话来“那好吧，但是卡隆，我们接下来的处境会更加不利，王都那边很可能会追杀我们，我们不能停下，我们要相依为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活下来。” 第三十一章 重生之路 他们向着东边的森林一路行进，尽管相互陪伴一路上有说有笑，但是他们渐渐地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对行程抱有期待，就越是感到孤独。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幽暗的空间里古怪的生物暗自行动，潮湿的土地上蕨类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生长。为了避免在森林中迷失自我，两人开始轮流唱歌以缓解内心的紧张和倦怠。一个多月以来，他们以野果为食，以露水为饮。拉米尔对此毫不抗拒，甚至乐于其中，比起人类那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建筑，她更喜欢待在森林中逍遥自在。但卡隆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终日紧绷着神经使他心力交瘁，冰凉的泉水入口即吐，酸涩且颜色五花八门的野果令他一度产生死亡的幻觉，但这都没有阻止他同拉米尔继续前行。 当看见拉米尔乐在其中的样子后，他开始暗自鼓舞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拖累拉米尔，自己也要像拉米尔一样拿出男子气概，身处令人窒息的环境要学会忍耐，面对痛苦一声不吭。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们又行进了半个月，终于在一个阴沉的下午他们走出了这片失落的森林。 在发现了成群的牛羊之后，他们确信再度来到了文明的聚集地，喧嚣的生活似乎要再度降临。卡隆满心欢喜，而拉米尔却惴惴不安，因为她不喜欢人类，所以与人类打交道实在太过于困难。但在卡隆的坚持下，她还是毅然决然答应他向着被人类占据的土地出发。不久他们来到了一个叫艾辛格勒的镇子。居住在这个镇子上的人们对神灵抱有强烈的敬仰，一大清早神职官员们便挨家挨户敲门，人们无不郑重其事穿衣打扮，然后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一群接着一群井然有序的来到教堂前集合，虔诚地唱着对神灵的赞歌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每当这个时候，大街小巷，就是生意正忙的小摊贩也要放下手头的工作前往加入这股洪流。公共活动结束之后，人们陆续回到自己家中，或接着睡或开始一天的活计。 进入艾辛格勒之后，卡隆越来越有精神，但拉米尔却越来越虚弱。因为他们是亡命之徒，流窜至此，但身无分文，所以平日里无论怎样苦苦哀求得到的施舍总是有限的，因为大街小巷，甚至是每一个拐角处，都流窜着大群的乞丐，他们身着破烂，臭气熏天，一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挨家挨户的讨要食物。居民们早已对这种持续不断的施舍感到厌烦，自然不会给予卡隆特别多的食物。看着因饥饿而逐渐虚弱的拉米尔，卡隆心如刀绞。 星期天的早晨，天还未亮，卡隆便来到街上，他早已忘记自己的身份，想混入乞丐来获取一份食物，他本想趁早，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天几乎所有的乞丐都早早从臭烘烘的乞丐窝出来，似乎商量好了一样集体立在街头，人人踮脚抬头似乎在等待什么的到来。卡隆被这股洪流簇拥着，活生生的像一个小乞丐。 太阳慢慢升起来，在人们的注视下，从远处驶来四辆马车，停在乞丐们面前。人潮开始躁动，从车上下来八九个年轻貌美，衣着华丽，举止优雅的姑娘，她们一人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装有早已煮熟的玉米，开始给早已急不可耐的乞丐分发。卡隆后来才知道，她们是艾辛格勒最有名望的亨博顿庄园主的女儿。其中有一辆马车刚好停在卡隆跟前，从车上下来一个梳着长辫子，脸上隐隐透着腮红，穿着紧身裙，高筒皮靴，年纪大概只有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她双手拧着篮子，吃力的走到乞丐们跟前。她名叫安妮薇尔，是所有姑娘们中年纪最小的。今天是她第一次和姐姐们来这里跟乞丐们分发食物。 “行行好吧——”乞丐们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跪在她的跟前，合掌扣指，上下摇晃，安妮薇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连退好几步，同时不断躲避着这群脏兮兮的乞丐伸出的手。安妮薇尔开始把玉米塞给乞丐，卡隆边看边学，跪在她的面前“行行好吧！” 分发到卡隆的时候，安妮薇尔犹豫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金发男孩，水灵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疑惑“你看起来不像是乞丐！” “如您所见的这般，我的确是一个悲惨的乞丐。”卡隆泪眼朦胧地说道 片刻过后，安妮薇尔递给卡隆一根玉米。 所有的乞丐在得到食物之后就地狼吞虎咽起来，唯独卡隆不吃也不离开，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玉米。 安妮薇尔愈发的好奇，她歪着头问道：“你为什么不吃呀？难道你不饿吗？” 卡隆抬起头，眼里布满悲伤“很饿，我很想吃，但我不能，因为我的朋友快饿死了，我一定要把这个留给他。” 安妮薇尔张开嘴，吃惊地看着卡隆，心里有什么被触动，眼里充斥着滚烫的东西。“把这个带给你的朋友吧！”说罢，从新取出一根玉米递给卡隆。 “谢谢！”卡隆收下第二根玉米 见状的乞丐纷纷起身，再度涌向安妮薇尔，这一次他们更加急不可耐，原先的秩序不复存在，都争先恐后冲她伸出手，甚至有的人干脆去抢夺她的篮子。辛亏她的姐姐们在场，连忙把她从人群中拽出来，然后扶她上车“今天到此为止了，我们回家吧！” 安妮薇尔在进入马车的一瞬间回过头来，扫视了一下人群，在人海中找到卡隆，此时他正弯着腰，抱着两根玉米匆匆迈入漆黑的巷子。 “安妮，你在看什么？” “我在找一个乞丐。” “乞丐？什么样的乞丐？” “一个金发小乞丐！” “一个金发乞丐有什么好找的？” “我只是觉得他跟别的乞丐不一样，我给他食物他竟然不吃，要留给他的朋友，都沦落到这种地步心里还想着别人，他的朋友真的很幸运能够交到像他这样的朋友！” “安妮，你肯定被他给骗了，这里的乞丐相当狡猾，他们就是想从我们手里多获取一些食物才编出像这种堂而皇之的理由，父亲大人曾今说过，人不可貌相。” “但我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我能够从他眼里看出来。” “你同情他？” “我只希望他和他的朋友能好好活下去！” “但愿吧。” 第三十二章 重生之路2 卡隆在返回的途中撞见了三个乞丐。此时整个世界已经彻底苏醒，经过了慢长的黑夜以后，饥饿开始主导人们的行为。由于醒来的太晚，他们错过了少女们的馈赠，而此时卡隆抱着还冒着热气的食物出现在他们眼前。在这里卡隆再次见识到生命中真正意义上的残酷。他们抓住卡隆，开始抢夺他怀中的食物。 漆黑修长的指甲在他身上不止留下一条抓痕，而卡隆咬紧牙关，蜷缩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他紧缩眉头一声不吭，任凭气急败环的乞丐拳打脚踢，但最终还是被他们抢走了一根玉米，无计可施的乞丐带着唯一的战利品回到自己那潮湿肮脏的窝里。 趴在地上的卡隆只管喘着粗气，他早已精疲力竭，两眼昏花，刚才的遭遇不但没有减轻他的痛苦反倒是雪上加霜，身体好几个部位都传来痛感。他翻了一个身，湿润的双眼直视着蔚蓝的天空，阳光照到这个饥饿的少年脸上，似乎要传递给他免费的温暖。卡隆缓缓抬着胳膊，高高地举起手，他的手中正是他拼尽全力才得以保留下来的战利品，他望着这根玉米忘情的笑出声，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起身后，卡隆带着这根玉米回到拉米尔身边。拉米尔从困顿中醒来，她瞥了一眼卡隆“你早上上哪去了？” 卡隆整顿好表情，面露微笑：“我去找吃的了，你猜猜，我带回来什么？” 卡隆把怀里的玉米拿出来，递给拉米尔，悠悠地说道：“趁热吃吧！”他咽了一口口水，目光落到旁边的地上。 “你的脸怎么了？”拉米尔突然看见卡隆脸上多出几道淤青 “早上不小心摔的。你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拉米尔看了看手中的玉米，又看了看卡隆脸上的淤青，问道：“那你呢？” “我……我已经吃过了！”说罢，卡隆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注视了一会卡隆的眼睛后，拉米尔把玉米塞回到卡隆手中。 “拉米尔？” “我不饿，你吃吧。”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如果你也吃不下的话，那你就扔掉吧，会有别的乞丐捡去吃的。”拉米尔悠悠地说道 卡隆吃惊地看着拉米尔“那样太浪费了，我还可以吃一半！” “我跟你一样，也只吃的下一半！”拉米尔笑着说道 “那好吧，我们一人一半。”卡隆把玉米一分为二，把两截玉米放在手里掂了掂，把较沉的那一截递给拉米尔，但是拉米尔没有接，而是反手去拿卡隆手里较轻的一截。 看着卡隆狼吞虎咽的样子，拉米尔迟迟没有开动，她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没能说出口。 饥寒交迫的度过了两三日之后，他们确信待在艾辛格勒并非长久之计，一来乞丐众多，二来这里时常有官兵出没，没准那一天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想着接下来前景灰暗居无定所的日子卡隆眼前又蒙上一层阴影，但他想起巴图的死以及罗林曾经告诫他的话，于是毅然决然带着拉米尔离开这个喧嚣之地。在抉择方面，拉米尔一度让卡隆做主，她明锐的觉察到卡隆眼里燃烧着火焰，这股火焰致使他有远超常人的毅力和执行力，即使被打倒也要露出倔强的表情。 他们走了两天两夜，荒废的草野到低矮的灌木丛，再到大片的杨树林，无数的蜘蛛网和蚊蝇无时无刻都在扰乱他们的视野，荆棘不止一次刺破手掌，被野草淹没的捕猎坑洞时不时出现在脚下，但即使如此，他们两个谁都不吭声，卡隆已经完全适应了逃亡生活，对于他来说过多的言语已经毫无意义，天真的幻想只会让自己更容易跌入陷阱，只有一门心思想着任何活下来才有未来。他已经完全将憧憬和梦埋在心底，而拉米尔全然不知，看着表情坦然的卡隆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对于森林旷野乐在其中。 一个星河璀璨的夜晚，他们来到了一个沿着湖泊围建而成的村落。木质房屋和用干草扎成的篱笆井然有序的排列，从灯火通明到一片肃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老杨树上的乌鸦紧紧盯着这片突然安静的世界，时不时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墙头上蹲立的黑猫在夜间独自行动，发着亮绿色光的眼睛监视着在墙檐攀行的硕大无比的老鼠，拴在棚子里的耕牛节奏有序的吐息，欢快的牛尾驱赶着蚊虫，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居民熟睡中那粗野的鼾声。这里的一切对于卡隆拉米尔来说都是新兴之物，这样一个安静的世界反倒使他们少了些许紧张，但一股恍若隔世的孤独感却扑面而来。就着依稀的星光，他们钻进一个牛棚。饥饿寒冷，好几天的不眠不休早已使他们达到极限，刚合眼便进入久违的梦乡。很多年以后当卡隆回忆起这段经历，他就不住的感慨并承认这是他一生中最美的一觉。 清晨，天还没有亮，牛棚当属的主人一家便从睡梦中醒来，一对老夫妇在熹微的晨光中抄起农具。老妇人首先发现了还在熟睡中的卡隆和拉米尔，此时他们拥抱在一起，手足交叉，额头相并，呼吸一致，只不过当时天气实在太过于寒冷，即使在醒梦中两人都还在不住的发抖。惊讶地同时，老妇人悄悄叫来了自己的老伴。 “马尔洛夫，不得了了！” “怎么了？乌邦娜。” “你自己过来看看，但你轻手轻脚点，不要闹出太大动静！”说这话时乌邦娜也是低着嗓音 马尔洛夫走过去一看吓了一跳，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真是怪事！怎么会有两个孩子？” “这天底下的怪事还少吗？这年头有多少无家可归的孩子，你看看他们两个，不知道饿了多天了。” “现在怎么办？” “先不管别的，睡在这里迟早会生大病，把他们弄到屋子离去。” “让我来吧，乌邦娜，你腰背不好。”马尔洛夫说道 “你轻一点，别把他们给吓到了。” “我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 重生之路3 老人弯下腰，沉着而又仔细地将卡隆和拉米尔轻轻抱出来，期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以致于他们两个被挪动了地方却丝毫没有察觉。被窝还是热的，灰暗的油灯下，两个老人为他们盖好被子。卡隆翻了一个身，一只手搭在拉米尔身上。“你挤着我了……”拉米尔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 看着这一切的乌邦娜露出了孩子一般天真的微笑，“马卡洛夫你看，这个金发男孩，一定出生在大户人家；还有这个黑头发的孩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他长得不那么像人类，尤其是他那尖耳朵，我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耳朵！” “乌邦娜，你也许没有见过，但一定听说过，因为我们的儿子在战场上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群生灵。” 乌邦娜睁大双眼“你是说他是精灵？”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弱不禁风，我实在想象不出他们拿着武器在战场上的样子。”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这两个孩子要怎么处理？要不待会我召集大伙商量商量。” “孩子是在我们家中发现的，为什么要找大家商量，你是一家之主，你不能做决定吗？” “我想要做决定，我就不会听你的话把孩子抱进来，他们来路不明，这个孩子还是个异族，没准跟官府扯上关系，这个村子已经够不幸了。” “你怎么越老越胆小，他们就是两个孩子，如果不是无家可归到处流浪，怎么会睡到牛棚里？现在不是到处打仗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可不是你平时在外面捡的阿猫阿狗，这是活生生的人。” “好了，马尔洛夫，我来做决定吧，待会他们醒了就给点东西让他们吃，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他们想留下就让他们留下住几天，陪陪我这个老的无可救药的老婆子也未尝不可。” 马尔洛夫叹了一口气“我去干活了！” “可怜的孩子，手上全是刺……” 卡隆醒来时已经是正午，阳光照进这间四处透风的木板房，在年代久远又失修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碎影。卡隆首先下床，他环顾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在确定了不是在做梦后，他更加小心翼翼几乎不发出一点脚步声。墙边立着各种瓶瓶罐罐，它们样式大小成色一致，卡隆刚打开一股刺鼻的气味便扑面而来。厨房狭小而又拥挤除了食材几乎应有尽有。卧室虽然单调但却干净整齐，卡隆极力在脑海中幻想着这间卧室主人的样子。正厅的中央立着一樽神像，究竟是何许人也卡隆也不得而知，从小到大除了波塞冬别的神灵他一概不知。 卡隆透过木门的门缝往外看，阳光下，长满野菊花的院子中央，一位白发苍苍身材臃肿的老妇人此时正神情安详的坐在竹椅上缝补衣裳，周围有好几只猫环绕着她，有白的，有黄的，有黑的，还有黑白相间，黄褐相间的，它们懒洋洋的在老妇人面前或蹲或立或低头看地或抬头看天或低声叫唤，这个时候老妇人就会俯身伸手触摸这些有趣的生灵，脸上洋溢着笑容。 卡隆看着这一幕，琥珀色的眼里闪过一丝曙光，他回到房间叫醒拉米尔，后者和卡隆一样露出不知所以然的表情，为身处异样的环境而迷惑。此时拉米尔将永远记得人性之光在眼前这个金发男孩眼中浸染，最终融为一体，并将伴随他的一生。 他们两个手牵着推开房门，置身于金色的阳光中，拉米尔满脸疑惑但卡隆却面若桃花。 “梦醒了，孩子们！”乌邦娜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所有的猫把目光移向卡隆他们。 晚上，就着昏黄的油灯，两个孩子和两个老人围着桌子就餐，面包又硬又干，但卡隆却吃得津津有味，拉米尔看着卡隆狼吞虎咽自己却一点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比起这些她现在更关心眼前的这两个人类。 乌邦娜满脸慈祥，马尔洛夫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嘴里含着烟斗，眼睛望着地面。 看着卡隆心满意足之后，乌邦娜问道“孩子们，你们从哪里来？叫什么？” “我叫卡隆！” 拉米尔一脸震惊地看着卡隆。 “我们从——” “我们从艾辛格勒来。”拉米尔抢着答道 卡隆看着拉米尔的眼睛，对拉米尔的用意了然于心。 “艾辛格勒吗？我听我的祖父说过那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市，是移民和教徒的乐园，居住在那里的人多半都乐善好施，换句话说，他们极其富有，你们为何回来到这乡间小地？”马尔洛夫悠悠地说道 “老伯，虽然我们来自艾辛格勒，但我们的家在更遥远的西面，我和我的朋友是为了躲避战争才四处漂泊。”拉米尔说道 “果然是因为战争吗？”乌邦娜眼里充满了同情 卡隆站了起来“谢谢你们的款待，但我的家人曾经告诉过我，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请让我们为你们做些什么。” 乌邦娜的目光由原先的同情专变为欣赏，她和马尔洛夫相互对视着。 “你是精灵吧，你看起来似乎……”马尔洛夫边打量拉米尔边说道 拉米尔提了提兜帽，把目光投向卡隆。 “拉米尔是我的兄弟，他说着人类的语言，过着人类的节日，同样有着人类的感情，在我看来，他比任何人都更像一个真正的人类，我们相依为命相互陪伴，诉说着彼此的梦想，我是他唯一的人类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听完卡隆说过这话后拉米尔顿时如释重负。 “原来如此，那你们还有地方可以去吗？”马尔洛夫问道 卡隆摇了摇头。 “这里是摩尔，虽然只是个贫穷的村子，但却是我们萨莫耶人祖祖辈辈生活了近五百年的地方，我们很少关注外面的世界，因为外界的事物与我们无关，但就在一百年前，号称代表国家的“秋收队”，和“征兵队”开始流连于此我们才逐步关注外面的世界，他们向我们征兵讨税，我们的儿子就是在三年前入伍的，现在村子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如果你们不嫌弃愿意留下来住几天陪陪我们这两个老人我们会表示感激，但我们也不会强求别人，毕竟顺其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你们想走可以随时离开。”乌邦娜说到 “老夫人，您实在太客气了，我和拉米尔应该向您表示感谢！” 第三十四章 重生之路4 晚上在床榻上，卡隆不断地述说着自己的幸运，同时也对马尔洛夫夫妇的乐善好施表示无限的感激，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的恩情。 “拉米尔，相信我，他们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我们再也不用颠沛流离了，我非常喜欢他们，如果你也愿意的话我们就住下吧。” 躺在一旁的拉米尔看着卡隆开心的模样没有说出话来。 看着拉米尔没有说话，卡隆翻过身来看着他“拉米尔，我没有在开玩笑，我们已经逃的相当远了，这么长的旅途你我早就厌倦，好不容易找到一户愿意收留我们的人家，这简直是上天在眷顾我们。” “卡隆，你做的任何选择我都会尊重，我答应过你，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谢谢你，拉米尔。”卡隆用充满感激的口吻说着 看着卡隆酣然入睡，拉米尔几乎一整夜失眠。 午夜时分，客厅里传来动静，一向谨慎的拉米尔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折磨。 她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并帮卡隆把被子掖好。踮着脚尖来到客厅。此时马尔洛夫夫妇正在窃窃私语。 马尔洛夫坐在板凳上，而乌邦娜此时正恭敬地跪在神像前闭着眼睛默默做着祷告。 “马尔洛夫，我们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我们收留了两个孩子。” “是啊，你一直在做这样的事。” 一只猫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乌邦娜身旁，对她亲昵。 乌邦娜露出了笑容“只不过家里多了两张嘴可苦了你了。” “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儿子吗？” “是啊，愿真神看在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后保佑我们的儿子在战场中平安归来。” 这两个老人的对话完全被拉米尔听见，她回到床上躺下，蜷缩在卡隆身旁静静地睡去。这天夜里她又梦见自己的家乡塔鲁克。 第二天一大早卡隆便醒来，他轻手轻脚出了门，此时太阳刚刚升起，大街上洋溢着一股泥土的气息，萨莫耶人家家房门洞开。卡隆惊奇地发现，这里的男人竟然全天裸露着上半身，他们皮肤熏黄，体毛修长，喜爱没羞没躁的玩笑和从流浪商人哪里买来的便宜的酒。卡隆刚刚上街就被一群人围住，他们像打量一个小丑一样看着他。 “你是谁？” 卡隆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咽了口唾沫说到“我叫卡隆，是……马尔洛夫老伯的远房亲戚，来自……艾辛格勒……” “哈哈哈”众人大笑道，似乎他讲了个笑话。 然后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到“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 卡隆額头上的汗流了下来，就血缘关系做了超过五代人的叙述，谈起先人是如何在艾辛格勒立足，然后如何家道中落，由于卡隆准备相当不充分，其中漏洞频出，因果颠倒，但即使这样萨莫耶人竟然信以为真，并对马尔洛夫一家有了新的看法。卡隆第一次对着众人撒谎，心中的忐忑如洪水猛兽。 “你会喝酒吗？” “酒？” “只要会喝酒不管你来自何处，我们摩尔都热烈欢迎，这里便宜的烈酒是人间少有的极品，比起那皇宫大院里的御酒毫不逊色，你甚至可以切身体会一下做国王的感觉。” 卡隆说到“我不想做国王，但我可以尝试一下这里的酒。” 众人一拍即合，拉着卡隆不撒手。 中午时分，拉米尔见卡隆还没有回来，便一人孤身出去寻找。在一颗老榉树下，一群萨莫耶人光着膀子欢呼雀跃，卡隆站在他们面前，敞衣露胸，一只脚踩在木头方墩上，双手抱着酒壶，头朝天，大口大口吞着酒水。见到这一切的拉米尔吓了一跳，拉着满脸通红的卡隆往外跑，身后不断传来萨莫耶人的呼声。 回到家里根本来不及质问，卡隆就醉倒在床上。不明所以然的拉米尔只得把他安置好，自己一个人出了门。为了报答马尔洛夫夫妇，拉米尔白天会跟着两个老人出外劳动。在这里她第一次体会到真真切切的人类生活，虽然平日里她一言不发但她那认真的模样不得不让马尔洛夫夫妇称赞。木薯，茄子，南瓜在她手里像玩转魔术一样，惹得旁人一阵阵惊呼。只需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咏唱咒语，就能加速作物的生长。 傍晚回家后，卡隆依旧在昏睡。拉米尔在他身旁躺下，眼睛盯着他的侧脸，在困倦中进入梦乡。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卡隆又不见了踪影，在老榉树下，卡隆又同男人们一起喝酒，看着醉死过去的卡隆，一股莫名的悲伤突然萦绕于拉米尔的心头，但她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第三天卡隆干脆脱了衣服，同男人们一样讲着蹩脚的段子，喝着午间酒，隔老远就能听见包括卡隆在内的男人们粗狂而豪迈的笑声。拉米尔对此深恶痛绝，因为她们精灵天生听力超绝，即使隔着好几条街也能听见他们声震屋檐的嗓音，甚至是那些能让人面红耳赤的内容，她不得不捂住耳朵才能让自己不至于精神崩溃。 第四天，卡隆同他们一起掷骰子，一个金发小子在人群中是那样格格不入但好客洒脱的居民完全没有放在心里，卡隆就像是领居家的孩子，而且卡隆是相当有趣的，他不仅知道众多稀奇古怪的事，而且总能在话语中找到笑点，时时语出惊人，但收放得当谦谨有礼，不知不觉成为话题的中心，而且他也擅长察言观色，惊人的学习能力使他不到几天就已经完全能够模仿当地的口音，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萨莫耶人。 第五天卡隆同人们在街上载歌载舞，欢呼雨水的降临，而与此同时，冒着倾盆大雨，马尔洛夫夫妇和拉米尔在田地里累的直不起腰。 第六天一大清早，就听见敲门声，来访的人无不都是成天和卡隆待在一起的年轻人，目的是来邀约卡隆参加各种小型集会，想到前几天卡隆醉生梦死的模样，拉米尔极力的抗拒着，但卡隆还是不听劝“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他这样说着，在欢快的玩笑中和别人揽着肩出了门，拉米尔完全不能理解，甚至对卡隆产生了一种不可明状的陌生感，来到了这里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样，虽然笑容依旧阳光，但浑身上下散发着酒气。 第三十五章 日月同行 第七天卡隆跟着几个村子里的年轻人出外打猎，傍晚的时候竟然人手提着两只兔子，而卡隆第一次打猎就带回来了四只兔子，这一成果让在场的人无不惊呼，卡隆把自己的战果送给了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孩子们。看着满脸笑容被人群簇拥的卡隆，又看见地上那些血淋淋的奄奄一息的兔子，拉米尔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等人潮散去的时候，拉米尔走上跟前。 “卡隆，我有话要给你说？” “怎么了？拉米尔？”卡隆看着他，语气温和的说道 “你们今天去干什么了？”拉米尔面无表情地质问道 “我今天和朋友们去打猎了，你看，这是我们今天的成果。”卡隆笑着说道 拉米尔皱着眉头，说道“明明已经有了足够的口粮，为什么还要去伤害这些无辜的生灵，人类明明靠双手劳动就可以满足所需，为何要无端地给其他生灵以伤痛，你们回答我。” 卡隆和身边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其中有一个人挠着头解释道“因为这些牲畜毁坏庄稼，打死它们是在为民除害。” 另一个人说道“打猎是大伙的传统，我们只不过是在遵循传统而已，难道还有错？” 卡隆抬起头看着拉米尔的眼睛说道“只是因为兔肉好吃而已……” 另外两人诧异地看着卡隆。 拉米尔看着卡隆的眼睛好长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把自己无休无止的欲望建立在其他生灵的痛苦之上，你们人类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凶残最邪恶的种族！” 第一次见拉米尔发脾气，卡隆慌了神，他满脸歉意，伸出手去搭拉米尔的肩膀，但这亲密的举动拉米尔并没有接受，她甩开卡隆的手，转身就走，卡隆立马追了上去，留下身后的两个人不知所云。 拉米尔走在前面，卡隆在身后紧紧跟着，两人中间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拉米尔加速相应的卡隆也会加快速度，拉米尔慢下来卡隆也会停下脚步。在一个山坡上，夕阳西下，拉米尔停下，扭过头来看着卡隆的脸，晚风撩动着他额前金色的刘海。见拉米尔回头看他，卡隆对其莞尔一笑，笑容干净而纯粹。 拉米尔垂下眼“作为一个精灵，我越来越不能理解你们人类，明明也会悲伤，明明也会有自己在意的人，为何不能对其他种族多一份怜悯而少一份杀戮的罪过？” 卡隆低下头，语气平缓地说道“拉米尔，作为人类，我很抱歉，你说的很对，人类的确造就了太多的罪过，即使倾尽所有也无法偿还，但请你看在我的面上，对人类持有一丝希望，我一直深信人类并非无法改变，他们需要一个能够带给他们救赎，把他们引向光明的人。虽然我的力量有限，改变不了任何人，但我可以改变自己，自己救赎自己，你的话惊醒了我，我在这里向你起誓，只要我卡隆在世上活一天，我就一天不食肉！” 看着卡隆一本正经的样子，拉米尔开始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后悔“我不是想看着你……” “拉米尔！我是认真的，说道做到，绝不反悔，请你当我的见证人！” 一阵晚风吹来，拉米尔突然觉得寒冷了，她的忐忑的心安分下来“那好吧，我不会放弃魔术的修行，我也说到做到，我们互相见证，如果有那一天谁食言了，就罚他洗所有人的衣服一个人月，另外不许在喝酒！” “一言为定！”他们击掌为约 原以为作为人类的卡隆难以抗拒食肉的诱惑而败下阵来，但只从那天以后，他果然滴油不进，每天把乌邦娜做的蔬菜杂烩吃的精光，并对其赞不绝口，看着一脸满足的卡隆和洋洋自得乌邦娜，拉米尔更是在闲暇之余加紧了魔术的修行。 饭后的卡隆没有出去帮忙干活，而是去挨家挨户的串门，偶尔竟然会帮别人家干活。不高兴的拉米尔问起缘由，卡隆只是回答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看着一脸笑容的卡隆，拉米尔没有在问下去。 当天晚上回到家后，拉米尔突然看见两个萨莫耶人站在屋顶上弯着腰不知道在干什么，凑近一瞧，发现他们正在给屋顶重铺茅草，卡隆站在屋檐下，兴致勃勃地解释道“屋顶老是漏雨，这些朋友是我请过来帮忙的，这样屋子再也不会在雨天变成沼泽。” 两个老人看着翻修一新的屋顶，开心的像两个孩子。 半个月之后，卡隆终于也开始下田干活，只不过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萨摩耶人，拉米尔怎么也想不到卡隆竟然能让这些平日里嗜酒成性的野蛮人抄起锄头帮自己干活，拉米尔被他们团团围住不知所措，而预计要干一个月的活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傍晚，人们唱着粗狂的歌谣纷纷回到自己的家中。天还没黑，卡隆便倒头睡去，悠长的吐息，胸口一起一伏，似乎睡眠久违光临。看着卡隆的睡相，整日愁眉苦脸的拉米尔竟然露出了笑。 第二天天刚亮，尚在睡梦中的拉米尔就被卡隆叫醒，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要发生。“我带你上街去看看吧！”卡隆说道 卡隆拉着拉米尔上了前街，这天整条大街人员嘈杂，行游商人圈地开售，太阳刚一出来，火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拉米尔一路上跌跌撞撞，时不时被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住眼球。最后卡隆果然带她来到和他经常扎堆的光着上半身的萨摩耶人这儿。见状的拉米尔掉头就往回走，结果被卡隆搂住腰。“你别光急着走，你和他们聊聊你就会发现他们其实是相当有趣的。” “我想回去干活，我不要留在这里！”拉米尔说道，并试图挣脱卡隆的束缚 “来吧来吧！”卡隆笑的比阳光还要灿烂 “我不——”看着逐渐靠过来的众人，拉米尔睁大双眼大叫道。 第三十六章 日月同行2 大伙围着一个树墩而坐，相互讲述着自己听来的奇闻异事。拉米尔恭敬地坐在卡隆身旁。在她看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融入这群男人话题中所以心不在焉，但是卡隆却听得格外认真。海怪，人鱼以及早些年间那些蓬头垢面的行游商人，经由萨莫耶人代代口头相传而愈发蹊跷和神秘。在谈及精灵的先祖时，即使是拉米尔也不得不洗耳恭听，可是在听到精灵的祖先只不过是一群长着蜥蜴尾巴，靠着蛇信子觅食蚂蚁，整日在森林中游手好闲的奇人种时，拉米尔就暗自发笑。这个时候人们就会一致地把目光投向她。 这个时候卡隆会在尴尬之际转移其他话题。临近中午时分，人们回到家中取来些许食物。萨莫耶一贯以遵循传统为荣，即使是进餐也是以传统的手抓饭为主。拉米尔看着他们把面包糠搓成饭团然后塞进嘴里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而卡隆不以为然，甚至乐在其中，他兴奋地把面包糠搓成大小不等的丸子，就像是孩童玩耍时搓的泥球“拉米尔给你个大的！”卡隆递过来一个丸子说道。 拉米尔皱着眉头狠狠摇了摇头。看着卡隆及其他人狼吞虎咽的样子，拉米尔毅然回到家中取来餐盘和勺子，众人看着他如此优雅的就餐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卡隆，你的朋友吃饭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 卡隆一愣扭过头来看着他。拉米尔吓了一跳，她连忙抓了一把面包糠塞进嘴里，看着他狼吞虎咽鼓着腮帮子的模样众人纷纷笑出声“拉米尔，大家在跟你开玩笑呢！”卡隆解释道，并伸手抹去他嘴上的面包糠。 餐后人们用扳腕子来打发时间，看着拉米尔一本正经认真的模样卡隆也格外高兴。其间他向旁边的人打听到村子里是否有干活赚钱的地方。 “你可以去罗夏的磨坊去碰碰运气，他最近正缺人手，不过他这人特别的小气喝醉后又爱耍酒疯，大伙都不太愿意搭理他！” 卡隆点了点头。 第二天卡隆像往常一样早起，他先是向乌邦娜借了两铜币，然后在前街行游商人那里买了一壶酒，凭借着昨天朋友给他的地址来到了罗夏的磨坊。 这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把卡隆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没好气的说道“我可不会白给人工钱，话说，小子，你干的了这个吗？我这儿可都是体力活。” “我向您坦白，我没有干过这个，但请您让我试试，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罗夏看了看他手中拧着的酒“你叫什么名字？” “卡隆！” “进来吧！” 卡隆高兴的进了屋，并把酒递给了他“谢谢您给我机会！” 罗夏挠了挠头“我带你去试试，不过不好听的话说在前面，到时候干不了酒我可会还给你！” 卡隆笑了“即使干不了，我还想同您交个朋友，这是我的一点见面礼，请您笑纳！” 罗夏带着他来到后院。 露天的场地上，一头毛驴凭借着拴在它背上的手腕粗细的麻绳，牵引磨盘上的转轴，最后使整个磨盘转动起来，而磨盘少说有好几百斤。罗夏确信即使是个体壮如牛的成人也是万不会轻易尝试，除非对方疯了。罗夏怀抱着双手，饶有兴趣地说道“看到没，如果你不是壮的像一头牛一样，我劝你趁早放弃。”说罢抿了一小口卡隆给他带的酒。 “我要怎何么做才能留下来？”卡隆说道 “除非你能证明你比我的驴子有用，但我觉得你并没有那个能力。” 卡隆第一次被别人小瞧，他皱着眉头说道“那好，如果我能证明我比驴子有用，请你一定让我干下去。” “如果你证明自己可以干下去，我不仅会让你留下，而且会按天给你结算工钱。”罗夏拍着他那肥硕的肚子说道 卡隆挽起袖子，走到一座闲置的磨盘前，双手扶住比他胳膊还要粗一圈的转杆，然后用力先前推，任凭他使劲浑身解数转盘也未动分毫。 “事实证明你不适合干这个！”罗夏打着酒嗝说道 “请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成功。” 卡隆第二次尝试，这次他腿部和腰部一并用力，胸膛先前倾轧，由于太过于用力以至于手臂和额头青筋爆出，同时耳红目赤，汗流浃背。卡隆确信他已经施展出他所有的蛮力，但磨盘依旧岿然不动，他咬紧牙关准备第三次尝试。 罗夏为眼前少年的行为大感震惊，但理智让他制止了卡隆的拼劲“你回去吧，你干不了这个！” 卡隆低着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罗夏打开房门示意他离开。罗夏清楚地注意到，卡隆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 第二天一早在睡梦中罗夏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不耐烦的他推开房门一看，结果是卡隆本人，他像昨天一样拎着一壶酒出现在他面前，并且面带笑容。 “我已经说过了你干不了这个，你这样纯粹是在浪费你我的时间。” “昨天是因为我尚未找到窍门，请您在给我一次机会！” 罗夏看了看他手中的酒，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还是不行麻烦你迅速离开！” 卡隆开心走到后院开始各种意义上的尝试，或扳或推或拉，尽管都没有成功但卡隆乐此不疲，他还一边观察旁边驴子托盘的原理，一边沉思，想要洞察其中的玄机。 罗夏笑了“你是永远也转动不了这磨盘的。” 卡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比起这个我至少知道了我先前使用的方法都是不对的，后面我会避免用同一种错误的方式，而且我的胳膊比昨天更有劲了，我总有转动它的一天。” 罗夏愤愤不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没有我的指导，你永远也转动不了磨盘，而我是绝不会轻易告诉你的。” 于此同时，屋外阳光下，卡隆顶着高温，在旁边的空地上，记录下他每次尝试的结果。 第三十七章 日月同行3 第三天早上敲门声如期而至，罗夏确信卡隆已经完全代替了公鸡报晓的职责，在这一方面，他更加的勤恳和准时以至于让罗夏不得不用蜂蜡堵住耳朵来挽回丢失的睡眠，但即使这样后者并没有放弃的打算，直到中午罗夏打开房门卡隆依旧伫立在门口，一如既往手里拎着他爱喝的酒，面带微笑。 ”小子，你今天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觉得我比昨天更有进步，离目标更近。”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请在给我一次机会！” “一切都是徒劳罢了！” “请务必在给我一次机会！” 看着卡隆固执且坑求的样子，罗夏鼻子里愤出一股气“你这种人活该累死！” 卡隆在磨盘前忙活，罗夏搬了一把藤椅，眼前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每一步行动。在这一过程之中，两人除了要忍受烈日的折磨外，还要忍受因心灵博弈而带来的痛苦，因为两者都不想要认输，直到最后一滴酒喝干，罗夏都在等着卡隆自己放弃，而直到太阳落山，卡隆都没有给予罗夏理想中的答案。两人在无边的困倦和逼近的梦魇中辗转反侧，而后又因为卡隆的一声惊呼同时回归现实。罗夏清楚地看到，皎洁的月光下，卡隆突然抬头凝眸，神思飞往天外，又准确无误地飞回。然后他悠悠地说道“杠杆的长短决定了臂力的有无！” 罗夏终于不再沉气，他走进麦仓，取出一瓢小麦，然后倒进磨盘的灌口“磨具最终是借力而行，谷物是先行兵。” 这次卡隆换了一根长一些的杠杆，加上罗夏灌了一瓢小麦进磨盘，卡隆用力一推，奇迹发生了，重大百斤的磨盘在眼前这个金发小子的手中开始运行，其咯吱作响的节律像极了卡隆此时的心情，布满汗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罗夏沉着脸“你已经掌握了磨盘原理和技巧，你可以走了。” “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在你这儿工作，而且你曾经向我承诺过。” “我的确向你承诺过，但我说的是你必须证明你比我的驴子有用，换句话说，就算你推得动磨盘还远远不够，你必须比我的驴子更能干活。” 卡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想明白了就赶紧离开吧。”罗夏得意的说道 卡隆拽紧拳头，年轻的脸上露出了倔强的表情“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比驴子有用！” 罗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大摇大摆的回房间睡觉，把卡隆留在原地。皎洁的月光下，卡隆抬起手，用他双疲惫的双眼端详了一会他那双布满血泡的双手，眼瞳里闪烁着火热的光，他扭头看向旁边的驴子，见它正吃着槽中的草料，欢快的尾巴驱赶着蚊蝇，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日月与我同行！” 白天没有卡隆的叨扰罗夏竟然一下子睡到中午，他撑了一个懒腰翻身下床，准备到院子里把自己的驴子牵出来干活，但是隔着老远就听见磨盘运作的声音，一看竟然是卡隆。他不知疲惫的往磨盘里加料，然后面无表情推着转轴，身旁已经磨好的面粉堆成一座小山。 罗夏红着眼弯腰走到他跟前“这些都是你干的？” “嗯。”卡隆答道，他的声音早就嘶哑，面对罗夏难以置信的质问，他也只能这样答道 罗夏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把卡隆打量了一遍，说道“小子！你绝非凡人啦！” 卡隆露出一个疲惫到极致的笑容，说道“我只是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而已。” 罗夏点了点头“是我输了，我不应该小看你，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你就留下，我会蹲守我的承诺。” 卡隆笑着向罗夏伸出手“我很荣幸！” 卡隆傍晚才回到家中，拉米尔刚准备质问他前一个晚上去哪儿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卡隆就倒头睡去，看着一脸疲惫的卡隆，拉米尔端来热水为他擦了擦脸和手，在擦手的时候她看见卡隆手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泡。“卡隆，你究竟去做什么了？” 卡隆翻了一个身，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我比驴子有用……” 接下来的几天，卡隆仍是傍晚才回家。罗夏按天给他结算工钱，虽然只有三铜币，但卡隆依旧给罗夏买一壶酒，并把剩下一铜币存放到一个箱子里。白天卡隆干活时，两人有说有笑，中午罗夏邀卡隆在家里吃饭，饭后卡隆会帮忙做一些家务以谢招待。没过几天，卡隆的工钱由三铜币涨到四铜币，然后从四铜币涨到六铜币，一个月之后由六铜币涨到十铜币。 一天中午，两人正在吃饭，罗夏突然说到“你在我这儿是在太委屈了，我有一个朋友叫汉比逊，是这儿最有名的铁匠，精通机巧，技艺高超，你如果能做他的学徒一定前景无量！” 卡隆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已经相当满足了，比起这个我更在乎当下。” 罗夏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由我来办，明天一早你准备准备，我们去会会我的那位老朋友。” 第二天一早，罗夏盛装打扮提着各色精美的礼品带着卡隆来到汉比逊的铺子。没想到这个人高马大，皮肤熏黄，表情淡漠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的中年男人直接了当的说道“带回去吧，我不收学徒！” 罗夏面露难堪的说道“我的老朋友，卡隆比你想象中的要优秀的多，他一定会带给你惊喜！” 汉比逊把卡隆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说道“你看他长得细皮嫩肉的，他干不了这个！” “人不可貌相，如果您因为外表而小瞧我的话，我就是越是要向您证明我的能耐！”卡隆淡淡地说道 罗夏惊喜的同时偷偷对着卡隆竖起了大拇指。 “我这儿不需要你有多大能耐，需要的是你可以吃苦！”汉比逊用他那浑厚的声音说道 “人生九苦而一乐，而我已经尝尽七分，剩下的我绝不会低头，我有我必须做到的事，谁也不能阻止我！”卡隆目光炯炯地说道 汉比逊点了点头“那好，你跟我过来！” 第三十八章 日月同行4 汉比逊带着卡隆和罗夏来到一个堆满石料的大仓，并指着墙角的一堆红色的岩石说道“我收学徒的要求很简单，从明早开始，你就去后山给我搬石料，什么时候把仓库填满了我就什么时候正式收你做我的学徒，你如果嫌累可以随时离开。” “汉比逊，我的朋友，据我所知，要将这个仓库填满得要十个壮汉连续干两个月才行，而你要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去完成这个任务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如果想要得到什么就意味着你必须失去一些东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卡隆拽紧拳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罗夏睁大双眼看着卡隆，吃惊的说道“这可不是在我的磨坊，凭借技巧和蛮力就可以胜任！” “谢谢你，罗夏，但是我既然已经来到这儿了，我就必须去争取。”卡隆认真的说道 罗夏点了点头“如果有困难就回我的磨坊，有时候，放弃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知道了！”卡隆用充满感激的口吻说道 “好好干吧，小子！”罗夏拍了拍卡隆的肩膀 送走了罗夏之后，卡隆转身面对汉比逊，并对他微笑。 “小子，实话跟你说吧，因为罗夏是我的朋友，我才答应让你留下来，但我并不打算教你任何东西，换句话说，你如果有自知之明的话，就应该知难而退。” “如果您说话算数的话，我觉得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卡隆说道 “哦？”汉比逊诧异地看着他 “我比您想象的要能干，现在就请您好好看看我是如何把您这小小的仓库给填满！” 汉比逊笑着说道“说大话可是会影响你长个的！” 卡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那我们就走着瞧！” 汉比逊随手捡起倒在身旁的一把年代久远的镐头，连同一个破烂不堪的藤筐一并丢给卡隆。 “我这人不喜欢跟人家磨嘴皮子，我喜欢干实事的人，如果你真有两下子就证明给我看。” “那好，从明早开始我就给你搬运石料，希望你遵守承诺！”卡隆一脸严肃 当晚，卡隆带着藤筐和镐头回到家中，远远地就瞧见拉米尔站在门口，身后微弱的灯火时隐时现。近两个月以来，卡隆每逢深夜回家，而拉米尔总是按时等他。卡隆怀有期许但往往感到内疚。两个人都身心俱疲，却心照不宣。 看着卡隆心事重重的样子，拉米尔一如既往地关心并问候道“卡隆，你好像有烦心事！” 卡隆翻了一个身，盯着拉米尔的眼睛，微笑，然后说道“我很好！” 拉米尔也跟着笑了“卡隆，你本就是一个不擅长说谎的人，你每次说慌的时候都会无意识的避开我的视线，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实在太了解你了，每当你有心事的时候你就睡不着觉。” 被道破天机之后卡隆满脸羞愧的说道“对不起，拉米尔，我不是故意想要对你隐瞒，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独自承担，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个容身之地，乌邦娜夫妇对我们恩重如山，萨莫耶人热情的接待我们，这些都是我们的恩人，罗林曾经告诫过我，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不应该忘记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盟友，在有生之年务必给予回馈。而回报的最好方式，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在危难之际能为朋友独当一面，也许作为精灵的你不能理解，但这就是人伦常理。” “那你现在为何这样闷闷不乐？”拉米尔盯着卡隆的眼睛发问 “拉米尔，你是个精灵，同样是个巫师，依靠魔法就能创造奇迹，而我卡隆只是个人类，而且还是个被人诅咒和唾弃的人类，我多么想向那些质疑我仇视我的人证明，我并非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生来会给人们带来厄运，相反我也可以给别人带来欢乐和幸福，我也可以给人们创造价值。但我深感到自己的弱小，创造奇迹是如此的困难，实现梦想又遥遥无期，也许我应该更加坚韧和努力，但往往使我身心俱疲，我常常感到彷徨和无助，未来又是那么的灰暗和扑朔迷离。有时候我感到深深的自责，因为我总是在依赖你，拉米尔，没有你在身边，我早就死在波塞冬尼亚，死在摩罗斯和我弟弟索顿的手中。” 拉米尔眼中闪烁着星光“卡隆，我们是兄弟不是吗？兄弟间就是要相互依赖，有些事你没必要一个人扛下去，多依赖我一点，作为你的朋友我会更加的自豪和满足，我们现在活得好好的，过去也许叫人难过，但此刻我们却很幸福，未来也必定光明，因为卡隆你心中就住着光明，温暖着自己同时也照耀着别人！” 卡隆眼中噙满泪水“谢谢你，拉米尔，有你在身边我真的三生有幸！” “睡吧，卡隆，你太累了！”拉米尔语气轻柔地说道 卡隆点了点头，把眼睛闭上了。感受着卡隆微弱的吐息，拉米尔伸出手帮他把额头前的刘海捋到耳后。拉米尔注意到，即使在熟睡中，卡隆也是眉头紧锁。倔强的样子让人心痛。 第二天太阳刚从地平线探出半个脑袋，汉比逊刚把新一天的第一块生铁从火炉中取出来，卡隆便破门而入，他满身泥灰裤腿上沾满草籽，胸前背后全部湿透，手里紧握着镐头，背着一筐矿石，健步走进仓库，又匆匆走出来。 汉比逊瞥了他一眼，悠悠地说道“还差的远呢！” 卡隆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汉比逊抬头遥望东边的矿山，隐隐约约地可以瞧见，以初日为背景，有一个小人儿正沿着山脊线往上爬，时不时在险要地段跌倒又陆陆续续爬起来。 汉比逊慢慢放下手中的铁锤，任凭铁桩上的生铁冷却变黑而不顾，暗自嘀咕道“罗夏，我现在知道你把他送到我这儿的理由了，他本身就是一块好料！” 第三十九章 铸铁为剑 汉比逊已经记不得卡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往返于铁匠铺和矿山之间，在那段烈日如歌的日子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焰的气息，井水干涸见底，整个中午闷热的使人昏昏欲睡，只有雨人卡隆推开房门进来的一刹那汉比逊才能感受到一丝清凉。两个多月以来，卡隆不间断地给他搬石头，整个仓库装了大半。在汉比逊看来眼前这个小子热情未减，立誓要将他的仓库装满。 然而汉比逊不打算给卡隆留一口喘息的机会，他郑重其事地告诉卡隆“因为我是一个铁匠，所以我不会等你把仓库填满在动工，换句话说，你既要把仓库填满，又要心甘情愿看着我把你背回来的矿石丢进熔炉。” “请便！”卡隆干着嗓子说道 看着卡隆匆匆离去的而背影，一向表情刻板的汉比逊竟然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一早，卡隆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推开仓库的大门。在作坊中的汉比逊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包括卡隆在内的一群年轻人个个轻装上阵，纷纷带上藤筐跟随着卡隆扬长而去。 “看来你不单单只会使用蛮力！”汉比逊自顾自的说道 十几个年轻人大摇大摆，唱着歌谣，在村民们好奇且震惊的目光中向着朝阳升起的地方前进，不一会就可以看见，远方的山脊上，十几个人结队而行，在日轮下慢慢攀爬。 半个月后，卡隆如愿以偿地填满了仓库。 “按照约定，你要收我做你的学徒。”面对汉比逊卡隆认真地说道 “既然你完成了我们约定的内容，我自然不会食言！”汉比逊悠悠地说道 卡隆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不过，小子，我要提醒你，这不过是小小的考验，后戏还在后面！”说罢，从口袋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图纸递给卡隆。 卡隆欣喜如狂地伸出他那双皲裂的双手接过眼前这张发黄的纸，隐隐的似乎可以掂量出这张纸的分量。 晚上，拉米尔和乌邦娜夫妇正在院子中央修剪藤条，满身泥渍的卡隆回到家中，背着双手，弯着腰，脸上挂着微笑。他一步，两步踱到拉米尔跟前，神秘兮兮的看着他。拉米尔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他。紧接着他又踱步到乌邦娜夫妇跟前，两个老人相视一笑。 午夜，在微弱的烛火下，卡隆当众打开这张发黄的纸。 “这是钟表的图纸！”马尔洛夫惊呼道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卡隆。 “哪来的？”拉米尔问道 “这是汉比逊给我的，他答应我只要我替他把仓库装满就收我做学徒，这张图纸是他今天下午给我的！” “他收你做学徒了？”马尔洛夫问道 “嗯” “天啊，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孩子，你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汉比逊曾经发过誓不收学徒的只因为他的儿子拒绝传承他的手艺而去从军。”乌邦娜说道 “竟然有这种事？”卡隆说道，并对汉比逊有了新的看法 这天晚上卡隆一整夜没睡，他把那把破损不堪的搞头重新磨的锋利，把毁坏的难以辨认的藤筐重新编好，天刚亮便出门去。像往常一样，在固定的时间推开铁匠铺的大门。背上是一整筐矿石。 看着满脸汗水的卡隆，汉比逊先是一愣然后说道“你来的太晚了，而你要学的东西又太多，我不会白白浪费时间。” “我知道了。”卡隆说道，表情里带有一丝刚毅。 随后汉比逊指着仓库里的石头说道“我现在要教你第一道工序，那就是把你背回来的石头给我捣碎！”说罢，丢给他一把崭新的铁锤。 面对这一仓库石头卡隆愣住了，那么多天的早出晚归，日晒雨淋，原以为已经到了终点，没想到却还是刚开始。 “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不想干的话可以随时离开！” “不，我干！”卡隆没有半点迟疑地说道 汉比逊眼中冉冉生辉“小子，我问你，明明这么辛苦这么累，为什么还要选择坚持下去？” “我有我必须做到的事，仅此而已！” 汉比逊恍然大悟。 从这天起，凡是从铁匠铺前经过的人无不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铿锵有力的撞击声，而且一直持续到来年的三月。面对这天地间一片异样的景象，卡隆忘记了已经是积雪融化草长莺飞的季节。拉米尔像往常一样在田地里劳作，她的魔术的运用更加成熟，稻种刚播下就能拔苗的声音。而乌邦娜夫妇更加苍老了，佝偻的背难以伸展开，双脚不便且伴有疼痛。罗夏时不时的给两位老人送来蔬菜和面粉，比起去年他消瘦了许多。 卡隆已经十五岁了，他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而他自己却毫无察觉。年轻的身体更加的挺拔，经过锻炼的手臂更加强壮结实。直到一天早晨，卡隆在洗脸时，惊讶地发现他的嘴唇边和腮边同时长满了细密的绒毛，拉米尔花了一早上才帮他收拾干净。 至于汉比逊，他依旧像去年一样，刻板的脸上没有一丝能为之动容的表情，却能和卡隆侃侃而谈，两人在闲暇之际竟然能坐下来喝茶。 望着那一仓库被卡隆捣碎的铁矿石，汉比逊悠悠地说道“其实我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儿子，个子甚至要比你更高一些，早年我希望他能继承我的手艺，他不听我的话非要去参军，我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家门，这么多年他也不给家里回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八成是死了，上战场的人能有几个可以活着回来？我早就不做指望了。” 卡隆先是聆听然后说道“他一定活着！因为他的父亲是你，铁匠的儿子一定坚硬如铁。” 汉比逊乐了“人怎么能跟钢铁比？” “如果不是心坚如铁，他怎么会独自一人上路，如果不是百炼成钢他怎么会有勇气留下自己的父亲去参军，你要相信他，相信他会凯旋归来。” 汉比逊面带笑容的看着一脸严肃地卡隆，低声说道“如果他拥有一半你的品质即使远在天涯，我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因为换谁看了都喜欢，谁又忍心伤害呢？” 第四十章 铸铁为剑2 卡隆和汉比逊连夜将粉碎过的铁矿石送至熔炼房。这个犹如火龙之口的庞然大物无时不刻都在吸收热量并喷出火焰，刚迈进房间两人就已经浑身湿透。他们脱掉黏在身上的衣服，沿着长梯爬到熔炉的顶上，将藤筐里这些红色的碎石倒进灌口。四处飞溅的火星和炸裂的碎石直冲房梁，并时不时灼伤卡隆的手臂，他强忍着疼痛紧盯着炉心，红色的光照亮他的整个脸庞，脸上的汗水滴落进去激起一大阵白色的烟雾。 “我们需要多长时间能将这些石头炼化？”卡隆朝着汉比逊站的地方问道 “大概需要一个半月！”汉比逊回答道 “竟然要这么长时间？”卡隆惊呼道 汉比逊一阵冷哼“小子，你以为事情都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冶铁的环节众多，这不过是其中一环，后面工序还多着呢，我就不一一跟你列举了。” 卡隆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炉子。 “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逞强，老老实实待在罗夏的磨坊，何来受这份罪！” “我想您误会我了！”卡隆从梯子上爬了下来，拎起放在地上的茶壶走到汉比逊跟前为他斟茶一杯“如果我卡隆是一个怕吃苦的人一开始我就不会答应罗夏，我也并非是在逞能。”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卡隆笑着慢慢放下手中的茶壶。 “想要变得比曾经的自己强一些，这样也许能为身边的人尽一些绵薄之力。” 汉比逊面露笑意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我看也不尽然。” 卡隆愣住了。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和打算，小子，我必须告诉你，世界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凡是都有一个过程！”他走到炉子旁取下平铺在炉壁上的衣服丢给卡隆，卡隆捏在手里还有一丝烫。 “你如果想干大事切莫心浮气躁，务必学会沉下心来不断地积蓄力量，今日的蛰伏是为了将来的破茧成蝶，为此你还需要耐得住寂寞和寻常琐事的乏味，这就跟炼铁是一个道理，除了坚韧你还要学会坚持和等待！” 卡隆垂下眼帘“也许您说的对，我记下了。” “接下来，我们两个人要轮流守夜以防止炉火熄灭，我先去睡了，后半夜我来换你！” 卡隆守在灶门前，扑面而来的困意使他摇摇欲坠。为防止炉火在他睡着后熄灭卡隆开始在房子里踱步来缓解紧张和疲倦。清冷的月光从天窗投下来在地面上留下来一大块玉斑，借着这无偿的光明卡隆瞧见墙壁上挂着一把宝剑。取下来一看，剑鞘已经锈迹斑斑而剑身却光亮如洗。 沐浴在月光下，卡隆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剑，光滑的剑身映出他的一只眼睛，与其说是他端详着剑不如说是剑正端详着他，疲惫和倦怠顿时荡然无存。卡隆脸上挂着孩子似的笑容，双眸亮如明星。 午夜寂静，月光落满卡隆的肩头，他闭着眼轻轻挪动脚步，慢慢伸展手臂，时而缓慢时而迅捷地挥舞宝剑。他时而旋转时而雀跃，一头金色的秀发凌空摇摆，表情依然神态自若，似乎正陶醉在这远离喧嚣和纷扰的时空中，汗水再次浸湿衣服露出白净的肌肤而毫不介意，直到最后后退时撞到板凳才作罢，汉比逊从后面扶住他才使他免于跌倒。 “你知道我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卡隆像做错事似的摇了摇头。汉比逊接过卡隆手中的剑。 “年轻时我曾经代表家里从军，虽然如今是个铁匠但双手沾满过敌人的鲜血，我不曾忘记那段腥风血雨的日子，无数的人死去，亲人和战友在自己面前倒下，如今只剩下这把剑在身边时不时让我缅怀一下过去。” 卡隆目光灼灼地看着汉比逊手中的剑。 汉比逊瞥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说道“你看起来似乎对剑特别感兴趣。” “实不相瞒，我从小就喜欢剑。”卡隆指着剑说道 “要学吗？” “学什么？” “我曾经在军营里接受训练苦练剑技，看你这么无聊就教给你没准今后用的着，但只限于晚上的这段时光。” “不胜感谢！”卡隆高兴地说道 在汉比逊教卡隆剑术的当下，世界逐渐明亮起来。田垄上，村民们正弯腰干活。拉米尔盘腿坐在一棵老树下，她借着沐浴月光咋在这里冥想数天，释放周身的魔力能够感受方圆十里开外，她那灰白色的魔术视野现在已经能够渗透到任何物体内部，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让拉米尔成就感爆满，她拾起一片树叶，在上面滴了一滴水银，然后闭上眼睛念动咒语，树叶在手中一阵颤抖后立马飞了出去，从弯腰干活的人们头顶上掠过，转过街角，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越过铁匠铺的栅栏，射进窗户，迎面向卡隆飞奔而来，卡隆迅速举剑将其击落。 “出什么事了？”汉比逊问道 卡隆把树叶捡起来看了看，笑着说道“是我一个特别的朋友在传唤我，我去去就回！” 卡隆跑回家中，乌邦娜夫妇早已经下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拉米尔，我回来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正在卡隆纳闷的时候，房顶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拉米尔此时正站在卡隆的身后并面带笑容地看着他。 趁着卡隆还没转过身来，拉米尔掏出海龙骨对着卡隆凌空一指并念动咒语，光华凝于骨尖。卡隆眼界迅速颠倒过来，抬头看见的竟然是地面，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悬在半空，头朝地脚朝上“拉米尔！我知道是你，快放我下来——” 拉米尔做逆时针画圆，半空中的卡隆得以“拨乱反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看着房顶上的拉米尔。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落地。卡隆弯着腰走到树荫下坐下，低着头。 拉米尔收回海龙骨，走到卡隆旁边坐下，片刻的沉默过后拉米尔笑着问道“生气了？” 卡隆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挺直背，伸出左手猛地拍了一下拉米尔的背，同时面不改色的说道“不生气！” 拉米尔身子一激灵，感觉内脏都快被他拍出来，她连咳好几声，好一会才恢复过来。片刻后，她伸出右手并赋予少量魔力，同时腰部转动45度，冲着卡隆的脊梁骨一拍，卡隆整个人栽了出去。拉米尔坐着，卡隆双手支撑着坐在地上。 “那就好！”拉米尔说道 第四十一章 铸铁为剑3 两人对视许久，似乎已经能够确定不用再通过比试就能够分出胜负，虽然平日里在掰腕子的较量中卡隆总是能够胜出，但此时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与拉米尔相差巨大，想起自己当时忘乎所以的种种行径就越发的羞愧难当。 拉米尔走了过来并对他伸出手。看着拉米尔悬在半空的手，卡隆眼睛红润起来。见此状的拉米尔立马蹲下，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我太用力而弄疼你了？” 卡隆自己站了起来“没有，我只是觉得拉米尔又进步了，而我依旧什么也不会。” “卡隆，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你面前炫耀。” “拉米尔，说真的，我真替你感到高兴，你离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师又近了一步，但我也没有心灰意冷，我们彼此以自己的方式为自己播种，你可以暂时的超过我，但我们依旧在较量，在收货的季节我定会让你耳目一新。”卡隆伸出他那双粗糙的手拍了拍拉米尔的肩膀。 拉米尔扭过头来隐隐地看见卡隆手臂上浅露的红血丝“卡隆……” “好了拉米尔，闲聊就到此为止，我还要去铁匠铺，汉比逊等着我。” 卡隆扬长而去，看着他手臂上的红血丝，拉米尔隐隐感到不安。 两个月后，经过日夜不停地煅烧，冶炼工作终于告罄，打开阀门，看着金黄滚烫的铁水沿着引流槽汇入冷却池，卡隆再也难以掩盖自己的喜悦之情，当即邀请罗夏前来饮酒助兴。三个男人光着膀子在蒸气弥漫的房子里喝的伶仃大醉，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儿。卡隆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昏黄的阳光照进房子里，增添了一丝迷蒙色彩。汉比逊弯着腰站在冷却池前，从里面掏出一个成熟南瓜大小的铁球，抛搁在地上，铁球一路滚到卡隆的脚更前方才停下。 “这就是你这几个月以来的成果！”汉比逊双眼泛着精光说道 罗夏在话语声中醒来，眯着眼睛看着卡隆。而卡隆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铁疙瘩看了一会，脸上有着说不出来的表情在蒸气中时隐时现。他弯腰抱起这个铁球，一步步走到炭火炉子旁，燃烧的炭火照红了他的脸，点亮了他的眸子，然后他把铁球搁在了上面，并一直等到它被烧的通红。 这一刻卡隆没有片刻的犹豫。少年英雄的本色将在三个人的共视下见证。 他把这通红的铁球挪到铁桩上，抄起铁锤，双腿前后硬立，双手上托，举锤过顶，腰部与手臂同时施力，就目光汇聚之处，没有半点含糊，迟疑，重然砸下一锤，一时间火花飞溅。 汉比逊和罗夏站在身后注视着他。 “这是你教的他？”罗夏问道 “不，这是他偷学的，我也不清楚。” 卡隆一共砸了六千锤，硬生生地将铁球砸成拳头大小。这银光闪闪的铁团，罗夏用两只手方才托起。此时已是深夜，三个人却一点困意也没有。 “卡隆你后悔吗？”汉比逊问他 “后悔什么？” “苦苦干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这点收获。” “相反我觉得收获巨大！”卡隆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交到了更多的朋友，苦力活使我身体更强状，溶铁的过程使我规避急躁，半年多的坚持和等待使我的内心更加的沉稳。我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你和罗夏！” 听完这番话后，罗夏当即双眼湿润起来，汉比逊面带笑容，一脸欣慰的走到他跟前“你说过你喜欢剑的，就用这块铁，我来教你铸剑，届时你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剑！” “真的吗？”卡隆睁大双眼 “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在汉比逊的指导下卡隆在次忙活起来。 旭日东升，汉比逊把手伸进浑浊的冷却池，从里面拿出剑身，后又经过反复打磨，一把小巧却锋利无比剑就地问世。晴空下，卡隆高举着这把剑，笑容灿烂。 “恭喜你，卡隆。”罗夏说道 卡隆转过身，后退一步，谦卑地冲罗夏鞠了一躬“我应该要感谢您才对，如果没有您的举荐我定不会学到技艺！” 罗夏笑着揽着卡隆的肩膀“感谢的话日后在说，走！我们去喝酒！” 卡隆在罗夏的推搡下，扭头看向汉比逊“去吧，明天再过来！”汉比逊坐在门槛上说道 傍晚，卡隆比平常回来的都要早许多，他破门而入，踉踉跄跄地走进客厅。隔老远就能听见他那反常的低语，拉米尔放下手中的餐具，皱紧眉头，看着满脸通红，眼神迷离，话语不清的卡隆，拉米尔难以掩盖自己的厌恶之情，随即夺走他手中的宝剑把他推进卧室，为避免他疯言疯语，失手弄坏陶制炊具，拉米尔还施咒令他再怎么蹒跚却步，也无法靠近易碎品。 “拉米尔！把我的宝剑还给我！” 听着卡隆大吵大嚷拉米尔无动于衷，她用蜂蜡堵住耳朵，闭眼进入冥想状态。 “拉米尔，你听我说，你快开门，我好难受！”说罢连忙咳嗽了几声 拉米尔猛地睁开双眼，起身打开房门，发现卡隆正瘫在地上，四肢冰冷，牙关紧闭。惊慌过后，拉米尔刚准备出去叫人，却被卡隆从身后扑倒。 “那是我的宝物！”卡隆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并用双手抓住拉米尔的手臂使其无法动弹。拉米尔感受到卡隆那不可同日而语的劲力，以及手臂传来的痛感几乎使她流出泪来。不同于往日的嬉闹，这份压迫感触及到她高傲的内心，以及被束缚的憎恶，即使是亲密的挚友，酒后的玩笑也让她感到愤怒，这也是她无法理解的人类男性的行为。然后她发动咒语弹开卡隆。卡隆一路后退到墙根瘫软坐下，低着头，气息微弱。 “你休想再欺骗我，你这万恶的人类！”拉米尔依旧愤愤不平地说道“精灵不容侵犯！”狠话都说完之后，卡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拉米尔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第四十二章 铸铁为剑4 卡隆此时紧锁眉头，苍白的脸上布满汗水，双手颤抖。拉米尔挽起他的袖子，发现手臂上的红血丝更加的明显，泛着妖艳诡异的红色，触摸过后又淡去似乎是在刻意隐藏自己。 拉米尔把卡隆拖到床上盖上被子，并为刚才发生的一切久久不能平复，在她的魔力感知下，卡隆身上似乎隐藏着不为人所知晓的秘密。 第二天早上不出拉米尔所料，卡隆将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看着他那无暇的双眸，拉米尔仅仅问道身体有什么不适之类的话。 看着拉米尔紧盯着自己卡隆一如既往语气温柔的说道“我很好……只是拉米尔你，不要太累……” 在铁匠铺，卡隆刚抡几锤便汗流浃背，不可逆转地喘促，见状的汉比逊把他带到自己的小作坊，就着图纸教他使用刻刀，打磨石和各种用于拼凑的金属零件。 “我们除了能够打造农具炊具以外还能够打造像钟表这样精密的仪器，为此你需要参照图纸先学会打磨仪器的部件！”汉比逊说道 汉比逊接着把陶土模具里的半成品全部挪到卡隆面前的桌子上。对于卡隆来说一切都是新鲜事物，但他却无丝毫的兴奋，一整天精神不振。 晚上，卡隆在练剑的途中突然手一抖，剑落到地上。 卡隆望着自己的剑没有说出话来。 一连好几天卡隆话少梦多，精神萎靡，汉比逊干脆让他回去休息几天。 回家后的卡隆食欲大减，整个人瘦了一整圈，白天安静的在院子里晒太阳，晚上诸多梦呓，拉米尔把水送到卡隆的嘴边他也只是摇摇头。 “这孩子一定是染上什么疾患了。”乌邦娜说道 拉米尔检查发现卡隆手臂上和腿上都出现了红血丝“卡隆，你告诉我，你那里不舒服？” “我只是觉得有点累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卡隆，你病了，虽然只要是人类就会生病，但这绝不是小事，明天我带你去看病。” 卡隆点点头“我听你的！” 第二天，拉米尔就带着卡隆到摩尔中年纪最大，经验最为丰富的大夫那儿问药。这个年近百岁，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皮肤如枯木，形象介于凡人和魔鬼之间的老妇人给卡隆检查了一番，然后说道“需要一剂猛药！” “请你为卡隆开药!”拉米尔说道，并塞给她十铜币。 老妇人在火炉上放了一个长颈罐，往里面加入了少许淡黄色的液体。然后，当着卡隆的面从鹦鹉身上拔下一根羽毛点燃烧尽，将灰尘撒入罐中。接着加入了玄妙的银粉，连同蜈蚣，鬣蜥唾液，黑寡妇卵，果蝠翅膀，以及足以燃灭魔龙的硫磺，和象征着万物生发的青春期少女的指甲。经由两个时辰的熬煮，最后变成一罐粘稠的浓汁。 卡隆看着自己手中端着的雾气腾腾的汤液，直言不讳地说道“这简直就是恶魔之饮！” “然而具有治愈百病的功效。”老妇人说道 卡隆用勺子慢慢拨动液面。蜈蚣的形状依稀可以辨认，女人那小巧透明的指甲沉在碗底。 卡隆皱紧眉头，端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泪眼朦脓地对拉米尔说道“我今生今世再也不想喝这个了。” 服药后三天，卡隆的确恢复了食欲，但他的舌头肿得厉害，脸上长满了疱疹。在大夫的嘱托下，喝蚕豆汁喝到反胃的卡隆决然放弃治疗，任凭拉米尔掰开他的嘴也无济于事。 “我以我的灵魂担保，一般凡人绝对是喝不下去这种汤液！” “然而你别无选择，你的病需要被治愈。”拉米尔说到 卡隆端起汤药，然后起身开始奔跑。 人们纷纷侧目注视，看着这个表情坚定，一头金发随风飘动，脸上长满疱疹的小子端着一碗药飞速穿过拥挤热闹的前大街，跨过木桥，绕过成群的牛群，翻过山岗，穿越一片柏树林，最后来到深不见底的断崖边，把药碗掷了下去。 看着一脸疱疹的卡隆面带笑容的躺在床上，拉米尔几乎要哭了。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用和了牛犊尿液的脏泥来治疗脸上的疱疹。 卡隆泪流了下来，并用绝食来反抗后期的治疗。 “拉米尔，我们是挚友不是？” “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既然我们是挚友，你可否满足我的意愿？” “卡隆，你是个人类，病了就应该听大夫的话按时吃药。”说罢，用刷子把泥刷到卡隆脸上。之后两天，卡隆一度被苍蝇包围，不胜其扰。 但卡隆手臂上的红血丝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拉米尔寻遍整个村庄也找不到能为卡隆治病的大夫。 一天晚上，正当拉米尔因为卡隆的病而魂不守舍的时候，马尔洛夫突然叫住她，并给她讲述了一个传说。 “我的祖先曾经给我讲述过，在遥远的北方，众雪上深处，居住着一位能够治愈普天之下所有疾患的半人半神的界灵，传说他已经超脱生死，长生不灭！” “这个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马尔洛夫摇摇头“我不知道，却为我们萨莫耶人代代相传，它的真伪需要人去检验。” “怎样前去？” “你需要穿越北方名为精古怪界的黑森林，还有居住着传说中的恶龙的死灵火山，最后到达喀兰雪域。” “我知道了！” 推开房门，拉米尔走到卡隆的床前。看着熟睡中的卡隆，拉米尔清澈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坚定。经历过那么多的艰难困苦，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有了安身的地方，又学到了能安家立户的技艺，难道要被疾病所打倒？拉米尔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反生。 她挽起卡隆的袖子，仔细查看他胳膊上的红血丝。它们像有生命似的在皮肤上游走，有着超乎常识的敏锐，尤其是在拉米尔的注视下，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纷纷躲藏起来。 “这绝不是凡人能够驾驭的！”拉米尔惊讶地说到，然后转身离开。 第四十三章 征途重启 听说卡隆生病后，朋友们全部前来探望。一大清早，人们陆续闯入马尔洛夫夫妇那狭小的屋子。屋子里坐满之后，又在院子里搭建临时场地用来招待后面的客人。拉米尔从商人那购得新鲜的茶叶和杯具，并按照乌邦娜的嘱托用藤条换得干净的桌布。一切都是用来招待卡隆的朋友们。 他们来到摩尔已经一年零八个月，没有人怀疑他们的身份，更没有人质疑他们来这儿的目的。这一切对拉米尔来说那么的不可思议。尤其是她精灵的身份，再怎么隐藏也有露馅的时候，但萨莫耶人尤其对他人的私事和过往不感兴趣。他们身体强壮，即使在大寒天不穿衣服也丝毫不受影响。行为粗犷，但对妇女和孩童却出奇的礼貌和优雅。喜欢不受世俗拘束的玩笑，但有时机智过人，常常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拉米尔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在于，萨莫耶人友善外表下却有颗不安分的心。即使在严肃和理智的人，也会因为与他们长时间交往过后，而变得玩世不恭。卡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改他往日的儒雅和温存，变得多动和善扰。 但卡隆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交往这么多的朋友，对于拉米尔来说至今是个谜。 罗夏扛着一袋面粉从拥挤的人流中窜出来，因为他人几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而原地和别人争的面红耳赤。汉比逊安静地坐在一旁，亦如在他自己的铁匠铺中一样。他对面木椅上的卡隆正向他讲述他在图纸中的面临的种种疑惑。 本来是来探望卡隆的病，却演变成了一个小型集会。乌邦娜不得不把她囤积多年用来应对荒年的粮食全部拿出来，又宰杀了十只母鸡来照顾体面。唯一不用考虑的是酒，因为客人们随身带着。村子里的妇女们都自告奋勇的加入厨房的队伍。她的欢声笑语与院子中的男人们交相辉映。屋外的商人也在马尔洛夫的恭维下纷纷加入这场集会。 酒过三巡之后，村子为马尔洛夫一家献上了一个别具一格的礼物。 姑娘们的赤足舞蹈。 收到邀请的年轻姑娘们纷纷脱下鞋子，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卡隆看着这些灵活多动的姑娘看着她们那浑然天成的舞步，陷入到一种痴迷之中，而把关于图纸的事丢在一旁。但在拉米尔看来，她们是相当粗鲁的，尤其是看着她们跟在场的男人一样把整个鸡腿一口吞下去的时候，拉米尔确信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融入其中。对于作为人类的卡隆则又多了一丝不理解，但她不觉得奇怪，因为她至始至终是个精灵，流的血都不是鲜红色。 拉米尔看着卡隆，火光在他脸上一晃一晃，年轻俊朗的容颜加上时不时流露出的坚毅认真的表情，让他有种介于童真和成熟之间的美。那种犀利却温柔的目光总会带给人美好的心情。任何人跟他相处在一起总会感到轻松自在，因为他除了对事物本身表现出好奇之外，还会极力的去聆听别人。这大概就是卡隆朋友众多的缘由之一。 卡隆兴致勃勃的凑到拉米尔跟前，眼里泛着明星说到“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当然是那些漂亮的姑娘！你不想把她们其中最漂亮，舞跳的最好的人抱回家吗？”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卡隆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你是精灵，自然对人类的美女不感兴趣。” 拉米尔跟卡隆相处这么久，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事，不可思议的同时还满怀好奇，就这一点，如果说拉米尔跟人类无相似的地方显然是蹩脚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或是不想承认自己跟人类有太多的相似。 “你……喜欢……这些姑娘？”拉米尔一反她平时刻板认真的态度，以一种似有似无的调侃语气说到。 卡隆呆住了，他万万没料到拉米尔会问这样的问题。 “是的！”他直接实话实说到 “人类有些不可思议！” “拉米尔，恕我直言，据我观察，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偏爱，哪怕你是精灵也会有自己喜欢的对象。”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作为精灵的你，也会喜欢上别人，情感这种东西不为人类所特有。” “谁跟你说的这些？” “没人跟我说这些，是我身边的人用他们的行动告诉我的，也包括拉米尔你！” “看来我对你有更深层次的不理解。卡隆，我的朋友，这段日子你变了很多。”拉米尔说到 “那也是拉米尔你一直在支持我，没有你在身边我没有勇气去探求出现在生命中的一切事物。” 拉米尔网篝火处探眼，看到有不少年轻的女孩也在偷偷的往这边瞧。 “卡隆，如果我们不是以兄弟的身份，如果我是人类女孩，我一定不会像那些女孩一样，因羞于启齿而不敢向你表达爱慕之情。也许我也会在事后后悔自己的非明智之举，但我会觉得这是一份属于自己的荣耀，非战斗获取，但倚仗勇气决心，以及对幸福的渴望和执着。” 听完这些话后，卡隆心里暗暗为拉米尔感到难过，命运给他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回不了家的拉米尔，一辈子没有机会向自己喜欢的人表达爱慕。 散会的最后，拉米尔向众人们道出她连同卡隆都不清楚却已经当做同意的决定。 “我们要离开这儿？” 原以为是在开玩笑，但在拉米尔重复几遍之后，人群开始比之前更为躁动起来。 “能告诉我们原因吗？”人们纷纷同意 “卡隆病了，他的病非一般的大夫，甚至是巫师可以治愈。” “那你有什么把握可以治好他的病？他留在这儿，大伙可以一起想办法！” “对啊，你是不是觉得这儿的姑娘不和你的胃口？那个——罗夏，你表亲家的姑娘不真愁嫁人吗？让拉米尔扛着一袋米去提亲吧！” 众人皆大笑起来。 第四十四章 征途重启2 罗夏嘟囔着从人群中离开，走的时候不忘丢下一句“还是考虑自己吧，你们这些老光棍！” 拉米尔没有理会人群中传来的各种笑声，因为她早已习以为常。但为了顾忌周围人的感受，尤其是卡隆最为尊敬的马尔洛夫夫妇，她再次声明强调“我愿意一个人上路，但我可以发誓，我一定会回来，在我找到医治卡隆的方法之后。” 卡隆从所有坐着的人群中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拉米尔格外的踌躇，她清楚地知道，卡隆在听了她的话后，心中泛起阵阵波澜。那种带有一丝忧怨的目光似乎在质问她，那些同患难共生死的誓言是否只是小孩子的戏言。 但是最后卡隆只是笑着说到“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毕竟生病的人是我。” 拉米尔笑着点了点头。 傍晚，两人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的出行。马尔洛夫连同一群老人在综合各自的描述下画出一张简易的地图，乌邦娜则忙着制作两个人的口粮。卡隆弯着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把自己精心打造的剑塞进包裹。 “卡隆，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拉米尔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拉米尔……”说罢，清咳了一声。 “由于事出突然，远远超乎我的认知，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许很唐突，也很危险，但总比什么都不做都要强。” “我理解你！拉米尔，但你也不要太紧张和焦虑，我们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我在这里也学到不少东西，也许跟你的魔术想比算不上什么硬本事，然而对于旅行而言绰绰有余。” 听完卡隆这么说后，拉米尔送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两个人，” “可不是吗？”卡隆笑着说到 本来打算天亮之后向人们一一告别之后再启程，卡隆却以不要扰人清梦为由说服拉米尔和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开。东西全部准备就绪，地图和干粮已经塞进包裹里，水袋里装满了甘甜可口的井水。就着星光，两个稚嫩的身影走到村口，却被一阵黑压压的东西挡住路口。 周围全部亮了起来，这黑压压的一片不是别人，而是村民。他们打着哈欠纷纷举起火把，来给这两个有些奇怪的孩子送行。 拉米尔满脸疑惑，卡隆却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切。这些不修边幅，看起来有些野蛮和粗鲁的乡下人此刻也全部面带着笑容看着他们。 没有人说话。 卡隆拉着拉米尔的手，走到人群前，为首的汉比逊塞给他一个东西，定睛一看是一个崭新的罗盘。汉比逊点了点头转身让路，后边的人接着让路。人们纷纷拍了拍卡隆和拉米尔的肩头，似乎在进行什么仪式。走到一个妇人的身边时卡隆停了下来，因为妇人的怀中正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看着孩子干净的面容，卡隆眼中充满了温柔。妇人低下头想要叫醒这个小家伙。 “嘘——”卡隆把食指靠近唇前，安静地制止了妇人。 妇人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和拉米尔走出村口。 有些人注定孤独不起来。 刚出摩尔天空就黑下脸来，直接下起了小雨。两个人不得不抱着头加快脚步。到下午已经变成倾盆大雨，他们走到靠近溪水的树林旁就地野营。卡隆用短剑砍下树枝，并连同树叶搭起一个简易的窝棚，拉米尔则用魔术升火取暖。 就像从前一样，两个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腿和身子留在窝棚里，头却露在外面。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腥味。冰冷的空气中时不时传来某种野兽身上独有的气味。尽管都已经精疲力竭，却丝毫不感放松警惕心。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阴冷的森林。”拉米尔瑟缩着说到 卡隆往她这边挤了挤。 在这样一种环境下，他们开始商量明天的行程。就着手绘的地图和罗盘，他们标记出一条通往精古怪界的路。 “我们需要近可能的超近路，来节约时间和缩短行程！”拉米尔替卡隆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红血丝，不容乐观的说到。 这是他们外出的第一次野营，尽管早就习惯在寒冷和黑暗中入眠，但卡隆几乎在上半夜就没停止过咳嗽。下半夜好不容易等卡隆睡去，拉米尔刚想闭眼，就被那些在夜间行动的野兽吵醒。她清楚的看见，不远处有一匹狼正在小溪旁饮水，接着是鹿，然后是各种鸟类。 这天晚上对两人来说都十分的难熬。 第二天两人又在大雾弥漫的森林里停滞不前。 不得已，拉米尔念出咒语召唤来湖风这才驱散了大雾。往北方望去，只见那方的天空朝霞满布，天地之间升起一股黑烟。拉米尔看了看手中的海龙骨，思索了片刻，对着满脸憔悴的卡隆说道“我们要小心谨慎才是。” 卡隆把剑取出来别在腰间“放心吧，拉米尔，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面对这趟遥远的行程，卡隆自觉有些力不从心，体力大不如之前。他并没有告诉拉米尔，这几天以来，他感觉自己的病正在以一种不可逆的速度恶化。体内的血液烧灼使他精神和躯干不断地衰弱，身上的血丝正不断侵蚀着他。但他并没有告诉拉米尔，因为怕他做出什么超乎他想象的事，另外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不影响行程和心情，卡隆绝计不告诉的拉米尔。他紧跟其后，表现的跟常人没什么不同。 拉米尔刚开始未见端倪，但当他们走出这片尚有动物生机起伏的密林后。她发现，在这短短为期一周的旅途过后，卡隆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颧骨轮廓更加的分明，但依旧跟她有说有笑。她隐隐觉得已经不能够在拖下去。 她怀着一种极其复杂又沉痛的心情说道“你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放心吧，我命大，死不了！”卡隆以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 此时，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黑森林，原先的那股黑烟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让人倍感阴森和孤寂。 第四十五章 精古怪界 早在卡隆和拉米尔来这之前，怀有好奇且具有探险精神的摩尔人的祖先就曾到访过此地。那个时候他们为了躲避战乱，在一群好事者的带领下，携家带口子从东部遥远的峡谷迁徙至丛林深处。在经历千难万险之后却发现这片黑森林成为了他们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屏障。在付出了一小队人进入森林再也没有出来的代价后，人们选择继续向南迁徙，这才有了如今的摩尔。 卡隆和拉米尔无不为当年选择留下一部分守在外面的人那个领头人感到幸运。自他们进入森林之后，就为之前他们莽撞的行为感到后悔。参天大树荫蔽成林，潮湿阴冷，密不透风。猩红的藤蔓犹如蝾螈一般，黑水河密布在地表，其中毒瘴弥漫。越是深入其中，就越是容易迷失。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尽管如此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出后退，亦如当年他们为躲避追杀而跳下悬崖一样。 拉米尔借着手中海龙骨散发出的荧光来照明，长时间以来谁都没有说话，因为空气里时刻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气味，只要深吸一口就能瞬间让人犯恶。节约体力在这种环境中尤为最要。卡隆紧跟其后，安静地犹如被世间遗忘的森林只有他短暂的咳嗽声。 不迷失方向的首要条件就是必须保持神志的清醒。在这一方面身为精灵的拉米尔要比卡隆强的多，只要不消耗过多的魔力，她就能一直维持清醒的头脑。这样的话，由拉米尔来当领路人是在合适不过的。而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迷失世界的强大之处并不在于让闯入者迷失其中，而是有另一种无形的力量来消耗身心。 由不断抑郁而衍生出的莫大的悲伤是他们遇到的最大的障碍。 拉米尔总是看见那些被她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在遥远的塔鲁克，无数的族人在她面前身首异处，精灵在悲惨的呼号在火焰中泯没殆尽，而她却无能为力。卡隆频频看见早已死去的乌鲁和巴图，他们那空洞哀怨的目光包含着对生人深深的眷恋，看到这一幕的卡隆一时间泪眼迷离。 悲伤到极致的后果就是选择遗忘，而且是不可逆转的。拉米尔和卡隆最开始只是忘记一些简单的东西，比如上一句讲的内容。但是渐渐地他们开始忘记彼此甚至是自己的名字，每次回想起来需要大量的时间，没到要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卡隆不得不通过查阅剑上的刻字，而拉米尔不得不向卡隆盘问自己的姓名来把拉米尔这个名字记在心底。 一天后他们彻底忘记了自己和对方的姓名，过多的举动已经没有意义，卡隆连查阅剑上的刻字这一步骤都已经忘记。他们目光灰白，漫无目的地在林地间踱步，彼此擦肩而过而浑然不觉，犹如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一般。嘴里絮絮不止却作不出任何表达。 三天后，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再次回归了平静。此时此刻卡隆和拉米尔像石雕一样立在地上，他们已经忘记怎样行走。拉米尔坐在小溪旁，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水中的影子，曾经的奥尼佩克斯就像是这水中的倒影一般虚幻若离。卡隆背靠着一棵大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脚边泥土中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从腿往上包裹缠绕，他们却毫不在意。 就像是被世界吞噬了一般，怪蛇一样的藤蔓逐渐没过腰腹，然后是胸膛，脖子。卡隆看着远处的拉米尔即将被藤蔓彻底吞噬，不知道为何，看着这个记忆中没有任何印象的奇怪存在，心中隐隐约约觉得难过，看着她低着头，两眼无神的样子越发感到有什么东西撞击着他的脑袋，在遗忘的空白世界里激起滔天巨浪。在毒瘴和遗忘的双重夹击下，卡隆的一只眼睛突然明亮起来，而留下泪水。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即使消失也要寻回的名字。 “拉米尔……”他无力的喊了一声，然后被藤蔓彻底包裹陷入深深的黑暗中。 拉米尔扭过头来，藤蔓已经开始包裹她的头部，而她的目光却变的明晰起来，那一声无力的呼唤把她从梦魇中解放出来，清醒的力量瞬间布满全身，犹如世界被点亮一般，看着前方被包裹成蛹的存在，拉米尔泪留了下来，这是她人生中的少有的一次因为自责而落泪。 “卡隆——” 她释放周身的魔力从藤蔓中挣脱出来，奔向卡隆，把他从藤蔓的包裹中解救出来，感知卡隆尚有呼吸后，拉米尔欣喜万分。卡隆醒来的一瞬间，两个曾今互相遗忘，而现今又重新把对方的模样牢记心底的人拥抱在了一起。周围的藤蔓开始枯萎，碎裂，然后变成没有温度的干灰。 在他们成为朋友的那一刻起，从未因为任何外界原因而遗忘彼此，在这让人迷失的世界里更是无法斩断他们之间的羁绊。拉米尔清楚地知道，是卡隆救了她。她再次坚定信心，一定要跟随卡隆走出这片黑森林。 等他们从悲喜交加的情绪中缓过来时，他们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站在黑森林的入口处，从未向前踏出一步。之前看见的都是由心而生的幻觉。看着眼前雍容的黑暗，似乎可以感受到有无数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卡隆摸了摸腰间的挂剑，这次没有拉米尔领头，他自己先走了进去。 第四十六章 精古怪界2 那些由数万年枯枝败叶推积而成的柔软地表让卡隆他们不止一次产生迈入沼泽的幻觉，尽管已经万分小心，但是还是经常性的置于危险的情形中。数天以来，两人依靠拉米尔的魔力维系得以在幽暗的环境中前行，但代价是显而易见的，比起生病的卡隆，拉米尔神情憔悴的模样不下于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终日的疲倦在这俩个孩子脸上留下了印记。 凭借手中的罗盘，两人并没有迷失方向，经历了毒瘴和泥沼的洗礼后，两人进入了另一种环境。与之前的种种凶险先比，这里的一切显得是那样的平和。没有了纵横交错的藤蔓以及暗河泥道，再也不用担心来自脚下的危险。古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抬头向上望去，一条璀璨的星河于天边静静地流淌，周围不断传来蟋蟀和鸟类的叫声，林间充斥着一层淡蓝色的光晕，拉米尔甚至不用消耗魔力就能在林间行走。 周围的种种迹象给他们一种走出精古怪界的错觉。 但森林绵延依旧没有尽头，倒是这种奇异的美感令他们心情舒畅一下子忘记了之前的疲劳。身旁时不时飞过几只发光的小虫，个头不大却极亮。拉米尔清楚地记得在小时候，哥哥总是和她一起在林子里以捕获这种生灵为乐，如今却是和卡隆在一起，在慢慢路途中同享这一刻的美好。但这种美好也让她有种淡淡的苦涩，因为她一眼看见了卡隆胸口的红血丝。 越往前走萤火虫的数目就越多，最开始只有十几只，后来有几百只，再后来有成千上万只，它们合成一股巨大的光的洪流，像潮水一样自由自在的穿梭在密林间。卡隆和拉米尔一路跟随着这群小精灵，似乎受到指引一般，来到一棵史无前例的，超乎人类和精灵想象的巨树面前。它的久远让人确信在世界新生伊始就已经独自存在，硕大无比的躯干就是整个亚特兰蒂斯居民手牵着手也无法将其围住。拉米尔和卡隆抬起头，无不感慨自己的渺小。 在卡隆感慨万千的当即，拉米尔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那是挂在遥远的枝头，比星星月亮还要夺目的存在，那种奇异的色泽和神圣的光辉让它看上去不单单像是一颗果实，表面的层层脉络和搏动的身姿让它具有生命又超乎一切生命，不可亵渎，不可不敬畏，但又让人欲罢不能。 长久的凝视过后，拉米尔甚至产生了这么一种幻觉，这颗奇异的果实似乎在召唤自己。它告诉自己想要降临到这世上。不顾卡隆的反对，这个年轻且富有探索精神的精灵念动咒语周身萦绕层层旋风沿着树干升上半空。在这里，她近距离的与这独一无二的存在对视。 顷刻间，她伸手将这颗神秘的果实摘了下来。 没有任何犹豫，亦如她平时的做事风格。 回到地面后，卡隆迎上前来，两人同时注视着这颗搏动的果实。周围大量的萤火虫环绕着他们，此情此景美的令人窒息。他们两个终其一生也没有忘记这一幕。 但与此同时，森林里开始传来躁动。无数的鸟成群的逃窜，风声四起。拉米尔不断的听见某种生物独有的低语，而卡隆也渐渐感觉到地面在小幅振动。 那种古老的低语让拉米尔觉得熟悉又陌生，正在迟疑的时候，卡隆惊呼了一声。有东西正在快速向他们接近。等拉米尔回过神来已经被卡隆推离原地。然后一声闷响同时伴随飞溅的泥土。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看清楚了，面前的是一棵树，但是这不是普通的树，而是频频出现在神话故事和史书中的树精。它像人一样长有眼睛，耳朵和鼻子，能像人一样伸展手臂和直立行走，同时也能像人一样说话，唯一不同的是外形依旧是一棵树。 “人类！侵略者！”它咆哮道，头上的树叶瑟瑟颤动。 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惊，但很快调整过来。刚才的那一会，卡隆的反应要比拉米尔快的多，不然两人都要命丧于此。 “卡隆，快跑——” 卡隆把果实塞进包裹，而这一幕被那只树精正好看见了，它睁大双眼，声音干涩嘶哑像极了百岁老人，说道“小子！你可知道你偷了不该偷的东西而犯了禁忌吗？” “我没有偷东西！”卡隆反驳道 “看——”树精指着丛林的深处。卡隆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在那些藤蔓交错处，挂满了人类的骨骸。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下场！”树精伸出手臂再次像卡隆砸去。而卡隆一个侧滚翻，灵巧地躲了过去，并顺势拔出腰间的宝剑，经过了反复的打磨和抛光后，今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卡隆平日里苦练武艺，今日两次救了自己和同伴的命。 “我想我们之间有所误会。”卡隆急迫地说道，并陆续斩断向他袭来的藤蔓。 “你们人类浑身上下都是罪恶，应该被终结！”接着进行攻击。 这一次卡隆无处可躲，辛亏拉米尔即时出手，用海龙骨的亮光直接散花了树精的眼睛，这些古老的生活在幽暗处的生灵第一次感受到光的威力，但并不足以对他产生伤害，反倒是激起它的愤怒。它仰天嘶吼，声音传变整个森林。这几乎可以震穿耳膜的叫声令整个世界沸腾起来。在这种情形之下，连平日里一向镇定自若的拉米尔也脸色大变。 两个人准备逃离但已经为时已晚。脚下的土地在不断的震动，那些沉睡在地下的生灵纷纷醒来，一个接着一个钻出地表，带着困倦和不满出现在拉米尔和卡隆周围。以一个包围之势，凭借着树精高大的身躯组成高墙，任凭你长有翅膀也插翅难逃。 “人类……杀无赦……” “……杀无赦……” 树精们开始发出恐怖的低语，像是在宣判卡隆的生死。 第四十七章 精古怪界3 “杀！” “杀！” “杀！” 树精们逐渐逼近，眼看着卡隆将要落入到这群精怪手中，拉米尔抬起头，双目红赤，一声怒吼，抬起手，一道白色的闪电从她的海龙骨上发出，击中一只树精后，立马炸出一团炫丽的火星，然后燃起烈火。 包括卡隆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下了一跳。着火的树精惨叫着钻入地下，周遭弥漫着滚滚白烟。 “小心巫师！”其他的树精纷纷喊道 此时拉米尔不能再施展这种高级魔术，因为刚才的出击也间接伤到了自己，手被严重灼伤。趁着树精们惊慌失措的时候，就着烟雾两个人再次逃离现场。 在混乱的过程中，拉米尔迷失方向被愤怒的树精捉住。为首的老树精把她握在手中，就像是人类握住一只雏鸟一样简单。 端详了片刻之后悠悠地说道“你并非人类，而是高贵的精灵，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帮助那万恶的人类。” “他是我的朋友！”拉米尔便挣扎边说道 “在上古时期，我们树精和你们精灵曾是最要好的盟友，我们共同掌控大地，维持着这片土地的安定和谐，我们的友谊日月可鉴，直到人族兴起，你们精灵一族没落，我们依旧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给你们提供庇佑，而如今你却帮助人类恩将仇报，难道你忘了，人类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异族的吗？” “卡隆他是个好人，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其他生灵！” “好人？可是你的好人朋友却当了令人不齿的盗贼，他潜入我们的领地偷走我们的种子，这种行径和他的祖先一脉相承。” “潜入领地的是我，因为无知摘走你们的果实也是我，和卡隆没有关系。” “那他就是你的共犯，你这么为他说情就不怕后悔吗？人类的卑鄙世人共见，他早就抛下你逃之夭夭了。” “卡隆不会丢下我，我以我的生命担保，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卡隆跑到一处空地，扭头却发现拉米尔不见了踪影，立马折返回去寻找。 他大汗淋漓，高声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包裹里的果实却有了动静。卡隆双手捧着这颗发光的果实，看着它一点一点开裂，里面的一个小东西开始露出它的真面目。 一棵小幼苗站在卡隆的手上，努力欠伸着。睁开它那稚嫩的双目，竟然像人类的小孩一样嗷嗷大哭起来。 卡隆一时间惊慌失措，他从最嫩的枝芽上采下露珠喂给这个小生命，它开心地抱起卡隆的拇指。卡隆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开始用食指逗弄这个小生命。 “万物有灵！”卡隆悠悠地说道 不速之客从四面八方袭来。成群的树精把卡隆团团围住。 “我们曾是万物的灵长。” 周围不断传来树精的低语。 “当你们人类还很弱小的时候，我们曾今呵护你们就像是在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给你们提供食物，住所，让你们不被其他生灵伤害。” “但是，自你们强大以后，你们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奴役万灵；恩将仇报，屠戮众生。” “我们的子孙后代被你们疯狂的杀戮，它们的尸骸被你们残忍的肢解，只为满足你们无尽的欲望。” “你可知道，你们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卡隆拔出宝剑指了一圈周围的树精，大声地说道：“我的名字叫卡隆，是个名副其实的人类！但我从来没有做过你们口中所说的这些事！” “狡辩！” “他在狡辩！” “该死的人类！下地狱去吧！” “……” “我不否认人类为一己之私干了太多的坏事，但我们曾经作为亲人盟友在这片土地之上生活过，请你们看在昔日的情面之上，给我一个机会，给人类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要如何赎罪？” 到这个时候为止，卡隆不得不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他大步走到精灵的跟前，激愤地说道“我有一个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安享太平，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疾病，更没有压迫和杀戮，各族都可以和谐相处！而我一直都在为这个梦想奋斗” “你凭什么要我们相信你这个人类的一面之词，你只不过是想保全你的性命罢了。”树精们开始窃窃私语 “因为我是皇帝的儿子！我可以代表人族！” 那个抓住拉米尔的老树精站了出来，它手中的拉米尔无时不刻都在想办法挣脱。 “拉米尔！”卡隆大呼到“放下我的朋友！” “人类，你自称是特斯拉的后代可有什么凭证？”老树精说道，并走到他跟前。 卡隆立马取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王戒。在所有树精的注视下，这枚戒指闪闪发光。 树精们开始躁动起来。 老树精在观察了一阵之后说道“不错，这的确是特斯拉曾经的信物。我清楚地记得，他当年称帝的时候戴的就是这枚戒指。” “你认识我的祖先？” “只不过有数面之缘罢了，在我的记忆中，更多的是你们人类的罪行。” “请您高抬贵手，树王阁下！”卡隆诚恳地说道 “你很识时务，从你的眼里我可以看出你所言都是实话，看在你的先祖的份上我可以赦免你的罪过。但是你的精灵朋友胆敢偷摘圣果，还打伤我的族人，他的罪过不容赦免。” 卡隆一愣，立马往后退了几步，严肃地说道“请您务必放了我的朋友。” “哼！真是不知好歹，我已经豁免了你，你竟然还敢向我讨要这个精灵！” “他是我的朋友，跟我情同手足，我绝不会置他于不顾！” “那要是我不放呢？” 卡隆一股脑从怀中掏出那棵呼呼大睡的树苗“那就鱼死网破！”卡隆眼里泛着精光 “你——” 小家伙醒来瞧见周围的一切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见状的树精纷纷上前靠拢。 “人类，你竟然敢威胁我！”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第四十八章 精古怪界4 “什么交易？” “既然你声称自己是万物的灵长自然也不会置自己的同伴生死于不顾，这样的话，我们彼此交换人质。” 树王沉思了片刻。 “那就依你，人类，你别忘了，这是我的领地，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那就请您先把拉米尔放回来！” 树王把拉米尔放回地面，等到他回到卡隆身旁，说道“该你兑现承诺了。” 卡隆和拉米尔肩并肩的往后退，周围的树精也跟着往前走。 “我自然不会食言，但是你们却并不打算放我们走，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承诺？”卡隆说道 “人类！说道底我们仍就是敌人，而且你们以狡诈著称，我们没必要犯险信任你们，只要你敢轻举妄动你们依旧会葬身于此。” “我们并无恶意，请你们放我们离开这儿。”一旁的拉米尔说道 “谁可以保证你这个特斯拉的后代日后不会犯我领土。” “如何才能让你信服？” “除非你用自己的生命起誓，并立下万年不朽的字句！” “那好，我答应你。” 两只树精抱来一块黑色的岩石放在卡隆的面前。 在所有人共同的见证之下，卡隆用剑将誓约言刻在石头上，并割破手掌，用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以此为证，人族永不可进犯精古怪界。 “这块石头已经被我施了诅咒，如果你敢违背誓约定将血溅三尺！” 卡隆把小树苗放到石头上。小家伙刚一离手便大哭起来。 “所有树人听命，不可追赶！” 树人纷纷散开，给卡隆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小子，看在特斯拉的面子上，我给你留个纪念，只要你直视我的双眼，你便可看见自己的未来。”树王说道 “预见未来？” “不错，当年你的祖先就是通过这样预知了自己的未来，在大战中活下来，并且建立了波塞冬尼亚。” 卡隆有些心动，当他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拉米尔在身后拉住了他。 卡隆扭过头来，只见拉米尔冲他摇了摇头。 犹豫了片刻后，说道“还是算了吧，如果知道了未来，可能使我更迷茫。” 树王眉毛上扬“你是唯一一个拒绝预测自己未来的人。”并把目光投到他身边的精灵身上。 “再会！” 看着这两个少年离去的背影，树王悠悠地说道“你的子孙后代那都不像你，倒是和你一样固执。但命运会让他和我在遥远的未来再次相遇。” 走出黑森林后，两人在一条小河边休息调整。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艰难跋涉，于夹缝中生存下来，不免让两人一阵唏嘘。拉米尔为卡隆包扎了伤口后，数了数剩余的干粮。 “我们还可以坚持多长时间？” “还可以坚持半个月没问题。”拉米尔回答道 卡隆点了点头。 拉米尔本想告诉卡隆，干粮只剩一周的量了。但看着面色苍白，脖颈布满红血丝的卡隆，拉米尔决定先不告诉其实情。如果连卡隆都开始节食，那么很有可能坚持不到目的地。尽管卡隆不愿意说，但拉米尔看得出来，他一天比一天虚弱。 “我们接下来往哪走？” 拉米尔翻开地图，同时拿出罗盘。 “我们需要沿着这条河继续北上！” 卡隆抬起头向北方望去，蔚蓝的天空下，天地一线。视野可触及到的实景，只有一座孤独的铁青色的大山，这便是死灵火山。 火山口周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定睛一看，整个山的上空笼罩着一股白烟。由岩浆流经过的地方，犹如山体被撕裂的伤口，蜿蜒曲行而下，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凶残猛兽的爪痕。 这趟旅程一开始就如此的凶险是他们两个没有想到的，但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且就这趟旅程而言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这场行程的最终结果可能关乎卡隆的生死。 “我们不能够在逗留了！”休息了片刻的拉米尔说道，她们精灵总是持有一种先知先行的态度。 阳光下，卡隆一张白净俊朗的脸多出了些许的无奈。 拉米尔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却察觉他的手十分的冰凉。那种冰凉几乎深入脊髓，尽管拉米尔从未因为寒冷而心生不安，但此刻她不得不紧张起来。她紧紧地握住卡隆的手，想要分一些温度给他。 眼前没有森林和树精的阻挡，低矮的灌木丛丝毫不在话下，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方向更容易辨别。脚下的地面由原先的落叶地转变为风化过后的页岩地，踩上去咯吱作响。 在火上脚下的洼地处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两人开始往山腰上攀爬。黑色的焦土松软无比，好几次因为踩空而险些陷入其中。虽然没有确切的路径，但凭借敏锐的直觉和强大的内心，两个人最终还是找到了传说中的洞窟。 由摩尔人代代口授相传的神秘的洞窟之门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得不思考，当年的摩尔人是如何途径精古怪界然后来到这座火山上，把洞窟和门的秘密带回村子。 石门上刻有的神秘的文字几乎与摩尔人口中所讲的分毫不差。拨开厚厚的苔藓，能够感受到上面浓郁的历史。究竟是何人所为却无从知晓。 拉米尔抚摸着这些文字的槽痕，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震惊。 “看出什么来了吗？”卡隆问道，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丝嘶哑。 “这是一道咒语！”拉米尔一脸不容置疑的说道 “巫师？” 拉米尔点点头“曾经有个巫师来到过这儿，并在这块门上施了咒语。” “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卡隆，也许你不敢相信，施术者用的竟然是罗林老师的霜银魔法，但时间太过久远，我敢确定不是老师本人。” “这咒语用来干什么的？” “用来封印石门，一切外来物理伤害都不能够突破这道石门。” “那我们岂不是要绕道而行？” “时间不多了，卡隆，我们必须从洞窟穿过去。” 第四十九章 山之领主 卡隆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石门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打开这道门吗？” 拉米尔笑了“卡隆，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罗林的唯一准弟子，使用的正是霜银魔法！” “你的意思是？” “普天之下，只有我和老师可以打开这道门。这绝非巧合，而是先贤的远见，至于为什么要对门施加封印暂时不得而知。”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拉米尔点点头，只身走到门前。 张开双臂，雄厚的魔力萦绕周身，拉米尔的巫师袍开始在风中簌簌作响。她伸出玉臂凌空写画，瞳仁变为银白色，在她的面前，原始魔术刻痕于空中呈现，轻快的咒语从她口中一瞬间传响开去。 整个山似乎都被咒语覆盖住。远远地能够听见回响。 卡隆抬起头，被厚厚的黑眼圈包围的眼里多了一丝凝重。周围安静地只有拉米尔的回声，但却间接听见了一声异样的叹息。 “拉米尔是你在叹气吗？” 拉米尔回答并没有，卡隆觉得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 石门在魔术的影响下开始出现动静，下一刻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厚重的声响伴随尘土飞扬。一个漆黑，阴森的矿洞出现在面前。打开的一刹那，便有成群的蝙蝠一涌而出，同时伴有刺鼻的恶臭，更给这个地方增添了一丝诡异。 拉米尔拿出海龙骨，往里面探了探。坑道内潮湿阴冷，蛛网密布。岩壁上的水滴答滴答往下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水坑，看上去像是满目疮痍的地下战场。 卡隆检查了一下洞壁，确定了属于人工开凿后，心里确信这图上的描述和布局所言非虚。脚下光滑潮湿，不会功夫鞋子就全部湿透。阴冷并不足以让他们放在心上，唯独这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的气味时刻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卡隆清楚地知道，这是炭火所独有的气味。 起初坑道还十分狭窄，而后开始宽敞起来。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有浓厚的人类生活过的迹象，堆放的木炭还保留着干柴的形状，土里轻而易举就能刨出被锈蚀的镐头和铁锥，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但总给人一种至今有人生活的迹象。 在一处坍塌的碎石里，卡隆他们还找到一幅盔甲，打开一看，里面只剩一捧黄土。 自进入洞穴以后，罗盘就开始变得不那么灵敏。借着不那么确切的地图，两个人行走在峭壁的窄道上，面前时不时出现暗渠和深壑，如若不小心跌下去定将万劫不复。 拉米尔时不时做一些记号来方便他们找到返程的路，这种谨小慎微的习惯在以往帮了他们大忙，这次也毫不例外。拉米尔在岩壁上刻下两行精灵文，并涂抹上了一层发光的物质。这种看似简单的行为给他们缓解了不少的压力。 当他们第三次路过标有记号的路段时，才对这个环境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迷宫！”卡隆说道 拉米尔不得不再次投放自己那珍贵的魔力。海龙骨大放异彩，空间瞬间明亮了起来。整个洞窟交错贯通，险道环生。卡隆觉得就是蚁穴也不会如此复杂。 片刻的犹豫过后，两人开始在洞穴里摸索。值得一提的是卡隆发现了装有轮子的青铜矿车以及刻在上面神秘而古老的文字。向矿车后面的路寻去，他们发现了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 一个巨大的熔炼工坊出现在他们面前。 汉比逊的作坊与之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大批的刀枪半成品不禁让人幻想这里以往热火朝天的浩大场面。卡隆第一次见到这么恢弘的工事，站在一个巨大的熔炼炉旁半天说不出话来。 “卡隆你过来看看！”拉米尔从一个破旧的箱子里取出一件未制作完成的盔甲。 尽管已经被风化的无法复原，但看上去却依旧很漂亮。卡隆想穿在身上试试却被拉米尔制止了。 “这种盔甲很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 “换句话说，与其说是盔甲不一般倒不如说是用于制作盔甲的这些矿石很奇特。”拉米尔随手拾起一块石头。 密布其上的零星铁屑闪闪发光，金黄的色泽给人一种如获至宝的错觉。 尽管卡隆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同矿石打交道，但此刻他不能发现一块色泽金黄的矿石的真正奇特所在。由真正的巫师所持有的慧眼，能够看穿魔力源流的拉米尔说出了结果。 “这里的矿石可以屏蔽魔术，原因在于矿石本身就是魔力源结晶，外在的魔力会被不断地吸收。” 卡隆不是巫师，他很难理解拉米尔的话，但在他看来，能够屏蔽魔术无疑是整套盔甲出乎意料的一方面，更是肯定了盔甲的价值，心中暗暗决定返程的途中一定要带回去一套。 短暂地参观和搜寻后，两人接着往前走。按照常识，能够通风的地方必定连接着出口，事实上他们也是这样做的，但是他们渐渐地发现，越是深入，温度越是反常的高，气味也更加的刺鼻。 此时他们开始接连听见一些蹊跷的声音。 卡隆不经意间咳嗽了一声，整个山洞瞬间传来十几声回声，由远及近，后由近及远，让拉米尔那颗忐忑的心更是惶恐不安。 向着更为幽暗的地方前进，直达火山的最深处。 在这里两个汗流浃背的人见到了令他们血液沸腾的景象。那便是断崖下，赤红翻滚的岩浆，称其为大地的血脉毫不夸张。向上蒸腾的热浪足以令卡隆久经日晒雨淋的皮肤再次烫伤，而拉米尔天生白皙的脸在这火光冲天的景象下多了血色。 徒步走上连接两个断崖的石头拱桥，卡隆向下望去，滚烫的岩溶瞬间让他回忆起曾经被炭火灼伤时的情形，拉米尔则发现另外一样东西，一条巨大的锁链顺着岩壁伸展至熔岩的深处。拉米尔还发现，就在他们踏上石桥的一瞬间，这条巨大的锁链开始晃动起来。 第五十章 山之领主2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而且这次尤为强烈。 拉米尔推着卡隆赶紧往前走。等他们走过石桥后，岩浆下开始爆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火山沸腾起来，滚烫的山风直冲火山口，整条锁链开始剧烈的晃动。一种古老生物的咆哮使整个火山为之战栗。 “来不及了！”拉米尔惊呼道 巨大的振翅声令卡隆面色煞白，硬生生地站在原地而忘记奔逃。 对方直接面对面站在面前，片刻之后，卡隆抬起头来，与一对巨大的黄金瞳对视，一时间冷汗直下。漆黑的鳞片油光发亮，每一片都像是一面镜子，映出卡隆恐惧的面容。从出生到现在，从来见到过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面前的凶兽正是由无数寓言和童谣里记载的称为死命之神的黑龙尼罗拉。它歪着头嗅了嗅，然后凑到卡隆面前，张开嘴，喷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卡隆清楚地看见它那锯齿一般的利齿，不由的咽下好几口口水。 黑龙眼睛眯成一条直线“我看见你了，人类！”声音听起来就令人发怵。 一旁的拉米尔连忙跪下“久闻您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原来你还有同伴！”显然没有发现身旁的拉米尔“但是就算你在怎么奉承也难逃一死，胆敢闯入我的领地，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黑龙开始警惕拉米尔。 “我等并非不知闯入您领地的后果，但书籍和歌谣并不能满足我对您的仰慕之情，所以才冒死求见！” “那么，你现在见到了。”黑龙张开翅膀，一种不可战胜的强者姿态展现在他们面前。 “果真如同传说里讲述的那样！” “哈哈哈”黑龙仰天大笑，拉米尔看见那条巨大锁链的一端正拴在它的脖子上。 “你显然要比杵在这儿的这根木桩要聪明的多，但你不要以为你那小聪明就能让你们全身而退，说，你们受谁的指使。” “尊贵的黑龙，我们并未接受任何人的指使。” “也就是说，你们冒着化为灰烬的风险潜入这里只是为了一睹传说中龙的威容？” “正是!” “愚蠢的人类，难道你们那胆小如鼠的祖先没有告诫过你们，虫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自己那肮脏潮湿的泥坑中，还是说——你们别有用心！”黑龙再次把目光投到卡隆身上 拉米尔扯了一下卡隆的衣角，这才使他缓过神来。 卡隆强行抑制着心中的恐惧，说道“我们所言俱是实话。” 黑龙拖着铁链走到卡隆的一侧“从你们病态的面容和廉价的穿着上，我嗅见了一股摩尔人的气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不可轻信。人类！你的言辞无法令我信服，这你们又该这么办呢？怎样才能用你那贫瘠和索然无味的辞藻保住你们的小命？” “我们敬仰您！” “然而我讨厌人类！”黑龙语气严肃起来 “我们愿意进献自己的忠心，请您接受卑微的我们立誓成为您的仆人这一事实，我们的王！ “喔？”黑龙走到他们身后 卡隆和拉米尔脸色煞白。 黑龙再次走到他们的面前，竟然像豹子一样蹲坐在地上，俯视着他们“那么……向你们的王进贡吧！” “这……” “难道说，你们在未带任何礼物的情况下来觐见你们的王？”黑龙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并非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来时太过仓促，忘记置办礼品。” “忘了？” “但……我们并非毫无准备。” 拉米尔冲着卡隆使了使眼色。卡隆默契地点点头。 “说说看，你们到底准备了什么？” 拉米尔凑到卡隆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后，两人开始原地架起一堆石头篝火。 “能行吗？你向来拒接出席人类的活动。”卡隆小声嘀咕道 “耳濡目染。”拉米尔回到道 “尊贵的王，我们将向您进献一只舞。”拉米尔说道 石头篝火里的火苗突然变大，几乎一时间闪花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黑龙在内，等它缓过劲来，发现卡隆和拉米尔光着脚挽着胳膊围绕着篝火边唱歌边跳舞。摩尔人的乡村宴会舞蹈，经由卡隆和拉米尔合作，于摩尔之外，在火上的深处上演。 尽管没有事前的排练，甚至拉米尔自己并不打算投注身心于人类的娱乐活动中，但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她也不得不一改往日抗拒的姿态。 这一次她看起来乐在其中。轻快简练的舞步配合粗犷的歌声，让这两个灵动的小人儿看起来是如此的活泼有趣。 黑龙俯下身子，开始聚精会神地观赏他们的表演。它那尖锐的目光开始变得平和下来，宽大的龙翼被收回，炙热的黄金瞳开始暗淡下来。 石头篝火再次闪了一下，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同步的闭眼睁眼。 动听的歌声和轻快的舞步在整个洞穴里形成一道与之格格不入的风景，似乎只要篝火不熄灭就能一直持续下来。 当黑龙沉浸其中时，渐渐地，灵敏的嗅觉令它开始闻到一些熟悉的东西，并分散了它的注意力。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扭过头去，在身后，它看见了正在逃跑的卡隆和拉米尔。 黑龙连忙回过头来，并同时站起来。再次睁大双眼看着眼前仍在载歌载舞的卡隆和拉米尔，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坚硬，脚掌着地却没有任何声音，在白色篝火的映衬之下，他们的身影是如此的模糊和虚幻。 深吸一口气，原地吹灭了篝火，正在跳舞的卡隆和拉米尔也随即消失。 “我懂了，原来是幻术！这么说的话，你们其中一人是巫师！” 正在逃跑的卡隆和拉米尔陡然听见身后黑龙的咆哮“骗子——” 巨大的翅膀煽动的声音令他们胆寒“快跑，卡隆——”看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卡隆，拉米尔说道 整个火山回荡着龙的叫声，充斥着被欺骗过后的愤怒。 “我要将你们化为灰烬！”黑龙飞到半空向着卡隆他们逃跑的方向喷吐龙焰 第五十一章 山之领主3 巨大的火球伴随着高温一时间令周围的空气沸腾起来，并引起熔流。卡隆他们躲闪不及，前方的路变成一片火海。 “你们是无法从我的龙火之焰中逃生的！”后方的黑龙冷笑着说道 “那可没准！” 拉米尔举起海龙骨，猛的往地面一磕，蓝色的气浪从她脚下荡漾开去，并以此为基点，地面迅速结冰并向前蔓延，凝结的声音迅速盖过了灼烧的声音，寒气过处就是熔炎也被冻结。 “走——”卡隆和拉米尔向着前方的风洞奔去 黑龙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你竟然可以冻结我的火焰！你究竟是什么人？” “下次再告诉你吧！”拉米尔回过头来说道 “不准走——”黑龙咆哮道“回来——你们这群骗子——” 黑龙伸出利爪扑向他们，在千钧一发之际，两个人一溜烟钻进风洞里。 “不——” 黑龙企图把头伸进洞里接着撕咬这两个人，却被脖子上的锁链撑住。犹如被羞辱后产生的巨大的愤怒，疯狂地撕咬，唾骂，诅咒“骗子！骗子！骗子！都去死吧！” 尖利的爪子不断地拍击着岩壁，喷出的龙炎不断地将岩石融化，整个洞穴为之不断地震颤。 拉米尔和卡隆隔老远就听见它那近乎疯狂的咒骂。 巨大的尾鳍像鞭子似的抽打着那些零星的碎石，发泄般的将其砸成粉末。 整个山体终于忍受不住这条发疯的龙的肆意妄为，由崩裂而坍塌的碎石将这条龙狠狠地砸压在底下，并激起一大股灰尘。 怒骂转变为哀嚎，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你们回来——” 整个火山迅速安静了不少，除了一条龙的呜咽。 “你们害了我！害了我……” 卡隆和拉米尔渐渐平复下来，他们大口喘着粗气，仔细听着洞穴深处的动静。 龙竟然也会哭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卡隆怎么也不会相信在书中记载的凶兽竟然也具备类似人类的痛苦表达。 “卡隆，我们安全了。”拉米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卡隆注视着洞穴深处，聆听者那条龙的哀嚎。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像这样的凶兽也会像人类一样哭泣！” “卡隆，你千万不要觉得它跟人类有什么相似之处，你刚才没有看见它凶残的本性吗？这是它自作自受，我们不用管它的死活。”拉米尔一本正经的提醒道 “嗯……”卡隆点点头 拉米尔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看见他脖子上的红血丝正在往脸上蔓延。 “我们走吧，卡隆。” 两人慢慢地提腿往外走。 “你们害了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拉米尔看着低着头的卡隆的侧脸，并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们不用理它……” “救救我，我不想死……” “咳咳……”卡隆咳嗽了两声，拉米尔连忙帮忙拍了拍他的脊背 “求求你们回来，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听着龙的哭嚎，两个人即将走出洞穴，空气变得清新起来，温度也开始趋于正常。远远地看见有光，拉米尔高兴地一人走在最前面，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 “卡隆快一点！我们走出洞穴里。” 卡隆终于抬起头，说道“我好像落了东西在里面，我去找找！你等我。”说罢便转身返回。 拉米尔立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的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卡隆回到那熔炎肆虐的洞窟里，在一堆碎石中找到了被压住身子的黑龙。 “善良的人啊，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于不顾。”黑龙目光楚楚的说道 “然而就在刚才你企图杀死我们。”卡隆目光炯炯地说道 “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莫名的感到愤怒，并不是针对你们，请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吧！”黑龙流露出无辜的表情 “你怎么能保证我在救你出来之后你不会继续加害我们？” “我本就没有想要加害你们，我被栓在这儿已经有好几百年了，许久没有见过生人了，只是想找几个人说说话罢了，我没有恶意。” “我们同样没有恶意。”卡隆说道“我们只是恰巧路过这里罢了。” “那看起来是一场误会。说真的，只要你救我出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我会以我的龙格做担保。” 卡隆盯着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竟然发现它的目光是如此的真挚，像人类的小孩一样。 “我有个条件，救你可以，但你今后不能害人。” “我答应你。” “以何为证？” “如果我违背誓约，我将永世卑躬屈膝成为你的仆人。” “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我一定……” 卡隆开始逐一搬动它身上的碎石。 “恩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黑龙语气轻柔地说道 “卡隆！” “卡隆大人，你们这是要去哪？” 卡隆没有说话。 “不方便回答的话就当我没问。” “去治病。” “家中有亲人染上恶疾了？” “不是，是我自己要去治病。” “那真是糟糕……” “不过有我的朋友陪着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对了，你的朋友呢？” “他在外面等我。” “喔，他很特别。”黑龙小声说道 卡隆开始搬压在翅膀上的石头。 “他是个优秀的巫师。” 黑龙瞳孔缩成一条竖线。 “我看的出来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我跟他从小就是好兄弟。” “那真是太幸运了，有这样的朋友。” “你抬抬翅膀，看看能不能自己把剩余的石头给抖下来。” “遵命。” 黑龙的一边的翅膀不断地抖动着，石头开始滚动。 “这样就事半而功倍。” “真是不错的提议……” “接下来我来搬压在你脊背上的和尾鳍的石头。” “辛苦了……” “对了，我比较好奇，你脖子上的锁链是怎么回事？”卡隆问道 黑龙眼睛亮起来“说起来真是不幸，因为犯了错，被一个人族的巫师关在了这里。” “犯了什么错？” “大概……是偷吃了人族的牛羊……可是你知道的，我们向来饭量大。” 第五十二章 山之领主4 “你不应该偷吃人类的牛羊。” “可是如果不被我吃掉的话也会被人类吃掉。” “你那样侵吞别人的财产属于强盗行为。”卡隆陆续把它的爪子从碎石里解放出来 “你说的是……” “能动吗，现在？” “感觉好多了。” 忙活了一段时间过后，黑龙从碎石里挣脱出来。 “感觉重获新生。” 卡隆抬头看着它“希望你遵守承诺。” 黑龙凑到卡隆跟前与他对视“是你救了我，了不起的人类。”并喷出一股白烟。 “你应该不会在伤害他人了，你说过的。” 黑龙仰起头，悠悠地说道“啊，你说的对，我记着呢……” 它的黄金瞳闪闪发亮，在昏暗的空间中犹如两盏夜灯。 “那好吧，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黑龙绕道他的面前，歪着头，说道“我们何不做一对朋友 ？” “对不起，我们做不了朋友。”卡隆直接了当地说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 卡隆转身离开，从黑龙身边经过的时候，卡隆注意到它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黑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后会无期……”卡隆说道 看着卡隆离开的背影，黑龙慢慢张开嘴，尖锐的利齿上早已沾满了浓稠的涎液。 “卡隆——” 卡隆顿时感觉脊梁骨一阵发凉，然后被迎面冲过来的表情惊恐的拉米尔推翻在地。但是拉米尔本身却被黑龙的尾鳍打出十丈开外。看着像一根苇草的拉米尔落到断崖边，失去所有动静，卡隆这才意识到，他刚才险些丧命，但是…… “不——”卡隆声音哽咽地喊道 他慌忙地跑到拉米尔身边，用惊慌的目光扫视着趴在地上的拉米尔，竭尽全力地呼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的身后，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正以辛辣的锥子似的目光看着他，悄无声息地慢慢接近。 呼唤无果的卡隆站在原地掩面痛哭起来。 一种近似嘲讽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他已经死了，人类。” 卡隆哭的全身都在颤抖。 “这就是你们羞辱我的代价，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龙是最不讲信用的生灵吗？” “区区人类，蝼蚁罢了，竟然让我仰视你，罪不可恕！” “就让你带着无知和悔恨和你的朋友去下面团聚吧……” 黑龙张开翅膀，放平脖子并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卡隆袭来。 还在悲恸中的卡隆顷刻间停止了哭泣，双肩不在颤抖，布满血丝的双手从脸上放下来，表情异常的淡定，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有真正的哭泣。 他扭过头来，用视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凶兽，然后以右脚为支撑点，身子向右上倾斜弯腰弹跳旋转，并提起左腿。由于角度把握的恰到好处，加上反应及时，致使从背后袭来的黑龙一时间咬空，近距离擦身而过。 这是由汉比逊交给他的以防止敌人从背后枪刺的军用防身技巧，卡隆提起的左腿本应是踢在敌人的脸上，此时此刻，卡隆把腿搭在了黑龙的黑鳞密布的脖子上，一跃骑到黑龙的头上。 两人在地面飞行了一会儿便升上半空。黑龙疯狂得扭动着脖子试图把卡隆给甩开。而卡隆死死地抓住龙的犄角，双腿盘住龙的脖子。 嘶吼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在僵持的过程中，卡隆拔出他的那把锋利的短剑，高高地举过头顶，以他平时打铁的力度与准度，瞄准黑龙的瞳孔，狠狠凿了进去。犹如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短剑刺进了瞳孔，激起一阵涟漪。卡隆清楚地感受到，在刺进去的一瞬间，黑龙的身子发生了一阵恐怖的战栗。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整个空间也在这尖锐的痛楚声中摇摇欲坠。 “我的眼睛——” 黑龙开始横冲直撞，卡隆咬紧牙关找准时机从黑龙的脖子上跳了下来，在落地的一瞬间一个侧滚翻帮助他免于双腿骨折。 “我的眼睛——” 发狂的黑龙一头撞在岩壁上，带着锁链掉进了断崖下的岩浆中，激起一阵浪花。 卡隆走到断崖前，俯视着下面的情形，黑龙不断地在岩浆中扑腾。 火光冲天的景象照红了他的脸庞，气浪搅动着他的刘海。 慢慢举起手中的那把还在滴血的短剑，眼睑低垂的他默默叹了口气。犹如小蛇一般的红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占领了他的整张脸。只是在一刹那，卡隆突然拽紧胸前的领子，低头眉头紧锁，额头青筋爆出。 眼前的事物在模糊和清晰之间徘徊，巨大的眩晕感使他双腿发软，左右摇摆不定，喉咙深处不断发出沉重的低鸣。 不断地后退是他此时对抗晕厥的唯一方法。他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能昏过去，朝拉米尔躺着的地方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或许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卡隆在仰面倒下的一刻心里这样想着。 真是对不住了，我的朋友，我又在一次拖了后腿…… 冥冥之中，一双熟悉又柔软的手给予了他最大的支撑，从身后撑住了他。 恍惚中的卡隆回过头去。 拉米尔一脸憔悴的看着他的眼睛。她嘴角的血迹还没有抹干净，注意力却全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你总是固执不听劝，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用。” 卡隆咧开嘴笑了。 两人相互搀扶着第二次向着风洞走去。 身后的岩浆涡流中，黑龙在惨叫声中狠狠地喊出了它之前就喊过的话。 “骗子——卡隆！我不会放过你的……”但并没指望得到回应 第五十三章 雪山之巅 卡隆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稚嫩的笑容。看着身旁安好的拉米尔，先前的所有的疲惫似乎可以全然忘记。 但是拉米尔脸上却无半点喜悦之色，晶黑的瞳仁中暗含着深深的不安。第一次感到这样不安还是在精灵的故土塔鲁克时，人族军队接连攻破城池时，引起巨大的恐慌所致，然而，这次确是由于眼前的这个少年。 在经历了长途跋涉和众多阻挠后，他们侥幸活了下来，但是长时间的拖延已经让卡隆的身体不堪重负。如果在这样下去，拉米尔不敢在往下想。 卡隆的脸上布满了可怖的血丝，他精神萎靡，鼻息微弱，苍白的脸上挂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 “卡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不止一次克服摆在面前的困难，这次也毫不例外，终点就在眼前。”拉米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伸出袖口下一双洁白无瑕温暖的手握住卡隆的手。 竟发现他的手冰凉的几乎与死人无异。曾今，拉米尔也曾亲身触摸过亲人们的尸身，不一而足的冰凉永远刻在了她小小心灵的深处。那种天人离绝的痛楚和荒凉令她无法忘怀。 在风中遥遥欲坠的卡隆转过头，睁开那重的不能再重的眼皮，干枯的嘴唇抿了抿，几近模糊的眼里带有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温柔，笑着，轻声说道： “我很好，拉米尔……” 看着卡隆这幅模样，拉米尔几乎要哭出来。 从来没有什么事能令她如此心急如焚。 路过的精古怪界和死灵火山，在往前就是住着传说中能够治愈一切疾病的雪山界灵的领域，拉米尔始终深信着，她一定能够找到。 但现在卡隆的情况却是已经到了——如果卡隆在此处死去—— 真的不能再往下想了，每每想到这种结果，眼泪就在眼中不停地打转。焦虑，无助，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迅速滋生。 “我们相陪伴这么多年，一起经历了生命中大大小小的变故，相互见证成长和胸中的梦想和誓言，时至今日，我们依旧在一起，未来也注定在一起，我们是一体的，这点苦难并不足以让我们分开。卡隆……” 看着卡隆空洞的双眸，拉米尔擦了擦眼角的泪，从衣服的下摆撕下一条布条，缠在她和卡隆各自的手腕上。 拉米尔走在前面，领着低着头垂着手的卡隆，朝着雪山前行。 天地之间赫然一片莹白。 踱过刺骨的冰河，向着山顶出发，猛然抬起头，口中吐出的热气氤氲着视野，一片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了黑袍下精灵少女晶黑无垠的瞳仁中。 无数的雪花落满了他们的肩头。 拉米尔回想起故乡三月的种种光景，鲜花缀满枝头，阳光温暖世间，有什么能比这还要令人动容？ 哥哥带着她在森林中游玩，即使一整天也不会觉得累，似乎永远没有天黑的那一刻。 母亲会给予她最温暖的怀抱，会亲切地呼唤她本来的名字“伶……” 但这已经全部失去了，消失在美好的记忆中。她的名字叫拉米尔，精灵族的王子，永世不会改变。 幽怅的目光投向卡隆。 “你已经是我的全部。”心里的声音传来，但是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等他们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才发现，山不止一座，无数的山峦进入视野之内。天地一色，苍白如昼。 冰冷的小脸上露出倔强的表情。 “那就在翻过一座大山吧，直到最高的那一座。” 连夜的暴风雪几乎把他们压完了腰，连续雪崩的巨响响彻在耳旁，群山之间久久不绝于耳。 第二天他们从积雪中爬出来，卡隆连最后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彻底失明了。 “拉米尔，天好黑啊，我们要接着走吗？” 白昼中的拉米尔强忍着心中的悲凉“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可是我好累啊……” “我们都是男子汉，不能说怕累。”拉米尔目光颤抖地说道 卡隆喉咙艰难地吞咽了几下“你说的对，我们都是男子汉。” 看着卡隆使出全部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拉米尔绝望的心绪差点爆发出来。 卡隆依旧低着头跟在后面，只不过，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了，恍惚之中能够听见他那自言自语。 不久便又是一阵冰雹，打在身上就是一块淤青。 拉米尔在地上开了个学洞，勉强挤进去以躲避外来的伤害。 水袋中的井水早已结冰，干粮也所剩无几。 拉米尔取出最后的粮食送到卡隆嘴边。 卡隆却用他那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推开，嘶哑地说道“还是拉米尔回去的时候吃吧。”然后闭上眼睛，不久又徐徐睁开。 “拉米尔，我走不动了，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夜会这么长，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是不是我快要死了……” “没事的，卡隆，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况且不是有我在身边吗？” “对啊……还好有拉米尔你在身边……”说罢，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这一晚，拉米尔彻夜无眠。 第二天，冒着风雪，拉米尔找到了一些枯草残叶，给卡隆做了一个草垫。 就这样，拉米尔用她那羸弱的身躯，一路拉着卡隆行走在雪山间。 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残暴地风雪把它所有的淫威全部施展在了这个倔强的精灵身上，但越是阻止她前行，就越是令她永不言弃。 雪山上，白色的飞鸟破空长鸣。 当晚，疲惫不堪地拉米尔被一阵卡隆的惊叫声惊喜。 卡隆企图睁大眼睛，双手不断地挥舞，“拉米尔！你在哪？” 一只温暖地手悄悄覆在他的脸上，少年立刻安静下来。 “原来，你一直都在啊。”又静静地昏睡过去 拉米尔依偎在他身旁，蜷缩成一团，任凭风雪从头顶呼啸而过。 在梦中，她梦见了一个金发碧眼的仙子。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从未见过的仙子后，心中突然一阵悸动，温暖如春。 拉米尔梦见她躺在金发仙子的膝上，感受着她给予自己的温暖，就像是母亲给予她的温暖。看着她的笑容拉米尔心中升起无限的温情，甚至致使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仙子的绝世容颜。 但是在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仙子的面容像雾一样消散了，留下拉米尔抬头凝望。 “辛苦你了……” 声音转瞬即逝，拉米尔从梦中醒来，卡隆依旧躺在哪儿。 三天后，拉米尔跪在群山之巅，扬起这张饱经风吹雪打的稚嫩脸庞，没有过多的表情，身后的卡隆依旧安静地躺在草垫上。 此时此刻，天地间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唯有肃杀的寒风依旧撩起额前的细碎刘海。 缓缓抬起那双早就冻得失去知觉的小手，竭尽全力地弯曲合并，闭上眼，冰花在眉梢上镶了一层银边，青紫的嘴唇慢慢挪动。 微弱的祈祷声从这身躯中溢出，却随风消散了。然后她就保持这个动作，没有了动静。 星星点点的雪花飘洒下来，落在冰凉的脸颊上。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雪山之巅，有人踩着碎雪走了过来。 一个身着白衣的貌美女子走到拉米尔身旁，优雅的气质堪比王室，冰肌雪发让她有一丝远离尘世的圣洁感，看着眼前早已冻僵的精灵，她的眼里划过一丝震惊。 伸出那双洁白无瑕的双手，将拉米尔紧紧抱在怀中，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 “圣洁而又孤傲的精灵，是什么原因让你通过层层困难冒死求见于我？” 女人目光微转，落到躺在草垫上的卡隆。 睫毛微颤，拉米尔在温暖中缓缓睁开双眸。 “你是？” “我就是你要找的界灵。”女人的声音缥缈虚幻，如同空谷传响。 拉米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传言雪山之巅的界灵可以治愈普天之下所有的疾患，我的朋友生命危在旦夕请你救救他。” “可怜的孩子，你可知道你的生命也许会走向终点。” “我……不能没有他……”拉米尔哽咽着说道，却很微弱。 “究竟是哪位亲人让你如此奋不顾身？” 拉米尔伸出手指向躺在草垫上的卡隆。 “人类？” “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亲人，请你务必救救他。”拉米尔用几近哀求的声音说道 “我不明白……你明明是个精灵……” “如果他的生命在此凋零，我的生命也会就此消散，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为什么？”女人用哀伤的目光看着她 “因为他是我的希望。”拉米尔说道 “对不起……我办不到……”女人低下头，起身转向，背对着拉米尔 “为什么？”拉米尔惊恐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愿意发发慈悲，拯救一条鲜活的生命？” 女人叹气道“不是我不愿意救你的朋友，而是我没办法救治已故之人。” 拉米尔胸口一闷，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很遗憾……你的朋友的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死去多时……” 拉米尔捂住胸口，她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突然碎了。一步一步走到卡隆身旁。此时的卡隆牙关紧闭，双眼凹陷，颧骨突出，头发散乱，平静的胸腔反衬着他冰凉的躯体。 拉米尔拾起他僵硬冰凉的手臂，有些粗糙的手掌难以伸展开。 她把脸贴在卡隆的胸口，红润的眼中带有祈求的目光。 “你的朋友，死于世界上最为阴狠的诅咒，只有当生命枯竭诅咒才得以终结，而这诅咒从小就被埋下，所以他注定活不过十五岁，血液干涸至死。”身后女人的声音传来 拉米尔猛然抬头，任凭雪花落入眼中化成泪水流下来，面朝苍穹，有太多的悲伤和苦痛为之倾诉。 张开嘴，喉咙里不见光的地方发出这世界上最为悲戚的哭喊，一个人终身所有的悲恸叠加难以爆发出如此令人为之动容的哭喊。 群山在精灵少女的哭泣声中战栗，回声不绝于耳。 就连身后的界灵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可伶的孩子，你不用在哭泣，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回你的朋友。”女人沉声道 拉米尔强行咽回去眼泪，绝望的泪眼中再次燃起希望。 “什么方法？”她迫不及待地问道，眼泪还在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有一个关于精灵的禁术，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女人淡淡地说道 “要怎么做？”拉米尔再次问道 “你作为精灵的一半血，加上我的欧磁石的神圣光辉可以令生命再次涌动。” 拉米尔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只要能救活卡隆，你要我多少血都没有问题。” “但是，之所以称为禁术，是因为被取走一半血的精灵将永远失去永生的能力，换句话说，百年之后，你也会像人类一样寿终正寝。” 拉米尔回过头来，看着卡隆已然失去生机的脸庞，眼中充满了不舍和不甘“如果这是命中注定，那么我别无选择！” “为了一个人类，而放弃你作为精灵永生的能力值得吗？” “因为是卡隆，所以值得。” 女人摇摇头“我看不值……” “值得！” “值得！” “值得！” 看着眼前的精灵目光坚定地连说三个值得后，女人终于垂下眼帘，目光中不在有任何波澜，她掏出一颗名为欧磁石的透明水晶，郑重地说道“我们开始吧。” 拉米尔拔出由卡隆自己打造的短剑，割破卡隆和自己的手掌，看着灼痛处涌出的血液，拉米尔平静而安详。 躺在卡隆身边，侧头看着他的脸庞，将手紧紧握在一起，拉米尔眼里闪过一丝喜悦。 “卡隆……你有救了……”她轻轻地说道，哪怕卡隆根本听不着 界灵手中的欧磁石大放异彩，竟然发出比白昼还要强十倍的光辉。两人沐浴在这圣洁的光辉下，拉米尔渐渐闭上了眼睛。 随着血液不断地涌入卡隆身体内，卡隆脸上逐渐有了血色，那颗早已停止搏动的心脏此刻再次苏醒，胸腔开始有了起伏，手指不经意间抖动更是昭示着生命的焕发。 而拉米尔脸色越发的苍白，寒冷从四肢袭来，而她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一切都完毕之后，界灵收回欧磁石，笑着对躺在地上的两个少年点点头，然后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无数雪花落在他们的身上，像是一场盛大的仪式。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象征着血脉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此刻直至往后，永不分离。 卡隆猛地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间分不清周围的环境，呼出几口浊气后，他方才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暖流。 他扭过头去，看见了拉米尔那张苍白而又面带微笑的容颜，然后，他又抬起胳膊看了看，血丝已经全消失不见，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与其说是大病初愈，还不如说是重生。 眼泪一瞬间模糊了视野，他坐起紧紧抱住拉米尔，滚烫的泪水从脸上滑落，低声的啜泣难以掩盖心中的悸动。 “一定是你救了我，拉米尔……”卡隆满怀感激地说道，并深情地亲吻了拉米尔的额头。 “我卡隆对天起誓，只要我活一天，我就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你是我的亲人，我所爱的人……” 卡隆背上拉米尔“我这就带你回家。” 少年矗立在雪山之巅，背上拉米尔微弱的呼吸平缓而又均匀，面朝群山，山下风起云涌。 …… 第五十四章 湖畔少年 碧玉湖面，波光乍现。 湖畔旁的樱花已经开始凋零，一簇一簇的往下落，竟然像前不久洒下的一场细雪。雪一落地就全部融化，而花瓣却落满了从树下经过的两个少年的肩头。 在百花即将凋零，伤逝的关头，欢声笑语显得与之格格不入。 卡隆走在前面，扭头看向身后的拉米尔，微微一笑，说道“跟上，拉米尔……” 卡隆已经十八岁了，从精古怪界返回已经过去三年，很难相信这三年来卡隆的变化。 当年稚嫩的少年，此刻已经成长为一个健硕挺拔的年轻男子，眼里的稚气已经全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内敛的稳沉，而那一份温柔的气质却是如同美酒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的浓郁香醇。 同样是长发及背的拉米尔已经比他矮了半个头，每每与他对视都要仰头，比起卡隆的变化，拉米尔似乎要缓慢的多。虽然年龄对于精灵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意义，然而，对于拉米尔来说，她与不得不像一个人类那样开始关心四季的变更，以及已然成为历史的事。 从回到摩尔的那天起，生活回归正常。 不知道什么缘故，一向寡言少语的拉米尔竟然也会伙同摩尔人一起侃侃而谈，在问及这段颇具传奇的经历时毫不犹豫地向他人讲述部分经过，在酒意酣畅的时候也会加入那些载歌载舞的人群之中，毫无避讳她精灵的身份。 为了能够取悦村民，拉米尔甚至专门发明了供娱乐用的魔术，在丰收之歌中注入自己的歌唱才艺。不用再关心什么凡尘琐事，及时行乐才是一个摩尔人真正应该奉行的生存之道，而拉米尔已经逐步领悟了其中的真意。 相较于外面的热闹场景，卡隆这边似乎冷清的多。他在自己的卧室外面新盖了一间小作坊，待在作坊里，自己整天沉浸在各种模具和图纸之中难以自拔，深得汉比逊的指导之后，他决定自己一展身手。 家中的所有铁制品几乎都是出自他的手。 勤勤恳恳的工作使他获取了一些财富，但这些财富最后都分给了汉比逊和马尔洛夫夫妇，算是回敬他们的支持和照顾。 而在这一过程之中，他的各种技艺也开始突飞猛进，武艺也在逐步提高，即使在经历了重大变故之后，他的热情不降反增。 逐渐地他开始成为村子中的核心人物，一在于他年纪轻轻才华过人，原先贫寒的家庭因为他的经营而变得相较于其他村民来说较富有，二在于他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人格魅力。 这使得他颇受村民的喜爱，面对老人们的赞美和年轻姑娘们投来仰慕的目光，卡隆将其化作激励自己的动力。 学习的成果直接用于生产，并与那些常年行走在村镇和城市之间的商人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经这些商人的手，他打造的物件甚至有机会摆上上流社会的餐桌。 白天跟随村民在田间劳动，晚上则在自己的作坊里制作各种器件，一有机会便整日闭门不出。 等到夜深的时候就会把所有的零件和图纸连同屋外那个醉酒的精灵一并收拾进屋子，工具依次放进箱子里，拉米尔则被直接放回床上。 从来没有见过拉米尔如此开心的卡隆心中不免一阵唏嘘，想起之前一直都是拉米尔在照顾自己，便没有任何理由，不尽心尽力去照顾他。 在长时间的劳动过程中，卡隆的手变得略微的粗糙，长时间的炼铁使他的手变得厚实且有力，认真一看，便不觉得像是一双十八岁少年的手。 但这样的手在抱起拉米尔的时候倍感轻巧，当事人没有任何的不适甚则踏实而又安逸。 拧干毛巾，褪去袖袍，露出一节圆润白净的手臂，卡隆轻轻地擦拭，柔和的目光更随着毛巾附着的部位，只要拉米尔稍微的一皱眉就会立即停下来，观察再三之后在接着擦拭。 仔细的他发现，尽管已经过去三年时光，但拉米尔臂腕上的伤疤却依旧没有消失，牢牢地印在血肉之间，而这也成为卡隆心中的伤疤，只怕永难消除。 每当卡隆问拉米尔当时是如何救回他之时，拉米尔总是有意无意的撇开话题，那种隐晦的目光，淡然的浅笑使卡隆心中的愧意愈加的浓厚，但当看见这些伤疤之时，那份沉重感便无处遁行。 “虽然是个精灵，但同人类别无二致。”卡隆心中默默地说道 看着拉米尔的脸庞，卡隆眼里充满了怜惜。 “也许我应该变得更强一点，至少，你不会在这么累。”卡隆自言自语地说道 当卡隆也睡下后，拉米尔却猛地睁开眼睛，漆黑额房间里萦绕着卡隆低低的呼声。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伤疤恰似人类的躯体一样缠绵难愈。 但是总归和其他的秘密一样，有些事是不能说出口的，那种代价，是她所不能承受的，更不用说是卡隆。哪怕迎接她是深渊，她也要直视，唯有这点是永远不会妥协的。 在大饥荒未来临之前，整个摩尔已经经历了三个丰收的旺年，为了能够提高收成，卡隆连同村子里所有的男人开沟修壕，建造风力水车，为了能够准确的定位风向，他甚至勘探了摩尔的位置结构，得出结论后在整个村子里一呼百应。 此时他代表的马尔洛夫夫妇一家已经是整个村子里最富有的人家，先前他们也不敢全然相信这个仅有十八岁少年的豪言壮语，但当看见，马尔洛夫夫妇开始使用陶瓷餐具和颜色超过三种的桌布后，在加上他那响亮的名声和过人的干劲，心中的种种疑虑土崩瓦解。 而他们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过惯了忍饥挨饿的日之后，丰衣足食的日子的到来反倒让这些村民不知所措。 麦田里，卡隆蹲在一处空地上，用笔在草纸上记录长势，身后一大群孩子嬉闹也不能影响他分毫。 拉米尔海龙骨凌空一点，田地里顿时挂起一阵凉爽的清风。听见孩子们欢呼后，卡隆这才回过神来。 “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实践的机会并不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拉米尔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这一点上，你已经做到了极致。” 说罢，再次挥动手臂，魔力蓬勃而出，周围挂起令人心旷神怡的凉风，整个麦田变得无限的柔软，像金色的海浪一般向卡隆迎面扑来，浇了卡隆和孩子们一身的麦香。 卡隆垂下眼，感受着那些麦子在魔力的支配下躁动的声音。 “或许这又会是一个丰收季吧。”置身在这片金色的海洋中，卡隆悠悠地说道 第五十五章 粮赋 当人们像往年一样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时，不速之客也悄然来临。 那天早上，一阵马蹄声彻底惊醒了这个这个一度被世界遗忘的偏远村庄。由二十多个头戴高帽，脚穿皮靴，腰挂配剑的自称来自中央政府的士兵，用手头的号角和厉声呵斥，把那些还在睡梦中的村民一一赶到广场。 包括卡隆和拉米尔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排头一个披着白斗篷的士兵站在高处，犀利的目光扫过下面所有的人，在确定这个村子的人一个没漏全部在此时，他扯开嗓子喊道： “我等奉吾王之命，前来征赋，所有亚特兰蒂斯子民，库有粮余，十奉其七！” 话音刚落，下面便炸开了锅。 以往的征赋部队，只有五六个人员组成，且不过是临时差遣的在职闲散人员，而此次却派出了一支正规部队，个个身强力壮，彪悍无比，而且开口便要七成的粮食。 “大人——”人群中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老人慢慢走出来，站在士兵的脚下 “何事？”士兵厉声问道 “老朽虽然年纪大了，但人还没糊涂，我们摩尔人承蒙皇恩浩荡，几十年来粮赋四成，从未改变，而大人今天所说的十奉其七，愚以为大人弄错了。” “放肆！”两旁的士兵突然拔剑 这一下几乎吓哭了在场的所有小孩子，母亲们连忙捂住自己孩子的嘴，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排头的士兵眼睛眯成一条线，抬起手，示意把剑放下，待随从回到队伍时，他冷声地说道“老头儿，天下之事，哪有永恒不变的道理。” “摩尔人对王的忠心永恒不变。” 士兵的嘴角一阵抽搐“既然你自己都表明了要对王尽忠，那么，奉行王命，又何必犹豫？” “唉……”一声悠长的叹气声从老人嘴中发出，低下头。 而几乎同一时间除了卡隆拉米尔外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你们这是何意？”士兵睁大眼睛薄怒道 “王恩浩荡，只收取四成的粮食，但也是我们摩尔人的极限，如今凭空多出三成，实在难以接受，我们老人是无所谓，但孩子们又要忍饥挨饿，还请大人体恤民情。”老人对着士兵弯下了腰 “还请大人体恤民情……”村民们纷纷附和道 士兵粗眉轻挑，随后从高处跳下，背着手走到村民们更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摩尔人后，仰起头正声说道“你们只知道奉四成的粮是对王尽忠，却不知那另外的三成粮是为你们自己。” “大人此话怎讲?”老人抬起头 其他人也纷纷抬起头。 “哼哼。”士兵冷笑着说道“难道你们忘了你们还在战场中的丈夫和儿子了吗？” 话到此处，场上的不少老人和妇女不免一震。 “这多征收的三成粮食正是为了战争，难道你们想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子饿着肚子上战场吗？”士兵说道这里，眼里却是露出狡黠的目光，每一句话就像刀子一样刓着村民的心头肉。 卡隆眉头一紧，喊道：“战争早就结束了，大人！” 听闻此言，士兵怒斥道：“何人出声？” 所有的目光朝人群的后面投来，尽管拉米尔已经出手制止了，但卡隆还是不听劝从人群中走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与士兵对质。 “你这个刁民，好大的胆子！”举着手中的马鞭，竟想要抽向卡隆。 不料卡隆身后的村民也随之往前越了一步，个个刀子一样的眼睛紧盯着士兵和他手中的鞭子。 士兵一时间愣住，收回鞭子，厌恶地问道：“你是何人？” “我只是这个村子的一员，尽管在您看来，我们是相当的无知，但战争早就结束了。”卡隆一脸不容置疑地说道 士兵强行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面对周围怀疑的目光，他有条不紊地说道“你们切莫听这个人胡说八道，仔细想一想，如果战争早就结束，那为什么你们的丈夫和儿子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回家，如果像他所说的那样，战争早就结束，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们从军的丈夫和儿子早就战死沙场。” 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落泪。 士兵瞟了一眼卡隆接着说道“正是因为战争没有结束，他们还在战场上为了国家和你们浴血奋战。” 看着周围落泪的人群，卡隆眼睛逐渐红润起来，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士兵露出一张得意的笑脸：“小子，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而战争，需要粮食，需要越来越多的粮食！” 他凑到村民们更前，用一种极为恐怖的语气说道：“而你们的选择，将直接影响到战局，或者说，你们丈夫和儿子的生死……” 听到这句话，不少人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就连马尔洛夫夫妇也忍不住浑身打颤，簌簌落泪，嘴中念叨着自己儿子的姓名。平日里表现无不彰显硬汉本色的汉比逊也眼眶湿润。 哀伤像一种强大的魔力一般，笼罩着每一个摩尔人。 卡隆的喉咙一阵吞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战争已经结束，却无法反驳眼前的士兵。这种无力感深深地让他感到羞愧。 士兵最后剐了一眼卡隆，带着讥讽的口吻说道：“小子，你还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你根本看不透，人根本就不是你一厢情愿想象的那样。” 嘲讽完卡隆后，他命人拉来两辆马车。 “现在，是拿出四成进献国王，还是拿出七成……呵呵，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士兵眼中的狡黠愈发的浓重 “去准备吧！” 随着动员命令的下达，村民各自回到家中。那些存放了三年之久的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粮食此时全部搬到了太阳底下。在排头士兵的指挥下，人们排成长队，依次将自己辛辛苦苦耕种收获的粮食搬到了士兵的马车上，一个接一个，渐渐地堆成一座粮山。 卡隆的眼泪流了下来，因为村民全部都上缴了七成的粮食“为了儿子……”“为了他……”在搬上马车的一瞬间人们无不这样默默地祈祷一句。 排头的士兵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称赞道“你们都是优秀的子民，国王会庇佑你们，而你们的亲人也会因为有你们的支持，凯旋而归。”全然不顾一旁的卡隆此刻泪流满面。 拉米尔走到卡隆身边，神情同样哀伤的看着他，却找不出任何适合安慰的语句。 在掠夺完所有村民的粮食后，士兵渐渐地对摩尔这个这方产生了一丝好感，他骑上马，淡淡地说了一句“摩尔，真是个好地方……” 此次的摩尔之行，注定让征赋队满载而归。 在出村之际，他突然对所有村民说道“看在你们如此忠诚又勤劳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这群不谙世事之人，旧王已经陨落，新王开始当政，记住陛下的尊讳，索顿特斯拉!”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卡隆和拉米尔无不震惊。 第五十六章 宝石项链 波塞冬尼亚，王国角斗场。 杀戮和竞赌的场地，数以千计的贵族子弟肆意挥霍作乐的圣地，在场地上的奴隶最后一滴血流干之前，对赌的呼声不会停息。胜者欢呼，败者赔钱。赢的人看起来相当尽兴，而输的人也没有太多的沮丧，换人押宝，如此循环往复，场地中的士兵也是按部就班的将那些残缺不堪的尸体运到场下，由专门的马车将尸体拉出城外掩埋。 在激动到沸腾的人群中，一个较小而稚嫩的身影，正慢慢地穿过人潮。阿蒂曼，由原先的小宫女成长为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步履神态中透露着一股介于童真和成熟之间的美，窈窕的身姿虽然比不上王公贵族家的宠儿，但举止谈吐不失端庄，神色中洋溢着一股从容自信。 向着环形角斗场的最前排走去，哪里正端坐着一个衣着华丽，气质超凡脱俗的男子。金丝绣扣，盘袖螺纹，用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全该男子的雍容华贵。 听到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男子扭过头来，火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悦。 “阿蒂曼，你究竟想让本王等到什么时候？” 听到语气中带有一丝的责备，阿蒂曼微曲撩人的小蛮腰，面带浅笑，将手中颇有分量的盘子呈到男子面前。 抬起头，眼前这个鼻梁高挺，眉飞入鬓，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正是二皇子，索顿??特斯拉。 见阿蒂曼没有立即把头抬起来，索顿淡淡地说道“你似乎有话想要对本王说。” “并没有，我的王。”阿蒂曼语气平和地说道 索顿双眼微睁，说道“本王要你说出来，但是最好不要让本王感到无聊……” “是……财政司那边让我给王带个话，所有金条的份额已经上报给国王陛下过目，所以今后……” “今后什么……”索顿薄怒道 阿蒂曼放低声调说道“今后我们要从财政处拿钱必须先经过国王陛下的同意。” “哼”索顿一拍桌子，愤然道“这群吝啬至极的小人，难道忘了天下财富尽归王之所有，竟然向父皇告状，真是罪该万死！”说罢随手拾起盘子中的一根金条，成色和分量都是上上品，然而此时的索顿却不屑一顾。 “纵使是金条，经由卑贱之人所铸，也会有股充满廉价的气息，何德何能置身王之拳握？”说罢，将一整盘金条全部倒进了场地里。 “阿蒂曼，回去后告诉财政司的那群人，今天的事，本王子记下了！”索顿恶狠狠地说道 “是……” 正在索顿气愤的当头，一位垂然老者走了过来，穿着比起索顿要逊色不少，但依旧华丽富贵。 前者端着一盘金条，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索顿殿下息怒，老臣这里还有不少存货。” “原来是查哈曼亲王。”索顿面带笑意地说道 阿蒂曼走上前去，接过老亲王手中的盘子。 “一点点心意，还请殿下笑纳。”老者谦卑地低下了头 阿蒂曼端过金条到索顿的面前，成色和分量比起财政司送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索顿满意的点了点头。 “亲王的美意本王收下了，今后定会在父王面前多替你美言。” “多谢殿下，那老臣就不打扰殿下的雅兴了，告辞。”老者高兴地准备往回走 索顿不经意间朝他转向的位置望去，不远处端坐着一位年纪与阿蒂曼一般，相貌极好的姑娘，身材匀称饱满，冰肌雪乳，双峰傲人，尤其是配以胸前的价值不菲蓝宝石项链，更添韵味，着实美丽动人。 索顿心想这估计是亲王的女儿，便问道“亲王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刚没走几步突然被问住，说道“老臣有一个儿子，不曾有女儿。” 索顿眉头一皱，指着对面的姑娘说道“那她是何人？” 老亲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笑着说道“回殿下，那女子是老臣的小妾！” “什么？”索顿睁大双眼，随即嘴角上扬，冷哼了一声，说道“亲王真是老当益壮啊。” “不敢当不敢当……” 索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拖回远处的女子身上，最后定格在女子胸前的项链上，纵使拥有无数奇珍异宝的他也坚持认为，那条项链乃是世间珍品，凡是戴上的人必定惊为天人。 “那项链是何来历？”索顿问道 “回殿下，贱妾的项链乃是先帝所赐，祖上所传，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老亲王振奋地说道 “既然是先帝所赐必定价值连城，可否借于本王赏玩几日？”索顿眯着眼睛说道 “这……”老亲王一时哑言 索顿瞬间眉梢上挑“怎么？不愿意？还是觉得本王稀罕你这传家宝？” “不敢不敢……”听着索顿的话里带有一丝的怒气，老亲王不得不当即做出解释 “既然殿下喜欢，便于殿下赏玩。”说罢，回到坐处，与女子交谈了几句，然后女子很不情愿地将项链取了下来，索顿发现，在项链离开身体的一瞬间，女子的美丽便比起先前逊色了好几分。 “果然是项链的缘故！”索顿心里说道 老亲王将项链呈到索顿的手里后，小声地问道“不知道殿下决定赏玩多久？” “本王赏玩的珍宝数不胜数，能够被本王看中应该是你的荣幸才对，等哪天本王腻了自然会还给你。”索顿说道 老亲王搓了搓手，含糊地说道“等殿下腻的那一天，老臣必定献上比此物还要珍贵的宝物……” “那本王到时候就通知你，希望你能带给本王更多的乐趣。”索顿仰起头，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看着手中的项链，红色的瞳仁中升起一团火焰。 此刻，角斗场中又一个奴隶人首分离，胜利者高举着带血的屠刀在环形场地里狂奔，观赏者有人欢呼，有人默叹。 索顿突兀地起身“阿蒂曼，我们走。” “到时候真的需要我去通知亲王来取回项链吗？”阿蒂曼问道 “蠢货！”索顿皱着眉头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凡是到王手中的东西便没有还回去的先例，这条项链现在是本王的私人物品，本王绝不应许未经同意而落入他人手中。你明白了吗？” “阿蒂曼明白了。”她抬起头，看着身前的索顿，脸上洋溢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