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清尘》 楔子 轰~~一道惊雷闪过,霎时雨柱下倾。惊雷闪过,四下又陷入了无尽的黑。 划破这雨幕的,是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夫人,再用点力啊,孩子就快出来了!”床榻上的女人似是用尽了力气,气息微弱。但似乎又积聚了诸多不甘,双眼大睁,死死地盯着上方的房梁。似下定决心一般,她咬紧双唇,继续用力。 “哇......”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响彻夜空。稳婆颤巍巍地将婴儿用事先备好的布帛包好,小心翼翼地抱到了床畔,对床上的女子说道:“夫人,这是位......是位千金。”床上本用尽力气后闭着眼的女子猛地睁开了眼。“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女儿?怎么能呢?”女子细声呢喃,眼中的不甘愈加浓烈,似要溢出眼眶。忽又认命般的的闭上了眼。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寂中。先前啼哭的婴孩也安静了下来。“夫人,老爷派来的人还在外面,是否该将小...”"王妈,”床上的女人开了口,“你知道的,我如今的处境,这个孩子不可以是女孩,也不能是女孩。”“夫人,那该如何答复外面的婢女。”“告诉他们,我产下的是小少爷。从今天起,她只能是我的儿子。该怎么说,我想你很明白。”王妈怯怯地答道:“是,夫人。” 窗外雷声忽然频繁起来,雨越下越大,似要冲刷尽世间的一切污秽。但只是一场雨罢了,也许过了片刻,或是明天,或是过几天,这雨天终也会过去。但有些原来便存在的污秽,这雨冲刷不了,仍存在着。 ------题外话------ 小白入坑,请多指教(*?▽?*) 第一章 损友1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适合出行,适合于微风处,约上友人,饮饮小酒,有一碟花生下酒即可。其实不一定非要他人相伴,自得我心即可。但若交友不慎,就另当别论了。 裴羽再度无语地用手抚了抚额,果然不该和李岸这只花蝴蝶一道出行,太引人注意了。偏这家伙还一直喋喋不休,委实烦人。正想着要不要丢下他溜走,前方的那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兴奋的回头拉着他说道:“阿羽,快看,前方是天香阁,要不要进去尝尝新来的大厨的手艺。”裴羽看都没看他,挣脱被拉着的手,自顾自地走着,只道“不去”,便只剩背影。 李岸何许人也?岂有他做不成的事。所以他接下来干的事也就很好解释了。只见他快步冲到裴羽身后,猛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裴羽顿时浑身僵硬,从牙缝挤出了“放开”两字。要不是顾着两人的交情,裴羽早就对他拳脚相加了。奈何李岸就是瞅准他不会动手,还一边惨兮兮喊着饿,一定要去天香阁吃饭。裴羽再次无声的扯了扯嘴唇。 周围围观的人脸上的表情真的是过于精彩,裴羽最后还是妥协了。也罢,吃完饭就回府,再走下去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拍拍李岸的手,裴羽认命地到:“放开,去吃饭”。李岸听到他应允了,自然放开了手,改为将手搭在他肩上。裴羽再度无声叹息,这厮到底是有多黏人,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弄下来。好在李岸这次没有再嚷嚷,两人终于走进了天香阁。 店小二一看到两人,当即一乐,迎上来说道:“两位公子还是以前的雅间吗?”李岸笑道:“当然。小二,听说你们这来了位新的大厨,你可要多上几道他的拿手菜,其余的照旧。”小二领命去催菜,二人走向了那所谓的雅间。 天香阁作为南国数一数二的酒馆,菜式酒品自然没话说,装修也不同于一般的小店,而且它还有多个雅间,供一些身份特殊的客人。李岸和裴羽去的那间名作兰室,既为此名,自然要有兰花相伴。一打开兰室的门,便可见一盆盆兰花含苞待放,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兰花幽香。李岸这人的品味有时的确是一言难尽,但选的这间兰室还是挺有格调的。如果身边这人没那么聒噪便更好了。裴羽暗自想到。 在等菜的空当,李岸的喋喋不休就没停过。从东街的大妈到西街的姑娘,从朝廷官员到平民百姓,他口中说着他知道的一切,不论真假与否。裴羽不禁想,他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讲,自己说一句话都觉得累。也很纳罕到这样性格的两人怎会成为好友,虽然李岸这好友,确切来说应该是损友,是有那么点烦人,但尚在忍耐范围内吧。 李岸见裴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身后那盆兰花,便知道他又在神游了。用手戳了戳他,说道:“阿羽,你听说了吗,陈府的小姐明天要抛绣球招亲。”裴羽知他又想去凑热闹,便说“你不用想,我不会去的”。李岸不死心,又道:“那位陈姑娘据说貌比天仙,去看看嘛。”裴羽这次没有搭理他,任他在耳边喋喋不休,自顾自地享用着美食,还暗暗赞叹这家大厨的技术愈发高超了。食罢,站起身来,意欲离去。 李岸这厮最大的能耐便是:耍无赖。只见他立马拉住裴羽,以一副泼皮无赖之势威胁到:“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告诉伯父你之前去碧春园的事。你要知道,他知道这件事会怎样。”这碧春园在南国也是顶有名的,虽有诸多才子骚客时常会光顾,但......并没有改变它是青楼的事实,所以众人对它的褒贬也是不一。裴羽再度扶额,正欲开口辩驳,那厮急急打断道,“虽然你是被我拉进去的,但也算是进去了。而且,你觉得,裴叔会相信你,还是信我。”说完,还得意地冲裴羽扬了扬眉。 这是绝对的杀手锏。李岸其人,平时虽然任性胡为,可在一众长辈心中的形象却极好,首推裴羽的父亲裴勇,不知这小子给裴父灌了什么迷汤,裴父深信其话。而裴勇此人一向对家中子女的要求严苛,不许任何人做有损家声之事。一旦听闻有何不好的传闻,便是一顿家法伺候。之前多半由于李岸任性胡为而惹出的诸多事端,背锅者常常是裴羽。 所以,第二日,裴羽极其不愿意的和李岸朝着陈府千金扔绣球招亲的文祥楼走去。只不过两人戴着同样的面具。这是裴羽昨日无奈妥协之下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李岸在知晓他愿意陪同之后,自然答应,并且自己也买了一个相同的——裴羽是为了避嫌,李岸单纯是为了好玩而已。 两人到的时候楼下已经聚满了人。远远地只能看见楼上有婢女数名,楼内帷幕重重掩映。想来佳人自是在内细细观察,这可是关乎人生幸福的重要时刻。李岸自然不满足于外围的位置,离楼尚有段距离,怎能看清佳人的面容呢?因而他十分急切地往人群内部挤去。楼下驻足的青年才俊都是为了佳人而来,且候了多时,怎么可能轻易容他挤进去,因而也引发了阵阵争吵。裴羽本就对此不感兴趣,双手抱于胸前,看着人群的争吵与骚动。 楼下正热闹非凡,楼上忽一婢女高呼“静”。诸才俊立马安静下来,似乎刚刚争吵的不是他们,而是别人。婢女继续说道:“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家小姐的招亲,今日有缘接到绣球者,可成为陈府的佳婿。请诸位静候片刻,我家小姐马上抛绣球。”诸才俊们又耐着性子静候了片刻,也不在再理会刚刚挤入的李岸。 “快看,陈府小姐出来啦!”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大家都纷纷抬头,望着文祥楼的帷幕。婢女将帷幕缓缓拉开,一位身形苗条的佳人走了出来。可惜,佳人的面容却藏在了一副面纱之后。如此众人更是好奇佳人的面容,喧叫着要看佳人的美貌。佳人仍未开口,一旁的婢女继续说道“只有今日拿到绣球的公子才能看见我家小姐的面容。”众人的兴致反而愈加高涨,跃跃欲试,誓要成为那唯一之人。 那陈家小姐将绣球拿在手中,却迟迟不往楼下抛。人群中已有催促之人,不耐烦的甚至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陈家小姐认命地闭上眼,将绣球往下扔去。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推搡着去抢那绣球。李岸自然也加入了抢绣球的大军。他欢呼着往绣球的方向挤去,有多次绣球甚至擦着他的手滑过。 外围的裴羽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不料绣球竟朝着他的方向飞来。他一个飞身,将绣球往李岸的方向踢去。李岸正为擦身而过的绣球郁愤,不料,下一秒,那绣球竟飞入怀中。他高举着绣球,朝裴羽的方向眨了眨眼。 ------题外话------ 交友不慎怎么办?求解。 第二章 损友2 似是尘埃落定,周围人唏嘘一声,悻悻地离开了文祥楼。李岸抱着绣球往楼上走去,去看那貌赛天仙的陈姑娘去了。婢女们也未加阻拦,任其往陈家小姐所在的房间走去。李岸一路心猿意马,想象着即将会面的传说中的“天仙”。推开门,层层薄纱掩映,有一窈窕身影若隐若现。再往内走几步,似是进入了一个朦胧的仙境。饶是脸厚如李岸,也不禁放缓了呼吸,脚下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似怕惊扰了佳人。拨开一层薄纱,再拨开一层,离美人更近了。眼看只剩最后几步,再伸手即可见到佳人,一声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公子请止步。”那美人的声音也是分外动听,“公子可是真心想迎娶奴家。”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李岸。他本就只是抱着目睹佳人风采的念头来的,并不没有求娶的念头。但看那姑娘的语气,如果不答应她可能就见不到她的样貌了。纠结几番,最终还是那份好奇心占了上风。至于求娶一事,实在不行,他可以开溜啊。下定决心后,他咳了咳,开口说道:“自是当然。小生久闻姑娘芳名,倾慕已久,能娶得姑娘,实时三生之幸。”“那公子可在意奴家的样貌……”“当然不介意。” 不等陈家小姐继续说出贬低自己的话,李岸急急说道。他才不担心佳人的样貌,外面的传闻可是说的有理有据,有模有样,有声有色的…似有一声叹息,又好像只是一阵风飘过,卷起了几缕薄烟。陈家小姐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公子不介意,那便请走近来。”雀跃万分,李岸再次抬手,拨开了最后的屏障。 当李岸为终于要揭开美人的神秘面纱而心潮澎湃时,裴羽已经离开这是非之地,往家中走去。本来今天的出行就不是他所愿的。他在李岸踏入文祥楼的那刻便转身离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而且他有强烈的预感,李岸这家伙肯定会干出惊天地泣鬼神之举,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他的想法是对的,离开实为上上策。但刚刚那把绣球踢向李岸的一脚,明显得罪了某些人。在拐进一条小巷道时,有那么几个不识趣的家伙挡在了他面前。看他们的装束,明显是哪家的纨绔。裴羽不想多生事端,转身往巷口走去。一只手拉住了他,他欲前进的步伐不得已停了下来,随即那几人合伙将他围住。“这位兄台的脚功了得啊,刚刚那一脚踢的可真准。”这说话的想必是里面的头头了。 裴羽不得已开口回道:“这位兄台谬赞了,在下只是不想接那绣球而已,所以随便踢了个方向。”那人明显被这话激怒了,开口骂道:“随便踢的?你当我眼瞎吗?那个接到绣球的小子明明冲你扬了扬头,你们之前也是一同来的,明显是合伙的。”“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诸位想如何?” “老大,这个人明显是看轻你,兄弟们给他点厉害尝尝。”旁边一位小喽啰率先插口道。“用你来教我怎么做吗?”那头头看来也不是善茬。裴羽暗自想了想,对他说道:“破坏了阁下的姻亲,是我之过,在此向你赔过。”说完又迈开脚,准备走。但身后那人的手仍牢牢抓着他,没有松动的迹象。并阴恻恻地开口道:“我让你走了吗? 李岸离那佳人更近了,最后一层薄纱掀开,佳人便触手可及。可惜这佳人竟是背对着的,头上还戴着刚才的面纱。他礼貌地问道:“这位小姐可愿转过身来,让我一睹芳容?”“既是公子所提,那便如你所愿。”那道窈窕的身影一边说着动人的话一边转过身来。“公子可要做好心里准备。”那姑娘又开口说道。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指,放到了头的后方,慢慢地解开了绑着面纱的细线。磨人的几秒终于熬过去了,面纱缓缓的向下滑去。 那是一双怎样摄人心魄的眼睛!星辰大海都比拟不了那眼睛中闪烁着的光辉。此刻,那眼中更是含着笑的,直定定的注视着他。李岸自诩一副好皮囊,尤其自信自己的一双狐狸眼,当看到那姑娘的眉眼时,立刻便自惭形愧了。这可能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爱美,同时遇到比自己美的,欣然承认和接受。 其实,作为一个男的,他这对自身容貌的过度重视是受到人们诟病的。在南国,以崇尚武力为风尚。但他可不管世俗的看法,依旧我行我素,什么胭脂水粉之类的,都是他的最爱。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他有时候比女人还女人。但这没有妨碍他有一颗爱美之心。 面纱继续往下滑落。佳人的鼻梁小巧而挺拔,也是迷人的存在。不错不错,李岸一边在心里赞到,一边不露声色的继续观察。终于看到嘴巴了。那嘴也是小巧玲珑的,看上去分外撩人心弦。李岸更加心潮澎湃了,这位姑娘真的是难得的佳人啊。想着也许勉强娶回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以堵住家中长辈的催婚。然而,当面纱完全掉落,露出佳人下巴上一颗极大极黑极标准的圆痣时,他的算盘落空了。他忍不住深深地倒吸了口凉气,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转身往楼下奔去。先前朦胧的薄纱此刻变得格外累赘,因其挡住了李岸奔走的步伐。 身后的佳人微怔了几秒,待反应过来时,开口吩咐到:“给我拦住他!”楼下的婢女仆人们听到指令,纷纷行动起来,关门的关门,抄家伙的抄家伙。那架势,誓要留下这未来的姑爷。俗话说“狡兔三窟”,“人在江湖飘,哪能没有刀”,“小心驶得万年船”……一言概之,李岸逃身的本领若是称第二,没人可以称第一。 眼见门口是没有出去的可能了,他便转向朝着窗户跑去。幸亏这是二楼,跳下去没有性命之忧,且楼下还有一些沙袋堆积,真是天助李岸也。纵身一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完美的落在了沙袋上。回头看看那楼上的人们,得意的挥挥手后,李岸才大摇大摆地离开。“小姐要不要……”仆人急切地问道。那小姐慢慢地把下巴上的大痣抠下,柔柔的说道:“不必,派人悄悄跟着,看是哪家的公子。” 裴羽那边遇到的问题稍有点麻烦。那几个纨绔还是有几分能耐的,脚上功夫不可小觑。在与他们的交锋中,裴羽险些被他们压制住。但毕竟是出自武将世家,他的功夫还是居于一般人之上的。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将他们制服。裴羽看着躺在地上的众人,叹了叹气,转身走了。他其实也没占到多大便宜,虽是胜了,可脸上也挨了几拳。这般模样回去肯定少不了一番唠叨,可在外面晃着不归也不是长远之计。再度叹了口气,认命般往家中走去。 第三章 损友3 裴羽回到自家的府邸,先去见了母亲赵氏。母亲见到他脸上的红紫,也顿时明白这是又打架了。还是问了句发生了什么。如实解释了一番,母亲长叹一口气,指责他不知忍让,整天只知道打架云云……裴父终是看到了他,躲是躲不过的,毕竟每天都要去书房向他请安。裴父看了他一眼,让他自己去祠堂悔过,没有再多言一句。 每次他在外面和人打架,不被发现的话自然没事,若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自然免不了去祠堂,跪下,悔过。裴父一般也不会指责他,只是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多半是失望和痛心。养不教,父之过,况且他对这儿子还寄予了厚望。家中虽有多个子女,但女儿居多,仅有的两个儿子自然受到他的重视。但大儿子裴怀整日只知道寻花问柳,文不成武不就。只有这最小的儿子最像他,且自小也是练武的好料子。对于裴羽时不时在外打架斗殴一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家规不可废,去祠堂悔过是必须的。 裴羽这厢还在祠堂认真跪着,那边李岸又惹出了一个大麻烦。 原来李岸自逃出文祥楼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家,而是来了裴府。在得知裴羽又去祠堂后,便悻悻地溜回自家了。跟在他后面的人自然以为他是裴府的公子,并将此事报告了陈家小姐。所以第二日便有了诡异的一幅画面:裴府的门口停着一大红轿子。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等到裴府的管事打开大门的时候,所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那管事匆匆回去禀报老爷。不一会儿,裴父带着几名家仆出现在了门口。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不知轿中为何人?为何将这大红轿子停在我裴府门口?”静寂了大约数秒,轿中女子开口回道:“小女乃陈府太尉之女,昨日在文祥楼抛绣球招亲,令公子接住了我的绣球。恐公子变心,今日特一大早到此。” 听到这,裴父隐隐有怒气迸发之势。“管家,去把两个少爷给我叫到大厅。”说完这句,又命人将轿子连同其中的人一起抬进了裴府的一间偏厅。等到裴羽和裴怀都被叫到大厅后,裴父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开口说道:“说,你们俩昨天谁去文祥楼了?”“父亲,昨天我可老实的呆在自己的屋里,没有出去,这个我房里的丫鬟可以作证。”眼见形势不妙,裴怀率先开口抢辩。裴父又扫了眼裴羽,说道:“羽儿,那就是你了。”他示意裴怀下去,又遣散了一众奴仆。而后,走近裴羽,似是为了再次确认,他问道:“你昨天去那做什么?” 裴羽一时语塞,不会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正在思考如何回答,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抽在了他脸上。“逆子,你干的好事。平时就不该放任你任性胡为,这下人家姑娘都找上门了。”裴父愤怒地吼完,怨气难消,又抄起了旁边的木棍,用力笞打裴羽。 裴羽虽有疑惑,但也明白多半与李岸有关。心中集聚了三分无奈、七分愤懑。一度想反抗,可瞟到墙角的母亲后,只得生生忍下了那些笞打。 等到裴父打累了,裴羽身上已是不忍直视。裴父怒气冲冲地将裴羽拽到了祠堂,让他跪下。留下句“没我允许不准起来”,便大步离开。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 陈家小姐还在偏厅等着,总要解决这个问题。赵氏看着裴羽进了祠堂,便匆匆跟上丈夫去了书房。“老爷,那陈家姑娘可如何是好?”赵氏看了看愠怒的丈夫,终是怯怯地开口问到。 如果真的有怒发冲冠,那么裴父此刻满头的发可能会冲破他戴着的帽子。他愤怒地冲赵氏吼着:“你还好意思问我,看你教的好儿子。还能怎么办,马上去找媒人,把人家姑娘给我娶进门!”“可是,羽儿尚未到娶亲的年纪,这……”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娶。 “没有可是,你自己把这个问题给我解决了。不能再有什么问题出现。”裴父说完这句话便拂袖而去,他赶着去训练他的士兵们。在他眼中,那些士兵可能比家里的儿子更值得花费精力。 赵氏不得已去偏厅见了那位姑娘。到了偏厅,那位姑娘还在轿中坐着。她开口询问到那位姑娘昨天事情发生的具体经过。那位姑娘也没有大加渲染,将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氏。当陈家小姐说到“那个公子看到她的脸便转身跑了”的时候,赵氏打断到:“那姑娘肯定见过那位公子的容貌了,是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带着这位姑娘到祠堂去。 透过祠堂的窗,赵氏恳求陈家小姐仔细看看祠堂内的人是否是昨天那位接到她绣球的人。陈家小姐仔细看了看,最后失望地摇了摇头。赵氏顿时惊喜万分。冲入祠堂内对裴羽说道:“羽儿,那位姑娘认错人了。你父亲这次打错人了,你……”裴羽只是淡淡地回答知道了,再无他言。赵氏一时语塞,不知再说什么好。空气有点凝固。 那位姑娘忽然发了声:“敢问夫人,昨天是否有个年轻的公子来过贵府?”赵氏想了想,昨天李岸那孩子好像来过,她正想回答,裴羽轻轻拉住了她,冲她做了个微妙的表情。赵氏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事,便回答那位姑娘没有。 那位姑娘顿时面如菜色,摇摇欲坠。旁边的仆人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她。 这原来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她虽为太尉之女,可是在陈府并不受待见。此次招亲是不得已之举。陈府老爷想将她送给一位大老爷做妾。幸而陈府的大夫人偏爱这个小姐,趁着陈府老爷不在家,想出了抛绣球招亲一法。但那位小姐并不认命,想寻一位品行端正的佳婿,便在脸上黏了颗大痣。本以为遇到了良人,不曾想李岸却跑了。那小姐也留了个心眼,派人偷偷跟着。恐夜长梦多,便有了今日裴府门前的一出。 看着那位姑娘以手掩面,抽泣着在仆人的搀扶下离去,裴羽心中五味杂陈。他在心中对自己说到:“最后一次,李岸,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赵氏略想了想,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轻轻地叹了口气,也离开了祠堂。 裴羽仍挺直腰板,在祠堂内跪着。他在想着刚才那位陈府小姐的事。那位小姐此次回去怕是凶多吉少,若是不幸碰上外出回来的陈太尉,怕是摆脱不了为人妾的命运。李岸那人他知道,早已定下了亲,是不可能娶她为妻的,且不见得就会娶她为妾。那位小姐也是聪明貌美的,可惜生在这样一个国家,可惜为女儿身,终会被各种制度所吞没。 终是对不起那位小姐了。裴羽长叹一口气。 ------题外话------ 抛绣球不一定就能找到如意郎君╮(╯▽╰)╭ 第四章 街头霸王1 虽然陈府小姐一事就此翻了篇章,但裴羽还是被罚着在祠堂思过半月。 当他出祠堂的时候,便看到了在门口静候的李岸,他只是淡淡地瞟了李岸一眼,便径自走开,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李岸自知理亏,没敢出声,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裴羽在心中默数:1,2,3。刚数到3,李岸便跑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裴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他等着李岸开口,但等了会,李岸并未开口。他转过身,面对李岸,他想了想对面前的人说道:“李兄,这次算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你的事再与我无关。”说完便将袖子上的手扯开,转身,离开。 他知道,李岸这次不会再跟着他。他也知道这样对李岸有些残忍,但再这样下去,他……他自己身上还有一大堆问题,而且屡次帮助李岸,他总是免不了去祠堂反省。他希望这是个契机,能让李岸有所收敛。他不想再看见父亲失望的眼神,不想让母亲夹在其中为难,毕竟,就算再不情愿,他是因为她而存在的。 理了理思绪,他加快了脚步,回到了自己房间。李岸在长廊上站了会,望着李岸离去的方向,他第一次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想不通,他挠了挠头,也离开了裴府。 但不要以为他就此就不会来麻烦裴羽了。如果不来找裴羽,他就不是李岸了。 所以,当几天后,李岸陪着母亲出门去庙会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在门口碰到了李岸。如果不是手上搀扶着母亲,裴羽可能会再次以手抚额。只能当作没看见他,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他们此行去逛的庙会是南国最负盛名的庙会,一年一度。所以自然是热闹非凡的。这个时候各种小商贩都在相国寺的门前摆摊设点,卖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无论是南国本土的各种吃食、小玩意,还是来自邻国的奇珍异品,在这为期三天的庙会上都足以使人眼花缭乱。 但裴羽此行陪母亲出来不是为了逛这个庙会,他们此行是为了礼佛。赵氏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相国寺为佛祖庆生的日子。诸多善男信女都会不远万里来到这,一瞻寺中释伽牟尼像的尊容,同时也向佛祖传达自己虔诚的敬意。当然最重要的是请求佛祖保佑自己万事如意,所求的事情能够实现自然是最好的。 裴羽自然是不信这个的,他每次看着这含笑的佛祖总是觉得十分虚假。如果佛祖真的灵验,那为何没有听到他过去的声声祈求。如果佛祖有灵,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公与不平。如果佛祖真的可曾听到他的祈求,他如今就不会站在这里,他该离去的。可为了身旁的赵氏,他不能。为了那所谓的纲常,他需顶着这个身份,恭敬地站在这,看着那面容含笑的佛像。 照例是三跪九叩,照例是要到后处的禅房与住持会面。在陪着赵氏来到禅房时,裴羽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想来那位住持的说辞与去年也是相差无几的,他已经听了许多年了。自他记事起,每年都会有这么一出,着实没有那兴趣去聆听。他宁愿去后山看看那些花花草草,去年此处又引进了几只可爱的猴子,不知它们可否安顿下来。他之前一直想来看看的,奈何一直没机会。 这么想着,不觉加快了步伐。身后跟着一人,不用回头,仅凭那脚步声,他知道,是李岸。他暂时不想理会李岸,脚步便加快了。成功甩开李岸后,他信步向山的深处走去。这里的树木更加青翠幽深。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形成诸多斑驳的光影。伴随着清风而来的是阵阵鸟鸣,还有几声较尖锐的鸣叫,貌似,是那几只小猴子。 随着那鸣叫,他追寻着那几只小猴子的身影。但一直跟了很久,都没有看见。想来小猴子已经在这片树林里栖居的很好了,也许说是如鱼得水也不为过。再次抬了抬头,看着头顶的那些青翠,他笑了。 他很少笑,似这般欣悦的微笑更是少见。其实这笑不仔细观察的话是不会发现的,只有看着那眼睛,才会意识到他在笑啊。含笑的眼睛能透露出很多东西,尤其是对于不经常笑的人而言。他的笑能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若有幸见着了,你会觉得温暖本该是这样的。 所以,当另一位在树上小憩的公子初初看见这笑的时候,不由得呆住了。他就这样静静地盯着那裴羽,盯着他那含笑的眼。这样的美景不该被打扰的。 裴羽回过神来,便敏感的意识到有人在看着他。环视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人。他摇了摇头,便转身准备离去,似乎也待了够久了,想来赵氏和那住持应该谈完了。甫一转身,一张笑脸就映入了他的眼中。他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那位公子貌似丝毫不为他的动作而影响,反而笑盈盈的开口说道:“抱歉打扰到你。在下王琛,不知公子贵姓?”裴羽理都没理他,径自绕开他走开了。 王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貌似惹到了这位公子。前一刻还含笑的人此刻已是满脸冷漠,拒人于无形之中。其实他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觉得裴羽笑起来别有一番风采,诚心的想与他结识。在意识到裴羽有离去的打算后便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但,很明显碰到了钉子。望着裴羽越走越远直至消失的身影,他笑了笑,回头看了看刚刚裴羽所看的绿叶。他在这里躺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会冲着这些绿叶微笑的人,而且笑起来还这么,怎么说,欢悦?迷人?连他都不自主的被吸引了。 然而,故事正是由这笑开始的。红尘中的那些事,谁又说的准呢?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第五章 街头霸王2 待裴羽回去时,赵氏正与住持在禅房门口告别。裴羽静候在一旁,等赵氏结束后便可以归去了。他其实很想立刻就离开,因为他瞟到李岸匆匆朝着他奔来,但明显来不及了。 李岸快要跑到裴羽身边时,急急地降低了速度。大抵是裴羽之前冷漠的态度使他心有余悸,不敢贸然上前。裴羽本来不想理他的,但是李岸实在是太无赖了。从禅房门口开始,他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裴羽身旁。到了寺庙门口,李岸甚至将手又搭在了裴羽的肩上。貌似是裴羽的无所反应,助长了他的气焰,毕竟他厚脸皮的程度是无人可比拟的。 裴羽再度挑了挑眉,终是开口对李岸说道:“把手拿开。”李岸听到这,顿时心花怒放。激动地叫到:“噢噢,阿羽,你终于理我了。那你是不是原谅我了?”裴羽斜眼看了看他,没搭话,只是用力把肩上的手拨下去。然后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这次李岸变聪明了。在裴羽进入马车后,他立刻也登上了马车。裴羽看着他这一溜行云流水的动作,终是懒得赶他下去,吩咐马夫启程。 李岸知道这是有戏了。滔滔不绝的开始倾诉自己的种种苦衷,以及真心的悔过云云。裴羽只当是听说书了,从左耳朵进,再从右耳出了。李岸的这番话他之前听过不下三次,不对,不下五次。没有什么信誉可言的。 李岸一直不停的说着,而裴羽只是闭目眼神。李岸说了半路,看裴羽没有什么反应,便讪讪的停下了还没说完的话。他静静地看了看裴羽,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对裴羽说道:“阿羽,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如果这样你能消气的话。” 裴羽懒得理他。李岸每次最后都这样说,他几次真的想动手,但想想打完的后续,还是算了。他还是没开口,继续闭目眼神。这次李岸倒是安静了下来。随着略有些颠簸的马车,裴羽沉沉的睡了过去。睡的是真沉......这明显是不正常的,凭他的警觉性,不会睡的这么沉。 仔细一看,果然少不了李岸的功劳。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里面的装的可是能令人入睡的好东西。虽然李岸不学无术,但还是有擅长的东西的,比如医术。所以他时不时会自己研究一些奇异的药物。这次新近研究出的这瓶安神药,效果看来是不错的。他取出这瓶药一半是是为了试药效,另一半也是真心想和裴羽去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裴羽这滴水不进的态度,真的没法好好交流,而且马车内也不是个交谈的好地方,裴府就更不是了。 等裴羽悠悠转醒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在未名湖边的一处小亭内。环顾一周,瞬间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李岸这厮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背对着他。他轻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他越过李岸,走到了亭子的围栏边。看着湖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他的心中十分平静。 沉默了会,裴羽开口对李岸说道:“李岸,你还是没意识到这次事情的你错在哪。你可知,你的这一番胡闹,毁掉的可能是一个姑娘的一生。我也有错,当时不该帮着你拿到那个绣球。所以我父亲打我,我认了。但你......” 李岸急急的抢白:“阿羽,我真的知错了,实在不行,我娶了那陈家小姐便是。你千万别不理我,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件事断送吗?” 裴羽微微一怔,是啊。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件事彻底和他决裂吗?他之前只是想让李岸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未想要和他彻底决裂。而且,他俩自幼便相识,情谊自是深厚的。除了偶尔的不愉快之外,其余情况也还好,至少尚在裴羽的忍受范围内。而且,就裴羽这冰一样的性格,其他人也不敢轻易接近他。 裴羽转过身来,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但周围似乎有其他人靠近了。他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之前那几个纨绔。真可谓是冤家路窄,但会不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便暂时不得而知了。 那几个纨绔看上去也是奔着这个亭子而来的。他们一路走一路兴高采烈的说着些什么,时不时还爆发出哄笑,想来一群纨绔所感兴趣的也绕不过那几样东西。只是,在他们转过一个弯,摆脱之前阻挡他们视线的一大片树木,看到仅有几米之遥的李岸时,都不约而同的噤了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裴羽是不打算理这群人的,他向来不屑和此类人打交道。当然除了之前的那场干架。李岸也注意到了这群人,他似乎也认出了他们。然后,只见他如脱兔一般,飞速躲到了裴羽身后。开玩笑,他的武力也就比零多那么一点点吧,要是真的打起来,他跑都来不及。还是躲起来为妙。 那些纨绔在静立了一会后,继续向前走着,离裴羽他们所在的亭子越来越近。空气有些莫名的气息在浮动着,似有路旁盛放的鲜花,有阳光照在绿叶上的清香,还有些许躁动的因子。一场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李岸看着逼近的那群人,心里在盘算着待会儿怎么逃比较好。虽然裴羽是挺能打的,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啊,而且,裴羽之前被裴父打的伤不知道痊愈没有,可不能轻易动手。但是要让他站出来迎敌也是不大可能的。他回头看了看亭外的湖水,寻思着要不跳进去,然后游着逃吧。再不然,现在就跑。但是,裴羽这货怎么不动啊,等着挨打吗?他急的扯了扯裴羽的袖子。 裴羽没有理他。他也在看着这些纨绔们,想着上次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不然以后没完没了。他不怕和这些人打起来,主要是身后的李岸太麻烦了。他被打了事小,要是李岸被打了,李府、裴府两处估计都会扒了他一层皮。这不是夸张的说法,之前有过类似的......经验。 那些纨绔在裴羽面前停了下来,这次只有两臂之遥。裴羽默默将李岸往后推了推。要是待会真的打起来,可得保护好这位祖宗。他已经做好苦战一场的准备了。 ------题外话------ 所以会不会打起来嘞??(????) 第六章 街头霸王3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几个纨绔齐齐弯下了腰,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三个字:“大哥好!” 饶是冷静如裴羽,也不禁颤了颤,这是唱的哪一出?身后的李岸更不用提有多震撼了。他几步跳到裴羽身前,重复了好几遍“大哥”这一词,一开始是疑惑,再次震惊,接下来是愉悦。他勾了勾裴羽的脖子,欢快地说道:“阿羽,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收了这帮纨绔,早说呀。搞得我这么紧张。”裴羽只得先把脖子上的手扯下去,然后看了看那几个纨绔。“不知几位这是唱的哪一出?可是认错人了?”裴羽开口说道。 那几个纨绔中的头头解答了他的疑惑。原来在上次裴羽一人撂倒了他们数人之后,他们一开始觉得气愤,但后来居然佩服起他来。尤其那个头头,想着要是能有一个武术高超的人来带领他们,肯定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裴羽长得帅啊,以后走在街上肯定能吸引更多美人的目光。 永远不要去揣测纨绔们异于常人的想法,不然,不是被笑死,就是气死。裴羽听完,只有一个感觉,无聊至极。既然不是找打架的,那就没必要动武了。他只对李岸说了句“走吧”,便迈开步子走了。 那几个纨绔看着新认的大哥毫不留情面的转身就走,自然不干。然后就一个个跟着他,也没有想用武力拦下他的意思,毕竟打不过啊。李岸夹在他们和裴羽中间,甚是开心。他一会和裴羽说几句,更多时候是和那几个纨绔聊嗨了。诸如“你们眼光很好啊,我这个兄弟当你们的大哥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打算做些什么让他答应做你们大哥呢,要不我给你们出出主意吧......”之类。裴羽听不下去了,加快了步伐。 然后,很幸运的是,先前相国寺后山遇到的那位公子也在此处闲游。王琛和同行的人应该是来这游玩的,毕竟此处的风景确实是一绝。此处有诸多的奇花异草,有众多名贵的树木。尤其是那湖边的亭子,与周围的景色相互映照,构成了得天独厚的旖旎风光,深得诸多名士的青睐。 王琛本是和同行的人一边走一边聊着的,偶尔因为美景而停下。他本是驻足看一株盛放的芍药的,不经意转眼间,越过丛丛绿叶,便看到了疾步快走的裴羽,还有裴羽那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王琛一边感慨着真巧啊,一边注视着裴羽的表情,心里也在好奇下次碰到这位不知名的公子不知会有怎样的表情。在看到裴羽身后追赶的几人后,更是感慨这是个有趣的人啊。有趣。 忙着“逃走”的裴羽不知道他成为了王琛口中有趣的人,他只知道要是被后面的人赶上,免不了发生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 只能再次感慨裴羽对于危险的本能感知是令人称奇的。 “感谢”李岸在背后的相助,裴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他们的大哥。裴羽以为那几个纨绔只是闹着玩的,过了这阵,自然会忘了这茬,到时自会继续之前奢靡无度的生活。他的想法十分美好,然而现实总是给他很多惊喜。 所以,当那之后的某天,他因事外出时,很不幸又碰到了那几个纨绔,更不幸的是,那几个纨绔一个个的都喊着“大哥”。裴羽当时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尤其是,周围的行人都用很惊异的眼光看着他。这个真的不能怪裴羽,毕竟这些纨绔们也是名声在外的,他们如此心悦诚服的喊着他大哥,确实令人好奇的。 如果要问裴羽怕什么,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无疑他很怕无赖,尤其是怕不能单纯用武力来解决的无赖,这个从李岸身上可见一斑。在连着多次碰到那些纨绔,屡次被叫大哥,屡次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落荒而逃后,他不得不把那几个人纨绔召集起来,同他们进行了一番谈判。 最后,再次感谢李岸的帮助,裴羽妥协的做了这些纨绔的大哥,而那些人答应不再当众叫他大哥。其实裴羽不怕那些人叫他大哥,主要是他们当众大叫的行为实在是......如果传到裴父耳中,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再者,不知李岸这货哪根筋搭错了,和这些纨绔们打成了一片,还成功的把他卖了。交友不慎,最后只能被卖了,还无处伸冤。 这些纨绔们也没有让他这个大哥失望。三天两头的惹出事端,然后把他这个所谓的裴府公子的名号搬出来当挡箭牌。然后,不出数月,裴羽成功的获得了一个响亮的称号:“街头霸王”。然而,裴羽一开始是不知晓这个称呼的,也没有料到这些纨绔所做的事会如此荒谬,以至于在某一天给他带来了人生最悲痛的教训。 其实事情的始端很简单。裴羽的挂名小弟中有一个名叫钱武的,是青楼的常客。钱武近来看上了青楼中的花魁,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得到机会接近这花魁。这花魁原来是宫中某位大臣的宠姬,那位大人包下了她,且不准她接其他的客。钱武一直为此苦恼,终于在一次醉酒之后入闯了这间青楼,嚷嚷着一定要点这位花魁。老鸨自是万分为难,不敢得罪宫中的大人,也不敢惹这醉汉。原想叫人把他丢出来便罢了,不曾想钱武一怒之下在夜半时分放火烧了这家青楼。当时楼内的人都在熟睡,无一生还。 这可是捅了天大的篓子。这青楼与朝廷中数人的利益息息相关,它的烧毁自然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那位花魁背后的大人。而钱武在酒醒之后,深感大难临头,已经逃之夭夭了。这查来查去,裴羽自然又遭了秧。 裴羽彼时还在家中练字,这也是他每日的功课之一。蘸墨,提笔,可刚写下一笔,一群人就冲了进来。未待裴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已经下了大狱。如果只是单纯的入狱,按照正常的程序,交付公堂受理,他未必会受那么多折磨,可总有些人为了避免多生是非,要屈打成招。 裴羽铮铮的性格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妥协。监狱中所有的各种刑具轮番在他身上过了几遍,虽然没在他的身上留下明显的伤口,但对他做的折磨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而且有些伤,深入内里,即使外在的皮肉完好,焉知内里的筋骨也是完好无损的。裴羽多次痛的失去了知觉,但多次在即将晕死的时候又咬牙坚持了过来,不肯认所谓的罪。 在经历了三天非人的折磨后,他终于被裴父解救了出去。经历这一场,裴父明显苍老了很多。他似乎对这个儿子已经死心了,不再打骂他,只是让下人抬着即将昏过去的他回了裴府。在晕过去的前一刻,裴羽还在想着裴父到底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把他救了出来。 这代价有点大。本来朝堂的势力三权分立,其中一支是以裴父为首的。此次,为了裴羽,裴父不得不将手中兵权的三分之一交出来给了丞相——王齐。王齐也是此次青楼失火背后最大的得利者,他是那位花魁的主人,也是这青楼的大老板。他自然痛心于青楼的烧毁,但当得知这件事与裴府之子有关时,他可是乐开了花,可惜最终也只拿下裴勇三分之一的兵权,不过也够了,有了如此大的好处,他欣然放了裴羽。 ------题外话------ 街头霸王什么的都是浮云啦,我们阿羽可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只是这样一来,惨的还是阿羽...... 第七章 花自飘零1 裴羽在床榻昏迷了两天才醒。 醒来看到的人是自己的丫鬟小白,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他努力睁开眼看了看头顶的房梁,上面似乎结了蜘蛛网。他的房间想来也是很久没人打扫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发不出声音。小白看出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将他小心的扶了起来,喂了他一些水,算是润润喉。“少爷,你还要水吗?”小白问道。裴羽摇了摇头。 小白又小心地将他扶着躺下了。再次试了试,他能发出沙哑的声音了。“小白,如今府里什么情况?”小白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裴羽不想为难她,就让她下去了。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能动的只有脑子。他在想一些问题。在狱中一直在受刑,没时间搞明白这次发生的一切。 这次下狱显然是背后有推手,但他想不明白关键点在哪。他将前后发生的一切都串起来想了好几遍,再综合狱里那些人的逼供,他抓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钱武。想到这,他明白了。嘴角不由得带上了自嘲的笑容。所以这次,他又是因为一时心软,与那些人惹上关系,才招致了这一连串的祸事?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他还想深入想明白其中的一些关联与各种关系。但不得已力不从心,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数个时辰后。这次床前立着赵氏。她的眼中盛满了郁色,不知看着房间内昏暗的哪一处。似是感觉到了裴羽睁开的眼睛,她转过了身。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明显叹了叹气。开口对裴羽凄然说道:“阿羽,你父亲这次很生气,他......他下令你养好身体之后,到军营去历练历练。” 原来是去军营吗。说得好听是去历练,实则是放弃了他。军营是个什么地方?随时会上战场的地方。而且如今南国可谓是腹背受敌,不说北面有北国虎视眈眈,东西两面还有两国各自雄踞一方,时时发动一些侵扰南国边疆的战争。想必未来几年肯定会大举进攻,毕竟南国的实力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是新主登台后...... 裴羽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并没有想回应赵氏的意思。赵氏看他一脸毫无愧色的样子,瞬间绷不住脸色了。“我之前一直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安分守己,不要惹事生,你听了吗?你要是听了,怎么会到今天这般田地?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赵氏喋喋不休的细数着裴羽的种种不孝,讲述着自己这十多年来的辛酸。 裴羽还是没有回应她。赵氏越说越伤心,也越愤怒。她用手帕狠狠地擦拭了眼泪,看了看裴羽,决绝地说完“你自生自灭吧”,便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自生自灭,是了,这是个好词语,用来形容他再好不过了。他麻木地翻了翻身,让自己面朝着窗户,他看着窗外的那株红梅,看着看着,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那株红梅是他出生那年裴父命人种下的,为了庆祝喜得麟儿。可惜啊,他注定要失望了。不知道裴父得知自己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儿子后会是什么表情,估计是提前给他定死刑吧。 他,不对,应该是她,真的很累。这么多年虚凰假凤的戏码她扮演的也够了。军营未必不是个好地方,至于上战场就再好不过了,最好就把此生献给战场吧。 对赵氏,她自认为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自她记事起,赵氏便告诉她:记住,你是男孩子,必须做男孩子。这些年,也多亏赵氏的掩饰,她的女儿身一直没有被识破。之前入狱时那些狱卒施加的供刑造成的伤害也多半是内伤,是不是该庆幸给她留了足够的遮掩的衣服,不然可能现在就看不到窗外的月光洒在红梅上了吧。 赵氏放弃了她。没有价值的女儿留在身边迟早是祸患,还是赶到外面去比较保险。没错,她一直知道,她的存在是为了巩固赵氏裴府主母的地位。她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曾经即使有多不情愿,她还是照着赵氏所命令的,极力做好一个好儿子。极力在裴父面前表现自己,极力做到他们所命令的,所幸之前表现的算是符合他们的期待,所以得到了恩宠。如今没有了价值了,自然该被扔的远远的。 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太不争气了。泪眼逐渐朦胧,使她已经看不清窗外的月光了,红梅也成为了模糊的一片。她并不痛心于裴父和赵氏的抛弃,只是为曾经的自己感到悲哀。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枉然,并没有人曾经真正看到。他们看到的只是结果,表现出来的好是理所当然的,不好则要被判死刑。也许曾经因为这儿子的身份,裴父一再容忍了他,可这次触及了他的底线了。涉及利益关系的时候,儿子又算得了什么? 皇家没有真情,官家不见得就有。 月亮慢慢移动,皎洁的月光悄悄溜进窗户,毫不吝啬地照在裴羽脸上,照在那含泪珠的睫毛上。裴羽又晕过去了。一阵风飘过,掀起了桌上裴羽尚未完成的字,也吹落了满地缤纷。 ------题外话------ 此文的走向貌似有点虐......我不是后妈o( ̄ヘ ̄o#) 第八章 花自飘零2 裴羽“自生自灭”地在自己的屋子里躺了半月有余。 这期间他,不对,是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使是和小白也没有交谈。小白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她不愿去思索小白想告诉她什么,也不愿去想外面的那些人会有怎样的骚动。她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会出现怎样的反应。比如孙氏,裴府的二夫人。自然是乐开了花的。之前她的儿子裴怀总是惹是生非,不得裴父喜欢。这次裴羽直接被发落到了军营,她能不开心吗?这意味着她离自己的主母梦又近了一步啊。 至于她的母亲,赵氏,想来也是愤怒和忧惧各参半的吧。她一直以来依仗的“儿子”逢此大难,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办法扭转局势。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苦心经营着这座大宅,维持着自己当家主母的威严。而这威严此刻明显有崩塌的危险。最急的无疑是她了。 其他人想来反应也不出这几种:拍手称快,首推裴怀;再者是真心担忧她的,可能只有大姐裴琴;剩下的人可能更多的是毫不关心,事不关己高高挂。二姐裴姝向来关心的只有她自己,从来不问任何与裴羽有关的事情,与她的关系并不是很亲近。大宅内的女子,所关心的是自己未来要嫁给何人,要如何做个称职的儿媳。 这么想想,裴羽其实是个另类。这些年虽然身为女子,却一直是被当成男孩子在养的。这也是赵氏一手造成的。在她之前,赵氏生了裴琴,裴姝,孙氏生了裴怀,裴琪。裴府的子嗣并不是很多,这可能也是裴父极其重视赵氏这一胎的原因。而赵氏,需要一个儿子来巩固她的地位。所以,有了身为女孩的她,也有了被当做男孩子的他。只是想不明白的是赵氏为何要留着她,直接换成一个真的男孩不是更好吗?也许她没有抛弃作为一位母亲的底线,也许她只是舍不得,也许...没有也许。 裴羽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该想这些的,除了给自己增加愁绪外,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倒是真的很想念大姐裴琴。可惜裴琴已经出嫁好几年了,一般也没有机会回到裴府。 她想起了小时候和裴琴一起在学堂念书的情景。那时候大姐念的多是女训一类的书,当时只有两岁多点的裴羽读的是千字文、百家姓一类。那个教书的老先生十分严格,无论年龄大小,他都要求学生把昨日教的内容背诵出来。而那时的裴羽连书都拿不正,且因新入学堂,认识的字少得可怜,何来背诵一说,所以经常会被先生打手掌心。 裴琴心疼裴羽每次小手被打的红红的,于是私下里教裴羽念那些本不是她能学的东西。那个时候,她们偷偷的在花园的亭子里,进行着这样的教与学。照理说裴琴是不该读这些书的,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免不了一场血雨腥。但很不幸,还是被发现了。发现的人是裴琪。然后裴父知道后,大姐受了一顿重罚。 裴羽忘不了当时内心的愤懑。她伸出手去拦下裴父的家法,甚至手上挨了几棍,都没有让裴父停下来。反倒是裴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护着她。她深刻的记得裴琴当时的颤抖和眼角的泪水,还有角落里窃笑的裴琪。 她记得后来大姐高烧不断,在床上躺了很久。再后来,她便不能常常和大姐见面了。但那少之又少的见面总是开心的,她每次都很期待。直到前几年,裴琴出嫁了。至今也就见过一次,还是她回门那次。听说她的夫家待她并不是很好,但她很争气生了个男孩,听说她又有身孕了......大抵女子便只是生育的工具吧,终究要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那她怎么办呢?裴羽想到了自己。她这一生难说还会发生什么,但想来不会简单。但其实谁的人生又是简单的呢?像这座大宅里的每一个人,不都是在经营着或是被经营着各自的人生吗。看了十三年了,也看够了,看倦了。 所以,她做好离开裴府的准备了。至于这座宅院里的一切,并没有值得她留恋的。赵氏,想来已经不需要她了,这样也挺好。她为赵氏做的一切,应该当得起她的生育之恩了。毕竟,赵氏只是生了她而已,从小抚养她的是一个奶妈。可惜奶妈去年被赶出裴府了。就算当不起那份生育之恩,她也无所谓了。 此心满是伤悲,并不能再为她做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了。终归她要去军营了啊,终归赵氏这半月来从未再来看过她,想来是完全舍弃了。挺好。所以,走吧。去军营,不为功与名,不畏生与死,只为脚下这片土地,恣意的为自己活一回。 ------题外话------ 高举爱国主义旗帜~~(﹁﹁)~~~ 第九章 初入军营1 裴羽离开裴府了。 那时正值暮春时节。满天落花暗自飘零,阳光也日渐燥热,没有了前几日的和煦。裴羽大步迈出了裴府的大门。,没有人来送她。除了门口的两个守卫,再不见一人。她最后回身看了看裴府的大门,看了看那几个敕造的大字,再无任何留恋,牵着身后的马,转身离开。 她并不想即刻赶到军营去报到。军营是另一个她不曾了解的天地。在迈入那番天地之前,她想最后再看看周围一直伴随着她成长的地方。这些都是她熟知的一切。从相国寺到未名湖,到每一条小路,每一条街,都是她熟知的。她记得深安路有一家点心铺十分有名,一来那家的点心确实是上品,二来老板也是个极富个性的人。她知道从哪个地方能看到整个南国最美的夕阳,记得那一刹那的霞光满天和无限缱绻。她还知道很多很多一般人所不知道的、没有注意到的美——这些她都将永远记得,直到黄泉碧落,直到进入另一个世界。 她最后满怀着眷恋将这些地方走了一遍。算是决别吧,再见不知是何日,且不知有命见否。 裴羽不知道的是,在她告别这些地方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人。这两人以一前一后。如果是平时她肯定有所察觉,但今日感时伤怀,没有了平日的敏感。跟着的人中较靠前的是李岸。李岸自从得知裴羽的遭遇后,一直想从家中冲出来帮忙。但这次被李父勒令在家悔过,不许他出来。得知今天裴羽要去军营了,他这才斗胆悄悄从李府溜出来,想见裴羽一面。 但真的看到裴羽时又不敢上前了。从李父口中他知道了这次事情的大致经过,也知道了这事有他的一份“功劳”。他实在没有脸面见裴羽。这次他真的大错特错了。他一直默默跟着裴羽,看着她牵着马走过一条条街,他的心里万分沉重。那达达的马蹄声似一声声催魂铃击打在他的心上。他最后只能泪眼婆娑的看着裴羽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他连最后想道声珍重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另一人,身份暂时不详。他一直悄悄跟在李岸身后。裴羽没有察觉到李岸的存在,自然更不会察觉到这人的存在了。这人也只是一直跟着,没有任何声响。他看着裴羽走过那些街巷,也看着李岸分外精彩的表情。他对李岸的一脸懊悔没有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裴羽。裴家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自然是知晓的,并且这事或多或少和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在得知裴羽被发落去军营之后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欣喜,也许还是对这个人太感兴趣了吧。所以在今日也出来送了裴羽一程,虽然是默默相送的。他跟了一段路便离去了。因为再见之日不会遥远。 从今日起,故事便真正开始。所有的爱恨情仇由此真正拉开序幕。 ------题外话------ 有趣~~(﹁﹁)~~~ 猜猜哪个是男主(*^▽^*) 第十章 初入军营2 第十章初入军营2 军营是什么样的?一个国家的军事关乎国祚,军队能力的强大是国家安全的重要保障。一般的军营再不济至少是有严明的纪律的,每日有一定量的训练,士兵须得每日训练,这样在战争来临的时候,才能有起码的抵抗的能力。他们身后可是数万百姓,他们身上肩负着沉甸甸的重任。 在来军营之前,裴羽便是抱着为国鞠躬尽瘁的心来的。家已不需要她,那么,请让她把最后的热血播洒在大地上。 但是,刚到军营门口,看到门口躲在树荫底下赌博的士兵,她的这份热血便已经熄灭了一大半。这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尝试着和其中一位士兵交谈,询问他新来的士兵该去何处。可那士兵醉心于眼前的赌局,没工夫搭理她。再环视了一圈,此处的士兵都是如先前那位一样的沉迷。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径自走入了军营。她这样大喇喇地走进去,竟无一人阻拦。若是敌军的探子,不知这样的军队早覆灭了几次。 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晃悠了几圈,终于找到了一处外形明显不同于其他军帐的帐篷。那帐篷周围挂满了各色迎风招展的旗帜,且帐篷主体所用颜色是暗红色,在一众白色的帐篷中格外显目。这应该是属于将领的军帐。 她慢慢走近。这帐篷外面也是无一人看守,只有随风不时掀动的帘子和各色翻飞的彩旗。裴羽心中疑惑更加重了,她越发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可看那军营阵地外挂着的牌匾,这里确实是南国新兵军营。此军营专门训练新兵,并为第一军营提供士兵来源。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军营训练出来的士兵是什么样的。他们堪当上阵杀敌的重任吗? 随着脚步的靠近,她的脸色越发凝重。那帐篷内竟然传出了……女人的…呻吟声。她默默地退避了三舍,然后转身离去。但也没有走多远,她在一个可以看到帐篷门口且听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如果可以她更想干脆地绝尘而去,但军令在身,况且还是她父亲裴勇下的军令。 她静立了一会儿,便见到一队士兵慢慢走近,应该是巡逻的。为首的那位认真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冷冰冰地带着后面的士兵远去。望着这只整齐的队伍,裴羽想着也许这军营也不是没有有为之人的。 太阳渐渐升高,温度也越来越高,空气中弥漫着躁动的因子。那帐篷内一直无人出来。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先前那支队伍再次出现。为首那位这一次看到裴羽后,并没有直接走开,而是靠近了她,冷冷地来了句:将军一般午时才会起床,你若是新来报到的士兵,跟我走。 裴羽看了看他,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他离开了。 那人带着她来到了另一处帐篷内,没有跟她废话,只是询问了她的姓名、出身,查看了她手里的文书。然后派了一名小兵带她到应该去的队伍。临出帐篷,裴羽回头看了看那位低头处理公务的人,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跟着那位小兵到了一处偏僻的帐篷,那小兵告诉她军营内应该注意的事项后便离去了。她做了会儿心理建设,便伸手掀起帐篷的帘子,准备走进去。但未及完全掀开帘子,便有一双手从帘子后伸了出来。来人估计也是要掀起帘子的,只是没想到裴羽同一时间也在做这个动作,且十分凑巧的是位置还相同,所以两人的手就这么碰在了一起。 裴羽急忙收回了手,帐篷内的人则将帘子完全掀起了。被来人那双含笑的眼睛所吸引,裴羽一时忘记收回了眼神。那人也好奇的盯着裴羽。一时无语。打破这沉默的僵局的也是那含笑之人。“这位兄弟,你是新来的吧?”那人貌似想起了什么,一边拉着裴羽往帐篷里面走,一边招呼周围的兄弟来看。 不过一瞬间,裴羽周围便围满了人。那些人也是满脸好奇地盯着裴羽,每个人都急切地问着些什么。但因为过于七嘴八舌了,裴羽真的没听清。“我说,兄弟们,咱们一个个问好吗,不要吓到这位新来的兄弟。”之前那个人发声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那我先来,我叫孙跃。”剩下的便一个个报了自己的名字。裴羽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说完之后,周围的人便开始问她为何到了军营。这也难怪他们好奇,因为这间帐篷里的人多半是干了一些“好事”才被发落到军营来的。裴羽抬头看了看他们,没有明说,只是问孙云自己的床位在哪。周围人见她这态度,立马明白这位新来的估计也是和他们差不多,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便不再围着她,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孙跃给她指了指她的床位,便也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裴羽到了自己的位置,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放好后,便坐下,看着周围的士兵们。她一时间不确定未来的军营生活会是怎样的光景,不知不觉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题外话------ 这个地方确实挺适合...养老的 第十一章 初入军营3 迷茫的第一天总算是随着日暮的降临落下了帷幕。 但是,晚上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毕竟是军营,一大帮老爷们总是喜欢赤裸着上身。白天尚且有所收敛,一到晚上...一言望去,肉色的一片。裴羽只是瞟到了一眼,便没有勇气再抬头,一直盯着脚下的地。虽然她的脸上表情一直就那几样吧,当然是以无表情为最常有的表情,但是此刻也明显有些不自然。 这厢她盯着大地无语凝噎,那厢一群人聚在一块儿开启了唠嗑模式。不巧唠嗑的核心话题人物就是她。对于她之前不肯说出因何被“下放”到军营一事,大家明显仍存着极大的好奇。所以各自七嘴八舌的数说着自己的看法。有说她是被家里人卖到军营的——南国的军营允许买卖士兵;有些说她是因为在太岁头上动土然后被流放的;更有甚者猜她是因为做了天理难容的事被弄进来赎罪的…… 不怪他们好奇,南国的军队绝对是正常人不想涉足的地方,尤其是他们所在的新兵军营更是一个名声在外的场所。说的好听叫做为第一军营提供士兵来源,其实就是一帮人混吃等死而已。所以,这里的人对于新来的总是格外好奇,毕竟能找到跟自己犯了同样罪的是件多么令人欣慰的事。 之前的孙跃也在唠嗑队列中,只不过他没有发表言论,只是默默听着。发呆之余一转头,看到了盯着地面走神的裴羽,想着是不是应该关照一下这位新来的兄弟,于是便走向了裴羽。“哎,我说裴羽兄弟,你在这发什么呆?”孙跃猛地拍了一下裴羽的肩,开口说道。裴羽惊地回过神,抬起头便看到了他。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孙跃已经自来熟的在她旁边坐下,说着诸如“不用担心,咱们营军兄弟十分友好”“这里的生活其实不苦,很安逸”之类的开导的话,并且还把手搭在了裴羽的肩膀上。 裴羽的身体顿时僵硬了,但只能强迫自己不要随便出手,毕竟对方只是表示友好而已。只是这人的话怎么和李岸那厮的一样多,滔滔若江河... 可能是终于意识到裴羽一句话都没说,孙跃终于停了下来。他开口问道:“你不会是想家了吧?”裴羽坚定地摇了摇头,立马开口解释说自己只是不太适应这个环境,过会儿就好了。孙跃看见之前聚在一起的那波人还在兴致高涨地讨论,便开导裴羽不要介意他们的好奇。裴羽也扭头看了看表示理解。 “谢谢你。”在孙跃准备回到自己的床位时,裴羽开口道谢。她知道孙跃是好心来安慰她的,虽然没有一句话是安慰到点上的...她不介意周围人对她的好奇,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她做好自己就行了。这个环境她迟早会适应,至于想家那更是没有。那个家没有什么值得她想的地方,况且也轮不到她来想。 终于熄了灯,先前聚在一起的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床位,开始休息。 这个营帐内的床铺是大通铺,所以...裴羽很悲惨的“夹”在了两位壮汉中间。幸亏每个人的被子是独立的,不然更......裴羽做完心理建设后,望着上方的账顶发呆。然而不幸的是,身旁的两位兄弟都打起了呼噜,且此起彼伏,那鼾声一个比一个凶猛。这下裴羽成了真正的夹心饼干,只不过夹住她的不是饼干,而是鼾声...而且周围其它的鼾声也不甘示弱,整个营帐俨然是一片鼾声的海洋。 如果只是鼾声那也罢了,左边那位兄弟似乎还喜欢“动手动脚”?然后裴羽就被他挥过来的的胳膊击中了...胸...幸亏对方睡熟了,不然又有一场好戏了。虽然裴羽做了防护措施,但是来这么一下还是很痛的。裴羽无奈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想把那只胳膊移走。第一下力气不足,没有移动。第二下使了极大的劲才成功。裴羽偏头看了看那位“动手”的兄弟,对方的睡眠质量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裴羽叹了口气,继续盯着上方的账顶,听着营帐外呼号的风,发呆……如果可以数羊的话,裴羽不知道要数到多少才能入睡。但这个方法似乎没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 第一晚在军营睡觉的裴羽有没有睡着暂不可知,但第二天她是第一个起的。自小养成的习惯:天微亮即要起床晨练。这是在裴父的硬性要求下养成的习惯,到今天也坚持了十数年。只是裴羽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当她绕着营地跑了几圈,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望着初升的太阳,裴羽摇了摇头,脸上呈现出一个自嘲的表情。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汗水,最后看了看背后的太阳——那阳光还是那么温暖耀眼,只是不知道它温暖的是谁。 晨练完毕,她回到了自己所属的军账。掀开帘子,里面仍是一片熟睡的场景。她视若无睹,回到了自己的床位。她兀自坐下,静候着军营的号角响起。军营是有号角的,第一次吹响时意味着起床、训练,第二次吹响时意味着休息吃午饭,第三次吹响是开始下午的操练,再次吹响意味着训练结束。一天的训练到此结束,余下的时间自由分配。这些她是小时候从跟着裴父身旁的士兵那得知的。 但仔细一回想,昨天下午抵达时貌似并没有号角声,后来虽然忙着找将军,但晚上也没有听到,熄灯时则更是没有了。裴羽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也许这里没有所谓的号角声,可能连日常的训练都没有。她环视了一圈,她已经能自动忽视那些赤果果的躯体了。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似乎印证了她的预感。 她一直等着,直到日上三竿,直到淡淡的饭菜香味传来,终于有人伸了伸懒腰,幽幽醒来。“早呀,裴兄。”醒来的是孙跃。随后其他人也慢慢醒来。过了片刻,所有人都醒来,收拾干净。不要以为他们是准备去训练了,他们是去吃饭的,没错就是吃饭。裴羽一点都不怀疑其它营帐不是如此,因为整个军营一早上都是沉睡的…… ------题外话------ 睡觉睡觉(|3[▓▓] 第十二章 初入军营4 裴羽默默跟在整个营帐队伍的后面,来到了负责伙食的地方。都这个时候了,他们居然是第一波,也就是整个军营内起的最早的队伍…… 新兵军营内的食物怎么形容呢,还是能吃的吧。毕竟大家抢的那么欢,活像饿了好几顿的人终于嗅到了吃的,如饿狼一般扑向了地上那一盆盆的饭菜。其实也有两菜一汤,还是很丰盛的了。 裴羽跟在后面,静静看着那些抢食的人,她没有加入其中的兴趣。等到其他人碗中的食物已经堆起了高山,终于挪到一旁后,她才开始盛饭菜。每个营帐的食物都是固定的,营帐与营帐之间的食物也是分开放的,所以...等裴羽盛饭的时候菜盆里只剩下一些残渣了,还有汤。汤很多,很多…… 裴羽倒是无所谓,打算拌着汤吃完这顿饭。不过旁边的孙跃貌似见不得裴羽“受欺负”?然后,他就一股脑地把碗里抢来的肉都倒入了裴羽的碗中。裴羽本来在认真地吃着饭,可以说是目不斜视了,不曾料到一大波红烧肉从天而降。她懵地一抬眼,便看到了还准备给她夹青菜的孙跃。 她赶紧伸筷子压住了孙跃的手。原想开口阻止,但一着急...猛烈地咳了起来。孙跃倒是没执意给她夹菜了,而是特别友好地拍着裴羽的背,帮她顺气,还开口安慰说:“别着急呀,我看你这碗里也没啥菜,就给你加点。大家都是兄弟,别介意呀。还有下次抢饭菜的时候记得要快点。” 裴羽终于缓过了气,看了看碗里的菜,再看看一旁的孙跃,只得开口道谢。她还是不太适应太热情的人,对她好的那就更不适应了。她自小生长的环境中,鲜少有这种热情到让她难以招架的人。自然,李岸那种人她从来就没撤,所以根本就没有招架不招架一说。 对她好的人也是少得可怜。周围那些亲人们,除了大姐裴琴,其他人对她那些所谓的好真的禁不住深想。而且在如此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哪来那么多温暖,因而她自小便养成了这冷冰冰的性格,不奢望他人对自己好,也把自己的心封锁,只是尽力做到待人平和,所谓的无适无莫。她来到世上似乎只是为了尽某种责任而已。 所以初初面对这么热情的孙跃,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呆滞的表示感谢。然后低头继续吃着自己的饭。那些肉她也尽量吃完,起码这样不辜负别人的一番好意。但是,有点多,真的吃不完啊……可以选择夹回给他吗? 终于吃完了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军队的饭,裴羽明显被撑到了。其它的队友们早就吃完离开了。等她回到营帐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一块那一团聚在一起的人。有闲话的,有如昨天在军营门口见到的一起赌博的,也有在一起喝酒的。不知道他们的酒是从哪里买来的,这个军营貌似挺偏僻的。不对,应该关注的重点是仍然没有号角声响起,整个军营的状态就这样持续了一下午。 裴羽早在观看了一刻钟后就果断离开了营帐,这里面的每个小团体她都不想融入,还不如出去来的自在。她绕着军营走了几圈,将整个军营的地势都探查得一清二楚,顺便了解了整个军营的布局。昨天她见到的那个插满彩旗的帐篷确实是将军的住所,具体哪个将军暂时不知道。伙食营在整个军营的最后方,军营的前方是监察营,左边是步兵营,右边是骑射营。虽然左右两个营名字不同,但里面的士兵事实上都是混杂而成的。 这些士兵在初入军营的时候,便被随机分入了这四个大营,大营之下是诸多小营。之后因为无人严加管理,便随个人喜好自由调换,所以更是乱上加乱,可谓是鱼龙混杂。其实本也无所谓鱼和龙之分,凡入此营者,又有几个是有正经来历的,身上总是带着那么些有色的经历。 军营的地势和布局她自己观察,这也很简单,至于后面那些关于军营成员的组成情况,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也觉得自己知道的莫名其妙,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孙跃。这人可能会读心术,所以在发现裴羽一直看着这些军账出神后便友好地进行了详细的解说。裴羽偏头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 她静默片刻,便转身离开。她觉得还是应该去训练,这么晃悠下去不是办法。孙跃也跟着她一起来到了训练场,这里也是满目“荒凉”,除了一些基本的训练设施还尚可见踪迹,其余的地方都是杂草。裴羽再度无语,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她到底是来了个什么地方。早上只是绕着整个营地跑了几圈,没到过这里。现在到了,宁愿自己没来过。 这里的生活真的如孙跃所说很安逸。她才在这里呆了一天,便感受到了那份所谓的安逸。不用训练,不用担心一日三餐,只需要吃好,喝好,睡好。果然安逸。也许再找不到比这更安逸的地方了。可这里是军营啊,军营不是养猪的地方。 她不忍再待在这里,便再次绕着军营跑了起来。这一次,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圈。她只记得自己要一直跑,一直跑下去。跑到汗水滑入眼中,双眼迷蒙,模糊了脚下的路。跑到筋疲,跑到力尽。跑到再也跑步下去,瘫倒在路边。她仰面朝天,用手掩着额头,无神地盯着天边的落日。 落霞满天,又是一天过去了。夕阳向来无限好,只是接近了黄昏,终是转瞬即逝。等到有力气站起来之后,已经是慕色四合。她拍了拍背后的泥土,迈步走向自己所属的营帐。营帐内仍是欢声笑语一片,但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径自走向自己的床位,躺下,盖上被子。也许这样可以多少隔绝一点被子外的那一片放纵之声。也许,隔绝不了多少。 但明天,明天的明天总会来到,不会为谁延迟,也不会因谁提前。 ------题外话------ emmmmm,男主貌似还在来的路上。 第十三章 孙跃番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裴羽会这么热情。虽然我这个人一向喜欢热情待人吧,但似乎对他有点过于热情了。连跟我一向混的最熟的发小都有些吃味了。别呀,小七,我还是最爱你啦。 也许是因为觉得他太过弱小。从一开始在帐篷的帘子那儿碰到他的手开始,我就觉得吧,他是不是从小营养不良呀。一定是,看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有那小身板,那身高,都没到我肩膀,这是从小没吃饱过饭吧。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会被风给刮跑。而且,这个人这么畏生,肯定是受到过不好的对待,难道被谁虐待过? 被这个想法吓到的我再次抬头看了看已经走向自己床位的裴羽。我之前给他指过床位。可是他也不用这么冷漠吧,都不跟我们说说话什么的。虽然大家都是男人,计较那么多细枝末节会显得很娘们儿,可是,这位兄弟,你这一坐下就盯着大地目不转睛为哪般?我们这么多活人难道是空气不成? 不对,身旁的兄弟们怎么能是空气呢?那一个个聊天的声音是担心别人听不到吗?无奈,我被他们夹在中间。他们在说那位新来的兄弟,看来也不是我一个人好奇嘛。不过这话题是不是越聊越偏了,看那位兄弟的面相也不像是会作奸犯科的样子。说他被别人欺负的可能性更大。 咦惹,这一个个的,居然猜他是不是那啥良家妇女了。啧啧啧,他长得确实是挺帅的,比我之前见过的人都帅。可是,他的帅不是那种流里流气的,而是雅正温润的。虽然那双眼睛里没有光彩,只有晦涩,可怎么都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打死我也不相信。 说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只是现在,只留下了一种语言。忍不住再次偷偷瞄了下。得嘞,还在发呆。看来是时候让他体会到这个军营的温暖了。我们虽然都是因为一些原因才来到这里的吧,但绝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其他营不敢说,至少我们营,我敢保证,个个都是热血好男儿啊。而且对待兄弟那肯定是没话说呀。毕竟大家一起混吃混喝这么久了,那起码的两肋插刀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可是,怎么能这样呢?我喋喋不休那么久,说了那么多安慰的话,结果不明显嘛。看来还是要慢慢来啊。来日方长,相信整个军营的温暖会抚慰他的。 记得阿娘曾经教过我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还有不要以貌取人,对了还有还有要从很多方面去认识一个人,不能狭隘,更不能有偏见。嗯,我娘说的真的好有道理。因为本来被我以为身板瘦小弱不禁风的裴羽居然在训练?!他的速度真的是令人望洋兴叹…… 我自认为起的不晚吧,至少和周围的兄弟们相比。等我起来的时候,发现裴羽居然不在军营内了。一开始也没多想,觉着他可能去方便了。可是过了良久也不见人回来。不免有点担心,难道是迷路了?又坐了会儿,还是不见人。 看了看周围不知和谁在梦里幽会的兄弟们,我挠了挠自己的头,然后就顶着我新鲜出炉的鸡窝头出去寻兄弟去了。找了大半圈还是不见人踪影。临近军营最外沿的围栏时,猛地一阵风刮过。多半是妖风了。等我不经意间抬头往前看时,才忽的发现那风,不对,是个人。那个人,貌似还是裴羽! 揉揉眼睛,再仔细看了几眼,还真的是。那瘦小的身板,在这军营里再找不出第二个了。不过他没事跑那么快干嘛,后面又没人追他。好吧,我一开始还是有点激动的,被激发了胜负欲,想追上他。但是,风啊,谁追的上呢?我还是不要做那追风的人了。还是回去找兄弟们吧。哦不,我还是睡个回笼觉更好。 开玩笑,我是那种贪恋被窝温暖的人嘛。肯定不是!我只是刚刚追着裴羽跑的太猛烈了,有点头晕,一定是这样的!睡啦。被窝果然好温暖啊,虽然外面也不冷…… 嗯,确认过嗅觉,是吃饭的点了。先伸个懒腰,爽!再睁眼一看,嗯,已经回来了。早呀,裴兄。打招呼总是没错的。第一次觉得周围的兄弟们这么能睡。 吃饭吃饭。饭者,人之常欲也,理气所在,精神之本,人不可一日不进食......喂喂,我说你们抢那么凶干嘛。我我,我碗里的肉你也敢抢,一边去。总算是挤出骚动的人群了,正要一尝今日红烧肉的美味,忽然想到,裴羽,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吃饭从来都是抢的…咳咳,竞争这么激烈。 目光搜寻了许久,等人群散开,终于看到他啦。果然,碗里就一点残渣,又该我出手啦,军营的温暖之光。槽糕,一时激动,手滑了,我的红烧肉啊!算了,好人做到底,再给他来点青菜吧。不过他阻止了我,总算我的青菜保住了。 他跟我道了谢,果然是个有礼貌的人,不枉我的红烧肉。 他又走出军帐了,不知道这次是去干嘛,跟上瞅瞅。原来是勘探军营的地势啊。看来应该是对这儿的这些人很感兴趣。轮到我出马了,我可是包打听,军营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果然,他被我讲的东西镇住了,都说不出话来了,我真是太厉害了。他一定会刮目相看我的吧。可是,怎么又走了呀。二话不说,跟上。 这训练场倒也成了养兔子的好地方,也许再过些时日可能连它是个训练场都看出不来了。想我也就第一天来的时候来过这里,那时对这个地方还是挺有兴趣的。可是大家都不来训练,我一个人来也不是回事,而且这练了有什么用。虽然名义上整个军营是为军队提供士兵来源的,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里的人进来了就没有可能再出去。所以啊,还训练个啥,吃好喝好才是王道。人生那,该吃吃,该喝喝,这样起码不用做个饿死鬼不是。 不过,那个时候的训练场也没这么荒凉的呀,起码没有这么多草。但也不奇怪,不奇怪。 哎哎,怎么又开始跑了。这次要跑多久啊。跟,算了,跟不上。还是回军帐吧。等到夕阳西下,他可算回来了。这次估计是跑累了,一回来就躺被窝里了。其实这里真的挺好的,有个窝,能遮风挡雨;有吃的,不担心饿着。好好睡吧,兄弟。 ------题外话------ 这是个异常热情的人...而且,想象力特别丰富,内心活动就更多了o(n_n)o哈哈~ 第十四章 水自流 让孙跃及军营里其他人没想到的是,裴羽这训练后来一直没停过。 她每天准时天一亮就起床去训练,到了饭点才会见到人回来。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之后仍会出去,一般是去军营周围的山林里。会在那呆一到两个时辰。然后回军营继续训练。晚上自然也是睡的最早的。 一开始没人在意,觉得裴羽坚持不了多久自然会放弃的。但,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n天,她还在坚持。而且,跟着她跑步训练的队伍还渐渐壮大了,增多了数百人。里面自然有孙跃。还有之前见到的那个冷冰冰的巡逻队长。 其实这些人不是追随裴羽才训练的。他们中也不乏有上进心的人,但都没有勇气做那第一个打破军营所谓传统的人。他们看到一天天坚持着的裴羽,也有了勇气,所以也开始了训练。从此军营里便有了一道不一样的风景线。 裴羽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一下增多了那么多人,后来每次跑步的的时候都会有一条长长的队伍跟在她后面。但那些人一般只是跟在后面,没见谁超过她的。跑完步打拳的时候,还会有一帮人围观。一开始有点不自在,后来也见怪不怪了。并且还成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队长,教授其他人拳术。 自然在这个过程中,她认识了更多的人。知道了他们的故事,了解了他们之前各具精彩的人生。比如那位巡逻队的队长吧。他的名字叫赵楚。他第一眼见到裴羽时以为她是个不知哪里来的混混,所以没有搭理她。但是后来看到她还在同一个地方站着,觉得可能是个新兵,所以给她指了个方向。 此人跟裴羽一样不爱说话,甚至比裴羽更为冷酷。他话不多,有时候一天也蹦不出几句话。他是负责整个军营的巡逻的,每天早中晚各巡逻两次,其余时候也是“养老”大军中的一员。他本来是衙门里的捕快,但在一次抓捕犯人时不小心伤到了无辜的百姓。本来也是件很小的事情,但因为县令贪生怕死,怕事情闹大,所以革了他的职,把他发落到了这里。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自己伸冤,便被押解到了这里。 最初自然是愤懑的。但后来也渐渐平息了。这里,未尝就不是个好地方。从小的方面来说,吃穿不愁;从大的方面来说,这里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看谁不爽,武力便可解决问题,而且没有束缚。他后来因为话少还被那个只会花天酒地的将军任命为巡逻队队长,每天做着这份所谓的巡逻的工作。 不过,虽然没有人监督,他仍兢兢业业地尽职着,权当饭后散步吧。他跟着裴羽一起训练的原因也很简单,感觉像是找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活法吧。而且,裴羽的话也不多,武艺还挺好,可以一起切磋,这点甚得他心。 赵楚还跟裴羽一起,动员兄弟们把之前荒废的训练场重新整理了出来。这样大家训练的时候就更加方便了。 当然,在训练队伍里面的,都是不想再浑浑噩噩度日的,想找些有意义的事情做。即使没有为国家效力的机会,即使以后可能终老于此地。但,只要动起来,只要不是空着一双手,瘫坐于一个地方,便强于一切。而且,裴羽给了他们一种精神上的动力:单薄如她仍在坚持,其他人凭什么放弃。 裴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有这么宏伟的形象,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得不说,这里是个自由的地方。只要不想着离开,那就是相当的自由的地方了。她每天训练着自己的体能,下雨时就在军帐里面看书——她从军医那里借来了很多书。 渐渐的也和军营里的兄弟们混熟了。虽然她的话还是不多,但这并不妨碍她做一个聆听者。而且,论赌博,这里可能没有人能赢过她。第一次参与到军帐内的赌博时,可把大家给吓到了。本来她并不想加入的,但抵不住孙跃的不懈邀请,她参与了。然后,与她对赌的那位兄弟差点把裤衩都输给她了。但也没有真的输那么惨,因为她在最后一把手下留情了。 自然,其他不服的人向她发出了挑战。然后,无不败北而归啊。其实,裴羽之前也没有赌博过,只是先前围观的时候,弄明白了军营里流行的赌博游戏的套路,然后就…无人能敌了。最后也没人再想找她对赌了,所以她只得再次旁观,不然就是看书打发时间。 对了,她和赵楚建立了一种特别神奇的友谊。每次一到训练场,赵楚肯定会跟她先打一场,然后才开始常规训练。两人实力不相上下,一般比武的话都是输赢参半。双方都不是话多的人,但是却有一种特别的默契。关于赵楚的经历,她还是从孙跃那儿得知的。 时光如流水,没有任何眷恋地向前流逝着。她在军营的日子也一天天消磨着,没有什么大的波澜,但焉知这背后不会蕴藏着大的风暴。 军营之前没有人训练,一方面因为士兵本身没有了斗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上面的人对军营并不上心。这说的便是那个将军。将军姓吴,是个空降的草包。整天流连于花街柳巷,不问军中事,他倒是活的别有一番潇洒。倒也可以理解,没有加官进爵的追求,没有来自上级的压力,没有管理军营的琐碎,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只要军营不出人命,怎一个潇洒了得! 但,明显裴羽的行为打破了他的潇洒。本来新兵营成为如今这样,便是因为有很多人在背后助力,他们不乐意见到新的力量的崛起,自己的力量当然要由自己控制着才好。以裴羽为首的那批训练的人,俨然碍着了他们的眼,所以给这位吴将军施压,打击裴羽的士气。 吴将军自然不敢违背命令,下令杖责裴羽,并勒令不得再训练。 裴羽受了三十军棍,不得不在床上躺着。其他人见此也不敢做那出头鸟,一下子,整个军营又沉寂了。大家都躲在自己的军帐里,睡觉,吃饭,赌博,唠嗑,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已经不一样了。暴风雨来临前总是会有一番平静的。 新的风暴,在赶来的路上。 ------题外话------ 男主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第十五章 敌人来袭1 照例是一个欢声笑语的夜晚,各个营帐内都进行着常规活动。欢声笑语过后,所有营帐都熄灭了灯,进入了休息状态。 裴羽因为背后的伤口,只得趴在床上。且因为正在结痂,伤口附近隐隐作痒,晚上实在是睡不着,所以只得睁眼到天明。不过听着周围有节奏的鼾声,也算是漫漫长夜有人作陪了吧…… 本来是打算盯着帐顶又一次发呆到天明的,但黑暗中有那么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出神。一开始也没在意,以为只是从哪里误跑进军营来的野猫。这声音一闪而过,似是验证了裴羽的想法。 但是,仅仅在安静了一刻钟后,一连串的脚步声从军帐的外面飞速经过。这声音听上去非常整齐划一,与军营内人的脚步声有很大的不同,显然来人是训练有素的。那声音似乎是朝着军营后方去了。 裴羽心中警觉,唤醒了离她最近的那位兄弟。那位兄弟不知在睡梦中做到了什么,她叫了好几声都没有醒。无奈,裴羽只得伸手掐了他几下。谁,谁掐我?嘟哝一声,总算是幽幽转醒了。裴羽将刚刚听到的声音和自己的担忧告诉了他,可这人只是翻了个身,没有任何着急的意思。甚至安慰裴羽不要太紧张,这军营没有敌人会感兴趣的。 裴羽也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无奈,她只得慢慢地爬下床,准备走出营帐,自己去打探虚实。但是,她刚走到门口,掀起帘子,便见远处火光一片。不好,看来是伙食营方向着火了。这下,顾不得其他,她急忙退回军帐,点燃油灯,大声呼喊,想叫醒帐内的人。 无果,只能先把孙跃弄醒。 “孙兄,外面情况紧急,伙食营方向着火了。请你立刻叫醒大家!” 孙跃一听这话,连忙发出河东狮吼,震醒了帐内的人。所有人都火急火燎地穿好衣服,连忙奔向伙食营。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没有见到任何敌人,只是看到整个伙食营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在裴羽的指挥下,一拨人赶紧去打水救火,另一拨人去叫醒其他营帐内的士兵们。一时间,救火的奔走救火,叫人的匆忙去叫人。裴羽行动不便,在发完指令后,只能静静站在一边。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她总觉得事情过于蹊跷,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在所有人的共同抢救下,总算是熄灭了这场火。伙食营的损失惨重,除了几根支撑帐篷的柱子外,所有的军粮都被烧毁了。如果不是发现及时,这火可能还会祸及其他几个大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造成的人员伤亡不大。忙碌了大半夜,疲惫不堪的众人回到了各自的营帐。 裴羽在孙跃的搀扶下也回到了营帐。她现在更没有睡意了。旁边孙跃也没有睡觉,而是和她聊起了这场大火。“裴兄,你是如何发现这场火的?”孙跃开口问道。裴羽把自己之前的怀疑告诉了他。在听完后,他不由得惊叹裴羽的警觉,同时也准备狠狠谴责一下那位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兄弟。 裴羽拉住了他,并和他讨论起了这场大火背后的凶手可能会是谁。可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正如裴羽之前试图叫醒的那位兄弟所说的那样,这军营真的是没有人屑于来犯。毕竟也是名声在外的,都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人。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说是来行窃也太不明智了吧。不过这伙人似乎还算聪明,一把火烧了伙食营,这确实也是件麻烦的事。 不过操心也轮不到他们来操心,最该头疼的是那位吴将军。只是不知道那位将军知道伙食营失火的事情了没有,若是这样了还不知道,那也是个厉害的人物了。孙跃跟裴羽讨论半天无果后便回到自己的床位,继续睡觉。明天的事情留给明天来解决吧。 第二天注定也不是太平的一天。 将军确实是知晓了这场大火,并且信誓旦旦要找出放火之人,还下了命令,成立了一个所谓的调查小队,来彻查这件事。这个小队调查了半个月,仍然没有任何进展。将军一开始是放任不管的,可是因为被上面的人施压,他不得已给这只队伍也下了死命令。然后,苦的自然是这队伍里被零时东拼西凑起来的人们。 后来不知道是谁提起来说失火这件事最早是由裴羽发现的。然后,裴羽就被这伙人给拉去问讯了。虽然他们也不想为难她,可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裴羽将自己当天晚上所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然后,很不幸的,裴羽又被打了三十军棍,并且还下了大牢。 说来可笑,当这些人将裴羽这条线索呈报给将军时,他不知怎么想的,决定让裴羽来背这个锅。军营失火之事确实是因为疏于防守,所以才会被人有机可乘。但对外不能这么说,所以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将军正愁没有好的替罪羊,裴羽这下刚好撞上了枪口。而那些知道真相的人自然也没有几个敢出来发声的。孙跃虽然几度想为裴羽伸冤,但苦于没有证据和其他人的支持,忙碌了好几天也是无济于事。 倒是裴羽自己一点也不担心。被打了军棍便被打了,毕竟军令不可违,至少她现在是没有这个心去违背的。而且,她觉得整个军营内的环境,也许要数监牢这里最好。可以趴在床上,冷静地思考,单纯发呆也无妨。不会被人打断,也不会受到干扰。唯一不好的就是,背后的伤口又加重了,这次可能没有那么容易痊愈。 她也在思考这背后的纵火之人会是谁。根据她的了解,这军营一直是个三不管地带。并不是说它的势力强大到无人敢管,而是实力薄弱,里面的人多是罪犯,所以没人有兴趣接手。故而除了一开始设立的时候上面有派人来严加管理外,后面也是放任不管的。除了基本的军籍管理和起码的表面秩序的维持,完全是放任这个军营自生自灭。而且,南国可能唯一重视的就是军籍,一般没有脱离军营户籍的人,在外面是很难谋生的,且容易被当成逃兵。这也是为什么这里没有人想着逃出去。 所以,到底是谁会忽然对这样一个地方感兴趣? ------题外话------ 佛系背锅侠上线...... 第十六章 敌人来袭2 在裴羽正趴在监牢内的床上发呆并且养伤的时候,第二波偷袭再次来临。 这次的偷袭是在一个雨夜。本来经过前几天失火之事后,整个军营的防守明显加强了。之前一直处于松散状态的游兵们,在连续坚持了几个晚上后,明显坚持不下去了。自从伙食营失火后,整个军营的伙食质量明显缩水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坚持得了多久。而且又适逢雨夜,警戒心明显下降了,所以等敌人来袭的时候,又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但,这次,他们的来势相比之前更加凶猛,短时间之内造成的死伤更为惨烈。 午夜时分,所有人都已经在床上酣然入睡。大门处防守的士兵们也昏昏欲睡,终于有一个坚持不住,瘫倒在柱子旁。一个倒下,自然会有另一个倒下。然后,各个要塞处情况大同小异。四周一片静寂,茫茫天地间唯余雨声淅淅沥沥。 即使有个别坚守着岗位的人,也被偷袭的人迅速解决了。这只偷袭的队伍目标很明确,就是要速战速决。上次纵火一事已经让他们对这个军营积累了一定的认识,所以这次的行动简直是如鱼得水。他们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凡到处,无不是手起刀落,丝毫不手软。 不过眨眼睛,守卫的士兵便已成为了一具具尸体。解决完守卫的人,他们便顶替了其中的位置,为后面的人站岗放哨。后来的人行动更为迅速,来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奉命去刺杀这个军营的要领,另一部分则对普通的士兵下手。吴将军的军帐在这样的雨夜中,便显得格外注目。他自然成为了刀下的冤魂,其实也不一定冤。 而那些对普通士兵下手的人,行动也并不迟缓。在吴将军被解决完后,他们也解决完了几个小营。然后两支队伍合并起来,似乎成为了一支毁天灭地的嗜血之师。 这样的动静即使睡的再死的人也会有所察觉,可是太迟了,在他们意识到有敌人的时候,下一秒便是刀光从天而降。很多人甚至在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便一脚踏上了黄泉路。那些清醒的及时的,也曾奋起抵抗,但最终还是因为实力悬殊,成为了一缕游魂。 碾杀,这是绝对的碾杀。整个军营内,包括前后左右所有的大营和小营,一时间都成为了人间炼狱,许多酣睡的人在这一秒再也醒不过来。 这场屠杀在一个时辰后终于结束:入侵者接到了首领的命令,撤退。剩下的侥幸逃过此难的士兵们,瑟缩在黑夜中,静待黎明的到来。在他们看来,天亮意味着生的希望。距离天亮还有很久,可他们没有勇气走出军帐。之前那一声声惨叫生似乎还笼罩在空气中,挥之不去。他们担心敌人仍在外面,害怕自己也成为亡魂;他们不敢去面对那一具具尸体,更怕里面有自己的故交挚友。所以,只能等待,无尽的等待。 裴羽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还有那一声声惨叫。她知道外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无法出去,外面的狱卒们也不敢出去,反而将监牢的大门紧紧关闭,生怕敌人的魔爪伸到这里。透过监牢的小窗,她只能远远地看到外面无边的黑夜和无尽的雨幕。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而这不平静也预示着后面的日子,不会,也不可能再如从前。 外面的惨叫声持续了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内,裴羽唯一的动作便是看着窗外的黑夜。监牢内自然也是黑的:在甫一听到外面的动静的时候,一位反应快的狱卒便熄灭了一盏油灯,其他狱卒纷纷效仿。内外便都是一片黑。 裴羽没有丝毫的兴趣叫哪位狱卒去外面探查下具体的情况。在死亡面前,除了生的机会,没有什么能使唤的动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而她自己,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现在连直直地站着都是问题,说来她也是贪生怕死队列中的一人。真是可笑,不,更应该说是可悲。 杀戮声停止,一切重新陷入无边的黑夜。敌人似乎是撤退了,再没有任何声响发出。军营内外一如一个时辰之前那般宁静,可那空气中浮动着的血腥和恐惧的气息,又怎么可能一样? 这一夜,终究是过去了。微光划破云层,洒下缕缕金色的光芒。黎明终于撕破黑夜的外衣,将希望之光遍洒大地。只是,这希望呵,不知被人注意到否?又不知,谁人能够真正拥抱它?希望之所以谓之希望,大概是欲求不知从何而求。 ------题外话------ 希望啊希望,不可过分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第十七章 敌人来袭3 沉寂的军帐中慢慢有人走动,那走动的人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的尸体间挪过。脸上遍布着惊恐,害怕,愤怒,以及鼓起所有勇气走出来查看的视死如归般的战栗。走过不长但又漫长的军账,终于到了门口。闭上眼,伸出手,颤巍巍的掀开那沾着血的帘子。 掀开了帘子,可是没有勇气睁开眼。深吸几口气,呼气,吐气,往复几遍。仿佛做好了心理建设,终是缓缓睁开了眼。军帐外面,是另一个修罗场。那些仓促间逃出来的士兵们,以为逃出来就有生的机会,可不曾想到这里是他们最后的葬身之地。伤口翻飞的尸体,泡在血水中,和着泥土,满目疮痍。被雨水浸泡了半夜,更是惨不忍睹。 那幸存的人,不敢再走一步,不敢把脚伸出军帐。身后如果是地狱,那身前便是比地狱还要恐怖数倍的地方。这一步,不知道该怎么迈出去。只能顿足在门口,在那方寸之间,无所遁形,不知所措。 那顿足的人,正是孙跃。昨晚那场碾杀,他们所在的军帐没能幸免。敌人进来的时候,孙跃第一个发现,并及时进行了防御。先前那场火让他有了一定的警觉,且裴羽告诉过他,敌人极有可能再次来袭,提醒他要注意。所以,当敌人的刀光落下的时候,他立刻抽出了枕头下面的刀来回击。很幸运,避开了第一下致命的攻击。 他与偷袭自己那位黑衣人过了数十招,但很明显渐渐处于劣势。坚持了一会儿,终是不敌,肩膀上挨了一刀。并且被敌人的内功震的飞了出去。猛地跌落在地,他吐了一大口鲜血。那攻击他的人似乎并不急着杀掉他,决定先对其它人下手。在这空档,他看到与他同食共寝的兄弟们,似蚂蚁一般,被敌人一刀毙命。一个,两个,三个……他已不忍再数下去,泪水夺眶而出。去他的男儿有泪不轻弹。 在先前有警觉的时候,他跟军帐内的兄弟们都知会过,要小心。可他们,只是觉得他过于敏感了,全然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先前有多不在意,现在就有多惨烈。一条条人命啊,都葬送在对安逸的完全依赖和过度的自以为是。杀死一个人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不对,还是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的,他的发小七生也把武器放在了枕头底下,此刻也正在反抗。在看到小七那一刻,孙跃的泪水顿时忘了流。小七明显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危险,小七!孙跃立刻站起来,提着刀,冲上前帮助小七。 “锵……”幸好,拦下了致命的一刀。可是没等他庆幸完,背后又有一个敌人挥刀冲他而来。他连忙转身回击。这就意味着,他把后背留给了敌人。可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这腹背的敌人,他总得先对付一个。 一番苦战,总算解决了面前的敌人。可,那是,那是什么声音?是一声沉痛的闷哼,是钝器刺入肉体的声音,是...小七发出的。面前的敌人已被他解决,可他不敢回头,不敢。但身后贴着的那具身体缓缓滑落,他必须回头。接住小七,瘫坐在地上。无措地按着他的伤口,满天的红映透了他的双眼。 小七,小七,你别死...小七,你不可以死……你死了,我怎么跟莫大娘交代,我怎么回去,我怎么带你回去……你不要,不要死…… 小七没有再回应他,永远不能再回答他了。 孙跃只觉满腔恨意和怒意似要冲破心脏,从喉管喷涌而出。他决然拿起地上的刀,誓要与敌人决一死战。此刻,他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罗刹,天地间唯有一片红,再无其他颜色。他杀红了眼。 敌人似乎被他这毁天灭地的气势所震慑住了,一时不敢靠近他。只是试探性的做一些进攻。这样的进攻对于孙跃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他手中的刀挥舞的愈加迅速。但终究是寡不敌众,他虽然击杀了一部分敌人,可自己身上也早已伤痕累累。加上之前被内力震的伤,再坚持了一会儿后,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力气提起手中的刀。相反,此刻勉强的站立都是靠手中的刀支撑着的。他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最后的了结。 但是,他没有等到预料中的一刀。在等待刀光降临的时候,因为体力严重透支,他昏死了过去。 第二天,被初晴的阳光刺醒的他怔怔地睁开了眼。他没死,他又一次见到了太阳。只是,小七……他偏头搜寻片刻,终于看到了他。在那遍地的尸体中,他还是找到了。 小七,小七...走好。这个仇,我一定会为你报。泪水又一次顺着眼角流下。阿娘,你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可……你就让孩儿再哭这最后一次吧。 哭够了,有体力了,他慢慢站起来,慢慢走出那片尸地,走到了军帐门口,看着对外面,顿足。 无论多么艰难,他都是要走出去的。他要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幸存,尤其是,在监牢的裴羽。他不敢想,监牢如果也被袭击了,那裴羽怎么办。她身后的伤那么严重,一旦被攻击,她只能坐以待毙。想到这,孙跃再次集聚了体力,踱步向监牢走去。脚下的每一步,踩着死亡的冷情,也踩着生的坚定。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到了监牢。这里的大门还是紧闭着的。他用力敲了几下门,并且报上名字:我是步兵营第三小营孙跃,请问里面可有幸存的人。就这样一边敲,一边呼喊。在他支撑不下去之前,终于有人打开了门。开门的是他认识的一个狱卒。那狱卒见他满身是伤,连忙搀扶着他进去。监牢的门立刻又关上了。 孙跃从那狱卒口中得知监牢幸免一难,心中顿时放松了一大半。他劳驾狱卒带他去看裴羽。在看到安然趴在床上的裴羽的那一刻,他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又一次昏死过去。 第十八章 善后1 裴羽仍是保持着昨夜趴着的姿势。自从外面的动静消失了之后,她一直是这个动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看到昏过去的孙跃那一刻,终于有了属于人的情绪。她急忙支撑着床板,想站起来。但无奈手脱力了,猛的一下又趴了回去。 来不及感觉身后再度裂开的伤口,她挣扎着终于站了起来。在往监牢门口走的同时,开口问狱卒孙跃伤势如何。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也就没有那么担忧了。死不了,就好。活着,强过一切。 如果说昨天晚上她有什么担心的,那可能就是孙跃了。虽然孙跃过度的热情常常使她无法招架,但是他对她的好,她是感激的。她感谢孙跃帮助她融入军营生活,感谢孙跃的那些聒噪消蚀了她的部分无聊...感谢很多很多,最感谢遇到了这么一位兄弟。所以,现在,看到昏过去的孙跃,她觉得,活着,真好。 虽然遭遇了惨烈的屠杀,死伤无数,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着,哪怕是苟活。整个军营内侥幸活下来的,经过清点,还剩一百多人。其中监牢内的狱卒和关押的罪犯占了大多数。这就意味着,监牢外面活下来的,所剩寥寥无几。 鉴于昨晚的情况,狱卒们觉得再关着那些罪犯也没有什么意义,就把里面的人都放了出来。可一时也没有谁敢离去。大家围坐在监牢内,相顾无言。就这样相看无言坐了几个时辰,孙跃醒了。 他先是下意识地去搜寻裴羽的身影。当看到裴羽在一旁跪立着时,再度松了一口气。 “阿羽,你没事,真好。”他开口呢喃道。 裴羽也没有注意孙跃对自己称谓的变化,只是认真点了点头。静默了半刻,她问道:“你从外面进来,能否告知,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孙跃没有回答。可看着他的表情,裴羽已经明白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又是一阵静默。裴羽再度开口,这次她是对着周围的人说的:“大家权且听我说。外面,想来已经是一片惨烈的景象,但不能一直困守在这里。敌人已经离开了。大家应该出去,去看看,是否还有人活着。即使没有找到幸存者,也应该让死者入土为安。”其它人似乎被她说动了,纷纷动身,一个接着一个,走出了监牢。 外面,仍是一地尸横遍野的恐慌。但,已顾不了那么多。他们一个营一个营的搜寻,搜寻着那可能的幸存者。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几圈搜寻下来,找到了十几个还活着的。加上监牢内的,堪堪一百人出头。 所有的这些人,静立在训练场,看着前方的孙跃和裴羽。这种时候,他们急需一个人来告诉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以前所做的无非是小偷小摸,偶尔调戏调戏良家妇女,从来没有真正杀过人。如果真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不会来到这里,早就被下了大牢。正是因为罪不至死,又法不可恕,所以才来到这充军,为那所谓的英勇之师壮大队伍。 如今,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尸体的疆场,满目皆是鲜血。该怎么办? 裴羽努力使自己站直。她不是他们的统帅,可是这一刻,也只有她能告诉面前这些人该怎么办。认真看了看那些人,她开口道:“按照我之前说的,让死者入土为安。大家一起,为死去的这些人建个衣冠冢。至少,让他们,魂归土地,不至于成为四处漂游的孤魂。” 他们一起,开始挖建万人大坑,之后会将一具具尸体,放入其中。 这件事需要时间来完成。从天明到天黑,仍没有结束。直到看不见,他们才停下。望着初具规模的衣冠冢,他们总算是觉得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这一晚,他们还是在监牢里凑合着度过的。毕竟,这个地方,此刻是最干净的。 第二天,他们继续着昨天的事。昨天基本上把大坑挖好了,所以,今天是...搬尸体。这一刻,所有人都没有了之前的胆怯,这里躺着的都是他们的兄弟。他们两人一组,搬着尸体。无论多么难过,悲愤,总是要做完这件事的。但,难免在看到自己同一个军营里的兄弟时,被泪水打湿了双眼。即使这样,还是小心地搬起了尸体,抬到了衣冠冢内,齐整地放好。 就这样,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终于,经过两天的忙碌,所有的尸体都已安置妥当。最后是,封土。最后再看一眼,这一眼,便是永别。 忙完这件事,所有人的神经一下都松懈了。顿觉万分疲惫,有对眼前所经历的一切的,也对未来的。未来的路,不知该走向何方。他们静候在新建成的衣冠冢前,沉默,哀悼。 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所有人的思绪一下从迷茫和沉痛中拉了回来。他们担心来者不善,更怕又是之前那伙人。可听那声音的距离,逃是来不及了。只得赶紧抄起就近的工具,管它是铁锹也罢,木棍也罢,只要手里有东西拿着,聊胜于无。 裴羽只是静静看着这些人惊恐地找着防身的工具,没有行动。听这马蹄的声音,她预感,来者是友否尚不知,但至少不是敌。她不确定要不要说,看这些人的样子,还是不说吧。这样,也许更好。万一不幸又是敌人,至少不会手无寸铁。 健全的人自动围成了一个圈,把受伤的人围在中间。这一次,他们倒是很有骨气。 过了一会儿,马蹄声戛然而止,来人应该到军营门口了。但无人行动,大家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时刻准备着抵御各种进攻。是脚步声,整齐的脚步声,朝着这里来了。形势一下变得十分紧张,似有箭在弦上,下一秒就会射出。 但,这箭终是没有射出。来者,是南国第一军营的人。从他们特有的红色服装可以认出,并且他们没有任何杀气。鉴定完毕,裴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猜错的话,也许,这些来的人可以给他们一条出路。 果不其然,从那队伍里走出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人。应该是位将军。这人气度明显不同于普通的士兵,眉宇间自有一番乾坤。只是那通身的气度看上去不像是位凌厉的将军,倒像是位弱不禁风的书生。 裴羽出于习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将军。一不小心,与那人视线交错,碰个正着。那双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能把人给吸进去。咦,这人,貌似在哪见过?裴羽径自移开视线,同时心里存了疑惑。因为移开了视线,所以没有看到那人微微上扬的嘴角,和那如释重负的含笑的眼神。 ------题外话------ 嗯,本书真正的男主上线了。 第十九章 善后2 那位身穿白色铠甲的人看了看面前这些手持各种武器的人,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从得知的情报来看,这里是所有幸存的人了。偌大一个军营,只剩下这么些人,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沉思了会儿,开口说道:“你们的情况上面已经了解,所以特命我来安置你们。这次的过失尚且不论,上面决定给你们一个脱离军籍的机会。凡是不愿再为士兵者,自动站到右边。”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放下武器,自觉往右边走去。开玩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之前被困在这里,多半是因为那所谓的军籍。这军籍说来好听,是南国军队的象征,可实际上没有任何作用,尤其是新兵营的军籍。而且经历了此次的事情,这些人对军营更加没有了好感。所以自然可以理解,没过多久,原来的位置处便只剩下了裴羽,孙跃和另外一个人。 那些在右边聚集的人,每人都拿到了一份文书。只要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便真正成为了自由的人,成为可以在南国正常生活的平民了。一部分人没有任何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另一部分人有所顾虑,抬头看了看那位将军,又看了看周围的兄弟,最后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书。纠结再三,最后还是颤抖着双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所有人都签完名,站定,等待下一步指示。 那将军也没有拖延,告诉他们:从今天起,你们便是平民了。但他日如果再犯罪,便是直接进入死牢。所以要珍惜这个机会。现在,你们走吧。 语毕,那些人开始动手脱下自己的军装,放在那衣冠冢前,之后便朝军营大门走去。一直到走出门口,都没有再回头。 裴羽目送着这些人离去。她没有想错,来人确实给了他们一条出路。看那些离去的人的神情,是一条比较好的出路了。至于她,离去与否其实无所谓了。旁人的想法,她管不了。 那么接下来,是他们留着的三个人了,不知会怎么处理。 那将军走到了他们面前,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开口说道:“既然你们愿意留下来,那就跟我走。从今往后,你们隶属于我的队伍。至于我的名字,等你们成为合格士兵的那天,自然会知道。希望那天不会遥远。”说完,还特地看了裴羽一眼。 之后便有士兵领着他们往外走。裴羽在军营门口停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军营。回想第一天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那时虽然很诧异于这里的“惬意”,但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军营里没有训练,她可以自己练。没有号角声作为每日的作息提醒,她便给自己定个作息时间,并且每日坚持…… 凡此种种,都是可以克服的。至少这里的人还是别有一番生的乐趣的。尤其是她所在的那个营,给了她很多温暖。只是没想到,数月后的今天,会是在这样一番惨淡光景中离开。看这些来的人的做法,这里似乎被放弃了。所以才会解散这里的人。解散了也好。再见了。 整理好一切,准备离开。可在其他人都上马时,裴羽犯了难。如果是平日,她绝对也是可以潇洒地翻身上马,然后绝尘而去。可现在,她犹豫了。 旁边已经艰难爬上马的孙跃见状,询问她要不要和他同乘。她摇了摇头,孙跃的伤也不轻,能自己骑已经是极限,如果再带上她,那便是太为难他了。正想问那留下的第三人能否带一下她,旁边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俩,走,他跟我走。” 是那位将军。裴羽冲他们点了点头,便走到了那人面前。孙跃和他旁边那人见状,也没有再多言,跟着前面的队伍离开了。那身着银装的将军看着走近的裴羽,开口说道:“你可记得我的名字?”闻此,裴羽原来看着地的眼抬了起来,反问道:“我该记得你的名字?”那人不怒反笑道:“也对,是没有必要。” 之后转身走向自己的马。“把手给我。”裴羽没有逞能,伸出了自己手。一拉一提,上了马。“我会慢点骑。如果你身后的伤口疼,记得知会一声。还有,我叫王琛。”王琛开口说道。听到他的名字。裴羽一时觉得这个熟悉,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也就没有在意这人为什么会自报名字,明明之前还说……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这也是个问题。 但她从来没有那份好奇心,别人愿意说的话,她自然听着,能记着的便记着了;不愿意说的,她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且这人明显不是善茬,以后还是离得远点好。 想到这,她没有开口,身后那人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骑在马上向前走着。王琛之前说的会慢点走,是真的很慢……前面的队伍此刻已经看不到影子了。就这样一直走走停停,等他们到南国第一军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当然,前面的大队伍只用了一天。 ------题外话------ 第一次真正交锋...男主给阿羽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呀o(n_n)o 第二十章 新起点 裴羽,孙跃,和那留下的第三个人,被编入了王琛管理的骑射营。在王琛手下,一共有三个营,其中骑射营下又有四个小营。他们三个便进入了其中的2号营。在修养了半个月之后,孙跃和裴羽也开始了正常的训练。 那留下来的第三个人名叫周青。他没有受什么伤,所以在裴羽和孙跃修养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了训练。至于他为什么留下来,在很久之后才有人知道。 这里的训练强度明显强过新兵营。所有士兵,每天都遵守着严苛的纪律,进行着高强度的训练。他们所跑的每一步,打的每一此拳,射出的每一支箭,都是为了他日上阵杀敌而做准备。所以,容不得丝毫的马虎。今天,松懈了半刻,明天,可能失去的就是自己的生命。 周青第一天训练完后是扶着墙进军帐的,脸色苍白。没走到床位,脚便发了软,直直地朝地上扑去。好在帐内的孙跃连忙走过来扶了他一把,这才幸免了和大地来一场亲密的拥抱。对了,他们三个分在了同一个营,也算是互相有个照应了。三人也互道了姓名。 “周兄,第一天训练感觉如何?”孙跃再次发挥了他自来熟的本领,与周青进行了交谈。周青明显不想多说,但架不住孙跃的热情,说了下自己今天训练的内容,并且委婉表达了自己此刻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的急切愿望。可是,孙跃此刻正聊得高兴,完全听不出来。而且如果没有聊尽兴,他是不会放人的。然后,卑微小周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听这位兄弟大抒己见。 裴羽抬头看了看交谈的两人,周青那疲惫的表情愈发衬得他脸色十分苍白。她微不可探地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医书收好,然后开口对孙跃说道:“孙兄,你看周青这一天的训练如此辛苦,你还是放他休息吧。有什么话可以以后再说。” 听到裴羽的话,孙跃似乎才意识到周青脸上的倦容,也意识到了自己做法的不妥。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跟周青说抱歉,然后悻悻地走到了裴羽身边。周青在对裴羽投去感激的眼神之后,便立刻躺在床上,睡觉! 这边孙跃笑嘻嘻地开口说道:“阿羽,叫什么孙兄那,多见外啊。咱们好歹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要是不喜欢叫我阿跃,可以叫我的小名小跃,我娘就是这么叫我的。”这人,又来。裴羽把头转过去,不想理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孙跃开始叫她阿羽之后,一定要她这么称呼他,阿跃,阿跃…她可叫不出口,至于叫小跃就更不可能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孙跃的年纪比她大。 孙跃虽然不会动手,可他会动嘴,一直说个不停。说到你听不下去,妥协为止。先前在周青那儿没说尽兴,这下,可算是逮着裴羽了。于是乎,开始对裴羽进行了洗脑式的劝说。比如什么礼尚往来啊,他既然都称呼自己阿羽了,那作为回报,她理应叫对方阿跃。裴羽心里腹诽:我可没有让你叫我阿羽。但这话可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来,今天晚上就不用睡觉了。因为他会扯到兄弟情,扯到伦理人情等等等等,没完没了。这是他之前的发小七生,在一次聊天的时候告诉她的,可不敢忘记。当然,她丝毫不怀疑孙跃会这么做。 所以,她就放任孙跃在那喋喋不休,重新翻开自己的医书,看了起来。孙跃自说自话了一会,发现裴羽没有理他,便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医书。威胁她如果不这么叫他,书就不还了。裴羽只觉他无聊,没有理他,而是拿出了另一本医书,打算继续看。这一次,还没翻开,孙跃又一把抢了过去。 如果,裴羽身后的伤好了,孙跃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个道理,她现在没有能力把书抢回来。所以只得抬起头看着把书拿在手里晃的孙跃,喊了句:孙跃,书还我。 孙跃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裴羽的口中喊出后,顿时失去了思考,现在他的脑中,只剩下了那五个字:孙跃,书还我。孙跃,书还我。孙跃……裴羽见他一副怔忪样,支撑着爬起来,把书拿了回来。准备趴回去时,发现孙跃还在发呆,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便随他了。自顾自地翻开医书,看了起来。 正看完书上对一种毒草的描述,准备认真地记一下其解毒的方法,便察觉到有人凑近了她。那人除了孙跃还能是谁。正诧异孙跃要做什么,便见孙跃半蹲着体,伸出手摇着她的肩膀。“阿羽,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可好,不用叫阿跃或是小跃,只要叫名字就好。可不可以,行不行,你倒是回话啊?”裴羽被他摇的头晕,只得大喊一声“停”。然后,抬眼看了看孙跃,他脸上期待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他,而且只是称呼全名,也没有什么的。她点了点头。 孙跃如获至宝一般,猛地抱了一下裴羽,然后开心地走出了军营。 这人。裴羽看着他欢快的背影,摇了摇头,随他去了,继续看自己的书。书上描述的那种毒草毒性十分剧烈,如果没有在两分钟内解毒,之后即使有医术再高明的人也是回天乏术。刚刚看到这了,对,继续。裴羽又沉迷到医书中去了。对于此刻的她来说,什么都没有手里的医书来的重要。 接下来养伤的日子与第一天一样,没有多少波澜,但也是有一些可喜的变化的。周青每天的训练仍在继续,只是脸色一天比一天好了,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训练强度。孙跃的伤也恢复的很快,能做一些简单的训练了。裴羽背后伤已经全部结痂,边缘处开始脱落,在第十五天时完全脱落——她的伤也养好了。 最值得庆贺的是,在孙跃这个大话痨的调和下,他们三个,以及这个军帐里的其他兄弟都熟识了。尤其是周青和孙跃之间,简直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兄弟。至于裴羽嘛,话还是不多,多半还是以聆听为主。可这并不妨碍三人间日益浓烈的友谊。 兄弟间,没有什么是一场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打两场。就是这么简单。当然,一直打不赢的那个人只能默默流泪了,谁叫自己不如人呢。而且,如果被打还是自己作孽造成的,那就更怨不得别人了。你说,是不是啊,孙跃。 ------题外话------ emmmmm,貌似没啥好说的。那就对看到这本书的读者说一句吧:感谢你能看到这,我会加油的。 但是我也说不准能写到哪儿???????????? 第二十一章 训练1 第二十一章训练1 裴羽和孙跃开始了正式的训练。裴羽第一次来到了第一军营的训练场。 这里才是真正的军队所应该具备的训练场。整个训练场一眼望不到边,最远处是一片无垠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天边。再近点有个马场。训练场设备齐全,各种武器整齐的排放在最东边。最北边是一个大的校武场,还有一个格斗的台子,专供切磋用。东边是马房,里面放着的是第一军营所有的战马。最中间是靶场,专供射箭用。南边则是一些基本的体能训练设施,比如高低木之类的。 裴羽刚到训练场,大致观察了一下整个布局,便被营帐内的小队长叫去跑步。一直沿着整个训练场的外延围栏跑了五圈才停下。跑步虽然不是裴羽的弱项,但是她完成的也不轻松。这个训练场的占地面积一如她之前观察的那样,真的很可观,所以跑起步来花的时间也不短。 跑完步,还没喘几口气,又被叫去了校武场,操练。校武场的规则是:所有人先跟着前面的队长打拳,练习长枪,之后便是对打,两人为一组,输得下场,赢得和下一人继续对打,输的人则和输的人对打,以此类推。每天都会决出胜出数最多的十个人,这些人可以让输的人帮忙洗袜子和衣服...... 裴羽学的很快,那套拳术跟着打了几遍便会了,枪术也是。本来拳术和枪术的动作也就不多,只是为了增强士兵的手臂力量,扎实整体的基本功。之后的对打倒是很有意思。裴羽碰到的那个兄弟,一开始出手就有点猛,估计是看裴羽是新来的,想给个下马威。只是没想到裴羽一个出其不意的闪身,一时不察,便摔了个狗啃泥。 四周围观的兄弟顿时哄堂大笑。那人气不过,快速爬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加猛烈,愈加没有了章法。裴羽以静制动,四两拨千斤,再次把那人打趴下。那人显然是恼羞成怒了,这次的动作招招致命。裴羽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认真的与他过招。 那人其实也不是不学无术之人,拳脚的功夫还是可以的。只是第一次轻敌,第二次被气愤蒙住了眼睛,第三次则更是如此。所以很惨烈地又一次被打趴下了。真是,丢人,居然打不过一个新来的。那人听着不知从谁那发出的嘲笑,似乎没有了再爬起来的勇气。 裴羽望了望说出这句话的人,没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拉起了那被她打趴下的人,还说了句:“你还可以。”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周围人的哄笑声更加猛烈了。那人给了她一个更加恼羞成怒的表情,拨开她的手,愤愤地离开了校武场。 裴羽一时也没搞懂,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倒是之前说话的那人站了出来,要跟她比试。裴羽没有拒绝。然后......被打的很惨。这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怪不得那么有底气讥讽之前跟她过招那人丢人。 裴羽在跟那人过第一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如他,但还是拼尽全力一试。认输什么的太丢人了,况且也不是她的作风。她一直处于防守模式,尽力破解对方的攻招,直到第二十招,一个不慎,被那人来了一个过肩摔。第一局,败北。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局更加谨慎。这次,坚持了三十招。但已经到了极限,她这一局的防守防的十分艰难。三局两胜,裴羽输了。她心服口服地朝对方抱了抱拳。那人也回敬她一个抱拳。 “你还不错,报上名来。”那人开口道。裴羽回了自己的名字。那人也干脆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吴群。这样就算是认识了。裴羽下场。 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和其他人来了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一直到中午吃饭,裴羽已经不记得自己比了多少场,只记得有输有赢,也不清楚自己输了几场,赢了几场。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会了。裴羽端碗的时候整个手都在抖,果然这训练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且她这也算是大伤初愈了,一下子就来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还是有点吃不消。但,好歹上午是坚持过去了。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下,稍稍调整。下午的训练将在一个时辰后开始。这个时间也算是安排的较合理了。 ------题外话------ 不打不相识嘛 第二十二章 训练2 下午的训练强度则更加大。因为他们是隶属于骑射营的,所以对箭术和骑术有着极高的要求,骑射考验的是箭术和骑术的配合。早上的训练是所有人的基本功,下午的训练则是有针对性的。步兵营的和骑射营的会分开训练。 下午先训练箭术。每个小营的人分为两队,每队十人,每人一把弓,一个箭筒,筒内有十支箭。每个队伍轮番射箭。先练习十米距离的。如果中靶没有达到七下,每少一下十个俯卧撑,脱靶则是二十个。而且要加练,直到全中为止。 裴羽近距离的箭术还可以,虽然不能次次十发十中,但是做到十发九中是没有问题的。从十米距离到二十米距离,三十米距离她都没有问题。四十米距离时有点吃力了,但与也是险险中了七下。到五十米距离时则没有那么好运了,只中了五下,还脱了一靶,所以,总共做了六十个俯卧撑。做完后加练四十米和五十米距离的训练。 而有些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有些人在三十米的时候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所以停在了三十米距离,等到三十米距离没问题之后才能进行下一个量程的练习。以此类推,有些人到最后有做两百多个俯卧撑的,也是很惨...... 孙跃和周青就是其中一员。他俩的箭术都有点惨不忍睹。周青经过了半个月的练习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四十米和五十米还是个难关。而孙跃,则被二十米绊住了脚步。他和另外两位同一营帐的兄弟一直在练习二十米量程的,也做了很多俯卧撑。 即使最终都没有射到五十米,也不会一直射下去,因为还有马术要练习。马术在这个阶段主要是练习上马,跑,转弯等动作,加强与马的配合。这个听上去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可不简单。如果跟自己的坐骑没有建立好的联系,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它撂下马背了。所以,骑射营的每一个士兵都有自己固定的坐骑,且在正式训练前要跟自己的马建立默契。简而言之,要征服它。 等到裴羽挑马的时候,所剩的马已经不多了,所以更要细心挑选。她认真看了马厩里面的每一匹马。里面有温顺的,有桀骜的。尤其是一匹桀骜的马,在裴羽走过时还冲她喷了喷气,一副“尔等凡人,不配靠近”的气势。裴羽没有停留,而是去看下一匹马。 等她看完所有的马,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选了之前那匹桀骜的马。那负责马厩的老丈一看她这么不理智,选择了最难管教的马,立刻开启了好心的劝说模式。并给她推荐了其它的马。裴羽耐心地听完老丈的话后,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但仍然坚持自己的选择。老丈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她去了。 要征服一匹性子烈的马并不简单。但裴羽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即使再难,只要下定决心了,便要尽力去做。它选中这匹马不是为了挑战自己,而是从它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对自由的向往,有一种天性使然的野性之美。而且,从那双眼睛中,她觉得他们应该是一类的,有一种神奇的感召。故而,没有犹豫便选择了它。 磨合的过程略显艰难。第一次连马背都没有上,还差点被马蹄踢到了。第二次,倒是成功骑在了马上,不过只待了一会儿,便被摔了下来。要不是裴羽反应敏捷,她的腰估计要完了。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屡试屡败,屡败屡试。 裴羽在失败了不知多少次之后,决定...休息一下,毕竟,真的很累。她站在马的正对面,静静望着它。那马倒也奇怪,也抬头看着她。一人一马,就这样静静对望着。来自漠北的风轻轻飘过,带着青草的清香和花朵的芬芳。不顾其它而言,这倒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裴羽慢慢靠近了那匹马,伸出手去抚摸它的鬃毛。这次,它的反应没有那么激烈,反而将头凑近了她,往她怀里靠。原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裴羽有点诧异。再次尝试,这次总算是成功了!那马似乎很亢奋,驮着她绕着马场跑了几个来回。就这样,裴羽和那匹马互相认可了。裴羽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追清。 追清,你以后叫追清。裴羽喃喃道。 追清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更加亢奋地疾驰起来。马背上疾驰,是一种难得的乐趣。裴羽脸上也难得有了另一种表情,是自由,也是欢愉。 远处的王琛,看着这一人一马,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题外话------ 追清来报道ヽ(○^?^)?? 第二十三章 训练3 与追清建立默契几乎花去了裴羽下午剩下的时间。好在她的马术还过得去,负责训练的队长也没有为难她,下午的训练也算是结束了。然后是吃晚饭,之后的时间自己分配,但不得过于喧哗。 第一天的训练光是格斗就已经耗去了很多体力,而且还挨了挺多打。下午收服追清也花费了很多心力。况且,这还不是全部的训练。虽然确实很累,恨不得立刻在床上躺着,但是裴羽决定带着追清出去走走。白天训练的时候,看到马场的后面有一片树林,这很合她的意,想去看看。 久在樊笼里,复得归自然。对裴羽来说,树林可是个好地方。而且,今天晚上适逢圆月,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别有一番韵味。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简单地躺在枝丫上,感受树叶的沙沙轻响,感受那不时飘过的微风,也是人生一大美事了。 裴羽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做的。她把追清放在树林外面的草地上吃草后便走入了树林。这个季节的树叶慢慢开始变黄了,有一些已经飘落到地上,进入了新一轮的生命循环。还是喜欢抬起头,看那些从来就不会一模一样的叶子。每片叶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一如每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这片叶子的纹路不见得就和另一片的一样,那是它生命的纹路。 今晚的月光也分外皎洁,从夜空中洒向四方,给那些无名的黑暗带去些许柔软和温度。那些从枝叶间透过的斑驳,则会随风舞动,舞一曲自在逍遥。这个时候要是有壶酒就更加完美了。举杯邀明月嘛,我心自得悠。 月光也照在了裴羽脸上,她此刻正躺在一棵乔木的枝丫上,闭眼冥神。夜间的凉风能让人褪去白天的燥热,进入一个相对宁静的状态。裴羽此刻便获得了无上的宁静。她此刻什么都没有想,不去想未来该往哪个方向走,也不去想最终会以何种面貌退出生命的舞台,只是放空自己,让思绪随着那叶间的月光,自由伸展。 草地上默默吃着草的追清也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这片草地很合它的胃口,而且不时还会有一两只萤火虫飞过,风景如画呵。它可是一匹有追求的马。只是,这平静很快被一位不速之客给打破了。追清最先发现了来人,但只是抬头看了看那人,便不屑一顾地继续低头享受美食了。反正也不是来找它的,只是树林里面那人可能要头疼了。 王琛哭笑不得地看了看这匹刚归顺于裴羽的马。这一人一马的性格其实很相似,对于不熟的人绝对是不屑一顾。他可能有点误会,毕竟裴羽那不是不屑一顾,只是单纯不熟而已。他今晚本来有一大堆军务要处理的,但是探子来报说裴羽骑着追清出来了,便忍不住想出来看看。 看到吃草的追清,便知道裴羽就在附近了。看这情形,应该是进入树林了。这人,还真是喜欢树。王琛轻笑一声,绕过追清,也走进了树林。虽然这片树林他不常来,但是也好歹也是熟悉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对自己所处的各种环境要有很好的认识。 根据之前的观察和对裴羽的了解,他很快就找到了裴羽。但只是在远处看着,没有走近。不仅仅是因为不知道见面了说什么,更因为,在树上休憩的裴羽此刻与周围的景色映照成了一幅画,让人不忍打扰。那家伙睡着之后其实还是挺可爱的嘛,不像平日那样冷冰冰。 想到这,王琛猛地发现自己居然对着睡着的裴羽大发感慨。不正常啊不正常。他一直对裴羽十分感兴趣。从第一次见面,便对这样一个冒出来的人心生好奇。在南国国都这样一个地方,居然有一个如此纯真但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实在是一件好玩的事。他很好奇这样的人能坚持自己的初心多久。 后来得知她居然成为了东城区有名的霸王,就更加好奇,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可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回报说这就是个中规中矩的将门之子,每天的日常不是练武,就是读书写字,过得比老学究还无趣。那这街头霸王的名气不知从何而来? 后来出了青楼一事后,也渐渐弄明白了。其实就是个挂名的而已,她身边那位兄弟可帮了很大的忙。当她在监牢里被逼供时,也想过帮她一把,可是……终是只能袖手旁观了。后来目送她奔赴新兵营,得知她在新兵营做的那些事,愈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所以亲自去把她带到了这里。 他对裴羽,一开始是单纯的好奇,到同情,到后来的惜才,他觉得假以时日,裴羽定能成为以为出色的将军,他期待与她并肩作战的那一天。他很期待身边能有这样一位好兄弟。只是,可能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对裴羽的感觉有一点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他是想培养一位出色的将军的,可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裴羽的关注似乎太多了,虽然都是背地里默默的关注……就比如此时此刻,他站在阴暗处,看着小憩的裴羽,不自觉地会觉得美好,觉得这个人或许不应该淌军营这趟混水,觉得她应该受到保护…… 没意识到便没意识到吧,该来的总会来到。 ------题外话------ 王琛:我真的是想和他做兄弟的! 小南:你自己相信就好。 王琛:…… 第二十四章 训练四 第二天,照例是训练。有了第一天的铺垫,第二天的训练明显提高了效率。至少知道训练具体该做什么了。早上还是训练基本功,下午是专项训练。箭术的进步需要时间,非一两日可成,因而又做了数十个俯卧撑。昨天与追清已经互相熟悉了,所以下午的马术训练从今天正式开始。现阶段是以赛马的形式进行,毕竟真正的经验需要在实践中积累。 马术训练的重点是人与马的配合。在战场上,如果坐骑受惊了,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安抚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而这安抚的过程便尤为重要,需要骑手对坐骑有充分的了解,还要有适当的方法。 马术中,讲求人马合一。骑手要能从细微处了解马的变化,并且及时做出反应。对于本来就烈性的马则更是要求如此。这,说的便是追清。追清是相当有自己的想法的。不想跑的时候什么办法都没用,想跑的时候谁都拿它没撤,但是一般撒完欢后自己会停下来。而且,鲜少有人能近它身。所以说,裴羽在昨天短短的几个时辰能收服它,简直是个奇迹。 但是,今天下午的训练又出现了问题。因为,傲娇的追清不肯跑了。可以想象,当其他人都策马而出的时候,裴羽一个人停在原处,有多么醒目...但只能说马任性,人随性。裴羽丝毫没有拿手中的鞭子抽它的意思,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它。等着它自己什么时候想跑了,就跑起来。 要是一般人,看到自己的坐骑这样,估计得急死,更有甚者会懊悔自己选错了坐骑也说不定。但裴羽不会。她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至少现在不会,以后会不会暂时未知。从昨天选定追清后,她便把追清当作自己的一位搭档了。事实上,追清这个性甚得她心。相似的人或物,往往更容易互相吸引。 追清在静立了一会儿后,自己主动跑了起来。可能是发现裴羽这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竟然没有拿鞭子抽它,跟以前那些人的做法相差太多。又或许是安静看着它,并且默默给它顺鬃毛的裴羽太懂它了,它觉得不能让她落在最后,所以飞驰了起来。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毕竟,没有读马心的方术,只能说:万物有灵。 追清如果认真跑的话,速度可不是盖的。所以,即使出发的最晚,裴羽最后的训练名次也还是看的过去的。第一轮的比试结束后,裴羽带着追清来到马场的供料处给它补充能量。其他人基本上也是这么做的。这也是一种培养默契的方法吧。在同一个地方总是容易碰到熟人,尤其是那种有过节的熟人,毕竟冤家路窄嘛。 但此刻拦住裴羽的人,真算不上是她的熟人,连那所谓的过节都是对方自己认为的,所以不能怪裴羽对着那人问了这样一句话:“请问你因何拦住我?”对方的火气似乎一下就被点燃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昨天赢了我。我们赛一场马,我要赢回来。”裴羽真的非常认真的在脑海里搜索了相关的记忆,但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赢过这个人。这个,记不住人这事,真的不怪她。远处在军帐处理军务的王琛如果看到这一幕,想必会深有同样的体会。 裴羽想不起来,只能问了句:你是何人?火山这下彻底爆发了。那人没有回答她,直接开始动手,不想跟裴羽废话。要是再跟她说话,估计得把自己气死。但是,他似乎忘了,自己昨天输给裴羽了。有一就有二嘛,这次又输了。嗷,简直是生气。居然打不过一个个子比他矮的新兵。又一次和大地亲密拥抱的郑磊只能恨恨地用手捶地。裴羽伸手打算把他拉起来,毕竟把人打趴下不是件好事。虽然不是她主动招惹的,但还是要有友爱精神。 郑磊别开脸,不想接她伸出的手。裴羽看了看他,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真不容易。原来是昨天和自己比试的人。她其实有重度脸盲症...当然这个不好现在当着人家的面说,不然,更伤人了。既然不愿意被她拉起来,那还是走吧。跟地上那人说了抱歉,便打算牵着追清走了。 郑磊见裴羽真的就走了,一下着急,出声叫住了她:“喂,你叫什么名字,哪个营的?”裴羽不想回答他,脚下的步伐没有停顿,继续走着。郑磊这下更急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裴羽,一把拉住了她。本着一个军营的情分,裴羽没有动手给他来个过肩摔,只是拨开了他的手。 她不想惹事,只想安安静静地训练、生活。在她看来,对方那一副明显想干架的气势,还是快快离去为妙。虽然想法很正常,但实际上却有点偏差。郑磊其实只是有点气不过自己居然输给了新兵,所以想着赢裴羽一次,扳回点面子。奈何裴羽居然不记得他了,还又一次赢了他,这下打击更大了。激动之下,誓要知道她的名字,以后好找人,仅此而已。 郑磊这次倒是没有再动手,只是飞快地说了下自己的名字,以及权且认为是宣战词的话:我叫郑磊,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下次再碰面,希望你能记得我的名字。 说完,就潇洒地走了。裴羽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也牵着追清走了。第二轮比试要开始了,需要前去集合。第二轮比试追清倒是没有耍小脾气,随着指令一下,便火速冲了出去,最后结果还不错,成为了第三。其实追清只是有点小傲娇,你对它好,它感受到了,自然也会反过来对你好。也许偶尔的小脾气只是为了得到关注罢了。 之后的训练追清都挺配合,完成的情况非常好。一天也就那么几个时辰,不知不觉,晚霞散尽,整个军营都陷入了浓重的黑夜中。这一天的训练落下了帷幕。 第二十五章 训练5 到了晚上可自行分配时间的时候,裴羽本来是想带追清出去的,结果被孙跃拦了下来,强行拖着她加入了军营的晚会。这个晚会是军营的一个传统,在每个月的十六举行。说是晚会,可没有美酒佳肴相伴,毕竟这里是第一军营,是南国最正规的军队,不允许有女性存在。其实就是各个营的士兵聚在训练场,来一场另类的武艺比拼。 虽然在武艺比试中胜出的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但大家还是很热衷的。一来可以互相切磋,共同进步;二来可以结识结识新的兄弟,也许将来大家可能会一起血染沙场也说不定。当然,最主要的是,这是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好机会。平日里格斗时输掉的面子和里子说不定可以一起找回来。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这是最正大光明的可以随意动手的时刻。 裴羽并不热衷于这种晚会,也不想去结识什么人,更没有需要报仇的对象。但是,正如孙跃说的那样,她总是这样特立独行是不行的,总要融入到整个军营中去,他们将来可是生死相托的兄弟。这话没毛病。 裴羽一时找不到理由辩驳,就被孙跃拉着往训练场走了。后来总算是想出反驳的理由了吧,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给包围了。这个时候走不太现实,那就乖乖待着吧,也许真的能看到高手间的切磋,那样也不虚此行了。 一开始的几组切磋并没有什么意思,因为出来比试的双方多半是平日有过节的,又差不多都是毛头小子,所以动起手来不理智的成分太多,没有什么精彩的部分。至少在裴羽看来是这样的。在连续看了好几场这样的“复仇之战”后,终于来了场有看头的切磋。 比试的两人看上去应该都是将领级别的。他们的一招一式看上去并没有用多大的力,可发挥出来的功力却是深不可测的。而且双方你来我往,每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但都暗含杀机。高手过招,总是分外精彩。在过了两百多招后,两人仍然没有分出胜负,便同时收了手。 本以为接下来的比试会更精彩,但没有想到两人互相抱了拳,便各自扬长而去了。裴羽略微觉得有点可惜。这样的比试才有看点,可没有看到最后谁更胜一筹,实在遗憾。 一旁的孙跃从一开始看比试就分外亢奋,到刚刚看完那两位高手的对决后,似乎意识到了裴羽在身旁,所以趁着中场休息的空当,和裴羽交流了起来。 “阿羽,怎么样,这个晚会很精彩吧?”孙跃把连凑近,开口说道。裴羽点了点头。这对孙跃来说,是个好兆头,因为接下来他就可以开始喋喋不休了。从略带自豪地指责裴羽之前不愿意来开始,说到她如何如何不理解自己的一片好意,再到说周围新结识的兄弟姓甚名谁,都是来自哪个营的云云。 听到这些堪比中年女性唠家常时的话语,裴羽只想睡觉,毕竟白天的训练也不轻松。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听到了一句令她精神亢奋的话:“刚刚比试的这两个人可不简单……”说到她感兴趣的点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孙跃这打探消息的本领确实令人佩服。他把刚刚那两人的名字、军衔、爱好,摸得一清二楚。那两人确实是将领,是与王琛齐名的骑射营将军。南国的第一军营分为两大军营,步兵营和骑射营。每个大营下有三个隶属的营,其中每个营有一位将军。然后每个将军手下又统帅着三个营。各个将领间权利可以互相制衡,如果遇到重大的事情,必须同时得到大营的三位将军的同意才可以做出最后的决定。 之前比试那两位,很好地践行了每月十六的这个传统,在这一天晚上都会比试一场。他们间的比试很少有能分出胜负的时候。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比试不是为了决出胜负,更像是一种放松的方式,仿佛只是为了促进情谊而比的。 裴羽正听着孙跃难得正经的消息,听得出了神,没有发现她前面自动开出了一条路,并且有一个人慢慢走近了她。等到那人走到她面前时,她才发现。抬头一看,又是郑磊。看着郑磊的坚定的眼神,她知道,又有一场比试在等着她。真的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然路会变得越来越窄的。 她很想拒绝,因为面前这人确实打不过她,打多少场都是这个结果。如果非要比试的话,估计这人输了之后会更加记恨在心。可是不打吧,不太合时宜,这个晚会上的比试是不能拒绝的,只要有人挑战,对上的人必须出场。所以说,这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可以随意动手的时刻。 裴羽有点头疼,久违的头疼。对上这样的人感觉怎样都不行。要不输给他一场?可以试试。也许能杜绝这个人以后跟她继续比试的心。她应战了,并且比试的时候格外“认真,”出人意料的输了。这次以裴羽被来了个过肩摔结束。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准备回到原来的位置。岂聊身后那人拉住了她,略带愤怒地说道:“你故意输的,真是小瞧人!我以后一定会赢你的,哼!”然后就华丽丽地走了。裴羽望着他的背影,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输也不是,赢也不是,真麻烦。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完了剩下的比试,真是无聊啊。 所幸终于结束了。回到军帐,洗漱完,睡觉。明天还要继续训练。 ------题外话------ 遇上这样的人,真的是:进退维谷。 其实,郑磊只是单纯胜负欲强罢了。当然,君子胜之有武。 第二十六章 训练6 之后的训练一如既往地进行。裴羽的箭术在训练了近一个月后有了明显的提升,四十米距离的射程已经不是问题,能做到十发九中。五十米射程也能做到十发七中。这意味着不用做俯卧撑了。一旁虽然有进步,但被四十米射程大关困住的周青和孙跃只能默默流泪,继续射箭,做俯卧撑,射箭,做俯卧撑……等到箭术训练结束,俯卧撑不知又做了多少个。 马术训练进入了新的阶段。之前是训练人与马的配合,掌握基本的马术要领。这需要时间,毕竟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能做到自如的策马奔腾。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磨合、默契的培养之后,所有骑射营士兵的马术都已经不是大问题。虽然裴羽,孙跃,周青三人来的比同批的其他士兵稍晚,可他们的训练进程是一样的。而且,他们三人的完成情况还很可观。那么,接下来就是箭术与马术的配合,训练马背上的箭术。 如果是平地上静止的箭术,考验的主要是对射箭本身的掌握。要求射箭的人首先确定自己的目标。之前训练的时候,士兵要正对靶子,盯住前面的靶心,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勾弦,双臂举起。调整呼吸,在确定的那一刻,迅速出箭。手不能抖,也不能犹豫。简言之:快准稳。 而马背上的箭术要求则更为严苛。首先在马背上,处于一个奔跑的状态,很难瞄准要射的目标。其次,两只手都要腾出来射箭,意味着只能靠双腿的力量和身体的协调去控制马的前进,保持平衡,至少保证自己不会被摔下来。之前的马术训练也有类似的不拉缰绳的脱手训练,就是为后面的训练做准备。 虽然前期有准备,有专业的指导,以及心理建设,但是真的开始的时候,整支训练的骑射队伍还是陷入了一片慌乱。一开始,负责的队长让大家双手平举弓箭,骑在马上绕着马场跑一圈。先学会最基本的,才能往上练习难的。但是,排在队伍靠前位置的一位士兵,不知什么原因,被马颠了下来,差点还被踩到了。 后面的马匹因此受到影响,原本有序的行进,忽然变得慌乱,之后接连有士兵被摔了下来。一时间,马场惨呼声此起彼伏。排在靠后位置的裴羽一开始没有被追清摔下来,因为淡定的追清没有受前面受惊的马匹的影响。 但是,排在追清后面的马匹就不是了,还明显受到了惊吓,在摔下自己的主人周青后,还往前狂奔,撞到了追清。追清一时没有站稳,后蹄因为撞击不自觉的弯曲。而此刻的裴羽手里还拿着弓箭,并没有时间拉缰绳稳住自己。所以,整个人都呈现向后仰倒的趋势。 要是真的这么着地,估计又是半个月的休养了。所幸,在最后一刻,周青及时伸出手,接住了她。不过,因为裴羽掉下的冲击,周青猛地一下跪到了地上,手也脱臼了。裴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忙从周青怀里站起来,拉起周青,然后对着他脱臼的手用力,帮他把脱臼的手正了回来。 周青扬了扬手,确实是治好了。他拱了拱手,对裴羽道谢。这个时候要感慨一下裴羽平日对医术的精心钻研,之前闲暇之余她可没少跟在军医后面学习。有备无患,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关键时刻,救人救己。 裴羽也拱了拱手,对着周青道了谢。最该感谢的人是她,如果不是周青,她估计逃不过这一摔。当然,马匹的受惊不能怪周青。俩人正在互相道谢,便同时被冲上来的孙跃勒住了脖子,偏那人情绪还十分激动,一时扯不开他的手。 “阿羽,周哥,你俩刚刚吓死我了。幸亏没事。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这人连一向不屑信奉的佛祖都搬了出来,看来真是吓得不轻。虽然很感动他这份担忧,但是裴羽还是无情的加大手上的力扯开了他的爪子。再这样勒会儿,估计得断气。周青的想法貌似一样,两人一起用力,把他扯开了。 抬眼望去,其他人的情况貌似更加惨烈。先前在马上的人,此刻基本上都在地上,站着的情况还算好,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没有那么妙了。正当大家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时,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传入了大家耳中:你们平时就是这么训练的? ------题外话------ 所以说这话的人是谁捏? 第二十七章 训练7 甫一听到这声音,裴羽还没想起来是谁,但周围人已经迅速反映过来了。牵马的牵马,地上躺着的赶紧蹦起来站着,之前哀嚎惨叫的也立刻闭上了嘴,那些因为马匹相撞而摔下来后在互相争执的,也立刻鸦雀无声……安静,唯余马匹喘气声,五秒前宛若东街菜市场般热闹的马场,此刻安静得令人胆怵。 在所有人匆忙收拾现场的时候,裴羽寻着那声音望去,看到了说话的人,原来是王琛。他们头上最大的长官。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站好。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是:危险。而且看其他人的反应,估计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所以,站好为妙。 王琛看所有人都已经站好,便继续自己未说完的话:如果训练力度不够,就加大训练。所有人,原地俯卧撑一百个,做完绕着训练场跑五圈。 话刚一说完,所有人都趴下做起了俯卧撑。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服的话。先做完俯卧撑的人,自觉等着还没做完的人。所有人做完俯卧撑之后,拍好队列,齐齐地绕着训练场跑了起来。跑完之后听队长的指令,继续接下来的训练。 王琛在所有人绕着训练场跑第一圈的时候就已经回自己的军帐了。他难得出来一趟,每次出来总能碰到点什么。只能说,他天生就是那些士兵的克星。一般常规的训练他不直接负责,他负责决策,尤其是需要排兵布阵的时候。作为统帅者,不用事事亲为,要懂得合理分配任务,调动手下的人。 之前有个愣头青,不服王琛的管教,觉得他只是在军帐里坐着,既不训练他们,也不见上阵杀敌,只是偶尔出来巡逻一趟,明显一副纨绔子弟的作风。据说,据一旁跑完步后又开始给裴羽恶补军营知识的孙跃说…… 王琛在听完那个人的话之后,出人意料的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问:你觉得什么是合格的士兵?那愣头青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这下更觉理直气壮,说了一堆诸如为国效力、守卫百姓之类的话。还说了挺久。王琛全程一直听着,没有打断他。 等到那人终于说完,王琛继续问道:“那你可想过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兄弟,如果受伤了怎么办?”这个问题貌似难住了他,不能扔下兄弟,可敌人不会对你仁慈。见他回答不上来,王琛说道:“你们所要做的是扎实自己的训练,让自己在战场上不至于成为拖后腿的那个。而我是做什么的,你以后有资格了自会知道。”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怀疑王琛的威望,毕竟,没有资格知道。有了资格的人知道后,都会悔恨自己当初的轻狂。 最后那句话莫名有点熟悉。裴羽正出着神,说得尽兴的孙跃忽然问了句:你猜猜那人后来怎么样了?裴羽不想猜,便摇了摇头。孙跃丝毫不受打扰地继续说道:“他成为了将军手下的三大猛将之一,掌管王琛手中骑射营的第三营,咱们就是归于他管理的第三营下的第二小分营。”裴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了。 休息结束,队长吹哨集结队伍。之前的惨烈状况给每个人都敲了警钟,这一次,除了受伤比较严重被抬去军医那儿医治的,其余人都整装上马,手里还是平举着弓箭,继续绕着马场行进。这一次的情况明显比上一次好,但还是有几个人从马上跌落,所幸造成的伤害不是很大,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接下来几天的训练都是这样。等到所有人都能做到平举弓箭,保持好在马背上的平衡之后,就开始行进射箭训练。就是,骑在马背上射箭。马场经过了布置,在各个点上都放置了靶子。每位士兵还是一把弓,十支箭。轮流出发,绕着马场跑的同时,用手中的箭去射各位置上的靶子。 第一轮先是尝试,结果可想而知,有些甚至全脱靶了……这一轮是一个一个依次上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每人的成绩,以及...糗态。第一轮进行完毕,清场,下一轮继续。 如果说之前单独分开的箭术和马术训练,每个人都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及格甚至达到优秀的话,那这一次,及格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达到,优秀更是遥不可及。百发百中的神话,在骑射中更难做到。 裴羽虽说不能做到如之前平地射箭是那么精准,但是基本上可以做到十发有六中。虽然这个成绩算不上好,但是也不至于很差。所以在这一天的训练结束,大家聚在一起讨论起今天的训练时,一旁的孙跃和周青就特别齐心的拦住她,向她请教怎么提高这个命中数。 这个问题,老实讲,裴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之前一直有在练习箭术,一开始是裴父的硬性要求,到后来,就变成一个习惯和爱好了。是了,是裴父,裴勇。她其实一直没有用心去回顾一下自己如今所处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 一开始,因为各种原因,致命的是青楼那一件,她被裴父“发配”到了这里。按照裴父平时的做法来说,对手下的士兵都尚且宠爱有加,不至于对自己的孩子下如此毒手,何况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便是有一些她所不了解的原因了。 从她记事起,裴父便让她每天雷打不动进行训练。每天天一亮即起床,洗漱完开始跑步,打拳,练剑。练完剑吃早饭,之后去学堂学习。从学堂回来则要练射箭,马术。可以说,她从小就是在裴父的军营式要求下长大的。现在的军营生活只不过是儿时生活的加强版。 裴父对她的要求不是一般的严。从跑步姿势,到每一次出拳的力度,每一招剑术,每一次射箭的姿势,以及每一次骑马,都要求做到尽善尽美。他虽然不能经常教她这些东西,但是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副将来教导她。 而这箭术和马术则是裴父亲自教的,基本的要领她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当然,她也记得第一次在靶场见到父亲时的惊喜,第一次射出十环成绩给裴父看的自豪……还有很多很多细节,她都记得。 记得越清楚,便愈发增强了此刻的疑惑和不解。也许有些事实要由她自己亲自去打探清楚,所以她此刻要做的是强大自己,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不断武装自己。不能打无准备的战。 坐在她身旁的孙跃和周青见她又走神了,也见怪不怪,径自交流去了,等着她什么时候自己回过神来,再继续问。毕竟,这种增强骑射的独家秘诀,是要斟酌斟酌的。 裴羽整理完思绪后,一时忘记了之前孙跃和周青的询问,准备去军帐外走走。身旁两人这次很有默契,一人一只胳膊,拉着她坐下,不许她走。 ------题外话------ 火车摇啊摇,思绪飘啊飘...本来打算多写点的,但是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我晕火车。可这是事实,睡觉睡觉…… 第二十八章 训练二三事1 裴羽本来只是准备站起来的,被他俩这么一扯,猛地一下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孙跃率先开腔:“阿羽,你这次不说出来,别想走。虽然我们想知道你的箭术诀窍这件事有点强人所难吧,可是作为兄弟,你怎么能不分享一下!还是不是兄弟?”裴羽听他这意思,如果不说就不是兄弟了?可是,裴父教给她的就是基础的射箭要领,比如手怎么放,眼睛要瞄准,还有出箭要稳。至于移动的射箭,裴父没教过他,毕竟谁也没料到她日后会进入骑射营。 倒是平日教她箭术的老师讲授时跟她提到过,有一种射箭是在马背上进行的,可也只是略略提过一遍,没有让她学习。南国除了军队训练和上阵杀敌之外,其余时候任何人都不得在骑在马背上射箭。据说上一任皇帝的皇后就是在一次围猎中,被飞窜出来的箭误伤,后来救治无效失去性命的,从那以后皇帝下令平常人等不得训练骑射,违者诛九族。究竟是不是这个原因不可考,但是南国确实颁布了相关明确的法令。 所以说,裴羽箭术的精进,如果能姑且算得上是精进的话,是靠自己日复一日的练习才获得的,真没有什么诀窍。而且,这些所谓的诀窍之前队长也说过。她抬头看了看他俩,如果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不知会不会被他俩熊揍。再看看门口,离得挺远,现在跑貌似也来不及,那就只能智取了。 “你俩先把手放开,听我慢慢说。”一听到这话,那俩人倒是没有坚持,自觉把手放了下来。裴羽一边说着之前老师给她讲的射箭要领,一边自然地慢慢站起来。那俩人听得过于认真,没发现这不过是之前队长所说的话的另一套说辞。直到站在他俩面前几步远的裴羽说完一句“快准稳”后,溜之大吉,他俩才意识到,被骗了,这话不就是之前队长说过的嘛! 但是追明显已经来不及了,跑是跑不过的,这个孙跃深有体会。所以只得“恨恨”地说等裴羽回来给她好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裴羽,只能说,他俩太相信裴羽了,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裴羽很少做这种事情,绝对是生平第一次,效果看起来还不错。以后可以持续发展一下也说不定…… 那边逃出去的裴羽这次倒是没有去找追清。之前每次出来都会去找追清,然后带它出去走走。但是这两天训练量太大了,还是让它休息吧。她也没去马场后面的树林,而是走到了军医所在的地方。 不出意料,她又和这里的军医打成了一片。她对医术很感兴趣,以前有想过去学医,做一个行走江湖救人治病的郎中,但是明显赵母和裴父早已把她的人生安排好了,绝无可能允许她照着自己的性子来,所以很多时候她很羡慕李岸,至少李岸活得恣意,想学医术便学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不触犯南国的法令。 反而是到了军营,没有那么多限制,她从军营的军医那儿学到了很多东西。之前在第一军营那儿遇到的军医人特别好,可能是难得见到这么喜欢医术还肯学的人,所以教的十分认真,一副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全传给裴羽的架势。只是后来……裴羽走的时候带走了他全部的医书,与其留在那儿被泥沙掩埋或是落入不懂他们的人手中,不如让她带走。而且,她应该是最有资格带走那些医书的人。 裴羽没有辜负那位军医的期望,闲暇时刻一直坚持着看医书,增长自己的医术。到了第一军营后,也经常跑到这儿的军医这里,认真请教。这里为首的军医是个脾气特别古怪的小老头儿。裴羽第一次来的时候,这人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裴羽也不在意,恭敬地说了自己来意,再向他作揖,恭敬地请教。 那老头明显来劲儿了,考了她很多问题。裴羽每一个都对答如流,没有丝毫错误。那人没有表示赞扬,也没有表示批评,只是来了句:纸上谈兵,你还需要很多练习。裴羽恭敬地回了“是”。这就意味着收下她了。那老头儿姓胡,人称“胡老”。不过,更多人喜欢叫他胡老头儿。当然是背地里叫的,不然会被他吹胡子瞪眼的。 后来来的次数多了,也渐渐摸清了胡老的秉性,这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只要裴羽来晚了,总会被说两句:你今天可来得真早,天还没亮是吧?裴羽只能连声道歉,虽然这个不是她能控制的,毕竟白天的训练不可荒废。后来实际上手操作,比如切药材的时候,如果一个不小心切坏了某根药材,又是一阵咆哮:你能不能仔细点,我那药材很珍贵的,你切坏了赔得起吗?还有每次动手练习包扎的时候,又是同样的咆哮:你记清楚这个位置,不要老是包错。人家受伤的是手吗,能这么包?还有……每次不说裴羽几句,感觉胡老头儿的日子会少很多趣味。 然而,每次说完又会自己亲自教裴羽正确的该怎么做,而且从来没有让裴羽赔过切坏的药材。他教会了裴羽基本的处理伤口的方法,比如上次帮周青正脱臼的手的方法,就是他教的。每次裴羽走的时候,他又会说下次别来了,可是裴羽下一次来的时候见到的人必然是他,而且又会是开头那句说辞:来的可真早! 真是一个怪老头。整个军医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军医,可是每次裴羽来的时候,总能碰到他,然后胡老头儿就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教着裴羽做各种事情,认药材,切药材,包扎。还会抽问她各种医书上的知识点……有一次裴羽见他忙着就向旁边的另一位军医请教碰到的问题,那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胡老头儿一阵咆哮:“丁老小子,你可别教坏我收的徒儿。”然后就见两头发略发白的老头争吵了起来。那场景真的是啼笑皆非。裴羽也就没意识到,刚刚胡老头儿称她为自己的徒儿。后来裴羽有问题都会识趣地问胡老,当然每次总免不了一顿“训斥”……胡老头儿人很好,对于看得上眼的人,总是会严加教导。 ------题外话------ emmmmm,学医算是副业吧。 第二十九章 训练二三事2 裴羽这一次来的时候倒是没有看到胡老头儿,而是他的另一个徒弟小杨。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只是跟着小杨来到了处理药材的地方。胡老头儿说过,她处理药材的功夫没到家,要好好练习。虽然裴羽只是业余来学的,但是她学的很认真,自然胡老头儿教的也很认真。 她刚认完几种药材,手里拿着一束枝干轻嗅,正在细细回想这应该是哪味药材,便听到一阵争吵声传来。听这声音,貌似有一方是胡老头儿。想来是哪个又犯了错,正接受他的指责。裴羽收回心神,继续想手中该是哪味药材。它的气味不浓,而且有一股特殊的淡淡清香...在脑海里认真检索自己在医书中看过的相关药材的特征,正要想起来时,那边争吵的声音忽然变大了。 “到底你是军医,还是我是?我说过多少次,你的伤只适合静养。昨天骑马出去还不够,明天居然打算参加训练,你是疯了还是想死!……”被胡老头儿指责的那人似乎没话说,所以只有胡老头儿一人越说越激动,直到最后没了声。 听到这,裴羽顿觉不妙,连忙扔下手中的药材冲了出去。之前听小杨说过,胡老头不能过于激动,不然心脏受不了。听刚刚那声音应该是在军医处的偏室,专门用来接待外来人的地方。等裴羽跑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晕厥过去的胡老头儿,以及一个努力撑着晕倒的胡老的人,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样貌。但是看上去明显体力不支了。 裴羽冲过去,一把接过胡老头儿,然后把他慢慢平放在地上,试着掐了掐他的人中。幸好,呼吸恢复了。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再帮他顺顺气,让呼吸更加顺畅。在顺气这当,她抬起头,对先前那人说道:“你这人……”刚说完三个字,看清了对面那人的样貌,猛地意识到是王琛,就哑然失了声。毕竟是将军,不能以下犯上。 王琛的脸色明显很苍白,一直冒着汗。看到胡老头儿被救过来之后,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也晕倒在地。裴羽没有伸手去接他。小杨去哪了,没听到这边的争吵吗?冲着门口喊了几声,但是无人回应应。 等到胡老头儿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的王琛,以及一旁跪着的裴羽。“小羽,叫人抬他去病房。”裴羽接到指示,点了点头,去外面叫人。她之前看到王琛晕倒在地的时候,也想过去外面叫人。因为她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傍晚,军医处的人基本上都去吃饭了,只留了几个人看守。而且最近又没有什么大的伤亡,所以当值的人就更少了。再加上整个军医处可不小,她一开始只是喊了几句,没人回应也很正常。本来是可以走到外面来叫人的,可是担心没有醒来的胡老头儿,所以就这么放任王琛躺那儿了。虽然他是将军,可现在在她这儿,胡老头儿明显更为重要。 裴羽找了一圈,找到了两个人。加上她一起,把王琛抬进了病房。胡老头儿随后也颤颤巍巍地进了病房。另外两人没接到留下帮忙的指示,便退了下去,最主要是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裴羽本来也想着走的,但被胡老头儿叫住,留了下来。胡老头儿开口说道:“你之前的练习都是最基本的,现在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伤口该怎么处理。”裴羽本来想让他休息的,看他的脸色很不正常,但是此刻整个军医处,只有他有能力医治,而且看王琛的脸色,已经不能再拖了,只能随他了。 胡老头儿话一说完,便动手解开了王琛的上衣。入眼的是带血的绷带,缠满了整个上身。他熟练地拆开绷带,把再度撕裂的伤口露了出来。最严重的一条伤口深可见骨,周围其它新旧伤口大小不计其数,有的流着血,有些已经结痂,有的只剩疤痕,纵横交错,遍布上身。 拆完绷带,胡老头儿取出棉布,把那些伤口处的血清理干净。清理完后敷上一旁准备好的草药。这草药是之前配好的,专治这种伤口。处理完这些,便是那道裂开的长伤口。之前的缝合已经悉数被挣断了,需要重新缝合。胡老一边碎碎念着这人不知又去干了啥什么好事,一边取来少许麻沸散洒在伤口周围。他让裴羽帮忙按着王琛,防止在缝合伤口时挣扎动作过大,影响他缝合。麻沸散虽然有暂时止痛的功能,但这功效持续的时间毕竟有限,而且缝合需要时间。 胡老头儿取来针和线,把针在热水中煮过,算是消毒,之后开始缝合伤口。裴羽可以清楚地看到汗水从他泛白的胡子上接连滴下来。这个过程需要细心,耐心,还有绝佳的缝合技巧。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用力按着开始挣扎起来的王琛。这个过程略显漫长。终于缝合完毕,裴羽扶着王琛,帮着胡老头儿一起再次包扎好伤口。处理好一切后,裴羽扶着胡老头儿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胡老头儿难得没有再骂骂咧咧,毕竟刚刚耗费的心力那么多,现在估计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挥了挥手,让裴羽下去。 裴羽说了句“老头儿,好好休息”,就下去继续认草药,切草药了。她之前只是在一旁认真地学着,看胡老头儿如何缝合,如何包扎,没有说话。那些斑驳错杂的伤口确实令人不忍直视,可她没有好奇心去打探是怎么来的。虽然知道,问胡老头儿能知道答案,可是她没有问。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白天看上去挺威武正常的一个人,身上居然有这么多伤。看来这个人确实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不过,她觉得这和她没有多大关系。她只管做好自己的士兵,服从上面的指令,该训练训练,该干嘛干嘛,这些将领间的是是非非,以及他们所做的事,跟现在的她貌似没有丝毫的关系。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但现在没关系,不代表以后也没关系。 ------题外话------ 此处貌似应该心疼王琛三秒…… 对了,对于裴羽称呼胡老头儿为“老头儿”一事,是胡老头儿自己准许的,可不是裴羽不尊师重道哦。 第三十章 训练二三事3 等裴羽切完药材回到自己的军帐的时候,发现有两尊佛像蹲守在她的床铺边,那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她只得示意他俩跟她一起出去。免得待会儿言辞过于激烈,吵到旁人。 裴羽带着他俩来到离军帐几米远的一处空地后,转身,面对他俩。孙跃的眼神真的是过于炽热了,特别像即将获得什么绝世的武林秘诀,心中躁动兴奋不已。裴羽这次先发制人,没给他机会说话,自己抢了先机:“我没有什么诀窍,之前你俩围着我,没办法才说了那些话。其实,箭术的精进靠的是勤加练习和耐心。你们再怎么问我都是这番话。” 语毕,她看着他俩,双手抱在胸前。孙跃和周青看着她这副你们爱信不信的姿态,也有过一瞬动摇。他俩将头凑近,当着裴羽的面嘀咕了会儿,然后又一起抬头看着裴羽,似乎是打好了什么算盘。发言人自然还是孙跃,周青平时话真不多,是实干派的。 孙跃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早说嘛,何必拿一套话来蒙我们。”裴羽没有搭腔,想看看他能说出些什么。他转头看了看周青,确认过眼神,然后转过头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练箭的?”裴羽回答:四岁。“你确定没骗我。”孙跃不相信地问道。裴羽不想回答他这么傻的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孙跃就掰着自己的手指认真算了算,发现自己这练习的时间似乎连裴羽的四分之一都没有。一旁的周青貌似也有这种感觉,他俩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就扔下裴羽回军营了。裴羽也没话说,跟在后面回了军帐。不过就算想说又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你俩加油,还是有希望的?那估计今天晚上不用回军帐了。话不要乱说,毕竟“祸从口出”,还是睡觉比较保险。 生活仍在继续,训练不可荒废,第二天还是日复一日的训练。下午的骑射训练较昨天有了很大的进步,毕竟吃一堑长一智。昨天摔得那么惨,今天若是再没有找到合适的契合点,估计晚上回去躺下,第二天要起不来了。 周青和孙跃的训练积极性比昨天提升了很多。估计是裴羽那番实话“激励”了他们,也可以认为是裴羽多年的学习使他俩有了恐慌,要是再不努力,就得被远远甩在后面了。所以整个马场上,可以看到他俩在马背上双手搭弓拉箭,一轮又一轮地从马场上跑过。虽然命中的靶子总数没有明显增多,但是可以看出每一个命中的靶子环数在增加,这也不失为好的进步。 裴羽衷心为他们的进步感到开心。但不用指望她会对着他俩说出什么赞扬的话,毕竟,她之前也不曾收到过这样的赞扬。在她的印象中,无论射出多少环数,裴父都不会赞扬她。命中率低就努力,命中率高则保持,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这是裴父对她的教育。她虽然不完全赞同,但也不完全否定,适时的鼓励还是很有必要的,但不是现在。 一想到裴父,又有点走神了,手中射出的箭脱靶了。一旁监察的队长冲她吼了句:“干啥玩意儿,给我认真点!”裴羽自觉有错,点了点头,收回心神,继续骑着马往前。接下来倒是没有再脱靶,可是命中环数也没有很高。下一轮训练要集中精神了。不然,队长可不会纵容。 这个队长生平最讨厌不认真的人,如果是天生资质差,他不会有任何指责,反而会很认真地教。但是,一旦被发现有谁不认真,第一次送上怒吼,第二次就是惩罚了。惩罚形式从罚跑、罚做俯卧撑到罚洗臭袜子、洗衣服不等,最惨的是被罚去洗茅坑……这个,是从孙跃之前连着好几次被罚总结出来的。只能说,感谢孙跃了,以牺牲小我造福了整个小队的人。 在队长不时的怒吼中,下午的训练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队长这人其实也蛮好的,从来不会耽搁他们吃饭和休息的时间,所以只要晚饭的号角吹响,众人便撒欢一样离开马场。队长也只是看着正挨训的士兵溜之大吉,没有阻拦。队长姓卫,名字不知。 吃完饭裴羽没有回军帐,直接去了军医那里。昨天胡老头儿明显耗费心神过多,但是她不好留下,只得离开。虽然军营允许士兵晚上自由活动,可没有允许夜不归营。等裴羽赶到的时候,胡老头儿正在门口的大树下面仰躺着。看他这脸色,应该没什么大事。 这老头儿可会享受了。很早之前就命人在整个军医处周围种满了树,里面还种了各种草药。这季节,秋高气爽的,躺在树下正是再惬意不过了。吹着那习习的凉风,手里拿着茶壶,不时来两口,人生真是不能更自在了。加上他不时轻抚着自己的长须,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片。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在军营,可能会以为自己误闯了什么仙境。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开口说话,一开口就另当别论了。裴羽还没走到他跟前,他就开口了:“你今天来的挺早呀,这太阳还没有下山就来了。”裴羽见怪不怪,走到他身旁,蹲下,准备给他捶捶腿。胡老头儿很喜欢裴羽给他捶腿,平日来的时候总会给他先捶会儿再去干活。还没开始捶,胡老头儿又开口说话了:“行啦,今天先别捶了。去把煎着的药给病房里那人送去。你细心,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裴羽点了点头,领命去取了药,送到了病房。到了那才发现躺着的还是王琛,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不过之前有没有醒过就不得而知了。裴羽把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小心地扶起了王琛。胡老头儿之前教过,给昏迷的人喂药前必须先把人扶起来,不然药容易洒,那多浪费他的宝贵药材。裴羽谨遵教诲。 左手扶着王琛,右手伸出去取药匙,舀了一小点,然后慢慢送到他嘴边,喂进去。说实话,这是裴羽第一次实际操作喂药这事儿,所以还是要小心点的,一小勺一小勺的喂,是最保险的做法……幸好昏迷中的王琛还挺配合,药没有丝毫的浪费。 终于把药喂完,裴羽扶着王琛慢慢地躺下,还顺便帮他理了理被子,把在被子外面的胳膊放进了被子里面。掖好被角之后,拿着碗,准备最后检查一下病人有无不妥,好和胡老头儿交差。躺在床上的王琛忽然睁开了眼睛,和裴羽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题外话------ 小剧场 小南: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王琛:……我谢谢你哦。 第三十一章 训练二三事4 裴羽没有任何慌忙,只是移开视线,继续检查。 倒是王琛先开口,说了些什么。可能是初次醒来,声音比较微弱,裴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能从嘴型看出是说了话。担心是比较重要的事情,裴羽就弯腰把耳朵凑到他嘴边,这样会听得清楚点。 可等她把耳朵凑过去之后,他又不说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说,准备把腰挺直的时候,听到了两个略带沙哑的字:谢谢。裴羽挺直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之后径自端着碗出去了。她此刻就一个想法,告诉胡老头儿:这人醒了,还可以说话了。胡老头儿应该会很开心。 事实却并不是如此。等她把王琛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完,胡老头儿没有任何开心的表现,反而冷笑一声,让她叫人抬王琛回他自己的军帐。听到这句话,裴羽认真的问了句:老头儿,你确定。 胡老头儿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裴羽知道他这又是发小脾气了,得给他找个台阶下。于是她开口道:“老头儿,你想想,你昨天耗费那么多精力给他缝合伤口,今天这么抬回去,要是路上不小心又裂开了,受累的还是你自己。而且,你舍得自己高超的医术反复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胡老头儿态度有点松动了,裴羽再加了把火:“而且,你看,等他早日恢复了,你就可以早日找他算账。”最后这句正中靶心,胡老头儿“特别”勉为其难地答应留他再养几日。 裴羽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切药材了。她一般不怎么爱说话,但是碰到珍惜的人,话多点又何妨。她自顾自地切着自己的药,不去理会发完小脾气后悄悄凑近的胡老头儿。胡老头儿可能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在一旁站着,没有说话。在发现裴羽切坏了一根药材后,难得没有咆哮,而是让她站到一旁,亲自示范应该怎么切。今天的军医处难得如此和谐。 接下来的训练一如既往,每天都有汗水的付出,也有进步的收获。真正的冬季来临前,所有人都已经脱胎换骨,一改之前的稚嫩,成为了真正的士兵。每个人的成熟可以从一张张被太阳晒出的黝黑中看到,可以从他们早上出拳时十足的力道中看到,更可以从他们骑射时愈发精准的命中率中看到。 裴羽的进步也很明显。骑射命中率从之前的十发六中,到了现在的十发八中,也算是不负这两个月以来的训练。军营的训练生活真的没有多少波澜,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如果说除了早上隔三差五的格斗,肯定会和郑磊来一场比试有点令人头痛之外,硬要找出什么麻烦事的话,可能就是给王琛王大将军送药了。 裴羽确实不想给他送药,可是架不住胡老头儿的威胁。那个心口不一的老头儿,一开始拿不教她医术威胁,后来拿不让她进军医处威胁,最后拿不吃饭威胁……真的是,不吃饭哦,好大的威胁哦,可是这招对裴羽很有效。 她从王琛回到他自己的军帐后开始送药,一直送到他完全恢复。这期间一直也没搞懂:胡老头儿为什么非要她送药不可。难道是可以报告他的恢复情况?可如果是这个的话,军医处的每个人都可以,甚至都比她强。难道是为了监督王琛好好吃药?毕竟其他人一看到王琛话都不敢说,更别说劝他吃药了。这个理由貌似说得过去,可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想不通便不想了,裴羽认真地送自己的药。每次去的时候,都是端着瓦罐去的,胡老头儿说这样有保持药效不会挥发的作用,所以不能端着碗去。军医处离王琛的军帐也是不近,有好长一段距离,所以到后来,只要裴羽端着瓦罐出现,路上碰到的人都会说:又去给将军送药啊。裴羽只能微微颔首,表示:是的。 等终于到了王琛的军帐,门口守卫的兄弟也会来两句问候:“辛苦你啦,兄弟。将军在里面,进去吧。”裴羽点完头就径自进去了。进去以后,自觉去找出喝药的碗,把瓦罐中的药倒入碗中,再放到王琛处理文案的桌子上。 裴羽来的时候,王琛一般都在处理公文。那些公文每日都会有专门的人送来,再由专门的人送走。裴羽来的这些天,那些公文就没有低于一尺过,而且每次公文的颜色都不重样。在南国,不同的公文,比如紧急程度不同,所涉及事项不同,所牵连的人不同等等情况,都会用不同颜色的封面标记出来。 比如今天堆在桌上的,看这颜色,应该是与军籍有关的,因为是鲜艳的红色。这是国家的绝对机密。这些颜色一一所对应的事项,她是从胡老头儿那儿得知的。估计是担心裴羽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所以之前认真地告诉过她。那么胡老头儿又是从何得知的呢?那就要去问他自己了。 其实胡老头儿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裴羽没有偷看的兴趣。顶多看一眼公文封面的整体颜色,注意放药碗的时候不要洒到上面。放好药碗,裴羽一般会等王琛处理完两份公文的时间,这个时间是药效最好的时候,如果超过了就没有作用了。这个时间一到,她就会开口说:将军,你该吃药了。 一般,王琛都要她提醒才会喝药。为了那最好的药效,这个是胡老头儿千叮咛万嘱咐的,她只得一次次提醒。毕竟,他早日恢复,她就可以不用来了。王琛喝完药,她就麻利地收拾完碗,把它交给外面的守卫清洗,自己则抱着瓦罐回胡老头儿那交差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件事也不麻烦。毕竟只是端着药,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而且还有机会和头上的大将军接触,这个机会还是很难得的,虽然没有多少人想要。事实上,在这个过程中,裴羽似乎更加了解了作为将领的不容易。虽然她不了解王琛具体还做些什么,但总觉得不会简单,也不会轻松。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想到了裴父。裴父是整个南国军队的司马大将军,在把三分之一的军权交给王丞相前,他掌握着南国所有的兵力。对于这样一位大将军来说,所要付出的心力不知要有多少,难以想象。 可即使是这样,裴父还是花了很多心血教导她......因而更加迷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还有哪里出了问题。第一次想到这走神的时候,被胡老头儿大骂了一顿。当时在煎药,结果之前把药抓错了,他来检查的时候发现了,自然免不了一顿吼。 裴羽在被骂完之后倒是不再走神了,因为走进了死胡同。总要达到一定的高度,或者是掌握一定的权力,才能弄明白其中的一切。所以,便不要再想了,做好现在的一切,勇敢地攀越一切可能的高峰,去找寻,心中的答案。 ------题外话------ 不要误会,这个时候阿羽珍惜的人是胡老头儿...... 第三十二章 新年1 树上的叶子,在第一场大雪来临前,已经悉数飘零完。南国的冬天,除了不时呼啸的寒风,每年准时相约的可能就是雪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期待着这第一场大雪。 如果是文人骚客,雪天适合叫上三两好友,或是饮酒作乐,或是踏雪寻梅,或是静坐于室内,与先圣来一场隔空的对话,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古往今来,吟诵雪的诗篇不计其数,佳作也是频出。这么想来,雪天该是最受这些文人墨士的期待了。 裴羽虽然称不上是什么文人,但她对雪的期待是不亚于其他人的。喜欢雪天,好像喜欢了久了,久到记不清一开始为什么会对它情有独钟。细细回想起来,应该是从四岁那年开始的。 那年父亲开始教她弓箭了。对于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来说,要拿起弓箭谈何容易,所以裴父特地命人制作了一把弓箭,专门给她学习用。她小时候,不吵也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裴父给了她那把弓箭,她便接着。如何拉弓,如何搭箭,视线怎么放,手臂该怎么用力...裴父讲的,她都一一记下,过后自己反复回忆、练习。 记得是一个雪天,那天的雪格外的大,纷纷扬扬,给整个世界都换了一种基调。小裴羽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射箭姿势,但是射箭的命中率和环数还是有点不忍直视。在裴父那儿没有丢下训练休息一说,所以,站在靶子前十米处的小裴羽不一会儿就被雪给包围了,成了一个小雪人。 雪本身没有多少重量,可多少会影响射出的箭的准确度。所以,总共射出十支箭,中靶四支,脱靶六支。一旁的裴父见状,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自己的弓箭,走到了她身旁。拉弓搭箭,十发,十中。 那一刻,裴羽仰头看着裴父,觉得他是这天地间最威武的人。那些纷纷扬扬的雪,没有掩盖住他眼中的意气风发,以及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王者气息。裴羽知道,那是她的目标。 那天后来怎么样了,她记不清楚了。只是好像从那以后,就爱上了雪天。后面的那些有雪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愉悦居多的。那时大姐裴琴会拉着她和二姐裴姝去花园,赏雪看花,看那些压在雪下面的花枝呈现出不同的姿态。 有时候用手把花上面的雪拨干净,便能看到另一番美。二姐经常会拿雪来丢她,一开始不懂只是傻傻地站着。大姐总会笑着制止二姐,之后二姐就会把目标变成大姐,大姐总是避闪居多,鲜少回击。反应过来的裴羽也会加入其中,帮忙。一番雪花大战之后,三人会将身上的雪花弄干净,再回到房间内,喝一碗姜茶...... 这样的日子并不常有,所以格外令人珍惜。后面经历了诸多事情,孩提时代最简单的快乐已不可求,但对雪天的期待从来没有减少过。起码,一场雪,能让整个世界焕然一新,暂时改变一下原来的面容。 裴羽迎来了在军营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所带来的可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这场雪从半夜开始下。第二天早上,裴羽一走出军帐,看到的便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她驻足凝视了会儿,看够了,便迈步朝训练场走去。就算再喜欢,在这种情况下,也并不能做什么。就算要做,也不是现在。 为了不影响到后面的训练,今日早晨的训练改为除雪。平时偌大一个训练场,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格外的大了。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大雪,所以骑射营和步兵营分开,一天一天轮着来。今天轮到骑射营除雪。 一开始众人还是很认真地在干活的,铲雪的铲,运雪的运。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大型的滚雪球现场。不知是谁起的头,最终演变成了很多人手里都滚着个雪球。要是直接运走那也就罢了,偏偏爱闹腾的那些人还打起了雪仗。只见大小雪球在空中你来我往。各个营的将领倒是出奇的宽容,没有出面呵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参与进来。一时间,整个训练场好不热闹。 裴羽一把接住飞奔过来的雪球,看了看扔球的人,把手上的雪渣丢到了地上。不巧,扔的人是郑磊。他见裴羽没有还击,顿觉无趣,悻悻地去找下一个目标了。裴羽看着这些玩雪仗玩的如此开心的人,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她八岁起就不玩的东西,这些人玩的不亦悦乎。难道不知道现在玩的越开心,等下收拾起来会越麻烦吗? 这个显然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的,所以她就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这些人其实多是尚未成年的,他们是经过正规的程序被征召来的。南国规定男子从十八岁起即为成年,而这里的多半在十三到十六岁间。当然,孙跃已经十七了,周青十八了。 之前提到过,骑射营下分为三个大营。其中王琛统帅的营主要是由新兵组成的。按照训练时间的长短,再分为三个营,各营之下有四个小营。现在在训练场上的,主要是王琛麾下的三个营的人,至于其它两个大营的士兵,则在执行任务。 所以说,闹得这么厉害也是可以理解的。当然,更可以理解之后清扫时不时传出来的哀嚎,因为被踩实的雪太难清理了……总算是大致清理完,也算是做了热身运动了。训练继续进行。今天马术没有训练,主要以箭术为主。虽然经过了清理,但还是有雪水残留,加上和泥土混在一起,道路更加泥泞了,骑射暂时不宜同时进行。 不管条件如何,训练还是得继续。所谓士兵,便是要能克服各种恶劣的环境,投身作战。这融雪时的训练,只是最简单的一种。真正的战场,不知会遇到何种恶劣的情况,所以,现在的训练很有必要。他们,未来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第三十三章 新年2 在这样反复的铲雪,训练,铲雪,训练的循环中,终于迎来了除夕。除夕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所以军营特许士兵回家和家人团聚。当然,只限于没有执行任务的士兵。这也算是最得人心的一项举动了。 具体的规定如下:凡不当值者,均可于今日归家团聚,需在两日后归营。违者,军法处置。 所以,除夕的一大早,可以见到王琛手下的新兵们,一个比一个欢脱。训练了这么久,归家成了他们此刻最想做的事。家里有最想见的亲人,有最怀念的饭菜……家里的一切都是好的!匆匆忙忙地收拾着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收拾妥当,便奔赴马场,牵走自己的坐骑,之后“绝尘而去”,没有一丝留恋。 大多数的新兵都是这样,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奔赴回家的路,但有些人却不是,比如孙跃,比如裴羽。对于孙跃而言,这是条不好走的归家之路,这个除夕也必将是异常艰难的团聚之夜。平日虽然不说,但是他对挚友小七的怀念和愧疚一直深埋在心里。越是表现的快乐的人,心里反而越可能满是伤痕。 对小七,他是愧疚大于怀念的,毕竟小七最后也算是为了救他而牺牲的……但还是要回去的,要把小七的遗物带回去。军营之前已经派人统计过新兵营的死亡人员名单,并一一告知了家属,也对家属进行了一定的抚恤。可是,抚恤即使再多,怎比得过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对于那场屠杀,至今没有人能出来说明原因,也许是因为尚未调查清楚,也许是因为羞于启齿……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活着,去面对人生种种。裴羽帮着孙跃收拾好了行李,并目送他远去。至于她,不想回去。而且,也不见得有人想让她回去。她就这样默默目送同一军帐的兄弟们一个个归去。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偌大的军帐就只剩她一个人。不对,还有周青。 周青只是一早就走出军营去了,并没有回家。所以,当裴羽在军帐里看着胡老头儿新给她的医书的时候,走进来的周青着实小小地吓了她一跳。裴羽看了看他,礼貌地问了句: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周青摇了摇头,之后说道:“我不回家。”裴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对于两个话不多的人来说,也许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会更实际,也更自在。当然,他俩就是这么做的。裴羽跟周青点完头后就继续看自己的医书了,周青做了什么她全然不知,所以没发现周青在一个时辰后又离开了军帐。 直到午饭的号角声响起,裴羽抬起了头,才发现军帐里只余她一人。她放下医书,来到了专门负责伙食的营帐。这里没有专门的伙食营,负责伙食的人是轮着从步兵营和骑射营里选出来的,一般以一个月为期限,学习两天,之后直接上手负责。这就是为什么伙食的质量时好时坏……当然,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也是一个谜团…… 裴羽到的时候发现周青居然在...炒菜?这到是件很稀奇的事情,因为貌似还没轮到他们这个营负责伙食。但也不好询问,她径自走过去,取好碗筷,排队准备盛饭。轮到她的时候,是周青给她打的菜,饭是自己盛的,吃多少盛多少。坐到一旁吃饭的时候,旁边的兄弟不知为什么一直把眼睛往她的碗里瞟,她看了看自己的碗,再看了看他的,菜不是一样的嘛…… 无解,本来也没有打算得出结果,自顾自地吃完饭,把碗拿到水槽边洗干净,放回原位,离开。下午没有继续看医书,而是牵着追清出去了。之前的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可以带追清出去跑几圈。 追清被关在马房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一放出来,那就是真正的脱缰的野马了。带着裴羽,飞驰在整片马场上。一连跑了好几圈,仍然没有尽兴。但是,马场外是不能去的,这是规定。所以只能继续在马场上撒欢,直到后来不想跑了,便停下来。 裴羽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追清,用手摸了摸它的鬃毛,算是安慰。之后骑着它到了一处水草特别肥美的地方,也算是改善改善它的伙食了。 追清在一旁享用着自己的大餐,裴羽则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它。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远处的树,还有远处那些驻守的士兵,以及自己被太阳照出的影子,那个是她,也不是她。等追清吃完草,回到她身旁,她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 之后训练了骑射,这次的训练结果出奇的差,比第一次上手的时候还要差。状态不对,做什么都会差一份精力,结果自然不会很好。便提前结束了这无谓的训练,把追清送回了马房。时日尚早,便没有回军帐,而是直接去了军医处。不知道胡老头儿有没有回去,之前问过他,他貌似没有听见,后来也就没问了。还是去看看吧。 刚走到军医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吼:“你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办好的,你说?”得,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是他无疑了。不知是哪个倒霉的家伙又犯错了。不过,听着胡老头儿这熟悉的声音,倒是顿觉心情好了很多。 她一走进去就看到小杨特别委屈地收拾着地上散落的食材,有猪肉,有鱼,还有两只处理好的鸡。旁边的桌上还放着很多蔬菜。胡老头儿见她进来了,也没有再发怒。她走过去先给胡老头儿倒了杯茶,把旁边的椅子挪近。老头儿倒是给面子,坐下了。这样以后她才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 胡老头儿喝了口茶,怒气倒是平息了不少,但还是不说话。她看了看胡老头儿,觉得一时也问不出什么,就帮着小杨把所有的食材送到了厨房。去厨房的路上向他询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小杨也没有隐瞒,带着那么点儿委屈地说了原委。这一听,还真是啼笑皆非…… 第三十四章 新年3 原来,为着这除夕夜的晚饭,胡老头儿昨天下午就吩咐小杨今天一早去城都中心的东街菜市场采购。可是小杨偷懒去晚了,加上城都离这里很远,所以等他赶到的时候,所剩的好菜已经没有多少了。东拼西凑买了一些,就回来交差了。 胡老头儿一看到这些菜,自然十分火大。也就有了裴羽之前看到的一幕。看看小杨买的菜,其实也还可以,至少都挺新鲜,有鱼有肉,蔬菜种类挺齐全,估计是去晚了,没有买到他最爱的东街最里面那家店的鸭肉吧。 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她觉得还是先去给胡老头儿顺毛比较好,毕竟今天是个团圆的好日子,生气总归不好。她让小杨跟她一起去,只不过让他先在一旁等着,待胡老头儿不生气了,他再上前认错,这样效果比较好。 走到胡老头儿跟前的时候,发现老头儿也真是好玩,那样子明显是小孩子得不到心爱的东西而暗自生闷气。她也没开口说话,等老头忍不住先跟她说话。 “哎,你没事在我跟前站着干什么?没看到我在生气吗?碍眼!”嗯,没到一会儿果然开口了。 裴羽看了看他,认真地开口说道:“老头儿,你知道我会做饭吗?” 老头听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不信”,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从怀疑变成十分激动。估计在他的印象中,裴羽没有骗过他,一般是说到做到的那种人,所以生气什么的,谁还记得呐。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今天的晚饭就交给你了。要是不好吃的话,你以后就不用来军医处了。” 裴羽见他脸色好转,给躲在一旁的小杨使了个眼色。小杨接到暗示,立马走到胡老头儿跟前认错,保证下次不会再犯。老头儿这时候十分宽容,说了句“下不为例”就完事了。 裴羽正转身准备去做晚饭,忽然想起军帐里似乎还有周青,她又转过身问老头能不能多加一个人一起来吃饭,并表示那人可以帮忙,胡老头儿答应了。他让小杨去叫人。 裴羽在厨房里忙了一会儿,周青便来了,并且很娴熟地帮起了忙。一旁的小杨见状,倒也很自觉地走到灶前,生起了火。在裴羽主勺,周青帮忙处理食材的情况下,除夕夜的饭很快就做好了。 摆盘,上桌。所有军医处没回去的人,加上裴羽,周青,共十五人,分成两桌。胡老头儿坐在位置上静候菜端上桌,一直到所有人坐定,他略微表示了下对大家新的一年的祝福,就开动了。先尝了口鱼肉,之后又接连尝了尝其他菜。大家都静静等着他的评价。 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这菜是不是合他的胃口,这老头儿,故弄玄虚着呢!他尝完所有的菜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便把筷子放下,对坐在下位的小杨说:“你去把王小子给叫来,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不能错过。”小杨领命去了,胡老头儿也没再动,大家一起静静等着。 听他这话,是很满意裴羽做的菜了。等等,他刚刚吩咐小杨去叫谁来着?王小子。不会是王琛吧。裴羽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称呼,一时也有点疑惑。不过很快就解惑了,因为确实是王琛王大将军。 这下算是人都到齐了,众人一齐开动。 除夕是个团圆的日子,聚在一起的人们总要互相说点祝福。对新的一年,人们总是充满期待的。新年,是新的开始。所以,除夕总要热闹点才好,辞旧迎新。 虽说是有两桌人,可真正热闹的只有一桌,王琛所在的那一桌出奇的默契?要不是还有一个胡老头儿,估计就真的看不出来是在吃团圆饭。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裴羽和周青本身话就少,而且同桌坐着上面的将军,那就更不想说话了。至于其它人,可能也是惧于王琛的威望吧。 打破沉默的还是胡老头儿。他一连吃了几口饭菜后,可能也意识到这一桌太安静了。于是再次放下碗筷,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开口说道:“你们这哪像过年啊。来来来,都依次给我说点祝福的话。不用管这小子,他就是来蹭饭的,又不吃人。来,王小子,就从你开始。” 王琛站了起来,先是恭敬地敬了胡老头儿一杯,之后再次斟酒,对其他人说道:“抱歉打扰了大家,各位不用顾忌我,自便就好。祝各位新的一年安康。我先干为敬。”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举杯。 经过胡老头儿这一番调解,众人倒是慢慢活跃了起来。到后来,互相祝福,劝酒,好不热闹。除夕,便是要这般,才叫除夕。 裴羽的酒量,可能也就比一杯倒强那么一点点,三杯是极限。一开始王琛的那一杯,不得不喝,因为众人都举杯了。后来就想着法儿的逃过其他人的劝酒。但是,必须敬胡老头儿一杯的,这个也逃不掉。不然,来年估计得被他念叨不停。胡老头儿最喜欢尊师重道那一套说辞了我,虽然他平时没个正行,但是对这种东西,还是很看重的。 这样一来就喝了两杯了,头已经有点晕了,这第三杯绝对要逃过去。然而,一旁的周青不知道哪根筋搭正了?与裴羽协商说要不去向王琛敬一杯酒,毕竟是将军。裴羽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她知道自己在喝完三杯酒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才会醉晕过去。所以……第三杯酒,就这么喝下去了。 敬完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果然更晕了。她坐了会儿,起身,到胡老头儿处告别。 胡老头儿自然不肯放人,非要她给个理由。裴羽如实说,自己不胜酒力,想先回去了。胡老头儿还是不依,但看裴羽的脸色,确实是喝酒上头了。最后还是没放她回自己的军帐去,只是让她去军医处的空的床铺上睡觉。 胡老头儿嘴上说着本来要裴羽陪他守岁的,既然不能实现了,那明天早上的第一顿饭要由她做。这样,留在军医处更方便。胡老头儿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担心裴羽半路晕过去才这么做的。裴羽自觉理亏,也随他去了。睡觉嘛,在哪里睡都一样。 第三十五章 新年4 一早醒来,看到上方的帐顶,有点陌生,这和平日醒来看到的不一样。之后想起来,这是军医处的帐篷。果然不能喝酒,醒来反应都迟钝了。 军医处的帐篷是特制的,为了救治方便,一般的规格都比较大。除了单独的一间放置药材的,还有几间放置病床的,一间接待客人的偏室,一间大厅,一间搭建的厨房。所有的帐篷都排列在一起,围成一个方形。还在外围专门设置了一个门。中间为大厅,正对着那个门。说是大厅,其实也就是只剩一个顶的营帐。其余空出来的地方种草药。整个军医处可能是整个军营最豪华的地方了。 裴羽醒了会儿神,掀开被子,起了身。然后猛地发现,不远处的床铺上似乎还睡着一个人。想来应该是军医处的人,也没有多想,准备走出去。而且,现在脑子不清醒,也想不起到这个。 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床上那人似乎也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裴羽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的便是睡眼惺忪的王琛。微怔了会儿,回过神来,恭敬地说了句“将军早”。果然喝酒误事,昨天晚上竟然一点没有意识到这么一尊大佛进了这个帐篷。 王琛似乎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听到裴羽的声音后倒是清醒了不少。他冲裴羽点了点头裴羽一时不知是该走还是不走,就这么站着。过了会儿,王琛倒是完全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裴羽,想起昨天晚上的饭菜似乎是她做的,于是夸赞了一句裴羽厨艺不错。 裴羽想了想,回了个“嗯,就溜之大吉了。走到外面,吹了一下冷风,这下彻底清醒了。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无奈地用右手挡住了眼睛。再说一遍,喝酒误事…… 那边胡老头儿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看到捂着眼睛的裴羽,来了句:小羽,没睡醒?那去做做饭,清醒一下。 裴羽把手拿开,看着胡老头儿一脸开心到无法形容的表情,只得认命地朝厨房走去。貌似不应该让胡老头儿知道自己会做饭,感觉接下来都不会好过了。胡老头儿还不忘提醒她记得洗脸。真的是……太贴心了。 这一顿饭的量跟昨天晚上差不多,毕竟吃的人多,只不过菜没有昨天晚上的丰盛。但是这并不妨碍众人把饭菜消灭干净。王琛又蹭了一顿饭,胡老头儿真没把他当外人。洗好碗筷,裴羽便回自己的军帐了。 回到军帐,没有看到周青,倒是发现自己的床铺上有两封未拆开的信,上面都写着:裴羽亲启。一封来自李岸,一封来自,赵氏。 先拆开了李岸那封信。李岸还是那个李岸,潇洒,无羁绊。他在信中向裴羽道了新年祝福,还絮絮叨叨地写了分开这些日子他做了些什么。他说,他帮陈府小姐找了一个好归宿,这个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还写到自己拜入了常太医的门下。 这个常太医也是个奇人了,医术高超,但是只给看的顺眼的人治病。虽然被当今皇上封为太医,可是从不去太医院不说,宫里传召让他去看病也是看心情。朝廷见他医术确实高超,也就随他去了。没想到,李岸能拜在他门下,也是可喜的一件事了。 李岸在信中说了很多这个常太医的坏话,比如总是让他背医书,背药方,切药材,还不准他晚起什么的。这些事他向来不爱做。但是从那字里行间,还是可以看出他对常太医的崇拜。李岸一切都好,这很好。 另一封信是赵氏寄来的,她并不是很想拆开。猜不到这封信里面会有怎样的文字,也不明白这封信是怎么寄到这里来的,更加想不通的是,当初说着让她自生自灭的人,如今又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封来信。对于这个问题,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但又没有勇气拆开那封信。第一次,她没有了勇气做一件事。 正在犹豫间,周青回来了。他见裴羽手里拿着信,便说道:“这是驿馆寄来的,放在军营的守卫处那里,我看到了就给你拿回来放到床铺上了。”裴羽道了谢。 周青见她有点不对劲,便提议要不去训练场训练,今天是个好天气。裴羽答应了。 他们先是来了场比试。周青一开始有所保留的的,但是看到每一招都使出全力的裴羽后,便也全力投入。他觉得,这一刻的裴羽,需要发泄出某些情绪。而使出全力,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周青虽然箭术略差,但是自身的武术还是过得去的。所以这场比试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最后,以周青输结束。若不是周青说出“我输了”这句话,裴羽最后那一拳可能就会落到他脸上了。 裴羽在听到周青的那句“我输了”之后,一下回过神来,及时停住了手。虽是寒冬,但裴羽的脸上出了一层汗。她收回手,对着周青抱了拳,衷心地道了谢。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整个人好多了。 两人又比试了几场,当作热身,之后进行了骑射训练。不得不说,周青一直以来的训练十分努力,所以进步自然是十分明显的。之前被平地射箭拦住的人,现在已经能自如地在马背上射出每一箭,而且命中率还很不错。 他们一前一后训练了很多轮,直到夕阳西下,才结束。裴羽今天倒是没有去军医处,一早才回来,今天就暂时不去了。而且,胡老头儿似乎对她的厨艺过于满意了,恨不得她成为他的御用厨子。暂时还是不去为妙。 说到自己的厨艺,似乎还是来自赵氏。赵氏烧的一手好菜,厨艺堪比天香阁的大厨。当然,赵氏并不是直接教她的,毕竟君子远庖厨。 小时候,喜欢跟在大姐身后。大姐要学习一切女红,琴棋书画,还有厨艺,凡是女子所要学的,她都要学。每次赵氏教大姐厨艺的时候,裴羽都会跟在后面。耳濡目染,加上偶尔大姐会让她帮忙处理一些食材,慢慢地也就学会了。 这一身的武艺,是裴父教的。这一手的厨艺,也算是来自赵氏了。无论她承认与否,她,与他们间的联系从来没有断过。他们给了她生命,养她,教她。即使如今分隔两地,这血缘的联系还是在的。 吃完饭回到军帐,拿出医书时,看到了那封压在书下面的信。这信,终究是要看的。放下医书,拿起那封信,去掉封泥,取出里面的纸张,展开…… ------题外话------ 有些羁绊不是想去掉就能去掉的。 第三十六章 往事如烟 那封信冗长,赵母在信中说了很多,讲了很多事,很多裴羽之前从来没有听过,也没有想到的事。裴羽看了很久才看完,花费了更多时间才消化完。往事如烟,谁还记得当年?情不一定比金坚,尤其实在权益面前。 赵母年轻的时候也是美人一位,这个从她生的三个孩子中也可以看出。尤其是裴羽,长的最像她。只不过,裴羽比她多了几分英气。少女时代,哪个不怀春,哪个不希望将来嫁个如意郎君。自小深受家里宠爱的她更是如此。赵府没有给她说亲,由着她自己寻找意中人。 大约是在夏天。出去游湖的她不小心掉入了水中,可她不会游泳,这个时候,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上演了。那英雄,自然是年轻的裴父了。彼时的裴父还是小小的戍边将领,适逢休假,陪着友人出来玩耍。凑巧碰到赵母落水,便出手相救了。 就这样,赵母对他一见倾心。那时的爱情总是简单纯粹的。始于救命之恩,沦陷于外貌,钟情于人品。便千方百计打听清楚裴父的住址,不时出现在他面前,赠送自己绣的东西。而裴父呢,面对这样一位窈窕淑女的示好,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就这样,他们谈婚论嫁了。 那时的裴府并没有如今这般的实力,甚至连赵府都不如。但裴父胜在所谓的人品,加上赵母的竭力请求,这门婚事倒也没有经历多少挫折。在裴父再次去戍边前,他们成亲了,并且有了第一个孩子,便是大姐裴琴。 裴父的戍边之期结束的很快。一来他的表现卓越,战功赫赫。二来赵氏要临门了,赵府经过多方努力,终是成功把这位姑爷调了回来。就这样,裴父回到了国都。自那以后,凭借着自己的战功,加上赵府的援助,裴父可谓是平步青云,权力一日胜过一日。最后凌驾于赵府之上。 而赵母,因为一连两胎生的都是女儿,不得不接受裴父要纳妾的事实。孙氏便这样进了门。不知道是上天眷顾,还是孙氏确实厉害,她在两年内,成功给裴府添了一位小姐和一位少爷。这对赵母的地位自然也有了一定的威胁。 为了再次有孕,赵母可谓是拜遍了所有的送子观音,便访了各处道观,也喝了很多的偏方补药。终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再次有了身孕。这一次,她必须生一个儿子。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赵府在这个时候遭遇了灭顶之灾。原来为了给裴父铺路,赵府可谓是竭尽了所有的财力和心血。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女儿的一生有保障,福乐安康到终老。他们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且极其重男轻女的国家,能做到这样,属实不易。或许说,裴父一贯以来的贤婿形象深得他们的心,让他们误以为晚年可以依靠这样的人。 为了裴父的飞黄腾达,赵府自然做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私相授受本已不是,动用邪术更是罪加一等。先帝最是憎恶巫蛊一类的邪术,而赵府此番行为显然是犯了大忌。具体的经过赵母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赵府被人举报,皇上派出禁卫军来搜查,从赵府搜出了很多违禁品。而来带着禁卫军来搜查的,正是裴父。 好一出大义灭亲,裴父因此免于获罪。而整个赵府,因为这诸多加在一起的罪名,被判了秋后处斩。赵母因为身孕,因为出嫁了,因为裴父的最后一点夫妻情分,免了死罪。但是活罪不可免,她在裴府的全部内宅权力都给了孙氏,只留了给主母的虚名,并且生下孩子后,要去边邑服劳役三年。 后来,裴羽出生了。以女孩的身份出生,以男孩的身份长大。最初的那三年,赵氏把她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奶妈。那奶妈是跟着赵氏来到裴府的,是她的体己人,信得过的人。而裴父忙于自己的官爵,在这三年除了知道赵氏给他生下个“儿子”外,并无其它表示。 再后来,许是已经攀到了权力的最高峰,想起这个“儿子”了,开始关心他的成长,开始教他武功,骑术,箭术……而赵母在三年的劳役结束后,再次回到了裴府。那时的裴羽被教的很好,深得裴父的心,连带着赵氏也恢复了些许的恩宠…… 这些年,为了掩护裴羽的女儿身,赵氏想尽了一切办法。她把一切能用的办法都用了,甚至…甚至寻到了一些偏方,遏制了裴羽女儿身特征的发育。只要不……所以,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并未被其他人发现。 只是,有苦难言的是,终归不是她。她感受到了有个“儿子”的好处,自然要想办法延续这好处。裴羽这些年也算是为她那所谓的好处,付出了很多。只是,赵氏没想到,裴羽也没想到的是,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似乎怨谁都没有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看完这封信,裴羽久久不能平复。随着这封信来的,还有那张偏方的解法。赵氏之前以为她还在新兵营,便写了这封信。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寄到这里来了。也许是信使寄错了,也许是到了她该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了,也许...是命。 赵氏在信中说,如果她想恢复真正的女儿身了,就采取那张纸上写的解法。这算是她唯一能替裴羽做的事了。这算是赵氏作为母亲最后的良知吗?还是说,这是赵氏对她最后的仁慈?不知。如果是,她要这仁慈有何用。 这些年,裴羽知她的难处,所以尽量做好一个“儿子”。她知道南国对女性的苛责,知道她自赵府陨落后的艰难,知道那些所谓的明争暗斗,所以...可她已经尽力了,除却那些偶尔的任性,除却那些心软。到最后,被放弃的,是她而已。 裴羽不知,是该同情她,还是该同情自己。如果该同情她,那自己算什么,自己这么些年又算什么?谁又来同情自己。又是一个死胡同。 今夜,注定又是无眠。 第三十七章 御敌1 裴羽就这么一直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耳畔除了帐篷外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声音。帐篷内只有她和周青,而周青的睡品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打鼾…… 上一次失眠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主要是伤口的原因引发的失眠,只要伤口好转了,失眠便也好了。而这次,是心灵上的、灵魂上的伤,不知要用多久才能好。本来满身的武装就已经裂了一条缝了,赵母的这封信,把那条缝无限地撕裂开来,到最后,全副武装碎成了渣…… 很多时候多恨自己不是一个无心的人。从内到外,能做到真正的洒脱,无羁。可现实中不是。那些与她无关的人,自然可以做到无所谓。可对于至亲,对于自己曾一心崇拜的、依赖的人,怎么做到忽视?怎么做到绝情?没有人能告诉她。 长夜漫漫,只求天明。 裴羽此刻思绪有点混乱。剪不断,理还乱,大抵说的就是现在的她。但是,她的混乱没能持续到天明,因为,军营的号角声吹响了。 洪亮的号角声将裴羽拉回了现实,酣睡的周青也醒了过来。他俩快速穿戴好,跑到了训练场。整个军营的人,此刻都在向训练场集结。 到了训练场,列队站好。王琛和其它几位在营的将军站在了最前方。午夜集结,多半是有紧急军情。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北国军队趁夜偷袭了我方的边邑乐陵。乐陵不堪侵袭,已经失守。前方守卫来报,北国十五万大军势如破竹,其它几个边邑恐不能幸免。一旦边邑十城全部失守,南国将岌岌可危。并请求后方队伍火速支援。 说完这些,步兵营开始整理队伍,准备时刻奔赴战场。而骑射营这边,情况略有些尴尬。骑射营下属有三个营,但此刻真正能集结起来的只有不到一个营的人数,其它人还在过年的假期中。北国军队可真会挑时间。 但也顾虑不了那么多。剩下的整个骑射营的人组成了一支队伍。步兵营的分成两支队伍,这样总共三支队伍,共十万人,在短暂整理后,于佛晓时刻,开拔,奔赴战场。 裴羽和周青赫然在列。虽然他们是新兵,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这场战争,是检验他们训练成果的时候。而且他们成为了王琛的临时亲卫兵,跟在他身边。这算是王琛对自己的下属的照顾。 兵贵神速,骑射营先行一步,奔赴战场。在快马疾驰了两天一夜后,顺利抵达了边邑十城中的最大的一个城,婺陵。在行军途中,碰到了这边请求支援的士兵,才知道,其余几个城都沦陷了,只有婺陵还在死守。 婺陵可以说是整个南国的最后一道屏障,再往下面,就是南国的命脉,一旦失守,那后果不堪设想。所幸,王琛带领的骑射营赶上了支援的最后机会。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北国的军队正对婺陵进行着强攻。整个骑射营的士兵们,从后方给了北国军队一个痛击。 这是裴羽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战争。以前胡老头儿说她对医术的了解是纸上谈兵,原来她对战争也是如此。她所知道的战争的残酷,激烈,血腥,远不如这一刻见到的深刻。战场上,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者。 在亲眼见到被围攻的婺陵,看到那些死守的南国士兵们后,她听从内心的感召,随着王琛一声令下,一往无前。眼前,是敌人,杀。身后,是敌人,杀。和骑射营的兄弟们,一起浴血奋战。这一刻,只知国家危亡,哪知家长里短。 最后,在厮杀了近一个时辰后,终于尘埃落定,暂时缓解了婺陵的危机。敌方主帅被杀,剩下的残兵撤退了。他们歼灭了多数此次来犯北国士兵,自然,骑射营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死伤了不少士兵。 待进到婺陵城内,才发现情况不容乐观。城内的士兵完好的不足一千人。如果不是骑射营的及时增援,不消片刻,这里就会被攻克。城中的军粮,药品情况也不容乐观。他们这只是历经了短短两天的战争,怎么会出现此种情况? 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王琛和另外两位将军紧急召开了会议,婺陵太守也被叫来审问。太守一开始含糊其词,不肯说真话。直到王琛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才颤颤巍巍地说清事实。 原来,不仅是婺陵,这边邑十城的情况都是如此。疏于监察,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北国的偷偷靠近。同时对于军粮,药品一类,也是时不时就会停止采买,军队的供给一直处于这样不足的状态。攻打对于这样的城邑,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听到这,王琛放在桌上的拳头攥的越来越紧。朝廷每年都会给边邑拨军款,专门用以维持供给。可现在,这个太守,居然说军队的供给时有时无。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抵得住敌人的猛烈进攻。今天若不是他们来的及时,这婺陵必然也成了敌人的囊中之物。 再问下去,便得知,那笔所谓的拨款,根本没有到边邑,早就被上面的人给私吞了。诸位太守也是有苦难言,也曾向朝廷上报过奏折,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想来也很简单,那奏折不知被哪位大人给截住了。如果,不是这次北国来袭,这种情况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王琛将手中的地图缓缓展开。仔细看了看婺陵四周的地势,之后便开始和那两位将军商量应对之策。北国这次的来袭看上去是做足了准备。先不说,接连拿下了九座城邑,单丛地形上来看,他们的进攻就是一早谋划好了的。 婺陵是最大,也是最难攻下的一座城,这里易守难攻——尚不提之前的“丰功伟绩”。所以,他们把这里作为最后的进攻对象。如果拿下这里,那深入南国的腹地,指日可待。虽然之前的一轮攻击被抵挡了,但不出所料的话,下一轮进攻不会很远。 越分析,便越发觉得形势的严峻。整个骑射营的人,加上婺陵有的人,加起来不足两万人。如果敌人再次来袭,那必将是一场苦战。只能希望,步兵营的队伍能够来的及时。 ------题外话------ 感觉需要研读一下《孙子兵法》了…… 第三十八章 御敌2 当王琛和一众将领在讨论军情时,裴羽和周青在清理刚刚经历战争洗礼的战场。他们和婺陵中的人一起,将受伤的人抬到了城中的军医处。而那些死去的,则由另一批人安置好。所有人都迅速行动起来。 裴羽之前所学的的医术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她用胡老头儿教她的方法,给受伤的人上药,包扎。这里的医官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只剩几个军医在苦守着。救治,刻不容缓。她一开始还帮着抬受伤的人,后来因为救治人员不够,便临时加入了军医的行列。虽然只是个半路出家的,但聊胜于无吧。 等将所有的幸存者救治好,安顿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等裴羽走出军医处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之前进城的时候,到处都是一片荒凉的景象。街上空无一人,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则紧闭房门,死守在家中。家是他们最后避祸的希望。 现在,在骑射营进城后,给了这些人些许安慰和生命的保障,各户在的人家都把自家的门打开了,能提供水的供水,能提供干粮的共粮。之前已经发布了征粮启示。街上也有士兵站岗。战乱时刻,大家的凝聚力需要加强。所幸,这座城的人们足够清醒。 裴羽走到临时驻扎的地方后,便看到众人在小憩。昨天的战役,加上后来的战场清理,此刻确实需要休息。所有休息的人都是和衣而眠,随便找到个能坐下的地方就坐下了,靠墙的靠墙,不然就是互相背靠背入睡。裴羽只是在门口看了看,就转身出去了。从昨天到现在,她滴水未进,现在需要去找些喝的,还有吃的。接下来,可能还有苦战,需要补充点体力。 在街上走了一圈,吃的喝的没找到,倒是碰到了几户恸哭的人家。战火无情,死伤在所难免。只是可怜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裴羽继续走了会儿,便来到了城墙边,她登上了城门。站在城门上,远眺四方。婺陵的前方多是山川,视野受到阻挡,不知敌人会从哪个关口再次来袭。而援军,步兵营的大军们,不知此刻到了哪里。 他们之前是因为碰到了婺陵求救的人,才临时决定往这个方向进军。而按照之前的部署,应该是往峪陵方向去的。希望留下报信的士兵能够及时跟步兵营会和,并及时带着大军赶来婺陵。 裴羽正在思考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忽然听到背后响起的脚步声。她回头看了看,是王琛将军。转身,行了军礼,喊了句:将军。 王琛示意她把手放下。他直视着前方,沉思了会儿,开口说道:“第一次上战场,感觉如何?” 裴羽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她不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十分沉重。战场,远比书上所描绘的一切字眼来的残酷。或许更残酷的,她还没有经历过。她所见到的,只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战役。规模还算不上是最大的,死伤也不是。但,仅仅是这些,给她的震撼已经够大了。 王琛也没继续问她,可能是觉得裴羽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便自顾自地说了一些其它的话:我第一次上战场是和你一般年纪的时候,那时候狂妄,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可到了战场上,连剑都拿不稳。如果不是当时身旁的兄弟,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你们昨天的表现很好。 说到这,他看了眼裴羽,问了句:“你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带你们进军营,而不是把你们打发到其它地方去吗?” 裴羽还是摇头了摇头,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王琛给她解了疑惑:“我不会看错人,从你们三个身上,我看到了坚定。你们,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英勇的士兵,或者是出色的将领。” 裴羽有点震惊,没想到这位传闻中的将军,居然对她,孙跃,周青,有这么大的期待。不知是该受宠若惊,还是胆战心惊。但,还是要有所回应:“感谢将军抬爱,我们定将努力。” 虽然这不是她的真心话,但这么回答,应该没错。虽然之前的很多人都告诉过她,要力争上游,要做自己生命的掌权者,但是,她只想做好自己。在其位,就做好其事。至于要不要往上,那是另一回事。之前被死胡同堵住而想往上获得权力的想法,也因为那封信而冲淡了不少。至少,现在的她不想。 王琛也不知道对她的回答满意否,可能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只是说了一句“以后,你便知会知晓。”之后,两人便这么站立着,再无它言。 西风呼啸而过,卷起城墙上的军旗。整个天地间,都在合奏着一曲悲歌。 过了一会儿,裴羽看着王琛的身影,说了句:“将军,我先告退了。”王琛点了点头,她便从城门上下来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真的饿了……所以,还是要去觅食。 这次,绕着另一方向走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吃的。无奈,只得回到了驻扎的地方。这次,在门口碰到了周青。他此刻正在门口走来走去,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见到裴羽回来,周青便走上前。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裴羽一时不解,也就没有伸手接。周青见状,开口说道:“你肯定没吃饭,这是我给你留的。” 裴羽看了看他,先是诚恳地道了谢,才伸手接了过来。周青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谢。油纸里包着的是一个大饼。这个时候最是难得,简直是人间美味。 也顾不得什么吃相了,裴羽就这么啃了一大口。抬头看到周青盯着她的视线,那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她顿了顿,看了看手里的饼,为了缓解尴尬,问了句:“周哥,你吃过饭吗?”周青立马点了点头。 但是,裴羽显然是不信的。想到城里如今的情况,她把饼掰了一半,递给他。周青没接。她也不说劝他的话,只是把手这么伸着,也不再继续吃另一半。明显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样子。 周青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那双眼睛里是含笑的。他接过裴羽手中的饼。两人就站在这么在门口,吃完了一顿称不上饭的饭。 之后两人又一起走进去了。里面的人还在熟睡,裴羽也找了一个角落,准备休息一会儿。靠着墙坐下,闭上了眼。周青也在旁边坐下,休息。 一时宁静,万分难求。 第三十九章 御敌3 裴羽闭上眼没多久,正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忽听得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所有人一骨碌地站起来,冲到了室外。紧急排成队列,听从指挥。北国军队再次来袭。这次,来的人数更多。具体人数暂时未知,只能看见城外乌压压的一片。 除了城墙上的人,骑射营的士兵和城中其它的健全的士兵,此刻全都集结在靠近城墙的一处空地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静待前方将领的指示。 王琛看着面前的士兵们,面色凝重。这注定是场苦战。且不论剩下的大军还未到,光是他们此刻的状况就不容乐观。城外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城内的这些士兵们,总要付出血的代价,才能守卫住这座城。即使有多不情愿,但是命令还是要下。他是将军。 “所有人听令,即刻分为三支队伍,带上弓箭,轮流上城墙防守。”命令一下,所有人自动分为了三支队伍。第一支队伍火速整理好,奔上了城墙。齐齐地一字排开,挽弓搭箭,准备应战。一小支队伍的人,死守着城门。其他人,则在后方准备着。 裴羽和周青被王琛叫到了营帐中,王琛有其它任务交给他们。考虑到步兵营的人至今未抵达,需要再次派人去。第一军营休假的人应该回来了,也需要有人去报信。还有粮草问题也急需解决。婺陵必须守住。而北国不会明显轻易退兵,这意味着接下来需要大量的兵力来应战。而这去报信的人,行动必须迅速。 裴羽和周青领命,裴羽回军营报信,最重要的是带回粮草。周青去向步兵营队伍报信。他们即刻从婺陵的后方小道上离开。婺陵之战,一触即发。 似乎是时机到了,北国将领下令攻城。 霎那间,箭雨满天,又是一场混战。喊杀声,武器相互碰撞的声音,一时齐发。不时还会有中箭的士兵从城墙跌落,即刻又会人补上他的位置。北国的士兵,从原先的位置,推进了十米。形势更加危急! 裴羽和周青自后方小路成功离开后,便兵分两路,极速奔驰去报信。 追清带着裴羽,一路疾驰,一开始的路程都很顺利。一直到了婺陵的关隘。此关隘此刻在敌人手里,且有重兵守着。硬冲是不可能了,只得想其它办法智取。裴羽先是登上了一处高点,观察了一下整个关隘的地形。最后得出的解决方法是,如果要过去,只能够从北部的一座山绕过去。如果遇上敌人,那必须要解决了才行。 观察完毕,即刻朝着北部的山岳出发。 幸运的是这座山的路尚可,并不是很陡峭。但是骑着马疾驰是不可能了,这极易引来敌人,所以只能牵着追清快步疾走。等到了山顶位置,准备朝着另一条小路下山时,裴羽听到了某些人谈话的声音。 来者很有可能是敌人,需谨慎。安顿好追清,裴羽从一个方向逼近那伙人,打探情况。越逼近,那伙人的声音便越清楚。听那声音,貌似是一伙士兵在强抢良家妇女。 裴羽暗中观察着,暂时没有行动。对方有十个人,如果发生正面冲突,全身而退的把握不大。她并不是想多管闲事,或是“英雄救美”什么的。只是,下山的唯一一条路被占着了,想要过去,这些人必须要解决。 粗略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有几个点很适合射击。她将背后的弓箭取下,同时拿出了箭。瞄准敌人,射出了第一箭,成功射中。然后火速移动,到了第二个射击的最佳点。接连射出了两支箭。 在第一支箭射中的时候,那伙人便陷入了惊慌,进入了防御模式。他们没有料到裴羽换了个位置,并且接连射出了两箭。还剩七个人。 射出那两支箭,裴羽又一次变换了位置。这次,瞄准了一段时间,接连射出了三支箭。但是,有一支没射中要害。而且,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只得放下箭,抽出剑,与那剩下的人正对面来一场厮杀。 虽然过程有点艰难,毕竟要以一敌多,但最终还是险胜了。除了胳膊上中了一箭,其余情况都还好。解决完这伙人后,便把之前射出的箭捡回。 她看了看那位被强抢的女子,看装扮应该是哪家的小姐。不过这不在她的担心的范围内。而且那女子,只是被那伙人扔在了一旁,身上并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至于之后她该怎么办,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裴羽果断转身,去牵追清,时间紧迫,回去报信不能再耽搁了。 等牵着追清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那女子忽然冲上前来,裴羽一时不察,被她抓住了手。她看了看那女子,果断地一个动作,挣离了她的手。 那女子看上去很激动,之前被挟持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现在如此,情况委实诡异。正准备走,那女子又凑上来,拉住了她,并开口说话:“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柳月。敢问公子名讳?日后自当报答救命之恩。” 裴羽并没有穿军装,为了掩人耳目,穿了一件便装。所以,没有被认出是士兵,而被这个女子认为是哪家的公子。在裴羽这,没有怜香惜玉一说。虽然对女子必要的同情是要有的,可是对于这种话多误事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再一次无情地挣脱出了手,顺便把那女子往一旁推了一下,之后便牵着追清,快步离去。身后那女子貌似不死心,跟着她走了一段路。看不出来,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走路的速度还是挺快的。裴羽不想理她,脚上的速度更加快了。到了较平缓的地带后,飞身上马,扬长而去。徒留那女子在身后喊着:“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哪!” 成功摆脱那名女子,下了山,之后便一路飞驰。剩下的路倒是没有再碰到什么敌人。中途给追清补给了一次食物和水,便再没有耽搁,全程加速,奔着军营而去。原先进军的时候花费的时间,被缩短成了一天一夜。最后成功到达军营,报告了军情,请求火速支援。 第四十章 御敌4 待裴羽向军营驻守的将军说明武陵区的战况,并提出请求支援的消息后,军帐内一片沉寂。那几位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裴羽抬起头,看了看他们,再次提出支援请求。这次,倒是有一个将军发话了,只不过,不是答应,而是打太极。说了一堆诸如军营需要兵力镇守,国都那边也需要兵力前去守卫之类的废话,就是不提支援。 从那个人说的第一句话开始,裴羽就知道,这个军帐内的人,不会下令出兵支援了。虽然觉得他们给出的理由可笑成分更多,但还是要争取,这是她跑这一趟的使命。她对着那位之前发言的将军说到:“将军可有想过,一旦婺陵失守将会是什么情况?相信将军应该比我更了解婺陵的重要。” 那人明显被噎住了,一时没有再搭话。倒是另一人开口了:“婺陵的重要我们都知道,可是,这兵不是我们想给就能给的。” 裴羽追问:“为何不能给?” 那人答道:“之前王将军和曹将军带走的兵已经是极限了,剩下的这些必须留守,以防敌人突破防线来袭。这是朝廷下的命令。” 裴羽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朝廷,又是朝廷的规定。那些人只想着保命,难道没有想过如果前方失守了,他们的处境会十分危险吗?与其留着这些人一起陪葬,为什么不能派到前线去支援?现在还没到无力回天的时刻,但要是这么拖下去就不一定了。 再一次感受到了王琛的无力。在这样一个环境中,能做到他那样,真的不容易。 她再次看了看军帐中的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敢问各位将军,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出兵支援前线吗?” 没有人回答她。她失望地转身,走出了军帐。他们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要想另外的办法。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兵,能有什么办法。没走多久,被一个人自后方追上拦住了。那人带着气喘吁吁地声音说到:“你可以试试去找裴大将军,说不定有希望。” 裴羽转身看了看那人,应该是之前军帐中的人。 他的话不无几分道理。只是,这个去的人是她,情况便有点尴尬了。她该怎么去,去了该怎么说。这些都是问题。最重要的一个是,她去了,不一定有资格见到那位位高权重的将军。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那人把自己的令牌取下来给了她,并说道:“我是不能去了,但是你可以。这个可以帮助你进入国都,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了。” 接过那令牌,裴羽对着他道了谢。这一趟,在所难免,要去的。那就即刻动身,出发。 路上没有耽搁,一路疾驰,很快就赶到了国都,呈上那令牌,进入了城门,之后直奔裴府。想不到,有朝一日,是以这种身份和这种理由,回到了这里。 裴府的守卫并没有认出她,只是接果那块令牌,入内交给了管家。不一会儿,管家出来了。这管家倒是认出了她,有些许惊讶,不过,并未多言。那块令牌倒是成功让她进了裴府,来到了裴父处理公务的书房。 管家把她带到书房门口,入内禀明情况后示意裴羽入内,之后便退下了。裴羽迈步进了裴父的书房,见到了阔别近一年的裴父。只不过,没有亲人相见的寒暄,只有公事公办。她行了军礼,对裴父说明了来意,提出了支援的请求。 裴父听完她的话之后,没有说话,只是处理着手中的公文。裴羽便一直这么跪着,也没有起身。 等待裴父桌上所有的公文处理完毕,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裴羽,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请求支援?” 裴羽回到:“卑职以南国第一军营骑射营士兵的身份来请求支援,请将军下令出兵。婺陵的情况刻不容缓。” 裴父听完她的回答,再一次问道:“你应该回过军营,那些人应该已经回答过你了,为何又跑到我这来?” 裴羽答:“将军是军队的最高将领,有出兵的权力。” 说到这,裴父再无话语。整个书房又一次陷入了沉寂。在裴羽决定放弃,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裴父发话了:“我只能给你一万兵力。”之后便将一张调兵令递给了她。 裴羽起身接果那张调兵令,退后,抱了拳,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没有去见赵母,也没有逗留,直接朝着裴父大门走去。 只是不知是谁告诉了赵母,她回裴府的消息。等裴羽快步走到裴府门口的时候,便见到了赵母。 赵母站在门口,直盯盯地看着她,眼睛里说不出是喜悦多,还是担忧多,或者说是恐惧。裴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脚下的步伐便放缓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母亲。 之前面对裴父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定力,内心远没有此刻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所以,在拿到这张调兵令之后,只有一个想法:赶快离开,越快越好。没打算去见赵母,只想赶快去军营,集齐这一万士兵,带上粮草,奔赴战场。这是她之前唯一想做的事。 现在,随着脚步,越来越靠近大门,离赵母也越来越近,她不知如何是好。停下脚步不可能,转身更不可能,总不能翻墙出去。 最终,还是走到了门口,也走到了离赵母三步远的地方。裴羽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是否该这么离去。但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她微微转身,面对着赵母。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双膝跪地,向赵母行了拜别礼。之后便起身,不再看赵母一眼,迈步出了裴府的大门。赵母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她离去。看着,看着,眼眶里渐渐有了泪花。 这是她的孩子。如今裴羽要再次离开,再见不知是何时,也许这次是永别。即使再怎么痛心于裴羽之前所做的事,在赵母心中,这个都是她的孩子啊。天下间的母亲,人心都是肉做的。即使再怎么狠心,孩子,终究是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赵母用手中的帕子,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裴羽没有回头。走出裴府的大门,走到追清身边,解开绳索,翻身上马,离开。在这个过程中,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没有看到赵母的泪水,没有看到赵母以帕掩面。她的眼里,此刻只有前方。 ------题外话------ 之前写到第二十章的时候,说过一段话,这里再说一遍:感谢能看到这里的读者。我在继续努力。 第四十一章 御敌5 在裴羽还在奔赴军营的途中的时候,周青已经和步兵营的士兵成功碰面,并且抵达了婺陵。等周青带着剩下的士兵抵达的时候,婺陵刚结束一场战役。 当他和裴羽离开婺陵去报信时,和北国的一场大战正式开始。婺陵内的士兵,在王琛的领导下,顶住了北国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北国军队在连着进攻了几轮之后,不知为何,停止了进攻,并且还就地休息了起来。过了半天,所有士兵都撤退了。 望着北国军队撤退的身影,王琛的再一次蹙了眉。这不是个好现象。这支军队更像是来打探婺陵虚实的。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下一次来袭,将会使劲全力,一举拿下婺陵。或许最后会坐观其成,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婺陵。 纵观整个婺陵,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了。粮草已经没有了,而且,刚刚这一轮防守,至少损失了一半兵力。如果,周青或者是裴羽,不能成功带着援兵来,那婺陵只剩下了一条路。无论是投降,还是拼死战到最后,都不是好的选择。纵然他历经过更艰难的战役,此刻也有些许犯难。 正如王琛所预料的,先前那支北国军队确实是来打探虚实的。统率那支军队的将军,很高兴地回去复命了。整个北国军队得知了婺陵的情况后,军心大振。那位将军强烈建议再次出兵,一举拿下婺陵。但是,也有将军建议就这么死守婺陵。婺陵粮草匮乏,终会支撑不下去,开城门投降。这样,他们可以省下很多兵力。 北国此次的最高统帅是北国王室的太子。所有将领都看着这位太子,等着他下达命令。那位太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子上的地图。 静默片刻,他开口了:“诸位将军,对王琛这人可有了解?” 先前七嘴八舌说着自己想法的将军此刻鸦雀无声。他们只是听过这位将军的名声,但没跟这个人对上过。所以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太子说道:“此刻守在婺陵的,便是王琛。诸位将军,还是不要轻看这个人。我大哥之前就是在和他的对战中,失去了一只手臂。这个人,绝非无勇无谋之人。” 诸将领面面相觑,不知该说这位太子太过谨慎,还是太过胆小。眼下婺陵明摆着兵力不足,要拿下是轻而易举的事。先前建议死守的将领倒是很得意,自己与太子的想法一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 一位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将军,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开口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老夫认为进攻还是有必要的。焦将军之前的一次进攻,带回来的军报十有八九是可靠的。太子如果有顾虑,可在天黑后再下令进军。” 说话的人,是太子殿下的老师。他的话,还是有几分份量的。而且,之前成功拿下九座城池,他功不可没。 太子殿下看着老师,点了点头。最后下达命令:“天黑后由申将军,陈将军率领三万士兵再次进攻。争取拿下婺陵。” 命令下达,众将领退下做准备。先前领兵的焦将军此刻明显不满,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开始破口大骂:“什么劳什子太子,只知道听那破老头的话。本将军一开始的建议不见他采取。还有凭什么不让我领军?这次去明摆着是捡便宜……” 光是骂还不够,甚至摔起了桌上的东西。一旁的副将见状,也识趣的没有说话。这位将军的脾气一向如此,不说话为妙。 但并不代表不说话就能不被殃及了。焦将军摔完东西,便对着副将出手,准备和他打一架,泄气。不然以他那脾气,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副将见他这阵势,知道自己要遭殃了,灵机一动,开口说道:“将军,卑职有一计,可以让你出气…” 呼…,幸亏说的及时,焦将军的拳头没有落到他身上。他的计谋很简单,让焦将军先发制人,在申将军和陈将军出兵前,和这两人打一架。只要他把这两人打趴下,那他就可以代替他们去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好主意”。论武力,这两位将军还真不是焦将军的对手。只是,公然比武需要理由。这个,副将也想好了,不过稍稍有点麻烦。并且表示,如果焦将军不想比试,还有另一个办法。 焦将军来了兴趣,仔细地听副将说完,一边听,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没有比试。不过,那两位将军莫名其妙地病倒了。太子殿下只得另找人领兵。焦将军强烈毛遂自荐,最后获得了领兵权。 决定最后的领兵人选又耽搁了一定的时间。等焦将军领着大军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距离上一次进攻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 这个时间不长不短,但是给了王琛足够的时间排兵布阵。虽然之前的担忧是真,兵力少也是真,但还是要有所行动,不能坐以待毙。他下令全城戒严,凡是老弱妇孺,需在避难地点藏好。其余人等,四下寻找可燃的东西,布帛也罢,能找到油最好。这次的防御,要采取火。 等诸多东西准备齐全,婺陵中的士兵们陈列在城墙上,整装待发,时刻准备迎接敌人的再次来袭。城门后面也集结了一支队伍,准备时刻听从命令,冲出城门,与敌人拼死一搏。他们,是一支先锋,也是所谓的“敢死队”。 天完全黑下来,但众人都不敢松懈,因为敌人随时可能来犯。正当大家屏气凝神时,北国军队,出现了。 或许是太过自信了,北国军队此次没有直接动手,连防御的盾牌都没有拿。而是集结在婺陵城墙两百米的地方,停下。并且派出了人喊话,让婺陵内的人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王琛看着下方集结的军队,没有做什么指示。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总要先弄明白对方在搞什么花招。在听完那个喊话的人劝降的话后,只觉可笑。他把手一挥,下令放箭。霎那间,无数带着火的利箭划破黑夜,射向了北国的军队。 北国的军队一开始便是一副轻敌的状态,没想到婺陵内的士兵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中箭的人身上火光四起。北国军队一时间陷入了混乱,马匹受惊,中箭的人四下逃窜。 焦将军看着自己的军队,再怎么咆哮也没能使众士兵镇定下来。没想到一时大意,着了王琛的道。他策马走到战鼓边,准备鸣鼓镇定军心。只是刚站到战鼓边,拿起鼓槌,就被一只飞箭给射中了。这只箭,是王琛射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战场上同样试用。焦将军一死,整个军队更加军心涣散,四处逃窜。 这一战,婺陵险胜。 ------题外话------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四十二章 御敌6 敌军完全撤退后,王琛下令让士兵迅速清理战场。除了将牺牲的士兵抬回城内,最主要是捡回射出的箭镞。婺陵的武器禁不起浪费,所以二次捡回使用很有必要。此次击退北国军队,可以获得一息喘气的机会。 这次的胜利真的是险胜,但下一次就没么好运了。而此时的援军还在路上。周青在上次出发后,经过半天的疾驰,在邱水附近碰到了临时停驻休息的步兵营大军。跟统领大军的聂将军汇报了婺陵的危急情况,提出了支援的请求。 聂将军十分配合,即刻下令整顿大军,奔赴婺陵。他们此次抵达婺陵倒是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在婺陵内的士兵打扫完战场,关闭城门一个时辰之后,步兵营的大军成功抵达了婺陵。 最先发现大军的是城墙上负责放哨的士兵。甫一看到黑压压的大军,他下意识地以为又是北国的军队,立刻慌慌张张地敲响了城楼上的军鼓,发出敌军来袭的提示。刚刚清理完战场,瘫倒在地的士兵,听到这鼓声,又一个个爬了起来,并且顺手捡起了地上的武器。虽然精疲力尽,但是,只要还能站起来,还能拿得动武器,那就要随时作战。 王琛听到这鼓声也立刻冲上了城墙。根据他的了解,北国军队的再次来袭应该没有可能这么快,但是不排除北国有两手准备的可能…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婺陵这次无力回天了。 登上城墙,他看到了不远处黑压压的军队。因为尚有段距离,不能看清楚该大军的着装。但是,还是要做好迎敌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当众士兵再次陈列在城墙上后,婺陵前方的大军也越来越逼近了。王琛没有下令放箭。总要弄清楚是敌是友后再行动。当然,这存在相当大的风险。如果是敌军,那么他们每一步逼近,都意味着婺陵的危险加重了一分。 那支军队越来越近,离婺陵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着装,也看见了统率的将领。是援军! 王琛这一刻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他下令众人解除警戒,告知了他们这是援军。众人一听是援军,紧绷的神经也一下子放松了。手中举着的弓箭也放了下来。 援军到达了城下。王琛和为首的将领互相抱了拳,之后下令开城门,让大军进城。大军全部进入城内后,又再次关闭了城门。 援军带来的粮草可谓是解了婺陵的燃眉之急。将一众大军安置好。城墙上增加了防守,城内各条街巷上也安排了士兵站岗放哨。之前参与过作战的人,被顶替了下来,他们急需休息。安置好后,王琛和其余几位将领召开了会议。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需要部署好。 几位将领经过协商讨论,很快定下了迎敌的方案。之后其它将领按照计划下去部署,军帐中只剩下了王琛一人。 从抵达婺陵开始,他一直处于连轴转的状态。部署,调兵遣将,清理战场,这些事都要由他来决定。之前,他便是一根孤木,独自撑着整个婺陵的安危。援军的到来让他肩上的担子轻了些许。他在这一刻,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休息了起来。安静的环境使他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看到了前几年在战场拼杀的自己。他第一次上战场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死。之前所有的自信,也被那一具具尸体击碎。如果说一开始是抱着证明自己的想法上的战场,那之后便是为了心中的信仰,为了对得起因为救他而死去的兄弟,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身上穿着的这一身戎装。 还有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向他控诉:为什么要选择走这条路? 是啊,为什么呢?想他也是出自名门世家。他的父亲,王齐,是当朝的丞相。本来按着父亲的预期,他应该一心向学,博览群书。之后参加朝廷的选拔,获得功名。而且,有王父在前方铺路,他的未来定然是一片光明的。 可是,他不愿意照着王父给他安排的路来。并不是说,他不爱学习。对于书中的圣人之道,至理名言,各种经世治国的文字,他是喜爱的。只是,在他看来,身为男儿,不应该拘泥于一室之内,只追求那所谓的功名。男儿,当以满副铮铮铁骨,着一袭戎装,保家卫国。 王父一开始自然持反对态度,但后来还是作出了妥协,毕竟只有他一个儿子,不妥协也没辙。他与王琛约定好,王琛可以去练武,可以参军入伍,但是,不可荒废对书上知识的学习。这是他的底线。他不愿看到王家的后人是个愣头愣脑的武夫。而且,一旦进入军营,不可告诉别人王琛是他的儿子。王父想看看没有了他的庇护,这个儿子能做出什么功绩来。 王琛自然知道父亲的用意,但是,他没有退缩。男子汉大丈夫,靠自己才是王道。自那以后,他更加发奋图强。除了认真跟着学堂的老师学习各种知识,他也没有放弃日复一日的训练。他想证明给王父看,他可以凭自己有一席立足之地。 便是抱着这份意气风发和自信,加入了军营,上了战场。在最初的自负被击碎后,开始认真地参与每一场战争,认真的做好一个士兵。后来,因为出色的功绩,被提升为了小队长。之后随着战功的积累,历经了一系列的提拔,一直到了今天的位置。 之前胡老头儿问过自己,到现在有没有后悔过。胡老头儿算是他的忘年之交了,两人虽然不时看对方不顺眼,但是都是互相了解的人。胡老头儿的话十分犀利,经常一语中的。比如上面这个问题。当时似乎没有回答他,因为没有想好。 现在有了答案。说没有后悔是不可能的。但是,重新选择一次的话,他还是会走上这条路。这条路自是充满了艰难险阻,充满了血和泪,还有诸多的尔虞我诈。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是经过了诸多算计和被算计,功绩自然重要,但人心难测,必要的手段是要有的。他一般不主动出击,但并不意味着他对于别人的侵犯不会回击。 但抛开这些来说,他还是愿意走上这条路。因为,有很多的责任需要去承当。这个国家的军队,需要一个清醒的人来治理。他对权势没有多么热衷,但为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定的权势还是要争取的。 可能是对自己还有绝对的自信,未来他会继续沿着这条路,坚定地走下去。战场已经磨练了他的意志,使他有足够的勇气坚持走下去。 第四十三章 御敌7 也许是一旁跳跃的灯光太过欢快,照进了他的眼中。他醒了。睁开眼,看着前方,醒了醒神。过去的五年戎马生涯走马观花一般闪过,如今回想起来,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只是难免有些怅然若失,似乎是生命中缺少了些什么,他一直在寻找着。 摊开桌上的公文,再次忙碌起来。还有奏折要写,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在其位,便要谋其政,要有所为。 北国军队在经历昨天晚上的失败后,一时陷入了混乱中。之前焦将军以不当手段获得领兵资格的事也第一时间被调查清楚了,只是,现在想追究他的责任已不可能,与南国接下来的战役该怎么打才是当务之急。 北国的一众将领聚集在军事帐篷中,商量对策。本来北国有拿下婺陵的最佳时机,但是错失了。南国军队的援军已经抵达,现在出兵无济于事,还会白白损失诸多兵力。即使真要硬碰硬,也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举,而且不见得就能成功拿下婺陵。 整个军帐内无一人说话,大家的视线都低着,放在地图上。坐在首位上的太子也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停留在一众将领们身上。 就这么静默地坐了片刻,还是由太子柳焕打破了沉寂:“老师,依你之见,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他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老师,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指导。 太子的老师名为韩子岑,在北国也是一个有口皆碑的人物。只是这人一向视名利如粪土,所以未曾接受朝廷的封赏,而是在民间开设学堂,做了一个教书先生。每年都有很多人想拜入他的门下,但真正能进去的却没有几个。 而太子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他的学堂。韩老先生对于这个学生总体上还是挺满意的,他教会了这个太子很多经世治国之道,也授予他诸多兵术、权术。如果要问对这个太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便是他有时过于优柔寡断了。 譬如之前,再譬如现在。此次攻打南国,本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架不住太子的再三请求,加上确实是爱惜这个学生,担心他在战场上出什么事情,所以答应了随军出战。 之前的每一场战役他都殚精竭虑,为太子出谋划策,所取得的战果尚且可以。只是,他不是最后的决策者,所以有些事情决定不了,顶多只能算个军师。这个他丝毫不介意。名利场上的是是非非本就与他关系不大,他只想尽到自己的本职。 眼下,面对这样一个局势,面对太子偷来投来的希冀的目光,他微不可查地看了看身旁的一众将领。他知道,这场战役结束后,他要尽早离去。不然,终会招致杀身之祸。 韩老先生再一次认真地看了看地图,仔细观察了婺陵的整个地势,地貌。虽然婺陵有了援军,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所向披靡了。婺陵,有个致命的缺陷。 婺陵确实是易守难攻的地势,但还是有破绽。这破绽便是水源。整个婺陵只有一条河流流过,这河给城内的人带来了水源。一旦这条河断流,或者说是水里加了些什么东西,那对于里面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大麻烦。 之前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方法,只是此乃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采取。一来这条河流在婺陵城外的源流不好寻找,二来,彼时的北国军队有绝对的胜算,不需要这些偏门左道。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办法必须一试了。若成功了,那拿下婺陵便不用耗费那么多兵力,且胜算的可能性可以大大增加。 他指着地图的河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语毕,众人都齐刷刷地看着那条河流。对呀,他们怎么没想到,只要在这条河中动手脚,让婺陵中的人中毒,那将会大大削弱对方的战斗力。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韩子岑这个老头确实是足智多谋。这个他们还是挺敬佩的。也庆幸自己的敌人不是他。只是,若是要让他来统帅自己,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太子对韩老先生投去感激的眼神,之后收回目光和一众人开始商议具体的实施过程。商讨了一段时间,得出了最后的策略。各人领命退下。柳焕单独叫住了韩老先生,把他留了下来。 韩老先生知道太子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没有推辞,正好,他也有些话想跟柳焕挑明。 柳焕开口说道:“老师,感谢您再一次提出了锦囊妙计。” 韩老先生表示受领,他知道太子把他留下来不会只是为了道谢,应该有更重要的事。看着他犹豫再三,不便开口的样子,韩老先生主动开口了:“太子殿下,你我师徒,有话可直说,不必为难。” 柳焕释然地开口说道:“是了,老师。学生有一事想拜托您。之前父皇给我来密信说,柳月那丫头从皇宫里逃出来了,说是要来找我。可我知道,她那是自己想出来玩了。那丫头太疯了,一直到现在,我们的人都没有她的消息……” 说到这,又停了下来。韩老先生接过他的话:“太子这是想让我去寻找公主殿下?” 柳焕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逾矩,只是眼下战事紧急,其它将领都有要务在身,所以只能拜托老师了。而且,柳月那丫头比较听您的话,您出面,她一定会乖乖回来的。” 韩老先生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他之后对柳焕再三提醒道,一定要抓住婺陵兵力薄弱的最佳时机,一举出击,不要犹豫。否则,婺陵将再难攻克。说完便出了军帐。 其实有很多话,不用明说,韩老先生知道的。他对柳焕这个学生很了解,甚至可能比他的父皇还要了解他。韩子岑老先生知道,这个学生是真的在维护他,所以临时把他支走,不让他受那些无谓的眼风与暗算。从第一场战事开始,每一次他的策略有多么正确,他在其他人心目中所构成的威胁就有多大,相应地,他的危险就更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别提在战场这种地方,那就更是危险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答应柳焕随军。早在出发前便预料到了可能发生的一切。只是,柳焕这傻孩子,当他不知道呢。那他便当作不知道吧。希望这场战役能成功,这样,他也算是有交代了。 ------题外话------ 柳焕这个人吧,是个好人,只是没有处在一个好环境中。 第四十四章 御敌8 双方都进入了休整阶段。 北国军队有了下一步的部署,开始派人去寻找流经婺陵那条河流的源流,不一定非要找到源头,但至少要在婺陵的人察觉不到的地点,这样下手才有效果。婺陵的地形比较崎岖复杂,这个寻找过程需要花费一些时日。柳焕一共派出了四支队伍,朝着不同的方向去寻找。其余的士兵则开始休息。为接下来的战事养精蓄锐。 至于南国军队,现阶段自然不会主动进军。虽然步兵营的到来解了燃眉之急,但这并不意味着南国有十足的把握击退北国军队。所以现阶段还是以防御为主,敌不动,我不动。所以王琛和诸位将领商议之后,决定还是休整为好。根据他们的观察,北国军队暂时没有再次来袭的趋势,那他们自然也要养精蓄锐,做好应战的准备。 除了轮流站岗放哨,其它的士兵正常作息、训练。婺陵的百姓因为有了军队的保护,不必再过于担惊受怕,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至少没有再一直紧闭着家门,街上走动的人渐渐多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吃食的问题。之前步兵营带来的军粮只能维持军队的基本供应,一开始虽说还能接济百姓,可越到了后面,便越不实际,所以便开始发生了抢食物的事。 接连有人来向王琛报告此类事情,王琛必须出面解决。他所考虑的是,不只是百姓,再这样下去,整个军队都会缺粮,这个问题急需解决。必须派人出去寻找粮食。而这些留守的百姓,也不能一直这么饿着,不然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大的暴行发生。 他下令让军队拿出一部分军粮给百姓,同时让发放粮食的人声明,这是军队最后所能提供的粮食了,接下来,要靠百姓自己。军队将会从后方的小道去寻找粮食,百姓想去的可以跟随一起,不想去的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食问题,对于想离开婺陵的人,军队会派出一部分士兵来护送。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百姓们自然不肯冒着危险出去寻粮,可是看军队这态度,摆明接下来不会再供给粮食。即使心中有诸多不满,但打吧又打不过,所以绝大多数人都选择离开婺陵。也有少部分人安土重迁,不肯离去。对于这类人,军队下达了最后的死命令,那部分人不得已也离开了婺陵。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做法,是王琛出于保护他们性命的考虑。这些百姓无任何武力,一旦婺陵被攻陷,那么死伤在所难免。之前被攻陷的九座城池都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屠杀惨案。各城内的百姓在敌军攻入城内后,无一幸免。王琛不愿看到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在婺陵内。 并不是说,他现在没有信心守住婺陵,而是,考虑到所有的可能,还是让这些百姓离去比较好。军队在作战时,不能仅仅因为保护这些人,而做出更多无谓的牺牲。虽然他们的确是要保护百姓,可并不意味着在有其它更好解决办法的时候,他们还要白白送死。而且,送他们离去,可以免去作战时的后顾之忧。 抛开这些不说,单从眼下最实际地问题来说,军粮的供给也是个大问题。虽然派出了人去寻找食物,可这也需要时间。鉴于种种考虑,有了上述的做法。 送走所有的百姓,婺陵境内随处可见的就只有士兵了。所有人有了难得的休整机会,自然加倍珍惜。对于明天即将到来的未知的一切,众人都有深深的恐惧,但战争还未结束,生活仍要继续。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人,会更加懂得生命的美好,也会更加明白作为士兵的责任。他们珍惜每一天睁开眼时看到了每一缕晨光,珍惜头顶的蓝天白云,珍惜脚下的大地,珍惜每一株草、每一朵花、每一棵树……这些都给了他们生的勇气和信心。 在这样紧张的形势中,王琛和一众将领允许士兵们傍晚可进行自由比试,这算是一种调剂。但下手不得太重,毕竟还要上战场。众人喜闻乐见,紧绷的神经确实有了略微的舒缓。因此,在这样的充斥着紧张,但又不乏放松的氛围中,婺陵内的大军休整了整整三天。 在休整的最后一天,裴羽带着军粮成功回到了婺陵。她带着那一万大军和粮草进入了婺陵城中。将手中的士兵和军粮交接好后,她去向王琛述职。 王琛在听完她的汇报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军营内那些人的态度他也料到了,所以一开始出发的时候,他便尽可能把能带的士兵都带了。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能做到这份上。他一向看不惯南国军营内那所谓的沿袭的传统:出兵必须得到三位及三位以上将领的同意,或者必须得到大将军的允许。如果遇到重大情况,遇到怯弱的将领,那该又如何?而且容易出现的情况是各方互相推卸责任…… 想到这,王琛嘴角的讥讽意味更浓。看着面前的裴羽,忽然想到她是裴大将军的儿子,此次裴大将军同意出兵,他倒是挺诧异的,虽然只是给了一万兵力。不知那位将军是因为什么同意了出兵。再次认真看了看裴羽,想来应该是因为她了。 难得有了好奇,他问了裴羽这样一个问题:“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去找裴大将军?” 裴羽回答说是军营的一位将领,具体叫什么不知。那将军只是借了她一块代表将军身份的令牌,帮她见到裴大将军,其它的没有透露。 王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斟酌了会,他再次开口说道:“我知道裴大将军是你的父亲。”见裴羽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你之前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希望你不要受过去那些事情的影响,我不会因为你是大将军的儿子而给予你特别照顾。在军营里,一切的荣耀由自己努力获得。” 裴羽回答到:“卑职明白。” 王琛示意裴羽退下,他之后继续处理军务。裴羽退出去后,顿觉全身一片放松。从她听到王琛说裴大将军是她父亲开始,她整个人就出于紧绷的状态。绕来绕去,还是逃不过这层关系。不过王琛后面说的那番话倒是使她平静不少。是啊,裴父怎样的居于高位,怎样的手握大权,都与她关系不大。以前没什么关系,现在就更没有关系了。 想明白之后,便觉得整个人疲惫无比。之前一路奔波,急着赶回军营,急着去裴府请兵,赶着回军营调兵,集齐军粮,之后又带着那一万大军马不停蹄地赶回婺陵,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没怎么睡觉。此刻显然已经累到了极点,她需要找个地方小憩一会,积攒点精力。但休息之前要先去队长那报道。队长特许她下去休息,休息好之后再去找他。 裴羽不知道目前什么地方可以休息,就问了一个站岗的士兵,那人给她指了间房屋。自从那些百姓离去后,他们的住宅被临时征用了。这也是无奈之举,无可厚非。裴羽也没有太多顾虑,就这么进入那间房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和衣躺下。她倒是想睡在床上,但是这一身实在是太过风尘仆仆了,还是不要把人家的床铺弄脏了。 看来该去洗个澡去了。这是裴羽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四十五章 御敌9 裴羽正睡得迷迷糊糊,没有意识到有人进入了这间房子。来人是周青。 早在裴羽进入婺陵大门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回来了。他当时正在城门上当值,因而也错过了第一时间和裴羽打招呼。后来被下一批当值的人换下来之后,就立刻来寻找裴羽了。问了一圈,知道她在这里,便进入了这间房屋。 裴羽睡着的时候没有平日看上去那么冷漠,反而带了点稚气。她一般是蜷缩成一团的,这个睡觉姿势她觉得最舒服。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小小的一团,如果不注意的话,可能还发现不了她。周青看着她笑了笑,在这个房间了找了找,寻到块棉布给她盖上,之后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闭上眼,凝神小憩。 周青知道裴羽是女孩子。知道很久了,久到在新兵营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候,裴羽总是特立独行的,不与旁人过多言语。他与她不是一个营帐的,说来还是因为那支奇怪的跑步的队伍认识了她。她总是跑在第一的位置,偶尔会回头看看后面的队伍,之后会停下来,等等他们。可那些人见她停下来之后,不知为什么,便也停了下来。估计是担心裴羽要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她每次都是特别无奈地摇摇头,便继续跑步了。后来,他也加入到了其中。知道了更多关于她的事情,最起码知道她是哪个营的,姓甚名谁,性格如何。也知道了孙跃。很羡慕孙跃能这样一个人成为朋友。凡是和裴羽接触过的人,没有不感慨的。 这个人太特别了。她不同于一般的士兵,身上自有一股特殊的气质和秉性。她待人冷漠,可从那冷漠中,能感受出一份随和。她让人感觉到那冷漠并不是因为厌恶或是其它什么才这样的,而是她的性格使然。大对数情况下,她对旁人还是礼貌有加的。这就是她的教养了。 裴羽身上最吸引周青的可能是她那清冷的气质。他想走近这样一个人,想知道和她成为朋友是怎样的。他想认识这样一个人,也让这样一个人认识他。可没想到,还没和她成为真正的朋友,倒是知道了她的女儿身。 这个说来也是个巧合。当时裴羽正结束一天的训练,躺在一块草地上闭眼休息。彼时他还没有真正开始结交裴羽,只是跟着她一起训练而已。算是一个旁观者。众人训练完都回军帐去了,到最后那个地方只剩下他和她。 他当时的位置离裴羽的位置还挺近,不过裴羽看不到他,因为有个小土丘,加上裴羽是躺着的,所以没有注意到他。他本来也是要休息一会儿,然后回军帐的。还没躺下,不经意间一瞥,看到了裴羽微微露出的里衣襟,似乎还有白色的带子。当时也没多想,后来越想越不对,心里便存了疑惑。 真正发现发现她是女儿身,还是在一次洗澡的时候。这个就要提一提了,新兵营有专门洗澡的地方,只是简陋无比,各处漏风不说,还有很多大缺口,从外面往里面看可以看清里面洗澡的人。不过一群糙汉也就凑合了,都是大老爷们儿,怕啥。 可是裴羽怕……自然她从不和众人一起洗澡。一般都是到了夜间,偷偷溜出军帐,到这个地方洗澡。她一般也不经常洗澡,但是隔三差五的还是要洗的,毕竟训练会出汗,而且这个地方尘土颇多。 这天晚上照例溜出去洗澡。虽然这个地方简陋的令人发指,但还是要凑合着洗的。她一般速战速决,火速洗完,走人。把身上的衣物脱下,开始洗澡。洗完后,要先把缠几圈白布再穿衣服。虽然她发育的没有那么好,但是…还是缠一下为妙,安全! 这厢裴羽正开始缠的时候,周青好巧不巧地出现了。他也是来洗澡的。今天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洗澡洗的有点晚。怪只怪周青走路的声音太小,加上裴羽正专心地在缠白布,所以她没有发现有人靠近了。周青倒是从某个缺口中瞄到了人影。他想看清楚是谁,就认真地看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白布只缠了一圈,正在继续缠第二圈的裴羽。他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裴羽的脸,之后便看到了裴羽的白布,以及裴羽胸前微微起伏轮廓……顿时震惊无比,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之后便仓促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跑了老远,一边喘气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如果,如果他没看错,没有猜错,没有想偏的话,那刚刚,刚刚那是个女子…女子啊!还是裴羽,怎么会是裴羽!一时难以接受,不敢接受。他觉得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这么胡思乱想。一定是他想错了,裴羽怎么可能是个女子!一定是他错了。一定是他想错了!…… 虽然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可是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他事实是这样的,裴羽是个女孩子……他保持一个姿势,在那个地方想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慢慢接受事实,到最后疑惑她为什么会以男子的身份的进入军营。想了很多理由都没想通。 到最后便放弃挣扎,放空大脑,停止思考了。他想了那么多,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告发裴羽,他举得裴羽肯定有难言之隐,而且,他不想见到这样一个人走向不好的结局。他小时候听学堂的老先生说过,要与人为善,真诚待人,尤其要善待自己珍惜的人。对于裴羽,彼时的他还没到珍惜的地步,只是不想伤害别人罢了。 之后的日子便这么相安无事地继续下去了。只是,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种子一旦落地生根,那生出芽是迟早的事。周青意识到自己对裴羽有异样的情愫是在来到第一军营之后。有次闲话时,有个兄弟问他为什么不离去,而要继续留在军队。他当时没回答,后来认真想了想,想出了答案。答案很简单,真的很简单,是因为裴羽。 原来他已经到了不愿意裴羽受到伤害、不愿离开她的地步了,诸多不愿、不舍,使他来到了这里。来了便来了,决不后悔。 他睁开眼,看了看裴羽,嘴角又一次变换了一个弧度。这样一个人,怎能不让人心疼呢?他只愿在她身后默默守护。一生能遇到所爱之人已是不易,怎忍心看她受世间磨难。他定会尽力护她周全! ------题外话------ 没错,周青是第一个发现的... 第四十六章 御敌10 等裴羽休息够了,悠悠转醒的时候,便看到了一旁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的周青。自然,也看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棉布。应该是周青给她盖的。她坐起了身,把身上的棉布拿起,抖了抖上面的灰尘,之后把它折好。 等她把棉布放置好,转身的时候便看到了醒后站起来的周青。周青冲她微微一笑,询问她休息的可还好。裴羽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开口对他说了声谢谢。周青一开始不明白裴羽为什么感谢他,有点疑惑。但随后又明白了,多半是因为那棉布。他摆摆手表示不用谢。 之后两人一起离开了这间屋子。沿途站岗的士兵已经换了一批人。裴羽本来已经忘记了之前想洗澡的想法,还是低头看路时,看到了自己满身的泥垢、尘土,想起该洗澡了。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她开口问周青:“周哥,这里洗澡的地方在哪?” 周青刚一听到她这话,一个岔气,把自己给呛到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咳了几下,平静下来,给裴羽说了哪里可以洗。这个反应真的不怨他,毕竟他知道一些其它的事情…… 裴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裴羽回到自己所属的队伍,裴羽要去接受队长的部署安排。周青则继续回到城门,去值下一轮站岗。队长安排裴羽去军医处帮忙,他从这的军医那了解到裴羽之前帮忙救治的事,故而有此安排。这也算是人尽其用。特殊时期,哪里需要人,就往哪里调人,这是军营起码的规定。 军医那里暂时没有情况紧急的病人,这几天的休整给了他们救治的机会。裴羽被安排切药材和配药。裴羽领命,开始忙碌起来。就这样忙到了天黑,医官让她回去休息。裴羽去管军粮的地方领了晚饭,吃完后就走到了婺陵内的训练场。要操练操练。 先是走了几圈,消食。今天晚上训练场的人挺多,因为难得出现在训练场的王琛现身了,而且还出人意料的和士兵切磋起来。与其说是切磋,还不如说是王琛单方面虐人。一众士兵之前没有跟王琛对上过,这次算是心服口服了。毕竟王将军身手确实了得,这个没话说。 等裴羽靠近这个围着的圈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士兵被王琛一个过肩摔,摔到了地上。那士兵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抱了军拳,之后退下。王琛开口道:“下一个。”他之前放话,今天晚上陪大家打个尽兴,想和他比试的一个一个上,想一起上的也可以。自然,他跟众人比试都是点到为止,最后躺到地上的人算输。 之前不服王琛的人都出来跟他比试过了,也都无一不败下阵来。现在剩下的那些没勇气出来,就算是出来了,也打不过…… 裴羽本来是在旁观的,没想跟王琛对上。根据她这几场的观察,她得出一个事实:她打不过王琛。她不是那种胜负欲强的人,不会硬碰硬,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打。但是,她不想出来,并不意味着别人不想她出来。 当王琛又胜了一个人,说完“下一个”后,裴羽感觉背后有一双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她一开始站在比较外围的地方,后来不知为何,前面的人绕过她往后退,她也没在意,认真看比试。现在这一推,直接把她推到了比试的内包围圈,这个位置意味着,她应战出来和王琛比试。 裴羽也没回头去看是谁下的黑手,估计早藏到人群中了。看着前面的眼角上扬的王琛,她知道退出是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上。打不赢便打不赢,与王琛过几招也并非是坏事。她往前走了几步,做出应战的姿势。 比试开始。虽然不想承认,但裴羽一直处于下风……王琛的招式虽不凌厉,但是破解起来不是易事。裴羽只能一直防御,闪躲他的每一次进攻。坚持了大概二十招左右,裴羽一个失察,被王琛一个反手摔倒了地上。裴羽不出意外的输了。 输了的人本该下场换下一个人,但是王琛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要继续和裴羽打。裴羽只得继续应战。然后就这样,输了一场又一场……虽然有那么两三次,王琛也中了裴羽的招,但是明显她被“打”的更惨……裴羽还是有些许进步的,这个不可忽视。 周围围观的一众看戏的士兵,看着裴羽被将军虐的这么惨,都露出了同情外加不忍直视的表情,当然有些人是沾沾自喜的。自然大多数人是庆幸自己没跟将军对上,看那些对上过的人,再看看裴羽,真的好惨…… 终于结束最后一场比试,裴羽有点脱力了。她走到一块草地上躺下,眯了会儿。训练场的士兵陆续离开了。王琛离开前特地找到裴羽这儿,跟她说了句:“今天表现不错,继续加油。”之后就扬长而去。裴羽生平第一次想说骂人的话,这人是故意的吧,他这话一点都不像夸奖人的话。微微睁开眼看了看王琛离去的背影,之后又再次闭上了眼。再躺会儿,等众人都休息了,她要去洗澡,必须去了。 四周一片宁静,只听得见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这个时候正值冬季,这么躺着难免会有几分寒意。但是裴羽暂时不想起来,就这么躺着了。等到合适的时机,她坐了起来,朝着洗澡的地方走去。洗澡啊,对她来说,真的是件麻烦的事,可又不得不洗。 等她找到那个可以洗澡的地方,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她碰到了周青。周青没在洗澡,而是捧着一堆什么东西。他见到裴羽来,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解释说那是干净的衣服,裴羽洗完澡可以穿上。之后让裴羽赶快进去洗,他走了。 裴羽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但是看见周青真的离去了,也就安下心来。立马走进去。这个时间热水是不可能有了,只能洗冷水澡。这个洗澡的地方虽然比第一军营那个好了点儿,但是也就那样吧。现在又是冬天,所以裴羽洗澡的速度简直是打破了以往的记录,只用几分钟就搞定了。 洗完后穿戴好,回到了营帐,之后躺下睡觉。还是床比较舒服。抓紧时间休息了,谁知道下一场战事什么时候打响。 ------题外话------ 昨天因为疏忽,没有发布每天定时的章节,非常抱歉。今天补上...... 第四十七章 御敌11 第二天一早,整个婺陵接连出现了士兵昏迷的现象。一开始只是几个人,旁边的兄弟发现这些人怎么叫都叫不醒。后来发展到早上醒过来的人也陷入了昏迷。一时间,整个队伍里人心惶惶。 军医在第一时间检查了昏迷的人,没有找到任何中毒的痕迹。但是肯定有什么诱因造成了他们的昏迷。军医命令军医处的人一部分翻找医书,找寻相关的记录。而另一部分人则被派出去调查士兵们最近接近了什么东西,尤其是吃食。 经过了一个早上的翻阅、调查,没有得出任何进展。士兵们吃的东西没有问题,而医术上的记载都指明要找出病因,对症下药。虽然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是确实是这个理。医术上记述了多种可引发昏迷的原因,也列出了相对应的解法。只是诱因众多,解法也颇复杂,这就给治疗造成了苦难。更况且现在连诱因都没找到。 裴羽也在调查的队列中。她总觉得这些人更像是中了毒,可是没有证据。连军医都没有发现中毒的痕迹,这就更奇怪了。任何事情,只要发生了,则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胡老头儿说过,凡是中毒者,必然是接触了什么东西,或是皮肤接触,或是口服,或是鼻子吸入。士兵们这次的昏迷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此时此地,最有可能下手的只有敌对的北国军队。如果是他们,会以何种方式下手?军粮不可能,这些军粮全都是经由专门的人管理的,不应该出问题。既然不是军粮,那就应该是…水!没错,只有水可以。 想到这,裴羽赶忙问了婺陵中的一名军医,询问他婺陵境内是否有河流流经,并且平时的水源是否来自那条河。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和那名军医即刻赶到了那河流查看情况。 那名军医认真地检查了水质,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一种物质。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会把它认作是平常的沙石。但实际上明显不是。这种东西带有一定的毒性,如果混到了水中,会引发人的晕厥。服用的时间越长,中毒的程度就会越深,也就越难清醒。 找到了诱因,接下来就要解毒了。这解毒的过程也很麻烦。需要将多种具有解毒功效的草药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煎煮,之后给中毒的人服下。过一个时辰即可暂时解毒,去除一部分毒素后,中毒者会清醒过来。虽然只是去了一部分毒,但总比一直昏迷好。 找到解决办法后,军医处的所有人都行动起来。配药材的配药材,切药的切药材,煎药的煎药,一时间忙碌无比。 等到一批人服下了解药后,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有一味药材不够了,需要马上去寻找。否则这解药会失去原有的作用。裴羽自告奋勇去找药材,另有两人也站出来和她一起去。去找药材这件事要和队长以及将军报告,获得他们的允许。 队长向将军汇报后,将军又另外派了五名士兵和他们一起去。他们沿着后山的小路悄悄离去,去婺陵后方的一座山上寻找药材。这是一位军医给他们值得方向。据他的了解,这座山上药材很多,他们一定可以找到。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北国军队会在这个时候来袭。虽然之前早有准备,但是此次士兵中毒一事,对婺陵的兵力有很大的影响。有些士兵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还十分虚弱。有的士兵还尚在昏迷之中。剩下那些中毒不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这样一只队伍,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但即使是这样,一众士兵们还是咬紧牙关,拿上武器,迎敌。城墙上排列了一列又一列的弓箭手,他们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箭,时刻准备出击。城墙下也集聚了众多士兵,准备迎敌。 这一刻,他们的行动都是自发的,没有任何人催促或是命令。 早在哨兵来报,北国军队来袭的时候,王琛就深感这一次在劫难逃。联系到之前的种种,也全都明白了。北国这一次真的出了一手好招,是他大意了。现在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战,必然是输。如果不战,难道就这样投降了吗?军帐内的一众将领吵得不可开交,众说一词,但就是没有得出最终的解决方案。 他们此刻的争吵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在为自己找出路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即使敌人已经兵临城下,还是为自己找条出路比较重要。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面目,可是还是觉得无比作呕。对于王琛而言,此刻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这些士兵,而不是身后的那些得与失。 最后,还是王琛出面停止了这场争吵。他只说了一句话:“降,后果我来承担。”说完便走出了军帐。剩下的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对于他们,这一刻是如释重负多一点,还是幸灾乐祸多一点。 王琛来到了城门,听监察的人汇报了最新的情况。北国军队陈列在婺陵外,暂时没有行动。王琛知道,他们是在等婺陵做出选择。王琛闭了闭眼,下定决心一般,让士兵把门打开。看守城门的人虽有不解,但仍是听从了王琛的命令。 城门一打开,王琛便只身一人策马走了出去。走到距离北国军队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对着整个北国军队说道:“叫你们将军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人骑着马走了出来。这人,正是北国太子柳焕。他此刻满身戎装,骑着马,到了王琛面前。 废话也不多说,王琛提出婺陵内的南国军队会投降,但是北国军队不得对他们下手的请求。城,他们可以拿去,但是人,他们不可以动。如果北国太子觉得自己不会背负胜之不武的骂名,愿意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名扬四国的话,大可以动手。 北国太子略微思考了会儿,答应了王琛的请求。不过,他只给王琛半天的时间撤离,半天之后北国军队会直驱入城。如果半天之后城内还存有任何南国的人,死伤自负。 王琛握了握拳头,答应了柳焕所说的。之后回到婺陵内,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命令初下,一众士兵都没有行动,只是看着王琛。王琛加深了语气:即刻收拾好一切,撤离。有些脾气急躁的直接开口吼道:“将军,为什么撤退?这是懦夫才会干的事!” 王琛看了看他,什么话都没说。他转身准备离开,但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说了一句话:想死的,就留在这里。说完,便离开了此处。 士兵们迟疑了一会儿,开始行动起来。越是怕死的,动作越快。不过一个时辰,所有人都已经收拾好。王琛下令开城门,撤离。整个婺陵内的人,尚至将领,下至士兵、军医,清醒的人搀着昏迷的,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出婺陵的大门,走过北国军队留出来的一条空道…… 事后有人问柳焕,当时为何不对婺陵内的人下杀手。柳焕这样回答:“王琛说的有道理,况且,我们确实是胜之不武。更重要的是,我对北国的军队有信心。我希望未来能和王琛来一场真正的对决。”不知道该说柳焕对王琛是英雄惜英雄,还是说他太过自信了,亦或是说他觉得南国不会轻易放过王琛……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事实是,王琛败了,且还要带着这样一只队伍回到南国。 ------题外话------ 战场上,不会有一直胜的人,也不会有一直输的的人,重要的是要保存有生力量。 第四十八章 败1 等南国的士兵出了整个北国军队的视野范围后,北国军队没有即刻进程,而是继续等到了之前约定的期限。在等待的同时,派出了几支队伍去清点婺陵周围的情况。时间一到,柳焕下令大军进城。 这是他们此次进攻的最后一座城池。按照一开始的计划,他们要拿下南国边邑的十座城池。这些城池在十年前是属于北国的,只是当时的北国兵力尚弱,敌不过南国,所以失去了它们,并且当时还签订了不平等的文书,派了一位公主到南国和亲。 只是那位和亲的公主不知何故,两年后就病逝了。然而他们秘密调查得出的情况是,那位公主是被南国的当朝皇后迫害致死的。那位和亲的公主本就是北国皇上最喜爱的大女儿,当年和亲是无奈之举,万万没想到后来会这样…… 以上种种,对于北国来说,都是绝对的侮辱。因而这些年来,北国皇帝励精图治,大力扩充兵力,提升军队实力。终于,在这一次战事中,收回了自己的属地。接下来,北国皇帝所要做的是,让南国感受一下他们当年所受的一切。 在王琛带着南国的军队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后,周青再也按耐不住,冲到他面前,说明裴羽和另外的几人还在婺陵后山寻找药材的情况。 王琛当即愣了一下,从不得已作出投降的决定,到当面和北国太子议降,一直到现在,他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之前不是没有输过,只是这次,输的万分不甘心。听到周青所说的之后,他下令周青带着十个人去寻找他们,一定要把人带回来。他则和其它将领继续带着剩下的人启程。 这些中毒的人,需要及时救治。之前解过毒的人,只是去除了一部分毒素,他们体内的余毒只能等到临近的关隘后才能彻底去除了。所以,现在刻不容缓了。 周青得到裴羽的允许后立刻带了十个情况尚且可以的士兵出发去婺陵后山寻人。他们绕了一些路才登上婺陵的后山。婺陵的后山十分高耸,面积十分大,寻找起来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等他们终于找到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暂时舒了一口气。只是,不对,少了一个人,少了…裴羽。在看到这些找药材的人的时候,周青便发现,裴羽不在当中。他急忙询问其中一个人,但得到的却是一个他永远不愿接受的回答。 原来,在北国军队陈兵婺陵的时候,裴羽和这些人因为在这深山中,就没有注意到。之前那位军医说的不错,这里确实有很多他们需要找的那味药材。这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一行人当即采集起来。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已经采集的差不多了。 之后是沿着原路返回。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他们碰到了北国来清点的士兵。这只队伍有三十人。裴羽一行八个人,每人还带着药材,而两名军医武力值相当于没有。 裴羽当机立断,决定自己去引开这伙人,剩下的这些人立刻朝着另一个方向逃跑。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些药材安全送回去,而不是和对方正面硬碰硬。众人一致同意,裴羽把手中的药材交给他们,之后便冲了出去,引开了那伙人。其余人则立刻朝另一个方向逃跑…… 他们不敢停下,一直走,直到和周青他们碰面。 周青听完之后立刻放开抓着那人衣襟的手,准备朝前面跑去。只是,之前被他抓着衣襟的那人眼疾手快地反过来抓住了他。“这位兄弟,你想干什么?”那人开口问道。 周青急切地拨开他的手,不想回答他。他此刻满心焦急,所念所想只有裴羽,听不进其他人的话。 那人见状,狠狠地给了周青一拳。之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担心裴兄弟,可是时间太久了,他恐怕凶多吉少…我们…我们知道丢下他不对,可是当时的情况下,只能这样……你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 周青听进去了他的这番话,情绪更加激动,开口质疑道:“凭什么是她去,凭什么!” 这下那些人没话说了。是啊,凭什么是裴羽去……他们无话可说,他们怕死,这是事实。 周青渐渐冷静下来之后,跟身后的十人交接了一下任务,由这些人护送寻找药材的人去和大军会合。他自己一个人去找裴羽。两天,两天之后,无论情况如何,他会追上大军。 那些人点了点头。之后周青便朝着深山的方向跑去。他在心里一直对自己说着:等我,裴羽。等我,一定要等我…… 护送药材的人剩下的行程倒也顺利,至少没有再遇到北国的人。他们没过多久就成功和大军会合了。 王琛听了其中一人的报告后,沉默了片刻。之后下令让些人归到行军的队伍中,再无它言。他希望周青能找回裴羽,即使希望渺茫,即使……但他不可能抛下这些人。之前投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他们的性命。此刻,他更不能让大军停下。 且不论北国是否会出尔反尔,单这些人中的毒就耽搁不起。所以,他们只能继续走着。换句话来说,继续逃着。 经过将近五个时辰的行军,他们抵达了最近的一处关隘。这处关隘之前被北国军队占领着。但裴羽带领一万大军和军粮回婺陵的时候,又把它给抢了回来,并且派了两千人把守。所幸北国军队后来忙于攻打婺陵,没有在意这个小地方。有了可落脚的地方,众人暂时休整。 这个关隘有不少药材,加上裴羽一行人之前寻找到的,可以继续给中毒的士兵解毒。只是要根除的话,还是需要回到军营。 王琛在这个地方写了一份奏折,之后派人快马加鞭送回南国朝廷。他知道,这份奏折要快,不然,不知这边的惨烈战况会被有心之人曲解成什么样。主动请罪,总比等着问罪强。虽然,这请罪所带来的后果也强不到哪去…… 这厢南国大军开始休整、解毒的时候,周青还在寻找着。只是,随着日色变暗,没有半点线索。按照之前的时间推算,找药材的人碰到北国军队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可是,怎么样都找不到裴羽。周青快把这片山头翻遍了,还是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夜色四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周青在这雨幕中,继续走着,没有停下脚步。一直一直走着…… 直到天明,直到雨停,他停了下来。因为,他找到了一片残留的衣角。从颜色和布料上来看,是南国军队的。他在附近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处悬崖,悬崖边,还有一只鞋子,那鞋子里面塞了不少布条。记得之前看到过裴羽往鞋里面塞布条,她脚小,即使是军营里最小码的鞋子穿起来都大了一截。 是她的!裴羽,裴羽……周青跪在悬崖,发出了咆哮。这是他第二次情绪失控。每一次都是因为裴羽。 就这样跪了许久,周青站了起来。他恢复理智了。是的,他很想现在冲进婺陵,跟里面的北国士兵来一场厮杀,为裴羽报仇。可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他最后尚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赶上南国的军队,等待下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而他,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有能力,为裴羽报仇。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我其实很想去找她。 周青:但是你没有。 王琛:…… 第四十九章 败2 王琛所带领的大军在这个关隘停留了一天,之后再次启程,经过几天的行军回到了南国第一军营。回到军营之后,王琛安置好一众士兵,让胡老头儿赶紧给他们根除之前所中的毒。之后,便带着之前收到的朝廷的文书,到裴大将军府去领罪。 他在之前递交给朝廷奏折中,说明了自己的疏忽,将所有责任都揽了下来。这次战败,他确实有责任,这他无话可说。至于其它的,他问心无愧。朝廷要如何处决便如何处决,他也无话可说。之前带他的方将军曾说过,朝廷这个地方,永远是当权者的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全看他们心情,与其作无谓的斗争,不如做好自己,剩下的,随他们。 一开始他也曾有过反抗的经历,那次是在一次战事失败后,方将军因为小人诬陷,被迫承担了战败的责任。他当时四方奔走,为方将军申冤。但最后的结果没有任何改变。自那以后,他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他只做好自己,能争取到的权力他自会争取,其它的,于他而言轻如鸿毛。 此刻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对得起身上这身戎装,对得起曾经的信仰,对得起那些将重担传承给他的人……无愧于心,是他最后的底线。 在去裴大将军府的途中,他想了很多。一路策马奔腾,凛冽的寒风自脸上刮过,使他脸上本就硬挺的线条更加冷酷。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任何退缩之意。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切暴风雨,他做好接受的准备了。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是降职,打入监牢,最差也不过是秋后问斩。 只是,等到了裴大将军府的时候,没有受到他之前所设想到的那些问罪。 裴大将军只是让他将此次作战的前后所有细节一一说了一遍。问完之后,宣布了对他的惩罚:连他在内的此次所有领兵的将军,每人受军棍三十下,扣除两年俸禄。 王琛听到这,抬起头看了看裴大将军,眼神里写着疑惑,见他不再继续说话,便开了口:“将军,你确定只有这些惩罚?” 裴大将军没有看他,只是反问了他一句:“不然,你还想受怎样的惩罚?” 王琛一时没弄明白他是何意,就那么一直跪在地上。过了片刻,裴大将军见状,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他说道:“这次战败,罪不完全在你,朝廷没有理由让你担全责。而且,你得感谢有人替你求情。”点到为止,便不再言语,示意他退下。 王琛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大抵,是王丞相了。不知该感谢他,还是应该怨恨他,以这种方式来让他看清现实。 想到这儿,他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便行了军礼,准备退下。在书房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裴羽是裴大将军的儿子,要不要把裴羽失踪死生不明的情况告诉他。虽然是周青一个人回来的,并且告诉他裴羽已经遇难的消息。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相信裴羽已经死了。所以,等他回去之后,仍会继续派人去寻找。 他回头看了看裴大将军,想了想,还是算了。如果裴大将军想知道,自然会以其它途径知道,不需要他来告知。这位大将军,从来不喜人谈论他的家事,还是算了吧。 等他离开裴大将军府,走到城门的时候,被守卫的人拦了下来。那拦下他的人,很不巧,是他认识的。 那人毕恭毕敬地说道:“少爷,老爷让你回去一趟。”王琛看了看他,状似疑惑地问道:“你可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家老爷。” 说罢,绕过他,准备走人。那人明显有备而来,手一挥,即刻有数人围住了王琛。那人再次开口说道:“请少爷不要为难小的,老爷说今天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王琛见状,也没打算跟他们动手。一来,费力气;二来,伤到旁边的人可不好。不就是回去一趟嘛,去就去。他径自转过身,朝着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府邸的方向走去。 走到门口,抬头看到了敕造着“丞相府”三个大字的牌匾。上次走进这大门貌似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这府邸还是这样,徒有其外在的繁华。走入府邸内,一切景物照旧。不用人带路,他驾轻就熟地走到了书房。他知道,那个人会在那等他。 推开门走进去,那人果然在。 王丞相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王琛。看了会儿,开口说道:“你这些年,倒是越来越知礼数了。怎么,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我之前是这么教你的吗?” 王琛把门关上,走到了离王丞相更近的地方。行了军礼,之后开口问道:“不知,丞相大人召见我所谓何事?” 王丞相这下火气更大了。将手里的文书一把丢在王琛脸上,开口骂道:“逆子!你还没有明白自己错在哪吗?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能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王琛很认真地道了谢:“感谢丞相出手相救。”之后再无他言。他能说什么,说自己错了?他没错。对于王父,他没什么好说的。 空气就这么僵持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王丞相因为被王琛气的,正在平复情绪。过了半晌,王琛觉得没必要再呆着了,就说道:“丞相大人没什么指示的话,末将告辞。” 说完就等着王丞相回复。王丞相看了看他,火气有再次迸发的趋势,但压住了。他看着王琛,带着满含苍老的声音开口说道:“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你去看看她……”这下王琛的情绪爆发了:“你没资格提她!”说完就摔门而出。 如果说,人生道路的不同抉择是这对父子有分歧的开始,那么,王琛的母亲,即王丞相的原配夫人,便是他们真正决裂的原因。 当年,丞相夫人一心支持王琛从武,她想见到自己的儿子做喜欢的事情。这明显违背了王丞相的意愿。当时的王丞相还不知收敛自己的脾气,在一次争吵时,一个失手,把丞相夫人推倒了,倒下去的位置十分不妙,头撞到了一块尖利的石头……王丞相当时只是怒意之举,推完丞相夫人转身就走了,没料到她会撞到石头上去。更不妙的是,当时,周围没有人。等后来有人发现时,为时已晚…… 王琛直定定地跪在母亲的坟墓前。他一直觉得,母亲的死是他间接造成的。他有悔,因而这些年,一直不敢来看她。他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之后继续跪着,直到天黑。在跪着的这段时间,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这些年来的事情,向母亲忏悔,请求她原谅他这个不孝子…… 天黑之后,再拜了几次,便离开了。回到军营,领了那三十军棍。之后就到胡老头儿那儿去了。 胡老头儿此刻不想见他。王琛之前丢下一堆中毒的人给他就溜了,他没来得及问裴羽的消息。后来问其他人才知道,裴羽失踪了。现在王琛来找他,无疑是往枪口上撞。裴羽可是他的宝贝疙瘩,怎么能失踪了呢?王琛这死小子居然就这么丢下他就回来了!这是胡老头儿最生气的地方。 王琛知道胡老头儿为什么生气,也没说什么。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他其实也很担心裴羽,只是,当时的形势所迫,他必须作出抉择。 裴羽,裴羽到底在哪? ------题外话------ 谁还不是个有故事的同学了→_→ 第五十章 异国1 周青自从回到军营后变得更加沉默了。一开始面对孙跃不厌其烦地询问裴羽的下落,他还能说一两个字,后来直接闭口不谈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孙跃一直后悔自己没有赶上之前裴羽回军营点人。他在回军营的途中被一些事情耽搁了,等他回到军营的时候,裴羽已经离开了。当时想着这次没有机会同兄弟并肩作战,以后总会有的。只是没想到,等来的是大军投降的消息,还有裴羽死生不明的消息…… 所有和裴羽关系还过得去的人,此刻都想知道,裴羽在哪?他们不相信裴羽已经死了,可现实是没有人能告诉他们裴羽在哪。所以,裴羽到底在哪? 裴羽睁开眼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她最后的印象是,自己面对北国士兵的包围,渐渐被逼到了一处悬崖边。本来是要做最后的斗争,殊死一搏的。结果脚一滑,就这么摔下了悬崖。还顺带丢了一只鞋子。 她在摔下悬崖的那一刻,还在想,就这么死去还真是窝囊。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因她的死而难过…… 后来便失去了意识,一直到现在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听周围的声音,这里似乎是个学堂,有朗朗的读书声不时自外面传来。 她尝试了一下坐起身来…没成功,还弄疼了脚上和胳膊上的伤口。懊恼了一会儿,自己如今这样子,随便来个人都能解决自己。更重要的是如今自己身处何方情况不明,这就更危险了。 静默了会儿,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立刻闭上了眼,仔细听周围的情况。那人推门而入,渐渐靠近了她所在的床边,也没说话。之后似乎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喝完后把杯子放下。 两人就这样,谁也没有开口。又过了会儿,那人倒是先开口了:“醒了就把眼睛睁开。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裴羽听这声音,略显苍老,应该是个老头儿的声音。也就睁开了眼。看了眼,确实是个老头儿。而且,还特别不巧,是韩老先生。不过,彼时的裴羽不知道他的身份。 裴羽恭敬地向他道了谢,感谢救命之恩。那老头儿没接茬,只是看自己的书。裴羽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倒是想问自己是如何获救的,只是看那老人家一心看书的样子,想着还是等会再问吧。 韩老先生看了几页书,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我是从一条河里捞起你的。看你当时的样子,应该是在水里面泡了两天了。算你命大。” 韩老夫子当时找到柳月公主之后,直接干脆利落地叫人绑了她,送到了柳焕那儿去。自己则一路漫游回北国了。没想到在途中碰到了裴羽。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宗旨,他叫人捞起了她。一开始想丢下她的,但是那个地方十分偏僻,人迹罕至,估计丢那早晚也是死。 这个要感谢一路的水流和枝丫,把裴羽身上穿着的军装撕裂的七零八碎的,所以韩老先生没认出她是南国军队的人。只是,给裴羽把脉的时候,他发现了她是女子。既是女子,就更不能丢下了。这与他一贯的作风不符。就这么一直带着,回到了北国。 心中的疑惑被解答了,裴羽就更没有开口的必要了。至于自己是在哪,总会知道的。这个不急,而且就她现在这样,想走也走不了。 韩老先生见裴羽一直不说话,便把手中的书放下,转过头看着她,开口说道:“你该告诉我的你的名字吧?而且,我救你起来的那个地方如此偏僻,你为什么在那?再者,看你之前是男装打扮,这又是为何?” 面对韩老先生的三连问,裴羽不知先问答哪个比较安全。据实说可能会有危险,但骗人似乎又不太好。斟酌了会儿,裴羽开口回答:“我叫莫寒,家在北国与南国边境交界处,家中靠打猎为生。为了逃避战乱,做男儿打扮带着家人迁徙避难。不料中途遇到了劫匪,家人被杀害,而我跌落了山崖,掉入了水中。” 半真半假,编了这么一段,裴羽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见椅子上那人似乎相信了,也就安下心来。韩老先生也不含糊,说了自己的名字,并跟裴羽说这是他的学堂。之后便让她好好休息,早日养好伤,然后…给他做苦工,抵药钱…… 裴羽目送韩老先生出门,心中啼笑皆非。自然,欠债是要还钱的,只是这位老者的语气太好玩了。看来这里暂时是安全的,那便安心养伤吧。回南国的事以后再说。 裴羽便在韩老先生的学堂安置了下来。伤养的差不多之后,她帮着学堂做些打扫工作。一时倒也相安无事。也知道了自己是身在北国境内。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和韩老先生熟悉了起来。这个人自有一番风骨和秉性,他与胡老头儿在某些方面挺相似的,但两人各有各的特点。 裴羽一开始只是沉默地打杂。学堂里的学生们和她渐渐熟了,经常请她帮忙解决一些疑难问题。因为裴羽还是以男装出现,所以学堂里,除了韩老先生,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韩老先生也没有戳穿她,随她去了。 后来见她学识还勉强过得去,就让她做了一个小小的监管先生。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认可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是韩老先生不同于常人之处,在他的观念中,没有拘泥于男女性别的狭隘,只要是有能力的人,他都会一视同仁。所以才会有了让裴羽做监管先生之举。因而,裴羽后面也就不再打杂了。 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对于裴羽来说,貌似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北国不是她的家乡,留在这里不是长远之计。而且,她总觉得也许有人在挂念着她也说不定,也许他们以为她死了,可事实不是,她总要回去给那些人一个交代。更重要的是,北国是南国的敌人,有朝一日,她还是会在南国军队中,来讨伐它…… 还有很多很多原因,每一个原因都让她回去,而让她留下的理由寥寥无几。 在韩老先生的学堂待了一月有余,裴羽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她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韩老先生道别,于情于理,就这么偷偷跑掉都不合适。但这道别的机会一直没找到。韩老先生特别爱看书,不讲课的时候就手里必然捧着本书,再不然就去外面逍游去了…这个道别真不好开口。 就这样又拖了四五天,直到一个不速之客上门了。在知道那人是谁之后,裴羽特别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开溜…… ------题外话------ 猜猜那个不速之客是谁⊙w⊙ 第五十一章 异国2 一大早,裴羽正在帮着韩老先生检查学生的课业情况。韩老先生自己落的清闲,就躲到庭院里悠哉游哉地品茶、看书。只不过,这悠闲没维持多久,因为有人上门来找他算账了。而裴羽只是个被殃及的意外…… 来人在学堂门口的时候,就询问了韩老先生的位置。得到门房的回答后,就直奔主题,走到庭院找人算账了。彼时的韩老先生正沉浸在手中的书本中,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了他。等到自己的胡须被人一把抓住的时候,才意识到。因为疼痛,他急忙扯开来人的手,解救了自己的胡须。随后抬头,想知道是哪个家伙这么不客气。 一抬头,就看到了满脸含笑的柳月。得,是来算账的。韩老先生之前找到柳月后,就把她送到柳焕那里去了。北国大胜,凯旋归来。柳月自然跟着柳焕回到了北国。之前听柳焕说柳月被禁足一个月。现在出现在这,看来是解除禁足了。 韩老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时大意,忘了计算日子,应该在这几天出去避避难。柳月这丫头,他也是挺了解的。有些小性子,最是喜欢找人麻烦,尤其是那些坏了她事的。他一个老头,不好跟这种小姑娘计较,可也禁不住她的折腾。 但是现在逃是来不及了,只能智取了。他先发制人,开口说道:“哟,是柳丫头,不知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玩了?是听说我这里有新的教书先生,想来见见吗?” 柳月听完韩老先生的话,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些,好奇地开口问道:“你这什么时候来了位新的教书先生,不会又是什么白胡子老头儿吧。” 见危机暂时解除,韩老先生自然要加大火力:“这次这个绝对不是。她现在正在外面那间学堂里,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柳月见韩老先生这么正经,一时更加好奇,就决定先去看看那个人,再来找他算账,反正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么想着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韩老先生见柳月出去了,就匆忙叫管事的收拾些行李,他要出去避一段时间。柳月这丫头,磨人的很,还是避开比较好。所谓君子之风,便是要能屈能伸,不能与小女子一般计较…… 虽然说来说去都是借口,但无疑韩老先生是要出去躲一段时间的。他把裴羽拖出来当挡箭牌,是一时脱身之举,只是没有想到,就这样改变了柳月后面的人生。如果,他当时多提一句,早点告诉柳月,裴羽也是个女子,那么,她两人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纠葛。只是,事情的发展,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可后悔的余地。 再说此时的裴羽,正在学堂里监管一众学生诵读。看着这些摇头晃脑,读着圣贤书的孩子,她不经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当年似乎也是他们这般,捧着书本,端坐在位置上。她当时还比较矮,总是够不到桌子,所以经常是半跪坐着的。有一次坚持不住,还把墨水打翻了…… 能静坐一室之内,读一卷书,也是一件莫大的幸福。 有个学生有一处不会读,举手示意裴羽。裴羽走过去,询问他哪里不会读。那个学生小声地开口说道:“莫先生,这里,我总是读不通顺…” 裴羽摸了摸他的头,教着他读了几遍。之后让他自己再诵读几遍,就离开了这个位置,继续去看看其它学生的情况。 她不知道,自己伸手摸这个学生头以表示安慰的动作被柳月尽收眼底。只是裴羽刚好是背对着柳月,没有发现她。自然,柳月也没有看到她的脸。 柳月怀着满腔的好奇从学堂的门缝往里面看。因为尚有段距离,她看不清裴羽的脸。只是裴羽的身形和衣着,倒是给了她更大的好奇。韩老先生这次倒是没有骗她。 她最喜欢捉弄学堂里的老先生。之前就有很多人中过她的招。只是他们的反应都太无趣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她特别希望学堂里来一个不一样的。这次总算是让她逢着了。她开始设想各种招呼里面这位先生的方法。 等晨读结束,裴羽让学生暂做休息,就走向门,准备出门去找韩老先生。平时这个点,他应该已经进来了,准备开始给学生们授课,今天这么还没来,有点奇怪。 甫一推开门,便和正在在门口的柳月撞了个正着。她略带疑惑的眼神就这么和柳月的眼神碰到了一起。柳月一开始略有点惊慌的,因为里面的门突然打开了,让她有种做坏事被抓个现行的感觉。只是,看清裴羽的那张脸之后,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复又变成了欣喜。 这个人是,是上次在山林里碰到那个。啊,是他是他,真的是他。柳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里正乐开了花。自从上次裴羽帮她解决那几个保护她的烦人的家伙后,她一直在找寻裴羽的下落。她想知道裴羽的名字,知道这么好看的人是否…有婚娶。是的,她对裴羽一见钟情了。再次碰到裴羽,自然是万般欣喜了。 裴羽当然不知道面前这位女子的各种心理活动,她急着去找韩老先生,就绕开了她,继续朝外走去。别指望她会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谁。这个不得不吐槽一下,她的记性吧,有时候真的是差到令人发指,尤其是在记人这一块儿。 柳月见裴羽绕开她走了,一把伸出手拉住了她,急忙开口说道:“你,你还记得我吗?” 裴羽停了下来,把柳月的手拿开,偏头认真地看了看柳月,还是没有任何印象。她摇了摇头。 柳月于是开始提醒她:“在山林里,你救了我。大概在一个多月前。” 这么一提醒,裴羽倒是有点印象了,只是,不明白眼前这女子的意图,也就没有承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再次迈步准备去找韩老先生。 柳月见裴羽一副仍然没有想起的样子,十分着急,又一把拉住了她:“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公子,可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裴羽又一次拿开柳月的手,丢下“莫寒”两个字之后就加速开溜了。柳月的出现增加了她的危机感,她需要尽快去和韩老先生道别,这事不能耽搁了。 柳月望着裴羽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如盛放的花,怎么掩饰都掩不住。莫寒,莫寒…她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等裴羽在学堂找了一圈后,没有发现半点韩老先生的踪影,倒是发现了一封留给她的信。寥寥数语,便把学堂这个重担暂时交给了她。真是不知道该说韩老先生心大,过于相信她,还是该说裴羽运气爆棚…… 裴羽看着那封信,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随后她去问了下管事的先生,那人告诉她,韩老先生一刻钟前出去的,去了哪未知。看着整个学堂,裴羽默默叹了口气。韩老先生的学堂只有他一个教书先生,外加管事的先生一人。管事先生负责学堂的日常杂务,现在韩老先生溜了,就只剩她可以勉强顶替教学任务了。 她很想抛下这些,一走了之。只是,终是不忍,只得等他回来。至于柳月那,应该能应付过去吧。同为女子身份,给了她些许信心。 只是,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女子可以这么另类,可以这么缠人,令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白活了这十数年…… ------题外话------ emmm,一段不应该存在的“爱情”就这么开始了。 第五十二章 异国3 等裴羽再次回到之前的那间学堂时,柳月已不见踪影,这让裴羽小小地舒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没舒多久,麻烦又回来了。柳月下午的时候又来了,这次来还带了很多东西,书本,药材,布帛…各种的东西一应俱全。 韩老先生的学堂遵循严格的作息时间。学堂里有一个从其他国家购来的木制沙漏,每半个时辰见一次底。沙漏由管事先生负责看管,半个时辰一到,管事先生就会来敲一次门,节奏为三长连短。学生们稍作休息,之后继续听课,沙漏倒过来,继续计时。 柳月来的时候,裴羽正在学堂里给学生们讲授南国历史上某位将军的光辉事迹。当裴羽讲得投入,学生们也听得认真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毫无规律的敲门声响起,且有越来越急促的趋势。 裴羽估摸了一下时间,似乎还没有到休息的时候,但考虑到会有什么突发情况,还是走到门边,打开了门。一开门,见到的便又是柳月,旁边还有一位随行的丫鬟,三位拿东西的小厮,每个人手里都满满当当地拿着东西。 裴羽在看到这阵仗的时候,愣了几秒。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柳月已经走近了裴羽。她手里绞着手帕,略带羞怯的开口对裴羽说道:“莫公子,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教学的,是我的丫鬟秋兰一时性急,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旁边的丫鬟开口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让我家公…”似乎是接收到了柳月警告的眼神,秋兰急急改口,“让我家小姐等这么久,你知道我家小姐多么金贵吗?” 裴羽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两人,只言未发。她不明白,眼前这一主一仆闹得是哪一出,与她而言实在是莫名其妙。她丢下一句“学堂内不得吵闹”就退了回去,把门关上了。不管外面来的是牛头还是马面,她没讲完的课还是要继续的。 等门上传来规律的敲门声,裴羽宣布此节课结束,学生休息。学生们推开门走了出去,下课的时候他们总是喜欢去韩老先生的花园,里面的景色可是很不错的。而且,冬春交替时节,能看到一些别致的芬芳。再不然,花园里有一石桌,石桌上刻有一副象棋的棋盘,可以供人下棋为乐,这也是很多学生热衷的。 学生们都走出去之后,裴羽还留在室内。她要整理东西,还要为下一节课做准备,下一节讲某位先生著作的兵书。这兵书在民间广为流传,只是具体的作者是谁已不可考,只知是一位先生。 南国尚武,自然兵术的教学是一个重点。虽然纸上得来终觉浅,光这样讲远远是不够的,不过,有了理论知识的奠基,对这些学生以后的戎马生涯总归是有益的。只是,兵术,更多时候,不是被用在了战场上,而是被用在了权利场的竞争中。教在于传授者,用在于习之者,前者对于后者如何应用,用在何处,并没有绝对的决定权。 韩老先生走得干脆,把这么大一个担子丟给她,她总得提前做些准备,不然怎么教给别人。当她埋首在那本兵书中时,柳月只身一人走了进来。 本来裴羽把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之后,她是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的。可能是觉得自家丫鬟之前的举止确实不当,便一直等到管事的人来提醒下课。她是知道学堂的规矩的,只是之前略有点心急,担心裴羽走了…… 裴羽以为是哪位学生提前进来了,也就没在意,继续看书。柳月见裴羽似是没注意到她的存在,一直不搭理她,便主动说了话:“莫公子,现在是下课时间,你现在有空吗?” 一听到这声音,裴羽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错了,她抬起了头。看了看这位面前这位女子。此女子面容姣好,身段婀娜。她不明白,这样一个人为何接连出现在她面前。如果是为了所谓的报恩,她不需要。可这人似乎不明白。看来要和她认真谈谈,这么拖着感觉没完了。 她第一次主动跟柳月说了话:“不知这位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报恩,那么情在下领了,其它的则免了。”说完又看了看柳月,柳月没给她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盯着她看。 从裴羽说第一个字开始,柳月便“六神无主”了,她脑海中只有“他跟我说话了”这几个字还在闪现着。她盯着裴羽一张一合的嘴唇出神了。直到裴羽说完,停下来,看着她。柳月感受到裴羽看着她的眼神,脸上不自觉地爬上了一层红晕。 一股带着寒意的风自窗边吹进来,唤醒了柳月的些许理智。见裴羽的眼中带了疑惑,她急忙开口说道:“我叫柳月,之前告诉过公子的。” 裴羽无奈地再次开口:“我并没有询问你闺名的意思,只是想问你到此想做什么。” 柳月在接下来短短数分钟内,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对裴羽的感谢之情,淋漓尽致地抒发了出来,什么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莫公子真是个好人……柳月说了一大堆,她尽力想告诉裴羽,她只是想报恩。没错,就是报恩。 可是裴羽真的不需要这份报恩,对她来说,柳月离她越远,便是对她最大的报恩。可无论她怎么和柳月说,柳月都听不进去,仍固执己见。裴羽觉得头疼,特别头疼。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头疼是什么时候来着了。 见说不通,裴羽觉得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她站起身来,准备去外面走走,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等她走到桌子旁边时,又被柳月抓住了。柳月见裴羽要走,以为自己的意思她没听懂,一时着急,就伸手抓住了她。 更不妙的是,柳月的情绪似乎过于激动了,她伸手拉裴羽时没有站稳。然后,悲剧发生了,柳月整个人朝裴羽压去。两人齐齐地摔倒在地,裴羽成为了肉垫。 摔倒在地的那一瞬,裴羽深感自己体力大不如前了。如果放在以前,面对这样一份冲击力,她肯定是稳如泰山的。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反应能力也降低了。这段时间疏于训练了。这不是个好征兆。 裴羽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些,没想到“男女有别”,应该先把压在身上的柳月推开。所以,从花园回来的学生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香艳的画面。众人一齐起哄:“哦~,莫先生……” 反倒是柳月先反应过来,急忙爬起来,然后以手帕掩面,匆匆跑出了学堂。身上的压力消失了,裴羽自然也站了起来。无视众学生一张张好奇外加那么点兴奋的表情,她让大家回位置,开始讲课。 ------题外话------ 从某个方面来说,裴羽是雌雄难辨的。除了长相,还有诸多自小养成的男性化的习惯。不然,她的女儿身可能早就被揭穿了。所以,正处于情窦初开时期的柳月,更加不可能发现了。柳月和裴羽之间,是一段“虐恋”π_π。 第五十三章 异国4 结束一天的教学,裴羽在花园的躺椅上,享受了片刻的宁静。今晚的月色很好。皎洁的月光洒在花丛间,使娇艳的花朵平添了几分妩媚。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如果能尽早离开,这好天气可能会更得人心。 第二天一大早,裴羽便起床了。昨天意识到自己的体力明显下降之后,她决定加强训练的强度。之前因为自己的伤,只是做一些简单的训练,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然也要开始恢复体能了。先绕着学堂的外围跑个十来圈再说。 之前散步的时候观察过,韩老先生这学堂的外围还是挺大的。走一圈基本上要花半个时辰左右。这么一看,整个学堂的占地面积非常大。事实上主体建筑并不是很多,主要是树多花多,还有不少亭台楼阁。如果不是因为每天有学生出入,这里会显得非常的空阔。 学堂的外围是一条小路,非常幽静,平日没有什么人影。但是,离开这条小路,朝着北方走个十米左右,便是热闹非凡的街市。每天都会有各种小商小贩沿街设摊,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吃的,用的,各种小饰品、小玩意,应接不暇。 而韩老先生的学堂设在这样的地方,却独有一番幽静,颇有一番大隐隐于市的感觉。只是,韩老先生不是隐士,他的学堂每天有很多人出入。除了学生,其余的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有求于他的,只是想瞻仰一下其风采的……基本上每天都会有那么十来个。 昨天韩老先生开溜之后,来的人只能被堵在门口了。韩老先生有云:他外出的时候,不得接待外人。裴羽跑完步走到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被门房拦住的人,那人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心中虽有疑惑谁来的如此早,但这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她迈着原来的步伐节奏,进了大门。 等她刚走到书房,打算看书的时候,门房也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份吃食。对裴羽说明这吃食是一位小姐派人送给她之后,便自行离开了。裴羽看着那装着吃食的盒子,忽然记起这似乎是之前被门房拦在门口那人提着的。这就很奇怪了,谁会无缘无故给她送吃的?不会有毒吧…… 仔细回想了下门房之前说的话,这是位小姐派人送来的,还说她知道是谁。她知道的小姐,还是北国的,貌似只有柳月了。不明白她这是何意,但最后还是打开了食盒,想看看里面是些什么吃食。 里面的吃食单从卖相上看,还是过得去的。裴羽虽然自己会做吃的,但是其实不太喜欢做。毕竟君子远庖厨,她若是天天在厨房待着也不是回事儿。韩老先生这儿的厨师也是非常自由的,每天只负责午饭和晚饭,而且,每天都是按点到的。其它时候,如果想吃东西的话,需要自己动手。 刚刚锻炼完,胃口还不错,裴羽来了兴趣,想尝一下这食盒里的东西味道如何。她擦了擦手,拿起一块糕点。刚咬下第一口,便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舌头。她艰难地嚼了许久,终于咽了下去。她捏了捏手里的糕点,也没有觉得有多异样,只是这吃到嘴里,感觉就没有那么美好了。她很是怀疑柳月是派人送这吃的来报仇的。毕竟,她昨天下午走得时候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如果,裴羽是以女子的身份,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长大,在一个正当的年纪,有了情窦初开的人,那么她也许能知晓柳月昨天最后的离去,不是带着生气,而是带着娇羞。但是,只是如果而已,现实并不是这样的。 所以,在柳月接下来十来天都不间断地派人送各种东西的时候,裴羽以为,她是来报恩的,也就把东西都收下了。裴羽的想法很简单,吃的可以给那些学生吃,可以让学生们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难吃。之前总有那么几个学生抱怨学堂的饭菜难吃,等他们吃了柳月送来的吃食后,再也不敢抱怨了…… 至于送来的其他东西,比如饰品,文玩字画之类的,可以用来装饰韩老先生的学堂。这学堂虽然看着挺大,可是里面的装饰少的可怜。能多些装点的东西也是件好事,希望韩老先生回来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能喜欢。至于其它的什么香包,绣品之类的,就送给喜欢它们的学生了。 说到韩老先生,这人可真是走得干脆,一走十天,没有任何见回来的意思。裴羽一直在记着时间。一开始还不着急,想着过个四五天也就回来了,毕竟之前出去的时间普遍都不长。只是,过了五天,十天,还不见回来,多少有些着急了。问管事先生也没有任何消息。 裴羽一直犹豫着要不先让学生们休息一段时间,等韩老先生回来之后再上课,这样她也可以离开。只是,终是下定不了决心,总觉得这样做似乎对不起韩老先生的嘱托。可是,这么一直拖下去,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南国了。 这十天来天,除了收到柳月派人送来的各种东西,并没有再直接碰到柳月。这对裴羽来说,是件莫大的好事。她觉得柳月对待她的方式略有点奇怪,可是,奇怪在哪她又说不上来。还有眼神,她有点不明白柳月之前为什么会以一种她看不懂的表情看着她。那表情,似乎是有些莫名的渴望在里面,还有一些其它的什么东西。 所以,柳月没有亲自现身,而是派人送东西之举反而让裴羽觉得自在。那些东西她收了,分给旁人了,也没有多想。只是,那些拿到东西的学生,每次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搞得裴羽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了想,可能是大家知道这东西是一位小姐让人送来的,有点兴奋和好奇? 这么一想,觉得挺合情理的,也就没有问学生们为什么一个个那样一副表情。而且,她觉得问了可能也得不到什么有意义的回答,因为这些学生貌似并不喜欢跟她交谈。虽然平时听她讲课讲的挺认真,但课下的交流不多。这可能是因为裴羽话少,又或者是她的气质太过清冷了,一般人都退避三舍。 总而言之,裴羽一直不知道,柳月送的这些东西的寓意,直到柳月亲自登门,给裴羽带来了一道措手不及的北国圣旨…… ------题外话------ 柳月:你知道收下女子香包的含义吗? 裴羽:不知。 柳月:不知,那你还收下。我的香包在哪? 裴羽:送给学生了。 柳月:…… 第五十四章 异国5 这天早上,裴羽结束了早上的教学,正在厨房里和厨师一起做午饭。虽然心里有些许着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着生活就不继续了。回南国一事,不是急就能解决的。她看到厨师采购了挺多食材,决定下厨,给大家改善一下口味。 南国的食物和北国的食物还是有挺多差别的。比如,北国嗜辣,可以说是无辣不欢,每道菜里面都有辣椒,连汤里面都有。而南国就比较清淡了,但是特别美味。她到现在都还不能很好适应这位厨师做的菜。所以,也算是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 那厨师一开始看到她出现在厨房的时候,有些惊讶。但是不忘热心地问她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先给她炒点蛋炒饭垫垫。裴羽摇了摇头,随后表明了自己想下厨的想法。那厨师这下被吓得不轻。在他的印象中,这些先生们都是远离人间烟火的,可没见到哪个还亲自下厨的。当然,更为担心的是,裴羽会不会把厨房给烧了…… 裴羽跟他交谈了一会儿,厨师才答应。不过,厨师提出要给她打下手,以防止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裴羽也随他了。 仔细看了看手边的食材,裴羽最终决定做红烧肉,清蒸鱼,爆炒鸡肉,清炒时蔬,凉拌青瓜,还有一道蛋汤。考虑到他们的口味,裴羽还做了几碟辣椒蘸料。 虽然都是一些家常菜,但裴羽的做法明显出乎了这位厨师的意料。从裴羽开始处理食材的时候,那厨师便知道这是个能上手的人,不需要过多担心了。而且,裴羽的刀工着实得他心。他自诩自己的刀工精湛,看到裴羽流利的动作时,心里也确实小小地惊叹了一下。 处理完食材,该清洗的清洗,该切的切好,接下来就开始烹制。北国的灶台是那种大锅型的,和南国的差不多,对裴羽来说操作起来也没有多少问题。 如果说厨师一开始还认可裴羽的刀工的话,那她接下来的一系列烹煮过程,他的心则是跳到了嗓子眼儿那。比如裴羽蒸鱼的时候居然没有放辣椒!做红烧肉的时候居然放了那么多糖,这不是会甜死吗?还有,炒鸡肉的时候也没有放辣椒,炒时蔬的时候也没有。等等,裴羽好像每一道菜都没有放辣椒…… 意识到这件事后,厨师更担心了。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能好吃吗?他很是怀疑,几次想开口提醒裴羽,或者是直接上手撒那么一把辣椒到锅里。但是看着裴羽那认真的样子,他又觉得这样不好。对于他来说,做菜的时候有人在一旁指东指西最是厌烦了,他不想也做那样的人。 在厨师天人交战,各种担心、怀疑的时候,裴羽的菜做好了。她示意厨师叫大家开饭,自己则开始动手做蘸料。她其实也没底,不知道这里的人能不能吃的惯她做的。 不过恶趣味地想想,她喜欢不就行了。反正之前已经拿柳月送的吃食“荼毒”过他们了,不差这一次。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裴羽不会这么恶趣味。她只是希望能给这些人带来一顿不一样的美味吧。 等所有人坐定,端着碗准备开始吃饭时,一众人看着桌上的菜发呆。有过之前的经验,他们有点担心这桌上看上去明显不一样的菜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有个胆大的扒了几口饭,视死如归一般夹起了一块红烧肉。同桌的人看着他把肉放进嘴里,咀嚼起来。那个试吃的人的脸从一开始的邹成一团,瞬间舒展开来。又接连夹了好几块。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行动起来。看那人的表情,挺好吃的样子。各人尝过之后,都有点后悔自己下手晚了。之后就开始抢食大战,下手慢的一块红烧肉都没抢到…… 等厨师来收拾碗筷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所有的菜都被解决完了,只剩下了几碟辣椒蘸料。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回到厨房后,他带着好奇尝了下留在厨房的菜。尝完之后,先是震惊,再是惭愧。其它的也就不提了。 裴羽吃到南国的菜,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不过,这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柳月来了…… 柳月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人,有一个公公,有八个宫女,这是进到学堂里的,外面守着的还有一批御林军。 彼时裴羽正在花园里发呆。吃饱之后,适合发呆。开心的时候,更适合发呆。只是静静坐着,便有难得的惬意。渐渐便有个人影闯入了她的视线:盛装打扮的柳月。 裴羽的眼神渐渐聚焦,看到这样装扮的柳月,她觉得十分意外。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到柳月身后走出一位公公打扮的人。刚才没注意,现在认真一看,才发现后面还有还跟了很多人。除了丫鬟,还有一波看戏的学生。 那公公捧着一道圣旨走到了她面前,示意裴羽跪下领旨。裴羽一时没回过神来,也就没跪下。那公公正欲发作,被柳月拦下了:“李公公,不跪也没事的,你,你快些念完即可。” 那李公公见状,就直接打开了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公子莫寒,风采俊朗,温文尔雅,实为良配。皇妹月儿品貌出众,心悦君甚。为成佳人之美,特赐婚于汝二人。愿汝二人琴瑟和鸣,共享白头。一切礼仪,交由钦天监与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李公公念完诏书,看着裴羽,示意她接圣旨。只是,此时的裴羽完全处于懵圈的状态。她听到的字眼中,似乎有“赐婚”这两个字。肯定是她听错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道圣旨。还有,皇妹?月儿?说的是谁?如果是柳月,那为什么赐婚对象为什么会是她?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很多很多的问题一齐涌入了裴羽的脑中,让她觉得有点头疼。看着眼前那道明晃晃的圣旨,她颇有哭笑不得的感觉。且不要说她爱柳月与否,单就她的身份而言,她就不可能接受这样一道圣旨。 到了此刻,总算是弄明白,这一众人出现在这是干什么的了。裴羽看了看柳月,她此刻满脸带着期待,还有些许娇羞。只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裴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张开了嘴,说出了几个字。 ------题外话------ 所以,裴羽会说什么呢? 第五十五章 异国6 “我不愿意。”裴羽说出了这四个字。 柳月一听到这几个字,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裴羽怎么会拒绝她!不可能的。 那李公公的行动更为迅速,他一把抓着裴羽的衣领,凶狠地开口口:“你好大的担子,居然抗旨。你知不知道月公主为了求得这道圣旨玩,在太后门前跪了多久。咱家你这小子是活腻了!你……” 柳月开口阻止了李公公:“李公公,你退下。其它人等,都给我退下。” 李公公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看了看柳月,也就带着其他人退下去了。 花园此刻就只剩下了裴羽和柳月。柳月擦干脸上的泪水,靠近了裴羽。她蹲下来,和裴羽平视,咬了咬唇,开口说道:“你为什么抗旨,你之前明明收下了我的信物。” 裴羽疑惑地回答:“什么信物?” “香包。”柳月的声音中又带了哭腔。 裴羽觉得此刻的自己特被像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辜负了一位女子的好意,可她确实不记得自己收到过什么香包。哦,不对,确实收到过一个。只是,那个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裴羽回答道:“我确实收到过一个,可是我送给学生了。敢问柳…公主,有什么不妥吗?” 一听到裴羽把香包送人了,柳月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能送人。你知道那个香包我绣了多久吗?那是送给未来夫君的,你怎么能送人。你……”柳月再度泣不成声。 裴羽震惊了。那个香包有这种含义?怪不得当时学生是那样一副表情。尤其是那个拿到香包的学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早知道当时就应该问一下,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副田地。 看着哭泣的柳月,裴羽不知所措地在身上摸了摸,找到一条手绢递给了她。柳月没有接,自顾自地哭着。 裴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回事儿,就开口说道:“感谢公主抬爱,只是,我配不上公主。而且,我并不是北国人,以后会回到故国,所以烦请公主还是另觅佳婿。” 柳月听到她说的话,渐渐地倒是没有哭了,只是幽怨地看着她。裴羽无奈再次开口:“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柳月打断了她。裴羽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这么好看,我对你这么好…”柳月喃喃地说道。 裴羽还是没有回答,看着这样的柳月,她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真的不会解决。只能任由柳月一边质问她,一边再次哭泣。 过了半晌,柳月不哭了,看着裴羽说道:“我不管,你一定要娶我。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将来一定会喜欢的。没错,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裴羽在风中各种凌乱。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下午的学堂内外弥漫着躁动的因子。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拿好奇的眼神看着裴羽。最后裴羽只得停下讲课,提前结束了今天的学习,让学生们走了。 她知道,大家为什么会这样,也知道学堂外面守了一圈御林军。这样的环境,不适合再继续讲学。她知道,是到该走的时候了。下定决心,便开始做准备。 裴羽先是不动声色地收拾好了包袱,之后到书房,给韩老先生留了一封信。韩老先生救了她,这份情她理当回报。所以这些天她心甘情愿地承担了学堂的讲学任务,维持着学堂的基本运行。也许到现在还是偿还不了,但是她已经尽力了。 如果她继续留下去,要不然就是认命“娶了”柳月,可这是不可能。如果不“娶”,那极有可能会被杀头。一旦和皇家扯上关系,事情就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她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想了想,她决定午夜时分动身。到那个时间点前,她决定做些其它事情。她到厨房,给管事先生和那个厨师做了一顿晚饭。 厨师自然是喜闻乐见。裴羽做的菜是他之前不曾吃过的,做法也没有见过。但无疑这菜征服了他。所以裴羽再次到厨房做饭时,他很开心地打起了下手。这次裴羽做的菜更丰盛,也更用心。 做完之后,三人坐在一起,享用了一顿美味。管事先生是第一次亲自看到裴羽下厨,也是第一次吃到她做的饭菜。之前那一顿,他刚好有事错过了。这一顿,算是赶上了。自然,他也被裴羽的厨艺征服了。他还想着等韩先生回来,一定要把这事儿跟他分享一下。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就不见裴羽的踪影了。 裴羽在午夜时分动身。外面的御林军在这个时候守卫最为薄弱,且一部分人已经站着睡着了。白天她从二楼观察过,后院靠近街市那块,守着的人最少,可以从那里突破。 裴羽来到后院,爬上了围墙,观察外面的守卫情况。真的是天助她也。那两个守卫的人此刻明显处于犯困的时候,一个个接连打着哈欠。裴羽一个跳跃,从墙上悄无声息地翻身下来,之后迅速解决了这两个人。两个人,她解决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解决完这两人,她快步离开了这里,沿着街市方向走去。 她还有一道防线需要突破:城门。那里守卫更多,且有宵禁。她需要找合适的机会出去。希望不会那么快有人发现她逃走了,至少在明天天亮之前。 剩下的时间,她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到了天明。天一亮,她就换了一身行装,打算混在人群中,等到城门开了之后就出去。 随着开城门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城门聚集的百姓增多。城外的百姓要进城做生意,赶早市;城内的百姓要出城,远行,做农活。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目的,聚集在这里,静待时间到,城门打开。裴羽也在等待的队列中。 终于,城门开了。百姓们开始进的进,出的出。等裴羽跟着人群,离城门越来越近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人宣布紧急关闭城门,进行检查。看他们这样,似乎在追捕一位犯人。 裴羽猜测这事情多半和她有关,但现在乱走动反而容易引起怀疑,还是静观其变。过了一会儿,城门再次打开,一众百姓排着队,等待检查。守卫拿着画像对人,不符合画上人的,允许通行。 随着队伍的前进,轮到裴羽了。那守卫拿着画像,认真地比对起来…… ------题外话------ 阿羽貌似做了一次“渣男”( ̄へ ̄) 第五十六章 异国7 那侍卫仔细看了看画像,又仔细看了看裴羽,最后示意裴羽可以走了。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虽然裴羽此刻穿的是女装,脸上也做了些伪装,只是看着画像上如此逼真的自己,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她成功地走出了城门。最后回头看了看这个繁华的地方。 北国的发展其实比南国要好的多。至少这一代的北国君主励精图治,爱护百姓。而南国却是另一番景象。单就她自己亲身感受到的一切就很能说明这两国之间的差距。也许每个国家的朝廷都不可避免的会存在结党营私之流,但是,能否处理好这个问题是国家能否走向强大必须解决的。至少现在看来,北国也许比南国做的更好。 她并没有任何贬低南国的意思。南国是她的国家,她所理应维护的地方,只是,想到某些无奈的事实,总是难免唏嘘。不久的将来,两国必将会有新的战事发生。只是,无论谁输谁赢,最后买单的都只是百姓而已。朝代的更替亦是如此,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感慨完,裴羽正式启程,朝着南国的方向,出发。她身上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就带了几件衣服而已。至于银两,那就更没有了,可以说是两袖清风。白天还好,可是等到了晚上需要投宿的时候就不行了。住宿要钱的,可是裴羽没有。早知道走的时候,应该从韩老先生的学堂那儿支点银两,等以后有机会了还。但是现在想这个,为时已晚了。 裴羽一直走着,一边走,一边问路。她知道去南国的一个大致的方向,但是具体的路,还是问人比较好。一直走着,到了晚上。一开始问的几家酒馆都投宿失败,只得继续走着。继续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总算是碰到了一户好心的人家,这家住着两位老人家。老婆婆热心的让她借住了下来。裴羽欣然住了下来,只是从和两位老人的交流中,知道的一些事情,让她有些许惭愧。 这两位老人家本来是有一个儿子的,只是去参军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老婆婆说,她儿子呐,自小就喜欢练武,长大之后也成功成为了一位士兵,之前还回来过,只是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音讯了。两位老人家的话中饱含对儿子的担心。 裴羽知道,他们的儿子多半是牺牲在战场上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场战役,但八九不离十是在和南国的对战中死去的。正如她之前想的那样,战争的最大受害者终究是百姓。人间一大悲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裴羽不敢告诉他们,他们儿子极有可能牺牲的事实,只是默默听着他们诉说儿子的过往。 和这两位老人的一席交谈,加上她这些日子以来,所闻所见,她此刻对于自己当初想上战场的初衷有了那么一丝怀疑。当时想浴血沙场是为了让自己的生命还有些许寄托,有存在的意义。可是,这些无谓的战争,从百姓的角度上来说,带来的只有伤害而已。之前北国攻克的南国边境十邑的时候,对城内的百姓进行了残忍的屠杀。南国在之前的战争中的“光辉”事迹也不少。两国到现在,更像是报仇似的厮杀,双方死伤无数。可为什么要白白耗费那么多人的生命来为那所谓的野心买单?...... 第二天一早,裴羽便告别了两位老人家,继续启程了。现在多在北国呆一秒,对她来说,负罪感就更深一重。就这样,朝着南国的方向继续前进。虽然此刻心中各种声音不断地喧嚣着,但总有一个信念指引着她前行。 春天,处处都是一片姹紫嫣红的美好景象。伴着一路的青山绿水,百花齐放,这条归途走起来也没有那么难。 一开始还在北国境内的时候,遇到各路追捕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她尽量选那些人少的小路,或者是从山林里绕过去。中途有那么十来天,她没有赶路,而是在一家饭馆做了几天工,算是当作路费。她真不是什么神仙,基本的吃喝还是要维持的。 在北国境内的时候,为了逃避追捕,她一直是女装打扮,脸上也做了一些伪装。这身装扮帮助她躲过了几次检查,但也惹来了不少麻烦。 那天下午她赶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老人家。那人架着辆牛车,见她一个女子徒步赶路很辛苦,便热情地说要载她一程。盛情难却,裴羽坐上了这辆牛车。两人一路聊的也挺开心。多半是裴羽听,老人家说。这老人看上去是一位非常博学的人,可以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等到了晚上,特别凑巧的到了老人的家里,老人家便提议裴羽在他们家暂时小住一晚。裴羽也没有多想,就住下了。只是吃完晚饭之后,忽然觉得自己十分的困倦。就和老人家要了一间房间,早早睡下了。 到了半夜时,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绑了,而且有略微的颠簸。看来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裴羽动了动自己的手腕,花费了一定的时间把那绳子解了下来。 在她解开绳子那段时间,马车外不时传来对话的声音。听着应该是之前的那位老人家。另一人不知道是谁,但从两人的对话中,也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位老人家一直反复要求那另一人把钱给他,说已经帮他找到三个女子了,但是约定的钱一直没有给他。说到后面甚至有点激动。另一人倒是很平静,只是说下次一定给。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说话。 裴羽活动了一下解开的手,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借着微弱的光可以看到现在正走在一条山路上。她默默叹了口气,翻身一跃跳了出去。她尽量把自己的动作放轻,不惊到前面那两人。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与其正对面碰上,来一场无谓的打斗,还不如就这样离开。 那位老人家,也算是帮了她一程路。虽然目标不纯,但最后她也没什么损失,又何必去为难他。只是,他走的这条路,注定最后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但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了,她无权干涉。 除了这次有惊无险的搭车之旅之外,后来一直到北国的边境,都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北国边境已经尽在眼前,南国还会远吗? 第五十七章 归来1 任何国家,边境的检查无不是严上加严的。夸张一点说,不能轻易放过任何一只不明来历的蚊子。所有通行的人都必须要持有相关证明身份的文书,否则就当作外来分子处理。虽然对于出边境的人的要求没有对进入边境的人的要求那么高,但还是要经过一系列的盘查。 而且不知什么原因,近来出入边境的检查比之前严了很多。这不,旁边一位大姐正说着抱怨的话从裴羽旁边走过。裴羽拦下了她,询问那位大姐所抱怨的为何事。大姐看到有人听她抱怨,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姑娘,你不知道,这边境检查的人最近有多过分。我就是想去给驻守在五里外的丈夫送东西都不让。” “一开始说要什么身份凭证,那我回去拿了。结果又说我带的东西有问题,不让出去。” “昨天好说歹说让我出去了吧,结果又不放我进来。一直到今天中午才放我进来……” 裴羽静静听着大姐的抱怨,若有所思。照这位大姐的说法,出边境必须要有合理的借口和证明身份的文书,并且身上不能带容易引起误会的东西。后一个不用担心,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带。但,前两个就有点麻烦了。这出镜的理由,必须合情合理,还要让守卫信服。 她认真地想了想。总不能说是去南国,要是这么说,无论何种理由,估计早就被抓起来了。如今两国的关系势如水火,这个理由行不通。裴羽想了很多个理由,但貌似没有哪个理由是行得通的。 那大姐发完牢骚,见裴羽在发呆,便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喊了句:“姑娘,你这是要出边境吗?”裴羽点了点头。 那位大姐继续问道:“你这是去干什么呀,找亲戚吗?” 裴羽听到大姐的这么问,觉得去找亲戚不失为一个好理由,就回了句“是的”。 那大姐热心肠地提醒她:“那你要做好准备呀,守卫肯定会问你去哪找亲戚。还有证明你身份的文书,这个一定要有。好了,我要赶着回家了,家里儿子还在等着我。” 裴羽跟那位大姐道了别。她没有继续往前走。北国边境的最后一道防线近在眼前,只是,她没有能过去的把握。文书她根本就没有,单是这一条就难住了她。即使她出边镜的理由再怎么合理,没有这文书也是白搭。 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那就只能想想其它办法了。她沿着这边境的防线走了起来。走了大概三千里路的样子,找到了一处突破口。这突破口是一条河流。这河流的水很湍急,可以作为一道天然的屏障,因而这里的守卫也特别少。 越过这条河流,便是南国的地界。裴羽决定从这条河流游到对面去。虽然有一定的危险,但是总比这么干等着来的强。等到日暮十分,裴羽开始行动了。 她抓住守卫换班的时间,走到了河边,跳了下去。初初下去,便感受到了河水巨大的冲刷力,被河水带着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她及时反应过来,发动全身的力气,尽力向对面游去。 虽然过程有点漫长和艰难,裴羽最终还是游到了对面。等她爬到岸上的时候,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只得躺着喘气。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四肢也恢复了些许知觉。这河水太凉了,她又游了这么久,四肢早就麻木了。后面是靠着机械的动作坚持着才到对岸的。这不,上岸的地方,距离她一开始下河的位置正对着的对岸,偏了一大段距离。 四肢完全恢复知觉,才感受到小腿有一条伤口。在冷风的吹拂下,感受尤为敏感。裴羽偏头看了看那伤口。很长一条,还在流着血。估计是在游的过程中碰到尖石了。虽然精疲力尽了,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就近找药草止血。如果任由伤口处的血这么流下去,她早晚会失血过多。那时候就危险了。 也算是运气不错,在附近找到了一种草药。嚼碎,敷在伤口处,血很快止住了。接着在地上又继续躺了会儿,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之后,便起身无寻找一个栖身之所。只要安全度过今天晚上,接下来的行程会轻松很多。 她最终找到了一处山洞。找了些干的柴草,采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生起了火堆。把包袱里的衣服烤干后换上,然后便躺在火堆旁休息。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刺眼的阳光叫醒了裴羽。睁开眼,裴羽感觉到自己的头有些昏沉。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看来是发烧了。小腿上的伤口发炎了,这不是件好事。她坐了起来。想了想,把之前脱下的女装丢入了火堆中,之后便起身离开了这个山洞。她需要去找一些消炎的草药,之后还要继续赶路。 草药找起来并不麻烦,只是没有工具,不能煎煮后口服,她只能把草药嚼碎后敷在伤口上。这样药效发挥作用十分缓慢,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敷完药,裴羽带着仍有些昏沉的身体继续前进。现在是走在南国的土地上,至少不用担心会有追捕。 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碰到南国军队的士兵。她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边境一般不会有百姓会随意靠近,只是不知为何,这里守卫边境的士兵也如此少见。 此时的裴羽渐渐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去想这个问题了。她只能一直往前走,也无法判断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中途靠着一株大树休息了会儿。如果不是四周温度渐渐升高,把她热醒了,裴羽不知道自己会睡到什么时候。醒了便继续赶路。 就这样,不知又走了多久,身体越来越沉重,裴羽觉得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变得越来越艰难。下一步,或者再下一步,可能就迈不出脚步了。她抬头看了看天上高高挂着的太阳,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终于还是到了身体所能坚持的极限,裴羽再也走不动了。她站定,看着前方的路,前方似乎出现了那么几个人影。只是她还来不及细细看清楚,就这么昏了过去,摔倒在地。 希望来人是友非敌吧。不然她就危险了,她此刻无丝毫反抗之力…… ------题外话------ 回国的路可没有那么好走╯﹏╰ 第五十八章 归来2 裴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偏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里应该是个军帐。她想挣扎着坐起来,但是没有足够的力气,只能这么睁眼看着上方。她似乎之前也有这么醒来过,也如这般盯着上方的帐顶。 过了一段时间,有人走了进来。她偏头望向来人,心中顿时放松了很多。她之前还有点担心自己现如今不知是在谁的麾下,现在不担心了。来人是王琛。裴羽难得的冲王琛笑了。 王琛回了她一个微笑,然后开口调侃道:“两天了,你要是再不醒,胡老头儿估计要提着菜刀来找我了。”裴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琛慢慢靠近了床边,把她扶了起来。裴羽还没反应过来,便这么被王琛拥入了怀中。“你没事,真好。过去的三个月零五天,我们都在找你。”王琛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一些,勒的裴羽有点喘不过气。 所幸王琛主动松开了手。接下来,王琛给她讲了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自从南国战败后,北国便派了使者来商定相关事宜。北国要求,南国须派一位公主去和亲,且要向北国纳供,否则会继续攻打南国。 南国朝廷此时万分忌惮北国,自然无条件答应了北国提出的要求。上供的东西不久前已经清点好,给北国送了过去。至于和亲的公主,则要在半月后送到北国去。 王琛只是大致讲述了一下南国朝廷的事情,却没有讲他自己。比如,此次战败,他受了何种惩罚。虽然上面给他的惩罚算是轻的,但是其他人总不见得都是善茬。又比如,他们为什么会在边境这里。 裴羽认真地听着王琛的叙述,心中虽然有疑惑,但也没有问出来。她觉得这种事情,还是问其它人比较好。对了,胡老头儿也在这儿,她一定要去见见他。好久没有看到他了,真的好想念他。不知道他的白胡子是不是又长长了。是不是还是喜欢训人呐。 想到胡老头儿,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王琛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心情的转变。笑着说:“你是想见胡老头儿了吧,不急。他等会就来。”裴羽回了个“嗯”。 王琛还有事情要处理,就离开帐篷了。裴羽躺着静待胡老头儿来。躺着躺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被换过了,被换过了!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那是谁给她换的。总不会是王琛吧……如果是他,那会不会发现了什么……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吧,不然她可能早就被赶出军帐了。毕竟,军队不允许女子存在……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裴羽的思绪有点乱。胡老头儿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胡老头儿看着走神的裴羽,很不客气地来了句:“你这是发烧烧傻了不成?老夫辛辛苦苦把你救回来,看到我坑都不吭一声!” 裴羽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胡老头儿,泪水瞬间流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泪水为什么会流下来,只是在看到胡老头儿的时候,忍不住。 胡老头儿见她这样,也没再说话。只是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已无大碍,也安心了很多。之后搬来一把凳子,坐到了床边。裴羽调整好情绪,喊了句“老头儿。”胡老头儿应了个“哎”。 胡老头儿之后便开始了另一番喋喋不休。比如抱怨这边境的情况实在是寒酸,不是人待的地方之类的。又说这里军医处的那些人实在没用,医术不精,还对他指手画脚。还有还有,小杨近来越来越懒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带他来这里了,看着心烦。 裴羽听着他絮絮叨叨,心中被温暖溢满了。这才是她熟知的人,熟悉的环境。等老头儿发完牢骚,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老头儿,你们为什么会到边境来?” 这个问题一提出,胡老头儿瞬间变得义愤填膺起来。他愤愤地告诉了裴羽前因后果。 原来,自王琛去领完罪罚之后,军营内的其它将领便对他各种冷嘲热讽,白眼交加。胡老头儿几次看不下去,让他跟那些人打一架,但王琛都没有行动。胡老头儿知道王琛不是胆怯懦弱,而是悠悠众口,堵了这一个,堵不上其它千千万万个。 而且,这些人此举明显是甩锅之举。既然王琛揽下了战败的责任,那便要承担后果。只是,让那伙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受的处罚居然那么轻。这下他们心里就更不平衡了。总得做点什么平衡一下心里蔓草般滋长的嫉妒,或者说是嫉恨,不满。 爆发点是在一次十六的晚会上。王琛麾下的一个士兵和另一位将领手下的士兵比试时,把对方赢得很没面子。当时那位将领也在场,便亲自上场,把这士兵打的体无完肤不说,还破口大骂王琛仗势欺人之类的话。 比试场上,本就有输有赢。但这位将领的做法瞬间激起了王琛麾下士兵的不满。一场混战就这么开始了。等王琛接到报告赶来的时候,双方阵营打的不可开交。王琛没有开口,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还是那位将领率先发现了王琛,下令他麾下的人住手。王琛麾下的士兵发现他来了之后,自然也住了手。双方都停了手,站在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位置上。 王琛走到中间隔开的那条路上,走到了那位将领面前。他示意身后的士兵往后退,向那位将领摆出约战的姿势。那将领也不觉得理亏,爽快应战。他之前虽然没有跟王琛比试过,也听到过其他人传言王琛很厉害,但是在他看来不过是花架子,他很有信心赢过王琛。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王琛。他不该放松警惕,尤其是面对此刻心里装了一口怒气的王琛。一开始他还能勉强应对王琛的招式,只是后来越来越力不从心。等他最后被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才顿悟自己惹到了一尊瘟神。只是彼时的王琛已经转身干脆地走了,没留给他继续破口大骂的机会。 第二天,王琛就向上面递交了守边关的申请。上面的人乐见其成,准了他的申请。拿到文书后,他召集了麾下的所有士兵,告知了去守边关的事情。并告诉他们,自愿跟他走的便回去收拾行李,不愿走的也没事,他们会被编入其他的队伍。 等出发的时候,他发现麾下的人无一遗漏,都在队列中。连胡老头儿和徒弟小杨都在队列中。王琛对着他们恭敬地行了军礼,之后便带着这样一只队伍奔向了边境…… 胡老头儿讲了很久,把这段时间来的大小事都说清楚了。说完之后他看着裴羽,沉思了会儿,问出了一个让裴羽措手不及的问题。 ------题外话------ 王琛:为什么阿羽见到胡老头儿会比见到我更开心? 裴羽:…… 第五十九章 归来3 “身为一个女子,你为什么要到军营来?”胡老头儿这样问裴羽。 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刻,裴羽有片刻的失神,原来还是被发现了,那是不是……其他人也知道了。她抬头看着胡老头儿,不知该怎么回答。 胡老头儿也没有再追问,没有逼迫她。他的眼神里没有责怪,没有愤怒,也没有嫌弃。好像是问“今天吃饭没有”一样,正常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裴羽笑了笑,开口说道:“老头儿,你难得这么正经,让我一时适应不过来。” 胡老头儿嘟囔地回了她:“你还笑。我之前给你治病的时候,发现你…花了很多时间才消化完这个事实。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裴羽担心其他人是否知道了这件事,就问了胡老头儿。胡老头儿拍着心口说他没有告诉过第三个人。裴羽安下心来,这才开始和他讲述自己为什么会来军营。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不过,是胡老头儿,好像关系也不大。她知道,胡老头儿会为她保密的。胡老头儿就是这么一个有小脾气又可爱的人呐。 裴羽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另一个人讲起过去的那些满纸荒唐。现在再回想起来,似乎也就是那么回事。没有了那么深的执念,她似乎放下了不少东西。也不奇怪,这一路走来,见到了诸多生离死别,她的心自然变得更强大了。 胡老头儿听她讲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摸了摸裴羽的头,心疼地开口说道:“可怜我们孩子,摊上了这么一个家。以后,老夫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好啦,你继续休息,我下去给你熬药去。” 裴羽看着胡老头儿出去的身影,心里再次被温暖包围。胡老头儿这人呀,说是照顾她,结果每次都只知道差遣她,让她干这干那的,还经常冲她发脾气,就是一个活宝。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这宝这么珍贵,当然要好好呵护了。 裴羽在一天之后能下床行走了。她小腿上的伤已经结痂了,恢复了不少。整个人大病一场后,感觉轻盈了很多。胡老头儿把她从王琛那儿要到了军医处去。据胡老头儿说,之前巡逻的人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先是带到了王琛那去。后来为了不影响治疗效果,也就一直留在他的军帐里了。现在裴羽可以走路了,自然要去军医处。 裴羽倒是无所谓。得到王琛的许可后,就动身去军医处了。其实去军医处也挺好的,她总觉得和王琛呆在一室有点不自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次回来后王琛看她的眼神不太对。王琛总不至于怀疑她的北国的细作吧…… 到了胡老头儿所在的军医处,才知道他所说的条件到底是怎么个恶劣法。整个军医处,也就是几顶帐篷拼装在一起的。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边境,条件总归是要差点的。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里的药材倒是不少,最起码基本的药材不缺。 裴羽刚打量完整个军医处的大致情况,就被胡老头儿喊去切药材。胡老头儿真是不客气,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她可是大病初愈的人啊。 不过裴羽也没有任何怨言,乖乖走过去切起了药材。许久没有切了,一开始切的时候有点生疏,所以切坏了一根白茅根……然后,老头儿又开始咆哮了。哎,裴羽的耳膜,好难。胡老头儿一定是个健忘的人! 之后倒是还好,越来越熟练之后,也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就这样在军医处呆了一早上,直到吃午饭。 吃午饭的时候碰到了熟人。碰到了巡逻归来的孙跃和周青。他俩只是听说军营救回来一个人,不知道是谁。现在碰到了裴羽,也就知道是谁了。 周青的反应还好,他第一个看到了裴羽,只是对着裴羽说了句:“欢迎安全归来。”裴羽点了点头,回了他一个微笑。孙跃就有点激动了。等他在周青的示意下,发现了裴羽之后,一个猛冲奔向裴羽,拉着她左看看右看看,看完还不忘给了她一拳,最后才开口说道:“啊,你这死小子,总算是活着回来了,知道这几个月来我们多担心你吗?还有,回来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裴羽自知理亏,也就随他指责了。听着孙跃熟悉的指责,想着胡老头儿之前的话,觉得也许还是有坚持下去的理由的。军营这个地方,有属于她的温暖。 等孙跃说完,三人一起走进了伙食营,一起去吃午饭。这算是她阔别南国几个月之后,再一次吃到军营里的饭菜。之前胡老头儿都不让她吃饭,说什么她身体虚弱,只能喝粥。这下终于可以吃一顿真正的饭了。 虽然说军营的饭菜也不见得有多好吃吧,但重要的是一起吃饭的人,吃的地方。周围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端着碗,要么蹲着,要么站着,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也有个别调皮的,会抢旁边兄弟碗里的菜,关系好的也就随对方了,当让也有互相抢来抢去的。 忽然想起在新兵营的时候,孙跃给她夹过菜。那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后来大家会一起到第一军营,现在会一起在边境。想想真是神奇的缘分。 想着想着,忽然看到一双筷子夹着一块肉,伸向了她的碗。还是孙跃。他一边说着“吃吧,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肉”,一边把筷子伸回,中途转向了周青的碗,捞了一块他碗里位数不多的肉,再次放到了裴羽的碗里。 周青头都没抬,继续吃着自己的饭。看来孙悦是经常干这种事情了。这两人的感情看来比以前更好了,真好。有兄弟如此,真好!裴羽向他俩道了谢,便认真吃饭。 吃完饭他们去训练,裴羽回了军医处。王琛准她完全恢复了再开始训练和巡逻站岗。在这段时间内,她可以一直呆在军医处。胡老头儿总是撺掇她干脆不要当士兵了,干脆全身心跟着她学医。这样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裴羽婉拒了他。她觉得自己还有上战场的必要。经历过之前的一段迷惘和怀疑,她现在已经坚定了很多。她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战场她仍会上,不论是为了并肩作战的兄弟,还是为了身后的南国百姓。 是,战争中会有死伤,但,不是对方死,就是我方死。虽然不忍见到任何一方无辜的百姓有死伤,但,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来。这才是战场,这才是人生。她只能尽力做到,做有利于自己国家的事。 胡老头儿也知道自己劝不动裴羽,也就没有多坚持。只是偶尔还是会来一句“阿羽啊,你看,我们这军医处缺了你可怎么办啊?”裴羽每次都是笑笑,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第六十章 戍边1 等裴羽完全恢复之后,便开始恢复了正常的训练。边疆的情况虽然比不上第一军营,但是最起码的基础设施还是有的。其实就算没有任何设施,只要想训练,便可以随时随地训练。 跟着王琛来到边境的人大概有五万人,加上边境本来戍守的人,总共有十万人。这样一只队伍,已经算是相当庞大的了。王琛和当地的将领对接后,安置好了麾下士兵。除了日常的训练,所有士兵都需要去站岗和巡逻。这两个任务都是轮着当值的。比如,这一小队的士兵,今天站了岗,那便休息一天。下一次便去巡逻。依次轮着来。边境随时都要有人巡视和放哨,以防敌人来袭。之前的大败,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戍守士兵的疏忽。 裴羽分到了孙跃、周青那一组,一起去巡逻和站岗。其实,他们之前本来就是一个小队的,能分到一起也很正常。基本上戍边的日常就是这三件事来回交替了,训练,站岗,巡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戍边的人,哪来那么多风花雪月,更多的是与周围的兄弟为伴,相守在一方,保家卫国。眼下已经渐渐步入夏季了,天气情况尚且还可以,一旦到了隆冬时节,那就没这么好过了。 不过,在这枯燥的戍边生活中,还是有那么一些乐趣的。对于一众士兵来说,最简单的快乐可能就是和兄弟相互切磋和互相调侃。男人间的乐趣总是很简单。对于裴羽来说,切磋她是乐在其中的。每次切磋总是能从对手那学到点什么。只是,对于兄弟间的调侃,她真的是唯恐避之不及。一开始只有孙跃会调侃她,后来同一军帐的人发现调侃她十分好玩之后,就经常把她作为调侃对象。 这个裴羽也很无奈。男人间的那些恶趣味,她是真的不懂。男人在一起,不谈女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每次大家闲谈的时候,话题肯定会转到女人身上。孙跃有一次闲来无事,便问裴羽可有中意的姑娘。裴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索性就没有吭声。孙跃那个大神经的家伙,以为她是害羞,就调侃她说:“别害羞,我猜猜,你肯定喜欢那种温婉居家的。看你这斯斯文文的样子,真怀疑你怎么会来军营。” 裴羽没有理他,那厮变本加厉,定要问出她之前可有喜欢过谁家的姑娘。裴羽最后只得灰溜溜地出了军帐。她这一走似乎更加证实了孙跃的猜测。从那以后,每逢这种问题,总会有人问她。众人觉得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玩了,也就经常把她作为调侃对象了。 裴羽后来学聪明了,尽量躲过他们闲谈的时间。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这不,今天晚上又中招了。一众人等刚结束巡逻回到军帐,一个个不知为什么都格外亢奋。也许是因为今天巡逻的时候看到了一对幸福的夫妻。那对夫妻似乎是来刚从别的地方回到南国。两人那一幅鹣鲽情深的画面给这些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所以休息的时候自然又提到了那对夫妻。 裴羽不想参与这个话题,拿着医书准备开溜。但是没有溜成功,被一个人自身后拽住了衣领,她只得回头看看是谁。这一回头,便看到了满脸含笑的宁仲。这人也算是个活宝了。他拽着裴羽到一旁坐下,壮似生气地说道:“裴兄,之前的谈话你都溜了,今天可不能溜。我们聊得可是很正经的事。”也是,娶妻生子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裴羽不需要啊...... 无奈,裴羽又不能动用武力逃走,毕竟大家都是“兄弟”,这样不合适。这个军帐内的人,似乎也摸透了裴羽的秉性。他们知道裴羽话少,看上去拒人千里之外,但其实很讲义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众人间的感情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增进。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裴羽都没有理由拒绝。那就只能留下了,面对接下来可以预知到的情况。 不过今天大家的闲话主题倒是少了之前的那些恶趣味,而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份赤诚之心。不知是谁起的头,众人聊到了未来想做什么。按照南国朝廷对于军队的要求,一般从军的人,在二十五岁之后,如果没有当权,便可以解甲归田。这就是说,普通士兵,在二十五岁之后,就可以脱离军籍。但是如果遇上战乱,则要推迟到三十岁才能脱离军籍。 一般人在参军前,多半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就算没有,也会在从军的期间娶妻。毕竟,生育后代是件大事。如果等到退役之后再去考虑这个事,那就明显太迟了。更为重要的是,没有谁能保证自己能在战争中存活下来,安然无恙地回到家里。所以说大家对未来充满憧憬也是人之常情。 一个刚年满十六的士兵说,他之前回家的时候,家里给他说了一门亲,那姑娘是一位裁缝铺老板的女儿,生的特别好看,而且一手女红特别精巧。他下次回去的时候会和她完婚。提到那个姑娘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都是含笑的,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呀。其他人便一起起哄,说他怕不是要忍受很长时间的相思之苦了。那士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也有人说自己以后回去了,想带着妻子儿女到海边去打渔去。他家里特别贫苦,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顿肉,他听说海边的人打渔为生,基本上顿顿都有鱼肉。刚好,他们一家人都喜欢吃鱼,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且,他有信心,凭自己这一手武艺,还会捕不到鱼吗? 他还没说完,就有另一人起来反驳他。那人说与其去海边,还不如到深林里去呢。可以靠打猎为生嘛,这也算是把一身武力用到了好的地方。打渔那种小事,是个普通人都能做到,何必浪费一身武力。而且,深林里不仅野味多,还能躲避战祸。众人听完他的话,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更多的人想着的是归家后去种田。种田是最有保障的生计,只要花费时间在农田里了,一年总会有收成的,可以保证一家人的温饱。不过,要是遇上旱涝,那就有麻烦了...... 总的说来,众人的情绪是高亢为主的。毕竟,谈到未来,总是有很多期待的。裴羽只是静静聆听着,只言未发。一众人说完自己对未来的期盼,便开始回想谁还没说过。想来想去,想到裴羽还没说过呀!裴羽还是没逃过去...... 第六十一章 戍边2 裴羽看着这一众眼睛齐齐盯着她的人,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用余光看了看孙跃,想让他帮忙救场,奈何那人当作没看到一样,反而如其他人一般满怀好奇地看着她。 反倒是周青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兄弟们,你们这样为难阿羽不好吧,这个还是要自己愿意说才有意义是不是?” 这话有几分道理,不过其他人并不买单。但是他们暂时放过了裴羽,把矛头指向了周青。他们中有人忽然想起来,周青也没有说过,自然不能放过他了。“那周哥,你说说以后回家了想做什么?”开口的又是宁仲。 周青顿了顿,看了眼裴羽,开口回答道:“我想长伴心爱之人,她去哪,我便去哪。她想看夏花冬雪,想看青山蓝海,我都会陪着她,只要她愿意。” 他话刚说完,周围的人便开始起哄,定要他说出心悦的姑娘是谁。周青摆了摆手,没有理睬他们的哄闹。有些爱,在心里默默开出花便可以了。那朵花,开在他心里,只属于他一人所有。 见周青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一众人又开始看着裴羽。裴羽想了想,还是说吧,这样下他们次就不会再“逼问”她了。毕竟,人之常情是:对于越是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越是好奇,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裴羽第一次认真地想了想,以后脱离了军队要做什么。对于往更高的位置爬,她暂时没有兴趣。如果能活到离开军队的那天,确实要想想自己应该做什么。她不会回裴府了,那个地方不会接受她的女儿身。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接纳了她,她所面临的命运也不过是嫁人。 可是那个时候,她起码已经二十五岁了,能嫁出去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那她所面临的将是来自周围人各种异样的目光。这对一向重体面的裴府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所以到最后,面对的可能也是被送走的命运吧。这个时代对于女性没有那么多宽容和体谅。 其实从最内心来说,她不想嫁人。她不知道怎么应付未来的公婆,不知道怎么与另一人共享余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她这些年来所见到的形形色色的大宅,没有几家是和谐美满的。而且,她绝对无法和另一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女人,终其一生,只为了那一个男的争风吃醋,不值得。而且,这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伤害。 上面的这些想法出现在裴羽脑海里的时候,她自己都大吃了一惊。这想法太离经叛道了。如果要是把这些话说出来,估计会被当作神经错乱的人。但无法否认的是,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想一个人,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有一所小木屋,养几只狗,种一些菜,不用太多,够吃就行了。像之前那位兄弟说的那样,偶尔可以去打猎,改善改善伙食。这么想,她还是趋向于到深林中去。她想远离这尘世的一切喧嚣。这么想来,她更想活成书上所写到的那些隐士…… 也许之前来第一军营前就应该自行离去,到深林里去。只是,那时候没有想过未来,内心还有一些无法言喻的执着。现在想想,以后尽完了保家卫国的责任,解甲归田,归于山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似乎想了太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众人不怀好意的笑。裴羽无奈开口说道:“我,我也想去深林,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其他人齐齐哦了一声。“那你是不和心爱的姑娘一起去?万一人家姑娘不愿意你怎么办呀,阿羽?”宁仲又补了一刀…… 裴羽回答说:“那就随人家姑娘了吧,只能祝她另觅得佳婿。”一众人齐齐“切”了一声。有个开口说道:“阿羽,你这样可不行,把人家姑娘抢来呀,要有大丈夫气概。”又又另一人抢白:“你们看阿羽像是那种人嘛。唉,我看咱们阿羽以后多半要孤独终老了。” 这下孙跃不干了:“去去去,你才会孤独终老。你看我们阿羽这么好看,是个姑娘都会喜欢他。那到时候人家姑娘还不心甘情愿地跟他走。你们瞎操心什么呢?” 其他人不服,然后一众人就因为这个问题吵了起来。诸如“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为阿羽担心吗?”“你少胡言乱语,根本不可能会那样!”“你这小子,莫不是嫉妒阿羽比你帅!”……当事人裴羽趁无人注意,默默地溜了出去。 她觉得军帐里面的这些兄弟们真的很好。他们个个都是单纯的人,秉性耿直。虽然偶尔吵吵闹闹,但都无关痛痒,只是兄弟间一种正常的相处方式。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可以并肩作战的人,都是值得托付生命的人。望着满天的繁星,她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愿望。 许完愿望,她意识到有人站到了她身旁。偏头看到的便是周青,他此刻也闭上了眼,许起了愿望。周青许完愿望后睁开了眼,他没有看裴羽,只是抬头看着繁星。裴羽自然也转过头继续看繁星。 此刻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如果孙跃那个聒噪的家伙没有出现就更美好了…… 孙跃见裴羽和周青都溜了,就没再和那群人继续舌战,也出了军帐。出来便看到了仰天望星的两人,他一把冲过来,左手搂着周青,右手勒着裴羽,状似生气地说:“好呀,你俩背着我看星星。” 周青和裴羽相视一笑,两人反过来一起略微用力勒着孙跃的脖子。孙跃连连求饶。之后三人便一起这般静静站着看星星。孙跃难得这么安静,这一刻简直不能更美好了。 看了会儿,孙跃再次开口说话:“周哥,阿羽,我们一定能迎来一个太平盛世的,对吗?” 周青回答他:“会的。南国的太平将由我们获得,由我们维持,由以后的士兵们代代守护。” 裴羽没有说话,只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确定驶向未来的船会偏向哪个方向,但是有这么一群并肩努力的人,也就没有那么多担忧了。就算最后的最后,结果并没有那么美好,但努力过,拼搏过,笑过,哭过,无悔这一生,也够了。 ------题外话------ 男孩子间的友谊总是很简单的。没有什么是吵一架或者打一架解决不了的,不然就多吵几架,多打两场。 第六十二章 戍边3 南国送到北国去和亲的公主出发了。到北国去的话势必会经过裴羽他们所驻守的边境。所以,在南国公主抵达边境的那一天,整个边境热闹非凡。所以士兵都陈列在道路的两旁,夹道相送这位公主。 如果说,边境那些本来便戍守的人因为见到朝廷的来者而兴奋的话,那王琛麾下的士兵则更多的是愧疚。这位公主被迫去北国和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此次战败。他们或多或少都觉得愧对这样一位正处芳华的女子。古往今来,和亲的女子,又有几个是善终的呢? 虽然他们看不到处于马车中的公主的样子,但想来她此刻的表情也是不舍和悲伤的。此去北国,注定是条不归路。其他士兵见状,也都从先前的激动中冷静了下来。是啊,他们有什么好值得激动的呢?没有,这是一场耻辱的和亲。 裴羽也在队列中,她似乎听见了马车中那人发出的啜泣。这哭声,一下一下击打在她的心上。她自认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有时候,触及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时,还是会有那么一些感触。这个国家的女子,真的是活的最卑微的一类人。从出生开始,每个女子的命运都已经书写好了:长大,出嫁,生儿育女,死去。短短十个字,便是一生。 就比如此刻马车中的那个女子。没有去和亲之前,也许她以后的夫君不见得就是她的意中人,但至少是在自己的国家,还有熟知的一切,有皇室为她撑腰。可远嫁他国就不一样了...... 裴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只能祝愿那位公主到北国之后能得到些许善待吧。据她之前在北国时了解到的有关北国皇室的一些事情,百姓们对那位太子的评价还是很高的。而这位公主此次和亲的对象就是他。希望真的如传言的那样,希望公主能得到些许善待。这也算是她内心的一点解脱吧。 众人在一片欢呼中迎来了这支送亲的队伍,在一片肃穆中送走了这支队伍。 目送这支队伍远去之后,众人便开始恢复了日常的任务。巡逻的继续,站岗的回到原位。裴羽本来是要去巡逻的,她今天的任务是和队伍去巡视边境偏北的地方。但是还没出发,王琛便派人把她、周青和孙跃叫到了他的军帐中去。 自从来到边境之后,王琛明显变得更忙了。军中大小事都要由他一个人来处理,所以经常可以看到王琛所在的军帐到了凌晨还是亮着的。胡老头儿就跟裴羽说过好几次王琛的固执。胡老头儿常常说,王琛那小子傻的很,明明可以找几个人帮他分担一下,非要自己一个人担着。他也知道将才不易培养......说到底,胡老头儿还是担心王琛的身体状况。 裴羽在去王琛军帐的途中有些许疑惑,不明白王琛忽然叫她去是为了何事。孙跃和周青也有点疑惑。最近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任务需要执行。等到了军帐,发现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其他的二十七人也在王琛的军帐中。众人齐齐地站成五排,似乎在等待什么命令。他们走过去站入了队列中。 过了一会儿,王琛才从军帐的里间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他站在这三十人面前,看了看他们,之后开口说道:“把你们叫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鉴于多种考虑,边境的士兵需要重新组合。所以需要从你们中间选出三名副将,九名队长。” 他这话一出,队列中本来身为副将、队长的人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本来,他们跟着王琛来边境,便已经是作了很大的牺牲。可现在,王琛这话明显是没有偏向他们。那几人面面相觑,个别人眼神中的不满溢于言表。之后便看着王琛。 王琛没有理会他们向他投去的不满,继续说道:“先前是将领、队长的人,我知道你们会有不满。但是,你们要是连新兵都比不过,又有何颜面继续统率他们。至于新兵们,你们是队伍中的佼佼者,拿出全部的精力,让我看看,你们够不够资格往高位走。后天进行比试,决出人选。”说完,他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不再说话。众人领命,便都下去了。 裴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比试的人选中。猛然想起王琛似乎说过想把他们三个培养成将领。那好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她当时听完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王琛似乎是认真的。她不懂,王琛何来的信心,觉得她能胜任这样一份职位。况且,他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会愿意去角逐那所谓的高位。 一旁的孙跃倒是很兴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王琛如此大的肯定。佼佼者,哈哈哈,他喜欢这个三个字。开心过后,看着裴羽和周青一张比一张冷静的脸,他不解地问道:“你俩难道不激动一下吗?”裴羽没有理他,继续巡逻去了。周青看着裴羽的背影若有所思,也就没有回答孙跃,只是拉着他的手赶上了裴羽。三人快步赶上了巡逻的队伍。 傍晚巡逻结束,回到军帐,裴羽稍事休息后就去找胡老头儿了。胡老头儿之前说过让她每天傍晚去军医处,帮忙切药材,主要也是提升裴羽的医术。胡老头儿总觉得自己这一身医术一定要多传授几个徒弟,不然就浪费了。偏偏他的脾气又容易把收的徒弟吓走。所以可见,小杨和裴羽多么不容易...... 到了军医处,便发现胡老头儿又在发飙。哎,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能不能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怒伤肝嘛。裴羽走进去,没有叫胡老头儿,而是默默地去切药材了。胡老头儿见裴羽居然没有给他顺毛,感觉事情不简单,就没有再训军医处的那几个臭小子,而是凑到了裴羽跟前。 他仔细地看了看裴羽裴羽的脸色,面色挺红润,排除生病的可能。再看看这切药材的动作,也挺流畅,那就不是生气了。话说,他似乎没见过裴羽生气,怎么就觉得裴羽不是在生气了。虽然裴羽此刻整个人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差别,但是凭借胡老头儿敏锐的感觉,裴羽一定有事。 胡老头儿绕着裴羽晃了几圈,裴羽见他一直不走,便开口问道:“老头儿,你今天没有事情做吗?”胡老头儿见裴羽开口了,便顺势开口:“快告诉我,你今天怎么啦,都不理我老人家?” 裴羽回了句“没事”就继续低头切药材。 胡老头儿越看越觉得不对,于是搬了个凳子坐到裴羽旁边,开始向她诉苦。说什么老人家真是命苦嘞,年轻人什么都不跟他们分享。又说什么活着真没意思哎,当初不应该来边疆,应该回国都,和那些老匹夫斗智斗勇...... 裴羽最后只得投降,开口说道:“停,您老打住,我说,我说。”胡老头儿见计谋得逞,立马安静下来听裴羽讲。裴羽见到变脸速度如此之快的胡老头儿,虽然无奈,但还是开口告诉了他。家里的宝啊,还是要自己宠着的。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我之前说的那么认真,你居然没放在心上?! 裴羽:...... 孙跃:所以阿羽为什么不激动啊? 周青:我知道。 王琛:我也知道,所以我要逼她往上走。 (小南:你以后会后悔的→_→) 孙跃:所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第六十三章 戍边4 裴羽和胡老头儿说了王琛之前下的命令。还没说完自己的想法,胡老头儿就拍手称快:“好呀!王琛那小子总算是开窍了。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出那些个将领、队长们不负责,这样一来也好,可以换一批有能力的人,肯定比之前强得多。” 胡老头儿自说自话,说完看着裴羽,他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往高位走?”裴羽点了点头。胡老头儿向来看人很准,她也没必要说假话。 胡老头儿看着她,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自古为兵者,肯定都是想做将军的。虽然你这情况有点特殊,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到高位去,在你身份被人揭发的那一天,你该怎么办。起码,一个将军的身份能让你免于死罪。身份,意味着话语权。” 顿了顿,他继续说到:“而且,如果你想做一些事情,想改变一些事情,也需要一定的权力。权力,便是最有力的话语权!”说完,他让裴羽自己好好想想,就没再烦她,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听完胡老头儿的话,裴羽顿觉自己之前想的太少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确实是这个道理!她之前确实担心过自己的身份有被揭发的那天,但是没有想过该怎么应对。而且,对于军营中存在的种种固疾,她确实有过做些改变的想法。 只能感慨胡老头儿太老道了,鞭辟入里,能发现那些裴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这样考虑一番,这次的比试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对于权位,不可操之过急。她知道自己尚有所欠缺,那这次的目标是争取做一个队长。 想明白之后,她周围的气压都变了一个度。如果四个月前,有人让她去追名逐利,她肯定会拒绝。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人总要学会往前看。至于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成为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类人,要看个人的操守了。 第二天比试正式开始。第一轮,三十人随机分成两组,两两对比,获胜的人进入下一轮比试。裴羽第一轮运气不错,对上的也是一名新兵,她轻松进入了下一轮比试。但是孙跃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第一轮就对上了那位副将。副将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孙跃输的也不算冤枉。 第一轮下来,包括裴羽,周青,五位原队长,一位原副将和其余的几位士兵,共十五人进入了下一场比试。这十五人中会有三人被淘汰,剩下的人则为入选者。 这一轮采取的方式是自由比试。这十五人可以互相任意挑选对手,最后统计胜出数最多的前十二人。这样的方式不仅考验一个人自身的武艺,更考验体力。但无论以何种方式,最后都是要决出真正的能者。 那位副将和队长们出奇的统一,都决定先对新兵下手。自然,没有几个士兵能敌的过他们。几番比试下来,士兵都败在了那位副将手中。裴羽也不例外。论武艺,她可能还是可以和那副将拼一把的。但是,轮经验,她抵不过那副将。 副将胜了几位士兵,便在一旁看戏。看那几位队长对战士兵。这五位队长中不乏有真本事的人,自然也有连新兵都抵不过的。其中一位便接连输给了裴羽和周青。这对那人来说无疑也是个不小的打击了。 经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的比试,最后每个人胜出的场次数统计出来了。那副将胜了十四场,自然继续为副将。副将名唤于武,此次胜出也是凭实力说话了。只是此人脾气不太好,这个日后自会慢慢体现了。 之前的五位队长,有两人晋升为了副将。有一人直接被新兵打击的体无完肤,失去了队长的职务。另两人继续为队长,没有升也没有降。剩下的七个队长的职务,则由胜出的士兵担任。裴羽和周青最后的成绩还是比较客观的,所以他俩都成功晋升成为了队长。 胜出的十二人,到了王琛的军帐中,接受王琛的指示。 王琛对他们的胜出表示祝贺,之后开始给每个人分配管辖的士兵。原先的队列打散,划分了新的队伍。 整个边境大概有十万人,但是直接听命于王琛只有他之前从第一军营带来的那些人。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势力,他们对于边境的人来说,明显就是所谓的外来者。虽然大家的任务和目标都是一致的,但事实上还是有亲疏之别的。 再说,就算王琛不介意与此处的士兵和为一个整体,这里的将领也不会答应。所以,现在的总体情况就是这样了。此次重整队伍,也是因为近来军中的疲懒气氛过于浓重了,这是大忌。所以要从调整上面开始,整顿下面的不良风气。而且,之前的那几位统帅,确实越来越放肆了,士兵中不满的声音挺多。这次的比试,也算是给留下来的人一点危机感。 王琛麾下的四万八千名士兵,被分为了三个大营,由三位副将每人负责一个。每个大营下面分设三个分营,每个分营由一名队长负责。三个大营分别取名:苍龙营,玄武营,白虎营。九个分营则为苍龙一营,苍龙二营,苍龙三营,玄武一营,玄武二营,玄武三营,白虎一营,白虎二营,白虎三营。各个分营之下可自由再分成小营,小队长人选由士兵推举决定。 裴羽统率的是苍龙三营,周青统率苍龙二营。分完各自负责的营之后,便是去认领自己的士兵。王琛麾下的所有人,聚在训练场,开始了新的分列。每位队长,拿着手里的名单,依次认领自己的士兵。 这一天注定十分热闹。之前在一起的兄弟被分在了不同的营,多少会有些不舍。但也只是道了个别,军令如山,不可违。而且又不是生离死别,还是在一个地方,都是在王琛麾下,只是直接管理的队长换了人罢了。 分好队列后,所有人都回去收拾东西,该搬军帐的搬,该挪地的挪地。大概,这是除了比试之外,最热闹的时刻了。 终于,所有军帐重归宁静。其实所有士兵都充满了好奇,也有那么一些亢奋。他们好奇周围同榻而眠的兄弟会是怎样一个人,好奇自己的队长会是怎样一个人。尤其是看着自己曾经的兄弟变成了队长,心中更是按耐不住那份激动,比自己当上队长还要激动。 他们可是知道自己兄弟是什么样的,所以更加好奇明天看到成为队长后不一样的兄弟。今天只是点了个名,重新组了下营,看不出什么大的不同。一切,都会在明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揭晓。 ------题外话------ 今天开始入v了,有点小激动。虽然不知道继续看的人会有多少,但是很感谢每一个继续坚持追更的小可爱们。我会继续努力,书写好这个故事,给喜欢这本书的你们,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ˊwˋ*)?? 第六十四章 戍边5 孙跃也很好奇成为队长之后的裴羽和周青会是什么样的,尤其是裴羽。裴羽那家伙他还是挺了解的,平时话少的时候一天说不了十句话,话多的时候也多不到哪去。面对这样一个人数还是比较多的大营,她会怎么处理呢?好奇啊,好奇。 他倒是一点都没有为自己落选队长而沮丧。不过话说回来,心大的人貌似也不会计较这种事情。而孙跃就是这样的人。他没有因为自己第一轮就不幸对上副将而悲叹或是不甘,反而觉得万分庆幸。在他心里,他觉得那个高位远不如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士兵来的自在。 所以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抵能成为好兄弟的人,总是有相似点的吧。至于周青为什么要追逐那高位,可能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裴羽之前所在的小营现在归入了她统率的苍龙三营。所以,孙跃就更加好奇了。昨天还和自己同营而眠的兄弟,今天成为了统率自己的队长,这感觉光是想想都奇妙。其他人的感觉都差不多。对他们来说,除了恭贺兄弟高升,便多是好奇。和孙跃的感觉差不多。 自然,也有那么一些心中不服气的人,尤其是之前归属于其它营的人。对于这样一个不了解的队长,他们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不管他们对于裴羽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好奇也罢,不服也罢,第二天,苍龙三营众人都齐聚在了训练场分属的位置,接受裴羽的指示。新上任的队长,总是要给麾下的士兵们来份见面礼的。这是传统,也是必然。 孙跃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裴羽,在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第一次面对这样一支五千人左右的队伍,多少会有些紧张的吧。他觉得如果站在前面的是他的话,肯定会非常紧张,估计连话都说不出了。 他站的位置比较靠前,可以清楚地看到裴羽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裴羽平时话比较少,人也比较淡定。但是没有想到,裴羽可以淡定到这种境界。脸上的表情从头到尾没有变过,说出的话有条不絮。 裴羽自站在那个位置开始,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又似乎没变。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还是和平常一般,清冷,简洁。她只是介绍了一下自己,重申了军营的纪律。之后便把这五千人分成了五个小队。每个小队自行决定小队长人选。 这些话再正常不过。但熟悉她的人,明显察觉到了她身上气息有了略微的改变。多了一份坚定,多了一份统帅的自信。这些改变微不可察,但总还是有人能感觉到的,尤其是熟悉她的兄弟们。 他们说不上这种改变是好还是不好,但还是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颇有种看着“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不对,他们这是看着兄弟有所成而欣慰。 小队长选出来之后,裴羽便给每个队伍分配了任务。站岗和巡逻的任务要继续执行,训练也不可荒废。这些都是照旧的,唯一变的只是周围的人。所以的指示都下达完之后,众人便由小队长带着做自己该做的事去了。 别人看着裴羽做一系列的事,可能会觉得她是一个老练的队长,毕竟整个过程下来,她表现的滴水不漏。虽然并没有给自己麾下的士兵带来所谓的下马威吧,但是最起码的威信还是多少树立起来了。至于个别士兵,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紧张。她不知道别人紧张会有什么表现,她紧张的时候,虽说不会心跳加速,也不会语无伦次,但是会冒虚汗。会觉得自己的整个后背有一滴滴的汗水流下,但其实也没有真的汗水流下。这种感觉还是有点瘆得慌的。 所幸,第一次集合算是顺利完成了。士兵们领命去做做自己的事情后,她便去向副将回复。所有队长需要向副将汇报自己营的情况。统帅苍龙营的副将叫吕蒲,凑巧是裴羽和周青之前的队长,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吕蒲见周青和裴羽都顺利完成了第一次士兵的汇集,心中满是欣慰。这在裴羽和周青去向他汇报情况的时候,从他的话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位队长也算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而且秉性正直,待人和善,也算是一位颇得人心的将领了。 他对苍龙三个营的队长交代了一些队长的具体职责,并叮嘱他们要格外注意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涉及到士兵间的关系,涉及到各个营之间的明争暗斗……也算是一番诚恳的教诲了。 向吕副将汇报完情况,听完他的教诲,他们便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虽然之前对队长需要做的事情略有了解,但是自己真的上手之后,会发现真的很细碎和繁琐。虽然队长不用亲自去巡逻,不用站岗,但是,背后的工作可不少。 集合算是他们作为队长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之后便是熟悉各种公文的书写规则,熟读军中各种对于统帅的规定。还要整理麾下所有士兵的军籍。军籍之前是由王琛一人负责的,他现在把这项任务交接给九个队长了。除了那些表面上的风光,上位者背地里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需要下更多的功夫。 裴羽花费了半天的时间,记下了所有公文的书写规则和各种针对统帅的规定。只能说这个队长真不是好当的。尤其是王琛此次还颁布了很多新的规定来约束各位队长和副将。至于士兵的军籍,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因为还有其他事情要做:需要去监管训练的士兵,防止偷懒是一回事,提升训练也是需要的。 再次到训练场,便看到大多数人都在照常训练,情况尚且还可以。她便在一旁巡视着。 中途休息的时候,有几位之前同一营帐的兄弟凑了过来,问她当上队长的感觉如何。孙跃那厮还特别夸张地表达了对裴羽的佩服:“阿羽,不对,应该叫裴队长了。你今天真帅,太淡定了,让我们折服啊!是不是,兄弟们。” 面对众人的起哄,裴羽难得有点害羞,就没有理他们,只是静静站着,任由他们“胡说八道”了。这本该是一副挺和谐的画面,但是总是有不那么和谐的声音响起…… 第六十五章 戍边6 之前那几个不满裴羽担任队长的士兵,这个时候再也按耐不住,跳了出来。“我看某些人就是靠着见不得人的关系才上位的,有什么好值得敬佩的。”其中一人说完还朝一旁吐了口唾沫。 聚在裴羽身边的一圈人,自然是听到了那个人说的话,还听得清清楚楚。那人似乎怕他们听不清,说的声音特别大。孙跃第一个不爽了,怒火中烧,准备上前给那人来一拳。其他人担心他犯事,立刻拦住了他。 那人见裴羽这伙人没人出声应他,唯一一个想找他算账的还被拦住了,就更加嚣张:“呵,我看你们也就这样嘛。连个敢出声的人都没有,那位新上任的队长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下其他人也不干了。他们放开了拉着孙跃的手,活动了一下筋骨,朝着那个挑衅的人走去。那人周围的团伙也不示弱,双方行成了一个小的对峙。双方摩拳擦掌,一场内部的战争一触即发。 裴羽在他们抬起手的那一刻,出了声:“住手。不服的,和我打。”孙跃他们闻声,抬起的手放了下来。他们齐齐地看着裴羽,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完全没有必要理会这些刺头的无理之举啊。 裴羽示意孙跃他们往后退,留出了一块空地。随后便站到了那群心怀不满的人面前。站定,扫视了他们一圈。她开口说道:“有不任何服的人,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打败我。如果我输了,自愿将这个位置拱手相让。如果我赢了,你们所有人绕着训练场跑五十圈,以后我再听到你们的任何非议,军法处置。现在,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 裴羽难得说出如此霸气侧漏的话,也算是第一次说出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她身后那些兄弟们都觉得:前面这些人死定了啊,死定了! 之前开口挑衅的那人,不屑地再次吐了口唾沫,他第一个出来挑战裴羽。 一开始,那人便采取了猛攻的策略,甫一上来就朝裴羽出手。想要给裴羽来个攻其不备。但是,裴羽的反应明显比他的手速快。在他出招的手快要碰到裴羽的衣襟的时候,她一个微妙的闪身,躲过了。 那人停下自己的攻招,低咒了一声,立刻重拾攻势。他随后的每一次出手采用的都是最为狠毒的杀招,招招直击裴羽的要害。他此刻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这在格斗场上是大忌。 裴羽面对他的攻招,只是回躲。似是戏猴一般,总是在最巧妙的点避过那人的攻击。一来二去,那人的情绪更加失控,招式已经没有了章法。就在这个时候,裴羽给那人来了一个重击,那人胸口挨了狠狠的一拳。裴羽又对着他的膝盖来了一脚。那人失去平衡,猛地一下跪到了地上。 跪下了站起来便是了,那人明显也很想站起来,但是,他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裴羽之前的每一招,看似都是在躲避,但是,每招每式都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借力打力。所以,可想而知,那人此刻想站起来,不太容易。 孙跃一群看戏的人,深深为那跪着的人感到不幸,这都站不起来了啊,啧啧。有一个开口戏谑道:“来来来,兄弟快快请起,不要行此大礼啊!”众人笑成了一片。 那人恼羞成怒,但此刻也无能为力,他对着身后的兄弟们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兄弟们见状,早已按耐不住,一起对裴羽出手了。这伙人少说也有十多人吧,一起朝裴羽出手的场面还是挺壮观的。不知道裴羽能不能敌得过他们。孙跃他们收敛了之前的哂笑,表情变得凝重。 裴羽面对这些人也没有客气。她自归营后一直没有放松训练,加上之前积累的一些经验,对战这些人虽说可能会有点吃力,但输是不至于的。而且,之前在韩老先生的书堂时,习得了很多新的招式,正好可以拿这些人练练手。对于送上门的,可不能轻易放过。 接下来,孙跃他们就见识到了不一样的裴羽。裴羽的招式再不如先前那般柔和,而是主动出击,攻势迅猛,且招招中敌。她中途虽然受了几下偷袭,背上中了几招,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发挥。 看着一个个中招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士兵们,孙跃他们觉得,以后还是不要和裴羽比试的好,太可怕了。正如一般不发脾气的人发起火来肯定是场灾难是一个道理,平时看起来温和的人,真正动起真格来,也是灾难啊。 裴羽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些人,也没有废话,只说了两句话:“不服的,以后再来找我比试。现在,站起来,绕着训练场跑五十圈,不跑完不许吃晚饭。”地上那些人再不情愿,也只得挣扎着爬起来,开始跑圈。其他人结束休息,再次训练起来。 裴羽站在训练场的高台上,看着下面的人,训练的训练,罚跑的罚跑。那些罚跑的人,因为之前的比试,费了很大的气力,此刻的跑姿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但没有人敢停下来。一来裴羽在看着,二来,那些训练的士兵也时不时的在看着。他们,这次算是长教训了。 如果可以,裴羽也不愿意对他们下这么重的手。但是,她知道,这些人只是一部分代表而已,虽然他们的做法看上去不那么机智,但是充分说明了一个现实:她营下的士兵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服她的。毕竟她在此之前也是一名士兵,而且她比大多数人都要年轻,资历不够老,有人不服实属正常。 这次算是杀鸡儆猴了,可以让很大一部分人收心。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她给这些人迟到的见面礼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效果貌似还不错,至于以后,只能慢慢磨合了。 有些人确实天生便适合做将领。而为将领者,不一定要多么暴戾,多么凶狠,能镇的住手下一众人便足矣。很多时候,最好的将领往往是最不显山露水的那一类人。而往往正是这类人,最容易得军心。相信裴羽,是归属于后一类人的。 ------题外话------ 真正的兄弟大概就是:你可以说我,但是不能说我的兄弟。 不仅是兄弟,世间所有敢为你挺身而出的人,都是值得你珍惜和用心对待的。 第六十六章 戍边7 接下来的训练倒也相安无事。可见,裴羽第一天的做法多少还是有些威慑作用的。裴羽也渐渐熟悉了队长所要做的一切事务,基本任务完成也很不错。最让她头疼的军籍问题也已经搞定了。这个花费了不少时日。 闲暇的时候,军营中的兄弟们还是会相约聚在一起,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毕竟边疆这种地方,除了戍守的士兵,可以说是好几天见不到一个正常人的身影。所以,自然要找些乐子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将军准许的情况下才进行的。不然就是一顿军法伺候了。 各个营之间除了进行日常的比试之外,最爱做的事情,估计就是上山打猎了。这个要说一下,南国的一大特点是,山特别多,且植被也特别多,这就意味着野味也特别多。这些野味,自然成了士兵们平时改善伙食的一大来源。而且,士兵在打猎过程中,也能享受到不一样的乐趣。所以,基本上军营中的人没有不爱打猎的。 新的分营形成之后,也进行了一次较大型的打猎比赛。九个营,每个营都派出了一千人来参赛。自然,这一千人都是当天轮到休息的,这个就要看缘分了。规矩大家都懂,副将们也就没有废话,直接让士兵们开始了。时限为三个时辰,听到击鼓的声音后,所有人都必须带着自己的猎物回到出发的地方。令一下,一众士兵便出发了。 剩下便是九个队长,三个副将。他们本来是打算在这里等到比赛结束的,但是王琛忽然策马到了这个地方。他见众将领这么干站着着实浪费时间,就提议他们间也来一场比试。一位副将把王琛也拉入了比试。就这样,这些将帅们开始了一场比赛。这比赛也许比士兵间的比试要精彩的多。毕竟,这些人多少还是有些实力的。 不同于士兵间的团体比赛,这些将领们都是单打独拼的,最后以猎物多者为胜。裴羽不太热衷于这种比赛,但她没有正当理由推辞,也就参与进来了。反正比赛嘛,想参与不想参与全看个人,就算是混水摸鱼混过去了,也没人能说啥。 所以在其他将领都策马奔向山林时,她骑着追清慢悠悠地走在了最后。对了,追清是周青帮她带到这里来的。一开始回来的时候,追清还不愿意理裴羽。裴羽给它喂了不少好吃的,还时不时会帮它理理鬃毛什么的。过了几天,追清也就“原谅”裴羽之前的消失了。所以说呀,动物也是有自己的小脾气的哟。 没一会儿,这条路上就只剩下了裴羽一个人。她其实并不是胜负欲特别强的人,所以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并不会使尽全力。正如现在,她觉得顺其自然便可。随缘,能遇到几只猎物算几只。至于会不会猎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其实从私心里来说,她并不喜欢这种猎杀。她自小就比较亲近各种小动物。但是,周围人都竭力遏制她的这份喜爱。在常人眼中,男儿不应该这般,妇人之仁,喜欢这样一些东西。所以不得已,在人前,她从来不敢表现得多么明显。久而久之,也能将这份喜爱隐藏的很好了。但是,如果要做一些伤害它们的事,她还是不太能下的了手。 所以说,随缘吧。她希望不要碰到任何猎物,最好连一只兔子都不要碰到。即使真的碰到了,也希望周围不要有其他人吧,这样她还能当做没看见,径自走开。如果,碰到了猎物的同时,还碰到了其他人,这就是最槽的情况了。 常言道怕什么来什么,还真的是。裴羽本来是悠闲地骑在追清背上的,追清也懒得飞驰,这一人一马,倒也算是臭味相投。忽然在一个路口,出现了一只飞奔的麋鹿,裴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目送那只鹿跑开。那鹿刚消失,就有两对人马出现了,看来是追那只鹿的。 来人见到裴羽,便问她可有看到一只鹿跑过,裴羽摇了摇头。他们没得到有益的帮助,便继续策马走开了。裴羽没理他们,继续慢悠悠地走着。 只是特别不巧的是,在下一个转弯的路口,又碰到了那只鹿。那鹿似乎被人追急了,已经慌不择路,四处逃蹿了。裴羽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手好,还是不出手好。毕竟怎么看,这只鹿都是在劫难逃了。犹豫间,再一次让它跑了。 裴羽觉得这样也好。只是,那些追捕这只鹿的人可不觉得好。他们看着裴羽,严重怀疑她阻碍了他们捕猎,但碍于她队长的身份,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只得忿忿离开了,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裴羽看着这些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算不算,人在马上骑,锅从天上来。她难得喜欢什么东西,对喜欢的定义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所以,对于现下确定心意的东西,自然要多几分偏袒了。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她接连碰到了四次猎物,但每次都放过了它们。期间也碰到了其它捕猎的人,不过都只是打个照面而已。他们追他们的,她走自己的。其实这山林里的景色也是挺好的。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来这里细细体会,这次也算是一个机会了。 如果其他人知道了裴羽此刻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吐血。他们此刻正在进行如此紧张刺激的比赛,人人都迫切希望能多碰到几只猎物。他们此刻的飞驰都是为了能搏得个好彩头,在最后大放异彩。结果有个人如此悠哉游哉,那真算得上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之前那些碰到裴羽的人,注意力都放在猎物身上了,顶多就是问问她有没有看到猎物什么的,所以也就没注意到裴羽的行为明显存在异样。不过,他们没注意到,不代表就没有人注意到了。 王琛自从在那个路口,亲眼看到裴羽放走了那只鹿,并且回答询问的人不知道之后,便一直跟在裴羽后面。他对围猎这种事的热情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了,之前提议诸将领进行比试也只是不想他们站着无聊罢了。而且,他知道,这些年轻的将领们,还是很热衷于这种比赛的。至少当他还是队长时,就很喜欢。 只是,裴羽每次都让他觉得意外。他看到裴羽每次碰到猎物时都是视若无睹,要么是停下来,让猎物先走;要么是自顾自地走,不理会猎物。裴羽就这样一连放走了好几只猎物。 看着裴羽这丝毫不着急的样子,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题外话------ 猜猜王琛会说什么? 第六十七章 戍边8 “你还打算放走几只猎物?”王琛笑着说道。 裴羽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她一回头便看到了骑在马上,脸上带着那么点戏谑看着她的王琛。再一次很难得的,心中有那么点羞怒。貌似每次出神的时候,都容易碰到王琛。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裴羽,毕竟王琛跟踪一个人的时候,不想让对方发现的话,对方真的很难发现。 裴羽没有回答王琛,而是把视线转回了前方。刚刚那一瞬,她想起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事情。她想起来,很久以前,似乎也是在一个山林里面,碰到过一个人。那个人当时打断了她欣赏风景。而且很不凑巧的是,那个人貌似就是王琛。 王琛见裴羽回过头去,没有理会他,也没觉得有失他身为将军的颜面,只是再次开口说道:“你这样可不行。如果最后没有带几只猎物回去的话,会被其它将领笑话的。” 裴羽似乎意识到了王琛将军身份的尊贵,这次恭敬地回复了王琛:“卑职明白。”之后便牵起缰绳,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来得及走,身后的王琛又开口了:“你…是不是不想射杀这些猎物?” 裴羽顿了顿,还是顺从内心真实的想法,点了点头。 王琛想了想,策马靠近裴羽,把自己之前顺手猎的几只猎物丢给了她。随后便很潇洒地策马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提醒裴羽:“这样好歹能交个差。不过,你最好再猎几只。” 裴羽看着王琛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将军,她越来越搞不懂了。之前觉得他多半是个自命不凡的人,高位者似乎都容易有这个毛病。但是后来随着渐渐地接触,觉得这个人身上背负了很多,在人们见不到的地方,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心血。这些都是胡老头儿平时没事的时候,跟她唠嗑讲的。 但是现在吧,又觉得这个人像个谜,太难弄懂了。也许她之前的认知都不一定是真的。不过再想想,这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似乎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王策跟她,顶多算是上级与下级的关系,她没有必要去探究自己的长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接下来一直到比赛结束,她还是先前那般慢悠悠的样子。只不过,偶尔碰到猎物的时候,会射出一支弓箭。王琛之前的提醒多少还是对她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经过三个小时的激烈比拼,此次的比赛落下了帷幕。所有士兵都带着自己猎物回到了规定的地点。将领们比他们早一点回到了原位,静候士兵们归来。诸位将领的战果都挺可观,除了…裴羽。不过也无伤大雅了,为了公平起见,将领们不参与到士兵们的比赛中。 经过清点,最后得出了比赛结果。苍龙一营最终拔得头筹,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后面的排名依次是白虎二营,苍龙三营。只记胜出的前三名。虽然裴羽这个队长很悠闲,但是麾下的士兵还是很给力的。虽然是第三名,不过也很好了。 取得前三名的可依次领取对应的战利品,剩下的队伍就只能领个类似于“安慰奖”的东西了。领完东西,这次的比赛也就真正落下了帷幕。之后士兵们便回到了各自的营帐。 等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各个营都热闹非凡。在今天比赛中胜出的人自然是皆大欢喜的,没胜出的自然更需要热闹起来,调节气氛。毕竟,开心是最重要的。 裴羽在照例夜巡的时候,就很不幸地被一个营给拖了进去。这个分营是在今天比赛中取得第三名的,此时正在庆祝今天的胜利。这个分营的小队长是孙跃,所以也就可以理解了…… 他们庆祝的方式也很特别,唱歌。可以一个人唱,也可以一群人一起唱。这场面,想想还是很有趣的。一帮大老爷们,唱着不着调的歌曲。这对听的人来说怎样都是一场“灾难”。但是,抵不过兴致高涨。心情好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裴羽刚被孙跃拉到营帐中,就感受到了声波的冲击。此时一位士兵正撕心裂肺地后吼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姑娘抛弃了…… 裴羽不好推辞离开,就静静站在一旁听着了。听着听着,倒是听出了一些乐趣。有些士兵带来了乡音,称得上为众人呈现了不一样的听觉盛宴。有些人唱的歌不一定有多好听,但是那饱含的情感真挚动人。唱歌,不失为一个表达情感的好机会。 这厢裴羽正听得认真,那厢孙跃开始干坏事了。他用眼神示意了下周围的兄弟们。所以当一个士兵唱完之后,众人开始起哄,要裴羽给他们来一首。 “队长,来一首!队长,来一首!”…… 这呼声自响起就没有断过。裴羽用余光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孙跃,默默叹了口气。她怎么在孙跃这人身上看到了李岸的影子。这俩人都趋向于损友这一类型,但也还是不同的。 不过,现在不是谈论他俩有什么不同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应付面前这帮人的起哄。她示意众人安静。众人以为她要开始唱了,就安静了下来。哪成想,裴羽没唱歌,只是说了两个字:“不会。” 更让人没有料到的是,说完这句话后裴羽居然溜之大吉了。这个真不像是一个队长所应该做的。孙跃见状,放声大笑起来。一众士兵们虽然不知道小队长为什么笑,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等孙跃停下笑后,便招呼众人要多多体谅这位队长,毕竟,他也从来没听过队长唱歌,曾经一度怀疑队长不会唱歌,今晚也没试出来,下次继续努力……之后在他的带动下,整个营帐又重新热闹起来。 至于会不会唱歌这事儿,那就要问裴羽自己了。她还真的从来没有在人前唱过歌。南国的女子基本上都是会唱歌的。民间有一个习俗,女子若是心悦于哪家的男子,可以唱歌示意对方。如果男方有回应,那便是一段佳话。如果男方无回应,那也无关紧要了。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嘛,这个没成功,还有机会。 但是,这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毕竟,如果一个女子对着太多人唱过歌,可能会被视作水性杨花之人。所以,一般唱歌的女子,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个习俗也只流传于街头巷尾而已,有身份的人家,不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这个习俗她是从奶娘哪里得知的。奶娘以前跟她提到过:如果遇到了心爱的男子,女子可以向对方唱一首歌来表达情意。具体唱什么她记不住了。她一直也没有遇到心爱的人,可以有机会去做这件事。所以,众人没听过她唱歌是必然。 至于以后会不会遇到那么一个人,值得她为对方歌唱,这就要看缘分了。遇不到也没关系,她对男女间的情爱,并没有对么期待。也许,已经遇到了也说不定。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感谢老头儿助攻。 胡老头儿:我那是无聊闲的→_→ 第六十八章 戍边9 接下来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戍边状态,该干嘛的干嘛,做好自己的事情。各位队长也越来越熟练于自己的职责,基本上都能很好的解决军中的一切事宜,现在表面上暂时也没有什么突发的情况,大体说来还算安稳。 但这安稳对于某些人来说就不是安稳了。稍微有点敏感性的人,都能感受到四周涌动着的暗流。要么关乎利益的得失,要么关乎个人的安危,要么关乎国家的运途。 此前与北国的战事,虽然用失去十座城、纳贡和派公主和亲暂时止息了危机,换来了安全。但是焉知这份安全能维持多久。而且,其他国家颇有一番跃跃欲试的态势。其他两国的力量虽然比不上北国,但是对付现在的南国也算是绰绰有余。他们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向南国出兵。 对于不关注国家局势的人来说,每一天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差别。对于那些真正为家国操劳的人来说,每天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有抱负的将领们,更加勤于操练手下的士兵们,为接下来可预知到的危机做准备。 作为王琛麾下的将帅,士兵,自然不能怠于训练。那些之前嘻笑打闹的人,也都感受到了统帅们的变化,训练自然也认真了起来。不认真的,一般都被“操练”的很惨。所以,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整个边境此刻都处于严肃的氛围中。但这肃穆很快就被暂时打破了,因为北国派来了使者,随行的还有北国的公主。北国的公主啊,不知来的是哪一位,也不知来南国是要做什么。 自从得知北国将要来人之后,整个边境一扫之前的静穆,有那么一丝“蠢蠢欲动”的感觉。在得知还会有一位美貌无比的公主会来之后,就更加兴奋了。这个,男人嘛,对于女子本来就有莫大的兴趣,尤其是好看的女子。且不提这位女子的身份十分尊贵。一众士兵便开始期待,期待北国使者和那位公主的抵达。 不知道将领们会不会也这般兴奋,至少裴羽是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的。她觉得这次北国的来访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这种访问十之八九都带着不可见人的目的。 北国此次来访打着友好交流的借口。他们声称月前南国派去和亲的公主甚得北国王室的满意,尤其是太子十分满意这位王妃。为了促进两国的友谊,北国王室决定派使者来进行交流。 裴羽身为队长,自然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北国来人的事情。为了这件事,王琛还特地召开了会议,吩咐各个营做好迎接的准备。经过商议,此次负责的主要是白虎三个营,其它营相机行事。 既然裴羽的营只是辅助的,她也就没有花那么多注意力在这件事上。到时候有需要人手的时候派几个人过去便可,其它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来操心。她近期花费了很多心力在士兵们的训练上。所以,也就没有多问一句,这次来的北国公主是哪一位。如果问了,逃也许还是来得及的…… 左等右等,北国的使者终于抵达了北国的边关。为了显示南国的友好,整个边境没有当值的士兵都要列队夹道欢迎。这壮观的场景堪比上次送走和亲的公主。这些使者会在边关停留一日,之后继续朝着南国国都行进。 众士兵虽然此刻站得笔直,可是那心思不知道早就飘到哪里去了。尤其是,北国使者的队伍出现的那一刻,有些士兵差点要从队伍里探出头了。但是,看着前面的将领们,又不得不抑制住这份激动。尤其是一位副将貌似还发火了,谁还敢放肆。 以王琛为首,众将领们列队站在道路的中间,迎接北国使者。这也算是最高规格的欢迎了。无论多么不愿意,表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而且,北国既然都派出了公主来,他们的礼数自然要做到位。 只是,其中的副将于武此刻明显已经不耐烦了。在他看来,屈尊迎接敌国的使者已是丢脸的事,结果这北国的使者还来的如此之慢。这都到了正午了,还不见人影。他几次意欲发作,想拂袖而去,但是看着身前王琛挺拔的背影,他忍下了。 好不容易,北国使者终于见到影子了,周围的士兵那一副兴奋的样子又让他更加不满,他破口大骂了几句。王琛回头看了他一眼,平复了他些许的怒火。他于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王琛看着他不说话。 王琛一般不跟人动手是因为用不着动手,跟他对上的人就得犯怵。这小子阴招太多,他之前就着过道。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小子是个好将军。在他麾下,他是心服口服的。整个军营,可能也就王琛能治的住他了。 终于,北国使者的队伍到了他们跟前。王琛带着众人向他们行了军礼,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北国使者也很客气,连连感谢他们如此盛大的欢迎。 双方人马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不能再友好的寒暄,互道了欢迎和感谢。一番说辞下来,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作为出行的使者能说会道那是必然,对比来看,能和他们应答自如且做到滴水不漏的王琛就值得钦佩了。 站在王琛周围的人能最直接地听到双方的应答,他们都深深为将军所折服。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这样一面的将军。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他们都坚信,王琛要是不当将军,去做个文官估计也能大放异彩。 先礼后兵在外交上常用的手段,屡试不爽。所以,礼节上的问候结束后,北国使者正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们要求南国军队在他们停留的这段时间提供最好的吃食用品,尤其是不能委屈了他们的公主。他们还提出了一堆细碎的要求。 王琛没有应答,但还是在听着的,作出一副认真记的样子。于武直接不干了,越听越火大,这使者还真是敢提,说什么饮水要山泉,住的地方要有纱帐……真当他们这是驿站不成。想住好喝好,回你的北国去。 他一时没控制住,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此话一出,北国使者愣住了,他没看于武,还是望着王琛挑了挑眉,那意思很明显: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王琛笑了笑,表示一定尽力做到他们提出的要求。但同时也表示,这里是南国的边境,条件不比北国的国都,可能多少还是要委屈一下他们。他表示,南国军队是诚恳欢迎他们的到来的,只是条件可能达不到他们的要求,相信北国使者也是可以理解的。 北国使者正欲再次发作,马车内传出了一道清脆的女声:“杜太傅,何必过于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有可以停留的地方即可。”那太傅领命,没有再说什么。王琛对公主的理解表示感谢,之后吩咐身后将领让开道路,让北国的队伍进入南国边境。 北国的使者见终于可以进入南国边境了,也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公主开口了,他们可能还要再对峙一会儿。他们虽然不怕对峙,但多少还是怕这些武夫不知轻重,伤了这位小祖宗。既然这位小祖宗开口了,他们也乐得轻松。 那位杜太傅回头看了看马车,刚在心里希望这小祖宗不要惹幺蛾子,那人就掀开了马车侧边的小帘子。哦哟喂,这是多不知道轻重,不知道这里是军营嘛,到处都是如狼似虎的士兵…… 坐在马车中的柳月才不管杜太傅各种暗示明示的眼神,她在马车里闷了好久了,早就想掀开帘子透透气。当然,她也想看看这南国的军队和北国的有什么不同。扫视了一圈,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同。顿觉无趣,准备把小帘子放下。忽然,一抹熟悉的背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题外话------ 这可能是发文以来更的字数最多的一次...其实我是个佛系写手来着→_→ 感谢每一个相伴的读者,能坚持追更的你们真的很不容易。因为是第一次写小说,还是以这种形式发布,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希望各位小可爱们可以多多海涵。我也在慢慢进步,不过这进步可能有点龟速…… 至于这本书,我想说的是,它讲的是一个细水长流的故事,可能不会有那么多爆点,不太符合人们对故事性的需求。但它是我想写的故事,构思了大概有一年。当然,它肯定不完美。只是,想坚持写完。 如果你喜欢它,那非常感谢,敬请期待后续故事的开展。如果你不喜欢它,那也很感谢,你曾经点开过它。谢谢(づ ̄?3 ̄)づ 另外,明天是祖国70周年华诞,祝大家国庆快乐!我相信,每一个中国人都会为自己生在这片土地上而自豪! 第六十九章 情债1 她认真看了几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顿时激动得掀开马车的帘子,跳了下去。车夫惊呼了一声,北国的使者也看到了这位小祖宗的动作,顿时惊吓地说不出一句话。尤其是杜太傅,差点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柳月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跳到地上之后,立刻伸手拨开挡着路的人,迈步朝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跑去。 彼时的裴羽正在想着今天该教给士兵们的招式。她对先前的这场寒暄无感,但还是觉得王琛挺厉害的。她正想的出神,忽然就有人冲上来,自身后勾住了她的脖子,还把全身的重力压在了她身上。 她倒是想有所反应,但是来不及。这人的冲力太大了,而且似乎情绪有点激动,用的力气特别大,所以她很不争气地被扑倒了。亏得她前面没人,不然估计也得遭殃。 这么被人压在地上,她很无奈地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不用想,也知道四周的眼睛都集中在她和压着她的人身上。她艰难地偏了偏头,只看到一些色彩鲜艳的衣襟。是个女的? 偏这人还死死地勒着她的脖子,她一时还不敢使大力扯开。她虽然很奇怪周围为什么没有人来拉开这人,但现在只能靠自己解决这个窘境了。不然她可能要英年早逝了。 她试着开口:“这位姑娘,你可以先起来吗?”等了会儿,没有回应。她觉得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于是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这次成功扯开了那人勒着的手,把身后那人推开。 她一边准备站起来,一边转头去看那人究竟是谁。这一转头,便看到了柳月。她愣住了。之前为了逃避那道荒唐的婚约,她提前逃离了北国。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到柳月。 这件事,此刻变得十分棘手了。更为棘手的是,柳月此刻双眼含泪,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环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真是不能更精彩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向王琛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王琛咳了几声,吩咐人把柳月扶了起来。同时遣散了一众看戏的士兵,吩咐他们去训练。如果可以,裴羽也想走,但是此刻明显不可能。只得遵守王琛的指示,和其他将领一起带着北国的使者以及柳月往议事军帐走去。 北国使者也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的公主居然扑倒了南国的一位将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简直,简直是……他们无法声张,也只能听从王将军的指示。 等到了议事军帐,众人坐定,王琛开始主持这个头疼的大局。他看了看那位北国的公主,她此刻情绪倒是稳定了些许,只是那眼神一直在裴羽身上,片刻都没有离开过。他又看了看裴羽,裴羽倒是一脸坦然。这两人,绝对有事,还是大事。只是不知要问谁了。 王琛决定还是先和北国的使者们攀谈一下,了解情况。他先是说了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在哪,又提到了吃的。扯了一大圈,他试探性地问那些使者们,之前可有见过南国的人。使者们齐齐地摇头了摇头。 没见过,那就是这两人自己私下里的事情了。那这应该会好解决一点。他礼貌性地开口问这位北国的公主:“不知公主可否还习惯南国的气候?” 柳月倒是给他面子点了点头。王琛继续尝试着问道:“那公主可认识你之前扑倒的这个人。他是我们军营的队长,不知是否之前冒犯过公主?” 柳月这下倒是把眼神转向了王琛,她顿了顿,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认识,他是与我定下婚约的夫君。” 此话一出,举座震惊。什么情况,他们苍龙三营的队长什么时候和北国的公主有婚约了?而且,这人怎么都不可能是裴羽吧? 北国使者也有点混乱,之前确实听说过公主求了一道指婚的圣旨,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他们都不知道那被指婚的人是谁,更别谈知晓那人的身份了。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南国的将领。 几位使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合着这小祖宗这次这么积极要来南国,是来寻夫的。偏还这么巧,刚进入南国边境就寻到了。真不知是该说公主运气好,还是该说这位将领倒霉。他们倒是没有想为公主出声的意思。两国如今关系微妙,不适宜再谈婚娶。 王琛也不由自主地挑了挑了眉。眼下这情况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他又看了看裴羽,那人脸色镇定,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头疼,要把他也拉进来,毕竟事件的主人公可是他。 在问裴羽之前,先把其他无关的将领遣散下去了。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比较好。之前的让众人一起进来的决定有点失策。众将领下去后,他看了看北国的那些使者,知趣的无关轻重者也自行下去了,只留下了杜太傅。 没有了闲杂人等之后,他开始问裴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裴羽想了想,开始一五一十的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她跌下悬崖掉入河中被韩子岑老先生救起说起。她之前回到军营的时候,也有人问过她这几个月去了哪。当时只是含糊的说受了伤,被人救了,伤好后就回来了,其它的也没有多说。现在,必须要说清楚了。 裴羽讲了自己为了隐藏身份用了假名“莫寒”,也讲了在韩老先生的学堂养伤、讲学的相关事宜,还有莫名其妙被赐婚的事情。提到赐婚一事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弄懂是怎么一回事儿,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 柳月这个时候接了话。按照她的说法,她心悦于裴羽,所以向她送了表达心意的香包。裴羽收下了她的香包,也就收下了她的心意。所以,她向母后求了赐婚的圣旨。只是,没想到裴羽抗旨不遵不说,居然还逃跑了。 裴羽无奈开口解释:“公主殿下,我之前已经解释过了,我真的不知道贵国送香包的含义,你何苦如此执着?”柳月答道:“我不管,你既然已经收下了,便是我的夫君。” 听了半天,王琛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问题他貌似解决不了。如果是两国间的朝廷或是军事上的,他可以解决。可这种感情问题,他真不太好插手。想走吧,可看到裴羽无奈的眼神,提起来的脚怎么都迈不出去。 不行,他可是这里最高的将领,是裴羽的上级,怎么能做这种弃自己的士兵不顾的事情……而且,从内心最深处来说,他似乎不那么高兴见到有人把裴羽当做夫君……没有理由,就是看不惯。 所以,再次咳了一声,王琛出面了。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为什么我要解决这种感情债? 小南:因为……你想? 王琛:我一点都不想┐(─__─)┌ 小南:不,你想,你很想→_→ 第七十章 情债2 王琛是对着那位杜太傅说出下面这番话的:“杜太傅,诚如你所见。此人是我南国的将领,不是你北国人,所以说那道圣旨并没有作用。这个,我说的可对?” 杜太傅看了看柳月,点了点头。 王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继续说道:“即然如此,贵国公主今日这番行为实在不妥,还请太傅谅解。这是我南国军营,不是贵国联姻的地方。”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想必你们舟车劳顿,此刻也是疲倦了,还请去稍事休息,之后会有人给你们送吃食。” 杜太傅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柳月跟他一起离开。但柳月此刻明显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怎么可能接受到他的眼神示意。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准备开口叫她。 他话还没说出口,柳月便先出声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了你,我忤逆了母后,惹怒了父皇,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裴羽此刻真的是骑虎难下,她并不觉得除了那个香包,自己还有何处表露出了丁点对柳月有喜欢的意思,柳月为何会越陷越深,还如此执着?她真的不懂。现在这种情况,是她从未碰到过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柳月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声音中开始带上了哭腔:“你不知道,你逃走后,母后让我禁足一个月,父皇还下令追捕你。我天天担心你出事,既希望你别被抓到,又希望你能出现在我面前。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喜欢我呢?”…… 终是杜太傅结束了这场质疑,他出声制止了柳月:“公主殿下,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叫人把她带下去。 在出军帐前,柳月不死心地回头看了眼裴羽,问了她一个问题。裴羽后来回忆起来的时候,曾经设想过,如果当时她回答的没有那么决绝,会不会就没有后来那么多是是非非了。但今日因,明日果,哪有知道果后,还能回头更改因的呢? 柳月和杜太傅下去之后,整个军帐内就只剩下了王琛和裴羽。 王琛才刚从先前的事情中理出丝绪来,他看了看裴羽,在心里想着,不知哪家姑娘能入的了这人的眼。裴羽这周身的气质,真的让人很好奇她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其实,平心而论,柳月是一个挺不错的女子,至少那份深情便很动人。只是可惜终是芳心错付了。 这件事,不好说是谁的过错。她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一个不知情为何物,一个误解了对方的情。其实柳月喜欢裴羽什么呢?也许是“救命之恩”时的悸动,也许是那副皮囊,也许是那清冷、拒人于无形中的气质。受人追捧的人,也许更容易被对自己冷漠的人吸引。也许,柳月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便喜欢了,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呢? 裴羽也很苦恼,目送柳月出去后,她便自顾自地在心里思考这件事。她知道这次是真的伤害了一个姑娘。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可是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她无能为力。这世间的男欢女爱,原来是这么令人烦恼痛苦的事吗?她没有见到过真正的深情,也没有付出过这样的深情,真的不理解。 王琛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裴羽蹙起的眉,没有任何提醒裴羽该出去的意思。过了会儿,反而是裴羽自己回过神来了,她对着王琛行了军礼,准备下去。王琛制止了她。裴羽抬头看着王琛,眼里带着疑惑。 王琛看着裴羽的眼神,不自觉地又咳了一声。他开口问裴羽:“你可有其它中意的姑娘?”王琛从刚才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裴羽甫一听到这个问题,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还以为王琛不让她走是要训她来着。但她耳力还不赖,不可能会听错。将军问话,她必须回答...她摇了摇头。 王琛继续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问完这个问题,王琛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八卦了,人家的事情,自己这么好奇算怎么回事?但是,问题已经问出了,他倒是真的很期待裴羽的回答 裴羽没有回答王琛的问题,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将军,到底什么是喜欢呢?” 王琛被裴羽的问题吓了一跳。他认真地看了看裴羽,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从那双带着疑惑的眼睛里,他看出裴羽是真的不明白喜欢为何物。不由得为柳月感到可悲,对着一个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的人,付出了再多的深情也是枉然。 不过,他心里其实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他正了正脸色,决定给裴羽普及一下,什么叫喜欢。毕竟,他曾经也是有喜欢的姑娘的,了解那种喜欢的感觉。只是可惜那姑娘终是成了别人的新娘。 王琛这么形容他所认知的喜欢:喜欢,便是时刻想见到那个人,没见到的时候会心心念念对方,见到后会满心欢喜。只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是开心的,希望时光就此留住,希望与对方一起白头,希望生命中的每一刻都能与对方共度。 说完这么一堆煽情的话,王琛感觉自己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他觉得自己说得这么简洁明了,裴羽应该听明白了吧。 裴羽听完他的解释,也不知听明白了多少,只是若有所思。她想,她大概是无心的人,此生应该都不会碰到喜欢的人了。她没有思念的人,没有想白头的人,她想孑身一人度过余生。感情这种事情,她会更加谨慎,不会再让无辜的女子错付芳心于她,也不会有无谓的期待。 想到这,她觉得明晰了很多,便再次对着行了一个军礼,算是感谢他的解答,也算是退下的请示。王琛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看着裴羽的身影,他觉得她应该明白什么是喜欢了。真的没想到,裴羽会这么单纯,竟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越想越觉得有趣,裴羽这个人真的能给人带来很多惊喜。 王琛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后来处理公文时,嘴角一直是上扬的。那上扬的嘴角还把进来送公文的士兵吓了一跳。那士兵送完公文战战兢兢地逃了出去,出去后还特地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太阳也没有从西边出来啊,太奇怪了。将军今天怎么这么开心?之前这军帐里似乎还传出了哭声…… 至于王琛因什么开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过,他现在似乎也没察觉到自己这么开心。希望等他以后意识到这份开心的时候,不会吓一跳。 ------题外话------ 有些人的爱,毁天灭地。得不到的,便不能让别人得到。 第七十一章 情债3 第二天,裴羽如往常一般到了训练场巡视。营下士兵见到她来了,一扫之前的放松,无比认真地训练起来。跑步的明显速度加快了很多,而那些训练箭术的则迟迟没有射出弓上早已搭好的箭,手抖啊…… 裴羽这位队长虽然不像别的队长那般,动辄骂人或是怎样。可是她那盯着你一言不发的眼神,就足以让你收回其它小心思,认真做好手上的事。而且事实上,她会认真地教你该怎么做,直到你真的上手了。 她也发现到了训练箭术的士兵的异常,于是迈步朝着箭靶场走去。那些士兵瞟见她的身影,有几个没控制住,手上的箭直接飞了出去,还特别不幸的脱靶了…… 裴羽站在他们的一侧,开始指导他们射箭。从最基本的射箭要领讲起。不过只是简要提了几句,重要的是让他们实际练习。她看了会儿发现这些人是心理上有了波动,所以不敢射出箭或是中靶数不高。她认真想了想,发现这些人似乎是怕她? 她又看了会儿后就离开了,让他们自己练习。她觉得自己要是一直在这,这些人估计一直都是这状态。 在训练场的入口处碰到了周青。自从他们分属为两个营的队长后,两人似乎还没私下里碰过面。裴羽冲着周青喊了句“周哥”算是打招呼。周青也笑着叫了裴羽。 两人打完招呼,便开始了闲谈。多半是周青问,裴羽答。他们聊了聊近段时间做队长以来的体会,也聊了一些遇到的小麻烦。这两人凑一块,难得有那么多话题可以聊。 裴羽在听了一段周青的讲诉时间后,问了周青一个问题:周哥,你手下的士兵怕你吗? 周青回答说应该是怕的,自己平时对他们很严格。他答完还开玩笑说,苍龙三营的士兵倒是不怕她。 裴羽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怕我?”周青解释说他从没见裴羽训斥或是惩罚他们,而且私下里还听到过很多次他们夸裴羽。裴羽这下更疑惑了,那是为什么呢? 其实严格说起来,苍龙三营的士兵不是怕裴羽,更不是怕裴羽的指导,只是觉得这位队长太认真了,让他们有些难为情。他们有些人反而很担心自己的成绩达不到裴羽的预期,怕她失望…… 与周青聊完之后,裴羽朝着自己的军帐走去。她现在的军帐是和另外两位位队长一起的。毕竟是队长,待遇还是要比士兵好一点的。另外的两位队长分别是苍龙一营和白虎一营的。当初分军帐的时候是随机分的。 还没走到军帐,便看到同帐篷的白虎一营的队长吴松从帐篷内奔了出来。见到裴羽后急忙把她拉到一旁。裴羽就这样一脸懵圈地被他带到了看不见帐篷的地方。 吴松见远离帐篷了,便松开裴羽的手,跟她讲了军帐内如今的情况。按照他的叙述,裴羽现在千万不能进去,里面坐着北国的柳月公主。他还说,幸亏裴羽在柳月来之前先一步离开了军帐,不然就要和她正对面碰上了。他是找理由溜出来向她报信的。 裴羽对他的帮助表示感谢。吴松冲他笑着说道不用谢,还表示自己了解她这种无奈,女人嘛,无论身份如何,缠起人来实在是难以招架。裴羽只得干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来昨天那事,诸将领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知道在其他人眼中,又是什么版本了。 吴松还有其他事情,就辞别了裴羽,临走还嘱托她现在可千万别回去。裴羽表示收到。不用吴松强调,她也知道的,现在不适合回去。 她们之间的事情,现在还是冷处理比较好。谈是谈不通的,尤其是柳月此刻极有可能还带着情绪,这就更没得谈了。鉴于此,她决定去胡老头儿那看看。似乎做了队长以后,便很少有机会去胡老头儿那了。之前几次去都被骂的狗血淋头,这次去估计也会这样。不过就算是挨骂也挺开心的。 但是,这挨骂的快乐也没有了。她刚转身就看到了柳月。吴松这傻小子,还以为骗过了柳月,殊不知人家就悄悄跟在了他俩后面。自然,吴松之前那番慷慨激昂的劝说,柳月也悉数听到了…… 没碰上自然可以躲开,这正面碰上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是,裴羽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柳月说,而柳月也只是静静站着,看着她。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静静站着。 静默了一会儿,还是裴羽率先开了口:“公主,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月抢白了:“之前那个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裴羽没有说话,她也不清楚,柳月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 昨天,柳月离开王琛军帐的时候,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可曾对我有过一点喜欢。裴羽回答:没有。她以为这该是个结束的,可柳月今天的行为,不像是结束,反倒像是又一个开始。 柳月还在等着裴羽的回答,这个回答似乎对她很重要,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裴羽。裴羽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知道。” 柳月听到这个回答,眼神的期待消失了许多,不过,尚余一丝希望之光。裴羽没有说是,裴羽的回答是不知道。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答案。 昨天她回去之后,确实因为裴羽的那两个字伤心了很久,一度认为裴羽不识好歹,没眼光,居然不喜欢她。可是,今天早上醒来以后,在军帐里静坐着,听着远处传来的士兵们训练的声音,她想出来看看,想看看裴羽。 裴羽,是她第一个认真喜欢的人。喜欢到肯放弃自己的自尊,放下自己尊贵的身份。可是,裴羽对不起她这份喜欢。绕是如此,她还是想,离裴羽更近一点。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人啊,怎么会不想离他更近一点呢? 动作总是比想法快,等她想清楚,下定决心的时候,已经逃过丫鬟,走到了军帐外面。其实,除了那位杜太傅,也没人敢拦住她。 一边走,一边询问裴羽的军帐是哪个。到了之后发现她人不在,只有另一位也是将领的人在。两人既然是住在一起的,那么必然是知道裴羽的一些事情的。于是,她就开始各种打听裴羽的喜好,了解他的一切。只是那人知道的也很少,问不出什么,而且还明显心不在焉。 后来,那人找理由溜了出来。柳月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去找裴羽了,便跟着他。果不其然,见到了裴羽。只是没想到,会听到那人这样一番话。她很担心裴羽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便问了裴羽。 现在,听到裴羽这样的回答,她觉得自己没有喜欢错人。她喜欢的这个人,虽然气质清冷,话很少,但是善良、温润。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她喜欢的一切品质和气质,她怎么能不喜欢。 柳月想了想,又问了裴羽一个问题:“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吗?” 裴羽觉得很无奈,最近周围的人都在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她如果是真的男子,肯定能正大光明地说出来,可她不是。而且,她没有这种喜欢的经历,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柳月,裴羽觉得也许自己应该更加决绝一点,不能再给她任何幻想和期待,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柳月的深情确实是感人的,可这深情给错了对象也是枉然。 下定决心后,裴羽开口回答柳月。 ------题外话------ 所以,裴羽到底会怎么回答呢? 第七十二章 情债4 “我喜欢的女子,温婉居家,不卑不亢。她不用多好看,待人温柔便可。她谦逊有礼,落落大方。她,只要能入我的眼便可。”裴羽看着柳月,说出了这番话。 上面这些品质都是照着大姐裴琴的来说的。裴羽认真想了想,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大抵就是如大姐裴琴那般的。只是,大姐出嫁早,夫家不懂得珍惜她。 柳月听着裴羽的形容,一开始还是一副认真听的样子,她觉得裴羽所说的这些品质她都可以做到的。她虽然女红不太好,但是可以学。至于“居家”,她一定也可以做到的。虽然偶尔有点任性,但是她可以学着去变得温柔。她会试着去改变自己略有些张扬的小性子,做一个裴羽喜欢的女子的。 只是,裴羽那最后一句,很明显,她怎么也做不到……柳月眼神中的光逐渐消失了。原来说来说去,裴羽只是不喜欢自己罢了。即使她做到前面那一堆,又有什么用呢?昨天那一番直接的拒绝似乎没有让她彻底死心,所以裴羽今天是要再来一次,是吗? 这一次,柳月没有哭。相反的,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只是这笑,无论怎么看,都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凄婉。她把视线移到了裴羽脸上,满是贪婪地看着,想记住这张脸,记住这个人。 真的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想她柳月,堂堂的北国公主,身份何比尊贵,为了裴羽这么一个小小的将领,三番四次不顾颜面,只希望他能喜欢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可是,裴羽没有。柳月知道,自己该放下了,必须要放下了。 这次求着母后,她有了机会和使者来到南国。她之前第一次见到裴羽是在南国,她觉得裴羽应该会回到南国。昨天再次见到裴羽的时候,以为是上天开恩,想要成全她。可哪想到,这背后原来有一把锋刃正准备刺向她。 柳月脸上的笑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悲怆。直到笑得僵硬了,她看着裴羽,说了这样一句话:但愿我不会再遇见你。随后便潇洒地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以前李岸为了一睹美人的芳容,接下了人家的绣球,但是却不想负责娶人家的做法,在裴羽看来是纨绔所为。可如今,这样一件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她似乎连纨绔都不如。 看着柳月被风吹起的衣襟,裴羽陷入了沉思。她一直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很不容易,总是想给予她们一些善待。所以,平日若是见到了需要帮助的,她总是会出点力的。除了无能为力,帮不上的,她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做到。 可是,她现在深深地上伤害了一个女子,一个没有任何过错,只是爱错了人的女子。敢于追爱的人又有多少呢,尤其还是女子。可这一切的关键在于,她不是男子,不能娶妻,给不了柳月想要的幸福。如果今天,她裴羽是个男的,那她排尽千难万险,也一定会给柳月一个交代。可她不是,从头到脚,都不是。 所以说到底,还是她这异样的身份的问题。可她暂时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法。她固然可以当个逃兵,从军营这里悄悄逃到深山老林去,就这样孤老一生。可是,她心中的操守不允许她这样做。 那么,只能更加谨慎地解决好类似的问题了。尽可能,最好是不要,再伤害到他人。这次的事情,对柳月,对她来说,都是一件难以忘怀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北国使者便带着他们的公主启程了。他们要去南国的国都,对南国进行正式的访问。这次士兵没有列队送行,只有几位将领。 一众将领在军营的大门处送行。经过那位孙太傅和王琛的一番告别说辞,北国使者正式启程。目送他们走出三里后,众将领解散,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裴羽和吴松正好顺路去训练场。吴松看了看裴羽,以为她在为伤了北国公主的心而难过,便伸手拍了拍裴羽的肩膀,义正辞严地说道:“兄弟,别难过,长的帅不是你的错,人家公主喜欢你也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 裴羽挑了挑眉,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位兄弟的想法总是很离奇。她没有多少自责,也不难过,只是有那么一点感慨罢了。但是她懒得开口解释了。 吴松说完安慰的话之后,见裴羽没有应答,也就没有再说话,他觉得也许裴羽此刻需要一个人认真地想想。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到了训练场。到了训练场之后,两人便分开各自去找自己的队伍了。 苍龙三营的一个士兵见到裴羽来了之后,立刻示意其他人,队长来了!他们刚从孙跃那里得知北国的公主和使者已经走了。听孙跃说,北国公主抛弃了队长,所以队长此刻心情想必是十分伤心的?所以他们最好不要往枪口上撞,不然会死的很惨的!虽说他们没有见过队长发怒,但是没有人敢做那“玩火”的第一人。 等裴羽走近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训练无比认真的一众士兵。那训练的认真劲真的是很少见。裴羽有点疑惑,今天这些人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么异常。不过,认真训练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也没什么话好说。 不过,射箭的士兵们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了。他们此刻的手又开始抖了,深怕自己的成绩引起裴羽的不满。关键是裴羽还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了,这下更紧张了。有一个士兵的箭射偏了,还是朝着裴羽的方向飞去的。不过幸好,裴羽躲过去了。 裴羽把那根箭拾起来,走到了那个士兵身边,还没来得及把箭还给他,就见那士兵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开口道歉:“队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千万别生气,千万别。我不是故意的…” 裴羽把他拉起来,把箭递到他手里,开口说道:“你不用紧张,我没生气。继续练习吧。”士兵不停地点头,表示明白。 裴羽对着那些虽然摆着射箭姿势但是明显在偷听的士兵说道:“都开始训练,要是不想练箭就去跑圈。”其他士兵立刻收回偷听的心思,齐齐射出了手中的箭,只是这成绩吧,惨不忍睹…… 裴羽看了会儿,准备离开去巡察下一个地方。转身的时候,忽然听到先前那位射箭的士兵大声喊道:“队长,您特别好。您要相信,北国公主抛弃您,那是她没眼光。” 裴羽被他的话吓到了,这又是哪一出?正打算回头询问,便又听到其他士兵附和他,各种赞美她的话层出不穷…… 裴羽终究是转了身,她示意众人停下。她问了问其中一个士兵,他们这是从谁那听到的事情。那士兵特别老实地回答:孙跃。裴羽蹙了蹙眉,是孙跃啊。她示意众人继续训练,之后便离开了。 众士兵目送队长远去。过了会儿,先前回答裴羽问题的士兵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不是把孙跃给出卖了?他应该不会有事吧。队长不像是那种人…可是这种感情问题,应该没有几个人会愿意听别人传讲……他只能在心里为孙跃默默祈祷了…对不起了,兄弟。 那边正在教士兵招式的孙跃不由得打了个喷嚏,难道是感冒了?想着拉紧了身上的衣服。过了会儿,便看到了裴羽的身影…… ------题外话------ emmmmm,这种感情问题,貌似不好说谁是谁非。 第七十三章 大战1 孙跃见到裴羽来了,便吩咐其他人自行训练,他则迈步朝裴羽走去。 等两人碰面了孙跃发现,裴羽这脸色似乎有点异常,似乎带着点找麻烦的感觉?他先发制敌,笑着和裴羽打招呼:“阿羽,你今天来的挺早呀,是不是把北国的使者送走了?” 裴羽点了点头。孙跃接下来开始发挥他的十八般嘴皮子功夫,天南海北各种胡扯。因为他意识到了,不能让裴羽开口,不然他很可能就惨了。 裴羽也没想真的找他算账。只是,看着孙跃这样觉得也许给他一个“教训”也是不错的选择。这人,最是喜欢满嘴跑火车,指不定下次能从他嘴里再传出什么离奇的消息来。 所以她也就一直听着孙跃讲,时不时点个头表示自己在听什么的。过了一会儿,孙跃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还是直接问裴羽发生了什么比较痛快。现在这样,跟凌迟一样,太磨人了。就算裴羽真的是因为被那北国公主抛弃了,心里难受,也不至于迁怒兄弟。 裴羽见孙跃确实是到极点了,也就没再继续“为难”他,让他继续教士兵招式去了。稍后她会来排阵法。 孙跃领命,自然溜之大吉了。阿羽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吓人,稍后他得去问问其他兄弟们,阿羽来之前去了哪。不然一直这么被吊着,太吓人了。 只不过,他没来得及去问其他人,裴羽也没来得及排阵法,因为负责报信的士兵带来了急报,东国和西国两国同时向南国边境陈兵了了。他们防守的边境是南国和北国的交界处,这消息传到时距离两国陈兵已经过去了一天。 听到紧急集合的战鼓声之后,训练场的所有士兵自发集合,站成整齐的队列,等待上面发号施令。裴羽也第一时间跑到了议事军帐,她到的同时,其他几位将领也差不多到了。 王琛向一众将领说了新传来的急报,并开始和他们一起商量接下来的部署。众将领经过紧急的讨论,得出的大致结论是:出兵增援。 东国和西国这次是两面夹击南国。他们之前一直按兵不动,这次忽然借口南国没有向他们纳贡而大肆出兵。这纳贡的借口真的是子虚乌有。四国之间本就是各自为政,独据一方的,平时礼节性的往来,何来纳贡一说。 除了几个月前战败于北国,不得不向其纳贡,对于其余两国,南国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纳所谓的贡。但是,他们既然提的出这么无耻的理由,自然可以更无耻的出兵。现在已经不是纳贡的问题了,是他们想狮子大开口,获得更多好处。 虽说各国之间的边境不时也会有小型的冲突,隔个几年也会来一两场大战,互相占领对方的领地。比如十年前,南国的先帝就向北国发难,取得了对方的十座城池。这场大战也一直被后世的人所诟病,因为南国师出无由。但从来没有过这种两国同时发难的先例…… 南国朝廷是如何反应的,他们尚且不知,但是作为南国的军队,他们要有所行动了。需要先准备起来,随时准备行军。紧急时刻,如果等不来上面的调令,可自发行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是此等危急时刻。 虽然众将领得出了统一的意见,要出兵增援。可是,出多少兵,出哪些兵,什么时候出都是问题。这个还需要讨论。而且,他们现在驻守的边关,也需要留下足够的士兵防守,谁也不敢保证北国会不会也来插一脚。这个就更需要讨论了。 一时间,整个议事军帐内的气氛十分凝重。看着桌上的地图,每一个人都深感这将是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战,或者说是场灾难。如果真的打起来,那么南国将成为人间炼狱。 且不说南国军队有没有能力抵挡得住两国的来犯,单就战争本身而言,这是发生在南国疆土上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百姓们必然会遭殃。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一众将领经过激烈的争论之后,暂定苍龙三个营,白虎三个营和玄武一营、二营待命,随时准备开拔。至于玄武三营,则和原来戍守在这里的士兵们一起,继续戍守。至于什么时候出兵,则需要再商议,最后由王琛下令指示。 众将领领命便下去准备了,他们需要去告诉士兵们,做好行军的准备。之后再次商议具体的部署情况。 众士兵自集结完之后,便一直在等待上面的指示。对他们来说,此次集结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这种战鼓声上次听到还是在第一军营的时候,而当时是因为北国来犯,这次不知是哪国又来犯了。南国,这一年真的是多事的一年。 等到将领们开完紧急会议,来向他们说明情况的时候,众士兵一片哗然。他们无一人预料到,这次居然会是两国同时进犯。但每个士兵在哗然的同时,都站的笔直,等候命令。 他们是军人,从入伍的那一天起,便明白自己的责任与使命。即使敌人再多,再强,战役再艰难,都要硬着头皮上。虽然他们中存在着不和谐的因子,虽然军队的上层存在诸多问题,但这一切都无法抹杀,他们那颗跳动着的赤诚的心。 听到副将的命令后,众士兵便下去收拾行李,为开拔做准备。不用开拔的士兵则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他们虽然不用远行,但仍需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这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裴羽决定先去和胡老头儿道个别。虽然胡老头儿最近越来越不待见她了,每次去必然有很多怨言和指责。其实当初胡老头儿劝她争取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了后来的情况,只是老人家嘛,不能讲道理的,听着他的训就好,顺着就好。 她如果这次开拔奔赴战场了的话,很难说能否活着再回来见胡老头儿,毕竟对方来势汹汹。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谁又说的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去向胡老头儿告别非常有必要。老头儿可是她的一个亲人呐,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有些人的想法似乎和她的一致,所以,她前脚刚迈入胡老头儿所在的军医处的大门,后脚那人也走了进去。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胡老头儿的门前再次碰到,一时无话。反倒是胡老头儿出门看到了他俩,来了句:“你俩在这罚站吗,进来。” ------题外话------ 那人是谁,不言而喻(●?●) 第七十四章 大战2 进去之后胡老头儿罕见地没有指责他们,而是说了一些让他俩注意安全的话。显然,胡老头儿也知道了现下的紧急军情。裴羽和王琛都表示明白。 王琛看着胡老头儿一脸担心的样子,笑着说道“:老头儿,这可不像你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你要相信,我们有能力应对战场上的情况。” 胡老头儿没有理会他的戏谑,而是拉着裴羽的手,开口说道:“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我的阿羽。阿羽啊,你这上了战场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要逞能冲在前头。”说着还把话锋转向了王琛:“你这小子,必须保证阿羽的安全,她要是再出任何问题,你提头来见我!” 王琛摸了摸鼻子,表示听到了。感情裴羽才是他的宝贝,他就不是了。胡老头儿也太偏心了。不过,不用胡老头儿说,他也会竭力保证裴羽的安全的。他,似乎越来越不想见到裴羽受伤了,这种感觉好像自从上次裴羽失踪归来后便越来越强烈了…… 和胡老头儿道过别,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军医处。胡老头儿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一时没忍住,老泪纵横。他唯一的儿子就是死在沙场上的,这也是他一生的痛。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看到裴羽和王琛上战场。 尤其是裴羽,他特别担心。之前不知道她是个姑娘的时候就已经很担心了,现在知道了,那简直就是担心上加担心,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他想阻止她上战场,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阻止。裴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他不能阻挡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知道,裴羽就算是真的战死沙场也会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他不忍见到这种结果。只能希望上天能保佑他们,能护他们安全。他不想,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想,自己的衣钵无人继承啊。 小杨见师父一直在军医处的大门处站着,一动不动,便凑了上来一探究竟。这一靠近,便看到了师父泪眼婆娑的样子。他一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出声询问,怕被骂……等胡老头儿发现小杨的时候,极快地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一边说着今天风真大,沙子迷了眼,一边快步走回了自己房间。小杨疑惑地看了看外面,今天没风啊,哪来的沙子…… 裴羽和王琛回去的时候,有一段路程同行。两人一路无话,裴羽本就话少,而王琛则不知道该跟裴羽说什么。在即将回各自军帐的分叉口时,王琛看着前方的路,还是问了裴羽一个问题:“你怕吗?”裴羽坚定地摇了摇头。 王琛笑了笑,示意裴羽回军帐准备,准备好之后到议事军帐商量下一步的部署。裴羽领命,继续迈步。在走出三步后,突然听到了身后王琛说的话:注意安全。她有点奇怪,所以回了头。但是王琛已经迈步走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想来应该是因为胡老头儿那番话。胡老头儿有时候真的是孩子心性,王琛作为一个将军,哪来精力和义务保护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队长。所以,他能说出这番关照的话,想来是真的挺不容易了。 不过,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但还是很感激胡老头儿的那份关心。为了胡老头儿,她也会保护好自己,活着回来的。 裴羽回到军帐稍作整理,之后便到议事军帐去了。之前的紧急会议决定下了由哪几个营出兵,这次会议则要商量出具体的部署。此次东国和西国同时来犯,他们要决定去支援哪一方。东国和西国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以他们的兵力只能支援一方。而且,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接到朝廷的任何通知,不知道这两处的具体情况。 众将领又是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前选出这几个营出兵支援,有几位队长便有些许不满,尤其是不满那留下的名额花落玄武三营。虽然众将领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背地里都颇有怨言,他们都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不愿做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牺牲。并不是所有的将领,都一心想尽好自己的职责,为国家死而后已。 裴羽、周青、吴松,冷眼旁观其它将领争吵该去哪个方向。至于之前定下出兵名额的时候,他们早就吵了一架了,现在这场算是在争主权。王琛也没有说话,还没到需要他出面的时候,无论他们吵得多么激烈,反正最后的结果由他决定。现在算是让他们各抒己见了,这样等他开始说话的时候,众人才能安静下来听他讲。 只不过,现在这场争吵似乎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反而愈吵愈烈,最后又扯回到此次出兵的人选上了。首当三位副将争的最凶。尤其是于武,声音最大。 他特别不满自己营下的士兵都被派出去。在他看来这明显是去送死。他们刚才商量的时候,其它两个营的副将居然提出让他的士兵走在前面开路。 还给出什么他经验最丰富,最有能力做好这件事。放他娘的屁!他当即和那两人吵了起来。谁都知道此行去支援凶险万分,这两人想的倒是天真。他和那两个副将互相指摘起来。 于武本身就是个暴脾气,火气上来便不管不顾,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吵到最后,他直接指责王琛的安排不合理,凭什么让玄武三营的人留下。最后越说越激动,干脆说他们为什么要去支援。反正朝廷没有命令下达,他们没有甚至必要商量这件事。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齐齐看着王琛。于武见无人应答他,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也立刻噤声。他也偏转视线看着王琛,再无一句话。 整个军营一改之前的热闹争吵,变得无比安静。其他将领都在心里暗骂于武这人说话不过脑子,这种时候能说这种话吗!同时也默默为他点了根蜡烛,祈祷他没有触怒将军。不过将军这脸色,从头至尾都没变过,也看不出他到底生气了没…… ------题外话------ 小剧场: 周青:阿羽,你看将军这脸色,发怒的可能有多大? 裴羽:(摇头)看不出来。 周青:阿羽,你…… 王琛:(咳咳)你们俩,背着我说什么呢? 周青:卑职没有说什么。 裴羽:(摇头) 第七十五章 大战3 王琛就这么坐着,听着他们各执一词。直到于武说完那句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齐地看着他。他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可心里还是有很多想法的。 他走到今天,无比了解他们此刻的争执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所以他选择让他们先争个够。这种争吵最后的结果一般都是互不相让,然后他们会自行停下争吵,让他出面定夺。 他一般不会在最开始就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些将领,极易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仗着自己的军功,听不进他人的意见。即使勉强让他们接受了命令,也会心不甘情不愿。长此以往,是大患。所以,最好一开始就让他们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在争吵中多少听进去一点他人的声音。这也是他一贯所支持的,所以这些将领争吵起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不过,刚刚这场,似乎有点无法无天了。他们也应该意识到了,所以此刻都看着他。王琛看着众人,笑了笑,开始说话:“诸将领说够了,那现在由我开始。”说完他环视了一圈。 众人都有点没搞懂,将军刚才那笑是什么意思,现在他还在环视,这个实在是太惊悚了。有几个迫于这种王琛的视线,特别没有骨气地低下了头。他们可是队长啊,要是被手下的士兵看到这副样子,指不定会被嘲笑成什么样。可现在,哪还有时间想那么多。 于武甚至能感觉汗水从自己的背后滴下。他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可王琛那人又不给个干脆的,还一直这么吊着,他觉得难挨的很。但又不敢再说话了,借他十个胆都不敢。王琛还真的是他的克星…… 王琛环视完,点了一个人,让他站起来。那是玄武营的副将。王琛问那副将:“蒋副将,你觉得为什么是你麾下的玄武三营留下戍守?” 被叫起来的蒋副将本就战战兢兢了,不知道将军葫芦里要卖什么药。面对这样一个问题,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也是会打太极的人,所以他这么回答:“卑职不知,但凭将军作主。” 王琛点了点头,让蒋副将坐下。之后他把裴羽叫了起来。问她对于刚才的问题怎么看。裴羽看着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不怕得罪谁,也不偏袒任何一方,所以只是实话实说:卑职以为,玄武三营的士兵能力不足,恐难承受长时间快速跋涉以及正面和敌人对上。 王琛听完她的回答,点了点头。只是点头也就罢了,他还说了这么一句话:“想不到,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是被咱们裴队长说出来的。其他将领以为对否?”其他人不敢不同意,都点了点头。只不过,偶尔瞟过裴羽的眼神,就没有那么善意了。 接着王琛又问了裴羽一个问题:“你觉得,咱们行军应该如何排阵?” 裴羽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王琛这人真的太狡猾了,拉她出来当挡箭牌。可惜她发现的太晚了。她看了看王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打太极这招前面已经用过一次,再用就没什么意思了。而且看着王琛那带笑的嘴角,她知道,这个问题她得按着自己真实的想法来回答。 反正前面的话已经得罪人了,不介意多得罪一次。她开始回答王琛:“回禀将军,卑职认为可以从三大营中各抽取一个营来打头阵,最后面安排经验较丰富的士兵。这只是卑职的拙见,一切由将军定夺。”这也算是一个比较保险的回答了。 说完这番话,裴羽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直以为自己不怕得罪人,可是刚才这番对答,让她明白,自己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也明白了所谓的官话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候为了不得罪人,或者说不往死里得罪人,还是要说些违心的话,明哲保身谁不会。 王琛似乎对她的回答比较满意,所以又点了点头,并示意裴羽坐下。之后倒是没有再为难其他人,开始说自己的想法,中间也和一众将领商量、讨论。最后终于敲定了行军的布阵。最头疼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整装待发,等着朝廷的命令。 王琛此前业已写了一份奏折,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朝廷,相信很快就能收到批示。 会议结束,众将领下去再次部署一些细节问题。裴羽本来也是要走人的,结果被王琛留了下来。她简直快要在心里哀号了,王琛这人是要在火上再浇一桶油是吧!她甚至能感受到一些将领出去时,朝她送来的眼刀。 她也是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了,得罪人是什么感觉。不过这些人都身为将领了,为什么心眼会这么小?这个就要问那些人自己了。其实有时候,往往是位置越高的人,越容易斤斤计较,也更容易用手中的权利对付一些看不顺眼的人,谋取私利则更是不在话下了。 其他人都退下之后,裴羽笔直地站在了王琛的书桌前,等他下达指示。但是,那人似乎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再抬起过眼。 裴羽站了一盏茶的时间,王琛还是没有发话。裴羽也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站着,于是她又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王琛终于意识到她的存在,抬起头看了看她。 王琛望着她,笑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推出来吗?”裴羽摇了摇头,她真的不懂王琛这人。整个军营,可能只有胡老头人那人了解王琛了。 王琛这次倒是没有笑了,而是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你一直缩在自己小天地,不愿做一些事情。或者说是没有兴趣做那些事。可这些事,是你必经的。所以,你必须走出来。” 他顿了顿,望着若有所思的裴羽,继续说道:“在位者,有所必为,有所不为。你可明白?”裴羽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不愿承认,但是他说的是对的。既然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开弓哪有回头箭,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只是希望在这条路上,不会失去太多的本心,不会做太多不想做的事情,不会有一天可憎到连自己都唾弃自己。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你看我笑得多真诚。 裴羽:改变不了你腹黑的事实。 王琛:我那不叫腹黑。那叫…… 裴羽:那叫卑鄙? 王琛:我…… 第七十六章 大战4 所有的与出兵相关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众士兵和将领也已经整理好,随时都可以出兵,开赴战场。现在要等的就是朝廷的调兵令了。 只是,众人左等右等,没有等来那道所谓的调兵令,反而等来了南国朝廷和东、西两国议和的消息。这消息由一个王琛的眼线传回来的。其他士兵暂时不知,只有将领们知道。 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王琛就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一众将领面对这样一纸消息,不知该作何反应。该庆幸自己不用上战场去送死吗?还是该耻辱于南国朝廷这样苟且的行径? 南国本就是被挑衅的一方,本该出兵迎敌的。可是,这战还没有打起来,南国就率先认输了。说的好听是议和,说的难听叫卖国。这样的议和,除了满足对方无耻的要求,还能拿什么阻止他们的入侵。 于武在一脸凝重地看完那消息后,直接开始破口大骂了:“他奶奶的,朝廷那帮老匹夫这是想把南国拱手送人是吧!这战还没打起来,就一个个怕死地要去议和!我看这皇家离覆灭也不久了……” 他旁边一个副将及时拉住了他,阻止他继续说些可以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话。其实他说的,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个理。其它人也心知肚明,整个军帐又陷入了一片岑寂。 打破这沉默的是另一纸消息的传来。这消息是快马加鞭送来的。这则消息的内容是,南国和东、西两国议和失败。那两国已经声明不日将正式进攻南国。只是具体何时出兵尚且不知。 原来,在得知两国陈兵边境的时候,南国皇帝就紧急召集诸大臣来商议这件事。经过激烈的讨论,诸大臣很明显是分成了两方。一方主战,一方主和。主战方以裴大将军为首,主和方以王丞相为首。双方吵了整整一天,谁也没有说服谁。 最后还是皇帝出面,暂时结束了这场争吵。皇帝的一番话,明显也是偏向于主和方的。王丞相抓住这个关键点,直接质疑裴大将军,如果真的打起来,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保证取胜吗? 裴大将军自然不敢作出这种保证。举国上下,别说是他,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做这种保证。王丞相步步紧逼,最后说的裴大将军无言以对。所以便有了第二日的议和。 只是,这议和明显是失败的。东国尚且还算‘“友好”,只是提出要南国年年向他们纳贡,而西国直接提出除了纳贡之外,还要南国和西国交界处的五座城池。 他们这要求一提出,南国朝野上下都震惊了。这西国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敢提出此等要求。王丞相自知理亏,他本以为议和顶多就是付出一些小代价,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种要求。在其他人争议时,他没有再发声。这个时候,不发声比较保险。其他人又是一番激烈的争论,最后主战的声音超过了主和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那些主和的人是抱着明哲保身的想法,不愿受战争的牵连的话,那么此刻他们中的一些人的想法有了质的变化。西国简直是欺人太甚,这是要让南国在四国无立足之地。如果他们真的答应这样的要求,那么,南国离亡国就真的不远了。 这个时候,有远见的人都站出来主战了。有些胆小的大臣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和还是该战。这个时候本该出来主持大局的皇帝也没有发声,只是端坐在那高位上,听着下面大臣的争论。 说到这个皇帝,可以说是历任南国君主中最没有魄力的一个。这个在大事的决议上最为明显。他总是习惯于听从王丞相的意见。所以,王丞相反倒是全南国最有权势的人。只不过,后来崛起了裴大将军,分散他手中的兵权。两人便形成敌对的力量。不过,现在王丞相手中也有了一部分兵力。总的来说,皇帝的话语权没有王丞相的大。现在王丞相不说话了,那皇帝也没什么好说的。 众大臣争到最后,也没有得出解决办法。虽然主战的人多,可是王丞相和皇帝都没有说话,他们并不能做决定。一个属于主战方的大臣收到裴大将军的示意后,直接开口询问王丞相:“敢问丞相,您现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王丞相作为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知道再次议和是没希望了,这战现在不打也得打。他看了看脸上带着得意之色的裴大将军,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既然现在有人把问题抛给了他,那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是这么回答的:“启奏陛下,微臣之前判断失误,险些铸成大祸,臣知罪。现在臣支持出兵。” 主战方的人听到他这话,都有些吃惊,王丞相这见风使舵的本领果然是名不虚传。他们还没来得及互相交流眼神,便听到了王丞相接下去说的话:“微臣认为,此次出兵的最佳将领人选非裴大将军莫属,之前与北国的交战如果有裴大将军坐镇,想来也不会输的那么惨烈。” 裴大将军一方的人听到这话,立刻便有人做出了反应,想开口反驳王丞相的话。只是被裴大将军阻止了。裴勇自己也知道,之前的战败,他不可能免于无难。王狐狸一直在找机会,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这次可算是被他逮到了机会。 他正准备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知道是做徒劳功,但还是要争取一下。就这样被王狐狸一番话就给安排了,他还是膈应的很。而且,怎么说都不应该他出面,他是这个国家的司马大将军,早年的战功已经让他获得了无上的荣誉,先帝曾下令他永远不用亲自带兵作战。只不过,终究不是先帝的时代了…… 不过,皇帝也没给他机会。王丞相说完那番话后,皇帝赞同地点了点头,并直接任命裴大将军为此次出兵迎敌的主帅。不管这种任命是多么的不合理,最后都一槌定音了。南国被迫应战,裴大将军被任命为主帅。 得出结果后,其他大臣都松了一口气。两虎相争,他们不好得罪任何一方,现在看来还是王丞相更占上风。他们中的有些人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换个阵地站了,尤其是裴大将军那一方的。不过,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了。现在最忙的是裴大将军。 从朝廷回来之后,他便开始紧急调遣士兵。虽说之前议和暂时阻止了东、西两国的进军,可是现在谈崩了,没人能保证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准备。再怎么说也是掌管兵权的大将军,他不可能不做出应对的措施。只是没想到这次要由自己亲自上阵。 将之前做好的部署吩咐人落实了下去,调兵令也发布了下去。就这样,王琛一众人在一天后拿到了调兵令。他们被派到应对西国的战场。接到调令之后,各将领便带着各自的士兵正式开拔,奔赴战场。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阿羽,你要见到自己的父亲了。 周青:将军你怎么知道? 王琛:我就是知道(得意?乛v乛?) 周青:…… 第七十七章 大战5 在王琛带着一众士兵快速行军的时候,东、西两国正式向南国出兵,他们分别同时派了大军进犯南国的边境。这两个地方戍守的士兵自然负隅顽抗,与对方进行了激烈的对战。 裴大将军派遣的人率先抵达了东国与南国对战的战场。自然,裴大将军是行军的主帅。等他带着士兵赶到支援的时候,南国防守的局势尚可,戍守此处边境的人还算是尽职尽力,没有失去一座城池。 但事实上,戍守的士兵付出的代价极为惨烈。面对东国的猛烈攻击,戍守的士兵一次次用自己血肉之躯阻挡了他们。这里付出了失去三分之二士兵的代价,才保住了此处的每一座城池,才能撑到现在,撑到援军的到来。 东国一开始的进攻打的是速战速决的策略。据他们的了解,南国军队多是一群草包组成的,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所以一开始派出的兵力并不是很多。只是没想到出师不利,碰到了硬骨头。之后的再一次出兵增加了一定的兵力,但仍是没有拿下攻克第一座城池。 此次东国出兵的主帅是东国的司马大将军宗卫驰,此人也算是有勇有谋之人,只是不知为何此次领兵,到现在都没有取得什么明显的进展。在第二次进攻失败后,这位司马大将军便下令暂停进攻,令众士兵稍作休整。 在这样的局势下,裴大将军带着他的援兵到了。到达之后,他立即召来此处的将领了解情况,得知对方的主帅是东国的司马大将军宗卫驰之后,他稍稍放松了一口气。之前打探不到对方的主帅是谁,一直担心这里撑不到他的到来。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会是一场苦战,现在的情况比他预想的好太多。既然是对上这个人,那他还是有绝对的把握的。正好,他和宗卫驰的老账也该算算了。 在与东国的战事进入僵持阶段的时候,与西国的战事则是大大不妙了。西国军队势如破竹,一连拿下了西国与南国交界处的三座城池。在王琛的军队抵达的时候,第三座城池刚好被攻陷。 面对这样的形势,王琛只得下令退守到离那失守的第三座城池最近的一处城池。到了城中才发现,这里的士兵早就跑光了,只有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还在坚守。无法想象,如果他们没有及时赶到,西国军队将会多么轻而易举地就拿下这座城池。 王琛紧急部署了士兵之后,便向一些百姓询问这里的情况。百姓们亲身经历的,总比他们打探的来的更真实。据他们所收到的消息,这里本来应该驻守这第一军营的士兵,可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这里面就大有问题了。 听了百姓们的讲述,也大致了解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南国与西国交界的这个边境,共有七座城池作为戍守点。此次西国陈兵在南国边境外的时候,这里的大将军第一时间就上报了这个紧急情况。但是上面一直没有给出具体的指示,而西国又没有直接进军。 那大将军一开始也是加强了士兵的守卫的。只是后来议和失败,西国直接进军。彼时大将军正戍守在第一座城池,是最早被攻陷的。大将军一死,其它城池的将军有的站出来迎敌,有的则直接带着士兵跑了。他们现在在的这座城池就是属于后者。 那就奇怪了。南国第一军营的士兵按照上面的指示,应该比他们出发的早。毕竟,从第一军营到这里比王琛他们从边境赶来要快很多。然而,南国第一军营的士兵现在不见一丝踪迹。 了解完情况后,王琛不由得冷笑了几声。还真是老样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种行为,还真是低估了他们不要脸的程度。但现在也不是指责他们的时候,而是做好准备,迎接西国的来犯。这第四座城池不能再丢了。 正和一众将领商量应对的策略时,外面的战鼓声便响了起来。西国军队来袭!这速度比预想中的快了很多,众将领急急地跑到了城口上,了解具体的情况。西国军队这次至少派了三万人来袭。应对这样的进攻,即使先前的部署没有完全商量好,也足够了。 在这种时刻,三位副将反而出奇地一致,立刻下令自己麾下的一营和二营出城迎敌,其他人则在城楼上,挽弓搭箭,预防敌人从城墙上突破。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势。大战,一触即发。 西国军队战鼓声起,士兵们便手持武器,向前冲杀。南国军队自然紧随其后,士兵们在战鼓声中,向前迈进御敌。 裴羽是被安排在城楼上的。这是她第二次见证这种混战。城池前的士兵们,手持武器,你来我往。她机械地下令士兵们射出一支支箭,为我方士兵们开路。她还是做不到无视那一具具倒下的尸体。她能清楚地看到南国的士兵们被西国士兵的刀剑刺入胸膛,她也能看到我方士兵将刀剑刺入敌人心脏。双方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 这样的场景,也许她需要再经历上百次、上千次才能免疫,也许永远不会。 经过将近半个时辰的厮杀,西国鸣鼓收兵了。南国士兵也立刻撤回了城内。西国军队怎么都没想到会碰到这么难对付的士兵。他们之前的进攻可谓算得上一帆风顺,基本上一柱香时间就能攻下。但是,这一战明显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料。所以,收兵是他们最明智的决定。 这个就要说一下,王琛他们抵达这座城池的消息,西国并不知晓。彼时西国正拿下南国的第三座城池,全军上下正士气大振,所以决定立刻再次出兵,一举拿下第四座城池。只是,这个计划失败了。对于下一次出兵,他们需要经过周密商讨了。 南国士兵撤回城内后,进行了简单的人数清点。清点的结果是,他们大致损失了三千兵力。但此刻不是替他们收尸的时候,西国的下一次进攻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到,他们要立刻休整,做好准备。 刚刚上过战场的士兵直接席地而坐,开始休息。受了伤的士兵自行到军医那去治疗。城楼上戍守着的继续戍守,时刻监察外面的情况。裴羽便一直在城楼上守着。她带领的士兵们都没有受伤,所以戍守的任务也理应由他们承担。 只是,她的脸色渐渐不太好,越来越苍白了。幸而在这茫茫黑夜中,其他人也看不出来。这个时候,只要没倒下也无所谓了。 第七十八章 大战6 在城楼上戍守的士兵一直站到第二天早上,这一夜倒也没再出什么意外。只是,裴羽的脸色明显比昨天要苍白了很多。晚上还好,硬撑一下就过去了。白天暴露在阳光下,被周围的人看到就有其它事端滋生了。 裴羽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这么难看,只是觉得有点身体有点不适。以为是之前的老毛病犯了,撑一下也就过去了,所以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早上,换岗的时候被白虎三营的队长调侃了一下,那位队长说她莫不是被昨天的战事吓到了,脸色这么苍白。 到这个时候裴羽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当然,她不可能是被吓得脸色苍白的。自从之前因为被押入大牢受审之后,她便落下了胃疼的老毛病。但是每次发病的时候,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脸色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所有一直也没被人发现。这次的情况似乎有异。 回到休息的地方后,她先是找一些干粮垫了垫,之后便躺到了床上,希望这样多少能缓解一下症状。但是症状没有一点减轻,发展到后来甚至肚子开始绞痛,脸上也开始冒大滴大滴的汗水。这种情况她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想起来去军医处看看,结果还没站起来就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大概是一个半时辰后。她睁开眼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身体之前出现的症状没有减轻,而且似乎还更加不妙了。她勉强支撑身体坐了起来,然后便发现自己身下有大片的血迹。 面对此情此景,她呆愣住了。这血迹看样子应该是自己流的,可是她没有丝毫伤口疼痛的感觉,昨天只是负责防守,也没有受伤,所以这血从何而来? 正在疑惑中,好巧不巧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进来的是周青。一边迈步走进,一边问开口裴羽:“阿羽,听说你脸色……”看到呆傻着看着自己的裴羽,周青这句话没有说完。随后余光瞟到床上的血迹之后,他也彻底呆住了,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两人便这么怔怔地看着对方,相顾无言。 周青意识到不对劲之后,立刻靠近,问裴羽可是哪里受伤了。裴羽摇头,说自己没受伤。她告诉周青说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青仔细看了看,猛的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过身去,脸上也带上了绯红的颜色。如果没受伤,那阿羽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葵水来了……但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是这个……周青一时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裴羽见周青忽然这个反应,便开口询问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周青特别想回答她:不是我出了问题,是你!但是,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纠结再三,周青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裴羽。这也就意味着,他要暴露自己知道裴羽是女子的事实。现在,似乎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只能这样了。他尝试性地问道:“阿羽,你家中可有姐妹?” 裴羽虽然觉得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很奇怪,但还是回答说有的。 周青便继续追问:“那你可知道,她们每个月会有一段特殊的时日,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他知道这种事还是因为一件极其偶然的事情,现在要他开口向另一个人解释,对方还是个女子,真的是很难很难……希望裴羽能意会。 听到这话的裴羽一开始很疑惑,每个月特殊的时日,还是姐妹有的?那是什么?认真想了想,貌似是……她的脸色也瞬间爆红。枉她读了这么多医术,怎么会没有想到是这个情况!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背对着她的周青,一时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周青以为裴羽不知道,开口继续解释说:“就是那个……” 裴羽打断了他:“周哥,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一时间,两人又都噤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裴羽反应过来之后,问了周青一个问题:“周哥,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女子的?”周青回答说有一段时间了。之后便嘱托裴羽躺下,他去找人来帮她。 不知道周青怎么跟人说的,他找的那位大娘没有因为她是士兵装扮而吃惊,反而热心地告诉她该怎么办。那大娘也给她拿了一些东西……并且帮她把床单换成了干净的,之前那个床单大娘说她会洗干净的,让裴羽不同担心…… 大娘一顿忙活,裴羽一直没有出声回答她。直到大娘收拾完出去,她才说了声谢谢。 大娘走后,她也收拾了一下自己,喝了大娘给她带的东西,之后便躺下了。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她一直没想明白,周青是怎么发现她的身份的,还有刚刚……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正午了。睁开眼的那一刻,便看到了桌上的饭菜,还有一张纸条。她爬起来,下床,走到桌边拿起了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切安好,调养为上,其余事情勿忧。 没有署名,但很明显是周青留的。听外面的声响,没有喊杀的声音,西国没有再次来袭,这暂时是件好事。她坐下把那饭菜吃了,之后又再次坐到了床上。现在的状况比之前好一点了,但是也只是一点。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快就过去,况且,她这还是第一次…… 虽然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具体情况,但是明显力不从心。坐了一会后,她又躺下了。没有睡过去,只是睁着眼看着上方。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女子来这个一般在十三岁。她这个来的较晚,但尚属正常范围…… 在她休息这段时间,之前调侃过他的那个队长把裴羽被战事吓倒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到后面士兵间传着的便是:苍龙三营的队长被战事吓怕了,人不知躲到哪去了。 最后讨论声过于激烈,都传到了王琛的耳中。 王琛本来是出来巡视一下外面的情况。虽然西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再出兵,但是他们不能放松警惕。他出来巡视也算是起到威慑作用,提醒那些松懈的人注意。 只是没想到,老远就见到一堆人聚在一起,说着些什么。走近一询问,便知道了裴羽害怕躲起来的事情。他听完之后,挑了挑自己的眉。这都是哪跟哪,一听就是胡说八道。整个军营,谁被吓怕,都不可能会是裴羽那人。不过无风不起浪,裴羽那人去哪了? ------题外话------ ps: 这个吧,女孩子都懂吧…可能有些男孩子更懂......(*/?\*) 第七十九章 大战7 王琛派身边的守卫去问了一圈,都没有裴羽的消息。他想了想,最后派人去找了几间空着的屋子,他自己也一起找。一连找了好几间屋子,都没有发现裴羽的踪迹。 中间反而在一间屋子内碰到了一位妇人。那妇人在动手洗着床单,上面似乎沾了血迹,想来应该是家中有人受伤了。 王琛带着几人又找了一会儿,最后站在了最后一间空屋子前。之前的那些屋子内都没有发现裴羽,想来她是在这里了。王琛让一众人在外等着,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看到的便是躺在床上的裴羽。她真的在这儿,只是那脸色着实吓人。而且,王琛推门进来这么明显的声响都没有惊动她。王琛靠近床边,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体温,有点高。原来是生病了,这人还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只是此刻这里的药材比较缺少,只能采用物理方法降温了。他吩咐人去打来一盆冷水,就近撕了一块布,开始亲自给裴羽降温。 给裴羽降温的时候,王琛格外的小心。之前没有认真看过,现在生着病的裴羽看上去格外的脆弱。那苍白的脸色让她看上去向瓷娃娃一样,仿佛一碰就碎。看着这样的裴羽,王琛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轻柔了很多。 就这样物理降温了一个时辰,裴羽的额头的温度总算降下来了一些。王琛看着不再蹙着眉毛的裴羽,笑了笑。只是这笑还没来得及收尾,便听到了外面紧急的战鼓声。看来西国开始了又一轮的进攻。 他帮裴羽掖了掖被子,便转身出去了。出去后关上门,吩咐两人留下看守,不准其他人进入,之后便快步朝城楼走去。他需要去看看,西国这次来了多少人。 西国这次派出的兵力比之前多了一倍。似乎是吸收了之前的教训,这次比之前谨慎了许多。王琛亲自了解完具体的情况后,便和身边的副将再次确认了部署,做好应战的准备。 只是,西国这次没有直接进军,而是陈兵在三里外,没有进的意思,但也没有退的意思。既然对方没有进攻的意思,那他们也没有派出兵的意思。当然,准备是要有的。城门后已经列好了士兵,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出去应战。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对峙。 一般情况下,只是陈兵而不进攻,无非打着死守或者是等待最佳的进攻时机的目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虽然这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策略,但是很有用。 王琛和几位将领就目前的情况又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几人设想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也商量了相对应的策略。在战场上,绝不要打无准备的战役。做不到知己知彼无碍,但无任何准备就大有祸患了。 王琛也派了人从密道中出去,找寻援兵。虽然现在应对西国的进攻暂时没有大问题,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还是找到早就该出现在这里的南国第一军营的士兵比较保险。不能光他们在这里拼死守卫,他们在后方坐收战果。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一直到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后,西国忽然有了行动。等了这么久,他们还是发动了进攻。虽然和之前预料的情况有点不同,但也是在预料之中。南国这边的反应也很迅速,在西国开始鸣鼓的时候,南国也紧随其后击响了战鼓。城门打开,之前做好准备的士兵有秩序地快速冲了出去,等作战的士兵悉数出去后之后,城门再次关闭。城墙上的士兵也不停的挽弓搭箭,霎时满天剑雨。一场恶战开始了。 这场战事比之前那场的耗费的时间更长,双方付出的代价都极为惨烈。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以南国这方险胜结束。虽说是胜了,可这胜的代价不忍直视。战事进行到一大半,西国军队的主帅被南国的士兵围杀,之后西国的士兵顿时陷入了混乱。就这样,南国才取得了险胜。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是他们获胜的关键。这也是之前商量的时候建议采取的一条策略。 无论过程如何,好歹这一座城池算是堪堪保住了。战后照例清点士兵,这次的损失远比之前的不知多了多少倍。这么说,如果西国再次来犯,这座城池绝对任何没有了保住的可能。望着城门外的累累尸体,还活着的人都不禁要怀疑,难道上次的悲剧要再来一次吗?难道他们要再次弃城投降吗?不,他们这次不会再降了,即使战死,即使敌人的铁蹄从尸体上碾过也绝不投降。那样的耻辱经历过一次便够了。真的够了! 裴羽经过一下午的休息,晚上终于可以行走了。她是被外面激烈的厮杀声吵醒的。睁开眼的那一刻,便知道大事不妙了。一边懊丧自己怎么会睡了这么久,一边匆匆爬起来。虽然脚沾地的那一刻还是有些难受,她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推开门便看到了同样焦急在外守着的士兵。那两个士兵自听到战鼓声的那一刻便想飞奔去作战,只是将军有令,他们不敢擅自离守。直到裴羽自己打开了们,他们便丢下裴羽,匆匆朝着城楼跑去。 裴羽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和这两人一起朝城楼跑去。只是多少还是有些受影响,不一会就不见那两人的踪迹,而她明显有些吃不消了。最后不得不停住休息了会。在停住这段时间,便听到了西国收兵的鼓声。看来,这一战,南国胜了。既然如此,那此刻去城楼已经没什么帮助了。虽说之前赶去也不见得有帮助,但那时哪能想到那么多。裴羽想了想,决定还是去军医处帮忙,她现在这样,比较适合去那里。 拖着这副病躯,好不容易到了军医处。这里的情况十分惨烈。受伤的士兵挤满了室内,外面则更不用说了。裴羽到了之后直接帮着一位军医处理一位士兵的伤口。那士兵的背部被砍了几刀,需要马上止血,不然会因失血过多而死。裴羽帮着那军医,很快就处理好了那位士兵的伤口。只是,当那士兵从病床上爬起来,发现帮他包扎的是裴羽之后,情绪立刻变得十分激动。 他先是猛地推了裴羽一把,之后一边扯着自己身上的绷带,一边骂着“我不要懦夫给我包扎”。那士兵的反应过于激烈,一时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他。 被他推了那一下,裴羽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桌角。等到稳住脚,抬头便看到了那士兵的激烈行径。虽然不知道这“懦夫”的称呼有何而来,她还是上前制止了那士兵。这制止的方法相当之简单粗暴,她直接给那人脖子上来了一击,让他暂时昏了过去。之后示意周围的人把他抬到了一边安置好。 这个小插曲之后,每当她要给清醒着的士兵处理伤口的时候,总会被当事人以各种莫名其妙的借口拒绝。无奈,裴羽最后只能帮着救治晕过去的人。在处理一个因为肩膀中箭暂时昏过去的士兵的时候,她偏头看了看旁边那些硬撑着的士兵。这些人,宁愿扛着,也不愿意接受她的救治,很明显与之前那个士兵说的“懦夫”二字有关,可是她何时成为了他们口中的懦夫了呢?在她昏过去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只能等之后解惑了。她摇了摇头,手上处理伤口的动作加快了。 ------题外话------ 此刻的裴羽其实很冤枉,毕竟那也不是她想的。只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第八十章 大战8 裴羽一直在军医处呆着,帮着救治士兵,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到了早上,她的体力到了上限,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坐到一旁的地上休息了会儿,之后便离开了。这里的伤患差不多都得到了救治,暂时也不需要她的帮助。 慢慢踱步在街道上。经过这一夜,外面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清理,至少,死者都粗略地安置好了。她此刻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身体上的疲倦倒是其次,昨天那个士兵的“懦夫”二字一直压在她的心上。她又不是草木,怎么会没有感觉。 也曾想过那些人为何会这么看待她。她昨天确实擅离职守了,这个是她的疏忽。可是,就因为这个就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有点说不过去,这其中应该有其它问题。可是,那些士兵现在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她一直也没问出什么。 就这么走着,想着是不是应该去副将那边先复命。毕竟,她之前直接去了军医处没有上报。当时情况混乱,她也没机会碰到副将,便自行去军医处帮忙了。 去的路上碰到了周青。周青见她脸色好了许多,也就放下心来。昨天因为军务离开后,一直担心着她。后来结束了战事,回去看的时候她人已经不在了,想来应该是好了,也就没有四处搜寻她。 他问裴羽昨晚去了哪。裴羽如实回答他。周青想了想,告诉裴羽自己要去副将那里,裴羽应该也要去,他们可以一起。裴羽点了点头。之后两人一起到了副将所在的屋子。 这几位副将的临时屋子离得特别近,离王琛的议事房间也特别近。他们到的时候,便赶上一场正在举行的会议。他二人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现在进去,不妥当。 等到里面的会议结束后,众将领便依次走了出来。最先走出来的,很不巧,是白虎三营的队长。这人看到出现在外面的裴羽也很惊讶,快步凑上前去,仔细盯着她看了看。 裴羽一脸懵圈,不知道这人唱的哪一出。那人看了会儿,开口说道:“你这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嘛。” 裴羽不知所然,没有应他。他自觉无趣,也就走开了。其他的队长也一脸莫名其妙地走开了。不过,有几个人经过的时候,看着裴羽的眼神中带了几分不屑。不过裴羽也免疫了,又不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目光洗礼。 他们的直系副将于武出来之后,裴羽当即向于武请罪,为昨天擅离职守请罚。无论怎么说,她昨天确实没有尽到作为队长的责任,该受惩罚。 于武倒是出奇地没有责罚她,反而问周青外面的清理情况如何。周青据实回答。周青汇报完之后,他点了点头。之后便迈步准备离开。 裴羽不解,开口说道:“副将,您不罚我吗?” 于武听到这话听了下来,对着她说道:“罚你什么?怎么,你是想拖着一副病躯上战场送死是吧?好好修养,下一场战事再这样,军法伺候。作为一个队长,身体这么差,真是丢脸!”说完这话,他便走人了。 裴羽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看周青。周青明了地说道:“我昨天跟副将解释过了,之前忘了跟你说,你快起来吧。” 裴羽感激地冲他道了谢,之后准备站起来。只是,之前向于武行军礼的时候,双膝都跪在了地上。这跪的时间有点长,她现在一时半会想站起来还真不容易。 周青看着她无奈的眼神,也明白了什么。笑着伸出双手,示意她拉住他,站起来。裴羽也没有客气,拉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只是,刚站定,便听到了王琛戏谑的声音自周青的身后传来:“两位,这是唱的哪一出?” 裴羽偏头,周青转身,对王琛行了军礼。王琛示意他俩免礼。之后又重复了之前那个问题。这个问题,看来是绕不过去了。 裴羽还没有说话,周青便开口解释了。周青说完后,王琛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忙了。裴羽没有收到指示,只能继续站着。一时也不懂,这位将军想做什么。 裴羽在心里默默腹诽着,忽然便感觉到一只手摸到了她的额头上。她猛地抬起了头,不明白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还有点懵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似乎,她今天似乎特别容易碰到怪事,先前白虎三营的队长,现在的王琛,这些人今天都受什么刺激了? 王琛试了试裴羽额头的温度,已经降温了,便把手放下了。昨天那两个士兵来汇报说裴羽已经醒了,走路也没有问题了。他还是有点担心。现在自己检查过了,放心了。 看着裴羽难得一脸懵圈的表情,他复又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笑着说道:“你这是发烧发傻啦,我昨天可给你降了那么久的温,不应该呀!” 裴羽这下表情更加疑惑了,她此刻的注意力在王琛说的话上,所以也就忽略了他说话前的动作。话说她昨天发烧了?还是王琛降的温?那他有没有发现什么?看他这样不太像……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她一时消化不了。好在还是存着几分理智的,再次向王琛行了军礼,表示感谢。 王琛罢了罢手,示意她注意休息,之后便转身进了屋内。 裴羽目送王琛走进去,直到身影消失。她现在还是有点迷惑。失去意识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总感觉不太妙的样子……摇了摇头,她转身,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看时间,现在应该是她的士兵当值城楼,她决定去那看看。 到了城楼上,果然看到了自己士兵,刚好还是孙跃带领的那一支队伍。士兵们见到她的身影,都向她行了军礼。只是,他们的眼神中也有一些其它的东西,一如她之前看到的。 孙跃见到裴羽后,迈着大步朝她走来,还给了她一拳。裴羽一时没注意,往后退了几步。孙跃本来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裴羽会是这个反应。一时有点慌张,朝她走近,拉着她上下看了看,问她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裴羽笑了笑,说是老毛病犯了,现在有点脱力。孙跃听到这,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周围的士兵喊道:“你们别在给我传什么队长怕死躲起来的话,你们看她这样像怕死的人吗?昨天她是老毛病犯了,知道了吗?” 在裴羽和孙跃说话的时候,周围的士兵自然都是听着的。所以也听到了裴羽说自己老毛病犯了。虽然不知道队长犯的什么病,但是看他现在那样,真的是感觉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跑。 大多数人本就不相信之前的那些传言,但难免或多或少有在讨论。现在也算是澄清了误会,有些人还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惭愧。他们应该相信自己的队长才是! 他们是了解裴羽的为人的,自然容易解开这个误会,但是对于那些不了解裴羽,只是知道她队长的身份,且道听途说的人来说,这传言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实了。所以那些人之前会是那副面孔。 有些人,特别乐于见到这种场面,背地里不知道乐了多少次……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你总是忽略一些关键的事情! 裴羽:什么事情? 王琛:我不知道! 裴羽:…… 周青:(幽幽插话)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ps:各位在追更的读者可以冒个泡吗,想认识一下大家。我从七月下旬开始写这本书,到现在已经有八十章了,感谢与各位相遇在这本书里。希望可以在评论区见到各位的身影。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评价,我都会欣然接受。(??w??)?? 第八十一章 大战9 这一天算是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到了晚上,裴羽带着自己的士兵下去休息,城楼当值的人换了一波。好巧不巧,正好又是白虎三营的队长带着人来交接。双方难免打了照面。 这白虎三营的队长戴平一看到裴羽又是一番调笑。裴羽白天站岗时,认真想了想,那个传出她怕死躲起来消息的多半是这个人了。他二人之前并没有多少交集,平时基本无话可说,不过这人特别爱看她出糗倒是真的。 现在正好碰到了,偏这人还故技重施,借着调侃她,说一些混淆视听的话,比如他现在正说着的:“裴队长,你不行啊。这才站了一天岗,就这么虚弱了,看来之前被敌军吓到还没恢复过来呀。” 话一说完,他身后的士兵便一齐哄笑起来。如果这里面的意思她到现在还听不出来,那她这么多年估计是白活了。她顿了顿,正想回击,不过有个人比她更迅速。 那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戴队长,看来你很闲嘛,还有时间在这里闲话。现在城楼上可有人当值?”裴羽和戴平两对人马是在城楼下面碰到的。 戴平听着这声音,一时没听出是谁。心里有点疑惑,谁这么大胆子,敢当着众人的面责难他?一时脑子短路,吼了句:“哪个不要命的,敢诽谤我!” 王琛从队伍中走出来,看着他,没有言语,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戴平一见到是他,吓的立马双膝跪地。他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怎么连这人的声音都没有听出来。他之前话说的那么大声,现在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王琛看着跪在地上的戴平,开口说道:“怎么,戴队长这是不服我所说的吗?”戴平哪敢不服,连说自己之前那是一时冲动,说的胡话。 王琛嘴角的笑更明显了,再次开口说道:“我看你只是嘴上服,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既然你都觉得我的话算是诽谤了,那你之前做过的事情又算什么?需要我明示吗?” 戴平一听到这,也明白了王琛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之前散播的那些话,单纯是为了打压一下裴羽。他看裴羽不爽很久了。这人一副小身板,偏偏武力值还不不低。他之前竞争队长时就输给了她。后来看着她受将军赏识,心理更加不平衡了。这次难得让他逮到一个好机会,自然要大做文章。 只是没想到被发现得这么快。不过,他多少还是觉得自己说得没错,裴羽那脸色,不是被吓的,还能是因为什么。这么想着,他开始辩驳,不能就这么认下这个罪名。他辩解道:“将军指的可是裴队长的事情,卑职认为自己说得没有错。而且周围人有目共睹,裴队长确实消失了一天。” 王琛这下连表情都懒得做了,只是问道:“那你是承认自己散布过谣言了?”戴平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王琛摆了一道,这下彻底没话了。 王琛看了看他,顺便扫视了他身后的士兵,开口说道:“军规第十五条,严禁造谣。散布谣言者军法伺候。你们之前传着的裴队长被敌军吓到躲起来的事,不要让我再听到。他那天一直在我屋内帮我处理事情,还需要我详说吗?” 一众士兵,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只是行着最标准的军礼。王琛让戴平带着他的士兵上城楼当值去,这次的事作罢,下不为例。白虎三营的一众士兵求之不得,动作十分迅速。几乎可以说的上是逃到城楼上去的。 王琛让苍龙三营的人下去休整,并示意裴羽跟着他。苍龙三营的人也溜得特别快。开玩笑,刚才那一出,搁谁身上能承受的住,还是快走吧。所以他们没等裴羽说话,便溜之大吉了。裴羽本来想嘱托孙跃一些事情的,只是一回头,众士兵就只留给她背影了,尤其是孙跃那厮,感觉是急着去投胎…… 王琛自顾自地走着,裴羽快步跟上。走了一会儿,王琛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放慢了。他回过头,看着裴羽说道:“你这人,我怀疑现在一阵风都能把你刮走。还有你刚刚就那么让人欺负,不知道回击吗?”看着裴羽那样,越看越生气,干脆把头扭回去,继续走着。走了几步,留下句“回去休息”,然后就加快了速度。 裴羽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这人貌似生气了,可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该生气的是她好嘛!她本来自己可以应对的,可是这人突然插了一脚。虽然表面上是把之前的谣言粉碎了,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之前那番话明显给她招了更多仇恨。 如果可以,她此刻特别想哀嚎。她到现在还能深刻感受到戴平上城楼的时候,朝她送来的那眼神。那眼神就散发着一个信息:咱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或者应该说:你等着吧! 她最怕这种事情,可偏偏还碰到了。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接下来,只能更加慎重了。希望,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还是回去休息比较重要。这一天下来,她确实有点虚了。这些人都能从她脸色上看出她的虚弱,她真不敢想自己现在该是怎样一副尊容。想想,做个女子真的不容易,每个月都要应付这种事情,真的是度日如年。 那边巡视的王琛还在生着气。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把胡老头儿给抓来。要是胡老头儿在这儿,一定能给那人好好看看,还能训他不好好照顾自己。但是立刻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里太危险了,他不能拿胡老头儿的性命开玩笑。所以说到底,裴羽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越想越生气,在一处转弯时没注意,撞到了一个士兵的背。那士兵本来好好拿着自己的东西,不料忽然被人从后撞了一下,手里的药材撒了一地。回头看到是将军,吓得立刻跪下连声道歉,说自己挡了他的路。 王琛挥挥手,绕过他走了。 那士兵一边收拾药材,一边狐疑,将军今天是怎么了,魔怔了?走路都不看路。因为他看到王琛又撞到了墙…… 王琛为什么会撞到墙呢?因为他在听到药材落到地上的声音的时候,忽然惊醒过来。他居然在为裴羽生气,之前的所作所为现在回想来明显是在给她打抱不平,甚至有给她撑腰的嫌疑。 这可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所以,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想维护一个人,见不得对方受伤,见不得对方受诬陷,见不得对方和他人有亲密之举…… 他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对曾经那个心爱的姑娘,似乎都没有过这么多的情绪。而现在,他对裴羽,对自己手下的一个队长,怎么会有这么多情绪起伏?他不对劲了,太不对劲了。 在这种混乱的思绪下,他撞到了墙……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狗咬吕洞宾! 裴羽:…… 王琛:不识好人心! 裴羽:闭嘴…… 第八十二章 大战10 此前与西国的几场战事,给双方都带来了重大的损失。以王琛为首的南国一方损失自然不用再提,西国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损失并没有到致命的地步,但是西国此时也不敢冒然出兵。一来,他们损失了大将,二来,南国这边的援军到了。 王琛派出去的人,不负所托,成功找到了南国第一军营派来应援的士兵。这些人果然是躲在距离边关不远的一个地方,心安理得地隔岸观火。被找到时,还美其名曰是为了防止敌人突破边关的防线后,直入腹地,他们可以做最后一道防线。 王琛派去的人也不客气,直接亮出了裴大将军的调兵令。并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在这里等着西国的敌人打到这里,要么即刻奔赴前线应援。说完静候他们做出选择。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继续留在这,西国士兵可能不会打来,但他们必然面对军法的惩罚,他们这种行为绝对算得上玩忽职守。如果西国士兵打来,他们不见得有把握拦得住,这样最后难保也是一死。相反的,如果此刻奔赴前线,即使最后防守不力战败了,最大的责任也落不到他们头上。退一万步讲,战败了,他们可以投降自保……两相权衡,决定很明显。 有了他们的应援,王琛一方的实力增加了不少。这给了西国一定的威慑。故而,这边的战场陷入了相持阶段。而裴大将军所在的战场才开始真正的对战。 东国似乎忌惮着南国的势力,一直没有进攻。东国的兵力一开始是驻扎在南国边境的十里外的。自从两次进攻失败之后,便一直没有再来袭。在裴大将军坐镇之后,就更加没有了进军的意思。 虽然表面上一片平静,但在裴大将军看来可不是这样的。他年轻的时候和宗卫驰在战场上碰到过很多次。此人看上去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不了解的人甚至会认为他是一个老实无比没有攻击力的人,然而事实大相径庭。 此人极为阴险,且十分谨慎,一般不会做无谓的牺牲。在之前和他的交手中,裴大将军就中过很多次他的阴招。最危险的一次左膝中了他一箭,从此落下了腿疾。虽然后来还是战胜了,也因此得到了皇帝的特许,但现在还是和他在这里碰到了,想来也很可笑。 就前两次的战事来看,他很明显没有使出全力,所以才会接连输给这边驻守的士兵。事实上,说是南国赢了,实则不然,东国的兵力损失远小于南国这边。如果裴大将军没有带着援兵来的话,这里被攻克是早晚的事。只是,宗卫驰那人不知打的什么算盘,一直没有行动。他的这种行为,更像是在蓄谋着什么。这也是裴大将军所担心的。 既然有所担心,便要商量相关的对策。所以一场又一场的会议接连开着。裴大将军把自己对宗卫驰这人的了解跟一众将领详细地说过,众人群策群力,希望可以找出一些端倪。这样可以早做准备。 与对方的再一次交锋来的很快,比预想中快了很多。一开始先是一场大火烧了南国这边囤积军粮的地方。大火发生在午夜时分,彼时军营内的人警惕性很低。等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发展的很大了。众人赶忙取水灭火。 在灭火过程中,众士兵一片慌乱。原先站岗的人也加入了灭火的队列,睡着的人被惊呼声吵醒后,也加入到灭火中来。人多且乱的时候,容易发生碰撞,所以便有几个脾气火爆且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人大打出手了。 他们如此大动作,周围本就跑着取水的士兵便受牵连了。所以,可想而知,这打斗队列的规模很快就扩大了。到最后,甚至影响到了灭火。打斗的人太多了,即使还记着灭火的人也被他们挡住了路。 等将领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副混战的画面。他们立刻喝止了打斗,命令继续灭火。等裴大将军到的时候,混乱的画面已经被先到的将领处理的差不多了,但是现场还是混乱无比。参与打斗的人脸上基本都挂了彩,衣衫褴褛者比比皆是。 看着这样一副画面,裴大将军扫视了一圈,命令最先动手的人站出来。一开始无人敢站出来。他们吃不准这位大将军是个什么秉性,此刻没有人愿意做那出头鸟。他们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掌握着南国绝大部分兵权的司马大将军,位高权重。但此刻,这些都没有性命重要。 裴大将军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看着大火灭后的灰烬。这是场心理战。如果那些最开始动手的人能一直坚持不走出来,那他们也算是有种。但是,往往在这种情况下,要么是他们扛不住自己走出来,要么是周围人举报。如果他们能做到互相包庇,想来在战场上也能互相保护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果不其然,有一个士兵举手报告,检举了几个人。那几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狡辩,只是恨恨地看着那告密的人。其他人也一扫之前的凝重,放松了很多。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现场的参与过打斗人都被罚了。最先动手的人被罚了二十军棍,其它参与的人被罚了十五军棍。那个检举的人没有参与打斗,但被打了十军棍。 那人没想到自己也在被罚之列,脸上写满了错愕。但是裴大将军没有开口解释,说完惩罚之后命令其他人做自己的事情,受罚的人即刻去领罚。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这只是个开始。等士兵们领完军棍,还走在路上,准备回去休息或是继续去站岗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战鼓的声音。 之前已经躺下休息的人,听到这声音也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将领们本就没有休息,行动更为迅速。他们在听到战鼓声的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城楼上察看情况。 外面黑压压一片的不是东国的军队还能是谁。对方来的还真是时候。众将领紧急部署,调遣了士兵。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也将是裴大将军和宗卫驰在这个地方的第一次交锋。 第八十三章 大战11 宗卫驰这次的进攻明显做了精心的部署,所以南国这边派出去的士兵,并没有抵挡住对方的攻击。东国的军队在短时间内向前推进了一百米。 在后方坐镇的裴大将军,看着眼前的局势,和身旁的几位将领商量了应对的方法。裴大将军看出来了,宗卫驰使用的阵法还是之前用过的那一套。不过,有些许不同。但此时现在情况紧急,他没来得及注意到其中的端倪。 他下令将领们紧急排兵布阵,转换之前的部署,以此来阻挡对方的继续推进。将领们下达完命令后,士兵们的反应也很迅速,即刻就完成了阵法的改变。 这个阵法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东国士兵的前进暂时被遏止了。按照裴大将军的部署,接下来照着这个阵法,东国士兵将会节节后退。在那个时候,他们就能转守为攻,击退东国的队伍。 其他将领也很有信心,毕竟是跟着司马大将军,感觉自己完全不需要费心费脑,只要服从安排就好。他们中有人已经开始期待此次战事最后的胜利了。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期发展。东国士兵在短暂的停滞后,势头大增,往前极速推进,势不可挡。 城下的将领和士兵们负隅顽抗,城楼上的将领们也开始着急起来。在这个时候,裴大将军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他冷笑了几声,他果然是老了,居然还以为宗卫驰这人会使用一模一样的阵法。 看着现在的情况,他必须立马作出下一步部署,不然底下的士兵们会牺牲的更多。宗卫驰使用的这个阵法,杀伤力极大,可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裴大将军还在斟酌。 他身旁一位将领见状,提议道:“将军,还是先撤兵吧。保住剩下的士兵要紧。”裴大将军点了点头,下令收兵。 南国的士兵们听到收兵的鼓声,立刻开始着手撤退。他们需要防备东国士兵的进攻,还要一边往后撤退。但是,让所有士兵惊讶的是,他们撤退时,身后的东国士兵没有偷袭,只是拿着兵器看着他们撤退。 等所有人都回到城中,城门紧闭的时候,城外传来了东国将领的问候:“裴大将军,这是我们宗将军的见面礼,他让我问候一下您这位昔日的故友。接下来,请准备好接受下一重大礼!” 此话一毕,东国士兵们摆好阵势,最前方陈列了盾牌,之后开始就地休息起来。这架势,完全不怕南国这边会有所行动。 南国士兵们看着对方的挑衅之举,心里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也无可奈何。他们刚刚已经领略过对方的厉害了,现在还真没有人敢冲出去送死。他们只得等待将领的指示。 城楼上的将领们自然听到了对方的“问候”,几人也是面面相觑。裴大将军也知道宗卫驰这是唱的哪一出。这是在武力威慑后,从心理上再次予以打击。又是这种把戏,宗卫驰还真是乐此不疲。 虽然不屑于对方的把戏,但是这一次确实是宗卫驰胜了,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如果南国这边一直想不出应对之策,对方不用再采取什么行动,只要这么包围着,南国这边最后也会输的一败涂地。所以,现在要好好部署了。 裴大将军也开始真正重视起来,他之前故步自封,轻敌了。他拿出这里的地势图,和一众将领商量起对策。就目前的局势来看,硬拼获胜的把握很低。对方的阵法不是没有缺点,只是要从这个缺口打开的话,他们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而这样做的话,对方要是再次立即派人来犯,他们毫无还击之力。所以这个方案第一时间被否决了。 众将领因为亲自见到了这场防卫的失败,以及对方将领对裴大将军的挑衅,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也许,这位大将军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所以,有那么一两个人总是对裴大将军提出的方案质疑,反复问他可有获胜的把握。 一开始,裴大将军还能向他们解释这个布阵的优势,会仔细地分析获胜的把握。但是面对那两人越来越明显的针对,他停了下来,和他们直接对峙,问那两人可有高见。 其中一人主张直接强攻,趁着对方放松懈怠的时候。另一人主张也去放火烧了对方的军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听完他们的建议,裴大将军再次冷笑。这些乳臭未干的将领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他很怀疑。 两人的提议当场被否决了。裴大将军没有再和他们废话,也没有和其它人废话。他断言东国在明天内不会再有行动,下令众将领按照先前讨论的一个方案部署士兵,做好防御的准备。并命令一个将领带着士兵去城中各家征集粮食,先应急。之后,再派人去外面征集军粮。 说完这些他就离开此处,回到住处暂作休息了。他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那个他了,精力充沛,可以连轴转,几天不睡都没事。今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费了他很多心神,他急需休息。 其他将领目送裴大将军回去之后便聚在一起再次商量起应对的策略。这几人有原来戍守的将领,有跟着裴大将军的将领,也有新近才提升的将领,剩下的便是从南国第一军营来的将领。 裴大将军此次调兵充分考虑了各种情况,但是他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细节,比如有些将领容易冲动,比如有些人并不服他这个大将军,尤其是在刚刚这一场战事之后。现在他不在场了,这些人便格外的团结,畅所欲言。 先前提议被裴大将军驳倒的两人这个时候跳了出来。这两人是南国第一军营的将领,觉得自己资历高人一等,深信自己之前的想法是行得通的。其它将领没有人愿意拂了这两人的面子,就没有多做反对。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变相的支持,于是二人更有了信心。在其它将领下去休息的时候,他二人便再次谋划,决定趁着天还没亮,做一些大事情。如果成功的话,看裴大将军还有什么话说。就算失败的话,想来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心动不如行动,他们真的采取了行动。不过,他们明显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宗卫驰。所以,第二天一早,裴大将军又收到了来自宗卫驰的一份大礼。这大礼还是这两人亲手造就的。 ------题外话------ ps:常言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八十四章 大战12 第二天一大早,裴大将军便早早起来晨练。这个习惯他一直坚持着,数十年如一日。即使后来不需要亲自带兵作战了,也一直保持着。现在,再次亲临战场,何其庆幸自己这些年来没有荒废掉这一身功夫。 晨练完,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办公。朝廷最为重视的,便是各种文书的上交。在外作战的,每天需交会两份实时的奏章,报告这一天的情况,说明军队的伤亡情况等等。 这也是朝廷了解前方战况的一个重要途径。所以,这奏章该怎么写,也有很大的学问。显然裴大将军是深谙此道的,所以他写起来不需要多么纠结,不过片刻便写好了一份“完美”的奏章。 这奏章如果被初入仕途的人看到,绝对会惊叹连连。这一手的官样字体,流畅的行文,首先就能给人面前一亮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内容,分寸拿捏的极为老练。既有真实的情况,也有一些朝廷想看到的东西。这其中的分寸,没有浸淫宦海一定的时间,是绝对把握不了的。 裴大将军刚写下奏章的最后一个字,提笔检查,屋外便冲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士兵。那士兵一阵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喘着粗气,向他报告突发的情况。只是,跑的过于急切了,一时想说但是说不出话,组织不了明晰的语言。 裴大将军从容地把笔放下,随后给那士兵倒了一杯水。那士兵没有接水,在急促呼吸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再次开口说道:“报告大将军,东国刚刚送来了一个袋子,放在了城门。守卫的士兵打开看了,里面是…是我方士兵的耳朵……” 裴大将军手中端着的水表面泛起了涟漪,他快速放下那杯子,往外走去。到了城门那里,便看到一些士兵围聚在一块儿,中间空出了一个圆。 见到他来,其它将领和士兵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他走近,看到了那袋所谓的耳朵,有几只还散落在外面。袋子上还贴着一张纸:“惠赠。” 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便要解决。裴大将军令个人回到岗位,叫人把这袋东西拿去埋了,之后令众将领集合开会。将领们集合完后,便发现少了两人。知情的人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吭声。更多人是战战兢兢,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南国的官场,造就出的人都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裴大将军率先发话:“知道刚刚这件事情的,出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开始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说。裴大将军一脸肃穆得看着他们,静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说道:“你们现在不说,是想等死是吗?” 这话一出,有些人动摇了。全员又静默了会儿,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说出了昨天晚上大将军走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这样联系起来看,这件骇人听闻的事件的前因后果也就了然了。 昨天那两位将军下定决心之后,便当即点了自己麾下的兵,采取了行动。主张强攻那人带了两万士兵出城门。据他的观察,对方此刻驻扎的士兵看看一万五,他带的兵力绰绰有余。 主张烧粮草那人带了一千士兵出去。他的队伍紧跟在之前那位将领后面。出了城门之后,这人便悄悄绕过一条小路,直接朝着对方的大营奔去。那里囤积着他们的粮草。 主张强攻那位将领的预想是,东国的士兵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战事,此刻肯定需要休息。而他带的士兵都是之前站岗的人,体力肯定会比他们好。而且,他也是懂阵法的人,采取了一个攻击力也相对很强的布阵。他相信这次绝对可以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相信一定可以一举拿下这些人。 他的布阵本身没有问题,但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对方此刻并没有懈怠,仍保持着之前的布阵。两相对比,他的布阵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攻击力相当于没有。所以从一开始便注定,他会败得一踏涂地。 他本是在中间指导,见到这样的败势,心有不甘,情绪激动之下便冲到了前线。结果可想而知:惨败,无一生还。城墙上守着的士兵见到了整个事件的全部过程,但是无人敢声张。尤其是负责的将领还发话了。 那位带着士兵去烧敌方粮草的将领,最后的结果也很惨烈。他带着人成功绕开了对方的防守,从一个守卫稀薄的地方溜了进去,之后朝着对方屯粮草的地方摸去。 在终于找到,要采取最后关键的一步,放火烧粮草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他们还没来得及近一步靠近那些粮草,便被包围了。寡不敌众,最后也是无一人生还。东国的士兵还割下了他们的左耳…… 听完那人的讲述后,裴大将军震怒。他满含着怒气问道:“昨天负责城楼当值的是哪位将军?” 听到这个发问,那当值的将军差点吓得晕了过去。他昨天的确是看到了城楼下发生的事情的全部过程。当时考虑到事情已然发生了,而且马上就要天亮了,所以想等到天亮以后再上报。这一等,没想到对方送来了这么一袋东西,还有人偷偷去上报了…… 无奈于周围人的眼光,他还是站了出来。 裴大将军见有人站出来了,说到:“很好。来人,拖下去斩了。” 那人忙不迭地喊道:“将军,饶命。将军,您听我解释……”他没有得到解释的机会,在一片求饶中,被拖了下去,即刻行刑。 那人被拖下去之后,整个军帐内的氛围更为凝重。裴大将军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再让我提醒你们的身份,这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别异想天开。” 顿了顿,继续说道:“众将听令,即刻下去调遣士兵,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第四个方案,布阵。”众将领命下去排兵布阵。 第四个方案,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采取的一个防御方案。这个阵法完全是在城楼上排兵布阵的,主要功能是防守。东国既然已经送了这样一份大礼来,便是一个预示。接下来,想必会有一番大动作。 众将领下去之后,裴大将军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他戎马生涯十数年,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但是这次再次亲临战场,明显感觉不一样了。可能是脱离的太久了,自从先帝特许他为司马大将军之后,他便没有再亲自上过战场了。 这些将领们,都不是他亲自培养的。简直是一个比一个不中用。个个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所向披靡,可是最后都输的一败涂地。偏偏还不听从命令,所以现在的局势越来越被动。这战事,接下来会越来越艰难。 第八十五章 大战13 果然不出裴大将军所料,东国很快就采取了行动。先前驻扎在城池外的士兵率先转变了阵法。东国的后方大营也增派了兵力。正午时分,东国再次攻城。 这一次,裴大将军的排兵布阵发挥了作用。对方的进攻一开始便被遏制住了。这一次,南国这边没有给对方一丝一毫往前的机会,把敌人牢牢守在了一个固定的位置。 东国军队似乎心有不甘,所以这一场进攻持续了很长时间。虽然没有取得明显的进展,但是也一直没有放弃。看来这次带兵的将领没有听从宗卫驰的命令,或者说,他的能力还不够。以宗卫驰的能力,在一开始便能看出这一战他们没有胜算。 在坚持了将近两个时辰后,东国鸣鼓收兵了。原来布阵的士兵也随大军一起撤退了。看来,宗卫驰发布命令了。裴大将军望着撤退的士兵,想着这位故友还是老当益壮啊。虽然这次撤退晚了点,但也还算是明智之举。 这一战,倒是暴露了对方的一些问题,比如此次这位带兵将领,可以作为一个突破点。不过,现在要考虑的是粮草问题。此前被烧的粮草甚多,对于军队的补给多少有很大影响。现在该以其人之道还治起身了。 在东国军队慌忙撤退,无暇再顾及围困这座城池时,裴大将军火速派出了几支队伍出了城门。这几支队伍分别有不同的任务。现在派出去是为了防止东国再派人来围守,到时候想出去就难了。 除了一支队伍立刻执行了任务,其它队伍一直等到晚上才行动。 率先行动的那支队伍的任务是打探清对方粮草的运输路线。一般运输粮草的路线是极为隐蔽的,所以这支队伍都是由擅长侦察的士兵组成的。经过周密的探寻,他们很快就找出了那条路线。并在一个绝佳的位置做好了埋伏。他们的另一个任务是,如果遇上送粮的人,就劫了这批粮。 其它队伍在子时开始行动。昨天东国给他们送了一份大礼,今天该还礼了。这几支队伍的任务是“四处点火”。昨天那位主张发火烧对方军粮的将领,想法是好的,只是做法过于理想化了。今天派出的这些人是裴大将军的心腹,绝对可靠。 他们按照裴大将军的吩咐,在不同的地方各放了火,有烧对方军帐的,有烧对方训练场的,有烧将军的营帐的。这些都是为了混淆视听,最主要的是要烧了对方的军粮。 果然,面对同时着火的几个地方,众士兵都陷入了匆忙,赶着取水灭火,尤其是要扑灭将军营帐的火势。在这个时候,后来被点燃的军粮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至于什么时候能意识到,看他们自己了。南国的士兵完成任务,在第一时间就撤退了。 收到这样的回复,裴大将军显然也很满意。这算是给了对方一个有力的重击。既然对方已经先不仁烧了南国的粮草,便能想到这边也会烧他们的,所以之前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还有第二次。而且,这第二次的阵仗还不小。 今晚任务的成功,也给南国的防守带来了喘息的机会。至少没有之前那么被动。如果去找寻对方送粮路线的士兵能够成功,并且能劫回粮草,那局势将会大大有利于南国军队。接下来,一切都要靠等了。 见完复命的人,裴大将军便躺下歇息了。他最近明显感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容易犯困。尤其是到了晚上,需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做到人前没有异样。但即使这样,晨练也没有中断。 也召军医来看过,只是说并无大碍。想来是最近过于操劳的缘故。人,果然还是要服老。之前还说宗卫驰老当益壮,不知道自己和他正面对上还能不能胜了他。 第二天,派出去找东国军粮运输路线的士兵带着粮草回来复命了。裴大将军喜上加喜,嘉奖了他们。这下,即使再守半个月都不成问题。不过一味的守不是长久之计,把对方彻底击退才是治本之道。所以,要有下一步部署了。 从南国这边的将领组成来看,可知基本上的军队都会有将帅之间不和的问题。这不和的原因很多,表现也有很多。如果处理的好,那自然不是大问题,但是处理的不好,那就是大问题中的大问题了。 此前就是因为没有处理好,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收到对方那样一份大礼。现在,虽然还是存在问题,但总体来说,裴大将军取得了绝对性的主导权。本来他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在经过这两次战役之后,其他人也了解到了他的厉害之处,不服的人比之前少了很多。 东国军队自然也会存在这样的问题,昨天那场战事便是很好的证明。那么,接下来就要好好利用一下那个将领了。借刀杀人可是一个好计策,用的高明事半功倍呐。这个又要靠裴大将军的心腹了。 想到这,裴大将军不得不慨叹当年养心腹的明智。虽然南国不允许私下豢养士兵,但是谁不知道如今朝廷的无能了,基本上的王公贵族们都有自己的士兵。王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即使想管也管不了。 但和其他人可能存在的异心不一样,裴大将军养这些人完全是为了自保,以备不时之需。这次带他们一起奔赴战场,也算是人尽其用了,发挥了他们的作用。 这些人派出去之后,裴大将军照例在自己的房间内开始写奏章。这每日两份的奏章啊,得写,还得好好写。不过,这次肯定比之前那几份好写了很多。 写完之后便派人加急送回朝廷。送奏章的人出去后不久,裴大将军想站起来拿一份较远的文书,但是还没站起来,便猛地跌坐了回了原来的位置。他看着自己的脚,陷入了沉思…… 和东国这边的战事算是南国站了上风,这之后几天东国暂时没有再采取进攻。这也算是裴大将军策正确性的证明。军中的人自然也都意识到了他的厉害,在士兵见还穿着裴大将军堪比传闻中战神的传闻。 但是,没人注意到,裴大将军在后来几天都没有再出来巡视了。本来,他不出来巡视也不是什么大事,无人注意到也是正常。可是,也因此酿造了一个大隐患。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八十六章 大战14 此时的西国战场还是处于相持阶段。西国似乎有了忌惮,没有再轻率地出兵。而南国这边自然还是以防守为主。 裴羽在经过两天的休整后,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脸色不再像之前那般白的吓人,其它并发情况没有再复发。军中关于她的传言已经少了很多,这也算是解决了一件麻烦事。不过,关于她身份的事情,她一直想和周青聊聊,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她知道周青不会告发她。如果要告发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有采取行动。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要亲自交谈过会比较好一点。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让她觉得很奇怪。就是王琛这个将军吧这两天特别的异常。每次开会的时候,这人只要眼神一扫到她,就会像是看到什么不应该见到的东西一样,特别慌张地移开。 她一开始没有发现,后来偶然跟他眼神对视的时候发现了。心里自然有些许疑惑。但她又不是那种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也就随意了。 今天下午又有一场会议,商量接下来的部署。 那些后来的第一军营的将领们,这两天开会的时候都很默契的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听着这些人商量对策,交代军务。今天要安排接下来的出兵部署,他们倒变得非常活跃了。似乎是竭尽心力出谋划策,提出了各种排兵布阵的方法。但如果仔细听,会发现这所谓的部署里面没有一个他们麾下的士兵。 这就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样,他们的算盘打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拙劣。不过,看他们如此这般表演也不失为一件乐事,所以这次轮到王琛麾下的将领们很默契地没有说话,光听着这些人口若悬河了。 这些人说的口干舌燥,不管有没有人附和他们,反正先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完了。在他们看来,王琛不看僧面看佛面,念着昔日的交情和他们同为第一军营将领的身份,想来也不会为难他们。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等他们说完各自的想法后,王琛还特别真诚地问了一句:“四位将军这是说完了是吗?”那几位将军齐齐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王琛便和其它将领开始了真正的讨论。三位副将率先发话,从士兵实力,可能出现的情况,对方可能会采取的攻势等等发面考虑,给出了一份合情合理的布阵图。王琛也表示了赞同。 在这份布阵图中,第一军营来的那几位将领赫然在列,而且还是在非常重要的位置。有打头阵的,有在四周防御的,也有在最后断尾的。 看到这样一份排阵,那几位将领直接拍案而起。敢情他们之前说了那么久都是废话,这布阵图早就商量好了,只是等这次会议公布而已。他们自然要好好质问王琛一番。 面对他们的质疑,王琛先是笑了笑。之后吩咐士兵给这几位将军端上茶,并请他们坐下,听他细细道来这样步兵的原因。那几人虽然坐下了,但是看那样子,似乎定要王琛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王琛开始说道:“你们几位算是军中数一数二的大将了,论经验和武力军中没有人能胜过你们。不知我说的对否?” 那几人很满意这番恭维,脸上也有了自豪之色。 王琛继续:“卓越的将军麾下的士兵自然也是优秀的,我麾下的这几位将领可能还比不过你们的士兵。这个,仲云也是自愧不如。” 此话一出,其中一位将军搭话勒:“那是,就你这几年的功夫,怎么可能训练的好士兵呢?之前还在第一军营的时候,你的士兵可从来没有赢过我的士兵。” 王琛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进而说到:“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作战就全仰仗几位将军了。我的士兵和我一样不太中用,如果不是你们来的及时,这座城池可能早就失守了。” 他这话说完,其它的将领也开口高呼这次有这几位将军坐镇必然可以高枕无忧。这一连串的恭维让这几位将领不知该怎么拒绝。他们现在就一个想法,王琛这小子又给他们罢了一道,真是好样的! 继续讨论完一些细节后,会议结束。那几位第一军营的将领率先离开了这里。他们现在特别火大,需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而眼不见心不烦,早点不看到王琛,早点不那么心烦。 王琛无所谓,反正这几个人他是不能再了解不过了。好面子,喜欢听恭维的话,那他便配合地说了一些他们爱听的话。好听的话可不能白听,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王琛麾下的众将领也告辞准备离开。王琛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但是不知道又想起来了什么,把裴羽留了下来。然后,裴羽又在一片好不精彩的眼神的洗礼中,留了下来。 裴羽真的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位将军最近真的是被鬼上身?之前那莫名其妙的眼神她还没想明白,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她才过了两天安生日子,真不容易…… 王琛这次倒是没晾着她。他看着裴羽,似乎纠结了很久,然后问了还在腹诽中的裴羽一个问题。裴羽第一次没听清,只是啊了一声,抬起头复问道:“将军,您刚才问我什么?” 王琛简直要被裴羽打败了。他挣扎了好久才问出来的,裴羽居然没听清。无奈又重复了一遍:“我想问一下,你的表字?” 裴羽摇了摇头,回答说自己没有字。这下轮到王琛感到奇怪了。南国的男子在入学的时候,先生都会给他们取一个字。也表示潜心向学,正直为人。他的字便是一个尊敬的先生给他取的。所以,裴羽说自己没有字他明显不相信。 所以他又问道:“你没有入学?” 裴羽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入过学,也有那所谓的字。但是,那字她真不想说。所以干脆回答自己没有字。但是不懂这人怎么这么执着,那么多问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南国女子的字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的。也许有些人家并没有给女子取字的习惯,但是在南国有身份的人家,必然是给女子有取字的。而且这字不可随便外传,只能告诉家人和夫婿。 裴羽现在的处境颇为尴尬。作为“男子”,他的表字确实可以随意告诉别人,但是她的女子身份不允许她这么做。所以现在面对着王琛誓要她说出表字的架势,她真不知该怎么办。所以她干脆再次直接溜之大吉了。虽然很没有气概,但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王琛也没有阻拦,随她去了。其实主要是她跑的太快了,来不及阻拦……至于他为什么非要知道裴羽的表字,那就要问他自己了。这个,在以后自会揭晓。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表字? 裴羽:没有为什么。 王琛:肯定有! 裴羽:……你说有便有了,随你了。 王琛:…… 裴羽:你为什么非要知道我的表字? 王琛:没有为什么! 裴羽:…… 第八十七章 大战15 裴羽从王琛的军帐“逃离”后,便四处去巡逻了。今天晚上不由她的队伍当值,所以士兵们这会儿估计还在吃饭,吃晚饭应该是去训练场训练会儿,之后便回去休息了。她并不想去训练场,所以就在城内散起了步。也算是一种巡逻了。 天边的夕阳在这种时候格外的美。各种色彩完美地融汇在一起,编织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的美景。那些云霞在即将落幕的那一刻,尽情地展现着自己最后的光彩。沐浴着这样的光辉,裴羽信步在每条大街小巷。 这是近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宁静时刻。所以裴羽的步伐也稍显闲适,至少和平时走路的速度比起来,慢了不是一点两点。趁现在有这机会,都看几眼吧。 夕阳终归是落了下去,大地陷入了一片昏暗中,天黑了。裴羽的步伐没有停下,仍继续向前走着。她此时只想就这样静静走着,什么都不想。 不过,这片刻的宁静也被人打断了。她碰到了周青。彼时周青正结束了一天任务,正带着自己的队伍准备回去休息。在一个转弯的地方他瞟到了裴羽的身影,便吩咐士兵们自行回去。他自己则追上了裴羽。 如果真的熟悉一个人的话,单是凭对方的一个背影,或是走路的姿势,便能准确地辨别出那人。所以,即使仅是凭着昏暗的光线,他便认出了裴羽。 他追上裴羽后便叫住了她。这几天一直忙着,没时间问她身体好了没有,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本来不想打断裴羽静思的,但是如果不叫她,估计一直都不意识不到他的存在,所以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叫了她。 裴羽听到声音回了头,便看到了周青。正好,她也有些话想和他说。两人一番寒暄之后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聊起了天。 他们走了会儿,到了一株古树下面。这古树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树干特别粗壮,估计要两三个人合力才能环抱。此树枝叶繁茂,形成了天然的遮阴处。于是人们便在这里安置了一张石桌,四张石凳。这里不失为一个谈天说地的好地方。 周青一路上问了裴羽的身体情况,得知她已无大碍之后,安心了很多。现在和裴羽对坐在这古树下,心里自是欢愉的。他也看出来了裴羽有话要和他说,所以静静等着她开口。 裴羽一时间还真的问不出口想问的问题。她本就不是那种外放张扬的人,说话无所顾忌,委实做不到直来直去。所以一开始有点静默,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周青看裴羽那纠结的样子,心里不禁有点好笑。他大概能猜到裴羽想说什么了。裴羽和他的交情算不上有多好,但是比和一般人好那么一点点吧。但是对他来说,她是很特殊的存在。所以,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他对她的了解远比她所知道的要多。因为是深藏在心里的人啊。 不忍看裴羽继续纠结下去,他主动开口了:“阿羽,你是有什么想问吗?可以直接问。” 裴羽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开始问道:“周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这下轮到周青语塞了,他还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发现的过程。毕竟,怎么说都有点逾矩,而且有点非君子所为。 裴羽见他没有回应,尝试地问道:“是上次你转交给我的那封信吗?” 信?什么信?等等,之前似乎那么有一封信,他帮着转交了。当时看到收信人是她,还是封家书,便顺手帮她拿了。难道那封家书里有关于她身份的? 她既然提出来了,那应该是有的。但是,这样就间接承认他看了她的信……可是不承认这个,那就得另找一个理由,或者说实话……这下,轮到他纠结了。权衡了一会儿,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裴羽见到他点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也只是点了点头。不过也可以想明白,裴羽不是那种人。这个问题弄明白了,裴羽就没有什么问题了。那封信,可能被任何人看到,幸好是被周青看到了,不然她现在可能就不是坐在这里了。 她站了起来,对着周青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并说道:“感谢周哥没有告发我。” 周青回给了她一个微笑。其实如果裴羽要是问他为什么不告发她,他可能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她,对感情之类的事,真的迟钝。不过,也幸好她迟钝。 两人解决完最为纠结的问题后,之后的交谈轻松了很多。周青问了裴羽一些她家中的情况,也问了她缘何到了军营,为何女扮男装等等。 裴羽也有回答,不过有些话没有实说。比如她的出身。她不想跟那座无数鲜血堆积起来的大宅有什么联系,也不想再跟那里面的人有什么牵连。除却无法抛却的血缘关系,她和高门府邸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次当然也听到了司马大将军领兵的事情。庆幸他们没有在同一个战场。其实,真的在一个战场也没什么关系吧。她只是一名小小的队长,还轮不到和司马大将军同室共商对策。 聊了一会儿,周青便先行离开了,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裴羽则继续坐了会儿。这里其实适合一个人静坐。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她静静坐着,可以听到风穿过叶间传来的声音,还有四周的一些细微的虫鸣。 其实很难相信,她这样一个喜静的人,现在却置身于这样的战场中。明天敌人会不会再次来袭都是未知数,未来会怎样都是未知数。一切,都是未知。她现在唯一确定的便是,等到战事结束了,等到击退了敌人,等到完成了作为士兵的职责,完成了保家卫国的重任,她会脱下这身戎装,回到她所挚爱的深林去。 正如之前和士兵们闲谈时说到过的那样,隐居于深林,对她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只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来。即使不能早点到来,也希望不要来的太迟,只是不要迟到她已经泯灭了那份心境。 人们对于未来,总是有美好的期盼的。无论那期盼能实现与否,至少在这个过程中,是一直朝着那个方向努力拼搏着的。至于这过程中的离合悲欢,权当做通往美好的必经之磨练吧。 第八十八章 大战16 裴大将军所在的东国战场很快便迎来了新的进展。裴大将军之前派去的人完成了“借刀杀人”的任务。从上一次的战事中,裴大将军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他派去的心腹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对方的军营中,并且进行了一番巧妙的运作,成功挑起了上次那位领兵的东国将军和和其他将领间的矛盾。 原来,上次那位将军本来想坚持一下,他有信心能取胜,能拿下这座城最好。拿不下也无妨,至少可以给南国以重创。但是,宗卫驰一连下了好几个撤退的命令,最后迫于无奈,他还是撤兵了。 本来这件事就是他一直愤愤不平的。最近军中的各种谣言四起,使他更加愤恨。导火线是几个聚在一起闲谈的士兵。那位将军撞见这几人聚在一起闲话,话题的中心是他,说的话自然是不堪入耳的。 他听见之后顿时火冒三丈。更火上浇油的是,那几人提到,他们的将军也曾跟他们说过这位将军实际上是绣花枕头稻草包,没有几分真功夫。这下大事更加不妙了。 那将军冲到几人面前,厉声质问他们是哪个营的。那几个士兵被他吓得双腿直打颤,没人敢开口。见无人回答,他直接命自己的士兵把这几人拖下去斩了。这是开头。 那几人的将军听说自己的士兵被人斩了,自然要来找他算账。这算账的过程也是分外精彩的。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是,两人直接闹崩了,颇有兵刃相见的意味。虽然闹得不可开交,但是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捅到宗卫驰那里。 此后东国的将领们很快便分成了两个对立的阵营。他们间的不和越演越烈,最后还是摆到了宗卫驰面前。 在一次会议时,所有将领聚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次进攻的部署。从前几次的经验来看,他们的进攻需要加大攻势,需要智取。裴大将军了解宗卫驰,宗卫驰自然也了解裴大将军。这战事到现在其实是这两人的斗智斗勇。到目前,双方有输有赢,算是打成平局。 宗卫驰在说清当下的形势后,便询问各位将军的意见。这两个阵营的人处处针对,各执一词。最后直接吵了起来。这争吵不同于平日里讨论时的争吵,这里面是带了想置争吵的对方于死地的恨意的。 显然宗卫驰也意识到了。他直接下令众人停止争论。这争论现在不能进行了,有另一件更为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此次宗卫驰被任命为将军,他是很有把握的。一来,他自身有能力。二来,他所带来的将领们或直接或间接都是他培养出来的,他信得过。 之前的每次讨论众人都积极地各抒己见,最后达成了统一。所以他们虽然没有攻下城池,但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伤亡。这一次出征,他们的总策略是徐徐图之。本来,他们并不是非要取得对方的城池不可,主要是要给对方威慑。 但是,从上一次撤兵开始有些事情便发生了改变。一直到现在,暴露在了他眼前。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但现在还来得及纠正这个疏忽。所以,当务之急要解决这些将领间的对立,把这股浓重的火药味压下去。不然,他们可能自己内部先打起来了。 对此,他颇有些寒心。这些人他都是信得过的,也都很有才能。但是出现现在这种兵家大忌的问题,真的很不应该。 众将领听到他的话,也都停下了争吵。宗卫驰直接点了一名将领,问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那被点起来的正是上次带兵的将领。他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那些人,冷哼了一声,开口回答宗卫驰:“不知大将军说的是哪种异常情况。如果是关于敌人的,没有。对方被围困在城内,没有任何异常举动。至于其它的,就要问别人了。” 他回答完,对面便有人站起来攻击:“高将军这话意有所指啊,不妨直接明说。有些话,自己说出来总比别人说出来的好。” 这位高将军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对方开口骂道:“我有什么好说的。有多少好话是你放出来的,不应该由你来说吗?少给我整这些没用的。上次的战事,我没错,少给我扣帽子。” 那与他对上的将军也冷哼了一声,准备反驳。宗卫驰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他站了起来,看了看这两人,开口说道:“我现在是让你们吵架吗?有问题就说出来,这样骂骂咧咧和街巷的村妇有何区别。还是你们要打一架来解决问题?” 那两人这下都没吭声。这件事说到底,双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错在对方。一个人认为自己说得话没错,一个认为自己没做错事。空气一下凝重了很多。 见状,宗大将军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便吩咐他们下去好好冷静一下,他则要通过其他途径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他命令士兵下去调查。 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调查出结果。这些将领除了之前有一场正常的比试,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发生。此前,那两个将军算账的时候,挑了一个好地方,带上的又是自己的心腹士兵,所以其他人普通士兵其实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 调查了一圈,从士兵间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看来还是要从这些将领中下手。这个需要好好谋划一下了。宗大将军决定先秘密召见一个他特别相信的将领,尝试性地问了他。不过,很不凑巧,那人并不了解事情的过程,只知道莫名就分成了两个对立的阵营,他不好显得突兀,便选择了一方。 宗大将军无奈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这件事,看来有点棘手,还是要从长计议。他现在手上还有其他事情,便决定明天再召集这些人,详谈一下,最好能各个击破,一次性把这个问题解决。 兵术上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这三者任何一个出了问题,对这个军队来说都是大有危害的。此刻,双方都存在“人不和”的问题。而现在东国阵营一方的人和问题明显比南国一方的要严重。看只看,哪一方能更好地处理好这个问题了。 第八十九章 大战17 第二天,宗大将军又把诸将领聚集在了一起,继续昨天那个问题。这次的讨论氛围比昨天好了那么一点,至少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昨天格外激动的高将军,今天态度简直上演了大反转。他先是坦诚地说昨天是他的情绪太激动,这很不应该。随后还向之前出言顶撞的那位将军致了歉。 其他人见状虽然奇怪,但当面也不好发作。所以众将领上演了一场一笑泯恩仇的戏码。实际上,那些之前讥讽高将军的人,背地里确实是瞧不起这个人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私下说的话怎么会传到他耳朵里。所以之前他来寻衅的时候,他们虽然强硬地进行了争论,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心虚的。 不过更多的是不满和不屑,昨天的争吵更是加剧了这种不满。岂料今天忽然画风一转,这高将军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居然承认是自己的问题,还向他们致歉。不过,也无所谓了。在他们心中,这个人不值得与他们为伍。现在能做到表面上和谐就好了。 宗大将军本来特别担心这个问题,还想着今天肯定又是一场激烈的争吵。但是没想到这个容易就解决了。他自是乐见其成,所以他做了一番调和,与诸将领强调,他们是一个阵营的,需得同心同力为东国效力。 这风波过后,便是再次讨论攻打事宜。他们的任务没有完成,还需要出兵进攻南国的守卫,给对方造成尽可能多的伤亡,直到最后取得胜利。接下来众人的商量分外的和谐,最后确定了一个进攻方案。 虽然方案确定了,但领兵的将领没有确定下来。此次需要三名将军一起领兵,这个人选是个大问题。宗大将军先问哪位将军自愿领兵,结果只有高将军站了出来。宗大将军对他的做法表示赞赏。 还需要两人。宗大将军环视了一圈,有一人接收到他的暗示,站了出来。现在还需要一个人。 这个时候高将军说话了:“启禀将军,卑职又一次站出来领兵,希望您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但也深知能力的不足,想必要是齐将军能一同领兵,必定能胜券在握。” 被点到的齐将军正是昨天站出来与他对峙的人。到这里,也就明朗了。之前所谓的和解,其关键原来在这里。 齐将军既然被点到了,自然要出来表态。既然高将军抛出了一招,他自然要接。况且,他并不是没有信心和能力的人,压根不把这种把戏看在眼里。对于南国的士兵,他有信心战胜他们。 至于说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其他人愿意主动站出来呢?这个要从各人的考虑说起。这些人间都或多或少有关联,做决定是受旁人影响的。所以,阵营中的主心骨没有站出来,其他人也不好站出来。 而这主心骨,一般不屑于做这种肤浅的表现,他们更愿意听从大将军的任命。这在他们看来,是一种更为理所当然和凸现身份的事。自己跳出来,需要承担的战败风险太大。 跌跌撞撞,这出兵的将领人选和部署最终敲定了。这次,他们集结了大量的士兵,比之前任何之前的一次兵力都要多,誓要给南国带去致命的打击。 宗卫驰有自己的想法。他和裴勇之前的互相试探,搞得那些小把戏,该有一个终结了。他们之前的恩怨是非,定要在这一次有个结果。 很巧,裴大将军也是这么想的。在受到士兵们的回信后,他也召集诸将领开始谋划对策。按照探子传回的消息,东国已经将要采取行动,那他们自然也要做好准备。 南国阵营这边,因为有了之前的磨合,现在商量起部署来容易了很多。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因为裴大将军的绝对话语权在这个时候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其它将领无人敢站出来“胡言乱语”或者“胡作非为”。 迎敌的对策和部署商量好之后,诸将领领领命下去准备。裴大将军有感,这可能是他和宗卫驰决战的开始。他们间,终于要迎来最后的对决。这么些年来积攒的恩怨,要有了结了。只是不知,谁能笑到最后。 东国军队的进攻这次来的很快。他们这次的攻势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似有猛龙过江般的震天动地。此次采取的阵法攻击力自然也没得说。 南国这边严格按照裴大将军的部署,排兵布阵,抵挡对方的进攻。双方一开始绝对算得上势均力敌。双方的阵法是互相抗衡的,士兵的战斗力也都很充沛,所以一开始并不能看出哪一方占了上风。 只不过,在开始了一柱香的时间后,东国的阵法忽然自乱了阵脚。原来,处于核心位置的一位将军不知何故中了一支流箭。那箭直击其心脏,他当场死亡。 这样一来,南国抓住这个好机会,攻势猛增。后面的形势也可以预见了,南国渐渐占了上风。经过一段时间的厮杀之后,南国最终取胜了。 东国的将军见大势已去,匆忙下令撤退。在撤退的时候再生事端,又有一位将领丢了性命。不过这个时候,无人有暇顾及,都忙着逃命呢! 这场战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至少对于胜出方南国来说是这样的。但东国就没有这么好过了。他们此战伤亡惨重。牺牲的士兵尚且不提,此战他们失去了两员大将。其中一人还是宗大将军的得力干将。面对这样一份结果,宗大将军陷入了沉思。 宗大将军不言不语,其它人也无人敢发声。此战唯一幸存回来的高将军在汇报完情况后便一直没有抬起头,他这是在请罪。可是,无人有理由责怪他。没有人有证据说明那两人的死与他有关,此战大败和不是他一人的过错。 所以,整个军营一片肃穆,没有人站出来把责任把归咎于他。况且他业已做出一副请罪的样子,其他人无话可说。全看宗大将军如何定夺了。 说实话,高将军还是有些紧张的。他虽然姿态摆的很明显了,可还是担心宗大将军严惩他。这次战败他确实从中做了一些手脚,但那是齐将军咎由自取,至于那另一人,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宗大将军盛怒之下惩罚他。 不过等了半天,宗大将军都没有表态。一等再等,他也只是总结了一下今天战败的教训,之后吩咐众人下去休息。明天继续商量接下来的部署。 宗大将军固然痛心于爱将的损失,但是现在是用人之际,他有再大的不满都要压着。明天,要走他最不想走的那一步了。这可能是他和裴勇的最后一次角逐了,他需要花更多的精力在上面。明天,该做个了断了。 第九十章 大战18 又是新的一天。这一天过后,东国与南国的战事有了一个了结。换句话说,裴勇和宗卫驰多年来的恩怨有了了结。 一大早,东国的将领便集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部署。这次宗大将军没有让他们再过多讨论,只是当场宣布了自己的部署。现在整个军帐中,算上他,一共有七位将领。 在之前的几次战事中,他虽然每次都是竭力把军队的损失降到最低,但是上一次战事终究是大伤了军队的元气。他们拖不起了,必须速战速决。如果落得个不战而败的罪名,东国朝廷不会放过他们的。 把形势分析清楚后,也告诉了在场的其它将领。这些话不用他一再强调,想必有全局意识的人都知道。但多提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说到这,所有人也都明白了,这是最后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详细的部署说清楚后,众将领神色凝重,下去做最后的部署。每个人心中都燃烧着熊熊烈火,因为这一次宗大将军会亲自上阵。他们这一次,将会竭尽全力。 只是,他们这边所做的一切准备,早就被南国知晓了。说到这,也就明晰了,东国已经混入了南国的细作。这个,可能还要感谢高将军。这么一看,最后的结果其实已经注定了。 此前裴大将军派来的心腹成功打入了东国的内部,其中一人还取得了高将军的重用。他提出的计谋甚的高将军的心,成功帮他解决了宿敌。高将军还打算在最后一战中,对他予以重用,只是没想到,会迎来那样的结局。 南国收到探子传回的消息后,自然也开始商量对策。既然宗卫驰都要亲自上阵了,那作为最起码的尊重,裴大将军自然也要亲自上阵。 裴大将军把这话提出来的时候,其它将领一片反对的呼声。他们都担心对方有诈,当然还有其他担心。但是,他们的劝诫没有被采取。南国这边的迎敌策略最后敲定了。既然有了部署,其他人便下去做准备。这一战,不会来的太迟。 要迎来最后一战了,士兵和将领们便开始留遗书。之前上战场的士兵们都有留遗书。这遗书更像是一封家书。他们写的家书会在战事结束后送到家人的手中。自然活着回来的人自然可自行决定要不要送。这也算是南国军队比较有人情的一项做法了。 裴大将军想了想,也决定写一封家书。他提笔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个被他赶出家门的儿子。当初那样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当时王齐那老狐狸向他施压,他必须那样做。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对不起他,可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毕竟当时把他赶到新兵营算是另一种保全之计。 上次他回来请求出兵支援时,他为了弥补那份歉意,答应给他调兵令。见到他如今这番作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的。当初任性胡为的儿子有此作为,自然值得欣慰的。 现在,他要亲自上战场了,提笔写这封家书,想起来的还是他。是啊,他曾经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有所作为,只是他一手毁掉了自己。现在,看来还是有所作为的。所以这封书信中也提到了一两笔他。 所有人写完自己的家书后,便整装待发。他们做好万全的准备,静待东国士兵的到来。 东国这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部署完全被敌方所获悉,并且已经排兵布阵静候他们的到来。众将领还在调遣士兵,做着准备。 准备完之后,宗大将军亲自披甲上阵,带着士兵向南国这边推进。等兵临城下,便看到裴勇带着士兵站在了城门外。看来是在等着他呢。 宗大将军对着他行了一个礼,裴大将军也还了他一个礼。这对昔日的旧敌,在前几次的交手中,都只是在后方出谋划策,排兵布阵,这一次算是真正的交锋。记得上一次这样面对面交锋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两人此时是不是都感慨于时光的匆匆流逝。 两人互行完礼之后,便各自下令,摆阵。南国这边这一次也派了士兵出城门直接迎敌,他们是迎敌的主力。双方将领一声令下,大战开始! 这注定是一场恶战。双方士兵一开始都摆着阵法,所以一开始更像是你来我往的博弈。只是很快,宗大将军便意识到自己出的每一招似乎都被裴勇提前熟知了,他这边出一招,对方早就做好了部署等着他。 这样不到一会儿,东国这边明显占了下风。见状,宗大将军直接放弃了布阵,下令士兵直接往前冲杀。这是最简单的攻招,也是放手最后一博。 裴大将军见宗卫驰放弃了阵法,自然也放弃了阵法。对方如此大规模的冲杀,一味的被动防守相当于等死。于是,南国这边也放弃了阵法,也开始往前冲杀。现在演变成了双方硬碰硬的对抗。 裴大将军和宗大将军也直接对上了。双方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这些年来,两人都没有懈怠日常的训练,所以一时还真的难分高下。双方的将领们也是互相对上的。现场一片混战。 如果一直这样打下去,真的不好说哪方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裴大将军早有部署。所有双方混战了大约一柱香之后,东国的将领们齐齐出现了不同程度中毒的迹象。他们最后基本都因为这个不敌对手,或重伤,或直接死于对方的剑下。 宗卫驰在和裴勇过了将近两百招之后,猛地吐了一口鲜血。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抬头看着裴勇。他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士兵,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而后再次看着裴勇,冷笑一声,随后说到:“没想到,你居然用了这招。” 裴大将军不以为然,开口说道:“我这叫与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宗卫驰说道:“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的胜利可能也就你能受之无愧了。”说完手上的攻势加强了,他不甘心这样败在裴勇手里。还是变了,很多东西都变了…… 最后一切尘埃落定,南国获胜。对于剩下那些投降的士兵,裴大将军下令就地斩杀,不留一人。之后带着部分士兵回到了城内,其他人直击对方的大营,是要斩草除根,彻底结束这边的战事。 主战场取得了胜利,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很多,权当清理战场了。到了暮色四合之时,南国已经处理好了一切,所有士兵都回到了城内。 裴大将军之所以带着一部分人提前回到了城内,是因为他的体力已经到达了上限。如果不是因为使了诈,他可能赢不了宗卫驰,最后也不可能手刃他。现在,他急需休息。剩下的事情手下的人可以做到,也不需要他操心。 他稍稍休息了一会,便动手写奏折。这边的战事算是告一个段落了,想来东国也不会再出兵,毕竟此次派来的士兵无一生还,他们没有那么多兵力。这奏折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写的一份。 只是刚写好奏折,士兵便带来了一份请求支援的急信。这信来自于西国对上的南国士兵,由王琛亲自书写。既是如此,那自得出兵支援。匆匆写了另一份奏折说明情况,他吩咐士兵把这两份奏折一起快马加鞭送回朝廷。之后便紧急调兵遣将,吩咐几位将军驻守在此,他则带着其它将领和士兵奔赴西国战场。他是司马大将军,有权调兵遣将,但是需要他亲自带兵前往。 在裴大将军带着士兵奔赴西国战场的时候,那里的战事正激烈,不然也不会到需要请求支援的地步…… ------题外话------ ps: 其实对于裴大将军来说,裴羽如果混出了一番名堂,那还勉强算得上是他的儿子。如果裴羽一无事成,那他可能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说到底,裴大将军最重视的,是他手中握着的权势。其它的一切都是附加的,要讲求价值。 第九十一章 大战19 在东国这边发动最后的总攻的时候,西国那边对南国的一轮进攻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在精心的谋划之后,西国终于按耐不住,发动了又一次进攻。他们这次做的准备十分充分,南国这边一时不敌。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部署,第一军营来的那些士兵是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事实上一开始也是这样的。但是,那些士兵不愧是从第一军营出来的,个个逃跑的功夫绝对称得上是一流。 是以,面对敌人的铁骑,他们除了一开始做出来的迎敌姿态之外,并没有真正抵挡住敌人。而彼时其他的士兵们都在拼力迎敌,根本无暇去顾及这些人尽力与否。 而在城墙上坐镇的王琛自是看的一清二楚。这些人无耻的程度永远超出他的想象。权衡之下,他提笔写了那封请求支援的书信。他算是看明白了,第一军营的士兵和他们的将军一样,靠不住。还是提前做打算为妙。 这场战事的后续是,王琛亲自带着守卫的士兵,来到城门外与敌人作战。王琛的出现大大鼓舞了南国士兵的勇气,他们有了更多底气和西国士兵作战。 靠着这样硬碰硬的厮杀,凭着王琛麾下士兵们平日训练出来的真本领,这一场,他们险胜了。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惨不忍睹。事后打扫战场,面对遍地的尸体,所有还活着的士兵都虔诚地跪下,告慰亡灵。 这一战,王琛麾下的所有将领都出动了,士兵们出动了五分之四,牺牲的人数高达五分之二,受伤的人尚且无法统计。而第一军营的那些士兵和将领,毫发无伤。有这样的本领也是很厉害的。 快速清理结束后,王琛便带着士兵回到城内,紧闭城门。等到第一军营的将领们带着士兵回来的时候,见到了便是紧闭的城门,城门上守卫的士兵。他们恬不知耻地一再要求守卫的人开城门,但是无人应答。 这些人便在城门出破口大骂起来,但没有得到城内的任何回应。他们此时也知道这座城池时方圆十里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没有胆量离去,就地开始休息了起来。 回到城中的王琛下令众将领到他屋内议事。现在,这些将领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基本上都受了伤,还有两位队长死了。所以,开会的时候,整个房间内的氛围一开始是绝对的死寂。 于武愤怒地猛拍着桌子,大骂外面那群不要脸到极致的士兵和将领们。其它将领也纷纷开口大骂,说到激动处恨不得冲出去给他们来两箭。 王琛对他们的破口大骂不置一词,随他们发泄了。他们骂的也正是他想说的。等众人情绪渐渐平复后,他开始说接下来的部署。 此次他们损失惨烈,而西国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肯定会在短时间卷土重来,他们需要好好谋划一下该如何应对。王琛把自己向裴大将军请求支援的事也和他们提了。 分析完当前的形势后,诸将领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这种事关危亡的情况他们之前也碰到过,只是这次的更为棘手。无论情况如何,他们这一次都没有想过要弃城而逃。这种耻辱,一生一次足矣。 沉思一段时间后,众将领开始各抒己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到了现在,综合起剩下的兵力,他们只能智取。和对方硬碰硬那是去白白送死。这无论对士兵还是对将领来说,都是下下策,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采取的。 一直沉思的裴羽这个时候说了话:“将军,卑职有一计,城外的那些南国士兵们可以利用一下。”其它将领听到她这么说,纷纷停止讨论,竖起耳朵认真听她说。 按照裴羽的计谋,那些士兵此刻既然没有离去,那么在下一次敌人,他们可以充当先锋。至于如何让他们当先锋,就要看将军怎么做了。 王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其实让他们冲锋陷阵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毕竟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是个人都会奋起抵抗。而这让他们奋起抵抗的办法,他想好了。 将自己的想法和诸将领说明后,他们都觉得可行。这样一来,他们便能够争取更多的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商量完部署后,诸将领便下去安排,外加处理伤口。之前是情势所迫,所以伤口的处理成了次要的事情。 王琛在开会前便注意到裴羽的胳膊上中了一刀。虽然无比心疼,但还是要把紧急的事情处理完。现在商量完了,算是有了短暂的休息的机会。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把裴羽留了下来。 裴羽听到王琛叫她留下的时候,心里有点无奈。这位将军不知道又要干什么。她胳膊上的伤口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还是要去简单包扎一下。偏偏他还不让走。无奈叹了口气,再次目送其他将领下去。 现在又只有他两人了。王琛让裴羽走近点,裴羽便真的走近了一点。王琛看她那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他站了起来,走近了她。裴羽一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也就老实站着,没有什么动作。 王琛走近之后,便很自然查看起她胳膊的伤势。检查完后,又转身取了一瓶药。随后那样子看上去像是要给她上药。裴羽在他伸手准备揭开伤口表面的衣物时,阻止了他。 手被按住了,王琛自然抬起头看她,眼里写着疑惑。裴羽咳了一下开口说道:“将军,我可以自己来。”说着伸手去拿那药瓶。但是王琛避开了。裴羽伤的是右胳膊,他觉得还是旁人帮着上药比较方便。 裴羽见他此举,便打算走人。这药她可以自己上,让王琛上药,怎么都感觉很奇怪。这将军是不是对她太特殊了点?行动比想法快,她想到这的时候,脚已经往后撤了几步。 王琛自然也发现了裴羽的小动作。他行动更快。在裴羽有下一步动作前,他已经拉住了她的左胳膊,把她带到了一旁的位子上坐好。然后站在她面前,这算是居高临下的“威胁”。 裴羽意识到了如今的局势,知道逃跑是没有希望了,就认命地坐好,随他了。不过好在受伤的是胳膊…… 王琛细心地把那伤口表面的衣物移开,随后用布帛沾了水,细细把周围的血迹擦干净。之后便把药瓶里的药粉轻轻地倒在了伤口上。最后绑上纱布,完工。 包扎完后,王琛开口说道:“你这伤口要小心,接下来的战事你必须待在我身边,不能像之前那样冲锋陷阵。” 裴羽此刻特别疑惑,非常疑惑。将军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战场上受什么刺激了,精神异常?直到走了出去,她还是很疑惑。总感觉有什么情况不太对劲,但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你可算是发现不对劲了。 裴羽:所以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王琛:你猜~( ̄▽ ̄~)~ 裴羽:…… 王琛:其实是我不对劲了…… 第九十二章 大战20 西国果然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他们在天黑之后便再一次兵临城下,最先对面对他们的便是城墙外的第一军营的士兵们。 在面对渐渐逼近的西国士兵时,他们便开始哀嚎起来。哭爹喊娘的不在少数,更多的是用力拍着城门,叫城内的士兵开门。 但是城内的士兵们谨遵王琛的命令,即使外面的骂声再怎么难听,他们都无动于衷。外面的人面对越来越逼近的敌人和无任何回应的城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可以逃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那一次是因为有人在后面给他们挡着,所以他们能逃跑成功。可是这一次,只有他们自己。而且,看这样子,敌人已经把四周都包围了,他们无处遁形。 有些人把矛头转向了上头的将军。都是他们之前说什么这里是最安全的,下令在此停留,可是现在的情况又怎么说。 那些第一军营的将领们听到士兵们的骂声,此时也不敢与其对骂,不然他们可能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这样在心里便愈加怨恨王琛。如今进退维谷的境地都是王琛那人造成的! 西国的士兵在离他们三百米的地方暂时停了下来,似乎要打探清楚这些守在城墙下的人是什么情况。他们的将领还是有所忌惮的,不知道王琛这人又要使什么诡计,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在他们停留这个当口,王琛出现在了城墙上,俯视着下方的那些士兵们。 那些士兵自然也发现了他。便有开口求饶的,也有不要命继续破口大骂的。王琛没有理会士兵们的各种反应,他在等那个主要的人开口。看来对方还是沉得住气的,一直没有吭声。两相对峙,看谁能等到最后。 那边西国的将领似乎打探清了情况,下令继续推进。行军的战鼓声继续敲响。 这鼓声在城墙外的南国士兵听来无疑是催魂铃,每一声都让他们恐惧,让他们觉得自己离死神又近了一步。士兵们的怒骂声甚至一度盖过了那鼓声。 终于,那人发话了:“王将军,你这是铁心要让我们送死?” 终于发话了啊。王琛笑了笑,开口说道:“尹将军哪里的话,选择权一直在你们手里。是你们选择待在外面的,那么接下来也要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是选择就这样等死,还是搏一把,去争那生机,全看你们。” 王琛话毕,便消失在了城楼上。城墙外的士兵们听完他的话,面面相觑,一时忘记了继续破口大骂。王琛的那番话,意思很明白,城门不会开,要活命的就拿起武器去迎战敌人。 那尹将军听完王琛的话在心里“问候”了王琛,之后无奈下令众士兵排列御敌。他知道王琛那番话这些士兵听进去了,即使再有怨言,生死面前,他们都会拿起武器。 不得不说,王琛这一招真是好样的。这样想来,之前不该为了躲避伤亡而逃跑。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们得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买单了。 大战一触即发。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即使是最弱的人也会拿起一切可以触碰到的武器,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更何况是这些士兵们。他们平日好歹有训练,至少是有迎战敌人的能力的。 城墙外一片混战,城墙上的士兵也没有闲着。按照王琛的排兵布阵,他们不停地挽弓搭箭,拦截住想爬上城墙的敌人。他们的任务是:不得让任何一个西国士兵突破他们这道最后的防线。 裴羽本来也是拿起弓箭,准备加入其中的此刻城墙上的。她觉得胳膊上药之后已经好了很多,况且她没那么弱,这点伤还是扛得住的。何况城墙上有一部分是她的士兵,她需要和他们站在一起御敌。但是,她刚踏上通往城墙的石梯,便被下来的王琛碰个正着。 王琛见她这样,二话没说把她手里的弓箭夺了去,递给一旁的士兵,然后拉着她往一旁的临时议事处走去。裴羽一时不察,便被他夺走了手里的弓箭。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带着走了。 这个人最近似乎特别爱对她动手动脚的。基本上是能动手绝不动口。他这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待自己有多么特殊嘛!不用看,也能感受到那些士兵投来的异样的眼神。她开始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王琛的那番动作绝对是下意识的。等他把裴羽带到议事处后,他便径自看着桌上的地图,和在守的其它将领商量计策。城墙外的士兵坚持不了多久,他们还是要商量出应急的对策的。 裴羽也加入了讨论中。之前的插曲在她看来,除了有点奇怪之外,也没什么了。现在,御敌为重中之重。 王琛看着面前的地图,问了一个问题:“诸位,如今城内可以上战场的士兵有多少?”有个副将站出来回答了他:“回禀将军,加起来大概有两万人。” 听完这个数字,王琛点了点头。这个数字,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外面那些南国士兵撑不了多久,最后还是要派城内的士兵出去御敌。重申了一遍之前的部署后,各将领便去调遣自己的士兵。其实这些士兵早已准备好,只等一声令下。 王琛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了裴羽,他开口说了句:“跟上我。”之后便走了出去。裴自然得跟着,毕竟他是将军,他的命令不能总是违抗。 王琛再一次登上了城楼。此刻外面的情况比他预料的要糟糕更多,敌人又向前推进了五十米。是时候了,王琛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出兵的鼓声击响,城门暂时打开,士兵们奔涌而出。他们带着激昂的斗志,迎向了敌人。战况瞬间更加激烈,无数的刀光火影相碰,激荡出天地间最悲恸的哀歌。 虽然王琛的士兵们确实可称得上是四国中实力最强的,可是,西国此次派出的人数量众多。他们一人可以杀十个敌人,可以杀一百个敌人,可是到最后总归体力有限。所以,可以看出,南国后来渐渐处于劣势了。 这个时候,王琛和其他原本在城内的将领也上战场了。他们翻身上马,带着武器,加入了混战。于武高呼道:“男儿们,还等什么呢?将军们与你们一起,杀呀!!”他们的出现一定程度上激励了南国士兵们。 战况愈演愈烈,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来描绘。只能看到,南国的战士们,挥动着手中的武器,杀伐果断。即使腹背受敌,也要拼力出击,哪怕只是多杀掉了一个敌人。 裴羽也加入到了这场混战中。让她在城墙上继续干看着是不可能的。除了最基本的守卫的人,剩下的其他士兵跟着王琛等将领一起加入到了战场,她果断跟在后面加入了其中。 现在,激战了许久,她的伤口不知又开裂成什么样了,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鲜血从胳膊上滴下来。但是,她无所谓了,眼前的敌人才是她此刻唯一所能注意到的。她,和所有南国的士兵们一样,此刻心中只有敌人。 只是体能多少还是有些降低了,作战的时间太长了。不只是她,其他士兵和将领的情况也不到哪去。也许,今夜便要葬身在这里也说不定。其实想想,那样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好。血洒沙场,多好。 隐隐地,她看到了王琛的身影。之前违背他的命令偷偷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上了战场,没想到现在还是碰到他了。定睛一看,不好,他现在的情况万分凶险。没有多想,她便一边抵挡周围士兵的攻击,一边往他那边走去,去支援他。 在终于赶到他的身后两步远时,猛地发现有人偷袭,便快速把手中的剑向那偷袭之人刺去。只是,在她成功击杀那偷袭的人的时候,身后有另一把剑刺向了她。 王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的时候便看到了背后中刀的裴羽。他立刻挥剑把偷袭裴羽的人解决,而后接住了身体下跌的裴羽。 他冲着裴羽吼道:“我不是让你在城里呆着吗,你出来干什么?谁要你帮我的?” 裴羽意识有点涣散了,她喃喃地说道:“将军,你听,远处,是不是,援军…援军到了?” 王琛抬头看了看远处,一片灯火通明。援军到了!他对着裴羽说道:“是,援军到了,你撑住,你给我撑住,听到没有!”而后把她放倒在地,他要继续杀敌。 裴羽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援军到了啊。” 是啊,裴大将军带着援军到了。 ------题外话------ ps: 我发现这章有点长,花的时间也很长→_→ 貌似是这么久以来最长的一章…… 第九十三章 大战21 在最危急的时刻,裴大将军带着援军赶到了。有了他们的支援,这一战自然是南国胜了。西国士兵在负隅顽抗之后,终是不敌撤兵了。 在西国士兵开始撤退的时候,王琛便不顾其他,抱着裴羽上马往城内奔去。裴羽此刻已经失去了意识,必须马上得到救治。所以,他没有去觐见裴大将军。 疾驰回城内,奔到军医处。王琛把裴羽直接抱到了最里面的那间房间,随后抓来了在忙着的熟识的军医。那军医面对如此火急火燎的王将军,也没敢说话,带着药箱就跟着他进到了那房间。此刻这房间里面就他二人和失去意识的裴羽。 裴羽此刻是趴着的姿势,所以军医把完脉后,直接上手剥开她背上的衣服,准备检查她的伤势。只是,在褪去铠甲,掀开两层衣物后,便发现了一圈缠绕着的白色布帛。因为中剑,这布帛也被刺破了…… 那军医见状,觉得有异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王琛本来便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忽然停下,吼了句:“继续啊,停下来干什么?”吼完还走近检查,看看是否有异常情况。 走近之后,便也看到了那布帛。这是什么情况?王琛有点疑惑,准备上手把那布帛取下。在刚触到裴羽背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吩咐那医官留下药箱,人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医官出去后,王琛抑制住颤抖的手,小心把裴羽翻了一个身。随后,他解开了裴羽的衣衫…… 王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在解开裴羽的衣衫后,他看到了裴羽身前缠着的布帛,还有那让他为之一惊的景象。 原来,这个扰乱了他心智的人,他手下的这个小队长,他近日来一直担心的人,是位女子,不是男的。不知是惊多还是喜多,他一瞬间陷入了呆滞中。 自从发现对裴羽有异样的情愫之后,他便一直躲着裴羽,害怕见到他,可是每次开会时又忍不住想看他。在这样纠结的情绪中,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没道理,他会有这种特殊的癖好,会喜欢上一个男子。回想这些年来,他也曾喜欢过女子,不像是有异常情况的人,怎么会。可是,一次次纠结,一次次怀疑,都没有把这个事实抹杀掉。 在上次见到裴羽胳膊中箭的那一刻,他放弃挣扎了。在给裴羽上药的时候,他下定决心了。喜欢了便喜欢了吧。他已经见不得这个人受伤了,不忍心……他认命了。 在裴羽为他解决后方的敌人而中剑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可当时情况危急,四周都是敌人,没办法带她回来。现在回来了,却发现这么一个惊天的事实。 想着想着,看到了裴羽蹙起的眉,他赶紧给裴羽处理伤口。毕竟是跟着胡老头儿一起这么久的人,这个还是会的。之前过于担心,忘了自己也可以给她处理伤口。 处理伤口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手抖,但是不可能把那军医再叫回来了,刚刚就差点坏了大事。不过那人应该也发现了什么,这个稍后再去处理。 处理好伤口,给裴羽换上了一旁干净的衣服。裴羽之前的衣服,除了有裂开的口子,还带着血迹,他嫌弃的很。之后他便去寻那军医。那军医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且王琛有恩于他,他知道该怎么做。王琛表示了自己的感谢,随后说了裴羽伤口的情况,请他帮忙煎药。之后便回到那房间了。 看着裴羽安静的脸,他抑制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虽然时机不太合适,但就是很开心,非常开心。比之前获得嘉奖,比当上将军还要开心的多。 在一阵傻乐中,军医把煎好的药送来了。王琛小心地给裴羽喂完了药,之后便再次小心地抱着她,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这里的人来人往,不安全,还是放在他身边比较安心。 把裴羽安置好,他便去处理其他事情了。他的身份在那摆着,职责也在那明白的放着,有些事还是要去完成的,比如觐见裴大将军。 裴大将军也确实是在等着他,等的有点烦躁了。其他将领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也识趣的没有出来找不自在。等王琛赶到的时候,自然也感受到了。 请罪是必须的,毕竟让司马大将军等自己一个小小的将军,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而且,他撂下这一大堆事情,也是不应当的。 裴大将军见他请罪的态度诚恳,也就没有追究他缘何现在才现身。接下来王琛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其它将领也开始穿插一两句,气氛这才算是有了缓和。 这一战,对于西国来说算是重创,对方短期内不会再犯,所以接下来便是打扫战场,处理那些战死的士兵。这些善后的事自然有人来做。 裴大将军听完王琛的汇报后便下去休息了。他现在急需休息。连着赶路,又打了这么久,是个人都扛不住了。其它将领相互寒暄,分配了任务后,也都各自解散了。 接下来,南国士兵们算是有了暂时的喘息的机会了。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对战,所有人都可以算得上是筋疲力尽。所以可见城内的士兵们,大都席地而坐,就这样开始休息了。 王琛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现在也感受到了疲倦,不过想到里屋躺着的那个人,便有了无尽的动力。他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休息。 到现在,他手下的士兵们死的死,伤的伤,可谓惨烈。对于那些战死的士兵,他需要把他们的名字统计出来,需要对他们的家人进行抚恤,需要把他们的遗书叫人送去。这是他现在所能做的了。这些士兵的尸骨,只能埋在这边境了。 这份战亡名单需要花时间去统计。他现在能做的是拟定好文书,明天交给裴大将军。还有其他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事情需要处理,这些都要花时间。等他大概处理好,东方已经微微露白了。 他笑了笑,把手中的毛笔放下,进到了里屋,坐在了床边。也许在裴羽醒来前,他还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这么想着,他闭上了双眼。 ------题外话------ 小剧场: 胡老头儿:王小子,就你那速度,羽丫头还能活着真是奇迹。 王琛:我…… 胡老头儿:还有,你不知道病人不能随便移动吗? 王琛:我那是…… 胡老头儿:幸亏我当初没有打算让你继承衣钵! 王琛:谁要继承你那衣钵… 胡老头儿:哼,阿羽,跟我走! 王琛:老头儿…… 第九十四章 大战22 裴羽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背上胳膊上,一阵阵地疼。她只是动了动,背上的疼痛便直入骨髓,让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她花了几秒,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之前见王琛背后受敌,便赶去帮忙,结果自己背后中了一剑,可真是大意了。 后来便失去了意识。记得昏过去前隐约看到了援兵,王琛似乎还对她说了什么。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偏头看了看。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安全的,这里貌似是哪位将领的房间。等等,房间!她偏头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看,便看到了尚在睡眠中的王琛…… 她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物。被换下了……所以,这个人发现什么了吗? 见王琛手眼睛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了,裴羽立刻闭上了双眼。 等王琛幽幽转醒,一抬头看到的便是双眼紧闭的裴羽。只是,他忍不住咧了咧嘴角。这人,装睡的痕迹太过于明显了。但他没有戳穿她,只是帮她掖了掖被角,之后便出去了。 王琛出去后过了几秒,裴羽再次睁开了眼。她有预感,这人肯定知道了什么。只是,现在该怎么办。一时也不清楚他会怎么做,所以,现在该逃跑吗? 她真的认真地想了想,现在逃跑成功的可能性。现在跑的话,首先要越过外面守卫的士兵。如果,王琛没有吩咐过他们,那这便不是问题。如果吩咐过了,问题也不大,找个理由便可以了,反正那些人品阶没她高,也不敢硬拦着她。 其次便是,从这里离开之后该去哪?自己的住处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可是,现在属于非常时期,想出城门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各种办法,可是最后都被一个现实击败了:她现在重伤。别说逃跑了,现在连站起来都是个大问题。因为稍微一动便会扯到背部的伤口。她虽然看不到那伤口的情况,可是也能感受到绝不会轻易恢复。 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就这般躺着了。还是等王琛回来,打探清他的态度再说吧。如果要被治罪,那她也只能听之任之了。此刻,她可不就是那案板上的鱼肉了。 王琛回来的很快。他端着熬好的药回来了。 进来的时候,看到了睁开了眼的裴羽,也看到了她那一脸的淡然。看这样,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情。 他走近床边,和裴羽投过来的视线刚好对上。他再次忍不住笑了笑,开口说:“你如果有话要说,先把药喝了。”裴羽以沉默表示默许。 她伸出左手去拿王琛手中的药碗。王琛毫不犹豫的移开了,再次开口说道:“怎么,你是觉得这样还能自己喝药。你坐的起来吗?”裴羽无奈把视线转到了另一边。 王琛说的是事实,她没什么好辩驳的。但还是有那么点不太自在,所以便把视线移开了。只是没想到,没过几秒,头便被王琛转了回来……他还开始喂起了药。 一开始,她没有张嘴喝。王琛也不逼她,只是把要匙停在她嘴边,等着她喝。 最后妥协的还是她。这药,对她的伤势有好处,没有不喝的道理。即使,这喂药的人再怎么让她觉得不自在,她还是张嘴喝了。跟自己过不去是不明智的。至于,这喂药的人,她可以尽量忽略不计…… 只不过,这绝对是她喝的最艰难的一次药。虽然她在心里做好了心里建设,但是面对这样一尊大佛,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幸亏这碗药很快就见了底。 既然药已经喝完了,那么接下来便要好好谈谈了。 王琛也没有过分为难她,只是问了一些问题。他问,裴羽回答。 “我知道你是女子……你为何以男子身份入了军营?” “因为犯了错,被处罚的。” “你父亲可知道你的女子身份?” “不知。” “难怪……那你为何要以男儿装扮寄世?” “……” “不想说也无碍……” 王琛的问话到此停止。 裴羽见到不问了,心中疑惑。他问的问题有点超出了她的预料,不是应该开口质问和责罚吗。 想了想,她主动问了王琛一个问题:“将军你不责罚我吗?军营里不允许女子的存在。” 王琛笑了笑说道:“谁说不罚你,等我想到怎么罚你再说。”说完还摸了摸裴羽的头。随后便走出外屋去处理军务,留下了独自凌乱的裴羽。 其实,军营里面确实不允许女子的存在。这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约定俗成的。溯其源流,似乎是在先祖征战四方,平定战乱的时候开始定下的。南国历史上有一位君主,可谓是雄才大略,文韬武略皆备。正是他平定了南国历史上的一次大动乱,奠定了南国的版图。 当时的军营内还是准许女子出现的,有一位女将军组织了一支女兵队伍,当时也为南国的战事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那位女将军最后和南国军队分道扬镳了,而且还投身到了敌营中。自此,军队中便不在允许女子的存在。 所以说,裴羽的女子身份一旦被发现的话,将是会引起一场想当大的动乱。这个,日后自会见证。现在,王琛发现了这个事实,而他的态度看上去十分不明晰,一时也不知他到底想怎么处置她。 她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也就放弃挣扎了。现在自如地行动是不可能了,只能这般无聊地躺着。这个时候好像想胡老头儿啊,至少可以和他唠唠嗑,听他骂骂咧咧也不失为一件乐事。这么想来,不知道胡老头儿现在怎么样了,北边边疆应该还是安全的吧。希望那边不要出什么大乱子才好。 想着想着,可能是药效上来了,又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食物的香味唤醒的。睁开眼,便看到王琛正从一个食盒里往外面取吃食。他转头见裴羽醒了,便从旁边的水盆里捞起一块布帛,拧干水,然后凑近裴羽,准备给她擦脸。 裴羽见他这架势,完全呆滞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种事情,真的完全超出了她这么多年来的认知。然而没有人能告诉她,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王琛倒是很满意她的反应,难得这么配合。擦完脸便准备喂她吃的。他端着碗,每样菜都夹了一点,然后端着碗到了床边。似乎意识到裴羽这样不方便吃东西,又把碗先放在一旁,把她小心扶着坐了起来。 裴羽在坐起来的那一刻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神智。背后的伤口被扯到了,自是十分疼痛。也是这疼痛让她恢复神智…… 面对王琛伸过来的夹着菜的筷子,她一时真的难以张嘴。偏王琛还说着:“吃呀,你这么久没进食了,不饿吗?” 她特别干脆地回了句“不饿”。只是刚一说完,她的肚子就开始抗议起来。场面更加尴尬了…… 王琛笑了笑,把筷子递的更近了,还开口安慰说:“你不用不自在,我之前也这么照顾过母亲。快吃吧。”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裴羽再次妥协了,她开口吃了。只是对她来说,这顿饭吃的比之前喂药还要难挨。这个时候就很苦恼,这受伤的胳膊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王琛喂完裴羽饭后,便坐到桌子旁准备吃饭。只是,他刚吃了两口饭,外屋便传来了士兵急切的声音:“禀告将军,司马大将军出事了!” ------题外话------ 小剧场: 小南:你今天笑了好几次。 王琛:我没有……好吧,我承认。 小南:看不出来你这么会照顾人。 王琛:真的是照顾母亲练出来的。 小南:照顾母亲哦~那是不是意味着阿羽也很重要? 王琛:你这不是废话嘛(?_?) 裴羽:…… 第九十五章 大战23 一听到这消息,裴羽的第一反应是:他来这里了。第二个反应是:他出什么事了。 王琛的反应很快,一听到消息他就立马放下碗,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去。临出门口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住了步伐,回头对裴羽说道:“你不要担心,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回来告诉你。”说完便迈步走了出去。 等王琛赶到裴大将军所在的地方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军医早已赶到,对他进行了救治。但是奇怪的是,几位军医都看不出裴大将军是出了什么问题。可裴大将军这症状确实又是有问题的,众人一时束手无策。 王琛看了看裴大将军的的脸色,继而又问了军医一些问题。军医如实把把脉的结果,观察的结果告知。听完之后,王琛问了一句:“这会否是中了毒,诸位可用银针试过?”军医回答说试过了,但并无中毒痕迹。 在众人一筹莫展时,裴大将军忽然口吐鲜血,而且似有止不住的趋势。军医连忙切脉,这次的诊断结果与之前大为不同,看这样子,似乎是中了剧毒。可之前确实没有察觉到任何痕迹。 军医还算是有技在身的,连忙命人将裴大将军扶起,对其施针救治。经过他的一番救治,总算是不吐血了。而后再次切脉,用银针再次检查,得出来的结果令人震惊。 那军医告诉王琛:“将军,裴大将军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之前没有发作,所以察觉不出。等发作的时候的方可发现,只是这个时候为时已晚。” 王琛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他追问到:“难道真的无解?可有什么办法延缓毒素的进一步扩散?” 军官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并向其告罪。王琛没有为难他,挥手让他下去。其它军医也一同下去了。在场的其他将领陷入了一片死寂,也不知众人心中此刻所想为何。 王琛看着躺在床上的裴大将军,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这毒解不了,那么裴大将军最后的结果也可以预见。只是,他如果真的去了,对于整个南国朝野来说,无疑又将是一场大的动乱。除了日后可预料的事情,现在该如何处理也非常之棘手。 王琛命人取来纸墨,他即刻写了一封奏折,并命人快马加鞭送回朝廷。随后召集了裴大将军带来的将领,调查裴大将军中毒的相关事宜。这件事,需要有个结果,也需要有个交代。 裴大将军身边的将领得知他中毒的那一刻起,个个都乱成了一锅粥,生怕这罪责归到自己头上。好在这个时候还有个王琛稳定大局。他们听令下去调查裴大将军中毒的原因,而王琛则守在了裴大将军身边。 在王琛守了一个时辰后,裴大将军醒了。只是,他的情况非常不乐观。王琛没有隐瞒,将其中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裴大将军听完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后无力地笑了笑。 也是,对于他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最后居然是这个下场,想来也是极讽刺的。如果可以,相信他更愿意战死沙场,至少那样来的更为荣耀。 不知道裴大将军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想了些什么。等笑完,他吩咐王琛扶他坐起来,并扶他到桌边坐下,为他研墨。王琛知道他可能是想嘱托些什么,便照做了。 在王琛研墨的时候,裴大将军以微弱的声音问他:“你可知道我儿裴羽,他现在是你的一员队长。”王琛回答知道。 裴大将军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他近来表现如何?” 王琛回答道:“非常好,杀敌英勇,立下了不菲战功。” 裴大将军满意地笑了笑。王琛给他磨好墨后,裴大将军说道:“你去把他叫来见我。” 王琛领命,出去的时候吩咐外面的人时刻注意里面的情况,他则去带裴羽来见裴大将军。 裴羽在王琛去的时候便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心情。有那么一点担心,担心那个人是否出了什么大事。同时也有嘲讽,嘲讽自己没权力去关心那个人,现在这所谓的担心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到底还是担心占了上风。无法否认,那个人是她的血亲,还是她少时一直崇拜的人,怎么可能不担心。 可是王琛这一去再不见人影,她又行动不便,只能这么担心着。期间也叫过外面守卫的士兵,向他们打探情况,但是他们也不清楚。这就更加令人无计可施了。 终是等不住了,她忍着背上的剧痛,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一番动作,已让她脸色煞白。下一步便是把脚落到地上,这又是一番无比艰难的过程。 等她成功把双脚落到地上,已是满头大汗。正打算把脚伸进鞋子中,便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一抬头,便看到了王琛。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来,是有大事。 王琛也没有责怪裴羽不顾伤口自行坐了起来,他只是走过来帮裴羽把鞋穿上,并帮她擦了额头上的汗水。随后严肃地开口说道:“你父亲情况不太好,他中了毒,恐怕……我带你去见他。” 裴羽听完这消息便顿时六神无主了。她正在竭力消化这消息。中毒?怎么可能,那人怎么可能中毒?军医有没有看过,怎么会救不了?这其中是否有隐情?…… 王琛见她这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抱起了她,朝着裴大将军在的地方走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裴大将军已经写好了自己想写的东西,并命人装封好。他则再度坐回了床边。裴羽赶上了见他最后一面。 在王琛抱着裴羽进来的时候,裴大将军挑了挑眉。王琛解释说裴羽受伤了,行动不便。之后便把她放在一旁的座位上,自己走出去了。 这是时隔几个月,裴羽再次见到裴大将军,她的父亲。他比上一次见到时衰老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望着这样的父亲,她一时不知所措。 裴大将军也在观察着裴羽。她比之前黑了,也瘦了,不过倒是多了几分气概。看着这样一位“儿子”,他很是欣慰。他咳了几声,开口对裴羽说道:“我不后悔当初把你赶到军营。你如今这样,也算是不负我这些年来的教诲。”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希望你以后能继续…继续报效家国。我很开心,能见你最后…最后…一面。我……你……” 裴大将军最后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完,他又开始不停地吐血。 裴羽在他吐血的第一秒,便即刻站了起来,朝他奔去。她此刻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只知道前面坐着的这个人是谁。她堪堪接住了即将裴大将军倒下去的身子,喊了一句“父亲”。 裴大将军听到这句话,最后冲她笑了笑。随后,便合上了眼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裴大将军对着裴羽笑。 裴羽看着面前的裴父,第一次,感受到了切肤之痛。泪水瞬间冲破阻碍,放肆地流着。可是她没有哭出声,她的悲伤是无声的。 等王琛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永远闭上了眼的裴大将军,以及晕过去的裴羽。裴羽背上的伤口又开裂了…… 第九十六章 大战24 裴羽再次醒来是几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她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王琛的住处。而此刻这里只有她一人。她恍惚了一会儿,想起了那些她不愿想起的事实。裴父,走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再度挣扎着坐了起来。现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她想去看看。她艰难地走到了门口。门口守卫的士兵伸手拦下了她:“裴队长,将军有令,你不能四处乱走,必须留在这里休息。” 裴羽没有为难他们,就算她想硬闯,此刻也没这精力。她操着沙哑的声音问道:“请问,裴大将军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守卫的士兵告诉她,裴大将军已经入殓了,不日将会运回南国国都。这是朝廷下的命令。 裴羽向那人道了谢,之后便往内走去。算是见到他最后一面了吧,也算是见到了最后一面了......她还没有走到里屋,又晕了过去。 裴羽觉得自己到了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人。她四处闲逛着,与迎面拂来的清风撞个满怀,听着耳畔的鸟鸣,闻着绿草的清香、鲜花的芬芳,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她逛累了,就躺在了一片草地上。这草地旁边便是一条小溪,她似乎能听到水中鱼儿的低语。阳光和煦,她闭上了眼。 有那么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在不停地呼唤着什么。她认真地听了听,似乎是在呼唤着谁的名字。那声音很温柔,比吹拂而过的微风还要温柔,让人不禁沉陷在其中。那人呼唤的名字怎么那么熟悉,似乎在唤着一个叫“阿羽”的人。谁是阿羽?阿羽?她貌似也有那么一个昵称叫阿羽。这人不会是在叫她吧。 睁开眼,想坐起来找找那声音的来源,忽然看到了一束白光自天空打下。把周围的一切都照亮了,照的更亮了。那道光越来越强,强到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她醒了。 王琛见她睁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裴羽发高烧了,一直持续了一天。现在总算是醒过来了。醒过来了便好,也不枉他唤了她那么久。军医建议他在裴羽耳畔呼唤着她的名字,这样有利于增强她生的意识,早点醒过来。一直这么烧下去,总归是不好的。 裴羽缓过神来,刚对着对王琛说了两个字:“裴大...”王琛便打断了她:“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裴大将军的灵柩此刻还在城内停留着,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裴羽对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王琛笑道:“要是真想感激我,来,把这药喝了。”裴羽笑了笑,就着他递过来的药匙喝起了药。要吃药,不吃药怎么能好得快呢? 裴羽老老实实地把那药喝完了。她喝完药后,王琛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后便坐在了床边,和她说话。裴羽没有过多的精力回答他,只是听他说着。一开始还能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到后来越来越模糊,直到听不进去一个字,她又睡过去了。王琛见她又闭上了眼,便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比之前降了不少。他安心了很多,随后便出去处理公文了。 这次裴大将军的逝去出乎了所有人的注意,之前送到朝廷的奏折也收到了回复,朝廷命令将他的尸首运回国都,将对其进行厚葬。于情于理,裴大将军都是为国赴难的,理应得到最高的荣耀。不过在王琛看来,这荣耀里不知道掺杂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成分。此次裴大将军的中毒为蹊跷,只是,不知道为何朝廷的圣旨中只字不提继续调查之事,这就非常可疑。但,既然圣旨已经下了,他无权反对,只能照做。至于调查之事,只能留到日后背地里进行了。 如果王琛一早便知道最后的真相是什么样的,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去追查这个真相。这自然是后话了,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裴羽再次醒来比之前好了很多。王琛履行承诺带她去看了裴大将军。到了裴大将军的灵柩前,裴羽便离开王琛的搀扶,跪在了灵柩前。 里面躺着的,是她父亲。上一次前面,便是永别,而现在这最后一面只能以这种形式。裴羽一连磕了九下,磕完一直长跪着。她有很多话想和裴父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她想问他,当初为何能那么狠心把她放逐到军营。想告诉他,一直以来她和母亲都欺骗了他,想向他悔过。想告诉他,自己一直都是把他当做自己的榜样的...... 没机会了,裴父听不到她的发问,也回答不了她。裴羽再拜了九下,在心里默默说着:“父亲,愿来世,我是您真正的儿子。” 随后她便一直长跪着,跪到天明,跪到灵柩被抬起来,放上马车,准备运回南国国都。在这个过程中,王琛也没有多说什么,中途给她送了两碗药。裴羽没有任何犹豫,喝完便把碗还给了他。裴羽此刻有军命在身,不能擅自离开这里。这是她最后能为裴父所做的了。 裴大将军的灵柩在一个早晨由几十名士兵护送着启程,荣归国都。裴羽在城楼上目送这支队伍渐行渐远,直到完全见不到身影。她朝着那支队伍消失的方向,再次跪下拜了九下。一旁的王琛也一同跪拜。周围的士兵不明就里,但见将军跪下,也一起跪下,拜了九下。这也算是为裴大将军送行了。 随后裴羽便下了城楼,慢慢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但是,一旁的王琛明显不想她回自己的住处,于是他又直接动手,把裴羽抱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裴羽此刻已是身心俱疲,实在是没有精力和王琛计较这种小事,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能随他了。 王琛直接把她抱着放到了床上,还帮她把鞋子脱了,扶她躺下。裴羽躺下后,他便转身准备出去。裴羽这个时候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将军,谢谢你。” 王琛回过头来,对着她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之后便转身出去了。这个时候,他觉得裴羽适合一个人呆着,外人最好不要打扰。她身上的伤势还很严重,他这里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九十七章 趁火打劫1 接下来的两日,西国军队没有再采取任何动作,南国这边自是修养生息。裴羽也有了两日静养的机会。只是,这静养的机会很快也被打破了。因为北国开始有了动作。 裴大将军去世的消息瞒不了多久,所以被其他几国知晓只是时间的问题。很明显,北国的消息更为灵通,这不这么快就采取了动作。他们没有直接出兵,只是再次兵临南国在北方的边境,并派使者向南国递交了文书。那文书中要求南国增加对北国纳贡的额度,并且打开两国的商路,允许两国商业互通往来,且不得加收关税。如果南国不答应的话,他们就会即刻攻打南国。 他们这是看准了南国目前的窘境。此刻,南国绝大部分的兵力都集聚在了与西国对战的边境,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抵抗他们的入侵。这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南国乖乖答应最好,即使不答应到最后也不得不答应。 王琛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召集了众将领商量这件事。这件事情,往小了说可以很好解决,只要南国再次不顾颜面,答应了北国的要求即可。可是往大了说,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一则,如果这么轻易便答应了对方如此无礼的要求,那么南国以后将彻底无可立之地。二则,谁也无法保证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北国难保日后不会出尔反尔,提出更为过分的要求。而且。北国此刻的想法那可谓是人人尽知。它的狼子野心必然不绝于此。 听王琛这么一分析,众将领都陷入了沉思。其实说到底,最难做的还是身在军营的他们和千千万万的士兵们。朝廷那些人在官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实际上真正冲锋陷阵的是他们。将军百战死,壮士难有归。 可此刻他们也是分身乏术了。即使想立刻去支援北边边境,可能性也不大。此处还有虎视眈眈的西国军队,不知道何时会再次卷土重来。虽然之前重创了他们,可他们可以再回国调兵遣将。毫不夸张的说,西国的军队规模比南国大了不知一倍。 先前西国的将领们自视甚高,以为不需要多少兵力便能拿下南国,不曾想遇到了王琛这块难啃的骨头。虽然现在算是暂时停止了进攻,可是指不定背地里在密谋着什么。而一旦西国再次往此处的战场派遣士兵,那这里的南国士兵就更加不可以撤走了。 想来想去,怎样都是两难。到后来诸将领连沉思都放弃了,直接开始感慨自己的的军旅生涯。这些将领中,尤其是那些历事过先帝的,无不感慨南国如今处境的艰难。先帝在位时,虽然不如之前的几任君王,但还是励精图治,也算是有为之人,至少保住了南国的太平。 但是,自从这任皇帝即位以来,南过便很明显在走下坡路,而且这下降的速度还与日俱增。最简单的拿军队来说。军队的规模大幅度地缩减,且实力也大不如前。犹记得当初皇帝下令裁剪军队规模时采用的理由,说什么尔今乃太平盛世,不需要这么多士兵。可实际上是想拿养军队的那笔钱为自己修建宫殿和陵墓。多么可笑!这简直是昏君所为! 虽然这些话很是大逆不道,可是事实也确实是如此。这些老将越说越激愤,有一人甚至留下了泪水。国家积弱,可怜的是这些欲有所为而又无法有所为的人。整个房间内的氛围一度降到了最低点。 最后王琛站了出来。他先是向几位老将军恭敬地行了军礼。这算是对他们这些年来为南国所做的一切的肯定和感谢。如果没有他们,很难想南国如今将会是怎样一番生灵涂炭。之后他开始向众人说自己的想法。情况如今已经摆在这里了,还是要想办法解决。即使情况再怎么糟糕,只要人还活着,那总归是有办法的。 按照王琛的想法,这里的士兵不能撤走。他们还没有真正击退西国的士兵,所以不能走。对于北国提出的要求,他们这一次只能答应。这是目前损失最少的对策。而且,南国完全可以争取一下,对北国提出一些对方可以接受的要求。这就要看朝廷那些人如何拿捏了。 他们此刻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商量出应对之策。虽然他们此刻不是身在朝廷,可这与他们关系重大。毕竟,最后出力的还是他们。王琛的想法一说出来便遭到了几位将领的反对。可是询问他们的应对之策时,他们便哑口无言了。 最终,诸位将领还是无奈签署了一份奏折,向朝廷表明了自己的想法。随后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朝廷。虽然不知南国朝廷最终会如何决定,但他们也算是表了自己的决心,剩下的他们无权做主。 其实,这些将领们的担忧未尝在朝廷中就无人能想到,只是有话语权的人没有表态,他们也不敢站出来声张。接到北国送来的文书后,诸大臣便被召集到了朝堂上,商量应对之策。只是王丞相托病没有来上朝,这些大臣说来说去去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没有哪一句是说到该如何应对的。直到收到了王琛等将领派人从前线传回的奏折。那奏折上说明了前线的情况,并向皇帝分析了此刻的局势,直接亮出了态度。尤其是还有末尾的几位将领的署名。 这份奏折来的很及时,也很符合皇上的心意。他并不想和北国直接兵戎相见,但是这些大臣们个个又都如此贪生怕死,不敢站出来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份奏折中提到的向北国提出的要求,该是怎样的? 皇上将这个疑惑抛给了大臣们,大臣们面面相觑,也没有答案。最后有人干脆提议不要提什么要求了,直接答应对方的要求,以免引来对方的不满。此提议一出,附和的人颇多。 皇帝见此也没有说什么,说既是如此,那便派人去通知一下丞相,问问他的意见。随后便令众大臣下去稍事休息,等候丞相的回复。说完他自己便踏步下去休息了。 王丞相的回复来的很快,说但凭皇上做主。皇上看着这份答复,嘴角的讥讽不由得扩大了几分。真的是高明啊,丞相。不过也无所谓了,又不是第一次担这种恶名。他当即便令太傅写了一份文书,无条件答应了北国的要求。 这样一来,北国那边的威胁算是暂时解除了。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后,西国战场这边的南国将领们没有一个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意味着未来,南国的局势将会更加被动啊。 第九十八章 趁火打劫2 裴羽没有参加这次会议,但是也多少了解这次北国的事件。并且,王琛也时不时会和她说军中最新的情况。这两天虽然是在静养,但其实也不是完全的静养。 王琛一直不允许她回自己的住处,所以大部分时间她只能默默地看着手中的医书。王琛很贴心地帮她取来了一两本医书,让她打发时间。其余时候,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只能和王琛大眼瞪小眼,着实尴尬。一般都是她先行移开视线。 这次会议后,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整个军营中的气氛有了变化。裴羽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正常地走动不是问题,所以王琛便准她自由行动了。 被允许能自由走动后,裴羽第一时间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几日没有回来,再次回来倍感亲切。实际上很多东西看着都是原来的样子,可是时过境迁,还是有变化的。主要是当事人的心态。 裴羽在自己的住处待了一会儿,便去找自己的士兵了。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之前事发突然,她还没有亲自去清点士兵的损失情况,现在有机会可以了。 可是这机会,还是少有的好,最好是不要有。无论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是怎样的,都已经成为了一个悲恸的事实。 她走到了士兵们居住的地方。这里此刻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唯有无尽的缄默,偶尔还有士兵发出的痛苦的呻吟。 裴羽麾下的士兵们见到她后都恭敬地行了军礼。她点头答复。随后找到了自己的小队长,询问他们伤亡情况。这几位队长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基本上都受了伤。 孙跃的伤势尤为严重,但仍然坚持着处理后续问题。见到裴羽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拿了一份名单走上前来,向她汇报情况。从孙跃沉重的声音中,也可以感受到此次情况的惨烈。 裴羽安静地听他说完,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她问道:“这些人可都安葬了?”孙跃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复又问道:“他们的家书,可收起来了。”孙跃再次点了点头,只不过比之前更为沉重了。 那些家书,算是那些士兵们留给家人最后的话语。虽然这家书可能会加重家属的悲痛,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吧,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可悲,没有活下去的念想则悲上加悲。 即使是她也写过这样的家书。只不过,不是写给父母的,如果说这世间还有值得她眷恋的人的话,可能也就只有大姐裴琴和奶妈了。不对,还有胡老头儿。虽然这么说有点绝情,可是如果真的要她给赵氏写、给裴父写,她真不知该如何下笔…… 把这些家书拿好,她又对其他士兵说了一些鼓舞的话,鼓励他们再坚持几天,这场仗快打完了。只要能活着回去,家人自然能再见到,受赏赐也是必然的。但有一个大前提,必须要活着回去。她告诉每一个人,请尽力保全自己的性命!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了,那就做个逃兵吧,没什么大不了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已经看透整个南国如今形势的本质了。南国朝廷那些人,此刻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顾及这些。本来一开始就没有管好,现在更是乱上加乱。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那便逃走吧。 而且,接下来可以算的上是收尾之战了。西国会再一次来犯,而南国所做的,只能是殊死搏斗而已。最后的结果不好说,但必然造成的又是更大的损伤。 见完士兵后,她便又慢慢走回了自己的住处。手里这一封封的家书,希望以后有机会能送到这些人的手上。不是她来送也无碍,只要能有人帮着送到即可。 她开始写战亡名单,这是必要的。孙跃等小队长给她的这份名单需要整合一下,然后再上交给将军。她一边写誊写,一边陷入了沉思。如果战争到了最后,明知必然要付出巨大的牺牲,而最后的结果还未知,那还有必要打吗? 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也不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更不是一个容易意气冲动的人,但还是开始了怀疑。自古以来,战乱不停,各个国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各个君主为了自己的野心,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可是最后的结果不是今天你抢了我一座城,便是明天我抢了你两座城,意义何在? 统一天下纵然是有抱负之人的野心,可这统一前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否过于沉重了?而且,不说之前的几代,只说最近的这几任国君,没有哪一个算得上是有绝对的实力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而且没有人能告诉全天下,这统一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大抵生在乱世便已经注定了其中的人们只能苦苦挣扎,天下之势,又岂是寥寥数语能说的清的。拿被侵略的国家来说,除了抵抗,除了自卫,也找不出更好的路了…… 想到这,裴羽叹了口气。所以一开始入军营起便注了今日不能独善其身。相信不只是她,其它人也会有此感受。但这仗不能不打啊。 写完这份名单之后,她拿出了自己的那封家书,展开看了起来。信中写的都是对大姐的一些问候和祝福,希望她能安度此生。想了想,她提笔给胡老头儿也写了一封。 这样便够了吧。想来如果真的不幸永眠于这里,对其他人来说可能也无关痛痒了。 把那两封家书重新装好,夹在了一旁的医书中。她又站起来走了走,算是恢复体力了。之前一直在养伤,现在的体力可以说连小兵都对付不了。如果西国士兵这个时候来袭的话,那她可能连战场都上不了了。 临近饭点,王琛身边的亲卫士兵忽然传来了他的指示,让她即刻去他的住处。她以为是有什么紧急事件且认为应该是所有将领都被叫了,便跟那士兵去了。只是到了才发现,什么大事都没有,是王琛叫她去吃饭。 没错,就是吃饭。王琛担心她回去之后不顾惜自己,便把她叫来一起吃饭。还特地吩咐人熬了汤。在这种情况下,绝对算得上是特殊待遇了。 裴羽看着坐在饭桌旁等着她的王琛,先前的那些关于战争的沉思被冲击的一点不剩了。她是真的越来越搞不懂这位将军了。不懂他的这些异常的行为,或者说是奇怪的关心?难解呐,难解。 但王琛并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直接吩咐她坐下吃饭。那语气中明显带着“你要是敢拒绝试试”的语气。那便吃呗,坐下好好吃。 吃饭之后王琛倒是没有说什么,让她下去了。“蹭完饭”的裴羽再次求之不得,迈步走了。她走的干脆,没有注意到王琛望着她背影时,眼中快溢出来的温柔。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常言道,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小南:……? 王琛:(咳咳)要让她的生活中先习惯我的存在。 小南:那你可能用错方法了。 王琛:总会有效果的! 小南:那你加油… 第九十九章 胡不归1 正如之前所担心的那样,西国果然又从国都调遣了士兵增援战场。而南国这边,只能靠集结在这里的士兵坚守了。从国都调兵不可能,从第一军营调兵则更不可能了。 之前裴大将军还在世的时候,还有可能调得动士兵,现在完全没有可能了。如今的南国军队,犹如一盘散沙,各大将领力求自保,没有人愿意出兵增援。而朝廷没有这份魄力,也没有能力调得动这些士兵。而且,诸位大臣巴不得士兵都守在国都周围,以保证他们性命无虞。 所以面对一份份前线送回的请求调兵支援的奏折,朝廷迟迟不肯下令出兵支援。也许存在想出兵支援的人,可是没有那权力。 而王琛这边大抵也预料到了会是这种情况。所以虽然奏折在提交着,但也没有寄太多希望。自从探查到西国有行动之后,他们也没有闲着。一场场会议连轴召开着,商量着各种布阵。 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每一场战事,他们都必须要智取,而且要把损失尽量降到最低,他们承受不起巨大的伤亡了。对方人数在增多,而他们的后方没有援兵。 每每提到朝廷的不支援,诸将领破口大骂的人不在少数。但骂完、发泄完不满,又不得不看着面前的这地图,找寻自救之道。总不能坐以待毙。 诸将领群策群力,连着开了几场会议后,总算是找到了一些有效的御敌方案。士兵们也一直在休整,调整心态,养伤,恢复了常规的训练,为随时可能再次发生的战事做好准备。 不说其他营的士兵如何,至少在裴羽麾下的士兵,自从裴羽那次的鼓舞之后,所有人又都重拾了士气。裴羽的那番话中虽然提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弃甲逃走,但没有一个人有此意。他们的小队长,他们的队长,副将和将军都还在坚持,他们有何理由做逃兵? 此刻的他们,与其说是为了身后的百姓、家国而战,不如说是为了身边的兄弟、为了担得起将领们的厚望而战。他们不愿自己成为一个污点,一个被敌人拿去攻击自己敬爱的人的污点。他们,早就不是第一军营的人了! 西国军队调遣援兵的这段时间,也算是给了南国上下将领和士兵喘息的机会。他们已经做好了初步的准备,静待西国士兵的到来。既然不想逃,那自然要勇敢对上。 西国军队的行动一向迅速。在王琛一行人收到对方援军已抵达战场消息的第二天早上,西国便再次兵临城下。一场战役,即将打响。 西国此次派来的士兵粗粗看去便知不在少数。看来,对方是打着一举拿下这座城池的打算了。 王琛站在城墙上,估计了一下对方派来的人数。得出大致的结果后,便下令实行第二套御敌方案。他们之前商量的方案是根据对方可能会派出的兵力而划分的。 众将领命便下去迅速做准备了。士兵们早已集结好,就等命令了。 裴羽本来是可以下去领兵的,按照之前的布阵,她的士兵排了阵法较靠后的位置。她本来准备和其他将领一起下去领兵的,她的士兵们也正在等着她。可是,王琛突然变卦,把她留了下来,反而自己亲自去领她麾下的兵。 裴羽坚决反驳了他的命令,但是王琛压根没理她,还吩咐亲卫兵看着她。随后便快步下了城楼。 裴羽尝试过让这几名士兵放她下去,但是无济于事。讲不通,她又不能动手。无奈,只得走到城楼的边缘处,看着下方的战事。城墙外的战事正式开始了。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过程。作战的士兵们在下方苦苦作战,手中的武器是在此刻似乎成为了有意识的利器,所过处留下的只有鲜血。南国的儿郎们,杀伐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也许有了王琛的加入,众士兵的士气更加大振。可以说,即使西国士兵的人数比南国这边的多,但是他们的士气绝对比不过南国士兵。 而裴羽所能做的,只能是静静地看着。她不信佛,不会向那庇佑人间的佛祖请愿。如果佛祖真的灵验,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辜的牺牲。与其靠天,不如靠自己。但仍是希望下方的士兵们能躲过敌人致命的攻击。虽然这听起来是个妄想。战场上,刀剑无眼…… 这一仗,照例是无比激烈的,也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最终,南国以巨大的代价,险胜了。西国暂时击鼓收兵了。 西国收兵之后,南国的士兵们也回到了城内。只是每个士兵脸上的表情都无比疲倦。这一场战事,耗费了他们太多的体力。除了身体上的疲倦,还有心里的,这战事到何时才是个头呢?没有人能告诉他们。 王琛回到城内后,第一时间便登上了城楼。裴羽还在城楼上,他的亲卫兵们还真的是负责,说了不让裴羽离开这里,便一直守着。王琛上来是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虽然刚刚的战事让他也身心俱疲,但是看到裴羽的时候感觉轻松了很多。 裴羽看到他的时候也轻松了很多。不过不同于他的轻松,她的轻松是因为自己可以离开这里了。那几个亲卫兵见王琛来了,便自动行完军礼下去了。裴羽也对着王琛行了军礼。 王琛见她这样,便知她有些许愠怒了,但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准许她自由行动了。裴羽二话没说,绕过他便下了城楼。她要去看看自己的士兵们,去看看他们的伤亡情况…… 这一清点,得出的结果还算过得去。可能因为在阵法较靠后的位置,这次的伤亡情况没有之前那么惨烈。根据她之前在楼上观察到的情况,其它营的情况看来是无比惨烈了。 清点完情况,她吩咐众士兵好好休息,之后便离开了这里。其实她有点愧见他们,毕竟在他们冲锋陷阵的时候,而她在后方站着,什么都没有做。 在路上走着的时候碰到了多日不见的周青。周青的脸色看上去十分凝重,但是在见到裴羽的那一刻缓和了很多。他关心地问裴羽伤势如何。裴羽说好多了。听完她的回答,他放心地点了点头。 两人之后说了一些关于战势的话。对接下来的局势,两人的看法都并不乐观。最后两人都叹了一口气便各自离开了。 接下来不知又将是怎样的光景。 第一百章 胡不归2 这一天也终是落下了帷幕,但所有人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又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们还不能松懈,不能想当然地以为危险已经解除了。 日暮十分,诸将领又聚在了一起。战役结束后诸将领便清点了士兵的伤亡情况,现在聚在一起,既是为了汇报情况,也是为了接下来该怎么迎接敌人而商量对策。 之前那次会议在商量时,尚且还有一定的把握。至少那时他们的兵力还过得去,可是经过此战后,没有人有把握能扛得住下一场战事。他们在此战中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听完各将领汇报自己营下的伤亡情况后,整个房间内一片沉默。这些数字代表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不仅仅是数字。 这场仗坚持到现在,没有人能确信是否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他们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见不到胜利的曙光,反而现在能预料到的只是失败。 所有人可能都会在心里问自己:还有必要坚持下去吗?即使负隅顽抗到最后,所能取得的结果也不是他们想要的。即使又一次险胜了,可是西国并没有结束这战事的意思,仍会卷土重来。他们能守住几次呢? 此刻聚集这里的将领们,都不吝于将自己的鲜血洒在这片国土上,可是那并不能阻挡敌人的铁蹄踏向身后的家国。所以,他们现在还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不能! 可是,他们的出路在哪里呢?这个国家的出路在哪里呢?没有人知道。 沉默了想当长一段时间后,于武站了出来。他是一位铮铮武夫,也是一位真正为国效力的将军。他朝王琛行了一个恭敬的军礼。随后开口说道:“将军,如今的形势,我等即使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能杀几个敌人是几个!”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将领的共鸣。如果真的到了守不住的那一刻,那便从容奔赴战场,为挚爱的家与过,尽最后一份力。 王琛也没什么话好说了,恭敬地回了众将领军礼。到现在,所有的战略都没有什么用了,他们能做的唯有以这血肉之躯,降缓敌人入侵的步伐。 之后众将领又待了一会儿,之后便各自下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算是他们最后一次聚集在一起。他们要回去收拾一下,交代好相关事宜。 王琛本来想开口留下裴羽,他有些话想对她说。但是裴羽再一次走的异常干脆,没有给他机会。他想了想,也就作罢了。有些话,现在说貌似没有什么意义了。 裴羽之所以急着离开,一则她担心王琛可能会单独留下她。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先离开了总会保险一点。 再则,王琛这几日来的特殊待遇,使她在军中又再次“名声大噪”了。这次传的话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虽然众人忙着抵御敌人,可是在那短暂的休息时间,没有什么好说的,那关于她和王琛的谣言便成为了理所当然的谈资。 她不想和那些将领走在一起,免得又被问起什么。这让她有点苦恼。关于她和王琛的谣言她也是来开会前才听到的。她都听到了,其他将领必然也听到了…… 其实也许诸将领此刻并没有那份闲心来关注这件事,毕竟大家此刻的心情都比较沉重。总而言之,诸多因素加在一起,造成了她溜得如此之快。 裴羽直接到了士兵们所在的地方。士兵们见到她,有些意外,但是稍后又都了然了。这个时候,队长出现在这里,所要宣布的消息,总不会是敌人退军之类的话,那便是与之完全相反的了。 裴羽这次没有说什么鼓舞的话了,她也知道这话没有什么用,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只能将现在的局形势与诸位士兵说明。 她话说完,所有士兵都还是之前那副表情。其实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他们可是亲自冲在战场上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敌人的凶狠。 裴羽也清楚,但还是说了一遍。说完她双膝跪地,给所有士兵行了最高的军礼。士兵们见状也纷纷跪下,回敬她军礼。而后她一直没有站起来,士兵们也没有站起来。 这个时候,孙跃站了起来,走到裴羽身边,把她拉了起来。尔后笑着开口说道:“队长呀,你这一直跪着兄弟们也不好意思站起来。”随后转向周围的士兵们,“你们说是不是呀,快,起来吧。” 其他士兵们也笑着答到“就是就是”。场面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孙跃忽然给了裴羽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耳畔说道:“阿羽,三生有幸与你兄弟一场,来世我们还要做兄弟。”随后放开她,对周围的士兵们说道:“兄弟们,你们怕死吗?” 周围一片高呼:“不怕,不怕,不怕……” 他又继续说道:“这才是好兄弟!那么,我们一起迎接敌人最后的攻击吧。不要担心黄泉路上无人相伴,看看周围的兄弟,我们会一起走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希望来世我们还能成为兄弟,当然,不要队长这样的人管我们了,他一点不都凶狠,还照顾不好自己。” 周围的士兵本来被他一番话搞得十分伤感了,结果最后几句话又让他们破涕为笑了。有个士兵说道:“下辈子,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将军。”周围便有人取笑他,还有人附和:“我也要当将军。” 忽然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队长,你和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快告诉我们,算是了了兄弟们一个心愿。不然我们死不瞑目啊。” 这个问题瞬间吸引了其它人的注意。说实话,他们也很很好奇啊。如果得不到答案,就这么去了,真的会不甘心的,会比没有娶过媳妇还要不甘心。 裴羽一开始很是感谢孙跃调节了气氛,大家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算是一件好事。可是没想到话题转的这么快,一下就到她身上了,还是这么个问题。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是望着这些人一双双渴望知道答案的眼神,她有点无奈,外加头疼。不知道说她和王琛没有什么关系,能不能让他们满意。 但很明显不能。她尝试着问道:“你们觉得我和将军有什么关系?” 有几人说了几个答案:兄弟,挚交,朋友……但立即有个声音出来反驳:“那个样子不像啊?……”其他人似乎觉得他说的有理,便停了下来,望着裴羽。那意思是让她自己说。 裴羽扶了扶额,开口说道:“我和将军没有什么关系,可能是他嫌我太弱了,所以照顾有加。”一边说着一边向孙跃投去求救的眼神。 孙跃这次倒是很给力,帮她解了围,几句话就把话题又扯开了。裴羽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些人,还真是……不过也可以理解…… ------题外话------ 王琛: 我想对她说,我喜欢一朵开在高岭上的花。那花总是独面风霜雨雪,不曾有弯曲的姿态。我尽力向她所在的高峰攀登,希望能为她遮风挡雨,能为她撑起一片安宁的天地。可似乎,时间没有给我机会。 我想对她说。如果有来世的话,希望可以早点遇见她。最好在她还没有接触到黑暗的世道前,遇见她,相知相熟,这样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护她一世周全。 ……………………………………………………………… 11月开始了,新的一个月,新的开始,祝安好。 第一百零一章 胡不归3 无论愿意与否,新的一天总会到来。太阳不会吝惜它的光芒,对于世间的一切,它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同的是万事万物对它的态度罢了。天亮了,是新的一天。 南国军营的所有人,在黎明到来之前,便已经醒了过来。他们整理好装束,排列成队,静待天明。第一束阳光穿破云层,照在他们身上,也照亮了他们眼中坚定的眼神。他们在等着最后一战的到来。 如果要问这些士兵中可否有想逃跑的,答案是肯定的。如果可以,谁又愿意丢掉性命。但是,这一刻的他们,不会逃了。逃跑的理由千千万万,可只要有一个理由不逃就够了。即使是死,和身旁的弟兄们死在一起,也不负此生了。 在等待中,西国军队在正午时分来到了。他们此次派来的兵力与上一场的相差无几,可是南国这边没有之前的兵力与之对上了。所以,此战一旦打响,那最后的结果也可想而知了。 南国士兵们迈着齐整的步伐,到了城门口。他们的将领,站在最前面,向他们行了最标准的军礼,之后带着他们走出大门,正面迎接敌人。 西国军队这次没有直接动手,走出一个将领来到两军对峙的阵前。那将领对着南国这边作揖,随后开口说道:“王将军,在下佩服你们能坚持到现在,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一战,你们必输无疑,何必再做无谓的反抗呢?不妨直接投降,我西国必将厚待你们。反正,你们又不是第一做这种事情了。” 王琛回击道:“感谢这位将军抬爱。不过,正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不想再来第二次。” 听完王琛的回答,那将领自觉没什么好说的了,径直回到了队列中间。 只是不知为何,对方一直没有下令进攻。自从那将军回到队伍中后,双方军队便一直对峙着。虽然不知道西国那边打的什么主意,南国这边一直严阵以待,没有松懈。 继续对峙了约一柱香的时间,西国最终还是行动了。对方的战鼓声响起,开始进攻。南国正面迎接。 后来南国军队中侥幸活下来的人,回忆起这场战事来,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在前方将领的带领下,英勇地和敌人厮杀。那一战,所有南国士兵都杀红了眼。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誓要为家国尽最后一份力。 在这样的决心下,他们居然阻挡住了敌人的前进,甚至一度把敌人逼退了五十米。五十米啊,这可不仅仅是一段短短的距离而已。这是他们的胜利。 到了最后一刻,南国士兵还坚持着作战的只有五千人,他们还在咬牙坚持着。只要还是站着的,只要还有一丝力气,他们便要继续与敌人厮杀。 最后的最后,所有还挥站着的南国士兵聚集在了一起。西国士兵把他们包围了。望着身边穿着相同战甲的兄弟们,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从容赴死。他们尽力了,坚持到现在,他们是无冕之师。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也令西国军队没有想到的是,忽然出现了一支大军。这大军看上去既不像是西国的,也不像是南国的。他们极速进军,带着满身风尘而来。 那大军一抵达这里的战场,便直接和西国军队开打。南国士兵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也继续与敌人作战。来者看上去是友,这对他们来说是有益的。 在最后一刻,因为这支大军的到来,战况急剧转变了。之前明显占上风的是西国军队,只要再给他们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能解决完这里剩下的南国士兵,攻下这座城池。而一旦攻下这座城池,那他们日后的长驱直入就不是问题。 可是,这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队打破了他们的美梦。这支大军训练有素,且人数众多,西国军队明显敌不过他们。最后,这场战事以西国击鼓收兵结束。 战事结束后,那支大军的士兵们排列整齐,领军的将领则来到南国士兵们面前。那将领停住脚步,对着南国的队伍说道:“王将军可在?在就出来一见。” 南国士兵们自觉让出了一条路,王琛在一位士兵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在之前的作战中,王琛受了重伤。此刻是凭着意志和一旁士兵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着的。 那将领见他走了出来,对他作了揖,继续说道:“我乃北国大将军司行戎,此次奉命来支援你们。你们速回城内,我带兵继续追击西国。” 说完便转身带着士兵去追击西国士兵了。王琛一行人也即刻回到了城内。这剩下的几千士兵,基本上都受伤了。回到城内后,不用清点,便可以知道这一次只剩下了五位将领,其中王琛重伤,裴羽直接昏迷了。比较而言,于武、孙跃和周青三人的情况算是可以的。 裴羽这一次能活下来,多亏了王琛。这一战,对裴羽来说本身便是个极大的挑战。她身上的伤口没有痊愈,但是没有时间休养了。她没有再一次躲在城内,而是和众人一起上了战场。 她一开始还能坚持,但是越到后面越难。如果不是王琛在危急关头出手相救,那她现在可能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两人之后并肩作战,这让她稍微轻松了一点。但是还是寡不敌众,在围攻时又中了一刀,这次中刀的地方很不幸,和上一次的伤口交叉了。 王琛当时转身便刺死了攻击她的人。但此时情况紧急,两人只能继续作战。到最后,裴羽到了身体的上限了,昏了过去。王琛则继续杀敌,他的情况不比裴羽好,他肩膀上中了两刀,还生生受了对方将领两掌。真不知他是怎么坚持到最后的…… 王琛坚持着叫人带着她到了军医处,他一起陪同。其他士兵基本上也都一起到了军医处。到了军医处,他找到了之前那位军医,把裴羽交付给了他,之后便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胡不归4 等王琛再次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身边的军医裴羽情况怎么样了。那军医正是之前他托付的人。军医让他安心,裴羽的情况很好。虽然现在还处于昏迷中,但是基本上没有大问题了。 听完军医的话,王琛瞬间安心了很多。军医见他这样,开口担忧地说道:“将军,你最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啊,你身上受的刀伤好治,可这内伤需花费很长时间来调养。” 王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姚山,我没事的。你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最为紧要……” 姚军医见劝不动他,也就放弃了。他忙得很,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看他在这边大抒爱意。所以刚听完一句话,就潇洒地转身了。王琛见他走了,也只是笑了笑。 他现在特别想去见见裴羽,只有见到她,才能彻底放下心来。可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只得这么老实地躺着。在躺着这段时间,他捋了捋目前的情况。 北国居然派了士兵来支援他们,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们来的悄无声息,也莫名其妙。这其中的隐情也只能等那位司将军回来再了解了。 想到这,他唤来了一位士兵,询问他外面的情况。那士兵受伤的程度较轻,所以之前有去外面打探过情况。据那士兵说,北国的大军们去追击西国后,便一直没有再回来。 听完他的话,王琛示意他去休息,他则再度陷入了沉思。从他昏迷到现在,少说也有两个时辰了。北国士兵们居然还没有回来,那想必是打到西国的大营去了。具体的情况还是得等司将军回来才能了解。 司将军在日暮十分,带着他的士兵们回到了这座城池。他们此次一举捣毁了西国的大营,并给西国造成了毁灭性的重创。西国如今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主动退兵,要么再回国请求支援。无论是哪种对于北国一方来说都不是威胁。 司将军安顿好士兵后,便径直找到了王琛。作为援军,他有些话要和王琛交代,而且想必王琛也有很多话想问他。询问了一圈,司将军最后在军医处见到了王琛。 王琛见他到来,便叫人把自己扶了起来。两人坐在桌子旁,交谈起来。 司将军也不含糊,直接把这次支援的缘由告知了他,并且告诉了他北国和南国定下的盟约。 原来,此前北国收到南国的答复后,便立即又派使者带了一份盟约到南国朝廷去。北国声称他们了解南国如今的难处,愿意出兵支援前线,帮助击退西国大军。他们愿意与南国缔结为盟国,这支援算是他们的诚意。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帮助南国,又为何要与南国缔结盟约,这要等到日后揭晓了。 南国朝廷见到这样一份从天而降的支援,自是求之不得。他们没有那份心,也没有那个时间,去考虑这背后的阴谋。所以,这盟约便欣然缔结了。之后北国便快速集结大军,奔赴南国与西国的战场。 经过一番交谈,王琛完全了解了目前的情况。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南国的将来注定越来越难啊。但还是向司行戎表示了感谢,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援,此刻他的军队可能已经全部覆没了。 司行戎离开后,他让人扶着自己去了裴羽所在的房间。这房间内自然只有她一人。她此刻还没有醒过来。王琛独自走了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下。 望着床上的裴羽,他不禁在想,也许当初不该带她进入第一军营。也许放她离开,现在她的人生会是另一番光景。她可能早已恢复了自己的女儿身,或者还嫁人了。 想到她可能嫁人了,又有点不愿意。他不愿意看到她嫁给另一个男子,把那些美好与温柔给那人。他都还没有拥有过呢,怎么能便宜其他人。 可是他把她带到了第一军营,带到了战场,受了这么多的伤,这又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如果可以,他更愿意是自己受了那些伤,愿意替她受那些伤。可是,他代替不了。正如他一开始不知道她是女子,现在他也做不到轻易放她离开。 所以,接下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他在心里默默发誓,日后一定要护她周全,不让她再受一丁点伤害。他不想再一次,坐在一旁,等着受伤昏迷的她醒来。 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将来,给裴羽造成最深伤害的那个人,会是他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背十分疼痛,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所幸,裴羽这个时候终于醒了过来。 裴羽初一睁开眼的时候,什么都看不清,周围一片黑。但是她隐约地感觉到屋里有其他人,所以出声问了句:“谁?” 王琛本来还在神游,没注意到他醒了。一听到这声音,他回过神来,欣喜地回道:“是我。” 裴羽听出是王琛的声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她现在很累,不想再说话了,如果可以,她想再睡会儿。可是,她又很想了解现在的情况,所以还不能睡过去。 王琛见她没有再说话,以为又出了什么意外,便点亮了灯。之前怕打扰到她,便没有点灯。 灯亮了,四周又再度重获光明。他见到裴羽还睁着眼,也就安下心来,随后走到床边坐下。裴羽缓了缓,神智清醒了很多,准备开口问他外面的情况。 但王琛先她一步,开口说道:“你不要说话,我会把如今的情况告诉你,你听我说就好。”裴羽轻轻点了点头。 王琛言简意赅,没用多久便把北国的支援,以及南国与北国缔结盟约的事情讲清楚了。裴羽如今还很虚弱,他尽量说的简洁清楚,让她少费心神。 裴羽听完,和王琛之前的想法一致:南国的将来会越来越艰难。不过,现在想将来还太远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背上的伤口很难好了,尤其是之前受的伤。 她很想叹气,但是想到自己背后的伤,也就放弃了。刚刚说话的时候就稍稍牵动了伤口,她还是不要做这种动作了。 看到一旁沐浴着灯光的王琛,忽然想到他之前也受了伤,觉得自己似乎应该问一下,于是便开口问了:“将军,你的伤还好吗?” 王琛听到她这么晚,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他笑着回到:“好了很多了,你不用担心。” 裴羽想说自己没有担心,但是又看着他嘴角的笑,也就放弃了。之后两人相顾无言。最后王琛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于是让裴羽好好休息,离开了这间屋子。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你看,阿羽关心我了! 小南:是啦→_→ 王琛:让她再次受伤我很愧疚。 小南:她不会怪你的。(其实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王琛:日后我定会护她周全! 小南:(我只能说)你加油…… 第一百零三章 胡不归5 第二天早上,王琛便带着熬好的药来到了裴羽所在的房间。裴羽在他来之前便醒了,躺着发呆,连王琛进来都没有发现。 王琛本来是担心裴羽还没醒,所以放轻了动作,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了她这副发呆的样子。不禁失笑。但也还是记着让她喝药的,于是故意咳了咳,提醒她有人来了。 裴羽一偏头便看到了王琛,以及他手里端着的药。一看到那药,顿时蹙起了眉,她真的喝药喝怕了。尤其还是王琛端来的药。这药本来就极苦,偏偏王琛还要亲自喂她,她觉得更苦了…… 王琛可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正好她醒着,那再好不过了。直接走上前去,拿药匙舀了一勺药,递到她嘴边。 面对着递过来的药,裴羽再次犯难,不想喝,可又不能不喝。她只得蹙着眉张开了嘴,把药喝了下去。王琛一勺接着一勺地喂,她则无比认真地喝着,希望早点结束。 终于喝完了药之后,王琛帮她擦了擦嘴角,还特别细心的安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姑且忍着吧。”之后他又和裴羽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裴羽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认真地想了想,之前的那些流言传出来了的原因。这个人,对她真的太好了,好到令人有点受宠若惊,有点小恐惧。 在她过去的人生中,对她如此好,如此细心照顾的,只有奶妈和大姐裴琴。甚至可以说,她们还没有王琛这般细心。所以,王琛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这是个问题,大问题,可是她暂时想不出答案。 不知道王琛要是知晓了她这番想法后,会不会郁闷。他这表现其实很明显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可能也就裴羽自己不知道了。只能说,路漫漫其修远兮。 到了饭点,王琛又准时端着食物出现了。他再次无比细心和耐心地对裴羽进行投喂,喂完之后倒是没有再闲话,而是立马就下去了。可能是急着去吃饭吧。裴羽也没有多想,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 当王琛一个时辰后再次出现的时候,裴羽不由得挑了挑眉。难道整个军医处没有其他人了吗?为什么一直是他来送药、送吃的?他好歹是个将军好嘛!不由得在心里有点腹诽。 没错,这一次王琛又是来送药的。除了喝的汤药,还有背上要敷的药。 裴羽一开始以为只有汤药,解决完那药之后便如释重负,觉得自己解放了。但是一偏头发现王琛一直站在桌前,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一直没有离去,有点奇怪。 于是便开口问道:“将军,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王琛听到她这话,似乎下定了决心,把身体转了过来面对她,手里还拿着一瓶药粉。裴羽见到那药粉,顿时有了大事不妙的感觉,这药应该不是吃的,那应该是…敷在伤口上的! 她一下子把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让王琛给她上药,这简直不敢想。之前喂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这上药还是算了吧。想到这,她把头又转了回来,眼睛里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王琛自然也看明白了,但是让别人给她敷药这事没得商量。可是她自己又上不了药,所以还是只能他来……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做到平静,认真地开口说道:“你背上的伤口需要上药,但是其它人不可能帮你做这件事,所以还是我来……”说到这,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裴羽无奈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所以说,受伤真的是件麻烦的事情,尤其是这种伤。不过归根到底,似乎还是这身份的问题。 虽然之前可能已经被看过了……可是当时好歹她是昏迷的,没有亲眼看到。现在这状况,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得很。要不,让王琛把她敲晕得了! 王琛见她各种纠结,心里的窘迫反而消失了不少。他反倒觉着这样的裴羽多了几分常人的反应,十分可爱。他不自觉地笑了笑,尔后走到床边,把裴羽的手轻轻拉开。 他盯着裴羽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开口说道:“阿羽,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看过了你的…我自然会对你负责的。” 裴羽听完这话,瞬间呆滞了。她觉得一定是今天发生了了什么大事,不然怎么会听到王琛这么离奇的话!虽然被看了这事是有那么点悖于伦常,可是这话从王琛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觉得诡异。难道是他受什么刺激了?还是他接下来要惩罚她?太诡异了! 见到裴羽仿佛遭了雷劈的表情,王琛顿觉挫败。难道是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不过想了想,裴羽要是开窍了,估计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他只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之后他决定不跟裴羽说话了,不然可能会被气出内伤。他直接开始动手上药。裴羽可能已经认命了,觉得这药终究是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来上,所以之后就没再开口,也没有做什么大的抵抗,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是了。 王琛先是把她盖着的被子掀开,然后便动手解开了她的衣带。这解的过程略显漫长……她现在穿着的是便衣,之前的盔甲已经被军医换下了。军医就姑且不要计较了…… 好不容易把外衣褪去,王琛小心翼翼地帮着裴羽翻了一个身。本来她背上的伤应该趴着养比较好的,但是考虑到趴着更容易牵动到伤口,所以也就让她躺着了。 翻过身后,裴羽现在是背朝着天。王琛深吸了口气,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裴羽的里衣褪至了腰间。里衣褪去,裴羽绑着的绷带便暴露在了空气中。这绷带也需要去除,不然不好上药。 去除这绷带花了更长的时间。王琛甚至能感觉到汗水从自己的背上滴下。为了尽量避免碰到裴羽,他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但偶尔还是碰到了。他的脸难得的红了。裴羽从他开始解衣带开始,脸上那抹红就没有消退过,后来脖子,耳垂都变了个颜色。 经过更加漫长的时间,这绷带终于还是去除了。没有了绷带的遮掩,裴羽的伤口便愈加明显。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女子的背。上面大小伤口遍布,最为明显的便是那两处刀伤。最新的一处伤口可谓是血肉翻飞。 王琛闭上了眼,不忍看。虽然之前已经看过了,可是这次新添的伤让这背更为触目惊心。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没有保护好她。 裴羽一直保持着趴着的姿势,王琛把绷带去除之后一直没有动作,她举得奇怪,不禁微微抬了抬头,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异常?” 王琛回过神来,回答道:“无事。”之后便开始认真地给她上药,再没有停顿。上完药,又把绷带缠回去,把她的里衣拉上,把外衣穿好,还有衣带也绑好。这药总算是上完了! 考虑到为了更好的恢复,这次就没有再把她翻过来,就保持现在趴着的姿势了。而且现在是白天,裴羽也不会睡觉,不用担心睡着后不小心牵动到伤口。 王琛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准备离开。裴羽在他转身的时候说了句“谢谢”。王琛回头对她笑了笑,说了句“好好养伤”,之后便出去了。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那个军医居然也看过她的…! 小南:冷静,他是军医,男女在他那都是一样的。 王琛:这种鬼话谁信?! 小南:我信…… 王琛:哼╮(╯_╰)╭ 小南:……… 王琛:其实我的那句话是真心的,可是她明显没有当真。我既感激她的迟钝,可偶尔也头疼于她的迟钝。都是你的错>< 小南:我的错…… 第一百零四章 胡不归6 接下来的几天,南国的士兵们照例是养伤。伤势较轻的已经开始做常规的训练了,伤势重的也就只能乖乖躺在床上了,比如裴羽。但有些人例外,虽然受了重伤,但也没消停,比如王琛,至于他为什么不消停,也很明显了。 正是有了北国士兵的全程入驻,王琛和他麾下的士兵们才有了养伤的机会。北国士兵在击退西国士兵的第二天,便自觉分配成了几支队伍,巡逻的巡逻,站岗的站岗,井然有序。他们俨然取代了南国士兵之前的位置,成为了主,而王琛一行人反而像是客。 就这样过了五天,西国军队撤兵了。在撤退之前还向南国这边送达了一份文书。那文书中不痛不痒地表达了一些对南国的歉意,表示此次入侵的责任在他们,希望南国海涵。 这文书表面上听上去挺像那么一回事,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作用。西国虽然表达了歉意,可这歉意不是对他们表达的,是对北国的示弱。不过也无所谓了,终究他们是退兵了,这对南国来说是件好事。 既然西国已经退兵了,那该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了。王琛麾下还活着的士兵大概有四千五百人,而之前裴大将军带来的士兵则基本上都覆灭了,活着的所剩无几。 这个数字初初统计出来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噤声了。这一次大战,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从原先的大军,到现在之后这几千人。如果这都不算惨烈,那怎样才能算。 王琛和于武,周青,还有孙跃商量完之后,决定先向朝廷上报一份奏折,申请回到原来戍边的地方去。这里的边关则需要朝廷再派人来戍守。之所以要回到原来的地方,有一个原因是那里有他的士兵。当然,胡老头儿也算一个原因。 这次上报的奏折,收到的批复来的很快。朝廷准了他们的申请,并表示会派人来戍守这里。在戍守的人来之前,北国军队会继续守在这里,而王琛一行则动身启程了。 考虑到士兵们的伤势,这次归途的进军速度相当之慢。伤势重的则坐马车,基本上是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还撑得住的则骑马。 裴羽自然和王琛分到了一辆马车。别看王琛天天走来走去,忙前忙后的,其实他才是伤势最为严重的那个。不过,外人看不出来罢了。这次回去要是一直骑着马,估计等到了小命也就没了,所以他很识时务地选择了坐马车。 至于裴羽,那就更不可能骑马了,她背上的伤口还需要回去让胡老头儿看看,一方面是为了尽快治愈,另一方面也是想问问胡老头儿能不能祛疤。裴羽背上的疤确实是触目惊心。当然这是王琛的想法,裴羽是无所谓的。 所以,自然而然的,王琛和裴羽坐了同一辆马车。王琛的心情可想而知,裴羽的也算是可想而知了。不管两人的心情如何,总归是踏上了归途。 其实之前商议的时候,王琛等人也想过回第一军营去。毕竟那里的物产相较于他们之前戍守的地方来说要丰富的多,草药自然也更多。但是在征询众士兵的意见时,没有一人愿意回去,所以最终才决定了这条归途。 一行人走走停停,最后总算是成功抵达了。路上因为有了一部分北国士兵的护送,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这个还是要感谢那位司行戎将军的,此人挺仗义的。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等成功抵达的时候,便看到了在城门口列队迎接的士兵们。风尘仆仆的士兵们,下马,下马车,和城门口的兄弟们来了个最诚挚的拥抱。场面一度哽咽。能活着回来的人都无比庆幸自己还能活着回到这里。 裴羽在王琛的搀扶下也下了马车。她本来想自己走的,而且她也可以独自行走了,但是王琛觉得她需要搀扶。王琛先她一步走下马车,之后还朝她伸出了手。裴羽原想绕开他,但是没成功,她的手被王琛拉住了。 裴羽认命了。跟这个人硬来是没有胜算的,要智取。这是她这一路上走来唯一得出的结论。所以也就任王琛牵着她的手了,没有再做挣扎。 王琛自然很满意于她的“温顺”。他很享受这样牵着裴羽,只是简单地牵着就会觉得无比的美好。诗书中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他看来是那么多让人向往。而现在手中牵着的这只手,确实是他一直想牵着走到最后的。 如果说之前他对裴羽的感情尚不明晰的话,那经过这一次战事,算是彻底明朗了。他之前以为的那些欣赏、好奇,现在俨然变成了爱意。而且这爱意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不过,现在可能是他一厢情愿了。毕竟裴羽被他牵着时微微蹙起的眉,表明裴羽并没有那么享受,甚至可能有那么点难挨,不知道这手要被牵到什么时候。直到胡老头儿的出现解救了她。 胡老头儿可能是最早收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的人。因为王琛派人给他送了一份书信。信中大致提到了这次作战的情况,当然最主要的是让胡老头儿准备好草药,裴羽的伤需要他的救治。自然,他也提到了自己受的伤。只不过胡老头儿压根就没在意罢了。 得知他们即将抵达的时候,胡老头儿便带着小杨来到了门口迎接。只不过被激动的士兵们拦在了外面,挤不进去。他们硬挤也挤不进去,便放弃了。 裴羽在发现胡老头儿的身影的时候,显示怔了数秒,之后便挣开被王琛牵着的手,快步奔向了胡老头儿。王琛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但是担心她,所以就紧跟着了。直到他也看到了胡老头儿的身影,随即了然,便放慢了脚步。 裴羽此刻自然是欣喜无比的,她走上去给胡老头儿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胡老头儿先前也看到了朝他走近的裴羽。裴羽的拥抱,让他瞬间老泪纵横。不容易啊,孩子活着回来了。 王琛虽然很不忍心打断这么一副美好的画面,可是他还记着裴羽的伤。所以,他只能走近,对着胡老头儿说道:“老头儿,你不看看我嘛?” 胡老头儿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在他看来,王琛这小子没有保护好他的阿羽,实在是不中用,没必要理他。 王琛自觉讨了无趣,便咳了咳,认真地说道:“老头儿,你可要注意阿羽背上的伤。” 不提还好,一提胡老头儿更生气了。他拿开了轻拍裴羽肩膀的手,裴羽也顺势放开了抱着他的手。然后,他就对着王琛骂道:“还不是你没用,看把我的宝贝疙瘩瘦的,一阵风就能刮走了。还带着这满身的伤。” 说完就拉着裴羽走了,他要带裴羽去军医处,给她做个仔细的检查,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啊呀呀,他的宝贝疙瘩,怎么这么命苦。 被落在后面的王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最后决定,很没有骨气地跟上。 ------题外话------ 小剧场: 胡老头儿:阿羽也是你能叫的吗? 王琛:…… 胡老头儿:你还有脸跟上来? 王琛:…老头儿,我也受伤了… 胡老头儿:哦(′-w-`) 王琛:………老头儿,你偏心…… 胡老头儿:哦(′-w-`) 王琛:…… 第一百零五章 升温1 其实可以的话王琛也不想跟着胡老头儿去军医处。老头儿这会儿正看他不顺眼着呢,可以说是眼不见心不烦。他也不想忤逆老头儿,毕竟把他的身子骨气着了不好,好歹老头儿也一大把年纪了。 可是,对裴羽的担心胜过了这些,于是他跟着到了军医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担心老头儿在给裴羽检查伤口时,发现她的…担心老头儿把她赶出来。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老头儿貌似早就知道了裴羽的女子身份。 胡老头儿带着裴羽回到军医处之后,直接把她带到了病房。他转身出去,让裴羽自己把上衣脱了,趴好……王琛本来想进去看看的,但是被出来的胡老头儿拦住了。 老头儿厉声问他:“你要干什么?” 王琛没回答,反而问道:“老头儿,不是要给她救治吗,为什么出来了?” 老头儿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回答了他:“阿羽在脱衣服……” 王琛表示理解,没再说话。不过想到胡老头儿接下来会看到她的背,还是有点不情愿。虽然老头儿跟其他人不一样,可是多少还是不情愿呐。 等等,不对啊,为什么老头儿会出来让阿羽在里面脱衣服,难道老头儿知道了?!想到这,他扭头看了看胡老头儿。 胡老头儿其实从王琛刚刚的态度也察觉到,他可能也知道了阿羽的真实身份,不然怎么会反应如此平静。接收到王琛的视线后,他没看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是,我知道她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了。” 王琛点了点头。 胡老头儿随即来了句:“我比你知道的早。”这话是以无比得意的语气说出来的。王琛没理他,他决定不跟这老小孩计较,他要大度,不应该计较这种小事。 只不过,他偏到一旁的头还是暴露了他的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胡老头儿问了一句:“阿羽,你准备好了吗?”里面回了一个“嗯”。于是老头儿便推门而入了,还很干脆地把王琛关在了门外。 老头儿之前说完自己比王琛知道的早后,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王琛这小子是怎么发现的?想来想去,估计也是看过裴羽的…… 这么一想,心情瞬间不美好了,甚至还有那么点想打王琛。老头儿此刻的心情就跟自家白菜让猪拱了差不多。可能更糟。 但是想到这小子似乎也受伤了,就决定大发仁慈放过他,先为阿羽救治更为重要。以后再找他算账。于是便问裴羽准备好了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推门走了进去。当然,他是不可能放王琛进去的! 王琛其实压根就没想进去,毕竟男女有别。只是,胡老头儿临关门前那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让他有点发怵。他貌似没惹到他呀。唉,老小孩就是情绪起伏大。 胡老头儿进去之后,便开始为裴羽救治。看到裴羽露在外面的背后,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他的宝贝疙瘩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敢开口说话,怕裴羽发现他的哽咽。 心疼完,便开始给她处理伤口。看到那处理过的伤口时,心疼什么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生气。这给她处理伤口的是庸医吧?这药粉摸的如此不均,是救人还是害人? 还有,这伤口缝合的技术简直是差的他想把那人揪出来胖揍一顿。这样以后肯定会留下长长的疤痕的。阿羽是个女孩子啊,怎么能留这么长的疤痕。不对,就不应该留任何疤痕。 于是乎,他一边处理,一边破口大骂起来,骂那庸医。 裴羽本来是把脸埋在枕头里的,她有点难为情。毕竟要把背这样露在外面,她怎么都做不到淡定自若。 但是在听到胡老头儿连篇的破口大骂之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头儿还是那么可爱,还是那么爱骂人。其实那位军医的技术还是挺好的,后来上药的人倒是真的不专业。不过这后面那句话她可不敢说。 胡老头儿也感觉到了裴羽的闷笑,于是转了风头,开始数落起裴羽来:“你看看你自己啊,这么不爱惜自己。这疤怎么去的掉。下次要是再受怎这么重的伤,别回来见我。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虽然是在数落裴羽,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老头儿可是个实打实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裴羽自然也是了解胡老头儿的秉性的,所以她只是乖乖地听着胡老头儿的数落,时不时地应答一声“嗯”。 胡老头儿很快就处理好了她的伤口。鉴于伤口已经结痂,之前缝合的线也不可能现在拆了再缝一次,他可不是庸医,所以只是做了一些细微的处理,重新上了药。之后让裴羽自己把绷带缠好,他则再次推门出去了。 临出去前还嘱托裴羽不要担心,他会想办法配置出祛疤的药物的。裴羽仍是应了一声“嗯”。其实她无所谓,但是不想拂老头儿的心意,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王琛一直在门外守着,自然也听到了胡老头儿的破口大骂。如果没听错的话,那个上药技术差的貌似是他。他觉得自己那药上的挺好的啊。 不过胡老头儿那人一贯要求严苛,这倒是也可以理解了。而且,他可不敢站出来说裴羽伤口上的药是他上的。想想说了的后果,不寒而栗啊。还是让那军医背锅吧。 等到门开了,他自然而然地望了过去。胡老头儿那脸色,表明现在的心情貌似比之前进去的时候还要差了。他决定明哲保身,不主动搭腔,免得被殃及。 他显然是想得太天真了。老头儿见到他往门这边看后,顿时更加怒火中烧。他忍着怒气把门关好之后,对着王琛说道:“你小子往这边看什么呢?不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吗?” 王琛表示自己特别无辜,他只是看了下他,怎么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了?不过转念一想,老头儿可能是以为他在看里面的裴羽…… 可是现在这情形,就算他开口解释老头儿也不见得听得进去。这种老小孩,尤其是胡老头儿这种老小孩,真的可难对付了。所以,一向能言善道的他此刻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啊。 老头儿见王琛没吱声,以为他是默认了。于是乎,言语更加激烈,指责之词更为严峻。他本来就压着一团火,尤其是见到裴羽背上的伤之后,而且他真的觉得是王琛没有保护好裴羽,所以王琛现在受着的骂也着实不亏。 王琛自然也是了解胡老头儿的,也知道他这是心疼裴羽了。并且,他觉得胡老头儿指责自己没照顾好裴羽的话也不无道理。其实不用胡老头儿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她。 所以,门外此刻的场景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一个愿意骂,一个愿意挨骂。 直到裴羽收拾好,从里面打开了门,胡老头儿才停止。 第一百零六章 升温2 胡老头儿亲昵地凑上前去,开始絮絮叨叨地嘱托裴羽需要注意的事项。尤其是再三强调她近期内绝对不能使力,不然伤口可能会挣裂。 裴羽乖乖地站着,听着胡老头儿的嘱托。老头儿要是关心一个人的话,话会变得特别多。这一特性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等胡老头儿终于嘱托完,裴羽想了想,开口对他说道:“老头儿,你要不给他也看一下,他受的伤不轻。” 那个“他”听到裴羽提到了自己,瞬间两眼放光,眼睛里带上了笑意。他之前一直老实在一旁呆着,听着胡老头儿对裴羽的嘱托。看到胡老头儿这么关心阿羽,他心里是很欣慰的。但是想想老头儿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多少有那么点吃味。 当然,最为介意的还是裴羽的态度。裴羽在胡老头儿跟前,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会耐心听老头儿说的话,时不时还会冲老头儿笑。再看看自己,真是两头不讨好! 所以,甫一听到裴羽提到自己,他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其实,阿羽还是挺关心他的嘛。也许还没到关心的地步,但是他很满足了。 胡老头儿听到裴羽这么说,看上去很不情愿地说了句:“看在阿羽的面子上,我给你看看。”随即又对裴羽说:“你干脆住在军医处,直到伤势完全恢复。” 裴羽下意识地看了看王琛,毕竟这件事要他同意。王琛自然是应允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被胡老头儿咆哮了:“看他干嘛,他还能不答应不成!” 王琛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他放弃说话了。胡老头儿今天简直像是吃火药了。随后胡老头儿迈步走了进去,王琛紧跟上。 裴羽本来想暂时离开了一下这里,她想去看看自己的士兵们安顿的怎么样了。主要是确认下他们需不需要来军医处看看。之前赶路的时候一直被王琛勒令在马车里躺着,不得随便行动,所以还没有机会确认。 只不过,她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胡老头儿从屋里喊道:“阿羽,你去药房把我的银针拿来。”裴羽只得应了一声,去取东西了。老头儿的话可不敢不听。 取完银针便回到了之前那间屋子。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了坐在凳子上,上衣褪去的王琛。她惊地急忙转过了身。胡老头儿见状,对着她说了句:“把银针拿过来,这个人没什么好看的。” 王琛头上一排黑线。他这还叫没什么好看的?整个军营有几个身材能比他好的?但只能在心里腹诽。要是他敢说出来,胡老头儿绝对敢多给他扎几针。其实想想,让阿羽看到也没什么不好的…… 裴羽无奈转身,在尽量不去看王琛的情况下,把银针递到了胡老头儿手里。之后便站在一旁。老头儿施针的时候需要有人在一旁候着。 胡老头儿正有让裴羽好好学习施银针的想法,所以他让裴羽仔细看着自己是怎么操作的。之后便不再言语,开始专心致志施针了。 王琛身上的外伤已经没有大碍了,留下的那些伤疤也不是问题。男人多几条疤又没事,又不像女子要注意这种事情。但他的内伤比较麻烦,需要慢慢调理。 胡老头儿现在给他施针,是为了让他能恢复的更快一些。这次施完针至少可以让他减轻一半的疼痛。其实胡老头儿还是很关心王琛的,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 王琛听到胡老头儿那句让裴羽观摩的话后,头上又成功多了一排黑线。敢情自己只是个供人学习的工具。但是看着裴羽那淡定自若和认真学习的样子,他又释然了。被当成工具就当成工具吧,反正是为裴羽,他愿意。 而裴羽呢,远没有王琛所看到的那般淡定。她心里此时是各种思绪汇聚,复杂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仔细捋一捋的话,会发现有些许难为情、不自在,毕竟这样看着一个男子的身体,她还是有些羞赧的。 还有对王琛身上那许多伤口的惊叹。她知道自己背上的伤口已经不算少了。作战的时候,受伤总是难免的。而且她从小雷打不动的训练,自然也没少受伤。 可是现在看到王琛,才发现自己是小巫见大巫。王琛身上大小伤痕遍布,不计其数。她只是背上伤口较多,而这人整个上身都是伤口。新添的几处尤为触目惊心。 这样一来,对王琛这个人也有了更多的敬佩之情。这个人,戎马生涯多年,为军营,为家国做出了太多的贡献。她对于这种人从来都是敬佩有加的。 不过,思绪也只是混乱了一小会,之后便收回心绪认真地看胡老头儿是怎么施针的。胡老头儿真的是把她当做衣钵传承人来培养的,她可不能懈怠。 这个要感慨一下胡老头儿的不凡。南国的传统,或者应该说是自古以来,女子的地位其实一直是不高的,更别提学医救人了。 而胡老头儿在得知她的女子身份后,仍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所学教授给她,一心一意希望她继承衣钵。感激于胡老头儿的认真,外加自己确实喜欢,所以裴羽学的很认真。而且,在医术这一块,她确实是有天赋的。 没过多久,胡老头儿施完了针,王琛背上和胸口基本都有针,主要是在胸口。胡老头儿这一番操作下来,已是满头大汗。所以,他接过裴羽递过来的差汗布后,一边擦汗,一边开口对裴羽说道:“阿羽,看明白了吗?” 看到裴羽点了点头后,他继续说道:“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待会给他拔针。记得按照我接下来给你讲的诀窍操作。要学会真正的施针,需从会拔针开始。” 说完这段话,便开始教授裴羽该如何拔针。讲完就径自迈着步子离开了这里,留下裴羽和王琛大眼瞪小眼。 王琛的想法是,老头儿还真是不把他当人看。之前他还安慰自己成为工具也无妨,现在看来简直是连工具都不如。 并不是说他不相信裴羽的技术,只是……难得的,他心里有点不自在。想到裴羽要凑近他,为他拔针,他的情绪有那么点小起伏。但尚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也就是耳朵诡异地变红了而已! 裴羽压根就没注意到王琛的轻微异常,她现在想得是,老头儿还真的是放心她啊。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这么下手,这个难度太大了。虽然老头儿说了操作诀窍,可实际操作起来哪有说的那么简单。她现在有点凌乱。 一个浮想联翩,一个兀自凌乱,整个屋子内一时岑寂,没有任何声音,也无人有任何动作。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老头儿,你真好! 胡老头儿:好什么好,我那单纯是想锻炼阿羽。 裴羽:老头儿,这针我真的不敢拔…… 胡老头儿:没事,放心拔,不会死人的。顶多让这小子疼几下。 王琛:……… 裴羽:(小声地说道)那我真的开始拔啦… 王琛:等等……咳咳,你继续…… 第一百零七章 升温3 两人继续这么静默了一会儿。 最后打破这僵局的还是王琛。他稳定完思绪后,开口对裴羽说道:“阿羽,你来吧,我相信你。” 裴羽特别想开口告诉他,我不相信我自己。但是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想了想,要不还是去把胡老头儿叫回来,这么想着就开口对王琛说道:“我去把老头儿叫回来给你拔针。” 说完就迈步准备走人。但是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就被王琛拉住了胳膊。他开口说道:“你这去会被骂的很惨的,可能我也会……” 说完这话,他意识到自己拉的是她的右胳膊后,又瞬间放开了手。裴羽听到这话难得的迟疑了。确实,这么去叫胡老头儿真的会被骂,还可能被骂的狗血淋头。毕竟老头是让她练手来着的。 她虽然不怕被骂,可是架不住胡老头儿骂完之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其他人怎么他了呢!思虑再三,还是认命地转过身,开始准备为王琛拔针。 她先是在一旁的盆中净了手,之后用布帛擦干。做完这些,便走近王琛,正式开始。她伸出手的时候还是有些许紧张,于是便停在中途,深吸了几口气。 再次做好心里建设,她的手继续往前,这一次总算是碰到了银针。在脑海里再度过了一遍老头儿讲的诀窍后,她开始捏住银针,之后一边调整手法一边慢慢往外拔。这第一根银针扒出来花费了一定的时间。 接下来是第二根,第三根…随着经验的积累,后面的针拔的越来越娴熟,没过多久终于全部拔完了。最后一根银针拔下之后,裴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其实裴羽完全不用担心会弄疼王琛。如果胡老头儿在场的话,还会让她下手再干脆一点。在老头儿看来,男人嘛,这点疼算什么。 而且,作为当事人的王琛其实没有功夫去感受自己到底疼不疼。在裴羽凑近他的时候,他原先稳定好的思绪瞬间又土崩瓦解了。尤其是在闻到裴羽身上的馨香后,这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后,他理智地把头偏向了一边。随后便在心里默念一些之前读过的经典,尝试稳定自己的心绪。不过貌似直到裴羽结束拔针的那一刻都没有稳定好…… 裴羽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径自拿着那些银针离开了。这里不需要她做什么了,她需要去找胡老头儿交差,顺便给这些银针消毒。 裴羽离开了好一会之后,王琛才彻底稳住自己的心神。幸亏他自制力还不错,不然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可言状的表现。他低头无奈地笑了笑,随后自己把衣服穿好了。之后也去找了胡老头儿,要是没打招呼就这么走了的话,胡老头儿下次见到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去和胡老头儿告辞的时候没有见到裴羽,这让他有点失落。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很久了,而军中还有一大推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于是和胡老头儿说完让裴羽在这里继续好好养伤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这次从战场下回来的人,基本上都带了伤。虽然现在已经恢复了很多,但仍有一些情况严重的需要送到军医处来治疗。而且,他们刚回来,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需要安排和处理,而这些事情大部分都需要王琛出面解决。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可谓是忙的团团转。 在他忙碌的时候,裴羽就略显清闲了。自从王琛准她留在军医处后,她便安心留在了这里。而胡老头儿也开始之前的模式,每天让她看医书,切药材,帮着处理伤兵的伤口。时不时还会抽背她医书上的知识点。这样看来,她也没有清闲到哪里去。 期间她周青和孙跃各见一面。见到周青是在他送一位士兵来军医处时,当时她正好在抓药材。周青见到她了,便上前与她交谈。 裴羽也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所以两人聊的有点开心。除了互问对方伤势如何,还聊到了一些其它的事情。在聊的过程中,裴羽整个人的情绪都是放松的,中途还难得笑了几次。让她笑可不简单哦。 一旁在问诊的胡老头儿见到此景,眉头不自主的皱了起来。他大声冲裴羽喊道:“阿羽,干什么呢?还不继续抓药?抓完药就去药房切!” 裴羽听到胡老头儿的话,只得对周青说了致歉的话,说明自己要继续忙了。周青自然表示理解,也就向她告辞,随后便离开了。 至于孙跃嘛,那人倒是主动来找裴羽的,还给她带来了不少吃的。 原来此前王琛特许此次归来的士兵们有四天的假期,准他们回家一趟。士兵们自然都回去了,在家里享受了一两天的舒服日子,便又都回来了。来的时候自然带着一大堆吃的。 孙跃想到裴羽没有回去,于是便从各位兄弟们那里“搜刮”了吃的,连带他自己的一些,一起给裴羽拿过来了。裴羽很干脆地收下了他送的吃的,当然也有感谢。 不过可没有回礼,她也没什么可送给他的。本来想给他送些药材的,可是被胡老头儿阻止了。胡老头儿见她打算给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傻小子送药材,顿时心生不满。 在裴羽转身准备去取药材的空当,他状似不经意地对小杨说道:“小杨呐,咱们这的药材还有多少啊,是不是又要去买了呀?可是我这没钱呐,要不还是你去采吧。” 小杨一脸懵圈,本想反驳,但是看到胡老头儿那瞪着他的眼神,也瞬间明白了些什么,把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小杨都懂了的事情,裴羽自然不可能不懂。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尔后转过身来,对孙跃说药材就不送了,免得他糟蹋了。并允诺以后给他做顿好吃的,以吃报吃嘛。 孙跃那可是人精,见这位白须老者似乎不怎么待见自己,便急忙对裴羽说道:“自然可以啦,你可不许忘。那我就先走了。”裴羽和他告完别后,他便离开了这里。 等孙跃离开,胡老头儿凑近裴羽,对她说道:“阿羽,你可不能随便把我的药材送给不相干的人。”裴羽能怎么办,当然是应着他了。 而且,胡老头儿现在这话是以正常的口吻说的,要是变成“你怎么能把我的药材送给不相干的人”,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呐。 得到裴羽的回答后,胡老头儿变本加厉,继续说道:“阿羽,今天的晚饭你来做,就做我们俩的就可以了。其他人的让厨师做。” 裴羽笑着应道:“知道了,老头儿。” 一旁的小杨默默流泪,师父,我也想吃阿羽做的菜……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我也想吃! 胡老头儿:吃什么吃,没看到阿羽快被人抢走了吗? 王琛: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胡老头儿:等你知道黄花菜都凉了! 王琛:……谢谢老头儿!! 胡老头儿:我这是不想让自家白菜被其他不相干的猪拱了……… 第一百零八章 升温4 自从回到这靠近北国的边关后,王琛一行人倒也恢复了了之前正常的生活节奏。在大概半个月之后,之前从战场回来的士兵,基本上都已经痊愈了。 他们和这里原来留守的士兵进行了一次新的整合。无他,此次大战王琛麾下的士兵损失惨重,能活着已实属不易。在这次整个后,可以看到王琛麾下的士兵只有一万人左右了。 这些士兵被重新整合、分队,变成了五支队伍,每支队伍大概两千人。分别由于武,孙跃,周青,裴羽,和原来玄武三营的队长相博统率。这次几次队伍取了新的名字,分别叫金羽,木翎,水明,火麒,土行。 新的名字意味着新的开始。这一次剩下的士兵,虽然远远少于之前的,但是生活仍要继续,属于他们的未来还在来的路上。所以又可以看见,训练场上训练的人增多了。这一片边疆又多了些许生气。 在边疆这里渐渐恢复正常生活的时候,南国朝廷可谓是焦头烂额。北国在短暂的示好之后,终于暴露了狼子野心。 原先南国朝廷确实是要派兵,去驻守与西国相交的边关的,派遣的队伍也已经集结好了,择日将会出发。但是,就在出发的前夕,收到了来自北国的“请求”。 北国派使者送来一份文书。在文书中提出想借用南国的边关练兵。他们提到,之前支援南国的士兵们需要休养生息,正好那些士兵们驻守的边关是个不错的地方。这样一来,士兵们既可以休养又可以进行训练。 在文书中多次提到“借用”“到期归还”等字眼,可是并没有提什么时候归还。面对这样一份“请求”,或者更为贴切地说应该是“强权条款”,南国朝廷又陷入了一片争议中。 诸大臣吵来吵去,最后都没有得出满意的结果。虽然大部分人都提出拒绝这份“请求”,可是他们想不出怎么打发那些驻守的北国士兵。他们只是争吵的声音大罢了。 打肯定是打不过了。且不提他们现在拿不出那么多的兵力,之前的大战已经让士兵们身心俱疲,此刻没有人愿意再次法发动战争。而且他们师出无名,这样对待盟友,不仁不义。 少部分大臣从实际情况出发,分析了当下的局势,提出答应这份“请求”。这些人的声音虽然属于少部分,但是确实是占理的。两相对峙,谁都不占上风。 而作为有绝对发言权的王丞相,这一次却是站在了中立的位置。他从这场争端伊始,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这些人作无谓的争吵。 站在他那一方的大臣们,见他一反常态,一言不发,也拿不准他是什么态度。但他们没有那个权利不参与讨论,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发声。 见过王丞相之前是如何参与政事讨论的人,都渐渐意识到了一件事。自从裴大将军去世后,这位丞相似乎就收敛起了自己的锋芒。在最近几次的朝堂上,他基本上都没有发言。每次皇上问他的意见时,他的问答都是“但凭皇上定夺”。 这让其他大臣们在心里存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太异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可是他们又不是王丞相肚子里的蛔虫,只能干着急了。 有那么几个王丞相的心腹这一次也犯难了。他们都预感到丞相接下来会有什么大动作,可是丞相没有主动与他们说明,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去问。 一来二去,这场关于北国请求的争议最终还是由皇帝作主。皇上准许了北国的请求。既然皇帝定夺了,那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这件事虽然表面上是由皇帝做的主,可实际上皇帝做出这个决定是被迫的。如今整个南国的朝廷已经被王丞相把控了,偏这只老狐狸还做出屈尊下位的姿态,可在背后却操纵着一切。 比如这次做的决定,他不得不答应。他没有那个实权去否定,一旦否定了,那北国反过来攻打南国的话,谁去迎敌呢?其实一开始结果便摆在面前了。 这次事件之后不久,北国又派人送来文书,说要对南国这位盟友进行友好交流。这次会派使者来。之前北国也曾派使者来过,来的人中还有北国的公主柳月,不知道这一次派来的人会是谁。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这次来访的还是柳月公主。据北国先到的使者说,柳公主因为之前那次访问被突发的战事中途打断,没有能遍访南国国都,心中存憾,所以这一次的来访问还是柳公主。 如果柳月只是单纯地来访问便也罢了。可是,那使者又补充说,她会在南国游学数月,并希望南国能派人做她的守卫。而这守卫人选也已经敲定了。 当然这人选使者是私下里告诉皇上的,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说。 说到这,事情便很清楚了。柳月这次来访问是假,为了她钦点的守卫是真。 皇帝在听完使者说出守卫人选的时候,了然答应,表示一定会满足柳公主的心愿。使者退下之后,这位年轻的帝王对这个被柳公主钦定的人选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裴羽是嘛,也姓裴,不知道与裴大将军有没有什么关系。想到这,他在心里默默想到,看来要派人去调查一下了。 彼时远在边关的裴羽并不知道发生在朝堂上的一切。自从正式恢复平时的训练之后,她便一心一意地训练,提升自己的能力。在之前的战事中,她亏损了很多精力,也明白自己的武力还需要提升。 晚上照例要去胡老头儿那儿报道,进行日常教学和练手。她现在已经开始学着施银针了。她第一个练手的对象很不幸又是王琛。 王琛在得知自己又要成为练手对象的时候,是强烈拒绝的。但是,抵不过老头儿向他投来的死亡凝视,最终还是没有骨气地答应了。 他其实也挺想拉近和裴羽的距离的,也很愿意为她做点什么,可是每次都是以这种方式,他表示自己太难了。纵使千不甘万不愿,最后还是屈服了。这世上能让他屈服的人,除了胡老头儿,估计就是裴羽了。虽然裴羽并没有强迫他…… 第一次施针,那场面要有多惨烈便有多惨烈。虽然胡老头儿示范了多次,并再三强调了诀窍。可这和拔针比起来,难得多了。而且施针尤其要注意穴位,不可扎错,一旦错了会出大事的! 所以可以想象,王琛有多么绝望。但是看着裴羽那满含歉意的眼神,他只能咬牙坚持,一直坚持到最后。 裴羽自然是深感抱歉的,除了口头上致歉,也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下一次要做的比这一次好。只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下一次机会的到来,是很多年以后了。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老头儿,我觉得你只是短暂的爱了我一下! 胡老头儿:你错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王琛:………这些年,终究是错付了π_π 胡老头儿:(不理他)阿羽,来这边再扎一针。 裴羽:(犹豫再三)嗯。 王琛:……我太难了…… 第一百零九章 落花有意1 裴羽稳定的生活很快又被人掀起了波澜,而这掀起波澜的人很快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皇上既然已经答应了北国使者的请求,便拟订了一份圣旨,派人送到了王琛一行人所在边关。 这份圣旨送到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中,这份圣旨不知是福还是祸。偏偏这传圣旨的大臣还迟迟不宣读,这就使众人更加胆战心惊了。 传圣旨的大臣先是让王琛把所有的将领都聚集起来,表示人到齐之后才能宣读圣旨。可是人一直都聚不齐,所有便一直没有宣读。 直到最后一位将领姗姗到来,那大臣才装模作样地抖开了圣旨,开始宣读。 诸将领都跪下聆听了这份圣旨。一开始是些套话,表扬了他们在这次大战中所做的卓越贡献。听到这里众人之前的胆战心惊消去了不少。可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再次紧张起来。 圣旨中提到为了更好的巩固南国的军事实力,所以需要调遣三位将领到朝廷去任职,以加深朝廷对军队的了解。说是了解,实则是控制。 那念圣旨的大臣真的是一句话要墨迹半天。众人听到这,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中大部分人都不想成为那人选。不同于汲汲与名利之人,他们更习惯于军营相对自由的生活。 如今南国的形势极其不乐观,这次入朝堂可谓是入了虎穴,危机四伏。之前有裴大将军顶着,可是现在呢?权力的执牛耳者必然是王丞相。而听这圣旨的意思是想选拔皇上的势力。高位固然令人向往,可是他们没那胆子去和王丞相对着干。他们很惜命的。 而且,即使真的入了朝堂,也不见得有什么实权。谁人不知如今的南国兵力衰微,即使再次征兵,进行扩充,这其中需要付出的精力太大了。他们一没胆子,二没那兴趣,又何必去受苦。 跪着的听圣旨的人基本上都在心里盘算着名单的人选到底是谁,希望不要落到自己头上。 那大臣磨叽了半天,终于念到了具体的人选,分别是:王琛,于武,裴羽。说完这名单,那大臣还特地问了一下谁是裴羽。 听到名单出来了,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万幸不是自己。庆幸完,不由得研究起这人选。王琛很好理解,毕竟是将军,对军营有着深入的了解。而且,他有能力做好。 于武嘛勉强也能理解。至于裴羽则是百思不得其解了。他们虽然不眼红于成为那人选,可还是对裴羽能入选的原因万分好奇。 他们的好奇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圣旨接下来说道,王琛升为威武大将军,这是南国等级排在第二的军衔。而于武和裴羽则升为将军。相当于裴羽连跳了两级。 接着,那宣读圣旨的大臣继续读到:着将军裴羽于近日做好准备,迎接北国柳月公主的到来,并负责其在南国的一切事宜。钦此。 这道长的出奇的圣旨终于读完了。王琛接过那圣旨,让人带这大臣下去休息。 没有提到的人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忍不住看了看裴羽。关于柳月和裴羽之前的那段纠葛,在场的人大概都听说过一星半点。 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羡慕她,还是该同情她。看来,这次裴羽的晋升多半也与这位公主的再次来访有关。不过说到底,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轮不到他们来操心。他们得到王琛的是示意后便潇洒地退下了。 真正头疼的人估计只有裴羽。粗略说来王琛也可以算一个。只是王琛并没有把这件事想得多么严重。站在客观角度来说,这件事对裴羽有利有弊,但目前看开是利大于弊的。 裴羽听完这圣旨,只觉得头疼得很。她实在是不懂,为何又绕回到这个死循环了。之前不是已经有了解决了吗,为何柳月又来了这一出?她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情。 她自顾自地想着,没注意到其他将领都已经退下了,此处又只剩下了她,还有王琛。 等到她抬头准备问王琛问题时,才发现这个情况。不过这正合她意,毕竟她接下来问的问题不太适合让太多人听到。她问道:“将军,抗旨不遵的话,最重的惩罚是什么?” 王琛从之前听到她的名字开始,就知道她要苦恼了,所以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自然也看到了她各种纠结的表情。但是听到她这忽然的发问,还是被吓了一跳。圣旨不好轻易违抗,重则死罪,轻则流放。 思虑再三,他开口说道:“抗旨乃下下策,这公主此次的意图尚不明晰,还是不要冲动。你尽力为之吧……”说到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感觉这话太没有力度了。于是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 裴羽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后便告辞下去了。王琛刚刚那番话不止说服不了他自己,更说服不了她。只能希望柳月对她的那份情谊消散了不少吧,不然她有大麻烦了。 下去之后她心里有那么几分烦躁,想着做其他事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便直接去了军医处。至少在军医处做的事情是自己喜欢的。 去了之后便直接开始上手切起了药材,没有和胡老头儿打招呼,他那时正忙着问诊。等胡老头儿发现她的时候,惊讶地问了句:“你今天来的挺早,出什么事情了吗?” 裴羽摇了摇头,继续切着手上的药材。胡老头儿明显不信,但是他还有其他病人,也没有时间继续打探情况,便又匆匆去忙了。 等到他结束了所有的问诊,回到裴羽在的地方时,便发现裴羽还在切药材,而且切的无比之精细。老头儿甚是欣慰,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想多了,于是摸摸自己的胡子,又走开了。他要去喝喝茶,休息一下。 其实老头儿胡一开始的感觉没出错,只是裴羽在切药材的过程中,渐渐把心中的那股烦躁压了下去。在切药材的一举一动之间,她获得了绝对的平静。 平静之后便能更好地思考问题。虽然现在问题还没有明显的端倪,但是她的确应该早做准备,只是该往哪个方向做准备,还不明晰。这个只能看柳月此次到来之后的举动了。其实还是很被动,但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一百一十章 落花有意2 柳月在五日后正式抵达。裴羽在边境的关隘处列兵迎接她的到来。如果可以,裴羽特别想换个人来做这件事情,但那道圣旨还悬在头上,所以这件事只能她来做,还必须要做的很好。 柳月这次来访的阵仗十分奢华,光是随行的马车就有数十辆,随行的人数则更是达到了出访的最高规模。在看到这样一支队伍的时候,戍守的士兵们眼睛都睁的大大的,吃惊在每个人的眼神中流转着。北国这次的阵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裴羽在列队的最前面站立,迎接这支队伍的靠近。直到队伍终于停止前进,对方的使者上前呈报了文书,并向裴羽表示了礼节性的问候。裴羽滴水不漏地应答。这种礼节性的问候她现在也可以做得自如了,多亏这几日王琛给她进行了恶补。 当然这恶补是王琛主动提出来了。裴羽一开始没想到这一块儿,反而是王琛主动提醒可她,并且提出给她传授一些该如何应对使者的“招数”,裴羽自然洗耳恭听了。她所学的那些在今日发挥了作用。 结束一番问候,裴羽让路,北国使者继续前进,进到了南国的边境。裴羽则随行在一旁。她前进的速度相对来说要慢一些。所以,过了一会儿后,她转眼时,便看到了有一双书手掀开了靠窗的帘子,从里面望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带着笑的。这笑中有欢愉,有得意,还有那么一丝志在必得的自信。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的笑罢了。这笑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裴羽只是看了一眼,便恭敬地稽首,行了一个军礼。之后那马车中的人把手放下,马车继续向前行走,很快就超过了裴羽。这是,时隔数月之后,柳月和裴羽再次见面。 柳月自然是欣喜的。从北国出发的那一刻起,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抵达南国。随着渐渐接近南国边境,她心中的欣喜便要溢出来了。她一开始竭力抑制自己的这份喜悦,不让自己有出格的表现。可是在看到马车外那模糊的身影时,她忍住不了。 她相信那身影一定是她日思夜想之人。所以,她大胆地掀开了马车车窗的帘子。在看到裴羽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知足了。在裴羽望过来时,她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看着这样鲜活的裴羽,她简直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给他一个最为深切的拥抱。可是,掀开帘子已是极限了,她只能继续等待。在裴羽对着她行完军礼后,她知道自己必须把帘子放下了。 虽然放下了帘子,可裴羽的形象还在她的眼前。她心疼地想到:他又瘦了,脸上的颧骨怎么会如此突出呢。还有,他的身形愈加单薄了,连身上的那套衣服都撑不起来了。不过,他没死已是万幸了,而且现在就在外面。真好!她真的知足了。只要裴羽还活着,就不枉费她所做的一切。 除了柳月和主要的使者,其他人都接受南国戍守士兵的引导,到了稍事休息的地方。而这些人则要去见王琛。王琛如今已经不需要亲自去迎接这些使者了,如果去迎接的话反而会有损南国的颜面。而且,这件事,还是裴羽去比较好。他则在迎接大厅静候。 在裴羽带着北国的一行人进到迎接大厅的时候,他特地看了下裴羽。不出他所料,裴羽的表情还真是一言难尽。也许可以说是生无可恋。他其实多少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毕竟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在心里幸灾乐祸了一番,他正经起来,暂时接替过裴羽的工作。他再一次对北国的使者表示了欢迎,同时也含蓄地表达了对北国出兵相助的谢意。场面再度十分热闹。双方通过协商,安排了接下来的一些事情。 进过协商,敲定北国的使者在边境暂时停留两天,稍事休整。之后裴羽,以及王琛,于武会护送他们到南国国都。他们三人此行也算是赴任调职。当然,裴羽还有其他任务。敲定完行程之后,裴羽便带着他们下去休息了。 一路上,北国的使者们,对这位南国的将军都投去了好奇的眼神。在他们看来,着实看不出来这位将领有什么过人之处。单看这位将领的身形,如此单薄,说是弱不禁风也不为过。看这脸,也算不上帅气,倒是棱角还算分明吧。看来看去,还是不明白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就使他们的公主如此着迷。 有个好奇心实在过剩的北国使者,慢慢凑近裴羽,想和她说说话。只是还没来得及走近,便受到了柳月警告的眼神。吓得他立刻又撤了回去。看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接下来总有机会搞明白的。那使者这样想到。相信在场的其它北国使者大抵都是同样的想法。 裴羽先在这些人到了柳月居住的地方,之后吩咐这里的士兵注意做好保护工作,她则打算带其他人去居住的地方。 只是,在她吩咐完后,北国的使者们便纷纷表示,不需要麻烦她送了,他们可以自己去。说完便纷纷离开了这里,或者应该说是开溜了。因为他们再一次接受到了柳月的暗示。那暗示中满含让他们赶紧退下的意思,他们自是要溜之大吉了。只是,不能亲眼看到公主接下来要做什么,多少有点遗憾。 裴羽没注意到这其中的细节,只是有点头疼。她确实挺想借着送这些人到住处之便离开这里,但是现在明显不可能了。她正在想其他离开的借口,便听到柳月说道:“裴将军,你不进去吗?这里面我不熟悉,劳烦你带路。”裴羽看了看她,最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这间屋子。 她在前面开路,没有回头。直到推开门,走进去,准备转身时,猛地被一双手拦腰抱住。柳月紧紧地贴着她的背,手上使了十分的力气。裴羽叹了口子,开口说道:“公主,你先放开我。你这样被其他人看到有损清誉。” 柳月手上的力气没有减小,反而加大了。她开口答道:“这里现在只有你我,没有其他人。”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裴羽再度叹了叹气,这次她直接用力把柳月的手分开了。她好歹是习武之人,力气肯定比她大,之前是怕冒犯她,所以没有直接动手。可是,再不分开,被冒犯的就要变成她自己了。 分开柳月的手后,裴羽快速往前走了几步,随后成功转过身来,面对着柳月。只是,没想到的是,刚一转过身,便直面了柳月的拥抱。 裴羽的动作快速,可柳月的动作也不慢。在裴羽转过身的那一刻,她便伸手抱了上去。所以,裴羽转身的动作更像是方便了柳月。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是:裴羽再一次落入了柳月的怀抱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落花有意3 这一次,在裴羽有所动作前,柳月先说话了:“阿羽,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只要一会就好。” 听到这话,裴羽本来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了才去。她何必这么对这样一个女子呢?柳月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把头默默转向了一边。 柳月见裴羽没有其他动作,抱着她的手加重了力气。她继续喃喃道:“我好想你。自从上次从南国回去之后,我还是放不下你。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忘记你了,可是我做不到。我……” 裴羽打断了她:“公主殿下,如果你要叙旧的话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闻言,柳月真的放开了她。只不过,这次变成了牵着她的手。那样子生怕一个不留神,裴羽就溜之大吉了。 裴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随她去了。虽然现在手被人牵着了,但至少比之前的情况好那么一点。 接下来,柳月一直涛涛不绝的说着话。而裴羽只是静静听着。听柳月说自己回到北国之后做了些什么。听柳月说自己学会了女红,她说自己现在可以做基本的绣品了。听柳月说学会了做什么菜式。当然听得最多的是她向自己倾诉爱意。 如果可以,裴羽很想甩开那只紧紧牵着她的手。她承受不来这样的深情,也回应不了。如果她是一个男子,可能会感动于这样的深情,继而可能真的会迎娶她。可她不是。 她此刻所能做到的是,细心聆听柳月的诉说。其它的她无能为力,只是单纯的听她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应该说她认命了。就算今天不让柳月把想说的话说完,改日她仍会找机会的。毕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作为柳月的守卫,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柳月在倾诉的同时,也一直在观察裴羽的反应。她将自己的满腔爱意诉说到了淋漓尽致,把分离后自己那些思念一丝一缕地倾述。她很是希望裴羽能给她一个回应,哪怕只是一个微笑也好。 可是,她从头至尾都只是一副聆听者的姿态。只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而聆听,没有丝毫的动容。柳月心里不禁有些受伤。泪水几次在眼眶中打转,可她努力抑制住了,不让泪水流下。 倾诉完爱意,柳月开始说起这次北国出兵支援的相关缘由。她为裴羽解答了一些疑惑。可是,这疑惑也许不解答更好。 裴羽其实一直对于北国出兵支援南国的原因存有疑惑,但是各中细节又无从了解。柳月的一番诉说便解答了这疑惑。 原来,这次北国之所以会答应出兵援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柳月。之前西国和东国进攻南国的事情,北国自然有所耳闻。他们一开始是坐山观虎斗的,等着看最后的结果。 到后期,南国明显不敌西国了,北国便跳了出来,打算分得一杯羹。所幸南国还算识时务,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所以,他们便没有真的出兵攻打南国。 他们在一开始便没有打算真的进攻南国。毕竟西国来势汹汹,他们并不愿意和西国直接对上。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获得自己想攫取的利益,这已经足够了。 柳月自从听闻南国的情况后,万分担心裴羽的安危。她多次找了韩子岑老先生,问他南国该怎么解围。韩老先生一开始不愿告诉她,毕竟这是国家间政治与军队的事,他不愿意介入。 但是,在后来看到南国越来越危机的时候,他不免有些担心。如果西国这次得逞了,那么南国想必会成为西国的手中物。这对于北国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相反的,南国如果还存在的话,这对牵制西国能发挥一定的作用。毕竟,现今各国的实力互相制约,这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局面。如果一方被吞并,那么这稳定势必会被打破,到时候将会是更加大的伤亡。 所以,在柳月又一次来找他的时候,他告诉了她该如何救南国,或者说是救她的心上人。如果幸运的话,他的计策是能救下南国的。 柳月照着韩老先生所教的,回到皇宫见了自己的太子哥哥,请求他向父皇申请,派兵去支援南国。 初一听到这个,柳焕自然十分奇怪,自己的妹妹为何忽然提出要支援南国。所以,他便问道:“皇妹,你为何要去支援南国?” 柳月嗫嚅了一会儿,回答说:“我中意的那个男子,他…他在战场上。希望,皇兄可以救救他。” 听到这里,柳焕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皇妹,国事无儿戏,怎么能因为你这一己之私就出兵呢?” 柳月听到这,知道时机成熟了,便开始把韩老先生教她的话说了出来。她分析了帮助南国的诸多好处,且每个好处都说的有条有据,使人无法辩驳。 如果说,听到柳月之前的话,柳焕还没当回事的话,那么柳月接着说的那番话倒是让他吃了一惊。他在心里细细权衡了一番,开口问道:“皇妹,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柳月没有直说,但是从那话里他也知道了是韩老先生。对于韩老先生肯说出这番见解,他还是十分欣喜的。自从上次与南国一战后,韩老先生便彻底归隐了,每次柳焕去询问国事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指示。 他深思熟虑一番,之后便进宫向父皇提出支援南国的请求。皇上对于自己的太子能提出的这番见解自是十分欣慰的,所以当即便准了他的提议。 就这样,有了北国对南国的支援。这样听来,确实是要感谢柳月,没有她的坚持,韩老先生也不会关注南国的战事,继而也不会告诉她该怎么做。 在南国渡过危机之后,北国的那番作为现在也可以理解了。可至于柳月的再次来访,裴羽还是不明就里。其实,也许是明白的,她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罢了。 但是,她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不代表其他人就不说了。听完柳月说完北国支援南国的缘由后,裴羽对她的帮助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柳月听完她的感谢,会心地笑了笑,随后说道:“你知道,我是为了你。” 裴羽愣在了原地。之前听柳月说北国支援的理由的时候,她更多的关注点在韩老先生的计策上,对于柳月的一些话不甚注意,所以没意识到柳月的一番行为是为了救她。现在,忽然间明白了…… 偏柳月继续说道:“我这次也是为了你而来的,你……” 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裴羽打断了她:“公主,天色已晚,您早些休息,我不打扰您了。”说完便挣脱柳月的手,快步离开了。 留下柳月在后面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 裴羽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走人,现在听了这一番话,更加头疼了。她在不知不觉中欠了柳月更多的情分。对于接下来该如何护送柳月更加头疼了。 她虽然情感迟钝,可面对柳月这样直白、炽热的爱意,她要是再没有反应那便是榆木了。所以便打断了她接下去将会说出口的话,溜之大吉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题外话------ 其实,写到这里才是我最喜欢写的部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落花有意4 离开这些北国使者居住的地方后,裴羽漫步在城中的大街小巷。她现在有点烦躁,需要认真地考虑下目前的情况。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处草地,她径自走过去躺下了。 现在已经进入了初秋。从年初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一直处在动乱的局势中。先后经历了几场战事,也受了一些伤。现在忽然安静下来,都觉得不太真实。 刚刚听完柳月的话,她更加觉得是件麻烦的事情。柳月,爱上了男子身份的她,并且越陷越深了,颇有无法自拔的趋势。 她曾想过直接告诉柳月自己的女子身份,但是现在的情况尚不明朗,如果这个时候说出来,那她的下场绝对不会好看。而且这属于欺君之罪,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她直接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草丛里。青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让她平静了一些。她觉得自己应该去问问其他人,自己这么干想,总归是没有什么突破。 那问谁呢?胡老头儿?周青?还是王琛?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问王琛。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种事情王琛应该有经验。 正好她要去向王琛述职,可以顺便问一下。 在向王琛述完职后,她便向王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听到她疑问的王琛,第一秒在脑海中的想法是:看不出来,阿羽这么得这位北国公主的青睐。但是下一秒便意识到眼下这件事的严重性。之前那次事件他虽然在场,但是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如今这公主再次来访,而且很明显把目标对准了裴羽。但这也没有引起他多大的担忧。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如今的情况是,这位公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了裴羽。虽然不知道她这次又会做什么事情,但很明显会是他们所不希望见到的。裴羽此刻的担心是很有必要的。 对于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王琛也陷入了深思。他第一个否决的方法就是让裴羽坦明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坦明,无异于让裴羽去送死。那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尽量在不坦白的情况下,解决掉这个麻烦事。 思来想去,他状似开玩笑地说道:“阿羽,要不几赶快去找个心怡的姑娘,这样没准能打消她对你的念头。” 裴羽听完他的话,无奈地扶了扶额。她是来问他解决方法的,不是来听他调侃的。这人,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王琛这话虽然是玩笑,但其实也不失为一条好计策。只是,这“心仪的姑娘”一时半刻上哪去找呢?而且,她现在虽然是以男装现身,可是内里也是个女子,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那找来的姑娘相处。 两人又继续想了一会儿。两个人想主意总比一个人强。至少在提出一个方法的时候,双方可以一起找其中可能的漏洞,这样效率会提高很多。 在裴羽的又一个想法被否决之后,王琛提议道:“其实找个人来让北国公主死心是最快捷的。而且,对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裴羽便把自己之前的担忧说了出来。听完她说的,王琛觉得这还真是个问题。裴羽这性子,这么久相处下来,他也算是较了解了。其实他也不敢想让她和一个女子装的情深意切的场面,想想都有点恶寒。 忽然灵光一线,他想到了一个无比之极端的办法。不过这个办法对裴羽来说,以及那配合她演戏的人来说,损失就都有点大了。所以他略有点纠结,要不要告诉裴羽。 但是,看着裴羽那纠结、外加那么点担忧的神情想,他决定说出来。这个办法是:让裴羽找个男的,假装自己有龙阳之好。 这个办法估计也就他能想出来了。裴羽听完他的话,之前纠结在一起的眉毛更加纠结了。这算哪门子主意啊。找个女的不实际,找个男的就实际了吗?就算她愿意,哪个男的会同意啊? 其实,如果她主动提出来,真的有人会同意的。比如现在面前这个,比如周青。 王琛提出这个建议后,再三思虑觉得这个办法的功效最为直观。于是便开始劝说裴羽,他列举了此办法的诸多益处。到最后说的他自己都激动了,觉得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听完他慷慨激昂的劝说,裴羽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去哪找这个配合的人选。她思虑了一圈,周围貌似没有人可以做这件事。这个时候就暴露她平时不与人深交的问题了。 王琛怔了怔,开口说道:“最合适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完这话便盯着裴羽了。 裴羽听完这句话,不由得疑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谁啊。不由得望向了王琛,想知道答案。这一望,便和王琛的视线对上。 她不由得在心里一愣,难道是…!她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这个想法太匪夷所思了。但是王琛一直这么看着她,她又不得不往那个方向想。她尝试着问道:“将军,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王琛笑了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裴羽这下彻底凌乱了。不是,这都是什么情况。她不敢想,要是和王琛来这么一出,军营里会后多么激烈的反响。之前只传出了一些风声,便已经如此热烈的场面了。真的不敢想呐! 她觉得来找王琛帮忙这个决定真的是错误的,感觉自己又陷入到了另一个怪圈中。她觉得自己还是下去再想想其它应对的办法比较实际。于是向王琛告辞,准备走人。 但是,王琛把她拦下了。再次开始给她分析这样做的好处。一来,他不怕自己的名声有损。二来,有他出马,相信会事半功倍。再者,他觉得这个办法确实是效果最明显的。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他没有说。他觉得这个理由不能说出来,说了的话裴羽就更加不可能答应了。 裴羽因为被他拉着,走不了,所以听完了他那番分析。听完后冷静地想了想,似乎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他确实是不二人选。虽然稍稍有点动摇了,但还是下定不了决心。 王琛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再次开玩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逾越之举,不过有些举止就很有必要了。” 王琛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处处都是为她着想,裴羽现在似乎不答应也不可能了。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她要是不答应估计王琛就不放她离开了。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她点了点头。果然,见她点头,王琛放她离开了。只是裴羽在转身的时候,实在是不明白王琛嘴角那如此明显的笑为哪般,这种事情有那么高兴吗?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当然有了,这其中的快乐你无法想象。 胡老头儿:你居然骗我的宝贝疙瘩! 王琛:冤枉,我没有。 胡老头儿:鬼才信你的话<(`^′)> 王琛:……老头儿,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落花有意5 第二天一大早,裴羽便带着自己的士兵开始常规的训练了。因为暂时没有动身去南国国都,所以她不用从现在开始就成为柳月的守卫。 一想到接下来几乎要与柳月相伴三个月,她就更加珍惜眼下自由的时间了。虽然昨天和王琛商量好了应对之策,可具体怎么实行还没协商过。这个只能到时候再说。 所幸柳月现在也没有过分为难她,相反的,她一直老实地待在自己休息的屋子里,第一天没有出来过。 第一天的训练结束后,裴羽照例到了军医处。自从知道裴羽要去国都赴职后,老头儿这几天的情绪就不太对劲。趁现在还有时间,她要去给老头儿顺顺毛。 等她到了之后,便发现今日的军医处好不热闹。大包小包的行李在大厅里堆积着,小杨更是忙的走来走去,没有时间和她打招呼。 心下疑惑,她径自往药房走去,去找胡老头儿。 等走到药房,便看到胡老头儿也在忙。各种药材散乱地摆在桌上,有些还掉到了地上。她走过去捡起那些掉在地上的药材,归类放在桌上。 胡老头儿刚取完一味药材,转身的时候便看到了她。顿时笑逐颜开,对她说道:“阿羽,来的正好,快帮我打包这些药材,拿那边那个木盒过来帮我装。” 裴羽点了点头,取来那木盒开始帮他装药材。这木盒里面有几个格栏,专为装药材而制成的。她一边装药材一边问胡老头儿为什么忽然要把这些药装起来。 要知道,她现在装的这些药可是无比珍贵的,胡老头儿平时都不让她随意乱动。今天一下拿了出来,还要装起来,委实奇怪。 胡老头儿卖了一个关子,只说让她赶紧装,装完再告诉她。裴羽便不再追问,认真地干活。她倒是想了几种可能,只是不知道胡老头儿这番作为是哪一种。 等到把药材装好,胡老头儿又打发她去收拾一些工具。这些工具都是平时救治病人是所必须要用到的,尤其是是那秤药用的秤,还有几套银针,这可是胡老头儿心头之宝。 等工具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后,她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会儿。她看着在收拾医书的胡老头儿,问了句:“老头儿,你不是要跑路吧?”这话其实是试探。 胡老头儿听到她这么问,果然脾气上来,很不客气地回道:“你才跑路呢!你们这些人又要走了,留我一个在这独守,我要离开这里!” 其实他没说,因为他们要回国都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在他看来,国都可是比战场还要凶险万分的地方,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可是,他不放心裴羽。他担心在这过程中,她的女子身份被发现,或者是其它的一些什么变故,裴羽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思来想去,还是万分担心,于是便主动去和王琛说他要随行。反正他在边关这里也闲得慌,这里暂时用不到他出手。王琛没有多加阻挠,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他。 裴羽听出胡老头儿这是要和他们同行,之前的担心瞬间消散了。她之前一直担心把胡老头儿留在这他又要各种闹情绪,也想过劝他一起回国都,但又怕他不愿意。 现在这样算是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而且,能和胡老头儿同行就,怎么想都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虽然这欣喜没有显露在脸上,但是她已经站起来,帮着胡老头儿去收拾医书了。 胡老头儿知道她想到了,但还是特别傲娇地说了句:“我这不是要跟你们一起走,顺路罢了。” 裴羽忍不住笑了笑,一边伸手去拿一本医书,一边说道:“是啦,老头儿。” 在两人的一番努力下,药房里要带走的东西也收拾好了。 胡老头儿坐在凳子上休息,裴羽则去给他泡了杯茶。老头儿很满意地接过这茶。见老头儿现在情绪还好,她开口问道:“老头儿,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收拾好吗?我去帮你整理。” 胡老头儿摇了摇头,让她也坐下。他之前那股傲娇气已经消散了,现在是一个头脑清醒的老人家,他有些话要和裴羽交代。 裴羽也很配合地坐下,一般老头儿这么正经的时候肯定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她要认真听着。不然,会被咆哮的。 胡老头儿来世给她交代这次去国都要注意的事情。在讲之前他先问裴羽对国都的情况了解多少。裴羽说自己对基本的地形,各处市井风貌都有了解。 胡老头儿又问了下一个问题:可了解那些高门大户? 裴羽摇了摇头。她之前虽然一直生活在国都,但是对国家政事不甚关心。而裴父也没有给她讲过这方面的事情。当时想着等到合适时机再教给她,只是这时机一直就到他逝去都没有等到。 胡老头儿也摇了摇头。光了解国都的地形和风貌还远远不够,最重要的是要了解这其中势力的盘根错节。之前可以不用管这些,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即将涉足其中,必须要懂了。 而胡老头儿虽然远离朝堂多年了,但对其中的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他在离开朝堂前是一位御医,并且很得先帝的器重,因而结交他的大臣很多。至于后来为什么离开了朝堂,这个就暂且不提了。 在接下来一个时辰内,胡老头儿给裴羽讲述了如今朝廷的各家势力。上至王侯,下至世卿大夫,基本上在位的都讲到了。自然也讲了各种权利集团,哪些人和哪些人是属于一派的。还有各自间的争端,权力的争锋…… 裴羽听着胡老头儿的讲述,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之前也想过这其中定然是错综复杂的,可是没想到,胡老头儿所讲的这些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虽然她记性还不错,胡老头儿说的那些大臣的名字她能立马记下。可这些人之间的纠葛,听着就觉得繁复了,更别提记下来了。 而胡老头儿正讲的激动,尤其是在提到王丞相这个人时,满含愤懑之情。看来这个人是个难对付的人物了。裴羽认真地听着,也尽力去记住一些重要的事情。 胡老头儿滔滔不绝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把世家大族的情况讲的差不多了。其实还有很多更细碎的事情,但是他讲不动了。这个留待日后有机会再讲吧。反正此路同行。 裴羽又给胡老头儿泡了杯茶。之后和胡老头儿闲谈了会儿,自然这次主要是她在说。过了会儿她便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落花有意6 这一天是一个好天气,可谓是秋高气爽。如果可以的话,适合出行,到野外去感受秋日的独特景色。但对于裴羽一行人来说,是忙碌的日子。 他们需要在今天收拾好一切行囊,为明日的出发做好准备。昨天裴羽已经帮着胡老头儿收拾好了行李,今天要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除了一些必要的衣物,她收拾的最多的可能就是各种家书和医书了。拿出的那些家书是之前战亡的士兵留下的,她需要亲自送到他们的亲人手中。 看着这一封封的书信,裴羽暂时停下了收拾的动作,坐在桌子旁,陷入了沉思。这些书信,每一封所承载的都是生命的延续。虽然她没有看过里面写了些什么,但是也可以想到大致的内容。 其实可以的话,她并不愿意把这样一封东西交到他们的亲人手中,太残忍了。但是,这可能是他们存在的最后痕迹,必须要送到。 叹了叹气,她把这一封封书信齐整地装好。之后又去收拾了一些其他琐碎的东西。这些东西也不多,没过多久就收拾好了。 刚收拾完,坐在桌上,就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裴羽让那人进来。进来的是孙跃。这人不知拿了一堆什么东西进来,大包小包的。 把东西放下后,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汗水,冲裴羽说道:“阿羽,给我倒杯茶。”裴羽闻言,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喝完茶,孙跃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开始和裴羽说他带来的那堆东西是什么。 他说,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同营的那些兄弟们留下的,有的是书,有的是衣物,还有其他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和一些兄弟们把这些东西整理了一下,写好了名字,希望裴羽能帮他们送到亲人手中。 听完孙跃的话,裴羽点了点头。 之后孙跃一扫之前的凝重,画风一转,状似轻松地说道:“阿羽,到了国都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兄弟们,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裴羽很不客气地回了他:“你可以一起跟着去。” 这话是有点带着小情绪的。因为之前她把现在麾下的兄弟们召集起来,询问有没有人愿意一同去国都的。这次去国都,需要一定的士兵随行。 结果这些人居然没有人愿意去。这倒是有点出人意料的。国都好歹是南国最为繁华的地方,汇集了来自各地的小商小贩,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且这里风景如画,美人如织,是多少游人骚客向往的地方。 可是,这些人却不愿意去。宁愿守在这偏僻之地。尤其是孙跃第一个跳出来表示拒绝。他这举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其它人。原先可能有点犹豫的人,见他此举,便下定决心不去了。至于那些本就不想去的,这下更不想去了。 裴羽无奈地说,那就抓纸团吧。她随意撕了两千个左右的纸团,其中的两百个上做了标记,其它的则是空白。然后让这些士兵分别取了一个,取到有标记的,则随行。 取到带标记纸团的只得哀嚎无限,没取到的则好似逃过了一场大劫一般,脸上开心的表情简直是不能更明显了。孙跃运气很好,没有抽到带标记的纸团。 裴羽私下找他谈过,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去国都。他特别潇洒地说道:“国都那地方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呆着,还是边关自由。还有,如今国都的形势谁知道是什么样呢?” 裴羽也没有强求,反正随行的人已经敲定了。只是嘱托了一些事情。在她不在这段时间,他暂代了她的位置,成为了这支队伍的将领。有他带着,也不失为一件有保障的事情。他带兵还是有一套的。 结果他现在又提起了这茬,裴羽自然对他也不客气了。孙跃连连笑着说是自己的不是,随后又和裴羽扯了一些有的没的。扯完后便离开了。他现在很忙的。 孙跃走后,裴羽又开始把他带来的那些东西进行整理。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随后便和她的行李放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她觉得还是应该写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孙跃这人虽然带兵有一套,但是特别容易放纵士兵。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所以还是要留下一些嘱托的话。刚刚光听着孙跃乱扯了,忘了跟他说正事。 写完后她便叫士兵给他送去了。环视一圈,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便走出屋子,去看看随行的士兵们收拾好了没有。 在去的途中遇见了周青。这人似乎是刚从训练场回来。既然碰到了,那便要做一番交谈。也算是告别了。周青这人今天大抵是孙跃附身,对着裴羽说了很多话。多是嘱托她要注意的事。 说到她的身份时,周青正经地说道:“阿羽,你要注意,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他说的如此认真,裴羽自然应答的也很认真。 两人交谈完,分别之际,周青伸开了双手。裴羽意会,走近,同样伸出双手,两人相拥,离别的拥抱。周青在她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阿羽,保重。”随后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裴羽到士兵们居住的地方查看是,发现那两百士兵已经收拾好了,她嘱托了一些明天出发时的事情,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在路上,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做什么。出发前需要做的准备差不多都已经做好了。现在,忽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想着要不去四周走走,再看看这边关的风景。下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了。 于是便开始漫无目的的乱逛,走到哪算哪。如果不能往前了就原路返回,再朝另一个方向走。没有路的地方则从草地间走过。这么走完全境,也花了不少时间。 这一天特别的漫长,到现在太阳还高挂在空中,秋风也不减威力。回到城门口,她再度陷入了迷茫,现在该去做什么?想了想,要不去给胡老头儿做顿晚饭吧。现在去做时间刚刚好。这顿晚饭一定要非常丰盛。 朝着军医处去的时候,碰到了北国的一个婢女。那婢女见到裴羽万分欣喜,急忙迎上来,行了礼,之后开口说道:“裴将军,我们公主有请。” 裴羽问可是有什么事情。那婢女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见状,裴羽委婉地拒绝了她的请求,推说自己有事要忙,说完便迈步走开。 那婢女不死心,急忙拉住裴羽。见她回头,一脸冷漠。立即又放开了手,立即扑通跪下,对着裴羽哭求道:“将军,我寻了您许久,您一定要去见一下我们公主,不然我…我…” 似乎想起来什么不该说的话,她止住了嘴。 如果是之前,裴羽没准就答应她的请求了。但是,她现在不想去,也没有必要去。于是她二话没说,直接扭头离开了。还是去给胡老头儿做晚饭吧,这是她现在最愿意做的事。 以后,不愿意而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正等着她呢。至少现在还有决定的权力,她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花有意7 裴羽到了军医处之后和胡老头儿打完招呼,便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这可以算是在这里的最后一顿晚饭了,以后指不定什么才能回到这里呢。 她这边做的认真,那边胡老头儿忙着给这里驻守的军医们交代相关的事情。这里的军医虽然医术不如他,但尚且算得上尽职尽心,所以胡老头儿愿意对他们嘱托点什么。 他喋喋不休地交代完,便也来到了厨房,想看裴羽做饭。看裴羽做饭真的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赏心悦目。看着各种常见的食材,在她的手中变成一道道美味的佳肴,这怎么看都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胡老头儿到的时候裴羽正准备切一块猪肉。见她还没切,胡老头儿便出声说道:“阿羽,做红烧肉吧。”裴羽应了一声“嗯”,之后便把开始把这肉切成块。 胡老头儿本来想帮她生火的,但是想了想他可是来看阿羽做饭的,不能错过。于是就去把小杨叫了进来,负责生火。其实,胡老头儿不会生火。这个他才不会承认呢! 这一刻,在这片土地上的不同角落,正发生着不同的事情。可能有些人正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有人在边关巡逻着,有人在秋风中尽职地站着岗,可能也有人正坐在桌前,处理这各种文书……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都在忙碌着。 而在这个不那么宽敞的空间中,裴羽也在忙碌着。炊烟从房顶袅袅升起,又在秋风中消散了踪影。一道斜阳从窗户射进来,照在胡老头儿花白的胡子上。而小杨则在灶台前认真地看着火,他的脸上粘上了那么一点灰,看上去十分诙谐。 裴羽在做菜之余也会和胡老头儿交流那么一两句话。偶尔偏头的时候,便也注意到了那束照在胡老头儿胡子上的光,不由得笑了笑,之后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了。 胡老头儿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可是他难得安静的时刻,实属不易。不过他安静不了多久,便开始指责小杨生火技术不佳。他虽然自己不会吧,但还是能看得出好与不好的。 本来就全神贯注与火做着斗争的小杨,抬起头特别委屈地看了看胡老头儿。他也不想把火弄成这样的,但是他控制不了啊。 裴羽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绕到灶孔前看了看,示意小杨去取掉了压在最中间的一根柴。小杨照做了,火势瞬间又旺了起来。 小杨冲裴羽竖了竖大拇指,裴羽笑了笑,继续回到原来的位置做菜。胡老头儿见她出手帮忙了,也没再指责小杨。不过,看向小杨的眼神中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满。同样是人,他家阿羽怎么就这么优秀呢? 没有了指责,场面又一度变得十分美好了。其实,这种最为平凡的幸福,比如做一顿饭,而旁边站着自己敬爱的人,正是裴羽最为向往的。也许,以后离开了军营过的便会是这样的生活吧。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在夕阳洒下最后一缕余光的时候,这顿饭做好了。这次做的比较多,毕竟军医处的人挺多的。既然是最后一餐了,总不能再把其它军医给忽略了。所有菜都摆到了桌上,等人坐起齐便可以开动了。 胡老头儿早在裴羽在做最后一道菜的时候,便吩咐小杨叫人准备好马上吃饭。他自己则和另一位厨师一起把菜端上桌。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坐定了,但都没有开动。所有人都知道这一顿意义非凡,可以算作是饯别宴,那自然要让胡老头儿说几句的。 胡老头儿也不过多拖延,说了几句嘱托和希冀的话,便示意大家可以开动了。 只是,在所有人刚拿起筷子的时候,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第一个来的是王琛。他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胡老头儿本来是要去夹红烧肉的。他特别爱吃裴羽做的红烧肉,怎么吃都不腻。只是裴羽不经常给他做,所以他此刻已经等不及了。之前在厨房的时候偷偷尝了一块儿,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吃了,怎么能再等待! 只是,筷子还没伸出去,就见其它本来伸出来的筷子又都伸了回去。什么情况?他抬起头准备看看。结果就看到了王琛。 原来是这人来了。怎么每次阿羽做佳肴的时候这人都会来,莫不是长了狗鼻子?他没好脾气地说道:“你怎么来了,问道香味了?” 王琛笑着回道:“问道阿羽做的红烧肉的香味了,所以来了。”这个人蹭饭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害臊的。 胡老头儿没功夫搭理他,只是让小杨下去多添一副碗筷。他自己则再次伸出筷子去夹红烧肉。他等不了了! 其他人也不敢动筷,只得静静坐着。胡老头儿如愿以偿吃到了红烧肉,满足了。看到其他人没有动筷,便开口说道:“吃啊,管他干嘛。” 这个时候王琛已经坐好了,小杨了碗筷也已经取来了。王琛也示意众人随意,不要管他。所以其他人便再次拿起筷子,正式开动。 胡老头儿一连吃了好几块红烧肉,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于是准备朝下一道菜进发。裴羽今天做了很多他爱吃的菜。只是,又一次,筷子刚伸出去,还没夹到菜,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一次不是其他人的异样提醒了他,而是他自己看到的。他的位置正好朝着门口,而他要夹的那道菜在他正前方,所以抬头的时候边看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他的筷子顿住了,因为来人是个极其貌美的女子。他觉得奇怪,军营里怎么会这么好看的女子。转念一想,估计是来找王琛的。于是毫不客气地说:“哎,王小子,有人找你。” 他这话引的其他人都朝门口望去,想看看是谁来找王将军了。这一回头,都被眼前这女子惊艳到了。本着公正客观的评价,他们得出的结果出奇地一致。不禁在心里有点羡慕,毕竟美女难遇啊,尤其是在这边关。 只是这羡慕的人里面绝对没有裴羽,也绝对没有王琛,当然也没有胡老头儿。胡老头儿现在满心都扑在面前桌上的美味那儿,他对王琛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裴羽是压根就没有回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岿然不动。而王琛则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落花有意8 来人正是柳月。她似乎是一个人来的,没有见到随行的婢女。此刻她站在门口,不知是该进来好还是不进来,一时有点纠结。但肯定是不会离开的。好在里面终于有人发现了她。 王琛偏头看到是她之后,眉头下意识地挑了一下。他又偏头看了一眼裴羽,而这个当事人此刻游离在状况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此刻正在给胡老头儿夹菜。老头儿想吃的那道菜正好在她面前。 不得已,他只得起身迎道:“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听到“公主”二字,裴羽夹着菜的筷子顿了一下,但也只是停了一瞬,复又把那菜送到了胡老头儿的碗中。 胡老头儿明显也对这两个字很感兴趣。他终于放下了筷子,对着王琛说道:“既然人家公主来找你了,你就出去一下,跟人家好好说说。” 王琛此刻颇有一番有苦难言的感觉。胡老头儿这乱点鸳鸯谱的毛病又犯了,谁说这公主是来找他的了!可是他又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不关他的事。 他正想迈步往外走去,柳月在这个时候却主动说话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阿羽的……” 找阿羽?胡老头儿看了看这位公主,又看了看裴羽。裴羽此刻一脸淡然地帮他夹着菜,不为那公主的话所动。可是,这也太冷静了。 场面有一瞬的静默,被提到名字的裴羽没有转头,王琛迈出的步子停住了,其他人则一脸好奇地看戏。 胡老头儿出马了,这样下去这顿饭还吃不吃了?他开口说道:“来者便是客,小杨去拿副碗筷来。这位公主请上坐。”说着他还把自己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柳月感激地对着胡老头儿行了礼,之后便迈步走了进来。她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她的婢女在被裴羽拒绝之后,担心回去挨骂,于是一路跟着裴羽来到了军医处。在偷偷观察时发现裴羽居然在做吃食,于是她赶紧回去报告给了柳月。 柳月也很震惊于裴羽居然会做饭。想来想去,特别想尝一下她的手艺。当然最主要的是想见到裴羽。这两天她一直按捺着自己的这份冲动,直到现在压制不住了,所以便摒退周围的婢女,只身一人来了。 她没有走到胡老头儿给她空出来的那个位置,而是走到了裴羽的身边,坐下。这个位置是小杨的,他现在去取碗筷了。 见她坐在了裴羽旁边,胡老头儿这下算是彻底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吃饭吧,吃完再说事。 小杨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位置被人坐了,有点蒙圈,这是什么情况?胡老头儿见他愣在那里,难得好脾气地说道:“快把碗筷给这位公主,你坐到我身边来。”小杨照做了。 所有人再次坐定,胡老头儿礼貌性地对柳月说道:“山野小食,望你见谅。大家开始吃吧。” 这一次,吃饭的氛围明显变了。之前的轻松一扫而光。其他人都有点拘谨,毕竟同桌的是一位尊贵的公主啊。他们搞不懂胡老头儿为什么为邀请人家入座。现在这场面,非常之迷离。 而胡老头儿虽然看上去在认真地吃饭,可是心中也是各种想法。他之所以邀请这公主入座,一来为了缓解眼前的状况,二来也想看看这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本来初印象还不错,可是她居然坐到了阿羽旁边,这就不太好了。 所以,他后面时不时地就会看一下这两人的情况。裴羽还是面无表情,认真地吃着自己的饭。全桌现在还认真地吃着饭的,估计就她一个人了。她还记得时不时给胡老头儿夹菜什么的。 而柳月呢,也没有因为自己身份的尊贵,就把和这些人同桌视为折煞身份。只要有裴羽在的地方,她怎样都可以接受。 况且,裴羽做的饭菜真的十分美味。想到自己之前给她送去那些吃食,两相对比,自愧不如。她竭力注意自己吃饭的仪态,不想给身边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自然她也见到了裴羽不时给对面这位白须老者夹菜,想着也一定要把好好对待这位老者。裴羽敬重的人,她也要学着去敬重。 只是心里略有点失落,裴羽一直没有出声搭理她。吃了一会儿,她主动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了裴羽的碗中。裴羽头也不抬,只是说了一句多谢,则继续吃自己的饭了。 过了一会儿,王琛忽然也给裴羽夹了一块红烧肉,还特意嘱托道:“阿羽,多吃点,你太瘦了,这是你爱吃的。”说完还冲裴羽笑了笑。 裴羽看着他这样,忽然不明白这是哪一出。看到王琛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瞬间明白了点什么,于是把他夹的那块肉用筷子夹了起来,送进了嘴里。而把柳月夹的那块留在了碗中。 过了一会儿给胡老头儿夹完菜之后,也给王琛夹了一块红烧肉。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两人的互动落在不同人的眼里自然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但没有谁发声,各人自顾自吃着自己的饭。这顿异常曲折的晚饭终于落下了帷幕。 柳月与裴羽,胡老头儿还有王琛道完别后便离开了。虽然她还有话想单独和裴羽讲,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可能。所以,离去乃上策。而且,来日方长嘛。 胡老头儿忍了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把裴羽和王琛叫到了药房。 一进去到药房,胡老头儿就让王琛把门关上。随后开始对这两人进行会审。他先问王琛:“你刚刚为什么在给阿羽夹菜时说了那样一番话?是要给那位公主看?” 胡老头儿不愧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一语中的。王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回答:“老头儿,你这不是猜到了嘛。” 胡老头儿听完他的回答,眉头一皱,严肃地说道:“别跟我嬉皮笑脸。”说完,还不忘白了他一眼。接收到他这样的眼神,王琛乖乖换了副表情。 接下来胡老头儿开始审问裴羽:“阿羽,告诉我,你和那个公主是怎么一回事。”胡老头儿的语气倒是没有之前那般严厉,但还是带着一定的严肃。 裴羽看了看胡老头儿,又看了看一旁经受完审问后看戏的王琛,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将她与柳月的纠葛娓娓道来。 在听她说完王琛要与她假装有龙阳之好后,胡老头儿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胡闹,你们这想得都是什么馊主意!” 王琛倒是没有真的在看戏,只是胡老头儿没有问他,他不好插嘴,所以只得在一旁听着。听到裴羽说完两人的谋划后,便深感自己要再次成老头儿的斥责对象了,果不其然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落花有意9 接下来的时间,胡老头儿开启了独家“说教”模式。他先是把王琛从头到脚批评了一番,说的王琛一无是处。之后又开始说裴羽。指责裴羽最多的是没心眼,一开始不知道避嫌,居然惹上了这样一号人物。 说到最后把两人放在一切斥责:“阿羽,你居然就答应这小子的策略啦,你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人!这人不靠谱的很,还不如之前那个来找你的人。” 王琛不愿意了,这话怎么听都不利于他。而且再让胡老头儿这么说下去,不知道还会说出些什么。于是他开口了:“老头儿,你觉得阿羽如果不找我,找那个你说的人就更可靠吗?你可别忘了她的身份。” 这话成功堵住了胡老头儿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一时被这两人瞒着他的做法气昏了头,怎么忘了这茬了!但是他才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于是换了一个指责的点,这也是他最介意的地方:“你俩瞒着我这事怎么说!” 得,王琛没话说了,败北。 这次轮到裴羽出声了。她朝胡老头儿走近了一步,开口说道:“老头儿,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这事本来就有点麻烦,还有些不合伦常……不想让你操劳。” 最后这句话总算是让胡老头儿的态度有所松动。看着裴羽如此真诚的样子,胡老头儿先前的不愉快消散了很多。但还有那么一点介怀。 裴羽径直走到他背后,把凳子移近,劝他坐下。老头儿这次没有固执,坐下了。随后裴羽开始给他捏肩捶背。胡老头儿站了这么久,确实是有点腰酸背痛了。 王琛有时候还是很佩服裴羽的,尤其是在给胡老头儿顺毛这件事上。只要她一出马,说一句话的作用能胜过他说的十句话。想到了些其它的事情,他忍不住笑了笑。 胡老头儿眼尖的瞟到了他这笑,于是再次开口没好气地问道:“笑什么笑!你要是在这几个月中欺负我的阿羽,你就死定了!” 他这话一说,两人便明白这一篇章总算是翻过去了。其实一开始也没打算故意瞒着胡老头儿,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跟他讲。现在柳月这么一番动作,让他们不讲也得讲了。幸好胡老头儿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之后胡老头儿又交待了一些其它的事情,说完便把这两人打发走了。打发走之前还特意叮嘱两人,一定要处理好这位公主的事,这事可大可小,但一定要谨慎。 从军医处离开后,两人并行走了一段路程。在这段并行的时间,王琛和裴羽说了一些话。 “阿羽,胡老头儿对你真好。”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带了点酸溜溜的感觉。其实,他认识胡老头儿远在裴羽认识他之前。更确切地说,从他记事起,便认识胡老头儿了。 只不过,胡老头儿这人脾气怪得很。对于关心的人总是严厉的很,经常“恶语交加”,尤其是对他和小杨这样的男儿。可是对于裴羽却温柔了很多。可能因为她是女子,也可能是因为她懂胡老头儿吧,总是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可以让胡老头儿满意。 他说完这话,也感觉到自己有那么点吃味。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那便不能收回了。他说完便偏头看着裴羽,等她的回应。 结果等了一会儿,裴羽只是回了一个“嗯”。他挑了挑眉,问道:“只是嗯,没别的了?” 裴羽停下脚步,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道:“老头儿特别像猫。” 她停下了脚步,王琛自然也停了下来。听到她这回答,他特别庆幸自己现在是站定的,不然估计得趔趄了。胡老头儿像猫?哪里像了? 似乎知道他有疑惑,裴羽继续解释道:“像猫,所以在他生气的时候要给他顺毛,顺着他的心意来,说些他听得进去的话。” 其实用另一个词语来说,不就是“傲娇”嘛…… 王琛听完他这话,细想了下,貌似是这个理。果然胡老头儿是个老小孩。他想了想,又问了另一个问题:“胡老头儿说的之前来找你的人是谁?” 裴羽有点疑惑,她也不知道具体值得是谁。之前有两个人来军医处看过她。所以只得答到:“可能是周青,或者是孙跃。” 听完他的回答,他把这两人的名字记下了。之后两人再无话,一直到分开,各自走向自己休息的地方。明天要正式出发了,今晚需要好好休息。 第二天,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南国的秋天短暂,却又很少能看到太阳,基本是与阴天相伴。所以能有个晴天实属不易。是个好天气也正好,适合启程。 经过一个时辰左右的准备,所有该装的东西都已装上了马车。出发的人已经准备好,马车内的人已经坐定,马上的人也已经做好准备。这支奔向南国国都的队伍已经做好了准备,静待出发。 裴羽作为柳月的守卫,从今日起,便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所以,她自然是骑着马走在柳月所在的马车前的。 柳月所在的马车在最中间的位置。胡老头儿和小杨所在的马车位置比较靠后。而王琛则在这支队伍的最前面,于武在这支队伍的最后面。 一声令下,队伍正式启程。这样一支无比浩大的队伍,正式向着南国的国都出发了。一路上,不知道又会有多少故事在等着他们。 坐在马车内的柳月,伸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前面骑在马上的挺拔身影。那道身影是她所痴迷的,是她梦寐以求的。现在,他就在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守卫着她。 而且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们间将会一直保持这样的距离。她很是希望这距离能够尽快缩短,但也知道这需要时间。三个月,足够了。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她有信心把这距离缩短。前面那道挺拔的身影,终会转过身来,面对着她。那人总有一天,会牵起她的手。她等着那一天的到来。看够了,便把帘子放下了。 关于她和她的故事,也迎来了一个新的开始。 第一百一十八章 落花有意10 第一天,因为天气还不错,所以队伍的进程比较顺利,在天黑前便赶到了最近的一处关隘。考虑到夜色将至,所以就在这处关隘停下了,作为今晚歇脚的地方。 此处驻守的将军热情的迎接了他们。毕竟,这个机会难得。可以接待来自北国的公主,还能接待上位的将军,这简直就是这位将军表现的绝佳机会。 这位将军姓甘,也算是个人物了。在这关隘驻守了五年了,一直也恪职尽守,没犯什么大错,但也没有什么建树。每次前线需要支援时,这里都是置若罔闻的,保持着一贯明哲保身的传统。 说到明哲保身,南国的大小将领,只要是在宦海沉浮了一定年份的人,无不深谙此道,且一个比一个运用的娴熟。这就苦了那些一心为国为民的人了…… 这次迎接这支北国的来者,这位甘将军在热情之余,也有那么点用力过猛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司马昭之心。对于北国的使者,他是礼让有加的。对于王琛,也是奉为上宾。视其他人则是可有可无一般的存在了。 这个尤其是在给其他人分住处时表现的淋漓尽致。对一般的南国士兵则安排了大通铺,三十人挤一间,而北国士兵则是十人一间。基本上来说,住处如果按等级来划分的,本就无可厚非。 但是,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位甘将军有拜高踩低的做法。尤其是在给于武和裴羽安排住处的时候,把他们安排在和士兵们挤在一处。这就极不符合规定。 于武也算是个人精,早就看出了这甘将军暗地里的小九九。虽然有不满,当时鉴于目前有别国的使者在,总不好当场发作,所以就忍着没有计较。 至于裴羽,本就不甚在意这种事情,所以对甘将军的安排也就没有异议。 但是,她没有异议,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异议。按照先前的圣旨,裴羽需要时刻守在柳月周围。虽然不用贴身,但是也不能离得太远。而这甘将军的安排明显是把裴羽放在了离柳月十分偏远的地方。 其实裴羽本人对这个安排还挺满意的。但是,柳月很不满意。她直接质问了这位一直对着她谄谀奉承的甘将军:“甘将军,按照一开始的安排,裴将军要时刻守卫我,你这安排是什么意思?” 甘将军笑着解释道:“公主,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会多派人手保护您的。” 柳月不买他的帐,直接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劳驾你重新给裴将军安排住处。一定要在我附近。”说完便带着自己的婢女走向了住处。留下甘将军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此刻万分懊悔。这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这尊大佛啊。立刻对着裴羽赔笑,给她重新安排了住处。连带着也给于武也重新安排了住处。 他这番举动看来十分可笑,但是也没有人能指摘他什么。只不过,这下得罪的人更多了。从他这件事也可以看出,官场难为呐。 裴羽摇了摇头,也径自走向了重新安排的住处。这次安排的住处确实在柳月的住处旁边,而且还是一个人住的。这待遇比之前不知道高了多少。 正式休息前,她来到了柳月的门前,对守在这里的士兵做了一番嘱托。这些士兵今晚的任务是为柳月站岗放哨,警惕突发事故的发生。 常规的嘱托完之后,裴羽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只是还没迈步,面前的门便打开了,柳月的婢女走了出来,对她福了福身,说道:“裴将军,我家公主请您进去,有要事相商。” 这个时候商量事情,怎么看都不合时宜。而且,现在能商量什么事情呢?事实上,也不是这样的。柳月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和裴羽商量,只是想有段能单独和她相处的时间罢了。 今天一天基本都在赶路,中途只休息了一段时间。在这段休息的时间,柳月本来想和给裴羽送点吃的,和她聊会天。可是,等她掀开帘子的时候,便看到裴羽被人叫走了。 她派身边的婢女跟上前去看是谁派人叫走了她。婢女前去探查,回来的时候脸色相当之怪异。柳月见她回来便问道:“前面是什么情况?谁派人叫走了他?” 婢女支支吾吾地答道:“是…是王将军叫走了裴将军。” 柳月听她这声音,不由得生气地说道:“只是让你去看一下谁叫走了他,你这是看到什么被吓傻了?” 婢女赶忙摇头摇头,解释道:“回禀公主,王将军,他…他亲自给裴将军喂了吃食和水……”其实,她还看到王琛伸手帮裴羽摸去了脸上的食物残渣。所以她才会如此震惊。这两人间的举止,太亲密了。 只是后面的事情她没敢说。她是知道裴将军在公主心中的份量的,所以说出之前的话也是胆战心惊的。但又不得不说,如果不说的话估计会被扒层皮。可是说了也不知会迎来什么后果…… 柳月听完她说的,没有发作,而是说道:“文雁,你继续去前面看着。” 这名唤文雁的婢女再次上前去察看。这是没有带回来什么特别的消息。虽然如此,柳月心里还是存了疑。所以现在她才会吩咐文雁把裴羽叫进来。她身为公主,亲自出面总归是有失颜面的。 她觉得裴羽应该会答应的,只是没想到裴羽直接拒绝了文雁。柳月其实就躲在门后面,自然把裴羽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劳驾回禀你家公主,今天夜色已晚,这样进去叨扰,恐有损你家公主的声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听裴羽说完拒绝的话后,柳月一下着急了,直接走了出来:“不叨扰的,我确有急事相商。” 裴羽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今天这门,她是万万进不得的。如果进去了,那么便更加说不清楚与柳月的关系了。女子的声名事大。 可是柳月这架势,让她一时找不到其它理由来拒绝。当她正在努力想借口的时候,柳月步步紧逼:“裴将军,莫不是瞧不起我北国,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 柳月其实并不想拿权势来强迫裴羽,可是现在的情况,只有这一招最为有效了。她也看出来裴羽的犹豫。这招是逼她做出决定。 裴羽在心里叹了口气,也罢,这帽子扣的这么大了,不进也得进了。在这个当口,她还真担不起蔑视北国的罪名。审时度势她还是会的。 正准备开口,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她答应进去相商了。在这个时候,便听见从她自己的住处那传来了王琛的声音。 那人此刻正站在她住处的门口,只着一件里衣,衣服领口的开口还特别大,落在周围人眼中便是一副十分香艳的画面。 偏这香艳画面的主角似不自知,开口对着裴羽说道:“阿羽,你答应马上回来给我上药的,怎么现在还在磨蹭?”那语气别提有多幽怨了。 柳月本来是望向王琛的方向,准备反驳他的。只是,看到这副着装的王琛,嘴边的话顿住了,她立刻移开了视线。 在这个时候,裴羽立马向她告辞说自己还有其他要事,随后便匆匆转身离开了。柳月想出声留住她都来不及。关键是,她不敢再往王琛所在的那个方向望去。毕竟,她可是一国公主,怎么能…… 裴羽今天晚上算是逃过柳月这一劫了。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阿羽,你看看,为了你我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 裴羽:(心不甘情不愿)多谢。 王琛:(期待脸)那我是不是应该有福利? 柳月:你无耻!! 王琛:你今晚会听到些美妙的声音。 裴羽:咳咳咳…… 柳月:…… 第一百一十九章 落花有意11 裴羽在往王琛这个方向走的时候,尽量盯着脚下的路,没有直视王琛。虽然在军营里浸淫了这么久了,她还是不能做到自如地直视这种场面。尤其此刻王琛这画面,当真是一个香艳了得。 她快步走到自己住处的门口。王琛倒是识趣地没有拦在门口,直接转身走了进去。裴羽跟着他走了进去。进去之后还顺便地把门关上了。 关门的时候还看见了柳月投来的目光。随着门的关闭,也把那目光挡了外面。 关完门,裴羽没有立即转过身去,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叹完气,她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你把衣服穿好。” 这话是对谁说的,显而易见。王琛没有动手把自己的衣服拉好,反而直接在凳子上大喇喇地坐着。见裴羽一直没有转过身来,他调笑道:“我刚刚可是解救了你。” 裴羽只得说道:“多谢。” 王琛继续说道:“就没有其它的话了吗?” 裴羽认真地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在我房间?” 按照那位甘将军之前的安排,王琛此刻应该在此处的将军府。可能还会有美女佳肴相伴也说不定。所以,裴羽一时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琛见她想了那么久,会问出什么问题呢,结果是这么个问题。还真是榆木脑袋!他咬着牙说道:“还不是为了解救你。” 裴羽只得又说了一个多谢。毕竟她也找不出其它话说了。 一时无话,两人静默了一段时间,裴羽见身后一直没有什么声响,便转过了身。这一回身,便直接撞到了身后的王琛。没注意到会是这情况,一时没站稳,往后趔趄了几步。 王琛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如果只是帮她站稳,那就没话说了。偏这人还往后使力,把裴羽拉近了自己。裴羽在被拉着凑近他的那一刻,及时把手放在了两人间。虽然没有完全零距离接触,可是她的手直接触到了王琛露在外面的胸膛。 王琛这人还用另一只手环住了裴羽的腰。这下画面更加香艳了。裴羽已经在心里哀嚎了,这都是什么情况?! 她试着往后退,想挣脱王琛的钳制。她一用力,王琛也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这一来,裴羽与王琛的距离就更近了。裴羽微有点恼怒,对着王琛说道:“放开!” 王琛手上的力气未减丝毫,只是开口与裴羽应答:“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回头。没想到是在我走近你的时候。” 这话有头没尾的,裴羽听得一脸懵圈。如果可以,她想直接上手,挣脱王琛的钳制,但是力气没这人大,只能动嘴皮子。 在她准备继续发声的时候,王琛“嘘”了一声。并用眼神示意裴羽往外看。 接受到这示意,裴羽转头往外看去。这一看,便见到了窗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她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到嘴边的话自然又咽了回去。 她这样扭着头不是很好受,便又把头转了回去。她这一动作正好方便了王琛接下来的动作。王琛放开了抓着她手臂的手,改成也环住她的腰。 所以,现在变成他双手抱住裴羽,而裴羽的手还抵在他胸口的画面了。裴羽抬头看了看他,眼神中的隐忍意味十分明显。 王琛十分满意裴羽现在的“乖巧”。眼睛里都带上了笑意。他笑着说道:“阿羽,你的腰真细。我甚是喜欢。” 面对他这登徒子般的言语,裴羽只得无奈闭上眼睛,默默忍受着。虽然在心里麻痹自己这只是做戏,可是她的耳朵还是可疑的红了。她何曾被人逼迫到如此地步过! 王琛看着怀里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抖的裴羽,心里顿时温柔的不像话。他将自己的脸默默靠近了裴羽,停在了一个很微妙的地方。只要再往前一点点,他的唇就会碰到她的唇。 这个姿势,再外面的人看来,则是两人此刻已经吻在了一起。外面那人见到此情景,似乎受了莫大的刺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王琛用了十二分的意志力,才控制住了自己不继续往前。他知道,不能继续往前。此刻怀中的人已经抖得不像话了。裴羽如此敏锐的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的靠近。而且两人此刻的距离,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近。 即使很想更近一步,但也知道不是现在。他便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虽然余光瞟到外面那人已经离开了,但他仍舍不得放开。 直到裴羽忍不下去了,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便看到近在面前的王琛,她怔仲了一瞬,之后立即把眼神看向了别处。 王琛见她这样,知道自己必须放手了。不然等她发现外面那人早就已经走了,估计以后都近不了她的身了。于是便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裴羽重获自由,立刻错开他,往里屋走去。王琛看着她这干脆利落的身影,摇了摇头,之后便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美男计,要是一直用的话,就没有效果了。 裴羽在里屋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便开始收拾床铺。她需要尽快收拾好,早点休息。如果半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就更不可能有时间睡觉了。 只是收拾完之后,忽然想到外面还有个人。这里就一张床,外面那人怎么办?睡哪是个问题。想来想去,还是劝他回自己原来的住处比较好。 她很是希望那人自己主动走了,但是听这动静,应该还在外间。于是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到了外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王琛。 王琛听完她的话,直接拒绝了。他特别惨兮兮地说道:“阿羽,你这是过河拆桥。利用完我就扔在一边。” 听着他这幽怨的话语,裴羽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蹙了起来。合着现在是她的不是了? 王琛继续添了一把火:“我睡相很好的,不会打鼾,你不用担心会被我吵到。”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现在出去算怎么回事,你可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裴羽扶了扶额,认输。她转身进再次入了内间。刚刚貌似看到两套被子来着,她决定去取出来。让她自己放弃床而去睡地板是不可能的,这个时节睡地板简直是虐待自己,有床为什么要去遭那份罪。让王琛睡地板就更不可能了。 她认命了。反正之前睡大通铺的时候情况比这严峻多了。和王琛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难的!反正这床也不小。 取出那床被子放在床靠外的位置后,她径自盖了另外一床被子躺下了床里面。 王琛知道她默认让自己留下睡觉了,便把外面的油灯熄灭了,也走到了内屋。看到裴羽给自己留得位置后,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走到床边把被子抖开,在床上铺好。把床边的那盏油灯熄灭后,他也躺在了床上。 他对裴羽说道:“晚安。”裴羽没有回答他。 ------题外话------ 小剧场: 王琛:(咳咳咳)等了这么久,终于有福利了! 胡老头儿:什么福利?你背着我对阿羽干了什么好事? 王琛:哪有(//?//) 胡老头儿:(明显不信)王小子,注意你的行为! 王琛:(才不,自己争取来的福利当然要珍惜)知道<(`^′)> 第一百二十章 落花有意12 虽然裴羽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一直坚信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和王琛躺在同一张床上后,她特别无奈地承认,自己失眠了。 已经躺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她的眼皮分外沉重,可是脑子却没有丝毫倦意。这种滋味特别难受。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终归王琛这人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但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她说不上来。也许是这个人的权位比她高,是她的上级。也许是他之前的一些异常行径,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些特殊的印象…… 总归,现在的情况是她睡不着了。想睡,睡不着。她很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不乖乖去睡地上。受冷总比现在的情况强。 她翻了个身,变成了仰躺的姿势。之前一直是侧卧的,面朝着墙。虽然睡不着,可是她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她不知道身旁这人到底睡着没有。 王琛当然没睡着。如果裴羽的失眠不知道原因的话,那王琛肯定知道自己为什么失眠。他倒是一直睁着眼睛。 余光瞟到裴羽换了个姿势后,他的嘴角变了个弧度。他知道,裴羽没睡着。所以,他也换了个睡姿,变成侧卧,面朝裴羽。 即使周围一片漆黑,他还是可以看清裴羽的脸庞。从他的角度,看到的是裴羽的侧颜。裴羽其实很多时候长的不太像女孩子,她的棱角太分明了。可是仔细观察,会发现那线条中自带柔和的部分。 看了一会儿,王琛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便开口唤道:“阿羽。” 裴羽还是没有搭理他,不过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她醒着的事实。 王琛失笑,继续说道:“阿羽,我知道你没睡着,那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有意义的事情?什么事情?裴羽正疑惑着,便感到身边那人离自己的距离更近了。她倏的睁开了眼睛,便看到王琛凑近自己的笑脸。 太近了,她下意识地往里面挪。王琛当然看到了她的动作,但是没有阻止她。他只是继续问道:“阿羽,可见过集市中的画本,尤其是有关风月之事的?” 裴羽退无可退之后,只得停下。听到王琛的问题,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集市上的画本她一本都没有看过。倒不是没有机会看,而是她从来就不感兴趣。风月之事,无非男欢女爱,她没时间去感兴趣。 但是有些事还是有耳闻的。毕竟曾经有一个深谙这方面事情的损友。不想知道都难。 王琛见她这表情,知道她肯定多少知道些什么,便继续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看着王琛这意味浓厚的眼神,她知道王琛想说的肯定不是上下级的关系,那就是…之前约定的那种关系…那种关系啊,她其实只是略有耳闻,具体的还真不明白。 接收到她略带疑惑的眼神,王琛咳了咳,开始给她普及关于男欢男爱的事情。其实南国境内,男风之事还是比较开放的。毕竟有专门的机构,从事这种交易。只不过一般的人不知道罢了。别问他为什么知道,这是秘密。 听完王琛的一番讲解,裴羽的脸色变得十分耐人寻味。虽然王琛说的已经很隐晦了,可是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她不是男的,也不好男风…… 该铺垫的已经铺垫完了,王琛正式切入正题:“阿羽,我们这房间的隔壁是那公主的婢女住的地方。”点到为止。 裴羽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旁边是柳月婢女的住处,只是问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刚刚说的有意义的事情想必和这有关了。 听完裴羽这直接了当的问题,王琛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用意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只和裴羽说了一句话:“配合我做戏。” 没过多久,这间房间内就传出了一些和谐的声音…… 第二天,王琛一大早就离开了这里,回了自己的住处。反正裴羽按着平时的生物钟醒来的时候没见到他人。 裴羽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瞬的出神。昨天晚上,陪着王琛做了一番戏之后,她脸红心跳了好一阵,后面终于睡着了。 现在回想起来,脸上的温度又瞬间升的很高。王琛这人,不去戏台子上唱戏真的可惜了,做那种事情怎么能做的如此逼真呢! 她摇了摇头,彻底清醒了。随后便起床,把被子折叠好,稍微洗漱了一下,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变故,所以今天稍事修整一下,便要继续出发了。她要去巡察一下。 巡察一圈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柳月的婢女文雁等在了门口。她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敢直视裴羽。只是传达了柳月邀她一起吃早饭的事情。 裴羽没有为难她,便跟着她一起到了柳月所在的住处。 到的时候发现柳月已经在桌钱坐好,静候她的到来。见到她,柳月立即站了起来,把婢女都摒退了。裴羽刚对着她行完礼,便被她拉到桌边坐下。 她一边给裴羽舀粥,一边说道这早饭是她昨天就劳驾那位甘将军准备的,她就一直等着裴羽来和她一起享用。还说看这早饭的样子应该很美味,让裴羽一定要多吃点。 裴羽礼貌性地道完谢,便埋头喝自己的粥,没再说话。 她不说,柳月总按捺不住,有些话想说。见裴羽一直埋头喝粥,脸上的黑眼圈十分明显,柳月的心一下沉了很多。 她忍耐了一会儿,尝试性地问道:“阿羽,你昨晚睡得还好吗?”裴羽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喝粥。 柳月紧紧咬着自己的唇,没再问其它问题。两人之后一直没再说话。裴羽专心喝自己的粥,也没再吃其它的东西。把那粥喝完之后,便起身告辞。 等到她走后,守在外面的婢女便悉数走了进来。只是刚走入把门关上后,便看见她们的公主把桌上的东西一下扫到了地上。文雁见状第一个跪下,其他婢女也纷纷跪下。无人敢发出任何声响。 第一百二十一章 流水无情1 很快,队伍再次启程。裴羽不知道自己走后柳月做了什么,反正到出发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出发的时候她特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正好马车的帘子还没有放下,柳月对着她粲然一笑。 今天是个阴天,感觉每一秒就有下雨的可能。因而今天的行程比较急。他们需要尽可能在天黑前或者是下雨前抵达下一处城隘。 其实对于士兵来说下雨本无所谓。他们只要有个能避雨的地方即可,找不到就这么干淋着也没事。所以能不能抵达城隘他们来说无所谓。 只是不能让同行的这些北国使者不能淋雨,尤其是这位北国的公主。而且,要是找不到城隘的话,让这些使者风餐露宿则更使不得了。 所以,队伍的进城只能加快行程。按照之前的部署,这一路上的关隘都已经标记好了。只要按照规定的速度,每天都可以做到抵达一处城隘。 只是今天不知是什么原因,柳月所在的马车老是要求停下休息。柳月的婢女文雁一会来向裴羽提出公主有些许晕眩,要休息。一会又提出柳月要停下看会外面的风景…… 诸如此类的借口提出了好几个。裴羽只得派人去前面通知王琛,得到他的示意后让队伍停下。这样,在还没有抵达下一处关隘前,队伍已经休息了四五次。 因为这几次休息,队伍的进程速度明显被降低了。但是没有人敢说什么,毕竟这是北国的公主提出的要求。北国使者不敢说什么,南国士兵则更加不敢说什么了。 在文雁再一次提出柳月要休息的时候,裴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派人去前面告知王琛。在这传达的时间里,队伍继续前进。派去的人回来的很快。那士兵没有带回王琛的允许,只带回三个字:“美男计”。 这下裴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也知道不能让柳月再一直休息下去,不然在天黑前绝对到不了定好的关隘。而不到关隘的话晚上就会相当之麻烦了。 只是王琛还真是热衷于使用此计,昨天自己用了不够,今天让她用。裴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得承认这计谋真的十分有效。说它百试百灵也未尝不可。 这厢她正在纠结怎么用这“美男计”,她没用过,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那厢文雁再次走到她的马边,询问是否可以停下休息了。 没有时间给裴羽纠结了,她只得把马调转了位置,策马到了柳月所在的马车旁。她毕恭毕敬地询问柳月可是饿了。按照文雁之前的请求,柳月这次是想停下来吃点东西。 柳月没有掀开马车的帘子,所以裴羽见不到马车里面的情况。但所幸柳月没有拒绝和她说话。听完裴羽的询问后,柳月答道:“裴将军,我不饿,只是想吃东西打发时间。” 裴羽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把今天需在天黑前抵达下一出城隘的任务和她说明。她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他们需要加快赶路,没有时间休息了。 听完她这意味鲜明的话,柳月一下把帘子拉开了。她一双美目中含着委屈,就这样不说话直定定地看着裴羽。那样子,只要裴羽接下来再说出什么话,她就会立刻哭出来。 裴羽觉得头疼的很。对付这种情况,她真不擅长。让她跟个壮汉比武都比应对这事来得容易。眼前这情况,打不得骂不得,又不能顺着柳月的心意停下来。麻烦! 一旁的文雁这时候插了一句话:“裴将军,我们公主其实只是想找个人和她说说话而已。她一个人坐在这马车中无聊,无人相谈,便只能吃东西了。” 裴羽不傻,这话她当然听得出是什么意思了。说到底还是柳月想离她更近一点。可是有一点裴羽不明白,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柳月应该是另一番表现,可为什么现在还是一如往常?中间出了什么纰漏? 裴羽没有再纠结,为了能顺利抵达城隘,她不能再拒绝柳月这个要求。她相信,只要她敢拒绝,柳月会提出更多次要休息或是怎样。她也是迟钝,到现在才发柳月的小心思。 于是她便一直骑着马走在柳月的马车旁。这是她最后的让步。柳月本来还想让她一起坐到马车中,但是被她以有损她公主的声名婉拒了。柳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倒是没有再强求。 这次队伍的进程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很是担心这位公主又使出什么幺蛾子。毕竟谁人都知道这次行程的匆忙,实在是耽误不起。虽然可以休息他们也很乐意,可是他们不愿意露宿荒郊。 在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胡老头儿很不开心了。他见几次休息,已经对这位公主不满了。他这位老人家都没有提出要休息,这公主也太娇弱了!要是有病来找他,保管治好! 后来行进没有再出现异常情况后,他有些奇怪,心中好奇这公主怎么忽然变得正常了,于是打发小杨去打探情况。小杨这一去打探到的消息让他气上加气。 那公主居然公然让裴羽走在她的马车旁,陪她聊天解闷!他都没有这待遇呢!阿羽也是,怎么就答应了!他心中有气,于是便开始训斥小杨。 裴羽当然不知道后边马车中的胡老头儿在生她的气。倒是在听到他训斥小杨的时候,摇了摇头。心里有那么点同情小杨,胡老头儿这位师父易暴易怒,真是苦了他了。 柳月见她摇了摇头,关心地问道:“阿羽,你身体不适吗?” 裴羽立刻回到:“感谢公主关心,我只是有点感慨后面马车中的情况。” 柳月自然也听到了胡老头儿的训斥声。胡老头儿训斥人的时候声音不是一般的洪亮。她虽然耳力不如裴羽,但是也还是多少听到了一些。 柳月见裴羽虽然摇头,但是脸上的表情是十分恬淡的,想来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这训斥的人貌似是上次同桌的那位老者,阿羽似乎还十分敬重这人。于是她开口问道:“阿羽,后面那位老者与你是什么关系呢?” 裴羽既然是陪聊解闷的,自然要对柳月有问必答了。她没有多加思索,便答道:“他是我的师父,传授我医术。” 柳月听完便立即惊呼道:“阿羽,你居然还会医术吗?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会的。”裴羽回答她过誉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柳月问道:“阿羽,你可以教我做菜吗?你做的菜十分美味。我之前还不自量力拿自己做的菜来辱没你。” 裴羽只能模棱两可地应承了下来。 就这样,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剩下的行程倒是顺利完成了。队伍在亥时终于抵达了既定的关隘。虽然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两个时辰,但总比没到好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流水无情2 此处的守城大将迎接了他们,并准备好了盛宴。众人匆匆享用完便到安排好的住处休息,明天需要一大早就启程赶路。下一出落脚点离此处比较远,需要尽早动身。 裴羽还是被安排到了柳月的住处旁边,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了王琛的打扰,这一夜她睡得格外的好。一旁的柳月也睡的格外的好。 第二天一早便匆匆收拾好,再次启程。一早上的行程都还算顺利,柳月也没有再提出要休息之类的要求。但是下午一场暴雨来袭,整支队伍不得不停下来。 南国的天气其实很奇怪,尤其是秋天。下雨与否全看上天的心情。它一直都是阴天,也无人能准确把握会不会下雨。而队伍不能因为是阴天就停下来不继续前进了。 这场暴雨来势汹汹,一下起来就没有要停的意味。虽然众人已经把之前准备好的雨具取出来穿戴好,但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阵阵寒意还是让没坐马车的人瑟瑟发抖。 马车中的人尚且算得上有个避雨处,情况稍微好一点。而骑在马上的人,步行的人,就只能默默承受着风雨的洗礼了。 在暴雨开始下的时候,王琛便下令让队伍停下来。雨天赶路存在很多隐患,不能冒着风险。只能等这雨停了再继续向前。但这雨一直也不停,着实让人急切。 士兵们糙惯了,无所谓。可是这马车里的这些人可受不了。尤其是那位娇滴滴的公主。要是受了风寒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裴羽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便吩咐人在柳月的马车顶上覆盖了一些雨具,防止雨势过大雨水渗进去。同时又嘱咐柳月把马车内带着的衣物多捡几件穿上。 之后又让马夫一定要万分谨慎小心,拉好缰绳。做完这些事,她则走在了柳月的马车旁,防止意外事件的发生。雨天,马匹容易出事。 其实她很是担心后面的胡老头儿。不知道老头儿那辆马车能不能撑过这暴雨。还有胡老头儿的老寒腿有没有犯,这种天气他总是很煎熬。她非常想去看看,但是又不得擅离职守,所以只得打发一个士兵去打探情况。 马车内的柳月听完裴羽一系列的安排,十分感动。无论是出于什么,至少裴羽对她的安危是十分在意的。这些安排细致入微,让人在这雨天生出了无尽的温暖之感。 她所喜欢的这个人,原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啊。虽然这些温柔不是谁人都能获得的,但正是因为如此才弥足珍贵。她终于感受到了裴羽冷漠的外表下一颗温润的心。 想到这,她更加心疼裴羽在外淋着雨。于是吩咐一旁伺候的文雁把马车侧边的帘子拉开,她要让裴羽也进到这马车中来。 “阿羽,外面雨势遽急,你要不进到这马车中来避避雨。”她如此对裴羽说道。 裴羽回复道:“感谢公主担心,我这样就可以。”说完还示意文雁把帘子放下,不要让雨水飘进去。 但没有得到柳月的指示,文雁怎么可能把帘子放下。 而柳月一直看着裴羽。她此刻停在马匹旁,牵着那马的缰绳,守在她的马车旁。她可以看到雨水顺便着盔甲流到了她的衣襟里面。 之前没看到就已经很担心了,现在看到了就更加担心了。她怎么可能按照裴羽的话来,乖乖把帘子放下,自己一个人在里面躲着雨。 她最后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进来避雨吗?” 裴羽的回答自然还是拒绝。这件事,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答应。 听完裴羽再一次拒绝的回答后,柳月倒是真的让文雁把帘子放下了。只是,她并没有乖乖地在马车中继续坐着。而是把之前加在身上的衣服悉数褪去,随后便果断拉开马车帘子,走到了外面。 裴羽见帘子放下了,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没有多想。说到底,她还是不太了解柳月这个人。如果柳月想要做什么,便一定要做到。 裴羽在外听到文雁惊呼“公主,你不能……”之后,才发现事情不对。正打算询问发生了什么,便看到柳月的身影出现在了马车前的站台上,她此刻正站在马夫的身旁,望着她。 裴羽只得快步走上前,劝说她马上回到马车里面去。她没有穿戴雨具,简直胡闹。雨势又大,这么淋下去不生病才怪。 但是柳月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要回到马车里面的意思。她这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让裴羽做出选择。 没有其他选择,裴羽只得答应她。她让柳月先进去把湿衣服换下,她稍后再进去。 柳月还是没动,裴羽只好加了一句:“我保证一定回进去!” 听到这句保证,柳月才有了动静,转身走了进去。进去之后便立刻让文雁帮她换了干的衣服。换完便对裴羽说道:“阿羽,你可以进来了。” 裴羽长叹一口气。她最近叹气的频率委实高。把马匹交给一旁的士兵,她翻身上了马车,在进入马车前还把沾着雨水的雨具脱下来放在了外面。 一进到马车,便感觉这里果然和外面是两个世界。柳月所在的这辆马车本就是所以马车中最为豪华的,自然比其它的马车要好上数倍。 见到她终于进来了,柳月随即把准备好的帕子递给了她。让她把脸上的雨水擦干。 裴羽接过,随意擦了几下,随后便寻了一处离柳月最远的位子坐下。柳月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在她坐下后又递过来一些吃的。 裴羽推辞了,没有接过。她现在一点都不饿,没有任何想吃东西的意思。 柳月便又递过来热水。这热水装在特质的水壶中,可以保数个时辰的温。她让裴羽喝点热水御寒。 裴羽在心里叹了口气,接过那水喝了点。随后又还给她。柳月见她总算是肯接自己的东西了,神情放松了很多。 之后两人一阵沉默,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坐在裴羽对面的文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其实她本应该出去的,这样也更顺柳月的意,但是考虑到出发前太子殿下对她的嘱托,她便没有出去。只是,过后不知道柳月要怎么找她算账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水无情3 马车外的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冲刷尽人间的一切污垢。雨滴打在马车顶上的声音如一首变奏曲,演奏着激扬高亢的旋律。如果换个场景,可能会是不一样的感觉。 裴羽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她此刻已经有点神游的意思了。马车内沉默的氛围,马车外不停的雨声,这一切都让她没有说话的意愿。她只想就这样干坐着。 本来她就不是话多的人,而且还是面对柳月,她就更没有话说了。于是便渐渐开始神游了。此时此刻,她自己都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 柳月其实一直偷偷看着裴羽。因为文雁也还在马车里,她不敢做些出格的举动,只能偷偷看着。她一直在观察裴羽的反应。看“他”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因为拿捏不准,所以也没有再轻易开口说话。 后来看得久了,发现裴羽一直是一个姿势,而且似乎在神游?心中顿时觉得五味杂陈。她这边各种担心,结果裴羽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果然还是太在乎了,才会如此在意对方的心情。 她其实完全是不忍心裴羽一直在外面淋雨,才会用这种方式强迫“他”进到马车里面来。她相信裴羽会了解她的良苦用心的。但是现在这场面,她还是觉得如坐针毡,很想和裴羽多说说话。 于是开口说道:“阿羽,你这生我的气吗?”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裴羽一时没听清,只是把头抬起来问道:“公主你刚刚说什么?” 柳月又重复了一遍。 裴羽果断地摇了摇头。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她的情绪波动本就没有那么多,更别提生气了。她其实也知晓柳月这样做的原因,那就更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只是单纯觉得在马车里面坐着闷得慌。 在抬头看向柳月的时候,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眼中带着的担忧。如果是在以前,她绝对读不出里面带着的意味,但现在无师自通了。她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开口说道:“公主,您不用这样。我是一介武夫,这样的天气受得住的。倒是您自己要保重玉体。” 这话在柳月听来简直是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裴羽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在关心她啊。顿时喜笑颜开,说道:“我没事的,我只是担心你。” 这话裴羽没法接,但还是微微颔首表示应答。 这样的对话很明显把之前沉闷的氛围打破了,柳月开始找个种话题和裴羽聊。柳月一直想了解裴羽的事情,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与“他”有关的,她都想知道。但也知道分寸,没有问太隐私的。 裴羽也一直配合的回答她的各种问题,每次回复都是以“回禀公主……”开头。柳月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后来听得多了,便也注意到了。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对裴羽说到:“阿羽,你不用一直唤我公主,你可以叫我月儿。我的父皇母后还有兄长都这样唤我。” 裴羽本来以为柳月停下来,是在考虑要继续问她什么问题。结果提出了这个要求。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这种闺名不能随便乱叫,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她正在纠结该这么应答她,结果外面便传来了士兵的请示:“将军,王将军请您前去相商要事。” 裴羽顿觉得到了解救,随即便和柳月告辞,之后干脆利落地穿好雨具,离开了柳月的马车。柳月没有其他理由阻拦她离开。毕竟是王琛的命令,裴羽是下级,必须服从命令。 只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差一点就可以让裴羽唤她“月儿”了。她觉得,这两个字要是由裴羽说出,一定会分外的美好。目送裴羽离开后,她侧身便给了文雁一巴掌。 文雁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从那天晚上听到裴羽房中传出的声音,并且上报给公主后,她便知道公主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她当时上报只是想让公主知道实情,不要再固执己见了。可是,公主居然在发完火之后,依然像未曾听到过那件事一样,一如既往地待裴将军。 只是,她好歹算是很在公主身边的老人了,知道她的心思。公主不可能做到完全心无芥蒂的,但因为放不下裴将军,所以这火便只能撒在她的身上了…… 裴羽离开后便往王琛在的方向走去。她知道王琛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找她,只是帮她脱身罢了。只是这帮助来的迟了点。 走到王琛跟前的时候,便看到他一脸戏谑地看着她。见她走近,还调侃地说道:“怎么样,温柔乡的感觉如何?” 裴羽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在他面前站定,什么话都没有说。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 见裴羽不搭理他,王琛顿觉无趣,便也停止了调笑,变得无比之正经。他看了看裴羽几乎湿透的鞋子,说道:“早知道不叫你来了,至少能有个避雨的地方?” 裴羽这次回答他了:“要不将军您自己去享受一下?” 王琛这话真没有调侃她的意思,但落在裴羽耳里就是这个意味。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大抵平时开裴羽玩笑开了太多次,结果说正经话的时候仍被当成了笑话。 他自讨没趣,便也没有再言语。只是把裴羽拉近了一点,他背后便是风口,可以帮她多少挡点风。 裴羽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但也没有挣扎,随他去了。也许又是做给不知道谁看的,她没有必要反应这么大。 两人就这样站了一会儿。裴羽伸手感受了一下雨势,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忽然想起了胡老头儿。之前派去打探他情况的士兵一直没有回来复命,所以不知道老头儿现在的情况如何。 她便跟王琛说道自己要去看胡老头儿。说完便转身,准备走人。王琛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说道他也要一起去。之后也没有放开她的手,便一直这样牵着。 裴羽几次想挣脱都没有成功。不由得加快两步,走近他,说道“放开”。王琛当然没有放开,反而拉的更紧了。还对裴羽说道:“道路泥泞,小心摔倒。” 裴羽无语了。正打算使尽全力挣脱,但王琛似乎察觉到了,于是头也不回地说道:“前面是柳月的马车了。” 得,一招制敌,她放弃了挣扎。便这么被牵着走过了柳月的马车。走过的时候王琛还特地嘱托柳月那辆马车的马夫注意安全。 听到他的声音,柳月示意文雁掀开帘子,准备向他表示礼节性的感谢。掀开帘子后看到的便是一闪而过的王琛,还有被他牵着手的裴羽。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流水无情4 已经走过柳月的马车后,裴羽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手从王琛手里挣脱。然后加快了速度,超过了王琛。 王琛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她后面。只是心里多少还是多少有些慨叹:不知道这手什么时候才能心甘情愿被他牵着。 裴羽赶到胡老头儿的马车时,立即急切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察看里面情况。 胡老头儿的脸色本就不太好,结果还有人不打招呼就掀开了帘子。虽然只是掀开了一角,但多少还是让冷风逸了进来。他当即破口大骂:“哪个小子不要命了,敢掀我的车帘?” 骂完便抬头去看是谁。这一抬头,便看到了裴羽,到嘴边的下一句骂人的话也咽了回去。转而变成了委屈的控诉:“哟,大忙人记起我老人家了……” 裴羽自知理亏,只得承受着胡老头儿接下来喋喋不休的指责。虽然胡老头儿现在腿脚不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说话。他可算是逮着机会了,要把这两天的不满说尽兴。 最后王琛听不下去了,胡老头儿这明显是借题发挥。偏偏阿羽还任由他胡来。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所以他开口了:“老头儿,你这到底是让阿羽进呢,还是不让她进,不让我就带走了。” 他这话一出,胡老头儿才发现原来这小子也在。瞬间把矛头对准了他:“我跟我家阿羽说话,关你什么事。我什么时候不让她进马车里面了。” 其实胡老头儿也知道阿羽这是惯着他的小性子,到后面他其实都不忍心继续指责她了,早就想让她进到马车里了。只是拉不下面子。正好王琛给了他一个台阶。 裴羽得到胡老头儿的允许后,便进到了这马车里面。她进去之后,小杨便递给了她一块白布,让她擦雨水。至于王琛则自行离开了。胡老头儿不待见他,他还是识趣走人比较明智。 坐定后,裴羽便开始问胡老头儿现在感觉怎么样。胡老头儿说还是老样子,随后把手臂伸向她,让她把脉。医者不自医。正好也可以检验一下裴羽最近退步没有。 裴羽认真地把脉,把自己的切脉结果说了出来。胡老头儿的脉搏有点虚,这鬼天气太折腾人了。 听她说完结果,胡老头儿转身对小杨说道:“看到没有,你什么时候有阿羽这么稳了,也不负我教你一场。”看来小杨之前给他珍过,貌似结果还不太好。 小杨略带羞愧地低下了头。真不是他不想好好学,只是他天赋有限,而且那些药理知识点他总也记不住,各种脉象就更加记不住了。所以,虽然他比裴羽早跟着胡老头儿几年,但是现在还真不如她。 胡老头儿这一下似乎又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不住地感慨:“唉,要不是你父亲有恩于我,我怎么会答应收你为徒呢!也许,反而耽误了你。要是实在不行,你还是离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小杨立即双膝跪在马车内,对胡老头儿请求道:“师父,你不要赶我走啊。我很喜欢医术,想好好跟着您学的。你赶我走了,我还能去哪呢?” 胡老头儿说道:“那你还天天偷懒,不好好识记医书上的东西。你这样,以后怎么给人治病。为师我下次有个好歹,能指望你吗?” 小杨这下没有理由反驳胡老头儿了,确实他平时偷了太多懒。医书上需要记得知识本就多,他这一偷懒便如雪球般,积的越来越多。但他真不想离开胡老头儿,所以只能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胡老头儿。 小杨那样,裴羽见了犹怜。她摇了摇头,对胡老头儿说道:“老头儿,你别吓他了。你真把他赶走了看伤心的是谁。” 胡老头儿嗔怪地看了裴羽一眼。他这正教训徒儿呢,阿羽插什么手!小杨这老毛病不治治,以后可怎么救人治病。而且他说的又没错! 小杨看了看裴羽,又看了看胡老头儿,反应过来他真的没有要赶走他的意思,顿时涕泗横流啊。他一边哭,一边说道:“师父,你就知道欺负我…” 胡老头儿觉得无趣,对着哭泣的小杨说道:“别哭了,你下次要是再偷懒,看我赶不赶你走。”小杨不理他,继续哭。做胡老头儿的徒儿真的太难了… 裴羽看到胡老头儿安慰失败,嘴角不由得变了一个弧度。老头儿这人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就知道欺负身边这些人。但,这也真是这位老人家难能可贵之处了。他们能这么办,只能宠着了呗。 胡老头儿瞄到她在笑,便对她说道:“阿羽,什么事这么开心呢?要不你帮我老人家扎几针。我这老寒腿扎几针可以减轻病症。” 裴羽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笑,变得正经无比。开玩笑,给胡老头儿扎针,怎么可能。她现在只是个初学者,这一针下去,她怕把胡老头儿扎出个好歹。老头儿明摆着是在威胁她! 那边小杨听到胡老头儿的话,和裴羽对视了一下。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做胡老头儿的徒儿真的太难了,太难了! 胡老头儿才不管他俩,他哼哼唧唧地躺下了。 裴羽和小杨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凑到他跟前开始帮他按摩。这样虽然不能治愈他的老寒腿,但是多少可以减轻点症状。 胡老头儿睁眼看了看他俩,又继续闭着眼享受了。一边享受,一边还在心里得意地想到,他收到了这样两个徒儿,这一生足矣。 只是想到小杨多少还是有点遗憾。他之前指责的确实也是事实。这孩子,虽然喜欢医术,可是因为很多东西搞不懂,便有点懈怠了。这样一来,进步便很迟缓。但好在他宅心仁厚,以后想必也不会过的太难。 至于阿羽,他是真心实意喜欢的。这孩子懂他的心思,聪慧善良。而且,喜欢医术啊,愿意下功夫,最重要的是有天赋。相信在他的教授下,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代圣手的。这样他的衣钵也算是有了继承了。 这么美美想着,胡老头儿心情无比之愉悦。慢慢便睡着了。 察觉到他睡着之后,裴羽和小杨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人坐回了各自的位置。她本来想对小杨说点什么,但话还没说出,马车外便传来了文雁急切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流水无情5 “裴将军在吗,我家公主发急病了。”文雁急切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为了不吵到胡老头儿,裴羽立即拨开马车侧边的帘子,对着文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便对小杨说了句“这里交给你了”,说完便再度拿起马车外的雨具,穿戴好,跟文雁一起朝前走起。一路上问了文雁具体的情况。 但文雁似乎急慌了头,前言不搭后语,也没有把柳月的症状说明白。心里默叹一口气,只能等到了再亲自检查了。她这个时候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柳月真的是发急病了,不应该来找她,而应该去找医官。 紧赶慢赶到了柳月的马车,裴羽急忙把雨具脱下,进到了马车中。进去前总算是想起了什么,嘱托文雁去找他们北国随行的医官。 等进到马车中才发现柳月此刻正稳稳地坐在马车中,只是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而已。虽然心中有了疑惑,可是既然进来了,还是要做完该做的事。 她凑近柳月,询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同时示意她把手伸出来,她要为她切脉。 可是柳月并没有把手伸出来,也没有搭理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那眼神中带着的情绪太多,裴羽解读不出来。 其实柳月并没有发所谓的急病,只是有些话想向裴羽查实。那天晚上文雁向她上报的事情,说没放在心上那是假的。只是她一直隐忍着,不愿意相信,也不想和裴羽摊牌。 可是这两天,听着文雁汇报的王琛和裴羽间的互动,她越来越动摇,在这马车中如坐针毡。她没有想过就这样放弃裴羽,反而想把裴羽牢牢地守在自己的身边。 她这种想法已经有点病态了。即使王琛和裴羽之间有点什么,她还是不愿意放手。其实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更相信裴羽是被迫的,更愿意相信裴羽。 但是刚刚王琛牵着裴羽从她马车旁经过那一幕,彻底击碎了她的信心。她看到,裴羽被牵着时,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是她直觉裴羽是愿意被王琛牵着的。如果“他”不愿意,绝对没有人能近的了“他”的身,更别说牵着“他”了。 这么一想,之前那些被她故意忽略掉的细节,如山洪般向她袭来。她越想便越觉得混乱。因而有了要向裴羽查证的冲动。 这个时候,从胡老头儿那里回来的王琛添了最后一把火,把这冲动燃烧到了极致。无他,王琛在经过是,不痛不痒地对柳月说了一句:“公主,阿羽现在正在胡老头儿,可能暂时陪不了您了。” 说完这句还要死不活地补了一句:“公主,您一直这么占着我们家裴羽算怎么回事呢?” “我们家”这三个字刺激到了柳月。她很想掀开马车和王琛辩驳,更想破口大骂王琛,但是文雁制止了她。文雁提醒她公主的身份,更提醒到裴将军不会喜欢这样的她。 这样,她才把心中的怒火暂时平息。稍稍稳定了情绪后,便吩咐文雁去把裴羽叫来。至于理由让文雁随便胡诌一个。文雁想了想,便对着裴羽说了那么一个借口。 马车内气一阵死寂,裴羽想了想,对柳月说道:“公主殿下,我去给您找军医来。”说完便准备走人。她看出来了,柳月这“病”她治不了。 但是柳月怎么可能放她离开。她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阿羽,你坐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裴羽没有推脱。终究柳月是北国尊贵的公主,她只是南国一介小小的武将。说到底,她没有那么高的权势去拒绝柳月提出的要求。之前的那几次智取已经到上限了,再用就没有效果了。 裴羽坐下了,柳月没有立即说出她想说的话,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裴羽。这情景让裴羽已经有点后悔留下是否正确了。关键是不知道柳月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柳月看着裴羽的面庞,更觉得心痛。她如此钟爱的裴羽怎么可能会是有那种癖好的人。她不相信,于是终于开口问道:“阿羽,你可有过婚配的女子?” 裴羽不知她问这问题何意,只是摇了摇头。 “你有中意的女子吗?”柳月继续问道。 裴羽继续摇了摇头。她自己就是女子,怎么去喜欢另一个女子。虽然有想过回答“有”。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你…你觉得王将军怎么样?”柳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几分挣扎。 裴羽听到这个问题,顿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柳月问出第一个问题,她便在心里思索柳月想干什么。到现在似乎抓住了些什么关键点,但暂时没有理出思绪。 王琛怎么样,这个问题她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客观上来说,他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于是便回答道:“很好。” 她的这个回答让柳月更加绝望了。她多么希望自己听错了。可现实如此赤裸裸地摆在了她面前。 她所幸闭上了眼,继续问道:“你,喜欢他吗?” 听到这裴羽要是还不知道柳月想做什么,那她就不是裴羽了。原来,柳月是在查证她和王琛的关系。她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裴羽没有抬头,从柳月提出第一个问题一直看着她的时候,她便把自己的头微微低下,视线一直停留在在马车内的地板上。 她斟酌了一番,这样回到柳月的问题:“如果是一个女子的话,自然会喜欢王将军。” 柳月摇了摇头,追问:“我问的是你,你喜欢吗?” 裴羽这次没有思考,直接答道:“喜欢。”她必须这么回答。 听完裴羽的回答,泪水瞬间从柳月紧闭的双眼中流下。喜欢啊,原来是喜欢的。她之前一直骗自己,骗自己裴羽终有一天会喜欢自己的,只要自己把一颗真心捧到她眼前,只要自己一直不放弃。 骗自己裴羽不可能喜欢王琛。他们间不可能有瓜葛。不可能是文雁汇报的那种关系。每次文雁来汇报时她都会把她训斥一顿。 结果现在,这个一直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亲自击碎了她的一切自欺欺人。多么可笑,之间被裴羽拒绝了一次不够,这次非的再来一次,被人践踏的如此体无完肤。她怎么这么爱作贱自己呢? 她猛地睁开了眼,随后站了起来,快步冲到裴羽跟前。她一把揪住裴羽的衣领,对着她哭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有多心悦于你吗?你,你把我的真心当什么…”一边哭泣着质问,一边击打着裴羽的脖颈。 裴羽在她靠近前,就意识到了她现在情绪的激动。她完全可以避闪开,但是握了握拳,没有动。从头到尾一直便紧握着拳,承受着柳月的击打。 柳月的情绪没有随着打裴羽而平复下来,反而愈演愈烈。到最为激动时,直接给了裴羽一巴掌,吼道:“你们令我作呕!” 这一声吼声和这一巴掌,成功让马车外的文雁冲到了马车里面来。她拉住了自家公主,防止她再做些什么。柳月被拉住后,只是一直流着泪,看着裴羽。 裴羽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她行了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流水无情6 还是到了这一天。虽然之前和王琛商定好用这条计策的时候,有过短暂的纠结,但最后还是决定了这么做。对柳月一而再再而三地造成伤害,非裴羽所愿。 但,这又岂是她愿意与否能决定的。自从一开始那些偏离轨道的因种下之后,今日种种只不过都是随之而来的一切果罢了。她只能承受。 后来柳月真的病了,急火攻心,加上之前受了寒,这一病一直到了南国都没有完全恢复。 随行的军医一路上各种忙碌,都没有完全治愈这位公主,心中倍感惶恐。当然主要是担心上面问责。但似乎也没人有这份心去责罚他们。 接下来的行程,便在军医们给柳月治病的过程中完成了。一路上考虑到柳月的病情,行进的部署重新安排了一下。裴羽没有再守在柳月的马车前,她的位置由于武顶替了。 就这样,历经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抵达了南国国都。抵达国都之后,北国使者便立即把他们的公主送到了南国朝廷安排的府邸。同时上书请求朝廷派御医来为柳月问诊。 此等要求朝廷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便派了御医来。 至于王琛、裴羽和于武三人,在安顿好北国一行人之后,便入朝述职了。随行的还有北国的使者。 这是裴羽第一次真正触碰到整个南国权力的中心。跨过那道门,入目的便是站得整整齐齐的大臣们。这些大臣们分列在两旁,中间是一条红毯铺成的路。 这红毯当的尽头,便是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王位。而在那王座上,此刻正坐着穿一身龙服的天子。只是瞟了一眼,裴羽便匆匆把头低下,看脚下的路。 整座金銮殿,给人的感觉除了肃穆、庄严,可能就只有个人的渺小了。在这绝对的权力中心面前,谁能说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来与之抗衡呢? 跟随着前面的王琛和于武,裴羽正式踏入了这权利的中心。王琛似乎深谙此道,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停下,该在什么时候行礼。她和于武跟着照做。 王琛其实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大殿了。之前跟着上位的将军一同来过几次,都是来述职的。除了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有点激动之外,后面便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走近这权力的中心,只想在外好好地作战,做好自己的将军。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浪费在和一群老匹夫做无意义的争执上。 之前已经推却过多次朝廷的调任了。当时给的理由是朝廷有裴大将军坐镇,他们只需在外好好作战便可。朝廷之道,他们并不深谙。现在,裴大将军一死,这个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他中规中矩地做着觐见天子时应该做的礼,认真地应对着天子的提问。对于天子的赞赏也谦逊有加地回复。一切他都做的滴水不漏。不熟悉朝廷之道吗?那是以前。 天子对王琛问完话,顺带也赞赏了一番裴羽和于武。对他们在此次战事中的英勇表现表示肯定。一些形式上的对答结束之后,天子当即便令人宣布了一道圣旨。 之前的那道圣旨把这三人带到了这里,这道圣旨则是给他们分配的府邸。毕竟作为在国都任职的将军,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府邸。同时还有一些赏赐。 他三人的事情解决之后便宣布退朝了。 散朝之后,各路大臣便在金銮殿外纷纷对他们表示恭贺。各种溢美之词层出不穷,最多的自然是恭贺高升。当然,恭贺的主要对象是王琛,裴羽和于武只是顺带的。只是,这些恭贺里面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真经不起推敲。 诸大臣恭维完散去后,王琛转身对着裴羽和于武说道:“怎么样,见识到朝廷的厉害了吧?” 裴羽还好,脸色如常。于武多少有点惊恐,这些人的热情他承受不来啊!所以在王琛询问时,他连连摇头。 王琛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笑在瞟到一个身影时候,便立即消失了。他收回自己的手,示意裴羽和于武跟自己走。 只是刚转身,那人便开口了:“怎么,见到我都不打个招呼吗?”说话的人是王丞相。 王琛顿了顿,复又转过身来,对着王丞相鞠了一躬,对他说道:“问王丞相好。”旁边两人也跟着行礼,只是没有说话。他们现在在状况外,没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声问好换回了王丞相的一声冷哼。他看了看王琛,还扫视了一眼裴羽和于武,之后走近王琛,说道:“你还是不打算回家是吗?” 王琛反问:“不知王丞相说的是哪个家?”这一问成功气的王丞相直接拂袖而去。 望着王丞相气急而去的身影,于武好奇地问了句:“将军,你认识这位丞相啊?” 王琛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迈步走了。裴羽示意于武跟上,三人一起出了这座皇城。 他们都没注意到,在那高高的楼宇上,有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注视着刚刚发生在这金銮殿外的一切。尤其是格外关注着裴羽的一举一动。 离开皇城后,三人便去了自己的府邸。他们的府邸里离得不远,但是分属在不同的方向。 站在属于自己的府邸前,裴羽多少还是有点感触。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似乎太顺利了。这高位,这权力,还有面前这座府邸,来的太虚幻了。 这座府邸虽然没有对么豪华,但总体看上去还是很大气典雅的。在里面闲逛了一圈,各处的景致都还挺符合她的心意的。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落脚之处吧。 她一个人静静地呆了会儿,正想去书房看看,便看到管家匆匆赶来向她汇报情况。这管家之前在门口迎接了她。 管家来报,门外有两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想要强闯进来。他拿不定主意,便来问她该怎么办。裴羽便跟着他一起到了门口,查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门口才发现是胡老头儿和小杨。裴羽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怎么把胡老头儿给忘了。之前答应让胡老头儿和自己一起住来着。 立即吩咐管家叫人来帮忙搬东西。然后把胡老头儿恭敬地迎了进去。胡老头儿本来有点生气的,但是见她如此毕恭毕敬,也就没有发难了。他很不客气地挑了一间最大最豪华的房间。 裴羽其实挺好奇,胡老头儿为什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有府邸。之前还在路上时便说一定要跟自己住。当时还挺担心自己要是没有住处可怎么收留胡老头儿。 看着胡老头儿指挥着小杨把自己的东西搬到房间里去,她不由得摇了摇头,也去帮忙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流水无情7 花费了一定的时间,便安置好了一切。安置妥当后,她便亲自动手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算是庆祝总算结束了这段行程。 胡老头儿自然很开心吃到裴羽做的饭。从裴羽开始做饭开始,便一直静候着,不时还派小杨去看阿羽做的怎么样了。他自己则在躺椅上,享受秋日的阳光。 这座府邸内原来的家仆们,本以为此次入住的会是一位孔武有力的将军,不曾想竟是这样一个人。与其说“他”是武将,不如说是文将可能更为贴切。 最使他们吃惊的是,这将军居然自己动手做了晚饭。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尤其管家,他是目前和裴羽有过直接接触的人。这位冷冷清清的将军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震惊。看来,以后的日子会很有趣也说不定。 吃完晚饭后,裴羽便出府去了,她有任务在身。这次到国都,她和王琛、于武三人,便被列入了朝廷在职的官员。从明日起,需要每天上朝议政。她还有额外的任务,便是负责柳月在南国的一切事宜。 其实这也不算额外任务,毕竟这是一开始就安排好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任务,她才得以升到了现在的位置。不然凭她的军功,不可能升迁得这么快。只是,她现在还不知晓罢了。 策马到了柳月所在的府邸,她与此处负责的人交接好,便直接走了进去。这里把守的士兵有一半是她自己的兵,其他的则是王琛派来的。柳月的安全是大事。 进去之后,她没有直接去看柳月。而且,估计柳月也不想看到她。她只是找到了负责照顾她的太医,询问他相关的情况。 负责的太医名唤云杨,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了。此人十分和蔼地把柳月的病情悉数告知裴羽,同时吩咐了一些相关的事情。比如要让病人保持情绪稳定,不能受太大刺激等等。 裴羽悉心听取云太医的嘱托。她自己也懂一些医术,所以听云太医讲柳月的病因时,很容易融会贯通。遇到不懂的情况时,还会主动请教。 云太医没想到眼前这位武将居然懂得医术,便欣然和裴羽进行了一番探讨。裴羽受教。 裴羽送走云太医后,便亲自去给柳月煎药。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说到底,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愧对柳月。 可是是非非,谁又能厘清呢? 煎好药,便命人给柳月端去,她自己则去巡视,确保这里各处的护卫工作到位了。巡视了一圈,嘱托了一些事情,便离开了这里。 到现在,她其实都还在适应如今的一切。重新回到国都,多少还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当初离开的时候便没有想过还会回来,也没想过要再踏足这里。可是现在不还是站在了这里吗? 漫步在一条街巷上,她看到了很多自己熟悉的景物。比如儿时喜欢去的那家糖葫芦铺子。小时候,总是喜欢到他家买两串糖葫芦,一串自己吃,一串留给大姐。 她小时候最喜欢大姐,所以愿意把好吃的与她分享。因着她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最得宠,所以下人们也总是巴结她。每次出门总会有人带她买各种吃的。 但是每次给大姐带回去的东西,总会被其他的姐姐抢走。尤其是二姐裴琪。大姐每次都是笑笑就算了,还拦着她,不让她和对方抢。 后来大了些,不爱吃糖葫芦了,也不爱吃其它的小零食了。学着成为了一个小大人,规规矩矩地做人,老老实实地做事。 想着想着,不自觉便进到了这家店铺。老板热情地接待了她。老板不是之前那位了,不知道这糖葫芦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照例拿了两串糖葫芦,在付钱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原来的老板哪去了。这位老板热心地解释说,那位老板是他的父亲,前年因为意外受了伤,加上年事已高,所以现在在家里颐养天年。 说完还保证说这糖葫芦绝对还是原来的味道,让裴羽不用担心。并且还多赠予了裴羽一串糖葫芦。说是父亲教诲,要厚待老顾客。他父亲也确实是这样一位良善之人。 裴羽道完谢,便转身离开了。出去之后,看着手里的两串糖葫芦,不由得笑了笑。她只能吃一串,那这另外的两串给谁呢?还是带回去给胡老头儿和小杨吧。 她吃了一颗糖葫芦。那老板很好的继承了他父亲的手艺,这味道确实还是如记忆中那样,酸中带甜,有他们家独特的味道。 又吃了一颗,便在手里拿好,继续漫步了。秋日微凉,还是走走比较好。漫无目的地继续闲逛了一会儿,便打算打道回府了。要回去让胡老头儿尝尝这糖葫芦。 刚一转身,手里那串被吃过的糖葫芦便被人一把抢走了。她不急不忙地抬头看去,便看到王琛把那糖葫芦送到了自己嘴里。这人,真是神出鬼没! 她弱弱地说了一句:“这串我吃过了……” 王琛把嘴里的糖葫芦咽下,笑着对裴羽说道:“我说呢,怪不得这么好吃。” 裴羽无奈,迈步越过他径直走人。王琛跟在后面,问道:“你还要不要呀?”裴羽头也没回,只是说了句“送你了”。 王琛听到裴羽的话,停了下来,没再跟着。他又吃了一颗糖葫芦,一边嚼着,一边若有所思。其实,他并不喜欢吃糖葫芦,只是看裴羽这么喜欢,想着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于是便抢过了她手里的糖葫芦,还特意拿了她吃过的那一串。还真的不一样,更甜。可是,裴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甚至都没有问过他,从刚刚到现在,只跟他说了两句话。 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他这是喜欢上了一朵多么难以看到花期的花啊。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它盛放的那一天。把最后那颗糖葫芦吃完,他转身朝自己的府邸走去。 如果不是安插在她身边的暗卫来报,说她此刻在街上闲逛,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某人没有想跟他交流的意思,那还是回去继续处理公务吧。他很忙的! 裴羽回去之后,把糖葫芦给胡老头儿和小杨。小杨很喜欢这糖葫芦,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胡老头儿一边说着嫌弃的话,嫌弃它太酸了,一边津津有味地消灭完了它。 与胡老头儿新学了一些药理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明天要上早朝,早点休息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流水无情8 裴羽之前也曾设想过,在朝堂上议事会是怎样一番场景。只是现在真正身临其中,才能深切地感受到,绝对可称得上是无聊透顶。 各个大臣充分地做到了“有事启奏”,基本上每个人都跳出来上报了一两件事。从这个过程中,很容易便能看出胡老头儿之前给她说过的各个利益集团。 现今整个朝堂上,基本是王丞相一家独大。基本跟他为伍的大臣们,所上报的事情都是与之息息相关的。但真正落实到实处的事情少之又少。 而那些不与之为伍的,每逢提出什么有关白百姓的具体问题,请求赈灾或是提出其它要求的时候,总会被这些人反驳。场面几度热闹非凡,双方争执不下。 而有几人就默默地站立在大臣队伍中,不置一词,既不上报什么事情,也不发表任何意见。这些人是中立党,可谓是不偏不倚,保持着自己的原则。但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也是明哲保身队列中的佼佼者了。 至于新晋入朝的王琛、裴羽和于武三人,则更是沉默是金了。一来他们尚且不了解各种朝中的具体情况,二来他们没有什么情况好上报的。即使有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就展露锋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裴羽就下这闲暇无事中,听完了一个个大臣上报的各种事情。有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被人拿来大肆做文章。虽然她暂且并不熟悉各种事情的错根纽结,但还是能看出轻重的。 偶尔看了看坐在上位的皇帝,感觉这位帝王也觉得下面这些大臣汇报的事情无足轻重,毕竟他中途一直在打盹。就算有什么事情,似乎也轮不到他直接下命令。 后来,实在是听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了,裴羽颇有昏昏欲睡之感。本来这个早朝的时间就很早,她的府邸还离得较远,为了及时上朝,她很早就起了。现在,还要受着这些事情的催眠,不困都难。 是以,她虽然还是笔直地站在队列中的,但其实神智已经有点涣散了。虽然不至于倒下去躺着,但是注意力和反应能力绝对降低了很多。 然后万分巧合的是,不知何时“清醒”的皇帝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始叫了她的名字。裴羽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站在一旁的于武给了她一拳,她才反应过来,即刻迈步出了队列,跪在了中间那条“红道”上。 奈何她是在没听清这位帝王问了她什么问题,只得跪着,气氛有点微妙。 这位年轻的帝王忽然笑了笑,对裴羽说道:“想来裴将军还不适应朝堂的议事方式,朕刚才问你是否还适应这个身份。” 裴羽回复了肯定的答案。 接着这位帝王继续问道:“不知柳月公主情况如何?” 裴羽把之前太医的诊断结果言简意赅地告知。皇帝听完点了点头,便没再提问她,示意她回到队列中去。裴羽如释重负,起身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之后的议政她没再走神,经历了刚刚那一出,谁还敢走神。她一边继续听着各大臣上报情况,一边在心里默默思索着这位年轻的帝王。 这位帝王看上去是个无害之人,对于王丞相提出的一切意见,他总是一副虚心听教的样子。但就是这副样子,太反常了。凡为帝王者,有几位愿意大权在臣子手中的。 不过自古最难测的便是帝王心了,她并没有想弄懂这位帝王的打算,只是有些事情不解罢了。不知道,这位帝王在以后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这让她略有点拭目以待的好奇。 终于,在磨了将近两个时辰后,这场漫长的朝政终于结束了。大臣们表现完自己的勤勤恳恳和忠君爱民,便心满意足地“无事退朝”了。 裴羽本来也是走在退朝的队伍中的,一边走的时候还一边和于武道了谢。刚刚他在她背上来的那一拳,虽然下手有点重,但还是很感谢他提醒了她,不然可能情况会更微妙。 于武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然后两人便一起并排走了,把王琛一人扔在了后面。 王琛表示自己从刚刚皇帝叫裴羽的名字的时候,一颗心就提到嗓子眼了。在裴羽没有及时走出来应答的时候,更是心惊肉跳。所幸皇帝没有为难她。 结果,他现在居然被前面这两个人扔下了,还真是好样的。但也没有停下脚步,不走还留在这里吃午饭不成! 只是,他一颗心刚放回原味没多久,便再度提了起来。皇上身边的近侍忽然出现在了前面那两人旁边。更确切地说是在裴羽身旁。似乎是皇上召见了裴羽,所以裴羽跟着那人走了。 皇上这个时候召见裴羽,所为何事?虽然不久前还在抱怨这人和于武视他为无物,但是现在只剩下了担心。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只能希望裴羽把握好分寸吧,毕竟没有召见他也不能硬闯。 其实他倒不是担心皇上为难裴羽,只是她被皇上私下召见这事,会给她引来很多麻烦。尤其是来自王丞相,他那位父亲。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了解不了自己的父亲,估计以后也永远不会了解。 相反他倒是挺了解这位皇帝。只是,那都是年少时的事情了,不知道他现在在这高位上,又沾染上了多少这王位的血腥之气。说到底,还是很担心。自从到了这国都,便有操不完的心。 说起来,这位皇帝只比他年长了三岁。他们二人算是自幼便相识了,曾经甚至在一间学堂共读过。那时候,还是皇子的他不受皇帝重视,但接受了最起码的皇家教育。而他自己则因为王父的关系,有幸结识了他。 少时两人的关系不错,两人经常唤对方的表字。王琛唤他文华,他唤王琛云初。整个皇族的姓为司,这个一般人不能直呼。 只是后来,不知道文华和王父做了什么约定,王父倾尽全力助他登上了王位。而他二人也渐行渐远。王琛在外常年征战,他则守在这王位上。不知道现在,他会不会后悔当初走上这个位置。 第一百二十九章 流水无情9 这边跟着近侍去见皇帝的裴羽也在心里思索着,不知道这位天子忽然召见她是要做什么。天家的心思,从来难测。后来她索性放弃揣测了,反正马上就会揭晓了。 这位近侍一边领路,一边给裴羽介绍现在到了哪里。最后把她带到了御花园中的一处亭子。临近亭子,那近侍便下去了,示意裴羽继续往前,在亭子中静候片刻。 裴羽便走到那亭中,站立着静候。在等的过程中也看了看周围的景色。果然皇家是最会享受的,这御花园中的花,即使到了这个时节也仍然争奇斗艳。还有许多她未曾见过的珍贵品种。 等了半晌,还是不见有人来。不由得有点奇怪,刚刚似乎太过于莽撞了,应该问清楚,万一召见她的另有其人,而那人存心给她找茬怎么办。 可是转念一想,即使真的有人要找她麻烦,还是在这皇宫内,她又不能动武。毕竟,这皇宫中的人,又有那一个是省油的灯呢。 继续静候了约半盏茶的时间,这次有人来了。来者不是天子,应该是皇宫中的哪一位贵人,来这里赏花。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裴羽还是行了礼。 那贵人似乎对裴羽很感兴趣,在裴羽行完礼之后,一个劲地追问她各种问题。从她的姓名,家世,问到生平爱好,在外作战的经历等等。 裴羽只是回答了她自己的姓名,其余的问题则一概没有应答。这个人也是奇怪,只问自己的问题,对于裴羽不回答她一事也不甚在意。 她问完自己的问题,便绕着裴羽看了看,打量的意味十分明显。只是,现在才打量,是不是搞错了顺序……打量完毕,嘟囔了一句“怎么会喜欢这么冷冰冰的人”之类的话。最后可能觉得无趣,便自行离去了。 留下略有点蒙圈的裴羽。裴羽不明白,刚刚这是唱的哪一出。回答对方自己的姓名,是理所当应当的,至于后面那些问题,不适合对一个不认识的人讲。只是,她那最后一句着实令人费解。 她在这站了这许久,周围的花花草草都大致看了个遍,还是没有看到那召见她的人。不由得再次怀疑,这可能是个戏弄她的把戏。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打算走人了。 只是,刚走到一丛盛放的木芙蓉前,便突然从那花丛中冲出来一个人。那人着一身常服,不复刚刚在朝堂上的威严。裴羽即刻行了恭敬的大礼。 天子示意她平身,然后对着她:“裴将军这是打算去哪呀?”裴羽斟酌了一番,说自己想去看看这园中的花。她摸不准这天子喜不喜欢听真话,而且她的真话明显带了忤逆天子威严的意味,就更不能说了。 天子点了点头,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去看这园中形态各异的花,还非常细致地给她讲解,这个花是什么品种,那个花是什么品种。连是什么时候种下的都非常清楚。走到其中一株时还特意停了下来,告诉裴羽这花的特殊意义。 裴羽既然说了自己想看花,那便只能顺着这话往下,耐心地跟着这位帝王。只是这特殊的待遇,多少还是让她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大致走了一圈,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亭子。天子坐定,并示意裴羽也坐下。这明显不符合法度,但是在天子的威慑下,裴羽最后还是坐下了。 皇帝看着对面坐着的裴羽,笑着问道:“你可知,朕召见你所谓何事?”裴羽回答不知。 天子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之前北国使者在来访时,明确提出要你作为他们公主的守卫,朕便很好奇你和这位公主的渊源,不知你可否解惑?” 裴羽沉吟了片刻,回答道:“卑职此前曾救国这位公主,因此结识。” 皇帝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英雄救美人的故事,妙哉!”之后又吩咐裴羽要尽心护这位公主周全,吩咐完便示意裴羽可以下去了。 裴羽行完礼,便准备走人。只是转身的时候,忽然又听见天子说道:“你父亲是个忠臣,愿你像他一样。”裴羽复又转过身,对天子行了一礼。之后便真正的离开了。 忠臣吗?不知道天子这一声肯定,他是否担得起。想到这不由得再次想起他的死,这里面有太多蹊跷之处,至今不明。现在回到国都了,有些事调查起来可能更为方便。 不过这位皇帝也是一个奇人。本来在这个高位上的,就没有几个是胸无城府的。这位皇帝远不如他在朝堂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唯唯诺诺。背后想来也是有很多错综复杂的故事了。 一边思索着,一边便这么出了皇城。一出去便看到了等在城门外的于武和王琛。见她出来,两人也没有问她天子召见她说了些什么,只是叫她跟上,一起去吃顿午饭。 吃完饭,王琛与她同行了一段路。在这段时间内,还是不免问了裴羽天子召见她的细节。裴羽如实说。 王琛略微思索,便警戒裴羽不要把这人想得太简单,当然也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前者裴羽自然也感受到了,后者她自然也能做到。她何时是喜欢与人深交的人了?尤其对象还是天子,这就更不可能了。 但听着王琛如此语重心长的嘱托,裴羽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取了。之后两人便再次分道扬镳了。王琛要回自己的宅院,裴羽要去柳月所在的府邸。这可是她的任务。 到了柳月的府邸,询问了守卫这段时间的情况,得到的回答还算满意。守卫是两班互相轮换的,而且还是自己的士兵,这也算是最大限度保证了整座府邸的安全。 进去之后照例去找了云太医。云太医给她的答复还是如之前那样,不过柳月的病情比起之前有了一点起色。之后她便和云太医再度讨论了一味药材的功效。 因为她注意到这位太医这次给出的药方中,把一味药材的量加大了。可是按照胡老头儿之前的说法,这药材应该是逐渐减少用量。这就让她有了疑惑,于是便和云太医讨论起来。 讨论到最后,云太医直接问道:“这是哪个庸医教你的,这药材怎么能按照他说的那样用呢!”一边问着,一边还有些气愤,觉得好好的子弟被带入歧途了。 裴羽不敢说是胡老头儿,只是是自己从医书上看的。这让云太医稍微散了点情绪,开始认真给她将这药材的用法用量,还嘱托她可不要再搞错了。裴羽认真听教。 两人这边讨论的起兴,忘记了时间。直到云太医的徒儿在门外喊道:“师傅,您是不是忘了还要去給李大人看病?” 裴羽听这声音十分耳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像谁。 云太医听到这声音,直接嘱咐门外那人进来。那人进来的时候,裴羽转身望去。怪不得觉得声音耳熟呢,这人她还真认识…… ------题外话------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了,祝安好。2019的最后一个月,从明天开始倒计时。 第一百三十章 流水无情10 那人走进来的时候也抬起了头,视线正好和裴羽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微微怔了片刻,立刻冲上前来给裴羽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裴羽随他去了,毕竟两人确实好久不见了。 只是一旁的云太医很诧异眼前这一幕,他问道:“小岸呐,你怎么会和裴将军认识?” 这进来的人可不就是李岸。自从上次和他一别,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没想到,他现在跟着云太医学习。裴羽挺为他赶到高兴的,毕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多么幸运。 李岸放开裴羽,对着云太医说道:“师傅,你不知道,阿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这话的时候还带了几分骄傲的小表情,这神态像是在像全世界宣告裴羽的不凡。 云太医笑了笑,连说了几个好。李岸本来还想和裴羽继续叙旧的,但是猛地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便带着云太医走了。走的时候还嘱咐裴羽一点要等他回来。裴羽点了点头,他才安心离去。 他二人走了之后,裴羽便去煎药了。煎药的时候还是有些感慨,毕竟重归故地,李岸算是她见到的第一个故人。对这位至交,她还是很开心见到她他的。 曾经的那些是是非非,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便要把这一篇章翻过去。而且,她也不能说当时的事情,她自己就没有错了。总归到了如今,大家都还活的挺好,便够了。 把药煎好之后,照例是派人给柳月送去。她其实现在还是不太想亲自去见柳月。不仅仅是怕刺激到她的病情,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这情况,委实难解。还是少见面比较好。 此时的柳月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正对着窗户坐着。其实,裴羽来的时候她就透过这窗户看到了。她也知道自己等会儿会喝到裴羽煎的药。 她其实现在也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绪。自从那次和裴羽说破了之后,她便一直在病榻中,昏昏沉沉的,总也不能集中思绪想问题。 后来病情好点了,还是理不出头绪。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让她如入迷雾中,总也找不到一条明晰的路。 她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裴羽会是有那种爱好的人,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地步。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弃。之前明明都自觉下贱了,可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手。 虽然每次想到裴羽和王琛间的那些事,心里总会觉得愤怒,会心痛到无以复加,但还是不想放弃啊。可心中总含着一团郁结之气,不知道该这么办才好。 所以这一路,便这般反反复复,病情一直不见好。而裴羽后来的路程中,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过。这让她心中更加介怀。她想看到裴羽,可又不愿意见到裴羽。 到了这南国国都之后,她便直接入住了这座府邸。这南国的朝廷还算是重视她的情况,派了太医来为她诊治。这太医的医术还算高明,她的病情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又或许,是她自己的心情不再如之前那般反复和郁结,加上药物,自然就好了很多。其实,还是因为知道裴羽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为自己煎药。 每次丫鬟端来裴羽煎的药时,她都会很干脆地喝下去,不浪费一滴。虽然那药很苦,虽然她向来不喜欢喝药,但终究是不愿意辜负。可每次喝完又觉得自己可笑得很。人家把自己的真心弃若敝屣,她又何必如此呢? 罢了,她放弃挣扎了,她认命了。她挣扎了这么久,还是放不下,还是留恋裴羽给的那些温柔。那么,便这样吧,她下定决心了:无论怎样,这个人,她势在必得。 就算是“他”和王琛间不清不楚又怎样,就算“他”现在还没有爱上自己又怎样。既然她做不到放手,那么就要让“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她要“他”全部的温柔,哪怕只是碍于她身份的,她都要! 想到这,正好丫鬟又端着药进来了。她问了一句:“是裴将军煎的吗?”丫鬟答道:“是的。” 柳月接过药,毫不犹豫地喝完,复又把碗递给丫鬟。她又问道:“裴将军现在在哪?”丫鬟回答说还在厨房。柳月便吩咐她给裴羽带一句话:“你去跟裴将军说,我想吃‘他’做的饭菜。” 丫鬟领命下去。她虽然觉得奇怪,裴将军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但对于公主主动提出想吃东西这点,她还是很开心的。之前文雁姐姐跟她说过这件事。但凡公主想吃东西了,一定要满足她。 丫鬟把柳月的要求提出来后,裴羽愣了一下,随后便动手准备了。考虑到柳月现在的情况,她决定做一些比较清淡的食物。 她做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全部做好了。 丫鬟一直在一旁看着,自然在心中为裴羽这一番厨艺而惊讶。她似乎懂了为什么公主想吃裴将军做的饭菜了,也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公主总是痴痴看着裴将军的身影。连她这个小小的丫鬟,都会对这样的人而心动呢。 她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公主是何等的尊贵,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可以比及的。也许,也只有怎样的人才配得上她们的公主了。 裴羽做好饭菜之后便嘱咐这丫鬟给柳月端去。她自己则回到药房去了。既然答应了李岸要等他,那便等着吧。反正她暂时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等在这里也算是完成自己的本职任务了。 那边丫鬟很快就把饭菜给柳月端了去。柳月坐在桌边,等着丫鬟把这些饭菜取出来布置好。丫鬟布置好退守一边。 柳月拿起勺子,尝了尝面前的粥。尝了一口,便不自觉地留下眼泪来。是“他”的味道啊。这桌上的东西,都是裴羽做的,为她一个人做的。每样东西都很精致,可见烹煮的人之用心。 这样一个裴羽,让她怎么甘心放弃呢?即使这里面的真心掺杂了其它东西,她也甘之如饴。她又舀了一勺粥,送进了嘴中。 那么接下来,便开始做自己之前从北国出发前,便想做的事情吧。她下定决心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无媒1 裴羽在药房,一边翻看着云太医留下的书籍,一边等着李岸。总算在日暮十分,李岸来了。两人便相约着去天香阁小聚。 到了天香阁,李岸便把招牌的各色菜都点了一番,还要了一坛酒,他嚷嚷着今天要和阿羽不醉不归。酒和菜很快就悉数上齐了,两人一边吃着,一边交流着分开以后个人的境遇。 李岸知道裴羽不爱说话,更不可能说些煽情肉麻的话了,所以多半都是他在说,间或表达一下对裴羽的思念。李岸这将近一年来的经历也相当之精彩了。 自从默默地送走了裴羽之后,李岸便在家里大睡特睡了几天。他觉得心里难受,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疏解。他觉得是自己害裴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觉得有愧。可是,没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就这样消沉了几天。中途母亲来劝解了他好几次。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儿子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吃饭,还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这让她十分担心。于是来劝了好几次,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最后实在是担心的急了,叫人直接把门踹开了。一进去,看到的是便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李岸。李母担心的直掉眼泪。她求着他多少吃一点东西,求着他走出去看看。不要再把自己囚禁在这屋里了。 李岸对母亲的话无动于衷,他没有任何回应。 李母气急之下,直接扇了她一巴掌。扇完那一巴掌,她直接愣在了原地。她居然打了自己儿子,打了自己一直捧在手心的宝贝。 自李岸出生,李母便亲自操劳着他的一切事情,生怕他人亏待了他。这过于的溺爱虽不至于把李岸养成纨绔,可比纨绔也好不了多少。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李岸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因为没有涉及到人命,因为有人顶着,因此也没有惹出什么大事。 平时别说打他了,就连大声斥责他都鲜少有过。这一巴掌,让李母懊悔不已。她看了看李岸,又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泪水夺眶而出,甚至还哭出了声。 这哭声终于让李岸有了反应。他呆滞地靠近李母,把他搂进了自己怀里。受着李母的影响,他的泪水也如决堤的洪水,倾斜而出。母子两人就这般抱在一起,哭了个痛快。 李母有一句话点醒了李岸:儿啊,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活着便有盼头。 是啊,只要活着。裴羽此去不见得就一定会殒没。大错已然铸就,无法挽回。他现在这样自暴自弃有什么用呢?他要振作起来,他要为裴羽做点什么。 阿羽喜欢什么呢?“他”在意什么呢?对,裴大姐。阿羽最在意的就是裴大姐了,他要多帮衬一下她。之前听阿羽说过,裴大姐在夫家的处境不太好。暗地里帮忙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阿羽喜欢医术,之前曾对自己能学习医术表示过歆羡,那么,他要认真地学习,使自己的医术有所提升。完成裴羽所不能做的事情。还有,他要进入太医院,这样还有可能调到裴羽所在的军队。 下定决心之后,他真的便振作起来。开始没日没夜地钻研医书。后来在一次购买药材的时候,有幸碰到了云太医。当时就被这位老者的气质所折服。 彼时云太医正在选一味药材,选的时候有些问题便询问了店里的伙计。结果那伙计对他的问题置之不理。其实云太医问的问题不过是这药材的产地。 那伙计一开始没有搭理他,他便又问了一次。伙计随口胡诌了一个地名。估计是也不太清楚。云太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了笑。没再询问,不过挑完东西付钱的时候,对这伙计说了一句话:“看你这脸色似有隐疾,有这么未了的心愿及时了却吧。” 这伙计当时脸都绿了,直接破口大骂云太医有病。云太医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提着自己的药材便走了。 李岸当时觉得有趣,便认真看了看那伙计的脸色。他倒是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没有切过脉,不好说。 他也摇了摇头,买好自己的东西,走了。等到十天后再次去买药材的时候,发现这店里的伙计换人了,之前那位不见人影。他好奇便问了一句。得到的结果是那伙计三天前去世了。 当时顿觉自己遇到了世外高人,这医术简直出神入化。他开始四处打听这位老者的下落,希望能拜在他的门下。可是找了许久都没有碰到。就在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又在一家药材铺碰到了他。 云太医那时并没有收徒的打算,便委婉地拒绝了李岸。但李岸这一次没有轻易放弃。云太医当时没在皇宫当值,这正好给了李岸机会。他经常经常跑去云太医那儿做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这样日复一日的努力终于打动了云太医。而且,重要的是李岸确实有这方面的禀赋,云太医终于答应收他为徒。 后来,他便一心一意跟着云太医学习。可谓是夜以继日,不放过任何一刻时间。在云太医的教诲,以及他自己的勤奋下,他的医术真的突飞猛进。现在,虽然达不到宫中太医的水平,当然也不可能这么快达到,但是给一般人看病问诊还是可以的。 在这段时间,他也跑了很多地方。最远去过南国的最南边,去那里寻找一味珍贵的药材。云太医对药材极其重视,因而李岸便担起了找药材的任务。 每次出去找药材的时候,总会遇到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情。自然,也见识到了很多的市井风貌。原来,在南国国都外,还有那么多不同的天地。每次出去总能有新的收获。这些都增长了他的人生阅历。 有一次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他碰上了当地爆发大面积的疟疾。当时便立即加入了救治的行列中。只是还是太迟了,他遇上的时间太迟了。 即使做了很多努力,仍没有起多大的作用。他亲眼目睹了一个又一个村民的死去……从那以后,更加明白了医者所担负的责任,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风无媒2 李岸喋喋不休地说了很久,手中的酒也喝了很多。裴羽静静地聆听着。其实从李岸现在的精神面貌中,也可以看出他有了很大的变化。就像是,一个调皮的男孩子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到后来,他说的话很多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上句不接下句,他醉了。裴羽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端起了手中的碗,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 对于李岸的变化,她说不上是欣慰多,还是不忍更多。当初的事,不全是他一个人的错。这一年来,他受的心理折磨也够多了。只希望,他接下来的人生能够顺遂无忧吧。 可能是受了李岸的影响,裴羽一时也有点喝醉了。等她意识到自己醉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连站起来都是个问题。最后在自己的位置上趴下了。 等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是睡在床上的?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这是个陌生的房间。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头,昨天是真的醉了,连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有一点印象。 还坐在床上醒神的时候,门外便有人推门进来了。进来的人,好巧不巧,是王琛。他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 王琛见她醒了,很干脆利落地说道:“既然醒了,把这个喝了,醒酒的。” 裴羽老实接过,喝了。从王琛目前的表情来看,貌似有谁在他这太岁的头上动土了,他的表情有点吓人,似乎带着那么点愠怒。 这个是裴羽凭借自己的直接感知出来的,所以她没敢出声,只是乖乖把他端来的那碗东西喝了。 她这乖巧的行为似乎缓解了一些王琛的情绪,因为他有心思开玩笑了:“你这就喝完了?不问问我是什么,万一有毒怎么办。” 裴羽被他搞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有没有毒她还是能判断出来的。只是,这话现在不能说啊。 王琛打趣完她,便让她赶快起来,朝服在桌上放好了,等下出发去上朝。之后便转身出去了,让裴羽赶快收拾。 王琛转身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切回了之前那样,全然不复刚才打趣裴羽的轻松。他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个人身边怎么就有那么多花花草草呢?除都除不掉! 柳月的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又让他发现一个小子。他说的那小子便是李岸。昨天线人来报,说是裴羽和一个男子在酒馆喝醉了。 他当时正在处理公文,一听到这消息,当即抛下一切,到哪酒馆去一探究竟。去的时候看到的情景还真是分外的香艳:那男子枕着她的胳膊睡的十分香甜,而她也丝毫没有警觉,任由对方去了。 这么放心这个人吗?居然允许对方这样亲近自己。他当时就觉得心塞的很。自己努力了这许久,感觉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走过去把李岸推开了。可能是动作太大,把李岸磕醒了。李岸见到有人抱起了裴羽,担心是谁想对她不利,当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抓住了王琛的衣服。 他大声质问王琛想做什么。王琛没理他,径自甩开他的手,准备走人。李岸怎么可能答应,他直接一个猛扑向王琛,这一扑倒是真的把王琛扑倒了,可是裴羽也遭了殃。 这边王琛正担心裴羽有没有磕着,那边李岸嘴里念叨着:“你,放下阿羽,阿羽是我的,你不许带走……”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说阿羽是那个层面上的他的,可是在王琛听来是那种意思。 所以,王琛暂时不管裴羽了,他直接站了起来,把李岸揍了一顿。刚刚积攒着的不快到现在总算是发泄出来了。李岸再一次失去了意识,这次是被打的…… 发泄完不快,忽然想起来李岸是何许人也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之前裴羽被裴大将军流放到军营,貌似就是这个人“帮了大忙”。 所以说,裴羽之前是在跟一个害她到那副田地的人把酒言欢吗?还喝的这么醉,连周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是不知道这国都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吗?不然他怎么会派暗卫守在她身边,一天天有操不完的心。可这人浑然无觉,还如此…… 当时特别想扔下她一走了之,但是最后还是屈服了,把裴羽带走了。至于李岸就扔在了原地。想让他顺便带走李岸,下辈子吧! 斟酌了一下,便把裴羽带回自己的府邸。还派人去取来了她的朝服。所以便有了早上这一幕。 等裴羽收拾好出来的时候,看到王琛站在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那脸色还是一如既然的不悦。所以昨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怎么到这里的?李岸人呢? 她倒是很想问王琛,但是考虑到他凝重的脸色,还是作罢了。只能说,她对危险有自带的敏感,所以还是不要多语为妙。 王琛见她出来,便带着她去吃了早饭,之后两人便坐着一辆马车去上朝了。期间裴羽没有吭声,王琛也没有说话。气氛非常之微妙。 又是两个多时辰的冗长的议事,还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好不容易结束之后,诸大臣都无比欣喜地离开了金銮殿。众人一起往外走的时候,便有大臣相约裴羽到府上一聚。 裴羽不知道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正和人表面上打着太极,内里快速思考的时候,一旁的王琛插了句:“孙大人,怎么不邀请我呢?是觉得我不够帅吗?” 那位孙大人连忙否认,说自己怎么敢这么想。于是当即便对王琛也提出了邀请。 王琛没有答应他,以自己初回国都,有很多要处理为由,拒绝了。同时又补了一句,说裴羽要去照顾那位北国尊贵的公主,让孙大人可不要跟公主抢人。 他这一插科打诨,那位孙大人自然放弃了再邀请裴羽。毕竟,照顾公主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他可不敢公然与天子唱反调。他对着裴羽说了一句下次再约,便悻悻地走了。 于是这事便这样作罢了。 王琛此举既是帮裴羽免去了其他大臣的邀请,也让其他人明白,他是在背后支持着她的。这样,那些人要动手的时候,起码会思虑清楚。 这位孙大人约裴羽到府上,要么是为了拉拢她,要么是打探打探她的底细,衡量下好不好下手。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好事。如果跟这人结交了,那就意味着和其他的势力为敌。在站好队列前,还是谨慎些为好。 出了皇城,裴羽对着王琛真诚的道了谢,毕竟王琛刚刚为她解围了。但是王琛只是睨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裴羽有时候在想,俗话说女人心如海底针,男人的心未尝就不是海底针了,没准比海底针还要难测。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无媒3 和王琛告辞后,裴羽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府邸,也没有去柳月所在的府邸,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她其实回来那天就想去的,但是当时不太敢去。 可是,昨天从李岸那知道了很多她的情况后,便愈加觉得不能再等了。没错,她要去见得那个人是她大姐裴琴。 她策马到了大姐所在的夫家后,便跟门卫进行了交涉,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提出了求见当家主母的请求。她的语气谦逊有礼,并没有带着一般将领的戾气。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样子,使得那门卫对裴羽爱搭不理的。那门卫明显不相信裴羽的身份,同时对这样一个上门直接求访当家主母的人,也是疑虑再三。从来没有听过主母家有什么人来访啊。 裴羽见门卫这态度,直接亮出了自己的令牌。这令牌是王琛给的,说是朝廷给的,代表将军身份的。他当时还一同给了于武另一块。没想到,第一次用这个是在这种场合。 那门卫见到令牌立马换了副面孔,立即把裴羽奉为上宾,恭敬地迎了进去。把裴羽带到了会客大厅,还恭敬地奉上了茶。 这一连串“周到”的接待,让裴羽不由得暗自感叹,有时候还是这种能看到的代表身份的东西有用。如果她一开始就拿出这令牌,可能就不会有之前发生在门口的事了。 门卫给裴羽奉完茶,便告诉她说,马上去叫主母,让裴羽稍事等候。裴羽颔首,示意知晓了。门卫去了之后,她便坐着等候。 刚刚一路进来的时候,看这府邸还算富庶,想来大姐这些年应该过的还算顺遂。昨天李岸讲述的关于大姐的事也多半都是顺遂的,这让她安心了不少。最怕的是,见到大姐时是另一副画面。 之所以这么急着来见她,是怕大姐多心。自己要是回来久了才去拜访,多少有点生分了。所以便决定今天早朝之后来。当然,她路上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这点礼数她还是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远远地便听到了走路的声音。听着脚步声,来的是两人,一前一后。前者步伐比较矫健,后者则比较沉稳。脚步声渐近。 再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哪位故人想见我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抵就是如此。这女子的声音里带了很多张扬跋扈的成分。 不对,这个人不是她要见的人。她大姐的声音从来都是温柔有礼的,不会这般。更不会做出这种未见到人就大声言语的事情。所以,这来的是谁? 那人终于走进了这会客大厅。她走在前面,身后走着的应该是婢女。这位女子面容姣好,且很会装扮自己。脸上的妆容看上去不至于浓艳,也不至于清汤寡水无所出众。至于着装,更是挑不出什么问题。 裴羽一个不会打扮的人,都不自觉地认为这应该是位美女。只是,刚刚听到的声音,让她知道有些东西远不是表面看到的样子。而且,这位女子脸上带着烟柳风气。 裴羽飞速打量完,便起身作揖。虽然不是自己想见的人,但是既然已经在这里了,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她本想行完礼,便告诉这人自己找错人了。但是,未等到她开口,那女子便先行开口了:“不知这位俊俏的公子是何人呀?可有婚配否?你看我怎么样啊!”说完还冲裴羽抛了个媚眼。 这对裴羽来说简直是巨大的冲击。她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地方了,面前这位当真是当家主母。这般……风流多情?! 不想再耽搁下去,她直接说完自己找错地方了,说完抱歉的话便转身告辞。 但是,那位女子缠人的功夫真是一流,直接拉住了裴羽的手,还有往她身上倒的趋势。 裴羽一个使劲,把手抽了出来,并迅速闪到了一旁。那女子摔倒在地。摔倒后便顺势坐在地上,操着娇滴滴的声音抱怨道:“公子,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摔疼人家了。” 裴羽闭了闭眼,眼前这一幕怎么看都觉得有伤大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本该出现的大姐没有出现,而是这样一个女人?难道自己搞错了? 可这里确实是田府,当家之主的名字也确实是曾经见到过的她大姐嫁的那个人的。这个她在门口询问过,当时就怕自己找错地方了。罢了,下次再一探究竟。 她对着地上那人说了句“抱歉”,便转身迈步走去。 岂料地上那女人忽然正声道:“这田府其实你想来就来想走的,既然来了不如陪我几天。”说完便喝令下人来拦住他。 只是一瞬,裴羽周围便出现了十数人,各个手里都带着武器。裴羽眉头微拧,自己这是进了一个什么地方?她之前明明报过身份了,这都敢动手?!这里简直堪比豺狼虎豹之地。看来一场恶战再所难免了。 地上那女人了站起来,对着那些护卫说道:“都小心着点,不要伤到这人,我可要留着好好玩玩的。”说完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对付这些人对于裴羽来说,根本不是个事。解决完这批人,她对着那女人说道:“你可知我的身份?敢这样对我下手?” 那女人笑道:“不就是个将军嘛,这国都里将军一抓一大把,你要是从了我,没准还能更快加官进爵。”说完又唤了另一批人上来,再次把裴羽包围了。 裴羽只得应战,对付把这些人。这批人比上一批要厉害一些。但尚且在能对付的范围。只是,她有些疑惑了。她大姐嫁的田府只是一个平常的官宦之家,怎么都不可能有这女子说的那么大的权势。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应对这些人的围攻。 这一批人很快也解决了。她觉得此地真的不能再停留了,待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于是不再犹豫,三步并做两步,一个上前挟持了这女人。 这女人看上去不像有武力,而且她担心自己走出去的时候再被围攻,一直苦战总不是个办法。对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所以便出此下策。 裴羽的想法是很正确的,擒住了发号施令的人,确实是最直接干脆的办法。只是她这擒住的可不是省油的灯。 在被裴羽擒住之后,那女人不惊反笑道:“公子,你可要对奴家温柔点。”说完直接整个人靠在了裴羽身上。 裴羽十分嫌弃地用空闲的那只手推了一把那女人的背,想让她远离自己。在这空当,她猛地吸进了什么东西。还来不及反应,便失去了力气,直接瘫软在地上。而且意识有点模糊了。 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真傻啊,怎么能近我的身呢?来人,把‘他’带下去,好生安置哦……”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无媒4 裴羽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了。她现在在的地方是一间房间,看周围的装饰像是女子的闺房。 她送了送自己的胳膊,几下就把捆着的绳子挣脱了。这种帮绑法真的是太敷衍了,至少对于她来说形同虚设。双手解放出来后,便把脚上的绳子也解开。 她本想站起来,但不知那女人给她下了什么药,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勉强站起来的时候,也倍感吃力。尝试了一番后,她坐回了原位,静候药效过去。 不知道那女人到底要做什么。在她失去意识这段时间居然没有对她做什么,这让她有点怀疑。但这对她来说也算是有惊无险,要是真对她做了什么,那后果不敢设想。 过了会儿,体力总算是恢复了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听那脚步声,应该是跟在那女人身边的那位婢女。 她没有走进来,只是问了问守在门口的人:“里面的人情况如何?”守卫回答没有问题,里面那人还昏迷着。看来她应该是确认情况来的。 那守卫回答完之后又问了个问题:“梦容姐姐,我们要守到什么时候呀,夫人这样做被大人知道了可怎么办?之前……” 那名唤梦容的打断了他:“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用我告诉你吗?夫人正在应付大人,稍后便来,好生守着。”说完便走了。 看来在她之前,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了。这座府邸有太多见不得人的秘密,这次是她失策了。不该如此莽撞便来了,没有点防备。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先离开。 裴羽认真地环视了一圈,锁定了一扇窗户,这个可以利用一下。现在门外面有守卫,以防打草惊蛇,还是不要和他们正面对上的好。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窗户旁,用巧力把它打开,之后一个闪身便跃了出去。着地后便快速掩藏入了一旁的树丛中,静观其变。 这些守卫可能是太过于信赖与那位夫人的药了,觉得裴羽不可能这么快恢复,于是非常之懈怠。这给了裴羽逃跑的好机会。随后她便在黑夜中,七绕八拐,避过守卫,寻找出路。 这座府邸果然是别有洞天,若是寻常的宅子想,她现在肯定已经出去了。但是现在,裴羽有点犯难了。她在这里耗费了许多时间,还是没有找到出路。 这府邸里面可谓处处都有守卫,她不敢轻易动手,不然会引来更多人的围攻。如果不是她还算是善于躲藏,可能早就被发现了。 继续找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头绪,裴羽干脆停了下来,想了一遍自己走过的路。这一想发现了不对劲。她似乎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没有走出这个圈过。 这一次,她再次走的时候,直接走向了之前遇到过多次的一间亮着灯的房间。这房间她之前碰到过几次,担心里面有什么人,于是便绕开了,但是现在想想,也许该进去看看。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几盏点着的烛火,和一排排的灵位。看来这里应该是间祠堂。她走进去把门关上,复又朝里面走了几步,一直到能看清那灵位上的字。 她在心里说了一句打扰,便仔细研究起那上面的字来。一连看了好几个都是先君,先父,先祖等字样。看到最角落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亡妻”的牌位。她仔细看了看那灵位,上面的姓氏是……田裴氏! 姓裴吗?难道是大姐?她即刻凑近仔细看了看。没看错,果然是姓裴。可是怎么会呢?不可能是她大姐的呀。李岸说过他半年前还见过裴琴大姐,当时裴大姐带着儿子在街上买东西。 不过,那还半年前的事情了。半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裴羽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便闪身躲到了灵台后面。因为有人来了,她听到了脚步声。这来的人似乎喝醉了,一进来便跪在了蒲团上,嘴里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后来中途站了起来,似乎是拿了一个牌位。拿完之后便继续跪在蒲团上,这次开始有了哭泣声。那男人一边哭着,一边说着自己的忏悔之意。听他的话似乎很是怀念某位亡者,到了失去对方之后才知道那人的好。 裴羽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外面这男的发什么疯。但她现在又不能冲出去,还是过会儿看看情况再说。她百无聊赖地听着外面那人继续诉说衷肠。那人说的尽是些悔不当初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正在犹豫要不还是出去给这男人来一下,让他昏过去,不然得听他絮絮不休到什么时候。她现在可是忙着逃跑呢!这么想着便迈开步子,准备有所行动。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那男人唤了一个名字:“阿琴,我对不起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 他唤了阿琴。刚刚牌位上有一个姓裴的女子。本来已经有六分怀疑那人是自己的大姐,这男的这一声,让裴羽的理智尽失。她直接冲出来,把那个男的拽了起来。 “我问你,你唤的这个人是不是姓裴,是不是?”裴羽厉声问着这个醉鬼。这男的看来应该是大姐的夫君了。 这个醉鬼似乎没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但倒是听见了裴羽的质问,他嗫嚅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阿琴姓裴。” 裴羽直接给那男的来了一拳,随后继续揪着他的衣领,闭了闭眼,艰难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醉鬼听到她这么问,直接放声大哭起来。裴羽不耐烦地喝道:“不许哭,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虽然不知道这醉鬼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从他的一番话中,裴羽不得不接受大姐去世的事实。按照他的说法,大姐是投湖自尽的,在大约五个月前…… 裴羽听完这醉鬼的话,直接一拳把他砸晕了。临走时还补了几脚。再听他废话下去,她可能会忍不住真的杀了他。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他说了许多曾经如何虐待大姐的事情。简直是禽兽! 出了这座祠堂,她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便再次隐入了夜色中。大概到了午夜时分,似乎是发现她跑了,于是守卫们被紧急聚到了一起,她趁着这个机会,从一堵无人防守的墙,纵身一跃,成功逃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无媒5 裴羽逃出去之后,便立即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她现在还不能回自己的府邸,不知道会不会有追踪。就这样走了一段路,她很不幸地发现自己的体力又开下降了。 那女人下的药不知道什么,居然会复发。这让她愈加后悔自己当时莽撞了。现在只希望能及时找到一处藏身之所了,不然被抓回去只是时间问题。 她走了一会儿,找到了一间寺庙,便躲了进去。她现在体力基本已经耗光了,所以只能停下来了。她尽量让自己的意识不要涣散得那么快,勉强打起精神来。 在一个角落坐定,用周围的布帛将自己掩藏住,她彻底没了力气,只能靠着墙。意识已经渐渐迷糊了,再过片刻估计又要昏过去了。 裴羽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国都各处的人,这里的大门大宅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呢。下一次,还是更加谨慎一些吧。至于这田府里的事情,她肯定是要调查清楚的。她的大姐怎么能这样就去了呢? 裴羽再一次失去了意识。这一次,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况。希望不会太糟糕。这是她最后的想法。 等到裴羽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间房间里。这房间还特别的熟悉。她环视了一圈,认出了这是自己昨天早上醒来的地方。也就是王琛的府邸…… 这一次王琛倒是没有现身,而是一个婢女走了进来。她见裴羽醒了,便对她说道:“裴将军,我家将军已经去上早朝了,让你不用担心,好好休息。”说完还把带来的吃食摆在了桌上,让裴羽享用。 裴羽到一旁的水盆中草草洗漱了一番,随后便坐下开始吃东西。她一边吃东西,一边思索现在的情况。王琛是怎么找到她的?她当时躲得地方比较隐蔽,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找到。 如果是一次两次,那就没什么好猜疑的了,但是这次数明显多得不正常了。她心里有一个猜想,难道王琛派了人守在她身边?可是他没有理由这样做。自己无权无势,他不需要花费心力来监察自己。那是为什么? 她猜到了王琛派人暗中监察她,但猜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也许有些问题还是直接问他来的比较快。东西吃完,她差不多也思虑完了。 那婢女把桌上的碗碟收拾干净,便自行下去了。裴羽本想出去走走,但是发现自己似乎走不出去呢,那婢女出去后把门锁了。而且,门口似乎还有把守的人。 裴羽也不着急,反而取了一本书架上的书,坐在考窗的椅子上,开始看起来。既然出不去,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等王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怡然看着书的裴羽。他顿时有番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人还真是让人拿她没办法。他咳了咳,示意看书入神的裴羽。 裴羽见他来了,便把书放回了原位。她有话想问王琛,王琛那样也像是有话要跟她说。两人坐在了椅子上。 裴羽率先发问,询问她他是不是派了人在自己周围。王琛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随后便把昨天后来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她。 昨天她昏过去后,守在她身边的暗卫便把她带回了王琛的府邸。至于之前裴羽被困在田府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出手相助呢?主要是他们不好动手,这田府里的守卫还真是不在少数。他们不好打草惊蛇。 后来见裴羽自己逃了出来后,他们便跟在她身边。其实他们也捏了一把汗,如果裴羽真的在田府出了什么事情,他们绝对难逃其咎。毕竟他们算是失职了。 王琛说完昨天的事,还顺带把田府的相关情况告诉了裴羽。昨天他连夜派人把田府调查了一番,得出的结果还真是惊人。 裴羽的大姐裴琴这些年在夫家过的总体还算过得去,但是这田介,也就是她的夫君,总是不时会毒打她,尤其是在外面受气之后。可每次打完又会万分抱歉,跟裴琴各种求的原谅。 田府本无那么大的权势。直到后来田介勾搭上了青楼女子万灵玉,这才慢慢发迹。这万灵玉与朝中诸位大人都有关系,尤其是王丞相。这个王琛没有具体说明。 后来万灵玉被田介赎了身,成为了田府的主母。这发生在裴琴死后一个月。裴琴的死存在诸多疑点,这个需要时间调查。但想来多半与万灵玉有关系。 王琛说完,便看着裴羽。 裴羽对他致了谢。除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王琛一下讲了这么多东西,她需要认真地捋捋,也就忘记了要问王琛为什么要在自己周围派人。 既然王琛已经回来了,她昨天的事情该解惑的也知道了,裴羽便起身和王琛告辞了。她现在需要回去让胡老头儿给自己看看,她昨天中的那药怎么根除。她现在觉得自己又有一点晕眩了。王琛没有拦着,让她回了。 撑到回去之后,便立即找到胡老头儿说了自己的症状。胡老头儿听她说完眉头紧皱。这怎么听上去不像是中毒,反而像是中蛊了。他还没来得及研究出来,裴羽便又失去了意识。 经过胡老头儿和小杨的一番查阅,总算是在一本医书上找到了与裴羽的症状相同的病例。她中的还真是一味蛊毒。只不过这蛊毒本身对身体无害,只是会让人失去体力,失去意识。 如果长时间不解蛊的话,将会长睡不醒,到那时候就相当于活死人了。而这解蛊的方法可以说是很简单,可是对裴羽来说又很难。因为需要与人交欢。这下蛊之人还真是……用心明显啊。 胡老头儿才不会让裴羽用这种方法,把那医书丢在一旁,他开始找其他医书,寻找方法。这一找,到裴羽再次醒来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 裴羽醒了之后便问胡老头儿可有解法。胡老头儿嗫嚅了半天,说道有是有的,只不过不好操作。后来看着裴羽那略有点疑惑的表情,直接明说了…… 他一说完,裴羽直接愣住了。与人合欢?这还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她想起了点什么,便问胡老头儿可否让这蛊暂时休眠。 胡老头儿想了想,说是可以,但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说到这胡老头儿也觉得,为今之计可能只能这样了。他当即便拿来银针,开始为裴羽施针。这办法其实也就是封住裴羽的一些经脉,那蛊毒就无法获取养分,会自行休眠。 只是,这封住经脉,对裴羽本身来说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封完经脉,裴羽接下来就不能轻易动用武力了。不然会危机性命。 一番施针,胡老头儿已是满头大汗。他嘱托裴羽千万注意,随后便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他可是老人家,这一番动作,耗心耗神,需要休息。 裴羽静坐了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在之前失去意识的时候已经睡够了,现在要仔细想一些事情。只是她没思虑多久,便听到管家来报,北国的柳月公主在门外请见。现在已经迎到大厅了。 柳月来了,她只得出门相迎。想来柳月应该是痊愈了,只是不知道她此行所为何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无媒6 裴羽到了大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席青衣的柳月。不似往常那班盛装打扮,这样的她多了几分楚楚之美。当然,这是在旁人看来,不是裴羽的想法。 裴羽看的是柳月的面容。从脸色上看来,柳月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飞速观察了一番后,便把头低下,恭敬地行了礼仪。她还是不确定柳月此行是为了什么。 行完礼,柳月便笑着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裴羽依言坐下。待她坐定,柳月便开始说出了自己的此行的目的:“阿羽,我来这国都已数日,一直在病榻,没有机会四处看看,不知你可否陪我一游?” 裴羽略加思索,回复道:“公主,您大病初愈,最好不要急于出行。”柳月点了点头,说道:“那明日我入宫见完你南国的皇帝,后天你便带我出行,可好?” 裴羽没理由反对,便点头答应了。 见她点头,柳月由衷地笑了笑。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待送走柳月,裴羽便继续回自己的房间神思去了。这回思考的问题增加了一个柳月。她真的不懂柳月如今这做法是出于什么目的。 说是恨的话不太像,说是爱的话裴羽觉得太过于费解了。她和王琛之前那出,还有柳月那次声嘶力竭的指责,想来应该是对给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画下了句号的。可现在的苗头不太对劲。 至于那些关于田府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王琛的讲述后,她捋的倒是差不多了。大姐的死因她会暗中调查。还有,裴父的死因她也会调查。这都需要在暗中慢慢进行。这国都里的权势错综复杂,真不能轻举妄动了。 第二天,柳月果然盛装进宫见了皇帝,北国使者也一同前往。一番外交辞令,场面好不热闹。这场宴饮结束后,裴羽便正式开始了自己的陪行任务。 她陪着柳月逛遍了整个国都,带着柳月尝遍了国都的各种美味吃食,自然也看了各种奇珍异宝。 期间也带着柳月去了相国寺,那次去的时候还看到了赵母。只是,行人匆匆,只看到一眼便再没有看到。裴羽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在随行这段时间,倒是再见到过李岸一次。李岸如今也很繁忙,云太医给他分配了各种任务。那次会面裴羽没有对他说大姐裴琴的事情。她感谢李岸曾寄予了大姐诸多帮助,至于她的噩耗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徒添忧伤而已。等真相水落石出了再道明吧。 她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陪着柳月逛遍了国都。逛完国都之后,便陪着柳月进入了一家学堂学习。柳月对南国的各种文化典籍似乎很有兴趣,尤其是关于女德女训方面的。于是南国天子便特地清出了一间皇家学堂,专供柳月学习。裴羽是陪读。 这个安排其实有点可笑的。以裴羽的“男子”身份来说,她不应该听这种课。但是柳月坚决要求,那她只能顺从。这女德女训怎么听都是对女子的各种束缚,裴羽实在不懂柳月为何会感兴趣。 如果说以前她对于南国的女子是同情的话,那现在可能到了怜悯的程度了。她本身就不是传统的女子,这一生估计也成为不了符合三从四德要求的女子了。而更多的女子却是在这些要求要这样过完一生的。何其悲哀。 每次陪着柳月听学的时候,裴羽都是有听没听的。对于学究讲的那些东西,她不敢苟同,只当听过便罢了。这个时候她特别苦恼自己这好记性,不想记的东西,无论她愿意与否,都一一记下了…… 更让她苦恼的是,到了理论的知识讲完之后,那学究让柳月开始实际操作。而柳月练习的对象,自然就成了裴羽。有很多亲密事情,比如帮忙捏肩捶背之类的,这个对着她一个外人操作真的没问题吗? 她一开始便坚决拒绝,但是那学究置若罔闻,让柳月直接大胆的上手练习。柳月一开始似乎也有点羞涩,但是过了一阵也就彻底放开了。开始练习着这样那样的事情。 裴羽很是怀疑自己一开始就不该陪着来听这课,很明显她是为着这最后的练习阶段才存在的。真的是…… 好不容易这学习总算是落下了一个帷幕。裴羽求之不得地送走了那位学究。只是那学究走之前的话十分的莫名其妙,他说:“裴将军,您的运气真好。” 她的运气好吗?何以见得。要是运气好,何苦到现在这地步。这个位置,这个地方,终是不适合她的存在。自回到这国都,她便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事情,不曾与那些大臣亲近,可谓是自成一派。 但也许是王琛的缘故,她这官当的也还算顺遂。至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其实也有的,只是被王琛挡住了而已。只是,对于王琛所做的一切,裴羽并不知晓。王琛不说,裴羽又不曾留心,她怎么会知道呢? 大姐的死因倒是调查出来了。确实是被万灵玉害死的,田介是帮凶。田介那人没等到她出手,自己反倒是因醉酒而摔死了。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不是善终。而万灵玉则投入了另一个大人的怀抱。 裴羽暂时没有想出要怎么对付万灵玉,所以一直也没有采取行动。而且,她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在陪着柳月,可谓是基本上每天都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这上面,而属于自己的只有睡觉时间。 不过,这些都暂时告了一段落了。现在,柳月已经逛遍了整个国都,也完成了自己的求学心愿,接下来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再过半个月,她就要回北国了。只要在那之前不再出现什么事情,那就没有什么麻烦了。 现在,送走这老学究后,裴羽又陪着柳月去天香楼吃了一顿晚饭。柳月自从知道裴羽喜欢这家的饭菜后,便基本上天天都会带着她来这里。这里的菜式基本上都被两人吃了一遍。 天香楼的菜式可是有几百种啊。倒不是说每天都备着这么多菜式,但只要客人提前预订,便会做出来,供人享用。 吃完饭,把柳月送回府邸,裴羽便回了自己的府邸。她今天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明天要不把早起晨练先放在一旁吧。在回去的路上,裴羽这样想到。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无媒7 第二天一早,裴羽便习惯性地按照以往的时间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她有一瞬的晃神,坐起来想了一会儿,便又躺了回去。果然是忙惯了,忽然歇下来还有点不适应。 这两个月来基本上天天都是忙着的。虽然不用天天去上早朝,到后来甚至都不用去上朝了,但光是负责柳月出行的相关事宜就够忙的了。现在终于告一段落了。她重重地躺回了床上。 可是还没来得及再次睡过去,其实也不可能真的睡过去,毕竟睡不着,只是闭眼假寐养神罢了。门外便传来了下人的声音:“将军,王大将军派人来报,吩咐您前去他府里,有要事相商。” 汇报完,见裴羽没有反应,便又试着唤了裴羽一次。裴羽应了一声知道了,那人便下去了。她好不容易清闲一天,王琛找她所为何事? 不过话说,自从上次从王琛的府邸回来之后,除了在朝堂上碰到过几次,其余时候倒是再没有碰到过他。这个对于裴羽来说无所谓,反正她没有感觉到什么。 但是对于王琛来说,这两个月分外的煎熬。每天跟在裴羽身边的暗卫传来的消息,详细记录着这一天裴羽带着柳月去了哪里,吃了什么,连柳月碰到过裴羽几次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每次看到这些记录,王琛都觉得自己头上的青筋隐隐地暴起了。从这些一字一句的记录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柳月明显对裴羽余情未了,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然而,令他气愤的是,裴羽这人真的是榆木到极点了,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每天照常出现,带柳月出去。后来甚至伴读。她这守卫真是尽心尽力。 虽然知道她是因为任务在身,不得不这样做。可是,有时候还是看不惯她的一些无作为。拿简单的事情来说柳月每次给她喂吃的时候,她就不会避开吗?为什么不避开! 他倒是一直想找裴羽谈谈,但是苦于没有机会。他自己忙的很,裴羽又被柳月缠得紧,他想给她写个书信都不实际。有些事,当面谈总比在信里说的更为清楚。但倒是一直有往她那送各种东西,毕竟他们可是有“关系”的。 所以好不容易拖到裴羽结束了伴读任务,他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于是一早便派人送去了命令,让裴羽来见他。裴羽一定会来,毕竟他的官衔在她之上。所以他下朝后便一直在府中坐等。 裴羽没有其他理由借口推辞,而且觉得王琛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便到了王琛的府邸。 王琛见到裴羽的第一感觉是:怎么瘦了这么多。他示意裴羽坐下,给她到了杯茶。裴羽依令坐下,喝了口茶。喝完把杯子放下,等着王琛说话。 王琛倒是先把自己的最向问的事暂时放在了一边,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你怎么又瘦了? 根据暗卫的汇报,裴羽每天虽忙碌,但也不至于消瘦成这副样子。这很奇怪。 裴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自己瘦了吗?试着用左手环住右手手腕,好像是瘦了一圈。不过这个也可以理解。毕竟不能动用武力,做各种事情太消耗体力了。而基本上每天又在奔波,需要付出的精力太大了。 最主要的是,保护柳月这段时间遇到过几次暗杀,当时只能靠巧力和对方抗衡。虽险胜过,但也受过伤。这个多发生在她房间里,所以王琛的暗卫不太清楚。 她抬头对王琛说道:“可能是最近过于奔波,无碍。不知将军找我来所为何事?”她主动问出了这个问题。 本来是想指责她一下的。但是看着她那瘦了一圈的脸,他只是说了句:“你可感觉到,柳月对你并没有彻底死心?” 裴羽点了点头。她可是亲身陪在柳月身边的,怎么可能没有感觉。但只能每次尽量忽视,当作没看到,也装出一副没感受到什么异样的样子。 王琛见她点头,总算是放了一点点心,不是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就好。他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裴羽是非常之苦恼的。她真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很显然,她和王琛之前用的那个办法没有什么用,不然如今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现在只能希望柳月的归期赶紧到来,柳月回到北国去,这可能是对她来说才是最为安全的。但是,从现在到她离开这段时间,还是存在太多变数。 裴羽只得摇了摇头。 王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眉,他换了话题,对裴羽说道:“你可曾调查出令尊去世的一些线索?”他知道再问柳月的问题也得不到结论,还是自己再思索。 对于裴大将军去世的事情,裴羽一直在暗中调查。她特地请求王琛不要插手这件事。虽然她知道,如何有了王琛的帮忙,事情会轻松很多,真相也能更快查出,可是她还是更愿意自己查出真相。 裴大将军留下的家书,她已经看到过了。从那书信中,她知道了裴大将军对自己的殷切希望,也得知了他对自己的失望…… 她看完之后思绪相当复杂,裴府她是不会回去了。她现在的位置太危险,如果和裴府有太多牵扯,以后如果她出事的话终也会牵连到裴府。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回去的意义在哪。 现在所能做的,只有调查清楚裴父的真正的死因。如此也算是告慰他的在天之灵。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在一些暗中进行的调查中,倒是找到了不少线索。可以肯定这幕后的黑手必然是高官显爵者,此人权势很大。但是具体是朝中那位大臣还需要时间调查。 既然还没有得出结果,裴羽便没有细说,只是笼统地告诉王琛自己已经有眉目了。王琛听完点了点头,又和裴羽聊了其它的一些事情。 王琛目送着裴羽离开后,召集了一位暗卫进来。经过一番询问,确实没有发现裴羽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加上有胡老头儿在她身边,便暂时把这事放下了。 裴羽离开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刚才和王琛交谈的时候她想起了一件事:之前那些战亡士兵的家书,她还没有送到他们的家属手里。她果然是忙昏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匆匆解决完午饭,她便叫管家准备了马车。叫上一个车夫随行,她便出发去送这些家书和遗物了。虽然可以由他人代劳,但还是自己亲自做为好,这是她的承诺……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无媒8 裴羽按照名录,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把手中所有的家书和遗物都送到了家属的手中。之前朝廷已经对战亡士兵的家属进行了抚恤,这也算是朝廷做的还有人性的一件事。 送完所有的东西后,裴羽筋疲力竭地坐在马车中,任由车夫把她四处带着乱逛。之前车夫询问可否要回府,她拒绝了,让他随便驾着马车,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就是暂时不要回国都。车夫便把她带到了城郊的一个湖边。 到了湖边,裴羽下了马车,沿着湖畔漫步着。到现在,那些家属们的各种声音还充斥在她耳边。她觉得心力交瘁,因而不想立刻回到那座繁华的铁笼中去。 给那些家属们送去家书和遗物的时候,大部分家属都是带着满心的哀恸收下的,也有很多人对她表示感谢。但,也有些许家属情绪比较激动。 其中,不乏破口大骂之人。骂整个朝廷的无作为,让士兵们枉死。骂裴羽统率无能,让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夫君,战死沙场。更有甚者,直接拿扫帚把裴羽轰走了…… 其实对于这样的对待,裴羽反而觉得心安。之前那些人对她的感谢,她受之有愧。那些骂她的人,骂得确实很有道理。至于那些驱打,她甘然受之。最后还是马夫看不下去了,把她拉走了。 送最后一封家书的时候,接收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些东西。对裴羽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感谢,便转身进屋了。 到现在,闭上眼,她似乎还能看到那老者走今屋子时的蹒跚和周身带着的无限的哀戚。也许,他不久才送走了自己的老伴。他现在只剩自己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正如他走向的那座老屋一样,在风霜慢慢剥蚀,最后成为尘土,成为随风飘散的尘埃。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在这静寂之地,显得格外哀婉。裴羽睁开了眼,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位泛舟湖上的男子,他此刻正吹着竹萧。 想来也是一位性情中人了。他的萧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诉不尽哀怨情愁,道不完人生百味。迎着从湖中心吹来的微风,裴羽静立,聆听那人一曲又一曲的吹奏。 后来,寒风乍起,吹皱了满湖的水。车夫寻来,请求返程。这天气,恐怕要下雨了。在冬天来临前,总还是有那么几场大雨的。裴羽点头,跟着他走了。 在临上马车前,她转过身看了一眼湖中那位停下吹箫,静立在船头的人。那人似乎也望向了她。她对着他稽首,道了一声珍重,随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终究现在还是要回国都。她想,等柳月回了北国,她便请求调离国都。她还没有服完兵役,离开这里是最好的方法。 近来,她也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她如今的位置是因着柳月才得来的。本就有名无实,这样占着也没有多大意义。只是,似乎柳月并没有那么轻易就回北国去。 刚回到国都的府邸,果然下起了大雨。裴羽径自去找了胡老头儿,算是日常的请安,告诉他自己回来了。只不过去的时候没看到胡老头儿,守卫的人说胡老头儿出去串门了,具体去了哪不知。 裴羽摇了摇头,还是胡老头儿日子过得自在。只是略微有点担心他的老寒腿在这种天气发作,希望他在外能顾好自己。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只是不知他去了哪,只能等他自己回来了。 这两天舟车劳顿,裴羽觉得疲倦得很。吩咐管家如果胡老头儿回来了,一定第一时间来告知她,之后便回房休息了。 她这要一睡便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色大明,不禁有点怔仲,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沉。想起管家似乎一直没有来报告胡老头儿的消息,难道老头儿一夜未归? 草草洗漱完,她便去胡老头儿的房间确认。去的时候看到了小杨。昨天胡老头儿是带着小杨去的。当即便问了他胡老头儿去哪儿了。 结果惹来小杨一阵抱怨。原来胡老头儿是去找自己的老友了。他老人家一直在府中呆着无聊的很,便想去找老友叙叙旧,拉拉家常什么的。小杨自得随行。 他们去的原是云太医的医馆。云太医在外有自己的医馆,给百姓看病。不过一天只看三十人,除非有紧急情况,危及性命,不然不会增加就诊名额。结果胡老头儿一去就和云太医吵了起来。 胡老头儿嘲笑云太医居然沦落到给百姓看病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云太医似乎也和胡老头儿不对盘,平时一个多么慈祥温和的老人家,也当即和胡老头儿吵了起来。云太医嘲笑胡老头儿医术大不如前了,都不敢给人看病。 于是乎,胡老头儿为了证明自己,便也开始给人看病。两人似乎暗中较劲,一直坚持着给百姓看病。后来甚至变成了免费看病,只需付药钱即可。此等好事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前来看病的人挤满了云太医的医馆。这可忙坏了小杨,他需要帮着抓药。 一直到小杨回来拿胡老头儿的工具,两人还在较劲。只不过不是给人看病,而是比拼各种医术。老人家还是需要休息的,也不可能一晚上都给人看病。胡老头儿昨晚就留宿在医馆了,一早起来,比拼继续。 裴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和小杨一起到了云太医的医馆。到了发现这两位老人家的兴致还真是高涨,眼下正在比试谁识记的药方多,需要说出药方的具体药材,用量及疗效。 裴羽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吭声了,于是示意小杨,两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角落里看戏。啊呸,不对,是学习,这可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两人你来我往,丝毫不属于对方,一时难分胜负。直到胡老头儿说完了一副药方,云太医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对胡老头儿说道:“老家伙,你输了,那个白术怎么能这样用!”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对胡老头儿说道:“哎呀,老家伙,裴羽是不是你教的,这个错误的用法明显就是你教的。” 胡老头儿听到云太医提起了裴羽,便说:“怎的,阿羽是我徒儿,有什么问题?你怎么认识她?” 云太医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老家伙,你可真是误人子弟,这么好一个苗子,怎么落到你手里了。”说完还送了胡老头儿一个十分痛心的表情。 这下胡老头儿不干了,开始和云太医理论起来。云太医自然要反驳,两人忘记了之前的比试,争论的话题变成了裴羽。 裴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来。她和小杨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无奈的意味。 裴羽想,不知道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不过,貌似来不及了。因为被发现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风无媒9 最先发现裴羽的是云太医。他眼尖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裴羽,喜出望外地说道:“呀,阿羽,你什么时候来的。正好,上次你跟我讨论过白术的用法,我们最后讨论的正确用法是什么,你说说看。” 他这问题一抛出,胡老头儿也偏过身盯着她,看她怎么回答。他倒要看看,阿羽会站在哪一方。 裴羽扶了扶额,对着小杨使了个眼色。小杨看明白了其中求救的意味,可是他也没辙啊。只得回了裴羽一个抱歉的眼神。 虽然她这边一直没有给出答案,但那边那针锋相对的两人却出奇的一致,坐等着她的答案,也不催她或是怎样,全看裴羽怎么回答了。 裴羽想了想,抬起了头,对胡老头儿说道:“老头儿,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寻你来了。” 胡老头儿一听裴羽身体不适,跟云太医的较量什么的当即就抛到了脑后,他立即站了起来,对裴羽微训道:“你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还到处跑!傻坐着干做什么,过来我给你看看!” 裴羽并不是乱扯了个借口,以此来止息这场较量,她是真的感到了不适。本来想回去再跟胡老头儿说明的,但似乎现在说出来比较好。 云太医见胡老头儿如此紧张,便知肯定有什么情况。而且,他对裴羽还算得上是比较欣赏的,也不愿意看到她有什么事情。于是也站了起来,凑过来看情况。 胡老头儿给裴羽切完脉,面色更加凝重了。他看着裴羽,这次倒是没有再训斥了,而是心疼地说:“你近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虽然是个问句,但是以陈述的语气说出来的。 裴羽点了点头。 胡老头儿把搭在她脉上的手撤下来,随后继续说道:“我之前说过,你不可以用武的,你怎么不听呢?”这次带了些许指责的意味,不过还是担忧更多。 裴羽无奈地扯了个微笑,不知道该对胡老头儿说什么。 胡老头儿睨了她遗憾,状似生气地说道:“别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跟我回去,我再想办法。” 云太医拦下了胡老头儿。他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裴羽到底是得了什么重病,心里也有点担心。于是便拦下胡老头儿,问道:“老家伙,阿羽怎么了?” 胡老头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裴羽,想到还是越少人知道为好,于是说道:“老家伙操心那么多干嘛,我的徒弟我还能害了她不成,没什么大事。” 这话别说云太医不信,胡老头儿自己都不信。这下真的有大事了,颇有点棘手。但是云太医也没有多问,只说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一定要说,他定会倾力相助的。 胡老头儿点了点头,便带着裴羽和小杨一起回了。 回去之后,胡老头儿给裴羽开了一副方子,让她先睡个一天一夜,养足精神。因为裴羽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内里亏损。 加上之前受过几次偷袭,虽然已经很注意了,但多少还是有受影响。而且去送家书的时候,心情也有一定的波动……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导致她体内的蛊毒隐隐有提前发作的征兆。 现在,让裴羽先养精蓄锐,是为了下一步的治疗。为今之计,也许只能再施一次银针。这是,这一次比上一次要付出更多的精力。而且,这对裴羽本身的来说,无异于又加重了一层伤害。 在裴羽服药睡过去之前,胡老头儿已经把再次施针所会带来的副作用和裴羽说明了。裴羽略加思索,点头答应了。其实,也不过是以后生育受影响罢了,她可以接受的。这一生,大抵注定一个人孑然到老了,对于儿孙绕膝,她并没有多大的期待。 喝完药,裴羽便昏睡了过去。她昏过去之后,胡老头儿便立即叫来小杨,两人又到了书房,开始翻找各种古籍。其实胡老头儿还是有点私心的,他不想裴羽承受那样巨大的伤害。 胡老头儿一直知道,裴羽是一个孤独的人。所以他更不愿意看到,待他百年后,她身边连一个陪着的人都没有。他想为裴羽留下一些可能。 可是,把之前翻过一遍的书重新翻了一遍,把那些犄角旮旯里的书都找出来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可用的办法。 后来他甚至到了云太医的医馆,开始翻他那里的医书。云太医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随他去了。他在一旁看着这两人找的辛苦,便问胡老头儿要不要帮忙。 胡老头儿斟酌了片刻,便说道:“也好,老家伙,帮忙找关于蛊毒方面的记载,尤其是会引起昏迷症状的。”随后云太医也一起加入了其中。 只是,一直到暮色四合,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医书,三人都没有找到有效的用法。 胡老头儿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旁坐着云太医。云太医见老友如此,担心地问道:“老伙计,阿羽到底怎么了?” 胡老头儿歪头看了看他,便把裴羽中蛊毒一事和他说了。他现在有些不甘,也有些不忍,担心,各种情绪加在一起,让他想找个人倾诉一番。 听完胡老头儿的讲述,云太医说道:“老家伙,不是有一个伤害最小的办法摆在眼前嘛。” 胡老头儿看了看他,问道:“什么办法,我怎么不知道?” 云太医笑了笑,说道:“你知道的,只是忽略了。你想想,阿羽为什么会中蛊毒?” 他这么一提醒,胡老头儿想起来了。只是,那个方法阿羽肯定不愿意接受。她既然已经选择了施针这个办法,怎么可能会接受呢?可是,这个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云太医看出来胡老头儿的犹豫,于是建议道:“你若是担心找不到合适的女子,我可以帮忙。” 胡老头儿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说道:“不是,是阿羽不愿意用那个办法。而且,她需要的……”他顿了顿,看了看老友,继续说道:“她需要的男子。” 对于云太医,胡老头儿还是信得过的。他们师出同门,认识了几十年了。虽然经常较劲,但那份情谊是毋庸置疑的。 他这么一说,云太医反而有点疑惑了,看着胡老头儿一脸正经的样,他猛地明白了。阿羽,原来是个女子嘛……也难怪,不愿意用那个办法。他之前还略有疑惑,现在彻底明白过来了。 那这就难办了。女子的声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啊,不可如此轻率。而且,连云太医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能配得上拥有那样一个非同一般的女子。 思来想去,看来还是只有施针这条路可以走了。云太医拍了拍胡老头儿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知道老友的担心。胡老头儿看了看他,说了句“走了”,便离开了医馆。 第一百四十章 风无媒10 胡老头儿回去的路上情绪相当之低落,随行的小杨以为他是在担心裴羽,便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不过他这宽慰的话反而适得其反,胡老头儿的情绪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低沉了。 到最后小杨只得弱弱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他的用意是好的,只是有些情况他不知晓,所以有些宽慰的话反而惹得胡老头儿更加担心了…… 回到住处后,胡老头儿便去看了裴羽。她此时还在昏睡中,要到明天中午才会醒过来。胡老头儿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再三思虑,还是觉得这针施不得。之前那次已经施针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次施针,对裴羽的伤害太大了。也怪他之前没有考虑清楚,就这样答应了她。 要是,要是真的用那个办法,阿羽会不会怪他。胡老头儿很是纠结。他不愿意看到裴羽将来后悔今日的决定,可是他又知道她不会同意的。思虑再三,还是得不出决断。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胡老头儿思绪被打断,没好气地说了个“进”。那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王琛。 他收到暗卫的消息,裴羽自回府后,一直都待在房中,没有现身过,不免有点担心,所以把手中紧急的公务处理完后亲自来看看。 见屋内灯亮着,便敲了敲门。没想到敲完门听到的是胡老头儿的声音,这下更加担心裴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进来后看到的便是坐着的胡老头儿和躺在一旁的裴羽。 他出声问道:“老头儿,这是什么情况?阿羽怎么了?”他从敲门到现在,裴羽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异常了。 胡老头儿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反正已经这样了,他现在心烦的不行,也不在乎那么多了,于是把裴羽中蛊毒的事和现在的情况对他明说了。 王琛听完第一个想法是:裴羽中蛊毒这事他怎么会没有发现!第二个想法是懊悔,自己居然现在才知道。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急忙问胡老头儿可有救治的方法。 胡老头儿回道有的,只不过对裴羽的身体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王琛想了想,再次问道:“那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怎么会没有呢?” 胡老头儿顿了顿,说道:“办法是有的,只是……” 王琛急道:“什么办法,为什么不用?” 胡老头儿没好气地说道:“要用早用了,能拖到现在嘛!只是阿羽不愿意啊。” 这次轮到王琛愣怔了,他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胡老头儿告诉了他。 王琛这下更加怔仲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办法。看了看床上的裴羽,他无奈地想到,是啊,她怎么可能会同意呢。她甚至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不知道…… 他艰难地开口问道:“老头儿,这个办法能彻底祛除那蛊毒吗?会不会带来其他伤害。” 胡老头儿回答道:“应该是可以的,至于伤害不会比施针带来的后果大。” 得到胡老头儿的保证后,王琛松了一口气。他对着胡老头儿说道:“老头儿,你让我试试。” 胡老头儿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出言反对:“不行,你怎么行。阿羽不会同意的,而且,你…你不会是……” 王琛接过他的话:“老头儿,你不会也没看出我对她的心意吧。她迟钝,这么你也迟钝呢。” 胡老头儿沉默了。现在这么一想,这一路来,他确实亲眼看到了很多,但不愿意深想,也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只是以为是在做戏给柳月看。 可是,现在回想起王小子每次看阿羽的眼神,真的不一般。那明显,明显带着看思慕之人的深情。他居然没意识到,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你小子,藏的这么深,谁能看出来。可是,我担心阿羽不会同意的,你了解她的。” 王琛说道:“老头儿,你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而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确实,与其便宜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小子,王琛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胡老头儿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的感觉,那感觉就像他悉心栽培的药材被野鸟吃了,实在是不甘。但为今之计似乎也只能这样。 他看了看王琛,郑重地说道:“王小子,你应该知道阿羽不愿意的,她要是醒着肯定不会同意……你要想好她醒来之后该怎么办。也许我老人家都会被她赶走。”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真的要用那个办法,那么今晚是最佳时机。不然等裴羽醒了之后她肯定不会答应。只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做了的话,不知道她得知后会怎么对待这两个“始作俑者”。 王琛想了想,对胡老头儿说道:“老头儿,阿羽要是不收留你的话,还有我呢,你放心。” “我不是担心自己,是阿羽。唉,这孩子,怎么总是碰到这种事情。”胡老头儿摇了摇头。最后,似乎是下定决心了,他看了看王琛,起身走了出去,顺带把门带上了。 胡老头儿走后,王琛不由得扯了个苦笑的表情。其实他知道胡老头儿的担心。可是,他和胡老头儿一样,不希望她受到那样的伤害。这可是他心爱的姑娘啊。 这么想到,不由得有点自责。自己还是没有保护好她,就在他的庇护下,她还是中了毒。看来要审视一下那些暗卫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了。这个,以后再跟他们算账。 现在,他要做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也是…第一次,没有经验。虽然刚刚宽慰胡老头儿,但他自己其实还是有点担心,阿羽醒来之后发现……会怎么对他。 想了想最坏的结果,要么是与他刀剑相对,要么是从此不再见他,要么是……要么是什么呢,他多少有点不确定。但至少,她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他相信,她不会寻短见的,她会好好活下去的。 站在床边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他下定了决心。如果对象是她,他甘之如饴,无论最后将会迎来什么结果。 一个掌风,他把那盏亮着的灯熄灭了…… ------题外话------ 接下来省略五百字……这个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一笔带过了吧ヽ(≧Д≦)ノ 第一百四十一章 花自飘零1 裴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梦里,一直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对她说着些什么。她想听清楚,但又听得不是那么真切。她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是睁不开。 后来似乎有人牵起了她的手,把她带到了一叶小船上。那小船初时静静漂流,随风而行。可不知何时起,狂风乍起,小舟失去了控制,不知被刮向了何方。 而她看不见,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听水花击打舟身的声音。一阵喧嚣,不知何时才恢复了宁静。而她已然失去了意识。不知是在何方,也不知这到底是梦呢,还是现实。 直到有一束光,照到了她的眼睛。那光越来越耀眼,让她不得不试着睁开眼,一探究竟。原来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她的脸上。她醒了。 裴羽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那缕缕阳光。眼下已是冬季,这样的阳光其实没有多少光亮,也没有多少温度,只不过总是能给看到它的人一些慰藉。 等看完那窗外的冬景,她才回过神来,也彻底清醒了过来。这样一来,苏醒了的感觉神经,便意识到了一些被忽略的感觉。比如,身体的某些异样。 记得昨天和胡老头儿约定过,醒来后便给她施针。胡老头儿总不至于在她睡着时就给她施针了。只是现在这感觉,不对劲。她没有经历过人事,不知道现在这种感觉是为何。 她收回之前望着窗外的视线,开始思索现在是什么情况。之后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微微掀开了盖着的被子。这一掀开,似乎也没什么异样,衣衫完整。 只是,她注意到了,这衣带的绑法和她昏睡过去之前的绑法不一样了。心下生疑,她准备起身,一探究竟。只是,这一动,便牵扯到了某处。 她猛地把盖着的被子完全掀开了。挣扎着坐了起来,这一起身,便看到了床单上那一抹可疑的红。现在这情景,她如果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就不是她了。 脑中似乎有一根弦断了。怎么会,胡老头儿昨天明明答应了她,怎么会呢?那又是谁呢…… 她这厢正抱着双腿陷入了混乱,那厢边便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裴羽没有注意到那人,她现在很混乱,不明白哪一步出了问题。 王琛一进来便见裴羽这般,心中顿觉不妙。连忙放下手中端着的吃食,走到床边抱住了她。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用双手环住了裴羽。 半晌,裴羽回过神来。她没有抬头,只是以微弱的声音问道:“昨夜是不是你……” 王琛答道:“是我。” 裴羽顿了顿,似乎在积攒问下一个问题的勇气:“是胡老头儿让你这么做的?” 王琛连忙说道:“不是,是我自己要的…与胡老头儿没有关系。” 裴羽这次把头抬了起来:“你…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声音有些许颤抖。 王琛放开了抱着她的手,改为抓着她:“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这一路,不只是做戏给柳月看。我…我是真的心悦于你。” 他这话一说完,裴羽更加混乱了。什么叫做心悦于她?这又是什么托词?还是什么事后借口?她不确定了,她还能确定什么呢? 她抽出自己的手,对着王琛说道:“你出去。”她的脸上只有决然。 王琛知道现在裴羽最不想见到的,可能就是他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出现在了她面前。他既然已经做了,便会承担后果。与其让裴羽一直猜测到底是谁占有了她,不如主动站出来。他本就愿意对她负责的。 听完裴羽的话,他没有再固执,真的退到了门外,出去时还把门关上了。只是,他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了门口。 虽然是在门外,但有些话他还是想告诉裴羽。也许不说,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便在门外自言自语地说着和裴羽的第一次见面,在军营的再次重逢……那些与裴羽一起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 “阿羽,你可能不记得了,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相国寺后山的树林里。我那时似乎还打扰了你,你直接转身走人了。” “其实那天之后还看到了你,是在湖畔。当时看到你被几个人跟着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觉得这人怎么这么有趣呢。之后便处处留心你了。” “其实一开始只是单纯地对你感到好奇。好奇,这样一个不带烟火气息你到底是怎样的。现在想来,那时不该对你起莫名其妙的兴趣,直到后来越陷越深……” “阿羽,昨天的事我不后悔。施针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也许我也不是。只是,我……我不愿看到那这样伤害自己,那么这个错就由我来背。” “我会对你负责的。虽然你并不一定愿意,但我还是很期待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头看看,看看一直努力在走向你的我……” 门口王琛一直在说着些什么,而在屋内的裴羽虽然内心很混乱,即使多么不愿意,但还是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她未曾料到王琛竟对她存着这种心思。其实他说的也对,如果他不说,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只是,她不愿意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知道。她仍是保持着抱着自己双膝的姿势,把头深深埋入其中,让自己蜷成一团。她需要静静想想,需要时间平复一下。 其实她并没有因为失去那所谓的…而过分伤心难过,而是对于胡老头儿和王琛的做法感到难以接受。他们,在没有问过她的前提下,擅自做了决定,这让她很受伤。 而王琛的这番话让她更觉混乱。她知自己一向情感薄凉,或者说情感迟钝,对于真心待她好的人,她尚且能感受到。可对于这种情爱之事,她真的没有多大感觉。 而王琛无疑直接给她抛了一个重型炸弹,把她不愿意深想的一些事情直接扒了出来,还摆在了她眼前,让她正视。 也就是裴羽了,如果是一般女子,指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寻短见了。裴羽虽然现在思绪比较混乱,但理智还是尚存的。这可能也是她的悲哀了。 过了半晌,她从床上下来,穿戴完好,洗漱完,坐到桌边,开始吃王琛之前放着的食物。事到如今,她似还能如何。这件事,说到底终究是怨不得别人呵…… 第一百四十二章 花自飘零2 裴羽静静地吃完饭,吃完还把碗筷收好,放回了食盒内。吃完饭,发了会儿呆,不知道是该出去呢,还是怎样才好。 她知道王琛还在门口站着。虽然已经说服了自己,可是她还是没有看到他的勇气。往往道理都是很好懂的,可是真的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决心了,她推开门走了出去。终究她不是那背着壳的龟,不能一辈子缩在这屋子里,还是要出去的。而且,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推开门之后,果然便见到了站在门外的王琛。他背对着门站着,似乎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又似乎他一直便在这里站着,已经与脚下的土地扎根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王琛迟疑了一瞬,随后慢慢地转过身来。他和裴羽的视线交汇。他心中急切,想从裴羽的眼神中窥得一星半点她的心意。 可是裴羽的眼中,如无风时的湖面一般,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也许这其中已经蕴含了太多的情绪,只是,王琛看不懂。 也许连裴羽自己都不懂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她推开门,错开和王琛对上的视线,然后迈步走出了那间屋子。她无话可说。 她不说话,王琛则更加不敢轻易说话了。他现在摸不准裴羽对他是什么态度,还是不要说话为妙。于是,在裴羽绕过他走了之后,他便默默在她身后跟着。他还是有点担心…… 裴羽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只是不想在那间屋子里呆着。想着也许出来走走心情会有什么不一样,于是便出来了。又是一次漫无目的的乱逛,不知方向,不知道脚下的路通往何方。 一直到走累了,才停下来。停住脚的地方正好是相国寺的门口。不曾想到走到这里了啊。现在已经是日暮时分,香客寥寥无几。也难怪,现在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而且这城内的门禁颇严苛。 裴羽迈步走了进去。她想着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那便进来看看吧。她其实并不信奉这寺内供奉着的佛,只是想进来看看,也许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吧。 走到大殿之后,正对着的便是那座面带微笑的佛像。不知道曾有多少善男信女们,对着这佛像诉说着自己的各种爱恨情长,又寄托了多少自己的希望。 她默默走近那蒲团,跪在了那上面。她没有双手合十,也没有闭上眼,虔诚地祈祷。她只是睁着眼,看着头顶的那尊佛像。她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后来,她感到自己身旁的另一个蒲团上跪了另一个人。那似乎是一个妇人,从余光扫到的一些衣着来看。她没有看那妇人,可那妇人似乎是认识她的,眼神停留在了她身上。 感受到这眼神后,裴羽转头望向她。 这一望,便看到了阔别许久的赵母。想来上次看到的那个身影不是幻觉,真的是赵母啊。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着,没有任何动作。 终究望着裴羽的赵母还是流下了两行清泪。也许是那泪水太具有迷惑性,也许是因为赵母明显苍老的面容和那伛偻的身形,也许没有也许……裴羽伸出手,抱住了赵母。 落日的余晖洒在了大殿的一隅角落,也洒在了裴羽身后垂直的黄幡上。那佛像嘴角边带着的笑意似乎更加明显了。不知道,这佛像一直保持这样的表情,会不会觉得厌倦呢? 便这般静静地和赵母拥抱了一会。直到听到了脚步声,裴羽才放开了母亲。来人是住持,看到裴羽是行了一个佛家手印,之后便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赵母回过神来,对裴羽说道:“你跟我来。”之后便带着裴羽去了后院的禅房。 裴羽跟在她身后,进入了一间禅房。这禅房似乎一直是赵母在住着的,所以她一切动作都显得很自然、娴熟。她给裴羽倒了一杯清水,示意她坐下。待坐定之后,赵母仔细地打量其裴羽来。看了半晌,她问道:“你在战场上见过你父亲吗?” 裴羽点了点头。 赵母见她点头,便也点了点头,之后再无话可说。气氛一时有些许凝固。 裴羽打破了这岑寂,她主动问道:“裴府可一切安好?” 她这一问,似乎给了赵母说话的机会。接下来,赵母似找到可以倾述的人一般,把裴府的大小事情详细地和她一一说明。其实,如果不是裴羽,而是其他的任何人,问她这个问题,想必她也会这般滔滔不绝的。 这一年裴府倒是没有什么大事,至少对于赵母来说,没有什么大事。只要不危及到她的地位的,都不是大事。自从裴羽别贬到军营去之后,赵母的地位虽然一度受到了威胁,但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中间一度把家母的部分权力给了二房孙氏,只是那女人能力有限,所有这部分权力不久又回到了她手中。 其他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只是裴羽有一件事情很疑惑,赵母似乎并不为裴父的离去而伤心,她言语间反倒传达出些许轻松之意,如释重负一般。对于这个问题她不予置否。 说完裴府的事情后,赵母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你这是打算不回裴府了,是吗?” 裴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赵母是期待她回去呢,还是希望她永远不要回去,正当她在思虑的时候,赵母紧接着说道;“如果可以,你回来看看吧,你如今也算是身份显赫了,可以......” 原来是这样吗?她后面说的内容,裴羽没有再听下去。其实,时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即使有,也不会再这么短的时间产生多么大的变化。对于赵母,她此刻真真无话可说了。 “我暂时不会回去,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派人送口信。我能帮的,自会尽力。” 说完这段话,裴羽自觉也够了,便起身准备离开。赵母没有阻拦,只是目送她远去。作为母亲,她是如此的失败,确实没有权利拦下裴羽。但是她不后悔,她要好好活下去,活得比谁都好。女儿算什么,能为己用的,怎样都可以...... 裴羽出了相国寺之后,便看到了沐浴在最后一缕夕阳中的王琛。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绕开他径自走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花自飘零3 王琛便这样跟着她,走走停停。路过那就糖葫芦店的时候,他径自走进去买了两串。买完后又继续跟着裴羽。 等裴羽走到她的府邸门口时,他快步走上前去,把手中的糖葫芦塞到了她的手里,之后便离开了。眼下天色已晚,他该回去了。再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在一个拐弯处,召见了跟着裴羽的暗卫。他并没有对这几人废话些什么,只是吩咐他们不用再跟着裴羽了,会有其他人接替他们的任务,而他们即刻去北边边境,那里会有人告诉他们要做些什么。 这几个暗卫目送王琛远去,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看来,老大生气了,这是惩罚。不过这次确实是他们失职,老大已经手下留情了。不敢再做停留,他们即刻便动身。 那边走进府邸的裴羽,有点犯难,不知道手里这两根糖葫芦该怎么办。她自己是没有心情吃的,那还是送人吧。正好看到了小杨端着药材走过,便把糖葫芦送给了他。 小杨求之不得,他很喜欢吃这个,便欣然接下了。裴羽转过身,似有想到了什么,对小杨说道:“师哥,另一根给师父吧……”胡老头儿也爱吃这个。 小杨已经吃了一颗糖葫芦了,含糊地回道:“知道啦,你放心。”说完便继续迈着自己的步伐走了。 裴羽说完那句话后,有一瞬的怔愣。从醒来到现在,一直没有看到胡老头儿。不知道是胡老头儿躲着她,还是怎因为其它原因。但其实没碰到也好,她现在真不知道和胡老头儿说些什么。 胡老头儿这一次的做法真的太让她失望,也太让她伤心了。那感觉就像自己特别信任的人,从背后冷不防地给你来了致命的一刀。 但也没有想过要怎样,寄希望于时间吧,希望时间能冲淡一些东西。至少,让她自己冷静一点,这样她才能站在胡老头儿面前,正常如故。 难熬的一天总算是接近了尾声。裴羽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思索着什么。房间内的床铺已经被人收拾过了,想来又是王琛吩咐的。 王琛。裴羽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现在,四下安静,偶尔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对于他,裴羽有很多搞不懂的地方。她好像从来就没有搞懂这个人。 从前对这个人的做法感到疑惑,对他的为人感到疑惑,现在,对他的这份心意感到疑惑。她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对她抱有这种心意。更不明白,为什么回到国都后,事情都在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不知道,接下来这艘命运之轮会驶向何方。是否需要提前有所准备了,这样坐以待毙总不是回事。明天,又将是怎样的一天呢? 太阳照常东升西落,新的一天来的不会太迟。第二天一早,裴羽便穿戴好朝服。她已经许久没有去上朝了,之前被特许去送家书,现在已经处理好了,再不去总不是回事。 不知道其它三国的朝堂议事是这样一副场景,但想来总不会和南国的朝堂一般,议论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这是在平时,那么可想而知在战况紧急时,这样的朝堂又怎么能迅速做出正确的决策呢? 睽违了一月有余,再一次身临这朝堂,感觉跟之前没有任何不同。诸位大臣所探讨的事情还是那些,所计较的也还是那些蝇头微利。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这些大臣若是和街头市场的商人们讨起价来,谁能胜出。 又是站在大臣队列里,听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议事。其实想想那高位上的天子每天都要经历这么一遭,也是很不容易的。这么一想,这天子其实还算是有为的吧。 在议政的尾声,皇帝突然做了个动作,示意了身边的宦官。那宦官见状,便拿了一卷圣旨走到了中间。诸大臣见此都很好奇,不知道这圣旨要宣读什么事情。他们事先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宦官静立了一会儿,扫视了一圈下面的大臣。在扫到某处时,视线还特地停留了一会儿。只不过,被那视线停留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 这人正是裴羽。她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那位大臣的后脑勺发呆。她前面站的人不是王琛,具体是谁她也不知道。只是站得笔直时,视线习惯性的往前看着罢了。 那宦官清了清嗓子,一口气便把那圣旨给念完了。他的语速非常之快,前所未有,所以下面的大臣们听完这道圣旨,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赐婚,柳月,裴将军。 待众人反应过来,一片哗然,众人直定定地看着裴羽。 裴羽再一次错过了这道圣旨的内容。那宦官本就念的快,加上她又在走神,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回过神来时,十分诧异众人投过来的眼神。 那宦官见裴羽迟迟不走出来接圣旨,于是厉声说道:“裴将军,你要抗旨不成!” 如此清晰的指名道姓,裴羽要是再没有反应过来,那就是对天子的藐视了。见她终于走出来,天子不怒反而笑道:“看来裴将军是惊喜过度了。” 裴羽看着那高位上的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行完礼之后便一直双膝跪在地上,没有起来。气氛一时很微妙。怪就怪她确实没有听清楚这道圣旨说了些什么,若是一直不接下圣旨不妥,可若是接下更觉不妥。 这时本站在大臣队列中的王琛站了出来。他也不知道站出来后该怎么办,可是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走出来之后便跪在了裴羽身边。 高位上的天子见状,嘴边的笑容更加明显了。他在王琛开口前说道:“王将军莫不是也看上了这柳月公主?那可有好戏看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看王琛,眼神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浓厚。王琛到嘴边的话被他堵了回去。皇帝见他没有言语,甚是满意,于是再次说道:“裴将军,此次将柳月公主赐婚于你,事关两国的友好结盟。你还不接旨?” 裴羽抬起了头,她总算是明白这圣旨跟她有什么关系了。再不明白估计要被不明不白地卖了。她正欲出声,一旁的王琛拉了拉她的手。 王琛拉住她的手之后,对着皇帝说道:“陛下,这道圣旨,她……” “陛下,臣有事启奏。”他的话被没说完,被另一人打断了。说这话的是王丞相。 皇上看着忽然跳出来的王丞相,挑了挑眉。实属罕见呐,丞相最近一直都没有发过声,今天这一幕居然把他炸了出来。看来事情变得更加有趣了。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丞相可以启奏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花自飘零4 其实王丞相所要禀报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事关一名徇私舞弊的大臣的惩处而已。丞相的意思是询问一下皇帝,该如何惩罚这人。 皇上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丞相和吏部尚书定夺就可以了,不必问我。”王丞相领命后便退下,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经过王丞相这么一打扰,天子似乎觉得乏倦了,于是宣布退朝。他说完退朝便离开了,没给下面跪着的两人任何说话的机会。 天子已经走了,大臣们自然也要散去。不过在经过裴羽时,道贺的不在少数。至于那道圣旨,则由那宦官亲自递到了裴面前。 裴羽没有接过,反而是王琛接下了。宦官没有做声,只是行了个礼便下去了。王琛叹了口气,把裴羽拉了起来,随后便带着她往大殿外走去。 出了大殿,便看到了等在一旁的王丞相。王琛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他无话可说,不代表丞相无话可说,他怒目而视,盯着王琛拉着裴羽的手。 似乎时怒气积聚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出声训斥道:“逆子,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你面对的谁!你要为了这个人忤逆皇上不成。” 他这话让王琛陷入了深思,也让裴羽有了理由,挣脱了被王琛拉着的手。其实刚刚在朝堂上,天子已经对她格外宽容了,没有治她不敬之罪。 不敢想,如果她一直不接那圣旨,或者王琛最后说出了些什么,那么现在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可是,这道圣旨,她怎么接呢? 看着王丞相这副盛怒的样子,以及王琛这为难的样子,裴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其实王琛何苦呢?这趟混水,他本可以不必蹚的。 从王琛的手中抽出那道圣旨,裴羽对着两人行了一个礼,随后便径自走了。 王琛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王丞相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怒气没有丝毫减退,反而上涨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还是我的儿子吗?” 王琛这次终于正视了他,之前的苦笑变成了讥讽,他对着王丞相一字一句地说道:“很久之前就不是了。”随后便潇洒地走人了,不去理会身后传来的怒骂声。 王琛现在也觉得事情无比之头疼了。柳月这女子,还真是不可小觑,直接来了这么一招。之前在朝堂上,他本想以裴羽有龙阳之好为由,替她挡去这道圣旨。 但是现在想想,即使当时说了,不见得就有效。柳月私下不知和皇上密谋了些什么,这一次看来不会轻易罢手。如果刚刚说了,难堪的也只会是裴羽罢了。 可是,他能一下把所有的事情直接捅出来吗?答案是否定的,绝对的否定。他不能,也不可能说出来。现今的一切计较,不都是为了守住裴羽的女子身份嘛,如果说出来那绝对是直接置她于死地。他不可能会那么做。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似乎是走进了一团迷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怎么才能走出来呢?更为棘手是,看裴羽的态度,似乎并不想他插手。 但让他就这么干坐着也是不可能的。他需要做点什么,比如调查清楚柳月和皇上密谋了些什么,以及柳月这几日的动作。也怪他疏忽了,没多派几个人跟着她。 裴羽回到府邸后,便把那道圣旨丢在了书桌上。她觉得头疼得很,如今真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之前的预感果然实现了,柳月如今这一出让人始料未及,可仔细想想的话,也确实是像她会做的事情。 摊开那道圣旨,看着那上面的字眼,裴羽觉得无比可笑。永结同心?天赐佳缘?她倒是很好奇,这佳缘该怎么结。 如今真真是陷入了死胡同,想走出来不大容易。非有一番头破血流,才能破局不可。那破解之道,又在哪里呢? 她想了诸多办法,但没有一个是行得通的。那些办法,不是忤逆了皇威,就是把自己置于死地。其实忤逆了皇威,最后的结果想来也不会很好看。 她习惯性拿出了一本医书,开始抄写上面的药方。这是她养成的一个习惯,有事没事的时候,尤其是烦躁的时候,便抄一抄医书。 可是今天一连抄了两个时辰的医书,这烦躁丝毫未减。虽说没有加剧,但也没有得到疏解。最后所幸放下了毛笔,把医书丢到了一旁。医书落在的地方,正好是之前那道圣旨的旁边。 过了一会儿,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裴羽无精打采地说了句“请进”。听到了推开门的声音。裴羽没有抬头,也听出来者是谁了。胡老头儿的脚步声,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她也没有甩脸色或是怎样,只是默默站了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并且搬了一把凳子让他坐。胡老头儿见裴羽愿意搭理他,自是欣喜的。他老实坐下,喝着那杯茶。 见裴羽回到原来位置坐下,胡老头儿喝下了最后一点茶,把杯子放到了桌上。他看了看裴羽,开口说道:“阿羽,之前那事……” 裴羽打断了他:“老头儿,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我不怪你。” 她能这般说,便是真的不怪胡老头儿了。 而听到这话的胡老头儿,自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那天晚上开始,他便一直在深深的自责中,所以不敢主动出现在裴羽跟前。 今天是听说了那道圣旨,也从下人口中得出阿羽没吃午饭,一直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他心下担忧,便决定来看看。所幸,阿羽没有怪他。 解决完这个问题,那便是圣旨的问题了。胡老头儿说道:“阿羽,这道圣旨,你打算怎么办?” 裴羽摇了摇头。她正苦恼于这件事,实在是想不出最佳的解决之法。 胡老头儿知道她的担忧,于是便建议道:“阿羽,有没有想过从柳月这里下手。” 裴羽愣了愣,思索了一下,从柳月这里下手,未必就不是一个好办法。若是要从她这里下手,那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才行。 胡老头儿见阿羽陷入了沉思,便静静地走出了书房。他能帮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要靠她自己了。不过,也许是时候活动一下了,他在这国都中还是有些人脉的。虽说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有备无患啊。在关键时刻,兴许还可以保阿羽性命无虞也说不定。 第一百四十五章 花自飘零5 胡老头儿走了之后,裴羽便认真地考虑该如何从柳月这里下手。如果要从这里下手,那么最有效的方法只有破釜沉舟了。 之前各种拒绝,都没有产生效果,那么也许只有再和她推陈布公地谈一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许只能向她坦明自己的身份了。 当然,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如果谈不拢,那么就只有这一招了。向柳月坦明身份,存在着很大的风险,但是总还是低于直接向天子坦明身份。 说到底想,她不可能履行这道婚约,真的迎娶柳月。她做不到,也给不了柳月想要的幸福。所以,还是找她摊牌吧。 理清思绪后,裴羽便即刻动身了。她直接策马到了柳月的府邸,这条路她不知走了多少遍了,所以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 到了公主府之后,门口的守卫便直接把她引了进去。裴羽默默地跟在那人函身后走了进去。看来,柳月已经下令只会过这些人了。 守卫把她带到了书房的门口,带到之后示意她自行进去。守卫则下去后,裴羽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请进”。 推开门走进去,见到的便是一席盛服的柳月。她今天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裴羽说不上来。 其实,不同之处在于柳月的眼神。那眼神中带了更多的温柔,以及述说不尽的深情。只是,裴羽看不懂罢了。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过。 裴羽走进去之后,那本来守在柳月身旁的丫鬟便识趣地退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裴羽还在斟酌如何开口,便听到柳月开口说道:“阿羽,你可会丹青?” 丹青嘛,这个裴羽还真的不会。学习丹青,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心力,而且多半是文人所喜好的。她自小便被视作男儿培养,还是朝着武夫方向培养的,怎么可能会这种东西呢? 故而,裴羽摇了摇头。不会便是真的不会,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柳月见她摇头想,似有一点失望。但这失望也只是转瞬即逝,她提起手中的毛笔对裴羽说道:“无妨,虽然见不到你笔墨下的我,但是我可以画你。而且你以后可以为我描眉,这个我可以教你。” 她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向往和喜悦,似乎那样的情景已经近在眼前。饶是裴羽,都有一瞬的不忍,到嘴边的话语终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可不能再心软了啊,那后果她承担不起。于是只得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之后,再次开口说道:“公主,我今天来是……” 柳月打断了她:“阿羽,我为你绘一幅丹青可好?”她的眼神中带着期待和请求。裴羽再次动摇了,她想着等等吧,反正不差这一会儿。于是便点了点头。 接下来想,她便成为了柳月绘画的对象。她一直定定地坐着,任由柳月不是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绘画者,总要不时看看自己所描绘之物或人的情态。 在裴羽觉得自己的脚有点发麻的时候,柳月总算是结束了她的绘画。她低头略微吹了吹上面的墨迹,便抬头示意裴羽走近,看看她画的怎么样。 裴羽依言靠近。原来,在柳月的心中,她是这样的一副形象:她的眼神中是带着笑的,可又不尽然全是笑意,还有一些爱意。 至于其它地方,更是妙不可言。虽然裴羽不是不擅长丹青,但也看出来了,柳月的技巧非常高超。而且,这画中,融入了她诸多的情深意切,画出来的效果自然非同一般。 见裴羽看完了整幅画,柳月偏头看着她,问道:“阿羽觉得我画的可好?”裴羽仍是电了点头。似又意识到这样过于敷衍了,于是开口说道:“很好。” 裴羽这话明显取悦了柳月,她带着笑意说道:“我很早就想画一幅你的画像了。私下也曾偷偷画过,可总觉得还是对着本人画比较好。” 说完这段话,她的手指渐渐覆上了裴羽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里面有人间星辰,有我想要的温柔。”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裴羽的眼睛。 裴羽定了定神,伸出右手把柳月的手拉离了自己的眼睛。真的不能等下去了,这份温柔缱绻,不适合出现在她二人之间。 拉开柳月的手之后,裴羽毅然开口说道:“公主,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柳月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桌上那幅丹青,开口说道:“我自是知道你为何而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你到现在,还是要如此对我吗?” 裴羽怔了怔,准备开口回答她这个问题,然而还未及发声,柳月已经把手覆在了她的唇上:“你先不要说话,你听我说。” “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把你和王将军那一出给翻了过去。我不知道你和他到底有几分情谊,但是你只能属于我。” 她这话让裴羽有一瞬的走神。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柳月吗?对于所爱,势在必得。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我,可是我也不想的啊。枉我一直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和最深的情谊展现出来,可你却弃若敝屣。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这样了。” “我曾经,把满腔的爱意捧到了你面前,可你不愿接受。我便想着,你是不是不喜欢那样的我,于是我努力成为更好的我,想让你看见。可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我有时候多恨为何自己偏偏爱上了你。我贵为一国公主,却一次次为你放低身份。而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想来真的很可笑。可是即使这么可笑了,我还是不愿意放弃。” “那么,便换个方式吧。换个彻底的方式,能让你彻底的属于我。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要用这种方式得到你。阿羽,我是真的爱你啊。”…… 柳月将心中的爱与恨,一次性说到尽兴,一次性倾泄而出。而裴羽呢?只是静静听着。有些话,要说就现在一次性说完吧,说完才能有个了结。 柳月倾诉完自己的一切心意后,便拿开了自己的手,转而把头慢慢地凑近了裴羽。她觉得,自己这一番话多少该打动裴羽了吧。 可是,裴羽偏过了头,躲开了她的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水自流1 裴羽的这一举动直接点燃了柳月最后的理智,她厉声质问道:“你还要我怎样?你还要我怎样做?”说完直接便用手把裴羽的脸转向了她。 够了,真的够了。裴羽伸出手,把柳月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挪开,随后便就退了两步,对着她行了一个礼。这样做,不是因为柳月的身份,而是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事。 行完礼,她抬起头直视着柳月的眼睛,开口说道:“感谢公主的厚爱。一直以来,对公主造成的这些伤害,我深感抱歉。” “被您这样的女子爱上是件幸运的事情。但是,公主您爱错人了。从一开始,您就错爱了我。”顿了顿,裴羽继续说道:“我回应不了您的爱,因为我是和您一样的女子……” 她说完这最后一句便停住了,看着柳月的反应。 听到她这话的柳月,不出意外地愣住了。女子?怎么可能呢?柳月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裴羽看着她的眼神中,不带半点欺骗的成分。 愣了半晌,柳月把自己的手伸向了裴羽,伸向了裴羽的胸口。感受到那份异样的柔软之后,似受到了惊吓般,她迅速把手伸了回来。 裴羽看着她这样,继续开口说道:“很抱歉欺骗了您。但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这样现身。我并没有想到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柳月打断了她:“你不要说了,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了身后的凳椅子上坐下。 裴羽不知该不该径自推门离去。她今日是来解决这个问题,从来的时候便下定了决心。可是,现在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她不知道知道实情的柳月会如何。此刻从她的神色中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柳月似乎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所以,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呢? 柳月一直在消化着裴羽刚刚抛出来的消息。她说服不了自己,说服不了自己,她刚刚听到的是假的。怎么会呢?她所做的一切,难道从一开始便是可笑的吗? 可笑她第一次付出真心,居然是给了一个女子。可笑她一直追着跑的,居然是个女子。可笑她希望共结连理的,居然是个女子吗?怎么会这么可笑呢…… 如此想着,眼中的泪水便这般流了下来。她抬起头看了看裴羽,眼中的泪水愈加肆虐。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裴羽看着这样的柳月,除了满心愧疚,便是手足无措。她不知道面对这样的状况,该怎么办。于是乎,这间屋子内,除了柳月的哭泣声,便再无其他声响。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柳月渐渐停止哭泣。裴羽觉得自己在待下去无济于事,还是离开吧。她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接下来,是生是死,由不得她自己决定。 她再次对着柳月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在手刚碰到门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柳月的声音:“如果你是个男子,你会不会喜欢我?” 裴羽想了想,也许会的吧。平心而论,柳月是一个值得人爱的女子,她值得遇见一个好的男子。裴羽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推开门走出去之后,便发现外面下起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初雪呵,居然是在这个时候到来的吗?裴羽把回头把门关上,没有再去看柳月。 不知道这门隔绝的,可是两个世界,或者可曾隔绝了什么情谊。裴羽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便迈步走进了雪中。 她原是酷爱雪天的。下雪的时候,看满天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看这些洁白的雪花,为这污垢的世界带来些许纯洁。 只是,又能掩埋得了多少呢?原先存在的污秽,能随着这雪水化去的,又能有多少?一切都是变数呵。 迎着这雪,她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到的时候便看看到了守在了门口的胡老头儿和小杨。胡老头儿似乎在考查小杨对药方的识记,看那样子,小杨似乎没有回答上来,所以胡老头儿开启了怒吼模式。 看到他们,这一路的风雪似乎消去了不少。她翻身下面,把马交给守卫,之后便走近胡老头儿和小杨。她对着胡老头儿说道:“老头儿,你别训师哥了,我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胡老头儿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双眼放光,暂时放过了小杨。拉着裴羽就往里面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叫小杨跟上。 裴羽随胡老头儿去了,跟着他进到了府邸。有些话,胡老头儿不问,不代表他不知道啊。这就是胡老头儿的难能可贵之处。 今天初雪,适合做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吃食。其实也没有多么特殊,不过多是胡老头儿爱吃的罢了。当然也有小杨爱吃的。他被胡老头儿叫着来帮忙生火,总要有所回报。 这一顿自然是丰盛的,也是其乐融融的。对于裴羽来说,现下最为亲近的,可能就是胡老头儿和小杨了。他们可谓是她的亲人。和亲人待在一起,这其中的幸福难以言喻。 吃完饭,裴羽便泡了一壶茶,和胡老头儿下棋去了。这是胡老头儿要求的。胡老头儿吃饭的时候说今晚要和裴羽大杀几场。 胡老头儿下棋技术还是很好的,毕竟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多少还是有些谋略的。只是,他下不过裴羽。即使这样还喜欢找裴羽下棋打发时间。不过,还是他赢得多,毕竟他会耍赖悔棋。 于是乎,在这初雪的夜晚,裴羽便和胡老头儿就着一壶香茗,在棋盘上大展身手。一开始只有他二人,后来小杨也加入了。只不过,他只是旁观的,负责端茶倒水,还要面对胡老头儿对他的药方拷问。 当然不可能下一整宿,胡老头儿可受不了。他年纪大了,要保证睡眠时间。所以下了几局之后,胡老头儿便撤了。不过,他勒令小杨继续和裴羽下棋。 听到他这话的小杨,操着一副哭腔抱怨道:“师父,我哪下得过阿羽啊,您老人家都比不过‘他’。” 敢明说胡老头儿不如裴羽,自然要迎接来自胡老头儿的睥睨。胡老头儿阴恻恻地说道:“你刚刚说什么?嗯?” 小杨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改口道:“没说什么,我说下呐,来阿羽,我们下棋。”胡老头儿白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人了。 裴羽没有为难小杨。和他下了两局,估摸着胡老头儿已经睡下后,便对他说道:“师哥你去休息吧。今天就下到这了。” 小杨自是求之不得。对裴羽道了谢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溜了。小杨走了之后,裴羽便就着那副棋局,继续博弈起来。只是,这次是和自己博弈。 第一百四十七章 水自流2 这场初雪,下了一整晚。所以第二天,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无意于欣赏这雪景,裴羽踏步走入了雪地。今天照例要去上早朝啊。只是,昨天那道赐婚的圣旨,今天应该暂时不会再被提起了吧。不然,今天的朝政将会更加难挨。 出了门之后,便看到管家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马车。今日道路积雪,骑马去皇宫的的话,可能会有点危险。虽然坐马车好不到哪去,但是起码可以保暖吧。 裴羽没有多想,谢过管家,便钻到了马车中。很多事情她自己想不到,全靠管家如此细心。这位管家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位管家曾经被王琛秘密召见过。王琛具体和他说了些什么未知,但总不会有害于她。 谢天谢地,今天的朝政主要讨论的是祭祖的事情。岁末将至,皇帝需要到太庙去祭祖。诸位大臣便在朝堂上开始讨论起相关的事宜来。 对于今年该由哪些大臣负责准备,由哪些大臣负责安全问题,还有由哪些大臣负责陪同等等问题,各个大臣都异常活跃,希望能亲自负责。 一旦能被皇上钦定,那可是无上荣光。对于这些大臣来说,这也是他们鲜有的可以大展身手的时候。所以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然而,在这激烈的讨论中,还是有那么几人寂然无声的。自然,裴羽赫然在列。姑且不提她没有相关的经验,就算是她有,也不见得她就会跳出来。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大臣队列中,听着周围大臣激动的讨论。中途倒是有位大臣询问过她怎么不申请负责守卫呢。裴羽只是摇了摇头。那大臣自知无趣,便不再跟她搭话。 高位上的天子,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这些大臣的讨论。对于诸大臣的提议,他给的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反正最后的结果也由不得他随心所欲,那就姑且都听听吧。 其实这样的朝政,他也听得无趣的很。只是既然当初费劲心机登上了,那便要承担这一切。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难道不是吗? 在有听没听之余,他一直看着下面的裴羽。说实话,这个人真的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这个人,身处如此热闹的场面中,却仍然像是处在无人之境一样,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心生恶趣,他便开口说道:“朕意欲让裴将军负责此次护卫,不知众卿家以为如何?”说完他没有关注那些大臣的反应,而是看着裴羽所在的方向。 嗯?居然没反应?难道又在走神?话说他的这位将军,似乎很容易在议政时走神啊。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对“他”过于宽容了。 不过想想,“他”身后的王琛,还是算了吧。那小子,不知为何一直护着“他”。昨天那道圣旨最后差点没下达成功…… 在天子各种神游的时候,底下的大臣已经吵开了锅。无外乎反对他的提议。这么一个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拱手让给这位新上任的将军。 皇上也没有坚持,似乎他只是随意提了一口。最后敲定的负责人员中没有裴羽。这让大臣们可松了一口气。也让裴羽送了一口气。 她其实听到皇帝的那句提议了。只是她一贯没表情惯了,所以即使心里已经在各种思考了,但脸上没有任何表现。 说实话,她最近出了太多风头。如果再把这个任务接下来,那么估计朝中想把她打下去的人,会再翻一倍。她又不是傻子,这些还是懂得。 而且还有胡老头儿呢。他一直非常担心裴羽在朝堂中出什么差错。所以,有事没事的时候,总会给裴羽恶补一些为官之道、为臣之道。 好不容易熬到这场早朝结束,裴羽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她知道身后一直有人在注视着她,但是没有回过一次头。回头做甚呢?大眼瞪小眼,徒添烦恼? 回去的时候马车走得更慢了。之前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急得,毕竟要赶时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慢点也没关系。那边慢慢走吧。 马车摇摇晃晃,让人颇有一番昏昏欲睡之感。尤其是刚刚还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早朝。所以,裴羽闭上了眼睛,权且算是休息了。 回到府邸的时候,看到了门口停着另一辆马车。从那外形上,看不出是谁家的。不过,肯定是来造访的,只是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走到门口的时候,询问了守卫。守卫回答是北国的公主。 对于这个回答,裴羽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也不意外。看来,今天应该可以迎来一个最后的结果了。譬如秋后问斩,那悬着的刀,总是会落下的。 问了管家,得知柳月此刻在书房,裴羽便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便看到了仍是一身盛服的柳月。见到裴羽进来,她还对着她微微一笑。这样让裴羽更加迷惑了。这又是哪一出呢? 在裴羽还有在思索时,柳月开口说道:“阿羽,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竟只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吗? “你可以给我做一次吗?还有你做的其它的好吃的,我也想再吃一次。”柳月继续说道。 裴羽有点措不及防,所以没有立即答复。 柳月见她没有答应,便继续说道:“我明天就要回北国了。我已经修书一封给你们的天子,把这道婚约取消了。你能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吗?” 裴羽沉吟了会儿,开口说道:“公主,您稍等,我去给您做。”说完便准备转身去厨房。 柳月忽然开口说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想看看你做菜时候的样子。” 裴羽没理由拒绝,便带着她一起去了。这顿饭,没花多少时间就做好了。全程在一旁看着的柳月,把裴羽做菜时的一举一动都记在了心里…… 吃完这顿饭,裴羽便送柳月回到了她的府邸。在门口,她郑重的和柳月道别。明天,想来送行的场面会十分热闹,可能也有很多好戏要看。 然而,设想中的盛大场面并没有出现。柳月在和天子道完别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使臣离开了。裴羽奉命送她到城门。 这一幕在其他大臣看来简直像个笑话。这位裴将军之前被赐婚时,着实让他们眼红了一把。只是现在这出,有点迷啊。这北国公主看样子是孤身启程回国,那这道婚约呢?不过看戏的人还是在多数的。 不去理会那些大臣各种好奇打探的反应,裴羽把柳月送到了城门。在城门处做最后的告别的时候,柳月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裴羽说道:“我们还会见的。” 说完这句话,便宣布启程。留下在原地一脸疑惑的裴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即使要再见,那也应该是在战场上。柳月这话,费解。 如果裴羽知道,柳月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如果裴羽知道,柳月并不是自愿回去的,她其实另有所图;如果裴羽能提前预知未来,那么,她该知道,在不远的将来,她的命运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水自流3 送走柳月之后,裴羽便再度成了一个闲人。不过也不能算完全的闲人,好歹是在一个在朝任职的官员,还是有那么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处理的。 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安排的,这天以后裴羽便接到了训练皇家御林军的任务。这个任务听上去挺像那么一回事,但其实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毕竟,这些御林军并不好管。 但对于裴羽来说,也无所谓了。不就是训练军队嘛,那就训练呗。 之前那些虎视眈眈地盯着裴羽的人,这下可算是稍稍安了心。谁人不知训练御林军这事是个烂摊子。自从裴羽被赐婚,又被悔婚之后,朝中看戏的大臣,也稍稍把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转移了些,毕竟太庙祭祖将至,该忙的人早已忙得不可开交。 每天听完那数十日调子不变的早朝后,裴羽便去训练场督察御林军的日常训练。其实,这个具体的负责任务,有她负责还是没她负责,没什么两样。 朝中的御林军是由王琛负责着的。裴羽所负责的只是一小支队伍,而这队伍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所有御林军里面训练最为有素的了,压根不用她操心。 其实不用多想,就能知道,多半又是那个人的安排了。裴羽在来到训练场的第一天便察觉到了这个事实。只是,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应承下,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样一来,可以还不夸张地说,她绝对成为了整个朝野中,最为闲适惬意的臣子。有些了解的实情的大臣也只是一笑置之,谁让人家有人罩着呢,他们羡慕不来。 而且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样的裴羽正是他们乐于见到的。因为对他们的利益没有妨碍,所以他们犯不着没事找事。与其盯着这样一个没有威胁的人,不如去盯着身边那些明枪暗箭。 忙忙碌碌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太庙祭祖终于如期举行了。这一天自然意义非凡的。每年的祭祖,天子都会向先祖们,汇报这一年来的重大事宜,之后会向上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诸事顺遂。 光是从天子出行时的阵势,便可见这一次祭祖的盛大和隆重。百姓们夹道目送天子。这不是一般的盛典,是一个肃穆的时刻,所以全城的百姓们,都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注视。 裴羽虽然没有负责这次祭典,但是仍要跟在天子的步辇后,一起到太庙去。凡是在朝的臣子都需要一同随行。他们的职责是,在天子祭祖时,跪拜在祭坛周围。 到了太庙之后,各人便按照安排,站在在指定的位置上。裴羽的右边站着的,好巧不巧,正是王琛。裴羽觉得奇怪,这人不是应该在御林军那边吗? 但这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自从上次之后,她就没有和王琛说过话,连碰到的次数都很少见。今天似乎是第三次碰面? 万事具备,祭典正式开始。由站在天子身边的祭司宣布,祭典正式开始。天子,以及祭坛下方的大臣们,先行三跪九叩之礼。 行完此礼,大臣便要一直跪拜着,以首伏地,恭敬地听着中间祭坛上正式开始的祭礼。整个祭典最为忙碌的,除了祭司,便是天子了。他们是整个祭典的主场。而下方的大臣们,只要依据指令站起,再跪下,即可…… 在一系列繁复的步骤之后,祭祖活动正式结束。这一次的祭典出人意料的胜利,须知在这之前的几次祭典都出了不少问题。 最为荒谬的是,有一次祭典时忽然刮起了大风,当即把所有准备好的贡品吹得七零八落。当即演变成了大臣们纷纷弯腰捡拾贡品,场面一度混乱。这发生在天子即位的第三年。 祭典结束,照例是一番赏赐。给这一年作出卓越政绩的大臣,例行嘉奖。没什么建树的大臣也会收到赏赐,这个就相当于是安慰奖吧。 这次大典结束之后,便要开始准备过年了。这对于所有人来说,是一个更加重要的日子。不同于这次祭典,那将会是一个举国同庆的日子,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在期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 裴羽对于过年其实没有多么美好的记忆。年少时,除了一系列繁文缛节,便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一顿面不和心不和的饭。此外,便没有什么其它记忆了。 而且,裴父向来不准许他们放烟花爆竹之类的东西。每到这个时候,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各处的烟花发呆。那些烟花确实璀璨无比,但也容易凋零。所以裴羽在看过一两次之后,也便没有了兴趣。 这次又逢此节,不知道该怎么过。而且,今年裴府还在守丧……想来也就是这样过吧。不过,今年有胡老头儿在,应该会有不同。 其实时间可以过的很快。还在回味昨天的点滴的时候,明天已经悄然而至。昨天可能还在忙着祭祖的事宜,今天就已经要准备过年了,而一个又一个的明天之后,过年终至,新的一年终也到来。 虽然裴羽不怎么想过这个节日,但是胡老头儿很热衷于这个节日。照他自己的说法,考虑到裴羽还在服丧,所以一定要表示对死者的尊敬,因而这个节日更要过的隆重…… 故而,裴羽在闲暇的时间,都被胡老头儿差遣来买各种东西了。其实府里不是没有负责采买任务的,但偏偏胡老头儿信不过他们,非要她亲自操办。 又不能违反他,那就只能开始买买买了呗。小杨也很悲催地被胡老头儿差遣出来当搬运工。这两人,基本上每次回来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所以说,做胡老头儿的徒弟真不容易。 而且,除了买一些过年必备的东西外,他们买的最多的其实是各种吃的。胡老头儿特别像即将要冬眠一样,总是吩咐裴羽多买些吃的屯着。 有一次裴羽觉得真的买了太多了,便对胡老头儿说,府里钱不够了,可否少买一些吃食。这个其实也不是借口,这么买下去,很快就会把府里的钱花光。她的俸禄也不多,禁不起胡老头儿这么折腾。 胡老头儿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沉思了会儿。裴羽和小杨那天也就没有被派出去买吃的,但是,第二天胡老头儿“卷土重来”,拿出了一箱……白银。特别豪气地让裴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其实主要还是买他自己吩咐的东西。 裴羽也没问他钱哪来的,只是和小杨又开始了跑腿之行。总算,在除夕的前一天,把胡老头儿想买的所有东西都买齐了。既然齐活了,那就可以准备过年啦!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水自流4 不得不说,胡老头儿真的无比之喜欢过年。除夕那天一早,他就早早地起了床。把睡梦中的小杨叫醒,又去把管家叫醒。管家一醒,基本上府里的人也就都要醒了。 等裴羽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空无一人的宅子。她平时这个点起来的时候,总会那么几个在负责扫地的人,今天居然没见到。 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漫不经心地往外走去。到了大厅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被积聚在了这里。所有下人都排排站着,最前方似乎站着胡老头儿和管家。 她凑近胡老头儿,问他这是在干嘛。胡老头儿抽神搭理了她一下:“我在安排他们今天要做的事情。”随后继续对面前那些人说道:“都记住我刚刚说的了吗?现在开始吧。” 胡老头儿一说完,所有人便井然有序地离开这里,去做自己分到的事情了。 裴羽还是有点奇怪,于是便对着胡老头儿问道:“老头儿,你让他们做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胡老头儿,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手中那杯茶,看了裴羽一眼,才开了进金口:“今天是除夕,我吩咐他们把府里内外都打扫干净,迎接新岁。” 见裴羽还是有点疑惑的样子,他便没好气地说道:“你之前有过年吗?这个都不知道?辞旧迎新呐!” 这个还真没有,于是只是裴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搭话。胡老头儿不想理她了,就往旁边看去。 一旁的小杨已经困的头快掉到地上了。他真不想起这么早,但是架不住师父的咆哮。老头儿给他安排了个任务来着的,但是他给忘了。 本想等着他吩咐完下人,再“斗胆”问一下。等的时候便已经非常之困了。凑巧阿羽又来了,还和老头儿说起了话。于是他便继续等着等着。等着等着,就越来越困了。 胡老头儿往旁边看的时候,便看到了他这副样子。那便可以想象,一场“爱的关怀”是少不了的:“死小子,你还在这站着干嘛?” 这一声,效果十足,吓得小杨一个激灵。他立马回过神来,往左边转过身去。这一转,便碰到了悬挂着的帷幕。又因为一时没有控制住,整个人便被帷幕罩住了,一时找不到南北。 这可真真是气坏了胡老头儿。 不给在他再一次咆哮之前,裴羽即使出来灭了他的火气。她弱弱地说了一句:“老头儿,今天是不是不能生气?” 胡老头儿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好不容易从帷幕中挣脱出来的小杨,看着胡老头儿这一脸吃了死苍蝇的样子,不禁叹道:“妙啊,一招制敌。” 其实裴羽也不想的,但是“家和万事兴”嘛,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提醒胡老头儿一下,毕竟他老人家最重视这个了。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看胡老头儿出丑的意思。 胡老头儿看了看裴羽,说道:“我哪里生气了!你们两个,给我去把那些买的东西清点一下!我等下检查。”说完便站起来回自己房间了。 待胡老头儿走后,小杨对着裴羽比了一个赞的手势,还对裴羽说道:“老头儿这样还说自己没生气。”裴羽摇了摇头,两人之后便去清点东西了。 之前光顾着买买买,没有仔细清点过。等到两人认真清点完,都不禁吸了一口气冷气。胡老头儿这真的是,把整个城里所有的吃食都买了一番。 那些叫的上名字的自然不必说,叫不上名字的也有很多。小杨对其中一个糖果非常感兴趣,于是在清点完之后,便拆开了一小包,品尝起来,还分给了裴羽一块儿。 一边吃着,小杨还不忘感慨:“师父这吃的本事还真是无人能比。这个我之前从来没有吃到过。”裴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她刚点完头,便听到门口传来了这样一句话:“那是当然,我挑的能有错吗?” 听到这声音,两人弱弱地回了头,看向胡老头儿。两人的心里都在担心一件事:老头儿下一秒是不是又要开骂了?他俩这算偷吃…… 胡老头儿看着他俩这样,继续说道:“看着我干嘛,我没生气。本来这就是买来给你们吃的。”说完,看着裴羽,继续说道:“我饿了,做饭去。” 裴羽领命,即刻站了起来,去厨房。小杨也麻溜地跟上,他很识趣的! 中午这一顿就是做了几个小菜,早早了事了。最为重要的是晚上那一顿。裴羽在陪着胡老头儿下了几盘棋之后,便又回到了厨房,开始准备晚上那顿最为重要的饭。 至于要做什么,胡老头儿早就给她列了个清单。这个她一点都不用担心。各种食材早前都已经购买好了,早上的时候也有专门负责的人清洗干净了,这样她的任务就减轻了不少。 裴羽主要做的是她,胡老头儿,小杨的晚饭。至于下人们的,则由专门的厨师们负责了。而且让她一个人做那么多饭菜,她也做不来啊。 其实府里的大厨的厨艺还是很好的。这里又要说一下了,胡老头儿甚是偏爱她的手艺,十分偏爱她做的饭菜。 这让裴羽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她做的饭菜姑且还算过得去,但也没有老头儿说的那么好吃。不过,每个人做的菜都有每个人的特点,这个确是毋庸置疑的。 忙碌了好几个时辰,总算是把所有的菜都做好了。摆盘,上桌。老头儿特点吩咐过,留出一部分来祭祖。这个她知道的。 在入座前,胡老头儿带着她和小杨进行了一番祭祀。带着这些吃食和香、烛、纸,到了大厅里设的案台,祭天,祭祖。 祭完之后,胡老头儿便和小杨走开,让裴羽单独进行了一番祭祀。她燃了三炷香,恭敬地跪在蒲团上,祭奠裴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用最简单的动作表达悼念。 这样之后,胡老头儿便拉着裴羽和小杨回到了席位上。今天是除夕,是个团圆夜。而他们师徒三人聚在了一起,共度这个重要的时刻。 在这样一个日子里,还有人可以一起,共享此刻,也是一种难言的幸福。饭桌上欢声笑语的他们,便是最亲最亲的亲人,胜过万千貌合神离的家庭。 今天晚上还要守岁。所以享用完晚饭,给下人发放完奖励,胡老头儿便拉着裴羽和小杨在一起下棋。老头儿的乐趣也就在于下棋了,当然还有拷问小杨药方的识记。 在小杨苦不堪言的、结结巴巴的背诵中,胡老头儿和裴羽在棋盘上你来我往。中途休息的时候,也会随便挑一两件零嘴来吃。 到了某个时刻,管家便来叫他们去看烟花。马上要放烟花了。小杨立马丢下手里的吃的,站了起来。胡老头儿和裴羽也休战,站了起来。 师徒三人一起到了外面,看烟花燃放的盛景。他们的府里也买了烟花,只是是在外面门口放,所以他们在天井里就可以看到。 朵朵烟花升入夜空,绽放出绚烂的光。就着这璀璨的花火,裴羽对身旁的胡老头儿说道:“老头儿,新年快乐。”之后又对小杨说道:“师哥,新年快乐。” 小杨先是对胡老头儿说了新年快乐,然后也对裴羽说了句:“新年快乐。” 胡老头儿只是看着烟花没有回复他。他眼里含着泪,怕自己一开口,会暴露些什么啊。他在心里说道:徒儿们,新年快乐! 弟一百五十章 水自流5 除夕过后,便进入了新的一年。从新年的第一天到来时,裴羽便见识到了胡老头儿庞大的交际网。南国有过年时相互上门拜年送礼的习俗,所以胡老头儿基本上每天都会出去,或者是不断会有人上门来拜访他。 一开始裴羽还帮着他接待客人,后来就把这个任务甩给小杨。每天除了需要去上朝之外,其余的时间基本都待在书房里了。 这期间,她倒是派人给裴府送去了一些东西。其实,不是没有想过把赵母接来一起过除夕,后来想了想想,她作为整座裴府的主母,怎么可能来她这小府邸。 而回到裴府过年也不是她愿意的。回去之后,只是搞得众人不愉快,她自己也不快罢了。而且,她更愿意陪着胡老头儿和小杨。 所以最后也只是送了一份礼。派人送去礼之后,她不禁想到:自己这俨然成为了裴府的客人啊。说不上是无奈多还是悲哀多,也就那样了。她近来愈加薄凉了,对很多东西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倒是也曾陪着胡老头儿出去拜过一次年,因为胡老头儿是去拜访老友云太医,正巧这个她也认识的。而且,还有李岸呐。 只是这两位老人逢此佳节还不安生,一见面便又掐了起来。这次先动口的是云太医,他甚是嫌弃地挖苦了一番胡老头儿,连带着裴羽也遭殃。 裴羽听得云里雾里,便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李岸。李岸本想跟她说点什么,但是被云太医发现了,于是他就被差遣去药房切药材了。 李岸下去之后,两老头儿的争吵变本加厉。裴羽又不能开溜,只得在一旁默默听着。这个时候,劝解是没有效果的,还容易引火上身。鉴于她之前已经被殃及了,还是保持沉默为妙。 不过听着这两人的争吵,倒是也渐渐理出了原因。原来云太医一直担心着裴羽中蛊毒的事情,那天送走胡老头儿之后,便一直心心挂念着。 后来裴羽的蛊毒解了,胡老头儿就没再来找他,也没派个人来说明一下情况。云太医气愤于老友的不仁义,所以一见面就先开骂了。 至于胡老头儿,本就不是会忍着让别人骂的人,所以后来的骂战也就很好理解了。 搞清楚原因之后,裴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她觉得,那件事并不是主要的原因,这两人只是单纯地想吵罢了。毕竟,最后争吵的话题又变成了药方。 估摸着大概差不多了,再这么吵下去,两老人家估计要缓很久才能缓过来,于是裴羽“大义凛然”地开口说道:“师父,你饿不饿呀,这都中午了。” 这话一出,胡老头儿很是开心,毕竟自家徒儿首先关心的是自己。他对着云太医嘚瑟地说道:“老家伙,咱们先休战,我让阿羽给你做顿好吃的。” 云太医听到这个也顿时来了兴趣,他对着胡老头儿说道:“行啊,我要尝尝阿羽的手艺。”裴羽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随后便去厨房了。 走的时候还听到云太医对胡老头儿说道:“老家伙,你从哪找到的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还会做饭?” 胡老头儿继续嘚瑟地说道:“我运气好呀。” 听着语气,两人现在的气氛不错,应该不会再吵了。裴羽放心地去做了一顿午饭。这顿饭吃的倒也还算和谐。 饭后裴羽也和李岸进行了一番交谈。两人如今似乎聊的更多的是医书上的问题,当然也还是有朋友间的闲聊的。 除此之外,裴羽的日常就变成了朝堂,书房。偶尔和王琛擦肩走过的时候,仍是无话。他倒是有来向胡老头儿拜过年,只是刚好那时她刚把这个待客的任务甩给小杨,所以也就没有见到他。 裴羽这厢如古井无波,而王琛那边可不是。每次和裴羽碰面的时候,他总想和她说些什么。可是,裴羽身上的那层冷霜过于冰凉了,让他总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时候想想自己怎么会小心畏缩到如此地步,这么在意她的感受。大概,从来只有爱得深的那个人,才会这么卑微。 不过她每天做了些什么,遇见了什么人,又或者是笑了几次,都会有人详细地告诉他。安排在她身边的那些暗卫比之前多了一倍,也比之前更加隐蔽。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瘾君子,明知道不能这样做,但仍义无反顾。当然安排暗卫,除了做这些事情,更重要的是保护她的安危。 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他已经为她挡的差不多了,也因此与那高位上的人达成了某些协定。朝堂外的诸多事宜,只能借暗卫来帮忙。她的闲暇,是在他的忙的基础上获得的。 其实现在已经很后悔把她带到这朝堂上来了。因为劳心戮力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而且最需要提防的敌人还是他的父亲,王丞相。这就更让他焦头烂额了。 但每每看到她安然无恙,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在这片云波诡谲之中,能有一番安宁,便也觉得知足。对她,他从来都是甘之如饴的。 只是偶尔胸中那颗跳动的心,还是会有些异常的悸动。对她的渴望…与日俱增,可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所以只能慢慢等待,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 这个年过完之后,裴羽的生活便更加循规蹈矩了。她每天按时上朝,下朝之后去训练场看会儿御林军训练,之后便回到府邸,再不出去。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拿来和胡老头儿学习医术了。 朝中那些大臣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暗中观察,也算是彻底搞明白了这位裴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人不爱结党营私,也不爱多语他人是非,只是静静地坐着自己的将军,与一般的将军委实不一样。 之前倒是有听说过想暗中结交她的。只是似乎连人家府邸都没有进去,便被人拦在了外面。而且,看皇上这样,似乎对她也只是一时感兴趣,现在好奇劲过去了,待她再无什么特殊了。这样一来,朝中的大臣,对于拉拢她便更加没有兴趣了。 这些大臣们怎么想的,裴羽不感兴趣。她在这朝堂上,与其说是一个参与的臣子,不如说是一个旁观者。她并无心于权势,因而对于现状也并无不满,反而乐得清闲。 只是,这清闲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在春天到来之际,那些暂时远去的麻烦又再度杀了回来。这一次,直接给她从背后来了一刀,深入血肉。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祸起萧墙1 南国的春天来的很快。似乎是在酝酿了很久之后,万物如约定好一般,都纷纷响应春的召唤,重新恢复了新的生机。南国的春天,自是一番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这一天,裴羽照例是按时上朝议政。一开始又是按着“传统”讨论一些新近发生的事情。诸大臣中“有事启奏”者,向来是那几人,且每次上报政事都不亦说乎。其他人则多作壁上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每天都要经历这样的,堪称折磨的朝政,裴羽真心觉得无趣。她差不多已经在朝野有半年的时间了,可觉得如十年那么漫长。每天都弹同样的老调,有什么意义呢? 她近来在秘密谋划着远离朝堂的办法。本就志不在此,徒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只是这远离之法有麻烦,没有那么容易实现,还需徐徐图之。 最近在调查裴父死因这一块儿,她也找到了新的线索,只要再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一定可以查出那幕后的真凶。 这样看来,在查出真相之前,她暂时还是会继续呆在这个位置。 今天在讨论完政事散朝之后,皇上身边的近侍忽然又找上了裴羽,说是皇上有请。又有请?记得上次有请,说的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这一次有请又是为何? 裴羽并不能拒绝,所以只能前去。只是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后脚王琛就跟上了。她耳力好,自然听出了他的脚步声。 走了一段路,王琛还跟着,她便忍不住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让她主动开口问是不可能了。似乎,上一次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她都有点记不清楚了。 虽然她只是回头看了看王琛,但这对于王琛来说是一个信号。他心领神会地说道:“皇上也召见了我。” 裴羽听完便转回了头,继续走着。王琛继续跟在她后面,不曾超过她。然而这是不合礼制的,因为王琛的官衔比她高。可王琛自己不在意,走在路上的宫女太监们,谁又敢在意呢? 等到了御书房外,裴羽便止住脚步,不再上前。王琛倒是没有停下,继续走到了那守在门口的近侍面前,说明他二人是皇上召见的,让那人说向内去通报一下。 近侍在听完王琛的话之后,立刻边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退了出来,让他二人进去。王琛谢过,回头看了裴羽一眼,示意她跟上自己。之后便迈步走进了御书房。 他二人进去之后,照例是行了臣子之礼,跪在地上作揖。只是,行完礼之后,并没有听到让他们可以起来的声音,所以只能一直跪着。 大抵跪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王琛用余光看了看跪着裴羽,旋即抬起头,看向了皇上。 皇上的目光本就停留在他二人身上,自然便和王琛抬起来的视线对上了。他笑着对王琛说道:“仲云,这就沉不住气了吗?” 王琛没有理会他的戏谑,直接开口问道:“不知皇上召见我二人所谓何事?” 天子站了起来,踱步到他二人跟前。他看了看裴羽,又笑着看了看王琛,然后继续笑着说道:“此前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我有些疑惑解不开,所以召你二人来共同参谋。” 说完便盯着王琛,可话确实对着裴羽说的:“裴将军,你可‘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一语?” 裴羽抬起又来答道:“回禀陛下,卑职听闻过。” 天子继续说道:“哦,是嘛?那正好。如果一只雄兔混入了一群雌兔中,扰的不得安宁,依你之见,该怎么把这只雄兔找出来,又改如何处置它呢?” 在裴羽想到天子意有所指,需要深思一番再谨慎回答的时候,王琛的后背已经冒起了冷汗。他知道了。这是王琛唯一的想法。 他看着那人,那人也看着他,眼中的笑愈加明显。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谁都不肯先收回视线,不肯认输。 天子不拿他开涮,他继续追问裴羽:“裴将军,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裴羽正要回答,却被王琛打断了:“皇上,依臣之见,在找出那只雄兔、对其施以惩罚之前,探明那雄兔缘何混入其中,更为重要。” 天子这次倒是把说话的对象变成了王琛:“那依你之见,这雄兔会有何冤情?” 王琛不疾不徐地答到:“或许,进入这雌兔群中,原非它所愿,它是被周围的环境胁迫的。” 听完他的解释,天子脸上的笑意减少了很多,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地看着王琛:“即使有天大的冤情,你觉得这雄兔在犯下弥天大错之后,能安然无恙吗?” 王琛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一定暴起了,可无他法,只能继续说道:“皇上,卑职有一事不明,这雄兔若是静静地呆在一方,没有做这么有害于他人的事,也不可以保证它安然无恙吗?” 天子看着他,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对王琛说道:“仲云,你太贪心了,你以为你……” “皇上,”王琛出声打断了他,“卑职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可否让裴将军退下。”他的眼中满是坚定。 罢了,天子让裴羽先行离开。 裴羽在起身离开的时候,快速地看了看仍在跪着的王琛。她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可是又一时没抓住,不知道哪个地方出现了问题。 一时无解,她退到了御书房外。在御书房外站定,过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什么激烈的声音,她便迈步离开了这里,也离开了皇宫,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一路上仔细回想了天子刚刚的话,可还是没有理出思绪,便暂时放到了一边,不去想了。其实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对于王琛,她有一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莫名的信任,总觉得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这一次的问题,即使是王琛也解决不了。他虽然一时让裴羽逃开了和天子直接对峙,可有些东西,逃不过的。逃不开,便终会降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祸起萧墙2 裴羽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守卫交给了她一封信,说是一个人托他转交的。裴羽收下那封信,看了看封面,写着“裴羽亲启”四个字。 也没有多想,只是带着那封信到了书房。把那封信顺手放在书桌上后,便在椅子上坐下,开始翻阅起一旁堆着的医书。胡老头儿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给她搬来一堆医书,并吩咐她必须每天看上一百页。 正好她现在暂时没有其他事情要做,那便看会书吧。而且,她总觉得有点闷得慌,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做的话,可能会更难受。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御书房之后,皇上也给了王琛一封信。王琛在看完那封信之后,立即陷入了沉思。那封信中道明了裴羽的女子身份,还说出了很多不利于裴羽的事情。 王琛看完信之后,立即在脑海思索这封信可能是谁送到天子手里的。裴羽的女子身份知道的人不多,那知道等我这几人不可能会高密。 而回到了这国都之后,他一直派人护在她身边,也不太可能会被这朝中的人发现。那到底是谁? 他这边正对着那封信沉思着,那边站着的天子慢慢走到了他面前。他看着沉思的王琛,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仲云,可是在想是谁送的这信?你不妨直接问我。” 王琛抬头看着他。他的眼中没有受骗后的愠怒,可也没有往日的和煦。这样的他,才是最难测,也是最危险的。 王琛没有问他是谁送的这封信,只是开口问道:“皇上,您打算怎么做?” 天子这下倒是笑了,他开口说道:“这话应该朕问你。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朕,是置朕于何地?朕要是想杀一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王琛捏紧了手中的信,斟酌了一番,他开口说道:“皇上,欺君之罪我无话可说,您要是想处罚,就把我一起算上。臣也在那欺君之列。” 天子没有回答他,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伸出手,有节奏地敲着面前的桌子。敲了大概十来下,他开口说道:“你还要护着她,是吗?” “是。”王琛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先前一直护着她,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这一次,你大概补不了她了。” “皇上,你一定要治她的罪?” “不,我不会治她的罪。你可知北国这次还送来了什么,求亲书,求的正是她。你是想,让她的女子身份昭告于天下,被这朝中的大臣逼死,还是让她到北国去,和亲?” 王琛没有回答他。 “北国已经说了,要么派裴羽去和亲,不然他们会亲自把她的身份昭告天下,并会出兵攻打南国。该怎么选择,看你自己。”顿了顿,天子继续说道,“现在,并不是我要治你或是她的罪,而是北国这把剑悬在了上方。” 王琛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皇上,臣有一事不明。北国既已知她身份,为何还要她去和亲。这婚是为谁求的?” 天子好心替他答了疑惑:“北国柳月公主所求。” 又是柳月吗?可是,裴羽是女子啊,她亦是女子,这场亲如何能成?柳月,到底想对裴羽做些什么。 天子见王琛这样,继续说道:“仲云可是疑惑柳月为何这样做,她二人同样都是女子。对于这个,朕也很好奇。也许,是因为爱而不得,所以因爱生恨,又或者是另有所图。你下去好好想想吧。” 其实天子之所以能对裴羽如此宽容,多半是因为王琛。因为王琛的缘故,他没有对裴羽下杀手。这一次,在得知了裴羽的真是身份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原来这样嘛。他之前一直以为王琛有龙阳之好。 第二个感觉是受到了欺骗,可这感觉并不强烈。在这个位子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所谓的忠心了。也就无所谓了。 接下来便只剩下满腔的好奇了。他很好奇,在面对这样一个局面的时候,仲云会如何选择。他很久没有看到他脸上出现慌张的表情了,多少有点期待啊。 只是真的看到之后,也就只剩下了满腔的无奈之感。现在,仲云变成和他一样,想要冲破僵局,却又无计可施的人了啊。 他叹了口气,示意王琛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他答复。他也需要早日给北国答复。 王琛没有再做停留,对着他行完礼之后便退下了。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应对之策。他现在真的搞不懂了,柳月这个小女子,究竟打的什么意图。 他不认为柳月是想和裴羽成亲,毕竟她们也成不了这个亲。而且,柳月一连两次被赐婚给裴羽,又一连两次被拒,她想报复裴羽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呢?让阿羽去和亲吗?以裴将军的身份,被赐为驸马,到北国去完成这段荒谬的结亲吗? 再次拒绝吗?可拒绝之后阿羽的身份必然会别揭露。他没有把握能在千夫所指的情况下护她周全。南国对女子从政一事本就极为反对,若是知道她的身份,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论是做出什么选择,都是走进了死胡同。 一团乱,毫无头绪。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加快了。他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知裴羽,她是这场事件的中心人物,需要知晓。 在他奔向裴羽的府邸时,百无聊赖的裴羽,拿起了之前被她丢在一旁的书信。在看了一柱香时间左右的医书,翻开新的一页医书时,不经意间再次看到了那封书信。 想着既然是送给她的,总是要打开看一下,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也许还可以知道是谁送来的。于是便伸手拿了起来,拆开,取出了其中的信纸,开始读起来。 那边正在奔向裴羽的王琛,自是不知道裴羽也收到了一封信,更不知道,这信里所提到的种种,皆是赤裸裸的事实,而这些事实都是不利于他的。 后来的后来,王琛一直很后悔,如果他当时没有让裴羽先行离去,也许就不会采取之后如此破釜沉舟的办法,又或许他和裴羽可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祸起萧墙3 王琛赶到裴羽的府邸,便直接找到管家,向他问明裴羽所在的位置。得到明确的回答后,便直接朝着书房走去。 守卫见状也不敢多加阻拦。开玩笑,这可是当朝的大将军,谁敢拦着。而且,看管家这恭敬的态度,他们自然也不敢造次。 是以,无人告知裴羽王琛来了。如何有人提前告知了,她或许就不用那么快直接和他对上。 王琛路过书房的窗子时,往里面望去,见到的便是一脸凝重的裴羽,她面前还平铺着几张写着字的纸。他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裴羽听到这敲门的声音,思绪才有那么一点回到现实。她说到:“请进。”之后便听到了推开门的声音。她抬头望去,见到的便是王琛。 如果说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那必然是王琛。他就这般走了进来,不给裴羽躲闪的机会。可裴羽真不知道现在该对他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说你为什么偏偏是王丞相的儿子?还是说你知道你父亲害死了我父亲吗?或者更应该说自己之前被流放到军营,是你父亲的杰作?…… 王琛自然注意到了裴羽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只是现在没时间顾及这么多了。他直接开口对她说道:“阿羽,你的女子身份皇上知道了。” 裴羽在心里说道:“我知道。” 王琛见她没有应答,便继续说道:“北国那边派人送来了婚书,这婚约的对象是…是你。” 是我吗?低头看了面前这封书信,好像也不难想明白。 王琛见她仍然不言语,只是低头看面前的书信,只得继续说道:“我此番来,除了告知你这件事,也是来和你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这道婚约。” “北国提出,如果你不应下这道婚约,他们就会揭穿你的身份,还会出兵攻打南国。皇上知道你的身份也是他们告发的,可是北国怎么会知道你的女子身份?” 他这最后一句发问,不是在问裴羽。他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不明白哪个环节出错了。他并不认为裴羽知道。可是,裴羽知道。 裴羽终于还是开口了说话了:“是柳月,我告诉过她我的女儿身份。” “为何?什么时候的事?”王琛脱口问道。 裴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开口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觉得你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没有称呼王琛,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 王琛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个,他的关注点在“父亲”这两个字。无缘无故的,阿羽为什么会问到自己的父亲?心中疑惑,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看裴羽的样子,她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于是他微微思索了一番,这么答道:“他不是一个好丞相,不是一个好臣子,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听到这样的回答,裴羽多少还是有点意外的。她现在有点慌乱,不知道这刚刚获知的消息,到底该向谁去查证。最后放弃挣扎了,索性问道:“如果,我父亲是王丞相害死的,你觉得我该如何?” 她这个问题直接让王琛愣了一下。对于这种假设,他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没错,他是恨王父,可是如果有人要取他性命,他总做不到坐视不管。 可如今提出这种假设的人是裴羽。如果,真的是王父害死了裴大将军,那么对于裴羽的任何做法,他也做不到坐视不管。 他担心,裴羽如果要报复王父的话,最先受到伤害的是她自己。于是斟酌再三后,开口说道:“阿羽,如果我父亲真的害死了裴大将军,我希望你不要想着报仇。” 他这话说完自觉有歧义,于是准备再次开口说明自己的考虑,可是裴羽猛地站了起来。她把桌上那几张纸捡起来,来到了他的面前。把那几张纸递交给他,示意他看看。 王琛接过,飞速看起来。 那信中把王丞相如何谋害裴大将军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写了出来,还列举了很多证据。裴羽之所以有所动摇,正是因为其中的一些证据和她自己查到的一模一样。 看着这封信中触目惊心的语句,王琛的手不由自主抖了起来。他可是一连被训练多天都不会手抖的人啊,可现在却因为自己的所看到的现实而抖了起来。 看到一半,他抬起头看着裴羽,只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他如何知道呢?之前得知裴羽在暗中调查裴父死因的时候,曾经想过要帮忙调查。他自然也是不信朝廷给出的解释的。可是裴羽声明过不让他插手。 既是如此,他便没有派人暗中调查。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应该派人调查的。并不是说,会把原本的真相掩盖,他还是会告诉裴羽的。而不是现在,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让别人告诉她。 裴羽没有说话,他只得继续低着头把那封信看完。 看完信之后,他再度抬起了头,看着裴羽。裴羽也在看着他,只是那眼神没有聚焦,裴羽在发呆。整个房间的氛围一时岑寂。 就这么沉默了半晌,眼神终于聚焦的裴羽,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找王丞相报仇。至于这道婚约,你不用插手,我自会处理。” 她说完这话便转过身,朝着书桌走去。 到这个时候,王琛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他之前说的不希望裴羽想着报仇,并不是单纯地袒护王丞相,而更多的是担心她受伤害。王父身旁的暗卫又岂会在少数? 他急忙拉住裴羽的胳膊,开口解释道:“我不是偏袒自己的父亲,我担心的是你。你若是找他报仇,最先受伤的极有可能是你自己……”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王父背地里派了不下五批人来暗杀她,也曾多次给皇上施压,让他随便找个理由把她踢出朝廷……这些都被他挡去了。 可是他该怎么说?终究那想置她于死地的,是他的父亲。即使他也视他如仇人,可是他们间的那层血缘关系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裴羽转过身来,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挣脱,随后对他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寻仇。我的事,你也不要再管了。就这样,你走吧。”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对于这个既定的事实,裴羽反而松了一口气。之前一直想找出是谁害死了裴父,只是想给他一个交代。 她知自家父亲并非善类,自然会树敌。找出这害死他的人之后,她也不会想着向对方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她并不是那种誓要为父报仇的人。 如今知道这背后之人是王丞相,便也够了。同时,让她对王琛也没有了那么多顾虑。她想离开这里,不想再和任何人有过多的牵扯。这件事,算是给她一个理由,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离开王琛的理由。 王琛的情谊她回应不了。从前没有回应,现在则更加回应不了。那便这样吧。 第一包五十四章 祸起萧墙4 而听到她这话的王琛是什么感受呢?他知道裴羽现在没有在气头上,他知道她现在很冷静,也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才有恨,恨她的冷静和理智。他宁愿她气急败坏,向他质问些什么,也不愿意她是这样一个反应。 想不管不顾地质问她,这是要彻底抽离了吗?想冲动地说出那些难听的话,想看她情绪失控。可是,他做不到,他现在冷静下来了。 他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她,想从那表情中看出点什么端倪,但是一无所获。临了,想开口问她点什么,想问问她可否对自己有些许的爱意,哪怕只是一瞬的动心。可是,又怕自取其辱罢了。 握紧的拳松开了,他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去。也许现在,暂时离开是最好的。他需要时间想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亦需要想清楚,这般苦苦挣扎的可还有坚持下去的意义。 第二天议完朝政后,裴羽便直接到了御书房外,请示想觐见皇上。 对于她的请示,皇上虽有疑惑,但也在预料之中,当即便让她进来。 从裴羽走进来的第一步开始,皇上便一直看着她。之前不曾发现,原来他的这位裴将军也是一个风姿卓越之人。 现在知道她的女儿身了之后,更觉王琛的眼光是真的好。被这样的女子折服,也是甘之如饴的。也不怪那小子为她殚精竭虑了。 裴羽走到合适的位置后,便跪下行礼。她自是感受到了皇上停在她身上的目光,但她不能回视过去。行完礼之后,低着头静候皇上的指示。 打量完的天子倒是没忘了说一句:“平身。” 裴羽便站了起来,视线也和天子的正面对上。她的眼神中没有怯弱,也没有谄媚,只有平静。 天子暗叹一句“果然是秒人”,但也只是单纯地欣赏罢了。他对裴羽没有非分之想,他可记得这是王琛一直惦记着的。而且,他后宫里的美人个个温柔似水,何必招惹面前这个明显属性为冰的人。 慨叹完便正色道:“不知裴将军觐见所为何事?” 裴羽不卑不亢地说道:“臣已经知道了北国婚约一事,臣愿意应下。” 她这话说完,天子直接不解地问道:“可你是女子,如何能迎娶那北国公主?” 裴羽答道:“回禀陛下,臣欺君已是万死不辞,万不敢再拿此事给朝廷添乱。况且,臣愧对柳月公主,她既愿意,那我便遂其心愿。” “那仲云怎么办?”天子脱口问道。 裴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天子说的“仲云”是王琛。她略加思索后答道:“臣对王将军感激不尽,愿日后有机会相报。” 对于她这个回答,天子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得,王琛那家伙似乎并没有把裴羽拿下,不然不会是如今这场面。 他对裴羽说道:“朕知晓你的心意了,你先回去,容我考虑一下。” 既然想说的已经说完了,裴羽也没有再停留,行完礼之后便下去了。 望着裴羽的身影,天子再次想到了王琛。之前那小子和自己达成了协议,他答应帮自己对付王相,而他所求的是保裴羽无虞。 记得自己当时甚是不解,这家伙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将军,公然与自己的父亲为敌。后来知道了裴羽的身份之后,倒也想明白了。 现在不禁为仲云感到悲哀。他做了那么多,结果人家貌似并不领情呐。 其实对于王琛这个少时的伙伴,他还是比较宽容的。不然,怎么会连带着对裴羽也如此宽容。想他好歹是个天子,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放过一个欺骗他的人。 但想到王琛,也就罢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爱而不得、被这权位的枷锁囚住一生了,可以的话,还是不要让王琛也体会到这份痛苦。 摇了摇头,他招来近侍,吩咐他把刚刚御书房发生的事告诉王琛。这可能是他现在唯一能帮王琛的了。如何果王琛不及时想出解决的办法,那他就只能答应裴羽了。毕竟,这南国不能亡在他手里啊。 那近侍领命,便出了皇宫。索性他动作快,在半路上便追上了王琛,把御书房内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 王琛本就心烦,裴羽去见皇上这事,他岂会不知。所以这一路上走得很慢,等着自己的暗卫回来禀告。只是暗卫没等到,倒是等来了皇上身边的近侍,还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最后那近侍还传达了皇上的执意,让王琛尽快想出对策,不然他只能答应裴羽。毕竟,这对整个南国的国祚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王琛谢过那近侍,便继续走在回府邸的路上。其实更想去裴羽府上等着,等着她回来,问问她是不是疯了,怎么能应下这婚约。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不是男子吗? 可拿什么立场问,有什么资格问。昨天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难道没有自己的傲气吗?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便这般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一路上好歹也算是冷静下来了。还是要想办法,怎么可能真的坐视不管。总得打探清楚,她为何要应下这婚约。 如果是真的想…想和柳月结亲,之前为何不答应,而是在这种情况下答应。与其说是答应,不如说是妥协。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脚踏入深渊,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可是如果自己出面问,肯定问不出她真实的想法。这个人,现在真真是让她又爱又恨。可又拿她没有办法。她平素就不爱和人言语,放在心上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他甚至怀疑她有没有心。 等等,他想起了一个人。没错,就是胡老头儿。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她放在心上的,那必然就是胡老头儿。 既然她打算应下这婚约,到北国去做那劳什子“驸马”,那自然会安顿好胡老头儿。总不见得会瞒着胡老头儿,肯定会把真相告诉他。即使不告诉他,也一定会安顿好他。 那么,便从胡老头儿这下手。 第一百五十五章 祸起萧墙5 王琛没有想错,裴羽确实会为胡老头儿安顿好一切。 她已经彻底下定决心,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至于那北国,她会去的。她要去应下那道婚约,去看看柳月这次玩的是什么把戏。 她当然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可是,如果中途直接跑路的话,会置南国于危险中,所以最好还是去北国一趟。先前由她的身份所种下的因,现在总得由自己去承受那果。 所以从皇宫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她开始认真地考虑该如何安置胡老头儿。一旦自己在北国逃跑,或者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住在她府邸的胡老头儿就危险了。 但是让胡老头儿同行也是不可能的。此行有太多的不确定,不能拿他的生命冒险。而且,自己要是真的要跑的话,带上胡老头儿也不方便。所以,还是要把他送走。 可这往哪送是个问题。思虑了半天,她决定还是和胡老头儿开诚布公地谈一下比较好。这件事,她唯一可以相商的,也就只有胡老头儿了。 随即便去药房找胡老头儿。胡老头儿把这府邸中的一间屋子当成了药房在用,里面摆满了各种药材和用具。医可是他一辈子的工作,也是他一辈子的爱好。 到了药房一看,果然找到了胡老头儿。他此刻正在仔细观察着一味药材,不知是不是在研究它的药性。这药材裴羽倒是没见到过。 她走进去之后,轻轻走到了胡老头儿身旁,陪着他一起观察那药材。看了一会儿,没得出什么结论,于是便开口问胡老头儿:“老头儿,这药材有什么不对劲吗?” 胡老头儿在裴羽站在身边的那一刻便知道是她,但是顾着自己眼前的事,也就没有招呼她。索性裴羽也陪着他一起看这药材,于是两人便看了一会儿。 现在听到她这么问,胡老头儿终于大方地说道:“这药材是云老头儿送给我的。你看这里,有一点泛白,说明它曾被水浸湿过,我在想这样它的药效会损失多少。”说完 裴羽便接着他的话说道:“老头儿,你有没有想过和云太医一块开医馆,我想他应该会很乐意的。” 胡老头儿这下把所有的视线从那药材上移开,看着裴羽摇了摇头,道:“那老家伙看不惯我呢,我俩在一块总是吵架,这会贻误病人的。” 裴羽在心里腹诽道:明明是您老是找人家吵架。但是这话可不能说,说了会被胡老头儿骂的。她并不是怕被骂,只是这和她现在的目的不一致。 是以,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继续开口问道:“老头儿,你觉得这国都待着怎么样,还顺心不?” 胡老头儿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中有了那么一些狐疑的成分。果然和胡老头儿这样的人精打太极累得很,于是她直接问道:“老头儿,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胡老头儿这下更加奇怪了,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于是说道:“你是不是在朝中出了什么事,想把我送走?” 胡老头儿真的是,一语中的。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他这敏锐的感知力。于是她只得把北国婚约一事跟他说明。 胡老头儿一听完,直接把她骂了一顿。他颇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是不是傻啊,为什么把女儿身一事和柳月说!你也不看看,那是善茬吗!……” 裴羽默默听着胡老头儿的训斥。她也只能听着啊,不然怎么办。老头儿说的确实在理。她当时确实不应该和盘托出。 可是当时不说,待迎娶了柳月之后,麻烦会更大。虽然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柳月既已知晓她的女儿身,北国王室既已知晓她的女儿身,怎么还会有这样一道婚约? 胡老头儿骂完之后,倒是安静了下来。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裴羽刚把自己准备应下这婚约一想法说完,就看到胡老头儿眉头一皱,顿时觉得事情不妙,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完。 听她说完后,胡老头儿的眉头没有舒展,反而皱的更紧了。他看着裴羽,半晌,无力地说道:“这事确实难为,既然,你已经有打算了,那就别操心我了。我自己有手有脚,又还有那么多老友,不会有事的。” 说完,似乎又想说些什么,可似乎又说不出口。临了,只是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动身去北国?” 裴羽答道:“十日后。” 胡老头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便继续盯着自己面前那味药材,不再言语,也不再看裴羽。 裴羽陪着胡老头儿继续站了会儿,之后因为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便告辞离开了。既然已经做好打算要去北国,那么便要着手准备相关的事宜。 胡老头儿看着裴羽的身影消失在窗边。他哪还有心思研究这药材,心里早就乱成麻了。阿羽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可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帮她做些什么。 这朝堂,终究是个是非之地。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踏入这里。想到这,不由得开始怪起王琛来。这小子,之前明明答应会护好她,可是怎么弄成了今天这副局面? 越想越气,于是便喊来小杨,让他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他自己则找到了管家,让他安排一辆马车。管家本想问他要去哪,但是看他那生气的样子,也就没有多问。而且,胡老头儿基本上隔三差五会出去,所以管家也就没有把他外出的事情告诉裴羽。 胡老头儿气势汹汹地赶到了王琛的府邸,让门卫通报。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就见到王琛亲自走了出来迎接他。这让他稍稍消了点气。 他还没来得及训斥王琛,便听见他说:“老头儿,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我有事要问你。” 王琛一边说着,一边把胡老头儿引到了自己的书房。胡老头儿一路上听着他的话,也就忘了自己是来训斥他的。 那天后来,王琛和胡老头儿在书房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他们说了些什么,密谋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肯定是和裴羽相关的。 两人在关乎裴羽的事上,终于第一次达成了一致。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南有乔木1 接下来的十天,裴羽真的是在为动身去北国做准备。第二天一早在朝堂上,天子宣布了她将去北国为驸马,吩咐她无需再上朝,只需好好做准备。 此令一出,大臣无不哗然一片。对于裴羽即将去北国一事,各人有不同的看法。恭贺裴羽者不在少数,拍手称快的也有其人,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自然也有。 不论他们的反应如何,裴羽都不甚关心。这可以说是她在南国的最后一场议政,可能也是这一生的最后一场。所以,天子宣布散朝之后,她恭敬地对着天子行完臣礼,以前所未有的虔诚。之后便转身离来了金銮殿。 她此后便开始动手一切事宜。比如去的时候要带的礼品,要带的随从,还要安排这府邸的人,尤其是胡老头儿和师哥小杨。 之前和胡老头儿说过这事,所以当她把对胡老头儿的安置说出来的时候,胡老头儿也没有反对或是怎样,只让她自己谋划好自己的事,不要危急性命。 在准备了大概五天左右,差不多都办置妥当了。于是便抽了一天时间,回了一趟裴府。她是偷偷去的,并没有大张旗鼓。 去的时候没有走正常的途径,而是从一处围墙翻身而进的。进去之后发现里面人影稀少,至少不能与之前的情形相比。不过,也能理解。 她避开偶尔出现的几个下人,在裴府走了走。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伴着她长大的。有些对她来说,可能比这府里的人还要来的更为亲近。尤其是她从前住的屋子外的那株红梅。 她走到了自己先前住的屋子,还没有推开门走进去,便先去看了那株红梅。眼下正直盛春,自然看不到她开放。 不过,摩挲着那新绿的叶片,也能感受到些许从前的美好。从前啊,从前,还是有一些美好的。在这红梅旁驻足片刻,便转身进了那间屋子。 这门没有上锁,倒是一推就开了。一推开,闻到的便是扑面而来的飞尘味。看来自她走后,这间屋子也被人遗弃在了角落。 这里面的装饰品基本上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倒还是有张床,一个书桌,外加两把凳子。再要找还能看出形状的,大概就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字了。 那幅字还能留下来倒也不稀奇。因为是她自己写的,不值钱。当初挂上去的时候,想着的是留下一幅,这样练字倦怠的时候可以抬头看看。看着这样一幅不堪入目的字,也就有了鞭策,要勤加练习,精进书法。 走过去把那字取下,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再卷成一轴。这字,她准备带走。 在这屋中也静立了片刻。关于这间屋子的,关于整座裴府的,好的坏的,还能记起来的回忆,她都过了一遍。说不清到底是这里亏欠了她,还是她薄情寡义,抛弃了这里,或者兼而有之,说不清。 到了现在,她已是自顾不暇,也打算彻底离开。这次回来,权当告别。对着这些死物告别。至于这府中的活人,想来也不愿意见到她,那便罢了。 至于赵母,则要去相国寺见一面了。之前听到两位仆人说,主母今天又宿在相国寺了,她们便不用那么忙碌了。 回忆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再次翻身出了裴府,朝着相国寺出发了。一路上也在斟酌,见了赵母该说些什么。也曾怀疑过,是不是不该去见她。 最后还是到了相国寺。把马匹在寺外面的树上绑好,连带着那幅字一起放好,接着便走入了寺中。追清有自己的脾气,一般人还真不敢靠近它。 这相国寺的香火倒是一直都是这么盛的。白天的香客往来如织,她便混在人群中,慢慢往最里面走去。到了后来实在是行进缓慢,干脆走了一条不寻常的道路。 她本就不是来祈愿或者上香的,她只是来找人。之前还想着不要太异类,但是现在是不行了。于是便绕开了这人多的正路,转从一堵围墙直接进到了最里面。 进到里面之后,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赵母之前在的那间禅房。奈何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一间,正好听见有一个人来了,她便转身向那人询问。 不巧,她碰到的正是住持。那住持反而先向她行了一个礼,说到:“施主,近来可好?” 裴羽双手合十,说道:“一切安好。”说完便顺带问了一句赵氏在哪里。 住持给她指了一间禅房。指完后又对着裴羽说道:“施主,佛家讲究缘起缘灭,想必这是你我最后的缘,不知可否听老衲说几句话。” 裴羽点了点头,说道:“您请说。” 住持便开口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阿弥陀佛。”说完便施施然转身离去。 他这话有说的云里雾里,似是而非,裴羽一时没有搞懂。随即便也摇头了摇头,把这话放在一边了。 她走到那间禅房前,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没有应答,倒是走到了门边,亲自开了门。开门的正是赵母。 不期然见到裴羽,赵母多少是有点意外的。她侧过身把裴羽迎了进去。进去之后两人分别坐在了两张凳子上,一时无话。 沉默半晌,赵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裴羽答道。 又是沉默。母女间似乎不适合见面,因为不知道有什么话好说。 片刻过后,这次倒是裴羽先开了口:“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赵母看了看那桌上的一卷经书,说道:“大概就是常伴青灯古佛了。” 顿了顿,裴羽问道:“那裴府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按着她的说法,似乎是无心管理裴府了。但事实上貌似不是这样。 赵母这次回答的很快:“裴府我照样会管理,它现在是我的,我不可能让给别人。”她的情绪有点激动了。 看来这经书古佛,并没有让她脱俗。这话裴羽自然是在心里说的。接下来两人继续无话。 似乎是不适于这沉闷的氛围,赵氏对裴羽说道:“人你也看完了,无事便走吧。” 裴羽点头,起身走到了门边。一直到推开门,走出去,都没有回头。直到走了十来步,回首这一片禅房时,她不禁想到:她在这寺庙中,获得了些什么呢? 无解,摇了摇头,便继续走着自己路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南有乔木2 那天后来,裴羽回到府邸后,把管家叫了来。问清府内的财政情况后,她让管家给她提出一部分银钱。管家把钱提出来之后,裴羽命人给裴府送了去。 这点钱其实对于裴府来说可能是九牛一毛,但这是她的一点心意吧,也算是对赵母的一点心意。这是她对那座府邸最后的情意。 裴府的事情了结后,她曾去拜访过云太医,顺带也见了见李岸。两人似乎都已经知晓了她将启程去北国的事,言语中透露出浓浓的不舍和担忧。 尤其是云太医这位“知情人士”,他实在是理解不了,两个女子如何结合……但看着如今的形势,裴羽去北国势在必,他也就只能说一些关心的话。 李岸自然也是担心的。他虽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这位好“兄弟”的真实身份,但作为曾经的死党,说不担心那还不可能的。 他中间甚至提出要和裴羽同行。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略有那么点小激动,引得云太医看了看他。也不怪云太医诧异,李岸在他看来一直可是稳重那一类型的。 不过,他要是见过从前的李岸,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但是,生活总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影响的。李岸,这算是飞速成长了吧。 他的提议自然被裴羽否定了。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事发的时候,受到的牵连会少些。所以,她此行只为道别,其它的没有过多言语。 临了裴羽走的的时候,云太医还送了她好几瓶毒药。说是防身用的。裴羽哭笑不得地接过,也感谢了他。之后再次郑重其事地道别,道完别便转身离开了。 其实本也不想来和他们告别的。离别终究是个沉重的主题,尤其是这种当面的别离。但是,想着可能以后真的没有再见之日了,还是来道个别吧。 连着几天忙碌,终于在动身前的两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想见得人也见过了,想道的别也带过了,想去祭奠的人也去祭奠过了……对于这里再无牵挂了。 出发的前一天一大早,她便起来,到了市场去采买。昨天晚上问过胡老头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她决定给他做一顿饭。也许也是最后一顿了。 胡老头儿当时听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时无声,不知道该这么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满是哽咽。 后来,还是一旁的小杨应道:“师父他老人家最爱的,可不就是那几道菜了嘛,你只管做,他肯定爱吃。小羽啊,可不可以加一道土豆炖排骨,还有红烧鱼,能再来一道八宝鸭就更好了。” 他说完还特别应景的咽了咽口水。 胡老头儿看着他这样,之前的悲伤一扫而尽。特别不满地说了句:“就你会吃,天天就知道吃,怎么不见你对药方这么热衷!” 小杨特别委屈地说道:“师父,你能不能不拿药方的事骂我啊,我真的在认真记了,很认真的。不信你问小羽。” 裴羽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胡老头儿见状,也就没再揪着他不放。咳了咳,对着裴羽说道:“你就看着做就行,我爱吃的你都知道。” 裴羽点了点头。之后又和胡老头儿在棋盘上杀了几把。而小杨自然也没有逃过背药方的命。命呐,他的命和药方紧紧相连…… 本来已经出了府门,准备去市场的。后面忽然传来了小杨的声音,说是他要一起去。看他这睡眼惺忪的样子,估计是被胡老头儿弄醒的。 裴羽也就停下了脚步,等了等他。等他赶上后,两人便一起去了市场。 采买回来,裴羽便开始清洗,做着准备。 这一天好像回到了除夕,那天也是这般大张旗鼓地做吃食。而今天这场盛宴,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中午那一餐,裴羽便以包饺子来解决了。 其实胡老头儿也很爱吃饺子。可能,没有什么吃的是他不爱的…… 忙忙碌碌一下午,加上小杨在一旁帮忙,这顿饭做的倒也算成功。 裴羽一直在厨房忙着,没有到外面来过。所以,等所有的菜品摆盘上桌,她也收拾妥当厨房,走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了云太医,李岸,还有王琛。 这些人都是胡老头儿派人叫来的。这倒是出乎了裴羽的意料,原以为只是他们师徒三人的告别宴,没想到变成了这么多人。尤其是,还有王琛。 不过,既然都己经到了,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做东的可是胡老头儿。那便坐下来,一起享用这顿饭吧。也得亏她做的多,不然可这么多人可能就有点问题了…… 觥筹交错之间,众人不说离别。只是把酒言欢,细细享用这一桌的美食。裴羽的厨艺真的没话说。能吃到她做的饭,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但,无论今夜的华宴多么酣畅淋漓,又或者是多么难舍难分,终究都会落下帷幕。一场不是告别宴的告别宴,也落下了帷幕。 裴羽先是送走了云太医和李岸,回来的时候看到王琛和胡老头儿还在喝酒,也就默默地等在一边。 她其实没想到王琛会来,不过似乎也能理解他为何会来。好像,对于那些未曾触及到的真心,她有了那么一点点理解。这理解还是从柳月那受到的启发。 过了半晌,胡老头儿明显已经醉了。她便叫来管家把胡老头儿扶回他的房间,又叫了一个人把早已烂醉如泥的小杨送回了房间。 送走这两人之后,这里一时便只剩下了王琛和她。王琛自顾自地喝着酒,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则是进退维谷,不知是该这样扔下他自己回房间呢,还是就这么继续站着。 她其实也有点喝醉了,酒劲渐渐泛了上来。只是还没有到完全醉过去的地步,神智还是有清明的。 得不出结论,便这么站着了。等到王琛把桌上所有的酒都喝完了以后,她也算是彻底醉了。现在还能这般机械地站着,完全是因为之前的动作使然。让她现在走一步,肯定会摔倒。 那边喝完酒的王琛终于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到了裴羽身旁。裴羽一直没动静,连他走过来啊都没有反应。王琛定睛一看,自然也发现,她醉了。 嘴角变了个弧度,他在裴羽身前站定。他对着裴羽问道:“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裴羽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答道:“王琛。” 嘴角的弧度愈加明显了,王琛说道:“很好。” 之后便把裴羽拦腰抱起,朝着她的房间走去。她的房间在哪,他当然知道。 到了她的房间,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随后把她的鞋也一并脱去了。摩挲着她因着醉酒、略带点绯红的脸,王琛长叹一声:“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说完,低下头,吻住了那泛着水光的唇。这让他又爱又恨的人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可休思1 第二天,倒也是个好天气。春天本就容易遇着雨天,尤其是在南国。只不过,这种好天气,似乎并不适合离别。 裴羽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在房间里躺着,也没有多想。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便到了胡老头儿的屋前。胡老头儿今天难得没有早起,她便一直在他门口候着。 直到外面的人来催促,必须要启程了。裴羽转身看了看那道一直不曾开启的门,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叹气。她其实知道里面的人醒了的,只是…不愿意出来罢了。 她对着屋内的胡老头儿高声拜别道:“老头儿,我走了之后,你即日便离开这府邸吧。你老人家都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要老是动气了。师哥其实已经在努力了的。” “你要照顾好自己。以后若是有机会……算了,不谈以后。老头儿……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教诲。” 这几句话裴羽差点没有顺利地说完,虽然到了后面,有点哽咽了,但算是把想说的说完了。至于以后,真的难说,还是不要说了。 胡老头儿一直也不开门,她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他道别了。说完这些话,她便对着这屋子,恭敬地跪下,叩了三下。之后便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见到了小杨,是来给她送行的。 道别的话不必多说,小杨伸开双臂,给了裴羽一个大大的拥抱。裴羽欣然迎上。小杨在她耳边说道:“珍重。”随即便放开了她。 裴羽对他微微一笑,之后便走到车队的前面,翻身上马。队伍正式启程。 到了国都地城门口时,见到了等在这里的天子和几位大臣。这几位大臣想来应该属于天子那一党派的。 裴羽下马,走到天子跟前行了一个臣礼。这是她作为臣子的最后一个礼。 天子让她平身,之后说了一些寄语,希望她在北国好好保重之类的套话。其实,内里的深意是警示她不要做有害南国的事情。 裴羽认真地听着,表示自己定当谨遵指示,不辱使命。 天子说完自己的训示,便示意裴羽可以启程了。 裴羽便再次行了一个礼,行完之后便带着后面的车队启程,离开了城门,也就意味着离开了国都。在追清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她和这里便别过了。 离开城门之后,约莫行了十里左右,到了一处亭子。在这里见到了云太医和李岸。这倒是裴羽没有料到的。本以为昨晚一别便是再见了。不过,能正式道个别也好。 说来此处地亭子还是很有名的,此亭名为向晚亭,专为送远行的人。记不清它的修建年代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成为了这样一处存在。 等她知道这个亭子的时候,便知道它是作此用的。之前倒是也没有亲身感受过,在这里被送别是什么感觉。今日倒是有幸。 既然碰到了这二位,自然是要下马做一番道别的。步入亭中,便见到石桌上摆了酒菜。 裴羽走过去坐下,端起了那杯为她准备的酒。云太医和李岸也端起了酒。三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喝完这杯酒,裴羽把酒杯放下。 她对着云太医说道:“云太医,感谢相送。李兄,感谢相送。” 李岸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没有吱声。倒是云太医开口说道:“保重啊,老朽以后还想教你医术呢!” 裴羽说道:“您可别忘了还有李岸呢,他可才是您衣钵的传人。老头儿的医术我还没有学完,不敢再另投它门。” 李岸嗫嚅道:“师父他老人家更喜欢你。” 云太医笑道:“阿羽,你看李岸这是心有不满了呢!哈哈哈,那老家伙有你这徒儿,不亏。来,再喝一杯。” 三人再次举杯,又喝了一杯。这杯下肚,气氛到时比之前好了点。离别的感伤气息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浓重了。 三人又聊了一些其它的东西,气氛好不和谐。这么和谐的时刻,也无人敢上前催促。车队的这些人只等静静等着。 聊完,想说的话说完,没有说完的话也没有时间说了。再次举杯,这第三杯酒喝完,就要真正地说再见了。 喝完这杯酒,裴羽站了起来。她对着云太医和李岸,恭敬地作揖,说道:“告辞。”两人也都对她说了保重。之后裴羽便转身上了马,再次启程。 这是最后一次道别,这以后再不会碰到了。裴羽带着车队,离开了这个亭子,继续前进。 她不知道,在她消失再一处拐弯处后,向晚亭中的云太医,对着亭子二楼的方向说道:“老家伙,听到阿羽刚刚说的话了吧。看看,你这是捡了一个多好的宝贝。居然不下来送人家。” 二楼那人没有搭理他,平时那么一个聒噪的人,这次难得的平静。这正是胡老头儿啊。在裴羽离开府邸后,他便叫小杨架着马车快马加鞭把他送到了这里。 胡老头儿现在正认真地看着裴羽远去的身影,才没有功夫搭理云太医。云太医自然也是了解老友的,调侃完之后便不再言语。 看了看身旁的李岸,说道:“傻小子哎,担心人家怎么不说呢?罢了,罢了。” 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裴羽带着这支车队,将会在十天后抵达南国和北国的边境。之后,还需要花费六天左右的时间抵达北国的国都。 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所需要的时间。也就是说,大概需要有半个月的时间花费在路上。不过,要是遇到其他意外的情况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出发前所挑选的这些随行的人,都是身怀武艺的,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其实,对于这一路上会遇到些什么,裴羽也没有百分之百地把握。 她也说不准,自己是希望能成功抵达北国呢,还是路上发生个什么事情,不能成功抵达北国。后一种情况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只是那样造成的伤亡太大。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前方不管遇到什么,总还是有解决之法的。 然而有些事,她不愿意做,有人愿意为她做。总有人,愿意为了她所希望获得的那种生活,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人愿意为你负重前行。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可休思2 前五天的行程都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纰漏。车队一路上都是白天赶路,晚上就地休息了。因为带着的东西较多,找客栈也不太方便,不如直接就地安营扎寨。 现在已经开始进入夏天了,天气明显转暖,夜间就算是露宿在野外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且随便搭个帐篷什么的也很是方便的。 只不过,方便是方便了,随之而来的麻烦可也是逃不开的。前几天的进程虽然顺利,但是裴羽也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她每天夜里都会安排守夜的人。 然而,等到了一处山脚的时候,这也正好的第六天晚上。随行的一位将军便嚷嚷着要饱餐一顿,以犒劳一下连日前进的士兵。 裴羽自是反对,然而遭到了一众人的抵制,尤其是之前守过夜的人。加上那位尹姓将军的挑拨,最后只剩下裴羽一人守在原地,其他人都去山林里找野味去了。 裴羽摇了摇头,最后只是看着他们去了。她觉得这座山里安静得有点过分了,太静了总不是好事。独自一人守在装着物品的马车旁,她背靠着追清,望着满天的星辰。 过了半晌,还不见进入山林的人出来。她皱了皱眉,越发觉得可疑了。按照正常的速度,这些人不至于这么久了还没有打着个山鸡野兔什么的。有问题! 然而她又不能擅自离开,这里现在就她一个人守着了。要是她也走了,若是有人想拿取这些东西,岂不是易如反掌。 并不是说她有多么珍视这些财宝,只是终究丢了的话还得算是她的过失,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又等了会儿,还不见人回来,裴羽多少有点着急了。正想着要不要去一探究竟,便听到了山林里传来的一声惨叫。 顾不得那么多,她立马站直,准备前去一探究竟。然而这个时候,追清居然咬住了她的衣袖,不让她走。裴羽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它。 忽然从一辆马车内,钻出来一个人的身影。看那样子应该是个士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去夜猎。 也好,裴羽对着那士兵说道:“你看着这些东西,我去那边看看。”说完便从追清嘴里扯出自己的衣角,转身走去。 身后只听得见那士兵说都:“将军,注意安全。”裴羽没有应他,快步向前走着。 只是,没到正式走入那山林,她猛地停下了脚。因为有人从小路上下来了,不知来者是何人。 裴羽本想躲到一旁,然而一瞬间,那个人现身了。是之前那个尹将军。只是现在颇有番灰头土脸的感觉,全然不复之前的神气。 见到裴羽,那尹将军似乎是见到了救星。他的步伐更加快速了,奔到了裴羽面前,断断续续地对裴羽说道:“救…救命,有人埋伏!快……跑,后面…后面……” 后面有什么,不用他说,裴羽已经看到了。在这尹将军后面,跟着一大批黑衣人。基本上每个人手中的刀上都沾染着血迹。 拔剑出鞘,裴羽做好了应战的准备。至于那位尹将军,早就躲到了裴羽身后。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是趁着空当,裴羽还是问了一句身后那人:“其他人呢?” 身后那人畏畏缩缩地答道:“都死了。” “呵,”裴羽冷哼一声,不知是不是该赞扬一句,这人的逃跑功夫还真不赖。 无暇再理会那人,裴羽开始和那群黑衣人交起手来。这些黑衣人的身手倒是不凡,裴羽应对起来也需要花费一番心力。 如果只是她一人,那她还可以放开了和那些人打。偏那位尹将军贪生怕死,一直跟在裴羽后面,让在使用招式的时候,不得不有所顾忌。 那些黑衣人似乎也看出了这点,于是攻击的对象集中在了这位尹将军身上。他们越是攻击他,他就越是往裴羽身后躲。 而裴羽又不得不替他挡住那些杀招,因为这人直接整一个在她的背后紧紧贴着,像狗皮膏药一样,她又不能干站着等死。好几次恨不得干脆给他来一剑得了!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了一只箭,直指着裴羽的后背。那位尹将军瞟到了,自然也就躲开了。他这一躲开,裴羽便遭殃了。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前,那箭便已经射中了她的肩胛骨。 裴羽当即吐了一口鲜血,侧身看了看那位“好不威武”的尹将军,提起力气,直接给他来了一脚,把他踹到了一旁。随后便引着这些黑衣人往旁边走起。 虽然中了箭,但裴羽还是要提起精神应对这周围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到底是哪来的?怎么会怎么多?怎么打都打不完。 看来这些黑衣人的目标还真的是她。这不,她往这边跑了之后,便没有人再攻击那位尹将军了。希望那个懦夫能自保吧,她自顾不暇了。 而且,这箭上似乎有毒,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有点涣散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件好事情。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了,只能机械地应对着黑衣人的杀招。 终于,一个反应满了,一个人的剑直直地劈在了她的手臂上。只是,很奇怪啊,明明被砍的人是她,那攻击她的人怎么一副大难临头的感觉呢?是错觉吧。 勉强撑着又接了急招,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背上又中了一剑,裴羽双膝跪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彻底失去意识了。 或者说是,死了。至少,在一旁呆愣的尹将军看来,裴羽是死了。他亲眼看到裴羽中了几剑,加上之前中的那支箭,她不死也难呐。 被裴羽踹到一旁后,他便趴在地上装死。顺带观察观察形势,也就看到了裴羽倒下的一幕。看到这一幕之后,他即刻便把头埋入泥土中,大气不敢出。 那些黑衣人似乎是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活人了,便迅速离去了。 过了半晌,那位尹将军慢慢地抬起了头,看了看四周。确认安全之后,便立刻跑到了裴羽身旁。看着裴羽的“尸体”,他伸出指头放到了她的鼻间,没有呼吸了! 一阵大惊,他吓得跌坐到了地上。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里黑的吓人,他迅速起身,准备拔腿就跑。可是跑的时候,看到了那堆着的财宝,又停下了脚步。 回到马车旁,开始拿各种珍贵的宝物。可是太多了啊,他也拿不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把装在衣兜里的宝物又放了回去。 他拿着这些宝物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换成真金白银。而且,若是这样跑了,日后被朝廷发现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 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裴羽,他有了一个好主意。于是乎,就近找了一处府衙,让府尹派人看着,而他自己则骑上马,快马加鞭,在三天内赶回了朝廷,报告了这件惨案。 顺带大肆宣扬了一把自己如何九死一生,才从虎口逃脱。又把裴羽如何与敌人殊死相博,最后不幸遇难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他赌赢了,朝廷当即派人去事发的地点察看实情,而他自己也没有被问责,甚至还加官进爵了。而裴羽没有被追封,因为她没有完成结亲的任务。但她的“尸体”也算是得到了下葬…… 拿着自己加官进爵的圣旨,这位尹将军望北边的天空,喃喃地说道:“裴将军,感谢你踹我那一脚啊。我这也算是对得起你了,我替你收尸了啊,你安心的去吧!” 后史官载:天庆八年,裴羽将军死于赴北国结亲途中。 第一百六十章 流年连年(完结) 裴羽有过那么几次经历,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身处在何方。而每次睁开眼的时候,总需要一定的时间,清醒过来,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但这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回神的时间出奇的长。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再次睁开眼。有点疑惑,也有点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发愣的时间也相应的增长了。 让她彻底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是屋外传来的鸟鸣。这声音清脆、悦耳,包含着的不止一种鸟的声音。这一声声富有节奏的声音,击在她的心弦上。原来,真的还活着啊。 眼神有了聚焦,她偏头看了看房间内的布置。粗略看来,这应该是间山野中的小木屋,屋内的布置甚是精简,但也不失清雅,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她不去想,自己为什么还会活着。明明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也是真的觉得,大概就这样去了吧。当时也有那么一丝丝解脱的意味。 也不愿意去想,是谁救了她。或者说,是谁策划了这个局,又是谁把她安置在了这里。其实,答案呼之欲出啊。她只不过,不愿意深想罢了。 等了半晌,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是一个村妇打扮的女子,她进来的时候端着药。见到裴羽醒了,顿时喜笑颜开。走近了几步后说道:“您醒啦,奴婢给您喂药。” 奴婢?看来不是村妇了。裴羽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张开嘴,喝下对方递过来的药匙。她刚刚尝试过了,身上的伤有点麻烦,她暂时动不了。 一碗药很快见底。那婢女给裴羽擦拭了一下嘴角。在这个空当,裴羽开口问了她一个问题:“我昏迷了几天了?” 那婢女答道:“五天。”说完,似乎担心裴羽再问些什么,于是马不停蹄地带上药碗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再次把门关上了。 裴羽有点无奈,也不用这么…迅捷吧。她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也没打算再问。这背后之人,想来终会现身的,不然,这么一场布局,又图什么呢? 接下来的十天,裴羽安心地养着伤。那个婢女每天会给她端来三次药,外加一天三次饭食。这待遇已经不错了,就是偶尔有点无所事事,这么一直躺着,也是挺难挨的。 在养了半个月之后,她已经可以自如的行走了。只是,活动的范围明显受限呐。这木屋方圆五里似乎都守着人。是怕她跑,还是怕有人来袭?或者兼而有之?无解。 在第二十天,终于见到了那个人。彼时,裴羽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想来,也许是想着如果再不现身,裴羽估计就要想办法走人了。她要是真想走,估计没人拦得住。 他走近木屋的时候,裴羽正在研究一味草药。这是她闲逛时发现的。裴羽抬头看了看走进来的人,便把手中的草药放下,不再看他,也没有说话。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说话的人,正是王琛。 裴羽想了想,真的开口问道:“胡老头儿现在在哪?” “在一处他想去的地方,很安全。”王琛答道。 裴羽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个问题了。所以问完之后,便不再言语。 王琛挑了挑眉,开口问道:“你不问问我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吗?” 裴羽摇了摇头。 王琛不死心地问道:“你不好奇,朝廷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你这算是‘死了’,北国是何反应?” 裴羽再次摇了摇头。 王琛认输了。他把自己谋划的经过主动讲了出来,也把她“死”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大变动,北国那边无奈于裴羽“死去”的事实,只得作罢这场婚事。至于柳月是何反应就不得而知了。 裴羽听他说完,倒是没再摇头,她对着王琛真心地说了一句:“多谢。” 王琛稍稍愣了一下,说道:“我不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才这么做的。” 顿了顿,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裴羽这次又摇了摇头,她暂时没有什么打算。 王琛见此,开口说道:“你可以留在这里。这是南国境内最为隐秘的一处山林,鲜少有人出没。我之前听到,你说向往这种隐居的生活。” 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倦于俗世的生活,想一个人隐居。可是,我不想就这样放你离开。你要是离开了,我怎么办呢?” “你放心,这里绝对安全。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除了离开。” 裴羽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你这算是监禁吗?” 王琛无奈扶额:“你要是想这样认为,也可以。”说完,他凑近裴羽,把她纳入了自己的怀中:“倒是真想囚禁这你一辈子,可是我不忍,那样的你,会失去自己的骄傲。” 裴羽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拥抱,没有回应。她想说,既然如此,何不放手?又想说,你这样何苦?可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偏头看了看窗外的青山绿林,还有那不时飞过的鸟禽。也许,留下未必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事实上,她此刻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最后的最后,不知道是不是王琛的怀抱太具有诱惑力,还是她自己的防备心下降了,她轻轻地说了一个“嗯”。这,算是应允了。 回答她的,是王琛愈加收紧的手臂。 王琛真的给了她足够的自由,也给了她想要的生活。除了每月初一和十五,其余时候他一般不会出现。周围那些守着的黑衣人也在减少。 直到有一天,王琛提前五天到来。到了之后,他先是习惯性地把裴羽纳入了自己的怀中,裴羽随他去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他带着喜悦对裴羽说道:“我已经隐退了,朝廷的事再与我无关。” 裴羽本想问些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便被他以手捂住嘴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早有隐退之意。三年了,我为朝廷做的已经够多了。” 其实,他有些话没说出口。他想陪着她,一起看日出东方,看夕阳西下,最重要的是,和她一起在这山林中慢慢变老。没了她的朝堂,对他早就没有了什么吸引力。 在这三年中,他殚精竭虑,为南国的国祚付出了诸多心血。然而,最终选择放弃的人,不是他,是那高位上的人:他答应把南国归入北国了。从此,南国便成为了北国的附属国。 也许,这对早就江河日下的南国来说,对那些百姓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然而,再与他没有关系了。在南国与北国签订完协约之后,他便处理好一切事宜,毅然归隐了…… 裴羽听着他这明显愉悦的声音,也很是替他高兴。也许,是时候了。她开口说道:“让我去见胡老头儿吧。” 想着又补了一句:“你和我一起去。” 王琛把头埋入了她的颈项,似有点沉闷地说道:“好。” 他等这一天,等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了。但幸好,不曾放弃。如今,终于是等到了。 至此流年,余生皆是她。 (完结) ------题外话------ 这是第一次试水,以这样的形式创作和发表。大概花了半年的时间,终于把它写完啦。佛系写手的佛系写作之路呐,现在回想起来,也没有多少激心动魄的感觉。这本书可能也算不上是本小说,大概也就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讲述者技巧乏善可陈,仍需要大量的学习和进步。所以,它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蹩脚的,但是,是我想写的故事,那便足矣。 其实到后面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人看它了,似乎也没有了写下去的意义。但是,还是想写完,不为了其它的什么,只是想把它写完,想看看自己是否可以完成整本的创作,想给它,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因为喜欢呀,所以要坚持到最后。我做到了。 在2019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完成了整本书正文部分的创作。至于以后会不会有番外,那就随缘了。毕竟,我真的是佛系作家来着(或许还谈不上作家,但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2020年,我准备好啦。 祝愿日后有缘看到这段文字的人,在新的一年,在人生的每个阶段,能够坚持自己喜欢的东西。既然喜欢,就要坚持下去,努力做到极致。祝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