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心遗爱未来可期》 1、我醒在废墟之中 开始有意识的时候,我醒在一片废墟中。 土砾扎的我浑身都疼,似乎不只是这土砾扎人,而是我身上的奇经八脉都被震断过后的疼痛。 一阵硝烟吹来,我猛咳了几声,浓烈的硝烟让我停止了思绪不停喘息,似乎感受到我的气息,这股浓烟随即变了个道随着风向飘走。 等不再咳了,我慢慢地撑起乏力的上身,也顾不得奇怪,认真地打量起周围。 废墟很荒芜,四周断瓦残垣,并没有完整的建筑,也没有地理标识,只是隐隐中还有阵阵硝烟的刺鼻味道,我想,我就是被这股刺鼻子的浓烟给呛醒的。 醒来后我的记忆。 清楚地记得当时有一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确定是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叫着我的名字,可是,那个人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头痛欲裂不止,瞬时地动山摇。 好像无尽的黑洞拽拉着我,我捂着头埋在臂膝间,任凭身体坠落,握紧的拳头,渗血的掌心,耳蜗外轰隆隆的声响。 一处神经经不住两处疼痛,感觉我的灵魂快被撕扯开来,那种深入骨髓的尖锐。 我咬紧着牙根,却只能忍受,生生痛着。 不知有多久。 好点了。 麻木,幻游。 “可期,可期。”耳边又有呼唤声传来,让我绷紧的弦颤动了一下。 “可期,可期。”他好像很着急,“可期别睡,别睡。” 可期?谁,谁在唤我? 我没睡。 我只是好困。 “可期。” 声音越来越远。我想抓,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感知对这个声音的趋向性,我咯噔一瞬惊醒了。 我不睡,我努力让自己清醒点,你别走。 我醒了呢,你别走。 别,别走。 只是。 身下的地,龟裂着。 翻天地覆的摇动感。 沙土、土砾,连同那呼唤声一样,我抓不住。 深渊,我无休止地坠落。 “可嘉,可嘉。”我还没反应过来,却是另外一种音调。这次不同的是,这呼唤声近在咫尺,而且越发的清晰。 谨慎把眼睛睁开,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脸。微老,不皱。 脑中的思绪瞬间涌来。 “哎哟,可嘉,你可真把我吓死了。”说话的姨娘大大地呼了几口气,有点懊恼地瞪了我一眼,又有点后怕地用手按压着自己的心脏,深缓了一口气才转身俏皮离开,离开前还娇嗔地跺了一下脚,朝我严厉道,“我去门口嗑瓜子去了,你可得给我好好的。” 这一气呵成能在这年纪上运转得如此贯通,又和年龄无违和感的,也是姨娘无疑了。 好好的,我没有不好吧! 好在,我回来了。 等她合上门,一旁的丫鬟春季才快步上前,手覆上我的额头,关切地问道:“二小姐,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了?” 二小姐?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二小姐,不对,刚刚姨娘叫的名字分明是可嘉。 可是可嘉是我的妹妹,亲妹妹啊。 我突然有些紧张。 “我。”一出声,我真的被自己的声音给吓坏了,“这。” 我抬起手,手也不是我的。 我开始慌乱了,扯起床沿边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入眼底的是一张错愕精致的脸。 不是我的。 “小姐,你没事吧?”看着我的错愕惊呆,春季以为我是哪里不舒服了,满脸关切。 “我。”我又想询问什么,但却突然开不了口,叹息地摇了摇头,认知都被打乱了,也无暇顾及其他。 我需要静一静,好好捋一捋。 抬起虚弱的手朝着她摆了摆。春季一动不动,眼中有着不解。 我在心里再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一阳在,她肯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对,我可以找一阳。 “一阳呢?”自小一起长大,却总是照顾我的大姐姐呢? “一阳?”春季在脑海里迅速地搜索着这个名字,半晌未果,“一阳是哪个奴婢的小名吗?春季没听过呢。” 怎么一阳也消失了? “那大小姐呢?” “嘘,二小姐。”春季紧张地扯着我的袖口,微微倾过来压低了声调,“二小姐你忘啦,大小姐刚出生就夭折了,老爷不让我们提起大小姐的,这是禁令啊。” 禁令?爹爹的禁令从来都是无人不从,无人敢犯的,大家会害怕是意料之中。 可我就是大小姐啊,我好好活在这呢! 一切都不是这样子的。 “让我休息一会罢。”我发着不属于我的嗓音,有点无奈地捻起红艳艳的被角。春季你也知道了我刚刚手势的意思,急忙帮我盖好,几步走了出去。 我的脑子开始翻转。 我还在靖南国,从这间装饰与印象中一模一样的房子,我就知道了我的爹爹还是靖南国青古城的城主,也是万人拥戴的一届诸侯,他的智慧与谋略,如果在我昏睡前那次所谓诛上古余仙的诸天浩劫中没有被终结,那么他会变成什么样? 而我,我是青古城的大小姐,为什么会变成了二妹的样子,二妹呢,她又去了哪里? 头,又突然的刺痛了起来,确实是我好像丢失了一些什么东西,只要我一想要去探索那片被冰封的区域,头马上就要裂开的疼着,但是我可以确定,我的记忆并没有被篡改,这具身体也名副其实是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变了样子的。 哪个衔接点出错了? 如果没有错,我是不是就要按着二妹的生活习性来了? 这不是胡闹嘛! 不行,我还是要出去看一看,去看看三弟和,和谁呢?我怎么感觉心里空空的,就是想不起来,我到底丢了什么?想不起来的无力让我躁动不安。 我要去找回来。这么想着,我挪起轻瘦的脚,本想稳稳实实地踩住,却不曾想双腿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就像踏空一样。 我还是没忍住“嗯哼”了一声,瞬间感觉整个身体从床榻上倾翻了下来。 可能听到声响,有个素色的身影破门而入,速度之快,赶在落地之前接住了我。 我微眯的眼睛才敢睁开。 2、捋不平的思绪 接住我的素衣男子是大表哥秦羿。看着他一脸关切的眼中柔得快捏出水来,我竟忍不住的起了鸡皮疙瘩。我何尝和他有过正面接触,顶多也就偶尔的家族聚会上远远碰过几次面,颔首招呼,现在这么近距离地对望,哪有这么熟络过。 突然有些尴尬。 但等等。 我现在是我二妹的模样,难不成。 “啊,二小姐,二小姐你没事吧?”我脑筋还没有转直,首先听到的倒是春季急切的叫喊,和她粗重而来的脚步声。 “啊,啊,啊!”随后姨娘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吼叫声让我蹙眉,速又风一般的闪到我的肩膀旁,一把推开了抱住我的素色男子。 她怎么。 “哎呀。”毫无预备地脱口而出,我这次真的被重重摔着地了,所幸离地不高,只是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停止了思绪。 看我摔倒在地的那一秒,似乎大家都愣住了,姨娘也愣住了,但也只愣了三秒,突然,“哇”一声,像小娃娃一样毫无征兆地泪流满面。 她不着痕迹的哭声,让我的眉蹙得更紧了。 “完了完了。”她一边哭一边哽咽着,“王爷要是知道你又受伤了,他一定骂死我了。他都要我好好看着你,好好照顾你,一步不能离开的,你看你现在又摔倒了,肯定受伤了,王爷一定会骂我的。”一边哭着,一边用袖口擦着,一时间泣涕满面。 我也顾不得爬起来,估计要爬这一会也爬不起来。索性将床榻上的被子扯下来,春季见状赶紧过来整理,秦羿也站了起来,往后面退了一退,避嫌。 “好了好了,我没事,姨娘不要哭了噢。”抱着被子,靠在床脚边上,看着抽噎得像孩子的姨娘,我轻叹一口气,也只能柔声安慰,“姨娘,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受伤,爹爹不会骂你的。” 父亲让她来照顾我?怎么我也不会相信,之前听阿奶说,姨娘自被爹爹带回来的时候就是痴傻的模样。 那时候我们才只是三个月的婴娃,阿娘生产完我们满月后突然无故失踪了,我阿爹出去找了两个月没找着阿娘,却带回了个疯傻的小姑娘,后来阿爹娶了她就留下了她,她的衣食住行都是阿爹亲力亲为,亲自照顾的,别说洗刷,就是穿衣服她都能上扣接错下扣的。阿爹让她来照顾我,我是不信的,只是这其中又是何用意啊? “真的吗?真的吗?”听到我的话,姨娘像一个要得到糖的孩子那般雀跃打断了我的思绪,看她一下子颜笑初开的样子,不谙世事,“你没事对不对?王爷不会骂我的对不对?” “是的,姨娘不哭了。”我无比认真地点点头。 我对姨娘并没有疏远之意,相反,姨娘很容易亲近,至少说她的身上有很容易让我产生亲近依赖的东西,这也是我打心里喜欢她的原因,只是她的沟通是硬伤,我时常感觉面对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沟通经常不在一个点,尊敬崇尚什么的是没有,更多的是对小娃娃般的爱护和疼惜,现在看到她泪流满面,我也是不舍。 只是刚刚看她的速度,并不是全然迟钝的样子,至少。 我心有疑虑地重新打量了一下姨娘,她依旧一副天真模样,还在抽噎着。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还有变脸的前兆。 罢了,姨娘因为单纯总倾向外表间的察言观色去看人,我也需要坚实一点,才能让自己从容面对。 想站起来,身边很快伸来一只手,我默然转头发现是大表哥秦羿的,便换了只手搭在春季的肩膀,吃力地站了起来。 秦羿的脸色有些僵硬,神情失落却也无可奈何,而现在的我只能漠视。 站起来后,我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对视上姨娘突然的目光,和窗子外射进来的光线一样亮堂。 “我想去外面走走,姨娘,可以吗?”我想去外面看看,了解一下情况,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迫不及待。 “好呀,我们一起来去嗑瓜子吧,外面的阳光照得可舒服了。”姨娘从来不谙世事,是爹爹将她保护得太好,她的心里,什么都是美的,就好像此刻,她还能依旧无忧无虑的。 我突然有点羡慕,牵起姨娘的手,蹒跚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外面天气正好,阳光柔柔地照在脸上,掺和着春风,像有一双细腻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脸蛋,我静静地感受着这份美好,心里却是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我不再走,眼眶里的眼泪聚在一起,我也不敢再动,怕一动眼泪就要留下来了。 极力制止,因为心的地方,痛了。 只是,为什么看到阳光会这么痛,睁开眼睛后的我,泪流满面。 感受到身边迎来的目光,我转头一瞬,错愕间与姨娘对望。 姨娘却不是姨娘,她的脸上,布满心疼。 “舒服吗?”姨娘一改常态,无比虔诚地将阳光收集在掌心中,额首微昂,她不大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的恬静、圣洁。 是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吗,她为什么看起来也很难过? 我还没看懂她的举止,她就悠悠地将手心中的阳光撒开,继续说道:“这可是用一个天神的灵魂换来的,我们能照到这样的阳光,可是要好好珍惜呢。” “天神?”我有点诧异,从来不知道这个在青古城被严禁谈及的言论竟然会从姨娘的嘴里被说出来,难免震撼。 是父亲已经没有再下禁令了吗?亦或者爹爹他跟姨娘说了什么了,姨娘才能如此淡然地表达出来。 痴傻的人,学东西却能很快,一如姨娘,这是我对姨娘最高的评价。 “姨娘,啥是天神?”我正脸,很严肃。 “可嘉,你都不知道吗?”她比我还诧异,眼睛眨巴着很勤快,将头绕开半圈后思索了一下才自言自语道,“喔,对喔,你不是可嘉,你是你,可你也不是你,那你是谁啊?” 姨娘此刻的神情与刚刚是天壤之别了,如果刚刚是正经姨娘,那此刻又是回复痴傻状态无疑了。 3、痴傻姨娘 印象中姨娘一直以来都是痴傻的,不曾像刚刚这么正经过。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一边绕口小声自念,一边摆弄着手指清算,像小学生数不过数,只把自己给绕晕了。 我只觉得这是个机会。 “姨娘,姨娘,我是谁,可期是谁?”我趁机小声地在她耳边问。 可期是我非常熟悉的名字,可是我又是可嘉的模样,可是可嘉是我二妹的名字,那我又是谁呢?我是有些混乱了,不知可期可嘉是不是我所臆想出来的,之前爹爹跟我们说过一个庄周晓梦迷蝴蝶的典故,我觉得我现在是庄周蝴蝶还是蝴蝶庄周,昏迷之中有人一直叫可期,姨娘可是知道可期是谁吗? 我非常着急,满怀期待地看着姨娘,希望她能帮我解答。 姨娘看着我,她比我高一些,看着我,自上而下,很认真。 “你是谁?可期是谁?”姨娘听到我的问题,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好像刚刚的话并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我的问题才让她疑惑,她挠着头来回渡步,一直环绕着我的问题发问,“可期是谁?你是谁?你不是阿嘉吗?难道我又认错了?那谁是阿嘉,你才是阿嘉吗?” 她穿过我,面向春季询问道。 春季一脸愕然,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求饶道:“夫人明察,奴婢不是二小姐,奴婢是春季,从小陪在二小姐身边伺候的春季。”姨娘的错认吓得春季不停地对着我们磕头否认着,“奴婢是春季,小姐明察,小姐明察。” 看着春季不停地磕拜,姨娘也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好像是我的威压让春季这么害怕的求饶的,可是,我什么时候这么危险了,让一个贴身丫鬟这么怕我。 也许,怕的不是我罢。 突然心里很是烦躁。 “停了,起来,去旁边候着就好。”我打发着春季,春季这么小心翼翼过头看来也是有原因的,只是现在我更急切的想要知道原来在我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 姨娘时而疯癫时而神秘,无意间透露的信息却摆明是知道些情况的,只是不知道这些情况是通过爹爹告知她还是她也参与其中却故意装傻充愣地蒙混,不得而知啊! 不过既然姨娘提到天神,而爹爹就是天神级的隐匿存在,那么我现在去找爹爹问个清楚,爹爹应该是会如实相告的吧。 毕竟他是那么疼爱我的,自从母亲消失后,爹爹便是我唯一的亲人长辈了,他的辛苦都是为了我们。 是的,可是为什么姨娘来了,爹爹没来呢?爹爹一向看姨娘看的紧,很少有让姨娘独处的时候,何况,我发生了这些事情,能提前预知的他,不会不知道的。 “姨娘,现在爹爹他人在哪里呀?“我隐隐觉得不对,正脸问着姨娘,姨娘应该知道爹爹在哪的。 “你爹爹他。“姨娘原本就要脱口而出,但她的脑筋转动得很快,突然疑惑地看着我,“阿嘉是要去跟爹爹告状,说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吗,还让你从床上给掉了下来。“ “你上一次掉了下来还是你两岁的时候,那时候不知道咋回事,阁楼上就那么高的栅栏,你才刚会走路,怎么就给翻落了下来呢,谁也想不到对不对,好在你那时候没事,那现在就一个矮矮的床榻掉下来,应该也没事吧,你告啥状呢。”姨娘说着说着,又是满脸委屈,泫然欲泣。 这脸变得,这思维快得,都回到我们两三岁的时候了,我差点没跟上! 小时候我可嘉妹妹是有这么一出高楼上摔下来竟然没事的神奇经历,后来我们是归结为爹爹医术高超的原因,但是跟现在没关系吧。 “没有,没有。“我急忙澄清,“姨娘,不是这样子的,我没有要告状,我只是想问爹爹些事情而已。“ “问啥事情呢?“姨娘倒是好奇了起来,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是真的怕我去跟爹爹告状。 她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很是单纯,我自然没有多少介意。 但是她对我突然的防范心理,让我还有点适应不了,以前姨娘对我也算亲昵,虽然不会像腻爹爹一样腻着我,却也经常在我房间里捣鼓着不愿出去,如今这样,可是妹妹的缘故? 唉,罢了,信任是一个慢慢垒砌的过程,也是应该为她和可嘉建个信任,筑个港湾的。 “刚刚问您的呀!“我也很坦诚,毫不忌讳,道,“我就问问爹爹,可期是谁而已呢!“ 可期是谁,我又是谁,不管她是有意无意避及,既然她不说,那我就去找爹爹问个清楚。 “你当真不会去告状吗?”姨娘来回踱了几步,看我一脸真诚,考虑着挠了挠头,我才发现她的头发似乎有几天没整理了,虽然精致但是散落的几处碎发并不再像印象中那么服服帖帖,小声言语着,“噢,这个,这个吖!“ “噢,对了。”姨娘想了想,好像记起来什么了,突然很慎重地看着我,“阿嘉,你不用去找你爹爹了,我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吗?经姨娘这么一提,神经突然被这么一崩紧,我是真的迫切地想知道的。 “是的,我记起来了。“看我询问,姨娘还是一脸严肃认真,“阿嘉,你爹爹叫我不能告诉你的,一句话都不能透露。“ 看来姨娘是真的知道情况的。我心中自是欢喜,靠了过去。 “嗯?姨娘。“我撒娇着,发出试探的声响,随即换了副口气,嘟着嘴轻轻耳语,“姨娘可不是那种有秘密就藏着掖着,不跟人家分享的自私鬼呢!“ 姨娘的秉性我知道,小时候我总爱撒娇哄着她,她也总会下意识地惯着我,只是现在长大后,越发正经了,就很少这么向她撒娇了。不过这一招果然有效,姨娘瞬间换起了脸色,撅起了嘴巴,讨好地凑到我的耳边悄悄地说:“对对,姨娘才不是那种有秘密不分享的自私鬼呢!姨娘跟你分享,你爹爹一定不让姨娘说的秘密噢!“ 4、痴傻姨娘2 姨娘的话终于套成功了? “嗯,好好好。”头若捣鼓已不能体现我的求知心理,我将头靠的更近了一些。 为了显得又庄重又神秘,她还把我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满脸忧郁地嘱咐我:“阿嘉,你爹爹不让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噢。” “一定一定。”我都迫不及待了,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事情,还需要这么严肃地偷偷摸摸,这样挠的我心更是痒痒的。 听着我的保证,姨娘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春季和秦羿,确定他们不会过来偷听,这才煞有介事地重复道:“阿嘉,你爹爹不让我告诉你。“ 她又再次确认了一下四周。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她终于放下心来,怯怯对我道:“阿嘉,你爹爹他去汇圆城了,至少半个月才回来。“ 爹爹去汇圆城,我知道啊,爹爹经常去汇圆城,而且一去经常都是半个月的,不过这好像不是目前我最关心的重点吧! “还有吗?”我迫不及待地又问了问她。 我希望姨娘还能提供一些实用的线索,关于我的身份的线索。 姨娘摇摇头,一脸煞有介事道:“你刚刚不是很想知道你爹爹去哪里了嘛?” 这个。我。 一时语噻。 看我一脸震惊,姨娘也觉得她说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开心地拉着我又说又笑:“你爹爹去那里的事,叫我一定不要让你知道,还说如果你起来后问姨娘什么姨娘我都要回答不知道,可是我刚刚都悄悄告诉你了呢,可见,可嘉我对你可是比你爹爹对你好呢。“ 姨娘这心思,也是让我苦笑不得的,我只能轻轻陪笑着:“是的,姨娘最好了。” “嗯嗯嗯,可嘉变乖了。”姨娘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神秘兮兮地又靠过来,“那如果爹爹问你谁告诉你他的方向的,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是我噢!” “好的,姨娘。”我有点憋屈地应允道,想想刚刚姨娘的话,继续问,“那爹爹还有跟你说啥您知道却不能告诉我的么。” “我知道的,你爹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呢。”姨娘像只孔雀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耳闻,可是这句话说完又突然噤声思考,想着想着,又出现了一脸茫然的神态,不再对我说话而是又挠头自言自语了起来,说着,“可是我明明啥也不知道啊,他是要我不知道什么呢?“ 姨娘又开始来回渡步,脑子绕不开弯,她边挠着头边走,她似乎又被自己的想法绊住了。 看着她一脸深思地模样,我的心里满是苦笑,刚刚的那股兴奋劲早已化为乌有,甚至更失落了。 明明洗耳恭听了,得到的却是让人沮丧的消息。 看我好像我不开心,姨娘也跟着垮下了脸来,不再徘徊着我,而是独自玩去了,可能在她们的世界里,没有忧伤没有哀愁,想不通的问题可以不用想,眼前便是所有。 目送姨娘离开,我有点不悦地坐在院中茶椅上来回思考,忽看到秦羿还站在房门前,两眼无神,似乎发着呆。 这件事会不会和二妹有关系呢?看秦羿表哥对二妹关心异常的模样,在以前的记忆里是全都没有发现的,他们又是何时这么熟络的呢。 “大表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着秦羿失魂落魄的样子,该是有什么心事,我极自然地唤了一下他。 “嘉儿。“听到我唤他,秦羿立马来了精神,抖擞而又热情地望着我。 只是我听他对二妹的称呼,着实有点起鸡皮疙瘩的别扭,感觉这称呼也有点过分亲昵了吧。 妹妹当真是瞒着我们很多事啊! 探究地望过去,却发现他正看着春季,满是戒备。 而春季虽然还是站着,低低垂着头,蜷缩的身躯却在发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架势。 怎么这么怕他,又这么怕我?怎么回事。 “春季,帮我打点茶吧。“看情况,还是支开她吧,想必平常也都是这样子的,她在是问不出什么话的。 “是,二小姐。“好像得了特赦一般,她跑得飞快。 我是更疑惑了。 “嘉儿。“春季走后,秦羿这才走上前来,坐在我旁边的座椅上,似乎觉得不够亲近,还特意往前挪了挪位置。 对于异性一向排斥的我,更反感了。 “大表哥。“出于礼貌,我没有显露出来,好在距离还够远,我挺直了腰膀默默保持了距离。 “嘉儿。“秦羿突然一脸的委屈,“你以前从来不叫我大表哥的,是不是因为那天你让我献魂,我犹豫了,所以你就这么见外了?“ 献魂?我突然一愣。 秦羿和二妹真的是在策谋什么吗?献魂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别说命了,三魂七魄都要烟消云散的,爹爹从不允许我们动用魂魄,也禁止他的子民们学习巫术。 爹爹说我们是人,就要有人的样子,凡事仅能靠双手创造出美好生活,但是,秦羿和二妹对我们有所隐瞒了,他们做什么了? 见我没回答,秦羿继续诉苦:“我其实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那日你过来和我融了心头血,我便发誓为你出生入死,在所不辞,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们狐族一派融完心头血是会反嗤的,我更不知道那天我身上哪来那么大的威力,几位长老联合起来控制我都被我重伤了,连我自己的元神都被身体中的能量震晕,那天撑着我的肉躯搅天灭地的是谁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脑子里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 那天?搅天灭地?我是错过了什么吗? “融你的心头血是。” “我知道,我自愿的。”我的疑问还没问出来,秦羿就急忙打断了我,信誓旦旦,“以后我会对你忠诚,只对你忠诚。” “我们狐族的心头血有很多好处,我既然愿意献出心头血,说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只希望你也能将我放在心中。”秦羿继续说着,生怕我打断,紧张地看着我。 5、大表哥秦羿 恳求,而又低声下气。 我的印象里,一向高傲而又寡言的秦羿,竟然倾拜在二妹可嘉的石榴裙上,难免让我唏嘘,但是他这火辣辣的眼神直盯盯地望着我,又让我感觉到浑身不自在。 二妹的桃花,莫名移到我身上来,掐也不是,不掐也不是,着实有够为难,而我要套的话,要怎么套才不会让他起疑呢。 “咳咳咳咳。”我作势地提起水杯,狠狠地喝了一口水,咽着空气,很容易就被呛得面红耳赤,咳嗽了起来。 “嘉儿,你没事吧。”秦羿见状忙在我背后帮我顺气,一边自责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些了,每次一说这些你都生我气。” 我一听他不再说这些了,也才敢消停。 “大表哥,大表哥。”我强忍着不舒服,用手示意秦羿不必再帮我顺气,将他拉回了座位,正色道,“你说有人撑着你的身躯搅天灭地?” “是,场面一片混乱,我也只靠知觉,动弹不得。”回忆着那股怪异,秦羿的身体还有点僵硬,“就是那种灵魂被抽离了,身体被操控的感觉。” 灵魂被抽离,身体被操控?谁有这么大的能力,除非本人自愿吧。 靖南国都是平民,甚少有习法术的人选,爹爹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搅天灭地既是其他人所为,也不知道跟我的情况有没有关系。 “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我尽可能地保持平稳的语调,我希望我眼中的淡然,能够完全覆盖心里的疑惑,我不去探究他与二妹有多情深,我只想知道搅天灭地的后续。 一如我醒在废墟之上,往深渊掉下的无助,应该是很多人都经历过的那种感觉。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都是扬沙。“秦羿低垂着脑袋,看着有一种颓废,还有一种潜藏的害怕慢慢表现出来,他微微说着,“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秦羿似乎在犹豫,说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我看到了一个人,不,是天神,他盘旋在半空中,只是。“ 秦羿的话依旧是吞吞吐吐的,话越说后面,越害怕的样子,连身体都在颤抖。 “只是什么。“真的是天神,我握杯子的手也微微发抖,因为他的话突然的就让我很激动。 我也在回忆,但是怎么的就是回忆不起来,越想记起来,就好像飞蛾要破茧一样又被全身束缚着,无力挣脱。 我放弃再想,颔起一口茶,我觉得我应该高冷一点,才像二妹该有的姿态,可惜我有点坐不住了,拿起杯子的手紧紧握着。 而秦羿似乎已经进入到了一种魔怔中。 “只是我完全想不出来是谁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叫不出他的名字,体会不到他的存在,就好像,就好像。“秦羿焦急地说着,他一直在脑子里搜索着词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却又找不到的那种慌乱,恐惧。 “就好像有人刻意抹掉了他的记忆一样。“我终于强忍不住,杯子应声掉在了石板上,四分五裂。 “对,就是这种感觉。“秦羿强列地应和,甚至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尘埃落定。 我突然失神了。 有人清洗了某个人在我们记忆里的存在。 只要一想起他,就好像触碰到了一堵无法弹起的墙,我越用力去记,阻力就越大,难以逾越。 这个莫名消失,连记忆都不曾留给我们的人,在我的认知里,对我很重要啊! “嘉儿。“看着我失神的样子,秦羿怯怯的,喘着大气却很是担忧地看着我,“是不是,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 “不,你做的很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和二妹策划的是什么事,但是以他的姿态,确实是对二妹倾囊相待了。 可能他也只是策划者的一个帮衬,所知道的情况也不过是他分内的事情,对于总局的把控和策划,幕后的人心思也是花了不少,想要套秦羿话,也不一定能套出什么话来。 罢了。 “嘉儿,其实。”秦羿直直地看着我,说的话却再次吞吞吐吐。 我虽然不喜欢这样的性格,但还是我示意他说下去。 “嘉儿,其实城主出城前找过我,他希望,希望我可以带你走。”他把所有的真心都写在了脸上,鼓足了勇气抓着我的手,等待着我的回应,“嘉儿,跟我走,跟我走好吗?”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不会有所回应,更不会跟他走。 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我轻叹了一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这种憨厚老实又贪美色的人呢。 我的沉默对于秦羿老说,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嘉儿,跟我走。”秦羿已经频临崩溃,他的眼里刷刷刷地留了下来。 我突然很可怜他。 “你背叛了狐族。”我抬起头,直面着他,波澜不惊。 “我是为了你。”秦羿还想解释,却解释不了什么,这些明摆的事实,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 搅天灭地不可能没有代价,他们狐族长老联手的制约也不仅仅如此。 他没有顾后果,有的依旧只是恳求。 苦苦一笑,我有些释然地朝他问道:“你因何而来?“ “我,我。“因为犀利,秦羿一时语塞。 “带我走,你回不去你家乡;不带我走,你离不开这里。”我冷冷地看着秦羿,“这是你的选择。” “我。” 也许这便是因果吧,看着秦羿的脸由红转青白,我叹了一口气,下逐客令道:“我突然有些累了,你走罢。“ “嘉儿。”秦羿的桃花眼满是落寞,还想说什么,被我一手制止了。 我并不仁慈,或者说,我对于自作孽不可活的天道,也只能顺应。不再理会,我独自关门回房,许久后想透彻的他才蹒跚着站起来,门缝中看着他踟躇而去,满是颓废的背影,我轻轻叹息。 不是我愿不愿意走的问题,而是我非她,只是你分不清而已。我们再相像,也是异卵同生的双胞胎而已,皮囊再相像也总有不同之处,该会有人能够很快地分得清的。 6、有那么一个人 从小到大,妹妹的性格总是很强势,我作为姐姐,更多的是内敛自己的喜怒,看着她在爹爹和长辈们面前撒娇,示好;能博得别人的夸赞和认可,我的心里其实都是很替她高兴的,哪怕总有拿我们作对比,我也愿意当一片无名的绿叶衬托着她。 我觉得我身为姐姐的责任是宠着她,疼着她,我以为我能将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让给她。 直到我发现有一样我不能再要与她分享的了。 那是一个人。 可是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思绪万千,任凭我怎么努力,却总是聚焦不到一个点。 是的,是他?他是谁? 我的心是空的,我把手捂住胸口,却没有以往“砰砰砰“的熟悉旋律传来,我的力量和我的心脏一样,都被抽空了。 一步一步,我慢慢挪回房间,没有多余的力气行动,我还是瘫坐在了床沿边,虽然不能记得什么,但是我还能感受到疼痛,那种剜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如临其境,却又如幻觉,那种剜心的疼痛,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分毫。 越想,越虚。我需要好好休息,可现在连爬上床去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好像被一股虚无的能量控制住了,捆绑的严实。难道是我逆叛了天道引发的反噬吗?我隐隐约约记得什么,却又什么都记不清楚,浑浑噩噩的大脑像混着浆糊一样搅杂,胀满了空旷。 人道,天道。难以琢磨。我望着手上的空空如也,半分灵力都没有了,无限慌张。 我隐藏了那么多年,连最亲的爹爹和弟弟妹妹都不知道我自身其实莫名携带着一股灵力,它总是在我身心放松的时候被释放出来,十多年来,它已然像一个亲密无间的伙伴伴随着我,哪怕我从来不曾尝试用它,可这一刻,连它都不在,我也是失落不已。 依靠木栏,我没有属于自己的泪水可以哭诉,既然我已是二妹的模样,那么我就借二妹的身份,去撩开云雾吧。 尝试着深呼吸缓解情绪,我终于镇定了不少,是的,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会去,我只是要学着适应,学着调节好心态。 既至此,韬光养晦吧。 好在日子还是照旧,以往,城里城外都由爹爹教着三弟掌控,倒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府内自打我十三岁后,爹爹便安排管家协调着我管府做事、理财算账,闲暇时有姨娘陪着我,也不会孤单。 我时常独自走在桃花园中,天晴时看着春意盎然的景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梅雨时节,青古城的春季细雨绵绵,润物青酥。 这是我最喜欢的季节,隔着我苏醒的日子,屈指一数,算下来也足满一月有余了。 这一月,爹爹始终没回来,周围始终没变化,日子始终在过。就连我,也经常迷迷糊糊在半睡半醒之间,看日出日落。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曾经的过往只是未苏醒过来的一场梦。 踩在满是苔痕的石阶上,我慢慢走上景楼。 景楼,这座阁楼是我熟悉的地方,也是我小时候最长待的地方,可是春季却告诉我,这座阁楼已经荒废了十几年。 十几年,我的过往,都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抚着扶手,冰凉的玉石散出来的寒气侵入掌心,我仿佛听到有人就在身后不满的呵斥着:“大小姐,你再碰,再碰那块冰石头试试,晚上要是着了凉,我可不再陪你暖被窝了。” 是一阳,她熟悉的话语近在身后,我无线欢喜地回过头,却发现身后并没有谁。 是我自己的幻觉罢了吧。 我轻叹一口气,继续沿着台阶走,已没有人像一阳在远处训喝,让我别着了凉,伤了身子。 是的,我只是一介凡人,总要经历生老病死,也会伤春悲秋,感慨万千。 “一阳,可嘉,好想你们呀!”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可是我却轻轻说了出来。 “你在想我吗?”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明明就在身后而又那么陌生。 经过刚刚那次的幻觉之后,我不再相信真的会有人过来,所以我头也没回地继续爬着台阶,心不在焉地轻叹。 “哎喂,你真的很不礼貌耶。”那个陌生的声音又一次大声的传来,我才反应过来。 真的有人,我转过头,看到阁楼内不知什么时候正正经经就站着了一个少年,少年身着蓝青色浅衣,翩翩风度,见我打量着他还特意清点着扇子,昂首扬姿,很是飒爽。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很是诧异。 景阁是一个偏远的旧阁楼,母亲就是在里面消失的,爹爹封了消息去寻找母亲,这里也一度被下令谁都不能入内,后来爹爹让我住了进来,而我喜静,爹爹还特别吩咐过禁令,自然也没有多少人能进到这里,怎么会突然间出现一个陌生人呢。 “看够了没有,这样撑着很累的。”男子一边说,一边还从僵直的嘴里崩出几句话来,却依旧保持着高标的微笑对我。 “你是?”我为自己的失神感到不好意思,忙先发问。 “你当真忘了我了?”男子因为我的一句话突然泄了气,但很快就直挺挺、认真地看着我,突然想起什么,又搔首弄姿了起来,试图让我记得起他来,“记得吗?这样,那样,还有这个。” 一个动作重复了几次,是很好辨认的,可是我就是记不得他来,反倒觉得,一个帅气飘逸的男子摆弄着奇奇怪怪的手势,确实有伤他的风雅,我微微皱眉。 “好吧。”见我漠然,男子终于放弃了要让我记起他的念头,自我介绍道,“我叫非单一。” “非单一?”奇怪的名字,陌生的人,我不认识。 “你认识。”好像看出我所思所想,非单一很不客套地先行而入,“不然你怎么会想我呢。” “想你?”我开始觉得他天马行空了,希望不是个登徒浪子,不然也太对不起他这副好皮囊了,我的笑容有所收敛。 7、言出必行非单一 看着我又一副不信任的神情,对方正经了不少。 “是啊,你就想我了。”这名唤非单一的男子煞有介事,“你刚刚说的,好想我们了。” 想你,们?我刚刚分明说的是想一阳和可嘉他们吧,关他什么事呢。 “怎么不是,我们啊。”非单一非常认真地比划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认真甚是投入,他这种套近乎套的近乎瞎扯,“江湖四海自成一家,就别分彼此了,大家都是来拯救世界的。” “拯救世界?”看来这是一个少时看过太多侠客传记,长大想以天下为己任的江湖大侠士吧。可是他这般没心机的样子,怕是要被坑到不要不要的,毕竟江湖险恶,他要么涉世未深,要么还不曾涉掠江湖吧。 他说的理所当然,让我不禁想偷笑,心里的戒备也落下了不少。 “嗨嗨嗨,你不能不相信我呀!”看到我的揶揄,男子好像非常不爽快,“听过没,听过没,料事如神非单一。” 料事如神非单一? 好像来头挺大的,可惜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号,能料事如神的,应该是术师之类的吧。 我还在猜测。 可是他下一句话马上打翻我的认知,让我觉得他的话就是天方夜谭。 “我可是来自两百年以后的上信天国,所以料事如神什么的,其实纯粹就都是作弊的而已,我还有个更响当当的名号。”非单一自来熟,直接坐在了厅堂的客椅上,拿起茶壶高高地斟了一杯茶。 茶壶里真的有水。 印象中没准备的,难道他还会戏法?也不顾我错愕,捏起水杯一饮而空,“啊”的一声豪饮,似乎真的很解渴。 “来来来,别傻愣在那里,你也来喝一口,上好的碧螺春。”说着,自来熟的他就把桌上的茶壶向我甩来,不知为什么我不想接的,可是手却还是伸了出去,吖,还是温的。 这是什么把戏。 “你自己的地盘,干嘛那一副嫌弃的样子啊,接着。”看我是真的没缓过神来,非单一又扔了个杯子过来,嘴里不停念念叨叨,“我们真要好好聊聊,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朋友了,何况我们都是先当好朋友过来的,现在突然生了,我也是很不习惯的。” 不请自来,委屈的还是他了? 我一摊开手,杯子自动就落到了掌心。我也不矫情,斟了一杯,走了下去直接坐到相邻的茶椅上,品茗。 我不说话,任由非单一继续絮絮叨叨。他念叨了很久才发现我根本没在听。 “哎哎哎,别发呆呀。”非单一发现我不在状态,觉得很是无趣,赶紧跟我打招呼,“你就不想知道我另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吗?” 还有响当当的名号啊!看来他的自我中心应该是很大的,话题被追了回来,我端坐了身体,想让自己显得很感兴趣:“洗耳恭听。” 毕竟来者是客,他能来说明是有一定的机缘的。 “嗯嗯嗯。”非单一也不谦虚,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吐字异常清晰,“我的另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就是:言出必行非单一。” 我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硬是被生生咽了下去,一不小心还咳了出来“咳咳咳。” 好吧,我在心底揶揄:你这个智商,估计是跟姨娘有的一比,都不是三岁小孩的智商。 “还不如你第一个。”咳完了,我也平静下来了,做着比较,其实心里想着,他非单一究竟来自何处,看他的服饰,并不是靖南国的装扮。 “哪里不如第一个了。”好像没有预期中得到我的认可,非单一急得跳脚,“我可是更注重第二个名号的,时时刻刻兢兢业业,不敢遗忘,不然也不会被你爹给拘回这两百年前。” 似乎没有感觉到说漏了嘴,非单一依旧吹胡子瞪眼。 “被我爹爹拘回来的?”我很认真地望着他,斟酌着这句话的意思。 “嗯,咳咳咳。”非单一才意识到说漏了什么,语气都软了下来,有点不自在地自己给自己壮胆,“那个,对嘛,我就是被你爹拘回来的,说了就说了嘛,我又不怕谁。” “看来有人威胁你噢,好像是很厉害的人吧,不然你手也不会抖。”我好心地提醒他。 “我手哪有抖,你爹哪里厉害了?”非单一下意识地反驳我,一说完才发现有什么说漏嘴了,砸吧着嘴巴,只能喝茶掩饰。 我爹爹?看来我爹爹的安排是很用心良苦了,一开始让秦羿表格带妹妹走,现在又拘非单一的魂过来,那么,爹爹是想做什么呢,这一年,爹爹是做了什么,所以都没有回来? 看着非单一紧闭的嘴,我觉得他知道的似乎比较多。 我也不敢心急,靠直了椅背,闲趣地陪非单一喝着茶,慢悠悠地聊天道:“我爹不厉害,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你哪里看我紧张了,不紧张。”非单一是恢复了云淡风轻的那份从容,所以对我的质疑完全不放心上了。 “少装了,你要是不害怕我爹爹,你也不会趁着我爹爹不在青古城的时候来吧!”我轻飘飘的挖苦,我觉得像他这样的性格应该来点激将法好用。 “啥,你爹爹不在城里。”果然,非单一暴跳如雷地站起来,“你爹爹不在,那还让我来干嘛。” “我爹爹不在城里,我在也一样。”我拍着胸脯,特想显示我的担当。 “你不一样,你爹不让我告诉你。”非单一不屑地挥挥手,这种不屑是示意我一边呆着去。 不过,似乎这句话无意中又透露了一些小细节。 爹爹,你做的这些,究竟是为何,又为何瞒我?也许爹爹此次的离开也是为了避开我的询问吧。 我只能先腻着非单一整清楚前因后果了。 “你没答应我爹不告诉我的对不对,不然你刚刚也不会说出来。”我只能歪着理来循循善诱,做足戏地生气起来,大声计较,“你刚刚还亲口说我们不分彼此的,现在却有藏着秘密,你说,你还言出必行了嘛。” 我佯装嫌弃。 8、他来的目的 果然,拉家常、套近乎是有用的。 “我。”非单一踟躇了一下,突然开怀了起来,“对,我好像没来得及答应你爹不告诉你的哟。” “那您能说清楚吗?”我很疑惑,他是怎么从两百年前过来的,为什么爹爹要把他拘过来,为什么要用拘的呢?或者跟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有关系,“我想知道来龙去脉,全部。” “说清楚,好好好。”非单一爽快地应和着,乐呵完之后细细寻思倒又是一脸蒙圈的样子,“不过好像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吧。” 真的要说,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我不禁感慨,非单一这智商税是没交过吗...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不敢急,徐徐善诱。 “好,那个。”非单一砸吧了一下,“从哪里说起?” “一开始。” “一开始就是现在了,我现在是在两百年前,我们认识是在两百年后,所以从现在开始讲,你都知道了。”非单一又难言又无辜。 可是在我看来,他其实只是不想说,扯七扯八的搪塞,却又因着他维护的名号,不敢说谎,更不敢多言。 “好,那我问你答吧。”都到这份上了,我站直了起来有着急切,“你怎么来的?” 非单一想了一想。 “就你爹用言出必行来要挟我啊,让我跳轮回圈。”他满脸愤恨,很容易又跑题了,“我不就是之前答应过朋友,等你没心的时候要陪着你去奈何桥上摘彼岸花压制毒性嘛,你爹就用这个来要挟我,可是现在你元神不稳,还怎么去啊。” 非单一说着,无奈地只差跺脚了,我却因为他的话神游天外。 去奈何桥?人不是只有死了才会去奈何桥,可我是人。不,我是人怎么可能没心呢? 还有,我心底的人,你是谁,为什么你走了,怎么把我的心连根拔起了。我没心,压制毒性可有意义? 似乎那个让非单一允诺的朋友,身份比我爹爹还要贵重些。 “你答应谁了?” “不能说。” “我都没心了。”我泫然欲泣。 “不能说。”非单一这次的嘴真的很严实。 “你不说我很难过。” “你别这样,我最见不得你皱眉的样子。”看我一脸伤情,非单一赶忙过来安慰我,“我真的不能说,我认真答应过人家的呢。” 可能看我还是执着的样子,非单一才转换话题:“你爹爹最疼你娘了,要是让你娘知道她的双生子一个跳了轮回圈,一个将要被自己体内的尸毒侵蚀,她醒了会多伤心啊,所以你要开开心心,好好活着的呀。” “什么?”二妹她,她跳了轮回圈了吗? “你还别不信。”非单一巴拉巴拉下嘴巴,“你爹废自己修为搅动的轮回圈可是造成不小的轰动,连上面都派人下来查看了,人力物力不知道损失多少,就想保你们一个,现在大局已定,你就别想太多了,好好养伤,过好余生。” 轮回圈是爹爹搅动的嘛,那秦羿口说的半空中的天神可是爹爹了?不,如果是爹爹秦羿必然会认得,爹爹身上的磁场无人能及,又或者,出事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场,是救场还是制造混乱,这个更不得而知了。 “你没事吧。”看我发呆,非单一拿着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回神了,回神了啊!” “我没事。最近很喜欢走神,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吧。”我抱歉地朝他笑笑。 “噢,那可能是尸毒发作了。”非单一猜测着,“尸毒发作容易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趁着还轻微就得赶紧治疗,不然后期被侵蚀完全,可是要魂飞魄散的。” 非单一说我身上有尸毒吗?难怪我没有心。其实我知道,我现在哪里也去不了,我都能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里的力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着,疏解不开,每次多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我本以为是我生病了,原来是尸毒。 尸毒我听爹爹说过,无药可医,唯有在源头将它制住,可是我现在已经被感染了。余生,我是注定要魂风魄散了吗? “魂飞魄散,了却无痕。”这都是些悲伤的字眼,就好像人世间的死亡,然后再无人记得起。 死亡,要让人如何看得淡。 好像我身上的问题比较严重,算了,先放过他吧,日后如果还有机会我再多问他几次,现在,我不再执着那个要让非单一守信的人了。 “如果,我死后,你就不用守信了。”我突然淡淡的开口,把非单一吓了一跳。 “呸呸呸,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的,开心开心的,才能找到你想要的。”看我突然这样,非单一有点语无伦次,显然平常甚少安慰人。 不过他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是让我开怀了不少。 终于是找到一个能和自己掏心的了,几日下来,我都是平平静静地面对自己,其实只不过是自己骗骗自己罢了。我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一直在努力平稳自己。 看得开就好,我对自己说。 “既然大局已定,那你还来。”看得开,有些话便也说的开了。 “来啊,为什么不来。”非单一突然义愤填膺起来,“我可是过来保护你的,而且我还要带你去找菇婆婆。” 保护我,找菇婆婆? “菇婆婆。”我的认知里没有这个名字,“谁是菇婆婆。” “菇婆婆啊。”不知是不懂形容还是憋笑憋得太辛苦,非单一的脸上莫名地覆上一抹红霞,“菇婆婆就是菇婆婆,只会熬汤做饭的小女孩,长得那个水灵啊,熬的汤那个好喝啊。” 好像沉浸在回忆中,非单一又吧嗒吧嗒地吞了几口口水,好像在回味着什么美味一样。 小女孩叫菇婆婆,还熬汤? 看着非单一一脸花痴的样儿,很难相信他不是奔着人家貌美而去的。 “找她做什么?”找着了菇婆婆不会只是喝汤吧!或者他是想拐?不不不,我自发地离他远一点,道不同,不相为谋。 甚至想拔腿就跑。 9、禁忌与尸毒同在 而非单一依旧沉浸在美色可餐之中流口水。 我已经跑远了。 “你在想什么啊?”等非单一回神过来发现了我的异常,没能拉住我,咆哮道,“你不想解禁忌吗?” “什么禁忌?”我身上不是尸毒吗,怎么变成禁忌了。 难道一开始我就理解错了? “他能够解你身上的禁忌,同生共死劫啊。”非单一没让我多想就打断了我,一脸不可置信,“你没有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什么压制了吗?” 同生共死劫。 不是尸毒吗?好混乱。 “你身上的尸毒跟你的同生共死劫是一起的,你不想尸毒发作,你只能解同生共死劫,你不想解同生共死劫,你尸毒就解不了。”非单一说得绕口,不过他想表达的意思也只有一个。 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他要解我同生共死劫的意义,因为我身上无人可医的尸毒,正是被与我有同生共死劫的那个人吸尽后藏于我的身体里,我不曾发作,仅仅也是因为他。 非单一想要解我的生死劫,无非是受故人所托,想要救我。 同生共死,顾名思义,我生他生,我死他死,他从来不知道,他若死了,我又怎么会苟活呢。 只是现在完全消散的记忆,无从谈起的情感,如白纸一般空白,对于解劫的事也是没有多想,只当身体确实更像被束缚着的,每次只要稍微一运动就气喘吁吁,记得爹爹给我找了好多郎中都不曾缓解过,想必这就像非单一说的禁忌压制了吧。 所以为了回答他的问题,我点点头。 看我点头,非单一终于有被认可的淡定了,劲直走到我面前。 “还会不会聚神?”非单一将手抵在我的额头上,朝我确认道。 聚神?聚精会神?专注力,专一做事吗? 非单一看我一脸茫然。 “像这样。”非单一确实无奈了,他示范到,“将你的心神注意在这根手指上,作用到那把椅子上,看,椅子能随你的心意转动,懂吗,能做到吧!” 看着非单一的眼神,觉得他对我的期望应该是很高的,可是我虽然能运行灵力补给需求,却不曾认知自己有这样的超能力,只能不好意思地我摇摇头。 “你连术法都忘了是不是?”非单一一反常态,感觉天要塌下来了,咆哮着,“你怎么连这个最基本的也忘了,你不会什么都忘了吧?” 忘了?我可能都还没有经历过,并没有非单一所说的记忆,我所知道的是那些该记的我都记得的,我从小到大的记忆,我并不会什么术法,我只是一个纯粹的靖南国子民,平凡的人类,喜怒哀乐,吃了拉撒睡,凡事都必须是亲力亲为,不过想来,如果能够这么隔空取物,省了多少力气不说,怕是生活又是另外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吧。 爹爹说我与常人不同的是我出生时天降异色,我胎体里面深藏有与天俱来的灵力,但爹爹一直没能感应得到,小时候爹爹一直用术法困住我的灵力,所以我只能感应却不能施展,更不敢告知爹爹我的发现,就是因为爹爹说他也怕翻天覆地。 现在非单一要让我召唤灵力,我却全然没有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了。 “好吧,看来是你爹爹又给你施了法术。”非单一大概也知道了,挺无奈了耸耸肩,“罢了,他还是很保护你们的,建的这什么庄园让你们乐呵,无忧无虑。” 说着说着,非单一无限羡慕地看着我,好像他也想要这么一个爹。 好吧,一脸羡慕更多的是我自己的自我感觉,非单一的脸上还有我自动抹去的怜惜,他是怜惜我们过于普通吧,可是我不需要这种同情,哪怕以前发生什么事,至少我现在都很好。 他是一个给我感觉很真实的存在,眼中的诚意掩饰不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其实我是很放心的,我不想让他为我多添担忧。 所以我装傻吧。 “嗯,我爹,我。”我有点为难,装的欲言又止的怯懦,“我已经有个弟弟了。” “还有个姨娘一直让我爹爹照顾着。”我满腹忧愁地说出来,“如果我爹还要照顾你,唉。” “什么嘛,呸呸呸。”非单一又要跳脚了,他不禁被我逗地暴跳如雷,“我好歹也是上面下来历练的,怎么可能甘心落下同级一个辈分,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上面,下来?”我一字一顿,都不知道怎么问了。 “额。”好像又意识到哪里说漏了,非单一撇了撇嘴又正经了起来,言归正传,催促着我,“走走走,我带你去找菇婆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来门,对于一些事情,他明显不想提,也罢,反正我已经知道怎么从非单一嘴里套话的技巧了,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有的是机会。 好吧,走吧,刚好我也要去寻找我的记忆。 “那去哪里找呢?”踏出门后,我才一脸懵然地问着非单一。菇婆婆,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人呢,更不知道从何而去。 “我也不知道。”非单一捏着手指盘算了一下,立马如泄了气的皮球,耸拉着肩膀,“我现在也不过只是被你爹爹拘回来的一抹魂魄,连肉身都还没有,我的那具肉身还比较好用的,没有那具肉身,我啥都做不了,法力施展不出来不说,连天算都算不了。” 非单一是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了,不住地抓狂,他应该初来乍到,还没完全适应这种凡夫俗子无高深法力可使的状态。 看来料事如神,也是需要道具的,一如他的那具身体。 靖南国说大不大,也是三千倾亩,数十万百姓,何况还有邻国的汇圆国,凝紫国,万素国,和一些不知名的小国家,这些地方中要找个人,无疑大海捞针吧。也还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在这个世界呢,也许经非单一那一面后,魂飞故里了,那我们还去阴曹地府找去不成。 没有线索,目标活动范围过广,我们很难下手啊! “好吧,你也别气馁,凡事慢慢来。”我看着非单一哭丧着脸,也只能轻声安慰他,“不如你就留下来,我们先从靖南国开始找。” 10、找菇婆婆 捞针就捞针吧,来不来,去不去,如果有,总会找到的。 非单一执行说做就做的雷厉风行。一点没有辜负他辛辛苦苦维护出来的言出必行的守信原则。 因为我身体里中有尸毒,非单一运用法力将我制止毒素蔓延,我才有更多的力气陪他去找菇婆婆,但是他说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并不能支持太久,所以尽早出发是最好的打算。 早起跟府里交代好事宜,下午我们便出去远游。反正二妹平时行事大气,也喜欢外出,经常一出门就大半月,三弟更是在军中忙碌甚少回来,姨娘自爹爹出门后就有专人照顾,说要看着照顾我的任务也被我几句话给转移了,只有我甚少出府,难得出去一趟,我心里还是雀跃不已的。 找菇婆婆不知方位,不知目的,图方便我还是乔装整理成男子样子,简装出行。两个男子模样的俊俏书生同游,倒也是引来许多人侧目,尤其是姑娘家家的,非单一倒也是大大方方让她们看,我就只能躲着在他的后面,没办法谁让他浑然天成就是男子呢。 那些女子眼中的倾慕也让非单一内心高度膨胀,他也变得特别活跃,一路上都是我听非单一说。 非单一说菇婆婆善熬汤,不甚出名,只要找到她,拿出她想要的东西交换,她什么都能帮你做到,只是其性格易变低调,极难相处,又经常变换不一样的长相身份,所以容貌至今不为人所知,而且他们所处地点十分隐秘,不然也不至于让那些花了大把功夫上门为求圆个心愿的权贵们找不到了。 唯一只知道她爱出现在人流中煮汤看人心,她做的汤有个共同特点:一试难忘,久吃不腻。当然,闲聊时还有说以后谁娶了她定有多福气多幸运云云,这些话我是自动忽略的,毕竟我不会娶,羡慕是他们的,反正我是总结了一个道理:一切都是万变的,仅有她的汤不变,要找她的人,也只能从汤开始。 只是现在的我们对于食物这个名词,尤其是汤汤水水类的食物,已经开始了本能的抗拒。 “已经连续吃了七天了。“刚走出客栈的非单一情不自禁仰天长啸,“我们什么时间才能找到菇婆婆啊?我都快要吐了。“ 说着说着,他还真的跑到旁边的角落里干呕了起来。 我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过度的积食让我原本虚弱的身体更耐不住折腾。 连续吃了七天了,马不停蹄的,忍耐不住咯。 七天内,我们将靖南国内大大小小的餐馆都吃遍了。从刚开始看到美食的兴奋到见识了别味的酸甜苦辣,再到满足口腹之欲,仅两天再见到多少色香味俱者皆饮食之而无味,形同嚼蜡,到现在的条件反胃,我们填鸭式的试验并没能找到菇婆婆,反而让两个人都遭罪了。 人间的烟火,也是要慢慢消受的。 哎,可不能再这样下去,超折腾的,要另外想个法子了,怎么办好呢,我望着一旁的非单一说道:“看来菇婆婆是没有在靖南城的,要不我们再托人到邻国问问吧。“其实我想说,身体力行的事情可以给能做的人来做。 比如那些在汇圆国街边行乞的乞丐,他们多少天没饭吃了,我们可以用身上的盘缠让他们帮我们试吃,既可以填饱他们的肚子又可以帮我们找到菇婆婆,何乐不为不是。 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难题! “不行,不行。“将肠胃清空的非单一对于他的名声有着别样的偏执,就算虚脱得唇齿间都裂皮了还是很慎重道,“菇婆婆熬的汤我试过,总让人欲罢不能,吃了第一碗就会在心里想要第二碗第三碗,而且他们倾城一派的规矩都是上门者必须亲自品尝他们熬的汤,和他们产生共鸣才会考虑接单,不然就算带再多的厚礼他们也看不上的。” 一口气说完非单一已经气喘吁吁,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瘫坐在台阶上。 机缘,也许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吧! 我也累得瘫坐在台阶上,寻思着。 “可是我们。“我不想说气馁的话,看着非单一的坚持,我也只是咬紧了牙关,“走,明天出发汇圆城。“ 也可以顺道跟爹爹汇合,询问下爹爹情况,这样我就可以解更多疑惑。 “丫头,你还行吗?“看我站了起来,非单一满是钦佩地看着我,揶揄道,“没想过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肚子里还能经营起千百家的小餐馆来呀!“ 我突然很想吐槽,不是我经不经营得起,是看在你非单一舍命陪君子陪我找菇婆婆治病的份上我硬塞的。 可是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非单一的魂魄体质原来是可大可小的,简单说他的身体里可以收囊各种美食而不会撑爆,就算塞多了,挺多就是口感的麻木和不适应罢了,而我却是实打实地用身体的本钱在和美食奋斗,以至于后来每每回想到此情形,我就感觉到非单一现在的话有多揶揄,而我有多憋屈。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非单一的一魄牵制住了我的心脉,所以尸毒和禁忌一直没解我也能平安无事几年,只是引发后来换心的时候许多不必要的误会,差点让天劫提前到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因为我现在所要面临的,就是心脉俱断的危险。 也是因为暴饮暴食,我的肠胃经受了巨大的能量负担,原本就没有心脏的供血系统,那些吃进的食物残留在体内根本无法蠕动,而且越积越多已经形成堵塞,随时有可能穿孔爆裂,一发而动全身。 用点中医的话说就是气淤血滞,很严重,极其严重的那种。 我还是不能忘了我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啊,如果是正常点的人还好,吃多了还能消化掉,却偏偏是个没心的,这下是要撑死了自己嘛? 我从来没有这么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也就睡了一觉醒来,我变成了我妹妹的样子,连身体都变得这样不堪一击了。 没有这么憋屈过,还真是欲哭无泪。 还没来得及伤春悲秋,疼痛再次席卷全身,这次是从胃开始,好吧,这几日的忙碌终于压垮了身体。 突然眼前一黑,我就华丽丽地在酒家门前晕倒。 11、胶家姐妹 晕了也好,我就不用再忍受痛苦,但临晕睡前看到非单一高扬的嘴角又是怎么回事啊?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醒来后看到又是不一样的房间。这次的房间明显更大,装饰也花哨了不少,这可能是哪位大小姐家的闺房吧! 其实我也是长过见识的。 自小我和妹妹虽然都是伴着青古城的大、小小姐的身份长大,可是阿爹经常教育我们要爱惜粮食,珍惜眼前物件,造物者创造的每一样东西都很珍贵,如果不是需求,是不容我们随便亵渎或者破坏的。可能也是我性格寡欲,没什么要求吧,虽然从小到大我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看过无数奇珍异宝,但是我们不曾浪费,对于一花一事物我们都心存感激,所以我们朴实惯了,所以在非单一说要品尝食物寻找菇婆婆而在酒楼所点的那些餐食,我都是尽可能的不去浪费。 然后就悲催了。 想到这些,我不禁把头深深埋在被子里以表示我对自己的无言以对。小时候爹爹说:不知取舍,不懂进退,是愚钝啊。 那我就是愚钝呀! 还没容许我多过的苛责自己,我就感觉到有东西在被单上按来按去的,时轻时重,好像在探索什么。 不会是非单一吧?我在这估计也只有他知道了。 这个登徒子。 越想越气,愤恨地掀开被子坐直起来,准备瞎扯。 扯了半天。 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正纳闷,谁在跟我玩捉迷藏呢。这时候就听到咯吱一响,门被打开了。 我循声望去,只见露出一个小人头来,两撮冲天炮一样的毛发,红润的双颊,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对望着我,甚是可爱。 “小妹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能给我好感,我朝她招了招手,叫唤着她,“小妹妹,过来呀!” “你才是小妹妹呢!”小女孩俏皮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只是她的声音苍老骄横,让我很难和她的模样联系在一起,看我惊愕,她毫不留情地讽刺,“傻啦,发什么愣呢,难道你们靖南国的女孩子都像木头的吗?” “啊。”想来这里并不是靖南国了,我环绕了下四周。如果是别国,那我不正是代表着一国的形象了嘛,不行,不能给靖南国丢脸,我微昂起头,反击道:“你是见多了你们这边的姑娘像木头,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我们靖南国灵秀山水,我们靖南国的姑娘灵动秀美,只是这姑娘的美是纯天厚土滋养,气质由内散外,言语间如山莺鸣啼,余音绕梁,然而我初见你时,自觉你俏皮可爱,却被你糙老暗哑的声音吓到,一时间不能接受,却踌躇不敢问着你们该国的女子是否都一样呢?”我故作疑惑,不等她回话,我眼中满是惋惜地看着她,继续道:“美貌的外表配粗哑的嗓音,就算自身缺陷,后天弥补也不为过,自古漂亮的美女配上及人的智慧才更动人心弦,可惜刚刚出现在我眼前的你就少了这一点。”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我都有点喘息了,但是骄傲不容许我低下头颅。 我是很少这么刺的,小时有爹爹一大家子人陪在身边,容不得有旁人靠近,平日里惯着宠着,我们姐妹都很少有不顺心的时候,何况我自小性格内敛些,接触到的人和事也不够多,针锋相对的事情原本我是处理不来的。 只是她驳得我的逆鳞,这几日的憋屈都借此发泄了出来,遇到了我,也是她今日运气不好。 “你。”我直白的戳穿戳痛了小女孩的心,她的脸上满是怒火,发狠的一指尖上的小凤刀片转手就要朝我射来。 文的不行来武的吗,危急时刻,我才发现我无物可挡。 完了,早知道不逞口舌之快了,这下咋整,我又不会飞檐走壁。 我脑海里不停规划路线。 在飞刀射出时掀飞被子挡住视线,弹跳,抽离,尽可能把伤害降到最低,这样子也许我还有机会离开这间屋子。 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气势不能弱,不能弱。 不能弱,不能弱。 四目相对,箭弩拔张,我捏被子的手心冒汗了。 三。 二。 “放肆。”一声轻喝。 随着小女孩手指的转动,从里屋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与这个女孩子一般无二的脸,只是她长得更高,浑身散发着更成熟的气息,而且她的声音也不似小女孩般粗哑,很是清澈。 她看着我,笑里带花,眼睛里却不见温度,款款而来。 这是谁?迎面而来的轻风吹来了淡淡清香,为什么会觉得有隐隐的熟悉感,我微微发了发愣,但马上回过神来,看着她客套的脸,我仍不敢放松。 “小妹唐突了,多有得罪,还请可嘉姑娘海涵。”姑娘颜笑到位,就是“可嘉”这个名字叫得音量特别重,让我有身负旧仇的错觉。 我还没想好,就看她又往前了一步,对我很是关切地询问道:“可嘉姑娘刚刚醒来,身体可还有不适?” 一口一句“可嘉”,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 我们之间,可是认识? 看着我防备的脸,她站到我们之间,刚好挡住了我和小女孩的视线,背对着她朝我微躯欠了欠身,面容和善地轻唤了句我:“可嘉姐姐。” 我一时恍惚,仿佛多年前有人跟在身后穷追不舍地叫着“可期姐姐”,这么遥远,这么亲切,我的心头突然柔软一片。 妹妹? 可是眼前这个人不是。 “姐姐。”不满的声音响起,门口的小女孩首先待不住了,看被挡住,上前扯住她姐姐的臂膀,眼中愤愤不平地告状,“她刚刚辱骂我,说我的声音不好听,还说我没智商。” 噢,原来她已经听出来我的弦外音了,看来也不是那么蠢。我暗笑。此女子出现,危险应该解除了吧,我松了一口气,刚想示好,但还没来得及解释。 “凝儿。”那个姐姐不怒而威,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显得娇嗔,“姑娘刚来此地,自是不知道这边的规矩,也不知道我们灵犀阁一向不需要注重这些虚而不实的东西,她才刚醒,你就过来捣乱,这是我们勒籽国的待客之道吗?” 额,言辞如此高调,变相说我不懂规矩,说我虚而不实。 12、好厉害的姑娘 好厉害的姑娘,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面。我这种小白要是跟她斗,会不会下一集就去领盒饭了? 刚刚的态度只是装的吗?看她对小女孩百般讨好的样子,好像换了一个人。 好感一下子是没有了,火,一下子窜高了。 我现在暴跳起来好吗?还是反击。细手摸到柔柔的被子,不是青古城的房间啊。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闺房。对方是敌是友未清,这状态搞得我有点糊涂了。再望望空荡无其他人的四周。手无寸铁的我对上她们两个? 我一下子怂了,理智也清醒了不少。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时局还未明朗,我还是收敛一下吧,毕竟刚刚的飞刀,我还心有余悸。如若能出的去,我一定要好好学学武术,但这些都是有命出去的后话。 就算不讨好,也要先示弱。 “那个,漂亮的姑娘说的对。”人在屋檐下还是认怂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救的我,这个恩情我还是要报的,顺着台阶,我率先说道,“是我可能睡太久,都还没了解你们这边的规矩,也是我太冒昧了。” 虽然陪笑,但是我脸上的冷汗连连,极不自然。 以前在青古城的时候我也许多次地这样息事宁人,这样讨好,不过都是因为二妹和三弟有时候过于强势,我不想引发争端,才这样和解。 现在却是为了别人家的小女孩,我着实憋屈了。没想到我出来的第一天就要顶上如此虚伪的面具,而且这边是什么勒籽国,我听都没听过的,非单一怎么会把我带到这边来的呢? 对了,非单一呢,他跑哪里去了,他没来,我连个帮手都没有,尽被欺负了。 “姑娘懂谦让呢!”看着我的不自然,那个姐姐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熟络地走到床沿坐了下来,帮我捻起被子,这个动作又认真,又细致,慢慢道:“我叫胶倪,大家都叫我倪儿,这是我的妹妹胶凝,凝儿。” 胶倪朝胶凝挤了一下眉,可胶凝就是不过来。 “倪儿姑娘。”我也没过多理会,朝她颔了颔首,看着她的亲昵我莫名的尴尬和无所适从,急忙掩饰转移那种不适感,自我介绍道,“我叫可,可嘉。” 我想说我叫可期的,可我现在是可嘉的身份,也只能咽了咽口水。 “我知道。”胶倪妩媚一笑,刚刚她就这么称呼我的,精致的凤眼直直看着我,在打量着什么,语气却很平静,“你们要找菇婆婆。” 你们要找菇婆婆。 不是询问,是陈述句,可是她怎么知道的。 “就凭她,就能找到菇婆婆,找到尊上?”胶凝一脸不屑和嫌弃的口气突然插入了我们的对话,依旧趾高气扬。 我都还没发话呢,对这个没礼貌小女孩的印象真的越发不好了。 忍字三联,忍丑,忍恶,忍毒。我在心里默念。这么一念,脸上自动恢复,依旧专注无邪,听着她们说话。 “她可以。”胶倪也没训斥胶凝,只是回望了她一眼,很肯定地说到,只是语气中不知道为什么掺杂着无奈,“我会带她找到他们的。” “姐姐。”胶凝恳求地叫唤,显得也很无奈,愤恨的双眼剜着我,好似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跺着脚,冷哼了一声跑掉了。 深仇大恨?我又不认识她们。 我仍然不为所动,只是思考着,带我去,她们的目的呢? “你们好像也要找她。”看着没人了,我打破沉静轻轻地猜测到,“如果你们能找到她,为什么你们不自己找呢?” “无欲无求的人才能找到他们。”小姑娘走后,胶倪突然间变得冷漠了起来,似乎有种被伤透心的样子,有点顾影自怜自语道,“我对他也不会有奢求啊,为什么你能找到而我不行呢。” 胶倪的落寞,好像一个不受待见的小媳妇,又怎么会无所求呢! 可是无欲无求?我对菇婆婆也是有所求的吖,我们这次找她就是希望她能够解我身上的禁忌的。 这逻辑不对吧! “我求。” “你求什么跟我没关系。”胶倪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语气越来越冷漠了,“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你身上有和他的劫,你能找到他。” 我和菇婆婆有劫?依稀记得非单一说我身上的是同生同死劫,我和菇婆婆不至于这么相亲相爱吧,而且我性取向够正常,菇婆婆如果有这癖好,那还肯帮我解嘛? “非单一呢?”我还是要找下我的盟友,有个异性在身边,也许我就不会这么显眼了。 “他没来。”胶倪的声调依旧很冷淡,“他到不了这里。” 盟友没有来?那我要被卖了谁找我? 我隐隐有些怯步了。 “好了,你休息吧。”可能话不投机吧,看我也有点被吓坏了,胶倪的语气有所缓和,起身就要走,“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再过两日就是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我们费尽心思,查询了多方面的讯息都找不到蛛丝马迹的菇婆婆,胶倪竟然这么了如指掌,她又有什么目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看着胶倪要走,我急忙发问。 她的目的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我需要问清楚,我才能考虑是否继续做接下去的事情。 “你对他不能有奢求,那对我肯定会有所求。” 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胶倪的脚步缓了一缓,续而转身回头很认真地看着我:“对,我是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问清楚目的,现在还有的选择,总不至于以后她拿着这个恩情过来压制我吧,也至少我不会被卖掉还在帮忙数钱,所以我也很有诚意,“你说,办得到的我就办。” “我要你到时候帮我留住他。”好像胜券在握,胶倪说得极慢极认真,眼睛里闪着精光,“留住他,你可以办到的,只要你出现就可以了。” 留住他?这么简单,相对于救自己的命来说,我应该可以做到的。 “好,我能做到我就做。”我允诺,但我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我还不知道该不该留下他,和他是谁,我一直以为“他”是菇婆婆,但胶倪口中的“他”并不是。 13、闹市风波 也许,也就是这次他的逗留,改变了此前爹爹为我精心规划的那些日后人生。 当然,这些是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了,我此刻看着胶倪头没再回就走了,也没指望她们会对我推心置腹,无望地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对于这种镜中水雾的谜团,一向很难抽丝剥茧,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先把身体养好。 两日可长可短,除了在这个房间里,我出个门基本都有人看着,这种类似于监视的行为我也是很不屑的,还不如直接回到房间里。而在这里非亲非故的,自然不会有人过来看我,一日三餐都有专人负责,我还有利用价值,自是喝好睡好,好在勒籽国的饭菜还是合口味的,仅两日,身体也是好了很多。 这日,我吃完饭,就听丫鬟们传话,说他们阁主交待,时候到了,要给我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我总有点小时候听传言中被献忌河神的错觉。 大概是胶家姐妹对菇婆婆的敬仰,为了让我找到她而做的准备吧。 我只能依着做了。 洗漱完毕后,就有一个小斯领着我出门,我刚踏进后花园就看到一顶轿子已经候着了,另一个小厮急忙掀开轿帘,一脸恭敬。 我走上前去,哎呀,这乘轿子着实精致,外表装饰华丽不说,里面是用靖南国少有的钢材所筑,目测是精钢,只是奇怪得很,里面的精钢是三百六十度一体化无死角全密封着的。 而且里面空间甚小,根本不足这顶轿子三分之一。 她这不是要憋死我嘛?那谁帮她们去找菇婆婆呀! 不情愿地被请上轿子里去,满腹经纶。暗自中听着外面的声响,可惜被密封得够严实,好在颠簸一阵之后我想应该是到达了目的地了,紧接着听见有人打门的声音,应声我把门咯吱一声推开,一阵喧哗声传来。 原来到了一家客栈,门口人流车辆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菇婆婆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煮汤看人心,看来这地点没错了。 我径直下去,看到轿子周围依旧围着四个车夫,直挺挺地站着,目不斜视,严肃地好生奇怪,在这里的人们可能见惯了华丽,也没对这顶轿子有感觉到特别的。 可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走进客栈,我就要了一碗汤,边喝边琢磨,也没发现汤的味道有什么特别的。 胶家两姐妹也真是奇怪,要我找人也不说个明白的,就只把我送到这客栈里,接下来呢? 接下来还真的引起不小的轰动。 就我刚刚骑过的那顶轿子,华丽的高大的那顶,是的,我没认错,就停在客栈门口的那顶轿子,突然间剧烈摇动了起来,认真听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闷闷的嘶吼声音,好像是一种大型野兽发出的斗架讯息。 我想出去看看,但轿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随着嘶吼声越来越大,人们的好奇心也越来越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突然“砰”的巨响,一道钢门被撞开,从里面慢悠悠地走除来一只吊睛大虎,浑身发黑,张着血盆大口,凶神恶煞。 哎呀,我去。刚刚我就是和这只近距离地关在了一起。想想那种感觉。汗毛都掉了一地。 胶家姐妹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四周的人群开始惊慌逃窜,因为人流多,又聚集在一起,很容易被推倒踩踏的,一下子倒了一大片,大家恐慌地逃命,并不像最初那么协调,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粥。 哭叫的,惊吼的,叫骂的... 没人发现有一顶更为华丽的官轿从西边游速而来。 为什么是游速,因为撑轿子的四个轿夫双脚并未着地,而是聚集着内力,摆动双脚,盈盈而动地飘着。 就要飞过人群。 当然,我也没有发现。 倒是我被发现了。 “是她。“突然有人指着我大嚷,“是她将虎带过来的。“ 我想溜的脚,随着大家的眼光,不敢再移动。 尼玛,我是和虎一起来的没错,但不是我带来的。偏巧,这只巨虎随着众人的眼光也眯了一下我,发出一声低吼,似乎在讨好我。 完了,这下民声更沸腾了,纷纷向我涌来。 官轿转眼已经飞到人流上空。 “下面发生了什么事?”飞速的轿子里突然传来一丝男音,平调,无奇,却隐藏不住一丝耐人寻味。 “禀师父。”前头的轿夫快速低头望了一下,“城中有人携巨虎引发了动乱。” 顿了一顿,似有思考,而后:“处理一下,一盏茶的时间。” 轿中的人隔空拿起了一杯茶,茶香四溢,慢慢啜饮。 “是。”前面的轿夫接到指令,眼光与同行配合一点,随即而下。 轿子稳停空中。 “吼。”隔着人群传来的巨响,我无心左右其他。客栈里的人全部围着我,我左蹿右蹿,死命逃生。 打我是打不过的,逃?人这么多我怎么逃,好在客栈座椅多人流拥挤,绊倒一个,第二个没那么容易站稳脚。 “吼。”巨虎又发出一声巨响,不知是看我被攻击还是看着我们这里人最多,它兽性大发,就朝着我们的位置扑吼了过来。 大家以为它是来救我的,抓我抓得更凶了。 百口莫辩,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虎刚拘到一个大汉,准备张嘴就咬,一道亮光闪来,打在白虎的嘴巴,白虎吃痛,狠狠又大吼了一声,直接把人撕碎。 这是它出来至今咬死的第一个人。 伴随着怒吼。 我差点没错愕在原地,看着那巨血淋淋的尸体,悲从中来。 追我的人也看到了,变得更疯狂,更凶猛,我身上有好几处都受了伤,隐隐发疼。 “杀了这个妖女,把大虎赶出去。”那些人一边朝我吼着,一边不停地向我冲来。 算了,还是先保全我自己吧。 我已经尽可能地引着大部队向空地大点的位置逃走了,只是不想引起踩踏,只是不想大虎伤人,大虎是什么样了,隔着人墙我确实看不到了。 只是那些咒骂声依旧刺耳,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耳边突然听到一啼稚嫩的哭声。 不好。 我一转头,旁边一辆马车下,一个蹒跚履步的小孩徘徊在轮子边哭叫着左右寻找大人,他还小,恐惧布满双眼,全然没发现他身边的马车因为人流的涌动变得倾斜。 14、初识 眼看就要压扁掉我们了。 我自己跑来得及,救他,来不及了。 我一咬牙,一奋力,不知哪来的速度,朝小男孩飞奔了过去,将他用力推开。 也因为惯性,我在地板上翻滚了几圈,直到撞到墙角边上,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皮肤上被泥土划破的伤口还夹带着碎石子,阵痛传来。 抬头看到孩子没事,我憋着的气才放下来。 用力地撑起身子,还真的喷了一口鲜血出来,腥腥的,我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在我面前小心翼翼要抓我,怒火中烧着的人们,退无可退。 看着袖臂上的衣服磨破了许多,伤口触目惊心,再加上头发凌乱不整,我能想到当时自己有多狼狈。 是要被大卸八块了吗? 兴许是察觉到我的无奈,我猛的又听到大虎更为强烈的巨吼,突然一个飞影,我还没来得及诧异,就看到那只大虎弹跳着一跃飞到空中。 想要来救我? 而在它的眼前,明显就是刚刚停于空中的那顶华丽奢侈的官轿。 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说来白虎也是无心的,它也是被打急了。 一头巨大的白虎,奋力地一跃,直直地就要撞上去官轿。 那,那里面如果有人?我捂着脸,不忍直视。 一道蓝光闪来,化成一圈结界一样的保护膜,如棉花一样,却是结实有力。大虎强大的冲击,被四两拨千斤地回弹回去,瞬间因为重力狠狠摔落在地,发出大大声的“嘭。”声。 刚刚那个轿夫立马而上擒住大虎。 “三弟子菇婆婆见过师父。”原来刚刚发出蓝色闪光的男子疾步走到轿子前请罪,“弟子救驾来迟,望师父恕罪。” 一个英俊的白衣男子衣袂飘飘而上,站在半空中对着官轿行李,姿势甚为恭敬,幅度也甚为好看。 怎么在这个异界他乡的地方,男人们都长得这么好看呢。 不过,等等!他刚刚说什么,菇婆婆! 菇婆婆,菇婆婆是男的? 我错愕不已。 “一盏茶的时间快到了。”从轿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无悲无喜,却甚是好听,“都杀了罢。” 都杀了罢。 只是我还在错愕,并不懂他是要杀谁,杀了罢?吊睛老虎不是已经被制服了吗? “是。”菇婆婆领命,依旧面无表情的脸,转身一步步朝我走来。 巨虎也因为被挟制着,低吼地发出哀鸣。 看着能人异士走来,那些平常人反而阵阵后退,让路。 我才知道,都杀了,是要杀我呀! 希望我不要死的太难看。 眼看着菇婆婆就要走近,他的双眼直逼逼地盯着我,似乎有一股力量强迫着我要与他对视,我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就要沸腾了,如果我有心,它一定会跳出来的。 就这样僵持着许久,我以为就要刀起头落,害怕地别过头闭上眼睛。可是等了很久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传来。 再抬头,他已经转身跪倒在官轿前。 我的头呢,我赶紧摸摸脖子,好险,还在。 “师父,徒儿不杀无心之人。”菇婆婆狠狠叩拜了三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每一下都很用力。 “无心之人?”轿中传来一声探究,却很快平淡无奇道,“一盏茶的时间到了,都回来。” “师父。”菇婆婆还想说什么,轿子里面并没回应。 一旁的轿夫已经把虚弱的白虎收在了手中的罗盘中。 “师父,白虎已妥善完毕。”轿夫过来秉承了师父,拜见菇婆婆,“四师弟云掌拜见三师兄” 四师弟云掌见过三师兄。 “云掌大人?”我听见了人群中一片抽气的声音,还有小声议论的,“那云掌大人的师父,不就是,不就是。” “尊上大人救了我们。” “放肆,尊上大人岂是我等可以仰视的。” 那些人说着说着,突然一致自发整齐地弯下了身子匍匐在地,万分崇敬地膜拜着,不敢再抬头观望。 我愣在原地,这些都是几号人物,为什么我脑子里一点印象没有。 敬畏。膜拜。这一片哗哗的人。 而我一片空白。 “云掌大人,你的功力好像没长进吖!”轿子后面揶揄的声音打乱了我的出神,我讯声望去,是与那个叫云掌同排撑轿的另一个轿夫的声音,只是这个轿夫更年轻,也更不可一世。他高高在上地看着身下的众人,有心无心道,“我们的行踪又给暴露了,还引发了动乱,云斗法会在即,我们可是无暇整治了呢。” 云斗法会。 “师父,徒儿。”云掌有些紧张,刚刚的办事不利,他赶紧垂首立在轿子前听候发落。 “师父。”菇婆婆唤了一声,抢在云掌面前说道,“三师弟慈善,刚刚因于那么多无辜之人的牵绊,云掌师弟怕殃及不敢用全力,这过程我看的真切,师父您一直教我们仁善,他也是秉承师父您的嘱托,不敢伤生,请师父明鉴。” “呵。”二师兄嗤之以鼻却不敢表态。 一时间气氛又压制了下去。 “罢了。”过了好一会,轿子里的人才云淡风轻地发了话。 大家的心好像才落了下来。 “三师兄。”云掌看菇婆婆帮他解围,师父也没再发话,过了半晌,垂首将腰弯的更低了,“三师兄,我们要去云斗法会,您是否也要跟我们同行?” 原本师父是有六个弟子的,除了大师兄柳善现在已然在云斗法会上等候,二师兄郭亦德,他自己,五师弟秦宓,六师弟温如春,充当轿夫陪着师父一起去主持大典,所以他觉得这么重要的会场三师兄菇婆婆一定不能错过。 听着云掌的话,菇婆婆叹了一口气,躬身朝着官轿直接叩地而拜。 “承师父宽宏体谅。”菇婆婆心中好像有无限落寞,“弟子受训于师父,不看清人心不得回不欺山,弟子资质愚昧,至今仍不能完成师父之训,弟子当请求继续流于凡世间,再看人心。” 听完菇婆婆的话,我再不敢看热闹不嫌事大了,拖该也拖住了,留也留住了,他们一帮人要参加什么会,一帮人要看人心,那没我什么事了,赶紧要跑。 马上马上。 15、菇婆婆 我的姿势都已经摆好了,预转身。 “罢了。”我都准备好百米冲刺了,轿子里的人这才悠悠地发话,依旧冷清调子,“你既不去,那就把这里处理一下。” 处理一下,要灭口吗? 好不容易被忽略的我,恨不能多长几条腿跑。 “那她呢?”菇婆婆看我要跑,弹指一挥间就把我给定住了,动弹不得。 哎呀妈呀,我想跑的,可是任凭我脚怎么动弹,我始终在原地不动。这群男人,以多欺少,真算不得好汉,我在心底嗤之以鼻。 “随你。”似乎耐心被磨光了,官轿里的人话不再多,晃动起轿子。 四个弟子随即复回原位,那速度,可见内力深厚了,扛起轿子就走,瞬间无踪。 菇婆婆等人恭恭敬敬地送完那顶官轿后许久,开始了民生鼎沸。 大家一致要求菇婆婆把我大卸八块,说我残暴不仁,无视法度,恨不能让我就地魂飞魄散。 可能因为太吵,菇婆婆手一甩,瞬间一股冲力将大家冰封了住,劲直走到我面前。 细细打量着我。 “那只吊睛白虎不是你带过来的吧。”他就看着我,完全没有刚刚的那种犀利,血液也沸腾不起来,现在的他看起来特别儒雅。 我想摇头,又想点头,却发现只有眼珠子能转。 “解。”他指尖一弹,我身上的法术就被解除了。 “说。”他也不是很客气,很冷漠。 “不是我带过来的,却也是跟我一起过来的。”我咂咂舌,能动的感觉就是好,我赶紧趁着谈话多活动活动筋骨,等会才能跑得快。 “你不用想着跑,你跑不掉的。”菇婆婆似乎能够看透我,抬起头正视着我,“我虽然看不到你的心,但是我看过太多太多像你这样的人了,这就是人性吧。” 人性?小时候不是读的书里都说人性本善的嘛。被看穿的感觉很不好,我还是规矩点认命吧。 “我无意的。”正如我无心的一样,我轻轻解释道。我不想推脱,但是看到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是很愧疚的,“要不然你看这样吧。” 我思考了一会。 菇婆婆看着我,等着我说出什么好的计策来。 “你把我的福禄寿喜,三魂七魄都抽取出来,融合你的法力,看下能救几个是几个。”我仅能做的,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的三魂七魄还能救人?”菇婆婆突然皱着眉头看着我,满眼都是深究和嘲笑,“一命还一命,你想救几个?” 说就说,还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 “额,好吧。”我无力了,一命偿一命吧,这边这么多人也不用被大卸八块的,闭上眼睛,我准备慷慨就义。 “你也要像他们一样,清洗掉记忆吗?”又是预料中的疼痛没发生,菇婆婆将头垂得很低看我,思索着,“师父明明知道我不杀无心之人,却将你留给我处置,你说,师父的用意是什么?” 菇婆婆不解,我更不解。 我摇摇头。你师父的用意你都不知道了,何况是我,我可是连面都没见过的。 他一下子问的那么多,要不要我多摇一会头,顺便跟他说明下我不要被清除记忆? 刚刚的那句不杀无心之人,说明我的小命是被吊住了。我尽可能地保持沉默,多说多错不是,看着菇婆婆一脸纠结就行了。 反正生杀大权在他手里,我得找个机会巴结巴结,求他高抬贵手。 但好像,不熟啊,无从下手啊! 端详一下他的衣品。 “怎么样,有什么想要交待的吗?”菇婆婆看我不慌不忙似乎理清楚了,抬起头望了望我,半笑地看着我,“既然不能杀你,我也让你跟他们一样,消除掉脑中师父的行踪。” 又要消除记忆,这究竟是什么神操作,说消除就消除,比孟婆汤都好用,这么随意,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这条命好像还是你留的,这么奢侈吗?完全无视的人道主义,不顾他人的意愿,仗着自身有能力就随随便便给人家清除记忆,有考虑过人家的感受吗?我的火气,蹭蹭蹭,高了。 我醒来之前已经被人整过一次记忆,忘记了许多事情,这次还要忘记什么,还有什么可以忘记的呢。 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所以我比起架势,准备与菇婆婆奋战到底,至死不休。 菇婆婆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如此反抗,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这么烦躁,对着一张这么无辜的脸确实下不去手,赶紧解释,死个明白的。 “我已经被消除掉一些记忆,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我的眼中有着恳求,却依然坚定,“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失去了那个在我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感觉,所以我不再想失忆。” 所以我宁愿孤注一掷,宁愿死我也不愿再被篡改记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以后老是忘记重要的人怎么办,不行不行,坚决抵制到底。 “你也被人清除过记忆?”菇婆婆眼中有着惊讶,想到什么又很悲伤,戚戚然道,“我也是,我也感觉自己忘掉了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也失忆过?我错愕不已。 他忘了谁?等等,非单一不是说我跟他有同生共死劫吗,我本想着菇婆婆是个女子该不会跟我有什么感情纠葛的,现在知道菇婆婆是个男子,也被人清除过记忆忘记很重要的人,难不成我们相爱相杀忍受不住思念彼此忘记,或者被棒打鸳鸯被迫分离? 我这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许多狗血的剧情,想得我一声冷汗,赶紧认真再看一眼菇婆婆。 不对啊,菇婆婆是长得很帅气没错,但是我眼中没有含情脉脉,也没有似曾相识,更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难道是因为我没心吗? 看不出什么来,我反而被他的情绪感染了。 美男捧心,我可是奈何不住的。 “那,那个。”看着美男受伤,我也很受伤,连忙安慰他,“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刚刚的气势现在竟然全使不上了,我想我也是太易变的主,说软就软,我轻轻为自己叹了一口气。 “是,想不起来那就不要想了。”菇婆婆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自己,竟然也跟着我喃喃起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你怎么努力都是白费的,天道如此,看开就好。” 16、不能亵渎的师父 天道,不也是遵循着自然规律的吗? 可是我没心,天道,又怎么容我。 菇婆婆看着我,突然笑了。 “我也没心。”又一记响雷震惊了我,菇婆婆说他也没心,这句话是他说的,而且好像也不介意说给我听。 我狠狠捏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有上线的状态,不去刻意想其他,继续专心诚挚地安慰他:“没事,不就没心嘛,多少人希望没心没肺地活着,不会有太多忧愁,不会烦恼,像我。” 说着,我呵呵呵地干笑了几声,突然发现我像讲了一个冷笑话。 “不,可是我想有心,我不想没心。”菇婆婆依旧变回那么冰冷严肃,没有被我的冷笑话感染到,依旧很认真在思考,“可是师父留我在凡世间看人心,他说人心看多了就能看透,到时候有心没心,都无所谓了。” “你师父真是人才”我啫啫嘀咕着,“人心是看不透的。” 估计是吃饱了撑着,神一般存在的人不都这样的嘛。 “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菇婆婆听到我的话突然严厉了起来,似乎说了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要发火了,“我师父是深受九州敬仰最神圣存在,根本不容于他人质疑,凡人一听到我师父的名讳就要伏地参叩不止,根本没人敢与他正视,更何况你这么亵渎的。” 啊,这么神圣,那为什么我没听过? 竟然被他这么凶猛的语气吓到,我好无辜啊! 看来善变的人不是我,是菇婆婆他啊!之前就听非单一说他们性情古怪来着,其实我早该有心里准备的。 所以我泫然欲泣。 输人不输阵,何况我是女子,天生的弱势群体。 很多人杀人不眨眼,但是却容不得人家哭。菇婆婆就是其中后者。 “你可能只是失忆忘了,但你以前一定知道的,”菇婆婆看我疑惑中梨花带雨,明显被吓得不轻,语气终于有所缓和,继续很认真地说,“这些话你以后不能再说了,我师父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维持着自然界的平衡发展,掌控着尘世间的生死轮回,地位比各国的君王都崇尚不知多少,天地之中估计也没有谁能与师父比肩的了。” 看着菇婆婆一脸自豪崇拜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打断了。 连万人敬仰的菇婆婆都这么崇拜的人,该是有多厉害,又是何方神圣?我翻转着记忆却始终没有印象。 我为什么要忘记?还是我从来没记起?何况他还现身了,离我几十步之遥的距离。虽然没看到本尊的样子,但随风飘来的气息应该也会有熟悉感的吧! 怎么会忘得这么彻底,难道和我的失忆有关? 不可能吧! 难得说那么多话,我还是挑重点吧,从遇到菇婆婆看来,他看的人心多,应该不奇怪千奇百怪的心思了吧,而我的要求不高,就是从此事事件中赶紧逃离出去,安全回家,那我要怎么怂恿他放过我呢。 比如说,奉承一下他,说说好话,对的,自古打人不打笑脸人,脸皮厚点才能成就大事不是,想起刚刚菇婆婆的严肃样,我这心底也是有谱了。 遇到大神,怎么都要兴奋一下,激动一下的,而且菇婆婆的师父又是他极为尊敬的人,那么,我是终于找到奉承菇婆婆的理由了。 高高在上之人都喜欢打官腔,我急忙换了另外一种状态,狗腿地接话:“菇婆婆,不,菇婆婆大人,您看您师父名气如此之大,地位如此崇高,您能拜在贵师门下可见您也是万乘之尊,人中龙凤!” 听到我的奉承,菇婆婆好看的眉峰一挑,有些意外。 有戏! 我急忙说下去:“必须是万乘之尊人中龙凤,屈指可数的佼佼者,不然怎么会被您师父这么高的慧眼所识呢!今日所见尊师的身影如九天华日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一刻不敢遗忘,一刻不敢怠慢,让我的灵魂虔诚膜拜,日后小妹我一定日日参拜汇思,以敬尊师大慈大悲,不与我计较,放我一命之恩。” 说着,我朝着刚刚官轿离去的方向狠狠叩拜了一拜,匍匐得如泣如诉。 可是我这心里都在想,我都这么狗腿的表态了,他该可以放我一马了吧。 “嗯?”菇婆婆一脸愉悦地盯着我,嗯哼着,“然后呢?” “啊。”然后呢?然后不是像小书里面的情节,让我快滚吗?都演了那么多了,现在去领盒饭都没关系呀,至少保命了不是。 可是看着他揶揄的阴笑的脸,我隐隐觉得危险气息。双脚不住地想要挪动。 “嗯,想走?”菇婆婆也默然地回应我,话音一落,他的手扬起抵住我的额头定住我,笑颜道,“你可知道,我师父身份精贵,除了我们几名入室弟子,见过他的人结局都是怎样的嘛?” 能怎么样,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又如何得知。但是看着菇婆婆那种猫逗老鼠的轻蔑,我就很有余悸敢。 会不会被一顿毒打,然后被威胁保密,或者,十大酷刑里面的拔舌头,封嘴,抠眼珠...... “啊,不要啊。”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和眼睛。 “不要什么?”菇婆婆看我自娱自乐地似乎很投入,十分好奇地问。 “我不要被拔舌头,我不要被扣眼珠子。救命啊。”我的话语从指缝中散播出去,天知道我捂着多用力,话都差点说不清楚了。 “噢,这样子呀,好主意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菇婆婆虚伪地一叹,可眼中明显的还留有坏笑,“对啊,拔掉舌头,抠掉眼珠子,你就啥都表达不出来了,不行,还要斩断手脚,这样你要写要画也都不行了。” “啊?”一听说连手和教都要,我吓得忙把手藏在身后,可是发现脚藏不了啊,连眼睛和嘴巴都藏不了,看着发笑的菇婆婆,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就算斩我四肢,封我眼眼鼻,你师父依旧在我脑子里,我天天在心底咒骂他咒骂他,我就不信这份怨念不会损伤他一毫一毛。” 我也是被逼急了,兔子都会咬人,狗都会跳墙,何况是我呢,我怒气冲冲。 “你怎么可以这样亵渎我师父。”菇婆婆发笑的脸突然变得严厉异常,训喝着,“你这样要嘛记忆被消,要嘛转世轮回,我原本还想着留你一命的,现在看来,不消除你记忆也是不行了。” “又来。”我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我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没有,我连您师父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呢!” 17、余波 刚刚他不是逗着我玩吧,现在不会又是要动真格了吧? “太迟了噢。”菇婆婆的脸色依旧阴沉,手却开始转动。不容我反抗的,他率先控制住我。 我真的不知道他师父在他心中分量这么重呀,连说都说不得的地步,看来真的不能逞口舌之快的呀,我后悔了,可是反抗不了,难道真的又要尝试一次被清除记忆吗? 不,我绝不,我绝不要这么任人宰割。 一定有的阻止。 突然脑中讯息一闪,胶倪的身影浮现在我眼前。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只大虎是谁带过来的吗?”我挣扎着,急忙说道,“你难道不认为你师父从这经过能刚巧遇到大虎引起的动乱,不是一种巧合吗?” 巧合,我总感觉有阴谋,胶倪的目的,可能已经达到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阴谋,但却是我的救命稻草,我一定要牢牢抓住。 听我这么说,菇婆婆的手当真松懈了不少。 我看有效,赶紧继续道:“你的行踪一向隐秘,你以为凭我的能力就能找到你?我不属于这里,却被带到了这里,找到你还得答应他们拖延你。” “拖延我?”菇婆婆的眼中满是戒备,“他们是谁?” “你把手放下来,我告诉你。”我的两只手轻轻的握住菇婆婆的手腕,慢慢的引导他放下来,我仍不敢喘大气,小心翼翼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但我依稀记得她们说是勒籽国,灵犀阁。” 为了证明我说的真实度,我赶紧加一句:“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们。” 带着记忆我才能找,但这句话我没说出来,反正小命保住了,我是大口喘气。 “灵犀阁?”菇婆婆似乎在脑海中搜索这个词,突然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通天阁?” 通天?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身后一阵巨大的波动袭来,震踏了周围全部的房子,扫到我们这边来,连菇婆婆都差点没抵御住这股波流,往后踉跄了几步,我是被直接甩到菇婆婆身上,还好他接住了我,而那些此前被菇婆婆冻住的人,毫无抵御能力地随着能量波弹得老远,横七竖八地握躺在碎裂的地板上,在毫无知觉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了。 好强大的能量啊! 菇婆婆明显也很诧异。 紧着着又是一阵能量袭来,跟刚刚那场波动有的一比,只是这波能量并没有攻击力,只是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恢复着泥墙和瓦片。 太神奇了。 “不好,走。”我还没反应过来,菇婆婆便硬拉着我一纵而去。 从未上天的我,突然的失重让我下意识地闭着眼睛紧紧抱住菇婆婆,吓个半死。 我只是个凡人啊,飞檐走壁都不会了,更何况上天。等我眼睛睁开后,看着脚下的一切,已经长大嘴巴却不能言语了,眼神从脚下转到手上,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又如烫手山芋地想要把手抽开。 “你可以放手,我不保证你不会掉下去。”菇婆婆一本正经地告诫,一点没有要占我便宜的意思。 不,一点也不介意我占他便宜的意思。 额,想到这么高掉下去,我的脚都软了,命是比啥都重要的,只能继续抱着。可是这样又太尴尬了,我只能又继续低下头,佯装不在意地看回地面上来来回回的人们。 哎,怎么回事,下面竟又一切正常了? 看来人们的记忆已经消除了,车水马龙,闹市依旧井然有序,连那些破损的房屋都能完好无缺,那些死掉的人都能复活?一切恢复如初?我不禁好奇,这究竟是什么法术。 但我不敢问,御风而行,菇婆婆特别专心,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一空中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我能感觉得出来他越来越着急,以至于我站着都有点左动右晃。 “我们去哪里呀?”找胶倪不用这么急吧,而且我都还不知道位置。 “云斗法会。”菇婆婆很干脆地回答。 “干嘛呀。” “找我师父。”菇婆婆依旧答得很干脆,目不斜视,只为了追上他的师父。 云斗法会找他师父?不是不去凑热闹的吗?怎么突然间又要过去,难不成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地震?波动?那么强烈的波动不会是云斗法会上整出来的吧,如果是,那越靠近震源中心,那我不是尸骨无存更惨吗,能不能别。 也是一瞬间的时间,还没容我多想,我们就看到了人流涌动。 这边好像也有点杂乱,好像刚刚也经历过什么一样,很多人坐在光圈中,很多人嘴角蹭着血,更多人捂着胸口似乎被重伤了,仅有少有的一部分人损伤没有显示出来多少,但他们眼底的恐慌不假,留有更多的是心里的余悸吧。 我们停了下来了,菇婆婆搜寻了一下,停在了他的几位光圈中帮人疗伤的师兄弟之间,将我放置了下来,眼光往最高处望去想要寻找他的师父。 我也想看看这种神存在的人物长什么样子,顺着菇婆婆的方向上看,也都没看到。 “三师弟,师父闭关了。”不远一位陌生的男子走来,他显得很是老成,很忧心,发白的眉须间却透露出一种和善,他看完菇婆婆,再看着我,面带的慈意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亲近之心,看着我毫发无损,有点诧异道,“这位姑娘是?” “大师兄。”菇婆婆赶紧垂首招呼,看着不远处有个山头隐隐冒着黑烟,询问道,“大师兄,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菇婆婆直接忽略我,他可能更关心他的师父。 “没事了,师弟放心。”大师兄依旧浑厚地回应道,眼中有着慈悲,“刚刚云斗法会上遇到天劫,不过被师父吸收转移了,只是这次天劫太大,很多人震了一丝余波,经受不住受伤了。” 刚刚的波动就是天劫余波啊,一丝余波就能震源千里,血肉模糊?这天劫是有多恐怖啊。 “能来云斗法会的都是几国修为高深的精英,居然也都被余波给震伤了。”菇婆婆叹了一口气,“想必师父也受了不小的反噬,才这么突然的闭关的。” “该是吧。”大师兄柳善低声认同着,“师父闭关前交待我们各司其职,没什么事不用去叨扰他老人家。” 18、小黑狐 神存在是老人家?是不是传说中那种面须发白,鹤发童颜,得道高僧的那种老神在在。我是怎么也勾勒不出那种容颜能匹对地上轿子里如清泉冷冽好听的声音,我开始还以为匹配上这种声音的是个飘逸的年轻人,但是依修为来看,老人家比较合乎情理。 我自顾发想着,却也没注意柳善的作辑,直到菇婆婆拽了我一下想要让我回神。 然后可能力道比较大,可能是他忘记了我是凡人,也可能我的心不在焉重力不稳,我身朝前不自主地倾倒,为了防止狗吃屎的不雅摔姿,我抓救命稻草一样的双手扑腾,拽着一边菇婆婆的衣角一起扑腾。 只是这时,一阵余波瞬间又从山头爆发,光速般向我们散来,而我是没有感觉的,被我扯住的那个菇婆婆应该也没有察觉,跟着我一起要倒了下去。 在没有防御的作用下,离震源更近,我可能会被震的更远,有可能就像闹事那些尸体一样。 大师兄柳善已经被震飞了好几步,他也无暇顾及我们。 哎呀,菇婆婆好像发现了余波的到来,不过他好像也无暇顾及我吧。 在我面前的菇婆婆首先被余波扫撞着从我眼前飞过,我能看到他脚先被拽走的那种姿势。 就要轮到我了。 0.01秒。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浑身毛发被烧焦得发黑的狐狸,突然间猛冲着推开我和菇婆婆,直逼我怀里,硬生生的是把我给推倒了。 我后背朝地躺着,这倒好,亲眼看着余波愣直直地从我的面前闪过,一旁的菇婆婆也被撞倒弹飞后避开了这阵余波。 我是被吓得不行,怀抱中的这只狐狸也没晃过神,黝黑的鼻子因为撞到我的胸口,毛发倾斜得厉害。 还好狐狸的鼻子比较挺,一时半会没有那么快平掉。 它应该是首先回过神来的,因为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它站在我身上,愣愣地看着我,居高临下。 这姿势。 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不行不行。要是人兽的,也是我来主攻它才对吧。 好在遇到突袭,身边的哀鸿遍野,想必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这吧,我看了看四周,赶紧抱着它站了起来。 它也不反抗,不知是没想到我有这个举动傻了还是真的喜欢我,在我怀里不动不吵。 我趁机打理一下。 这是一只可怜的狐狸,罕见的黑狐,不是很大,应该还是幼崽,毛发被烧焦的七零八落不说,身上还有几处皮肉被灼伤,还渗着血。 刚刚它还救我们,这么用力一扑,也是用了全力的。 我这没心的地方却能感觉到疼,我与它对视,它的眼睛清晰明亮。真的比天上的明月都要亮,我都忍不住要沉沦了,赶紧换了个姿势抱它。 我换了个姿势抱它,突然摸到一股潮湿。它无意地颤抖了一下,我赶忙将它放置大腿上翻看它的下腹部,在稀疏毛发的遮挡下,隐约可见有个大大的伤口,血肉模糊。 我想要拨开它的毛发处理伤口,可是它好像知道我的意图,极力反抗着,两只脚乱踹,想要逃离。 不让我看? “哎,你不要动,不要动,我就看看伤口。”对于一个巴掌多大的小动物,我的力道是不需要多大的,我一边柔声安慰它,一手控制住狐狸的身体,轻轻地拨开它的双腿。 挣脱不开的小狐狸,刚开始左右扭动哀嚎着宣誓着它的不满,后面看我的的钳制也不是那么好挣脱的,只是认命地发生呜呜呜的声音,无奈归顺着我,好不可怜的样子。 匀溜溜的眼睛好不委屈。 我朝它扯了个笑脸,证明自己的无公害后,看它安静了,这才认真地检查伤口。 伤口很深,需要额外处理。可是我手头上现在没有药。 再检查看看其他地方。 咦,我顺着它的伤口往下一看,有个挺奇怪的东西,摸起来软软的,我用小拇指弹了弹,小狐狸突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发出呜呜呜的抗议声,突然闹腾的厉害。 我琢磨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噢,原来是只雄狐狸,难怪害羞了。” 小狐狸听到我的话,朝我呲牙咧嘴,朝我凶狠地露出小白牙,看着很不满的意思。 有脾气。 它不会真听得懂吧? 我原本是天真无邪的,可是看到小狐狸黝黑的脸好像有点透红,我突然也跟着莫名地红了起来。 这是一只狐狸,小狐狸,还未成年。 我想什么呢我。 错觉错觉。 “你没事吧。”菇婆婆走了上来清冷的问话打断了我们的尴尬。 我看到他从几步之外走了过来,也是有被震到一点的。 “没事没事。”我咽了咽口水,重新抱起狐狸站起来,装得极为自然,“它受伤了,需要马上处理一下,刚刚是它救了我们。” “没事?”此地无银三百两,菇婆婆看着我的别扭也没说什么,“嗯,我帮它疗伤吧,你把它给我。” 伸手就要来抱。 可是原本已经乖乖窝在我怀里的小狐狸,突然站起来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朝着菇婆婆嘶吼,似乎非常排斥。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这还真的是一只有脾气的狐狸,愤怒的小狐狸。 “好吧,它不肯。”看出了它的意图,我将狐狸重新抱回怀里,商量道,“要不然你就这样帮它疗伤吧,它的腹部有个非常严重的伤要处理,必须马上。” 我将小狐狸翻转起来,提起它的前腿往下看,却突然间吱声了。 “怎么了?”菇婆婆也想要凑过来看,却不料小狐狸神速地一越身,直接从我手里挣脱,趴着回到我怀里。 “没,没事了。”我讪讪说道,那么大的伤口竟然好了,就这一时半会的时间,不是我眼花吧? 为了证明不是我的错觉,我把手伸小狐狸的腹脚部巡回搜索,确实没有湿淋淋的感觉了。 不过好像又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原本轻眯着眼睛的小狐狸,因为我的摸索,突然浑身僵硬,睁大了眼睛直直看着我。 我一脸不解。 然后恍然大悟,满脸通红。 19、生人勿近的狐狸 小狐狸瞪了我一眼,再撇了一眼菇婆婆,眼神里似乎在警告我举止的不合时宜,我吓得赶紧把手抽出来,它也没有再过多表示,悠悠然地闭上眼睛安静地睡觉了。 “怎么了。”菇婆婆看着我们一人一兽的眼神交流似乎有些诡异,有点不放心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感激地回答他,“能不能帮我把它身上的这些伤口处理一下。” 我的身上没有带药,他们的法力就是最好的疗伤圣药了吧。 “好。”菇婆婆袖手刚要挥动,还没来得及下手,就发现小狐狸身上的伤口却已经用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自动填平恢复着。 这又是什么操作?我看的目瞪口呆。 “可能它是在这灵山修行的动物吧。”柳善这时走过来答疑解惑说,“在这灵山的滋养下,连动植物都会藏有一定的法力,它能躲避余震也能救你们,说明这只小狐狸的造化很大呢!” 听柳善啧啧称赞,我对这只小狐狸马上另眼相待了。 竟然连狐狸都能修行,我是不是又走错世界了。我啥都不会,在这个陌生的地盘很容易被欺负呀! 我还是回去吧!对了,要先找菇婆婆解我身上的什么劫。我想靠近菇婆婆一点,悄悄跟他说帮我解个同生共死劫,可是我刚走两小步还没靠近,小狐狸的媚眼就慵懒的睁了起来,凌厉地看着我。 我。 我的心不知怎么的就那么一紧,想着刚刚的排斥和警告,我刚迈出去的脚就那么不自觉地收了回来,讪讪地朝着小狐狸笑着,看着他幽幽然地继续闭上眼睛。 它是公的,可能不喜欢周围有雄性动物,那要不然帮它找个姑娘抱下,我才好跟菇婆婆细细沟通呀,我的尸毒啊,什么同生共死劫啊,怎么说都是关系到我身家性命的,很重要的。 抬头一望,刚好不远处有个挺标致的大姐姐,虽说道姑装扮,可是长得眉目清秀小家碧玉的模样,尤其胸前那个珠圆玉润啊,小狐狸应该不会再排斥了吧。 我心中一得意,快步走过去说完诉求,姑娘看我怀中的狐狸甚是好看,也没有拒绝,非常友好欢喜的就要过来抱起小狐狸。 就在姑娘刚要伸手去接的瞬间,小狐狸猛然地从睡梦中站起来,全身毛发爆直,愤怒地朝她咧牙嘶吼,瞬间把人家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大叫。愣是让周围的人都跟着退避三舍。 这。 我的手一时间愣在那里,都反应不过来了。这只小狐狸是怎么了? 一脸黑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黑着脸皮赶紧道了歉,低头看了一眼小狐狸,发现它竟又若无其事地睡着了。 睡着了。好像啥事都没有。 你还好意思。我想说说它,却发现它压根不理我。 这是一只多高傲的狐狸啊,它睡着了,我又不敢扔掉。砸吧了下嘴赶紧先返回阵地。 “它只想让你抱。”看我败兴而来,菇婆婆肯定道,刚刚的骚动是都看在眼底的,“既然如此,你何不将它带走。” 带走,我从没想过。摇摇头。 以前没养过小动物,也没有经验。而且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我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了,别说养一只小狐狸了。非单一没来,我的那些盘缠也没有了,除了中午喝的那碗汤,我想我很快就要饿了。 小狐狸好像听得懂菇婆婆的话,媚眼微睁,挑眉眯了一眼我,凌厉一闪而过,又睡着了。 刚刚这眼神,分明是警告,警告我无论如何不能丢下它。我这心里又一次毛了一下,肯定不敢再想把它丢下的。 要不带走吧,回去青古城。 “额,你知道,你知道靖古国在哪里吗?”解劫事小,饿死事大,我还是先回去拿下盘缠再从长计议,还要给菇婆婆拿个联系地址,方便以后再来找他。 “靖古国?”柳善一脸诧异,“你是从下面来的吗?” 下面,哪个下面,我低着头,看到的是脚,脚下面的踏踏实实的土地,沙土分明。 我怎么会是从砂石里出来的呢,我又不是孙猴子。 “就是凡世间。”柳善依旧耐心的解释,“我们这个世界有三重天,下面是地,上面是天,中间我们所处的灰色地带即为通天。” 天上还有九重,地下还有十八层。 我就处在中间,通天。 我在异界。 “那我怎么回去?”脚下坚如磐石,我又不会遁地术,有点困难了。 “如果你要回去,需要信物。”菇婆婆有些忧心忡忡,“但凡上面或者下面,不管人、神或者魔,来到通天地界里都是需要带着信物方能自由进出的,如果没有携带信物的,都要经过通天门口的九九八十一道苦劫天雷历练才能来此,如果没有经过九九八十一道苦劫天雷还呆于通天的话,在此地一日,功力就会尽失一半,多日便会神魂消散,你能来到这里,可有信物?” 原来这个地方这么玄乎。 信物?我没有,我摇摇头。 “那你可曾经历九九八十一道苦劫天雷了?”柳善问道。 苦劫天雷,没有吧,我摇摇头。 “那你怎么进的来的。”柳善和菇婆婆面面相觑,可能他们没有经历过此种情况吧。 “我。”我就睡了一觉,然后就在这里了。说来话长,我也不想说那么多,所以我直接摇摇头,装着失忆,“好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装失忆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本质出演就是迷糊,也没多大难度。 “忘记了呀,哎呀。”柳善摇摇头,也不深究,“那你过来几日了?” “好像三四日了吧。”我回忆着说道,要是这么一算,按柳善说的我来这几日是会神魂消散了? 听我这么一说,柳善突然抓着我的手腕,帮我把脉,好一会才道:“不可能,你这根本不像入侵者神魂消散的状况,而且你居然没有法力,好生奇怪。” 能来这里的人,要嘛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要嘛都是能顶得住八十一条天劫的佼佼者,各个必须实力雄厚,突然我这个没有一点法力的人,也能进的来通天,应该是有什么机缘的。 20、通天地界 那会是什么机缘呢? “如果你想要回去,需要师父同意了。”菇婆婆想了一想,终于下了这么一个结论,“也只有师父能控制进出通天的路,没有师父的设置,我们都出不去的。” 还要等你师父出关呢,那得等多久。 “可是你师父不是在闭关吗?”刚刚柳善说的,他师父吩咐大家各司其职,不要去打扰他老人家的。 “是的,师父闭关从来都不喜人家打扰。只是。”菇婆婆叹了一口气,看着我道,“我们并不知道师父会在哪里闭关,是否闭关的时间可长可短,有可能一个月,有可能十年半载,你也只能先呆这里,先别想回去了。” 十年八载,想到我就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这阶段不回去,那我去哪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想念我的家乡,想念我的亲人。 看得出我的忧虑,菇婆婆还是暖心安慰着:“你放心吧,这里跟你们下面一样,你可以安心在这边先住下,等师父出关定夺。” “什么叫做这里跟我们下面一样?”我问,他们这里的人好好各个都很怪异,而且,现在,就这么放眼望去,看到那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环绕着一些光球,我知道那些都是能量球,是能恢复和保护自己的能力的,比我们那边的超能力还厉害,我甚少见过呢,怎么会一样呢,“你们可都是有法术的人。” “会法术的,也就这些个。”柳善倒是耐心的解释了,“在通天里,除了进到师父一脉传承下的门派下才有应允使用法力的资格。” 在通天里每个人出生或多或少都会携带异能,却不能随意使用,一经使用都会被法力反噬,得不偿失,也就只有今天在他们师父开云斗法会召回来的这些徒子徒孙徒曾孙,徒曾好几代踊跃参加的子子孙孙,也就是我眼前这些人才能使用法力,平常更是不能随意使用的,而且眼前这些还都是精挑细选的人中龙凤,思想品德什么的也是他们拜师时的重要考察目标,所以,在通天里,我如果循规蹈矩,没有恶意揣事端,是不用怕被欺负的。 因为这是一个很有法制的地方,讲理,和谐,友善的国度。说到国家,柳善说的自豪,菇婆婆也是一脸愉悦的表情。 “噢。”看来这里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呢,造物者的内心应该很温柔很强大,不过可惜了,我虽然羡慕,可心思不属于这里,“可是我还是想回去。” 那里是我土生土长的家乡,我想回去找我熟悉的人。 “好,等师父出关了,我替你求情回去。”菇婆婆知道我的不乐意,所以他也没有过多强求,“不过这期间,我们都会轮流看着你,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说就好。” “啊,看着我?”你们几个大男人,监视就监视吧,还说的这么好听,但这明显不适合规矩吧,我一女孩子,还孤单的貌美女子。 “我们只用法力跟随。”菇婆婆赶紧解释,“不会妨碍你的。” “喔。”那还好,反正神存在不是让他看着办嘛,看来他是肯放我一马了。但是如果他师父出来,结局也许就不一样了,顾虑到他师父,我还是多少有所想法。 我有点落寞,怀里的小狐狸依旧睡得很熟,我紧了紧怀抱,它也没醒。 “我师父没答应之前,你是回不去的。”菇婆婆一如既往的执着,对他的师父唯马首是瞻的尊敬,不过他想了一会还是建议道,“不然你就跟我去看人心,等师父出关吧!” 可能同为无心,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吧,他师父让他去看人心,说可以看人性懂人心,那么捎上我,也许我也可以,这样,他也不用再用师兄弟们法力随时跟着我,徒生很多不便。 看着菇婆婆一脸真诚的邀约,我竟然不知道怎么拒绝。 好吧,也许跟他一起看人心,会有不一样的际遇。 但是神存在,你要快点出关放我回去呀!我回头望了望山头,依旧山峦迭起,平静无波,我与来时无异,只是怀中多了只熟睡的小狐狸。 既然打定了注意,我们很快和菇婆婆的师兄弟们道别。 说要跟着菇婆婆下市看人心,我也是抱着小狐狸一起去的。在这场震伤众人的余波中,小狐狸小小年纪竟然还能存活,后知后觉的我们开始对它另眼相看了。 不过让我另眼相看的还有它睡觉的本事。它从窝到我怀里,用脸蹭了蹭我的衣襟后,眼皮子就再也没有睁开过。菇婆婆经常打趣说过,它这是在宣誓领域,以后我的身体就是它的地盘了。 我刚开始还小也没明白,想着反正就是一小动物,就任由它蹭蹭,好像自它自我修复后,它的毛就柔柔软软的,冬天抱着它甚是暖和,我也不吃亏。 不过菇婆婆的下市看人心并不只是去客栈里,更多的还是去寺庙中,而且是在通天的这个二重天灰色地带里,非单一的消息路径偏差得有点太大了,难怪我们吃遍了靖南国的客栈都没找到菇婆婆,南朝四百八十寺,他这会还在考虑要去哪座寺庙里转腾呢。 对了,还有非单一,没有找到我,他会不会回去两百年以后了?我猜测着,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好管闲事的,就好像菇婆婆,他好像只对自己关心的事情特别的关注,别人的事情他一直用顺应天命来解释。 不去干涉因果轮回,看心不看命,但菇婆婆是个特贴心的暖男,行事却十分低调,我也是慢慢才知道,原来他在每个有心之人的眼里形象都是不一样的,单纯天真的人心面前他是娇羞美丽的女孩子形象,心胸狭隘暴躁的人心面前他确是个徐娘半老的大婶,所以非单一能看到漂亮水灵的菇婆婆,也是说明非单一的内心还是明镜开朗的,可能也就只有同样无心的我看得出他的本来模样吧,不过庄生晓梦迷蝴蝶,究竟菇婆婆是美女帅哥,还是邻家大婶,他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21、下市看凡心 我与菇婆婆还不是太熟,也就没有过多询问人家隐私。 但是关于我身家性命的同生共死劫我是没忘的,非单一说菇婆婆知道怎么帮我解劫,可是我问菇婆婆人家压根不知道的,只是给了我几颗药丸吃吃,说是他师父给的,有巩固心脉的特效,我吃了几次后只当强身健体,便和菇婆婆下市看人心了。 找了好久,菇婆婆终于敲定了一家香火比较旺的,环境也很雅致的一间寺庙决定住下来。 我们是以背井离乡,寻亲未果的姐妹身份进到寺庙里来的,这年头,除了客栈,也就只有寺庙会无条件接待我们这些游客了,佛度有缘人,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更多对佛祖的诉求。 也许也就能更好地看清人心了。 我们一进门,庙祝就上来引路我们了。我觉得他这么献殷勤是很可疑的,可是菇婆婆好像意料之中的样子,任由他带路。庙祝一路上也是絮絮叨叨,他说他这几日总能在梦中听到有人告知他会有贵客要上门,所以他早早的就在等候,还给我们准备好了两间上好的厢房。 庙祝给我们各自准备的上好厢房,说上好,其实也就多了几样女孩子的饰品,比如梳妆台,独立的洗浴室等等,照理说佛心无相,他还是准备了。 庙祝是个年过半百的伯伯,长得不是特俊,但是特别讨喜,宽宽的额头,瘦瘦巴巴的脸上肤色黝黑黝黑的,小小的眼睛没说话的时候也就弦月大小,一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线,有点小鲍牙的嘴巴跟着咧起来大大的,整日把笑挂在脸上,着实滑稽。 不过庙祝伯伯好像一直对我怀里的小狐狸很兴趣,几次想要把它抱走,都会遭到小狐狸跳脚的反击,眦起的尖牙狠狠逼退那些想摸它毛发的人,大家都说这是一只很有脾气的漂亮狐狸,可高傲了。 每次发完脾气,小狐狸很快又睡着了,我自从知道它的秉性后,再也不让别人靠近它,凡事亲力亲为,也就只有几天的时间,我发现小狐狸长得特别快,从最开始的小巴掌大,到现在的抱满整怀里,照顾它的这任务我好像做的越发顺手了。 反正自打住进寺庙以来,我都经常无所事事,偶尔帮帮庙祝伯伯的忙打扫一下,他就客气得千恩万谢的一样,搞得我也很不好意思。菇婆婆就更不用说了,天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折腾什么,是说最近有些忙活,有特别交待让我暂时先住在寺庙里不要出去,等过两天再跟我详细说明,所以我也就没去打扰,安心地住下了。 看着越发抱不动的小狐狸,我着实无聊,这几天天天都闷在屋子里,看外面的云起云落,心头难免躁动,抱着小狐狸听完诵经,我突然想起小狐狸还不曾吃过东西呀! 把手伸进小狐狸的毛发里,细腻的皮肤传来温润的触感,经过一些凸起的骨架有些瘆人,小狐狸瘦了。 我琢磨着,要不要去斋房煮点东西给它吃,不然会不会饿过头了。 不过好像狐狸是吃肉的吧!看来给它找肉吃就只能出去了。 回到房间,我轻轻将它放在桌子上的软垫里,抚摸着它的毛发,很柔很软很舒服,原本通体发黑乌亮的毛发因为长大变得更为旺盛了,像极了一件大棉袄。就这样窝着睡觉,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醒来。 “小狐狸,你会不会饿呀?”我望着小狐狸,它依旧没有回答我,它最近睡得好沉,一个姿势可以维持好几天,连动都不曾动过的,有时候都把我吓得要测它的皮肤温度来认定是否没事。 每次叫它不醒的时候我总一厢情愿的以为小狐狸就是饿晕了的。为它找食物的决心是更深刻了。 “小狐狸,你安心的睡吧,等你醒来,就有的吃了。”我一边摸着,一边轻轻地说着,像安抚一个睡梦中的婴儿一样。 安顿好小狐狸我就出门了,寺庙里是不吃酒肉的,那我要找肉只能出寺庙了。刚打开庙门,就看到寺庙的门口是硕大的一片院子,院子的对面是搭建的戏台,戏台的一边是树林,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子;一边是一个不大的私塾。 私塾和寺庙中间是由一棵至少有三百年的大榕树隔开的。 我站在门口,望着斜前方的私塾,迎面传来小娃娃们朗朗清脆的读书声,声声稚气,让我想起小时候坐在私塾里,先生教的那些诗经。 心里不知怎么的就一阵柔软,我被吸引着走到大榕树下的石条椅子上坐定,闭着眼睛用心聆听,嘴巴不自觉地也跟着一张一合背诵着,好似我才是坐在私塾里面的学生。 一首毕,待读书声停止,我才回过神来。 依旧是坐在大榕树下的长条石椅上。 心里那个咯噔一跳。 我刚刚怎么过来的,怎么一点印象没有了! 有点诡异噢,周围都没有人,风声偶尔呼啸着卷起几片叶子,吹得人发凉。 再远,我是不敢去了,还是听从菇婆婆的话不要乱跑,赶紧找到小狐狸的食物回去吧! 食物? 大榕树枝繁叶茂,树上的小鸟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小狐狸应该喜欢吃兔子肉,吃小鸡,小鸟应该也吃吧? 我的认知里,动物的食物链其实就是大鱼吃小鱼的那款生存方式。 可以,那就抓小鸟吧。 怎么抓?没抓过呀!小时候都是爹爹随手拈来给我们玩的。印象中只要我们看到小鸟,跟爹爹说,爹爹靠近一点,它们就会自动跳到爹爹的手上了。 可是我抬起手,别说小鸟飞来,是它们看到我伸手都飞跑了。估计我也是要上去靠近点才能随手拈来吧,再不济,小鸟也是要回家的,我就在鸟窝旁边等等吧。 我抬头望了望树干,找了边偏僻一点的枝头,挽起袖子,趁着没人三下五除二,手脚并用地“索索索”爬了上去。 好在这颗榕树够大,树干分离间的树墩就足有我十个人那么大,树墩很高,我爬到第一个树杈间,发现这个树杈像极了一个黑洞。却不是黑洞,只是树杈太高了,挡住了阳光,引得里面的黑苔很旺盛,看起来整个空间特别黑。 22、榕树洞穴 甚少爬树的我,已经气喘吁吁了。现在离地面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平常没运动,爬个树也是好累的,好不容易看到个树杈,我是怎么也再爬不上去了。 要不就在这个树杈里休息一下吧。我手用力抓着树枝,脚脚移进去,鞋子轻轻踩着黑苔,黑苔软软的,像地毯一样,认真听还有噗呲呲的渗水声,看来黑苔的吸水能力很强,苔下的水分很足。 这里应该甚少有人来过吧。 往里面走两小步,还真的发现一个黑洞。不过这个洞口小小的,估计也就两只手掌摊开那么大,我突然想到蛇洞,小时候跟爹爹去体察民情的时候路过农间,看到了就是有这么大一个蛇洞。 不过那时候爹爹不让我们去碰,怕是有危险吧。 本着好奇,我轻轻弯腰往前探去。 里面一片黑乎乎。 再往前面一点。 好像可以看到些什么。 有亮光吗?好像不是,什么东西红红的? 再往前面一点点。 后背好像被一只手那么一推,我失去重心,还没回头看就往前栽落了下去。 啊。 我毫无准备地就掉落下去。 好奇害死猫啊,我闭着眼睛懊恼。 好几百年的老树,听说是空心的,一点没错啊。可是那么小的树洞,我又怎么进的来。 还有谁推的我呀?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怎么一直掉啊,好像离地板没有那么深啊,我就爬高几步而已,不至于掉入一个无底洞吧。 四周黑乎乎的,我完全看不到东西,什么情况啊,身上的寒毛竖起一阵一阵的惊悚。 掉的这么高,我肯定要四分五裂了。 哎,这是什么。有样东西突然撑着我,让我滑落的速度降缓了一些。 我腾出手去摸,柔柔的,软软的,像极了之前老赖在我怀里的那只小狐狸。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特别想它。它真的来了吗? “你,小狐狸,是你吗?”我的心里满是雀跃,刚刚的恐惧一扫而空。就凭手间的触感,我能肯定到一定是那只小狐狸。 它又来救我了,尽管它没有回答。 “小黑,小黑,小黑。”我不害怕了,甚至觉得开心,忍不住地多叫了几声,明明知道它不会回答,但我这空空的心底就是那般膨胀怒放了。 “把你的手拿来。”突然一道冷冰冰的男音携带着咬牙切齿从四周传来。 我乱动的手猛的一定。 刚刚我这一高兴手也摸得勤了,就好像平时给小狐狸挠痒痒一样。可小狐狸平常不都是很喜欢很陶醉的样子呀! 难道它不是小狐狸吗?还有这声音,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好像,好像。 好像那天闹市里官轿里面的菇婆婆他师父的声音。 神存在?不是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伸了出来,汗毛忍不住又直直竖了起来,瞬间才有掉进了深渊里寒洞的感觉。 颤颤地把手缩回怀里,可是再经这么一细想,不对啊,我身下驮着我的是小狐狸,神存在不是神嘛,哪里会是狐狸,可能神存在是在附近吧。 这么一想我就好受多了。 发蒙的神经也开始大条起来了。 “师,师父。”本着友好团结的合作理念,我赶紧先打招呼示好。 “你想让我当你的师父?”依旧是冷冰冰的语调,还有浅藏不了的诧异。 可是明明是疑问句,为什么他总能说出陈述句一样的口气出来。 “我。”这只是一个称呼吧,我只是跟着菇婆婆叫的,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我,我还没说完的话就被神存在的声音打断了:“好。你想要的都可以。” 什么叫我想要的都可以? 可是我不想要啊。 我。 刚要解释,就发现洞底到了。不同于树干里的漆黑,这里泛着黄光,不是特别亮堂,但很温馨。 我赶紧看看清驮我下来的东西,压根就没有毛,没有小狐狸,更没有神存在的存在。就只是空气,我被空气轻轻地放了下来。 难道刚刚是错觉吗?不对吧,触感那么明显不说,神存在的语调也是近在眼前的啊。 可是分明没有看见小狐狸,也分明没有看到神存在啊。 毛骨悚然。 “那个神,不,师,师父。”我弱弱地朝空气叫唤着,并没有回应。 再摸了一摸周围,当真只能摸到空气的。 看来刚刚是错觉了。 那我所处的地方并不是错觉了吧。我打量着四周,这里虽然简朴,但是精致,蜿蜒的树根,粗的上面刻着壁画,细的当成帘子,数量之多,被整理的整整齐齐。 听爹爹说过,每棵榕树垂下来的根须就是它们的慧根,我看这棵树,怕是要得道成仙了。 难道刚刚是神存在推我下来的吗?下来让我干嘛了?看这些? 我慢慢地沿路往前走,四周的壁画很有意思,似乎记载着一个风姿绰约男子和一个妙龄女子之间情爱的过往,徐徐生动,惟妙惟肖,连姑娘眼角的泪痣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可惜的是,这壁画上的女子,要嘛侧身,要嘛背对着我,完全没有给个正脸露个真相的,再好奇的我也只能够看她姣好的身段徒生羡慕了。 我越看越有趣,这画家真的也是一个特厉害的人,竟然能将心中的爱慕事无巨细地展现出来。 不过可惜了,人家女主角心有所属来着,最后的结局,嗯,有点远看不见,我再往前走了一点点。 这种感觉像极了在看小禁书,以前一阳那里总有很多感情纠葛的小人书,我们经常偷偷在研究,有一次被爹爹发现后就被下令为禁书,不让我们再看了,也许也是那时候看多了情感剧,我这想象力莫名的丰富了,多愁善感不说,内心独白却是一打一打的,就好像现在。 想起这些小时候和一阳的时光,我就忍不住发笑。 “很好笑吗?”在我看的入神的时候,一个沉沉的男音从更深的树洞底传了出来,声音苍老平淡。 不是神存在。 我吓了一跳,连忙敛去笑容。不喜欢我笑,我赶紧正襟危坐。 “不知道长辈在此,晚辈多有打扰,还请见谅。”我端正站姿,朝着声音出现的地方颔了颔首。 23、旧友相见 “长辈?晚辈?哈哈哈哈。”突然洞底的那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回音震得我耳朵都快要疼了。 毛病啊。 “那现在这样子呢?”笑声戛然而止,换来的是另一种萝莉的稚嫩声音,“太久没人跟我说话,我只是沙哑了,其实我还是和你一样的,小晚辈呢。” 他把小晚辈三个字音咬的特别重,满满的揶揄感。 “吖,小,小晚辈,您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就顺应了,这究竟又是什么人,招魂的能力都这么强。 怎么在这通天里,都是奇奇怪怪的人啊。 “啥小晚辈,可期,你不会真的把我忘记了吧。”突然稚嫩的声音不再稚嫩,突然沧桑了起来,却不再老沉,很失落地说着。 可期?终于有人知道我是可期了。 “你是谁?”我急忙问道,“你认得我?” 每个人都说我是可嘉,可我就是可期,我好心找到了和我统一战线的队友,特别开心。 感觉到我的诧异,整个房间的光线明显又亮堂了起来。 “当然认得你了。”男子的话语突然也跟着欢愉了起来,“就算你万千变化,我都会认得你的,你看,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是找到你了,你终究还是我的,哈哈哈。” 我跟你,不是吧?我怎么会是你的,你是谁我都还没有搞清楚呢。 我一步一步往前试探着走进去,想看看他是谁,可是却总走不到尽头,直接开口问:“阁下是?” “我是易言啊!”男子的声音环抱着我,好像就在我的周围,“你也想找我是不是,对了,我就在这里呀!” 随着声音降落,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风姿绰约却极其妩媚的男子,尤其是他的红色大红袍,简直闷骚到不行。 不过好搭他的那双凤眼啊! “可期,你找我呀!”看我看得入神,易言袖口掩笑,像个害羞的小女孩一样,双眼满是愉悦,“我就知道你这辈子肯定会来的,你可终于来了。” 呵呵。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帅小伙,扭扭捏捏的,似讨好,又似娇嗔,好像又在责怪我来得太晚。我这动作,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那个,我可曾许过诺?要来找你?”我轻轻询问着,不想因为失忆言而无信。 “嗯嗯嗯,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易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上一世我问你,如何你才能爱我,你说等下辈子吧,你瞧,现在时间到了。” 额。这个。 我当时跟他说的难道一个不是冷笑话吗? 不过看他好像分外满足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了,只能干笑,呵呵呵。 “难得你也这么开心。”易言娇娇滴滴地走了过来,小鸟依人地靠在我的肩膀,好像他才是女子,蹭着我的衣肩,撒娇着,“以后可不能再拿未来那只老狐狸气我了,你可是我一个人的。” 未来?老狐狸? 看着我的疑惑,易言也是傻愣了一下。 “呸呸呸,不说这不吉利的话。”他嘟着小嘴轻拍着几下,讨好地看着我,依旧笑盎如花,“忘了好,忘了就好,陪我走走吧。” 不可拒绝的,我就这么被动地被他腾空驾着散步了。 漫步走在树洞间,他就这样挽着我的臂膀,饶有兴趣地观赏着壁画,我全身僵硬,崩得肩酸脖子紧的,听着他绘声绘色。 “这个就是我们一起在菩提树下,你当时送给了我一棵菩提子,你瞧,我都随身带着呢。”易言走到一副壁画前,突然停了下来,看完壁画后手掌摊开,里面当真静静躺着一棵菩提子。 我再看看壁画,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繁盛花海里一男一女对立相望,男的自然就是眼前的这个妖艳男子,那女的背对着我,虽然看不清楚容颜,随风的秀发丝丝飘摇,匀称高挑的身姿让人一想就是个绝妙女子,她高高露出的手心里躺着一颗圆圆的大珠子。 就是易言手心中的菩提子,像棵盈润的小弹珠,他小心翼翼地握着,宝贝非常:“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都舍不得让它生根发芽,我每次寂寞的时候,都会看看它。” 好像回忆起往事,往事特别美好。 可是我没有印象啊,我的记忆是我这辈子的,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而且壁画里面的女孩子也不一定就是我呀。 我认真看着隔壁壁画里的女孩子,真的不是我,而且毫无神似。 一脸漠然。 “你都不记得了吗?灵隐山那个山头,那棵已经三千七百九十八岁的那棵菩提树。”易言看着我,双手比划着,很认真地引导着我。 我不想摇头,看到他眼中的思落,叹了一口气。 我看相邻的壁画上,还有个陌生的男子,我想打破这样的尴尬,连忙指着问:“那里面这个男子是谁,好像这些壁画中,他出现的频率也挺高的。” 那个俊逸非凡的男子看着也不错,看着有些眼熟。 虽然是壁画,没有色彩,但依旧好看。 易言顺着我的指向看去,突然脸色一变:“这个不存在的。” 说着大红袖手一挥,那些关于那个男子的画像瞬间如飞沙飘走,留下一片空白。 把我脑中的模样一并消散了去。 “以后不准你再想他。”这个叫易言的奇怪男子脸色突然的晴转多云,是不是在树洞里面呆太久了,性格如此多变啊。 “你这是?”看着我的错愕,易言的眼中又是寒霜一现。 “你还是没忘掉他是不是。”易言的寒霜紧逼着我,“为什么?他有比我对你好吗?你就是忘都忘不掉他。” 易言的眼睛像能蛊惑人心的咒语,我一时间脑子空白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什么惹到他了,他看起来好危险,我想逃,可是我逃不了啊。 易言的眼睛越来越红,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不,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易言喃喃自语道,他浑身像发狂一样,不能聚焦的视线却死死地捆绑着我,我怎么也动不了了。 他却开始狂躁地剥我的衣服。 “不要,不要,停下。”我想嚷,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我想反抗却怎么也反抗不了,这人是啥毛病啊,认错人了还这么猖獗。 24、不是菇婆婆吧 我的外衣被撕裂开来,我才意识到他这样好像要,我想都不敢想,奋力反抗,舌间都舔到唇角的血腥味了,可我还是动不了。 眼看着衣物就要被剥光,我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不想受这个羞辱,谁来救救我。 我四处寻找救援,但是并没有发现其他活着的生物,在茫茫纠结中,我突然想到小狐狸,那双如水的眼睛,清澈无比。 那么近,那么远,我宁愿沉沦于此。 易言没停止的手扯过我的肩膀,肩上的清凉让我重回一些理智,我才发现我所剩的衣物已经不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趁着清醒,我的齿尖对着舌根。 死了就不用忍受痛苦,死就死吧。 用力一咬。 呀!疼痛还没传来,眼前一黑。 我已经先晕了过去。 等我再起来的时候,我是躺回在寺庙的厢房内。还是一样的房间,却让我感觉好像回到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之前的记忆都是空白,我不知道我昏睡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有没有被。焦急地翻开被窝,惊愕了一下,我穿着的是另一套睡衣。 感受一下身子,没有没有,还好。 正在庆幸之余。 “叩叩叩。”门口敲了三声,我急忙将被子盖好,端正了坐姿,整理好才道,“进来吧。” 菇婆婆拿着一碗汤,推开房门而进,将药汤碗放置桌面上走了过来,对我很是关切:“没事了吧,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没,没有了。”我坐靠着床沿客气地回应着,扭动了四周,确实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赶紧谢过菇婆婆,“谢谢你救了我。” “谢我?”菇婆婆突然意外了一下,想起什么后又释然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举手之劳?这么近的距离,让我想起我的衣服,在这偌大的寺庙只有我一个姑娘家,那我的衣服不是。。。 “是你帮我。。。”我指着被单外遗露的裙角,紧张地询问他,看着他。 菇婆婆看我的手指着床,点点头。 我如五雷轰顶,怔怔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将头埋在臂弯。 “跟你说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害羞,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心无杂念。”菇婆婆说得坦然,确实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一边将我额头扶高,一边将药汤拿过来,搅起汤勺凑过来,想到会不会太烫,又将汤勺拿回嘴边吹了吹才贴心地喂过来,“叫你不要出寺庙的,这个地方不太平。” 菇婆婆的责备相当温柔,让我原本不好意思的心更加难堪了。 他究竟有没有误会什么呀?就换个衣服而已,他有没有就认为我必须以身相许了? “我,我只是。”我想解释,却吞吞吐吐,有苦难言。 我只是想给小狐狸找些肉吃。 对了,小狐狸呢?我往桌子上的小窝里面看,小狐狸正如我走之前的姿势,睡得正香。 看来不是小狐狸救的我呢。 突然有点失落。 “你怎么了?”看着我的变化,菇婆婆也很好奇。 “没事没事。”我抢走菇婆婆的汤碗,一饮而尽。不知道咋回事,现在面对这菇婆婆,我反而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我不想面对他,赶紧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下逐客令,“我还好累,想多睡一会,你出去的话帮我把门带上噢。” 不知道菇婆婆会怎么看我,莫名其妙也好,认为我害羞也好,反正我不管了。 见鬼的贞操啊,我的还小呢,可不想为这些情情爱爱牵绊着,而且主要的,我对菇婆婆没有那种看对眼的冲到啊,可是竟然,衣服都被菇婆婆换了,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啊。 我在被子里不断自我懊恼,好奇害死猫啊,不止没有帮小狐狸找着肉吃,还差点把自己给丢了,是丢死人了。 我想要的感情,虽然不需要轰轰烈烈,但是至少对方是我爱着的人哪。突然这样子,虽然什么都还没有,但是想到自己已经成熟的身体,就已经很尴尬了。 听到关门声响,我才从被窝里溜出来,看着桌子上睡熟的小狐狸,我就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它。这触感,明明跟树洞里救我的狐狸毛是一样的,可是它却在这里呼呼大睡呢。 小狐狸,小狐狸。 任凭我怎么呼唤它都没有任何反应。 “小狐狸,你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呀?”我问得很傻很天真,如果有的话是不是它救的我呢,如果有的话也一定是只俊狐狸吧! 可是小狐狸终究没有回我,这几日连眼皮都不曾再抬过一下的。 它是干什么去了,怎么累成这样我不知道,我以为是它的习性使然,便也没有过多的打扰让它休息。 没有小狐狸的唠嗑,我甚是无聊,晚上我睡不着,独自走在厅堂上,跪在佛前,虔诚祈祷,顺便把这几日需要整理的思绪趁着夜深人静好好捋一捋。 最好能理出个头绪来,然后回家找爹爹和姨娘,想着这个地方处处充斥着一股诡异,别说是个人了,好像遇到的各个都是半仙,对于什么都不会的我,日子可不好过了。 四周一片静寂,我脑子里的思绪还没整理完,就听见淅淅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得真切的步伐声音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 这不,刚想着,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我眼睛睁都没睁,无论是谁,寺庙门已经关了,这会儿能来的也是庙里面的人吧,庙里除了我,庙祝,菇婆婆和最近我隔壁厢房来的一个不曾相见的妙龄女子外,也就没人了。 直觉告诉我,陌生的妙龄女子不会来,毕竟和我不相识,看我在这里,不会无端打扰。其次庙祝说过,那位女子自打第一天坐着官轿来后就不曾再出过门,吃喝拉撒都是在房间里解决,她请了个保姆大姐一日三餐的伺候,花的价格也是大手笔,很多人抢着这个活干。但奇怪的是,那个被聘请的保姆大姐说是连女子的脸都没看全,问她模样她也不知道。 所以女子不与人亲近、不惹红尘的说法就由此传开了,大家纷纷猜测这是个深闺的官家小姐,来这避世的。 25、不速之客 官家女子避世,自然不会无端惹事。不与人亲近,自然不会来找我。 我的逻辑挺清晰的,排除可能性,直觉告诉我可能是庙祝大叔半夜睡不着出来溜达,也可能是菇婆婆半夜不睡觉起来思考人生,不过无论是谁,他们都与我挺好,他们来参拜,就一起敬拜吧,或许还能再吃吃茶聊聊天,反正混的熟了,他们都说客套的规矩就能免则免。 我眼睛没睁,听见脚步停在那里,好一会也没有再发出声响。 我就好奇了,不是菇婆婆平常的脚步声,却也不是庙祝大叔的风格呀,他看到我在这参理佛性,一定要夸我几句勤快的!没有意料中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 这一看,愣是被吓了一大跳。 竟然是那个传言中的陌生女子呢,此女子浑身着白裙,裙子的质地很好,看起来分外飘逸,在油光灯的柔和的光亮下,隐隐还能看得见闪动的琉璃光点,她的脸由一条丝巾半遮,只露出柔顺的眼眸,却如天上的星星一样亮丽,让人忍不住惊叹。 最主要的是她的怀中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狐狸,她轻轻抚摸小狐狸的头,小狐狸看起来乖巧又舒服。 小狐狸。 看着虽然不如我房里的那只,不过也是挺可爱的。可为毛我摸我的小狐狸时它经常会瞪我几眼,看别人的狐狸不都享受的紧的嘛,难道我的动作过于粗暴了? 不至于吧,我一向以温柔见称,一定是我家的狐狸比较臭屁。 认定了这个事实,再看别人的狐狸便觉得温顺许多,白狐狸知道我在看它,突然朝我龇咧起牙嘴,露出尖锐的牙齿来,愣是把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感情这是狐狸的通病吗,我家小黑也是一样,看陌生人徒生的好感,还没上前就先对人家龇牙咧嘴,恐吓一番了。 但这只白狐狸好像又不一样了,我还没反应,就见它从女子身上跳下来,朝我衣服嗅了嗅,等我又退后两步,它才跳回女子的怀中,前脚比划着,听不懂在表达什么。 这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我仍茫然到不知眼前是敌是友,只能感叹这通天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连狐狸都会交流了。 改明儿也要让小黑学习这个技能的。这么想着,反正留在此处也没啥意义了,我赶紧想开溜。 “等等。”清脆的严厉声唤住了我。 一句叫唤像极了重责,我觉得这种严厉来的莫名其妙,更像是师塾的教书先生责骂他的学生不够上进时应有的口气,难不成这寺庙中还有其他人? 可是并没有,眼前就只有这个姑娘了,难道她的严厉是冲着我来的?可是我好像没有做什么恼怒她的事吧。 看她饶有兴趣地打量我,我身上的寒毛就大把大把地竖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出来,不知所为何事。不至于也跟我们一样,半夜睡不着出来散心吗,好像于理不合呀,没那么简单吧。 “姑娘。”我也不好意思看着她,朝她点点头先行了行礼数,还是先打声招呼才有礼貌吧,“姑娘您叫我?” “这周围还有人吗?”姑娘的脸拉的很长,语气也不是很好。 对方姑娘这种盛世凌人的架势,让人心生不爽,不过想着女人不为难女人,我也是绅士了很多。 “没。”我讪讪地陪笑,“那,请问姑娘,有事吗?” “你之前也有一只黑狐狸是吗?”女子也不矫情,问我问得很直接,只是还用些审问的语气。 我仍然微笑,却思绪千转,点了点头。 姑娘来回踱步地观察我,看她踏步的英姿,确实没有女孩家的规矩,难怪我刚刚会认错,直觉告诉我这可是习武的行家啊。还有她眼底的挑衅,看来是我家的小狐狸惹事没错了,不然人家也不会一上来就凶神恶煞的要找小黑了。 小狐狸都是同类,听说狐狸对于同类的气味很是敏感,不管它是不是来找我的小狐狸的,我都是打死不给。 只是我这心里,猜测得瞬间没底啊。希望不是小黑捣乱惹来的,那我可要对小黑一顿胖揍了。 “姑娘怀里的小狐狸嗅觉果然敏锐。”连小黑狐狸的颜色都能嗅得出来,我阿谀了句,“姑娘怀中的小狐狸敏锐漂亮,但看姑娘的气质更是超然脱俗。” “小黑狐狸呢?”那白衣姑娘没有理会我的奉承,严肃地说道。 “额。”我一时语噻,被这么一刀切的问法有点惊奇,不过这样也正合我意,速问速答,这心底也比较踏实些,“姑娘也曾见过我家那只小狐狸嘛?” 我打着哈哈,希望她没见过,如果是小狐狸调皮闯大祸,受害者过来兴师问罪来,那我作为小黑的家长,肯定要负起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至于闯大祸,我眼睛瞄到了刚刚吓唬我的白狐狸,不会是小黑把姑娘怀里的小白狐狸给。。。 我瞬间被自己想的念头给吓到了。 有些莫名的慌张。 不过好在姑娘不在意,似乎在走神思考什么,让我的想法天花乱坠了一番后,许久才接话:“听说你的黑狐是自己跑来的?” 我的战战兢兢就此打住,搞了半天这姑娘是来查小黑户口的嘛? 我观察了一下姑娘,她答非所问,依旧一边轻柔地顺着狐狸毛。没有生气的样子,没有讨债的凶狠,那可能不是奔着小黑来的,既然不是来找我投诉小狐狸的,我这心也宽了许多。心想,兴许是羡慕我来的也不一定啊。 “是的。”我甚至有些傲骄,有什么样的宠物就有什么样的主人,看我们家的小黑威武帅气,我这主人也弱不到哪里去的,趁此水涨船高下,“我家小黑英俊威凛,性格却是极温顺,而且可通人性,一呼百应,有君主气势,非是别人想养就能养的呢!” 我一下子飘得有点高,都没注意姑娘的脸已经苍白了一阵。 “公的?”姑娘突如其来的一句,把我问蒙了。 我想了好久,点点头。 “那是,没错了。”姑娘喃喃自语着,“九尾黑狐在勒籽国哪怕在这世界都是绝无仅有的,每只黑狐一生仅认一个主人,不知九尾黑狐的特性是也不是一样?” 26、受挫 她有点心急地喃喃自语,来回踱步,好似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能解。 我却是从头到尾只听懂一句九尾,啥是九尾?算了,先回去看下小黑有没有在房里吧。 “听着。”我想走的时候,姑娘又盛气凌人地叫住我,只是口气中的酸气有些呛人道,“九尾仙狐本宫都没有荣幸饲养,你却能,现在本宫要收你做丫鬟,回凌霄殿上,你速去把小黑狐仙带上,随本宫一块走。” “本宫,本宫。”这个词只有在皇宫才有,看来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这姑娘的来头应该不小。按她所述应该是来自凌霄殿的,只是这凌霄殿,在哪里? 还有,等等,她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收我做她的丫鬟,我没听错吧。 洗衣做饭,针线女红,我好像啥都不会,我生来也都没有伺候过谁,还是拒绝吧。 我刚想开口。 “还不快谢恩,速去。”看我磨蹭,姑娘冷着脸下令,看来平常也不是一个温柔的主。只是这高傲的架势不甚讨人欢心,只是她既不是来寻仇寻恨的,我倒也就无所谓了。 我觉得,我们还能再商量一下,所以我也换慢了语气:“姑娘可容在下拒绝?” “你只能允诺,然后按我说的去做。”听我拒绝,姑娘脸色一变,很严厉霸道,说得不容置疑,“违我令者,让你灰飞烟灭。” 哎哟,灰飞烟灭,好怕怕。 但还好我不是吓大的,怎么说爹爹是天神,多少有几分薄面,要知道她女儿当了谁的婢女,不一根木棍甩过来是不可能的。 “不,我不想去。”我也说得很直白,是耐心不足所致,遇到了美丽女子感情甚好,但这话不投机,就半句多了。 “由不得你。”姑娘说着,精致的容颜上覆盖上一层寒霜,将白狐狸丢掷一旁,从怀中抽出一把手腕粗大的蛇鞭子,狠狠地甩了一下地板。 地板上的板砖瞬间化成齑粉。 姑娘这脾气太急躁了点吧,吓得我真的好怕怕了啊。 我啥法力都没有,菇婆婆不是说在通天不会有人乱用法力吗?我可是循规蹈矩得很呢,要不我现在改变主意不知道来不来的及,我强扯起笑脸:“姑娘,别。有话好好说。” 我这个啥法力都不会的废材,在遇到高手时候都是要讨饶的,何况对方还有武器,我手无寸铁很吃亏呀! 再一次发誓,活着出去后要好好练武,习法术,不要再让人这么欺负而无还手之力了,最好还要进那什么派,学个随随便便捏死人的绝活。 哎呀,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还是指望寺庙里来个人帮帮我才是。 左顾右盼,动静这么大,菇婆婆和庙祝大叔应该会听到的呀,怎么还不来呀。 “不会有人来。”姑娘冷冷地看着我,打断了我唯一的生路,“我捏了结界,就算你在里面被我打死,外面的人,也毫无知情。” 姑娘扬着头,睥睨地看着我,手中随意舞动的鞭子,好像在逗一只小老鼠。 逗小老鼠,这是我的错觉,但我能肯定,我是凶多吉少了。 “姑娘,我们无冤无仇。”我大喊。 “少废话,我先教训你一顿再说。”白衣姑娘还没说完,那根手腕粗大的蛇皮皮鞭就硬生生地朝我劈来,力气之大,速度之猛,我能感觉从天而降的皮鞭没有手腕大,至少有碗口那么大,不,怎么变成了井口那么大了。 我动弹不了,完了,它覆盖了我的视线。 “啊。”本能地闭上眼睛,我一定要被碾压成肉泥了。 斜着头,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传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姑娘,她正受挫地喃喃自语,眼睛里也是满满的不可思议,比我还吃惊。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是尊上的。” 我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一点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更好奇的是我的命是不是就这么保住了。 姑娘自然不会告知我,我想此刻还是保命要紧,走为上策,刚转身,就看见庙祝大叔远远的冲了过来。 我看见他随意搭衬的衣物有些凌乱,很显然,他是在睡梦中突然被叫醒的,他劲直跑到我身边,望着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的。” 庙祝大叔将我护在身后,冷着脸朝着白衣姑娘双手合十,敬告道:“姑娘,伤人性命损积德,得饶人处且饶人。” “哼。”对面那姑娘一阵冷哼,明显的很不服气。 “姑娘,有人要我传话于你:若谁敢动他的人一根毫毛,凌霄殿上,他将十倍奉还。”庙祝大叔突然压低着嗓音,正色道。 “你威胁我?”白衣姑娘突然愤恨一瞪,有些狼狈地退了一退,已没有先前的从容,不甘说道,“这次我算是给尊上一个面子,下一次我还是会回来找你的。” 我们没有理会对面的姑娘,对面的姑娘倒是自己给自己了个台阶下,转眼就自行消失了。 这次好在庙祝大叔及时赶到,有惊无险。我的脚已经酸软地不行了,直接瘫坐在地板上,喃喃地谢着:“谢谢大叔,谢谢大叔救命之恩。” “不是我,是。”庙祝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过来扶我,“走,我先带你回房间去吧。” “好。”我一边脚软地撑着,走了一半路程,觉得刚刚庙祝大叔的画风不对啊,还是忍不住问道,“庙祝大叔,刚刚是谁传的话啊,对于那姑娘暴戾的性格这么奏效。” 听了我的问话,庙祝大叔明显顿了一顿,但很快煞有介事地回答我:“哪有什么传话,不过是我最近听说书人讲的戏中桥段,刚刚被我拿了一两句话来用,没曾想那姑娘那么好哄,给骗过去了。” “噢。”听着庙祝大叔若无其事地说着,我只当是信的了。 只是这晚,我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晚上的这一事故,算是在回房安安稳稳抱到小狐狸后翻篇了,我是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姑娘为什么没下去的鞭子,明明近在眼前了,不过甚是庆幸没受伤,只是好几日我都窝在房里,小狐狸睡着,我陪着它坐着,思绪万千。 27、学堂 一晃又是两日,这几日我是再也不敢走出寺庙了,连房门都是不怎么敢迈的,而菇婆婆照三餐地过来给我送吃的,变得殷勤了起来。想必庙祝大叔也是有跟他说过那天晚上的事的,所以他抽了很多时间出来,在寺庙周围守卫。 我们之前从以前的三三两语到现在的沉默寡言,气氛变得越来越古怪了。我经常狠狠扒拉着饭吃,然后很快就蒙头装睡,等菇婆婆若无其事地走出去,我再出来陪小狐狸说话。 奇怪的是,菇婆婆从来不问我缘由,好像很纵容我,又好像已经习惯了我的喜怒无常,这样子我也是很郁闷的。 尤其是小狐狸,我跟它掏心掏肺地叽里呱啦了一大堆,它愣是眼睛都没睁一下的,足足睡了又不下十日。 这一日我早起洗漱完,真是受不了再窝房间里了,我抱起依旧小狐狸,拉开门,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早。”菇婆婆适时走了过来打着招呼,面带笑意,“这几天呆在房里闷坏了吧,走,我带你去私塾转转。” “啊。”我原本放飞的灵魂看到菇婆婆瞬间回缩了几分,回到地面,讪讪问道,“好,好吗,不是说不能出去的嘛。” 掉树洞的事还有阴影,在寺庙内被那姑娘的事我的阴影面积扩大到无以复加了,我可不想再多生事端。 “那是前几日,现在没事了。”菇婆婆依旧笑容和曦,安慰着我,“都过去了,没事的,不用怕。” 可能是对我心生愧疚,菇婆婆很是温柔,其实应该是菇婆婆作为通天的东道主,把我带过来看人心,本来是应该好好照看我的,因为觉得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所以对我特别的关照的吧。 看着他,还有朋友间的坦荡和不拘束,我倒觉得是我自己小人之心了,这么一想,前几日的那些尴尬倒也很快就消散掉。 “嗯嗯,好。”我乖巧地点点头,其实能出去,我也是很想出去外面看看的,了解一下这个不一样的世界的风土人情。 亦步亦趋地跟在菇婆婆身后,直到打开寺庙门,我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给我施的威压与往日不同了。 如果以前是我对未知神灵的膜拜,能感受他们高高在上的俯视,那现在,我能感觉到他们就在身边看着我,是的,就在身边看着的那种感觉,分外和蔼。 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狐狸,呀,它居然醒啦,睁着圆碌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囧囧有神,如天上的星星一般亮堂,我对着它的眼,发现它也看着我,眼中浅藏的笑意如春风和煦,似乎又像是在安慰我,眉目传情,甚是温柔。 我没得臆想症吧?掏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烫,很正常啊。 低头再看小狐狸的时候,它又睡着了,好像刚刚那一眼是我想象出来的假象,它并没有醒来过一样。我着急了,想确认,挠痒痒,它始终睡得很香,眼睛都没再睁一下。 我失落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菇婆婆在等我,我将它窝在怀里紧了紧,出门去了。 外面的景色依旧,正是晨间,榕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清叫着,更显得这边平静而又祥和,菇婆婆告诉我,对面的私塾是一间特别奇怪的平民学院,除了老师都是由地方推举的德高望重的学者外,他们的学生大多也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 菇婆婆所说的一技之长是那些天生拥有别人没有的超能力的,而且有特别精湛的发展前途,只是现在年纪还尚幼小,还没有接受他们这一派门员的指点,还在学习的阶段中,但是已经有很多学生被他的师兄弟或者徒子徒孙预定了,着手培养着。 当然,不成功,便成仁。有天才,自然也有和天才背道而驰的傻才,那些傻才也是他们重点观察的对象,按照菇婆婆说,在通天里,能傻到废材和傻到一无是处,也是一种能力,当然,这种人不多,通天地界环境好,有优势。 菇婆婆对于他们本土的资源夸得天花乱坠,我也是含笑听听,没有过多羡慕,我老家的环境也不错,这几年经过不断努力修复,草木繁荣,江河壮丽,不比这边的欣欣向荣差多少。 聊着聊着,菇婆婆打开了门。 “三姑娘好。”一进门,就有个女官人打扮的老师迎过来打招呼,不过主角自然是菇婆婆,她对我这个跟班只是颔了颔首。 看来菇婆婆在这间私塾也是很有分量的,我沾沾光,四处打量这间学堂。 “这是小可姑娘。”见我不是很放松,菇婆婆很自然地介绍我,“以后她要有来,你们要好好招待。” 我有点诧异,我只是跟着他随便逛逛的,突然被介绍如座上宾,挺惊喜的。 “好的好的。”那女官赶紧奉承地招呼道,“小可姑娘,我是悠悠老师,以后请多多指教。” “悠悠老师您好!”我撑起笑脸,“也请多多关照。” 看我们这么客套,菇婆婆也没有说什么,抬起步带着我们走,悠悠老师跟在他的身后,比我还亦步亦趋。 “三姑娘,今天您要安排哪班级的课程呢,我这边的课程表您先看下。”悠悠老师讨好地递上去一把书卷,这卑躬屈膝的姿态让我感觉如果菇婆婆在他们眼底是男儿身的话,该是要被扑倒的。 我觉得奇怪,在我的眼里菇婆婆是男同胞,但是如果只要我想看他在别人眼里的样子,我总是能按照我的想法看到。比如现在他在悠悠老师的眼底就是个凌厉非常的大龄女青年。 难怪瘦小的悠悠老师这么害怕她。 我忍着偷笑,差一点就撞上前面几步等我的菇婆婆了。 “你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菇婆婆看我的时候嘴角微扬,也跟着和善地笑着,像极了私塾里刚实习的阳光男孩。 “没,没有。”我有点小紧张地看着他,不想他发现我心里的小九九,望了望四周,连忙解释道,“我是看这边的小孩子这么可爱,忍不住笑了。” 28、玩水奶娃娃 “这边的小孩子?”菇婆婆也看着周围,发现小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课呢,故而问道,“哪一间?” 哪一间?我只是随口搪塞的理由,竟被菇婆婆当真了,我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那。”我想都没想,随便指了一间。 “就这间吧。”菇婆婆回过头来对着悠悠老师说道,“下个课程我来上。” “好的好的。”悠悠老师愣了一下,马上像得了恩泽一样,拿着课程表快步跑进了课堂。 我是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笑容僵在脸上。 我只是随便指的,这也太,草率了吧。 我还没想完,就听见悠悠老师进去的那间教室传来兴奋的欢呼声,不过很快就被制止过去,教室又恢复起朗朗上口的阅读声。 菇婆婆自豪地抬起头走着,可能他是神存在学有所成的得意门生,所以只要一亮身份就会受人尊敬,尤其在我面前,在这个地方带着主角光环的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喜悦。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种展示,我觉得他在我的认知里却还是一个孩子,一个天真的孩子,单纯、善良。 菇婆婆陪我走了很久,参观了部分地方,眼看时辰到了,下课的铃声响起。 “我去准备一下,等会教小朋友们了。”菇婆婆依旧阳光,回过头叮嘱我,“大概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你要是无聊可以在私塾里随便逛逛,我等会过来找你。” “嗯嗯嗯。”我头如捣鼓,赶紧去,赶紧去,走了我才能自在点,“这个私塾好大,估计我一时半会也看不完,不用急。” 菇婆婆含着笑走进学堂,我仿佛看到了站在三尺讲台上的女老师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邻家大姐姐。 这就是孩子们眼中的菇婆婆吧! 我摸了摸怀里的狐狸,继续往前走着,它刚刚一直在我怀里安心地睡觉着,如果不是毛发中的温度传来,我估摸着连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抱着一只小狐狸布娃娃,那些经过的几位教师看到我怀里的狐狸毛都发出了惊叹,甚至驻足观看,还有要过来抚摸的,都因为我的拒绝惋惜,好在小狐狸被我保护得很好,我可不喜欢它被别的女孩子觊觎,所以我都是走得比较偏僻的路段。 经过了学堂,书房,食堂,留宿间,还有后院偌大的花园,我不禁觉得有些累了,小狐狸越发有些沉重,我只能先在花园中的小亭子里歇息一下。 理着小狐狸柔顺的毛发,忽然听见稀里哗啦的流水声,好似玩乐拍打着,在这安静的学堂里有些突兀,我四处寻找观望。 不远处,还真有个小娃娃在玩水呢。 现在是课堂时间,我从前门走到现在都未曾发现一个教室空着,更没看到有学生出来活动的,现在竟然在池塘里看到躲猫猫的小娃娃。 他不停的换气,不停地潜水,看来他是在这水池里已经玩很久了。 他用池水用力扑打着脸,一时间水花四溅。 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我猜测着。 “奶娃娃,快点起来,水凉呢。”我抱着小狐狸快步走过去,打着招呼。 这初春的水特别冷,而且小孩子看着细皮嫩肉的,免疫力估计也是不高的,等下着凉了可怎么办啊,我站在池边,替他着急。 “你叫谁奶娃娃呢。”池中的小孩子看到我吃惊了一下后很快无视我的存在,继续在水中扑腾,一下子闭气潜入水中。 可能不熟悉的,不是老师,所以他并不害怕我。 “快点起来吧,去弄点姜茶喝。”我也不顾他的不理会,靠近了他些,“池中水冷,你还小,不能私自游泳。” 他像海鱼摇摆了两圈后,才浮出水面,倒是望了我一眼,不屑道:“多管闲事。” 话毕,又继续玩水了。 “额。”我只是纯粹的关心,好像小男孩并没有当回事啊,圈着小狐狸的手摸到布包里的几样东西,我有法子了,我继续大声嚷道,“你上来,我变个魔术给你看。” 在青古城,小孩子们都喜欢魔术师的表演,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用法术变幻出来的,但是我们摸不着里面的门路,竟也百看不厌。 “什么魔术?”这次小孩子似乎有点兴趣了,认真看着我,“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看来这个小男孩是很好学的,新鲜事物才会博得他的兴趣。我小手一甩,隔空出现了一条小丝巾,对着小男孩晃了晃:“就是这个。” “这个?”小男孩纵身一跃,跳到了我的面前。 他有这能力,倒是把我吓了一跳。不过想着这里不是青古城,根本不是我的雕虫小技可以比拟的,我的魔术是以前一阳姐姐教我的,他有好几次也是隔空采物,我看着好奇让她一定要教我,不过是个拼眼速、手速的障眼法,她说这个是魔术,就教我了。 不过用来哄小孩子,看来也是挺受用的,小男孩子从水里上来后都没有想过要再下去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扯起丝巾就往脸上擦拭水滴,一点不客气。 用完一甩,丝巾不见了。 “还有吗?”他直直看着我,发问。 他站的那么近,我才发现他已经有我高了,甚至比我都高,只是脸长得像小孩子一般稚气,所以我误以为他还是奶娃娃。 他高傲地看着我,等着我再给他变魔术。 我想了想,手再一甩,两颗姜糖出现在我手心。 这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糖,因为爹爹曾经说过,吃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而且姜糖能排湿寒,也不占位置,所以我平时都带着,现在想着,他刚刚从冷水池子里出来,恰好用得到。 “不不不。”玩水的小孩看着我变出的姜糖摇了摇头,很认真地问我,“还有更好玩的吗?” 更好玩的?我想了想,我的雕虫小技在他们眼底应该都不算什么,我是没有法力全靠速度和障眼法变的,而且道具也不够,所以我诚实回答到:“没有了。” “噢。”他看着我摇着头,眼光落到了我怀里的小狐狸身上,“这只狐狸看起来不错啊,借我玩玩。” 说着,他就要来抢我的狐狸。 29、无果 要抢我的小狐狸,我自然不会给他。 我往后面倒退着闪躲,尽可能地躲避他的手。 “我就要,给我。”男孩很霸道,势在必得的样子。 他是有法力的,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退无可退,退回亭子,我绕着想走,他一个转身就在气喘吁吁的我的面前了。 “给我。”男孩话不多,伸着手,眼睛里满是阴霾。 我护着小狐狸坚决不给。 “不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小男孩的眼睛里发出邪恶的微光,微微扬起的嘴唇宣誓着他的势在必得。 我一步步往后退,逼近池边。 “无果,你住手。”远处一声怒喝。 救星来了,我转过头,就看见菇婆婆就站在拐角的地方,怒气冲冲地跑过来。 可是菇婆婆的威喝没有吓到无果,他依旧蛮横来抢,因为转身太慢,他扯到了我的手臂。 因为不喜欢被碰触,我下意识地躲开,灵闪的一瞬间,“嘶”的很大声,我手臂上的衣服被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无理的小子。 我一拐弯,确认着怀中的狐狸没事,才站定,很是愤怒。 “无果,不得无礼。”菇婆婆出现在我身边,帮我挡住了无果的下一次进攻,奉劝着小男孩停止进攻,可是小男孩好像魔怔了,一直朝着我扑来。 “无果。”菇婆婆怒喝难耐,手指一动一下子就把他定住了,化出一条绳索五花大绑紧紧捆着他,任由他挣扎都挣扎不开。 “你没事吧。”菇婆婆很快转过头来看着我,紧张又关切,看我的手臂稍微渗有血丝了,挺着急的,“我看看。” “没,没事。”我想拒绝,可是低头一看,发现我露出的手臂上,何时多了一个手环。 奇怪的手环。 透明的手环,闪着七彩琉璃,看着也不像实物,什么时候被戴上来的? “师,师妹。。”菇婆婆更错愕,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比这手环还精彩。 师妹,什么意思? 看我不信,菇婆婆将袖子挽起来,在同一个位置露出青绿色的手环,同样规格,只是他的颜色比较单一,而且不会变色。 额。 “这是师父收徒的标志。”菇婆婆的脸色看着很复杂,不过提起他的师父他还是很尊敬,语气祥和,“你,见过师父了?” 你师父,神存在。我什么时候见过了?摇摇头。不过想起在树洞的时候,好像就是他,我又点点头。 想到他将我推下树洞,我就咬牙切齿。 想着他将我推下树洞差点被欺负了,我再次咬牙切齿。 我怎么可能拜他为师,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神人物,收徒该是很慎重的,而且什么仪式都没有,肯定不是了。 这琉璃手环,来得莫名其妙。 “师父从来不收女弟子的。”看我眉间微皱,菇婆婆失神地更厉害了,絮絮叨叨着,“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见过师父身边有过女子的身影,他收徒虽然一向随意,可师父也说过不会再收弟子了。” 菇婆婆不置可否地摇着头,很是受伤的样子。 感情菇婆婆这是吃醋了?吃他师父收弟子的醋? 不过,我是没多放在心上的,一个手环而已,等我有空再把它掰下来吧。望着眼前还在扭动的男孩,我轻轻撕开一颗姜糖,放进了他的嘴巴。 “你给我吃什么?坏女人,我才不吃,真难吃。”无果一边挣扎,一边骂骂咧咧。 回过神来的菇婆婆的手一甩,无果的嘴马上被封了,连姜糖都吐不出来。 “他怎么回事?”我有点好奇,照理说能上私塾的应该都是有学文知礼仪的孩子,怎么会翘课出来玩水,连老师都没发现么。 说到老师,园长带着几个老师匆匆地往这里赶来,看着菇婆婆在此,又看到被绑的严实的小男孩,领罪般地弯弓着身子,恭敬地陪着不是,诚意满满道谢:“这次又劳驾三姑娘了。” 又?好像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一样。 “无妨,他的法力好像又上了一个境界,你们把他带回去,多加看管吧。”菇婆婆说得慎重,交待着。 “好的好的。”园长客气地答应,就去整理无果身上的缰绳。 菇婆婆一边督促着,差不多整理好的时候他正要转身看我,转眼又看到了我的手臂。 “师父。”菇婆婆似乎还没有回到状态,眼睛又瞄了一眼我的手环,很快移开后才又去整理无果上的缰绳。 一切打点完毕,园长跟几个老师将无果抬起来,菇婆婆才调整好心态,开口解释眼前道:“无果是灵异班的学生,因为有超强的特殊技能,所以一般的老师照看不住。” “特殊的技能,什么技能?”我好奇了,年纪看着这么小,还有这么厉害呢。 “分身。”菇婆婆解答着,“他可以一个人同时分身做好几件事情,而且每一个分身都是他原身的复制,承载他全部的能力。” 分身啊,这种人,很恐怖的啊。 我认真打量着无果,他现在可以在这边玩水,也可以在学堂上听课,或者已经出私塾去乱逛了,照看他需要多几个老师的精力呀。 而且调皮又精灵,谁也难以管教。 无果依旧看着我,被封的嘴巴呜呜呜的不知要说什么。那样子很冲,不知道是不是就要与我结仇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要不是他觊觎小狐狸,我早就上去安慰他两句了,现在这情况,他的另外分身会不会过来找我麻烦? “对了,他现在一个人可以分几个身了?”我还是很好奇,还是要事先了解下情况吧,以防应对。 “到目前为止是两个。”菇婆婆看他一直盯着我,随手把他的眼睛也给蒙住了,回过头来对我继续说,“还有一个在课堂里。” 无果还小,学习的技能,吸收的知识还不会那么强悍,等到一定年纪,自然学得快。 园长一收拾好,就和其他教书先生把他给抬走了。 “他虽然小,但学习能力很强。”就我所知是这样,我突然想起什么,“如果他分身两个,就有两倍的学习机会,是比别人学的快多了,对吗?” “是。”菇婆婆看着园长一堆人离开的背影,“每次分身后,刚开始的能力都会被平分,他现在的能力是还不够,不然,我也控制不住他了。” 30、我成师妹了 按照他这能力,一可为二,二可为四,四可为十六,十六可为。我想都不敢想了。 主要是还不受控制。 “凭他这样的能力,分身都能复制,再过几年可能就能跟孙猴子有的一比了。”菇婆婆叹了一口气,眼底满是担忧,“无果的破坏能力也是没人能够遏制的,就好像孙猴子一样,孙猴子不恶,却也大闹天庭,不也是损失惨重的很。” 咦,孙猴子他们肿么竟然也知道,看来通天这地方也不是夜郎自大,有知识流通的。我一边新奇,一边听菇婆婆说,明白所以他们将无果留在私塾的事,一方面是引导他学习好的品格,一方面也是想办法压制住他吧,不然等他真的长成,是危害,是为善,一念之间的事,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是危害就遭了,肯定要杜绝。 “千万年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案例,那就奇怪了。”我猜测着,“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这种算变异了吧。” “我也不知道。”菇婆婆摇着头,“我对他也是刚接触,刚来的时候就发现好多觊觎他能力的帮派,有神道,有魔界,有异兽界,因为在这私塾里有神明护着,他们就算虎视眈眈也拿他没办法。就怕他跑出去,可我每次看他的人心,有好多个,看的不是很全,所以也不是很有把握能掌控他。” 噢噢噢,原来这就是菇婆婆所说的看人心吧。 刚刚从无果清明的眼中我看的虽是霸道,却没有恶意。可能他是一直被人当做另类看待,心生排斥了吧。 既然菇婆婆带我过来看人心,那我也一并看看吧。 “菇婆婆。”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叫他的名字,听得菇婆婆一愣。 “叫我蘑菇吧,代号。”师父也这么叫我,不过他没说这句话出来,似乎想到什么,开始了若有所思,问着我,“你说师父给你琉璃手环是何意思,大师兄,二师兄,我,小师弟这些师父的弟子顶多都是色泽单一的美玉镯子,你却是琉璃的七彩颜色,是不是因为师父对女孩子比较纵容些。” 额,我有点扶额,感情搞半天他还是继续在吃他师父收弟子的醋。 不过我就比较无所谓些了,,应答着:“嗯,有可能吧。” “可是,你知道吗?”菇婆婆一脸惆怅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菇婆婆也有这么为难的时候,我有点丈二和尚了,难不成拜神存在为师还需要六亲不认,唯师父独尊吗,那我可就不干了,还是要先了解清楚吧。 不然看着菇婆婆满脸忧虑,难不成在通天门派里还有其他的秘史不成,我好奇道:“你说你说,慢慢说,我认真听着呢。” 菇婆婆不知道我的心思,欲言又止了一会,才像下了个决定地说了出来:“但凡进到师父门下的弟子,都需要六根清净,成年之前是不涉红尘的,就好像师父给的这手镯,就是在要求我们严于克己,先学本事,师父是神仙,自然能把这些看破,但我们是凡夫俗子,有情有义,这些就比较难以把控了。” 菇婆婆说着说着,突然越说声音越小。 但我总算听明白了,菇婆婆没事纠结啥呢,不就是到达一定年纪前是不能谈感情的嘛,我没心,情情爱爱之于我就像天上的白云那么远,所以我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也没心,别说六根清净了,就算是全身都清净了,没心也投入不了不是。” 我表示,我还小,又没心,对于感情这种这么麻烦的事,我还没开窍,不懂。 我这么说,似乎并不能让菇婆婆满意,他眼底的愁云更浓郁了,他轻轻皱着眉,反复斟酌着:“没心,没心就没情吗?” “额。”这个问题好像在我所学课本之外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师父能收你为徒,是不是就说明你还没有喜欢的人呢?”菇婆婆的脑子里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问题问得我瞠目结舌。 “是是是,是的吧。”我眨眨眼睛,“我确实好像还没有喜欢的人。” 至今为止,脑子里确实没有谁能让我想要就面红耳赤的,但是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怎么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但因痛得不明显,直接被我忽略了。 “噢。”听我这么说,菇婆婆意味深长的一个大噢,噢了半天不知道什么含义,却突然鼓着力气道,“我再过三年就能成年了,成年便能谈婚论嫁。” 啊,菇婆婆看起来已经老大不小了,在这个通天地界里竟然还只是没成年的少年,就算这边的水土再好,也养的太快了吧。 菇婆婆神采奕奕地看着我,好像要我有所回应。 可是我迷糊了。 “噢,原来你还这么小。”我只是讶异,没有其他想法。 菇婆婆微微一愣,好像我关注的重点不是他要的重点,不过他还是很耐心地解释:“嗯,通天里,五百岁才算成年。” “啥,五百岁?”我没听错吧,五百岁在我们那里估计都轮回好几世了,他们这边才刚成年。 “对。”对于我的惊讶菇婆婆不以为意,他只是有些磨蹭,有些害羞着说道,“你看着也不小了,那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你的芳龄,我,我。” “我,我还小。”我魔怔了,只能呆呆地笔算着,“如果这样算下来,那我不过你们这边的婴儿时期,还在嗷嗷待哺吧。” “什么?”可能我说得比较小声,菇婆婆听得不是很清楚,想再一次确认。 “没有,女人的年龄是秘密。”我嘘声着套用我们那边的话语,阻止菇婆婆下一句的询问,我也不想聊关于我年龄和我家庭的事,顺便将谈话内容转换回当前模式,岔开话题正经道,“话说无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分身的,他这种情况是家族性的吗?” 如果是家族性的,遗传来说,应该会有迹可查。 话题被我这么峰回路转转回头,菇婆婆也知道我不想继续的想法,尴尬一笑后也回复了思绪:“我也不知道呢。”他也很坦白,“从我得到消息时,他已经是双分身了,具体的信息他也不肯说明给我们。” 31、小狐狸不见了 “噢,好的。”一说回无果,我和菇婆婆之间的尴尬气氛,尬聊也都不复存在,我细致地询问着,“那你了解过他的家庭吗?” 菇婆婆摇摇头,最近应对的事情比较多,也是无暇顾及到他。不过经我这么一点,他好像有点认同。 “那好,我们来去他们的家庭先看看。”去了解一下他的家族,看看源头究竟是何原因,我建议着。 既然我已经掺和了,也要看人心了,那么就从了解无果开始吧。 “好。” 既说即走。 菇婆婆会法术,带着我一个转身,缩地几里,我就到了一个有着青萝院子的小屋子前,装修并没有多奢华,但也没有多潦草,反而有些年久失修的破旧。 同一个城市同种建筑风格,似乎不远,门扉紧锁,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我猜想着。 习惯的抱了抱小狐狸,突然间觉得此刻手上空空,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赶紧往怀里一看,咦,小狐狸呢? 刚刚无果抢着要小狐狸那么大动静他都没有醒,菇婆婆带走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小狐狸就在我怀里的,怎么就一个瞬间的时候,它就不见了。 我很是着急。 进空间的时候没带走小狐狸吗? “怎么了?”菇婆婆看着我的惊慌,轻声问道。 “小狐狸呢?”我刚刚明明抱着它的,连躲无果的时候都不曾丢过它,“它怎么不见了。” 现在的小狐狸已经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我闲暇时候无聊都是找着它说话的,虽然它不怎么搭理我,可是抱着它在怀里,哄着它玩乐,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这种习惯被打破,我很不知所措。 “对噢,小狐狸呢?”菇婆婆也四处寻找着,“我刚刚运法过来的时候,是有感觉带着它的。” 然后呢? 我好像有种丢心的慌张了。 “别急,说不定小狐狸是自己跑回去了。”菇婆婆试图安慰我,可是看我总是心不在焉,他也只能先帮我再寻找看看。 角落里没有,周围都没有。会不会被无果的分身给抢走了?这种无端的猜测让我更加害怕。 “不行,我要回去找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狐狸已经跟我到了密不可分的程度,“它还那么小,那么好看,又那么凶,我怕他被别人抱走欺负了。” 我的脑子想到了千百种小狐狸被欺负地嗷嗷叫的画面,简直不能容忍。 “不会的。” “会,它还那么小,还一直睡觉一直睡觉,一定是我把它弄丢的。”我很自责。 “小狐狸能在我不知不觉下自己跑掉,说明他的能力在我之上,在我法力之上的人,别说在这通天里,就算在这九霄云上,也没有人敢欺负它的。”菇婆婆说得很认真很慎重,“所以你放心吧,它不会有事的。” 能在一瞬之间消失的,能力应该要比菇婆婆强很多,不然肯定会惊动他的。 菇婆婆说的诚恳,直直地看着我,向我保证。 “是吗?”我没有心,所以体会不到七上八下,但是那种丢掉的空洞感觉特别明显,“如果它有能力还好,但是它会去哪里呢。” 我们这里都找遍了,没有小狐狸的踪影,要找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可能它不喜欢来这里,跑到别处睡觉了吧。”菇婆婆猜测着,“你的小狐狸不喜欢生人,别人还没抱就龇牙咧嘴地发怒,在通天里是极有灵性的,它不会无缘无故走掉,可能是要让你专心办事,它也能好好睡觉吧。” 小狐狸还能去哪里睡觉,它不是最喜欢窝我怀里的嘛,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曾撒手。 看我还是很着急,并不能释怀,菇婆婆继续跟我解释:“放心吧,小狐狸也有修行的,它的修行还比我高呢,连我都看不透,或许它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来不及打声招呼就走的呢,放心,有缘自会相见,何况小狐狸的法力深不可测的。” 也是,没遇到我前,小狐狸也活的好好的,它还救过我呢,虽然腻人了点,爱睡觉了点,可好像也没有谁能接近得了它。 呼了一口气,我情绪才稳定了一些。 “之前还是小狐狸救的我们呢,还记得吗?”菇婆婆毕竟看的人心多了,很会挑重点安慰人。 我再次点了点头。 “既然来了,你不进去看一下吗?”菇婆婆建议着,“也许这里面有我们想要的关于无果的信息。” 是,我们本就是为了无果而来,算了,也只能这样了,我朝菇婆婆点点头,他去敲叩门扉,紧接着出来一个穿着朴实的中年妇女。 “您是?”中年妇女询问着,可能菇婆婆是新到的老师,所以他们并不认识。 “无果私塾的三姑娘。”菇婆婆很客气地回答,我能看到在中年妇女的眼睛里,他是个带着春风得意的麻辣女先生装扮。 “赶紧进来,赶紧进来喝茶。”一听到菇婆婆的名头,中年妇人马上非常热情地迎我们进屋,看来名声大点还是有用的,中年妇人说她是无果的娘亲,自从无果进私塾学习后,她就每周末去看他一次,陪他两天,但是近期因为家中有事,难以再走开,所以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私塾了,并不能认得菇婆婆。 只是私塾三姑娘的名声太大,她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迎接我们进来,也是极其尊敬,奉我们为座上宾了。看着我们时,她的手都忍不住在颤抖,从衣食住行和言行举止上来看,这个无果娘也是个很勤快,很实诚的妇人。 通天地界的习惯,也是喜欢以茶会客,边饮边聊。 “无果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孩子,还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他。”无果娘一边给我们斟茶,一边诚恳地委托我们,姿势放得很低。 “那是分内的事情,我们这些教书先生们的本职。”菇婆婆手指轻点了要一下茶杯边,客气却不生分,“我们这次来主要也是要做个家访,了解下无果的生活环境,方便我们多多了解他。” “好好好。”听着我们此行的目的,无果娘频频点头,给我们一一介绍,“我们家里现在除了无果,我,还有个妹妹。” “妹妹平常不出来见人,这会儿在内堂休息。”无果娘说着不好意思,好像极力在掩饰着什么。 32、进农家 菇婆婆自然看的出来她的紧张,抿了口茶,还是闲聊着家常:“您也很是勤快,家里的手工做得甚为精致,在学堂里,大家都夸无果的被褥手工最好。” “三姑娘见笑了。”能听到菇婆婆的赞美,无果娘亲开心得脸都红了。 我见他们聊着琐屑小事,习惯性地提了一提环着手臂上的小狐狸,力道太轻,我才反应过来,小狐狸并没有再窝在我怀里,突然很是失落。 小狐狸它会去哪里呢?我也是想了许久,失魂落魄。 看着我的失神,菇婆婆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满是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菇婆婆知道我的心不在焉,等无果娘不再拘谨时候直奔主题:“无果娘亲,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只想了解这些基本的信息,我们想了解无果变成这样的根源,相信无果娘亲您会多少比我们了解点吧,可否将您家里的情况详细说与我们听呢?” 无果娘听完菇婆婆的话,沉默了良久。 看着我们的期待,她才开始慢慢道:“无果上学后,现在家里就剩下我和无果妹妹无双,无果他爹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无果爹生前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垦着几亩薄田,现在我就守着那几亩薄田,虽然不能给他们兄妹锦衣玉食的生活,生活倒也是能自给自足了。” 提到无果爹,无果娘说着说着,眼睛突然有些迷离。 我以为是她想念逝去的人了,刚想安慰她,却看到菇婆婆对我轻轻摇摇头,示意我不要打断她的话。 我微微点了下头继续听。 无果娘沉浸在悲伤的回忆里,没有看我们,沉思了一下继续道:“无果他爹在的时候其实挺好的,他耕田我织布,这日子也不错,那时候无果还是个年少无知的懵懂少年,对什么都好奇不已,也是最叛逆的时候,虽然难管教了一点,但是他本质是善良的呀!” 无果妈说着说着,声泪俱下,看着菇婆婆的眼光中有着恳求,欲语还休。 接下去肯定有什么故事,她不是很想说。 “发生了什么?”菇婆婆很有耐心,拍了拍无果娘的肩膀,鼓励她说出来,“没关系,有我三姑娘在,没有处理不了的。” 无果娘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多年来累积的宿怨,无人诉说的苦恼,以及肩上生儿育女的重担,压得她不曾缓解。 哭完,无果娘呼了一口气,开始说了,因为她没有跟别人说过,所以语调有些混乱。 “无果一百岁的时候,随我们下田,经常在田间一个人玩耍,我和他爹总觉得他很孤独,就决定给他生个弟弟妹妹陪他,刚开始我们是经求他的意见,他是不肯的,但是无果他爹执意,说以后他会明白的,所以很快我就有无双了。当时无果只能妥协,可能因为当时我身体的不适应,忽略无果很多感受,再加上无双出生平时照顾婴儿花费许多精力,也是不曾再顾及到他,那时候他心智未全,总以为是妹妹把爹爹娘妻的疼爱给夺走了,把这些年积累的怨气都归结到妹妹无双的身上。” “无双无辜啊,偏偏风寒带雨,无果他爹身体染疾,再也卧床不起,我又得照顾他又得照顾孩子,对于无果有时候的无理取闹就更没耐心了,经常说骂他,让他自己去玩,拖了两年,无果他爹还是离开了我们,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回过头来发现无果的性格已经全变了。” 她叹了一口气,在无尽的自责中。 “无果会偷会抢,会拿眼珠子瞪人,尤其看到他的妹妹,就有那种恨不得把她吃掉的暴戾,刚开始听邻居这样讲我是不信的,后面我暗中观察却是如此,在我面前他又变得很听话,哎,他一直很听话啊,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无果娘不再絮叨,许多话都藏在她无助的眼睛里,有限的精力,事发突然的折腾,不好的后果谁也不想要承担。 这些都是命啊! 无果娘这么撑下来,已经很坚强了。 “对于无果转变之前,你可有什么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关乎他的言行举止,或者习惯的?” “习惯?”无果娘听着菇婆婆的启示,又陷入了思考,好一会,“有,我记得无果那时候特喜欢去寺庙旁的榕树下。” 榕树?想到我身上的寒毛不自觉地又竖了起来。 “对对对。”无果娘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一次,无果拿回来一颗榕树的果子回来,他问我,是爱妹妹多一点还是爱他多一点,我当时以为他只是闹情绪,没理会他,然后他却一直跟在我后面,哭嚷着跟我说,说什么。” 无果娘停了下来,认真地回忆着。 说什么了。 “他说。”无果娘再想了一想,“他说吃下这颗种子,我们就会爱他多一点,问我们愿不愿意,我当然是愿意的,我以为这只是他的玩笑话。” “后来呢?”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后来,当天晚上妹妹就发烧了,高烧不退,接连几天都是如此,把我搞得精疲力竭,我非常有印象。”无果娘的眼睛望了望其中一间卧房的门口,叹了一口气,满是疲倦地说道,“也是那个时候,无双开始变成了一个低能儿,不再哭不再闹,乖得好像一个玩具婴儿一样。” 无双娘的眼睛没有神,眼泪却这样掉落了下来。 “而且,而且就在近期,妹妹好像又犯病了,经常半夜里高烧不退的,还不停抽搐,找了大夫来看,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我真的累,好累呢,如果我能替她承受这些苦痛就好了。” 无果娘说得慈爱又无助,哭得心疼。 “最近吗?”感觉到事情的蹊跷,菇婆婆思考着,“最近无果似乎有分列第三分身的征兆,这期间应该存在什么联系。” “带我们去看看妹妹。”菇婆婆也感觉到了事情不一般,直站起来,要进房门。 “噢,好。”无果娘也反应了过来,劲直过去推开房门,让我们进去。 房间不大,很朴实,只有一张床,床上有个裹布的婴儿,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很安静,可能是经历了一次次的反复高烧,她的脸色很是惨白,双眼没有一丝丝的活气息,嘴唇也干涸的厉害,一点没有小孩子的那种圆润细腻,看着当真让人心疼。 33、成双的背影 照理说无双应该至少八九十岁了,怎么还是婴儿的模样。 “对,她就是无双。”看我们不相信,无果娘走上前去把她抱了起来,“自从那次生病开始,她就再也没长过,我一日喂他点米汤,维持着她的生命,她没有知觉,不会哭闹,但只要活着,就够了。” 为母则刚。无果娘轻轻哄抱着无双,就好像它还是个正常的孩子般对待,只是眼中不再掉落泪水。 “我看看。”菇婆婆上前帮无双把了把脉像,又将手附至婴儿的额头。 许久。 “怎么了么?”我看菇婆婆的脸色有些不好,轻轻地问着。 无果娘也是想问,但她不敢问。 “没事。”菇婆婆朝我和无果娘均是一笑,重新拾起脸色,“这病因我再回去查查书本,无果的事你在家就不用多担心,照顾好无双和自己就行。” 我知道菇婆婆是要走了,也是准备起身告辞。 “他,他。”无果娘跟着我们出来,吞吞吐吐,“他没犯什么事情吧?不然你们怎么会,突然。” 身为母亲的敏锐让无果娘多少有些意识。 没事,就是分身逃课,来抓我的狐狸而已。不过菇婆婆不说,我也不说。 但是我转眼一看菇婆婆好像还处在无果妹妹的担忧之中,想着这样很容易被误解吧。我急忙解释道:“没有,没事的,我们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您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就好。” 听我这么说,菇婆婆看着我,眼睛里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反正我也没深究。 辞别无果娘,我们也没有目的地,就直接在旁边的小道上走着,思考病因。 我与他并肩走着,都没有说话,眼前夕阳西下,像极了一轮圆圆的红盘子,红彤彤的甚是好看。 不过我也没心思看,只就走几步路,我总是觉得哪里有双眼睛正紧紧地死盯着我,让我不自觉地毛骨悚然。左顾右盼却又没发现什么,心里极不安稳,忍不住回头看,却看到我与姑婆婆被夕阳拉得好长的影子。 双影并肩,好不缠绵。 看着是挺和谐的,笑了笑,我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还一直纠结着这种熟悉的目光,到底来自哪里? 身边,确实没有呀,空空荡荡的,我索性停了下来驻目凝望。 姑婆婆看我没再走,也回过头来,可能也看到了影子,他的眼底熠熠发光。 看我愣着,他笑了。 轻轻的,唇角上扬。像邻家男孩那般亲切,纯良。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他的手突然抬高,刚要伸过来。 “铃铃铃。”不合时宜的突兀声突然想起,也让我回过神来,看到菇婆婆的手掌定在那里,有些错愕。 菇婆婆这个姿势真奇怪,他是要干嘛?还有,哪里在响?好像就在身边而已,我搜索着。 姑婆婆听到声音,急忙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那玉佩是环形的,掌心大小,此刻发着光。 “这是什么。”我蛮好奇地问。 “师父给的传声筒。”姑婆婆也不废话,直接大掌一挥,环形玉佩里面出现的字就化成声音飘到我们耳边。 神存在的。 他不是闭关了吗? 还能千里传音,这科技真先进! 说什么我听不到,但看菇婆婆的脸色,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师父让我们现在马上回金榭山。”菇婆婆突然有点慌张,说话也有点急。 “你确定是我们?”我都有点不确定了,“是我们嘛,我和你?” 神存在这种贵人肯定多忘事的,怎么还会记得我。 “是的,师父说得清楚。”菇婆婆也是非常确定,只是有点担忧,“师父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让我们马上回去的,以往都会提前个三四天通知我们,会不会出什么大事了。” 看得出来神存在是姑婆婆很重视的人,万事处变不惊的他,接到神存在的指令居然会这么着急。 可能也是那天见识到了那阵余波,我自觉得在这里一道残影都有那么大的威力,这次犯的事应该也不会小,能帮忙的我也想去看下。 “可是金榭山在哪?”我本来就比较路痴,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我是完全没有地域概念了。 “金榭山是一座独立的山头,位于西方尽头,是师父独居的别墅。”姑婆婆一边启动法术一边解释,”从这边到金榭山,也是需要一天路程,我们必须马上赶路。” 话音未落,我们就以瞬间转移的方式,一转眼一个地方地前进着。 莫不是姑婆婆的法力不够,还是路程太远,反正闪现了好多次都没有到达目的地,被他带着的我,竟然有种晕车想吐的不舒服。 这赶路也太拼了,看着姑婆婆一脸专注的样子,我也就忍忍吧。 平心静气。 可是有些时候真是越忍越难受,耸拉着眉头,我想在此刻下空间休息一下:“停停停,停下,我想休息一下。” “马上就到了。”姑婆婆看我不悦的脸色,咬了咬牙,一个更大的颠簸袭来,我们直达目的地。 我是被震出空间的,被震出来后直接被弹到了个结界上,再摔下来。 好在结界是软的,只是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啥时候这金榭山的土地也是软的了? 明明脚踩的地板厚实,摔的跟头却不痛。 太神奇了这世界,有空我还是要多摔几次的。 “你没事吧。”姑婆婆看我被甩了出去,赶紧过来扶我,道歉道,“不好意思,走得太急,没控制好力度。” “没事的。”我站起来安慰他,他师父的事情竟比个人安危重要,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所以我算能理解吧。 只是这神存在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能让人这么死心塌地的,我就好奇了。 “嗯,那就好。”看我低着头疑惑什么,姑婆婆继续帮我答疑解惑,“这边是金榭山的入口处,这里常年都有师父的结界守着,除非他让我们进去,否则我们是进不去的。” 进不去,那还叫我们回来干什么? 看着我一脸鄙夷,姑婆婆急忙继续说:“师父每次让我们回来都会给暗语,来,我可以带你进去。” 姑婆婆讨好般地拉着我的手,另一种手转动着指尖捏算着,他一脚踏进去,也要拉着我进去。 可是,在我面前好像隔着一堵石墙,姑婆婆抓着我的手被迫放开。 34、金榭山 我进不去的。 姑婆婆惊讶地又从结界里出来,有些错愕不已。 照理说我是师父的弟子,又是他召唤我回来的,照理说他应该让我也进去才是啊。 难不成是没有拜师大典,对于师徒的关系还不能确定吗? “师妹别急,我去问问师父,你现在这边等我一下噢。”姑婆婆急忙说,安抚一下我后,直直走进了金榭山内。 留我一人着实无聊,忍不住看起周围的风景。 我现在是在一个山腰上,刚刚听姑婆婆说这里是金榭山的入口,我往前看,金榭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座普普通通,枝繁叶茂的山头。 抬头望着四周的环境,也不像人间仙境那么缥缈吧。只是外面能隐隐察觉到闪着琉璃光线的结界,阻隔外界。 就是不知道从结界里是不是一样的风景了。 往回看,连接着金榭山入口的是一条大木桥,为什么要用条呢?确实因为这条桥太长了,长到桥的另一端直入云霄,桥下的河水汹涌澎湃,撞击着岩石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听着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在身上的,凭空地感觉发疼。 这么个诡异的地方,住着怎么会舒服呢! 我自小不会没有安全感,但是特别恐高,桥下不能再看,我环抱着手臂窝回结界。突然好想小狐狸,如果有它在我肯定不会感觉到孤单,不知道它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孤单的我就这么环手蹲着,金榭山位立西方,跟我们刚刚的时差是不一样的,所以一天特别长,等了不知有多久,此刻夕阳特别大地照着我,就好像近在眼前,伸手就能触碰到。 它隐隐斜照着我,好像在跟我挥手道别。 天气越发冷了。 我找了个小角落窝着,继续等。 “师妹,你还好吧?”姑婆婆突然从结界里出来,看我蜷缩在角落里,急忙把外披解下来披到我的身上,满脸愧意,“我在里面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师父,想着这里入夜外面特别冷,你一个姑娘家穿得这么单薄,怕是受不住的。” 可不是嘛,高处不胜寒,我在寺庙的时候穿的还是轻薄的绫罗绸缎,刚过来有大太阳照着还不觉得冷,哪里知道这里温差这么大,夕阳还没完全落山,我已经瑟瑟发抖了。 那还能怎么办。 “我们在金榭山外有一处房屋,当初弟子们为了方便师父随唤随到都会亲自置办的。”菇婆婆伸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余晖下,那边有栋独立的小木屋,“在那里,不远,走吧,我先送你过去再来找师父吧。” “好吧,谢谢你了。”我轻声道谢,想着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是不错的。 我站起来,刚要起步,一边抓紧胸口,不让风透进去,可能因为等的太久,移动的脚一感到麻,重心不稳地差点摔跤,身上明明系得极紧的外披,突然丝滑般从我手中滑走,被一阵强风吹着,飞了出去。我使劲抓也抓不到,眼睁睁看着飞落到了悬崖的河水里。 这是要冷死我嘛! 叫我来还不让我进去,让我外面又渴又饿不说,还冻得我直哆嗦,这一日来的烦躁涌上心头,我有点气愤地一踢结界。 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脚一边进到金榭山,一边还在外面。 哎呀,我能进去了? 这结界也会看人嘛?欺善怕恶吗?怎么连暗语都不用了。 不顾姑婆婆诧异,我是一脚跨进结界里。 金榭山里温暖如春,日挂当头却一点不燥热,环境也都不似外面看到的景象,可能结界外的风景是神存在的障眼法,结界里真的是绿柳莺歌,花香扑鼻,比桃花源还桃花源啊。 没见过这般秀美江山的我不禁赞叹了,神存在其实也挺会巧夺天工的嘛。反正刚刚的不满都被这美好的景象给占据了,看的我是眼花缭乱,不能自己了。 神存在审美观这么好,人应该长得不错吧!我在脑海里来回勾画着他的模样,暗暗亵渎了一把。 想着等一下就能见到本尊,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刚刚的阴霾也都烟消散去了,果然美好的环境是能够陶冶人的心性的。 “师妹,到了。”看着我傻笑,姑婆婆刻意停了下来提醒我,“前面就是师父议事的睿阁了,见到师父要心存敬意,言辞恳切,语气松软,不可过多唐突,知道吗?” 姑婆婆像个长辈一般教训着我,言辞恳切。 他就这么看着我,害怕我会捣蛋一样。 “好好好。”我连声应和,怕极了这样啰嗦。只要他一指点,我必应承,大半条路走着走着,菇婆婆也跟我说了很多这里的情况。 一进大门,顿时觉得威严无比,看着周围的摆件,想着师父定是个严肃无比的人,站到大厅上,我垂手以立,毕恭毕敬。 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所谓的师父出现,斜头看了看姑婆婆,见他耳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虔诚地站着。 刚刚莫不是他也这么站着大半天的,神存在也是没出现,所以我才在外面等那么久的嘛? 师父是不能请出来的吗,那我也要站着这么久嘛! 确实没那个耐性呢,而且拜神存在为师也不是我自愿啊,不是纯粹误会的嘛! 腰酸胳膊疼的,要不然我先撤了,出去外面逛一圈再来吧! 这么想着,我偷偷的想挪动双脚。 溜来去。 还没动呢。 “怎么,这么快就等不及了?”空灵的男音像一阵清风飘来,格外好听。 人未见,声先到,我赶紧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三弟子姑婆婆拜见师父,给师父问安。”姑婆婆体态优美地朝前跪下去,一点不会腰酸腿疼。 我见状也跟着扑通跪下去,相比之下毫无美观可言,而且行为粗鲁:“弟子可嘉见过师父,给师父请安。” 膝盖那个疼。 我想伸手去摸,但是看着姑婆婆恭恭敬敬的样子,别说手了,我脸都不敢抬。 神存在究竟长啥样呀? 他来了没有啊? 我的小心思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35、初入金榭山 当真是满足不了的好奇心呀,人真的是奇怪的动物,我没心了也很想探究。 “起来吧,坐。”空明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只是这声音听着总觉得没什么温度。 他是来了,还这么客气。 “不,不敢。”可能没有享受过此待遇,姑婆婆很是意外,而我更意外,他竟然拒绝了。 不容拒绝的,好似有人推了一把,我们不受力地往后倾,还来不及反应呢,就坐到了一把柔软的椅子上。 我惯性地抬头,眼光对上神存在的目光。 没看错吧!他长什么样啊,竟然戴着一副獠牙的恶鬼面具。 不过他那双眼睛,一下子把我吸引住了。 单单他那双清如水波的眼睛,让我觉得春意绵绵,瞬然间万花奔放。 四目相对,我好像要沉沦了。 如此美眸。 “谢,谢谢师父。”倒是姑婆婆首先反应过来,他的话打断了我们的眼神交流。 我赶忙把眼光也收回,继续垂下头,感觉之前就是被这样双眼睛一直盯着,不自然。 但就是这样的眼神,我怎么这么熟悉,暖暖的,软软的。 像那只小狐狸的? 我赶紧抬头再确认,却发现神存在的眼底似乎含着笑,对着我。 我又慌乱地低下头,不可能,小狐狸是狐狸,神存在是高高在上的神。 神存在也不是自来熟吧,明明语气那么冷冰冰的。 感觉我又要开始胡思乱想了。 “你最近很闲?”神存在突然变化的口气让我们神经一绷,拉回思绪正襟危坐。 我从小没有没有拜过师父,记得学堂的老师问话时,都是要抬着头对答以示尊敬,我抬起头,发现神存在又在看着我,兴趣盎然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莫不是在问我吧? 我最近很闲啊!但也不用问得这么直接吧! “我,嗯,很闲。”看姑婆婆没回答,我倒抢答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奖。 “蘑菇。”神存在轻轻叫唤了下,明显没耐心。 噢,原来他问的是菇婆婆。 “回师父的话。”菇婆婆从位置上站直了起来,汇报道,“弟子最近在调查无果双魂分身的事情。” “有眉目了吗?”神存在兴趣缺缺的口气,好似只是拉家常一样。 “回师父,刚刚开始。”菇婆婆依旧毕恭毕敬,有问必答。 “嗯。”神存在拉了很长的回音,若有所思。 不会是菇婆婆哪里没做好惹得神存在心情不爽吧!不然依这个三弟子在神存在的心里,不应该有这么冷漠的待遇呀! 我早前也是听说了,菇婆婆是神存在的得意门生,神存在的事迹虽然不能被世人相传,但是他护内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的,当然,这是人家偷偷告诉我的,至于人家是谁,打死我不能说。 神存在这突然间情绪变化得有点快啊,连菇婆婆都走神了。 “隐逸山上沉睡的白虎精降服了没?”思索了一会,神存在又问了一句。 白虎精? “回师父,还没。”姑婆婆还没坐下去,就这么垂着头打报告,“您之前有交待时候未到,需等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神存在淡淡说着。 时机到了,我们要来去打白虎了吗?这就是那件很急很重要的事吧! “好。”菇婆婆应允,很意外却不敢质疑。他觉得,还应该同师父讨论下细节,或者他要报告一下自己制定的方案。 “嗯,去吧。”神存在应和一声,却将菇婆婆愣在原地。 “现,现在去吗?”师父能未卜先知,下令也从来都是言简意赅,但没有像今天这么急速的。而且就他对白虎的了解所知,现在前去收服,并非最佳的时机,也许他可以再建议一下。 “难不成你还要挑良辰吉日?”面具上的恶鬼挑着眉毛,不怒而威的威压压得菇婆婆有点战战兢兢。 可是神存在并没有生气的模样,反而依旧悠闲,我看得都不解,尤其他那眼神,明明就是对着我暗送秋波。 等等,我表达失误,可能神存在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丹凤眼嘛,看起来比较媚,还含笑微露,看起来总是让人喜欢误会。 但是菇婆婆好像没这种感觉呀,他好像很敬畏师父呢! “不用的,只是。”菇婆婆轻咽了口口水,斜头望了望我,多少有点领悟到什么,回道,“好,我们现在马上前往。” 菇婆婆打算带着我告退,就好像母鸡要走之前都会顾好自己的小鸡一样。 “她留下。”我还没转身呢,神存在的话就让菇婆婆的脚步一顿,“区区一只白虎,你独自前往足矣。” “可师妹她。”菇婆婆终于找到症结所在,可还是忍不住开口,“师妹她才刚到。” “师妹既然是我的人,我不会亏待她。”神存在不耐烦地打断菇婆婆的话,想赶他走的意义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让我很郁闷的是,什么叫我是他的人了? “是,那弟子告退。”后知后觉的姑婆婆这才领命告退,临转身前还特意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 等到姑婆婆走了出去,我的脑筋依旧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情哥哥走了,舍不得了?”不知何时,神存在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打量着我。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 我抬头才看到,神存在俯视着我,神情不像揶揄玩笑,更多的好像是质问。 刚刚的笑眼,现在全部都撤光了,我才知道原来他的笑并不是常态呀,我也没有什么地方惹他生气的吧? 被盯得浑身发毛,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刚好揉了揉刚刚跪疼的膝盖。 “还疼吗?”神存在像换了个人,突然的语气变得真切了起来,细腻的大手轻轻敷上我的膝盖。 我却如触电般地往后一躲,没心的地方砰砰砰地直跳。 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还那么严厉,瞬间又如此温柔,他这比核武器的战斗力都强悍呢。 “不,不,不会了。”害得满脸通红的我想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了。 一方面不好意思,一方面被吓的。 “你害羞了。”神存在没有被我吓到,反而饶有兴趣地继续凑过来,直面着我,“确实很有意思。” 36、神存在 确实很有意思??? 我这脸,已经红到耳根了,我慢慢地睁大眼睛,对上神存在的眼睛。 还是那么清如许,完蛋了,没菇婆婆在,我肯定要沉沦了。 他的这双眼睛,真的,越看越好看。 越看越。 “咳。”反而是神存在突然的一咳打断了我们的四目相对,我隐隐看到他吞咽的喉结,忽然觉得好玩。 呸呸呸,什么好玩,一点也不好玩。 就是周围的空气,突然间变得,似乎变得滚烫活跃了起来。 “你。”神存在又恢复得极为自然的口气,好像心情愉悦着,“你要是很闲,不如就留在这里陪我,嗯,陪我打理这金榭山上的花花草草,如何。” 神存在边说,边弹了弹衣襟上沾到的灰尘,可是这个一尘不染的人间仙境,哪里来的灰尘? 不知怎么的,我能感觉到他也有点紧张。 他紧张,我反而就不紧张了。 这个,留下来?不是说金榭山是神存在独居的别墅嘛,如果我留下来,不就是孤男寡女的说嘛。 而且我们还不是很熟不是。 想想我还是回菇婆婆不远的那个住所先呆着比较安全,有是什么事情我再上来就好了,也不远不是。 没有人在,我会比较自在一点。 “师父。”我扯起笑容,他留我下来,如果按菇婆婆的反应本该千恩万谢的,可是一想到他把我推下榕树下我这笑就牵强了许多,“师父,弟子怕弟子晚上睡觉呼噜声震得太大声影响到师父您休息了,不如弟子就到山下菇婆婆那边的小茅屋借住一宿,反正他也不在是嘛。” 只是看着神存在越来越阴沉的脸,我后面的声音是越来越小。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我的小胆儿颤颤的。看着神存在依旧直直地看着我,不过他的眼底冷冷的。 我又做错什么了? “随你。”话语未落,神存在已由原地消失不见了。 生气了?我来不及管,来无影去无踪的,是挺适合他们这种神秘的人物的,可我就不一样了,窗外已经夜幕临降了,我还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小木屋。 所以我那个急速啊。 回着先前菇婆婆带我进来的路,千悬百绕,像迷宫一样绕了大半圈,气喘吁吁,热汗淋漓的不觉得什么,但一跨出结界我就后悔了。 结界内四季如春,我穿着薄绸缎感觉舒适,可是外面已经到达六月飞霜的寒冷了,我一出来瞬间感觉脸被割裂了好几痕。 这么冷,失误啊。 我想转回金榭山内,大不了脸皮厚一点,也比这边被冻死了强吧。 可是当我脚还想跨进去,却发现我已经被堵在结界之外。 神存在一点不通情达理啊!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下山了,黝黑黝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忍着寒冷,小心翼翼地在河边摸索着木桥,狂风呼啸着,时不时把我刮退一两步,我的心更是恐慌了。 没这么憋屈过的,怕被大风刮跑了,我直接匍匐在地,用手在每一个石头上寻找木桩,石屑扎伤我的右手,黏黏腻腻的,却被冻得没有一点痛的知觉。 摸了上百个石头,好不容易终于找到小木桥的位置,我顺着绳索想爬起来,可是糟糕。小木桥是许多木片系着绳索平铺着延伸而去的,极长不说,桥身根本没有扶手,我若是这么直直的走过去,莫说这风能刮倒我,就是这黑灯瞎火的,我一个踉跄都能丢到悬崖里。 难不成我只能龟爬吗?这样是会被冻死的。 反正横竖都要离开这里,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匍匐前进了,忍着剧痛,我四肢并用,不知爬了多久,这风是越来越大,这桥都被吹得左摇右摆的。 是爬到木桥的中间了吗?这可是最抖的。 像荡秋千一样,我是秋千上的一只蚂蚱,如果稳稳的还好,可是这力度时轻时重,尤其是失重力那种无助的感觉,让我抓住木板的手都没有一点力气。 又一阵骤风而来,我像被甩到了最高点,因为惯性弹飞了出去,那种抓都抓不住的绝望感席卷着我的身体,无限恐惧。 我在坠落,坠落悬崖,失重的无力感贯穿我的每一个毛细血管。 我要死了吗?桥下的汹涌依旧拍打着巨石,发出轰鸣的喧杂,摔下去撞到应该会很痛吧,没有人会听得到我心里的大声呼喊。 向下的风触动着伤口,我才感觉到痛,可是太疲倦了,我已频临昏迷。 掉吧,梦里不会再痛。 “可期,可期。”昏迷前那几声焦急的呼唤声又回荡到我的脑子里。 你是谁?我还要找你呢!不过,会不会来不及了? 不行,我又清醒了一点,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还在降落。 无休止的风呼啸而过,我抓不住,可我不甘心。 “啾。”天空突然发亮,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白光在黑夜中朝我飞来,刺痛了我的眼睛,一只浑身发白发亮的白凤凰从我身下经过,直直将我接了起来。 白凤凰从我身下经过,直直将我接了起来,又直接将我甩到地面上,毫不客气。 得救了吗?我挣扎地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就看到神存在依旧戴着那副恶鬼面具站在结界前朝我走来,因为他的到来,四周又如同白昼,清晰明朗。 他伸出手,远远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一幕有限的熟悉感,哪怕是死神召唤,我也觉得他亲切、柔软。 我终于克制不住,扑上前去,狠狠地抱住他。 心里的恐惧,恐慌,因为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而不复存在。 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边哭边打,手有多疼就有多用力,反正死过一回了,不怕。 哭累了,我很不争气地给睡着了。 我是怎么重新进来金榭山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等我眼睛睁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间古味生香,精致到细腻的木卧房,蚊帐轻盈柔滑,被风轻吹着摇摆,荡起了玲珑的风铃声,而我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我缥缈的梦一下子被惊醒了。 “醒了。”戴着恶鬼面具的神存在躺在我的身边,见我醒了,优雅地撑起上身,覆上前来打着招呼。 37、真颜 神存在怎么会躺在我身边,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这个位置也太小了吧,我想退都没得缩了。 不行,因为我的错愕,那越来越真的脸不停的在我眼前放大放大,跟我仅仅只有一指之遥了。 他也看着我。 眼底含笑,却没有任何的旖旎色彩,单纯又澄净。 他那副面具下的脸,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心思,我甚是想一睹芳容。 认识这么久了,相处过很多秒了,还以师徒身份问世了,总不能老以面具相待,看个脸而已,应该是没啥的。 我琢磨着,希望能管中窥豹,看个小部分也好。 神存在似乎能看得懂我的心思,朝我笑笑的,将脸凑得更近了一些来,任我打量。 我细细打量的时候,他也看着我,看着我,眼光没有一刻离开的,这感觉,好像我们有种磁场间的相互吸引。 是很美妙没错的,但是怎么想怎么怪异。 我好像受到了什么牵引,不由自主的,我的手伸到他的脸颊。差一点点,我就可以掀开他的面具。 “你想看?”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慵懒,双眼却带着笑意,那么天真无邪。 “想。”我迫不及待的点点头。 “能看到我真颜的人,好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神存在悠悠说着,依旧满面春风。 “什么代价?”我是那种宁愿被撑死也不愿饿死的颜控,眼前的秀色可餐看起来很是无公害,所以我胆子也肥了不少。 听我询问,神存在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思考。 我一见这形势不妙啊,赶忙加把火,以防他变卦。 “只要不是杀人越货,危害公共,法理不容的,本姑娘都可以办到。”毫无顾忌地夸下海口,仗着还留有些许的气势,我抬起他的下巴与他直视,“怎样,从不从?” 这架势,如果不是神存在的气势在,倒像是我在逼美男就范一样。 我都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 只能归咎于刚睡醒,脑子不够清醒,眼前诱惑力又太大,我好奇心太重。 但我忘了,好奇往往害死猫。 只想现在猫还没见到棺材,所以并没有觉得陷阱的存在,她甚至乐在其中。 神存在似乎也是乐在其中。 “嗯,从。”神存在突然握住了我的手,琢磨着,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罢,反正你看也看过了。” “啥,我没看过。”我连忙否认到,好亏啊,哪里看得到,面具那么大贴的那么厚实,怎么看? “那,再让你看一眼?”神存在妥协道,“只是看了就要当我妻子了。” 额,妻子?我们好像还没到那种相濡以沫的程度吧。 “呵,呵呵,呵呵呵。”我尬笑了一下,讨价还价来,“还有没有选择?” “有。”神存在回答得言简意赅,把我的兴趣又满满地提了起来。 “啥啥啥?”这种卖关子的交流简直让我安奈不住,我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那就,你看完我直接把你捏碎,捏的魂飞魄散的那种。”神存在像捏蚂蚁般的甩动手指,动作坚韧有力但态度依旧温柔可亲,好像就只是在给我出谋划策,事不关己多大事的样儿。 但我就被他这种莫名凌厉威胁的话语吓得吞了好几口口水。 不就看个脸嘛,又不会少块肉,没有多大点的事,干嘛搞得非要卖身求荣一样。 见我还在思考,神存在也不逼急,只是微微抬起我的下巴,直视地问着:“怎样,从不从?” 怎样,从不从?这不是我刚刚霸气威武的一面吗,怎么也不能突然间就认怂了呀。 “嗯,从。”我刚刚怎么对我的?喔,捂手,对,我也赶紧抓住他的手,但经典台词我忘了,尤其气势绝对不能输,“从,必须从,就算是死也要看。” “死?喔。”神存在突然的有些失望,和我分开了些距离,在想着什么。 “更何况只是做你妻子,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气势山河地接了这么一句,觉得抛头颅洒热血什么的,在此刻都不算什么事了。 “真的?”听完的的话,神存在乐呵了,他微笑着,将我的手放开,把面具直立我面前,任我选择。 听完他的确认,我愣了一愣。看他,似乎真的在等我。 哎呀,我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早啊。 掀,还是不掀? 掀,我就把自己给卖了,人家说看的要嘛是他的妻子,要嘛是个连魂都没有的死人。 不掀,我怕我好奇心这么强大的人,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现在后悔会不会被瞧不起呀。 好纠结噢。 他的眼睛那么好看,好像有一股诱惑力,魅引着我。 没事,我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吗? 我的手就这样,顺着他的身体,划着他的脖颈,下巴,直到碰到冰凉的面具。 我突然有点着急了,急得手都有些颤抖了。 等等,还要不要再想一想? 会不会想一想面具就自己掉啦?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心一定。 一掀。 精致的五官,绝美的容颜,还有那双绝魅的眼睛,我突然感觉我的心脏回来了。 它砰砰砰地跳,极快,好像活了一样。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神存在的唇已经贴上来。 直到好久过后,我的理智才清醒了过来。我吓了一跳,推开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满脸通红。 “我叫未来。可期。”他反而淡定着,用手摸了摸我的头,轻轻安抚我。 不过他叫着我的名字,让我的心一暖。 “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但你告诉过我。”神存在轻轻摇了摇头,就那么微笑着看着我。 我记得我从来没告诉过谁,不过好像就告诉了小狐狸。 可是小狐狸哪里会懂呢。 小狐狸。 我好想小狐狸,不知道它现在可好。 我的心思似乎被转移了,神存在的兴趣盎然似乎在慢慢变成了失望。 不过这些我都没发现。 小狐狸好像也有这么柔情的双眼,小狐狸的鼻尖好像也这么挺,小狐狸抱着也很柔软,小狐狸...... 被吊着的神经线突然一断,我再次突然清醒了起来。 看着眼前依旧戴着恶鬼面具的陌生男子,我低低喃喃一语:“神存在。” “神存在?”神存在纠结的眉头拧的更深了,直接袖手一挥,将我推下了床沿。 “呀。”太善变了吧,刚刚还一脸柔情,现在竟然这么邪恶地一掌把我推下床去。什么人嘛,好痛。我滚了好几圈,刚想怒吼神存在。 还没发音,神存在一脸窘迫地一甩衣袖,我的意识首先全无。 而另外一边。 “哈哈哈哈哈。”白衣男子一声爽朗又难以自抑的大笑让一旁原本阴沉的脸色更加铁青。 简约的竹蓬下,神存在躺在一席凉椅上,四周依旧繁花似锦,跟他的脸色大相径庭。 不过他没有出声,依旧苦闷地喝着酒。 “你竟然用你们狐族魅术去勾引人家一个小女孩子。”白衣男子好像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而且,而且竟然没有把她拐到手。哈哈哈哈哈。” 白衣男子捧着肚子,站都站不稳了,还继续笑。 “白玉,你够了啊!”神存在阴沉的脸色愤恨地憋出一句话,提醒着白玉凤凰的适可而止。 但是白玉依旧控制不住他自己。 “哈哈哈哈哈。”白玉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含着笑走到未来的面前,很认真地咨询道,“你这只老狐狸活了几千年了,第一次表白一个姑娘家,竟然被拒绝了?” 根本不需要得到回答,白玉就继续爆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是他有生以来听到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 “滚。”这酷似嘲笑又欢乐得没有一丝杂碎的大笑惹怒了他,他的脸冰到极点,狠狠地下逐客令。 要不是好兄弟,他也不会让他在门口偷听,要不是好兄弟,他现在早已尸骨无存了。 哪里还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别别别,别赶我走。”看着未来这个好兄弟好像要发怒了,白玉赶紧收敛了一下情绪,只是身后的几根凤凰尾巴还是控制不住地露了出来,“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真是没白来,我可要好好会一会这个小女孩了。” “你敢。”一听说白玉要与可期接触,神存在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威胁道,“你敢站到她面前,我马上把你身后的几根毛都给卸下来。” 38、动怒 “别。”一听到死狐狸要卸自己身上的毛,白玉一个激灵,赶紧把尾巴给收拢起来。 “别生这么大气呀。”白玉“好心”地帮未来顺着气,一边还不嫌火大地加油道,“人家小姑娘心里不也是没你嘛,魂被你吊着都能想别人了,你还。” 看到神存在能杀人的眼光,白玉才讪讪地住了手。 忍不住地转过头继续偷笑。 神存在心底有股提不上的气,手里有股使不上的力,不想理会他,任由他大笑。 过了半晌,笑声清淡了一点。 “谁是神存在?”神存在淡淡地问着,看似很不在意。 “按照我多年行走江湖,精通上下五千年,喽喽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万事通来看。”白玉一边清算着手指,一边煞有介事地吹嘘自己,脑海中一遍一遍过了万千人名,就是没有一个是神存在的,最后他吞了吞口水,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查不到啊。” 不是他办事不利,就是这个神存在真的是神一样的存在,法力无边,在他之上,让他算都算不到的。 “连你都不知道。”神存在的眼底倒是疑惑了,这比人间和通天还大的九天都很少是白玉这只老凤凰的对手的,还有谁会隐匿着,让这个万事精通的神算子算不到的呢? 除非是不存在的。 可是如果是不存在的,可期也不会在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叫起那人的名字。虽然很小声,但是他听得清清楚楚。 神存在真是被自己给困住了,他细细地想着,却不再理会白玉在旁边叨叨絮絮地说着什么。 烦闷地喝着苦酒。 等我醒来,我发现正躺在床上。 而我是真睡着了,被神存在袖手一甩,估计下了瞌睡咒,睡得香甜,睡醒后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与神存在师父的一些旖旎的片段。 突然想起这个,我就脸红脖子粗了起来,什么嘛,我的好奇心是有多重,怎么就会梦到了这些。 我抚摸着自己的嘴唇,那样的触感又好真实,哎,突然发现手好了,衣服呢,又被换了。 天啊,我不会是被木桥晃荡得太厉害,脑子错乱了吧,不对不对,这个金榭山一定有其他的女孩子,不然平时谁伺候神存在师父啊! 反正我这一起来脑子各种乱,我才一十六岁,虽说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我没心啊,没心再怎么折腾里面也住不了人。 这么一想我平静多了,一平静我就发现肚子有点饿,有点饿我就啥都想不了,只想填饱肚子。金榭山这么大,一定有很多美味的食物吧,我是要先去找东西吃了。 推开门,阳光普照,如沐春风。这个地方还真是如同仙境一般优雅,花木错落有致,长亭交错蜿蜒,比我去宫里见到的好看千万倍了。 我脚刚要踏出去,在我眼前闪现出一张温润好看的脸,把我吓得脚都缩回去了。 “哈喽,小妹妹。”那张陌生的脸朝我打招呼,一脸笑意。 “你,你好。”我连忙回过神来回应道,最近好看的脸看的太多,都有点免疫了。 只是他为什么不站到我面前,要躲在门后面,只把脸露出来呢? “是这样子的。”看出我的疑惑,陌生男子解释道,“我答应了某人不能出现在你面前,不然就会被摘羽毛,不然这样子吧,你站出来,我站在你身边。” 陌生男子建议着,甩着手让我赶紧走出来。 “站我身边就可以了吗?”可是我这心里怯怯的,自小就被教育,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你怕什么。”看我没动,陌生男子着急地催促道,“你不用怕我,我就是昨天救你的那只白凤凰,你快点,这姿势我快撑不住啦。” 白凤凰?对,我想起来了,昨天差点掉进去深渊,是一只凤凰救的我。 “谢谢你救了我。”我快步走了上去,还没面对他,他就身形一闪,站到我的身边。 “不用客气,我不救自然有人会救,我只是抢功劳而已。”陌生男子话里带话,也不说清楚,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伸出手来,“你好啊,我叫白玉。” 白玉,他全身通透白皙,纯洁得像云朵一样,这个名字配他再好不过了。 “你好,我叫可,可嘉。”我礼貌地回应他,只是这手,该不该握呀? “可嘉啊?”凤凰白玉狐疑地看着我,我开始心虚的时候他又继续道,“没事,可嘉就可嘉吧。” 只是这手,他停在半空中很久了。 救命恩人。 出于礼貌。 凭着这些理由,我都是要伸上前去握住的。 我含笑着伸出手。 “你很闲是吧。”神存在冷冷的话语在身后响起,吓了我一跳,他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啊! “师,师父。”我赶紧收回手,回过头,毕恭毕敬。 感觉到温度骤降的气场,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菇婆婆在神存在面前气势总是弱了一截了。 这种是天然的,自带的,那种领袖的威严。 果然活得久了,气场就不一样了。 不过看看旁边的白玉凤凰,看着也不比神存在小啊,怎么他就没有那种气场? 白玉见我回头看他,哭丧起脸,无奈的朝我呵呵几声苦笑。 我更不解了。 “你很闲,就去把这片山头上的红玫瑰都拔了,换栽白玫瑰。”神存在冷冷的下令。 确定不是对白玉,而是对我说的? 对哦,他昨天说了让我留下来整理这花园的。 只是这望不到边的园林,里面百花争艳,一眼望去大把大把的玫瑰花。这可是项工程,没有个三五七天的,可做不完呐。 “好。”我可以一边做,一边赏花,三五日也是很容易过的,算是在这边找事情做着消遣时间吧,反正我也是不想下山了。 从红玫瑰的地方转过眼来,发现白玉正打量着我笑,我同样报之以微笑。 就在我得意地应承下来以为可以轻松做到的时候,神存在的下一句让我的脚一软,差点没站稳。 “今天内做完,没做完不许吃饭。”神存在依旧冷冷地说,看都不看我,却是瞪着白玉。 “师父。”这怎么可能,就算我不吃不喝,半夜都做不完。 我抗议。 39、老凤凰白玉 但我还没抗议,话就被打断在嘴巴里了。 “也许你觉得你只需要半天?”神存在虽然征询着我的意见,可是眼底的决定不容置疑。 抗议无效。 冷冷的威压,我直起寒毛。 “没。我去,我现在就去。”我赶紧否认,要做完才能吃饭,这不是虐待嘛,我只能化憋屈为力量,速度地朝花坛冲去。 而这一边。 气温降至冰点。 “怎么样,跟我女人眉目传情的感觉很好吧。”神存在阴阳怪气地朝着白玉走去,只是边走,手中的凝聚的力量球越汇越大。 吓得白玉节节败退。 “没,没没没没。”白玉边后退边辩解,手都摇得快脱臼了,口齿都不伶俐了,却还是试图想阻止一场暴风雨的袭击,差点没跪下去,“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你你你你你,你吃醋啦。” 白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愣住了。 “是。”神存在也不否认,恨恨地回应着,话音一落,一个巨响,天地与之一震,刚刚白玉所在的位置随即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你这个疯子。”白玉后怕地拍打着胸口,被吓得不轻。要是刚刚躲避得不够及时,这时候该是一只烤凤凰了吧。 庆幸之际才发现,好像还没完。 白玉眉毛一挑,出乎意外太多,迅闪。 “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白玉边跑边大声地朝着神存在嚷嚷,“你从来都没对我动过手,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白玉闪得有点憋屈,又不想还手,只能硬躲。 神存在肯定是听到他的话的,愣了一愣,没回答他,只是撑手引起四周地底爆发出密密麻麻的高温浓浆,顷刻朝着白玉喷去,伴随着神存在淡淡的的话语:“知道太多了,不好。” “哈哈,兄弟,你中招啦!”留下一句话,白玉瞬间化成凤凰,朝着九天奋力飞去,挑之夭夭。 环境因为白玉的逃离而平静,可此时不平静的似乎还有神存在,他虽然朝着白玉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说话,但是他的心底却是波涛汹涌的。 我在园林里,也不平静,可是犯愁了。 这里既没有铲子,也没有锄子,要把这一大棵的红玫瑰给连根拔起,得需要多大的力气啊。 而且这玫瑰花花开的正好,姿色正浓,想摘除总让人心生不舍来。 好端端的,干嘛要拔掉啊。 虽然总是忍不住吐槽,但是为了不被饿死,只能赶紧上手做了。 我想尝试下力度,把手放在玫瑰树干上,哎呀,还没用力就被枝干上长出来的利刺给扎到了。红玫瑰娇艳欲滴地摆着头,顷刻化出一张张小女人的脸来。 “求求你不要拔走我们的根。”红玫瑰们枝身摇晃着,一颗红玫瑰小女人泫然欲泣,“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到这里修行,再过几年就能修成人身了,小姑娘,你行行好,不要拔走我们。” “是啊,是啊,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哀求声此起彼伏,让人于心不忍。可是师父的决定,我也不敢违抗啊。 能有什么办法。不顾手上的疼痛,我闭上眼,一咬牙,一根玫瑰树苗连根而起。 看着我的决绝,周围的玫瑰花都在低头泣咽。一时间整个花园愁云笼罩,连日光都没有了色彩。 我埋头奋采,只想赶在今日把这些做完,手上因为没有保护,已经被玫瑰刺刺得鲜血淋漓,但我只能忍着。 跟那些哀嚎声比起来,这点疼痛不算什么。何况十指连心,手上传来的痛感,刺激着那颗虚无的心脏,我反而充实了很多。 汗滴禾下土,当真一点没错,这样和煦的阳光下,我还是很快就汗流浃背了,当真体会不到农民伯伯他们日日锄禾于农田间的那种辛苦,得来不易的东西理应被更加珍惜的。 这么想着,我的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响。 昨天在山外抖了寒风一整天,昨晚跟木桥奋战了大半个月,早上又没有垫点东西,就在这里忙活半天,我这肚子里,早已饥肠辘辘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昨天梦里吃到的那颗极好吃的qq弹弹的果冻。那种味道,让我总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 那不是神存在的。 突然浑身一哆嗦,我是被自己的认知吓到了。 做梦而已,乱想乱想乱想,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子,何时我对师父的非分之想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步了,简直不能原谅的。 赶紧把这些旖旎的碎片甩走,也不管肚子饿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 再抬头已经日落西山了,我不知留了多少汗,滴落了多少血,嘴唇都被咬破了,最难忍的还是胃里传来的那种磨裂感。 站直起来,我不得不同情一下自己,我的胃啊,我的老腰啊,经过了一次次的折磨,堪比重创了呀! 好不容易临近完工,往回看,被拔起来的玫瑰树苗已经一大片,不计其数,眼前还有剩余几棵比较弱小的细苗子站在原地颤颤抖抖,心一发狠手一甩,将它们全收拾了起来。 接下来是种白玫瑰了,这可是个苦差事,不说种比拔难多了,单单听白玫瑰们笑得谄媚的样子,总是觉得反胃,喧杂,好在数量比起红玫瑰花苗来说,少太多了。 看着那些笑得像野菊花的白玫瑰,我就莫名其妙了。 来这里定居真的有这么好吗?也没发现这里有多人杰地灵的啊,除了风景好点,花开的灿烂点,空气新鲜了点...... 好吧,环境确实不错,地灵,人不杰。 我在心底不知道骂了神存在多少回。 这么一折腾整完已经是半夜了,我抬起没有知觉的腰肩腿,才发现整个身体已经麻木了。 可是肚子的饿意还是非常明显,此刻我意识一个我失误到不行的问题,抬头望向四周,厨房在哪? 神存在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不辟五谷,所以他独居的地方也不一定会有食堂,没有食堂,那我吃什么。 山上的露水极重,刚刚我喝了一些从大片的叶子上采集到的露水,现在要如厕。 这些事情,可怎么解决? 欲哭无泪。活人总不会被尿给憋死,可是总不能就地撒野,连衣服都不用换吧。 40、身体不适 想着这些无厘头的惆怅,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算了,还是先回去吧。看着眼前被我焕然一新的花坛一角,已没有往日的红艳,白白的玫瑰入地后很快枝繁叶茂,鲜花绽放,在清风的飘拂下,如白月光洒落成河渠。我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下这里的土地,滋养生命的能力竟然这么强悍。可惜我是人,要吃要喝,不然也想埋在这土地里生根发芽罢。 拖着疲惫又无望地身子回到房间,刚推开门。咦,什么味道这么香。我努力地嗅着,朝着香味飘来的位置狠狠地多吸几口气。 再往前看,哎呀我去,桌子上香喷喷的美食,荤素相间的几个小菜,腾腾冒着的香气一直在向我招手。 简直不可置信,肚子里面的馋虫是要溜出来了。 但是,不行,内急。我捂着肚子习惯地钻进里间,畅快淋漓之后,却发现这里的布置很是眼熟。 等等,我怎么会知道如厕往哪走?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这边不是独间吗,怎么突然又冒了间房间出来了。而且这房间的布局,怎么看怎么像在青古城的阁楼里。 我不可置信地跑到外间,看着桌子上热腾腾的美食。 爹爹曾经跟我说过一个童话故事,说一个又冷又饿的小女孩在一个冰冷的夜晚看到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烤鹅在向她招手走来,爹爹说这是他太冷太饿出现的幻觉,第二天就被冻死在街头当时我听爹爹讲的时候哭得泣涕满面的,现在我却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不就是我现在的真实写照了吗,我仿佛回到了家乡,仿佛看到了向我招手的美食腾腾热气,我要被饿死了吗? 可是这些食物好有真实感啊! 不会是爹爹来找我幻化出来的吧,还是这金榭山有心想事成的特殊功能,亦或是菇婆婆回来了,好像他的拿手菜也是特好吃的,嗯,跟现在的口味差不多了。我边嚼边想,吃了好几口后又觉得不对,菇婆婆不是出去办事了吗。 菇婆婆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而且金榭山里除了师父和白玉,是没有其他人了,白玉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早就看到被师父轰走了,现在金榭山不就是只有师父和我嘛,我没做,不然就是师父做的?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师父不食人间五谷,估计十指的手连油都没有摸过,哪里可能会下厨,而且下厨做的还这样好吃。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这个地方有隐藏着其他的成精的妖神,关键时刻出来打打扫扫,被剥夺一下廉价劳动力,就像我一样。 突然感觉自己挺悲催的,来到这个通天地界已经人生地不熟了,还要在这干苦力,这样一来,委屈和着温酒一饮而下。哎呀,这酒太辣了,辣的我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提起筷子就大快朵颐,就算手上渗出血丝,我也不管了。 感觉就像自己的最后一餐,所以吃得特别美味。 可能喝的酒太辣,可能囫囵吞枣吃得太快,可能饿得太久体力不济,可能太过劳累旧疾复发,反正我这身体的毛病又无端地出来捣乱了。 胃,还是胃,上一次因为暴饮暴食还没来得及调理,现在又饿过头,让胃壁给磨坏了吧。 这大半夜,前不着后不着店的,要去哪里请大夫看啊。 我蜷缩起了身子,痛得冷汗直流。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突然好想爹爹,想姨娘,想弟弟妹妹,想一阳,想.......忽然好冷好冷,我哆嗦着跑到床上裹起被子,包的再严实还是没能缓解,这种冷好像是发自骨子里的,我更用力地抱着自己,蜷缩得如一只刺猬,过分的疲惫,和刺骨的寒冷冻得我全身又要失去了知觉。 发觉又累又困,我最近好像总喜欢趁着昏迷补眠,这样是不是都不用睡觉了。 算了,就这么躺一会吧,虽然有点冷。 感觉又要昏迷了,我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却又稍有意识。 冷的打颤得厉害时候突然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像爹爹口中故事里的小女孩一样,产生幻觉了吧,身下是软软实实的地毯,胃也不疼了,暖洋洋的阳光照着,血液好像充满活力一样蔓延到各个指尖末端,全身舒坦。 我闭着眼睛四处摸索,噢。我可能靠在一棵大树边上,这是一棵奇怪的大树,表皮滑滑的,枝干却很结实,可能历经风霜,树干上还有一点点的榆木疙瘩,我好奇地捏了捏,还是软的。 不是听说树疙瘩都是很硬实的吗,这真的是一棵奇怪的大树,不过也对,在这金榭山上也是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每朵花都能幻型,何况树呢。 只是摸着,越发觉得这棵大树摸着可真舒服啊,滑滑qq嫩嫩的。 “可期,起来。”好梦还没做够,我还想多摸一会就被一声凌厉的呼喝声给扰断了。 真是生气,谁这么不明事理扰人清梦了。 “我不。”我撅着嘴嘟哝着,难得可以好好睡一觉,我才不要起来。反正是在梦里,我的梦我主宰,任性一回又如何。 “不起来是吗?” 那个讨厌的扰人清梦的人竟然威胁我,我要把他赶出我的梦境了,哪怕他的声音听起来这么好听,连生气都带着笑意。 “不起来,不起来,不起来。啊。”我顶嘴地在梦里宣誓主权,突然感觉鼻子一疼,好像有人紧紧捏着我的鼻子,毫不留情,我眼泪都快溜出来了。 “醒了吧。”那个人口气带着浓浓的胜利感,揶揄道。 等等,刚刚这不是梦吗?我慢慢睁开迷糊的眼。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明。 神,神存在?依旧戴着面具,只是这双好看的眼睛里饱含着怒火,就这么恨恨地看着我,不止怒火,我看着他好像更想把我吞进腹中的错觉。 “咳咳咳。”我不自在地换了下姿势,被身下的东西硌着,我低下头一看,才发现我此刻正坐在神存在的怀里。 等等,我坐在神存在的怀里? 41、不懂 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看神存在,他一双媚眼似笑非笑地对视着我。 “懂了?” “啥?”我不解地点点头,突然发现不对,又快速地摇摇头。 刚刚,我的手,现在我的手在神存在的胸膛衣里,我眼睛能涉及的地方,那么。 如此肌肤相亲,我想到了什么,赶忙从神存在的怀里弹跳了出来。 哎呀妈呀,我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非礼的事情来了,而被对方抓包,对方就这么愤恨地看着我,恨不得把我拆分入腹。 而对方是谁,神存在啊,不染凡尘,传说睥睨不可一世还万神敬仰的神存在呀! 我感觉我的末日快到了。。 “师师师师,师父。”我垂着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赶紧把自己藏起来,结结巴巴巴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师父。”神存在含笑地回味着这句话,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失落,依旧很有耐心地问我,“怎么样,还会不会冷?” “不冷,不冷,了。”我缩回床脚,摇着头,生怕靠神存在太近等会又被踢下床去。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看我离的远,他在床头我在床尾,神存在很不满,“我有这么可怕嘛?” “没有,没有,没有。”我积极地摇摇头,积极否认。 “那你为什么这么怕我。”神存在一直在问这个问题。 我,总不能说我怕再被踹下床去吧,所以我只能一直摇头,摇得头晕脖子酸。 神存在明显不信。 “是不是。”他猜测着,突然低下头不再看我,犹豫地说着,“我有感觉吓到你了?” 你有什么感觉?还是你有感觉到吓到我了?是不是说你有感觉到把我踹到床底下的那件事吓到我了,给我幼小的心灵打了重创了?我是这么理解的,我突然觉得神存在深明大义了。 “没事。”我倒是挺大方地就原谅了,“又不疼。” “不疼?”神存在的眼中很是疑惑,但也轻轻认同着,“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不疼。” 鬼啦,不疼是我的客套话,不然你也从床上摔下来试试。 疼死老娘我了。 “师父,以后别这样了,其实是有一点点疼。”我觉得我还是要说明一下,不然被以为不疼,那要经常被踹就不好了,“虽然这床不是很高,但是地板也硬,硌着疼。” 我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的那句话说错了。 “什么?”难得神存在有这么傻愣的时候,“我们不是在说?” 他说不下去,等着我回答。 “师父,我们不是在说上一次把我从床上踹下来的事吗?”我接过话,感觉没有牛头不对马嘴吧,不然聊了这么久我们在聊些什么呀。 “我们在说我的问题。”神存在纠正着我的话题,要不是他戴着面具,我一定能看到他满脸的黑线,他很认真地询问着我,“你还不懂吗?” 我懂吗? “我要懂什么吗?”我有点诧异地对上他,眼中满是问询。 神存在更是诧异。 思考了一会。 “也对,你还小。”只见神存在轻轻呼了一口气,像松了一口气般将头朝着一旁自言自语道,“好吧,没事,还小,再等等。” 等什么?我这些话听得也是云里雾里,我今年一十六岁了,难不成是还太小,肉太嫩不够好吃?呸呸呸,我这是想什么呢,再看看神存在,神存在脸色恢复正常了,没有要把我吞食的那种表情了。 何况神存在应该不吃人的吧。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想着刚刚的表情,我就恶寒。 气氛一下子风起云涌,我们沉默了好久,就这么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我是被自己莫名的猜测哄得自己冷汗连连,不知道神存在怎么想。 “花园的玫瑰花种好了?”冷冷的话语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神存在恢复了高冷,也是终于正常了。 我的一颗胆也放了下来,没办法,没心提不起来。 “回师父,是的。”他正常了,我也毕恭毕敬的。 师父看了我一眼,觉得可能自己太过严肃,又是沉默了一会。 “你刚刚发烧了,你体质不行。”神存在总结了两句,依旧淡漠地说着,“以后这些累活你也不用做了,专心跟我习法修身吧。” 这是特赦吗?我开心得没从床上蹦起来,但是脸却不能表露太厉害:“谢谢师父。” 神存在听着我的道谢,不客气地抿抿嘴,我这么一开心,气氛一下子好了很多。 应该不会再尬聊下去了吧。 “我去下面看过你生活的地方了。”顿了一顿,神存在突然蹦出的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他去我的家乡了吗?为什么不带上我。可有发生什么事,我焦急地望着他,期待下一句。 而神存在打量着房子,久久才憋出一句:“环境不错。” 额,这是他的大局观吗? “谢谢师父。”能得到神存在的夸奖还是不错的。 “嗯,我把你下面的房间搬上来了,你应该会住的习惯些。” “啥?”难怪会觉得这里这么熟悉,原来是我的房间啊,我吃了不只一惊,如果神存在把我家的房间搬上来了,那以后我回去住哪?我的房间位置会不会变成一个黑洞,爹爹回来后看到了会怎么想? “我替你留了一纸书信,说明你外出求学的意愿,相信你的家人都会理解的。”神存在毫不介意我的反应,我还没想完,他又说了句。 “谢谢师父。”我心这是踏实许多了,贴心的师父连家里都帮我留话了,爹爹就不会太担心了,我一开心,竟然脱口而出,“师父真好。” 师父听到我的话,也是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轻点着头,莫名地笑了。 “你专心在这边住吧,”感觉到我的快乐,师父也开怀了不少,“还有需要什么的,你跟我说。” 我需要的,还有爹爹,还有姨娘还是亲人、朋友的,如果跟师父说我需要这些,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同意将他们带过来。 “嗯,谢谢师父。”我的眼中有着落寞,我不敢说,这是通天地界并不是家乡,爹爹他们也未必会愿意上来。 42、相处 既然亲人们不愿意过来,那么我是肯定要回去的,这么一想,我没心的地方也安定了不少。 “我知道你想家,我会经常带你回去的,但是这个期间,你得先在金榭山,养养身子。”可能看到我刚刚提前家乡眼中的风采,师父还是体贴入微地解了我后顾之忧,不止如此,他好像还是想让我断了暂时要回家的念头。 看来师父是会读心术了。 只是我都不相信师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谢师父。”我觉得我今天被雷打到好多次,所能说的也就这一句了。 “谢我?怎么又谢我。”神存在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咕噜起来,“我只是在找着要如何与你相处的方式。” “与我相处?”师父使这个劲干嘛,我们相处挺愉快的啊,虽然尬聊,可也挺有意思的不是,还是说师父只有我这个一个女弟子,所以觉得还是男女有别,要分别对待了。 所以他下去人世间看我生活的环境了? 我想想其实不用的,但是师父好像并不这么想。 “白玉说你们凡世间的夫妻都喜欢相见如宾,这样子你就要谢我了,过于客套,你还总是绷着神经紧张地猜测着什么,我们之间不是都要相互信任的么,我都不知道我该从何处尝试让你放下戒备呢?”师父说得小声,很温柔,就好像请求一样的客气,客气而又无奈。 我是听得蒙极了,想着师父在面具后面说得小声,而且还是自言自语的那种很小声,隐带着轻声叹息,应该是随口说说的胡话吧,并没有过多的深究。 我是听不懂。但多年以后当我反应过来他的话,也知道此刻他已经在为彼此的相处努力着,更是心存感恩之心,只是今天本来谈及家乡我已雀跃不已,再来恩赦的话足以让我心花怒放,这会儿整个人异常愉悦地思绪乱飞,压根没心思想清楚师父说什么,何况还是那种小声嘀咕,自言自语的。 我只是觉得今天是师父有点不一样罢。 难得看到师父也有自言自语的时候,我偷偷地瞄着他,寻味一番,想听他说什么。 可能前言没接好后语,竟然听着茫然的师父突然地抬起头很认真的问我:“你要我的命吗?” 要你的命?什么鬼?我没听过吧。 一句话又让我胆战心惊起来。 我确定没听错吧,不禁自我怀疑起出现幻听,神存在你这是在恐吓我吗?我是出现幻觉了,听错了吧?! 不,看着神存在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好像那句话是我说的,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眼底询问的意味很深。 装傻装傻,必须要装傻。我紧张得不得了。 “师,师父,您,您刚刚,是,是在嘱咐我什么吗?”我哪里敢要他的命,有什么会比他的命重要的吗,不要因为残片断章错失了重要讯息,还关乎于什么命啊命的,我是要腿软了, 却还是强装镇定当啥都没有听到。 多想尬聊到此为止,我得赶紧再下去栽花栽草去。 果然伴君如伴虎,一点没错呀。 师父没说话,就是这么深沉地看着我,脑子里好像就在下着什么决定。 我巴嘎吞咽一口口水,有没有味道我是没感觉了,只是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被提起来了,整个身体空荡荡地等待着神存在回话。 我的软弱好像被神存在看穿了,他的眼神幽幽的,饱含探究。杀人无形,不显喜怒,难不成他们对待我们这款人类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就像捏死蚂蚁蝼蚁的,没生命技术含量的,也就表现得无所谓了吗? 难怪一开始在闹事还没见过面就下令要让人杀我,我是哪里得罪过他了吗,这么不对盘我要不要先跑,我这条小命被这么吊着会不会很有危险。 我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可不能再糊里糊涂地把命给丢了,我必须要坚强,如果能找到方法离开此处是最好的,可是想到离开,我竟有种天下之大不知道去哪里的悲凉。 我再细细盯了一眼师父,平静无波的眼底没有丝毫杀戮存在,不知咋的,我甚至还觉得他有点慈悲。 我脑子里有一百种想法交叉缠绕,乱哄哄一团,吵得不行。 神存在看着我青一阵白一阵的脸,突然间的就笑了起来。把我怔得眼睛眨呀眨的,脑子却动不了。 打住,状态不对,什么情况,不能自乱阵脚,还是要先听听神存在怎么说。 “白玉说你们下面的人为表诚意,都是掏心掏肺的,拿自己的性命去承诺,方能显得真诚重要,我只是问你要不要我的命,你怕什么?” “怕什么,不怕不怕。”我是吓得魂都没有了而已没怕,话说师父的命,谁敢要。 “那你为什么想走?”师父的话冷冷的。 “我没有要走。”我违心的说着,突然恍然一悟,瞪大了眼睛问道,“师父,你真的能看得懂我在想什么?” 神存在倒极有耐心地解释:“那是你所思所想都表现在脸上。” 我...... 神存在有些吃笑,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能知道你的想法,对于和你们人类的相处,我也是多了一份把握。” 和我们人类的相处?搞得你好像不是人类一样,噢不,你不是人类,你是神了,那我又好奇了。 “啥把握?”我脱口而出,发现不对,忙解释道,“我们人间相处,都是发自肺腑的,由衷的,简单的讲是由情而发的,就是情多情少,如此而已。” 我都不知道是谁跟神存在说交往就要心要命的,明显是误人子弟,这个坑,已经几万岁的师父竟然跳了进去,是师父太单纯了吗? 今天师父怎么怪怪的,我也怪怪的,脑子里竟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其实师父并不残暴,他真的很好,体贴入微、又慈善、又帅气、又大方、又没架子、又...... 我看着手指上掰不过来的好处,才察觉看来我是对他误解太深了。 很快从师父口中的下一句得知情况,果然,师父是受人蛊惑。 “可能白玉毕竟不是人类吧,所以他也不懂,下次当真不能再问他。”神存在淡淡的下着定论,却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猜测,“那你对我,可有情?” 43、同心证 可有情? 两人相处间,总是日久见的人心,而师父也是一颗慈善纯净的心灵,我对师父的印象也是有多改观,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然需要真诚,那么我就坦诚。 “有。”我回答得利索,而又慎重。 “嗯。”得到我的回答,师父似乎也很愉悦,接口着,“我也有。” 你也有?自豪的、愉悦的,师父情? 也是,看着师父一脸骄傲的模样,日日高高在上习惯了,笑起来的模样都像个孩子般单纯。 “师父。”我才知道作为统治者的高贵,脱口一句,“其实您只要一句话,便抵得过许许多多人的命了。” “是嘛,那你也只要一句话,就能要我的命了。”师父依旧含笑地看着我,这种逼视,看得我浑身发毛。 我真是哪提不开提哪壶,又回到什么命不命的话题上了,真尴尬。 我笑得有点牵强。 “你确定你,不需要我用命起誓了?”神存在还是确认着。 “不需要,不需要,”我赶紧得赶紧摆手示意,趁此献忠心道,“我已明白,师父的真诚哪怕要我可期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豁出去我这老条命,在所不辞的。” “好,那就这么定了。”师父突然间一个总结,趁机要挟,“日后如有违背我的心思,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 我,刚刚说什么了吗,没有模模糊糊中把自己卖了吧? “师父,我只是。”我只是说明我会对你忠心,不会生变,不会。 倒是师父很快打断了我的话:“口说无凭,不然我们签字为证吧。” 话一说完,隔空从一间书房里划来笔墨纸砚,平落到茶桌上,他掀开被子,劲直走了下去,我也赶紧跟上,从床脚跳了下去。 师父已经提笔了,他端直着身子,沾着少许墨汁,下手行云流水。 我往前一蹭,这一看顿时惊愕无比。 师父虽然人美貌俊,可是写的字却是鬼画符地没有规矩,一张纸上摇摇曳曳几个大字,画着花边不说,还有手掌印。 要不是看不懂通天帝国的文字,我早该对师父说让我执笔代写了。 不过我没唐突,仔细想想,神存在既是师父,在这个泱泱通天地界不会没有文字,也许会比人类的文字先进些吧,只是我看不懂罢了,还是先好好学才是。 等我发完呆,师父已然将证书写好了,递于我掌中。 我接过证书,只是上下打量着字符,却当真一个字都看不懂,愕然无语。 “怎么样,为师写的这些可还好。”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师父站到我身边,与我边看边问。 怎么样?师父是欺负我看不懂吗? “甚好,甚好。”我眯着眼睛,冷汗连连地点头称好。 “那好,你就顺着我这样式,再写两份吧。”师父将椅子让给我,他将手中的毛笔重新粘好墨汁也递给了我,一边帮我研磨,一边望着我写。 写这些嘛?我一边提拉着椅子,一边踟躇:“师父,您这里面的大致内容,会不会太。” “嗯哼?”看着我的质疑,师父轻哼了一下,瞪了我一眼。 “我是说师父的字写得真是工整。”我一紧张,脱口而出的马屁扫的师父容颜一笑。 “那就快点写吧。” 听着师父催促,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写了,摹画了几个字,我正要研究,突然笔尖上的墨汁染到了字符上,我刚要擦拭。 “出什么神呢,重新写。”师父严厉责令地抽回纸张,又重铺好一张新纸给我书写,我看着师父这么严厉,只能埋头继续摹画。 师父难得地边研磨边耐性解释:“同心证是庄重又神圣的一种仪式代表,需要契约的两个人真心实意地去构划,分不得半点心思,所以你便是先将此事做好再想其他吧。” “嗯。”我轻轻回应了一下,才知道我现在正在写的是同心证。 既然同心,那就用心吧。 我小心翼翼,但仍然不能免除写错的风险,但凡写错的,有涂抹的痕迹,一律都是要重写的,几番下来,我手握着笔已经酸痛,连胳膊都生疼,但是师父依旧耐性地站在身边帮我研磨。 “师父。”我讨饶地望着他,“这次又错了,要不不写了罢,这么复杂,很难呢。” “不行。”师父直接回绝了我的请求。 看着我耸拉着脸,倒不研磨了,直接捏起一个茶杯慢慢喝着,一边拿起我临摹的证书,抖了几抖道:“诚意如金,两人相处是要靠这诚意,你说我这诚意哪,可以让一个人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的,要是不用这张证,直接一声令下的,你说。” “师父,我写。”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话这么多的,请示完赶紧埋头继续动手写。 可能是写的熟练了,我这次利落地就写好一张,刚要拿起来跟师父炫耀,却发现刚刚这页纸上的墨画竟然在慢慢消失。 “师父,您快看,怎么回事。”我焦急地喊着在一旁带笑的师父。 他分明看得清楚却也佯装地很着急:“啊,散了呀,那没事,重新写吧。” 这次他从袖中掏出一卷锡纸,看那材质,是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怎么看怎么像帝王家的卷轴,而且卷轴上还感觉隐隐藏着法力,师父将锡纸摊开,在我眼前,鼓励我:“认真写,你是最棒的。” 我一愣,老脸一红,不过细细想来,现在才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来,感情刚刚是让我练手的吧。 我不敢反驳,埋头继续奋战,所幸这一卷卷轴我的字迹很是工整,而且没有瑕疵,师父说为表诚意,让我在卷轴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以资鼓励。 我以为师父要将卷轴送我,却不料我刚签下自己的名字,卷轴上的字迹又无故地消失了,无奈何之下,我只能又重新写上一份。 一模一样的一份。 “好了,礼成,你辛苦了。”师父看着我写完最后一抹笔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直接拿起卷轴认真打量了半天,嘴角扬起,似乎在为自己的佳作而开心。 我看着师父这心情不错,也站起来一起研究这卷轴:“师父,这画质地不错,是用什么做的?” 我用手捏了捏卷轴,很柔软,很舒服。 “手感好吧!”师父得意地用手抚了抚卷轴,自卖自夸地说,“这是织女的鹊丝线,每一根都是银河上的水波凝成的,自然松软丝滑。” 44、半杯喝过的茶水 啥?织女,银河,谁家的?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下次带你去瞧瞧,顺便拿些鹊丝线让织女给你做件衣裳。”师父倒也不客气,直接讲卷轴缩成拇指大小,收在了掌心,瞧乐呵着道,“我得尽快把它放到娲祖后人的凝情阁去,现在这种感觉,可真是不一般呢。” 师父自娱自乐,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我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没公布的,竟然一改平日的严肃冷漠,所以我很好奇:“师父,您今天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嗯,谈得上开心吧。”师父也不否认,默默沉思了一阵后,文不对题答道,“是挺有意思的。” 有啥事这么有意思,却不说明白的,应该是好事大家一起分享吧。 “你也应该会开心的。”师父又不着边际地说了这么一句,让我摸不得头脑。确定我刚刚听得清楚,才怡然自得地坐了下来,满是打趣地数落我来:“跟我说话你好像有很多想法?” 我再次一愣,我哪有很多想法,趋利避害的本能分析而已。我刚要反驳,对上他那双秋波的眼睛,啥话又都说不出来了。 我一紧张,更没注意到他不知在何时已把自称的本座改成了我。 倒是他的徐徐善诱像换了个人似的:“没事,有什么话你想说的就说吧。” 难得他今儿个心情这么晴朗。 “回师父,徒儿不敢。”我哪敢说大实话,赶紧端正好态度,把脑子那些杂乱的思绪给掩盖起来,找个理由搪塞,“师父,是您的气场太强大了,震得我偶尔心神不宁,也就心神不宁而已。” “是吗?”明显不信,师父看着言辞措措的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实在也是心情好,没再过多追究,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倒茶会吧!” 心神领会,我赶忙狗腿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师父:“师父请喝茶。” “你倒是又客气了,坐吧。”师父接过我手上的茶杯,弹指间引来一把椅子用以缓解腰酸脚酸的困扰,还是亲切般地看着我,颜笑旦旦,特赦道,“以后你不用这么拘谨的。” 不这么拘谨我的小命会不会安全点? 我受宠若惊了。 “来,你辛苦了,喝个茶吧!”师父袖手一挥,刚刚的那些笔墨瞬间不见了,茶桌上倒是多了一些茶具出来。 “嗯,谢谢师父。”我本能地道着谢,轻轻坐了下去,自动提起的水壶晃了晃,面前就多了一杯香飘四溢的清茶。 “谢谢师父。” “以后你不必事事谢我,我们没那么多规矩。”师父还是淡淡地说着,表情中有点不耐烦。 这脸怎么变得,比小孩子变脸还快了? 没那么多规矩?那为什么菇婆婆对我总是各种千叮咛万嘱咐的,恨不得把他所有的道德经都捆绑在我的身上来约束我的言行,可是这个龙头老大却告诉我他们这个帮派没有那么多规矩。 感情是菇婆婆太过敬仰师父,没事找事的吧。是不是菇婆婆也和师父签了这么一份看不懂的“卖身契”,所以对师父也是言听计从的,下次遇到菇婆婆了要与他问上一问的。 师父这么亲民,反而现在我也不那么拘谨了。 “好的。”我默默地回应着,怕多说多错,借势端着茶杯舔了一舔。 哇,这是什么茶,这么好喝。 品尝到好茶,我一口气闷了一杯,刚提起杯子,发现里面的茶又被倒满了。 我又提起茶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你还挺懂得喝茶的。”师父打量着杯子,虽然是看着杯子,却是说给我听的,“这可是碧落泉岩边缝里长出来的一棵珍稀茶树,日日受碧落泉水冲洗,百年才有的一片叶子,千年才可采摘一次,经过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烘焙了三天三夜,泡到这壶饮泉水中留下清味也不过三杯,我也就剩这一泡了,你喝的可痛快。” “痛快,痛快。”我爽直地接话,回神反应才发现不对。 我刚开始以为他是在夸我,现在这么一听,是在损我不会品茶吗? 这么珍贵的茶,就只有三杯而已啊!我悻悻地放下手中杯子,回味着唇齿间留香,自觉地自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这么好喝的茶就这么咕噜一口吞了,可惜了,没好好品尝品尝。 看我意犹未尽的样子师父突然问我:“还想喝?” 这么好喝的茶,我当然想再喝了,我点点头。不过反应过来珍稀物种,不是只有三杯吗,暴殄天物不说,也是吃不起吃不起,我又赶紧摇摇头。 他看着我的反应,逗乐了大笑起来,将他杯中剩余的茶轻轻倒在了我的杯子里。 “我常喝,你再试下吧。”神存在举止很温柔,连他的口气都很温柔。 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但是,他那个,那个什么我的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来,看到神存在竟然给了倒茶水,我就被雷得外焦里嫩。 “喝吧。”师父看着我,好像在同我期待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战战兢兢地提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还有,等等,他刚刚不是还喝了一小口么,想到这个,这颗不见的心突然间又砰砰砰地跳得极快,脸不自觉地就红了起来。 这么亲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适应。但师父却一副好像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每次和神存在靠的近一点,我都能发现我的心跳,可是他一走后,我又能发现我的心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能感觉到师父的好,我该对这样的好谢主隆恩,还是婉言拒绝。 不过好像都不好吧。 我突然察觉到危险,比没心还要危险的感觉,那种紧张,让我手足无措,让我不知道怎么控制,让我忍不住想要再看一眼,哪怕多一眼眼前的人。 不像那日做梦的那种牵引感,反而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期待。 期待?期待什么呢?想把师父的面具摘下来的好奇吗?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甚是烦闷,眼前的这张容颜,应该是惊世的,却不是我所能触碰的,一如他的高高在上,一如我不属于这里。 45、患得患失 是的,我还有人要找,那个在我昏迷的时候一直呼唤我的人,还有我的家人,我的记忆。 这么一想,我理智多了,强压住心脏剧烈的跳动,礼貌地站起来朝着神存在浅浅一笑,致谢道:“谢谢师父赏赐。” 这么客套,这么疏远,神存在眼中的温柔瞬间无见。他冷冷地看着我提起杯子抿尝,不再置多一词。 我的内心,他怕是看在眼底的。 这次拿起的茶杯却是千斤重,茗尝的好茶却是满嘴苦苦涩涩的味道。 心境不同,而茶味不同吧。 直至我喝完,神存在都是淡漠地看着我,眼神如果可以用温度测量的话,我觉得越来越冷,应该有零下了吧。 我将杯子放回原处,规规矩矩地坐好,接受着神存在的目光,像极了一只提心吊胆的小白兔。 他还是那么冷冷直直的看着我。 如果刚刚书写证书的时候是在春天,那么现在他看穿我内心的想法应该就让我如履薄冰的深冬了,一时间我竟然无法适应这种温差。 “你既然与我真诚相对,自然以后心里眼里都只能只我一个。”师父突然霸道地说,“如果你还不能适应,我便给你个一两日调节,但你切不可骗我。” “我不会骗您的。”我自然不会背叛师门,所以我回答得言辞恳求,“如果有一日我背叛于您,师父就引九霄的天雷将我劈成两半吧。” 我说这话的时候是言语真诚的,我不会另投他门,也不会做损师门不利己的事情,这是我能做到的承诺。 “傻瓜。”师父微微一笑,放松了不少,“如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伤害你,我会把你夺回来的。” “师父,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突然觉得较真的师父很可爱,所以信誓旦旦,“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这一生也就短短数十年,余生我对自己的信仰还是很有把握的。” 一如我对爹爹,敬仰又热爱,这种情分是磨灭不掉的。 但是师父听完我的话却惆怅了:“是,你的余生太短,凡人寿命不长,我若陪你一世也不过过眼云烟。” 师父想了一想,又道:“既然你已与我签写同心证,我若寻你世世轮回,怕你世世认不得我,我是又要失望伤心的,不如该教你的我教你,也入仙界吧。” 啥,我没听懂,入仙界,听着玄乎啊。 果然师父一正经了起来,就感觉跟我相隔的距离有十万八千里远,他浑身散发着师父的威严,不容置疑的决定,继续道:“你底子太差,从明天开始,每日天启亮你就要起来绕着花坛慢跑二十圈,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去天泉下泡三个时辰的灵水,先把身体养实了,我授你法力。” “师父,你要教我法术?”我有点不确定。 “是。” “师父,你要让我每日慢跑花坛二十圈?”我没听错吧。 “是。” “师父是说要让我泡天泉水三个时辰?”我无语了。 “是。” “啊?”这不是真的吧?单单花坛二十圈,那么大那么大那么大,我的脚还没跑已经在抖了,更何况我不会游泳,泡三个时辰的泉水我估计是要瘫在灵泉底了。 什么叫做不要高兴得太早,这就是了吧。 师父你刚刚不是还挺乐呵的吗?我说了哪句错话,突然间就这么惩罚着我了。 “有问题吗?”师父对我被吓到的呆愣显然不能理解,是什么事情让我这么不耐烦了。 “有问题吗?”师父再问了一句,这一次他的脸上又变得严肃认真非常! 伴君如伴虎,怎么说变脸就变的脸色,比小孩子还精彩啊,看得我所有的不满瞬间被吞进了肚子,只能悻悻回句:“没。” “好,那你好好休息,明早就开始吧!” 明早开始,哎哟喂,现在大半夜,离天亮怕还不久吧。 叮嘱完这一句,说做就做的师父的位置早就空空如也了。任凭我怎么撕心裂肺地挣扎,他都没有再出现。 最后留下四肢乏力的我啊。 这一夜一个人睡,我睡得极不安稳,我一直做梦,梦见有个人拿着一把闪着白光的小尖刀在我身上不停的割拉着,好像我是一件艺术品,他不停地在雕刻。我使劲想睁开眼睛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却是怎么都睁不开,奋战了好久,直到一个狰狞眼睛终于可以睁开了。 我心中一个大喜,等眼睛用力一睁,却发现天亮了,而我依旧躺在自己的床上,周围没有变化。 我赶忙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实没有其他动刀的痕迹,我才发现我只是在做梦。后怕一阵后再定睛想想,感情我跟那股束缚着的力量博弈了一个晚上,不过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而已。 我有点小懊恼,重重呼了一口气,看着窗户外洒进来的阳光,天大亮了。 等等,天都这么大亮啦?师父说天刚亮就要跑花坛二十圈的,这会怕是过了时辰了吧。 我赶紧从床上蹦跶起来,发型都没整,就绕着花坛奔去。 一来怕没能交差,二来还不跑我又要饿肚子了。 跑完花坛二十圈,我整个人都是虚脱的,好在师父没有要求时间,在跑第十圈的时候我扶着栅栏还能稍微停顿着跑,这样一跑就是大半天了,天阳当空照,辣的我口干舌燥的,要不是师父说要休息一个时辰,我怕是早就跳下去泡泉水了。 至于我为什么很快能找到泉水的位置,多少也是缘分的,昨晚我找不到地方安置那些从花坛里移除出来的红玫瑰,想着把它们栽在我睡的房子周围,却意外发现房子后院别有洞天,竟然连着一条清如许的活水泉,泉水温润延绵,拘一捧起来都能闻到一股天然的花草香味。 昨晚太晚没有认真看,今天照着太阳这么一望,才知道这小后院远比想象中的大,而且幽静深邃。 那些红色玫瑰似乎比昨天还要妖艳红润,看来这个天泉水是极为养护人的,看到我过来,它们很开心地摇动起来,似乎在跟我打招呼。 我走上前去帮它们打理了一下,喝了几口它们花芯里的露水饱腹,感觉这种清甜滋味一点没有比昨天那三杯茶差多少,道了谢,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活动一下筋骨,准备要泡三个时辰的泉水了。 46、突变 泡水,我还是把鞋袜、外衣给脱了,免得黏黏腻腻的,站在泉边刚想把脚放下去试水温,却猛地将脚缩了回来。 明明昨天我洗手的时候水温还是温热的,现在碰触却是冰一样的刺冷。 冰气绕着我一身,冷得我打了几个寒颤。我没有冬泳的习惯,自然适应不了这样的温度。 不会是师父为了提高我的抵抗力,特意把这水变得这么冰冷刺骨的吧? 我转身询问着红玫瑰精们,它们表示不能碰触到水,所以不能得知水里面的情况,不过它们可以肯定的是,师父并没有出现过这里。 它们的眼神很单纯,提到师父来也是绝对的尊敬,对于把它们移栽的决定没有丝毫芥蒂。 想着师父的法力深不可测,有那么大的法力,隔山打牛,隔水变冷,也不无可能吧。师命不可违,虽然这水冰冰冷,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下去了。 水很深,我一探底水已经到了我膝盖,碰到水的那刻,我腿上的关节像被一把大大的锤子打碎重装的那种疼痛,尤其是脚底,好似长出来密密麻麻的根须紧紧贴合着地底下的岩石,我想撤离都不能使上劲,这水好像有一股召唤力,我本能地往前移动,双脚麻木得毫无感觉,不知几步,这水已经到我脖颈之处才停了下来。 我能感觉浸在水里的每一处毛细血孔都被一股力量冰封起来束缚住,浑身上下想动都动不了的,水压撑得我有点呼吸不上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压制着我的心脏,不让它跳动。随后有什么东西,死命地朝我的心里钻,那种疼痛,生生的要把我的胸膛撕开。 可是我明明没有心的呀,为什么能感觉到它在挣扎。 呼吸,我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有一种溺水一样的窒息感。我察觉到不对,想扑腾呼救,可是手脚怎么动也都动不了,只有喉咙里面能硬生生挤出几个扭曲的声音:“兹,兹父。” 声音并不大,我没有多大的指望这声音能飘到神存在的耳中,但我还是叫了,我更希望他能够听得到。 抗拒,抵抗,手脚不能动弹,完全靠念力驱使。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一直跟外侵的力量用毅力奋战着,神存在当真出现在了天泉边,他好像刚刚从哪里回来,衣袂飘飘,转过身来的时候还是一脸带着面具的模样。 看到师父,累得想闭眼的我瞬间得劲了,憋足力气吼出一句:“神存在。” 神存在,感觉这一喊,回音都能绕梁了。 他看见我禁锢在河水中,眼底有着诧异,二话没说飞快地朝我飞来,迅速地将我从泉水里抱了出来。 一出水,那种束缚感瞬间消失无踪。 好吧,谢天谢地,我又得救了,然而不是现在才觉得,是从见到神存在来的那一眼我就放下心了。 放心了。 呼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带着暴怒的脸色,我感觉现在的情况没有好到哪里去。现在我依旧还不能动,不知道是被冻僵了,还是被束缚得太严重,神经麻木到毫无知觉。 “你别想着动。”神存在从把我捞起来后就在泉边一直给我度气,他的眉头紧锁,好像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噢。”不能动,我能说吧。不过我可不敢说,他现在的样子好像我又做错事情,欠了他债一样。 “怎么回事?”看我被吓得不吱声,是真的遭遇了突变,他才缓和一点脸色,平稳地问道。 怎么回事?这不是您故意为之的嘛,难道这不是您锻炼我的结果吗? 感情我是被这水给坑了呀! “我睡晚了。”我支支吾吾地说着,我感觉这个是主要原因。如果不是我睡晚了,这水也不会变冷,这水不会变冷,我也不会这样了,我不这样,你也不用给我度气了。 “说重点。”神存在的脸色一沉,如果不是在给我度气,我估计着他要戳我额头了。 吓得我头一缩。 “我也不知道。”这才是重点,我也是云里雾里的就给束缚住了,“我刚碰这水就好冷,一下去就动不了了,而且这里面的冷气好古怪,一直要往身体里钻。” 放松下警惕,我不禁抱怨起来。 “是往你心里面钻吧。”神存在语气平平地说了大实话,我认同地点点头。不过他是咋么知道的,是要一直往我心里钻没错。 “可是我没心啊,它们要挖也挖不到。”失落中还有点小庆幸,还好我没心,不然被挖了怎么办。 “你有心。”神存在似乎有点不愿意承认,他说这话的语气有点轻,听不出是什么口吻,看到我一脸求知的盯着才继续说道,“你有心,只不过是透明的,里面装着一个人。” 我是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什么时候心底装人了?我这心明明是空的连跳都不跳的。 难以置信。 “可能里面的人能力很强,所以你感应不到,而且他能感应到这天泉水的能量,是他强行吸取能量进去的。”神存在看我一脸不信的样子,还是认真解释了,“在这个世界里,大凡法力达到登峰造极的,可幻化无形,自由穿梭于各个空间之中,可以透明而不为人所知,你心中的这个人便是,而且他更厉害,把你的心都给俘虏幻化了。” 就幻化我的心吗?怎么没有把我的人也拉进登峰造极的那一类啊,可能我跟他不是太好,不然也不会连鸡犬都不带着飞升。 “他是谁?”神存在看我在思考,还是不确定地问了。 神存在很认真地问着,很认真地看着我,好像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可我就小白一个,任他怎么看我还是啥都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噢。”我摇摇头解释,“我刚刚是在想,他怎么只幻化我的心,怎么没让我也感受下登峰造极的那种状态。” “你想多了。”神存在突然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疼得我五官都纠结一起了,又不能动,只能朝着他嘶哑咧嘴。 不过前一秒被自己幼稚举动给震住的神存在,下一秒就很开心地大笑了起来,倒是把我吓得噤声了。 他那张丑丑的面具在我面前慢慢放大,然后转到我的耳边,冰凉的面具上下滑动着我的耳垂,他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传进我的脑子里,他说:“有一种双修,你,只能跟我。” 47、原来只是承受力的试验 我感觉我被撩了,血瞬间都涌到头上,我的脸差点没烧焦掉,我的那颗透明的心又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好像擂鼓一样,让我的身体有点吃不消。 霸道的师父怎么突然间又变得这么温柔多情了。 我这么三番两次的害羞心跳,不会把里面的人给吵醒了吧? “离我远点,师父。”我佯装镇定地告诫,凭什么每次他靠近我我都紧张到不行,他却总一副隔岸观火的逍遥样,他这种撩妹的手段有点轻佻,我对他还不够熟悉,所以本能的想抗拒。 “师父?”神存在好像有点不屑这个称呼,慢慢和我保持距离,又慢慢靠近和我对视,“你刚刚的神存在,不是叫我吗?” 哎呀,糟了,这个都被他发现了。 会不会说我忤逆师门,不尊师重道之类的,我才刚进师门,就这么大不敬,门第深深,惩罚不爽啊。 可是看他的心情好像不错,我讨饶一下应该会没事吧,我的气场一下子就弱了:“师父,那是弟子还没入门时候对您敬仰的称谓,如神一样高高在上,万人敬仰,与天......” “挺好听的。”我还没说完神存在就打断我了。 我云里雾里地听得一愣一愣的。 感情他这是在夸我? “但我有个更好听的名字。”神存在自顾说着。 我才反应过来,他这也不像夸我吧。 “你叫可期。”神存在看着我,不等我回来突然抿嘴笑了笑,手抬起我的下巴自我介绍道,“我叫未来。” “未来可期。” 未来可期,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多搭配的一对名字。 师父这撩妹撩得我头昏脑涨呀! 不过等等。 未来。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我突然想到了那个梦,还有那个果冻一样好吃的唇。 我脑子又卡顿了,不敢相信梦是真的。 “嗯,是真的。”神存在怕我不信,自觉慢慢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与梦中一般无二的笑脸。 看到这张脸,我的心跳动得更厉害了,好像整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承受不住,我喷了一口鲜血。 乐极生悲吗? 师父赶忙扶住我,帮我把脉。 “你心底有生死劫,所以你心里装不了别人。”师父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施法帮我镇定,这么近看着他,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认真,尤其他很认真地说,“我刚刚测试过了,这已经是极限了,下次,不可再这样动情。” 测试,我的心一下子冷了,我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 看着师父恢复如初见时一般冷漠的脸。 动情,我突然才明白,这,只是师父对我心里承受度的一个测试。 我刚刚明明动情了是吗?是不是每次要动情的时候这颗心都会那么排斥,所以才跳得这么厉害。 我不愿意面对。 还有那个每次在我昏迷前急切呼唤我的人,无论你是什么人,你若知道我失忆,还想把别人再装进心底,你可会伤心? 我更不敢去想。 我应该更在意的不是那个感觉对我很重要的人吗,虽然世界万千事物,他在我心底,牵挂我一世,哪怕是什么原因,缘也好,孽也好,我若寻不得他,如何与他分开。 我突然害怕了,抗拒了,我想推开师父,但没一点力气。 也许我只是一个试验品,要经过多次测试的试验品,可我不想当成试验品。 “你不用害怕,我帮你把劫化了。”神存在很坚决地帮我做了决定,他的手比划着姿势,他的咬牙切齿在我面前放大,虽然可能细微到他自己都没有感觉,但我看得很真切。 这是对他实力的挑衅,所以他才这样咬牙切齿的吗? 我强逼自己不再想下去,去想想这个劫,就是非单一说的同生共死劫吗? 我的心里面有劫,是和谁的呢?我和菇婆婆的吗?那便刚好,可以的话化了吧,化了我就不愿再装谁进去。 可若不是菇婆婆的呢? 师父说我心底的那个人很厉害,已经登峰造极了。 “是菇婆婆吗?”他也没心,我只是猜测所以不敢问得真切。 神存在愣了一愣,不明白我为何会在此时谈起菇婆婆来。 “不是,小蘑菇是真的没心,而且里面的人也不是小蘑菇。”很快,师父很直接地否定,“里面的人其实只是一抹魂魄,虽然毫无意识,却已比小蘑菇厉害千百倍,我若未轮回前也许能跟他不相上下,但我现在历程不过半截不到,尽全力也许也只能强行将他驱逐而不能灭之。” 这么厉害的人,那会是谁? 我想不到是谁。 “你的心脉怎么也会有人护着?”师父不解的脸色,更是不解,看我的眼色都有些不甚详细的怀疑。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我的心头有点涩涩的。 “我,昏睡前,有些东西记不得。”我只能淡淡地解释着,不管师父信不信,我也不敢强求。 “嗯。”师父也是淡淡回应,并没有表明心态,却还是说与我明白,“护住你心脉的人实力与我不相上下,趁着这套防护,在魂魄还没清醒前将他驱离还是可能的。” “谢谢师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谢,也许我只是不喜欢无心的那种感觉吧。 “你确定真的不记得与你心底之人的关系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在沉默了一会后还是慎重地问了我这个问题,我感觉我的心在心门外被人狠狠鞭笞了一下,隐隐生疼。 “是的,师父。”我顿了顿,“有劳了。” “好,我将你心底的魂魄驱离,你们的同生共死劫也将被化掉,近期我需要增强实力,尝试着与他一搏,无论用何种办法,你放心,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真的是尝试,也许也仅仅只是尝试。 是我太傻。 我的失落让心冰封。 突然触碰的那层柔软情感此刻已经化为乌有。 乌有,让我的心生疼。 后话说,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与师父分隔多年,那一次我们重归故地偶遇,他告诉我他当时的所思所想只是是要尽完全力,哪怕让一切归零也要将我心中的人员驱遣,并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师父只是想我能一心一意对他,哪怕耗尽千年的法力,他不过想着只要不魂飞魄散,便能在几年的时间后重新开始。 他说陪我一世,对于他来说也是未尝不可。 未尝不可。 48、易言突袭 未尝不可,这是师父心里打定的主意,也是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的他这个想法,可是当时我没琢磨透,一心只觉得自己是一个试验品,却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活在了自己的心魔里了。 须臾,误解,猜测,总是改变了很多轨迹。 我越冷漠,越自卑,就越抗拒。 我突然反悔了,我想拒绝,虚弱的我还留有的倔强告诉师父不要这么做。可是好像太迟了,我能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气流从我的手里朝着心底扩散出来。 他是真的要驱逐我心底的人,帮我解同生共死劫。 只是觉得这个决定是突然做出的,我就有点别扭,师父师父,难道我就注定要当一件试验品吗? “师父。”我委屈巴巴地唤了他一声,浑身还是动弹不了。 “不用怕,我在。”师父以为我害怕了,语气突然放得很柔地安慰我,一个甩手,把我后面想说的话都给卡在喉咙了,“这是第一步,我先将全身法力度至于你,激发你骨髓里的自我保护意识,可能会有点疼,但是这是脱胎换骨所必需经历的,你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师父说得极尽温柔,和小心。 女人温柔是武器,男人温柔起来是核武器,一点没错的。 我这个年龄,其实早已可以谈婚论嫁,可是我总是以自己还太小说服自己,避免去接触关于感情的一切事物,不是不想爱,不是不去爱,怕只怕,爱也是一种伤害。 在没有办法直视自己心意的时候,强行敷衍的感情只会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这也是我不再打开心扉,去面对师父的原因。 可是师父,你这样一边对我呵护有加,一边只是当我试验的工具,没觉得伤了我的心吗? 我很矛盾,却再没有力气阻止。 师父的脸,从最初的红润,到发青,到发白,再到呕血不止,我在心底叫喊了千万倍,他手心依旧握着我的手,纹丝不动地帮我运气,解劫。 我的心,突然有点疼,就好像被人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割裂着。 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师父不懂,我自己告诫自己,这是祭奠。 告知我的心被浅藏的冰封。 无处蔓延的终止! 师父。 “哈哈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身后突然一声熟悉的大笑声传来,我怔住了一会,整理好情绪,转动着眼珠子,看到的是一片迎风飘着的红袍。 易言?再健忘我也忘不了那个骚包的红艳美男,在榕树树心底下的一眼,还真的就印象深刻了。 他的笑声太大太吵,好像被一个喇叭放大了好几倍后钻进我的耳边轰鸣,耳膜都快爆炸了。我发现我现在的思绪也特别活跃,不止一丁点的细微之声都能听得详细,而且不止听觉,视觉,嗅觉,触觉也是,我指甲轻轻滑过皮肤,都能感觉到放大的疼痛。师父的眉头一蹙,我才发现我指甲滑过的是他的皮肤。 看来其他都有进步,就是脑子好像还不好使啊。 但随即又觉得不对,师父不会是把他的感观转移在我的身上了吧?不然怎么指甲划他,我也有感觉的? “咦,不近女色的师兄,这会儿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互诉衷情,都不迎接我啦?”易言自顾说着,自来熟地打量周围,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这个地方确实挺好的,约个会还能鸳鸯戏水,现在师兄是打算改修行方式啦,采阴补阳?” “师兄这么多年来还是这么高高在上,学不会规矩呢,有朋来却不迎接,这可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致的行径吧。”易言不择言语地自顾说道,在远处徘徊、挑衅着,“哎呀,我撞坏了师兄的好事了,师兄不会生我气了吧。” 师父的眼睛连睁都没睁,不知是不能分心,还是没有把他的到来放在心上。 不过这可惹怒了易言了。 易言打了一道闪光过来,冲着师父的方向。好在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设备好了结界,那道光碰到结界发出火光后就消失了。 易言不甘心,又弹出了颗火球来,不过这次他是对着我的,听发出的声响好像阵势不小,在我身后,我能听见还没到达结界的时候就给灭了。 “哟,师兄,你还挺护这个女娃的呀。”易言打趣着,想要上前,却在看到师父睁开的那双雷厉的眼后,止住了步伐,徘徊测探着,“哟,师兄,别来无恙呀,你们这可不像双修呀,怎么,动不了了吗?” 动不了他可要上了。 师父又瞪了他一眼。 “在我还没有发怒前,滚。”师父沉沉地说着,语气中很不耐烦。 易言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就要转身,却又停住了。 师父的额头已经出现些许的薄汗。我知道危机关头如果有人横加干涉,或者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易言也很眼尖,一下子看到师父额头的薄汗,返身放心地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师兄,别老用那副臭水沟里臭石头的脸色对我,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分心,那我此刻不报点仇一血之前耻辱,怎么对得起自己是不!” 果然易言这种善者不来之人,一定是来找茬的,那我们现在就很危险了。 不管之前什么仇什么恨,既然师父不能分心,那我帮他看看情况,再做打算吧,毕竟我与易言还是有一面之缘的。 我慢慢扭动着头,脖子就像生锈了一样转动,有点吃力,而易言似乎也好奇我是谁,很配合地走到我的前方。 我看到他手上的火已经聚集的很大,随时都可能向我们攻来。我的眼睛从火对上他,发现他一脸吃惊的样子。 “可期,你竟然跟他。”易言一脸吃醋地看着我们,看着师父牵着我的手,很快做奸在床的大怒,“你们在干什么?” 他手上的火很快熄灭了,但头顶的火却蹭蹭蹭地越燃越旺。 这是要跟师父对决的架势,可是师父好像封闭了视听,一动不动。 易言咆哮着冲上前,不顾死活。 “听我说,师父在救我。”瞄着一眼师父,我转着眼珠子告诉易言。 “救你?还需要他?我来救。”易言三步两步地走来,想把师父拉开却纹丝不动,尤其我们的手,他怎么扯都扯不开,好半天了才反应道,“什么师父,你叫这只臭狐狸师父,什么时候的事?可期你要学法术跟我说就好,我可以把毕生法力都传给你,可是你找他干嘛,你是纯粹又要气我吗?” 49、保护我 这是什么情况了?师父是一只臭狐狸? 易言拉着师父的手,像拔河一样想从我手里抽离出去,可师父的手就是死死地拉着我。 手被扯得巨疼,因为感观被放大,双倍的疼痛,我连忙回神阻止他:“我没有,你快把手松开,疼。” 易言倒是听话的把手松开了,但是。 这口气没这么容易咽下的。 师兄既然不还手,那么。 “师兄,你逼我的。”一个发狠,易言松开的手狠狠地打向师父的胸口,师父的胸口上顿时出现了一掌红彤彤的手印,贯穿心脏。 我手上一点没感觉到疼了,倒是心好痛,撕心裂肺那种。我立马喷出了一口鲜血,我感觉师父也喷出了一口鲜血出来,可是他的手还是没松开,一个反差力,瞬间留在我身上的感观全被师父收了回去,我并没有再感觉到疼痛。 回过神的我满是愤怒。 “够了,易言,停手,你够了噢。”我突然好心疼,心疼师父为了我挨了这一掌,该受了多重的伤,那种痛却不肯放手,独自一个人承受痛楚。 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簌簌簌地往下掉,发红的双眼瞪着易言,多希望他能就此打住。 这种无奈,只能心急如焚,却什么都做不了。 看我这么伤心流泪,易言似乎变本加厉了,手上凝聚的火球比起刚刚那个还要大。 “住手,住手。”我抓狂地喊着,哪怕心里再着急,可也只能慢动作地去制止他,我恨起了自己的毫无作为。 我想保护师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球朝着师父的另一边胸口而去。 闭上眼咬紧牙根,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朝师父扑去,好在火球没我快,我闭上眼睛咬牙忍受,却没有预期的疼痛传来。 我已经被弹飞出去,然后有个东西接住了我。 再睁开眼时,半山腰上碎石杂砾四溅,中间炸出了个窟窿,深不见底。 师父醒了,能动了,我落到了师父的怀抱里。 眼光正好落到师父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我慌忙从他怀里下来,掏起手帕帮他止血,至于闲杂人等,此刻已经不在我眼底了。 “我没事。”看我抽泣着,师父安抚我道,“这一点都不痛。” “哪里不痛啊,一个血窟窿啊。”我看着心疼,带着哭腔地反驳,手帕已经吸满了血水,血水从白皙的指缝里溢出,分外刺眼。 我才发现现在我的手,已经变回我自己的手,那么我的样子,是不是已经变成我原来的样子了。 我看着手发愣,望向师父眼中的我。 眉目分明,隐藏着惊喜。 “不好意思,我没有把你心底的人移除出去。”师父笑得有点牵强,帮我将发丝往耳朵后移了移,“不过我解了你身上的一部分禁忌,你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了。” 是,我变回我原来的样子了,这并不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我反而有点不习惯。 看着我好像不乐意,师父赶忙继续说:“你现在的模样比之前的更好看,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的气质是天成的,都好看。” 师父手到擒来的甜言蜜语,听得我老脸一红,赶紧更加用力的按压伤口来掩饰我的窘迫。 “疼疼疼疼,我是病患,对我要温柔一点的。”师父突然受重创般地变脸,“我这么脆弱,要好好照顾我。” 听着师父的话,我狠狠一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师父自从跟我签订了同心证之后,好像就不那么正经了。 “这点小伤对于他没什么的。”易言的声音适时地从身后传来,我才清醒,刚刚的举动,太过亲昵了。 这不会又是试验吧!为什么我对于师父总是毫无招架之力,总是容易沉沦,是的了,等这次事件平息,我要好好反省自己。 但是现在病患在前,我还是先止血吧,彼此这么乐此不疲,师父倒也配合地让我处理。 “可期,你还要上当吗?”看我的手还放在师父的胸口,冷冷地从话语从易言口中传来,他刚刚聚集的那一掌威力才大,不过被躲闪掉打在了山腰,此刻他的脸也是铁青一阵,不服输般的对我说,“可期,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现在的模样,从未忘记过你的样子,我难道会比他差吗?”义愤填膺的他想冲上来,却硬生生地被师父的眼光给制止住了。 因为易言的言辞和眼神一样恳切,我都不得不怀疑以前认识过这样一号人物了。 “你认识他?”不确定的还有师父,他朝我询问道,也不管伤口。 “对他没什么记忆,我不认识他。”榕树底的遇见被我自动忽略,那是我不愿意面对的噩梦,摇摇头挥散思绪,却只顾着他的伤口。 “我也不认识他。”师父嫌恶地将头撇开,好像在诉委屈似的跟我说,“经常有事没事的在金榭山门口挑衅,为的就是来找我打架,每次输了灰头土脸的回去,过段时间还来,本以为慈悲放他活路,他还差点。” 难得看到师父咬牙切齿,好像和易言有什么新仇旧恨一样,眼光内凌厉一闪,微怒:“我还想找他来着的,看来这次还真不能放过他了。” 不放过易言,是否要将他戳骨扬灰? 菇婆婆说师父慈悲、温情,手中的余魂都是大凶大恶之徒,不知易言是为何人,也是不能玷污了师父的清明不是。 不放过他,那你想怎么样,我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提醒道,“你现在是病患,这里有伤。” “没事的。”师父朝我笑笑,随即伤口已用看得到的速度在愈合。 这种这种愈合的速度,我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看着我思考,师父将我安置旁边,随手一挥,一把利剑闪耀着光芒出来在师父的手上。 我从来没见过师父用法器,也听菇婆婆说过,师父的法器一出来必定是要人性命的。 我赶忙制止:“师父,不要了,让他走就好了。” 师父看着我的眼睛里有着疑问。 我难得敢对上他的眼睛,靠近一点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你受伤刚好,不宜太过劳累。” 尤其是刚刚你帮我承受的痛楚,但我没敢说,师父的实力我没见识过,而且我跟易言不熟,自然不会替他说话,但是师父刚刚舍命为我,我是真的很感动,所以我不想他再在受伤的时候搏命。 但我潜意识里面,更是不想他们两败俱伤的。 50、终回自己 也许是我的亲近,也许是我的关心,也许靠的过近,师父突然一愣,我也一愣。 连忙拉开距离。 怎么又表现过头了,关心则心大乱啊,我在心底不断数落自己。 易言却趁机冲了上来,他见不得我们这么亲昵,不是想打架,而是想带走我。 想带走我,但师父哪肯,我还没来得及躲,师父就出手了,一点没有在意伤口,风云流利,刀光剑影,和易言的剑你来我往,磕碰之处火花四射。 我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 师父伤还没全好呢。 数招之后,易言很快败下阵来,伤痕累累,但是他没有认输,被钳制着还是直直地盯着我看,看的我的心底横生出一丝愧疚。 “师父,留他性命。”我并不想谁为我而死,故而求情道,“他只是认错人而已,得到不少教训了,至少几年内不会再胡作非为,罪不至死。” “你替我求情。”易言惊喜地抬起头,虽然虚弱,但是眼睛里却冒着金光,“你记得我了?” “我不认识你。”我说得实诚,更没看他,“我只是不想有人在这么好看的地方殒命。” “不,你认识我。”易言挣扎着,换来的是师父更加用力的钳制。 “你走吧。”我走到师父的身后,淡淡地说着。 “你不跟我走?”易言还想挣扎,他的眼中有着渴求,却依旧一点没有把师父放在眼底,“你不跟我走,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你又会受伤,又会把什么都忘记,又会引发天劫,拿自己的生命去填补一切,你这样做值得吗?”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师父却将他制服地更紧了:“你说什么呢,他跟我在一起怎么会受伤,而且关天劫什么事,我会保护好她的。” 听到师父说会保护好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冰封的心就暖和了起来,有些感激地望向师父,看他一脸直视易言的认真模样,却没看我。 “你哪里能保护好他。”易言不满地咆哮起来,“你除了带给他风雨,你还带给他什么,你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了,你以为上面的人会放过她?如果上面的人知道她还活着,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 “什么代价。”师父似乎也被他的话给问蒙了,“还有上面的事情与她何干,我既然说要保护好她,自然能将她护得周全,你别说这些不切实际的吓唬可期了。” “哈哈哈,护她周全。”易言突然苦笑起来,“你若能护她周全,我也甘愿放手,可是一次了,我也不会再信你第二次。” 一次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师父的脸色已经黑得频临发怒了。 “你自己清楚。”易言较真地说着,却没有说明白,趁着师父分心之际,他一个反击,金蝉脱壳,离开了钳制,远远地看着我们。 他并没有急着要走,只是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或者误会了什么?”师父没有再追究,只是快步走到我面前,护着我朝易言问道。 “认错人?哈哈哈。”自由的易言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继续猖狂不惧,“你以为你的身份,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 他的反问答案呼之欲出的,师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是更加细致护着我,不想再让易言的话影响到我。 我完全听蒙了他们俩的对话,直觉告诉我可能他们认错人了。 从一见到易言开始,他就认错人了。 “师父,他认错人了,算不知者无过,让他走吧。”刚刚变回自己原先的模样,我有点虚脱,不过我不想他们看出来。 “好。”师父淡淡一应,挥了挥手,易言的身边突然开启了一扇隐门,送客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他冷淡地朝易言说道:“好了,你走吧,你也打消带走可期的念头,这些事情我会查清楚的。” 查清楚,再动手也不迟。 “可期。”易言并不想走,他留恋地看着我,在等待我的回应。 我没有回答,躲避着他的眼神,师父似乎很没有耐性,一个反手间,一道龙卷风袭来,便将他卷了出去。 “可期。”易言的回声还残留在泉边,满是不甘的回响,“我还会回来的。” 声响过后,周围重归平静。 “我以为他能闯进来金榭山只是偶然。”带易言走后,师父还在思考,却也是首先打破了平静,“看来,事情好像不简单。” 金榭山周围设有重重机关不说,师父下的屏障也是要同对手的人才能破解的开,如果刚刚是因为师父将法力转度与我才让易言有机可趁的话,那也不会那么巧,易言一定很早就在金榭山上徘徊等待了。 易言究竟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好像一直跟着师父不放呢。 “他刚刚进来一直叫你师兄呢。”我提醒着师父,“对了,有次我掉进榕树洞底,有看过你们的壁画,应该是按他的经历刻画上去的,你们应该认识。” “是吗?”听到我的话语,师父的眉头蹙得更深,对易言的厌恶也更深了,“他认识我们,我们却都不认识他,而且他好像知道关于我们的一些事情。” 我们的什么事情,刚刚的话好像没什么逻辑可言吧。 “他这个人还好,就是性格怪怪的。”直觉告诉我的,易言不熟坏人,所以从一开始除了敬而远之他的做事风格,也没有多讨厌他这个人的,“也许他没说谎。” “好了,忘了他罢。”听我刚刚嘟哝的一句,师父好像不是很乐意了,他牵起我的手腕,继续为我把脉,还嘱咐道,“这期间你就留在这里调养身体吧,跑步、泡天泉水还是要的,你的心我已经冰封住了,泉里的寒气不会再去蚕食那个人的魂魄,你可以安心下去,你刚解了一些禁咒恢复了自己的身体,一定要泡满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解余毒。” “是的,师父。”好像眼前的神存在已经不再那么陌生了,我对他的那种敬畏也不再疏远,师父摘下面具后阳光得像邻家的男孩子,不过是一个十分帅气的男孩子。 51、魔鬼训练 看着师父,我一边强迫自己不能沉迷,一边还是怔怔地望着他。 “你这样看着我,让我,有点害羞了。”师父突然的话语让我脑子发愣了三秒钟。 害羞?我呵呵呵地傻笑,历经万年,阅遍世事无数了还害羞。 赶紧收拾收拾我犯花痴的思绪,脸不自觉地又红了起来,奇怪的是,现在的心却再也不跳了。 有点难过,却还是维持着笑脸。 师父看出我的不自在,他却突然间笑了,将我的手轻轻放了下来捏着手心,一本正经道:“我陪你修炼,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心底的那个人剔除出去,哪怕多难。” 剔除出去。 我的笑容僵硬,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心中五味杂陈,又说不上原因。 接下来的时间,我与师父说是朝夕相处也不为过的,每天天刚亮,他就坐到我房间的茶桌边品茶,愣愣的把我给吓醒,然后一阵手舞足蹈的慌乱后,又是打坐又是跑步又是泡泉水的,一项接一项,直至精疲力竭,再无力气。 必须要吐槽的是,在第三十一天的时候,神存在开始把我往瀑布底下扔。 “师父。”跟着他走在瀑布前,我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大瀑布怯步了,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您说在瀑布下练习我的抗压能力会事半功倍,可是我看,这瀑布水的冲击力,分分钟会把我碾成肉泥的。” “你怕了?”师父抬了抬好看的眉头,侧头看着我。 我看着师父的侧脸愣是看得入神了,俊颜顶峰,肤润玉泽,在这山水之间却是特别的协调,我觉得我垂涎的口水都可以和这瀑布比拟了。 感观先走,我是看的入了神,话语都来不及回答。 奇货可居的美景,我先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没回答就是不怕,那去吧。”师父突然脸色一变,很严厉地下令阻止我的退缩。 “啥。”我一发愣,就这样被卖了?我锤心顿足之间没看到师父转过头去的那一刹那,露出的那狡黠的得逞笑意。 这是他百试百灵的伎俩,每次只要我遇难退缩,他并不曾责骂,只是会静静地看着我,或睥睨,或浅笑,或蹙眉,每一种姿态都韵味十足极为耐看,也是在不知不觉中使用他的美男计来诱导我。 美色当前,我愣是犯起花痴,全然不顾他说啥话,然后就容易被套了。 被这么威逼利诱,这才反应过来。 “师父。”我都还没回答呢,我怕呀,怕怕怕怕怕怕。 但师父并不再给我机会,直接一个反手,将我狠狠的丢进了瀑布里。 他可真狠啊,我一撞上直流的瀑布水,就好像撞上了铜墙铁壁,疼得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又被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压制进水底,我完全没准备地在水里扑腾,呛喝着水,鼻子,眼睛上的神经像被一条条刺激强行扯掉了一样的难受,在水里眼泪出不来,四周黑乎乎的,却听的特别清楚水泡咕噜噜的声音,像一只食魇不足的怪兽发出来的,巨恐怖。 没呼吸我好难受,四肢不停的舞动却抓不住一丝能稳住我的东西,我的心特别慌张,越慌越挣扎,我似乎掉得越深,水压压得我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师,师父。”我只能在心底呐喊,这是什么训练啊,人家拜师学艺保命,我拜师学艺每次要命。 我拼命挣扎,往下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吧?被四周水能的挤压,呼吸不上来的扼喉感让我心如死灰。 师父不会来的,我知道。 我只是他的一个试验品,我知道。 他需要增强我的实力,我知道。 我只能依靠自己,我知道。 他不会来的,我知道。 他没来,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泪水无声浸润冷水,毫无显示。 狠狠睁开眼,我一咬牙,握紧拳头,双脚用力一蹬,用最后剩余的一点力气,一蹬一蹬地往上移动。 周围的水花溅起的层层水泡游荡在我的身边,似乎与我比赛谁更快浮出水面。 我的眼泪继续融在水里,没人发现。 再见,无知懦弱的自己。 再见,傍人篱落的自己。 唇边的血腥证实了我的坚持,我已经没能感受到疼痛,却只有一个信念。 活着。 花费了巨大力气,我爬到岸边早已气喘吁吁,不再顾形象直接瘫倒了石子上,大口喘着气,感觉肺里都是水,咳也咳嗽不出来,肚子里面也是,都喝饱了都。 肿的命差点没有了。 “感觉如何?”神存在悠悠然地走过来,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有点意外。 我气还没喘好,也答不上话。 为了节省气力,我直接把眼睛也给闭上了。 继续大口喘气,有命的感觉真好。 “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旋指之间,我身上的水渍都变干了,就连肚子、肺里面的水也都被抽调的感觉,瞬间整个人轻松很多。 我谢都不想谢,却也只是躺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气,还不是他把我扔下去的? 看我不搭理他,师父也没有生气,似乎今天并不需要再训练,只是蹲了下来劲直坐到了我的旁边,起伏飘荡的水花沾湿了他的外裙和鞋子,他也一样和我躺在石子上,枕着手掌,不再说话只是侧头看着我。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我能听到不知哪里的花,正开的无声无息,我别过头,不敢再去看他,独自看风景。 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里,一起看着太阳,不再言语。 这便是最好的开始罢,师徒,朋友,伙伴。 这是第一次,隔天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反正到现在我已经能很熟练地钻进瀑布里,然后再熟练地从水里冒出来,而师父就在旁边教我,如何抵御从天而降的瀑布的侵袭,慢慢地扩大自己的结界范围。 从一开始的砸到头没砸到肩膀,再到顶出发梢,后来能控制住自己的一个小小结界当屏障,都是师父严厉教导的结果,烈日炎炎的午后,我也不怕毒太阳狂照,下一个结界就在草坪上呼呼大睡,可每次一醒来,我都能看到师父躺在我的旁边,睡得似乎比我还从容。 52、再遇菇婆婆 好在我一直有个理由克制自己,不然难以抗拒的沉沦估计要了我千百次性命了吧,至少我能感觉师父培养我的抗压和抗美色的能力强大了很多,现在我已经能够美男在侧而不再慌张了。 只是他说我的警戒心不够,法力也不够,所以一刻不能松懈,我只能很努力地去学习,风里来雨里去的,哪怕再不情愿也有被赶鸭子上架的时候,那时候看到师父都有恨得牙痒痒的错觉,不过好在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和谐,除了偶尔表现的亲昵和脸红,我们正常的师徒关系算是被我坐实了。 时间过得很快,我已经习惯了金榭山的鸟语花香,本以为会在此常住,可是那天,碰到了菇婆婆过来了。 菇婆婆一进到金榭山就十分拘谨,就连走路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他从远远的地方小碎步走来,很快。 大半年了,我终于能再见到一个活人,还是很兴奋的。 “小蘑菇。”我打着招呼,也走上前去。 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要去跟师父请安的,可以同行。 “这位姑娘。”菇婆婆闻声一顿停了下来,对着我做了一个辑,“姑娘唤我何事?” 姑娘? “你不认得我啦?”我很诧异,他不是去办事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咋都不记得我了。 “姑娘是?”菇婆婆抬头望了一眼我,依旧不敢确认。 “我是可...嘉呀!”我的性格没变,至少在他初识至今,我都是把他当朋友真诚对待的。 “可嘉。”菇婆婆还是有点怀疑地打量着我,“你真的是可嘉吗?” “我是可嘉呀。”名字没变,认识他之前我就是以可嘉自居的,“我跟之前有如此天差地别吗?呐,这个。” 想着之前没留有信物,我直接想把手臂上师父的收徒标志撩给他看,他就不会怀疑了。 可是刚想撩袖口,一颗石子好死不死地朝我们这边打来,速度之快,我下意识地转手,从兜袋里掏出姜糖,瞄准了过去。 爆破之间,姜糖也没了,我心底一阵肉疼。 “金榭山戒备森严,怎么突然间会有石子飞来?”倒是菇婆婆好像才刚反应过来,满是不惑,关切的询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了,“可能是外界的谁触碰到了机关,又或者陨石降落吧。” “不可能的。”菇婆婆还在疑惑。 我倒不怎么在意。 “你应该还记得这个。”我想着,又从兜袋里拿出一颗姜糖,“这是之前无果玩水抢我小狐狸的时候,你把他制止我给他吃的糖果,还记得吧。” 我将姜糖递给菇婆婆,他反复回忆着。 是的,那日喂完无果姜糖后,我还把纸皮拿给菇婆婆让他代我扔掉的,菇婆婆那时也是看得很久,因为包装款式在通天可是没有的,样式特新颖,他可好奇了。 “噢。”菇婆婆看着我,果然还是认出我来了。 “太好了,可嘉,这三年来我经常担心你,怕你在这里吃住不习惯的,不过好像我的担心多余了,你过得不错呀!都说女大十八变,你真的越变越好看了。”看到我,菇婆婆没改他婆婆妈妈的本事,依旧絮絮叨叨地念着。 可是,我觉得他的话里好像有毛病吧。 “三年了?”我只感觉在这里过个把月的时间吧,哪有转眼三年过去了? “师兄,你说现在距离你刚走时已经三年了?” “是啊,三年了。”菇婆婆当我是在感慨,他也感慨万千,“三年前你同我一起来见师父,那时候你还那么小,我还怕你性格过于率直,惹怒了师父呢。” 三年前我也不小了,一十六,那么现在我都十九岁了吗?来这里我都甚少关注自己的容貌,一是师父天资养眼够了,二是我好像也没多少时间研究这些,每次从睡梦中醒来就是直奔运动场所,发式都是在奔跑中随便绑扎完成的。 我看看我的手,是确实盈润白皙了一些,就是不知道个头有没有长高了。 突然间注重自己,我才觉得有了小女人般的欢喜。 “师父呢,你没有惹怒过师父吧。”菇婆婆还是一如既往关心师父的。 但是惹怒师父的说法,惹怒应该没有吧,顶多多看个几眼。 “没有没有,我也不小了,也有自己的分寸嘛。”我心虚地摇摇头,那些使坏占师父便宜还卖乖的细节可不敢透露,连忙转移话题,“那个师兄,你的事情办好了没有呢,无果怎么样了,你也知道金榭山安静,怎么都不来看看我呢!” 既然是朋友,就应该多往来,朋友间都是这样的,尤其是知道我跟他没生死劫后这份友谊就更放松了,还有那些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像无果的事情,不知道后续,我也蛮挂心的。 “我有来。”菇婆婆说的语气有点失落,“我每次站在金榭山入口跟师父请示问题,但师父要嘛都没回应我,要嘛就直接打发我走,我以为把你带过来后,惹师父生气了。” 有来啊,那怎么没听师父说过呢。在他们眼里,可能师父也不是那么平易近人吧,我倒蛮真诚地替师父说好话了:“我哪敢惹他不是,而且师父也很好相处嘛。” 这是真话,除了偶尔臭屁一点,教导我的时候严厉一点,其实时候他都非常随和,而且也是个很细致的暖男呢。 “他?”菇婆婆好像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板起脸来又教训我了,“要用敬语,师父再随和,也是在我们之上,怎可用如此轻视的语气称呼呢。” “是的是的,师兄教训得是。”我也被训得一板一眼地陪笑,感觉跟师父想比,菇婆婆更泥古不化了。 “铃铃铃。”几声刻意被加重的风铃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回头望去,师父正衣袂飘飘,跨步而来,虽然如仙人般飘逸,与生俱来的气场还是震动了风铃声,只不过来的时候他的那个恶鬼面具又戴在了脸上,看不到表情。 “徒儿见过师父。”菇婆婆首先俯身敬拜。 “徒儿见过师父。”我也依葫芦画瓢,总不能因为近水楼台,就荒废了规矩吧,虽然来金榭山那么久,我是没再这么客套地请安了。 53、莫名醋味浓 师父款款而来,停在了我俩之间,许久没有反应。 我偷瞄望着师父的脚,雪靴发亮,白的甚是干净,就是怎么也没动静呀。 菇婆婆没有师父的许可是万万不敢动的,依旧虔诚地匍匐在地,我就不一样了,按捺不住疑惑,微微地抬起头。 师父的面具脸就这么自上而下,在我眼中慢慢地变大,直到顶住我的额头。 我一个咯噔,想着菇婆婆就在身边,要是被他这么迂泥的师兄看到了,不免又是一阵碎念,忙不迭地将头又叩底了下去,脆声喊着:“师父早安。” 也不知道师父作何感想,反正垂首之中看着师父的白靴来回移动了一下,就听见师父漠然地应了一声:“这么客套,起来吧。” 语气略有不满。 我赶紧回忆,好像没有哪里惹了师父不开心吧。 一大早的,脾气不好?师父好像也没有起床气吧。 不过好像师父也甚少这么严肃的,莫不是因为菇婆婆?转头看菇婆婆神态自若,依旧耳观鼻,鼻观心,尊敬地很。 “谢谢师父。”看着菇婆婆起身,我也跟着站了起来,满是不解。 噢,难不成是早前让菇婆婆去降什么虎,菇婆婆办事不利了,以至于师父这样。可也不至于吧,且不说已时隔三年,就看师父这闲淡的性子,也不曾有过让他真正动怒的事情发生过。 看我满是探究地又望向菇婆婆,师父直接站于我们中间,心生嫌隙。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师父问着我,虽然他说着开心,但是看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开心。 “我们在说。”就是看到了旧友,拉拉家常,并没有多开心,但是里面关乎师父,我也是不想让师父知道,所以哈哈一打,“那个,我就只想问问师兄,我离开之后那些私塾的小孩子们都怎么样了。” “是的,师父,弟子这次来也是想跟您报备一下无果这个天赋异禀的孩子的事情。”菇婆婆趁此帮我接话。 而师父却直接忽视菇婆婆,依旧直直地看着我:“聊小孩子就可以笑得这么开心,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这是重点吗?我微微愣了一下。 “师父。我们真的只是在谈事情。”都没发现师父也有这么难缠的时候,不会是菇婆婆来这里做了什么让他生气吧,见此我只能继续解释,“无果的父亲过世了,无果的娘亲带着他和毫无意识的妹妹,其实很清苦的,无果乖巧一点倒好,偏偏又是叛逆的天才,可以分身学术,我才好奇的呀。” “你好奇,就想知道?”师父脸色终于微微正常了一点,才转过头问菇婆婆,“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回师父,他现在已能分身六人,预估能力已经超乎我们所能掌控之中。”所以他这次火急火燎的过来,就是请师父出山帮忙镇压的,以防止事态严重。 “才六人?嗯,也算学的挺快的。”不知他这语气是褒是贬,反正我看师父又盯着我,心里有点毛毛的。 果然。 “可期你在这里也学了一段时间了,既然你好奇,那你就去看看吧,刚好也算历练。”没想到师父是许我下山了,我突然有点惊讶。 来这里三年,日日被师父苦压着修行,我都不曾再有想出去的念头过,现在刚好有个机会测试下所学的法力,我是兴奋地摩拳擦掌了。 菇婆婆似乎更为开心,难得地逾越了一把,朝着我祝贺道:“小师妹能出山了,说明已经学有所成了,可喜可贺。” “师兄过奖了。”我也客套地回敬他。 我们师兄师妹的相处气氛可也其乐融融。 “咳咳咳。”咳了一声,突然师父往前一步,直接挡在了我面前,遮住菇婆婆的脸。 我才意识到,原来师父这边我还没有道谢呢。 刚要行礼谢恩,但师父却点了点我的手,一脸严肃。 “你的客套都是跟小蘑菇学的吗?”师父不明我所以的蹦出一句话,让我摸不着头脑。 “没,没吧。”我思考了一会,“小时候是爹爹教的,长大师塾先生说要习礼仪,明事理。” “那跟我在一起就不明事理了?” 啥?我这一时竟然冷汗涔涔。 师父哪里不对盘了? “不,不是。”这是有什么联系来着吗,我无言以对,想想还是答一句,“师父深明大义,不拘小节,但我们作为弟子,尊敬师父是弟子们的本分。” 作为表率,菇婆婆就是人选,我若不这样做,少不了一顿啰嗦的,我在心里嘀咕嘀咕。 “你我间无需客套。”冷冷瞄了一眼菇婆婆,师父才淡淡地说道,“也罢,你若觉得时机还不够不足以说明白身份,那便按你想的做吧。” 啥意思?我刚要问,师父又打住了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师父这表情,比刚进来还要严肃一点,“我们出去,总要有个人过来守山,既然小蘑菇来了,就留下吧,什么时候可期回来,你再回去。” 我们?师父要跟我一起去?还让小蘑菇留下来守山?师父啥时候对菇婆婆产生这么大的敌意了?我不禁有这种错觉。 师父的问题不容置疑,可是菇婆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师父。”菇婆婆有话要说,依旧很恭敬地秉呈,“无果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徒儿在办,现在师妹接手我怕她很多事情不能明细,不知可否。” “那就对接,一炷香的时间。”师父根本不容菇婆婆请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霸道的话音一落,树边上就出现了一根细细长长的燃香,冒着轻盈的白烟。而师父直接坐到旁边的躺椅上,神色悠哉,微眯的眼睛半睡半醒,偶尔清醒时还不时催促着:“小蘑菇,你要早点噢,入夜的金榭山想要出去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是的,那种经历我体验过,现在想想都还毛骨悚然。 “好的,师父。”菇婆婆无奈,只能应承,很快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关于私塾的一切情况,赶在最后一点香火熄灭的时候,委心交待。 菇婆婆说好之后,就急匆匆地下山了,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师父就是不想我跟菇婆婆有单独独处的机会。 为什么呢? 54、首次出山 等菇婆婆走后,我看着师父,想看出个什么所以然的来,只见他一脸淡然地摘下面具,拿在手中观察着,一边自言自语:“这太久没戴面具了,戴这一小会竟然都有点不适应了,还是早点叫他走,摘下来透气自在多了,可期,你说是不是。” 师父一脸无害地看着我,面带笑意。 是,或不是?明显就是不是。 装,继续装。我挑着眉,轻轻地回应道:“嗯,是,师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师父的关系越来越和谐,他是一个非常贴心的玩伴,也是一个凌厉非常的师父,在我眼里有好多个他,撒娇的,无害的,得意的,深沉的,咬牙切齿的,假装暴怒的,等等等等,每一种表情在他那张绝美的容颜上都是一张活色生香的画卷,我总能记得清楚。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我能拿捏住他的性格,知道他会为什么事恼怒喜乐,而我,也会往他喜欢的事情努力,这样,他能多几分笑颜。 我也是满足的,就好像他看着我眼底的那种满足的样子,嫣然一笑。 至此,而已。 我不敢面对自己琢磨不透的心,想着趁着这次出行,好好调整自己的思绪,摆正好我们之间正常的师徒关系,历练一些所没经历过的事情。 收拾完行囊。我站在山头,瞭望远方,脚下是云层,叠叠攘攘。 回忆着在金榭山的一点一滴,我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 师父告诉我,往前再走一步就有一道无形的门可以直达私塾,我不必走天桥,不必爬山涉水,哪怕什么时候想回来,我所设的结界里,也有随时能通往金榭山的契合点。 不过他这次是让我一个人走,也许他也有事要办,得他嘱咐后,我是再也没见过他了。 经历,还是得由我一个人去完成。 整理好精神状态,往前踏一步,眼前就是我离开前记忆力的小庙。 小庙依旧大方整洁,偶尔出来的几名香客相互攀谈着自家琐事,却也是络绎不绝地往来,我随着人流走到庙前,就看到庙祝笑脸盈盈地走了出来。 “哎呀,我就觉得门口肯定谁来了,不然香火也不会都聚拢着相迎了,快快快,快进来。”庙祝一边说,一边热情地领着我进去。 庙内依旧,香烟袅袅。 参拜完毕,我们在一旁落座。 “庙祝大叔,您可知我会来?是三姑娘说的么?”对于这个喜气的庙祝大叔,我也是不陌生的,之前他还是很照顾我的,所以我也不客套。 “不知。”庙祝倒也坦诚,“这里是间神奇的灵地,有景象可以应示,我也是端倪了一点天象而已。” “那您可还记得我?”我端起茶杯,与之闲谈,我换了容颜,被错认也不无可能。 “记得,我还记得你怀中那只高傲的小狐狸呢。”庙祝笑得高深莫测,“你的那间房间我可还给你留着呢,日日熏香,去了狐狸味你们这些女娃子估计比较不会嫌弃吧。” 是啊,还有小狐狸,几年来我都把你忘记了,你现在可好。 “那您还见过我抱过来的那只狐狸么?”我急急忙忙地问道,哪怕知道它有回来也好。 “没有。”庙祝摇摇头,“它不是与你们一起出去的嘛!” 是,后来我在菇婆婆的结界里丢了他了,真懊恼。 “跑了呀,你好像很想念它呀。”庙祝一副慈祥地安慰我,“没事,是你的终究是会回来的。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说不定我也能沾沾你们的光,见见不一样的人生呢。” “您说笑了。”我很感激地说着,“能有个留宿之地已经非常感激了,承蒙您的照顾才是。” “你还是那个小女娃子呀哈。”庙祝笑得爽快,却又突然间一变脸,略显严肃地凑身过来,说得真切,“凡事因果得失,多少人是看到别人得到后,自己再去付出,却不曾想过是要先付出才有得到的可能,其实很多时候不是努力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你得到了,那是因为你付出的足够。” 庙祝说得很有禅意,可惜我不能听得明白。但是看得庙祝大叔又笑得发着精光的眼,我隐隐觉得他话里有因。 我捏算着指尖,却被庙祝大叔一手挡开,他说天机不可泄露,我也就作罢。却不曾想过,这一次庙祝大叔能对我说这些话,也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教导,他的不舍和怜惜,是多年后我们再相遇时,我执意要帮的缘由。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小聊一会,我回厢房,一切照旧,唯一不一样的是,小狐狸没有睡在我给它安置的小窝里了。我抚摸着它的小围栏,还是一尘不染的干净,这些年,小狐狸应该长大了,这个围栏未必能够再睡得住它,也说不定,它现在带着小狐狸崽子有一大堆了呢。 让人欢喜参半,这次下山,我也要好好找找小狐狸。 是夜,我还是习惯了来到佛前参禅打坐,四周依旧寂静,只留我一个人。 只是出乎我意外的是,不速之客还是来了,只是这一次,隔得时间是有点久。 我永远不会忘记,来这里的某一个晚上,被一个浑身穿着白纱稠衣,面带丝巾又抱着一只白狐狸的妙龄女子给关在结界里,差点没被修理一顿。 是的,她来了,时隔几年。 但是她没能认出我,因为我改了容貌,声音,现在的我才是我原来的样子。 故人,既来之,则安之。我淡定地跪在佛前,虔诚无杂念。 “这个寺庙有点玄乎,小狐狸,怎么你找主君的气息,总是找到这个寺庙来,是不是又找错了。”徐徐而来,她首先质疑小狐狸,语气中有些不满。 似乎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人的。 我背对着她们,不知道小狐狸的表情,但是主君这个词,让我稍微有点动容。 深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哪怕多不愿再遇到。 “你是谁,过来,本宫有话问你。”依旧是那样毫无礼仪地下令,看到我,白衣姑娘还是那般趾高气扬。 55、有怨报怨 看来这几年,并没有人给过她教训。 我岿然不动,当做没听到,哪怕她们走到我的身边。 不过对于我的冷漠,姑娘马上有点气急败坏了:“喂,本宫驾到,为什么你连基本的礼仪都没有,真是无礼的贱民,看我怎么收拾你。” 言语间,那条鞭绳已经崭露出一截来,绳索如水纹般自行上下波动。 威胁近在身边,我还是淡定地叩拜完佛祖才起身。 兴许我的背影让她觉得眼熟,她快速走上前,辨认了我一番,又自言自语:“奇怪,你不是她,那我可是认错人了?” 那是,今时已不同往日,以往我是任她待宰的羔羊,任她将我困在结界里无能还手,如今我并不知道所学能胜算几分,就算拼劲全力,也是不会让她讨着好处。 感受着姑娘虽有美颜,但狂躁无脑的举止,自动忽略她的情感和意图,感觉这样的女子对我构不上什么威胁,所以我直接转过头很大方地让她打量。 “你是?”我的大方反而让姑娘有些疑惑。 “哎,姑娘可真是伤了我的心呢!”我轻叹一口气,佯装心疼地抚着胸口,“我和姑娘可是故人呢!” “故人?”姑娘说着,想着印象中好像没有我这号人物,拍了拍怀中的狐狸,使了眼色谴着狐狸往我身上嗅了嗅。 小白狐狸听话地往我这边跳来,在我身边徘徊几圈。等回到白衣姑娘怀里后,白衣姑娘已是一副了然明白的模样。 看来她怀里的小狐狸是她的探测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探测到我是之前差点曾挨她鞭子的小女孩了。 不过依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小狐狸应该没有察觉出来。 她这次更加仔细地打量着我,来回渡步。 “伤心?”白衣姑娘虽然很不屑这个词,不过已没有了刚刚的跋扈嚣张,还有闲情家常,“本宫可是听胶倪说,你没有心的。” 胶倪。就是那个带我到闹市,同时给我配了一只吊睛老虎,让我成为众矢之的那个阁主?时隔几年,再听到这个名字,我依旧不觉得陌生。 她好像很了解我的情况,连我没心都知道,那她知道我其实不是没心,是心底住了一个透明人的情况吗?眼前的这个姑娘身份又是谁,怎么会认识胶倪,她们之间,可有什么联系? “有心没心倒无所谓,有情没情那才是重点,我虽然没有心,但是我有情,能随意喜怒哀乐,可比那些固执无情的神仙,圆满多了。”我四两拨千斤,换转话题。 “圆满,哈哈哈。”那姑娘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言语里满是讥讽,“没心的人会懂圆满?哈哈哈,胶倪可是一点没说错,你满嘴的伶牙俐齿最会狡辩了,死人都能被你说活了。” “哼。”她冷哼地看着我,脸上却还挂着笑。 胶倪是跟她说了我多少坏话了,她对我的误解怕是胶倪所赐了,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这么箭弩拔张。 不过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我是懒得搭理她了,转身继续理佛。 看我这么淡定,姑娘反而不淡定了。 “听说主君收你做女弟子了?”笑也笑完了,嘲讽也嘲讽完了,姑娘看我没反应,才一本正经地问我,“你别否认,刚刚我的小狐狸可是闻出来你的修为了,你就是主君新收的女弟子。” 噢,原来小狐狸刚刚闻到的是这个气息。 主君是师父吗?我就只有一个师父,修为也是师父带出来的,看来她嘴里的主君是师父没错了。 她那口气,好像是要把我吞了的愤愤不平,但是碍于我的身份,不敢发泄出来。 “是,又怎样?”我傲慢地回过头,神情自若地上着香,淡淡又说道,“不是,又怎样?” “是,那你的身份便是无尽尊贵,不是。”姑娘哼呲一声,“看你也是会拿着这身份四处招摇的。” “是吗?”礼佛完毕,我回望着她,比她还孤傲地站着。 不管她高高在上,心中睥睨却克制自己表现出来的原因是什么,就这无尽尊贵的身份,我也是要压制一下她的。 “你会不知道?”没有预料中的暴怒出来,姑娘当真被我的气势给压制了一些,虽然多少不满,但也没有尽数展示。果然,欺善怕恶是坏人的本性。 “知道何妨,不知道又何妨。”我悠悠地说着,就是故意要气她。 “你。”姑娘忍着,却始终不敢发作,调整了态度,却也口气不善,道,“主君性情好,又是天地至尊,多少人想拜师门下都被拒绝,你可算幸运之极了。” 口气酸酸的,酸的有些呛人。 我终于知道症结所在了。 感情是师父名气大,人帅,仰慕者求不得,就来欺负我,我可真是无辜啊! 可她竟认不得我了,我却突然很想逗她,以报当日之仇。 一个使坏的念头从我脑中生成。 看着她好像还不敢对我动手的份上,我先发制人,夺了她脸上的丝巾。 那张熟悉的脸终于动怒。 我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四目相对那刻随即变换脸色,强逼自己显得吃惊无比,脸上的错愕足以撑下一个鸡蛋。 “姑娘可是认得我师父,喔,莫不是姑娘就是家师口中经常提起的那位知己红颜,师父说她最喜着白衣,不沾红尘,体态端庄婀娜多姿,仙丽聪颖,还说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呢!” 我一气呵成开口道来,眼底满是仰慕。 我佯装惊讶地全身打量着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那么激动,差点没有膜拜签名了。 那姑娘不知我会转变地这么快,愣了一愣反应回来后,垂下娇羞的脸,却还是忍不住激动地问道:“主君当真这么说?” 可能因为激动,眼前姑娘的脸颊憋得发红,双眼像看到了希望一样泛发着青春光彩,抑制不住的笑盎差点要溢出来,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我潜藏不住的狡黠一笑,鱼儿上钩了。 “当真,当真。”我头如捣鼓,看起来真的真诚无比。 56、九华仙子 姑娘听到我的话,似乎裙摆都要飘起来了。 我却在心里解释,我的瞎编,只是简单描述而已。至于入不入套,主要看她的想法的。 当然,姑娘是属于前者的。 “那主君怎么从来就没跟本宫说过呢。”姑娘与方才想比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娇嗔地诉着疑惑,“本宫前几日还在瑶池看到主君呢,可是主君都未曾看本宫一眼就走了,这等匆忙,本宫这不才下凡来找他嘛。” 姑娘泫然欲泣,似乎也是喜极而泣。她不停地倾诉着,而我,已神游天外。 原来师父没有一起过来是去瑶池了,但是瑶池在哪里,会不会远,眼前的这个姑娘,跟师父是什么关系呢?如果是熟悉的,或者知己红颜之类的,那可不好忽悠了。 也罢,搏一把吧。 “噢,那是因为,因为瑶池是个公共场所嘛,您想想师父的身份。”我尽可能地瞎编,“师父甚少与人亲近,不懂女孩子家的心思,而且他在金榭山上呆久了也是会寂寞的,奈何找不到人诉说,也没人可以传音,自然是把这些心里话藏了起来,大人物嘛,都是比较注重形象的,不会率先表白呀!” “噢,也对。”姑娘对我的戒备又解除了一些,赞同了我的看法。 我趁机上前,靠近她耳边,“您应该,这样,这样,这样。” 我在姑娘的耳边不停地下招,至少我觉得我传授的经验效果是杠杠的,当然,以我对师父的了解来看,我给姑娘的建议都是猛料。 “嗯嗯嗯。”姑娘一边听着一边赞同,但又装着模样道,“这样好嘛?” “好好好,保证万无一失。”我呵呵地热情地陪笑着,恨不得把师父的红线从金榭山穿来这里。 不过这么拙劣的编剧也就只有在坠入情海的女子在智商为零的时候才不会有所怀疑。 而眼前的女子也是低智商同款,深信不疑了。 我的目的达到了,就是想让她的热脸去贴冷山师父的冷屁股,按照师父对女孩子一点没怜香惜玉的无情来看,辣手摧花是迟早的事。 我却是依旧堆着笑脸,但情话是不敢再多说了,怕多说多错,还怕露出了破绽。 只是眼前的姑娘愣是被我忽悠地心花怒放,恨不得再从我口中套出更多对她有利的情报来。 “姑娘,事情安排要趁早。”我适时地一提醒。 “好,就听你的。”眼前的女子似乎把我列入同个阵营里了,甚是高兴地在心底构划着蓝图,“事成之后本宫一定少不了你好处。” 我呵呵地笑着,却在心底自我安慰道,我这也是给你制造主动的机会,把握的力度也是要看你们的。 可是姑娘想了一会,突然脸色一僵,靠近着我悄声问,“那主君还有没有说胶倪姐姐什么。” 师父也认识胶倪吗? 同是女人,对于情敌肯定特别敏感。 我直接摇摇头:“师父好像对其他女子不敢兴趣。” “也是。”女子低着头偷偷抿着笑地赞同我,分外愉悦,话也多了,“本宫知道你叫可嘉,本宫是颜华仙子娇颜,本宫可是在这九重天上唯一能和未来君上同进同出的九华仙子呢。” 九重天?九华仙子?我愣了一愣。 “怎么?”娇颜以为我是被吓到了,捂着嘴笑,“主君没有跟你说本宫的身份吗?” “没,没有。”我有点心虚,想起刚刚的那些杜撰,希望不要轻易被戳破才是,“师父,师父他只是跟我描述过他心仪之人的形象而已。” 至于是不是您,我着实眼瞎认错了。 “本宫可是帝君的侄女,在这九重天上,能入主君眼的也只有本宫了,他不可能不是说本宫。”娇颜像给自己打了强心针一样,自信满满。 她左一个本宫,右一个本宫,听得我晕头转向。 “是是是。”我急忙迎合,这才敢继续问,“敢问仙子,您下界来,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娇颜这时候的神色就好看多了,算得上和颜悦色,挑着眉道,“本宫在上面听闻从不收女弟子的主君收了个女弟子,特意过来瞧瞧。” 不知道能不能就此机会见到主君呢。 娇颜边小声咕叽着,边再次假装无意地往内堂里看了看。 “嗯嗯嗯,那就有劳九华仙子带为师父验货了。”然后呢?我虚了一口气,觉得这架势,她已然把自己当成了正宫娘娘来验货的。 “哎,我就区区一农家女,没啥看头的,也许只是那日师父看我流落街口无处可依,才将我带走的。您才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我趁机又恭维了下她,毕竟已经统一战线,这样的草稿没有实质的内容,不会被揭穿。 “嗯,主君也真是。”娇颜抚着狐狸娇羞地控诉,“帝君一直让主君收本宫为徒,可主君总是有诸多借口推辞,要不然,本宫早就是尊上的第一个女弟子,你的师姐了。” 娇颜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极了施舍。而我却只能苦笑。 人跟人之间,确实是不能想比的。 师父这几年不惧辛苦对我日夜教导,记得那日他丢我下水我强烈反抗后他曾说过,既然我已答应与他同行,便已然不需再屈居谁影下,但是在这个漠然的世界,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能有如此畅通,师父一直在修炼是为了驱赶我心底的魂魄,让我修炼是为了防止他驱赶我心底魂魄时的能量吞噬。 其实师父应该一早就知道我心底留有魂魄,应该也是因为魂魄激发了他的兴趣,才莫名收我为徒的吧,不然我也是再找不出其他理由了。 突然被自己随意拉扯的理由给击倒,我觉得累了,不想再说什么。 娇颜没理会我,估计也觉得无趣,来回踱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好计策,继续言语道:“对,之前主君有以不收女弟子的理由拒绝过帝君,现在却又破例收了你,那么为本宫肯定也能破例的,对对对,本宫要去找主君让他收本宫为关门弟子。” 娇颜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现在马上出现在师父的面前。可是师父在哪里,她并不知道,所以她回过头来问我:“主君呢?” 师父吗?您没交我保管呀! 57、送神难 我摇摇头:“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对于您们来说我只是个小喽啰,哪里能得知您们的去向,您可以去金榭山找找,或者瑶池,九重天,这些地方。” “哎,也是。”可娇颜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她抚摸着小狐狸的手变得推揉起来,“小雪小雪,你快再帮我闻闻,哪里还有主君的气息。” 她怀中的那只狐狸因为听到叫唤,从睡梦中慢慢睁开了眼睛,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红艳,它不像小黑那么慵懒,神经似乎也更为紧绷,很快进入状态四周嗅寻着。 娇颜说小白狐狸的鼻子异常灵敏,能在千里内嗅到想要找寻之人的气息。 这也是她们能千里迢迢从遥远的地方赶过来的原因。 但是可惜了,师父并不在这里。 小狐狸左嗅右嗅,慢慢眯起了眼睛,突然朝着我的方向又很快睁开了眼睛。 它在看到我后,突然从娇颜的怀里蹦了起来。 这一蹦有多高,差点撞击到横梁上了,尤其是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小狐狸的白毛浑身都竖直了起来。 小狐狸发作的模样愣是把娇颜吓得花容失色,她牵制住小狐狸,责备道:“小雪,你干嘛啊,你是怎么啦?” 小雪一直呜呜呜的,看着我,一副惊吓的样子。 娇颜见状,一脸不耐烦,指着我朝小狐狸道:“她不过是主尊的徒弟,你这么怕她干嘛,快帮本宫找主君,你不是说在这个寺庙里有主君的气息吗?本宫来了这么久天了也都没见到他人呢!” 小狐狸能感应到师父有在这寺庙里?可是我当真没发现他的踪迹呀。 是的,也是只有比师父还强大的人才能感知到师父的存在,这是这个世界的规矩,所以我们谁都感应不到。 不过我们还不知道的是,其实师父已经来很久了,他一直在我身边,并不被其他人所知,他的一双媚眼平静地盯着娇颜怀中那只叫小雪的小狐狸,重重的威压施压着它以示警告,所以小雪睡醒后突然间才有惊慌的举动。 “哎,没用的东西。”娇颜看到小雪依旧瑟瑟发抖,啜了口,便将它丢进了袖子里的小袋子中。 我却特别可怜它,如果小黑在,看到它的同伴被欺负,估计也是会愤怒的吧。 “小狐狸可能不适合这凡间的气息,水土不服吧,您瞧,它在您这么尊贵的神仙身边待久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然也已经不便再沾这世俗的凡尘了,您也别为难小狐狸了。”我替小狐狸解释道,希望它在袋子里不会被闷死。 “还是你会说话。”娇颜失落了不少,整个人又很快没了活力,“哎,没有小狐狸带路,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主君,你去过金榭山吧,那你应该知道金榭山的路口在哪里吧?” 娇颜转过头来求助着我,原来她并不是不想离去,而是不知道金榭山往哪里进呀。 可是师父的徒弟不是很多个,随随便便抓一个问就好了,如何问到我这个新进的,还是个路痴的小弟子啊! “我。”师父把入口安放在我的空间里,是要等我办完事或者遇到危险的时候备着的一条退路,未经师父许肯,我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大门敞开给别人进的。所以我很无辜地摇摇头,“美丽仙子,金榭山我只去过一次,还是我师兄带我进去的,那里地势险峻,我在门口愣是一步也不敢多移,便也没弄明白位置,要不您看一下,方便去找我师兄菇婆婆,他便知道位置的。” 我说的是实话,对于金榭山的位置我至今是没弄清楚,而且我说的也并没有恶意,我知道她是找不到菇婆婆的,因为菇婆婆此刻就在金榭山守山,我这样子跟她说,潜意识里也是不希望她找到金榭山的入口进金榭山,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没多想。 “不用去找他,我找过他几次了,他不知道。”娇颜更气馁了,“金榭山地势本就是个异区,又通七星八卦九宫,异常复杂,每次的入口都是随机变化的,除非尊上给提示,不然就是掘地三尺也破不了那个浑然天成的金钟罩铁布衫的,我就是去了好多次都被拒之门外,才生气的。” 娇颜越说越小声,小声到我都走神了。 “噢,那怎么易言就能进,好像又是在师父不知情的情况下,是不是哪里有存在漏洞了?”我小声地嘀咕着。 “你在说什么?”娇颜看我在嘀咕,急忙问我,“是不是有发现。” 发现也跟你没关系呀!我淡漠地摇摇头:“没有,师父也有可能不在金榭山呢,不如您去其他地方找找。” “还能去哪里找呀!”娇颜焦急地来回踱步,恨不得又将小狐狸抓出来,可是小狐狸好像一直在挣扎着不想出来,她无奈也只能放弃了。 我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想转身告辞,她却叫住了我:“哎,喂,要不然你啥时候要回金榭山呢,主君联系你了吗,本宫等你要回去的时候跟你一起走。” 啥?跟我一起回金榭山?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娇颜好像做了一个亏本买卖一样,小声地琢磨着:“反正在天上也很无聊,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也耗不了多少时间,不如就等她一起去找主君,本宫纡尊降贵偷偷下凡,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我还没发话,就听见他命令着我:“本宫可以跟你一起去,但是你不能透露本宫的半点信息,知道吗?” 啥?跟我走还委屈你了。 我还没得及发话,耳边一阵厌恶声首先响起:“让她滚。” “啊!师父。”无意识的脱口而出,我被吓了一跳,四处观望,左顾右盼,可是身边分明空空的呀! 刚刚是师父的传音没错吧。 娇颜也惊讶地左边找找,右边看看,她也是没有发现,以为我是故意逗她,语气很不好。 “你怎么啦。”看我这么惊慌失措,娇颜莫名其妙地责备,“大惊小怪的。” 怪啥啊,作怪的应该是你吧,想跟我走还装模作样的。 气不打一处来,我的耐性也被磨得差不多了,我正经而又严肃地靠近她,压低了声音:“仙子,其实你若想留尊严,留于此处也许不是良策,您瞧那里。” 58、故地探私塾 我的手朝着神相微微一引:“这里是神邸,照说是最通天了,您纡尊降贵跟我聊了那么久了,可能都让神明们觉得您掉价了,如果您还想再跟我一起去金榭山,怕是被天上的那些老神仙们知道,可是要为您的行径担忧许久了呢!” 我说得轻巧,可是在她心底可如同大山压顶,自古她就被三从四德所束缚,行为、规矩,都是在极其严厉的教导下学习的,因为地位高高在上,万众瞩目,所以不容许犯有丝毫差错,而她这次鼓气下凡,一半因为咽不下师父收我为弟子的气,一半因为胶倪的唆使。 现在由我这样说,她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古天人一方各自安好,互不往来。除非有指令,不然神仙是不可轻易下凡的,若被发现,轻则受雷劫,重则毁道行,这是师父曾经告诉过我的三界的现状,却没想到今日我能把时局压制在娇颜身上。 “哼,我才不怕呢。”娇颜怯怯地狡辩,不过她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她刚说完,寺庙外应景的雷鸣声“轰隆。”响了一响,吓得她脸色绿了一半。 “仙子,可是要下雨了,雷电无情喔!”我好心地提醒着她。 “你。”明知道我是故意而为之,她却不能拿我怎么样,吃瘪的神情让她像极了一个妒妇。 原来不止是人,哪怕神仙,生气起来的样子都是极丑陋的。 我快步走到庙门口,亲自打开门。 外面的风已经作起,吹得榕树的叶子哗哗作响,在这深夜里尤为瘆人,因为不远处就是丛林,还有一些狼嚎传了过来,吓得我握门把的手微微颤抖。 娇颜似乎更不想出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哼。”娇颜甚是无奈地恨恨冷哼一声,“你刚刚,怎么。” 变化这么大是吗?那是因为本姑娘没耐性了,不过我还是收敛起脸上的不满。 “仙子,我也是为您好呢,早日准备,早日攻克乃还。”我依旧苦口婆心地劝诫。 娇颜想了一想,不信任地瞪了我一眼后终于做了决定,都不从我帮她开的门走,就直接一挥手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终于送走了,我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哎,好累呀! 但是一刻不敢松懈。 回想着刚刚那具“让她滚”的话,我又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来,四周左右搜寻,直到能确定确实没有那句话的主人在,我才真正把心放了下来。 我啥时候还出现了幻听了?看来对于娇颜的厌恶也是不少,连她说要留下来我都幻听了。 抖擞一下身子,看外面的天色微亮,反正睡意全无,我还是先去学堂看下情况吧。 外面的风雨欲来,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我抖着胆子提着从灯台点着的小油灯罩走了出去。 私塾三年来都没有变,只是门扉紧扣,门上的一盏明珠弱弱地散发着乌黄乌黄的亮光,静谧又孤独。 菇婆婆告诉过我们,自从无果有了第六具分身后,实力突然间大增后他们就很难再控制了,他在私塾里闹过,甚至打伤了几名学生,所以菇婆婆和几个师兄弟们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无果制服,暂时将学生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而这边就暂且停课了。 为了能更好的控制无果,只有他被留在这里。 我脚轻轻一踏,用师父教我的穿梭法,隔着围墙就进入到了园内。此刻无人,分外安静。蛐蛐鸣叫着,院里一片安详。 我往里走着,一间间空荡荡的教室并无异常,直到发现一间房间上贴满了符纸。 是这间无疑了。 我轻轻推开门,阴寒潮湿的空气迎面而来呛得我咳了两声,我微眯着眼睛想适应光线去搜索,看到的是屋子正中央立着的一个大大的铁笼子。笼子周围密密麻麻地也贴着符纸,完全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笼子是崭新的,出口处是封死的,菇婆婆并没有跟我们说有这么一个情况,他在金榭山的时候是说无果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等着师父去处理,后来就被留在金榭山了。 只是这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吗? 我轻轻走上前去,掀开一个小缝,提起灯笼,想看清楚里面关着什么。 外面天还没有亮,屋里更是黑暗,看不到的我只能越凑越近。 瞳孔接近小缝。 黑乎乎的。 似乎也有一个瞳孔眨巴着眼睛。 “谁?” “啊。” 我还没看清楚里面,隐隐感觉身边有毛毛的东西在靠近,我心一咯噔,转头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一道残影飞了出去,重重打在叠满符纸的墙上。 “哎呀妈呀,可期你下手太重了。”被弹飞的人一边抱着头蜷缩着,一边痛苦地呻吟。 听这声音,是非单一。 可是他怎么也来了。 我急忙跑上前去扶着他:“非单一,你没事吧。” “还没事,不死也残了。”非单一皱着眉头,很是不满,“我找了你那么多年,才刚看到你就给我这么大一个见面礼,你的力气咋变得这么大了。” “我,我没出手啊。”我都有点莫名其妙。 “你没出手难道是鬼打墙吗?我又不是鬼。”非单一依旧委屈,“我找你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就这么对我。” “谁让你偷偷摸摸的站我后面啊。”我也委屈嘀咕着,我可是明明还没反应过来的。 “我刚搜寻到你的气息就赶紧从空间出来了,谁让你那么快。”非单一虽然说着,但也很自觉地让我扶他起来,啥情况又没有了。他现在只是一抹魂魄被拘过来的,所以不会受伤,顶多就是肌肉痛,受受皮肉之苦。 只是这心里不好受,才这么嘀嘀咕咕的。 “那是什么?”站起来后非单一一边调整肢体骨架,一边问着前面的笼子,也很好奇。 “刚刚,我看到的瞳孔,不是你的吗?”我诧异。 “啥瞳孔,好像很好玩的啊。”非单一的兴趣被我吊了起来。 看来不是非单一的,刚刚非单一是从我身边的临时结界上出来的,一出来就莫名其妙地被甩飞掉了。 59、人心不古 “我也不知道,刚要看你就来了。”我刚刚是没有看到,里面太暗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非单一停止活动,像个好奇宝宝找寻知识,我只能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前。 “这么多符纸,里面是装着什么妖魔鬼怪啊。”非单一很不屑地猜测,为了营造气氛,他还幼稚地发出嘶吼的声音吓唬我。 我不知道我的白眼在黑暗中能不能射穿他,但是有感觉他把我扶他的手一推开,我以为他想自己先过去。 所以我在原地等着他,他好奇,他先看。 谁知道他那么粗鲁,一上前就掀开了一大把的符纸,符纸被掀开的那个小洞立刻射照出一筒刺眼的强光,照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啊,这是什么鬼。”强烈光线也刺激着非单一,他嫌弃地吼叫着,拿着手中的符纸乱七八糟的贴盖着。 符纸却刷刷刷地往下掉。 我一边遮挡着眼睛,一边想尽可能快地适应强光。 “喂,可期,你怎么跑那么远,你没上来让我一个人先刺探?呀,我还是病患呢,你咋都这么没有合作精神了。”非单一看到我跟他有点距离,完全不顾眼前,发狂式地吐槽着。 可是刚刚是你用力推开我的手的,哪里是我没有合作精神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帮他贴符。 除了眼睛难受是没有什么危险,非单一絮絮叨叨:“你又丢下我,上一次已经丢下我一次了,这次还这样,我被你家人强行带过来回不去已经够悲催了,还要像一个没用的包袱被丢来丢弃。” 非单一说着,满心委屈,说的话都愤愤难平。 我这心底真的就过意不去了。 “非单一,我真的不是要丢下你的。”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下,毕竟他之前是用真诚的心对待我的,“之前在客栈我晕倒后什么都不知道醒来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后面回不去找你们,辗转来到了这里,刚刚我也不是故意要让你先走,是你推开我我以为你不想我添乱,是更好奇要先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我哪有推开你。”非单一立马反驳道,不过转念一想,观察着周围,“你说你一开始没打我,而刚刚我又推你了?” “是啊。” “那你说,我们周围是不是有。”非单一秉息观察着周围的气息猜测不已,探测了一番后,又道,“没有。” “没有什么?”看他疑神疑鬼的,我也跟着顾盼四周。 “要是有人我就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没有。”非单一嘟着嘴巴,很怀疑,“不过除非,那个人的法力比我还高,不过好像这种人没几个吧。” 听着是非单一自大,可是他的真正实力我是没见识过的,姑且就听他所说的只是魂魄所以实力不济,不再去打击他了。 等符纸贴完,我们再掀个小洞想要观察铁笼子里面的情况,却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里面没关东西干嘛要贴一大堆的符纸啊。 瞳孔也不见了,非单一好奇的东西没看到,他皱着眉头。 “不用看了,我出来了。”就在我们都很认真地在研究笼子里面,我们身后传来了一声男子平淡稳健的声音。 我们赶忙回头看,呀,是个长得很高的大男孩。 无果。 确切的说是长大的无果,不过他长得也太快了。短短三年,他好像长了十年的模样。 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的那道光是他吗? “你回来了。”对着我他很平淡的打着招呼,似乎有挤出一点笑容来,但是太僵硬了不太明显,他就这么看着我,好像时隔多年的伙伴在欢迎我的回归。 “嗯,我回来了。”我也礼貌地朝他回应,“这些年不见,你长大了不少。” “长大?呵呵,这些都是代价。”他清澈的眼神有股隐晦一闪而过,但很快消失不见,重新抬起的视线依旧布满清澈,直直地看着我,询问着,“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不走吗?我没考虑过留下来吧。 “哎,可期,他喜欢你耶。”我还没回答,原本什么都没动的非单一突然在我耳边小声地嘀咕着。 什么,我没心,哪怕有心时也是一窍不通的那种,所以迟钝的以为只是朋友间的单纯喜欢,并没放置心间脱口问道:“那又怎样?” “我刚刚偷偷算了。”非单一在我耳边揶揄着,“他喜欢你,我想以后,你就是他的劫咯。” “什么劫?”我一脸懵逼,怎么来到这里都是来渡劫的? “天机不可泄露,你好好利用,他可是为了你牺牲了不少。”非单一打着机枪,却不愿意再透露什么来。 利用,牺牲,怎么都是这么奇怪的字眼,非单一这思想跟我隔着是有十万八千里远吧。 可是无果还在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这种感觉,眼睛里的期待,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也不知道啊,事情办好应该就会回去了。”我继续拉着家常,回哪儿去?金榭山还是青古城,我都有点不确定了。 “噢。”听我这么一说,无果的眼睛暗淡了下来,失落中带点无奈,“那你这次来办的,就是我的事吗?” “是。”我诚实地点点头,想着要怎么劝诫他。 但是无果好像比我还通透。 “那你想我怎么样?”无果想抬着头询问我,像得到糖的孩子那么乖巧,构划着,“你希望我懂事,继续在私塾学习,照顾母亲和妹妹,长大后谋个一官半职,娶妻生子,稳稳当当的,是不是?” “是”。我言简意赅,也许这也是我的来此地初衷,我很是欣慰,“你当真也是这么想的吗?” 惊讶于无果说出的话语,我觉得他不止是身体的长大不少,性子也稳重了,既然他能够明白其中道理,是我所始料未及的,所以我猜想我回金榭山的时日可能很快就到。 不过事情如果那么简单,菇婆婆也不会头疼了。 “我怎么想的无关紧要。”无果突然很慎重地说着,“是不是我这样办完后,你就又要回去了。” 咦,他怎么会猜出我的想法。 “不错。”我点点头。 60、倒忙 “不错?”无果重复着我的话,突然间暴怒了,他身上的光影瞬间放大起来,叠加的重影中慢慢析出二、四、六个无果来围着我们,一模一样,他们做着同一个动作说着同一句话,“但是,如果我不懂事,不让你把事情办好,那你,是不是就永远不要回去了?” 四面八方的话传来,余音袅袅,听着头晕。 这是什么逻辑,反向思维吗?你为啥不让我回去,我不回去留下来之于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是不回去,就能一直掺和他的事情了。他就是要这样子办。”非单一突然替我解惑,护到我面前来。 “为什么?”我仍是不解。 “我说了啊,他喜欢你。”非单一凉凉间又憋出这样的话,这下可把我吓得不轻,刚刚没有放在心上的话,突然让自己神经一崩。 “不可能,我们只见过一次面,而且见面时他还只是个奶娃娃。”我很严厉地否认非单一的猜测。 “那是因为你没心没肺,都不信我。”非单一一边用法力阻止着无果的进攻,一边对于我的质疑深感不平,“我算出来的,你竟然质疑我的能力,怎么说我也是个神机妙算。” 质疑能力?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非单一似乎越想越气。 “算了,你不信我的料事如神,那你自己接。”说着,非单一不再为我左右抵挡,竟把无果对他的攻击折射到我的位置上来。 小气吧啦非单一! 我赶紧躲闪那些攻击。 因为分身太多,攻击过于频繁,我只能屈打成招的相信,朝着非单一诉苦:“好吧,我信你信你就是,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联手制服无果吧。 趁着非单一帮我抵挡攻击之计,我捏了个结界将我们护在其中,如此,我们有闲暇可以配合着聚力,以二敌六。 但是无果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马上从手上抡起的一把发着光的大锤,高高举起,朝着我和非单一的中间锤来。 瞬间六把大锤似刀向我们左右胡乱劈砍,每一把大锤都凝聚着很强悍的攻击力,无果的法力能一下子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是我始料未及的,因着刚刚轻敌我没有用很浓郁的内力捏的结界一下子就被劈开了。 好在无果并不是想杀我们,他是想把我和非单一隔离开来。 不过非单一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如愿,他一个灵魂很好闪躲,轻轻一提还能把我拉到旁边,只是拉完站定之后使劲吐槽:“都过了几百年了,你的法力怎么还这么弱啊,被人家那个破锤子轻轻一锤竟然结界都开了?” 被质疑的能力,我有点哑口无言,现在能理解刚刚非单一为什么那么气愤了。 好吧,出师未捷,我想要瞪非单一一眼,他又将我瞬间转移了一个位置,还直呼着要我减肥。 我一个白眼直送给他,他是什么眼色,师父还嫌我不够胖呢,你居然叫我减肥。 还没发飙起来,我就看到大锤的能量来回碰撞,打在满是符文的铁笼子上,啪啦的发出几声巨响,火光四溅。 赶紧跑。 无果又一刀闪来,非单一依葫芦画瓢,拉着我闪的很好。 “你还真的是一个大麻烦。”几次之后,非单一真的忍不住了,转过头来吐槽着我。 我是有多没用,躲都不能自己躲。 实战经验我的确是不够,但是内在法力我有啊。 我才想起来,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师父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的,不止结界,还有很多啊。对付无果,师父应该是相信我有这个实力,所以才让我来的吧。 可是无果现在变得这么厉害,几刀下来房子都快塌了,指望非单一躲躲闪闪,我们怕是很快要被埋在废墟里了。 这可不行。我将非单一拉到身后,站直,想着师父就在身边,手指使着师父教的那些心法,凝聚空中的能量。 “哎,可期,没想到你也会了。”非单一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欢乐地叫了起来,“我就说嘛,你不可能法力都忘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被逼一逼才能发现潜能的嘛。” 非单一还以为我是紧急关头突发的潜能,可是我不是啊,但我没解释,没时间啊。 一个光线过去,化成六个火球,幻化出千奇百怪的姿势缠住六个无果,火舌如同拳头,替我钳制无果,上下出击,像极了一个活动的练功桩。 我观察着局势,又下了一个很大的结界屏障,将屋子隔离起来。。 “哎,可期,你的法术好像跟之前的不一样啊。”非单一倒也不担心了,直接研究起我的术法来。 “是的,我有师父了。”我有点漫不经心,前面在打架,我总不能在这边惬意聊天吧。 可是非单一可不这么想:“是谁啊,要不介绍一下给我认识认识啊,我给你把把关,看看他的前程适不适合给你当师父。” “适合适合。”我尽力敷衍着,“他是神一样的存在,你看到他也是会俯首敬仰的。” 我随意这么一说,却是激起了非单一的无限好奇,他扯着我,不停地催促着,一定要让我带他去找师父给他看一眼。 可把我扯得不耐烦了。 “非单一,看清楚局势,现在要去先把眼前的事情给处理了,怎么像个小孩子这么猴急呢。”我微微发怒地说道。 “那还不好办。”非单一面带委屈,突然一个高吼,扯出一个比我刚刚大十倍有余的光球,他在上面又加了符咒,不保险的还用手环绕摸了一圈,才朝着无果的地方用力砸去。 我靠,明明有这实力,一早就要用起来呀,刚刚干嘛还拉着我左躲右闪的,浪费体力。 我还没质问,就感觉非单一的能量光球反噬到我了。 那颗光球引爆开来,能量波及到边沿,结界来不及容纳,已经部分从我打的结界上震裂出去。 这下好了,我也受了伤,轻喷出了一口血, 地动山摇,我的火球也被弹飞了,各种能量胡乱窜飞撞在结界上,让我原本经受能量就薄弱的结界狠狠碎了一个破洞,而无果则直接随着能量球撞破结界飞了出去。 61、睹物思人 我们面面相觑,很是无语。 这是请君出瓮了吧,等我们反应出来,赶紧追出去查看,无果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无果是撞落到了榕树下,反弹摔下来的,沙土上还留有一滩血迹,看来是受了不小的伤。他不可能受伤了还能逃的这么快,按照他的情况,多半是被接走了,难道他还有同伙吗?会是谁呢? 无论是谁,只要不是好人,那么对于这个世界的危害就不可估量。毕竟他接走的这个人,潜力和破坏力都是难以预估的。 “没事,怕什么呢,有我在。”非单一也知道闯了大祸,可依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他的法力我算是见识了,也是因为他帮了倒忙,让无果给跑了。不过那家伙却一直把原因归结于,我的结界太弱了,所以根本没有能力控制住。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子了,我们放出了一个大祸患,自然是要收尾的。只是这放出的祸害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动乱来,如果我的心还能听我指使,我想我现在应该忧心忡忡了。 师父会不会看错认了,委以我的重任不是应该菇婆婆来更合适嘛! 叹了一口气,我先要转身的时候,一抹鲜红的发簪映入了我的眼帘。 这枝簪尾粘着羽毛的凤凰发簪我看着眼熟,非单一比我快两步将它捡了起来,递到我面前问:“可认得?” 我点点头,它就在眼前,我看得真切,又怎么会不认得了。 发簪上同样沾着鲜血所以格外红艳,羽毛都湿透了,也被染透了,它原本洁白轻盈的,奈何成了这般模样。 同样的血迹,同样鲜红的色泽,它该是从无果的身上落下来的。 睹物思人,这也让我担心起了它的主人。 妹妹啊妹妹,你也来到这个世界了么?你可知道我也在这里?你在哪,又为何我送给你的凤凰羽毛发簪,你给了别人呢? 妹妹与我一起长大,对她的牵挂和担忧,胜过许多情感。 “是谁的?”非单一看我眼中复杂,询问地很小心。 “胞妹的发簪。”怎么会落到这里来呢。 非单一不再说话,心底想着几种可能。 “那是什么?”非单一眼尖,指着不远处的榕树树干隐隐发出的红光诧异一喊。 我收起凤凰羽毛发簪,朝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也快步跟了上去。突然一想,榕树洞里是易言曾经呆过的地方,难不成他从金榭山走后又回来了这里。 回想起他那痴缠的眼神,我就一阵心慌。 不去见他了罢,我止步不再向前。 “这里曾经封印过谁,不过又被他跑了。”非单一四处搜索后,望着一个裂开的树干跟我说。裂开的树干上画着的太极标志,上面的字符依稀可见,应该是个很强的阵法。 “应该是易言被封印在这里过。”我曾经在这里面见过他,后面他出来去金榭山了,我又见过他一次,每一次的他都是不正常的。 “易言,那只老狐狸?”非单一猜测着。 “易言是狐狸吗?”那次我坠下树洞里,确是有只毛茸茸像狐狸毛发的动物驮着我降落,难不成就是易言救的我,可怎么听着却是师父的声音。 易言是狐狸,那是不是我的小狐狸? “易言是少有的黑狐品种,生儿仙胎,资质好又勤奋,年少时已是所向披靡,只是三百年前不知因为缘由,堕入了恶鬼道成了魔尊搅天灭地,后来还是铭环宫里的主君出门才得以摆平,那场恶战有多惨烈我也在场,可是我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的,又怎么会被封印了?”非单一很疑惑,他称不上事事通,可是却也是万事通,照理说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他不可能记错。 但是我好像忽略了重点,无比震惊地问着非单一:“你说易言是黑狐狸?” 非单一点点头。 那是我的小狐狸没错了。难怪他会在洞里说那些痴话,难怪他会一直让我跟他走,可是我想不通,我之前并不认识他呀,而且还有壁画,和他的几日感情似乎也没深到这种程度吧。 “要不,下去看看。”非单一看我不解,他也欲欲跃试,故道。 “不。”榕树洞底,我是有阴影的,打死不去,所以我找借口,“我身体还有重伤,先在上面运功疗伤下,要不你先去。” 非单一是真的很想去,所以他朝我点点头,“那你在上面等我,我下去看看。” 说着,他就要钻树洞了。 想到易言,若是两人冲突,我的心就巴拉一紧。 “等等,你当真要去?” “是。” “你打的过他吗?”我刚刚不是听他是魔头之类的,该也是很厉害,下去是怕有危险的。 “我只是一抹魂魄,怕啥。”非单一倒是有恃无恐,“打不过,但好溜啊!” 语罢,他便进入红光中,转而不见了,我一个人在榕树下,心底闷闷的。 红光跟着非单一似乎走远了,我左等右等地等了个把时辰,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没出什么事吧。”我朝着非单一刚刚进去的入口望,并没有洞口,伸手去摸依旧是树干没有动静。 再等一会,突然树干上开始渗血,密密麻麻的血珠子从树皮往外挤,把我吓了一跳。太过于诡异,我顿觉情况不妙,非单一估计凶多吉少了,早知道要阻止他下去的。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非单一,非单一”地叫唤着他,并没有人回我。 不行,还是要下去看看。 可是我却怎么都进不去,树干是实的,我的空间根本进不了,只能爬上树,从原来的洞穴口跳下去。 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好在这次我能自己控制力度,感觉掉落了很久才看到一丝亮光,只是这次的亮光没有上次的温柔,这次的光是红色的,伴着周围血腥味,让人作呕。 我更担心非单一了。 站定,我绷紧了神经四处观察,慢慢前进,我每走一步壁画就还原一个动作,扭扭曲曲地演绎着,好似播放的影视。 周围并没有机关出现,我的警惕性更高了。 62、妹妹可嘉 “姐姐,想把你引下来,可真不容易呢!”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让我错愕不已。 非单一说,我们两个姐妹,一个跳了轮回圈,一个魂风魄散,如何妹妹出现了,我也在这里。 不过不管是魂飞魄散还是跳轮回圈,这都是最好的消息了,她在,我也在。 “可嘉,这几年你去了哪里,我醒来看不到你们,甚是想念。”妹妹在光源处,背对着我,隐约看到的是一团模糊的影子,我一步一步朝前,想和她离得近点。 可是妹妹离的太远,我怎么往前跑都是在原地转到,想着她刚刚见面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又问:“可嘉,你为什么也来到了这里,你的刚刚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让我下来,我下来便是,何来“引”。 “姐姐,你拜主君为师,同主君日夜相伴,可曾想过我。”可嘉终于说话了,她的话里有着浓浓的失落和强强的怨念,好似小时候我抢她的玩具,她对父亲的哭诉一般。 我愣了愣,可嘉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震惊的还是她的话语,我和师父同住金榭山,日夜相伴确实过于暧昧了。 但是并不是她们想的那么一回事吧,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姐姐,你无话可说了吧,顶着我的容貌去接近主君,是不是感觉事半功倍了些?我从未想过我的姐姐,你,竟然是那种阴险心机之人。”可嘉字字珠玑的控诉,像一块块砖头,砸向了我的脑袋。 我的思绪像浆糊一样的杂乱,我变成可嘉的模样并非故意。 “可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停了下来,认真道,“我和师父。” “我不想听你和主君的事。”可嘉咆哮着打断了我,确实气得不轻,她隐忍着继续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一切如此顺理成章,其中没有让你怀疑的地方吗?” 确实,现在回想起来,师父收我做弟子,也的确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就有了师门标志,莫名其妙就被召唤回金榭山,莫名其妙的师父就好像跟我很熟了一样。 我还一直以为师父发现我心里留着一个很厉害的魂魄,激起了他的兴趣,他想要驱逐魂魄才收我为徒的,莫不是因为可嘉的原因呀!那时候,我确实是可嘉的容貌,我醒来后,音容相貌都是可嘉的。 难道真的是师父和可嘉相识在先,我只是顶着可嘉的容貌才如此得师父眷顾的吗? 我哑言了。 可嘉转过头来盯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火辣辣的,像綽了毒的尖刀。 “想明白了?”可嘉隐隐的怒火压制着,“姐姐,你还有什么话解释,你还想解释什么?” “我和师父,纯属意外。”我不想解释,意外,是对非我所愿的一种说辞。 “意外,哈哈哈。”可嘉突然笑了,笑得悲凉,“我精心策划的一切,受益人都是你,得到一切的人是你,你却跟我说这只是意外。” “姐姐,你什么时候这么虚伪了。”可嘉叫着姐姐的时候,是多么咬牙切齿。 “你策划什么了?”我真的毫不知情,“我醒来后有些记忆断片了,我成了你,爹爹也去汇圆国一直没回来,没人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想知道原因。” “你以为你爹会敢回来?哈哈哈。”可嘉凄凉地笑了起来,“你爹根本没去汇圆国,你爹也过来通天了,这一切,你爹是主导。” 什么,爹爹也在通天? 还有爹爹主导什么了? 可嘉的口气并没有对爹爹的尊敬,好像更多不屑,这是可嘉自小从来没有过的表现。 “爹爹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爹爹,他是我们的爹爹。”哪怕事情再混乱,我也纠正着可嘉的态度。 “他不是我爹。”可嘉一口回绝我的劝诫,“之前对于他的崇拜,只是我轮回时无知的见解,他也就只够当你爹,当我爹,不配。” 不配,这样的话,让我的心底生寒。 爹爹父代母职,从小拉扯着我们长大,妹妹竟然如此决绝。 “你既无情,当也要记得小时候爹爹的照顾,他对于你我,凡事亲力亲为,用的心思并不比我少。”我轻叹了一口气,据实以告。 “哈,他如何不是处处偏向于你。”可嘉语气尖锐了起来,“就连这次,也是他篡改了我的命使,让我沉睡,才让你有机会顶着我的容颜拜主君为师。” 什么?当真是爹爹做的吗,爹爹寓意何为? “我想爹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这么做的。”虽然我暂时不知道爹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但自从知道师父是因为可嘉的原因而与我亲近的,我的心门便被寒霜给禁闭了。 想着师父,阴差阳错的相遇,莫名的心动,名不正言不顺的罪名,我突然一阵疲惫。 想得真,爱得深,我对于师父,便是沉沦了吗? 不,短短几年,我心底还藏于他人,并不能装下师父,所以这一切只是雁过,我必须克制。 “可嘉,我只是拜师父为师,师父教授我法力,其他的,我并没有得到什么。”以往就当一场误会一场梦吧,“如果师父是因为你而收我为徒的,我去跟他说明白情况,让废我修为他逐我出师门,重新收你为徒就是。” 我没有过多留恋,并不是我不爱,而是这些原本该是我妹妹的。 我竟然无意中夺了她的东西。 我迫不及待着急地想要归还着,不是因为怕可嘉伤心,是更怕自己后悔。 我的不舍在可嘉的眼底,分外刺眼。 “可期,别装了。”可嘉狠狠地呵斥我,“你以为有这么简单吗?我最了解你了,你从小到大的这幅乖巧模样,只不过是装给父亲看的,父亲从来都只疼你一个,就是因为你的虚伪。”可嘉愤恨地说着,“现在你连我的主君都抢,你不觉得你太不要脸了吗?” “可嘉,我不知道你。”如果让步的总总在她看来是虚伪,那么,我很气馁,“我不知道你对我的误会竟然这么深,我真的无意跟你抢师父。” 63、可嘉原貌是胶倪 我会对师父动心,只是因为师父太好。对于美好东西的追求和向往,都是生而为人的常态,和师父在一起的融洽时光,依恋已成了我猝不可防的习惯。 习惯,总能改掉。我弱弱的想,想得自己心疼。 而我与可嘉一起长大,因为是同胞双生,所以感情更好,因为我是姐姐,所以让着妹妹更多,因为爱着家人,所以我不曾觉得委屈,既然妹妹是家人,我便能为家人舍弃。 这是我心底的衡量,可嘉却冠以虚伪给我,这便是天大的悲哀了。 “误会深吗?”我不再向前,可嘉倒是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质问着我。我看着她的身影,依旧瘦弱,穿着还是印象中的衣物,她的头上和脸上都包裹着丝巾,只留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和她本就相像,她并不需要再把脸蒙起来。劲直走到我的眼前,她停了下来和我对视。 眼底的挑衅,不明而喻。 “我很抱歉,可嘉。”我叹了一口气,为我的后知后觉道歉。 “你不用道歉,可期。”可嘉昂着头看我,“你欠我的,我会加倍拿回来的。” 她虽然说得清谈,但狠戾还是绕过眼底。 拿了你的我加倍还你便是。 只是因果循环总有理由,就算有错,大不了赔付我所有,还清这一世孽债。 也能让爹爹少受怨念之苦。 “好,只要你一句话,你要的我都还你。”我应答,胶倪的眼底突然一闪得逞的嗤笑。 但我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死我也才能瞑目了,所以我要求道:“你把前因后果告诉我好吧?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怎么做的,你和师,主君,又是何种关系。” 我知道师父就是她们嘴里的主君,主君,便是让人崇敬的身份。 “呵。”得到我的应允,可嘉冷冷地应了一声,慢慢地将丝巾给拉了下。 我的脸随着她的丝巾飘落,越来越僵。 “看到了吧,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丝巾下,那张精致细腻的脸,与我印象中,那日在卧房内看到的人脸无异。 是胶倪没错了。 难怪那日我总感觉到熟悉,原来胶倪竟然就是我妹妹可嘉,而我竟然没有及时认出她来。而在胶倪露脸的那一刻,四周的壁画突然泛起一片琉璃光,壁画中的女子,也是突然有了样子了。 胶倪高傲的脸,慢慢地走向壁画,越靠近壁画,和壁画女子的容貌就越稳合,壁画中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确实跟胶倪可说一模一样。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 “我就是壁画中的女子,可期,你可羡慕我?”胶倪柳眉杏眼地朝我眨巴着眼睛,故作风情,却是认真地问着我。 我没有羡慕,我朝夕相伴长大的妹妹不是我印象中的模样,我怎么高兴的起来。 而她依旧认真地审度着我。 “姐姐,你这是什么表情呢,知道我比你漂亮,心有不甘吗,哈哈哈。”胶倪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那份得偿所愿的自信让她高度膨胀。 一个人越害怕什么,就越介意什么,好在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介意,介意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她吧。 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不生气?”胶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失望,不过她没有气馁,依旧趾高气昂,“本宫再告诉你一个消息。” 把自身的气质和穿戴略一整理,重回初见那日容颜,官威下的她郑重又高傲,胶倪紧紧地看着我,恨不能放过我一丝一毫的表情。 胶倪傲气地朝我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隆重地介绍着自己的身份:“本宫是灵犀阁的圣女。” 灵犀阁,那个在通天里担任着与九重天和人世间相对接的灵犀阁,权力之大,覆盖九天十八重,也是胶倪所在的灵犀阁,我曾听师父谈起过。 师父也曾说过,如若日后见到灵犀阁的阁主,不必过多给予为难,能多让便多让,想必师父是与灵犀阁存有渊源,而胶倪竟然是灵犀阁的圣女,我震惊万分。 圣女,便是接替阁主位置的储君。 “哈哈哈哈。”胶倪的笑声有些刺耳,也许此刻我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她却更开心。 “怎么样,想不到吧。” 我苦笑而过。 “主君,当真没跟你提起过我?”胶倪明知故问地说着,我才想起来,那日在寺庙里,娇颜也说过这样的话,想必也是娇颜回去显摆,胶倪怒气更甚,故而过来质问我吧。 我却不能忽悠。 “提过,赞赏有加。”这是实话,在金榭山有几次与师父谈论修为法力,师父有说过胶倪的内力和造化与常人不同,只是那时师父都是用“灵犀阁储君”这样的字眼描述,我并不知道就是胶倪。 “嗯。”胶倪定定地应着,并没有过多的骄傲。 论姿势,她现在已经比我高了。 “说吧,肯定还有你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只是有隐隐的预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肯定还有让我更消沉的事情让我死心,一并说出来罢。” 看我终于有所反应,胶倪的傲气才算落到了实处。 “你可别不相信,本宫当初只不过是好奇你的容颜,故而让脸谱师将本宫画皮成你的模样去人世间走了一趟,却不巧做成了你的妹妹,也是本宫纡尊降贵了。”胶倪说得好像一场施舍般,面容里,已无再顾念姐妹之情。 “可嘉。”我轻轻地唤着她,语气中很是无奈,“你从来都是我妹妹,哪怕只是以前,哪怕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依旧是我的妹妹,可嘉。” “可嘉?哈哈,本宫早已不是可嘉。”胶倪不屑地撇清着关系,“本宫也不是你的妹妹呢!” “你,一介贱民,可配,当我姐姐?”胶倪一字一顿地反问,眼里全是看我的笑话。 “我。”我当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我确实只是一个人类,因缘际会来到通天,但我还是那一个平凡的人类,因为平凡,在我眼底没有三六九等,因为平凡,我不想高攀。 64、从心底打击 叹了一口气,我能够感觉到天大的无奈,看着胶倪心满意足的模样,想着师父的模样,想了一会突然想通了,自古俊男靓女,搭队成对,神仙都羡慕不已,何况是师父这种人人牵挂的大肥肉呢,我大笑起来:“好,你这么着急地跟我们撇清关系肯定有你的目的,说吧。” 近水楼台,我当姐的一向让着妹妹。 “可期,离开主君。”胶倪也毫不客气,直接下令,“主君是你高攀不起,也惹不起的神。” 神? 我若无畏无惧,怕师父是神鬼佛魔? “这不是重点可嘉。”我嗤笑,“你若想让我走,让师父直接逐我出师门便好,也不用如此多举地踩扁我,反而伤了和气。”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呢,你若不是挂着主君小弟子的名号,本宫早就一指捏死你了。”胶倪难得的愤愤不平,龇牙咧嘴,“借着本宫的身份接近的主君,本宫可是后悔没在闹事的那日多运点法力将你压死。” 胶倪的脸,隐晦难测。 “当日,是你。”我还一直以为是乱流中有人无意推翻的马车,差点压到小孩子,却不曾想是胶倪所为。 失望,心凉,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颊,确定她真的不是我的妹妹可嘉。 我的妹妹可嘉,仁慈,细腻,偶尔霸道,却不曾害人性命。 叹了一口气,察觉到了浓浓的苦涩感。可嘉真的已经变了,变了。 难掩饰的现实让我我不想再面对她,默然与她道:“现在你若想杀我,也未必能杀得了,何必再牵扯,直言便是。” 我怕听得太多,失望更多,相见不如不见,知道她此次目的,就够了。 “你还有什么想告知我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哼。”胶倪冷哼一声,以为我要畏罪潜逃了,很快挥动着手,“当然还有,你看好了。” 她的手抚着那排壁画旋转到我的眼前,那些壁画像活了一样在我的眼前形成一个漩涡,化成镜面,然后有条不紊地播放了起来。 她要让我看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与主君的关系。”胶倪悠悠地说着,“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镜中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山头,背对着我们,风吹着她丝滑的秀发和裙摆,分外飘逸,也吹得她婀娜的身段凹凸有致,她就那么站着,如天神高高降临,脚下的万物,皆是浮游一瞬。 “可期,风太大了,回来吧。”我以为熟悉的声音是叫我,我回头看没人,才发现声音是从镜中传来的。 胶倪看着我的行为笑了一笑,很是嘲讽。 我无悲无喜,继续看。 我看到女子回过头来,却是胶倪现在的模样。 像,却又不像。因为只是幻像,所以她便叫镜中可期吧。 镜中可期看到唤他的人,微微一愣后,转身欢笑地飞奔进他的怀里,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抱紧不肯放松,而我看到那双同样白皙的略显粗大的手臂也环上了镜中可期的肩膀。 思念却又克制。 郎情妾意,紧紧相拥。我看不到那个男子的模样,不过我猜出来了。 心,突然的就被刺痛了一下。 “主君,你回来了。”镜中可期满足地窝在师父的怀里,笑盎如花。 “嗯,刚到。”师父的表情也很安心,他含着笑,抚着怀中人的头发如呵护珍宝一样温柔。 他们的浓情蜜意,和他们的郎才女貌一样,登对得让此刻的我不知何去何从。 曾几何时,师父他也曾这般温柔。 不能想,我急忙咬了一口舌尖防止深陷,疼痛让我瞬间从思绪中清醒出来,认知现在的环境,吓了我一身冷汗。 我看了一眼胶倪,她满意地示意我继续看。 “易言师弟也回来了,嗱,在那。”相拥了好一会,师父终于感觉到身边的还有其他人,眼光微微倾斜朝镜中可期轻声说道,顺着他的眼光,我看到一身红艳的男子。 年少的易言稚气未脱,却已是俊俏的模样,只是他的脸上还是没能藏住太多情感。 相恋中的男女自然不觉天长地久,但别人也许就不一样了,易言他跟我刚刚的感受一样,不知何去何从。 镜中可期慢慢地,微微抬起头,看到的是一脸惊讶无措的易言,易言是没想到镜中可期会看他,刚刚那副受伤愤恨的表情没能很快收拾起来,所以有些恐慌。 好在镜中可期并没有过多留意,微点了一下头算是示意招呼,也只瞄了一眼来人便回到她心上人怀中,含羞带怯。 师父握着镜中可期的手,慢慢朝着易言走去。 我能感觉到镜子里易言的心在滴血却还是强颜欢笑。 想知后续,镜头却已转变。 “这是。”我突然有些急了。 “继续看着呗。”胶倪并没理睬我多少。 而后镜头转到一座山头,莺飞草长,生机勃勃。山头间林立着一间豪华的竹楼房,易言在二楼的阳台上朝着一旁大榕树下大声唤着:“可期,可期你快点来看。” 镜中可期原本是坐在树下看书的,此刻将书卷一合,抬头望着易言。 “师父的配方我做到了。”易言激动地挥着手中的白卷,异常兴奋,“师兄,师兄有救了。” “快来,快来呀!” 镜中可期瞬间如离弦的箭一样神速而至,跟着易言一起进入了房间,随着他们的镜头而去我看见床榻上,师父神色安详地躺着,如若不是他裸露的脖子和肩甲上看到一簇簇黑黑的毛线,我想我也会认为他只是闭着的双眼正在睡觉。 那时候师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镜中可期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碗墨绿色的药水,娴熟地帮倚靠在卧的师父喂药,她脸上严肃的神色按耐不住焦急的担忧,就算师父并没喝下一口药水,将苦药剩遗出嘴角,她也依旧轻柔地帮他擦拭,可见他们之间确实郎有情妾有意。 可是药水不多,师父不能喝下,这可急了镜中可期,镜中可期轻声一叹,回望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于是便嘎了一口药水,覆上了师父的嘴唇,帮师父喂饮。 而此场景被刚刚回来路过窗边的易言所撞见了,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脸上满满的不甘。 65、莫名恩怨情仇 镜面并没有告诉我师父是怎么了,只是很快又切换了另外一处场景,那种漫天雪花飘零的山头,连风都觉得萧瑟,兴许是冬天,但师父和镜中可期的衣物却都很是单薄,他们对立着,凝望着,如果不是忽略不了镜中可期眼底的愧疚和受伤,我会觉得她和师父又在秀恩爱了。 这是胶倪逼退我的伎俩,她一直在强调我是后来居上的徒弟,虽然我和师父没什么,但是她一定强行认定我们有什么,这点我很委屈,我从没表露过,师父那么高傲的人应该也不会有所解释。 我正发呆,就看到胶倪随手一甩,示意我回神继续看。 我才注意到镜面,却不知道刚刚一发呆竟然错过了什么情节,而此刻,镜中可期的剑正刺中着师父的心口,我看到师父的身上,鲜血蕴湿了大片衣服,鲜红地刺眼。 他们吵架了吗? 师父脸上的不可置信和镜中可期的绝望,似乎让周围的寒风飘零地更加肆无忌惮,镜中可期极其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沿着她姣好却苍白的面容而下,师父的脸上一闪心疼,却还是在挥手间将剑柄打成两段,余波震飞了镜中可期。 镜中可期被弹得很远,好在易言适时出现了,他一个飞影飞速飘来,直直接手镜中可期,将她安全送至地面。 镜中可期泪如雨下,却还想跑过去师父身边,易言拉着她,嘴里咆哮着什么,尽全力地阻止着镜中可期上前的脚步,并且强拉着她离去,镜中可期一步三回头地回望着师父,眼底泪花凝聚,满是不舍。 直到不见了镜中可期,我看到师父的手正摆着一个什么奇怪的手势,好像很熟悉却又记不起来的手势。我刚要诧异,接下来让我更诧异的事情让我停止了思考。 我看到一双莫大的手掌,从蓝天之外生成,通透又庞大,像水波无痕般悄然出现,手掌之大,大于半边天,就这么悄然地出现了,我是觉得莫名的熟悉,天生感应着它的不怀好意,焦急地想提醒师父时就看到手掌在无形中已经无声无息地打在了师父的身上,师父原本受伤封闭了六识视听的身体,随即吐了一大口鲜血。 在山的另一头,易言此刻刚好回头,看到了这一切,他的桃花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我惊呆了,傻愣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双宽大手掌会生有莫名的恨意和怯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易言会在最后的时候突然的邪魅一笑。 再后来,镜头一转,在一间精致却不显奢华的房间里,镜中可期正撑着手安静地坐在茶桌边上失神,房门被轻轻打开,预知等待的来人已到,镜中可期劲直走了上去。 来人却又是师父。 师父没事了? 看来他们的相爱相杀已经告一段落了吧,我苦笑一叹,本想别开眼,却发现镜中剧情并不似我所想那般再续甜蜜,站起来的镜中可期竟然从嘴角溢出浓黑色的毒血,但她毫无在意,依旧直直地望着师父看,师父的脸上再多心疼,再多不舍也化成了震惊,接住瘫倒下来的身体,立马想要帮她逼毒。 可是可期却说着什么制止师父的手法了,他们说着最后的话语,可惜我听不到,很快,镜中可嘉终是闭上了眼睛。 看着师父后悔又愤恨的脸,咬紧的牙关,握紧的拳头,指甲镶嵌血肉模糊的手掌,却是恨不得整个世界跟着陪葬的红眼。 师父这么表态,也这么做了,随着师父一声怒吼,九州变色,届时屋外天崩地裂,生灵涂炭。 我从没见过师父这么凶狠,这么决绝,心底不知怎么的也胆怯了几分,就连身形也不自觉地往后踉跄两步,差点摔跤。 回过神后,就看着易言举着火把,领着众人呐喊厮杀,究竟厮什么,我还想看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的镜面就开始消散开来。 没了吗?我想抓住余下的画面,可是那些镜头却零散地从我手心飘走。 “看清楚了吧。”胶倪的脸上依旧冷漠,沉沉地盯着我,缓缓说道,“主君是我的,我以前与主君有过误会才导致他错认于你,收你为徒。” 我默然地看着胶倪,看来她是这次有备而来的,就是想让我能知难而退离开师父。只是她不明白我为何不是对她和师父的事感兴趣,而是对后面的那些事情意犹未尽。 我和师父本就没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入师门也都是机缘巧合的,有萌芽但也还没开始,且不说师父会不会认得可嘉和可期,但就从师父的过往来讲,我确实是对刚刚的壁画感兴趣了,或者说是挂心了。 尤其是易言的表情,我发现每次发生的片段,易言都是在旁边的,而且他好像对师父和镜中可期的结局了然于胸。 照理说这些是他人的过往,我并不能觉得场景熟悉,可是每次看到镜中的师父,我总能与金榭山上师父的飘逸仙姿重叠在一起,我想,我可能是看了镜头他们的相处多了,徒生羡慕的吧。 可能我这心多少还是有些动摇的,我闭上眼睛,想着这些都不是我的事,师父也不只属于我,默念了一阵清心咒,才冷静了一些,这颗心直至让它平静地像平常一般。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会是你的,你强求那么多干嘛呢?”心如止水的我才没管胶倪的执着,我只是想知道最后怎么样了,但是镜面没有了,到底的壁画也消散了,我想胶倪可能看过,所以我问,“最后怎么样了?” “自然是我与主君双宿双栖。”胶倪自欺欺人地划分着最后的主权,“我跟主君有生生世世的情缘,他这一世也是寻我来这,虽然还没找到,但是我们情投意合,主君一旦知道真相,就会回到我身边的,到时候,你将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我怕吗? 师父知道真相又如何,,且不说他是因为认错我的模样才收我为徒的,单单说多年来亲密的妹妹竟然是这么想置我于死地,我这心就被堵的慌了。 “妹妹,多年不见,你来就只是为了威胁我吗?” 66、我答应离开师父 未认出她时,她已在针对我,现在见面了,虽说她不顾情分,但也不至于时时威胁。 胶倪这是有多恨我。 “本宫不是用死威胁你。”胶倪依旧高傲,心中难容于我,多少不满和多少愤怒让她对我咆哮道,“你并不值得本宫动手,本宫只要你离开主君,离得有多远,滚多远就好。” 有多远,滚多远就好。胶倪的一字一顿,毫无情面,让我的心凉的彻底。 眼前的人,已不能让我失望附加,为让我离开师父,她与我姐妹情断,引我下来看她的有所准备,却还不得不听她喋喋不休地威胁:“主君如此睿智之人,却是愿意为我毁天灭地,跟随我永世轮回,你们这些小民又怎么入得了主君的法眼,劝你在主君找到我前趁早离开,不然难免又是一场杀戮。” “杀戮?”我不解何意。 “是呀,如果主君不能顺利找到本宫,与本宫相爱厮守和而为一,他心中被自己下的咒语就会复起,天色变换,上一世的灾患,怕是要再来一次了,到时候别说是你,万千生灵无一幸存。” 胶倪巴不得我问,她似乎说着事不关己的事情,比我还云淡风轻,好像聊家常一样,完全不把其中厉害关系放在心上。 可我知道因果,师父屠杀万千生灵,造的孽,该由谁还? 修道之人,善恶总是拧分的很清,能得必能失,神与魔也只是在一念之间,刚刚师父从看到镜中可期元神消散的时候那冲冠一怒已然是坠入魔道的样子了,那样子与他敌对的开始也不再是九重天上的神仙,还有万物生灵,师父这是何苦。 这个世道还能平衡,稳定,维持,是有人付出了巨多的精力在保护,哪怕是单纯的人类,渺小中凝聚一滴力量,汇集了千千万万人的贡献,才有的现在这种祥和局面。师父因为一个女人打破了轮回,扰乱了万物秩序,这是该多不应该,多不应该啊。 胶倪依旧在炫耀着,诉说着她与师父不得不在一起的事项,但是我听不下去了。 “不要再说了胶倪。”我很少烦躁,却忍不住,“这世上若再有一人因为你的故意跟骄纵失了性命,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也是有脾气的,一时间浑身血液往头上涌。 看我发狠,胶倪突然有些怯懦了,原来她也是欺善怕恶,仗着身份涨气势罢了。 我看着她,严肃而又认真。 “我,我只是。”胶倪糯糯地说着,“不想着普天之下的祥和被破坏,不想生灵涂炭,我更不想谁为了失了性命。” “如果是这些,姐姐你能自动离开主君吗?” “真的是因为这些吗?”如果不是爱欲让她迷失了眼睛,她会看不到这些?我别无他法,“答应我,爱护师父的臣民,爱护天底下的每一生灵。” “好。”胶倪很快从震惊中整理好姿态,仿佛看到生机般雀跃,“只要姐姐离开主君,我保证护臣民如子女,不止不损他们分毫,还保一方平安。” 她是灵犀阁的圣女,以后的阁主,她有这个资格说这些话,我知道的。 落差之大,我只是一介平衣,帮不上师父的忙不说,若为苍生大计不离开师父,那我便是罪魁祸首。 只是胶倪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离开师父呢?在不久以后我才知道为什么,却不知道这为什么后面竟然已然隐藏着一片痴心。 只是现在我并不能理解。 “好,我离开师父。”我回想着刚刚镜中的那些无辜做着决定,眼泪毫无征兆地掉落了下来,悄无声息。 “希望你能一直记得今天说过的话,胶倪。” 胶倪用师父和她的旧相识摆动我,又以苍生大计逼退我,我能做的,也只有离开师父。 只是师父真的是因为我曾经用过她的容貌才会对我这般好的吗?如果我离开师父,他也并不会有多难过的吧,我原本姐妹和睦,奈何却抢了妹妹作为心上人徒弟的位置。 可是一切非我所愿,上天冥冥中安排的情节竟然要我们姐妹反目,我又怎堪忍受离别。 与她的离别,与他的离别。 我不能阻止师父去寻找他的挚爱,如果离开能阻止师父犯下弥天大罪,那么我走吧。就好像师父若要走,我自然不会强行挽留一样。 师父遇到我是错误的,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不会有好结局,既然已知事理,趁现在还没有心动,及早抽身是最好。 彼此的误会也不会那么难以打开,再相见也不会为之前的亲昵而徒生尴尬。 来得及的。 我下起的决定,让胶倪心满意足。 “现在,同我出去找师父罢。”收拾完情绪,我淡淡说道,“同师父说明一切,让师父收回所传法力,将我逐离师门,改收你为小弟子。” “不行。”胶倪却拒绝了和我一起去找师父的决定,“主君会忘了我,自然有忘了我的道理,本宫只望姐姐不要将此事透露一句给主君,姐姐在我们之间横生一脚已是叛离正道,只望姐姐离开尊上便是。” 胶倪看我有所动容,也不再那么咄咄逼进,但语气中称呼得亲昵却难免还是无情。 但我与她已不可能再亲密了。 “为什么?”我大惑,“离开,也要找理由不是,既不能透露,那我如何说与主君知道。” “姐姐自小有个青梅竹马。”胶倪的眼中狡黠一笑,不点自破,“非单一陪伴姐姐多年,为了姐姐不惜非法篡改轮回轨道强行回魂扰乱三纲,姐姐为了维护心爱之人非单一,叛师逆道,被主君废失法力,逐出师门。” 这么狠,我的眉头紧皱。 “姐姐,主君恩怨分明,不会无缘无故惩判,只能委屈姐姐了。”胶倪说着说着,一副慈悲,“姐姐,主君自下的咒语可是要苏醒了,你可知道那西天大降血雨,洪覆半天淹死了多少人类,这可是咒语动摇的预警。” “什么。”我曾在金榭山山头的观世镜上看到,那场景极其凶猛,多少无辜之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被迫远离他乡,我那时能力不足,只能看到手抖,也是那时师父消失了两天,任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67、他人预料之中 师父那时候怎么了,难怪那时候师父回来后满是受伤,原来这事还和师父有关的。 那既然有预警了,我是要及早抽身,也要让胶倪能和师父早点在一起,才能化了师父心中的咒语。 “可嘉,我告诉你金榭山怎么走,你现在就去找师父吧,不要让他大错铸成。”我恍惚觉得五雷轰顶,事不宜迟。 “姐姐,不行呢。”胶倪占为主动地位,姿势却扭捏了起来,“主君都已认定你了,我现在贸然出现,主君又怎么会轻易相信我的话呢。” “为什么不会相信。” “姐姐,本宫的办法可是想了很久的权宜之计呢。”胶倪打断我,又适时说了这一句,“也只有这样,主君才会让你走。” “什么意思?” “是。”好像说漏了嘴,胶倪一闪而过的慌张,但很快恢复如常,“哪有人收废徒如此随便的,此事也是为了师门的清誉。” 这一句是要让我身败名裂,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可是要我承认非单一非法篡改轮回轨道强行回魂扰乱三纲,我又怎么做得到。 “为什么要把非单一拉下水。”我愤怒了,惹我可以,但是惹我的朋友不行。 “姐姐。”胶倪倒是很委屈,“事实不就是这样子的吗,非单一可是不属于通天,不属于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呀。” 听着胶倪的话,我往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非单一属于三百年后,是爹爹扰乱了轮回轨道。 他们都可能得到反噬。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突然很无力,心慌乱地无以复加。 “只要把非单一拉下水,就能救赎天下无辜百姓了吗?”我的脑袋炸空了,却还是恨恨确认道。 “是的,姐姐只要承认与非单一的关系,离开主君,其他的事情就不再需要姐姐费心了,我们能将这世道管理得很好。” “好。”我却想不到其他的法子了,非单一,我需要与你当挡箭牌了,他日,欠了你的我加倍弥补你吧。 “姐姐真是深明大义。”胶倪倒是言辞恳切了起来,适时地安慰我,“姐姐不必太过担心,待我与主君重归于好,定替非单一求情,让主君送回他原本该在之地。” 我看着她,话却说不出口。 我从来不知道,受人威胁,还要感激涕零的去道谢,我才知道,眼前的胶倪,究竟有多攻于心计。 “非单一呢?” “他不是我的目的,你出去,他自然就在上面等你。”看我已经无力反击,胶倪胜券在握地嫣然一笑,并没有多为难我,“姐姐,时间不多了,你再好好思量思量,妹妹我先走了噢。” 说完便背对着我朝着光源洞底而去。等我转身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想问无果的事,都来不及再问。 我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原来出去并没有那么难,师父教过我瞬间空间移动的术法,我转念一想就已经出了洞穴。 只是这以后,不能再叫师父一声师父了罢,能称什么好呢,主君吗? 不知道还能不能叫主君,说不定连再相遇的机会都没有了。 心好塞。 非单一看我出来后,就围了上来,喋喋不休地询问着我的情况,我神情恍惚,却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悲鸣,尽可能自然地敷衍他。 师父和胶倪的事情,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他,也许是我太过自私吧,我只是不想再拉开一次伤口,不想再一次感受血淋淋的痛楚,等不那么难过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总觉得欠了非单一很多,出来后我的脾气也温和了不少,让非单一很是诧异,默默地在榕树下我出来的地方做了标记,当然,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并不知情。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们重回学堂将结界的法力收回,可能我的思绪并不稳定,收结界的时候,里面的那间黑屋子就塌了,好在非单一又提着我很快跳出了废墟坑,我才没有被埋到砂石堆里。 我在想应该要重建的,可是非单一懒癌发作,打死不搬砖,我一个弱势群体也不知道修补,所以只能用法术和结界勉强再支撑修复一下。不知道以后菇婆婆回来,看到他用尽心思维护的私塾变成了这样会不会也很心疼呢。 不过菇婆婆没心,恨铁不成钢估计更有可能吧。 劳累了一天,我已是身心疲惫,丢了无果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找他,我叹了一口气,跟非单一垂头丧气地回到寺庙,庙祝大叔看到非单一时愣了一下,不过马上笑脸相迎。 给非单一安排了住所,却是隔着我有点远的西厢房,那边的房间一直都是庙祝他们住的,把非单一拉过去住,我就有点懵然。 不过这样也好,我是清净了许多。 回到厢房,看到我朝思暮想的床,我就浑身酸软的想要躺下去,可是等我躺下去,却发现了身子底下软软润润的多了一层肉垫。 肉垫?我转头望去。哎呀,妈呀,师父。 我吓得没弹多高,就是差点撞翻桌子而已。 “我有这么吓人吗?”师父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他的斜视着我,满脸揶揄。 “没没没,师父,我怕压疼您了。”好不容易站定了,发现疼的是我的脚踝,刚刚撞了一下,力道不轻啊。 我又不敢揉,微提着脚,金鸡独立跟师父报告。 “脚怎么了?”师父看到了我的异样,看到脚领悟了,摆摆手招呼我,“过来。” 过去?好吧,反正他不会把我吃了。 我一只脚蹬蹬蹬的跳过去,毫无形象地蹬到师父面前。 “坐下。”师父拍了拍床铺,命令道。 “不好吧。”我感觉我的脸又要红了,如果说在金榭山偶尔亲昵,那也是有尺度的,明知道是师父在逗我脸红的,可是这里是寺庙呀,不是说要清心寡欲,不能胡思乱想的吗? “啊。”我还没想好,就被师父一拉,一屁股坐了下去。 “来,我看看。” 师父开始脱我的鞋袜。 “你要干嘛。”难得师父一改往日风格,也有这么活跃耍流氓的时候,我被惊得逃离,只往床铺里面缩,连敬语都忘记了。 68、再遇师父,难诀别 “看你的脚呀,你还想我干嘛。”师父也很不满地大声朝我嚷嚷,似乎还不过瘾,直接把我的脚拉了过去,粗鲁地扯掉我的鞋袜,还不忘责备,“这是什么脚,瘦的都没有肉保护了,难怪一撞就淤青红肿。” 肿了吗?难怪那么疼,我也想看看我脚是什么一种情况,将头蹭过去,却没反应师父的头正抬起来,一个瞬间碰的我又头冒金星了。 完了,这是头痛医脚吗?我的脚是不痛了,但是头估计是肿了个打包了吧。 发现和师父在一起,我反应总是差了好多啊,纵观师父,却好像一点事没有啊。 “你怎么这么笨呀。”师父一脸嫌弃,嫌弃中又暗含浅笑,我扶着额头,痛得龇牙咧嘴,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哎呀,很疼吗?”摸完我的脚,师父又将头靠过来,准备摸我的额头。 “师父。”我刚要拒绝,将他的手扯下,抬起头,却对上了他那双清明如天上星辰的眼睛。 近在咫尺,亲密无间。 师父的脸,那么近,那么近。 但我不会再沉沦,不知从哪儿来的理智让我拉着他的手,转身到师父的背后,抱住他,靠在他结实的背肩上。 “师父,听我说。” 师父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有如此亲昵的动作,他依着我没动弹,静静地听我说。 “师父,承蒙您这几年来的照顾,承蒙您想要驱遣我心底霸占的灵魂,承蒙您不辞辛苦日夜教导我学习法术,我承您的情太多太多。”我轻轻地说着,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突然发现我控制不住地已泪流满面。 “怎么这么见外,是发生什么事了。”师父不知道我突然会这么矫情,想要转过来安慰我,却被我制止了。 “师父,别动,让我把话说完。”我抽了抽鼻子,突然发现眼泪干了,我觉得机会甚好,继续说,“师父,您是我第一位师父。也许是我并不知道怎么才能和你谨慎地相处,平时总是因为单纯而逾越,我们虽然并未曾过多在意,但是对于我们之间的距离,至多也只是现在这样,我能依偎在你的肩上,你便是我的兄父一般,无任何其他的遐想。” 是的,父兄,师父,这些道德绑架的字眼,如今也是约束我们身心的枷锁。 师父是因为可嘉的原因才对我这样好的,如果师父记得后,不知会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师徒情,亲情,亦或是...... 我不敢想,就这样难得的紧紧地靠着。 师父没动静,似乎在等着我说接下来的话。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能一直如同父亲那要孝敬您,可是师父,对于我心底的那个人,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师父把他遣逐的,他是我心底的人,既能与我心意相通,又多次在我无助的时候鼓励着我,我唯放不下他,师父,我与你如此亲昵,怕是日后他清醒过来,若有误解,该是多么痛心,所以可期请求师父,将徒儿逐出师门不再相见,断了徒儿的后顾之忧。” 我刚开始悠悠地说着,就是想让自己听得清楚自己的心,但是最后一句请求,我却是一口气快速说完的,我怕说的太慢,对于我来说会像凌迟。 剪不断,理还乱,长此下去,受伤的只会是我们彼此。 我只能找办法,尽可能不去牵扯到非单一,那么我心底的人就能很好地当挡箭牌不用牵扯到到非单一,然后再想办法,带离非单一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 既然师父是心属妹妹的,那么,对于那些误会,和误会后导致的因果,我也只能释然。 好在现在只是懵懂的概念,相信师父也是因为我是他收的第一个女弟子,所以就算行为有多逾越,他的心里没有邪念,我们便有多清白。 可是心性不定的人是我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看着师父,喜欢与他亲近,喜欢沉沦在他的柔情中,喜欢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见到可嘉,我才看清自己的心,师父是高高在上的主君,九五之尊看到他都要顶礼膜拜的主君,万千女子心中思慕对象却连提都不敢提的主君,我又有何能力想要占有他。 而妹妹的灵犀阁的公主,也是灵犀阁阁主,与他倒也登对,至少,比我好太多了罢。 趁着现在还有理智,迟早抽身便是,若是日复一日再在师父身边,怕是要沉沦更多。 “你这是,什么意思?”师父并不知我所想,转过身来掰着我的手,一字一句地正面与我质问,“是那个,叫,非单一的。” 只是他眼中的情感,我并不能看的清楚。 “不是。”我着急地否认,心底却在震惊,是不是谁跟师父说了什么了。 “那是谁?” “我。”砸吧着嘴巴,不知怎的,要说我反而说不出口了。 “娇颜没给你难堪吧,反而是你占的主导,你可是因为她的话不舒服了?”师父依旧拉着我的手,搜索着我手上筋骨的位置,有所打量,“师父刚刚就是有事情走了一会而已,怎么,与你并肩作战的来了,你就不要为师了?” “没有。”不是娇颜和非单一的问题,但这一回想,并肩作战,那不是刚刚和非单一在对面私塾的事情? 综合各种离奇的事情,我才恍然大悟道:“师父,原来您真的是在旁边啊。” 开始当真以为是我的错觉,遇胶倪时那声“让她滚”,初进私塾时非单一莫名被弹飞,还有被打掉的牵手,原来真的是师父,想着还好我没说他啥坏话,不过寒毛还是一簇一簇地起来。 那师父有没有知道榕树洞底的情况? 不过探究着师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说刚刚走开了一会,应该是不知道我和胶倪的事的,胶倪如何聪明,她既然有心隐瞒,肯定会想办法引离师父的。 “师父,我。”我表情凝重。 “不是我不帮,我只是回来看看情况。”师父的脸有些局促,他并不知道我的心思,以为我还在纠结他隐身于身边的事,所以也是一下子就转换了话题,“无果的事情怎么样了。” 69、非除了我不可 转移话题,想到无果的事。 “无果跑了。”我急急地说着,担心办事不利会让无果伤害更多无辜之人,所以只能很坦诚地承认道,“怎么办师父。” “跑了抓回来就是。”师父说着,用手极粗鲁地贴着我的眉间上,碾蚂蚁一样地压了压,“愁什么,皱着眉头丑死了。” 我...... 好吧,让我再留恋这样的美好一会。 我点点头,笑了。 师父也笑了。 还没等我眼珠子眨巴两下,可能感觉气氛因此不再沉重的时候,师父才郑重说道:“好了,以后刚刚这些话都不要说了,我知道娇颜曾经欺负与你,现在又过来挑衅,你心里不舒服了,改日我帮你教训她替你出气。” 师父竟是这般贴心,让我心一酸,他刚刚竟都是在安慰我,转移我的注意力,不让我再难过。 想着之前应允的承诺,我悲从中来。 从见到胶倪后,我心底的阴霾一直重重压在心底,刚刚的决定也是异常坚决,我要离开师父的。 可是为什么,面对师父时,我却不能再那么坚定,是我意志力不够吗? 还是我的心不够疼。 但是终究会有心疼的那一天,只是我不愿意看到而已。 自欺欺人的,索性长痛不如短痛。 “师父。” 我刚要唤声,师父就打断了我:“你若担心无果滋扰众生,师父这就跟你去将他收了,不过你这好不容易颜笑的脸颊,可不能再这么消沉了。” 我不是消沉,我是在沉沦了罢。 “师父,我不能。”我还没说完,师父就将我全身定了住,只留下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能动能眨,其他却都不能,言语都不行。 “对嘛,这样子就乖。”师父抚着我额头上的毛发,低低自语,“怎么一从金榭山出来就总是崩拉个脸呢,如果不开心我们重新回金榭山去就好了。” “现在回金榭山吗?不行不行不行,无果还没制服,师父的咒还没解,我得离开师父的。”我心里想着,使劲眨的眼睛,师父却都看不见。 师父故意的。 我的眉头用劲地越皱越深。 还好师父就是见不得我这样,他也皱起了眉头,轻嗔了一口,说道:“好啦,败给你了,好不容易看你容颜有所舒展,现在是又皱越深,罢了罢了,我答应你以后都不控制你啦。” 师父边说着,边拿细手熨着我的眉峰,直把我的眉头给抚平。 但我还是不能说话,不能动。 看着师父一系列的动作后,突然停在我面前,把我当艺术品望了望,无厘头咕噜了一句:“和你们人类相处,是有点奇怪。” 奇怪?说的他自己好像不是人一样。 也不对,师父是神,神存在一样的神。 我经师父那么一熨斗摸下去,当真烦心的浮云消散了好多,我知道刚刚是师父用法力运转着清心咒输入我体内,帮我稳定心神。 我现在清醒多了,也放松多了,正经打量着师父的脸,也朝他笑了一笑,算是回谢。 咦,能笑了?我能动了? “你不要高兴地太早。”师父的话适时又飘来,“你只有开心的时候才能动。” “师父,你不能这么霸道。”我不满地反抗着,“人家惹我生气,我可是要收拾人家的,如果我要不开心就动不了,原本要与人打架的手若被定住,那不是白白被欺负了。” 那可不行。 我嘟着嘴泫然欲泣,无限委屈。 师父却将我拉进了怀里,轻声说道:“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我会护着你,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我的心口不知道被什么撞了一下,震惊到恍惚。 胶倪也说过,师父是跟她有生生世世的情缘。 我。 一害怕,挣扎地想从师父怀里起来,奈何师父紧紧地牵制着我。 “你不喜欢听?”师父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他的声音有些许失落,些许悲伤,还有些许无助,让我心疼。 “不。”但我不敢说喜欢,只能温顺地窝回他怀里。 “嗯。”我感觉到师父松了一口气,至于他什么表情,我不敢看,我像一个懦弱的小丑,只敢让自己往角落里缩,而师父却抱得很紧。 这份踏实和温暖的怀抱,就是所谓的安全感了吧。 我竟然如此留恋。 情欲本是生活中的鸦片,我控制不住,也忍不住环手紧紧抱住了师父,这一回应,倒是让师父欢喜雀跃不已。 “阿期,我叫你阿期好不好。”师父突然征求性地问我,“等我们把无果的事情处理好,我就陪你去熟悉这通天地界,我们一起去凌霄山,一起去隐逸村,从通天的入口有一条你们人间的彩虹特别壮观,阿期,你能陪我多去走走吗?” 去走彩虹桥?我记得以前每次夏季阵雨过后,空气中弥留的雨雾折射着太阳公公的光线,形成了一条绚丽多彩的拱桥,从天空的这头连接到那头,如此美丽,我和弟弟妹妹们都曾幻想着能爬到云层上去走走拱桥的。 现在听着师父竟然能带我去,我自是兴奋不已。 “真的吗?”我从师父的怀中蹭起来,眼底生光。 “当然。”师父眼中的色彩也明亮了很多,他含笑地看着我,气氛也因此又恢复了轻快,我知道师父并不是不懂,并不是单纯的想装傻充愣,也许,他只是把我想得太好。 是的,他一定是把我想得太好,所以尽量在迁就我,讨好我,可是我没那么好,我不是可嘉啊,我不是胶倪呀! 可是,看着他也那么开心,我竟然觉得很满足,那些分离的话再说不出口了。 也许我们需要一个契机,或者,肯定还有其他办法能解师父的咒的,我这样想。 只是,我担心着师父的咒,却并不曾想过我自己身上也有咒。 也许,这便是因果,苦难多磨。只是,我才一十六岁,是个稚嫩的年纪,没有那么多的远见,也无心思考。 因为师父迫不及待地想带我去领略通天地界的山河壮丽,整弄了一番后,在我们面前划了一扇门:“走,我们去找无果。” 70、找无果 要去找无果。 现在就去。 “师父,我。”感觉这次因为破功再无勇气提起的分离,以后怕也没有多少机会可以提的,所以我还在踟躇着要不要说出口。 “怎么,不走吗?再晚一点点,可是有可能横尸遍野咯。”师父半玩笑半作真地看我。 “啥,好。”想着无果的事还是重要的,我赶忙跟上,既然不能让自己闲着胡思乱想,那就让自己充实一点,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去淡忘。 也给自己些时间。 离开师父的事情只能在后面慢慢思量其他办法了。 我不知道哪里去找无果,不过师父是知道的,他想要找一个人,只要在这通天地界里,就算掘地三尺藏着,他都能捏出来。后来我才知道,这通天其实是师父所创,他只是无聊,拿捏着玩的,竟也能造出了一方天地。 对于师父的家事和身份,我现在是一无所知的,仅仅只知道他深受人神共敬,也不曾想过,他这么悠闲地于人世间游荡,却不是散仙,竟也有个重要的身份存在。 师父愿意为我耗费时间,其实已然耽误了他很多事情,但是他却始终耐着性子陪我,不曾透露半分。 高深莫测的师父出门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进出的速度都是极快的,就好像现在,我想告知一下非单一我要出去的时间都没有,师父就转眼带我到一个云里雾里的人间仙境来了。 为什么我会称这里为“仙境”,主要是我觉得这个地方玄乎,云朵一片一片的像白色棉花糖,环绕在我们的身边,柔柔软软的,像是有生命意识一样地会轻轻蹭人家的肩膀,天空是湛蓝湛蓝的颜色,清澈异常,地下是云雾隆起,踩着软软的,却感觉很有力量。 除此之外,一望无际,没有其他东西了。 我们的到来似乎让这些白云很欢愉,它们有的开始四处乱窜,叽叽咕咕,好像聊天起来,有的还是云淡风轻的,好像本身就属于这边的悠闲格调,不理世事。 每朵云上都有晶晶发亮的透明东西,我用手亲亲去捏,还能捏出一丝黏黏腻腻的水来,突然那朵云像受了惊吓一样地逃离开来,还朝着我发脾气地叽里咕噜大吼。 “这是精灵魂。”看我吓得惊奇,师父很自觉地答疑解惑,“精灵与人类不同,每只精灵族只有一魂,它们的一魂里都承载着自己各自的使命,有些精灵生前没有完成负载的使命,死后它们的精灵魂就会聚在这里,等待机会重生。” 师父说着说着,帮我赶跑着周围因为好奇蹭在我身边的精灵魂,而这些经灵魂真的轻飘飘的就飞走了,像真空中惯性而走的云朵。 “噢。这么说它们肉身已经死了,但是意识还在?”我没见过精灵,只在爹爹的故事里听说过,知道精灵是一种非常聪明又非常胆小,类似于小动物的存在,可惜不为常人所见。 “它们原本长得不好看,嗯,下次若有机会,我再抓几只给你玩玩,现在的它们只是一缕白魂,靠意念在驾驭云朵,与云朵共生,还有使命在身,凶得很。”师父言语间,袖手一挥,直把精灵魂吹散成两排,中路瞬间让出来一条大道来,畅通无阻。 “跟着我走吧,无果就在前面。”师父往前走着,我立马跟了上去,不过我看见路旁那些精灵魂随着师父的靠近都是颤颤抖抖地打着筛子,好像被强行镇压了一般,我跟在师父的后面,有点狐假虎威的居高临下了。 这一路走着倒也安静,有时候因我好奇打量着走慢了,师父还能隔着几步等我,几次下来我也怪不好意思了,就认真地走着,再往回看,却发现我们走完一步,后面的精灵魂跟着瞬间都消失在浓雾之中了。 我也不敢再落下,快步的与师父并肩走着,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主君,您回来啦。”又走了几十米,终于有所动静了,一声娇滴滴的呼唤着饱含着无限惊喜传进了我的耳蜗,而我却只是一愣。 太熟悉了。 慢慢的,迷雾里走出及地的绫罗绸缎,还有妙曼的身姿,和一脸精致的带笑脸庞,朝我们走来,看见我时,她的笑容明显一僵。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两步,想逃,师父的手却突然拉住了我。 “把你的威压收回去。”师父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的语调沉沉的,有着警示。 胶倪往前的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 “我没。”反应过来的胶倪直直地看着师父拉我的手,眼中有着受伤,低着头弱弱地解释着,“我没有施威压,主君。” 娇滴滴的模样,让人不胜怜悯。 师父没有多看她一眼,反而回过头来看我:“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微低着头,朝着师父笑了笑,满是心虚。 抬眼间,正看到胶倪射过来的目光,有着嫉妒,有着愤恨,还有着想置我于死地的那种失控。 我远远望着她,突然间,她又化成可嘉的样子,啜饮着,美人捧心,苦苦地看着我,就像小时候她想要我手上的东西,求而不得的时候那般委屈。 以前她只要这样子做我都会把东西留给她。 可嘉。她的嘴型里,分明叫唤着“姐姐,咒语。” 边叫唤,边捂着心头。 对,咒语,天崩地裂的咒语,那些风云变色和生灵涂炭,就在眼前。 我一紧张,将师父的手推开,感觉到师父一样的错愕,往回看了一眼胶倪。 我佯装镇定地回答道:“我没事,师父。” 师父的眼中有着意外,在他回头望胶倪的时,我也望了她一眼,已不再是可嘉的样子。 是的,我心虚,我始终不能忘记,我是因为妹妹的模样而被师父错认了,也是因为师父对妹妹有情,所以才格外袒护我,而师父心头的咒语也随时可能发作,到时候日月无光,生灵涂炭,那会是何种灾难。 我答应过胶倪要离开师父的。 71、七窍玲珑心 哪怕师父并不认得可嘉,心中纵有不舍。 我不想让可嘉误会,不能让世界毁灭。但更不想让师父看见我和胶倪间的端倪,我朝着师父自然地撑起一笑:“我没事的师父,可能刚来这里,心底有些不适应罢,她没有施压。” 我的心本就有异常,师父明白的。 “嗯。”听我这么一讲,师父的脸色才宽了很多,他对视着胶倪,威严却如睥睨一般君临天下,也没有过多客套,直言道,“倪阁主,将无果提出来。” 威压如剑四射,胶倪的脸都略显苍白。 原来,这才是师父原本的样子。 果然,权利与权利之间,还是实力说话的。 胶倪这次伤的更重了,她的声音似乎都有些颤抖:“主君,千年了,我们千年未见,您对我说的话,已然这么无情了吗?” “主君,我们还有婚约在身呢。”胶倪的话提醒着师父,也惊醒了我。 难怪胶倪会理直气壮地找我,难怪娇颜会询问师父对胶倪的看法,原来,他们不止门当户对,连婚约都有了。 我还在享受着师父的垂青,熟不知,那个让人无比痛恨的小三,竟然是我自己。 我不知道我的脸色有多苍白,我又是用多大的力气强撑着自己看起来很平静的。 我一言不发,师父看过来时,我若无其事的朝他扬扬眉,像在金榭山,他当时还没进到我心里一样。 可能我装的太像了,师父的眼中看不见悲喜,只是正面对着胶倪,有些嘲讽道:“你认为我会在乎所谓的联姻?” 师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的心突然一疼。 胶倪说的是真的。 “主君,婚约也非我本意,是天君和帝君的旨意。”胶倪一弱,好意提醒着,却已将事实说的很明显。 师父拉着脸,有些不耐烦了:“无果呢?” “回主君,妾身刚刚已将无果丢在七窍玲珑心里,以防止他再祸害无辜。”可能对于他们既定事实,师父的无力反驳,胶倪的心倒是安定了不少,语气也恢复了自信,就连自我称谓,都变了。 师父的眼中有着漠视,而我的心却提了起来。 七窍玲珑心?我是听爹爹说过,这是远古战神的一件神器,传说娲祖补天后,因太累而逝,帝父赶到时,娲祖的身体已消散地只剩下一颗七窍玲珑心了,帝父越发不舍,不止用他的法力封存着,还用半生精力捏化了两只神兽,守护着这颗心。 所以七窍玲珑心一代传一代,但凡有罪大恶极之人,哪怕功力再深厚,只要进到七窍玲珑心里,无论是谁,都会魂飞魄散,永不轮回。 无果,他虽然扰的学堂鸡犬不灵,但是他并没有真正残害过谁的性命,他还只是孩子,他只是因为心里的不平衡产生了孽相,现在还是在教导的阶段,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处罚。 无果的娘亲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不知会有多么伤心。 不,不行。 “师父,我们去救他。”我突然很急切,魂飞魄散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所以我恳求道,“师父,无果还是一个孩子,他本性不坏的,这样对他不公平。” 而且,我也是帮凶,如果不是我们将他打伤,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丢进去的吧。 “你想救他?”师父无悲无喜,淡淡地询问。 “嗯嗯嗯。”我点着头,很急切。 “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师父就应允我了,他朝着胶倪道,“七窍玲珑心一向都由灵犀阁保管,只有罪大恶极之徒才会被收进去,无果虽然制乱却不曾杀生,罪不至死,倪阁主看管不严,还给我罢。” 师父突然很认真,很严肃,不像讨价还价的。 “主,主君。”胶倪很为难,“主君,只要进到七窍玲珑心的,不管是人是神,必无活路了,而且无果罪大恶极,如不及时铲除,后果不堪设想。” 胶倪刚刚是听到我们要救无果的,现在看师父这么光明正大跟她索要七窍玲珑心,震得脸都绿了。 “给不给?”师父很没耐心。 “主。” 胶倪还没说完,就见师父抬起了一只手,手心上灯光闪闪,不一会,从一望无际的尽头突然慢慢飞过来一颗小巧玲珑的小球,小球慢慢跳到师父的手上旋转着,我才发现它原来有七个孔,应该是七窍玲珑心没错了。 “主君,不可。”胶倪还想制止,我已看见师父运力将七窍玲珑心撑开,顿时眼前出现了一间房子大小的圆球建筑,从洞穴中看,还能看到里面两只顶着熊熊烈火的四不像怪兽,正在啃食着皑皑白骨。 而白骨正中间,就躺着昏睡的无果。 “师父。”我想去救无果,师父紧闭着眉眼,依旧在运力。 “糟了。”胶倪却一把推开我。 “怎么了。”我不自觉地看着师父,一震惊,师父神色安详,好像灵魂出窍了? 我屏息继续打量着,伴随着一声怒吼,我看见师父的魂魄挥着刀飞入心窍玲珑心内,而两只神兽看到新鲜的气息瞬间兴奋无比,随便喷射的一团火焰都将半山的白骨燃为灰烬,好在师父轻盈躲闪。 可是师父再怎么躲闪也架不住这两头神兽都是帝父耗费半生修为用神力捏化的神物,它们历经了几千年,早已身经百战;互通心思,配合极为默契,招招致命,师父跟它们打斗中并不能讨到半点好处,更别说要救无果出来了。 突然一个转身,一只四不像神兽喷射出一团浓烈的火焰直向师父,身形已转至同伴身边,另外一只神兽见势猛扑师父,倒挂金钩,师父的一挥,扫掉了它一根尖爪,而它的另一手尖爪却直直抓向师父的臂肩,师父的臂膀上瞬间,出现五条血印,鲜血直流。 “师父。” “主君,小心。”我刚要喊,胶倪比我更加安耐不住,她跑到我身边,狠狠地瞪着我,“如果主君有何损伤,看看这九重天上的人会不会放过你。” 我没心思理会她的话,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师父,双手拽的紧紧的,恨不能帮师父的忙。 72、只要能救师父 两只神兽缠着师父缠地紧紧的,师父虽然一招一式游刃有余,但是真正想抽身却是很难。时间过去有些久了,师父的体力也有些倦怠了。 “怎么办?”我不得不求助胶倪,心急如焚。 “还能怎么办,但凡进去的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不可能出来的。都是你。”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胶倪想把我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只要能救师父,就算把我卸了又怎么样。 胶倪也是认真地看着七窍玲珑心里面的打斗,一个不小心,师父的后肩又被扯了几条红丝,鲜血淋漓,而两只凶兽见到血后,似乎更加的疯狂。 “主君。”胶倪焦急地喊着。 “不行,再这样下去师父体力未必拼得过两只恶兽,到时情况会越发不好。”我看着胶倪,似乎她这个阁主,也是无计可施。 “也许你可以试试。”胶倪突然镇定地看着我,“用你的性命去分其中一只神兽的心,这样尊上出来的时间绰绰有余,连无果他都能救出来了。” “用我的性命?”我若进去,师父难到不会救我?说不定我还会牵绊师父,但是胶倪能这么讲应该也是有一线生机的,所以我问,“可行吗?” “可行,我可以把你裹于灵犀球内丢出去,灵犀球会索人五识,主君不会发现你,但七窍玲珑心里一旦进入异物,神兽肯定会有所知觉,灵犀球又是神兽最爱,它们肯定会扑向你,届时主君便可全身而退。”胶倪的心里盘算着,一石二鸟之计。 “你的灵犀球那么好用,为什么不直接掷丢进去就好。”原来胶倪还是有藏后手的。 “灵犀球再怎么好都是死物,没有注入灵魂它根本动不了。”胶倪轻蔑地看着我,“原来你也是贪生怕死之人呢。” “不需要对我用激将法。”没有什么用,只要能救师父,拿我的性命去换又怎么样呢,师父也是为了我进去的,我的命换师父和无果的命,倒也划算,所以我一口应承,“好,那你就将我收在灵犀球里救师父吧。” 我莫名松了一口气,也许这也是最好的结局,至少不用被逐出师门。 我应允后,胶倪满意一笑,很快地从手中变幻出一颗核桃大小的小球,小球上泛着琉璃的光芒,隐隐约约像七彩火苗上下窜动,甚是好看,可是它却像一个锁魂的球笼,如果我最终的归宿是在这么好看的小球里,那也是挺好的住所吧。 我闭上眼睛,灵魂一动,能感觉胶倪将我装了进去。 我感觉我的眼睛长在了核桃壳上,能看清眼前的东西,胶倪用力地将我一掷,眼前的事物如飞影般逝过,我的身体重重地打在了一个结界上,然后破裂地挤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静止的真空空间,我随着惯性飞着,看着师父和两只神兽打斗,刀光剑影之间,我想转身却不能动弹,感受到异物入侵,果然其中一只神兽很快发现了我,它不再对着师父进攻,反而是转身向我扑来。 我能看到它很大,它的体积之庞大,就好像就好像天上掉下来的一颗巨大的陨石,而我只是一只小蝼蚁,就这么向我砸来,遮住了我所有视线,我看不到师父了,我还挣扎着想着看师父最后一眼,就看到神兽它张着血盆大口,它的口有一个拦河坝那么大了吧,它的牙齿非常锋利,像一排排顶天的柱子,非常整齐,毫无缝隙,阻挡了我所有视线,眼看着就要朝我咬下来。 我瞪大着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突然身边有一阵风凌厉地扫了过来,我被那股风卷着,直接加快速度从唇齿间避过,咕隆咕隆地掉进了神兽的腹中。 还好,免了被牙齿咀嚼到四分五裂的危险,我一路向下掉落,颠簸到不行,而那股护着我的风像护垫一样帮我减缓了许多阻力。 “哎呀,哎呀,哎呀。”那股风会说话,随着上下弹动,他发出有规律的叫声。 我听着声音,怎么感觉这么的耳熟。 是非单一。 “非单一,是你吗?”我错愕不已,非单一怎么会找到这边来了。 “是啊,哎呀疼,我,哎哟,妈呀。”非单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随着向下滚动,他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各种哀嚎。 “你怎么来了?”听着非单一疼的呼叫声,我很是愧疚,这本该是我受的疼痛,却又是他帮我代受,“你太傻了,干嘛来救我。” “我,在你身上装了东西,哎呀哎呀。”非单一说得不清不楚,“你去到哪里,哎,我都能哎,找得到你的,呀。” “啥?”掉落的速度太快,风吹散掉了非单一的只言片语,我也听得模糊。 “啥?你,哎呀哎呀哎,呀。”随着一个更大的颠簸,我们被弹的更远,在着地时,非单一差点喷血地一喊后,我们算是平定了下来。 着地后,我能感觉包着的风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非单一厚重的粗喘声,他就躺在我的身边,四肢摊开地平躺在地板上,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 “你还好吧。”虽然四周黑黑的看不到他,但是知道他就在身边,我的心突然的就很安定。 “死不了,死不了。”非单一一边说着,一边嘀咕着,“你这个不讲信誉的,背信弃义的家伙,早知道不来救你了,太折腾人了。” 非单一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数落我。 “对不起单一,我跟着师父出来,又把你丢下了。”我心中满是愧疚,愧疚到不行。 “你现在说这些没用,要不是。”非单一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站了起来,“早知道不来了,哎呀,我的老腰呀。” 非单一一只手捂着他的老腰,一直手心点开着一颗火球,将四周照亮了。 这是凶兽的肚子,却是个洞穴一样的地方,四周是不朽的古木,非单一随随便便就将火球卡在树木间,照亮了整个山洞。 我看到非单一的火球使劲燃烧着身旁的古木,古木却依旧毫无动静。 啧啧称奇。 73、非单一作陪 “你不要太羡慕。”非单一看我盯着他的火球目不转睛,以为我羡慕他随时能取火的好处,故而沾沾自喜道,“想学,可以拜我为师,我勉强教你几招。” 非单一完全不为形势所逼迫,依旧我行我素,夜郎自大。 “没,我只是好奇。”我也不客套,直接甩黑,“我是觉得你这法力是不是不够啊,不然怎么火都燃不尽一根木头。” “木木木。”非单一耍帅的姿势差点没维持住,一脸认真,“你认真看看好不好,这是神兽的肠子,修为练得都成朽木万物不侵了,除非用太上老君的三位真火来试说不定才有效果。” 非单一一边解释着,很快发现了我的揶揄。 话锋一转。 “哎,你说你这样。”非单一转身居高临下打量着地上的我,啧啧称赞,“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这个灵犀球还挺适合你的,你在里面还住的很习惯吧,都能泰然自若地笑话人了,哎,你说我这样一脚踩下去,你会不会圆球变扁皮了呀。” 非单一一只脚抬着起来,我还能看到他大大的粗粗的靴子上有防滑纹线,然后他突然这样子问。 我:“......” 瞪死他。瞪死他。瞪死他。 希望他能看到。 鞋底就要接触到球面的时候。 “不过不要了,这么精致的灵犀球,踩碎了可惜。”非单一提脚将我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细细琢磨,看我还瞪着他时,还特意朝我吹了吹我眼睛,“进沙了?也是,整颗球只剩下一颗眼睛,估计进了很多沙,来,我帮你扣扣。” “啥?”我懵逼,赶紧把眼睛闭上。 非单一都能看到我只留有一颗眼睛,不知道师父有没有留意到,也许很难留意吧,那我现在这样没有算成功吸引一只神兽的注意了?师父怎么样了,有没有出去七窍玲珑心了? 这些担忧让我发了一会的呆,回过神来就听到非单一絮絮叨叨地说着:“你的情敌倪阁主也是挺下血本的,为了送走你这祸害,连他们阁的镇阁之宝都给拿出来给你了。” “情敌?”我听着前句很是鄙视,听了下半句马上就拉起脸来了,继续开撕:“你才是祸害,你们全家都是祸害。” 我才不管你刚刚救我呢,这会就听到你这么嫌弃的称谓,我这心底又很不爽了。 “你逃不了,你也是我们家的一员。”非单一突然意有所指,看着我错愕却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四海之内皆一家,你我都是祸害,都是祸害,呵呵呵。” “我才不跟你一家呢。”我假装嗤之以鼻,将脸拉了下来,非单一平常不靠谱,一到关键时候却都是他在救我,我也是气不过来了的,“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我现在手也动不了,脚也动不了,整个身体圆滚滚的,最多只能晃,还晃得我头晕。 “你要出哪里,上古神兽的肚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非单一也不跟我贫嘴了,认真打量着四周,时不时还拿着我这边磕磕那边碰碰的,完全把我当五金工具了。 我头上的黑线已经覆盖了我整个脸颊了,愤愤道:“非单一,能不能不要再拿灵犀球敲敲敲了。” “不行。”非单一煞有介事地解释道,“灵犀球是罕见的神物,同它的名字一样具有灵犀的特性,我带着它这边响响那边碰碰,说不定还是能找到联系外面的门路的。” “什么。”虽说灵犀球好用,但是这样砰砰砰地拿我敲打,我眼都花了。 我怀疑非单一是在报复我,可是他的理由冠冕堂皇,我竟然当不成证据。 “那你可以先把我从灵犀球里放出来再去敲好吗。”我都快要哭了。 “求人办事不都要用敬语‘请’,虽然不要求多说些好听的话,至少语气也要好点的。”非单一突然停了下来,煞有介事地教导我。 “额...”好吧,我忍了,撑起笑脸,和颜悦色道,“请您将我放出来,谢谢。” 听我这样说,非单一好像很不满:“叫帅哥。” “帅哥。” “整一句说来听听。” “整一句?”我头脑发蒙了一下,马上会意,“帅哥,请您将我放出来,谢谢帅哥。”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我还有求于他。 “嗯,听着不错,挺有诚意的。”非单一这才停下寻找出口的样式,挠了挠头发,很少无辜,“不过很遗憾,我现在还找不到解灵犀球的方法,要不你先再在里面呆一会,我再想想办法。” “你。”我双眼发白,撑得差点嗝屁了。 你不会就不会,还要趁机占我便宜才开心,我是恨得牙痒痒。 而非单一愣是不敢再开玩笑地去找出口了。 在灵犀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直愣愣看着非单一从洞穴的那头研究到另外一头,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和我瘫坐得腰酸背痛的模样,刻画着时光的流逝。 这期间我和非单一不再说话,我把所有的可能都胡思乱想了一遍:师父应该把无果给救出去了,知道我被丢进来七窍玲珑心里可否会伤心呢,还有胶倪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吗,现在这会知道我魂飞魄散了,应该正开心着吧。 师父要是知道我走了,按照胶倪蚊蝇贴的架势,要是对师父嘘寒问暖一番,师父那种外凶里柔的性子,也是会很快被她收入囊中的吧。 到时候他们成双成对的,不羡鸳鸯不羡仙,肯定和乐的不行。 看来命运是注定的,我还是得离开师父的。 我叹了一口气,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能过多强求。 被刺痛到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 感觉到心底有东西在震动,我赶紧打住思绪,急忙望着非单一的方向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非单一,你在干嘛,没在打瞌睡吧?”着实不敢再多想,我先大声嚷嚷着开口。 “打啥瞌睡。”非单一暴躁了,“看看,看看,我在很认真的找出口好吗。” 头都没回,就这么说着,他还把手伸了起来,我能看到他的手上满是泥巴。 74、啥同族 砸吧了一下,我的心中满是愧疚,我觉得用质疑他的行为转移注意力是很不道德的,所以我赶忙又转移了话题:“哎,非单一,你有没有什么还没完成的梦想。” “有啊,很多啊。”非单一还闷在角落里挖着什么,可能也被憋坏了,认真地回了次头,随意地聊着,“你今天的废话怎么突然那么多啊,你是不是心底害怕,怕出不去呀。” “没有啊,呵呵,是太无聊了,呵呵。”我只能呵呵呵地打马虎眼。 “呵呵,呵呵。”非单一也跟我胡扯,“没见你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在我的认知里,你基本都不爱瞎扯,肯定做什么亏心事了。” 突然被一个不正经的人正经地看穿心事,我竟然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那个,可能不算亏心事吧。”我糯糯地否认,眨巴着眼睛都不敢直视他,“非单一,我问看看你噢,如果,嗯如果你喜欢一个自家兄弟喜欢的女孩,而且那个女孩又喜欢的是你兄弟,那你怎么办好呀?” “好像这个题不难吧。”非单一挠挠头,“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要喜欢我的,如果不喜欢我,我还喜欢她干嘛。” “额。。。”我。。。只能说,非单一看来不是一个感情讲究的人! “噢,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想了一会,他才恍然大悟地醒了过来,“谁呀?” “没。”我讪讪地笑着,“我说的是如果如果。” 对于一个感情白痴,这种话题我们没有继续深究的意义。 但是非单一却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他说:“可期,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喜欢别人的,你这一世怕是要斩断情根才能活下去的。” 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你的命中注定。”非单一还是很认真地说道。 “命中注定,你是算出来什么了吗?”他是料事如神的非单一,应该可以预知我的未来。 但是。 “不行,我并不能算出你的命格,我说的只是我的警告。”非单一很诚恳地告诫着我,“可能我与你有过往的情谊,至少活在你的两三百年后,所以我比你看的事情更多,你未来要遇到的那个人,你现在并不可能遇到,所以你千万不能随随便便对谁动心喔。” 什么?我怎么觉得非单一的话里有话呢,那个要遇到的对的人是谁? 如果我现在还没有遇到对的人,那么,我所动心的师父并不是我对的人吗? 非单一的料事如神也在说明我和师父其实是没有缘分的吗? 心,突然又抽痛了起来。 我皱结的眉头越聚越深。 “你怎么了?”看得出我的异常,非单一很惊讶,也很担心。 “没事,没事的。”我朝着他假笑一番,心底不停告诉自己不能想,不能想,不能再想。 不能再想还能怎么办? 我用力咬了一口舌尖,试图想让自己理智一点,当疼痛袭来,口水倾覆,我仍然堆起着笑,装的云淡风轻:“非单一,如果出去了,你有没有最想要做的?” “出去啊。”非单一歪着头想了很久,才答到,“肯定有啊。” 我等他回答的时间有点长,长到看他思考的样子好像出去的希望很渺茫一样。 会不会他算到我们出不去了? “那,我们还会出去吧?”我询问。 “肯定会啊。”非单一说得理所当然,“如果出不去我还怎么娶妻子呢,我给自己算过了,我以后子孙满堂,足足装满一个厅堂,上下楼层那种。” 非单一说着,扬起的头颅上上有着自豪。 子女那么多好吗? 看着他那种炫耀、嘚瑟的样子,我就汗颜,子孙装满厅堂,那他是要祸害多少个女子啊,而且,居然还会有女子会看上他,那那些女子的眼光也太... 好了吧! 没办法,非单一三番两次救我,我也要承他的情不是。 “恭喜恭喜恭喜。”我应承着朝他笑道,阴霾随着言笑间消散了不少,我真诚地赞道,“儿孙满堂,子孙绕膝,非单一,你真是好福气。” “哎,你别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好吗。”非单一看我苦笑,以为我是羡慕了,他本着友好东西一起分享的原则跳到我身边,悄悄说道,“我也给你算过了,虽然比不上我,但是也不差呀,彼此彼此了。” “啥。”听着他这么说,我一口口水差点没咽下去,忍不住咳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别这么激动好不好。”非单一一边帮我顺气,一边八卦说着,“我们肯定会出去的,你放心,我都给你把过了,你的未来我是看不到,但是你的命气却也是极好的。” “极,咳咳咳,好?非单一,你没在消遣我吧。”我咳地上气不接下气,“刚刚谁还在说我这一世要斩断情根才能活下去的,怎么还能跟你彼此彼此啊?” 非单一想了一想,道:“你的这一世是要斩断情根不错,但是你的下一世不用啊。” “怎么还有这一世,下一世?”我究竟要活多久。 “哎呀,天机不可泄露啦。”非单一又是一般不正经了,甚像三姑六婆地苦口劝谏道,“你要记住,我们是同族的,你若找我们同族联姻,后代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是极正常的事,但是如果你偏偏要什么联姻,非同族的后代都是很难孕育的,你知道这个就好。” 我:“。。。” 感觉好像每次和非单一谈话,我都能被雷到外焦里嫩,什么同族,非同族,还联姻,搞得好像我并不知道我的出处一样,难不成我们还是外来生物,而不是人类一样。 这极不可能。 “我当人当得好好的,你要是想当动物,别给我拉下水噢。”我甚是嫌弃地想远离非单一,却发现再怎么动弹都是摇摇晃晃地滚动着。 “那你也怨不得别人啊。”非单一也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恨铁不成钢,“让你找我们同族的你不去,你们这样算是不错了。”嘴唇砸吧了一下,继续不满地碎碎念:“你还嫌弃,还嫌弃,我没嫌弃你已经不错了。哼哼哼。” 75、忍心 说着,非单一竟用手指用力将我像弹珠一弹,我华丽丽地滚了几个大圈,离他离得远远的。 “非单一,你。”我咬牙切齿,却怎么也你不出来。 天旋地转啊。 “好啦,自己一边玩去。”捉弄完我非单一似乎很愉快,也不再说多,故作神秘地朝我挤眉弄眼,加一句道,“小样儿,天机不可泄露,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哈哈哈哈。” 他又过去旁边开始挖坑了。 什么都是天机,天机,天机,最会故弄玄虚的就是非单一了。 哼哼哼。 接下来的漫长时间里,除了三言两语的扯淡,证明彼此还活着的聊天,我与非单一再没有多说话了,因为我开始觉得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透支。 我很疲倦地闭上眼睛,又用力地撑开,突然感到意识很涣散。 非单一的身影时而在我身边晃来晃去,一下子捏捏我的头,一下子捏捏我的手,焦虑地叹着气,似乎对我现在的状况很没把握。 我很想叫他不要碰我,但是嘴酸地说不出话来。我快要睡着了,又被闹醒,这种感觉真的很烦躁,我皱着眉头,刚要缓起劲来开骂,却在恍惚间隐隐约约的好像看到了师父。 不,不止看到了师父,我们还回到了金榭山,山上如出来时一样,春风和煦,鸟语花香,师父还是坐在他那张莲椅上,悠然自得地品茗着鲜茶。 “师父。”我慢慢地走过去,唤着他,想像平常时候习惯地伏羲在他脚边,可是他好像没发现我一样,依旧自斟自饮,连眼神也没撇过我。 “师父。”我的心一时有点悬空,焦急地再一唤,我看到师父淡漠的脸突然扬起了笑容,我也跟着开心起来,想再上前点,可是乍一看,发现他并不是对着我笑的。 他是对着我背后的人笑的。 顺着他的眼神,我看到了从远处款款而来的胶倪。 她如平时一样,装着淡雅的衣服,眉目间没有初见时的跋扈,温温柔柔的面相突然看得顺眼很多,俊俏的眼脸笑得得体大方。 这才是师父眼中的胶倪吧。 没心到胶倪也可以这么美。 我看见师父走上前去握着胶倪的手,他的眼中也满是温柔,顺着将眼前的娇儿拥入怀中。 胶倪红着脸很是羞涩,像熟透的蜜桃一样鲜红又滋润,甚是好看。 我看到他们相拥,就在我的眼前,师父还拉着她的手坐到躺椅上,两人正说着什么情话,师父一脸欢乐的逗乐着胶倪,胶倪娇羞倚靠到师父的臂膀上,眼看着师父看的痴迷,而胶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看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师父师父师父。我在心中不停地大声叫喊,心头像滴血了一样难受。 如果说之前在榕树洞里,胶倪让我看的那些镜像只是让我揪心着想离开师父,那么这次我所见的,确实是让我死心了。 俊男靓女的结合从来都是人们赏心悦目的乐见其成,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我就是一个旁观者,就好像现在,我连打扰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不不不,我想叫醒自己。 不能再沉沦。 不不不。 师父。 师父。 慢慢地睁开眼睛,我发现我的眼眶积聚泪水,婆娑泪光之中,我好像看到了师父,是的,是刚刚梦境中的师父,他蹲在我的面前,一脸关切地望着我,而旁边是非单一不可置信的脸。 “还好吗?” “醒啦?” 师父和非单一同时的出声,都是对着我。 我的梦还没有醒吗? 我的眼光从非单一的脸上转移到师父的脸上,师父的脸在模糊的泪光中,显得更加模糊。 我紧紧地闭上眼,泪水掉的飞快。 “没事了,我来了。”师父的语气弱弱的,他的手轻轻地帮我抹去泪花,我才真的相信是师父。 师父是真的来了。 真的是师父? 我错愕了一会,直接扑到非单一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呜呜呜呜地哭泣着,一边哭着一边糯糯地应答着,“醒了呢。” “哎,那个不是,你怎么了?”我能感觉到非单一的捉急,我突然的投怀送抱,他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愣愣地看着师父,无辜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而我却只是伤心地哭泣着。 “可期,你没事吧。”师父的声音沉沉的,好像压制着心事,却也隐含着隐隐的怒火,“你怎么抱着他?” “哎,不是,我们,我是。”才反应过来被误会的非单一,恨不得多长几张嘴解释,可是谈及他的身份,他又不能和盘托出,只能将话咽了回来,咽着口水跟我说,“嘿嘿嘿,你起来解释一下。” 眼前的男人生气了,脸黑的像乌云一样,要雷电暴雨啦! 我却不能顾及。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死死地抱着非单一,怎么也不让他把我扯下来,娇腻的语气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靠在非单一的肩上故意说得很大声,“你刚刚还说要和我生满堂子的子孙,这会儿就不认账了吗?我不起来,不起来。” 我呜呜呜地哭着,情到深处还狠狠锤了非单一几拳,非单一毫不客气地顺势将我拉起来。 “哎,你,你怎么。”非单一将我拉起来,看到我泣涕满脸,还粘着毛发,很是狼狈,数落的话语倒也说不出来了。 我趁着他发愣的空隙,直接将满脸发痒的鼻涕虫往非单一干净的衣服上蹭了蹭。 “你。”洁癖的非单一顿时天雷滚滚,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我。 看着他一脸嫌弃的样。 “怎么,说过的话不算话了吗?”我幽怨地朝非单一说道,还带着糯糯的鼻音,“你不顾自己的性命冲到七窍玲珑心里来救我,不就是要我明白我在你心底比你的命更重要嘛,我现在知道了,你才是唯一关心我的人,这不好嘛。” 我撒着娇又要往非单一身上蹭,为了防止他乱说话,我索性扯着他的嘴巴,与他贴得很近,好像情侣间打情骂娇。 非单一呜呜呜地说着什么,听不清。 76、受伤 为了防止非单一乱说话,我下手可是狠足了心,方能看得出我的真切。 非单一一个生疼,求生欲极强地想拉扯开我的手,四只手互握得又特别紧,双方各个不让步,这从旁边看确实是情深意浓,你侬我侬的那种模样。 非单一被我整的欲哭无泪,苦命地看着我。 “你们两个要秀恩爱,也要先出去。”师父的声音冷冷地从耳边传来,从他的语气中,有着少有的落寞,和悲伤。 我不敢转过身去,只能用抽咽掩盖我的恍惚,却是不知觉间加重了咬着下唇的力气,只为让自己清醒。 疼一点,也能让戏做的真切一点。 “非单一,是你找到出口救我出去的是不是,你要负责把我抱出去,我脚酸。”我抽咽要求,好像情侣间的撒娇。 “可期,你。”非单一怎么了还没说出口,我撕牙挘嘴的手劲又狠了几分。 赶着他话语前问道:“非单一,好不好,好不好嘛。” 我的语气,无限委屈。 “好好好好好。”非单一只能不停地应和,表情痛苦,所以回答得也异常真切。 意料中,师父的脚步声很快响起了。 直到听见师父的脚步声走远后,我伪装的面具才卸了下来。 瘫软的手也才松了下来。 “正常了?”非单一苦着脸赶紧去复原他的脸颊,能说话之后嘴里开始不饶人地奚落我,“刚刚那是羊癫疯吗?” 我没理会他,我觉得师父应该相信了。 那么接下来,师父,会怎么做呢? 我竟然怯步了,不敢想象,不敢面前。 异常痛苦。 “哎,你中邪了?”非单一发现不对劲,拿手在我面前摆了摆。 我没理会他,我在想等会见到师父要不要解释。 “可期,可期,你没事吧。”看我还是一脸傻愣,非单一的脸色变了。 我没理会他,我在想等会怎么跟师父解释。 “可期,可期,可期。”非单一只差没有摇着我的肩膀让我回神了。 我还是没理会他,我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恳请师父让我回靖南国,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废了我的法力修为。 “哎,可期,你看你师父又来了。”非单一突然望着门口大喊。 “啊。”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又往非单一的身上扑。 可是非单一好像算准了我会这么做一样,在我扑上来前闪了个空,我直接被摔了个狗吃屎的姿态。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去去去,骗你的,你师父走了,别装了。”看我与刚刚的神色不一,非单一也算看明白点什么了,他好奇地看看我,又看看刚刚师父走过的路口,有点摸不着头脑说道,“他是谁呢?怎么看着感觉这么熟悉,还有你们,好像有故事啊?” “没故事。”我不耐烦地抽咽一声,调理了一下心态,下意识还是呢喃了一句,“还没开始就剧终了。” “剧终了?”非单一好奇的心更甚了,“我不在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我真嫌弃够了非单一的啰嗦,不想再理他,直接自顾地转身离开。 留下非单一原地喃喃自语:“还没发生,那就好,那就好。” 看我走了。 “嘿,你等等我,戏还没演完呢。”非单一是找着乐子了,叫喊着,飞奔在我身后跟了上来。 因为他叫喊地太大声,我直接停下来,他被我瞪了一眼后噤声了。 好在师父出去了。 “不要给我说漏嘴了,不然的话。”我做了个刀抹脖子的手势。 “好好好好。”非单一乐呵着点头哈腰,“配合配合,一定配合。” 他拉起我的手腕,往出口走去,还不忘解释道:“走走走,戏要做足。” 我本想着让他吃会豆腐没事,他还一路上不停地唠叨:“我说你这种凶悍的性子,怎么会有人喜欢呢,而且喜欢又一下子俩,你说他们眼睛是不是都瞎掉了,女孩子嘛,不都要喜欢贤惠温柔的嘛。”等等,等等。 反正我没听几句,也无心顾及他的想法,挣脱他的手,我快步走出神兽的肚子,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地有了变化,甚至可以说面目全非。 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皑皑白骨成山堆砌着,现在看着眼前,绿色的腥血成河涌荡着,发着一股股黏腻的恶心感,四处绿的发黑,发恶,两只神兽呻吟着躺在血河里,只留一口气吊着。 两只神兽看着我出来,眼皮抬也不抬,只是喘着粗气,看来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恶战。 倒是非单一不淡定了,看到眼前的景色,捂着嘴巴大声叫喊:“啊,太恶心了。” 我想瞪他,却被他下一句话给打住了。 “上古神兽的血是绿色的呀,太好了,我这边刚好缺个药引,来装点回去。但是这红色的血闻着倒也不错,嗯,这里面蕴含的法力倒比神兽的好多了,一起装些备用。” 我看着眼前红色斑驳的一切,脑子像炸开的锅一样汹涌澎湃。 红色的血是师父的。 我马上反应过来,神兽的威力巨大,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被制服,那师父到底受多大的伤才能将它们打败。 我才猛然回忆起来,刚醒时看师父的脸有着不同平常的惨白,而且他好像连站都站不稳,也没有平常时候的气场,我泪眼模糊当时又不敢面对他,所以不敢看的真切,要是我能细想,师父能进来,一定费了很大的力气,那么我一定会先照顾师父,而不是惹他生气,还说非单一救我,是唯一对我好的人的那种话。 该死的,我的后知后觉,我突然无比的自责,师父,我冲着跑了出去,可是外面再无师父的踪迹。 连胶倪的影子也没有。 “非单一。”我冲了回去抓着非单一的胸领,突然无比无助,“我要去找师父,帮我找师父,求求你了。” 非单一一愣,还摸不清状况:“你师父?你刚刚不是想让他走的吗?” “不,是,求求你,帮我找他。”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从来不知道我能这么恨自己,恨自己的法力这么薄弱,恨不得将自己的性命去换师父的疼痛,“求你,求你。” 77、回不去的路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非单一能帮我找到师父,他既然能找到我,既然能来通天地界,既然能带我回着滚到神兽的肚子里,这些都不可能都是意外,他一定也很厉害,他那么厉害,一定能帮我找到师父。 我只想去看一眼,就一眼,确认一下师父到底有没有事就好了。 “额,你师父,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知道我哭的这样不是没有理由的,非单一还是实话实说了,“我刚刚看见了他神魂不稳,应该是伤到元神了。” “但是我建议你这个时候不要去找你师父,就算你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非单一直言地打击我。 “那你刚刚怎么不早说。”我皱着眉头责怪着。我是背对着师父看不到,可是他是正面对着师父的,理应看得很清楚。 “你在发着疯呢,我应付你都来不及了。”非单一不满地反驳着,“而且后面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我看他转身都有点抖,可能要撑原型也很难。” 难怪师父离开的脚步声那么沉重。 但是等等。 “什么意思。”我一发愣,“支撑什么原型?” “没什么意思,去他的老窝看看。”非单一想着,转身就要走。 “什么老窝。”我还是没明白。 “就是他住的地方呀,哎呀真笨。”非单一一边催着我,一边要走。 噢。对,师父是有可能回金榭山了。 “等等,这里。”关心则乱,我赶忙捏起空间,进入金榭山的入口,不过嘴里还嘀咕着,“住的地方就是住的地方,什么老窝,你住的才是窝呢。” 可是,当我们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我失落了,因为我只是到了金榭山的入口处,就是第一次菇婆婆领着我来的那个悬崖口,我进不去了。 我站在入口处,一遍一遍地喊着师父,拍打着结界,哪怕反噬的能量刺麻了我整只手,我都不觉得痛,我只想看看师父,照顾师父。 可是任凭我怎么敲打怎么呐喊,结界还是结界,坚硬如磐石。 “你再这样子打,手都废了。”看不下去的非单一还是忍不住上前来制止我。 “我要进去,我要进去。”我失神地望着眼前空无的结界,满腔的无奈,“非单一,你说,我要怎么进去,怎么办。” “你真的要进去吗?” “是。”非单一问的什么废话,我不满。 “你进去只是想见他吗?” “是。”只想。 “他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非单一很慎重地问着我,似乎暗藏心事。 “是。”我回答得很笃定。 “那,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其实你心里还有一个人,比他还要重要,那你怎么办?”非单一猜测着问我。 我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一点点。 “不会有那个人。”我叹了一口气,却回答得很坚定,“师父会帮我把心底的那个人移去。” “你都知道了?”非单一很震惊。 我忽然又想起他说的话,和胶倪让我看的影像。 我看了一眼他的震惊,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身影。 “非单一,这不一样。”我又是很着急地解释,“师父是师父,师父为了我受了重伤,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他照顾他,他是我心里最敬重的人。” 我承认我在狡辩,自圆其说,我像是一个失败者,只想保留最后的尊严,因为我从非单一的眼睛里看到了从金榭山出来的胶倪。 “可是主君不想见你。”胶倪依旧扯着笑,神情高雅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脸胜利者的傲娇,“主君让我来告诉你,你不要再呆这里了,你们师徒情分已尽,尔等速速离开,主君不会为难于你。” “什么?”不至于吧,师父就这么把我逐出师门了?我脑袋一片空白,却还倔强,“师父不可能断我们的师徒情分,我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反正证券在握,胶倪也不着急,“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但你若还这样死缠烂打,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胶倪说着,手上已经有意无意地转动着能量。 “你凭什么赶我走,你有什么资格?”师父还没下令逐我出师门前,我仍然是他的徒弟,无论如何是要看师父一眼的。 只要确认师父没事,我就走。 “哈哈哈,资格。”胶倪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欢乐,“论资格,我才比你更有资格,因为。” 胶倪故意将脸蹭进了过来,在我耳边清晰说道:“主君要收我作他唯一的女弟子了。” “什么。” 不信,不信,我不信。这些话不是师父亲口告诉我的,我就不信。 可是。 “由不得你不信,要不,现在你进主君的寝室问问。”胶倪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骄傲炫目,带着嘲讽,“主君现在正在他的寝室里打坐,他允许我自由出入他的寝室呢,你呢,主君的弟子,你连外大门的结界都进不去了,是不是?” 是,我进不去了,是真的,这说明师父是真的不想见我了。 而且胶倪口口声声的师父的寝室,她都能自由进出了,足以说明她与师父的亲密程度。 我在金榭山住了三年之久,遵循着规矩,除非是学得太累昏睡时师父几次将我带入过他的寝室休息,不然我也是进不去的。 而胶倪能,她竟能自由进出。 难道师父真的要逐我出师门,为了胶倪。 我突然觉得我的世界坍塌了,虽然之前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心底却是如何都承受不来这样的打击。 我后退了几步,非单一趁机拉着我的手稳住我,不让我露出狼狈的一面。 要让我离开,反正迟早都是要离开。 我俯身朝着金榭山三叩首,很快和非单一从结界中离开,在胶倪看不到的地方,我喷出了一口血。 后来非单一怎么把我带走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醒来后回到了寺庙,非单一说我足足睡了七天,这七天里他日日午时帮我输真气,就怕我不吃不喝挂了,那么他的任务完不成又得找下一世轮回的我。 78、绞情草 非单一一边嫌弃,一边还是喋喋不休地同我开着玩笑。日子在谈笑晏晏中逝去,我也将所有的苦乐和心事都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师父既然已经不让我进金榭山了,胶倪既然要当师父唯一的女弟子了,那么我也只能面对现实。这样的情况比起让师父亲自赶我出师门好的多了,我是不是应该要庆幸,在危急关头师父还愿意救我,让我对师父的情意多了一层感激。 当然,对于师父,更多的还有自责和无奈何,师父受伤,我没有一天不挂念的,每一日我都会悄悄从空间回到金榭山,在结界门口外驻留一会再回来,哪怕能够看看周围的环境也满足了。 如果这就是原本要注定的结局,我也只能如此接受而已。 待出去的次数多了,被非单一撞见了几次,他开始不依不饶了,总是旁敲侧击地询问我和师父的事情,很兴趣又很伤怀地模样,让我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他的目的。 但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是经常被他挂在嘴巴边上的,见面时也是分寸的不得了,所以我并不会认为他会让我有有所误会的地方。 经历过了共同生死,自觉亏欠了非单一很多,也许也习惯了他的大大咧咧,我已然当他是兄弟般,他也不介意来回我的房间,我也不介意跟他闲时瞎聊,只是但凡涉及关于师父的事情我都是闭口不谈,非单一看我这么坚决也就没再坚持,日子照旧和谐地过着。 这一日他又来了,来时还端着一碗极黑的药水。 “来,把这碗喝了,你的病就会全好了。”非单一门都没敲地推门而进,直接下令道。让还在看书的我很是不爽。 还好我提早几日设置了屏障,他并不能看到我在做什么。 这便是他的性子。 “有点礼貌好吗非单一。”我打着哈哈出来,顺手将屏障收了。 “我们还需要矫情吗?我们哪个地方不。”非单一禁住了脱口而出,想了一想,“不对,好像都一样,不管了,来,把这碗药吃了。” 我看他无厘头的自言自语有些好笑,非单一经常这样,有时候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让人浮想联翩,却实实地不能与生活联系在一起。 所以我越发的忽视他的这种性格。 “快,快来呀,喝了。”见我没动静又走神,非单一催促着。 我提起碗,倒也爽快地喝了一口,但这一口,差点没让我折服。 “这是啥,毒吗?苦死我了。”我皱眉询问道。 真的很苦,一口下来我能感觉到我的整个下颚都快苦化了。 “这是绞情草。”非单一看我真喝了,乐呵地手舞足蹈,“你真喝了呀,感觉怎么样,苦吧。” 非单一像个好奇宝宝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脸上洋溢的笑容可以说乐不可支了。 啥情况了这是? “这个草是干嘛用的?”光听名字就不明凌厉,绞情草,绞情绞情,怎么会痛到发苦? “这个绞情草嘛,也没什么用。”非单一倒是不以为然地回答着,“喝个几口顶多也就让人绝情绝义,一碰感情,心如刀绞,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啥作用了。” “你说这个。”我怔怔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吃这个会让人绝情,我可不爽了,“你干嘛让我吃这个。” “你不是和庙祝大叔说我无可奈何到想踏碎门槛的吗,我找到让你好起来的办法了。”非单一说得实在,还指了指遗留的药汤,苦口婆心,“心病啊,绞情草是治疗心病最好的药剂了,快喝了,啥病都没有了。” 我。。。 没错,前几日我见他时常跟我贫嘴讲笑话,说得很是轻松,虽知道他这心底肯定是不轻松的,但在庙祝大叔告诉我,非单一一天寺里寺外来来回回跑,就是为了给我找药吃,快把寺庙的门槛给踏碎了。 那时我这心还是静不下来的,想着也找个笑话,就当着非单一的面和庙祝大叔打趣道:“非单一这么着急我,我可是不信的,我这是心病,他是无可奈何才会想把门槛踏碎的吧。” 庙祝大叔是笑哈哈地听着我的打趣,非单一则咬牙切齿地跺着脚回到他的住宿厢房。 没想到他竟是在意的,如今竟然还拿我当日的话堵我。 小气吧啦非单一,多记仇着呢。 如果非单一是找我来消遣的,这药我自然不会再喝,我将碗推了回去,拒绝道:“这么苦,我不喝了,要喝你喝吧。” “这么好的药你就不喝啦?”非单一倒也没有推脱,直接接回我手里的碗,“没事,反正你已经喝完了一口,该起药效了。” 说着也不忌讳地拿着碗咕噜咕噜地就喝了下去,几口完后还砸吧了下嘴巴。 “不会苦吗?”看着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我就被雷到了。 “苦。”非单一很干脆地说着,“我只是一抹魂魄,又有什么关系,苦就苦了,不能白白浪费,权当滋补身心了。” “哦。”我现在竟有点佩服非单一的脑回路了。 “嘿,别发呆,现在想想你师父。”他突然催促道。 “师父?”我就莫名其妙了,“干嘛想师父,怎么了?” “你就想想你师父为了你与神兽搏斗,浑身是血的模样啊。” “去,我才不要呢。”我甩了甩手,想阻止他的无聊,可是脑海中还是不自觉地出现师父当日与神兽混战时的场景,瞬时心一抽痛,竟突然吐了一口血来。 “非单一。”我抬头错愕地望着他,满是不解。 “我就说了,吃了绞情草会让人绝情的。”非单一还是一脸无辜,“我只是感觉你好像对你师父很上心,为了安全起见,才让你喝这个的。” “我师父有这么危险吗?”我只是刚刚喜欢他,怎么就被大家一致阻挠呢。 “不,不是你师父危险,是你心底的人很危险,如果他醒了,事情控制不到我们所能控制的范围内,大家都危险。”非单一说得很慎重。 “那我心底到底是什么人?”师父说过他很厉害,厉害到可以化无形了,既然他都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强占我的心,蜗居在我的心底不出来呢。 79、风雨欲来 我依旧望着非单一,不解地想寻找答案。 “哎。”非单一叹了一口气,“天机吧,现在时候还没到,时机一到,你便都能明白了。” 说完一转身,徒手反扣在身后,远远地望着窗外的山岩,眼底鲜少的落寞,说明着他不愿意再多说。 他肯定知道什么的,为什么不能现在告诉我呢。 我只能呆愣在原地,以后再也不能回忆起师父,不能想起在金榭山的点点滴滴,再不能感受师父在身边的那种温柔相待的怀念。 “噗。”又是一口鲜血毫无预示地喷撒而出,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绞心还是心疼,反正,以后的这种日子,比失忆还更让人无望。 此后,我的性格更是消沉,这一日日里,我最多也就窝于房内,连大门都不再出了,想着心烦意乱的时候,赶忙拿起庙祝大叔拿来的佛经抄诵了起来。 待到心平气和时,再看着房内所有,只有来不及擦拭的血迹斑斑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 这便是我的日常,消寂,落寞。 非单一也一直在给我时间,直到我能控制中脑海中的情感,他才欲言又止地在我耳边透露了一个更让我震撼的消息。 那就是庙祝大叔的大限也就这两天了,让我到时不要太难过。 初听时我的脑中一片轰鸣,怎么会不难过呢,庙祝大叔对我那么好,他要圆寂了我又怎么会不难过。刚听到时确实是有点接受不了,感觉心口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望着庙里忙上忙下依旧矫健的背影,知道他很快就要离开,我就是不忍送别。 而此时只是不舍和心疼,却没有再吐血,我很不解。 非单一告诉我,绞情草绞心绞情,这个情便是爱情。 听他这般说时,我竟控制不住地泪如雨下,踉跄着跑回桌边,抓着毛笔又是一阵抄诵。隐隐听得到谁的一声轻叹,我已无暇顾及。 待心定时,天色已晚,房间内空空荡荡的,非单一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我思索了一下庙祝大叔的事宜。 庙祝大叔的资质比较非单一是浅很多,可能因为他和非单一基本算同行,庙祝大叔能看透得了非单一不是人但看不透他的来历,所以从刚见面时,庙祝大叔就对非单一格外的尊敬,我归结于庙祝大叔人好,性子善良的原因。 好人有好报,我想这次庙祝飞升,非单一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我已经感受到了风云变色,刻不容缓,所以我得去找他商量一下对策。 庙祝要飞升,于情于理,我也是要去送别的。 非单一住的比较远,同一个寺庙里,在通天地界的规矩是一山不容二虎,他只能搬到对面的私塾去。 还没出庙门的时候,非单一已经在了。 “我在等你。”他走上前来,直接站在我面前。 他在等我?我看到地板上一堆术法无章的木屑,似乎在排阵着什么,看我研究,非单一一只脚将它们踢乱了起来,貌似漫不经心,一边说着:“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晚上不太平别出去了。” “不太平?是因为庙祝大叔要飞升了?”我没在意他的举动,只是认真地确认庙祝的事。 “是。” “他自己知道吗?”天象有所视,有所不能视,算命者却独不能算自己。 “知道,他自己的身体已经有所征兆了。”非单一小声地说。 “什么征兆?” “尸斑。” 尸斑都出来了。 尸斑出现,说明庙祝大叔是要快走了。 “那他圆寂了就不能再回来了。”我还是很难过。 “是,这有什么。”看透生死的非单一倒是很不在乎,在他的眼里,凡人历完劫位列仙班可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庙祝圆寂了,他的神魂是要上天的,现在的逝去只是一个过渡,飞升才是永生,庙祝功德圆满了,是要上去的。” 上去?那是很好,多少人想上去都上不了呢。 “也是。”听着他这么说,我也是多少有些安慰,摒弃了肉身,就不用再经历生老病死。 破界飞升,只是责任更加重大了,看管的不仅仅再只是一座寺庙,总是为了四海升平而奋斗,就像师父。 想起师父,我这心头又是一抽,却是被我生生压制了下去,我捂着心口,重新转了庙宇一圈,想着去找庙祝大叔道别,却是怎么都没找到,打算出去看看环境。 “别出去。”一路跟着我沉默无言的非单一适时从我耳边响起,我原本跨出庙门去的脚也收了回来,不解地望着他。 “最近不太平。”非单一又一次提醒道。 非单一压低着声音,靠了过来:“灵魂飞升,是防疫力最脆弱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抢。” 当然,不止人,魔和兽,甚至别有用心的伪神。 “因为新升的灵魂最纯净,蕴含的能量最初始,用来炼丹或者吸食,都能获得巨大的法力。”非单一解释着,我听得毛骨悚然。 灵魂怎么还能吃?当然,这是我们这种平凡的人类匪夷所思的。 “所以,天亮之前,你务必哪里都不能去。现在,跟我回去吧。”非单一说得极认真。 “可是,我。”我想跟庙祝大叔道别,却被他打断了。 “不用担心,我会留下来帮忙的。” 看他严厉地看着我,我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非单一不让我出去,说明庙祝是在庙外面的,没有了神庙的庇护,升天原本就倍受抢夺的灵魂可以说要遭遇更多危险了,那么我还能袖手旁观吗? “我有办法,确保万无一失。”看我踟躇,非单一只能这样子说着,只是他承诺时言语闪烁并没看我。 只有他坚定的保护让我没有反对的理由,我只能先回厢房里。 非单一很快送我回房,就又回去了,期间还特意嘱咐我明天天亮前不能出去,我突然想起之前菇婆婆初次带我过来也曾这么嘱咐过,我没听,后来还掉落了树洞里。 这一次,我是不敢随便出去了,一直在房里静静地呆着,抄写经书,可是担忧还是让我忐忑不安,我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迹发呆,直到一阵响雷将我吵醒。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推开窗,并没有看到人,我仔细搜寻着非单一的身影,四周仍然是漆漆黑一片,连纺织娘都不敢叫。 非单一没有在,他去哪里了?是去帮忙了吗? 80、庙祝飞升 我发呆的间隙,一道轻亮闪电下来划破夜空,稍纵即逝。 “难道是庙祝大叔要升天了?”我猜测着,这时候又一条巨大的闪电爆破天空,很快传来雷声巨响。 “要下雨了吧,气压闷得心头很烦躁。”我关上窗户,在茶桌边来回踱步。 可是定心一想,不对,天劫前的预示有轻重缓急的电闪,不同于平常的雷电,刚刚刚柔交替不就正是天劫来临的前兆了吗? 感觉空气中隐含着不安定,我坐了下来,点算着手指,越算,我的脸越沉。我能算出庙祝大叔晚上有一劫。 至关重要的天劫。 天劫,不是那么好过的,多少人在接受天劫时就魂飞魄散的,这就难怪为什么非单一会一直守在门口,阻止出去。 凭着往日庙祝大叔对我的关照,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非单一又只是一抹魂魄,魂魄最怕天雷了,一个不小心魂飞魄散了可怎么办。 现在又找不到非单一了解情况,窗外的雷声频率越来越高,电闪雷鸣,一次比一次更加剧烈,我更坐不住了。 反常。 不行,我要出去看看。 想着,我推开门,冲破非单一给我下的障眼法,劲直走了出去,也不管他之前啥嘱咐了。 要命一条,何况,我也是自信有些法力的,不然白在金榭山混那么多年干嘛了。 我快步搜寻了一下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那些巨石金光佛像依旧庄严肃穆,梵音萦绕着整座寺院,以防雷电冲击,庇护着这一方净土,我定下脚,朝着它们祈福祷告之后,快速走出了大门。 庙宇前,闪电将天色照得特别亮堂,我看到庙祝大叔盘腿坐在空地中央,他神情淡然,在闪电映射下的脸恬静安详。 他静静地坐着,看到我出来,突然睁了睁眼,朝我笑了一笑。 就是这么一笑,我听到了周围狼嚎虎啸的声音,是的,亮光下,密密麻麻的鬼魅,兽妖,拥挤着喧闹着,虎视眈眈。 数量之多,占据了四面八方。 因为有闪电抽击,它们还不敢上前,就等着庙祝大叔的灵魂出窍后抢上一抢。 庙祝大叔的灵魂有所波动,说明他还有些许的意识留于尘世间,但一旦他的魂魄全都离开肉身,是没有任何法力的,就好像一个不能动的婴儿,只能任人宰割了。 面对千军万马的掠夺者,以及九死一生的天劫,庙祝大叔飞升的路上可以说危险重重。 如此,我不能离开,索性,我便站立在了庙祝大叔的正前方。 从地上拾起一根榕树枝,化成一柄利剑,护着庙祝。 “施主,你还是回去罢。”规劝的声响从耳后传来,庙祝大叔其实已经很虚弱了,从他的口气中听得出来。 “承蒙庙祝大叔多日照顾,这恩情便是要报的。”我环顾着四周,并没有因为聊天而掉以轻心。 “平日里都是小恩小惠,不足挂齿,更不足以你以舍命相护。”庙祝拉高了些声音,“你快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那庙祝就随我做个人情,报了吧。”我轻轻回应着,说得实诚,欠了不一定能还,没还,久了心中定然会愧疚,“不报也是会坏了这平衡,乱了这因果。” 因果循环,终究也是福祸相依。 将法力幻出的利剑镀一层真火,紧握在掌心,也说明了我的决心。 “罢,罢,罢。”庙祝大叔摇了摇头泯然一笑,口中只是喃喃说着,“谢某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我也是刚知道庙祝姓谢,但是大叔叫得久了,便也是叔侄一样的亲切了吧。 我也再没回他,等待着时候。 有我在,气场撑着,那些魑魅魍魉自然不再那么猖狂,往后阔了几步的空地出来,只是都还是不甘地叫吼着。 闪电从在天上闪现,慢慢加长加宽,直到破天地为一线,如同鞭子,从天摇曳一下,甩到林中,顿时爆裂起火花一片,雷声混着爆裂声,响彻天际。 这一声声响,引得那些觊觎庙祝大叔魂魄的觊觎者更加兴奋躁动了。 这预示着天劫很快就要来了。 待此种闪电数十条接连而下后,我知道,时候到了。 此时庙祝大叔已经沉睡了下去。 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庙祝大叔的头顶开始泛起亮光,琉璃闪光的色彩里,慢慢腾飞出一个小小的弱弱的影像,看着轻飘飘的,悠悠地往上冒起。那是庙祝大叔的魂魄,他眯着眼,一如刚刚睡着那般安详,琉璃闪光遍布周围重重护着他,慢慢往上升。 屏息,我能听到那些魔兽们迫不及待的欲欲跃试。 而我手上的剑,也因四周传来的压迫而微微颤抖,我知道,它感受到了能量,开始嗜血了。 箭弩拔张,等着魂魄飘出体外之间,非单一急匆匆地冲了过来。 他看到我时愣了一愣。 “不是叫你不要出来的吗?”他有几秒的错愕,但很快朝我训喝道,“快给我进去,小毛孩凑什么热闹。” “我要在这守着庙祝大叔。”我没看他,梭巡着四周,语气坚决。 只要有不怕死的鬼魅上前,我手中泛着青紫的光剑必然将它化为灰烬。 非单一随后也甩飞一只猛兽,但他似乎比我不离开更坚决:“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听我的,快点进去。” 他扯着我的手,结起一个瞬间转移的空间,就想把我移走,好在我及时发现跳开了。 “我要在这。”此刻外面想抢夺庙祝灵魂的妖魔鬼怪有那么多,我必须奉献出来自己的一份力,“庙祝大叔平常对我那么好,我要把这份恩情报了。” “都这个时候了报什么恩呐。”非单一急了,“你快进去,你的恩我帮你报,只要我在,必确保庙祝大叔安然无恙。” 非单一慎重地朝我打包票道。 “你怎么确保。”我问着,就好像平常和他聊家常时的姿态,同时将剑刺向一只兽类的心脏,甩飞,逼退了一群上前来的禽兽,干净利落。 “我用命保证还不行吗?”对于我的不信任,非单一欲哭无泪。 “你别忘了,你哪里来的命,你现在也只是一抹魂魄。”我也是逼急了,“你不知道魂魄最怕的就是天雷吗?天雷一出,你必魂飞魄散。” “噢。原来你是关心我。”非单一突然不着边际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我斩杀妖怪的剑差点掉到了地板。 81、突然的结界 我没回他,继续斩妖除魔。他觉得我是关心他也好,觉得我报恩也好,能并肩作战才是真兄弟的。 但是很快他的下一句话就让我不淡定了,他说:“你老是跟我抬杠,就是相爱相杀吗?” “我。”语塞,瞬间感觉天雷滚滚不是针对庙祝大叔的,我也有份。 头上确实顶着天雷,翻滚着凝聚着极大的能量。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表情凝重地看了眼非单一,这么多的妖魔鬼怪,饶是我们有不低的法力,也难免力不从心。 “那就快些走。”看到我的急促,非单一移动过来帮我。 “这么多妖魔鬼怪,我不能走。”我执意。 “你必须走。”非单一比我更执拗,往我手心里塞了一个什么符,转身在我肩上点了个穴道,让我体内的真气完全不能很好地运转。 我却直接将符扔了回去。 “为什么?”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我们要一致对外的,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不能在这里。”非单一难得那么严肃地看着我,“开天眼,你无处遁形,必须进去。” 开天眼,我会无处遁形? 我更是疑惑。 “听我的。”非单一这次用更深层的法术,准备带我离开。 可是我不能丢下他独自面对这说不清楚的毒蛇猛兽呀,我赶在结界转移前闪了一下身。 “可期。”非单一愤恨地叫了一下我,再看看庙祝大叔灵魂上升的程度,已经到达脚踝了,就快要全身而出了,来不及了。他很急切道,“可期,这件事情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你快点回庙宇,那里面有佛祖庇护,他们发现不了你。” “发现我?”就算开天眼,对面的那些妖兽姑且都能出现,为什么我不可以,我还是忍不住吐口而出地问着他,“我需要躲着谁吗?” “以后告诉你。”非单一上前拉住我的胳膊,认真又坚定地看着我,“放心吧,这边交给我。” “我。”怎么这个眼神,像极了以前哪个时候,也有人护着我,对我说“放心吧,有我陪着你”,含情脉脉,却不是这双眼睛的。 那是谁的? 脑海中的影像,似梦非梦。 趁着我失神,非单一一个旋指间,我已经被送进了寺庙中。 而等我站定时,已然看到天空射下来的一条巨大的圆柱白影,和从四处涌来的喧杂的厮夺声,不绝于耳。 非单一,面对洪水猛兽,他可能安好? 他毕竟只是一缕魂魄而已,远没有人身合一那么强劲有力,我还是得出去帮忙。 我几步冲至庙口,庙门却在我到达之前自动关闭,任我怎么使力都开不了,耳边开始响彻梵音,梵音绕着房梁四处波动,散满在空气中,直逼我的耳膜,让我不得不镇静。 我不解地回头看着佛像,却发现梵音正是由佛像的嘴里有条不紊地吐出着来。 梵音是佛像所念,佛像竟然动了。 我一时懵的毫无想法,只能随着梵音的指示走到佛像前,双膝下跪,跟着咏诵。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指甲深嵌入掌心,我强逼自己不去听外面的腥风血雨,但是眼前却出现了非单一舞剑厮杀的种种画面,关心则乱,我越想就越能看到他浑身是血地摆动着长剑,甚至一个趔趄倒在血泊中无力反击的样子。 天雷,天雷,天雷就要下了。 陀啰陀啰。陀啰陀啰。陀啰陀啰。 心已乱,梵音也乱了。 再睁开眼时,我已泪流满面,我不停地叩拜佛像,只希望他能去救庙祝大叔和非单一。 他们帮我,我却不能帮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是有多无能。 越叩拜越哭,越拜越哭,我直接掩面哭泣。 “师父。”我最脆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呼唤他,心头一紧,我生生咽下一口血腥。 这种失去亲人,失去朋友的痛苦,让我生疼。 梵音不断,也许是感化吧,庙门当真咯咯咯咯地响起来,我知道这是庙门开启才会发出的声音,心中一喜回过头去,泪眼中看到一道光在我眼角转瞬飞了出去。 那是什么光?我也忍不住跑到庙门旁,看着外面的情况。 非单一当真浑身是血躺在血泊中,就在庙祝大叔的面前,守着最后一丝防线,依旧保持护着庙祝的姿势,而他们的面前,死伤的妖兽尸骨残骸已经叠了大半山那么高,因为有些是魂魄所化,用肉眼能见到它们在消散,箭弩拔张之间又有一批奇形怪状的妖兽上前,朝着非单一他们冲去,而为首的,竟然无果。 无果,他怎么来了,而且他的分身数之多,让我一时还无法数的过来。 他的法力怎么会如此突飞猛进了。 此刻,他正全面趋前围攻奄奄一息的非单一,无的果每一个分身都有他独特的招式,威逼着非单一,他能在短短数日已能自由分化分身,说明他得到了巨大的法力,这种情况下,他要是攻击非单一,那非单一的魂魄必消散无疑。 我一着急,撑起门把就想冲出去。 但我踏脚之前,却发现那些袭来的法力,众多分身的无果,以及那些勇壮的深海猛兽在到达非单一的一步开外,被全部反冲弹了回去,有些甚至被冲到天空直接魂飞魄散了。 这是哪来的这么强大的冲力? 我很惊讶,难道是非单一事先准备打好的结界用来防御的,可是我看到非单一的脸也是错愕不已,我想这不是他做的,那么是谁会有这么强大的法力? 除了错愕的我们,还有错愕的妖兽,反应过后的它们依旧前仆后继,杀红的眼只盯着庙祝大叔的魂魄,好像它们的势在必得,而庙祝的魂魄已经升至半空中,就快要上天了,这使得它们更为狂躁。 不怕死的妖兽一只只踩踏着往前冲,却跌在了突然的结界上,没有死的那些妖兽试图撞破结界,而有法力的无果一派就用法力破击着结界,一时间,结界便是众矢之的,承载着巨大的能量。 82、天眼开 有结界保护,非单一和庙祝大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我想出去,非单一发现我了,他朝着我摇摇头,我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看得出他的嘴型,他说,不要出来,不可以出来,他没事。 他夸张地张着大嘴,一如那日初见时他那想让我有所回忆的指手画脚,但是他的手和脚却不能再动了,因为他的手筋脚筋被挑断了,正涌冒着血。 唯一保命的只有眼前的结界。 我突然感觉到心疼,下意识地按压了一下心脏,也许也就这么一戳,结界好像震动了一下,继而浮起紫幽幽的亮光,射向庙祝大叔的魂魄。 庙祝大叔的魂魄像被外力用力一推直直上升,飞升的速度之快让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到没入天洞,而天洞中一只大眼大眼眨巴着两下,定睛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突然朝着这边射来了一条巨大的闪电鞭子。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大。 直直打在了结界上。 结界的法力似乎被打散,瞬间爆发出一片刺眼的光,我本能地别过头护着眼睛,但很快又转头望去,满地疮痍的火种下,我看到那些妖兽的尸体全部已经被弹飞到了天空,密密麻麻的,如乌云压城,将那只天洞的眼睛遮挡得完全看不见了。 刚刚出现的那个就是天眼吗?我踏出庙门口再往天上看,想看得仔细些,却发现有一样东西正由上往下掉,由远及近,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无果。 我想救他,挥手之间却发现我身上一点法力都没有了。 法力被禁锢住了。 我惊愣在原地,看着无果从高高的地方重重坠落了下来,他的身体着地的时候从嘴里反弹出一颗亮晶晶的东西。 我下意识抬脚飞过去想抓那个亮丽的东西,脚还没蹬完,却没发现从哪里蹦出一只毛茸茸黑黑的东西先踹一步将亮晶晶的东西给吞了下去。 转愣间,我顺势抱住小黑球,低头一看,竟然是小黑。 一个旋转身站定,我紧紧地将小黑抱在怀里。 小黑回来了。 “小黑,你回来啦。”我有说不出的开心,不停地摸着他的头和他肩脊上的毛,仿佛是梦般的不敢相信。 我的笑意盎然对上小黑突然抬起的清澈的双眼,他就这么无波地看着我,却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跟我倾诉的模样,我都不自觉深陷在了其中。 太像了,这眼神跟师父的太像了,要不是师父回金榭山了,我都以为师父来了。 按压住那种思念的想法,我轻轻地对小黑说,带着责备:“你去哪里啦,以后可不能再乱跑了噢。” 尤其刚刚那么危险,还好它是现在才出来,要是再早一刻,估计要被红烧了吧。为了给小狐狸长记性,我甚至还捏了捏他的鼻子。 小狐狸眨巴着眼睛,愣了一会,该是被我的行为惊讶到了,反应过来的它朝着我怀里再蹭了蹭,我突然感觉到一阵肉疼。 吖,这只臭狐狸。 我刚想扁它一顿,它却先从我怀里跳了下去,径直走到无果昏睡的身体旁嗅了嗅。 无果没有动静,嘴里的鲜血从口角延溢着流到地面,身体忍不住一抽一抽地抽搐着,眉目紧闭。 摔得不轻啊。 好吧,先办正事要紧,小狐狸过去看无果,我走过去想将非单一扶起来。 非单一受的伤很重,好在他只是一抹魂魄,没有伤筋动骨,刚刚趁着得空打坐调息了一段时间,外表看起来很快完好了,就是被法力波及到的魂魄还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你没事吧。”我手刚要接触到非单一的时候,不经意间眼底探到小狐狸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们身边,就这么看着我伸出去的小手,呲牙咧着嘴,发恨的眼底有着威胁。 威胁。 我的手就这么定住了。 好像小狐狸有洁癖,我刚刚抱着它的手,是不能再碰其他男人的。 虽然它不知道,非单一在我眼底其实压根就不算是个男人,他是我姐妹,姐妹,要不闺蜜也行的那种。 我怔怔朝着小狐狸呵呵一笑,本能地缩回了手。 非单一原本也是指望我来拉他一把的,见我没动作,伸了半天的手落了个空,正经瞧了我一眼才发现了小狐狸,惊奇道:“嘿,这只小狐狸这么可爱啊,来来来,给我当宠物不亏呀。” 说着,手就要过去抱小黑。 我赶忙要阻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小黑一个轻跃,跳过了身子倾前的非单一,似乎不解恨,还在非单一好不容易复原的脚筋上再咬上一口。 “哎呀,妈呀疼。”非单一瞬时鬼哭狼嚎。 这是真疼啊,叫得情真意切。 我忙将小狐狸抱回护在怀里,弹了一下它的鼻尖以示警告,也赶紧转头看着还在狼嚎非单一,满是歉意地道歉:“不好意思非单一,你还好吧,小狐狸还太小不懂事,你不要生他的气呀!”我冷汗淋漓:“我来不及告诉你,小狐狸是一只高傲的不行的狐狸,它除了我,谁都碰不得的。” 小狐狸听我说它高傲的不行,用牙齿轻含着我手臂上的肉,隐隐威胁着,想到刚刚的肉疼,我赶忙改口:“小狐狸太漂亮了,好看的不行,抱在怀里太舒服了,我也舍不得把它给谁抱了,是吧。” 我打着哈哈,护着小黑,希望非单一冰释前嫌。 但非单一不买我的账。 “道歉有用吗?要不你让小狐狸也让我咬一口?”非单一真的要哭了,要不是他是魂魄没有眼泪,不然估计泣涕一大把了吧。 “不行,小狐狸还小。”我赶忙把小狐狸护得更周全一点,“我可是舍不得。” “那我你就舍得了?” 我想说比起小狐狸来说,我舍得多了,但没敢说,只能呵呵呵地陪笑道。 好在非单一不是那么记仇的人,他瞪了我们一人一兽,愤愤不平道:“你应该早点说,有怪癖的小动物我也不想养,就是这小畜生法力也不低呀,这一咬,给咬到我魂魄里面去了,还真疼。” 疼吗?小狐狸刚刚咬我的时候并没有真的疼,好像就玩乐般的搔搔痒痒,看来小黑是真对我嘴上留情了。想到这,我赶紧再把小狐狸抱紧一点,更怕它再对非单一攻击。 83、小狐狸回来 还好小狐狸也没有计较,它刚刚咬完非单一后,便疲倦地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小狐狸这段时间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会这么累,可能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它也是很忙活的吧。 看着它安静地窝在我怀里,我才觉得恍如隔世般,如果它没走,陪着我一起去金榭山,是否也能陪着我经历我和师父的一切过往,至少当个见证也好。 可是。 我赶忙打住,不能再想,念了几句清心咒,调整了一下思绪。 整理好状态,我和非单一也好认真地来收拾残局。虽然说是残局,其实也没怎么影响,我本以为这么多妖兽会横尸遍野的堆满空地,可是等那些天上那些飘远的尸兽掉下来的时候已经魂飞魄散了,直接消失不见,连渣渣都没剩的。 那些天雷打下来的残火,非单一有办法处理,而且他还特别喜欢收集这种天火,拿着火折子饶有兴趣地将他们都收在了乾坤袋里,现在庙门口的空地上就只躺着昏迷的无果和仙逝的庙祝大叔的尸身了。 非单一直接将无果移到寺庙里的厢房内软禁起来了,把庙祝大叔也一并移到他的房间里,等待着新的庙祝过来主持入殓仪式,听非单一讲这边的习俗和典礼都是很隆重的,会有专门的祭师指导,并不需要我们担心,所以趁着天还没亮,让我赶紧再去睡一会。 看着恢复如初的大院,已如平常那么宁静,折腾了大半夜,我也很累了,抱着小狐狸回到了房间,小狐狸还没醒,我将它放置在床上看着它。 分别几年,它没有长大,还是刚分离时候的样子,它睡得很安静,身上的毛抚摸着也很舒服,我和衣躺在它的身边,回想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酣然入睡。 梦境里,有个毛茸茸的东西顶着我的下巴,挠的我痒痒酥酥的,还感觉一个黏黏腻腻的东西舔着我的脸颊,我仿佛回到了金榭山阳光明媚的温泉边,师父也曾轻轻覆身上来的亲吻,我一个吃笑,将面前的东西推开,嘴里喃喃埋怨着:“师父别闹,徒儿好困,让我睡会罢。” 言罢,沉沉睡去,嘴角不知是否还有余笑。 此后,再无梦。 一夜过后,再醒来时,是被屋外的吵闹声吵醒的。 一醒的时候,我首先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边的位置,是有毛茸茸的没错,睁眼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它还在,真好,不过它依旧在睡觉,我一直以为睡觉是它的秉性,所以轻手轻脚地下床,整理好衣服,往门口探去望了望。 外面好热闹。 庙堂上挤满了人,正围观着看什么,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踮起脚尖看不到也要硬着往里塞的,可见这新奇程度有多高了,我打望了几分钟,确实看不出所以然来,才把门轻轻掩了回去。 转过身的时候,看到小狐狸已经醒了,它慵懒地趴在床沿边,却对我投来好奇的眼神。 我都不知道一只小狐狸这么随意地趴在床沿上,也能够如此销魂好看,如果他以后得道幻化人身了,估计也是一只妖孽的狐狸精吧。 男的狐狸精,我都想不出来该是怎样秀色可餐的模样。 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突然发现小狐狸探究的目光,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不能对一只小动物想入非非,我慌忙收敛了神色正经了起来。 “应该是庙宇里有什么新鲜事吧,你想去凑热闹吗?”我回答着小狐狸,询问着它。寺庙里平常也是只有大节日才挤满了人,除非有新奇事,不然像昨天电闪雷鸣一整晚的,也不见得有几个人影。 昨天非单一把庙祝大叔的躯体送回他寝室的时候,夜深人静,悄无声息的,还在门口加了特殊结界,也是不会有人知道,我猜想了一会,应该是新的庙祝过来接任职务来了,因为有听非单一说过接任庙祝一职的授任礼是很隆重的。 青天白日,人气又那么旺的情况下,各路妖魔鬼怪是不敢轻易出现的,如果现在想要出去凑热闹,是很安全的。这么想着,我就把小狐狸抱在怀里,也不管它是否乐意出去,反正我抱着它,手在它脖颈上轻轻抓摸着,它也是自在得很。 但是一出到厅堂,直到有人直勾勾看着我怀里的小狐狸眼睛移都移不动的时候,我才知道抱着小狐狸出来凑热闹是多么不明智了,所幸也是没有几个人发现我们,我直接把袖口将小黑掩住大半截,直接出了寺庙门口。 外面的空气就是清新,榕树下凉风习习,沁人心脾,因为寺里梵音绕梁,也有一些信徒带着袅袅烟香路过,感觉到周围平静地美好,我竟有点想出去走走的冲动。 我很少在这附近逛,仗着怀里的小狐狸,此刻我也没啥怕的,小狐狸似乎也知道我的心思,虎里虎气的小头从我半掩的清袖中冒了出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着打量着周围。 我们就这样一人一兽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氛围甚是融洽,周围嫩绿的草坪泛着生机,映红柳绿的,仿佛连小鸟都特别快活。 小狐狸探出的头突然定住了那边一方风景,我也随它这么一看,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竟然发现有对小情侣正在一棵挂满红色锦缎的大树下相互依偎,画面虽美,可是却很暧昧,根本不适合小狐狸这种动物界的小幼苗看。 我赶紧用手指弹了弹小狐狸的头,示意它非礼勿视,可小狐狸似乎没懂我的意思,恼怒地直往我咯吱窝里面钻。 我是极其怕痒的,它的可爱行径把我逗笑了。我咯咯咯地笑着,因为心情分外美好也没过多节制。可能是因为我们这么一吵,那对情侣发现我们后,很快就害羞地走了,我更为不好意思地瞪了瞪小狐狸,哪知道小狐狸不屑地瞄了一眼我后,竟然从我怀里跳了出去,径直走到那棵挂满红色锦缎的大树下。 我也赶忙跟了上去,这么认真一打量,发现树上挂着的红色锦缎上都是一些祝福语,还有还有一些心形的小挂饰,成双成对的。 84、爱情树下 我才恍然大悟,喔,这是一棵许愿树,这里是专为情侣们互诉衷情的好地方呀! 我看着一条绸缎上打着的同心结,上面印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美好的愿望,依稀记得师父的手纤细白皙,他握我时力道总是揉捏着恰到好处,柔柔软软的。 嗯,像现在握着小狐狸掌心的肉垫一样,饱满饱满的。 因为太过忘情,小狐狸何时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我都没注意,等发现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囧。 赶紧回过神来介绍着这棵树:“小狐狸,你瞧,这是一棵许愿树,情侣们可以把祝福写在上面,让许愿树见证他们的爱情,这个,多好看。” 我指了指刚刚看过的那个许愿条。 但小狐狸似乎没买我的账,它三两跳地跳上一块石板上,就这么傲视群雄般的看着我,将头蹭了蹭自己的爪子,似乎在提示我什么。 我走上前去,才发现,小狐狸是要让我看石碑上的字的,其实不用我介绍,旁边的这块石碑已经清清楚楚的介绍了这棵树的渊源和它的意义。 这块石碑上说,这棵树的母树原长于三生石上,后来由籽落地生根与此,但凡通天里的有情人缔结良缘都需要在此处挂信物,结盟约,如果真的有情眷属,大树精灵就会收下彼此的信息传送到三生石上,生死不相离,所以人家叫它爱情树。 “爱情树。”我轻轻念着石碑上的字体,小狐狸较真地点点头。 “原来叫爱情树啊,难怪给人感觉这么美好。”看完石碑上的字我一大糗,我更自觉地不好意思了,刚刚把那对互诉衷肠的情侣吓跑了不说,还把树的名字给搞错了。 我一模糊,有种小狐狸竟然也能看得懂字的错觉。 正当我还在唏嘘的时候,一个猝不及防,小狐狸从我肩边跳过,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尖锐的光转瞬即逝,我飘动的长发闪了几缕,就看到小狐狸敏捷地顺着树干爬上了树。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小狐狸救了我? 再看时小狐狸已经消失在浓密的树叶中,我抬头仔细观望着,树叶层层叠叠,并没有留丝毫缝隙,小狐狸是从哪里进去的?从来不知道小狐狸也会爬树,而且动作这么利索的,那么也就说明,它是没有危险的吧? “小黑,小黑你没事吧?”见它迟迟没有下来,我有点担心地叫着。 没有反应。 想着通天不止动物和树,都是暗藏法力,别有洞天的,我心中的不安更明显了。 “小黑。”正当我挽起袖子准备也爬上前去一探究竟,小狐狸又索索索地从树上蹦了下来。 这次直接跳到我怀里。 “你没事吧。”我赶忙一接,顺手又检查了起来,“刚刚怎么回事,你怎么跑到树顶去了。” 摸着的手感感觉有点不顺,我才发现,小狐狸的毛发好像有一撮被剪短了。 我的头发好像也是。 “以后有危险不能再自己去了,我也多多少少有跟师父学法力的,我也能保护你。” “呜。”我责怪地看着小狐狸,它依旧不说话,只是惯用眼底的委屈,显得特别的楚楚可怜。 好似他帮我做了一件什么好事,可我却没领情的那种委屈。 “好吧,你也不会说话。”我也并不是真的责怪,挠了挠它的头嘱咐道,“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要是再分开个三年五载,我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了。” 小狐狸听到我的话,突然把头抬高了,愣愣地看着我。 “你消失了三年,我跟着师父住在了金榭山,这次事情办完,我怕是金榭山也回不去了,你要是乱跑,我就不能带你回青古城了。”我抚摸着它的头,有点伤感地说。 “为什么不回金榭山?无果的事情你不是办好了吗?”小狐狸突然撑起了前脚,它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跟我传递着信息。 原来它是这么与人交流的。 “不是。”我满是苦涩地朝着小狐狸笑笑,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说,也说不出口,只能自己默默收着,“师父他应该不希望我回去吧,其实我回青古城也挺好的,我可以去找爹爹。” 我悲伤归悲伤,但等等,小狐狸竟然能交流。 那为什么以前都不说。 “你会说话,那你以前怎么都没动静。”我质问道。 以前我可是跟它说了好多心底话来着,它总是不嗯不哼地听着,我还以为它没有意识,没有人类的思维,所以总是一股脑地吐苦水。 原谅小狐狸也是有想法的,我要不要尴尬一会。 “以前法力不够。”小狐狸讨好地蹭了蹭我的肩膀,说得言简意赅,一下子就化了我的尴尬心思。 可能它以前法力不够也听不懂人话吧。 既然如此,好吧,我原谅它了。 “那你跟我回去青古城,好吗?”我很真诚地邀约着小狐狸,我觉得它会跟我回去的。 “那你师父想让你回去,你。”就在小狐狸点着头,准备跟我再交流信息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满是污垢的小老头打断了。 小老头银白的头发满是凌乱,衣衫褴褛,脸上因为灰尘而显得黝黑不已,就只有一双眼睛还清明发亮,而且,不止他的眼睛发亮,他的额头上还被头发覆盖着两只犄角,透着亮光。他就这么突然的蹦出来,生生把我怀里的小狐狸给挤开了,他抓着我的双肩,异常亢奋地望着我,不停地问我:“青古城,青古城,青古城?” 我被吓得愣在了原地,刚反应过来的小狐狸也顺势爬在树干上龇牙咧嘴地朝着老人喊叫,让他放开我。 小狐狸好像想冲过来,却被阻挡了,一跳就跳到结界上,被反弹了回去。 好厉害的老爷爷,就一个瞬间而已,竟然把结界给设好了,连小狐狸都猝不及防。 “没事,小黑,我没事。”我赶紧安抚小狐狸,老人家只是抓着我,并没有伤害我,只是不停地重复着“青古城”这样的字眼。 85、偶遇老爷爷 见小狐狸警备,但安静了不少,我才把心思转到眼前的老人家这里,我试着扯起笑容,轻轻唤了一声:“老爷爷。” “女儿,女儿。”也是我这么一唤,老人家似乎情绪更为崩溃,直接抱着我不停地哭泣。 小狐狸不干了,直接一咬牙发狠用头撞破结界,从我们怀里一直钻,企图分开我们。 一边有老爷爷的拉扯,一边是小狐狸的分界,我有点踉跄了。 “老人家,老人家,你放开我,听我说。”我也不习惯被别人这么抱着,用力推着老人家,加着小狐狸的助力,老人家终于被我们推开了。 小狐狸赶紧返回我的怀里,霸占着他的领土,虎视眈眈地看着老人家。 “女儿,女儿。”老人家哭得更凶了,泣涕满面的,像极了个孩子,还想蹭上来,因为刚刚他的无礼,现在他上前一步,我退一步,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老爷爷,老爷爷你别哭,你认错人了,我爹爹在青古城呢。”看着老爷爷哭得这样子,我都觉得不忍心,也许他只是想找女儿,却误认为我了。 “青古城?”老人家听到熟悉的字眼也是一恍,回忆间,又哭着唤着我“女儿,女儿。”这次比刚刚还要激动,叫唤女儿的声音好不凄凉。 我想扶着他,却不敢动。尤其是小狐狸,感觉已经发怒了。 随着老人家的哭泣声,周围已经有些人听到声响围了过来。 议论纷纷。 “这个老头已经很久没出来了呢,小姑娘,这个老头也把你认错他女儿了吧,哎,到现在还没找到他的女儿,太可怜了。” “是啊是啊,上次也把我女儿认错,还拉着我女儿的手不放,要不是看他痴傻可怜,恨不得上去揍他几拳。” “可不是嘛,他这是魔怔了,我们大家还是少接近他,不然发起疯来也是不得了的,听说最近通天出了很多猛兽,大家可要提防着点。” “小姑娘,快点走,赶紧回你家长身边,回家他就不敢再跟着你了。”听着大家这么说,一个大叔径直走到我们面前,挡在我前面,不再让老人家过来。 “可是。”我踟躇犹豫。 “你快走,他虽然很粘人,但我们也不会随便欺负人。”好人大叔信誓旦旦说着,因为大叔的举动,那些观望热闹的人自觉地将老人家围了起来,不让他再往我这边走。 老人家一时间找不着人,“呜呜呜”地哭得更大声了。 我本来想往寺庙跑的脚步,不知怎么就停了下来。 “他来很久了吗?怎么都没有家里人来找回去的。”我回过身,问着刚刚帮我用身体挡着的好心人。 “他的家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估计也没有人会知道,听说从我们首辈延续在这个通天帝国之时,他就已经在这里了,他就住在地下,时不时冒出来的,我们也不敢得罪他,不敢接近他,毕竟人不人,魔不魔,佛不佛的,最可怕。” “小姑娘你快些走,我们没有伤害他,他也不会伤害我们的,他跟我们共生了那么久,也只有这个办法能阻隔他。”周围也有人员开始劝阻我。 看着老人家这样,我竟不自觉地心疼,可是也不能白费了大家的一片热心肠,我转身快步回寺庙里,我想去找找非单一,按照他精通天时地利的神算法,应该能告诉我这个老人家的身份,把老人家送回家。 回到寺庙,发现庙里面的人已经走了很多了,还有一些正被外面的喧闹声正引出来的,所以我抱着小狐狸去找非单一,没有几个人关注到我们。 很快找着了非单一,他正在房间里打坐,看到我抱着小狐狸过来,尤其是看到小狐狸摆着的一张臭脸,他嗦嗦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别过来,别过来,让我离这只小畜生远点。”退避三舍的非单一惊恐地阻止我上前。 “啥?” 我啥还没好,小狐狸就往前一瞪,朝着非单一扑去,好在非单一跑得快,四处躲闪。 “哎呀,可期,快点跟这只小畜,老祖宗说下,嘴下留情啊,不然我可再经不起它一咬。”非单一急急地求救着,“我的魂魄被它那獠牙一咬,别说复原了,千八百年能全好都是稀罕事,小祖宗别来了,别来了。” 非单一上蹦下跳着实狼狈,可能真的被吓过一阵,有后遗症了。 “好了,小黑回来,别逗他了。”我想着正事,往前迅速一捞,再把小狐狸抓回怀中,幸灾乐祸:“是你要嘴下留德,不然也不至于这样子,快快快,快跟我走,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既然小狐狸不让我拉他,我只能嘴里催促着。 “好啦好啦,我错了行不小祖宗。”非单一依旧离我有几米远,一边说一边望着小狐狸,问我,“什么事?” “那边有个老爷爷。”我将事情长话短说了一遍,自然像爱情树这样的细节是没说的,听着我的描述,非单一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他听到老爷爷的额头有犄角,整个人更是兴奋了:“你说他有角,有角?连你的小狐狸都都不能轻易撞破他的结界?” 非单一激动地都坐不住了,差点没靠上来,待看到小狐狸传来的眼神警告后,才悻悻地坐了下去,满是讨好:“小祖宗别生气,我们可能找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上古神兽噢。” “上古神兽?”我拧眉。 小狐狸似乎也在思考。 “他的来历确实不简单,从我对这片通天地界有感知开始,他就一直存在了,我也尝试过驱赶他离开,可是每一次他又会凭空出现在通天里,他不曾伤害生灵,所以我一直都是听之任之。”小狐狸抓着我的手,与我交流。 这倒把我吓了一跳。 小狐狸说的语气很熟悉,如果不是它抓拉着我的手跟在爱情树下有过交流,我都要误以为是师父来了,可是师父没来呀。 还有,等等,刚刚小狐狸说,它驱逐过老爷爷,后来听之任之了。 86、媒介 难不成我怀里的这只小狐狸也是百兽之王之类的,管理着这片土地? 不过看着不像啊,通天这么大,打理起来哪能这么悠哉悠哉地陪着我呢。 “小黑,你,还小,可能还不知道吧。”我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心想着它年纪应该也不大,就算法力修为什么的都挺好,那也可能没有远古历史的记忆。 “我不小。”小狐狸瞪了我一眼,想说什么有欲言又止,只好微眯起眼睛来窝了下去。 “是是是是。”我讪讪地笑着。 “你跟小狐狸。”非单一狐疑地看着我们,“能交流?” “嗯,我也刚知道。”我没有隐瞒,小狐狸也是刚刚才和我说话,不然我也没听过小狐狸开口。 “有意思。”非单一笑得很有深意,他微微凑过来,“听说非同族的生物想要交流需要有媒介,你们的媒介是什么?” “媒介?”我刚抬头,就看到非单一被吓回去的神情,下意识地看了看小狐狸,果不其然,它正怒目而视。 “看来我说了不该说的,呵呵呵。”非单一尬笑着,很快转移了话题,“等晚上没人的时候,你们再带我去看看那个老人家,如果能得到他的一根毛发,我便能知道他的前世今生。” 好吧,这才是我此次来的目的。 但等等,为什么非要是晚上呢? “你问下他,为什么是晚上。”小狐狸也让我问出疑惑。 非单一说了,那是因为他的魂魄被咬的太重还没调养好,没办法全心全意运用法力,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没人打扰,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复原不了的过错归咎小狐狸了,那我可不接受了,护短地抱起小黑趾高气扬地丢下一句活该,就抱着小狐狸回去休息了。 “嘿,晚上我早点去找你呀,别睡太沉。”临走前,非单一还特意交待了一下,其实说来,感兴趣的不止有我,可能他的好奇心更重。 但是说得这么暧昧,还好有小狐狸帮我做证,不然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看来小狐狸恨得牙痒痒的模样也是特别可爱。 入夜前,我和小狐狸都不再出去的,无聊之际我将小狐狸放回桌上的襁褓里休息,自己坐在床上打坐调养,小狐狸不睡却总要跑到我的身边腻着我蹭,让我都不能平心静气地参禅了。 打着春困,又补了一阵眠以后,非单一来了。 “嘿嘿嘿。”自从小狐狸回来后,非单一是房门都不敢再进来的,直接在窗户边上敲敲叩叩,“起来了,起来了,去找老人家了。” 我看了一下时辰,还真的是大半夜,收拾了一下抱着小狐狸走出了房门。 我们将他带至中午去过的爱情树旁,夜深人静的,非单一掏出一颗夜明珠照亮树旁,和我们初见时,非单一也是各种惊叹感慨一番,多美多美云云。 其实非单一心中也有一颗奔爱的心,奈何大大咧咧惯了,几千年来还没遇到喜欢的人,也算怀才不遇吧。 由于是爱情树,非单一突然有感而发了一句:“你对我没有诛心之意,又为何那日用我刺激你师父,是不是说明我也有一点点的机会?” “啥?”不止我发愣,我怀里的小狐狸也是定了一下,不知道是愣了还是也和我一样没想明白啥意思。 “我是说在这棵树上,我们也能不能,彼此交换一下信物。”非单一铆足了劲说道。 我没明白。 “你跟他讲老爷爷要出来了。”我还没想明白,小狐狸就直接传言到我脑子里。 “噢,老爷爷要出来了。”我直接传达。 可是一看周围,别说是人影,就算是小鸟燕子的,也都归巢了,哪有老人家的身影,就只有我怀中的小狐狸不安分地在空中四处嗅着,证明它的所言不虚。 非单一愣在原地,对于我的无视有些尴尬。 小狐狸不停地在我怀里嗅。 “怎么了小黑。”我安抚地摸着小狐狸的毛,它还没来得及答我的时候,我眼前,从地底冒出的浓烟里,果然走出来了老爷爷。 “女儿,女儿。”老爷爷依旧一上来就要靠过来,“是你叫唤我出来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我没叫唤他吧,虽然是挺想他出来给非单一看看的,但,这么热情了也不好吧。 好在小狐狸拖动着结界,带着我远离了老爷爷。 一旁的非单一一甩之前的落寞,看着老爷爷像看到了宝物一样,兴奋地蹦蹦跳跳的,紧紧地跟在老爷爷身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可惜老人家的眼底没有他,直接把他忽略了,等他也想抓住老爷爷的时候,却发现老爷爷凭空从他的手中直直穿了过去。 非单一并不能接触到老爷爷分毫,这是我们没想过的,他直直的就愣在了原地。 他都不能碰到老爷爷的毛发,那怎么知道他的前世今生呢。 非单一摊着手无语,很失落,他也爱莫能助。 “老爷爷,你先停下听我说。”我觉得事情还可控,老人家并不是意识全无,所以我尝试着想和他沟通。 “女儿,女儿。”老人家是停了下来,却只会呼唤这一句话。 “老爷爷,我送您回去好不好,我带您去找你女儿。”我大胆地靠近了一点点,“老爷爷,我们并没有特别熟悉,我想知道您从哪里来,才能送您回哪里,去找您女儿,去找您的家,您的亲人。” “你就是我的亲人了呀。”老爷爷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掉了下来,“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就这么走了,不要我了吗?” 老爷爷说着说着,当真又哭了起来。 “没有的,不是的,老爷爷。”要不是小狐狸在怀里,我可能会让老爷爷靠一会,我只能柔声安慰着,“您是不是忘记回家的路了,您记得家里什么样的吗?” “家吗?”老爷爷像一个小孩子般回忆,“好漂亮的。” “有什么明显的地方吗?”趁着老爷爷不再哭泣,情绪稳定了不少,我轻轻问着。 “有花,有草,有云,一大片一大片的,还有水,哗啦啦哗啦啦的。”老爷爷回忆着他的家,很是开怀。 87、老爷爷打哪来? 看着老爷爷难得开心,我都不好打断了。 待他再看我,我才问着。 “那有什么建筑吗?”我很有耐心地像哄着小孩子,“有什么地方老爷爷想带我们去的吗?” “好,你愿意跟我回去呀,我带你回去呀。”老爷爷乐开了花,笑盎纯真无邪,但是他指了指左边,又指了指右边,“往这边走,还是往这边走呢?哎,真是个难题。” 老爷爷好像进入了纠结中。 一个会下结界,连小狐狸都不能轻易撞破的老爷爷,带我们回去,应该是不需要方向的吧。 只要心中有位置,意念一动就能到的。 老爷爷好像遇到了问题。 “喔,我们家好远。”老爷爷纠结了很久,突然呼了一口气,又失落了起来。 “你让他拉着我的手。”老爷爷没有进展,小狐狸突然发了句话。 我觉得小狐狸转性了,从不让人家碰的怪癖,今天竟然要握老爷爷的手,还主动要求来着。 不过我可不敢过多好奇。 “老爷爷,您拉着小狐狸的手好吗,跟小狐狸做做好朋友好吗。”我依旧柔声。 “不要。”老爷爷一口回绝。 “为什么?”我更好奇。 “不敢。”老爷爷嘟着嘴,“凶。” 感情是白天撞破了他的结界,愤怒的样子吓坏了老爷爷。 小狐狸听着老爷爷的话,差点没翻白眼。 但我不能就这么放弃啊:“老爷爷,小狐狸不凶的,它很温柔,你看我握着它的手,滑滑的嫩嫩的,特别舒服,他是我最喜欢的小狐狸了,我喜欢的您也会喜欢的,是不是。” 我轻轻引导着,和小狐狸的爪子握着的手慢慢挪到老爷爷的面前,我看到老爷爷的手颤颤巍巍地也举了起来,慢慢慢慢地和我们握在了一起。 三只手合并发出了耀眼的亮光,我看着小狐狸的眼睛眯着,而老爷爷则被亮光照成了通透的模样,只是他的脸上依旧安详,满怀欣喜地融入在其中。 这种知足和安详的模样,让人舍不得打扰。 “小狐狸,他没事吧。”老爷爷不是肉身,不然光也不会这样子穿过他的身体。 “他没事,他不是人,他只是三魂七魄中的一魄,没有思想,只靠意念支撑。”小狐狸直接和我心意相通,“他的这一魄有十几万光年了。” “哇。”我忍不住惊讶,“你是说老爷爷已经十几万岁了吗?” “不是,他不属于这里,他属于另外一个时空。”小狐狸解释道,“很远。” 噢,难怪他说他回不去了。 老爷爷还沉浸在暖洋洋的世界里,脸上的笑很是平静祥和,我不知道小狐狸给了他什么样的幻境,感觉能这样子下去也是挺好的,至少这样他就不用一直落寞在失去女儿的悲伤中了。 “哇,渲染,可期,这个法力你也会啊。”在一旁看着的非单一可不淡定了,他的眼底满是崇拜,“你的师父好厉害啊,连这个都教你。” 我。。。 这是小狐狸的能力,要崇拜也崇拜小狐狸吧,表认错了呀。 不过这确实是很厉害,这要读心术了吧,也不止止是读心术,这需要更厉害的法术。 师父只教过我轻浅的读心术,因为之前以为我无心,所以他说来日方长,以后会教导我更多,可惜了。 我不免一声长叹。 “小狐狸,你也要成神了吗?”就好像师父一样。 高不可攀。 感觉被窥视了一般,小狐狸很快抽回了手,眼前的亮光瞬间不见,老爷爷也回来了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刚刚。”老爷爷还处在回不了神的模样,不可置信,“女儿,你带我回去了?” “额,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低头看着小狐狸,他让我点头称是。 “你知道路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爹爹找你找得好辛苦,爹爹也想回家。”老爷爷突然握着我的手,满是恳求。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 小狐狸没有阻止,就让他握着。 “好。”我忍着眼泪,强搭了笑容,“但是爷爷。” “叫爹爹。”老爷爷纠正着我的称谓。 但是爹爹这个词我是真的叫不出口,我的爹爹在青古城,是青古城的王爷,不是他。 “那个。”我呵呵呵地笑,却在心底问着小狐狸该怎么办。 “你问他愿不愿意去寺庙,先安顿好他,他要找的人应该就在这个空间世界里,不然他也不会执意要留在这里,我们再帮他找就是了。”小狐狸也是挺无奈的,不满地嘀咕着,“又要和一个老男人分享你的注意力。” 我。。。 连老爷爷的醋都吃,那么旁边这个,我看了看非单一,就算他对老爷爷再有兴趣也是站在一米开外好奇地望着。 难怪了,被咬怕了吧,这气场,估计也只有小狐狸有了。 我想着法子让老爷爷和我们一起回寺庙,一路上老爷爷就是握着我的手不放,在心底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亲人般看待,小狐狸只能在一旁郁闷,怀里窝着不爽,直接跳在了我肩头,时不时地瞄着我们的手看。 非单一看的可乐呵了,难得看到小狐狸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时不时在我们身边靠近了打趣:“哎你说,如果被某人看到了你现在这个左拥右抱的模样,你说他会不会头顶都冒烟啦?” 我不知道他说的某人是谁,但是在我第一反应下是师父。 如果师父看到了,他会怎么样呢?那日看到我投着非单一肩膀,他都不曾有过生气,现在就算我握着别人的手,他也不会生气的吧。 所以我脱口而出:“不会。” “某人是谁?” “你怎么知道?” 小狐狸和非单一同时开口询问。 额,我要先回答谁的? “呵呵呵呵。”我不知道要回答谁的,只能傻笑。 “你心里还有其他人啊。”小狐狸狐疑地看了一眼非单一,有些落寞地朝我问道。 我不敢看小狐狸,干笑地望着非单一,纳尼,他干嘛也是一副吃屎的模样。 88、照顾老小孩 在寺庙的几天里,有老爷爷在,说鸡飞狗跳,一点都不过分。 首先,因为老爷爷只是一魄,没有什么心智,这一魄却又蕴含着很浓厚的能量,他不能很好地控制,所以经常会有灾难性地损坏发生。 比如,他想要给我炖只鸡,以弥补之前他没有好好照顾他女儿的缺憾,突然手一捏,变成了烤鸡,还是全身焦黑的那种,我吃碳地吃下一口,嚼得咯吱吧啦脆,在老爷爷转身之际推给小狐狸,小狐狸嗤之以鼻。 再比如,小狐狸晚上都是和我窝一床上睡觉的,老爷爷那思想可能还停留在人兽不能共枕的时代上,拼命阻挠,后来是小狐狸无奈咬着老爷爷的裤脚将他拖出门外,后来轰隆隆的地震摇晃了大半个钟头后,小狐狸毫发无伤地回来,听它讲老爷爷被他用术法唤去睡觉了,只是大老远的,隐约还能听得非单一的咆哮。 我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会插入非单一的声音,小狐狸告诉我这是非单一在支付他们的出场费,我愣是大半天没听明白。 反正后来大家都睡得很安逸,我也没有再去管他们,次日恢复如初的寺庙还是那么平静祥和,几日下来也已经习惯到淡定,但为了能早日消停,我和小狐狸一大早就整装待发要去找老爷爷的女儿。 本来想找非单一一起去的,听新庙祝说非单一这几日白天基本上都是在休息,我们也不好再打扰,老爷爷白天更是不能带出去,所以只能暂时让他沉睡。 看着小狐狸满意的笑容,我才发现,原来他们半夜出去打架也是有道理的。 至少白天没有人再有精力干扰我们。 只是,眼前的小狐狸看着也不像那么嫩的样子啊! 莫名一阵恶寒,要是哪日被它卖了,会不会还帮忙数钱呢。 “我不会卖你的,放心吧。”看出我所想,小狐狸笑得人畜无害,“至少卖了,也不需要你帮忙数钱的。” 我。。。 呸呸呸,我才不会让一只小动物卖我的呢,也得有那能力。 再看看小狐狸的人畜无害,嘚瑟,像极了某一处身影。 我总感觉我哪里被算计了。 恍恍惚惚之间。 我:“小狐狸,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 小狐狸不想答:“该找人了。” 我:“小狐狸,你有没有哪里骗我?” 小狐狸:“该找人了。” 我:“小狐狸,你有没有觉得你皮起来很像一个人。” 小狐狸:“该找人了。” 我:“小狐狸,你有没有成精了呀?” 小狐狸凌厉地瞪了我一眼。 得,言归正传先,该找人了。 “我们要去哪里找人先呢?”对于通天地界,我是不甚熟悉的,除了金榭山,呆的地方最多的就是寺庙了,我别扭重复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正经地问道。 “走吧。”小狐狸满意地指挥着我走。 小狐狸似乎在通天已经混迹多年已经相当熟悉,而且它的鼻子可谓是比通天还通天,看看娇颜的那只白狐狸就知道了,居然能嗅到师父的味道,我们家的小黑可比小白强多了。 还好我只是默默拿他跟别人家的狐狸进行对比,不然估计小黑听了又要抓狂吧。 刚好我有一事不明。 翻篇了刚刚的不正经,我又凑上前去问道。 “小狐狸,你认不认识娇颜手上的一只白狐狸啊?”我们边上路,我边问。 “嗯,算是后起之秀,就是太势力了,怎么了?”小狐狸客观的评价,却也不解我突然的询问。 “那你。”我嘿嘿嘿地笑着,“有没有欺负过人家?” “看不上。”小狐狸直接怼了我一句,满是不屑。 额,那么好看,雪白雪白的,你看不上? 要求可真高。 我啧啧地叹息着. “那。”我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小狐狸倒也是悠哉悠哉的问我,知道我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 “他们,那个小白。”我吞吞吐吐地问着,“她们好像能嗅到主君,那个,你知道主君在哪吗?” “主君?他。”小狐狸有意地拖拉着声调,似乎不愿意说,突然一收声,“到了。” “到了,啥?”直到看到眼前出现很熟悉的位置,我才知道小狐狸说的到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散步着走的吗,啥时候就一步千里了? “到了?”我确认道,“你说到了是无果的家?” “是的,进去看看吧。”小狐狸也没有帮我解惑什么的,直接穿门而入。 为什么要来无果的家?还有那个等等,不能这么没有礼貌直接登门入室吧。 太快了,你在逃什么,真是。 看着小狐狸的背影,我只能哭笑不得地敲门,待无果娘亲过来开门后,我才看到小狐狸早已怡然自得地窝在主桌上等我了。 “姑娘是?”无果娘亲打断了我和小狐狸的对视。 “噢,我是来找无果的,我之前有来过的,和三姑娘。”我很客套地说明来意,看着无果娘亲三年老了不止十岁的模样,心生诧异。 “有来过?”无果娘亲似乎有些记不起来,“三姑娘是和您过来的吗?我看着姑娘,眼生。” “额。”对,我那个也糊涂了,我改了样貌,无果娘亲势必认不得了,“那日是三姑娘帮我易容,因为那是教学所用的变脸术,我那日并未卸妆,您可记得,我当时是这个模样的。” 说着,我一挥袖,当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噢,原来是这样子啊,失敬失敬。”无果娘亲这才认了出来,满声歉意,“也是老身眼拙,姑娘是越发的标致了,赶紧进来赶紧进来。” 无果娘亲恭敬地将我迎了进来,我看着周围的房屋,没有什么变化,里屋的卧室还是关着的,想必是无双在里面睡觉吧。 小狐狸依旧在那里悠哉地看着我。 无果娘亲也不会没发现的,除非是小狐狸隐身了。 这小黑,想来技能还挺多的嘛。 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大姐,无果最近,可曾回来过。”坐定,我搓了搓手,率先打破沉默,明知故问地询问道。 89、兄妹性命相通 家访,我只有陪菇婆婆来过,所以并不懂得多少礼仪,只能开门见山了。何况这次来的目的小狐狸还没告诉我,我就只能先拉拉家常。 拉家常,我与无果娘亲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就只好先从无果的话题聊起了。 “没有。”无果娘亲失望地摇摇头,“听说他失踪了,扰得学堂经营不下去,也祸害了很多人,也是我这个母亲的失职。” 我觉得以我的温柔善良,和同样温善的无果娘亲交流会很容易,哪里知道人家一开场就揽下责任了。 我也见不得人家委屈:“这不是你的问题,天也有误,总会有一些不着人意的事情,你也不用过多自责。” “如果自责有用的话,我也想替代他去死。”无果娘亲喃喃地说着。 “死?”我不解地望了望小狐狸,它示意我继续听。 “噢,不。”反应过来的无果母亲急急地解释道,“如果他有回来,我第一时间跟园长联系,将他抓回去好好处罚处罚。” 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无果母亲似乎会错了意。 那个。 “无果还小,还好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至少他没有真正伤害过谁的性命,所以您不必紧张。”我试图安抚慌张的母亲,想要给她灌输正能量,“相信无果会慢慢变好的,这点希望您也要有信心。” 听完我的话,无果母亲一愣。 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的故事。 我说的话有这么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吗? 她就那么认真地盯量着我,还好我并没有理亏,我觉得我的脸上满是真诚地让她看着。 “姑娘一脸善意,是好人。”无果娘亲叹了一口气,说着说着,沉默一会才继续道,“只有您还相信无果,还相信他,还活着?” 难道谁告诉她无果死了嘛?我不知道为什么无果娘亲会这么问,或者她知道些什么,可非单一将昏睡的无果收押的事情除了我们并没有谁知道的呀。 小狐狸不会透露,它可能也觉得有些异常,直接走到了我身边来,站到我的肩膀上。 “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试探地问着无果娘亲。 不敢说的太明显。 “知道,您是好人。”无果母亲还是低喃着重复这句话。 “无果的事情希望您能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我才能帮他。”我无奈地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说得平稳。 “谢谢您,谢谢您还相信无果,可是,可是。”无果娘亲早已泣不成声,“可是,无果死了,他已经,已经死了。” 无果没死,我去把过他的脉搏,只是脉象不是很稳,吊着的一口气就有希望,何况他能复制真身,生命本身没有那么脆弱。 “现在无果死了啊?”我不信的,可是无果娘亲哭得那么悲伤,由不得我不信。我在心底问着小狐狸,它能感应到。 “活着,昏迷。”小狐狸睁了睁眼睛,回复我。 那无果娘亲为什么会认定无果死了呢? “无果没事的,你不要太难过了。”安慰着一个大姐,我反而无措。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的,这几天下来我已经接受了,泪已经流光了,你等等,我再调节一下,姑娘失礼了。”无果娘亲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帮她倒了一杯水,安抚着她的情绪。 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人不会心疼自己的儿女的,看着她哭,我竟然爱莫能助。 “刚刚本想叫你隐身进来的,你看,惹一个妇道人家哭哭啼啼的,你本事也不小嘛。”小狐狸埋怨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我本就心神不定了,他突然间的话语更让我吓了一跳了,一阵委屈,硬直着口气脱口而出:“你不早点说清楚。” “说清楚?”我突然的失态让无果娘亲怔怔地顿了两秒,答道,“因为有人告诉我,无果和他的妹妹无双,性命想通。” 啥?我做了什么,我在哪里,我是谁? 我是跟小狐狸说话,奈何无果娘亲她看不到小狐狸啊,以为我这暴脾气是对着她而来的。 惊悚啊,我的形象估计要被颠覆了。 我暗暗嗔了一口。 但是等等,刚刚她说什么。无果和无双性命相通,她说无果死了,那么无双也。 我冲进了房间,确实没有看到无双的影子。 “无双呢?” “已经下葬了。”无果娘亲双眼空洞地说着,“其实这样也好,对于她也是一种解脱。” 啊?下葬了,那怎么办。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小狐狸。 无果还没死呢,他的妹妹跟他性命相通,应该也还没死啊,怎么就给下葬了呢。 “去看看。”小狐狸引导着我。 “什么时候的事。”我这一阵揪心,“赶紧带我们去看看。” “你们?”无果娘亲环视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我。”来不及解释了,我催促着,“快,快,快带我去。” 等我们到达埋葬地之后,黄土都已经垒实了。无果娘亲将无双埋在了他们自家田园的空地上,用石块拼凑起了一个小窝穴,以阻挡风吹日晒,墓碑也是用一颗直腰大石头立在坟前为引,上面歪歪扭扭的划着“爱女”两个字,渗着血液,是有人将头磕碰在石碑上造成的。 一损俱损,可见无果娘亲当时有多悲伤。 无果娘亲失神地走上前抚摸起墓碑,就好像在抚摸她的儿女一样,别有深情。 看来是这个墓地没错了。 我聚集法力想要挖出无双的尸体,小狐狸比我动作更快,直接抬抬头,无双直接从黄土中不然灰尘地飞了出来。 我赶紧跑过去接住她,将手指放在她脉搏处测量。 “无双。”无果娘亲急急地跑过来,又恳求地唤了唤我,“姑娘。” 似乎恳求我能手下留情。 但我没有要伤害无双的意思,我将手放置嘴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其实我是在掩耳盗铃,我根本就感受不到无双的脉搏和生机了,却不敢说实话让无果娘亲再伤心一次,只能静静地和小狐狸交流。 “无双当真没脉搏了,怎么办?” 90、一魂两魄 我在心底打鼓,七上八下。 挖了人家女儿的坟,才发现无双是真的死了,在通天也有头七的说法,这七天内是最不安定的时候,很多了不断的事情那些逝者也会在这七天里回魂处理。 现在扰了无双的入土为安,我自是羞愧,何况她生前魂魄都不能双全,肯定很是委屈,自然怨念也会更大。 我这样,会不会遭到她的报复?这七天里,魂不知所去,就来找我来了? 想着这样,我就毛骨悚然。 我最怕这些阴魂不散,脸色苍白,还流连于深夜无主飘荡的鬼了。 咋一看浑身发白的无双,简直就要手抖脚抖。 所以赶忙求救小狐狸,怎么办,怎么办。 好在小狐狸很通人性,他将嘴巴轻轻蹭着我的脸颊安慰,给我定心丸一样的说道:“不用怕的,无双还活着,她只是魂魄都被收走了,你先给她吃这个。” 说着,从嘴巴里面吐出一颗发着亮光的晶石,咬着。 咦,这不是庙祝飞升的那天从无果嘴里吐出来的晶石吗,对,是让小狐狸给接走了,那现在又要让无双吃,那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个是无双的一魂两魄。”我还没问出口,小狐狸就帮我解答疑惑了,“从无果的体内提取出来的。” “无双的一魂两魄怎么会在无果身上?”难道是无果将自家妹妹的魂魄给吸食了,想增强法力去抢夺庙祝大叔的魂魄? 那无果也太残忍了,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下手。 我不禁义愤填膺。 “这颗晶石里面的一魂一魄在无果体内很久了,已经融合了无果的魂魄。”小狐狸看的出来我所想,它用前爪抚了抚平我的眉尖,“无果对于自己的情况应该也不清楚,不然他法力提升也不至于这么慢,这应该也就是为什么无果娘亲会说他们兄妹性命想通的原因,还有这晶石里还有一魄倒是纯净,应该是刚引进去的,看来是有高手在背后策划这一切啊。” “这是阴谋?有高手在背后策划。”我隐隐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了,“那高手是谁?” “我也还不知道,你要问问无果他娘了。”小狐狸说着,将晶石放置在我的手上,我看到晶石呈现琉璃惊艳的色彩,纯净至极,想必无双以后也是一个不一般的角色的。 “还有一事,我需要告知于你。”小狐狸纠结了半天,沉沉地开了个口。 我很少看到小狐狸有这么沉重的表情,一时间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那日时间紧迫,我用嘴将晶石接纳了起来。”小狐狸说着,好像有些嫌弃,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一只狐狸,只能用嘴接。” “嗯。”然后呢,用嘴衔接是很正常的,它是手要是能自由拿,那么人就不用由猿猴进化了,直接由小狐狸进化也行了。 “我那日受伤,接的时候没把握好力道,让它沾到了我的口水。”小狐狸说得脸都绿了,我看得出来它的窘迫,可是我还是没明白这里面有啥利害冲突关系。 “嗯,然后呢?” “你不介意吗?”看着我的平静,小狐狸反而不平静了,它怔怔的看着我,怔怔地发问。 又好像要发火了。 那跟我有很大关系吗?我要介意什么。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以后我跟她可能会有一些情感纠缠。”可能对于我的心智未开,小狐狸也很是无奈,从最初的委屈到现在的愤恨,我听着它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心底没我,所以才这么无所谓。” “没。”一说道心底没它,我马上反驳,“你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谁说我心里没你,没你我会照顾你,陪着你,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我也就只有你了。” 我也就只有你了。 师父不要我了,非单一也跟我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可嘉成了胶倪,我又回不去找爹爹,感觉身边的亲人都不在,我唯一相伴的,只有小狐狸了。 我再次想起师父,心头却不会再痛,也没有再呕血,难道我真的绝情绝义了吗? “你骗我,又在想谁了是吗?”小狐狸的话从耳边恨恨地传了过来,我看着它很快挑落在地,头也没回,“非单一在你的心源处也留下了一魂,你心底又有一个极厉害的透明人,你是在想他们中的哪一个?” 哪一个吗?我还在闷闷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狐狸又说了:“你都答应过我了。你已身为人妻,为何还要朝三暮四。” “为何我能够看透你的想法,却总是看不透你在想谁?我却又为何还要如此找你见面,就算已在你身边了,我就是夺他也夺不过了吗?” 小狐狸说着,转身一跃。 小狐狸抑制着的激动,和它萧条落寞而去的背影,让我心底一酸。 这像极了师父站在金榭山颠睥睨众生时的冷漠,高处不胜寒,他们生来就不辟五谷,不惧人情。 师父也是神,神都没有感情,但小狐狸不是,我能感觉到它对我很依赖,只是它可能还是动物,虽然能伴着我孤独终老,可毕竟也只是动物,人兽伦理,跨界是甚少得天道祝福的。 “你就像我一个亲人。”我脱口而出。 小狐狸轻轻一叹。 我看到小狐狸在田间莽撞奔驰的背影,亦轻叹。 我的感情只对于师父,如果连绞情草都已经检测不到情分的存在了,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可以再谈情说爱的呢。 “小狐狸,对不起。” 我用意志传话,后用法力融化晶石,将一魂两魄化成一缕薄烟,吹入无双的鼻腔。 无双瞬时有了生命的迹象,活了过来。 无果娘亲看着我突然回神哄娃的姿态,也是不解的问我:“姑娘,怎么样了。” “无双没事,还活着。”我将小奶娃还给无果娘亲,“你将她抱回去,不消一个时辰她就会醒,你便像之前一样喂她米汤,务必保留她的命。” “无双没死。”无果娘亲简直不敢置信,抱着无双按捺不住激动地对我死命磕头,“姑娘宅心仁厚,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起来吧,不是我救的。”我只是承了小狐狸的情,蹲下与无果娘亲对视,“你告诉我,是谁告知你无果无双性命想通的,又是谁拿走了无双的魂魄?” 91、心不再痛 谁? 是谁告知无果娘亲她两个孩子性命想通的,又是谁拿走了无双的魂魄? “我,我,我。”听我这么问,无果娘亲开始颤抖,惊恐地话都说不出来,“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看无果娘亲明显心虚。 “就梦里,我也不知道是谁,就一个声音跟我说的,要我交换。” “交换什么?” “命。” “谁的。” “无果的。” 这一问一答,最后无果娘亲的声音已如蚊蚁般渺细。 “噢,你用无双的一魄换无果的命?”我算知道了大概。 “对,那个人跟我说,用双儿的一魄可以换果儿的命,但是需要我同意。”似乎也难以理解自己的残忍,无果娘亲急忙又解释,“双儿已经这样了,再失一魄她不会死,但果儿会,果儿逆天而行会死,我没得选择,但我不知道会这样。” 是,我能体会一个母亲的无奈,总是希望把损失降到最低,可是她不知道无双也就只剩这一魄,才吊着她的命的,她原也是魂魄不全,所以心智不全。 但这些我没有告诉无果娘亲,她知道了肯定会徒增后悔和自责。 “好,我知道了。”我淡淡说道,“以后不要再把命跟谁换了,这种也是逆天的行径,何况无双命保住了,以后也不见得不会复原。” “还是有希望的。”我们努力一下。 “真的吗?”看到希望的无果娘亲眼前一亮,“无双真的能好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无双的命能保住已经超乎想象了,如果还能变好起来,那就是一个梦一样的存在。 我朝她真切地点点头,安慰嘱咐了她几句,然后送她回去,小狐狸已经跑到看不到了,等我原路返回,找了田园里的每个角落,也都没有发现它的踪影。 有的只是一路凌乱的杂草,承载着他无尽的愤怒。 回到寺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一个人回来,失魂落魄的。 “哎,小狐狸呢?”非单一走过来,在我身边四处找寻小狐狸的身影,迫不及待,“跑哪里去了,不可能吧。” 它一向腻着我。 “我也在找他。”我的有气无力和非单一的精神抖擞明显就差别巨大,“你睡饱了?那你跟我再一起去找找吧。” 说着我就要转身回头继续出门。 “找?噢。那你不用找了。”非单一的话让我停下脚步,听他讲,“它给我传音让我去冥界,我还想先问问你们是去冥界干嘛,它就不见了,估计是先下去了吧。” “冥界?”可是冥界在哪里? 去冥界又要干嘛? “冥界不是死了才能去的嘛。”我有些忌讳,刚刚抱了无双,现在又提及冥界,我就想到了那些光怪陆离的妖魔鬼怪。 “也没说啊。”非单一也一脸茫然,不过他对小狐狸突然之间的膜拜变得特别明显,“没事,只要小狐狸发话,要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然后小狐狸发话要去冥界,他也要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吗? “那我也要去。”虽然我还挂念着师父,不能一心二用给小狐狸感情,但是它确实是我实实在在不能离开的宠物。 它应该要去同类喜欢才是,等我再把它养大一点,给它找只漂亮的小狐狸,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后它就不会误解对我的依赖了。 这么想着,我还是要去找小狐狸说清楚的。 “我也要去。” “但是小狐狸没交待你去呀。” 额。不是说兄弟如手足,非单一一下子就把我这只手给斩断了。 小狐狸究竟给非单一下了什么药? 不让我去,这不可能。 “小狐狸说不定是通过你来告知我去冥界的呢。”我直接举一反三,“你看,小狐狸都是和我形影不离的,怎么可能突然间就离我过去了呢,肯定是传音的时候没传好,本来要传给我的,谁知传到你那去了,现在,我要去冥界,你要不要去。” 我反客为主地问着非单一。 “怎么可能。”非单一才不会这么好哄骗。 “怎么不可能。”我抬高了音量,“我和小狐狸同进同出的,它只肯让我抱,对于其他男人它有多排斥你不是没见识过,如果你们去冥界,小狐狸自然不会与你亲近,那时妖孽横行,鬼怪路离,恶鬼这边咬你一口,那边吓你一跳,你这小心脏也受得?” “受受受。”非单一被我莫名的自信惊悚了一下,然后怔怔地说了一句:“一起去。” 好,一起去。 我不知道怎么走,非单一走得路多,很快就带我下冥界。 反正穿越几个世道,都是他徒手捏来的好戏。 冥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恐怖,从结界中出来,我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非单一说过要带我来冥界摘彼岸花的,他并没有食言。 我看着清新脱俗的彼岸花娇艳异常,想伸手去摘,手还没碰到花朵时,余光扫到一个圆溜溜的肉球飞了过来,直撞我心口,不得已,我只能反手将它抱稳。 “彼岸花不能摘,有毒。”小狐狸窝回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说着。 “噢,有毒啊。”我自觉地离花朵远了一点。 “嘿,小狐狸,你回来了。”看到小狐狸,非单一的眼底冒光,话语如拖拉机拖拖不断,“我们这次来这边是要干嘛,历练来嘛?要不要打架,我刚想练练手,看看你前几天教我的那套剑法好不好使。” 剑法?小狐狸啥时候教非单一剑法了。 我挠挠小狐狸的脖子,讨好道:“小黑好厉害,还会剑法呀。” 小狐狸没理会我们,依旧冷漠地窝在我怀里,沉沉地和我交流道:“我比他厉害。” 小狐狸话中有话啊,我呵呵一笑,知道小狐狸的误会。 但是我和非单一没有什么可以让它误会的,所以我也没有解释。 不解释也好,变相地拒绝它。反正非单一当我的挡箭牌也不止一次了,上次师父不也因为他被我气走了嘛。 哎,师父。 我又按捺不住了。 “小狐狸,你说主君。”我趁着档口,要问。 “他是你师父。”还没问完就被小狐狸这么给打断了。 我这心又难过了一下,师父都把我逐出师门了,我还能再叫他一声师父吗? 92、下冥界 奇怪,再想起师父,为什么心不会痛了,明明我还是好想念师父,好想念他的。 “哎,非单一,你的绞情草是不是有保质期的?”我觉得不对,就问了一下非单一。 “哪有。怎么可能。”非单一对他的药草自信满满,“除非你用誓言或者强大的能量见证过内心,药效是说不定就过了,但这种法力甚少,甚少。” 甚少,不是没有。 我一嘀咕。 非单一思考着,直接拍死我的想法:“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机会和谁培养感情,是不是你想起你师父不再吐血了,这感情好啊,这么快你就斩断情根,六根清净啦?” 非单一不可思议又二得很欢乐地看着我。 啧啧称赞。 倒是小狐狸突然地也抬起了头,凝望着我:“你吃绞情草了?” “一点点。”我实话实说。 “一点点也有效果。”小狐狸说。 “噢。”是真有效果,不然我也不至于吐血像不要钱的。 “那。”小狐狸有些不敢确认地问道,“你想的真是你的师父吗?” 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我点点头。 “绞情剜心,想念他时你可会心疼。”小狐狸突然激动了一下,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嗯,我认真地想了想。 以前会,某一天后突然间就不再会了,是哪一天不会了呢。 我想不起来。 但是现在想起师父来,当真是没有再心疼的。 我摇摇头:“不会。” 了没说。 “噢。”小狐狸期待的双眼顿时暗淡了下来,好像很失望地趴回我怀里,言语间有些悲凉,“你不会心疼,就说明你对你师父的感情不够深刻,或者说你对你师父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那你也不用再想他。” 不要再想师父吗?我对于师父,真的没有感情了吗?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可是,可是,可是。 我就是不愿意承认。 心底有团死结打也打不开,是一种揪心的无奈。 “小狐狸,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师父现在在哪里?”我真的再按捺不住,低头问着小狐狸,可是看了它半天都没有动静。 小狐狸早睡了。 它又不理我了。 师父的行踪它也不会告诉我。 其实是我自欺欺人罢,师父现在应该在金榭山,可是金榭山我还是进不去的。 终究是我的问题。 非单一也看到小狐狸睡了。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那我们下冥界是要往哪儿走。 没有趁小狐狸清醒的时候问清楚,非单一很是懊恼。如果误闯的话真的有可能像我之前吓唬非单一的那样,有阴魂不散的鬼魅缠着。 想着就毛骨悚然。 但能怎么办? 现在小狐狸睡着了,雷打不动的,我们只能瞎摸着头绪往前走。 经过大片的彼岸花后,是一条小江河,河流的水异常清澈,非单一说飞来的鸟儿都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就纳闷了,水是流动的,波纹涌动,如何能看到清晰的倒影。 非单一让我自己看,我走到河岸边,当真看到了镜面中的自己,不,比镜子还要清晰,还要明亮。 这是什么河,太神奇了。 观察着自己,我才发现多日未认真审视,我好像又变了些许模样。 女大十八变,我这是还在成长吗? “这是冥河。”非单一适时地拉住了我,“你可别看得太久,冥河吸收了过路阴魂的行气,虽然流水静止,却生生不息,宛如一条真正流动的河流,你要看久了,它就不知不觉间摄你魂魄的。” “噢。”我赶紧离开,不再观望,想想就后怕。 我习惯性拍着胸口时摸到了小狐狸的头,小狐狸一直在睡觉,它怎么又突然间就睡觉了呢,它能唤非单一来冥界,想必也是对冥界有所了解的,如果它醒了,会不会也提醒我。 没有小狐狸盯着,我感觉主心骨都没那么坚固了。 垂头丧气间,非单一领着我走到一条桥前,我望着这座桥,是跟普通的石拱桥没什么两样,可能历经的岁月久了一点,台阶上的花纹被磨花了不少,远没有扶手上的清晰。 非单一直直塌了上去,旁若无人地往前走。 我也看的差不多了,抬脚就踩在石阶上。 轻碰间,届时石阶上的花纹像触电一般闪亮了起来,发着刺耳的警告声响。 想抬脚却不能。 我一时手足无措到不知该怎么办。 这是冥界,未知的地盘。 “发生了什么事?”非单一闻声转身而来。 从他身后快步而来的一个老婆婆,抢在了他的面前。 “奈何桥不收刻名于三生石上新婚的阳间女子。”老婆婆拄着拐杖,就站在我上一脚的台阶上对着我说道。 语气有些许客气,但也很是冷漠,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逐客之意。 不过我也没那么多心思理会。 “啥。”我现在动也动不了,抱着小狐狸,撑着这姿势,有些重心不稳啊。 “啊,你新婚了?”倒是非单一比我还震撼,满脸的不可置信,还有一些些无奈和失望,“你的名字都被刻在三生石上啦,那是没我什么事了。” “本以为挤走了你师父,我多少有些机会,看来你又被谁预定了。”后半句我只听非单一小声在嘀咕,没听到他在嘀咕什么。 “哪里会没有你事,快过来帮我,脚抬不动了。”我看着非单一傻傻地站在那里,一点都不关心我遇到的问题。 怎么说我们都是哥们,是一个团队的。 “我能帮姑娘解,但是姑娘需即刻返回阳间,可好?”老婆婆倒是不介意地帮我说话。 可好?好啊,我也很想早点回去,别说通天地界是个奇怪的地方,冥界给我的感觉更是奇奇怪怪,奇奇怪怪地不得了。 但是我还没回答,非单一就抢着说了。 “老婆婆,您帮她把脚给解了,我们保证不在冥界惹是生非,我们就是来找样东西,找到了就回去。”非单一看着老婆婆要赶我走,忙信誓旦旦地下着保证。 “龙王爷?”听着非单一朝她说话,老婆婆这才认真打量非单一,但很快又摇摇头说,“不是,太弱。” 93、我新婚,骗鬼的啦 非单一的脸当场就绿了。 “老婆婆,你要慧眼识泰山。”非单一愤愤地说着,憋着不忍发作。 “噢,那就是了。”老婆婆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凉凉,“传言龙王爷脾气甚是暴躁,一言不合便是怒发冲冠,天地变色,也是老朽有眼不识泰山了。” 老婆婆微微做了个辑。 听她的话完全不像恭维,更不客气。 她是跟非单一有什么仇什么怨的吗?怎么会叫非单一龙王爷呢?非单一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哎呀,我真的无暇再顾及其他的了,现在的脚已经麻木到不行,好似有一股真气逆行在整脚之间,一阵一阵地侵蚀着我的骨髓,快要残废了。 “哎呀,疼。”不管老婆婆和非单一之间有什么渊源,我已经忍得汗流浃背了,确实受不住才嚷出了这么一声。 非单一一急,赶紧过来扶我,可是无论他运用什么法力想将我的脚抬高,我的脚就是死死地钉在了石阶上。 “龙王爷,不必多费力气。”老婆婆淡定的制止了非单一的法力,“这座桥是三生石的残石所造,能和三生石阴阳相吸、自然结合,外来的法力是不足以打开它们的。” “那怎么办。”我悲催了,法力都不能打开,那只能用巧劲了吗? 我又不是石头,咋这么能吸呢。 欲哭无泪。 刚刚老婆婆说她能帮我解的,我赶紧求助:“婆婆,你帮我解开好吗,可疼可疼了。” “那你要答应我的要求,即刻返回阳间。”老婆婆也不让步,说得坚决。 “就我要走吗?”如果小狐狸是要找东西,那么非单一留下来找应该是可以,但是又把非单一单独留下,于情于理都不仗义啊。 “是的。”老婆婆答。 我眼带询问地望向非单一,果然,他的脸臭的不行。 三番两次地丢下他,而且又是冥界,我想了想:“不行老婆婆,我们共同进退,如果我的伙伴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他。” 听我这么讲,非单一的眼脸一亮。 “好一个共同进退,那你们就等着吧。”老婆婆也不强求,拄起拐杖就要走。 “等等。”非单一很快制止了她,“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帮她解了这吸力,我们马上回阳间去。” “非单一。”感动间,我还是唤了唤他的名字。 但是等等,我好像至始至终都不知道此次我们来冥界的目的,非单一刚说要找东西,又说不是很重要,那究竟是什么。 脚下的痛如潮水周而复始地传来,要是能忍,我就忍忍让他去找就好了。 “老婆婆,快帮忙解呀。”非单一承诺完,就催促着老婆婆。 老婆婆不急不慢地从袖里掏出一根银针,足足有一根戒尺那么长,她握着尖尖的头,蹲于台阶处细细地打磨着。 我也俯身观察,老婆婆已经画出了一朵花的轮廓,她的手法细腻,画出来的画却很简约,勾勒出一种清新的美。 这么眼熟,我看着扶手上的花纹,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老婆婆一笔一划画出来的呀。 这么长长的一座桥,密密麻麻的花纹,未免太巧夺天工了吧。 我在心里禁不住的赞叹。 “婆婆,你好厉害啊。” “那不是我画的。”一点不惊讶于我的诧异,老婆婆淡淡地说,“我这边有个女娃,为求姻缘,在奈何桥上用自己的魂魄为针引,入石刻一分便有几分原子粒聚集,日日雕夜夜刻,只为能在石头上凝聚下他俩的名字,想比之下,你幸福多了。” 老婆婆平淡的口气说着别人的故事,末了,还望了一眼非单一,意味深长。 “奇女子,用心良苦啊。”我呵呵呵地笑着,真是自叹不如,我与师父本是没有缘分的,他的缘分可能与胶倪是注定的,如果我也能化为针碾,日日夜夜在这边雕刻,能换的与师父的一世情缘,那我也是愿意的。 只是不知道要多久。 可惜灵魂出窍我都不会,更别说化针了。 这种插足的意愿我也只敢想想而已,师父跟胶倪都有婚约了,我还在较劲就不对了。 苦闷一笑就听到老婆婆继续说:“却也是奇女子,但不是有心就能办到的事了,用魂魄为针引,每下一笔灵魂都会碎裂重装,那种生生被撕裂的疼痛,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老婆婆说着说着,又将话引到非单一身上:“龙王爷,你说,这女娃是不是爱的深切,爱得太惨?” 非单一也在观察,突然听老婆婆提及自己,莫名其妙地点点头:“是,不容易,不容易啊。”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个老婆婆口中的这个女子,该是与非单一有关系的,可是非单一好像不曾发觉。 因为老婆婆的手法极熟练,花很快就画好了,现在就差个收尾,我看花的尾部有个行囊一样的袋子,徐徐生动地挂着。 “好了,老朽能帮的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需要姑娘出示点东西。”老婆婆将腰直立起来,她微驼的背和饱经风霜的脸,此刻离我很近,我看的真切。 “谢谢婆婆。”我觉得歉意万分,她那么老了还要帮我弯腰画花,我向她鞠了一躬,道,“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你只需幻化那日您们在爱情树上见证的定情信物,用法力凝聚成针引,画出您们在同心证上的那朵花的模样,你自然能够破了这吸力。” “啊。”我这么一懵,愣是不知道该怎么作为,“我们哪有在爱情树下见过什么定情信物,而且同心证不是师父让我写的保证书嘛,临摹了几遍我是记得清楚,但是这和脚下的吸力有什么关系吗?” “若无同心证的誓言,您们如何认可夫妻关系?若无定情,您们如何能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老婆婆觉得我说的话好笑,“你也只是新婚,怎么会这么快就忘记了?” “啥?”我新婚了?骗鬼的吧,虽说这边是冥界,鬼出鬼没的,但也不带这样骗的。 反正我是不信。 94、孟婆 非单一倒也很好奇,他一向大大咧咧的性格直接喊了:“哇,可期,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成婚了?你嫁谁了?有没有比我帅气?” “假的吧。”我哭笑不得地看着非单一,“这里是冥界,骗鬼的,你也信啊。” 我是坚决不信的,成不成婚我是当事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我的话明显让老婆婆很是嫌弃,她冷了冷脸,说道:“就算是鬼也有尊严,不允许人家随便欺辱,你既能与奈何桥相吸,说明你已为人妻,名字生辰已刻于三生石上显示,你信或不信都只随你。” 老婆婆说着,转身回头就走。 我却被她的话惊在原地。 是的,没错,小狐狸也曾经说过,我已为人妻。 我即已为人家的妻子,那为何我是当事人会不知道,那我的夫君是谁? 莫名其妙地就与人结了姻缘,做了人家的妻子。 天,我觉得我是魔怔了。 小狐狸说我已为人妻的时候我以为只是它的口误,当时并不以之为意,现在回想起来,它那时候的苦口婆心,那时候的愤恨,那时候的告诫,还真的挺像回事的,我身边确实经常跟着非单一,然后我脑海里是想着师父的,然后又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藏在心底,那现在,究竟谁才是与我成婚的那个人呢? 小狐狸吗? 我愣了一愣。 那日也是我与小狐狸在爱情树下仰望,后来才遇到魂魄不全的老爷爷的。 那么说,与我有姻缘的是小狐狸了? 可是小狐狸是动物,而我,我怎么能与小狐狸有姻缘呢? “嘿,小黑,小黑,你醒醒,醒醒。”我唤着小狐狸,而小狐狸依旧沉睡着。 不为所动。 它既不能回我,那我要去哪里寻找答案。一个气急攻心,行气不稳,脚上的疼痛有卷土而来,有如针扎一般疼痛。 “呀,疼。”我下意识地垂下一只手想要安抚小腿,脑海中恍然飘进一个画面。 徐徐凉风,爱情树下,绸缎玲琅,我望着一条锦带出神,突然小黑从我肩膀弹跳而去,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尖锐的牙齿已然化出一道利刃成光,滑落了我几缕发丝,它迅速咬着发丝跳着树干爬上了树梢,隐了身影,速度之快,只剩我几缕及肩的发尾还在飘动。 那就是我那日看到的飘动的发丝,确实是短了,我竟然没有发现。 它是拿我的头发去爱情树上挂饰的吗? 结发,结发,结发夫妻。 我才反应过来,我们在爱情树下定情的信物竟然是发丝。 而我与小狐狸真的有夫妻之名了。 可是那日在金榭山,师父也曾问我:你对我,可有情?我答:有。 有,有,有。 我喜欢的是师父,我又该将小狐狸放置于何处? 焦急之下,我又喷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洒在奈何桥上,发起了沸腾的嗤嗤声,很快消失不见。 走至半桥中央的老婆婆察觉到声响,忽然顿了一顿,转身回我这边走。 “你若是想明白了,不想要这段婚姻,便来我处寻孟婆汤喝,不止了了尘缘往事,也会将你以后的灾难一并除去,善哉善哉。”还是站在初见时她站的位置,只是现在老婆婆的腰更驼了,脸上的慈悲也更重了。 “我不是不想,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我抬起了苦笑,对着老婆婆说,语气很是坚定,道,“谢谢你婆婆,我知道怎么去解吸石了,小狐狸还没醒,我不需要喝汤,如若真有那一日,也请你劝我三思。” 老婆婆微微看着我,叹息道:“幽冥路,忘川河,奈何桥上叹奈何。” “也罢,既然你血已溅奈何桥,我也不再阻止你进冥界了。”老婆婆侧身用拐杖指引着前方,“你们要的东西,主君已经有所交代,我们不敢予以为难,你们直走风之崖尽头便是,如果你们能将之带回去,也算济仁一命,功德无量。” 突然从老婆婆的口中听出“主君”这个词,我心头一震。 主君?师父,他怎么也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了。 那他现在可好? 我激动地想要问老婆婆更多情况,老婆婆却直接转身朝非单一说道:“龙王爷,您来冥界,也是有故人在等您的,如果您还不急着回去,便去看看故人吧。” 老婆婆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还想请她留步时,身影已不见。 当真是大家都不敢谈论师父嘛。 脚还是被固定住,小狐狸还是在我怀里睡着,为今之计我也是先要化解脚上吸力的,所以我闭着眼睛幻化发丝,又将发丝化成针引,按那日同心证上的图文在石阶上勾勒出了一朵花型模样,待最后一笔笔落,我的脚也自然能再行动自如。 我连忙将脚站定,这种自由的感觉真好。 “非单一,你知道老婆婆是谁吗?哪里能找到老婆婆?”能走上桥后,我首先问老婆婆的身份。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就是孟婆。”非单一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我不知道她住哪里,但是只要我们在冥界,她想找我们随时都可以找得到。” 简单的讲,孟婆也有掌管冥界的权利。 而且她要见我自然会出现,她不见我,我们是找不到她的。 她即来即走,最后告诉我的那些话又有何意思,我若与小狐狸结成姻缘,日后可是会有灾难吗? “如此我还是想找她,想问个明白,刚刚没有在意的话,现在后知后觉想来,让我匪夷所思。” 我何时已为人妇,我何时有了姻缘,如若不是真诚以待,谁愿意把下半辈子稀里糊涂就被钳制了呢! “你匪夷所思的事情怕不止是这些了。”非单一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是你爹把你护得太好,给你营造一个单纯无痕的世界,但是你该遇到的还是会遇到,这就是天命。” “那天命还要让我遇到谁?发生什么事?”非单一是神算,我忍不住想窥探天机。 “不知道。”非单一直接了当地回答我,“我虽然能洞察,但是我说过你的天命我算不了,也许,这也是你让我匪夷所思的地方。” 95、奈何 非单一也在思考,思考着其中的机缘。 “我并没有多特别。”我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动,该多好。” 希望时间能停留在青古城,我们因为年幼无知而美好,无情无欲,无悲无喜;或者停留在金榭山,这样就能常伴师父左右,枕着师父的腰膝,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这些画面都很美好,可惜只是春华一瞬。 “都会变动的,因为要遇到。”非单一望着满池春水,款款而言。 遇见?我怎么觉得今天的非单一有些不一样了呢。 “那要怎么遇见呢?”我问。 “往前走吧,她们来不来去不去都是看机缘,该遇到了自然就会出现。”非单一难得禅意地说了这番话。 但是他脸上并没有该遇见就遇见的那种豁达。 是刚刚老婆婆的话语里给非单一透露出什么信息了吗,他望着远处无止境的彼岸花海发呆。 小狐狸想让我们下冥界来,可能也是为了给我们遇见机缘。 “也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吧。”我轻轻猜测。 “是。”非单一轻轻应和着,这句话说完便领着我走上了奈何桥。 一前一后。 奈何桥很长,我慢慢走着,那种惬意的风从耳边吹过,好像白骥过隙的时光,那些决意被我浅藏的记忆或深或浅地从我眼前飘过,我认真看着师父的脸,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个画面。 师父颜笑的欢容,恶鬼的面具,高挑的眉峰,情深的双眼......一颦一笑,都是一副睿雅的瞬间,它是真实存在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但是胶倪,她的高傲,她的无助,她的恳求,她的名正言顺,宛若一把长剑,狠狠地逼退着我,让我再不能近师父半步。 是的,单相思很累,但情非得已,不能控制。 奈何。 悲伤,潸然泪下。 我走的实诚,却也费尽,但相比于非单一来说已经好很多了,我看非单一他就走得很颠簸。我不知道他看到什么画面,让他走起路来的姿势很奇怪,深一脚浅一脚的,但总感觉他的面前有层层叠叠的小山丘,很像在爬坡。 或者每个人走奈何桥时,看到的记忆都不一样吧,等快到尽头时,我没有多轻松,而非单一已经气喘吁吁。 小狐狸没醒,我还是像抱着个娃娃一样将它抱在怀里,我不知道它是否也要经历这些记忆,但是我多多少少也从记忆中看到了它对我的真心,可能已经习惯了亲昵,习惯了同在一个屋檐下,同睡一床被子里,但是这不是爱情。 等它睡醒了,我还是要讲给它明白的。 直到走完整座桥,我和非单一之间还是没有交流,他显得很颓废,过往的回忆在他娃娃脸上刻满了深沉,还有愤怒。 我觉得这才是没有隐藏的非单一的真正样子,他身上的威压,足以震灭方圆十里以内的鬼魅。 老婆婆说他是龙王爷,想必身份和修为都是很高的。 他来,就只是为解我心里的劫咒吗?不见得,不然也不至于从见面到现在都不曾再提起这个同生共死劫了。 但,至少他没有害过我,至少他都是掏心掏肺真诚以待我,这样,便已足够了。 想着,我快步走上前,与他并肩。 “奈何桥上,有一股很强,很浓烈的气息,很熟悉,你有感受到吗?”走着走着,非单一突然这么问我。 “有吗?”我一回忆,我路过来所见所闻均是回忆,我的回忆只沾染我的气息,所以我摇摇头,“没有。” “嗯。”非单一好久才应了一声,突然停了下来,对着我,“我不能陪你去找你们要的东西了,我想去找个人,你能不能。” “我能。”我知道孟婆说的话多少是影响非单一的,里面的故事是他们的隐私,所以我直接说道,“我能自己去。” 我并不是谁的负担,何况对于未来的路,小狐狸会陪着我。 “好。”非单一感激地看着我,与我平肩,“我要往左边走,我有感觉到了哪股熟悉的气息在那儿了,你往前直走,孟婆说尽头就有我们要的东西,路上不会有人横生为难,等我这边事办完了就去找你。” “那我们要找什么东西呢?”来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此行的目的。 “我也不知道。”非单一摇摇头,“小狐狸只是跟我说,来了就能遇到。” 但是它什么都没跟我说,我有些失落。 “我们应该信小狐狸的,它比我们想象中强大。”非单一欲言又止,依旧笑笑地安慰我,“这也是遇见,和因果。” “后面这句小狐狸说的?”我猜测。 非单一能突然这么有禅意,应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非单一当真点点头,不再置一词。 小狐狸是怎么给非单一洗脑的?貌似只有那几个大半夜他们和老爷爷打架完后,非单一对小狐狸的态度明显就改观了,回头有时间真的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现在,非单一有点心不在焉地,我不想在这时候扰乱他的心绪。 “嗯。”我乖巧地应和。 “多加小心。”非单一也朝我笑笑,原本想要伸手拂去我额上发丝的,可能出于习惯他又将手收了回去。 “你也是,注意安全。”我俏皮地朝她一说,转身就先离开了。 非单一做事不用我担心,他有那个能力。 反观弱小的我,既然师父都已经有所交代,那我又何惧之有。 我一向信任师父的。 下奈何桥后,依旧是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海,花海后我抱着小狐狸穿过一大片的灌木丛,灌木丛里的树都长着獠牙的凶相,虽说近在一米之外想要扑身过来,但是并不危险,可能受人控制,它们并不能动,只是一颗颗圆溜溜的眼睛跟随着我们。 灌木丛后,便是沙漠了,沙漠也是一望无际的,在冥界是没有太阳的,也没有日夜之分,永远都是那么灰沉沉的暮色,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反正手很酸涩,脚也渐渐不再那么承受力度,往回看来时路,奈何桥、花海、灌木丛却全部都不见了,唯有漫天雪地的黄沙。 冥界真的有那么大吗?还是只是人的一种幻觉? 96、一阳 既然我能再通天用法力捏起一个空间,那么我在冥界用一步千里的法力赶路,不知道是否可行。 这么想着,我也这么做了,我聚集了法力,想让自己前进的速度更快一点,步伐更大一点,可是再等我睁开眼,我却还只是身在原地。 看来在冥界,我的法力是不能用的。 认命地想要再走,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在冥界,地狱沙漠用法力是出不去的,需要用心。”女生从漫天黄土中走来,因为有点远,黄沙遮面,所以我看不到是谁。 她的裙摆随风摇曳,步伐却很是坚定,纤细的身躯慢慢浮现了出来。 “可期,别来无恙。” “一阳。”我差点没叫出来。 死命地冲上前去,一把想要抓住一阳,却发现她只是幻境。 我呆愣地无所适从。 “不用怕,我在尽头等你。”一阳的笑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但只一瞬,她面带笑意地看着我,朝我挥手,可是身体却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一阳,一阳。”我朝着一阳离开的方向想追她,却被着漫天黄沙绊倒,再抬头时,已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她说她在尽头等我,那么我要找的东西就是他了吗? 为了能见到一阳,我加快了速度。 浓沙飞溅,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心。 我的心是透明的,感受不到,但小狐狸的心却砰砰砰地直跳着。 感受到了跳动,我以为小狐狸醒了,低头想唤它,却发现并没有。 可能它的心与我的心贴的很近,我听到了召唤,一阳。我闭着眼睛,确认着方位感,心砰砰砰地在指引,黑暗中,我的眼前突然一亮。 是的,就是那里,那里就是地狱沙漠的突破口。 认准了目标,我拼劲全力地在认知中跑,朝着那个光点前进,越来越近,光点也越来越大,再靠近时,才发现这个一个门,通往一个新世界新视野的大门。 义无反顾,我踏越而过。 再睁开眼,绿水青山,而我的面前,一阳,那个和我从小玩到大,对我呵护备至的小姐姐,此刻正被倒吊在一座平面的山腰上,毒打。 “一阳。”这不是我刚刚看到的大姐姐啊,我飞快地冲了上去,将她扶了起来,“一阳,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你没事吧。” 猩红的血刺伤着我的眼睛,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说不出的心疼让我狠狠地打飞正迎面而来的鞭子,鞭子受了力,转而向另外一头打去。 “一阳,怎么回事,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拭去泪水,将一阳靠在肩膀上。 “没有谁,是我自己。”一阳很虚弱地说着,“谢谢你还能记得我,可期,你没变。”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自己。”我不相信,一阳的身上血迹斑斑,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了,她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这么狠心呢。 “我们的每一缕魂魄都有执念。”看我流泪,一阳伸手将我脸上的泪花拭去,“别哭,不用心疼,只有这样,我才能控制得住自己。我没事的,这些都只是皮外伤。” “皮外伤也是伤。”我都不知道一阳这么柔柔弱弱一个女孩子都能这么残忍地伤害自己,我赶紧运用法力,先从她手上,肩上那些看得见的伤口上进行修复。 “可期,你怎么会有法力了?”一阳看我的手势,愣愣地发问。 “此事说来话长,等你好了,我再告诉你。”我们需要说的很多,从我一觉起来都变了模样开始,我就有千万个问题需要清楚。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一阳受伤了,我需要先专心帮她医治。 “你记得你的身份了吗?”一阳突然一把推开我,反而抓着我的衣服,神色激动地问着,“你有法力了,那你记得你是谁了吗?” 我是谁?我是可期啊。 “一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呢?”我安抚她,继续帮她疗化伤口。 听了我的话,一阳像泄了气的皮球又瘫软在地,她喃喃地说着:“不,你还不知道,你是。” 一阳还没说完,突然化身成了一颗晶石。 跟无果嘴里吐出来的那颗晶石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个也是无双的一魂一魄? “收起来。”我还在震撼中不明所以,小狐狸已经醒了,它舔了舔我的手腕,然后望着我对我说。 “额,那个。一阳。”我还不知道怎么去问小狐狸。 “你想的没错,一阳也是无双的一魂一魄。”小狐狸伸了伸懒腰,直接又往我怀里窝。 我突然想起我和小狐狸有夫妻之名,然后它又这么在我敏感地方这么蹭着蹭着,一个神经质,我赶紧把它丢了出去。 它不是没意识的动物啊。 “你干什么?”猝不及防的小狐狸随意被我这么一丢,在空中旋了个身,还是稳稳地站到了地面,向我发问着。 “那个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还好小狐狸没受伤,但是,“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事你说就好了。”小狐狸还是想往我怀中钻。 被我拒绝了。 “你那日说我已为人妻,是不是我们。”我隐晦地问着,却不敢问得明白。 “是。”小狐狸回答得倒也很爽快,“我想你生生世世陪在我身边,所以我让你签了字契,那日路过爱情树,我也提交了信物。” “可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有询问我的意见?”相对于小狐狸的强势,我就有些懦懦了。 “我问过你了。”小狐狸说得坦诚,“你也答应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有这回事啊,我什么时候答应的,我怎么会答应的。 “那日。”小狐狸说着,冷冷地看着我,“你反悔了?” 小狐狸较真地模样像极了在金榭山师父看我偷懒时那不作为的严肃样,饱含着温柔和狂风暴雨的目光。 “没有。”我一害怕,有些心虚地应着。 “那就好。”小狐狸收回了凌厉的目光,依旧教训着,“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以后自是不能再跟别的男人过多的亲近,至于你心底藏的那个人,我已经想到办法将他驱逐出你心底了,你大可放心。” 97、另一块晶石 啊?怎么连小狐狸都要赶我心底的那个透明人走啊! 不过突然间被证实我和小狐狸已经是夫妻这个事实,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的。 自古以来都是同种生物之前的结合,没听说过人和狐狸之间的,也能成为夫妻? “你还有什么问题?”小狐狸看我的脸色过于纠结,于是问了。 “那个,有。”我说得吞吞吐吐的,“你是狐狸,我是人,我们。” “你若想要,我可以变成人。”小狐狸说着,又跳回了我怀里,认真说着,“我不比其他的人差,正常男人能做的,我也能。”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歪了,反正听着小狐狸一本正经的话,我老脸一红。 “嗯。”我咳了咳嗽,掩饰尴尬,赶忙找了个话题,“那一阳呢,怎么办,她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变成了晶石,是要拿回去给无双吗?” “是的,无双是她的肉身,也只有三魂七魄全都聚集齐了,她才能算完整。”小狐狸正经无比,打了个哈哈,又窝着我怀里,“你先把晶石收起了,我们再找其他的魂魄。” 无双的魂魄结成的晶石,小狐狸是不愿意再碰的,我只有亲手将它收了起来,保管好。 “可是,我有好多话想跟一阳说,也有好多疑问想问一阳。”我望着一阳的晶石说道。 “她已经变成了晶石了。”小狐狸惋惜地安慰我,“你有什么话想说的都跟我说吧,我都是你的夫君了,我们之间也不需要有什么忌讳。” 夫君。 听到这个词,我的脸刷刷的又是一阵红,还不知道怎么调节好只能急急地又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先回去吧,把这晶石回到无双的身上去。” 看着我极力的逃避,小狐狸也没在逼我,它是理解我的,想给我时间缓冲。 其实我并不排斥小狐狸,只是我的心被师父装满了,这一时半会还要接受它,有点困难。 但是,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我想。 这次有了小狐狸之后,我是再也不用爬山涉水的,小狐狸带着我直直的这边穿,那么走,恍惚间竟然逛了大半个冥界,而冥界并不是只有像我刚来时的不是花就是草,其实也有很宏伟的建筑的,它和我们阳间的格局还是很像的,我也看到了所谓的恶人谷,地狱,和一脸凶神恶煞却温柔仗义的判官钟馗。 只是不想扰乱阴间秩序我们是隐身着去逛的,我觉得小狐狸对于冥界真的未免太过于熟悉了,所以我问他,你怎么会知道冥界,怎么会知道一阳就在这里了? 小狐狸一脸不以为意:“我看你的身边老是有非单一黏着,我总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后来想想,给他找归宿这个问题就可以一劳永逸,所以我瞎摸了一下,那人还挺靠谱的,顺便帮忙了。” “噢,那你说跟他有情分的那个人真的就在冥界嘛?”我才反应过来,“孟婆对非单一说的话,是你刻意安排的吧?” “没有刻意,人家本来就有缘,我只是凑巧帮个忙。”小狐狸也没有八卦,究竟是怎么做的。 “噢,那他现在去追妻了,我们也闲逛的差不多了,对了,我们下来找一阳,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埋怨道,如果早点找到一阳,我或许能陪她多聊聊天。 “我也是怕你伤心。”小狐狸解释着,“一阳从天谴掉落冥界后日日在后思山受刑,唯有化成晶石回她宿主体内才能免受牵制,她日日要受九九八十一鞭笞,剜心七七四十九刀,我也是怕你受不了。” “为什么?”听到一阳这么受苦,我就心疼。 “她们的执念太深,因为宿主太强,如果没有这么做,她们控制不了自己怕是早已入魔。”小狐狸不厌其烦。 “那么。”我突然恳求地询问着小狐狸,“一阳进入无双体内,还能有之前我们的记忆吗?” “这个看造化。”小狐狸用头蹭着我的脸,安慰着我,“魂魄都会有意识的,你们之间的姐妹情不会因为本体变化而磨灭的。” “嗯。”我接受着小狐狸的亲昵,也回蹭着它,小狐狸看起来特别开心。 一阵玩乐之后,我觉得我们要回去了。 “那我们回寺庙了吗?”我问。 “等等非单一吧。”小狐狸明显心情不错,“他那边也有一颗晶石,而且应该差不多要到了。” 噢,原来我们在冥界瞎逛,也是为了等非单一啊。 这说着,非单一的空间结界抖了一抖,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狐狸醒了?”非单一很严肃的脸再没有往日的嬉笑,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狐狸,随即从手掌心中化出一块晶石,“我拿到了。” 我看着这块晶石,没错的,和一阳的晶石一模一样。 “这个是?”无双究竟有多大的难耐,一魂一魄都能化出意识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这个体,都是活生生的。 “这就是孟婆嘴里的那个执念。”非单一淡淡地说着,虽然口气平淡,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忽视不了。 噢,就是为了与心上人在三生石上有一世姻缘,用魂魄当针引的女娃。 他们之间可是有什么故事? “嗯,你放心吧,我会让她重生的。”生人勿近的小狐狸突然跳到了非单一的肩头,义气地安慰他。 我的眼珠子差点没有掉下来,难道这就是兄弟间的情谊吗,小狐狸和非单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但是他们没有告诉我原因,可能英雄都是相惜的,拿到两颗晶石的我们速度往通天赶,这次由小狐狸带路,空间四达八稳,只是一转身影,我们竟然到了榕树底下。 榕树底下我一连来来了两次,次次都是极为不好的回忆,现在小狐狸还带着我们过来,我这心底不知怎么的就硌得慌。 “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抱着小狐狸,想逃出去。 “不怕,我过来拿点东西。”小狐狸突然的安慰我,让我的心莫名安定。 小狐狸安慰完我后,就转身对非单一说道:“你上次在这么看到的那个标志在哪里?” 98、只给你看 标志? “这里不是上次我来的那个地方。”非单一搜索了一下四周,“我上次进来榕树下,首先到的是一个房间,装饰不一样,老者应该不在这里。” 老者?还有老者?上次我们和无果学堂一战之后,非单一是先我而去来到树洞的,难怪后来我下来树洞时找不到非单一,原来是这棵榕树底下另有乾坤。 “那日,非单一下来后,我看到榕树渗血了,密密麻麻的,后来我也下来了,我下来的便是这里?”我把我所知道的还是说了出来。 “你什么下来的?” “榕树渗血了?” 小狐狸和非单一问的重点不一样,我在谁的心底位置比较重也是一目了然。 我的小心肝一暖,随意地握住小狐狸的手道:“是,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现在观察了下周围,发现除了壁画不见了,其他的东西完好无损。” “噢,对了,我在里面遇到了个故人,叫易言,就是你们所说的老者了吗?” “易言?你还叫他故人吗。那个人对你。”小狐狸突然脱口而出一半,让我觉着这语气像极了发怒的师父。 我和易言间也只有师父见过,小狐狸可是没见过的。 所以我问:“小黑,你也认识易言吗?” 小黑咬牙切齿:“不认识。”才怪。 小狐狸不认识易言,那哪来这般愤恨的模样,它却又是如何知道榕树洞这个地方的额? 不过想想小狐狸在通天地界的时间比我长不知多少,我都来过了,何况是他们呢,这个也不足为奇。 在榕树洞里,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情况,非单一想要寻找的标志和老者都没有发现,所以我们只能先行赶去无果的家里将晶石里的魂魄归回肉身。 从榕树洞出来的我深深吐了一口气,再一呼气,已经到了无果家里了。 而且是无果家的厅堂里。 这让我很是无语,穿堂入室他们怎么这么随意,要是有什么不合规矩的,非礼勿视吗。 还好我也是隐身的,很容易就看到无果娘亲坐在椅子上,头枕着手瞌睡。 她面前的桌子上还有未完的女工,明显是太累了,小趴着休息。 勤快的妇人。 既然无果娘亲在睡觉,我们便直接去找无双,我记得无双的房间,所以直接就推门而进了,果然看到无双平面躺在床席上,察觉到我们进来,原本微眯的小眼睛刷一下子瞪大了。 她还不会表达,但是过长的衣袖撑着她的手舞足蹈,说明她见到我们的欢乐。 等等,她居然能够看到我们? “我们还隐身着吗?”我低头看看小狐狸,转身看看非单一,不确定地问。 “当然,不隐身直接登堂入室被发现了会很尴尬。”非单一并没在意我说的意思。 “那要是隐身了还被发现了呢?”我问,问完之后发现这个是个傻问题。 “哪有人能这么轻易就发现我们的,除非他的法力不比我们差。”非单一观察着四周,打着哈哈,依旧不以为意。 “但是。”我突然想起那日小狐狸说庙祝飞升它接无双晶石时无意碰到的口水,会让他们有一些纠葛,我本是不介意的,但今日看着小女孩有了气血,眉清目秀的,而且以后的法力修为也不太低,想着我已接纳的和小狐狸的姻缘,总觉得有些心头不安了起来。 “小黑,你看。”我还是提醒了一下它,“小女孩好像看得到我们,还在跟我们打招呼呢。” “什么,不可能。”我的话愣是让非单一也不信,他直直走了上去,看着无双。 我也抱着小狐狸走上前去。 “嘿,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可能觉得襁褓里的婴儿可爱,非单一捏了捏她的脸颊,同她打着招呼。 但是小女孩并不理他,而是朝着我怀里的小狐狸指手画脚。 “呐,她都不会回答我,怎么说她看得到我们。”被忽视的非单一直接下了定论。 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她就是看得到,尤其只关注于我的小狐狸。所以我将小狐狸抱紧了些,顺便直接将它藏了起来。 “你吃醋啦?”看着我阻断了他们的视线,小狐狸的心情明显大好,还会打趣我了。 “没有,她那么小的奶娃娃肯定把你当玩具了。”我口是心非地说着,还不忘解释,“你这么毛茸茸的皮毛,又好看,小孩子都嘛很喜欢的。” “是嘛,那你也喜欢我嘛?”看着我故作的模样,小狐狸还挑逗起来我了。 “我。”刚要较真,看着小狐狸狡黠的双眼,我瞬间就淡定了,“喜欢呀,不喜欢怎么会一直抱着你,但是你若去招蜂引蝶,我可就不喜欢了,休了休了。” 我拿着我们的既定姻缘威胁着它,谁让它都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就把我们的名字提到三生石上去了,现在也要让它感受一下,婚姻的束缚。 听到我的喜欢,小狐狸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正襟危坐:“我哪敢招蜂引蝶,自然是一心一意只对你好,你若见不得她看我,我让她永远看不到我便是,何必生气,伤坏了身子。” 小狐狸说着,直接在自己身上加了层法力,做完后还时不时地朝我笑笑。 好像做了坏事的猫。 但这加了结界,好像也没差别吧。 倒是非单一顺着无双的眼睛看了过来,惊讶道:“小狐狸又不见了?” 接而是无双嘤嘤抿嘴,哇哇哭泣的声音:“呀呀呀呀。” 看不到小狐狸,她确实就如同丢了心爱的玩具一样。 “小狐狸没走,它还在我怀里。”我回答着非单一,又望了望小狐狸,“你这样子让无双看不到你,也让非单一看不到你,如果大家都看不到你,不是权宜之计。” “只要你看得到就行了。”小狐狸无所谓地说。 可是,这样它便失去了肉身的意义了。 “变出来吧。”我摸了摸小狐狸的头,“至少该见到的人还是要被见到。” 不然如何遇见。 “这是啥法术,想怎么隐身就隐身,这么神奇,有空教教我。”非单一又看到了新鲜玩意,很好奇。 “这是能力,等你修为到了,自然就看的到了。”小狐狸倒没有藏掖着,很平淡的说道。 99、结魂 无双如此的这般能力,我的心莫名的就失落了很多。 “无双当真是看得到我们的。”我沉沉地说着,“她就只有一魂两魄,法力已经如此强大,如果我们把她的三魂七魄全都找齐了,那日后不知是福是祸了。”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很准,无双确实在以后成了我们的不小的阻力,但是现在我的担忧起不了任何改变,因为她还只是个孩子,嗷嗷待哺,而且她即将融入与非单一有情的执着晶石,和与我有谊的一阳的晶石。 “不用担心,我们以后多引导她便是。”看得出我的忧虑和不安,小狐狸看似轻松地安慰我。 其实它应该也知道,无双以后的能量,会很强大。 我却不自觉地苦笑一阵:“不曾接触还好,若是经常接触,日久生情不是没有的事。” 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也不是对小狐狸没信心,只是这情不由人,非得以,还有无双注定和小狐狸的瓜葛,让我突然的没有安全感。 “不会的。”小狐狸信誓旦旦地说着,“没有人会更改我的意念,没有人会把我们分开。” “嗯。”淡淡地说着,语气中居多敷衍。 非单一听我们聊天的话语,很是云里雾里,所以他干脆没有理会我们,直接去逗乐无双,刚刚无双哭泣,无果娘亲并没有醒来,非单一看着心疼,便将她抱着哄乐。 这会儿,非单一和无双两人玩的不亦乐乎,非单一用法力悬浮着无双,来回摇动,无双可能从未被人如此逗乐,好奇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我抱着小狐狸在旁边观看,不曾打扰。 如果岁月能如此静好就好了,我摸了摸手上的两颗一魂一魄的晶石,不知道该不该将它还于无双。 无双是真的很可怜,因为太强大,不免被不安好心的人觊觎。 那么,究竟又是谁在策划呢? “你放心吧,我会挖出始作俑者,无双的这些晶石还是要给她的,这是我们的造化,也是她的造化。”看着我犹豫,小狐狸直接跑在我的肩膀,蹭着我的脸颊。 也与晶石拉开了不少的距离。 “会的。”我朝着小狐狸笑笑,“这些本来就是她的东西,而且还有一阳,我舍不得一阳一直呆在晶石里,没有生机。” “不会的,一阳会一直在。”小狐狸直接将头靠在我的脖颈,轻轻说着,“我也会,一直在。” “嗯。”听着小狐狸的情话,我的心,突然被暖化了。 也许,我可以尝试着接受一下小狐狸的,我这么想。 时候差不多到了,我们能感觉到无果娘亲的手动了一下,该是要醒来了。 于是非单一将无双小心地放置了下来,依旧平躺在床上的襁褓里。无双因为突然的游戏制止,还满是诧异地盯着我们看,眼底有些不满。 毕竟只是一魂一魄,并未历经过世事,所以性情也是单纯,高兴笑,不高兴就哭。 我摊开手掌心,准备像之前那样子,将晶石化为青烟,让无双吸进体内。 “等等。”小狐狸突然制止了我,“你把晶石给非单一结魂吧。” 给非单一? “为什么?”我虽然疑惑,但还是照着小狐狸的意思将晶石递到非单一的面前。 非单一轻轻地接了过去。 “为什么给我?”非单一诧异了,“这些魂魄,是要移到她的身体里?” 非单一望着无双,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她。” “是的。”小狐狸很慎重地说道,“这里面各是一魂一魄,她之前的执着并未放下,日后必与你牵连,用你的气息和着魂魄传递至她的身心是最好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能再见。”非单一的语气有些起伏。 “是的。”小狐狸点点头,“你应该算出来了,与你本体相结合的未日姻缘是同族,而无双体内蕴含着的无限能量并非出自我通天地界,她的来历与身世还有以后的风雨兼程,这些都需要你去探索。” 小狐狸好像给非单一指了条明灯。 “你的意思是。”非单一有些欣喜,转头直直地看着无双。 模模糊糊中,一切自有定论,我似懂非懂,也许这跟他的身份有关系。 “天机不可泄露。”小狐狸难得的禅意了一下,“你就留在这里照顾着她吧,我和可期再去寻其他四魄,不会让你等太久,她成长很快的。” 小狐狸说得真切,他们男人间的友谊来得那么快,来得那么汹涌,澎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不知道,但是作为旁观者,我觉得小狐狸已经通达到人性,它甚至能够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小狐狸真好,我欣慰地望着它,却发现它也抬起头,对视着我。 眼脸中的狡黠带着达成了某种目的的欢乐,朝我做了个鬼脸。 我才发现它的私心! 小狐狸毕竟是狐狸,聪慧狡黠,乐于助人的同时一并将非单一从我身边抽走,于情于理,一箭双雕。 想到如此,我竟忍不住地笑了出声。 “你笑啥?”非单一因为心情也不差,看着我笑,竟意外的没有打趣我。 “想着无双有机会复原,我开心呀。”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却是将脸靠着小狐狸的脸颊磨蹭,也只有它知道我真实的意思,这并非心有灵犀,更像菩提拈花一笑的那种相识相知。 人生,何再惧。 一切整理完毕,无果娘亲也醒了,我们静静地看着她走进来,帮无双盖起被子,当她触碰到无双的身体时,无双竟然哇哇哇地大哭起来,豆大的泪水沿着眼角流下,手舞足蹈间已能自由翻身。这可把无果娘亲给高兴坏了,我们看着她哭哭笑笑,不再需要掩饰的真情,皆很动容。 我们是隐身进来的,就算有多便捷,终究是不文明不礼貌的,所以我们建议非单一留下来照顾无双的同时,还是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最好化成个凡人。 予是,我们在无果家的大门外看着非单一化成个同无果一般大小的少年乞儿,虚弱地躺在门外周身褴褛,重重地叩响门把。以及无果娘亲出来看到非单一后眼底的悲切与动容,轻轻地将他扶着进里屋去。 看着他们坚挺不屈的背影,我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会越来越好。 100、若回忆老 我们与非单一就靖南国和通天的共历风雨算是在此告一段落,许多成与未成的事,因为世事的变迁已经不再成为当前首要经历的事宜了,未来的路再远,也只有我一个人面对,还好有小狐狸陪着我,它搭立在我的肩膀,看着我眼底的世界,与我风雨兼程。 无双的三魂七魄,因着从无果身上调取的一魂两魄,一阳化身的一魂一魄,以及执着刻魂的一魂一魄,都结合到了无双的本体内,现在还差于三魄不知归处。 小狐狸告诉我,一魄留于躯壳内,是足以吊足性命的,但是会没有意识,没有想法,就好像之前无双空洞不哭的眼神一样。 我才知道,原来无双这么痴呆,是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三魂七魄被抽调了三魂六魄,留下的这一魄只是保持着生理代谢及性命不丢失而已。 那无双被活埋,与无果娘亲交易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种种疑问未解,我与小狐狸徒步漫步在地界。 对于有心之人的刻意隐蔽,我们也只有顺藤摸瓜,想要下手我们先去找直接与魂魄接触的无果问个清楚了。 可是无果现在正在昏迷,小狐狸将我带到他深睡的床边,看着面如白纸的小孩子,就像那日在学堂凉亭初见时那般瘦弱。 “为什么无果好像越变越小了?”我与小狐狸心灵交流。 “那是因为他的法力被抽离。”小狐狸还是在窝我的怀里,“无果原本也只是一个平常的小孩子。” 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而已。 平白增强的法力,高度膨胀的自信,自以为傲的虚弱,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掠夺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可待法力尽失,他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眼前的一落千丈。 小狐狸突然站在我的肩膀,伸出五爪,朝着无果的方向。 “你先帮他清楚记忆吗?”我觉得这个姿势很像菇婆婆之前胁迫我的姿势,故而发问。 “他现在昏迷,我们问不出什么来,所以我抽取他的记忆看看是谁给他无双魂魄的。”小狐狸眼睛都还没睁就给我解释了。 “噢。”这样子原来只是抽取记忆的手势啊,之前还被菇婆婆吓得个半死,以为他要洗刷我的记忆呢。 “无果的记忆都被清除了。”就在我好奇地观察时,小狐狸突然间说道,“我搜寻不到他的任何只言片语,有人在给他一魄时就已经消除了他之前的记忆。” “噢,难怪无果会毫无留情面地去夺庙祝大叔飞升的魂魄。”无果的所作所为也许是被人怂恿的,在他记忆空白的时候,身体犹如傀儡,是很好操纵的,心中了然,“消除他记忆的人跟给他一魂一魄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他从很早之前就控制住了无果。” 我的猜测,小狐狸点点头。 “我借着无果的气息搜寻剩余的三魄,我在通天地界里感知不到任何讯息,有可能遗留到别的地界上去了,我们还要继续找吗?” 面对小狐狸突然的询问,我微微一愣。 为什么不继续找呢?我们不是答应过非单一的嘛。 “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我询问地望着小狐狸。 小狐狸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呢?”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与一阳有关,既然有非单一有关,既然与无果有关,既然幕后黑手有阴谋,不管之于什么原因,我觉得都有必要将一个灵魂不健全的无双给拯救回来。 “对,为什么不呢。”小狐狸也重复了一遍,认真的看着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对于我来说都是好的。” 听着小狐狸的话,我的脸又一阵羞涩,却有一种满足的错觉。 小狐狸顺势又跳回我怀里,我抱着它,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幸福。 如果命运不作弄,我想现在对于我来讲,已经是一种小小的欢喜了。 但是,欢喜中总有小小的落寞感,有一股熟悉的背影总是被我刻意压制在孤独的角落里,不去探究,思念转瞬即逝。 我望着眼前。 “那我们要去哪儿找无双的三魄呢?”无果的事情不能不管,无双的事情也是,非单一还在等着我们,所以我问着小狐狸。 小狐狸的洞悉能力比我强,对于通天地界的地理位置比我熟悉,要去找无双魂魄势必要跟着它走。 “你不是也想回去嘛。”小狐狸轻轻说着,只是有些扭捏:“下去,跟着你,我很愿意,只是,你们接不接受,我又能不能适应。” “你在怕什么吗?”小狐狸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懂,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它在我怀里,我能听得清楚。 “不怕吧。”小狐狸突然抬起头,眉眼间尽是讨好和浅笑,“我只是没和人类相处过,你说,你若带我回去,可能好好待我?” “自然能。”我脱口应允。 忽又觉得不对:“你是说,你要跟我回去?” “嗯。”小狐狸淡定地点点头。 我反而不淡定了:“回去?回哪儿,青古城?” “是的呢,不然你想回哪儿去?”小狐狸反问着我。 是的,那儿我是回不去了,只能回靖南国,回青古城。 回青古城,我的家乡。我突然一愣,有多久,我没有再想着回去了。 如果能回去,我本就会非常开心,能见到爹爹,姨娘和弟弟。 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我突然有些小激动了。 恨不能现在就到,我现在还能记得我所熟悉的一切。 “此次回去,可能人事均已非昨,在通天地界里过一日,在你们那便已过一年之久,而且你也只一介平常人,回去怕已是个年过半百的妇人了,这些。”小狐狸告知于我,说得很小心,“容颜易改,青春不在,这些,你能别在意吗?” “什么。”原来长听来人家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果真是有此事,我不禁大叹,“我的大半生就耗费在此处了呀,回去还要成个半妇人,那不是亏大发了嘛。” 怎么可能不介意啊。 我现在拼拼揍揍也就个双十年华,回去已然还没年轻就老了,那我还敢回去啊? 101、想见不能见 我出来时,爹爹已年长,又这么多年过去了,爹爹该也已是耄耋不止了。 我不能不陪在他身边。 不。 这么想,我所有的退缩瞬间都化为坚定。 “小黑,我不怕。”我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决心想回去,“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是爹爹姨娘眼底的孩子,爹爹姨娘现在兴许已经很老了,我若不能孝顺陪伴左右,怕是自己都不能原谅的。” “不会的,我们会回去,我陪你终老。”小狐狸更像安慰我地说着情话。 我却发笑了:“你一修仙的小动物,都快成精了,还陪我回去不是损了道行吗,得不偿失,你何不留着慢慢修炼,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吗?”小狐狸确是一阵苦笑,“你们凡人性命也就数十年,弹指一瞬,我还想世世陪你,你却想把我丢在这里。” “没,不是。”我有口莫辩了,我刚急切只是为小狐狸着想,却无意中伤了它的心。 小狐狸,对不起。 “如果不是想把我丢下,那就带我走吧。”小狐狸的口中有着恳求,却让我的心不知怎么的生出了许多愧疚来。 “嗯。”我点点头,希望它不要想太多了。所以我建议道,“我们一起回去,现在出发好不好。” “好,那我们现在回去。”小狐狸也抑制不住地有些激动,“不过临行前,我们再去看看爱情树下遇到的那个老爷爷,我感觉他对于无双的魂魄,也有些关联。” “他和无双的魂魄有关联?”我登时睁大了眼睛,“他不会就是幕后黑手吧?” “应该不会。”小狐狸又蹭着我的臂肩示意我稍安勿躁,“他给我的感觉并没有那么沉稳的心机,如果真是他的话也不会只留在通天一个魂魄,做不了与无果他娘交换魂魄的事情的。” “噢,对。”那个老爷爷只会失心疯地找女儿,遇到女孩子都要问上好几番,也没有别的心思顾及其他的。 “但是老爷爷法力很强,也是深不可测。”小狐狸转动着黑黝黝的眼珠子,思考着,“他和无双未成形的法力都是外来的,不属于三界却在五行中,说明在我们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不为我们所知,所以我猜测,他们该都属于另一个地方的。” “那你说,无双会不会就是老爷爷在找的那个女儿?”我更大胆地猜测了。 “难说。”看着我好奇的模样,小狐狸蹭了蹭鼻尖,“好啦,这些等我们找全魂魄后再来研究,现在我们先去看看老爷爷,先回去吧。” “嗯。”说着,我们便安置好无果,小狐狸给无果设计的屏障阻隔着外界,却能让他在里面休养生息,而不被人打扰。 我抱着小狐狸去跟老爷爷道别,却不料老爷爷一直在睡觉,我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小狐狸也不急,剪下了他几根头发在发式盒子里,是说能帮他找着亲人。 反正这边一日,地下一年,也许他就睡个觉,我们就带着无双的魂魄回来了。同样跟无果般给老爷爷下了份屏障,好能让老爷爷继续安心休息。 这些事情处理完,跨出庙门,天气正好。 “在这个通天地界,你还想去哪里吗?”看我心情不错,小狐狸突然间的这么问我。 “除了这个寺庙,我还能去哪里?”我不以为意地答着。 “噢。”小狐狸应了应,若有所思。 我垂了垂双眼,也若有所思。 突然。 “那你还有没有想要见一面的人?”突兀间,小狐狸还是开口问道,“也许你这一回去,可能就再也不会来了。” 再回来时,可能也不复有之前的记忆。 “我。”我一听小狐狸的话,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了。 如果说在通天地界我最想去哪里,最想见谁,毋庸置疑,我一定会想回金榭山,一定会想再见见师父,只可惜现在的我却不能再依仗任何的身份过去了。 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需不需要去门口跟师父道个别。 或者师父还不愿意见我呢? 金榭山的结界门,胶倪的话,都是魔障,阻隔着我的思念。 想说不能说,想念不能念,我这心底纠结万分。 “你想着什么呢,又皱眉头。”小狐狸不满的训斥我,“还有什么顾虑的,说了,我们一并解决。” “没有。”我赶忙把焦虑抛开,佯装欢笑,“可能要回去太开心了,不知道如何去应对变化的环境。” “这有啥好担心的,我会陪着你。”小狐狸又一次说着陪着我的话,让我心底的雾霾又消散了一分。 只是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找师父,哪怕见他一面也好,不然没机会了。 这个想法,跟着我一路,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顾及所到之处,再美好的地方也只是地方,再可口的美味也形同嚼蜡。 直到。 “这里很漂亮,我们已经到入口了,可期。” 小狐狸的话让我有些恍惚,我隐隐觉得有人在叫我,所以我回头。 “你在找谁吗?” “噢,没有。”我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怀里传来的,我回应着小狐狸,“刚刚是你在叫我?” “对,我们到入口了。” 我才发现这个地方,犹如人间仙境般好看。 “这里是?”我惊呆了。 “入口。”小狐狸不厌其烦,“往这边下去,就是你们人间了。” 小狐狸说的是大版三口井一样的入口。 井沿像栅栏一样包围着井口,足有我半人高。 我往里探下去,却只看到一团白茫茫的云雾。我望了三次,三个口都是白茫茫的,看不到东西。 “这三口,有区别吗?”我好奇。 “有。”小狐狸点点头,指了指其中一口井,“这是轮回井,一般是通天里面犯了错被遣送回去的罪人,他们会忘记在通天的一切,回到下界仙山接受惩罚。” 小狐狸又指了指中间的井口:“这是普通来回井,一般有凭证能在通天来回的,或人或妖或仙,基本都是从这里进出的。” “噢,还有这等细分。”我更好奇最旁边的井口了,“那这个是什么井呢?” 102、一直爱,深爱 我仔细端磨着最旁边略大的井口,不同于前面两口井的是,这口井眼上还有屡屡的云烟网上冒,带着红红绿绿的色泽,盈润亮丽。 “这是彩虹井。”小狐狸从我肩上跳了下来,站在井沿上,“从这个井跳下去,可以滑到彩虹桥上,那条彩虹桥特别大,贯穿通天,连接着天地,可壮观了,阿期,你一定要去看看。” 阿期,彩虹桥。 记忆里,恍惚中也有人这么叫我。 那日在哪里,在做着什么?画面里,师父拥着我说,等我们把这边无果的事情处理好,就要陪我去熟悉这通天地界,要陪我去凌霄山,去隐逸村,去走走通天的入口的一条人间的彩虹。 他说:“从通天的入口有一条你们人间的彩虹特别壮观,阿期,你能陪我多去走走吗?” 阿期,你能陪我多去走走吗? 阿期。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眼底尽是那日的温存。 阿期。 我叫未来。 师父。 师父。 恍惚中,黏黏腻腻的,那是什么触感? 我意识收回来的时候,竟看到小狐狸正舔着我的嘴,唇? 这里,师父也曾这么轻轻吻过。。 应激性的,我狠狠推开小狐狸。小狐狸没有准备,惊讶着四仰八叉地掉进了井里去。 哎呀,小黑。 我赶忙一探,看着小狐狸满脸幽怨地往下掉着,下面有多深我不知道,但是凡间抬头看到的天空有多高我知道。 这样下去,小狐狸不会被摔伤吧。不行,我要去救它。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抬腿也跳进了井底。 一跳进彩虹井,全身瞬间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住,眼前只剩下小狐狸脸颊的清晰,我不停往下坠,好像有飓风从耳边呼呼呼刮过,我什么都管不了,手直直地伸着,只想拼劲全力抓住小黑。 小狐狸的前爪也向我伸来。 要到了,快到了,我再多挤一点点力气。 愧疚的朝着小狐狸一笑,我还没有得到它的谅解,突然间头好疼,这种疼,像极了在青古城昏迷前在无尽黑渊中降落的那种疼,头痛欲裂。 我只能空出一只手出来用力按住头颅,我怕,会裂开,我怕,我会承受不住。 我怕。 我什么都怕。 会不会一觉起来我什么又都忘记了,忘记了师父,忘记了小狐狸,忘记了我自己是谁。 我不想,我已经做回自己了,也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我想记得和他在一起的种种,永永远远不要再忘记。 所以我挣扎,双手都伸了回来抱着头,行至半空地挣扎。 意念如果不能阻止疼痛袭来,我只求保留我想要的回忆,所以我一遍一遍地记忆,清晰、刻骨。 这便是痛并快乐着的吧。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 直到,有一只毛茸茸的手抓住我,给了我充实的安全感,给了我阳光一样的沐浴,帮我修复着刺痛的神经,缓和我的痛楚。 我慢慢地看清楚了眼前。 是小狐狸。 它拉着我的手,周身泛着光,整个身子飘在我的面前,它眼睛微眯着,毛茸茸的发丝均匀柔顺,像平日里睡着了一样。 我们慢慢,慢慢地降落到桥上。小狐狸的眼睛才睁开,只是睁开的眼睛里,有一丝血红,不似它平日里的那边澄净。 你怎么了? 我刚想问,小狐狸的关切声首先传来:“没事了吧。” “没,没事。”我还是有些恍惚,疼痛突然间席卷而来,又席卷而去,我有些记忆模模糊糊的,似醒非醒。 我想认真记得,却也只是隐隐约约,仿佛隔世的一切被白雾笼罩,并不真切。 这种感觉真不舒服。 而且,我的片段思绪里,都是师父。飞舞的,回眸的,站立的,持剑的,一眸一笑,姿态万千。 唯有他的脸,此生不忘。 小狐狸此刻却还是往我怀里钻。 可是我明明脑子里记起来的是师父拥着我,我倚靠在师父的怀里。 那样子的,脑子里中我依偎着师父,而现实小狐狸却在我怀抱。 不对,我赶忙把将小狐狸往前推甩开。 推开后,一个激灵,我才晃过神来。 小狐狸已经摔在地上了,受伤的眼神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的心彻彻底底地冷了,感觉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心弦在一刻崩塌,现实,我不得不面对。 掩面,我转过身去,不让小狐狸看着,也不敢再看小狐狸。 “对不起。”我抽噎着,轻轻地对小狐狸道歉,“我尝试着接受你,尝试着把你当成我喜欢的人一样相处,我以为我对你可以像师父一样,无论他是否带着魔鬼面具,无论他化身成什么,无论于他的身份高贵,无论我是否是借着可嘉的身份让师父收我为徒,无论胶倪给我看的是他与别人的前世今生怎样的恩爱,无论我食诛情草烧心吐血多少,无论种种阻碍,我仍爱着他,我忘不了他,我忘不了金榭山上他的一举一动,忘不了他看我时的一泯一笑,忘不了在他怀里让我安心的归属感,忘不了和他在一起的一切一切,我的脑子里只有他,我便再不能接受你的任何亲昵,可是我却与你有姻缘,这对你也不公平,该让我如何面对你。” 我一股脑地倾泄,泪流满面。 小狐狸一直怀疑我心里面想着谁,我以前闪烁其词的,不敢面对现实,不敢告诉它事实,那样压制着自己好难过,可是我心里明明那么喜欢师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明忘不了师父,却说不得想不得望不得,我有多无奈多难受多心疼啊。 现在却一股脑地告知着小狐狸,我崩溃得嚎啕大哭。 再见了师父,我要回去凡间了,从此,天人永隔。 只希望他还能记得我这个小徒弟,不要就此从师门里除名,从他的心底除名。 致此,别无他求。 宣泄如山洪,不知如何而止。 就在我哭得快没有力气的时候,一只手从我左肩轻轻按压,自上由下;另一只手从我腰间蛇环而上,掌心相抵,紧紧拥护着我。 “如果你觉得你不能面对小狐狸,那你面对我吧,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留在你身边才化成原形想讨你欢心,一开始,我以为你不爱我,只想着能陪在你身边就好,却不曾想过,原来,是我们都将心事压得太低了,我爱你可期,无论遇到如何事,无论遇到如何阻碍,无论你是否爱我,我都爱你,一直爱,深爱。” 103、他是师父 对于突如其来熟悉的声调,对于后背相贴心跳的真实,对于手心相抵的触感,我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好奇地回过头望了望师父的眉眼一番,又四顾左右确认现在是在彩虹桥上没错,不晓得这是梦还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只能说周围的环境美的太过虚幻,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如梦一样的美好。 如果是梦,我想梦中的我应该会笑醒,但梦都是反的,我又显得难过。如果一觉醒来,这些并不是真的存在,那我落差多大。 所以我狠狠捏了自己一把。 是的,很疼,不是做梦。 认知到这个存在,我非常开心,迅速地转过身去,对视着师父。 他的手顺势就这么环着我的腰,有些羞涩,有些扭捏。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很吃亏,我把手也环上了他的脖子,骄傲地抬着头颅。 师父噗嗤一笑,微微地看着我。 四目相对下,好像是我占了优势。 “惊喜来得太突然,你不想解释一下吗?”我眉眼含笑地质问道,但又不敢过分地显示自己的开心,视线无焦距地乱瞟,嘟着嘴显着我的小脾气。 “解释什么?”眼前果然是师父,泰山坍塌前面色不改,赖皮的样子还是很帅。 悄悄偷瞄了几眼,在差点被迷晕之前,兴师问罪道:“你怎么会是小狐狸?” “我原身本是狐狸。”师父很坦诚,“初遇你时,我挡天劫不慎被打回原形,你救的我,后来我觉得你怀里舒服,就想一直呆着。” 听到这,我就不淡定了,想到那些肌肤相亲的时候,脸红了一道。 不满肯定是有的,娇嗔肯定是要的。 “你是趁机吃我豆腐。”这兴师问罪问得我面红耳赤的,这小狐狸该是多作恶。 师父听着我的控诉,很快发笑地控诉我:“你还不是一样,我可是都被你吃干抹净啦。” “我哪有把你吃干抹净。”每一次深情都是他先挑逗的,我只是意志力没那么坚决,要说被吃干抹净的应该也是我吧,“每一次都是你主动的,你欺负的我,你一次一次把我拉进你幽深的眼眸里,让我都迷失了我自己。” 我说着说着,原本斗志昂扬的气势,渐说渐弱。 好像这被迷倒,该是我自己的问题,举旗投降是我自愿,我哪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怪师父呢。 可是师父竟然这么坏,就是要把责任推给他的。 “对。”师父却将我的腰肢一紧,箍紧靠过来逼视着我,“我从第一眼就喜欢你了,我就是想让你也喜欢我,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看着师父,他的霸道和直白,瞬间让我的脑海里天雷滚滚。 师父对我表白啦,他从一开始就喜欢上我了! 看着他含笑认真的模样,我这脸红的像苹果,却心花怒放。 但是等等。 什么喜不喜欢,好像这不是现在的重点吧,我刚刚不是在兴师问罪怎么师父成小狐狸了吗? 也是抑制不住荡起的花盎,娇嗔道:“贫嘴,你喜欢我,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是喜欢小狐狸多一点,还是喜欢师父多一点。 我想佯装生气,而又挣扎不开,这主动权咋又落到了师父手中了。 “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师父重重地突然抱住我,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但我就是喜欢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无论你喜欢谁,我也都会跟着。” 无论我喜欢谁,他也会跟着。 我仿佛看到了那日在七窍玲珑心里师父失望落寞的背影。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呀。”我知道被思念摧残的滋味有多难受,如果可以不放手我希望就这么一直抓着,所以我迫切地解释,“情不知所起,也许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别人就算再好也入不了我的眼,你是那个唯一。” “你喜欢我?唯一吗?”师父望着我的脸,俊俏的脸颊突然羞涩了,喜不自禁,却很坚定的重复着,“我也从你眼中看到了我自己,我知道这不是假的。” 自然不是假的,情真意切,我终于敢坦诚面对自己,面对师父。 “我跟非单一只是普通朋友。”我焦急地解释,“那日,我只是用非单一来气走你,他不是我喜欢的人。” “噢?”师父显得很意外,“既不是你喜欢的人,那你为何拿他想要气走我?” “我。”不知如何解释,我垂了垂头,“此事说来话长,等我找到解决的办法,我就告诉你,可好?” “好。无论你什么时候告诉我,都好。”师父高兴地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这是小狐狸经常安慰我的方式,分外亲昵,“无论你说与不说,我都信你,只是我不希望你把所有的事都揽在心底,我已经是你的夫君。” “夫君。”我才想起来,我与小狐狸有姻缘,那小狐狸是师父,这是说我和师父有姻缘。 师父是我夫君。 一时间愣在原地,脑回路千回百转。 什么时候我得了这么便宜的事情。 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么便宜就被卖了呀! 而且师父竟然是在我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就让我签了婚书,婚前的恋爱没有了,我一下子成已婚妇女,在我们那儿,出嫁从夫,以夫为纲,自由没有了,规矩可是多着呢。 我惊得狠狠吸了一口冷气,被自己这种认知吓到的感觉,不能更恃宠而骄了。 需要讨回一点颜面的,还来得及,至少求婚、正礼这些仪式都要。 我想偷笑,脸上却装着一本正经。 “师父。”我很认真,很严肃地看着他。 “嗯。”看我变脸,师父的脸色也收敛很多,“哪里不舒服吗?” “师父。”我再唤一声,显得风雨欲来的深沉感。 这可让师父有些关心则乱了,他用手轻轻帮我抹去发梢:“嗯,在呢,怎么呢?” “师父。” “要不不要叫师父了,叫夫君。”师父讨好地说着。 我差点破功。 暂时不能叫夫君,一叫夫君不就承认了嘛,既定的事实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所以夫君不能叫,不能叫,不能叫。 104、单膝跪求婚 所以夫君不能叫,不能叫,不能叫。 我就是跟自己说,还不能叫夫君。 “夫君。” 本来还叫师父来着的,脱口而出却是这么一句,愣是让我们都听得不敢太真切。 师父首先反应过来直接应答:“嗯,娘子,有话你直说,没事的。” 而我却还呆愣在原地。 我瞬间觉得我的气势已经没有刚刚酝酿的那么足了,想说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顺溜说出,反而是破功后的咆哮,不满中带着委屈。 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认了呢,那么些个日日夜夜的交颈而卧,会不会让我们一下子就步入了老夫老妻的平淡模式了? 师父还是高高在上的师父,怎么连做个夫君也是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要多疏远有多疏远的感觉。 我的心里可不依了,不满地苛求着:“师父,我总觉得你好像是骗我婚了,你连最基本的表白都是刚刚进行的,可是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鲜花求亲都没有,我好亏啊。” 要不是闭着眼睛说完这些话,我都要看到自己唾沫横飞了,硬挤的眼泪并没有那么容易流出来,我不知道我表态的效果咋样。反而是感觉到师父将头依靠在我肩上,不能自己地颤抖着。 察觉到异常,我的一切表情都暂时停止,错愕地眨了眨眼睛。 “师父。”拍了拍师父的肩,淡定极了的关心。 师父该不会是被我吓得哭了吧? 不至于,师父是内心挺强大的狐狸。 那师父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得那么厉害? 我提的要求不高吧? 还是说师父是狐狸,这些对于狐狸来说显得困难重重,很难办到? “师父,我没事,我不要那些了,你没事吧。”我反而将师父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安慰他。 师父却抖得越来越严重了。 夫君没事吧。 “我,我,还以为。”好一会师父恋恋不舍地从我肩上起来,艰难地从嘴里吐出连贯的一句话来,“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严重的事情让我担心呢,吓死我了,你表情能不能不要这么丰富。” 表情?丰富? 我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师父,师父不是哭,师父是笑,还笑得流出了眼泪!!! 惊愣在原地,虽说我脑回路也是奇葩,但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刚刚的哀求咋就让师父觉得这是笑话? 既没父母之命,又没媒妁之言,儿时印象中的八抬大轿迎亲,热热闹闹叩首,这些都是我们那边的习俗,自小根深蒂固的期待,没有举行便已略过,我的心底其实是有些失落的。 可能师父与我们人类不同吧,所处的环境,所受的教养,可能他是神,并不在意这些。 好在他并不在意这些,不然繁琐的礼节,压抑的制度,对于小孩子是放纵,对于成年人是一种苛刻。 而我已成年。 只要,我与师父终究是在一起了,我还能够再见师父一面,这已经极好了。我这样安慰自己。 有得有失,不敢奢求。 所以我轻叹一口气,道:“一点都不好笑啊,而且我表情也没有很丰富,我只是喜不自禁,又有着小奢求,开心过头了吧。” 所以我刚刚突然的是想撒娇,突然的,是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吧。 “其实我更希望你是这样子。”师父也严肃了起来,抚着我的发丝说道,“我希望你在我面前无拘无束,我希望你能把你想要的,不管是奢求还是希望,统统都告知我,我希望你的内心在日光下没有阴影,虽然我不知道怎么与人类相处,但是我只要你开心。” “刚刚因为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我高兴得不得了,而且你真的愿意对我有所求,我都开心得不知道怎么表达了,心花怒放吧,我都不能控制自己开心。” 师父越说越兴奋,抓着我的肩膀,有些用力。 师父不曾尝过情为何物,但是真的爱之初体验,却有如小孩子般真切激动。 谁不是这样子的呢,我也是,所以我看着师父真实的脸,眼底布满柔波。 不重要的东西,是我们看不开才会觉得越发重要,如若不去计较,怎么成佛成魔? 想比之下,师父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已经岁月静好了。 何况他爱我,我也爱他。 已足够。 我还想再倚在师父怀中感受这份真实,却看到师父对我一笑,往后退上一步,直接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跪了下去。 单膝。 他膝盖抵到方石块的一刹那,迸发出的能量波震及八荒四海,九州忽然一荡。 我的元神被惊讶得也随之一荡的感觉,连师父抓着我的手都不能让我很快回过神。 “可期,虽然我知道我们并不是同一种族,但是这并不是多大问题,我已经是人身,可与你共结连理,我与你既两情相悦,可否允许我向你提亲?” 师父依旧高昂着,看着我,等着我。 师父向我求亲,这不就正是我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我心已经满足了,足够了,师父多此之举让我的喜悦洋溢了。 是不是每个女孩都可以经历这种比甜蜜更甜蜜的触动。 只要面对的是心底最爱的人。 “提,提亲。”没见过师父还跟徒弟提亲的,我是被惊喜惊得说句话都不能利索,“这,我,师父您,我爹爹。” “我已将聘礼送去爹爹手上,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见我惊愕地话都说不明白了,师父面带微笑极有耐心地说着,“待我们下界找爹爹再一并上礼,行规矩可好。” 现在就叫起爹爹啦! 我也想把这份喜悦亲自告诉爹爹。 我的爱人,他可是比爹爹更受人尊敬呢。 “好,不是,我是说你是师父。”我憋着满脸通红,看着还单膝下跪的师父,“这等大礼,你还是先起来再说吧。” 我可不忍心看师父卑屈,也有些别扭,我想扶师父起来。 “我虽是你的师父,但也是你的夫君。”师父反手将我的手握住,“你还没答应我,我自是不能起来。” 105、盟誓 不能起来?我的脸已经红彤彤了,还要我应承他的提亲,热辣辣的血液是快把自己燃烧了。 提亲也是直接跟爹爹提吧,如若我当面答应,也难免觉得害羞。 唇沿也被灼烧得好似干涸了,我有点手足无措,咬了咬嘴唇,凑在了师父耳边。 “师父,你能不能别这样,如果有人看到,你徒儿我的老脸要被丢光啦。”我咬着嘴唇,矫情地说道。 我的气呵在师父的耳垂上,在别人看来,好像是我调戏了师父。 这个认知也让我的心跟着怦怦直跳。 师父笑了一笑,依旧理智。 “你的脸还稚嫩着很呢,不用怕。”师父顺势用手弹了弹我的鼻尖,“唇红齿白的花骨朵般,让人垂涎着,舍不得采摘。” 这是啥话,我白了一眼师父,揶揄着他:“那你说说,你这只老狐狸,要我怎做?” “答应我的求亲,陪我天荒地老。” 陪他天荒地老,这是我听过的最悠久的情话,是从师父口中说出来的,而且是对我说的。 心有多动,如繁花一瞬绽放。 我多想毫无顾忌地应承下来,只是我心中始终有所担忧。 “如有一日,你错将深爱女子错认为我,师父,那你该如何?”既然师父不起来,我便蹲下来与他直视,很认真地问他。 “我爱你,是现在,许之诺是于你,动心动情,也是对你,就算认错人了,那我对着的人,也是你。”师父说得很是挺实诚,慎重地看着我。 是,不管他如何认错,现在在他面前的,既是我。 “那以后呢?”不会现在爱,以后不爱了吧,所以我有些小着急。 “以后?”师父突然垂下眼脸,“你担心以后?” 我抿了抿嘴,羞涩地点了点头,心中的忧喜参半,更浓郁了。如果师父遇到了胶倪,记起来了镜中一切,会置我于何地? 结局我想都不敢想。 我的忧虑却让师父的眼中笑意横生,他将我的手按压在心口,好像执行仪式般庄严慎重。 “我青祖未来,今日向可期盟誓,以天地为父母命,世间万物为媒妁言,以我之所有为聘,向可期提亲,日后福祸相依,生死相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师父字字铿锵,坚强有力,犹如打在我心间的巨石,每沉入一颗,都敛起我眼中的一颗泪滴。 福祸相依,生死相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师父。”我突然哑口般艰难发声,抽泣难止。 眼泪从什么时候滑落,滑落到了哪里,都夺不走我眼中师父的情深。 这就是我爱着的人吗?他的誓约,福祸相依,生死相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以沧海一粟抵天荒地老。 我都替他心疼。 我不贪心,只要能和师父有一世情缘,哪怕只有一天相爱,就算世事无依,我也愿意。可是师父不行,师父不老不死,他的生命是无穷尽的。 “你是神,有至高无上的身份,无穷无尽的生命,我在这漫长时光中只是浮游蝼蚁,活不过数十载,你与我生死相随始终是不明智的,你不需要为我付出这么多,我懂你的心意,这便够了。” 我再也不敢与他对视,想推辞。 “不够,我与你是生生世世的情分,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师父依旧坚持,帮我擦干泪水,言语中软糯了几分,讨好望于我,“你若不想我与你十世轮回,那你担待些,也学些修仙之道,能陪我一天便多陪我一天,我是日日夜夜都不想与你分开的。” “修仙,我。” 且不说我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就是胶倪说的这毁天灭地,我就已然退却。 他却上前来,先一步抓着我,阻止我远离。 “你放心吧,修仙不难,我也不想在来世还要找你,再等你长大,所以接下去的一切,你放心交给我,可好。” 师父殷切的眼神,好像询望着一件可遇不可求的珠宝,热烈,又期盼。 胶倪的事,此刻当说不当说? 说我暗晦吧,我说不出口。 我多害怕失去一切。 “师父,如果我做不到呢,做不到与你门当户对,做不到与你共同进退,做不到和你福祸相依生死相随,那你。” “那是我做的不够。”师父打断着我,紧紧捂着我的手,“我从没爱过一个人,我觉得我爱你,就该为你倾尽所能,我的所能,可以强大,也可以卑微,卑微到只想呆在你身边。” 卑微到只想呆在你身边。 我听着师父的最后一句话,手脚突然乏力的厉害,当初我利用非单一想离开师父,师父并没有离开,而是化成一只小狐狸陪在了我身边。 师父如此可以为我舍弃所有,如果无论最后师父记起胶倪后会不会再爱我,我也能像他这样无私伟大吗? 我的心好像被重重一锤,震动地厉害。 “那如果你爱的是我的。” “我爱你,只是你。”师父打断我的焦急,“你知道你有心事藏着,可能这件事与你不敢亲近我有关系,虽然我并不是不想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在这件事或者那件事,哪怕很多件事上先明白:你能与我一起,我也只能与你一起,这是注定的,我已经爱上你了。” 我已经爱上你了。 师父爱上的是我。 听着师父的话,眼泪盈润了我的眼眶。 “你爱我,你不怕入魔,不怕颠覆万物,不怕毁了你千年的道行,不怕,再也感受不到这万千万物的美好了吗?”就如这彩虹桥,绚丽多姿,分外妖娆,以后再见不到了,多可惜。 “没有你,我的余生只是游尸走兽,也只有遇见你我才发现物种其实都是有色彩的,只要与你相伴,要这道行有什么用,说这名头,我也看不上,我本来就只是一个人,现在有了你,才有了世界。” 师父摸了摸我的头,轻轻言道:“没有你,我要这世界有什么用。” 没有你,我要这世界有什么用。 所以,哪怕是胶倪,哪怕是毁天灭地,哪怕有更多更多的阻碍,师父,仍然是我的师父,仍然是我的夫君。 106、冰封的城 我心中的喜,快要让我丧失理智了,我伏在师父的肩头,不停地哭泣着。 我能不能自私,我只想自私,哪怕就一回。 原谅我胶倪,原谅我,世间万物。 我就想自私一回,哪怕师父记起胶倪,我也愿意离开,哪怕只当他身边一颗小小的树,哪怕只是石桥上的踏脚石,能看到他就好。 此刻,我只贪恋师父的怀抱。 “哎,傻瓜。”看我哭得剧烈,师父赶忙帮我舒缓情绪,“我也很开心,开心到不知要怎么表达,我跟你说的都是真话,以后如若没有再说,你也要记得这一次我所说的,相信我,把一切放心交给我,我可以的。” 我可以的,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说的可以,是可以为我废尽法力自断经脉,可以为我坠饿鬼道遭百鬼侵咬,可以为我毁天灭地,生死相随。 这些都是为我。 他不曾食言。 可是现在的我并不能预知未来。 我只是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为了师父,我也可以的。 我可以的,点点头,泪眼之中看着师父多情,温暖的笑意。 我对师父的情真,师父对我的意切,我始终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没有什么能阻断两颗相爱的心。 我同意师父的提亲,一同认同我们的婚姻,没有阴霾,没有芥蒂。 我们很快下到凡间,要去找爹爹禀告我的婚事,当然,我也没有忘记无双的事情,如果能找到她的那三魄,也算是额外的收获了。 可是当我踏入了青古城的土地上,我发现,事情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顺遂。 青古城的人全都被冰封住了。 不止青古城,靖南国的人都是。 他们的身上涂着厚厚的一整层冰块,散发着幽幽的蓝色雾气,好像直立地站在水晶棺里不动。 我回府里,一间一间地找着,看着许多熟悉的面孔,可就是没有找到爹爹。 “难道爹爹没有回来吗?”我望了一望师父,眼底沉重道,“爹爹他不会让青古城被冰封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先别着急,我看一下。”师父跟着我上下奔走,他的眼中也有不解,安慰我后捏起了一根手指对准府中的仆人月四一挥。 月四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师父将月四叔变去了哪里。我还没想完,就看见师父又用另外一种法力去临摹月五。 突然月四就出现在了刚刚的位置上。 “师父,怎么样?”看着师父操作完,我上前一步问道。 师父摇摇头,但是提醒我道:“你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不是都一模一样?” 认真看着月四月五的表情,我才发现不止他们,全府邸的人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嘴角微扬,但眼睛却是微眯的迷蒙状态。 难怪初回来时,我总觉得哪里奇怪,原是他们站立的地方都不一样,但表情却都一样的。 我不解地望向师父。 “他们不是真的人,只是一道幻影,彼此复制出来略加更改衣着而已。”师父怕我不懂,继续道,“幻影是人的法力所幻,幻化时的表情即是依据当时使法力之人的想法,但幻影容易消逝,所以用冰封封住,防止法力外泄。” 师父比我细致多了,竟能观察的这般详尽。 “那其他人呢?” 师父垂了垂眼脸,答道:“都一样。” 幻影,怎么可能呢,我摸了月四的手臂,手却穿透过他的身体,只感到寒风席卷而来。 月四转眼间稍纵即逝。 “师父。”我诧异地望着师父。 “除了这地貌,你所见到的这人和物皆是幻影,由冰石冰封,只是有些曾与你接触过的被冠以实体,有些你不曾接触过的,则是无形。”看着他堂前堂后瞄了一圈,站定后很郑重地跟我说,“你刚刚碰触的这个,便是无形。” “那为什么他会消失不见。” “因为他们本来就只是个影子,是空的,一遭受到外力的作用,就全盘退去了。” “影子?空的?还用冰冰封着的?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怎么会无形,怎么会变成烟雾飘走?”月四叔从我出生就在府里的,他是膳房的管家,我吃的许多香喷喷的饭菜都出自他的手,他怎么会是幻影。 我不相信。 “怎么可能。”我伸手抓着府中另一个侍女的肩,她儿时曾经照顾过我,现在的触感也确是紧实有料的,只是现在眼神空洞,浑身僵硬,应该是被冠以实体,但没有被注入灵魂。 就在我还侥幸地以为有肉体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消散时,侍女也是一下子被风吹走,连尸体都融化成烟。 我害怕得往后退了两步。 “爹爹呢,姨娘呢,弟弟呢?”我冲着找遍了府邸,就是没看到他们三人。 他们三个绝不可能会是幻影,绝不会融成烟。 哪怕是幻影,他们给我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温馨,那么暖。 不会的,不会的。 “爹爹不在这里。”师父突然抓住我,将我抱在怀里安慰我,“我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但没关系,他只要存在,我们就能很快和他会合。” “真的吗?”这种虚无像一种认知的流失,让我慌乱不已,只能紧紧倚靠强撑。 “真的。”师父很坚定地告诉我,他的怀抱让我踏实安定起来。 “我知道,我相信你说的,这么久没见到爹爹,我只是想他了。”自从我醒后,就没再见过爹爹,更不曾想过再回来见到的竟是幻影一片的景象。 “会的会的,我们一定会再见到他们的。相信我。”师父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帮我渡气顺气。 好一会,我的脑子才开始有所思绪,想了一下,我最后知道的信息就是爹爹去汇圆国,所以我猜测:“爹爹会不会还在汇圆国没有回来吧?” 我像抓住稻草一样地询问着。 “他不在哪里,这片土地上没有存留任何活着的物种。”师父一眼望穿,看着我的震惊,叹了一口气,还是说道,“整片土地上都是。” 都是。 107、今生因那时缘起 都是。 “怎么可能。”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都实实在在存在的,不然我从何而来,我娘肉体怀胎十月才将我生出,爹爹凡事亲力亲为顾我十余年,并没有被我察觉出一丝诡异的情况来,若是幻影绝不可能毫无差错。” 我一个气急攻心,差点没晕倒。 师父赶忙接住我,再继续帮我度气,顺气。 “我不敢隐瞒你,是怕你有希望后又失望,这个地方是由幻影化成的,存留的法力也维持不了多久这样的形态,很快这些人物都会消散,但是你听我说,也许我们并不是在凡世间。” “这里不是凡世间,那这里不是我生长的地方吗?” “也许是的。”师父依旧拥着我,安慰道,“或者,我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好像我们被包裹在一个时空内,我所见到的,也只是时空内的场景。” “时空内?”我从师父的肩头上起来,饶有希望地问道,“你是说,时空内存在的都是幻影,出了时空外就有可能不一样了?” “是的,爹爹他们应该是在时空外的,至于什么是通往时空外的媒介,我不知道。”师父有些歉意地看着我,“我们现在只能到这里,进不了更深层次的外界,这里面的一切都是术法在操控,这种术法是上古神术,我只曾在书里见过潦草几笔的记载,可惜没有解法。” “那就没事,只要有你陪着我,就算在这住下也好。”我说得云淡风轻,只是不想让师父的眉头微皱起来。 如果被困住和爹爹他们幻影飘散,我更希望是自己被困住,爹爹他们还在的。 师父还是给了我希望。 “傻瓜,我们随时可以出去的。”师父摸了摸我的头发,“只是要改变这里全都是幻影的事实会比较难。” “既然是幻影,那就不用改了,泡沫里的真实也带不走,多看几眼让它留在记忆里了吧。”我抚着阁楼阶梯上的扶手,仿佛回到昨日,想起那些记忆,对着师父说道,“不如我带着你逛一圈,给你介绍一下我之前生活的环境吧。” “好。” 我们边走边说,经过一处地方,我就将小时候的那一处的记忆告诉着师父,快乐的,气愤的,糗糗的,每一次回想都是一次感同身受,师父言笑晏晏,我也喜不自禁。 似乎不只是一种回忆,更是一种别离,以后都不能再到此处的别离感。 那么欢乐,却又那么深沉。 师父能理解地拥着我,让我倚靠。 待我与师父参观完整座府邸,又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后,师父问我:“可期,你有没有感觉,这里,更像是某一个地方的缩影?” “缩影?”我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花一草都已经真实地镶嵌在我的生命里,虽然只是幻影,却没有浓缩的地方,所以我摇摇头。 “我上次有下来过一次,过来了解你的生活,那时便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着急并没有过多深究,现在我才反应过来,这里的人和物都是被隔空搬过来的,而且都是从空间旁搬过来的。” “隔空搬来?”我有点匪夷所思地猜测,“你是说在出了这个空间才是凡间,有人把凡间的东西搬到这里来了?” “是的,这个地方特别能收纳外来的东西,好生奇怪。” “怎么看的呢?”我也不解。 “那些物件是真实的,却带着轻微的法力,说明不是从太远的地方移过来的,所以用的法力很轻,很不容易察觉。然后你再看。” 师父说着,手一挥也将金榭山的他的房间移到了我的卧房旁边,仅仅相挨。 只是房屋边上飘逸着很浓厚的雾气。 我被惊得长大了嘴巴,太真实了,我好像回到了金榭山上,师父的寝室内。 “师父,这也算幻影吗?”我惊奇地问着。 “移来的都不是幻影。”师父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进到寝室内与他并肩而坐,“这些东西是实物,我用术法一砖一瓦垒起来的,因为从金榭山来,所以法力需要浓厚一些,闪动的雾气也比较明显。” 说着,师父还给我倒了杯茶水。 “既然物能搬来,那他们就应该不全是幻影。”我像发现新希望一样地站了起来,“爹爹和姨娘也是,弟弟也是,还有可嘉,不,胶倪,我也曾看到过她的,她也是从别处来的,又怎么可能是幻影。” “胶倪?”师父眉头微皱,“你何曾认识过她?” “我。”我一直语塞,却是不知道该与不该将事情说给师父听。可是转念一想,我与师父既然已有婚姻,生死相许,自然不能再瞒着他。 不管他听后会作何选择,我都不会要求他为当日的冲动负责。所以我将所有的事都说与师父听,包括我醒来后被修改容貌的事。 果不其然,师父听语间挤压着眉头,表情凝重。 我给他时间,紧张地望着他,却只敢表现得云淡风轻,不敢逼迫。 饶是如此,师父还是静静地听我说完全部,没有打断我过。 许久后,师父才开口。 “我没有失忆过,对于你,只是因为那日在云斗法会上察觉你没有一点法力护身,怕是经不起劫波魂飞魄散才去想撞倒你,哪里知道后来你。”师父不自觉地敛了敛头,继续不自在道,“对我上下其手,我才多注意了你一些。” 师父不是因为胶倪的容貌才收我为徒的吗? 上下其手?我有吗? 还有那日,我上下其手什么了,只是记得我为了给小狐狸检查伤口,然后里里外外将小狐狸翻了个遍,甚至顺手还摸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当时黑哟黑哟的小狐狸为什么会有脸红的错觉。 原来不止是错觉,我现在也已是满脸通红。 尴尬地忘了一眼师父,发现他微咳了几声,别过了头。 可是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虽然没有那个什么实,但是这些不都是以后要经历的嘛。 好羞涩啊! “额,那个师父。”终究是我占了便宜的,我在纠结要不要道歉,可是道歉又觉得很奇怪。 108、感情与他人无尤 正在惆怅。 要不要说,我不是故意的? 不管故意不故意,我反而感谢当时检查小狐狸的自己,纯粹的关心,才有的现在处处为我着想的师父。 偷笑,眯眯地望着师父。 师父刚刚的不自在更明显了,微咳嗽了一下。 “你心底,不敢靠近我的原因,是害怕我没和胶倪一起后会发狂搅天灭地吧?”师父不愧是师父,见得事多了淡定得快,很快无伤大雅地问我。 心中一暖。 “嗯。”我点点头,和搅天灭地比,师父竟然会先注意到我的心思来。 我不自觉地握了握师父的手,伏在他膝头。 他顺势抚着我的头发。 “没有搅天灭地,我又不喜欢她,怎么会为了她浪费精神。”师父淡淡解释着。 “可能你忘记了,或者没记起来吧。”不然胶倪那边怎么会有那些影像,而且如此真切,所以我也没心没思地说道,“也可能是。” “我和胶倪没有什么可能,你不要给自己找这些理由,也不要无端猜测。”刚刚我废话极多的时候都没打断我的师父此时打断了我,“心魔不稳伤神,她不过是在打击你的心智,所以你不用被她莫须有的话困扰。” 师父竟然一改之前的严肃,反而显得我的醋意不够明显。其实我是很在乎的,因为太过于在乎,末只细节便看得过重。 而师父一句“心魔”,倒让我清醒于死胡同中,不再硬钻,自己给自己添堵。 “没有困扰,只是有些,难过吧,毕竟她也是我妹妹,而且比我早认识你。”所以想到抢了妹妹的心上人,我就有深深的歉意。 我能与师父说出口,已经说明了我心中的释然,因为经师父刚刚的点化,再深的歉意,与眼前之人相比,并不算什么。 也许这便是我的师父,他要的,可以不顾任何人,他为的,也可以不顾任何人。 我从他膝上起来,与他说着,有些唏嘘。 “胶倪就算早就与我认识,就算她在凡间做过你几年妹妹,可是我也不曾喜欢过她的。”师父不燥不热,还极有耐心地苦口婆心般解释着,可能谈到胶倪,他的语气中有着嫌弃,“她是有过为了能和我一起,才机关算尽找各种理由跟我有渊源,我也是因为之前发生的种种,留了她一些面子,只是竟不知道她会去找你,还杜撰了这些莫须有的给你看,着实就可恶了。” “没有吧,她毕竟是我妹妹,没有来往记忆的时候也是很善良的。”我扯着师父的衣袖,替可嘉说话,“他日,若还能见到她,看在她是我妹妹的份上,口气舒缓些,好吗?” 之前师父带我去找无果时,遇到胶倪,师父对胶倪的语气便不怎么好了。 再怎么说可嘉也是我妹妹,没有大逆不道,我还是一如既往疼她的。 师父叹了一口气,不知想到什么,苦笑了一下。 “师父,依不依嘛。”我晃动着他的手臂难得撒娇,师父是很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周围的空气因为他的心境而产生的威压,虽然不是针对我,却让我不自觉地想讨好,“师父。” “叫夫君吧。”夫君是师父蹬鼻子上脸的占便宜。 我却没反应过来师父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怔了一怔。 “师。”我习惯性地想唤。 “夫君。”师父及时纠正了我的错误,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等着我叫。高挑起的眉峰似乎在告诉我,他等得期待。 一句叫唤,能够换得师父对胶倪的善意,能够换得我多少心安,能够换得我们姐妹情分的亏欠,也不亏的。 但是话到嘴巴,却是那么羞涩难开口。 “夫,夫君。”我小女人般地、怯怯地叫唤了声,这是我作为师父的妻子首次以来,在心底绕过千遍万遍的呼唤。 夫君。 抑制不住的泪,就这么又滑落了下来。 “也就只有你了。”师父帮我擦干了泪水,言语不搭地戳了戳我的额头,也没答应我,只是把我捏疼了,告诫我道,“感情是我们自己的,外人看来多苦多乐,其中也只有我们自己能深刻感受,所以感受自己,无需去顾别人的眼光、别人的心思,你好我就好。” 这是狐狸的感情观吗?还是师父的?霸道得如同被他捏起的脸蛋,让我痛,只是为了让我记住。 这种被调戏的感觉,我却感觉到轻松,师父并不屑于谈论胶倪,可是胶倪又对师父势在必得。所以胶倪对我说的那些只是杜撰只是莫须有那么简单吗? 师父一副坦然的样子并没有骗我,我更愿意相信他。 “也许真是莫须有吧。”我在心底对自己说,想着初见师父时的那种熟悉模糊感,还是问着师父,“那你见胶倪会不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不会,我与她接触过,没有那种感觉。”师父直截了当的回答我。 还好,我见师父时总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可能真是前世的缘分吧,觉得自己运气真好,遇到了师父,我又想偷笑了。 我的情绪被师父这样一缓和,刚刚的那种焦虑和无措的心慌消失了大半,只是还有些不能确信,我索性问了出来。 “师父,如果。”我忧心忡忡。 “没有如果,傻瓜。”师父摸了摸我的头,一如既往地宠溺,“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也知道我做过什么事,我与你已立誓,已经没有人可以更改,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主要是你,不要想得那么多。” 我想得多吗?我时常为自己考虑不周而懊恼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师父的关心,我就很心安。 我点点头,给了师父一个慰藉的微笑。 感觉心,更贴近了一分。 只是当前,我坦白的那些话语,并没有给爹爹姨娘和弟弟的下落提供到线索。 爹爹和姨娘弟弟他们不在这里,不是幻影,那他们能去哪里? “师父,如果这些都是法术所致。”我不得不相信了,“那你能看的出来,谁会构造这么大的规模,把这么一大片的建筑和人群给搬运过来呢。” 109、天神力 将偌大的建筑搬移,运送过来耗费体力,又设下幻影术,是何用意? “我是看不出来。”师父摇了摇头,“不过应该也是神级的人才能做到这么逼真的效果。” 神级。 “是爹爹吗?”我终于理解为什么非单一会说爹爹是为了宠我们,捏了个人世间让我们乐呵了,原来,真的有可能,可是这么薄弱的幻影说明着爹爹的体力不支,我感觉浑身的力气也都快随之消散了,弱弱地说与师父听,“爹爹是天神,小时候他跟我们说过的,他说他是一个不着天际的天神,因为他找不着娘亲,将娘亲给丢了,这会我却把爹爹给丢了。” “你爹爹是天神?”听着我这么说,师父很是诧异。 “嗯。”我承认道,“但爹爹从来不与别人说,也不轻易使用法术。” 师父突然反手握住我的脉搏,仔细感受了一下。 “可是你体内。”师父说着,停顿了一下,才说,“并没有一点天神力的存在。” 天神力如世袭的帝位一样天生遗传,如果有天神力,就能轻易被感知;如果有天神力,就可用毅力催动万物;如果有天神力,便是尊贵无比的天神。 当天神,美梦成真是须臾的事情, 但当天神,只能呆在天界,受他人尊崇却没自由。 师父姑且是由上古神兽修炼千万年而成的天神,实力佼首,所以没人敢奈何才这般自在无度,可是我不行。 我不能待在天界,就只能隐藏天神力,做个平常的女子。 但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师父实话。 “有,莫名其妙的会出现,但是后来被爹爹封住了。”这是我和爹爹之间的秘密,爹爹说过不能告知于他人所知,不然怕有灭顶之灾。 可是师父并不是他人,所以我事无巨细都将它说了。 这也是最后一件我瞒着师父的事了。 但师父听完却是很惊喜道:“我就说我眼力好,捡了块宝,还是颗未经雕琢的璞玉。” 他的揶揄让我怒嗔的翻了翻白眼,不客气道:“璞玉?感情师父以前很看不起我?” “没。”师父急忙否认,“不曾的,我之前是担心你凡人修仙太累,如果有一定的仙质,就方便多了。” “哪有多方便。”我有些许苦涩,“生儿仙胎,继为天神,便以为可以少奋斗,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啊,我身上可是有尸毒、禁忌这些奇奇怪怪的症状呢。” “师父,你可是娶了个病恹恹的毒娘子咯。”师父不揶揄我,我反而为自己不能够完美而怅然。 “不怕。”师父顺手抚了抚的手背,安慰我,“尸毒,从我教你术法时已经给你解了,我当时也在怀疑但没多问,估计你也不会清楚,只是这禁忌,当真是要问你这心底的这一缕魂魄。” 我心底的那一缕魂魄,也是师父的结。 “可惜这段记忆我忘了。”这委屈让师父受的实在冤,想着魂魄,我将非单一说过的那些话也告知了师父,“非单一说他本就是为了救我而来,我猜测可能便是与这天神力有关,对了,非单一也是我爹爹从三百年后拘回来的一道魂。” “三百年后来的?”听了我的话,师父思索了一下,“难怪,非单一不存在于三界之内五行之中,竟然是被爹爹拘过来的,那爹爹的能力,就算是造十个凡间缩影,都不是问题。” “你说爹爹当真有这个能力。”虽然不得不相信,还是觉得震惊,“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呢?如果他有这个能力,为什么幻影那么难以把持,需要用冰封住。”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我们,那大可把我们带到真实的人世间去生活,何须这样大费周章地造一个仿真的环境呢。 可是,如果是真实的环境,那些不可控制的因素就略显繁多了。 爹爹可是在怕什么? “爹爹做这件事应该是有他的道理的,我们先不要无端揣测。”师父突然站起来绕了房门一圈,返过来对我说,“我隐隐觉得这里,有无双的魂魄气息传来。” “无双的魂魄?青古城吗?”我左右搜寻着,鼻嗅着,却没有察觉出异常。 师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在这边越久,闻到的气息越浓烈,无双的三魄与这凡间缩影怕是很有渊源。” “会是什么渊源?”我委身在师父圈来的臂膀之下,任由师父保护着我,“会对我们构成威胁吗?” “不一定。”师父将我护得很紧实,似乎周围有未知的变动让他着重注意起来,“魂会认人,魄却是没有感情的,而且魄无形无色,就算不藏起来也不好查找,我们先出去吧。” 我跟着师父走出了房门,却发现周围的空间结构开始扭曲、变形。 “我们要不要先离开,回金榭山?”我不想师父发生危险,尤其是与爹爹有关联的危险,我们现在还在幻影内,周围一切可能都是爹爹搬过来的,拿爹爹的法力与师父敌对,我不愿意看到两败俱伤的局面。 “走不了了,她来了。”师父并没有要走,他反而很淡定地将长剑幻化了出来,用意识力在我们周围搭建了一圈结界。 她是谁?无双吗? 感觉面前有危险,哪怕在师父舒适的怀里,我仍是提高了警觉。 师父一只手拥着我,一只手顶着长剑在头顶之上来回摆晃,长剑上的法力犹如一段柔韧的丝绸波浪起伏,却隐隐带动着强大的气流,搅动天地。 随着能量的卷动,去吸附更多更大的磁场,强大的波动卷成漩涡一样的狂风,直抵结界最顶端,分散而去,慢慢消失。 结界外的空间开始扭曲,风云变色、电闪雷鸣,乌烟四起地乌云沉沉压了下来,好像活了一样,化形恶鬼的獠牙和尖爪,挤满结界外的每一处缝隙,紧紧压贴着师父的结界,好像硬生生的就要把我们直直吞噬。 还好有师父在,那些恶鬼注定掀不起风浪,果不其然,结界的强固任那些乌云如何渗透都无可奈何,只能说师父提前的准备不是没有道理,周围一下子黑暗得不见五指,唯有师父的长剑发着光,我紧紧抱着师父。 110、问不出什么 好在师父的结界够坚实,护着很安全,持续了一阵打斗声过后,周围的碧波荡漾的空气再难挣扎,须臾,忽而慢慢化开,将那些树影、房屋和那些假的家仆们像一个调色盘一样混搅成一团,慢慢溶到了眼前一个空白的模型人身上。 我看着四周变得空旷异常,浓烟滚冒,而那个模型人慢慢恢复了真身,从浓雾中走来。 我觉得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穿的衣饰也许是众多家仆中的一个,只是她现在的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幻影真的慢慢在消散,”那女子莲步走在我们不远处站定,揉捏着空气中所剩不多的星点影像,叹了一口气,垂眉自言自语道,“也是时候了。” 是时候怎么了? 我想出去问清楚,师父却紧紧握着我的手,示意我稍安勿躁。 我只能继续看着。 只见那女子眉目未抬之际,挥了挥手,水袖中盈盈带起一片琉璃光直蹦上天,我们抬头,看到头顶之上一片更大的结界突然一闪琉璃光芒后,散去。 “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能破解我的缩影幻术,我输了,与城主的交易取消。”随着结界的消失,女子端庄而又深沉地念了一句。 我才发现,天更高了,天外有天,我们刚开始站的地方所见所闻其实都只是一个用仙障屏息的障眼法而已。 师父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不过我知道他也是看明白了。他刚开始都只是能隐约察觉而不能全看破的,就足以说明眼前女子的实力。 只是女子是敌是友,我们一时不能分清。 这些做完后她转身就要走,我一着急脱口而出。 “且慢,姑娘。”我看着她转身就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师父却反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出结界。 姑娘因为我的叫唤,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又移过去看了师父一眼。 好像这时候才正式发现我们的存在,眼底有着诧异。 师父先我一步挡住她探究的目光。 “那人手法深不可测,你先别出去,我来吧。”师父的眼中有着关切,转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嘱咐着。 他是不想我受难。 “就是因为她深不可测,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与师父并肩作战是最好的方式,无论对手是谁我都要站在他的身边。 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个女人。 “深不可测的是你。”看我和师父相互不让,姑娘冷冷地说道,“你若要留我,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想要什么,只管提。” 姑娘虽然面无表情神色空洞,双眼没有焦距,但我主观意识到她就是在跟师父说话。 这么厉害的姑娘不会不是师父的对手,但是她却能首先示弱,我是疑惑的,只是她关乎到爹爹的去向,我无论如何都想问清楚的,所以我焦虑地望了望师父。 师父点了点我手,示意我不要紧张,牵着我慢慢从结界中走出去,从容淡定,不温不火道:“你与城主做的何交易?” 城主是爹爹吗? 我还没问师父,就首先看到姑娘意外地朝师父微微施了一礼,称道:“阿祖。” 不是都尊称师父为主君吗?胶倪是,娇颜是,为什么此女子唤师父名字如此亲切。 和我同样错愕的还有师父,他一听到这个称呼,浑身的毛细血管都绷紧了一般。 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与师父十指紧扣的手微微一用力,才将师父的思绪拉回神。 “姑娘是上面来的人,本座不予为难,姑娘只需告知你与城主做何交易就好。”虽然师父有所触动,但他还是很镇定地说着。我知道师父话里的上面应该就是九重天,但究竟是什么触动到师父,让师父都失态了,我不得而知。 我才知道其实我也是很不了解师父的。 感受到我的疑惑,师父转过头来对我轻轻一笑,状似安抚。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等待着姑娘的回应。 “未知,一旦交易失败,系统自动重装,我也只有几秒前的记忆。”姑娘不急不缓地回答。 她只有前几秒的记忆?换而言之,她脑子被改过后什么都不知道,所见所闻跟我们刚刚见到的场景是一样的,没能给我们更多想知道的讯息。 为了说明她没有骗我们,她还旋转了一下手臂,运用法术将她脑海中的记忆抽离出来给我们看。 确实空空如也。 看来她并不是一个有心机的女子。 “你既然都忘记了,那你如何得知唤本座‘阿祖’?”难得师父有这么深究的时候,我也好奇。 “身份和责任有时候是离不开的,您的责任压在肩上,身份便会刻在背上,我只是看到而已。”女子不卑不亢,从刚刚的冷漠到恭敬,虽然还是一贯冰冷的性格,但有问有答足以体现师父的身份对于她还是有威慑力的。 只是这‘阿祖。’究竟是何身份? 眼前的女子是怎么看到的?透视吗?我从未见过师父的后背,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刻字。 凭什么别的女子能看到,我这个正宫却没见过的。 我就这么认真地瞧着师父的后背,恨不得能将衣服掀了好好看下。 见我盯着他的背看,师父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才正经对女子道:“好了,我知道了。” 而后朝我故意微咳了几声,我才晃过神,面露囧态。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师父面对我时仍有笑意的,只是他也知道不能获得更多的消息,多说无益,转头来直接告知我,“她是被谁控制了,控制她的人应该也蛮强的,至少有掌控大局的手段,我们问不出什么来的。” 问不出什么来,但是我不甘心,生我养我的地方原来只是幻影被混搅了,我却不能够得知一丁点真相,眉头深皱。 这里,是否也曾发生过什么?我想记却始终记不起来。 头又痛得欲裂,我蹲了下来抵着头。 “好了,不要再想,不要皱眉,你又在胡思乱想啦?”师父一见我皱眉,急忙轻轻帮我抚平眉峰,顺将法力度至我眉心,见我好转后,才弹了弹我的鼻尖,安慰我,“我们慢慢查,急不得的。” “我知道急不得的,我是有些失落了。”我知道该对未来有信心,不能让他为我担心,所以调了调心态,对他扬了扬笑,道,“不过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都会好。” 111、三万年精纯法力 只要有师父在,一切都会变好,师父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我的希望,给了我厚厚哒的安全感。 我愿意相信。 “是,都会好。”师父摸了摸我的头,极为宠溺地看着我,突然淡定地说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还未等我问详细,师父就伸出手中的幽灵球,凝聚起一片法力。 站了起来,面对着女子。 “城主既然能与你交易,我也能,这是我三万年的法力修为,同你做与城主一样的交易。” 什么,师父这是。 “师父,不可。”我正要制止,可是幽灵球却长了翅膀一样,从我手中穿过,快速飞到了姑娘的面前。 姑娘接过光球,用头测量着光球里的能量纯度,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三万年的精纯法力。” “姑娘不行,还给我。”我挣脱出师父的手掌,可姑娘却在我抢夺之前将光球收进了手中,很快从心口析离出一颗碗口大的明珠。 明珠像长了翅膀一样,从我面前唆一声就要飞到师父的面前。 我以为她要攻击师父,抢先夺了明珠在手里,护着师父。 师父刚刚析出了三万年的法力,不知道身体可有大碍。 我挑衅地望着女子,就是要告诉她,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不看看是什么东西吗?也许是你想要的。”女子眉眼未抬,我却感觉她就在望着我,和我说话。 我才反应过来,感受着手里的东西,慢慢张开手心,刚刚抓住的是一颗乳白色伴有琉璃光芒的玻璃球,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着。 我需要这个东西吗? “这个是上一次任务交易的筹码,任务失败,我加倍返还。”姑娘说着,又从心口析出一颗更为光亮的圆球,同刚刚明珠一样,又被甩飞了过来,直直停在我们面前。 与之前那颗明珠色泽上相差无几,只是这颗更大,也更亮一些。 我回头望了望师父,寻思着这两颗是什么。 “把两颗放一起,相互照应,试一下。”师父也不收纳,只是拉高我的手与大明珠一般高低,摊平我手掌。 果然,两颗珠子感受到彼此气息后,相互照应,乳白色的光线交叉互溶,慢慢地变得澄净了起来。 我们仔细观察这两颗球,我发现第一颗光球躺着一个和父亲一模一样的人,我惊讶得颤抖了起来。 “爹爹。”我忍不住大喊。 “这是元神,爹爹的元神。”意识到重要,师父赶紧将光球笼聚在自己手中,分外小心。 “爹爹,爹爹,你醒醒,醒醒。”我拉着师父的手,唤着明珠里的元神。 可是元神并无所动。 “爹爹意识很涣散,可能一时半会还不会醒。”师父将些许法力传到了掌心中护起了明珠,我看着爹爹卧躺的石阶上云雾又浓厚了几分。 “师父,你不可再度修为,我刚刚刚抽了三万年的法力。”我用法力制止着师父的传输,劝诫道。 “没事,那些不算什么,我可以的。”师父投之我以微笑,整理完后将明珠小心翼翼递给了我,眼中满是慰藉。 终于是帮我找到爹爹了。 我双手捧着着爹爹的元神送回刚刚的位置,抬头望向另一个光球。 光球里面躺着一个女子,气息微弱,半遮的面容有几分姨娘的模样。 “这个里面也是元神,只不过元神受损魂魄不全,是昏迷的状态。”师父适时帮我讲解道,边说还想往光球里面度修为,被我另一只手一抢,倒任由着我渡。 “这是姨娘。”我介绍着,“姨娘本就痴傻,可能在这光球里面,受了不小的委屈。” “应该不至于。”师父观察着光球,“姨娘的法力比爹爹高,能自我束缚,应该是她自愿的。” “姨娘的法力会比爹爹高,怎么可能。”我诧异地抬头望向师父,却发现刚刚站于眼前的姑娘,随着云雾飘着摇着,竟然不见了,更是诧异。 “师父你看。”我焦急地指着姑娘的幻影,不见了。 在师父的回转间,姑娘的余烟已消失殆尽。 “师父怎么办,你三万年的法力修为被拿走了。”我扑到刚刚余烟的位置,想抓住些什么,可什么都没有了。 “没事,不打紧。”师父老神在在地安慰我,“他既拿我修为,必然会遵守交易,只要交易还在,修为就还在。”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交易是什么就付了筹码。”感觉我们好亏,我嘟着嘴唇抗议。 “爹爹不会害你,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既然无形中坏了守护的缩影,接下来的交易应该也只是延续。”师父一点没在乎他的三万年修为,“如果维持现状可以让岁月静好,那一点法力,也不亏。” “哪里不亏噢。”皇帝不急我都替师父急,“现在缩影都没有了,结界也没有了。” “爹爹和姨娘回来了呀。”师父用嘴努了努两颗光球,又顺手弹了弹我鼻尖。 对吼,好在爹爹和姨娘还在。 不过接下去我发现,爹爹和姨娘并没有苏醒也没能离开光球,师父告诉我光球是爹爹和姨娘自我形成的保护圈,就好像他们用法力凝结成一块冰冻住了自己,需要有媒介才能苏醒,不然强制打开怕是会反噬到他们。 听着这样,我是再不敢强行掰开的,生怕毁了爹爹和姨娘,所以我就只能将两颗光球交与师父保管。 亲眼看着师父将两颗明珠球放进了乾坤袋中。 事毕,看着周围空洞漠然的砂石,已没有往昔的繁华建筑,那些我曾经记忆中的风景也不复存在,我怅然若失地和师父并肩走在礁石上。 但是缩影不见了,那姑娘也不见了,周围的一切也不复存在,刚刚说的无双的那魂魄,会去哪里了? “师父,你还能感知到无双的魂魄吗?”回过神来,我才想到。 “嗯。”师父很淡定,一副了解于胸的样子,陪着我走,“如果我没猜错,你姨娘就是无双的两魄。” 我原本放宽的心,被震惊地,只剩下震惊。 112、最后两魄 师父说,姨娘是无双的两魄,难怪姨娘痴傻,没有魂,就没有灵,只剩活着的躯壳而已了。 那姨娘要是回到无双的身体里,我是让非单一跟爹爹抢还是不让非单一跟爹爹抢无双了。 “师父,我们先不回通天地界吧,我们还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的思绪让自己慌乱了,所以我阻止师父回通天,怕姨娘的魂魄苏醒过来被无双融合。 怎么说都是无双的两魄呀,那我就要眼睁睁看着爹爹细心呵护的姨娘成为我好友非单一的恋人。 我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在师父心底没有人情伦理,所以他没有探测到我的想法,好奇地询问着我。 “我,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我随口瞎掰了个理由,很是唐突。 “怕你也是对这边不熟吧,都是黄沙。”师父笑了一笑,突然站定扶着我的脸,轻轻一吻,“你这小脑瓜里又蹦出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啦,这么怕我们回通天地界去。” 师父果然是师父。 “我。”瞒不过师父的火眼金睛,我支支吾吾地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去。 我说完惹得师父哈哈大笑,他说我就是容易憋着,把自己憋坏了:“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男女双方冷暖自知,外人强求不得,日后不管是无双对谁有情,三生石刻在那里,我们也硬改不来。” 这是师父的原话,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镇定和严肃,他的自信和他的顺其自然一样,都坚信天命。 天命所归,他却从来不知道,三生石是可以改的,命,自然也可以改的。 而我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无双如果早点醒也没有不好,至少非单一不会再像苍蝇一样缠着你。”就在我思考着他上一句话的时候,师父又蹦出了一句话来,让我有些蒙圈。 “啥?”刚刚不知是师父心虚还是师父只是自言自语,我并没有听得多清晰。 “我是说,无双的魂魄还是要早点回到她的宿主上面去。”师父解释得清楚,“魂魄不全在外面待久了,也是会损耗修为的。” “损耗谁的修为,师父你的吗?”如果会损耗师父的修为,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先回金榭山的,师父刚刚抽析了三万年的法力出来,让我心疼死了。 “不是,无双的。”看我紧张,师父上来环抱了一下我,“我才与你心意相通,也是不想多一个无双出来打扰我们俩的情谊,所以依你,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师父的话我是听得明白,但刚刚师父不是说了嘛,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男女双方冷暖自知,外人强求不得的,无双与师父因为衔食魂魄晶石再因缘际会也只是外人,为何师父一副奈何的模样? 第一次隐隐觉得师父话里有话,他却不肯与我明说。 漫天风沙里,刮起来的大风一阵一阵的,我们像被监视着的小蛐蛐,在碗口大的器皿中,抬头窥探着天。 别有洞天的天。 因为我的顾虑,虽然师父没有明说,但介于我的介意,师父便没有回金榭山,而是和我一同留在了凡世间。 此刻的凡世间一片砂石,可能仅为我们所见,并不比当初,我是埋头的鸵鸟,但师父却是真真切切为我着想的,因为他告诉我,我们找到了爹爹,找到了姨娘,却没有找到弟弟。 我刚下界来时,就只提过一句,凡世间的他们都实实在在存在的,爹爹和姨娘是,弟弟也是,后来果真找到了爹爹和姨娘,脑子一乱腾都没有发现竟还没见弟弟的踪迹,还是师父能时刻帮我记着,他对我的一言一行,也是足够重视。 对,弟弟和我一起长大,虽说是爹爹和姨娘的孩子,但是我跟他的感情却比可嘉还要好上几分,所以我的疑虑很快被怎么找弟弟这个问题冲销。 爹爹和姨娘都自愿被当做筹码与小姑娘赌注,那弟弟呢,他去哪里了? 我跟师父描述着弟弟的图像,在这漫天飞沙中漫无目的地寻找。 因为不知道往哪里走,我们法力都不想使了。 “跟我说说弟弟的事吧。”走了大半圈,师父随口这么一说,帮我找了个凳子休息,隔空抓来一壶水会,喂于我喝。 我刚好有点渴,也有点累,直接顺势而坐,回忆着之前的记忆,告诉于师父听。 “我与弟弟感情甚好,弟弟是个什么都会的人,他有一股顽强的冲劲,做什么事情都非常认真。” “如果他不是我弟弟,我与这么优秀的人肯定是没有交集的,他在学堂的时候每样功课都在拔尖,次次夺魁,他要认第二是没人敢认第一的,所以十岁的时候爹爹就带他骑马射箭上阵杀敌了,十岁的小奶娃噢,比爹爹更能运筹帷幄之中,几番出征下来就已军功累累,最主要的是他几乎每次都能将杀戮降至最低。” 我的眼中对弟弟满是赞赏,让师父的眉间一挑。 “弟弟更强的,还有一次和邻国的大战,邻国上任国军残暴贪婪,总想吞噬我国,趁着月黑风高派遣有十万精兵埋伏在靖南国护城河畔等偷袭,那日弟弟夜观天象察觉到天色有异,他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的画面,就点了几个将士随他出了城门,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师父很配合的问我,只是我没察觉到他微变的脸色。 我见师父也这么兴趣,继续绘声绘色道:“天未大亮,弟弟就和那几个无一伤亡的将士引领了被俘虏的十万精兵有条不紊地进到城门投降,各个心服口服的样子,你说,弟弟是不是非常厉害!” 我不停地夸赞着弟弟,好似他是我的偶像一般痴迷。 然而师父却在这时抬手将我的脸摆正,对着他慢慢往上提,直到与他亲密无间。 “师,师父。”我被师父的举动惊得哑口不能再言。 “你弟弟那么强,我竟然不想让你喜欢他。”师父没有放开我,就这么上下咬着我红唇,说话间相互呵气。 113、汇圆国 这种犹如挠痒痒的亲密让我差不多要窒息,一句话都说得不完整:“他,他,他是我的弟弟,亲弟弟。” “不一定是亲的。”师父见我还在反驳,气不过,加重了力道,“你刚刚给我看你弟弟的画像,我可见不得他与你有相像的地方。” 那可能只是我画意不精吧。 师父这天外飞醋吃的也着实过分了。 “那个。”刚刚口沫横飞地夸弟弟不加掩饰,现在却口齿地说不出话来,师父看着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不曾想师父的占有欲这么的强,赶忙话锋一转,“师父也是我的亲亲夫君,可是比弟弟更重要更要多陪我千年万年的,在我的眼底,最是无人可匹敌的厉害呢。” 我难得嘴上抹蜜地夸耀师父。 “心里话?”师父头顶高帽被我这么一戴,壁咚地覆身靠近我。 “那是,心里话。”夸奖自己家的男人是不能客气的,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对象越优秀,证明自己眼光越好。 师父被我夸得很是开心,顺势搂住了我。 我不知道师父竟也这般好哄,易醋,可能他没经历过像人类一样的生老病死和成长,亲情也随着历练疏远才这么霸道,还好这些都不是问题,等找到爹爹他们,也要让师父感受亲情的温馨,我们就会相处得很融洽的。 我头卡在师父的肩膀上,温顺地想再体会一下与师父这种如胶似漆的放松与美好,可是眼前却闪动着波动,好像我们所在的地方存有结界,而这个结界,又要破开了一样。 “师父,你看。”我从师父怀中起来,指了指震荡的波纹。 “这一层可能才是真的仙障。”师父一甩衣袖,震荡的结界应声而碎。 我们的身边立马车水马龙起来。 “哎,你们从哪里出来的,怎么站在我身边。”我们应该是身处闹市,一个摊贩前正在买卖的年轻小哥忽然看到我们,察觉路突然被挡住了,奇怪地发问。 我也因为身边突然冒出的许许多多人而不自在,一时愣的不知怎么回答。 “这里人这么多,这么挤,我们也是被挤过来的,你没看到不奇怪。”倒是师父,轻描淡写地就将我们的凭空出现合理化。 “嗯,看着你们也不像本地人,我这也是买东西买得都没有留意。”年轻小哥自言自语地说着,绕到我们的身后,去提他的担子。 这可能也是他怀疑我们从何而至的原因。 我们被圈在了他担子上的绳索里。 “不好意思,小哥。”师父先踏了出去,再将我扶出来。 “没事,可能人太挤了,我这扁担又太宽,硌着你们了。”小哥也很不好意思挠着头笑笑,很是淳朴地道,“对了,我叫补贴,你们是外地人吧。” “是,初来贵宝地,迷路了。”师父随意找了个理由。 “也是,汇圆国虽说不大,但是接壤的几个邻国建筑也都差不多,也是很容易迷路。”补贴小哥是很直率的汉子,也是一点没怀疑。 “你说这里是汇圆国?”我听到了熟悉的地名,更加振奋了。 难怪,看着他们的建筑,我觉得有似曾相识之感,我的家乡虽然在地域风情上与这里有所不同,但是水土人情确是一样一样的。 有街、有房、有建筑。 “如假包换。”补贴小哥拍着胸脯确定,“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三年,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国家叫什么。” 当真是汇圆国,那太好了。 “师父,我们回到人间了。”原来我的家没有被毁,我们之前去的地方只是幻象,我拉着师父的手,很是雀跃。 “嗯,这里察觉不到任何法力,就是凡间了。”师父也为我开心,和我一同开心。 把师父带回来,兴许爹爹和姨娘就清醒过来了,弟弟也会在家等我们。 “我这就带你回去看看。”我抑制着心中的激动,想要带师父走,可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对了,补贴小哥,能请问您靖南国怎么走吗?”我迫不及待问道。 “靖南国啊。”补贴小哥变了变脸色,笑容僵挂在了嘴边,却还是指了指路,“那边,你们要去那吗?” “是的,我们要去那里找人。”找弟弟,找我们的家。 “那里最近可不太平啊。”补贴小哥看我这么开心,没发现他的表情,说得欲言又止。 “是啊,小姑娘,你们最近可别去那里,去不得呀。”摊贩的老板因为闲下来,也同我们聊天起来。 “是怎么了吗?”我愣得不知道反应,师父帮我询问他们。 “靖南国近日翻了地龙,可是把地面上的活物都掩埋的差不多了,你们要过去找人,估计,唉。” “地龙一过,瘟疫频发,去过靖南国的人都被官府限制了起来,怕瘟疫传染。你们还是别去了。”补贴小哥明着说是这样子,暗着说却压低了声音凑到我和师父面前来,“而且,据说闹鬼,去过靖南国的人回来都说被鬼缠声,官府不想此事闹大,才借口瘟疫将他们关押起来的。” 靖南国地龙还闹鬼?我和师父面面相觑。 我更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看看情况。 这么想着,我拔腿就转身。 “谢谢告知。”师父与补贴道谢后,随即追了上来。 “嘿,如果你们找不到人了,就来找我,我住在这边的清风胡同最里面那一间。”我们转身后,补贴小哥的嚷嚷声还能传来。 我走的很快,这边人来人往的,我不能施法术,师父用他坚实的身体帮我开路,他紧紧拉着我的手,一边“帮忙让让”,一边又牵着我走。 他是我的指明灯,护着我,不让我被人流冲走。 我从不知道汇圆国竟会这么热闹,我是曾听爹爹讲过,汇圆国地大物博,却也是人烟稀少,能拥挤的,要嘛就是闹市,要嘛就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家聚在一起,分散不开。 我此刻只关心靖南国的安危,并没有深究,而师父却以为人间就是这样子,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直到。 114、被算计 “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条街太长了。”单凭双脚马不停蹄地走,我已经气喘吁吁了,可是还是没能把这条街道走完,或者说,还不能走离出人群。 我们的面前还是黑压压的一片。 我站定着望着,周围熙熙攘攘,没有感受到有邪气入侵,觉得越发的奇怪。 “走了有好几公里了吧。”师父见我停下来也停了下来,扶着我问,“怎么了,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用。”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条街很诡异,就算是十里繁华街道也不至于这么接踵拥挤,你不觉得,人太多了吗?” 身边过路的人都有他们的目的地,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停滞而拥堵不通,依旧秩序地流动着,反而是停住的我们,在这条漫长河流中显得特别突兀。 师父听我这么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来往的行人,可是他并没有察觉到有怪异的地方:“我曾知道娲祖造人类,虽说刚开始数量不多,可是人类却能以己身繁衍,子孙无穷尽,看着这里这么多人,也没有不对吧。” “师父也知道女娲娘娘造人呢,那是很远古的时候了。”我不知道师父以前生活的世界里有没有故事和传说,但是爹爹是这么告诉过我的,“生老病死,那些娲祖最先造就的人已成经化骨随风而逝了,留下来的子孙虽再多,也是要经过自然苛责进化、严格筛选而存活下来,人类的数量其实并不多。” 爹爹管理着青古城,在靖南国也是有实权的,可以说对人们尽职尽责,为了统计人口经常出落诸多偏野地区,对于凡间人数的准确度该不会差错很大。 师父昂了昂头。 “怎会不多呢,这条街的人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着的,估计这一条街的人都比我们通天地界的生灵还要多了。”师父当真甚少出来到凡间来,所以他对眼见为实并没有多少顾疑。 “对,就是如此才让人觉得好生奇怪。”我将师父拉的近一点,“一个凡间一条街的人数比得上一个地界生灵的数量,这就值得怀疑。” 我再说:“凡间其实并不大,通天地界也与凡间有异曲同工之处,也不曾发现有过密集的人员情况,这其间,可能有问题。” 师父听着我的话,是将我拉进地更贴身了,同意道:“你这样一提,我是觉得有些蹊跷了,我原是照着凡界的形式开扩的通天地界,是没道理我们那里还是人烟稀少,而凡间却已然成这般拥挤了。” “可是,我们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的地方。”我垂了垂眼帘,紧紧拉着师父的手,搜寻着周围的环境。 师父依旧护着我,我们缓慢前行。 只是现在心存戒备,对于周围的环境,看得也更仔细了。 “师父,等等。”就在我们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我终于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怎么了,不舒服吗?”师父首先关心的,还是我的身体。 可能他护着我前行,注意力都用在为我挡人开路上了,所以此刻抬起脸来问我的眼睛里,有着迷茫。 “不会。”我贴了师父更近点,指了指在人流的另一边,那个醒目的建筑,“师父你看。” 在房子高高的屋顶,立着个广告牌,上面条理分明地写着“如来客栈”。 “如来客栈。”师父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拉起我的手,道:“走。” 我们朝着如来客栈的招牌而去,有了目标,我们在人海中穿梭,拉进距离就很容易,所以当我们看到补贴小哥还站在刚刚的小摊贩前挑选商品,没有多惊讶。 反而是补贴小哥又看到我们,很是惊喜地说道:“哎,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是想好不去了吗,就回来找我来啦。” 补贴小哥的语气很是清朗无邪,脸上还带着笑意。 我一把亮剑直接顶在了他的脖颈上,语气冷厉无情:“说,你是谁,用的什么法术将我们困在这。” 可能我一动剑,周围的人看着害怕都自觉往后避退了几步,原本川流不息的行人此刻都堵在一旁,围着我们议论纷纷。 补贴小哥也是被吓得脖子都拉长了。 “哎,这位姑娘说的这话明显是有问题啊,刀剑无语,姑娘您还是先把剑收起来吧。”补贴小哥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想要躲开我的剑,絮絮叨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这么多人看着,我本想吓吓他而已,准备收刀,却不曾料到,师父将他的软剑也抽了出来,剑身柔韧细腻,像一条绕指柔的绳索,直接将补贴给捆绑了起来。 见此情况,补贴更慌了,不停地讨饶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这是神仙索。”师父面无表情地扫过补贴,“也许你不会解,但是你身边有人会,带我们去找他。” “什么神仙索,大侠,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补贴委屈巴拉地耸拉着肩头,“我好心好意想让你们过来我家玩,可是你们却,却把我绑起来,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你无缘无故带几个陌生人过去你家。”说没有理由我是不信的,所以直接问,“是有人让你带我们回去的吧?” 谁会知道我们下凡来了,谁又会用这种无伤害的逼迫式让我们去补贴家? 补贴小哥想了一想,知道瞒不过去,只能点点头承认道:“是,有。” “那是谁呢?” 他摇摇头:“不能说,你们去了就知道。” 补贴依旧嘴犟。 我记得刚刚我们离开前,他大喊他家是在清风胡同最里面那一间。 “师父,去吗?”我寻思着问师父,“我怕有危险。” “不用怕,有我在。”师父轻轻地拉起我的手,“可能遇到的不是善茬,要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先去看下究竟是何方神圣碍着不让我们去青古城,事出必有因,我们去看看吧。” “嗯。”我点点头。能这么悄无声息就将格局扰的我们这么被动的,实力应该不弱,如果他要阻止我们回青古城,直接出面阻扰,我们也未必是对手,他这么安排又是何用意。 115、百连门 带着疑虑,我和师父跟着补贴一起往他的家里走,周围也很快恢复了之前一贯的秩序,好像刚刚我们拔刀相向的事件并没有发生过。 这让我们更为坚信是有人暗箱操作,只是这么做的用意不甚明显。 补贴一路顺从的带我们回去,并未多置一词,许是因为被绑住,脸上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嘟噜着嘴,翘得很高。 师父索性把绳索给放了,和我并肩走着,这样的速度也比较快些。 很快,我们到了巷子。 “这里,到了。”走到小巷子的最后一间,补贴努了努嘴,朝我们道。 我看到一扇普通的红漆木门,木门紧闭,门上贴着的两位门神干瞪着眼睛看我们。 我想上去敲门,师父先我一步抓着我的手,踏上前去,准备推门。 还没抬手,门却自动打开来,迎面的是一个面带笑意,看着慈善的中年妇人。 “王。”看到妇人,师父的脸色变了变,直接停顿住,并没有把下面的称呼说的完整。 她是谁呢?我猜测,王阿姨,王婆,王大姐? 王在靖南国是大姓,我也是常常听到的,也就并没有多加在意。 但是师父,他脸色很沉。我不晓得有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你们来了,就来开门了。”那个姓王的妇人扫了一眼我,又看着师父,面带笑意地说道。 师父似乎不愿意见她,把头拧向一边,似有很多无奈,又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般倔强不服,不想再与她人搭理。而我更是一头雾水,直直打量着那姓王的妇人。 天庭饱满,五官立体,面容清晰,是旺夫之像,而且穿着的衣物华丽,料子更是柔贴不止,看着也不像是凡物。 难道是哪路神仙下凡来了? “这位就是你那凡间的小娘子吧?”见我打量她,妇人也不羞不恼,打破了这僵持的气氛,问着师父。 “你所来何事。”一提到我,师父身上的毛都直立了起来,箭弩拔张的口气很不客气。 我从未见淡定从容的师父有这么炸毛的时候,我知道猫只有在面临威胁或者危险的时候才会竖直起尾巴来,而师父此刻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竖起全身的警备。 师父是从心底防着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哎,万百年不见了,你怎么性格还是这么执拗呢。”那姓王的妇人也不是真恼,连责备都带笑容,只是眼底深邃的暗眸里闪过一丝冷意,很快被毫无察觉地收了起来,她将门户打得更开,转身进屋堂,边走边说,“先进来喝口茶罢,你也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可是师父却一副嫌弃的样子。 要进去吗?我询望着师父,如果师父厌恶这个人,在门口那么我们合力尽心一拼,应该是可以回到金榭山的,但她们分明是想请君入瓮,未知的因素就比较多了。 “不用担心。”师父望着我,这才笑了笑地拨动我几根凌乱的发丝,安抚我,“她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嗯。”我点点头,觉得师父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说不出口的。 我等着师父说,师父却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道:“走,进去吧。” 他拉着我先后踏进了大门,而体贴因为是进自家门也不扭捏,所以走的很快,一下子就赶超我们,消失在拐弯的尽头。 进了大门我才发现这是一间别具一格的建筑,长长的走廊像一条密道蜿蜒不止,光线从两边打起来的小门透出来,所以亮度很充足,奇怪的是每隔两步就能经过的小门,小门联通外的景色更是别有洞天,而且无一相仿。 我走两步,右边的门外春意盎然,百花盛开。 再走两步,左边的门外寒风飘飘,如雪凌霜。 左边是寒冬腊月,右边是四季如春。 一眼望去,至少有上百扇门,如果说每道门都是一副别样的场景,那当初设计这个建筑的人当真的鬼斧神工了。 “这是百连门。”看我观摩地兴致,师父停了停等我,一边帮我介绍道,“这边每进去一个门都是一世轮回,这几百个门包罗世间万象,形态各一。” “这么神奇。”虽说我刚刚猜测心里已经有底,可真从师父的嘴里听说来,还是很震撼的,只是,我很好奇究竟作何用途,“这么隆重的百连门,是做什么用的。” “再花俏的装饰,却也只是场景的演练。”师父对于这个百连门的作用似乎挺嗤之以鼻,“神仙原本是没有七情六欲,没有情欲的神仙自然没有子嗣延续,但活一定岁数的神仙却是要应劫的,应劫便是羽化,身归混沌了去无痕,所以历年来的神仙却是越来越少,上面的君王都想仙道永存,就需要繁衍下一代,只是繁衍下一代是世俗之事,他们又不想让神仙沾染凡尘,就设立这些历练的场景来让后起的新秀们在新的场景里忘掉自身身份,像普通人一样男欢女爱,产生感情。” “啊。”这也不过是感情培养基地吧,里面的场景若都能调试,那当局者的情意是真是假就很难界定,所以我有点悲悯那些下去历练的青年才俊们了,继而问师父,“那她们历练完后,再回天上去,感情是否还会延续?” “延续不延续,这个还得看造化,历练的那一些不过只是他们的前尘往事,处得来的自然神仙眷侣一双人;处不来的,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师父似乎对于他们的悲情已经看得很透彻,局外人一样地评论。 我却不免唏嘘,眼泪突然留了下来。 “怎么了?”突然看着我的伤情,师父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哪里不舒服?” 师父急忙帮我号脉,嘴里念叨着与我听:“这里是仙界了,你一个凡体初入仙界可能会有反噬,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知我。” “这里是仙界?”我更诧异了,“我们怎么就上来了?” “嗯,要上来哪里都是入口,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师父说着,直接打横把我抱起来。 我确是一脸害臊,急忙解释:“我没有不舒服,你先放我下来。” 106、杀鸡儆猴 我挣扎着想从师父的怀里下来,但是师父抱得很紧,无果。 所以我慢慢解释:“我是只刚刚听你说这百联门的感情有时空的设定,很是唏嘘,师父,我们是真真切切相爱的是吧,不为空间,不为时间,也不为这些经历的场景而改变,但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只是在这百联门中的一门里,演绎着我们的感情,出来之后,却两两相忘了呢?” 其实我心里的焦虑的,局中局,谁不是天帝碗里的蚂蚱。 “傻瓜。”听了我的担忧,师父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没有要把我放下来的意思,直接抱着我走,“我们本就不在百联门里面,更何况我喜欢你,不需要经过时间、空间、也不需要设定种种经历,你是如此,我便一直都喜欢你。” 虽然被师父抱着,我是很有安全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师父的话,我还是手脚发麻,酸软的厉害。 “那要是我在睡梦中惊醒后,换了个人呢?”我问。 师父突然停了停,想了想,回复我:“那我便也换个性情喜欢你吧。” 我的心最终还是踏实地缩回师父的怀里。 我们就这样走过了百连门,快至厅堂的时候师父将我给放了下来。 “前面便是大厅,我去会会旧友,如果你感觉到威压不舒服的话,告诉我,我们随时都可以走。”师父停了停,帮我整理了一下面容,交待我道。 旧友?刚刚姓王的妇人是师父的旧友?可是看师父却不是一副熟络的样子。 “师父,如果你不想去,我们也可以走。”我肥了肥胆子说道。 “好。”接收到我的关怀,师父笑了笑,还是解释着,“我与刚刚那妇人有过几次交易,我说的旧友是她的夫君,他们夫妻很忙碌,却也基本形影不离,我在此处见到妇人,想必我那友人也在的。” 噢,好吧,同性别的一类人相知相惜可能更容易些,回想刚刚还未到大厅师父就将我放下来,还整理我发丝的凌乱,我就觉得他这个旧友在他心中分量应该是很重的。 所以我也很慎重地点点头,说着:“我会乖。” “乖?”师父噗嗤一笑,“你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拘谨罢了,我只怕有些人的威压是天成的。” 师父顿了顿,话说一半并不想继续说下去,饶是换了话题:“你今日穿的橘黄色外衣挺好看,映肤色,这样好看我都不想带你出门了。” 我:“。。。” 师父怎么突然间这么不正经地贫嘴了。 甜腻的夸赞让我给他一个怒嗔的眼神,他哈哈大笑地陪我走进了大厅。 未入大厅就感觉到一股庄严,门口雕栏玉砌、奢华异常就不说了,单单厅门口就很是金碧辉煌,散发着很雄厚的庄严肃穆,两边的柱子直立顶梁,很高很高,撑着一块巨型牌匾,高高悬挂的牌匾更是巨大,微微倾斜着直面来人,像是冲天的二郎神那双犀利的眼睛迸射出来的一道道凌厉的光,睥睨万物生长。 这双充满敌意的眼睛让我停滞不前,与他对视。 师父看我没走,也停了下来,眼睛朝着我眼睛的方向看去,略一发狠,秀手在我们眼前一挥,马上从门匾上掉下来一个身披战甲,着装浓厚的男人捂着眼睛不停在地上翻腾。 边翻腾,嘴里边讨饶道:“祖君饶命祖君饶命,小人也是奉命在此执勤,无意间得罪了祖君大神,请祖君大神饶了小人一马。” 可能平常也是训练有素,那剧痛难忍的门神虽然不停打滚求饶着,但不敢发出半点呻吟的声音来,再痛也是强忍着,只是强忍不了才直直打滚。 “奉命,你奉的是谁的命?”师父冷冷地说着,“本君的妻子也容你这般亵渎打量,你是将本君至于何处?挖了你双眼不过给你一点教训,日后也让你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我从未见过此刻如此不通融的师父,好似师父也有腹黑的一面,但从来没有这么残忍过,对于那个还在打滚的男子,我突然的于心不忍了。 “师父。”我拉了拉他的衣袖。 “没事。”师父反手拉住我的手心,安慰我。 怎么会没事呢,挖了门神的眼睛,简直判了人家的死刑。 人家好像没有做过这么大的过错吧。 如果是为了我,应该我也有错,不该肆无忌惮地随处打量,只是不知道这里规矩这么森严,很是愧疚。 “去找药祖拿药吧,下界仙山,找最穷的一处去。”可能也是不想碍我眼,师父一甩衣袖就将那男子打发了,连他跪下谢恩的机会都不给。 被挖了双眼,还要去最穷的仙山历劫,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替他捏了一把汗。 “天庭就是这么无情,所以我并不想让你接触。”师父转身抱了抱我,想以此消去掉我心底的阴霾。 我也确实淡定了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不想进去我们就回去,回金榭山。” 听我说要回金榭山,师父对着我的脸笑了一笑:“你终于想回家了。” 是的,那里已然是我们的家了。 不知为什么,我竟突然羞涩极了,垂了垂头。 “等我们这边处理好,就回去。”师父对我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不是我们不想回去,而是我们出不去,连靖南国都去不了,香榭山可能也难,不然师父如何让我看着这些,他从来都是将我护得很好的。 我才理解到现在我的处境有多被动。 如此,我更要与师父一条心,站一处了。 “嗯。”我点点头,也朝他安稳一笑。 师父带着我直直进入大厅内,我总觉得师父对此处甚是熟悉,也毫无顾忌,哪怕大厅里比外面还要庄重大气,他也是领着我朝着首座的茶几上坐了下去。 很不客气。 主要是此刻厅堂上只坐着那位姓王的妇人,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半腰高的小女孩,长得水灵可爱,甚是眼熟。 遵循刚刚的守则,我的眼睛是不敢乱瞄了,规规矩矩地坐好。 “呵呵呵,阿祖长大了,对这新婚的小娘子可是护得打紧。”看师父自落座后便自顾与我饮茶,厅堂高坐上的那王妇人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117、有恃无恐 听着王妇人呵笑着打起家常。 但师父并没有笑。 “让我们来,这些废话就不用再说了,有事直接讲,这里也没有外人。”师父拿茶杯敬了敬上方主坐的王妇人,客套却不客气。 “主君。”听师父说没有外人,王妇人眯眯笑,她身边的小女孩更雀跃,羞羞答答地唤了一唤师父,尽可能让自己粗犷的声带更细腻一些。 也是这么一唤,我马上记起来了,她就是当日在通天地界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小女孩,胶泥的妹妹胶凝。 想着她拿着飞刀恐吓我的狠厉眼神,和现在的柔情似水,压根就判若两人。 就是不知道我的面容变化,她可会认得出来? 认出来后,可还会是这般无害的模样? 还没等我想完,胶凝就娇滴滴地朝师父继续说道:“多日不见主君大神,我和胶倪姐姐时常念叨,如今见主君神采依旧,心生欢喜,想必我那胶倪姐姐多日的牵挂是放心了。” 胶凝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师父挤眉弄眼,着实将她的外在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是她这一边给师父抛媚眼,一边还有意无意扫过我,看我脸色的行为,我是不大喜欢的。 说就说,话里藏话,还想看我笑话,整这么多幺蛾子是多浪费表情。 我师父可是说了,初遇我时并不是因为胶倪的面容,我也不是谁的替身,我并不愧疚了。 怎么说我才是正宫娘娘,清君侧的事情我不会,但是立场必须要表明白的。 所以我往师父身边凑了凑,贴己靠近他耳边,却用屋里能听得到的声音道:“都说花香蜂蝶自来,可花与蜂蝶终究不是一路,师父可觉得这蜂蝶会太吵?” 我虽问着师父,却还是嫌弃往胶凝处一望,像刚刚她看我时的模样。 胶凝的脸一皱,刚刚的笑意挂不住,变起了脸,怒形于色。望向王妇人,却接受王妇人的一瞪,委屈着,规规矩矩地窝缩在一旁。 她的表情我看在眼底,但是师父并不屑于去理会。 “自然。”师父的眼始终望着我,他说的煞有介事,“蜂蜂蝶蝶,莺莺燕燕的,哪有家花好。” 家花?连着师父说这话的护短表情,我刚嘎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硬硬的给吞了回去。 我是家花,他是香花,这样想也是一处。 我也不知道师父会这么同我附和,但还是朝他微微笑,算是对他表态的认可。 只是这一笑,让我深知,师父果然喜欢蹬鼻子上脸的,他一改冰冷本性,轻轻地握住我拿捏茶杯子的手,将头贴近后咕噜一声饮下,还不忘一秀与我的恩爱:“谢谢娘子赏赐的清茶,果然比较爽口。” 师父这是,也太不分场合了吧,这又不是金榭山,还这么大庭广众的。 脸红到脖子的我正被师父突然上身的戏精雷得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厅堂上的妇人先看不下去了,“咳咳咳”地示意了几声。 “有外人。”我忙将师父推远一点,脱口而出。 可能我的局促让师父也觉得深受影响。 “嗯,那我们回家。”师父讨好地与我说完,便同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王妇人款款道,“娘娘不觉得一个太阳已够亮的话,改日本座拘回后羿收几个太阳放凌霄殿去,娘娘觉得可好。” 听爹爹说过后羿射日的典故,他将太阳射下来后一直藏在手里,带着轮回转世去了,师父当真不嫌麻烦。 但好像王妇人很怕麻烦。 “不必。”王妇人马上拒绝,反应过来后,听得弦外之音的她很快识相地朝着师父说道,“本宫久久才来这里一次,不过是想看看你,看看能俘虏你心之人的模样,果然,你们很恩爱,很般配。” 原是看我而来的?听到这个消息我有点诧异。 她说这话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对于我来说,她只是显示着苦笑的表情,更多的好像是为人父母看儿媳的那种审查,只是审查不过后又只能接受的那种无奈。 我是更加好奇她与师父的关系了。 得到夸赞,师父倒是难得的给了王妇人个好脸色,只是笑得也有些牵强了点,一并回道:“看完了,也请回吧。” 师父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师父,我们是不是鸠占鹊巢了。”我努了努嘴,提示着师父,“主人是她。” “有你的地方都是我的家,她不请自来,扰了你陪我的心情,自然是要请她回去的。”师父的情话信手拈来,但也没有忌讳让其他人听到。 王妇人垂了垂眼帘,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阿祖长大了,我管不了了,也是要回去了。” 师父背对着她,望着我,没有回她的话。 王妇人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上下来,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极有规则,让我猜测她有可能自小就是大家闺秀,若不是非常自律,怎会连下楼梯都能这么端庄。 她的每一步,都是一副沉重的表情,我看着她走到师父身边时,就这么认真地看着我,也不避讳我,轻轻同师父说道:“阿祖,你已知情爱为何物,万不可沉溺,掌情之人如若为情所困,如何拿捏万物生长。” 如果之前的气势只是针对我,那现在的她不过一个忧心忡忡的和蔼妇人,劝诫着师父。 “本座自有分寸。”可能王妇人的到来让师父也有些压力,我能察觉到师父微变的脸,已经没有刚刚的愉快。 只是他们在聊的那些话,我是并不太懂什么意思,我只是知道师父看着是一个闲散的神仙,听闻和所见都是有很多的女神仙爱慕,可是他究竟是何身份,我是不曾了解过。 我一直以为,喜欢师父,只要师父的身边安安实实地待着就很好,但是不期而至的娇颜,胶倪,胶凝,还有王妇人,等等这些却好似师父的另一面生活,我未曾接触。 如果她们自成一派,我永远形单影只,如何奈何她们的智慧,守得住这份感情? 隐隐的危机感突然让我有些慌乱。 118、留下隐患 我紧紧拉着师父的手,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不用怕。”师父虽是回握抓我的手,安慰我。 我想告诉师父我没事,但心好像被魔怔了一样,话也说不出口,甚至动也动不了。 眼神里有着慌乱。 师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眼角随即瞪着王妇人,声色严厉道,“娘娘无需用她威胁本座,本座既能选定于她,自然能与天君交待。” 咄咄逼人的气势将我护在身后,纳入他的那一片保护区域,似乎还不放心,又补充说着,“若她有半点差池,本座不惧玉石俱焚。” 师父说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半惊半吓得王妇人咬着半唇,瞪张着大眼睛。 “娘娘,那个女人她。”王妇人愕得没说话,反而是胶凝急得快垂泪了,跺了跺脚,很语无伦次,“主君他。” 王妇人很快止住她,也止住了她后面想要说的话。 “我没有,阿祖。”王妇人叹着口气唤道,低了低头,终是放弱了自身的架势,思绪颇多地说,“阿祖,我无意去掺和你们的情事,我也不会去动她一分一毫,这点你可以放心。” “你没有,就应该离她远点,她很单纯。”师父很认真地说着,夸我夸的很不到点子上。 至少要夸我很乖,合着刚刚我说我会乖的。我想开口,可惜我还不能说话,不能动,纠正不了师父语句的毛病。 “她单纯,主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分明心生歹毒自导自演,我们没,啊啊啊。”王妇人刚放弱的姿势,她后面的胶凝马上将架势抬起,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师父一个甩袖而下,已然将她震撞在墙壁之上,连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我眼珠再一转时,看到她已经口吐了几口血,继而晕厥过去。 不得不说,师父一点不怜香惜玉的暴怒模样,连我都有胆战心惊的。 我吞咽了咽口口水,不免唏嘘。 “娘娘,我尊称您一声娘娘,但不代表纵容您与您的手下对本座的人出言不逊。”师父板着脸,钢铁直男般伟岸地站在王妇人面前,冷冷说着,“对于外人,我从来不手下留情。” 外人?本来想说师父威武的,但听到这个词语,我额头上的黑线瞬间又布满了去。 刚刚谁说这里没有外人的。 一个嗤笑,我竟傻帽地脱口而出:“师父说话有毛病,刚刚还说这里没外人的,先凶起来六亲不认就说外人了。” 哎呀,等等,我竟然能说话了? 王妇人在呀,胶凝明显就是她的人啊,而我却在此刻风凉风凉地发话,她会不会冷不丁的再给我什么厉害瞧瞧啊?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脸上的汗更是窦瑟地厉害。 “傻瓜。”师父回过头来反而朝我笑笑,摸着我的头诉着,“初来时,我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直接忽视着,还哪来的外人?” “噢,呵呵。”我还处在尴尬的境地,毕竟王妇人还在,只能干笑两声,“师父所言是有这个理。” 却不自觉腹语着,也只有师父能把目中无人说得这么傲骄吧。 想着师父是为我出头的,一时间能动了,这种感觉是很不错的,想着我还是对王妇人报以讨好的微笑。 希望她不要再动不动的束缚我,不然我很容易出糗的。 “也许你应该也要叫我一声嫂子。”见我主动示好,王夫人突然亲昵地挽着我的手,柔柔地对我说。 我这心,瞬间就化了。 难怪,刚刚师父说了,这里没有外人。 不过这份亲切之于我来的太快,我都还没有适应好。 “嫂子。”我讪讪地叫唤道。 “嗯,真乖。”察觉到我的不自在,王妇人识相地很快放手,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而面向师父,“阿祖,可还记得你原生的地方?” 我还沉浸在刚刚她看我的眼神里,猜测着她的意图,但很快就被下一句话吸引住了。 我对师父的过往也很是好奇,所以也望向师父。 师父一直没说话,王妇人原是自顾说着,打量着师父略显放松的戒备,她才扯了扯脸上的笑意,继续说着:“你这个年纪,已经能记得当初的大概了吧,儿时的自在总是那么令人向往。” 王妇人的话依旧柔柔的,很容易让人勾起往日的欢愉,连我都很是放松。 师父也回忆着,我想他也想起了一些美好的事情。 我听着她继续说着:“你与帝君都是父神的嫡子,你转世后又与天君有八拜之交,与天界的渊源甚大,身上的责任也不可谓不重,我也不过是为了天族,看到你的三生石有了姻缘,着急了些,才瞒着天君而来。” 额。。。这是? 这话风变得太快,我突然有些懵懂。 “阿祖,你与天君从小一起长大,天君对你的心意比他的手足更甚,你可别让他失望啊!” 王妇人的苦口婆心间,已然把始末和轻重拧得很清。 是的,就这么短短几句话。 她的话隐隐中带着一种法术。 我已经被她牵引了,再看师父,他刚刚的暴戾已经没有了,他听着王妇人的话,眉头深深皱着。 我原本是站在师父身后理应看不到的,可是王妇人的眼底过于清澈照人,我却都能看的真切。 看着师父皱眉,我突然有些心疼,也许我无意中成为了师父的负担,让师父为难了。 这么想着,我很想伸出手安慰师父。 可是王妇人并不给我这个机会。 她直直地望着我,眼色虽然波澜不惊,但眼底的嘲笑却汹涌着将我淹没了。 如果是狐狸,终究是露出了尾巴。可是她的异样连师父都不曾发现,是不是说明师父已然轻信于她了? 我一怯,竟不知如何反应,呆愣在原地。 原来,高手都是这样的,外表给别人的感觉有理有据、不恼不怒,一个威压却能置人于死地。 而且这些只是一瞬间,下一瞬间,她从掌心掏出一个木槿盒子。 这完全夺走了师父的注意力。 “你怎么也会有?”师父看着木槿盒子,相当震惊。 119、木盒 木盒子里面有什么?为什么师父会这么震惊,我也很是好奇。 可是看王妇人抓得紧紧的模样,就知道这个东西对于师父是很重要的。 师父并没有想夺,他只是看着。 “该有的时候就会有。”王妇人突然将木槿盒子移到师父手中,“这是我来的第二件事,将这个盒子亲手交给你。” 这是她来的第二件事?她不是一直都住在这里的吗? “谢谢。”师父也不客气,直接将盒子收纳于掌心,像刚刚王妇人那样,木槿盒子转眼不见。 “无需客气,我要走了。”王妇人拿完盒子后,望了望门外,又望了望胶凝,最后望了望师父,“不过我有个要求,作为盒子的交换,把胶凝留下,这不难吧?” 王妇人想把胶凝留下? 做什么鬼? 让我们医治吗?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差不多半条命的胶凝,留下来估计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师父却望向我,眼底有询问的目光。 我竟然闪了闪。 “她不会有事吧?”看着受伤挺重的样子。 “只要阿祖肯出手,自然没事。”师父还没回答我,王妇人就先他一步说道。 既然是师父将她重伤的,由师父医治自然是应该的,可是我还是觉得膈应,所以还是有些小不自在地说着:“那王,嫂子应该也能治的。” “我不能。”王妇人似乎有些失落,“她的心在这里,我虽然治得了她的皮外伤,可是治不了她的心伤。” 治心伤?解铃还须系铃人,胶凝的这心伤跟师父怕是脱不了干系吧。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王妇人的话,我这无实形的心就是很排斥多一个人。 “我不会治心伤,只会让人死心。”我正在纠结要不要留下胶凝的时候,师父反而很自然地答应王妇人,“你看,还要留她下来吗?” “阿祖,人都是慈悲为怀的。”王妇人也很无奈,“罢了罢了,木槿盒子给你了,我也奈何你们不了,你伤她治她,究竟后果如何,也是她坚持的命,随你们去吧。” 王妇人的意思,就是要将胶凝留下了,说完这些话,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后,头也没回地扬起衣袖让自己隔空消失了。 王妇人消失的很快,连空气中原本属于她的气味,也都消失殆尽。 “师父,这个小女孩是王妇人的什么人?”待王妇人走后,我思考着问师父。 “王妇人?”师父明显对这个称谓更感兴趣。 “是的,就是刚刚说的那个嫂子。”除了别扭,我没有觉得不妥,“你未进门前叫她王,我自以为是姓王的姓,我看着她是个妇人打扮,就此称呼了。” “你这称呼倒也通俗。”师父不褒不贬地说了一句,还是交待道,“不过以后你还是叫王姐或嫂子就好,她这人心高气傲得很,容不得半点对她的轻视,尤其是外貌上的。” “噢,看起来是很大家闺秀,也是我的称呼匹配不上的,还好刚刚没有叫唤出来。”我拍了拍胸口,不自觉地为自己庆幸,没有踩到别人的雷区。 “没事。”师父顺势摸了摸我的头,眼角瞄到了还倒在一旁的胶凝,突然回答我道,“胶凝是刚刚那女子的义女,也是颇受她疼爱,不然也不至于拿这盒子出来与我交换了。” “义女。”果然,她们是一路的,这可是比直系以外的关系更好了,“对了,师父,刚刚那个木槿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才突然想起来,那个盒子里面应该是顶重要的东西的。 师父见我发问的好奇,突然有些踟躇。 “是有关于你的,但是为夫建议暂时先不要给你知道,日后时间一到你自然知晓。”师父还卖了个关子给我。 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师父也有师父的隐私,既然师父不愿意多说,那我就不过多追问了,拧了拧鼻子换了话题,指着胶凝,问道:“那她怎么办?” “她没有大碍,就是受了点内伤。”师父难得看着胶凝寻思着,“阿期,我好像没有教过你治愈之术对吧,刚好,眼前有个实用的小白鼠,你去治她,我将方法和口诀教授于你。” 让我去治? “师父,不行吧。”我对自己当真没信心,虽然之前在金榭山师父一招一式地教我,极其详尽,可也免不了要经常在自己身上下刀子,有时候我的三魂七魄被师父一魄一魂地全部抽出来自己跟自己对打练习提升能力,那种被实验的酸爽也只有当事人我自己知道。 如今要作用在别人身上,一个不小心下个重手疼痛加倍,我是于心不忍的。 “为什么不行?”师父不能理解我的慈悲啊,可说打底也是为我着想,“我不曾让你受过重伤,也逮不着好的机会教你,你若能治愈她,法术万通,以后如有个万一,你就能自疗与己身,何乐不为?” 额。。。师父想得可真远。 “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为夫,她现在这样半生不死的也很痛苦,只要她元神不灭,你随便整,明天她又会是生龙活虎的小妖兽了。”师父胸有成竹地说着,为我打气。 但是我却是对胶凝的身份好奇:“小妖兽?师父,她的元神是什么?” “你等会自己看吧。”师父已不容我再拒绝,直接在厅堂里下了一个坚实的结界,以防止有人在我疗伤的时候干扰。 一切打点完毕,我将胶凝扶平,运用着师父所教的运疗心法,手心漫过她的脚底直至头顶,我手心所到之处,皆出现淡蓝治愈色系的蒙雾,笼罩着胶凝。 胶凝原本深皱的眉头,终于有所缓和。 我心头一喜,望向师父,他朝我点点头。 “肉体的治愈是最简单的,他的内伤在元神,现在需要你引出自己的元神进到她的身体里去治愈她,这期间,你还是要保持高度的注意力,毕竟她的法力比你高。” “啊?”听师父这么一说,我有点怯步了,“元神离开肉体法力更不济,还要进入她的体内,她会不会趁机把我的元神吞噬啦?” 120、救治 元神脱离自身的身体进到胶凝的体内帮她治愈元神,我是极不情愿的,且不说她长得是挺好看的,只是想到平日里干瞪我的那股狠劲,不接触还好,一接触我就浑身不自在。 “师父。”我撒娇地抛了抛媚眼,“你能不能。。” “不能。”我还没说完,师父就一口回绝了,“你难道想让进到她的体内,帮她看看?” 看什么看。 “不行。”我也是一口回绝。 怎么说都已经明码标签是我的男人了,怎么能随随便便进到人家女孩子身体里呢,就算再没有邪念也不行。 所以我只能妥协:“我去吧。” 端正好坐姿,我用法力将自己的元神引了出来,又随着追魂术进入到胶凝的身体里面。她因是长着孩童的模样,所以肉质算是十分紧实细腻,如果在凡人的正常成长规律看,应该是个活泼的小女孩的躯体而已。 我一路移到她的心脏,她的心脏跳动有力,血液循环畅通无阻,可以说我的肉身治愈术发挥得还是不错的,我不禁小得意了一番后,眼角才迅速地寻找着胶凝的元神,终于在一处暗黑色的角落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 她蜷缩着,抚着胸口气喘吁吁,可能察觉到我这个外来人口的介入,微微地抬起头。 面容苍白的脸色,嘴角因为呕过血还有黏黏腻腻的渍迹,让她黑紫的嘴唇特别的显眼。刚看到我时她是错愕的,但很快愤怒的脸色迸射出狠戾的怒火,愤愤地看着我。 “你醒着的啊。”我想打破这种氛围,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么一句,让我恨不得想打自己的嘴巴。 果然,胶凝更为暴躁地瞪着我。 意识到情况不对,我往后退了几步,想缓和缓和气氛,却不敢再说什么,我只能朝着她“呵呵,呵呵”地傻笑。 眼睛却是不敢离开她半分,警惕。 对方实力不清楚,拿下对方也没有把握,她又是清醒着的,主要还不能靠近,那我要怎么运功治愈她呀? 想求救于师父,可我望着后面,空空如也,谁能告诉我该如何下手。 砸吧了一下嘴唇,着实无奈。 “那个,我是来治疗你的元神的。”气氛不能这样一直僵着,胶凝受的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去,也只能看我了,所以我讨好地向她笑了笑,算是放低姿态。 “猫哭耗子假慈悲。”胶凝看我的脸色,依旧没有改观。 “额,那个,其实,我也不是真心想救你的。”我突然掏心掏肺地说的中肯。 “哼。”胶凝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鄙视地看着我。 我这么被轻视,要救她已经很为难自己,也是想着要放弃。 可是想着师父还在外面等我元神归位,这是他在教我怎么治愈之术,我若是这么就走了,无功而返,师父不知会怎么失望呢。 我站了站,左右一思量:“是师父他。”我故意拉长了声调。 “是主君让你来的吗?”一听到师父,胶凝马上不淡定了,急急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胶凝的重心全部往师父的话题上移,像个幽怨的妇人一样,“我就知道他是在乎我的。” 这个...至少不能直接说明师父让我来医治胶凝只是在教我如何学习治愈之术吧。 “他。”见胶凝有所动容,我绞尽脑汁地想找个好理由,“他,那个,法力太深厚了,怕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把你给医坏了。” 我自认为找了个好理由,准备沾沾自喜。 “呵,主君自古有医圣之称,下手从来恰到好处,只是不常显露医人,竟被你拿来说这笑话。”胶凝的眼底满是讽刺,嘲笑着我对师父的不甚了解。 原来师父还有这技能,我的认知是又被刷新了。 只是眼前。 “好吧,刚刚只是我说的一个胡话,其实是师父想让我们能够和平共处,所以让我来医治你,毕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也是要跟着他的。”确实找不到理由了,所以我直接扭曲一点事实。 “主君真的答应我留在身边了?”胶凝听着我的话,雀跃得撒去了所有暴戾,喜上眉梢。 有这么高兴吗?胶凝的性子转变的太快,已然对我没有敌对之意,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可以对她进行医治了。 但我这算曲线救国吗? 肯定不算,她又不是我的国。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突然觉得有点小委屈。饶是如此,我也是很快就聚精起元神,念着刚刚师父教会我的咒语,一步一步朝着胶凝走去,将治愈之光漫身洒到她的元神上去。 可能是因为我的治愈之术过于舒适,有好一会胶凝的眼睛微微眯眯地就要睡去,朦朦胧胧之间,她的尾巴咻一根咻一根地冒了出来,面容上的白毛发也稍稍地冒了一些出来。 咦,胶凝也是狐狸一族的,她是白狐狸,纯白。 跟我的小狐狸是同一种族,难怪会这么爱恋师父。 师父是黑色九尾狐,绝无仅有,那胶凝也是九尾吗?我细细地用手指点数着一条条摇曳着的毛茸茸的尾巴。 一,二,三,四,五,六。 只有六条吗?我没看错吧,不是应该都九条嘛? 我重新再数了一番,还是六条。 好吧,原来她是一只六尾狐,难怪心智不全。我小声嘀咕着。 六尾狐狸胶凝在我的治愈之光的笼罩下沉沉睡去,似乎睡得极为安稳,原本在她元神身上的血渍也慢慢由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胶凝醒了,也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怎样,看够了本公主的真实原型,可觉得心底舒爽了?”完好的胶凝睡醒后,还是那样的嚣张跋扈。 我却是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又一次对她全身详细体检一遍后,终于将悬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她能这么活蹦乱跳的,说明我的元神治愈之术已经有所疗效。 “没什么好看的。”收回还作用在她身上的那些剩余法力,我的视线就不再留于胶凝身上,“你身上已无大碍,我可以走了。” “你还想走?” 121、恩将仇报 就在我收完治愈法力,正准备功成身退的时候,胶凝却嗤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你还想走? 真是好笑。 我不走难不成留下来和你喝杯茶,再下盘棋吗? 等我回过头,却发现胶凝已经布好阵势,四周蜿蜒的长条迅速将原本密封的空间包裹得更加严严实实,而那长条,竟然是由她的头发延伸出来的。 想着如白光的绸布是胶凝的头发,还被包围着。那种感觉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我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不,还闹心。 四周封的密实,滴水不漏,我想出去也找不着一丝缝隙。 “乖乖受死,我可以让你快活些。”胶凝高傲地朝我抛了个媚眼,威胁我道。 但对于我来说,一点不受用。 “胶凝,我好心来救你,你可别恩将仇报吧。”虽说我元神出窍法力不足,但也不能泄了自己的底气,所以我先好言相劝。 “是主君让你来的,你可别这么邀功。”胶凝的脸阴阳怪气,对于我的话更是嗤之以鼻。 “那也是我救的你呀,你也不能这么快就卸磨杀驴了吧?”我尝试着将理讲通一点。 “那又怎样?”胶凝不屑一笑,却说得坚定,“但凡横在我和主君之间的障碍,我必定要除。” 要除我?有必要吗? “我算是你和师父之间的障碍吗?你和师父分明不在同一个点子上的,我师父不喜欢你,就算你要拉进与他之间的距离。”我想了想,那股劝诫的口气还是软了下来,应承着自己的心,对自己说,“对,我就是要横在你们之间阻碍师父桃花的。” 师父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果然,师父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把我们都俘虏了。 胶凝听完我的话怒不可遏,已经发起攻势,从掌心迸出一团团的白发来攻击我了。 还不及发呆想师父,我躲闪得猝不及防,虽然元神可以更加轻盈移动,可是毕竟没有肉身在,法力很是不济。 好在师父在外面,我并不害怕。 趁着空暇之际,我打量着四周,胶凝的毛发已经结成了一个结界,像一个茧一样包围着我们,如果能冲出这层结界,利用胶凝的躯体跟师父求救,应该是很有机会出去的。 所以我在与胶凝打斗之间,也尽可能地想在发茧上凿个洞。 但是胶倪很快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的话也很快打散了我的计划。 “你不用看了,这是用我的毛发建造的血茧,我们六尾神狐什么都不会,守秘密,制造秘密空间却是一流的,我能将你困在里面,就算搅灭茧中所有,外面都不会有分毫动静。”胶凝得意的摆动着她的六条尾巴,神色愉悦,几分高傲,“不然你以为王母娘娘会如此重用我,还不是因为她能在我血茧里面做不为人知是事情。” 胶凝明显不打算放过我,不然也不至于跟我说这么重要的话。 关乎她的身家性命的,必须要守的秘密。 可是她跟我说了,自然是已经对于怎么对付我胸有成竹。 我突然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往后退了两步,摸到毛发如水流波动,我一发力,想将手抵出茧外,可是任凭我怎么用法力去击打茧上的发丝,它都坚如磐石,毫无影响。 这么私密的地方,里面都没有求救了,外面也不会产生动静,师父更不会察觉得到。 如果不能破茧,那我只能与胶凝一试,哪怕拼尽全力,融合师父所教的那些法术,应该是会有胜算的。 刚刚我只是闪躲,并没有发挥全部的实力,胶凝也是,她只是用发丝攻击我,并没有其他的招式,所以我只能以剑术硬拼。 我很快用法力幻化出一把利剑,先发制人,首先朝着胶凝刺去,可是胶凝迅速用手顶着,化出一个屏障出来,阻隔我的攻击。 “你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胶凝边说边发力,从指间托起一张符咒,将手臂用力一甩。 茧内的空间突然震了一震,我全身的法力突然被封印了一样,被刚刚胶凝抵御的法力反噬,重重地摔撞在茧壁之上。 虽说茧壁遇硬则更硬,遇软则软,但我已然吐了两口鲜血。 “这是还你刚刚的,主君摔我的那一下。”胶凝已经步步逼近,脸上仰逞着胜利的微笑,“怎么样,滋味好受吧?” “你。”我还想再爬起来,大战个三百回合,但是想撑却怎么也撑不起的越发手掌酸软的厉害。 怎么会这样子?我的法力呢? “不用白费力了,你的所有力气所有法术已经被这个血茧给封印住了,你现在就如同一个手无任何反抗之力的婴孩,任我宰割。”胶凝张狂地在我面前炫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为什么,我从未与你有深仇大恨,你只是因为师父的感情,你就要置我于死地?”既然我已被牵制,我自是认命,但还是心有不甘。 “是,你不知道我对主君的感情,所以才这般废话。”胶凝似乎也不急,只想慢慢地折磨我。 “你对师父再有感情,也不能以牺牲他人为目的。”我还是尽全力反抗着,“你就不怕天道轮回,恶鬼缠身?” “怕什么。只要有主君护着我,天下独尊谁敢提我的不是。”胶凝招摇地沉浸在与师父的美好意愿里,自娱自乐。 我却见不得她这边亵渎师父,一个气急,咳嗽不止,却还强撑。 看胶凝看来,我是害怕得瑟瑟发抖,所以她得逞的哈哈大笑:“你终于怕了,知道顶着亲妹妹的模样去勾引自己未来的妹夫,是多么让人痛恶的吧?小贱人,主君碰过你哪里了?我要把主君碰过你的每一处,每一个毛细血管都燃烧殆尽。” 胶凝发狠地说着,手上了燃起了熊熊的烈火,火苗是金红色的,噗嗤噗嗤地跳跃着,犹如一只凶猛的野兽咧嘴獠牙。 “是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我虽不曾真实见过,可是听师父说过,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能够毁灭世上所有生物,但凡被烧过的地方是再复原不了的,尤其是魂魄,一旦碰触,魂飞魄散。 122、姨婆 但是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烧不了好人,是正义之火,又如何有着恶鬼的獠牙面孔? 我盯着胶凝,想让她制止住,却无能为力。 “你知道的挺多的嘛,这确实是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胶凝把玩着手上的三昧真火,一边回我,“我就喜欢看你这害怕又无助的模样,不妨再告诉你,这三昧真火可不止止是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里面还被我融入了我们狐族的禁咒,百鬼缠身,让你感受一下我们狐狸的妖媚之术,欲仙欲死却得不到,满足不了,还要经受烈火摧心的燃烧,身心双重折磨,你会喜欢的。” 胶凝哈哈的大笑,似乎为能等下看到我满地求饶的样子而开心不已。 连未经人事的我,听着都能感觉冷汗一层层冒了出来。 看到跳跃的熊熊火焰,其实我是很害怕的。但我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抵着茧壁,看着胶凝举着烈火焰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不能让她烧到,那可是比死都还难受的。 我只能念着,想着师父能够过来救我,如果我真的不幸被烧成灰了,不,三昧真火烧起来连灰会都不剩的,那师父该去哪里找我? 我的青春美好年华,我和师父都还没有白头偕老呢,我在这么美好的年华里就要香消玉殒,是多么的不甘心。 不,我突然想起那日在榕树洞下,面对易言突然的发疯,那种被强迫的不适感,我宁愿在被侵犯前自行了断。 只是师父。 我仿佛看到师父不舍的眼神,闭上眼睛,眼泪剥夺而下。 我没有力气咬舌自尽了,我只能用仅剩的力气用意志力封闭自己的感观、意识,如果被三昧真火燃烧殆尽,那么我也可以死的安乐些。 凝聚起精气神,我的眼前慢慢慢慢模糊起来。 朦朦胧胧,朦朦胧胧,我已经在沉睡,朦朦胧胧,朦朦胧胧,什么东西越靠越近,浑身好热。 走开走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想推却怎么都推不动,好像我此刻是坐落在棉花上面的,奇怪,我怎么会在棉花上面,还有,为什么我面前都是棉花,不,白云,飘啊飘的。 这里是哪里?我一个激灵,给吓醒了。 四周很空旷,白云浮浮沉沉地动荡着。 这是精灵魂,师父说过的,这些精灵魂在这里干什么。也是和我一样被三昧真火燃烧后,不灭的毅力依附在云片上,等待重生吗? 可是我还是人,眼前分明是人的手,人的模样,浑身并没有发白的云。 “你醒啦?我只能安顿你到这里。”从迷雾中腾腾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拄着拐杖,走得不是很稳,却和蔼的对我笑,似乎对于她不够款盛的招待,有着歉意。 “您是?”我看着老婆婆的眉眼,突然想起那天在虚拟的青古城里幻术下看到的那个众多家仆的衣饰的姑娘。 很是相像。 “怎么,觉得我很眼熟是吗?”婆婆带着笑蹲了下来,抚了抚我额头上的发丝,言笑晏晏,“守护你的是我的女儿,就是她把我召唤过来的。” “您的女儿?”那个与我爹爹交易,后来又与师父交易,收了师父三万年精纯法力的神秘女子,“她是谁呢?” 听到我的问话,婆婆再笑。 “她是我的女儿啊,嗯,也算你的表姨。”婆婆慈祥的模样,看着我的眼神温柔舒坦,“可期,我的孙侄女儿,多年不见,你长高了,我都快认不得了哈。” 我是她的孙侄女儿?推算了一下,那她便是我的姨婆。 我的姨婆我竟从没见过,爹爹说我母亲的家族分支甚少,基本都是一脉相传的独生子女,所以也就少有亲戚,往来的亲戚都住在青古城里的。 没想到他乡遇故知了。 “您见过我?”我甚是惊讶,“姨婆,您也是认识爹爹,也去过青古城是吗?” 我儿时从来没有离开过青古城,想必她是在青古城见过我的。 “我是见过你爹爹,但我不知道青古城在哪里。”姨婆摇了摇头,“我只守护在你娘身边的时候看过你,那时你那么小,你娘可疼你了,她把她的所有都给了你。” “您还知道我的娘亲。”我激动地拉住姨婆的手,“那您知道我的娘亲去哪里了吗?她平白无故就消失了,我爹爹怎么找都找不到。” “你爹自然找不到。”姨婆拍了拍我的手安慰我,“我们胧月一族世代守护悬系之光,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的娘亲,连我都找不到的,你爹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悬系之光是什么?跟我娘亲又有什么关系?”我是听蒙了,但是我听得明白,姨婆保护着娘亲,那她就是好人。 所以我信任她,可与她亲昵。 “傻丫头。”姨婆也亲昵地抚着我的头,将我的头靠在她的怀里,语词恳切,“你现在不懂,以后自然就会懂,你也是有使命的。你。这。” 姨婆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连语气都变了声调。 “怎么了吗?”我从姨婆怀里起来,很是诧异。 姨婆看我的眼神更是诧异。 只是她很快稳了稳心神,回复我:“没,没事。” 真的没什么事吗?我看着姨婆掩饰不住的忧心,疑惑着,肯定不会没事。 姨婆会不会是因为看到我被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烧着了之后,察觉到我现在只是一抹毅力在同她说话而已,才这么伤心错愕的?毕竟我刚刚还在受胶凝的威胁,可能没有见到师父的最后一面心有不甘才没有魂飞魄散遗留下来的吧。 这么想着,我也有点悲凉了。 姨婆竟然这么疼我,为我的遭遇而忧心不已。 “姨婆,我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不免她伤神,我只能笑笑地好言相劝。 但是姨婆突然严肃了。 “嗯,没事,你以后更要好好的,你娘将她所有希望都给你,你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回到悬磁界。” 悬磁界? 那是个什么地方。 123、姨婆的决定 姨婆的眼中有任重道远的期待,与我刚刚的话题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姨婆。”我怯怯地唤了声,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 “我知道你现在对于这些都还不清楚,你不懂是因为有人将你护得很好,你只需要开开心心的活着,不要让爱你的那些人失望。”姨婆突然抹了抹泪,“你是最后的希望,我们都在等着你,以后你就会知道的,知道就会好起来的,你娘也会回来的。” “我娘还会回来吗?”看着姨婆笑着哭了,哭着又笑了,我的内心也很复杂,只能帮着姨婆擦泪。 “会的会的。”姨婆很肯定地回答我,“她没有离开过你,她一直都爱着你,陪着你的。” 娘亲没有离开过我吗?为什么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她呢,每个人都在说爹爹将我护得很好,可见大家都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却从不告诉我。 好似我是最弱小的婴儿,什么都不会。 “姨婆,是不是,我什么都不会,所以你们都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将头又抵靠在姨婆的怀里,忧伤地问着。 姨婆这次将我抱得很紧很紧。 “不是,孩子。”姨婆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时候还没有到罢了,你以后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很艰难呐,道长且阻,你一定要为了心中的信念坚持下去。” “道长且阻我不怕,我会坚持下去的。”我从姨婆怀里起来,说得坚定,“姨婆,你能告诉我什么事吗?我该做什么呢。” 爱我的那些人从来没有要求我什么,只是默默地为我付出,为我负重前行,这些我隐隐有感而知,所以我想要回报,我也想付出自己的一份力。 “我仿佛又看到你了,慧娘。”姨婆看着我的坚定,突然喃喃自语,“慧娘,她跟你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啊,一模一样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姨婆说的是谁? 我看着姨婆,姨婆也看着我,不,我感觉姨婆不是在看我,她是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我身后有人吗? 我回过头望去,并没有。 “姨婆,你在跟谁说话吗?”我疑惑地问着。 “没有,孩子。”听到我的问话,姨婆才晃过神来,同我说道,“你不用想太多,乖孩子,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姨婆的时间也不多了,此刻还能再见到你们真的是太开心了,我老孙无憾了,无憾了呀。” “姨婆。”我突然觉得姨婆的感慨有些离别的伤感,赶忙安慰她,“姨婆老当益壮的,还能陪着我很久很久,等我了完心愿以后,我就跟着姨婆,带姨婆去游山玩水,走遍神州大地。” 被三昧真火烧毁的我,也许看完师父,了完愿后,我就不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但我既然这么应允,我的执念会化成经灵魂,到时候陪着姨婆去游山玩水。 我虽然不在了,但是执念会在。 “好,好,姨婆等着,等着看大好河山。”姨婆微笑着抱着我,温柔地摇啊摇的,我的眼皮慢慢酸涩了起来,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在摇篮里那种舒适温馨的被窝里,我安逸地随着摇篮摇动,而我最后听到的,是姨婆连声连声带着笑意的“好好好”。 睡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很快睁开眼,我看到的依旧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还有姨婆。 不,姨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端地坐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姨婆。 刚刚的她虽说是白发鹤龄,可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沧桑,反而因为慈眉善目多了几分成熟的稳韵之气,矫健而又从容;而现在,姨婆的脸上斑驳斑驳的皱纹,皮肤更是皲裂的有如老树,连身体都干瘪的如同一棵枯枝,好似随时都有可能风化。 “姨婆,姨婆。”我惊得不敢置信,眼泪不自禁的一颗一颗垂掉了下来。 姨婆的眼睛眨了眨,已经有气无力到说不出话来了。 我抚着她硌手的臂膀,当真不敢相信这是我的姨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 我询问着姨婆,姨婆不能答我,可是她眼底很是安详,好像做了什么该做的事,从容而又无畏。 “姨婆。” 我语无伦次之际,看到一条发带步入的眼帘。 “阿期。”师父站到我的斜前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我,神情复杂,眼中有着悲悯。 我没有过多注意师父的表情,只是焦急地望着姨婆。 “师父,你来啦,你快点来看看姨婆,姨婆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帮我救救姨婆,救救姨婆。”我知道我一定会跟师父见面,可是眼下竟然是这幅场景,我所有掏心窝的遗言都来不及说,只是想快点把姨婆救回来。 “阿期,姨婆她时候到了。”师父靠近我,语言也很哀伤,抚着我的后脑勺安慰我,“阿期,你别哭别哭噢。” “不,师父,姨婆没事的,她会好的,她还答应我,要陪我去游山玩水的。”我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我拥着姨婆,不愿放手。 “期,别,哭。”姨婆艰难地抬起手,想帮我擦掉眼泪,她的每一字也是从丹田处憋出的力气,虽然模糊,我却能听得清楚。 我用力地点点头,眼泪却掉的更凶了,我用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 师父紧紧抱着我,撑着我,同我一起看着姨婆,他知道姨婆有话要交待。 “期。”姨婆突然大口地喘着气。 “在,在,姨婆我在。”我赶忙握住她的手,不敢放开。 “期,回,回悬,磁,磁,界。”界都还没有说完全,姨婆已然闭上了眼睛。 她一口气一直硬撑着,就是要交待我回悬磁界。 悬磁界,悬磁界,悬磁界在哪里?我要怎么过去呢。 “不,姨婆,姨婆你不能丢下我,姨婆。”我哭得声嘶力竭,可是也没能留住姨婆,没能制止住姨婆的身体如散沙一样被风吹走。 “阿期。”师父唤了唤我,同我一样悲伤。 “不,师父。”我握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瘫倒在师父的怀里。 124、迫不及待 我才刚遇到一个亲人,可是她就这么离我而去,我怎么会不伤心难过呢? 姨婆给我的熟悉感是发自内心的,初次见到她时我就觉得她过于熟悉,可是在分别的时候我出乎意料的痛彻心扉。 是的,心底止不住地揪着疼,疼得我只想掉眼泪。 而师父只是静静看着我哭。 “师父,姨婆看过我娘亲,看过我娘亲疼我,可是她们都离开我了,没能保护好她们,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哭了很久后,抽噎着问师父。 师父眼脸垂了垂。 “不会的。”师父的话说的很短,也很冷淡。 “师父。”我一如之前一样想倚在师父的怀里躺着寻求安慰,可是今天隐隐感觉到师父的排斥。 我才感觉到今天师父的异样,来这里的自始至终。 怪怪的。 “师父,你怎么了吗?”我重新调整好坐姿,想用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别乱动,阿期。”师父突然严厉地制止了我。 师父这是怎么了? “师父。”我当真不敢动了,如一根木头一样静止,连头都不敢抬,怯怯地叫唤着师父。 “没,没事,阿期。”可能知道吓到我了,师父赶紧解释,他莫名的紧张,微微与我拉开了距离,才回答我刚刚的话题,“你会很厉害的,不会没用,阿期,她们只是有事情离开了,重生以后说不定还会再见面的。” “真的吗师父?”我一听到以后还会见面,兴奋地转身过来与师父确认,可是却看到师父发红的脸颊,关切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师父极力制止着什么,又用法力轻拂面颊,压制住自己脸上的绯红。 又往后面退了退。 师父受伤了?没有吧,但师父看起来好像是发烧了。 可神仙还会发烧的吗? 这么想着,我就想拿手去覆他的额头,看是否会烫。 可是手腕却被师父抓住了去。 “我没事,我可以的,不用担心。”师父慌乱的解释着,朝我扯了扯笑,眼角突然留在我的手腕上,看着我纤细的手指,好像看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咽了咽口水。 “师父,你饿了吗?”不然他怎么抓了我那么久的手腕不放,还如此饥饿模样,我不放心地问道。 “没,没有,不会。”意识到还抓着我的手,师父赶紧放掉。 师父怎么会变了个人?肯定有事。 他好像不敢碰触我,不敢看我。 我眉头微皱,略一思考,将手扶额,“哎呀”一声,突然踉跄了几步。 师父马上接住了我,很是紧张:“阿期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正眼对上师父,看着师父原本发白的脸颊,又涌上了血液。 我的眼色分明清明,师父很快知道被我骗了。 “该死。”师父咒骂一声,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想要再次拂过脸颊,控制住体内的烦躁。 可是被我拉住了。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是外人。”我在袖下与师父对视,师父眼底有两簇火,燃烧着,闪着恶鬼的面具。 听我这么说,反而是师父愣住了。 欲语还休。 “胶凝?”后知后觉,我才想起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中了胶凝的三昧真火。” 胶凝的三昧真火不止有太上老君的真火,还有她加入的狐族禁咒百鬼缠身妖媚之术,就是魅术,同为狐族,师父肯定没办法抵挡术效。 难怪刚刚师父不敢碰我了。 师父不会跟我一样,成了经灵魂,只是过来看我最后一眼吧。 “师父。”我紧紧地拉着他,我不能没有了姨婆又没有师父,我跟师父是要同生死、不离弃的,就算是化成经灵魂,我们也要融成一块。 “我没事,没事没事。”师父抱着我安慰我,同我靠的太近,鼻血都流出来了还在同我解释,“本以为那胶凝有的只是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我顶多就受受气,挨一下就过去了,鬼知道她竟然还在里面加了我们狐族的禁忌,我我我。” 师父肯定是为了找我一急着了胶凝的道,才没看出来。 “那三昧真火有没有烧着你哪里受伤。”我紧张地检查着他的身体,“还有那禁忌是不是就是你们狐族的魅术?” “嗯,你都知道啦?”师父一愣,有点意外,更有些难为情地朝我笑了笑,不知是因为法术的作用还是因为不好意思,反正他的脸更红了。 “那怎么办。”我可焦急死了,按照胶凝说的,三昧真火这么一烧,还有禁忌之咒,肯定是身心俱折磨。 可是听到我问他怎么办,师父竟然“啊”了一声,有些错愕。 咽了咽口水,好像有苦难言的样子。 “没,没事,我又不是木头,烧不坏的。”师父轻轻说着。 我自然不会相信,不然师父也不会这么局促地躲着我。 让我猜我肯定猜不到办法的,所以我跟着歪了歪头,逼视地想对上师父的眼光询问。 “你还小,我可以再忍一忍。”确实怎么都躲不了我的眼神,师父终于憋出了这一句话。 “我不小,我都是你的妻子啦。”我不满地反驳道。 一提到妻子,师父的眼睛似乎放了光一样。 “你虽然是我的妻子,可是我还没有用八抬大轿把你娶过来,怕是委屈了你。”师父的眼神又躲了躲,尽可能地想让自己再理智一点。 我才正式明白过来。 可是这种事情他能理智,我却心疼坏了。 “你若能忍,你能忍多久,一时还是一辈子?我既已承认是你的妻子,自然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你说,你到底是看不上我,还是觉得我不行,看不起我?”我难得敢叉着腰,挺直着背杆,同师父愤恨地说话。 “没,我不是这些意思。”师父急急地解释,我的强势让他反而退缩了,“我是觉得,你,可能没有准备好。” 准备好? 我也一时语塞。 我是没有这么早想过,但是。 那是因为我还没遇到师父,还没遇到我爱之人,可是现在遇到了呀,那就不一样了。 “榆木疙瘩。”我轻嗔了一句,拉住师父的手,抿了抿嘴,轻轻地说着,“要不,我们回金榭山吧。” “什么?”师父惊愕地有些不敢相信我说的话。 “我说,我们回金榭山。”我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这里以天为盖地为庐的,又是别人的地盘,多别扭啊,我们回金榭山,回家。” 126、他不见了 初为人妻后醒来,不见枕边人,其实我心底是失落的,再望向周围,师父的房间还是之前古声古色的韵味,没有携带一丝我从靖南国带来的装变,像极了记忆中师父冷若寒霜的排拒。 不,师父从未排斥过我,为什么我会有这么隐隐生疼的记忆? 我慌张地跑了出去,跑过花园,不见师父;跑过温泉,不见师父;跑过平日里师父最喜欢呆的竹亭下,吊床空荡荡的,不见师父。 连那日从青古城照模样搬过来的我的起居室,也不见了。 一切如同刚来时的样子,鸟语花香,却备加空寂。 师父,去哪里了? 他,不要我了吗? 如若不是,为何将我们的共同经历和改变,抹去? 我想问他,可奈何我寻遍了角落,也寻不到他。 不曾有遗讯,不曾有交代,我抚摸着石桌上的碧玉扶手,却发现金榭山的万物都已冰冷得刺骨,像沉浸在寒霜里没有生命的死物一样,冰冷。 失魂落魄的我走出金榭山,金榭山的结界早已没有对我设防,可以任我自由出入,结界外,阳春三月,长桥下的悬崖水翻腾地厉害,时不时就有几声震耳的轰鸣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咚咚咚”的捣磨声。 捣磨声不大,却分明听得清楚,我寻声望去,看见不远处,在河岸边,一个老婆婆正专注地顿屈着身捣鼓着什么。 “婆婆。”我半是好奇,半是探究的走上前,看见捋起团团银白发丝下的半边脸,很是诧异地不确定,唤道,“孟,孟婆婆。” “嗯,孩子,你醒了呀。”孟婆婆很快抬起头,脸上已没有初见时的那种冷漠,反而熟络地将垂下来的发丝别于脑后朝着我笑了笑,“刚好,我这也快捣好了。” 我顺着孟婆婆的手上看去,发现研钵里散着一层黑黑的细细的药粉,极其清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惧意。 “孩子,别怕。”孟婆婆好生地安慰了一下我,叹息了一口气,“他原本是让我再喂你喝一碗汤的,可是我觉得喝孟婆汤对你太过于残忍,想想这避子丸的效果差不多,就捣弄了起来。” 避子丸。 听到这个词,我还是往后颠簸了一下,差点没摔到。 昨晚只有我和他,也只有他知道。 但我不愿意相信,还是开口问到:“他是谁?你听谁说的?” 孟婆婆听着我不怒而威的语气,敛了敛神色,敬畏而又思虑地顿了顿,终下决心似的说着:“主君,你师父。” 师父,当是孟婆婆口中的“他”吗? 我是怎么样都不愿意相信的,可是孟婆婆说是他。 ***情后便消失怠见的他。 “师父。”我怯怯地叫了一声,有些六神无主,问着孟婆婆,“他在哪里?” “他去的地方你不能去。”孟婆婆边说着,边从研钵体里吸起那薄黑粉末,晃动在手心揉成团,递到我眼前,“把这颗吃了吧,无色无味,也不至于难吃。” “为什么?”明明孟婆婆的眼底有着心疼,明明我与师父情投意合,却要让我服下这避子黑丸,我很是不解。 “不是每个为什么都有答案的,现在吃对你是最好的,你已沉睡了七日,超过时候,就来不及了。”孟婆婆言辞恳切。 我却更是疑惑。 我有睡了那么久吗?我只记得我们累了,谈笑晏晏中睡去,竟不知一睡睡了七日。 “这七日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我直接避开丸子,询问着孟婆婆。 “大事倒也没有,你们回来后,我就一直守在大门口,前前后后也就只有凤凰白玉进去过结界,也不曾听闻过什么响动。”孟婆婆依旧保持举着避子丸的手势,说的话如汇报一样实切。 是白玉把师父带走的吗?我心想,却不能确定。师父是断断不会把我独自丢下的,尤其有了肌肤之亲之后,那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来不及跟我说的? 我垂头思考。 孟婆婆依旧恭敬地等着我。 “婆婆,我不会吃。”我直接婉拒,“没见到师父把这些理清楚前,我不会胡乱猜测,至于是否会有孩子,我顺其自然,随造化。” “青。”可能我的话过于震撼,孟婆婆的脸色一怔,突然有些惊恐地脱口而出。 只是很快就被理智止住了。 我望着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直接问道:“青什么?” “青,唉,既然你这么想,老身也不能强求。”孟婆婆终究是将一直举着的手放了下来,看着黑丸言语,“这避子丸啊,能避子却不能避情,我那孟婆汤,能忘情却不能伤情,一如我这,上了年纪的老朽啊。” 孟婆婆垂点着头,说些我没听明白的话。 “不好意思,婆婆。”看着一个老人家感慨,我觉得自己有很深的愧疚感,可是我的心意已决,是没有东西可以撼动的。 “不需要那么多不好意思,其实我本意也不想你受这么多的苦,孩子。”孟婆婆用另外一只空闲着的手握住我,“你应该叫我姨婆,我和你的外婆有过一些渊源,只是这时代久了,开始时都没认出你,好在,世事轮回,我们又相遇了。” “姨婆?”孟婆婆是不生不死之人,年岁不知已长到几何了,却是与母亲的母亲相识,难免心生亲切之情。 姨婆唤到外婆,言辞诚恳,想必交情也很深厚。 不知觉间,孟婆婆的泪已垂落在眼角,一片惘然。 “姨婆,外婆就算转世轮回了,她也会惦念着你。”我反握住孟婆婆的手,安慰她,毕竟,她见透了生死,更孤单。 “就是如此,所以你更应该听我的。”就在我对她好感飙升的时候,孟婆婆突然话锋一转,“孩子,听姨婆的,吃了它吧,之于你没有坏处,姨婆不会害你的。” “姨婆。”我惊讶于她的转变。 苦肉计吗? “恕我难以从命,我不会吃。”我放开她的手,“您对我好也好,与我世家有渊源也好,这都不是逼我吃这避子药的理由,我尚且不知道如何吃这药,理不清这思绪,查不明这七日内发生了什么,又是何原因,您一定要让我吃这避子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