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带剑的少年》 前言,关于写此书的一些想法 写一个前言吧。 这是一个关于女子成长的故事。 首先,既然是玄幻的题材,那么肯定离不开修炼,但是我写的是灵气复苏。我不知道别人怎么写,但我的故事是,唐中晚期到南宋中期,四百年,仙凡两界忽然被断开连接,灵气枯竭,修炼者无人能够飞仙。 这里就要问,为什么选南宋? 因为南宋商业发达,科技也发达,但是历史很惨痛,我选的是其中一个角度,欲望的延伸。一方面是修真者只为欲望服务,所以听从了仙界的阴谋,准备在人间催生魔王,以此重新获得人间信民的信仰,这样才能使仙界的阴谋者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另一方面,商业的高度发达催生了科学实验的蓬勃发展,百姓开始另辟蹊径,用科技的角度重新认识人间。 一个是流传千年的修仙传说,一个是腐败政府下野蛮生长的科技,他们擦出怎样的火花?我把故事的开头,先放在一个小城的杀人案开始,然后是进入修仙的主线,待成仙时,寿命长久时,该如何看待普通百姓集合千百年的智慧,一代又一代的人类研究? 起点惯例,主角必孤儿,我不脱俗,但是故事一定是你们没见过的。 其次,写女必然绕不过男人。但至少现在,我还没打算给女主谈一段爱情,或者说,就算写爱情,我也一定会写最美,但是最不重要的爱情。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爱情不应该那么神秘,它可以美好,伟大,甜蜜,但偏偏不应该神秘。它仅仅是男女互相探索,互相信任,互相成长的一种感情经历而已。人有七情六欲,我不认为爱情是生命的全部,爱情可以伟大,那么任何一种感情,父子情,母子情,师生情,兄弟情,姐妹情,国家情义,都可以是伟大的。 所以,世上真诚的感情那么多,我不想用大量的笔墨去写爱情。 它可以发生,但它一定是悄无声息,自然又有趣。 最后,为什么是女主呢? 人类是从母系社会起源,经历战争过度到男性社会。以后人类必然是越来越和谐的,女性的地位会越来越高,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 可是在我们国家,男女平等实在是一件纠结的事情。 我肯定不会讨论顶层上面的那些人,我也不是精英,没有资格去谈论他们。但是作为广大群众,我还是有点发言权。 在社会越来越发达,和谐,开放的今天。为什么从网上的几大平台上,我们的言论却越来越回到过去了呢?动不动就看到许多小孩子说,这个不能说,涉及到什么什么,这个电影不能看,听说是因为说了什么什么而被封了。 事实果真如此吗? 这是一种神秘主义的固步自封。一个电影,一本书,无论是什么,你要讲,就要讲清楚,不能讲的含含蓄蓄,似是而非,观点不明确,打着擦边球,还有意无意的指桑骂槐,这无论在哪里,都极其没有意思! 无理无据,胡编乱造,既没有过硬的调查,也没有科学理论依据。一切仅凭想象臆测得出来的结论,到最后却说,你给我说话的权利。 这种言论,既属于胡搅蛮缠,也属于担惊受怕。 为什么说是担惊受怕? 在和谐社会下,男性的一部分先天优势会越来越淡化,其实很多事情大家谈论并没有什么。举个例子,比如一个家庭,领导找男人谈话,谈一谈公司的发展和问题。按照男性的惯性思维,有什么就说什么了。可是这男人的老婆,一定会劝告他,要小心说话,否则说不定就被开除了。 这种担惊受怕的女性思想,从古至今都有。因为怀孕的是女性,一身两命,在先天条件上,她们必须要追求安全,安稳,否则一旦怀孕,在社会法则里,生计都要依靠男人,如果男人倒了,自己还没有办法。这个问题,到如今都没有解决。 我要申明,我说的只是一个角度。它一定是不全面的,但一定是我的观点。 我认为,在现在这么发达,并且会越来越发达的社会里,女性要减轻自己的思想包袱,这样男人们才敢说真话,说实话。 说真话,说实话是一个好的品德,不应该变成直男的标准。 那么,跟我的小说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塑造一个大女人的形象,这个女人,漂亮,理性,最主要的是她的思想包容,这样一个女英雄的人物。 你又要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受够了,电视剧里女人动不动就耍赖,撒泼,要死的形象了。女人也可以好好工作啊,也可以心平气和的讲话解决问题啊,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女人拯救世界,改变世界呢? 虽然这样的形象以前一定有,但是他们都不饱满,要么无缘无故的无敌,要么受尽磨难仇恨世界,要么就是为了爱情牺牲自己。 这对女性来讲,非常不公平! 为什么女性不能成为君子?不能成为追求大我境界的人呢?凭什么女性说来说去,到最后就是爱情,感情那点屁事上了? 所以,书名是《一个不带剑的少年》 少年者,青春男女也。 为什么我书名一出,很多人天然认为就是一个男人的故事呢?把统称默认为单指,这是歧视。 少年不带剑,是因从懵懂无知,无奈被命运选中,经历千难万险,成就一身本事。 带剑时,剑荡四方而无敌。 不带剑时,胸怀天下也无敌! 第一章,报仇。 天地灵气,皆源于万物,而万物之灵则为人。人心善,灵气增,贤才多。人心恶,戾气重,魔王生。 南宋,偏偏国土,人心浮躁,灵气不足,而催生出各种奇怪的修炼之法。 小城。 冬,大雪,冰封万里。 晌午,天仙之姿的陈家长女陈仙芝今日又出门去了,说来也怪,明明是大雪纷飞日子,一路上可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瑞雪已下了十七八日,城中小湖终于是有三尺冰冻,按理来说,临近年关,又逢此大雪,街上应该没有多少行人才是,但是为了今年夏日消暑,人们早就围在湖边凿冰。 陈仙芝颇为得意今日的决定——早早地就化好了美妆,着了新衣,使她此时真如仙女下凡,她看着那些傻男人为自己卖力气,喜从心来,不自觉嘴角轻扬,美得那帮汉子如痴如醉,凿冰就更加卖力了。只是,这等平凡日子,陈仙芝以后恐怕是再难以享受了。 …… 子时,城西。 十三岁少年郎,陈家三弟,陈扣悄悄摸进了仇人王家院里。 一切都极为顺利,和陈扣过去做的三百六十七个梦境里一模一样,这个地方,他在脑海里演练三百六十七个夜晚,梦中王家每日重复着这句话,“汝母眼疾,我等已将之坑杀,以免连累旁人。” 此语更如午夜惊魂,夜夜震荡在陈扣脑中,而在此时,他终于要报这杀母之仇! 陈扣惦着脚口尖,先到了王家家主之屋,王儒早已鼾声如雷。陈扣站在门口,回首望孤月,低头深呼吸,手握匕首。竟是光明正大的直接推门而入,径直走到王儒身边,一手捂嘴,一手横拉,手起刀落,不消片刻,这王儒便断了气。 王儒至死也未曾睁眼,若不是从脖子里gugu冒出的鲜血还散着热气,陈扣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杀人了,第一次。 幽然恍惚间,身处寒风中的陈扣打了一个激灵,他才意识到,事情已经开始,不会再有回头路,陈扣再次将心一横,誓要将这王家灭门,而王家却还有三子在世! 只见他提腿就走,先来到王家小子房间,这小孩也就比陈扣小了三四岁的样子,陈扣有了刚才的经验,眨眼之间,王家小子喉咙炸裂,血如喷泉!不过这小子没喝酒,死的时候很是痛苦,一直都在强行挣扎,陈扣看着他此时狰狞的面庞,心里莫名的十分舒畅。他十分享受着这份主导的折磨。此情此景,陈扣仿佛看见了他的母亲,当年!当年,肯定也是如此模样,倒在了这样的血泊里! 今天!终于在仇家的脸上完美重现! 王家小子的力气实在太小,平日里又是娇生惯养,哪能及陈扣日日夜夜在后山,洞里偷摸练习技法能比得的?陈扣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这孩子的嘴巴,让他发不得声响,再加上这割破的喉咙,越是挣扎,流血越快,陈扣看着那如泉水般喷出的鲜血,脑中想象着一年前母亲被人打死的情景,又加上这弥漫的血腥味,一切都在疯狂地刺激着他的大脑!此时此刻他在杀人,亲手刃仇人! 可惜这王家小儿郎,心里还想着反抗,而陈扣的匕首见他哪手反抗就猛刺哪只手!动左手,刺左手手心,拿右手,扎右手手背。 杀人是会上瘾的。 看着这小子没消得一会儿就如同一条死鱼一般,陈扣用衣袖一抹额头,鲜血沾满了全身,转身去了下一个房间。 王家大哥和二哥,王福王军兄弟俩今日陪他爹喝完,把他爹灌趴下送回房间后,竟还觉着有些不过瘾,又端了些许酒菜,转身回到老二的房间里继续畅饮。陈扣到时,俩兄弟一个伏在酒桌,一个趴在床头。 陈扣走近桌边,一把将他薅起,打眼一看,正是老二王军,是城南酒馆的老板,陈扣面露鄙夷,暗想这世道不公,若不是他花钱买通关系,自己母亲也不至死后继续蒙冤,想到此处,怒火再次中烧,高喝一声。 喳! 将那匕首反握,对着王军心脏处一阵猛刺! 王军是酒馆老板,自然是海量,又值青年,被刺了三四下竟然酒醒了,挣扎着眼皮像是打了架,努力了半天,终于是打开了一条缝。 但见一人,鲜血染衣裳,双眸如牛铃,两眼里充满血丝,整个人就像是燃烧的烈火一般,让人见了便生出一股切切寒意。 回看这陈扣,一口唾沫钉出,正好砸在王军脸上,王军被刺要害,实在没了反抗力气,拼尽全力,四肢朝天,却渐僵硬,力竭慢垂地,最后喉咙里终于是挤出了四个字。 “大哥,救我!” 忽如平地起惊雷! 这当过差的老大王福就是不一般,竟在这烂醉如泥的状态下惊醒起身! 生死关头,开眼一看,陈扣已把死透了的王军推开一旁,一个起身,借着板凳的高度,蹬椅而起,直奔自己面门而来。这王福毕竟是在衙门里当差,平日里虽疏于训练,可这生死关头那还能有半点马虎,全身潜能激发,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右手横档,左手拎拳,将这要命的招式给挡了下来。 到底是年岁上差了太多,陈扣平日里再怎么训练也赶不上成年人的反击,更何况已经是杀了三人,体力精神都消耗得太过巨大,而最后一个更是当差的捕快,手上力气自然不小,好在陈扣虽被打飞出来,但刚才那一击也将仓皇之间反抗的王福剌了一条口子。 二人对视,四目皆是红眼,一个是平添新仇,一个是往日旧恨! 双方都没有言语,此时此刻又哪还需要什么言语! 屋子里静的可怕,甚至能听见这王福切齿的咬牙声,他看着眼前死去的兄弟,鲜血一直缓缓趟着,蔓延了一地,甚至似要爬到自己脚上,这无声的流血,如同烈火添油,让他再也按不住心中怒火,一手抡起近身的板凳奋力砸了过来,暴怒道,”陈家小子!给老子偿命来!“ 反观陈扣,同样是生死关头,这小子却突然冷静了下来,趁着王福步伐上前的一个空隙,一个顺翻就将匕首刺向了王福的肚子。扑哧一声,刀尖没着刀身,狠狠地钻进了他的肉里。 这王福吃了痛,更加发起狂来,竟一步未退,直接将这小子一把熊抱而住,使他动弹不得,另一手丢了板凳,硕大的拳头,一拳拳砸在了陈扣的颞颥之上(太阳穴)。 双方都是博了命,陈扣咬着牙齿,任由那拳头如雨水一般砸来,两只小手死死地抓住匕首,仿佛要连刀柄都要捅进这王福的肠胃里。 王福也不管不顾,嘴里大口喘着粗气,甚至嘴角都已渗出了鲜血,拳头也是越来越急,誓要将陈扣的脑袋打碎! 忽如银瓶乍破! 嘭! 陈扣惊起于床,大口喘着粗气,怔怔的看着眼前,原来刚才一切还是梦境,三百六十六夜,从未断过。 第二章,为名赴义 陈扣揉了揉脸,瞧了瞧时辰,不过才黄昏时分。 正值腊月二十八。有雪,还是那样的在飘。 陈家不大,两女一子,在城西偏僻的街区,陈父去年丧偶,此时在房中发呆。 大女儿陈仙芝,芳龄十九,今晚有约。在闺房镜前,又在仔细描画自己。 一点zhu唇,淡描秀眉,施施然间再抹一点新买的胭脂,又拿出攒了好久的银两才买得的玉簪,将那青丝盘起,轻动素手,粉足长腿便着起了件红色粗棉长袜,换了件薄裳抹xiong红裙,悄然抬眼望着镜中美人儿。 正思好梦时,二妹陈仙蓝进了门,叫嚷着给母亲上香。陈仙芝撇撇小嘴,穿了双新绣的鞋子,便来到了正厅。看见父亲又在对着三弟念叨,“家中仅你一个男孩,莫忘家仇,莫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 三弟陈扣,年仅十三,身材微小,跪在灵位前低头不语。陈仙芝见了,嘟着嘴摸了摸三弟的脑袋,说道:“爹,您天天不要让三弟忘了母亲怎么去的,可从不与我们说些详情,我弟年幼尚小,又能做些什么?” 陈父听闻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仙芝,不知辩驳。气氛尴尬间,二妹仙蓝端了饭菜上桌,嚷道:“都过来吃饭吧,别在那儿犟着了。” 几人上了桌,不动碗筷。陈父闭着眼,竖耳聆听,似是等待。 终于,屋外传来烟花之响,不大不小,恰好听见,只得八十响后。陈父心中默数完毕,嘴角漫上一丝笑意,道:“这王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今年只放了八十响,俗话说九九归一才是圆满,差一下就是差一下,成不大气候,我看他王家这次肯定是要完了,世道到底还是公平的,这腌臜鸟人早就该死!” 仙蓝给父亲碗中添了菜,说道:“今日才是二十八,不至除夕,爹,你别想多了。”语毕,又给三弟陈扣盛了一碗饭,见他还是沉默不语,摸了摸脑袋,又温柔道:“三弟,快些吃饭吧。”陈扣点了点头,双眸里难掩苦涩,草草的吃了几口,批了件大衣就匆匆出了门去。 因临近新年,官员们都放了假,这小城里也不再禁夜,陈扣偷偷摸摸出了城,到了后山。那里有一洞,那里有陈扣为了复仇一年的准备。 “今天来得有些早了啊。”一道士打扮的年轻人说道。 “今晚就是行动的时候。”陈扣答道。 “确定了,似乎提前了?”道士问道。 陈扣也不说话,翻出洞中藏好的匕首,出了洞口找了根木桩就接着操练起来。过去的日子,他每日都会来此地操练匕首三招。是这小道士教给他的。 道士此时站在一旁静立。 练完。 回到洞里,另找出一个细布包裹,打开一看,是一根鸠羽。 “今日告诉你,此物浸酒,甚毒,人立死,”小道士说道,“此时方知,是否觉得平日练功后悔了?” “唯手刃仇人,方能解恨!”陈扣回道。 小道士哑然,目送陈扣背上行囊远去。暗想,他这一去,便是经年祸起,必定引起轩然大波,小道士抿了抿嘴,细细沉思,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也该启动计划了。” 陈扣回了家,先将包裹藏起。 此时不过戌时,正是王家喝酒时分,陈扣化了装,竟轻易地就混进王家。 原来彼时春节来临之际,王家大户,登门拜访者甚多,无人会注意于他。 下毒,上酒。 谁也想不到这个破落的陈家,未成年的三小子,会在春节前夕,化妆潜入王家。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不可思议,但仿佛又在天理暗示之下,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让一个小孩子做到了。不知是应了天时,还是土地公也帮了忙,总之,不过半个时辰,上一刻门庭若市的王家大宅,还在吆五喝六,觥筹交错,这一刻间,算上仆人,总计十余口人,凡是喝酒的,全部毒发身亡。只有未曾喝酒的女婢,见此情景也是慌忙逃出报官去了。 大仇顷刻间得报,陈扣却依然积气于胸…… 他恨,恨这王家父子,因为一点地基小事,就将母亲打死!更恨这父亲,每日醉酒不做人事,竟只将复仇大事告予自己一人!最恨于这人世间,别家孩童有母亲疼爱,父亲管教,怎的就将自己落在了如此小家! 思及念及,眼泪便不自觉的落了出来,湿了脸颊,滴在手上。陈扣手中受凉,心里一惊,仿佛震惊于自己此时的情绪,悔恨有余,又恼羞成怒,进了里屋,翻出王家父子四人的尸体,在每人心脏处又狠狠地刺上几刀以此发泄刚才的情绪。 待得累了,听闻远处似有官兵赶来。陈扣心想,此时也难于逃命,也罢,大仇已报,就一了百了吧。盘腿坐下,静待官兵到来。寒风刺骨,痛入心扉,又转念一想,两个姐姐尚未出嫁,也是大好年华,实在不该拖累她们,想至此处,稚脸已落下豆大般的泪珠。 这十三岁的少年郎啊!脸庞上布满了悲伤,焦心之处实在一无办法,悲恸绝望之际,只得将匕首狠刺于自己大腿之上。 啊! 这呐喊痛彻云霄,震荡于苍茫白雪之间。 少年郎陈扣抹了抹泪水,刹那间终于想出一绝计。只见得他将匕首对于自己,在这青涩可爱的面庞上,一刀刀的乱舞起来。 刀刀入骨,皮肉尽翻,血和泪一同涌下,爱恨交织,无能左右。这十三岁的少年郎啊,紧咬着牙关,一手自残,另一手紧握住这只自毁的手腕,身体仍然是止不住的颤抖!终于,他把整个脸都划满了刀痕,连同眼睛也一并刺瞎。如今,整个面孔终于是面目全非了 大悲大痛之下,少年终于彻底失了牵挂,颤颤巍巍站起了身子,一双血眼已看不见这人世间,好在虚无之间皆是美好怀念。那里有还在人世的娘亲,还有曾于善笑的父亲,更有两位如花般貌美的姐姐及时着宠爱。 憧憬于幻想里,毁灭于火光之中。这十三岁的少年郎啊,最后凭借感知,自焚于火中。 …… 此城是在杭州下属一县城。待得县令赶到案发现场时,火势还未扩散,烧了个半焦,只是这少年早已失血而亡。 一户十三口,仅逃了三个女婢,其余十人,全部殒命,又正逢春节,县令大怒,誓要查出此人。遂命令手下,将这少年尸体挂于东市,发出布告,悬赏认领线索。 如此大案,沉寂小城,不过一日,尽以传遍。 次日清晨。 陈仙蓝来到仙芝的房间,仙芝还未起,仙蓝没有说话,一把将她从梦中薅起。仙芝昨晚心情也不好,逛了好久,未得如意郎君,此时正迷糊着碎碎念叨。 仙蓝一拍桌子,说道:“替我化妆。” 声音不大,极为肃穆,仿佛空气中含有杀气。 仙芝虽是大姐,平日里却只知yaorao作弄,不务正业,家里大小事务实际都靠着老二,此时见仙蓝如此神情,不免有些慌张,连衣物都来不及穿,赶紧给仙蓝化妆。妆成,仙蓝轻抚仙芝面庞,说道:“姐姐,赶紧走吧。”这仙芝性情单纯,不知缘故,有些摸不着头脑,待仙蓝离去,又钻回被窝了。 一炷香后。 仙蓝出了门,手挎一篮,装一坛酒,直入东市。 新春佳节,围者甚多,窃窃私语之声从未断绝。 “哟,这是哪里出来恶鬼啊,我看是不是长得太丑,所以毁容啊!” “哈哈哈,小心恶鬼转世,今年过年去你家做客。“ “我前几天还跟老王说呢,让他多买点我家平安符,你看这不听,归天了吧。” “你可拉倒吧,王家作恶太多,你那平安符也不顶用。” “我听说了,这是恶鬼索命哪,你瞧瞧,这么小的身躯,可以杀姓王那么大一家人,怎么可能,定是阎王派人了!” “你可别乱讲,现在我朝大开商市,哪还有什么信牛鬼蛇神的。” “行了,别说了,你看这尸体,怎么就那么小,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一下子能杀这么多人哪.” “要我说,赶紧把这尸体给烧了吧,鬼知道会不会继续招来什么妖魔鬼怪!” ”让开,“陈仙蓝面沉如水,轻轻说道:”我要上去。“ “姑娘,你可想清楚了,那上面可坐着官老爷,你可认得上面尸体,如若不能提供线索,可是要吃板子的!” “美女,莫寻死路,跟我回家喝酒吧” 那一日,有一女子赤足上了台,青丝红带着白裳,似不晓冬日有寒雪,更不知落雪最无情。她端坐在陈扣尸体旁,打开手中的篮子,单手提酒,洒于尸身前,笑对众人,朗声道:“此人是我小弟,姓名陈扣,为报母仇,尽杀王贼十余口,使亡母泉下有知,以告天灵。又为不拖累我家老小,自毁面容,焚于大火,天地昭昭,我心悲凉,故此前来,大告天下,姐弟一场,为姐甚傲!” 语毕,将陈扣脚底翻开,以对世人,再将自己赤足亮于当场,皆有一梅花胎记。 “吾弟陈扣,当今人杰,为姐羞愧,不能分担,唯有一死,以求黄泉相伴,来世再做姐弟!” 万树梨花忽然开,腊月寒冬落血梅! 一饮坛中酒,朝天笑三声,这陈仙蓝在一众人等瞠目结舌之间,瞬时就自绝于刑场之上! 众人皆呜呼,围观者无一不惊叹于此女如此慷慨赴义,姐弟情深,无一不感慨动容。 天地一片安静,只有白色的雪花仍旧不停地飘落,飘落在人群里,也飘落在那未干的鲜血上. “下令,彻查陈扣家属!”许久之后,为官者大叫道。 而陈家,陈父早已不知所踪,只有仙芝还在回笼觉当中。 “还睡?你都要大祸临头了,陈仙芝。”冥冥之中似有人说话。 “你是谁?” “我是特意前来救你的人。” “救我?我又无过错,何须人救?” “陈扣杀了王家一家老小,你二妹昭告天下之后也自绝而亡了,现在官府正准备来彻查你家哩。” “啊?”一时间,陈仙芝脑中一片空白,实在难以接受这短短的一句话。 “听我的,保你平安。” 第三章,儿女情长客栈 梓州,培城。此地西临大理,北靠西夏,身居要塞,是为大宋北方枢纽。如今瑞雪消融,万物复苏,往来此处侠客贾商因此络绎不绝。 此地有一客栈,不大不小,装修讲究,坐落城中黄金位置,名曰:儿女情长。正门处有一对联,笔劲苍决,颇为奇特。 上联道:风夜星如雨独赏千树鱼龙舞 下联是:雪柳藏暗香情人却在阑珊处 横批正好店家名,儿女情长。 话说小道士带着陈仙芝逃离至此,多日未曾好好休息,暗想十几日不眠不休的逃亡定能摆脱官府追捕,又见此地风雅,她本是女扮男装,自然更爱江湖,抬眼一见此地,更是不自觉的进了店门。 “在下黄正,是这家店的掌柜。”打一进门,就跑来了一个油腻的大胖子,一把就握住了呆愣的陈仙芝,自我介绍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哪?” 说完,一双发绿的小眼珠在陈仙芝上打量个不停。这仙芝竟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握着芊芊素手,神情颇为疲惫。而一旁的小道士却也假装没看见,暗暗打量这客栈——因为这老板和自己想象的反差实在太大了,怎会如此猥琐之人写出如此高雅词语? 现在正是酉末,客栈近乎满座。 二人在这肥老板的引导下,找了个偏僻之位。 “你真是这老板?”小道士双眸包含失望。 “道长有何指教?”肥老板黄正两眼弯成了缝。 “没什么指教,这对联写的可太有水平了!”小道士略带讥诮,实在难以相信如此猥琐之人可得如此深情之句。 黄正一晃自己脸上的肥肉,自己新剪了一个发型,甩头之时发丝极尽飘柔,似有阵阵幽香,后猪唇轻启,得意道:”道长不知,遥想当年,在下也是一方才俊,艳冠群芳啊!“ 小道士噗嗤一笑,自觉不妥,又正色道:”客栈可有拿手好菜?“ “客官若爱走兽,小店可有旋煎羊,取新生羔羊,秘制调料腌制两个时辰,再用炭火烤制,配一碗清汤解腻,清冷冬日,甚暖人心;若爱水禽则有冻鱼头,取深湖藏匿青鱼,洋葱老姜大蒜清炖,添些许麻椒,再放置这冬日冰雪里冻至一个时辰,使其凝结而成晶莹剔透般的鱼冻,在小店炭火之旁,烫一壶清酒,遥观窗外飘雪,岂不美哉?还有这,批切羊头.辣脚子.姜辣萝卜.麻饮细粉,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 “打住,想不到掌柜藏有如此巧舌,怪不得能写出门口对联上等佳句,我俩赶路疲惫,来些羊肉配清汤,再烫一壶老酒就成了!“小道士实在不愿听他啰嗦,本已劳顿,此时再听这貌丑之人说话,真真是聒噪之音,甚是心烦,说完便牵着仙芝入了店门,寻一僻静角落坐下。 黄正再瞟一眼旁边的陈仙芝,偷看朱唇,岂闻她之仙音——可惜陈仙芝此时正在恼苦之中,以前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自从没了娘亲,家中氛围越来越差,到如今,忽然冒出一个小道士告知自己成了孤儿,实在匪夷所思,她本是不信,如若不是小道士使了个不知名的妙法,在方圆小镜中,竟能看到妹妹和弟弟死去的场景,再加上这一路追捕的捕快,使她更是痛苦万分。想她也曾媚艳一方,备受宠爱,转眼间却家破人亡,而沦落至此,实在难以接受! 暗自愣神间,小道士带她寻了个僻静角落坐下。 “你究竟是谁?”陈仙芝终于问道。 “一个救你的人。” “你怎么认识我弟弟?” 小道士没说话,她本名完颜清,本是金朝郡主,被送于大宋联姻,中途后悔,竟然逃了,途中遭遇劫匪,有幸被南巫教所救,而金朝也被蒙元侵灭,没了去处,因而归于门下。此次出来,正是奉教主令,寻美貌女子归于教中。 这南巫教是何来历?后文细讲,话说二人等上菜之时,进来一人,黑袍草帽,只见长髯不见其容,身背两柄短枪,进来便挑了个位置,恰好就在陈仙芝一旁。 此人唤为赵诚,大宋皇家亲卫,正是受了皇令,出来寻找陈仙芝。原来陈仙芝家中之事,早已传遍天下,陈扣为母报仇本只是小义,而报仇之后自毁面容,慷慨赴死,其姐为爱弟名声,竟能当众自杀,一家忠烈,实为英魂之后。而这英魂,当有大用,遥想商朝比干,一颗七窍玲珑心,就能让妲己万般妒忌,而这英魂后人,更是让人羡慕不已。陈家经次大劫,只剩一女,一父。其父早已不知所踪,而这陈仙芝自然而然成了众矢之的。 何为英魂? 混沌初开,天地孕育万物,而万物以人为长。人之魂魄,最为精华,若进修炼之道,炼至大成,可化为神仙。 只是这些都是传说,无人能证真假。悠悠众口,倒是一齐传承,说了几千年,有天地异象,众人便说这是神仙渡劫,有灾情战祸,便要祈求神仙.究竟神仙何处安在,是何面貌,倒无人能说。只说修炼到大成,便能一窥天机,证世人之所不能见,成世人之所不能信.然三千大道,路途虽多,问其结果,终是不知,可原为此献身者,从未断绝,只是这一次的英雄主角,是一个女子,一个美貌的女子。 故事就正式从这儿女情长客栈开始了 “姑娘貌美,在下可攀交为朋友?” 陈仙芝抬头一看,是一长相丰神俊采的公子,说话也是温文尔雅,若是以前,仙芝定会春心荡漾,可如今哪有那等心思,只觉意乱,看了一眼便觉得索然无味,“公子是谁,小女子不愿结识。” 这美公子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道士,再看看赵城,说道:“一个救你的人。” “小后生说话可真是大言不惭!”赵城怒目圆睁,拍桌道。 ”各位,小店有新出的美酒,“掌柜黄正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刚好站在陈仙芝身边,悄悄递了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三个字——小心她。 第四章,众矢之的 她? 陈仙芝心中甚是不解,身边除了这道士,已没了他人,而小道士恰好使用了易容术,此时不知。再看这油头肥耳的掌柜,更有厌恶,这种搭讪小手段,她可见得多了。绣眉紧蹙间,心中疑虑不安。 回看此时,已有三方人马悉数亮相。 一方是攀交的美公子,江湖名声十分响亮,姓潘名汝安。江湖人称小潘安,师承逍遥宗门,一身武艺登峰造极,不过名声更大的却是花名,江湖女子对他可是稀罕的很。 一方是皇家的赵城,如今大宋濒临绝境,蒙元大军不知哪天就会突然犯下,前朝北宋的皇帝命运日夜都在提醒着当代皇帝,皇室早已急不可耐,寻良人贤才,以救国命。 还有这一方是救命的小道士,来历是神秘的南巫教,现在看来,连这掌柜老板似乎也不简单。刹那间,陈仙芝就仿佛陷入了波谲云诡的危局之中,而这下面还藏着怎样的暗涌就更加不得而知了,光这眼前,已经让陈仙芝有些发懵,好像大家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不到潘公子今日也瞧上这美娘子了?”赵城喝了口水,盯着他道。 “哟,我道是哪位?原来是朝廷的走狗,赵鹰犬啊。”潘汝安斜着眼道。 “潘小子出言要知礼,你我都是受朝廷庇护,才能驰骋在大宋国土之上!”赵城道。 “大宋,在下我熟读史书,纵观古今,可没见过哪朝哪代的皇帝被外族流浪,也没见哪个皇帝像外族称臣,我看着大宋江山,迟早要亡,如今你到这里,不也是受了皇命,夺这姑娘,好给你家主子享用,信了那套阴阳合修之术,天子配娇人,我看这皇帝每日想得倒不是大宋子民吧?”潘汝安戏谑道。 “逍遥宗门,世外桃源之地,逍遥子号称一生教两徒,任何一人皆可安天下,你可是博了个好名声!”赵城道。 “哈哈哈,娶英魂之女,企图以交合来改国运,亘古未有,闻所未闻,我看这大宋皇室,早就该塌了!”潘汝安讥讽道。 “胡言!此法乃是仙家道长所言,不会出错!”赵城认真地说道。 陈仙芝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家人事迹已传遍天下。弟为母报仇,得呈后而自毁,心中无几,实为英雄,二妹本可逃避,却依旧赴死,亦然如此,而我也有可能拥有此类魂魄,所以与我合修便能. “荒谬绝伦,”陈仙芝暗想道,“现在家人死相惨烈,如今自己虽空空无志,不知将来,但此时还要受人玩弄,实在是欺人太甚!“ “是哪个仙家道长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啊?“掌柜黄正又冒了出来,一手端上旋煎羊,摇晃着硕大的身躯从人群里冒了进来,又偷看了一眼仙芝,立在一旁。 “一个小小掌柜,轮得着你说话?”潘公子鄙夷道。 “哟,潘公子艳名在外,如今你的母老虎不在身边,说话的声调也大了,做的事也出格了,还敢在外面调戏新娘子了?“肥掌柜说起话来永远是一套接一套。 “既然大家都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就各自靠本事把这姑娘带走吧!”赵城一拍桌子,抽出身后双枪,双枪合一,通体金黄,名曰木朽。阵阵金光,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潘汝安眉头一皱,一双丹凤眼眯成一条缝,丝毫不惧,抽出腰间软剑,只见得闪过一道红光,右手间便握了一把全身血红的长剑,唤为启明。潘汝安心中暗暗思忖,他今天不仅要杀了赵城,还要连这说话不中听的掌柜也一起杀了,这肥掌柜一看就是不中用的东西,只是目前他站在陈仙芝一边,那小道士还摸不清深浅.....而这赵城,年少成名,一身武艺登峰造极,自己和他恐怕百招之内难见输赢。 这边木朽长枪,金光烈烈,仿佛天上太阳一般刺眼。赵城一双虎眼死死盯着潘汝安,脑子却在高速运转——毕竟是逍遥子高徒,真打起来,一时难分高下,恐怕会让人渔翁得利。 那边是启明软剑,微微一抖,便有阵阵凤鸣入耳,扰得人心智难宁。潘汝安将手中长剑越握越紧,杀意越来越浓,空气中的真气也越来越浓稠,旁人就连呼吸行动都艰难起来。 “唉哟,我这小店可是小本买卖,两位都是龙虎榜上前十的高手,在我这动手,不得把我老婆本都给打没了啊,你看看,你俩都看看,你俩的真气都让人家扭动不了腰肢哩。“这肥掌柜又不知从哪儿两手各端了饭菜,脸上赔着笑,一身肥肉在两人之间腾挪闪移,看的场面上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软绵绵的肥肉还如弹簧一般发出两声。 嘟,嘟..... “死胖子,你还有老婆?”小道士笑道。 “那可不,你这模样若是个女娃,我也想把你给娶了,有个道长做老婆,那可有面子的很哪!”肥掌柜黄正眨了眨眼,看看小道士,又看看陈仙芝。 小道士心中一惊,暗想这胖子莫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赶紧把头偏向一边,不敢言语。这使陈仙芝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仙芝此时心里也不管那许多了,她现在是越想越糊涂,越糊涂越生气,还不如先吃点东西,管他什么命运,反倒不如肚子重要,也不管旁人看法,一个劲的就开始吃了起来。 肥掌柜黄正本想来周缓场合,一看这美人进食,秀色可餐,色心又起,不自觉间又发了愣,站在赵城和潘汝安前一动不动,这两人都从这胖子的步伐当中,看出此人有些不简单,四只眼睛都有各自盘算,只好按兵不动。 场面犹如陷入了暴雨前的宁静,黄正盯着仙芝,仙芝吃着美食,小道士心中有鬼,暗自思量,赵城潘汝安二人可谓矛盾相交,却又偏偏被这胖子横在中间,几方人马,竟然陷入了诡异的平衡当中。 “姓陈的,纳命来!” 突然间一声高喊,震耳欲聋,紧接着窗户无端炸裂,嘭!钻进一把白刀,急速的朝着陈仙芝飞奔而去,直取要害。 噔!又是一声巨响,赵城一看不好,瞬时闪身,就到了陈仙芝面前,将这飞刀挡了回去,枪刀相碰,声似风吼,卷起涛涛气浪。 但见一人,红袍白须,站在桌上,将飞刀接回,几运真气,只见狂风骤起,桌椅板凳如摧枯拉朽一般,登时就成了屑沫,凝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刀气! “斩风决,杀!” 第五章,东定山 赵城双眼一闭,横枪在前,默念口诀,金光一边,竟然透出些许蓝色光芒,这蓝光如丝,如雷霆般舞动,待得蓝光扭在一起,形成一道金蓝交错的长鞭,赵城猛然睁开,大吼道:“苍莽奔雷!” 两招相交,白光耀眼,金光夺目,蓝光阵阵似天雷,还未来得及反应,又是一声凤鸣起,潘汝安御剑而来,直袭赵城身后的陈仙芝,霎时间,仙芝美人已是花容失色,捂嘴高呼,心想道,“这人莫不是要杀了我?” 呜呼哀哉,仙芝心里默念不幸,一双美眸急急紧闭,心脏几度跳停。 还未见阎王,却飘来了一阵肉香,这香味沁人心脾,悄然间竟化了仙芝美人的紧迫感,一双含泪的眸子缓缓的睁了开来。 “唉哟,好烫,好烫!”这肥掌柜黄正跺着小碎步,猪唇叫个不停,可这手上却将这启明红剑停了下来。 “老肥猪,藏不住了?” “那是,你看外边,蓝蓝的云朵,白白天空,像不像.” “像你老妈!”潘汝安一声怒吼,红光顿盛,仿佛要将这胖子吞噬一般。 “风紧,扯呼!”肥猪最后一声高吼,嘴里的唾沫都落到了小道士身上。 走! 小道士听闻,一把撸起仙芝的胳膊,脚底抹油,溜得极快。 ...... 出了城,有一山,名曰东定山,山藏一洞,唤为日月洞,初时狭,仅通一人,复行数百步,便有光,一路小跑,二人终于豁然开朗。 这里与外面时令完全不同,春光明媚,不见一片落雪,绿光油油,春机尽是盎然,阡陌交通,井然有序,男女老少,不过百人,皆批白袍,头戴绿冠。放眼望去,其实也不是很大,却样样俱全,东有落泉,西藏民居,北方是祭坛,南方是入口还有一望楼放哨。 祭坛之上,端坐一人,上身裸体,文有兰梅竹菊四君子文身,其色不一,风格迥异,但着在这男人身上,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和谐之美,这男人坐在那里,身上有四色光芒,交替不停,双唇轻启,微微喘出的气体也能形成形状,带有颜色,一会儿是赤红的梅花,一会儿是洁白的兰花更替交换,真是一幅奇景。 陈仙芝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仿佛魂魄都要被她勾了去。身边的小道士有些生气,微微剁脚。 哒。 只这轻轻一声,这端坐的男人便睁开了眼,站起身来,身上光芒尽去,淡淡的看着小道士,“清儿,回来啦。”脚下一个轻点,几个呼吸间就飘到了这小道士的面前。 小道士完颜清,终于是卸下了伪装,声音极为娇柔道:“教主,清儿幸不辱命,终于将她带回来了。”这话说得不错,这一路上若没有教主给她易形丹,既帮她换了容貌,又帮她提升了几层功力,要不然就她这几下子,哪能从那儿顶尖高手的战斗中逃离出来。 陈仙芝暗觉不好,这是刚脱虎穴,又如狼口吗?可是眼前这男人温润如玉,看不出半点危险,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唉,我看他这几下身手,我还能往哪跑,跑个屁,老娘大不了到时候拼个鱼死网破,把自己给弄死算了。“经亡家,流浪,被袭之后,陈仙芝如此想道。 “这天地间,有三宝,一为天恩,万物都受天恩浩荡,方能在这天地间存活逍遥,再者就是水灵,高山林木,飞禽猛兽,皆需善水以待,方能获得灵性,而最后一样,便是人魂,天恩浩荡,万物有灵,人为顶尖,而只有人最是有情。有情便能生义,情义合一,所能产生的力量,足使天地动容,你的家人陈扣,陈仙蓝就是有如此英雄之魂的人,而你亦然。”教主叶长安朗声道,说完看一看陈仙芝,想看看她有如何反应,哪知陈仙芝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她心里此时正在回忆往日时光呢。 叶长安见她不言语,以为震惊于自己博学广识,得意的将她玉手握在手中,又说道:“如今这世界,我朝民富国却不安,为何,因为天地灵气不足,因为现在人心险恶,恶念妄生,人人自私,只为些许钱财,大家每日都要机关算尽,只为手里头那点蝇营狗苟,导致戾气横生,使我等修炼之人皆不能吸食灵气,一度成仙.” “你一个人在这叭叭啥呢?”陈仙芝听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一只苍蝇在这嗡嗡乱叫。 “不要无礼,这可是我们南巫教教主!”小道士完颜清红颜愠怒,她可听不得有人对教主有半点不敬。 “唉,”教主叶长安捏捏完颜清的脸颊,说道:“不知者不怪嘛。” 完颜清被这双手抚摸的舒服极了,登时粉脸就红透到了脖子根。 陈仙芝可管不了,她这几日经历了太多,心神紧张,虽说眼前这男子相貌出众,但是一直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实在是有些厌烦了,此时说完,也觉得不妥,低头有些不知所措。 “简单的来说,你想复活你的家人吗?” 这话是春日惊雷,又如夏日烈阳,直击陈仙芝的内心,恍然间几乎不敢相信,颤抖的说道:”你说什么?“ “你,”叶长安站在阳光里,身上仿佛渡了一层金光,一字一顿的说道:“想复活你家人吗?” 一时间,陈仙芝的眼睛就慢慢湿润了,往日弟弟妹妹的音容笑貌又在她的脑海里一幕幕重现,可爱寡言但是暖心的弟弟,霸道又贴心的妹妹仿佛一切都不过是昨日,怎么到了今天他们一下子都没有了呢,到如今,再说起时,陈仙芝还是不敢相信。 “想!”陈仙芝噙着泪水,坚定的说道。 “自古以来,便有修炼成仙的传说,史料有证,老子问道,庄子逍遥游。而如今,随着天地灵气渐失,我辈修炼之人还是找到了修炼之法,分为四境,一为戒心境,若想修炼与世人不同,必须要戒凡夫俗子之欲望,如此才能一心一意进入道途,二为入骨,戒心欲,练筋骨,体魄身强才能受那三灾五劫,三为从圣,身经天劫之后,坐而成圣,圣人通天,只有从圣境界往上,才有可能白日升仙,以此便能搬山填海,白骨复活。不过从圣往后,在此之上还有何境界,用何方法就无人能知了。 因为据我所知,能到入骨之境后期的人,就已是寥寥无几,进而从圣,更无一人。”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且听我说完,上天从不绝人,天地灵气虽失,但是天材地宝依然还藏在这大千世界,此为其一进阶修炼之法;其二,传世宗门还是有传承修炼之法,至于成功与否,在下不知,也许是有,大概是都躲起来了吧;其三,便是人魂结合,人分三六九等,魂魄当然也是如此,所以像你家人这种魂魄,是属于孤绝英雄之魂,万中无一,百年难得,如果可以使用妙法,合为双修,修为定能飞速上涨,届时我就能复活你的家人了!” 第六章,情却长厮 “怎么个合为双修?”陈仙芝极为不解,今天已是两次听到这个说法了,心想道,“难道是要用那种男女方式?” “这个暂且不急,”叶长安却故意不说,摆了摆说,“你这一路走来,相信已经是劳顿不已,先暂且休息休息吧,我已经跟你备好了房间,姑娘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 陈仙芝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叶长安已经搂着完颜清转身离开了,她只好呆在原地愣神,没过一会儿,来了两个下人,把她带回房间了。 入夜。 完颜清躺在叶长安的怀里,柔夷素手游荡在他的胸间,二人刚才亲密完了,完颜清有些许疲惫,窝在他的臂弯,感受着他的心跳,完颜清真是爱极了此时的宁静——世外桃源,爱人相伴,管它世界乱成了什么样子,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和他的情郎时时相伴,如若还能再来一次的话,那也是极好的,想至此处,媚眼成丝,一双不安分的小手,慢慢的又朝下面探了下去。 “清儿,“叶长安忽然一把将她抓住,问道:”这陈仙芝,可还是处子之身?” “陈仙芝,陈仙芝,”完颜清一阵恼怒,嘴里嘟哝着,“刚才亲热时还一直念叨着她的名字,她就比我这么重要吗?” “清儿不知,”叶长安笑了笑,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此刻温柔的看着完颜清,轻抚着完颜清的耳朵,说道:“这陈仙芝可拥有百年难遇的英雄人魂,若能为我所用,和我修炼,假以时日,我定能入从圣境,为你报丧国之恨哪!” 说到这里,完颜清心中黯然,翻了个身子,背对叶长安,嘴里咬着手指甲,碎碎念叨:“金国已灭,蒙元难挡,就算你入了从圣又能如何,挡得住那成吉思汗的百万铁骑吗,我心中早已无复仇之志,只想和你在这里安享此生,你为何总是要提人家的伤心难过之事呢?” 叶长安也摆弄上了一副委屈模样,将怀中娇人又抱紧了几分,跟着这美人也吊着个哭腔,说道:“唉哟,是我不好,对不起,小心肝,你可别哭啦。“ 完颜清只觉得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想的越多,想自己堂堂一个郡主,如今跟了这厮……想当年,得有多少男人追求,他们都连我一个手指头都碰不上,此时却...... 酸意上心头,委屈在那头,男人不会哄,只能嘤嘤嘤...... 见这完颜清哭个不停,叶长安也不焦躁,一双大手捂住完颜清的心口,嘴巴贴在她的耳边,温柔道:“夫人,在这样哭下去,明天教众该笑话我啦。” “夫人?”完颜清心中一惊,转而喜上眉梢,什么醋意都甩到了九霄云后,整个人又钻进了叶长安的怀里,埋在胸口,感受他的律动。听了一会儿,一双大眼娇滴滴的望着叶长安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人家......“ “待我境界至入骨后期,我和夫人就此比翼双非,游历人间,到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去,寻那天材地宝,做快活神仙。”叶长安神采飞扬的说道。 完颜清的眼里精光闪闪,哪还有什么怀疑,说道:“我跟踪陈仙芝以来,发现她虽然打扮妖娆,举止常和人暧昧不清,但到底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小女人,我看......” 叶长安听到此处,计上心来,从衣物里掏出一件东西,交给完颜清,道:”明天,你将此物悄悄放到她的饭菜里,就能......“ “这是何物?” “当然是能让仙芝快乐的东西,你当初不也吃过吗?”叶长安的眼睛直看着完颜清,看得完颜清羞红了脸,仿佛魂魄都被他勾了去,只好低下了头,收下此物。 …… 儿女情长客栈。 那一日一场打斗过后,众人打了半天,回头一看,发现主角不见了,几人瞬间觉得怅然无味,各自收工回家找妈妈。只留下肥掌柜一人欲哭无泪,独在风中玩弄自己身上的肥肉。 嘟嘟...... ...... 这天赶了个早,黄正去集市上买了上等的黄牛肉,早早的等在厨房门口,翘首以待的望着厨子金古,那是一个比他更肥的胖子,到底有多肥呢? 远看如一团乌云走来,约高九尺,不见五官,难辨四肢,待看得近了,原来是肥肉在身上没地方去了,像是云朵一般,嗒拉在身上,更过分的是,好像每走一步,都能有嘟嘟肉响。 “金古,金大厨师,您可算来了,”黄正踮着脚,努着劲把手中的牛肉递到他眼前,“你瞧这些牛肉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是啊!” “掌柜,今日怎么还弄来牛肉了,知道我许久未吃,馋这味儿了?”金古问道。 “那可不,我前些天就听说了,泉门村尾有头牛犊子找不到妈妈给饿死了,这不,一早上就被主人家拿出来卖了,你可得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东西,今日做些好菜,我们自己吃吧?“ “什么条件?” “到底是敞亮人,掌柜我就是喜欢跟你这么心宽似海的人说话,”黄掌柜揶揄道,“借你家神犬一用啊?” “世上唯一无刺的感情,就是犬忠之情,你可不要伤了他!”金古严肃道。 “你放心,你放心!”黄正保证般的拍了拍胸脯,又是嘟嘟两声,这厨子也笑了笑,回敬两声肉响。 嘟嘟...... 南巫教,日月洞。 早上陈仙芝起了床,在这方寸天地间瞎转悠,靠近东湖,湖中倒影显出此时的仙芝,容颜依旧美丽,憔悴更显得楚楚可怜起来,仙芝撑着脸蛋,蹲在那里,她本是一个乐观开放的女孩,平时虽爱调戏作弄邻居,受一些绯言绯语,但此时家人尽亡,身在异地,身边连个说心里话都没有。 清风阵阵,碧波涟涟,仙芝看着水中的自己,木然间,眼泪忽然就簌簌的落了下来,滴在水中,她呜咽的自言自语道,”我再也没家了,仙蓝,小扣子,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陈仙芝的眼眶shi润了,又回想到昨天,低喃道:“他说,他能救回家人......” “陈小姐,赶紧过来吃早饭了。“一声高喊打断了陈仙芝的思绪,回头一看,是那完颜清端着两个盘子,在她的房门口唤她呢。 “来啦。”陈仙芝洗了洗脸,不想让人看见她刚又哭过。 第七章,小心为上 合欢散。 服用之后,能使人神志不清,意乱情迷,再配上意念丹,从今以后就只听命于用药人。 这份早餐里,早已被完颜清下了合欢散,只待陈仙芝食下,交给叶长安,就能让情郎完成计划了吧,那样,他便会待我更好些吧...... 陈仙芝走近身来,从出神的完颜清手里拿过早餐,就直接进了房间,关起门来,刚刚才哭过,哪有什么心思吃东西,更不想当着别人面吃。 她也不是小孩子,南宋民风开放,邻居寡妇早就和他说过男人,当时她还听得面红耳赤,如今这事难道还能增进他们练道之人的修为,复活自己家人? 陈仙芝越想越不敢相信,世上哪有如此仙法,一想到仙法,又想到了那日完颜清给自己虚空画的镜子,完颜清称那为小圆光术,实实在在看见了弟妹尸身,这要不是仙法,又能是什么?再想这叶长安,气质出尘,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人物,还有如此多的教徒,说不定,真的如他所说呢....... 想得累了,肚子也饿了,陈仙芝看了眼前的早餐,正好下肚。 没过一会儿,浑身燥热,好似全身都在燃火,身上的每一寸布片都像是着了火,让陈仙芝身子热的极难忍受。 仙芝实在忍受不了钻心之火,只想找个水池子全身没在水里。 门外,完颜清听得里面的动静,赶紧去叫叶长安,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叶长安急急赶来,脸带赤红,兴奋的问道:“清儿,成功了吗?” 完颜清撇了撇嘴,回道:“成功了。” “真是,”叶长安一把抱住完颜清,用力的吻到她的额头说道:“你可真是我的小心肝!” 完颜清又是一阵羞红,轻语道:“你快进去吧。” 叶长安将她抱在胸膛里,慢慢抚摸着她的秀发,长呼了一口气,安慰的说道:“不急,不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的。” 完颜清心中划过一道暖流,微微抬起下巴,满含深情的望着情郎,回道:“去吧,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就好。” 叶长安低头与她对视,两双眼睛里都是爱意,情深切切,好一阵沉默,叶长安又吻了吻她的鼻头,说道:“那我去了。”说罢,便开了门。 叶长安瞧得眼睛都快发直了,如此情景,终于漏出了本性,一双大手此时兴奋的狂搓不止,好像是饿狼三天不见食物,恨不及马上开始大快朵颐,于是一番手忙脚乱,不慎掉出了一个药瓶,叮当一声,才想起还要给她服用意念丹,慌忙地将它拾起,左忙右乱间,又被裤带给绊倒在地,于是索性把这药瓶子给扔在一边,四肢并用,爬了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爬到了床边...... ....... “嘿,小老弟,我今日特意没吃东西,你可要长点心啊。”肥掌柜黄正对着大黄狗说道。 这黄狗极肥,垂吊着个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理都不理眼前这胖子。 “小老弟!”黄正把它狗脑袋捧起,泪眼婆娑道:“那可是我未来老婆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狗子吐了吐舌头,半拉着个眼。 黄正也不管了,将那狗脸掰正,面对自己,张开大嘴,对着狗鼻子疯狂吹气,继而还是不够,又把嘴巴张大几分,一副要把狗嘴都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面一样。 啊!!! 这狗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甩头就挣脱开来。 “记住这味没有,“黄正得意道,”我那天吃了没吃蒜,就吃点了葱香肉饼,从昨天到现在,我可一直没吃东西,这味儿还新鲜着呢,你赶紧,赶紧起来,我们去找那小道士,救我夫人呀!“ 这狗还是爱答不理的模样,像是一个听了太多谎言而沧桑的老狗。 黄正没了办法,使出杀手锏道:“三斤山羊肉,配上二斤鸡肉,白灼!” ...... 完颜清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响,喃喃道:“长安......长安,如何长久才能让我心安?”仰头望初阳,温暖和煦风,身在房外静静立,神在远方念往昔,往昔最珍贵,笑闹皆如心,纵有难过时,爱人常相伴,如今清风但依旧,心上人却在里头。 “罢了,罢了,我已是无家可归之人,承他不弃,好在长安虽然多情,也是善始善终之人,我能和他这样长久相随,也算是福分吧。”不过些许时分,完颜清的心中已如山路一般,过了十八道弯,终于是将自己安慰了过去。 屋里头,叶长安伏在床沿,一双贼眼从上到下,看着眼前这个美人此时姿态,什么修炼真经口诀,早已抛在脑后,眼中只剩下这一个美人儿。陈仙芝此时感觉到了一股火辣辣的目光,本能的让她羞愤不已,趁着叶长安发呆充楞的间隙,一脚便踢到了他的脑袋上。 “唉哟,”叶长安吃了痛,这才反应过来,躺在地上,叫骂道:“哼,小娘子,这时候还和老子装着,让你待会看看老子的厉害。“言罢,直接就扑了上去,哪知陈仙芝根本不由他,反抗更是激烈,慌乱之中,又踢中了叶长安。叶长安弓腰捂肚夹腿,颤颤巍巍,退到了桌边,坐在那里大喘粗气,待得疼感渐失,方才理智起来,急运真气一个小周天,才想起自己还有意念丹,四顾寻盼,终于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它。 拿出丹药,叶长安奸笑道:“嘿嘿,美娘子,我看你这回还能怎么反抗!” 陈仙芝很美,美人从小,就在称赞夸耀中长大,所以人有多美,就有多爱面子,此时如此情景,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看着越来越近的叶长安,一股怒火涌上喉咙。 “腌臜鸟人,老娘跟你拼了!” 第八章,胖子又来了 声音不大,正好传遍山谷,用尽了陈仙芝的所有气力。漫山遍野,鸟惊而飞,掠过之时,羽毛散落,风一吹来,恰恰好就落到了这痴情的完颜清的脑袋上。 “我就知道看不走眼,你我初次相见,我就知道你不爱洗澡,现在看来,果然不爱干净。” 完颜清还是那身道服,又平添了几根羽毛在身上,此时看来是有些邋遢,听得有人说话,回过神来,一双杏眼瞪得老圆,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哈,小妮子,老子可是有神犬的男人,你到哪我都能找到,起开,别挡着爷爷英雄救美!” 完颜清只见那人一拍胸膛,肥肉乱颤,嘟嘟肉响。 一人一狗,身形伟岸,都是巨肥,背靠阳光,像极了庙里最胖的那尊佛。 嘭! 木门破裂,一只象腿横穿而入,一腿在里,身子还在外,这人疑惑道:“怎么和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语毕,一只肥掌运气而上。 啪! 木板成飞屑。如烟雾似缭绕,一座肉山立在原地。 “在下!”这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继续道:“逍遥宗,逍遥子!” 叶长安闻听此名,心神大惧,慌忙叩首在地,结结巴巴道:“晚,晚辈,晚辈不知前,前,前辈大驾光临......有,有失远迎,前,前,前辈光临,使在,在在下,蓬,蓬荜生辉!” 一阵大风来,直接到床边,泼了陈仙芝一碗清水,又点上几个穴位,不过几个呼吸间,陈仙芝才彻底清醒了,定睛一看,大呼道:“是你!” 这人赶忙捂住陈仙芝的嘴巴,嘴里念了个口诀,平地又生出一股浓烟,呛的叶长安狼狈的逃出了屋子。完颜清赶紧迎上,抱住情郎,慌不能语:“他,他......” “我的乖徒儿潘汝安,快快替为师收了残局吧,哈哈哈。”大笑之声,回回荡荡。气得躲在暗处潘汝安咬牙切齿,“死胖子,功夫不咋地,轻功倒是跑得快,看老子回去不拆了你的破客栈!” 那一天,红日当头,一个胖子背着一个美人,在日月洞里奔跑。让完颜清想起了,曾经的夕阳下,叶长安也是如此,那都是他们逝去的青春...... ...... 陈仙芝此时趴在这胖子的背上,莫名的有种安全感,眼前还有只大黄狗在狂奔带路,听着胖子气喘吁吁的喘气声,说道:“胖子,你让我小心的就是她吗?“ “当然,美人儿,别的不多说,掌柜我这双眼睛可是老辣的很!”黄正得意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陈仙芝不解道。 “看到前面这只肥狗没?”黄正一抬下巴示意道:“掌柜我这犬,可是神犬,那一日我故意打了个喷嚏在那尼姑身上,这肥狗一闻我嘴巴,别的不说,千里之内,它都能跟我寻出来!” 汪! 大黄似乎不满这个胖子叫自己老肥。 它觉着他没有资格。 汪!又是一声不满的回头大叫,黄正见了,此时人已救出,该是翻脸不认狗了,想罢就是一脚踢上前去,叫骂道:“老子没给你好处吗,三斤山羊肉,两斤老母鸡,你可知道多少钱,叫你一声肥狗怎么了!” 这肥狗虽肥,身子却是极为灵活,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回头又挑衅的叫了几声,汪汪汪! 陈仙芝看这一人一狗相互争斗,觉着有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想道:“加上这次,这胖子已经是两次救我了吧......” ...... 回到客栈,金古又做了几样吃食给仙芝压惊。 看着这不大的孩子此时囫囵的吃态,颇感欣慰,仙芝感受到他的目光,顿觉失态,扯了一个句话,问道:“你也是修炼人士吗?” “为何这样问?”金古拖着腮帮子回道。 “因为这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仙芝美食在腹,幸福在口,自然喜于言表。 “喜欢吃就多吃些吧,”金古说话的声音依旧是不高不低,让人摸不清他的喜怒哀乐。 仙芝嘟了嘟嘴,自觉得不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黄正也进来了,给仙芝斟了一杯猴儿酿,说道:“小酌一口酒吧,平复一下这几日的起落人生。” 仙芝听言,片刻欣喜荡然无存,放下碗筷,撇头看着窗外发呆。 “你可知,为什么大家都在针对你?”黄正问道。 仙芝假装未闻,一个女孩子,再过开放,也会在乎礼义廉耻,今日之事,才不过几个时辰,又要回忆,心中再添一道伤痕。 黄正说到底还是一个糙爷们,见她不说话,也不知她到底是何心意,只好继续说道:“这世界,有人追求长生极乐,坐地飞仙,有人崇拜权倾天下,摆弄人心,有人追求荣华富贵,想着拥有天下之物,可天下之大,姑娘想要什么呢?” 陈仙芝一愣,自己过完年,仅仅二十岁,家人在世时,每日无忧无虑,直到母亲的忽然去世,自己也不知是何原因,父亲也从不向自己提及,没了娘亲,她倒是想过这个问题,找个如意郎君,生一两个可爱的孩子,郎君最好给衙门里当差,这样衣食无忧,或者有着自己的小生意也行......这样想着,便也这样说给了他听。 黄正听来,莞尔一笑,道,“天下之大,我问姑娘,想要的是什么?” “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呀。”陈仙芝哑然道。 “这是姑娘向往的生活,可是中间,我并未看到姑娘的内心所取,我想知道的是,姑娘,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黄正此时双眼不再有调戏神采,正色道。 “我......”陈仙芝一时语塞,说道,“这重要吗,女人不皆是如此?” “是啊,”黄正回道,“女人皆可以如此,但你不一样,你也可以让女人不再这样。” “此话何意?”陈仙芝诧异道。 “方才说了,世间之大,每个人都有梦想,成就自我,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黄正道。 “我,我现在只想让我的家人回来,回到最初的时候。”陈仙芝哭泣道。 “人死不能复生,姑娘不要轻信谗言。”黄正怅然道。 “世上真的有仙人吗?”陈仙芝的眼里充满了希冀,望着黄正。 “可能,是有的吧。”黄正笑了笑,和金古相互望了望。 此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世上当然有仙人了!” 第九章,再回客栈 “哟,您又来了?”黄正笑眯眯的说道。 “皇命难违。”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城,也不知他从哪儿得的消息。 “你总是来得很巧。“金古抿了抿茶水。 “天地玄妙,灵气支撑,人为灵源,自然成仙。”赵城不理金古,对着陈仙芝答道。 “世上真的有仙人?”仙芝依旧不敢相信。 “不然呢,皇上是天子。佛道两家各有供奉,山间遍野皆有神庙,哪个百姓不拜财神和观音,如果不是真的有,何以存千年呢?神仙分五类,前三类就是百姓的供奉,靠百姓供奉的香火增长灵气,以此灵气为支撑法力,得应他人之有求。”赵城道。 “那就是越大的庙,就越有可能碰到神仙?”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次说话的是金古,“现在天地灵气越来越混杂,自大唐以后,几乎已无人能够成仙。但,世人皆有所梦,这成仙之梦,从未断绝,如今修仙之途虽然举步维艰,也让那三山两寺等修仙派,给找出了方法。” “是何办法?” “你认为,哪种人可被人称为英雄?”赵城问道。 问及至此,陈仙芝不知如何应对,但是此时一干人等都在看着她,等她回复,让她不能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好久,她说道。 “我弟陈扣,我妹仙蓝,皆是英雄!” 金古莞尔一笑,再问,“为何?” 陈仙芝这次不再犹豫,说道:“我弟陈扣,年仅十三,年幼如此,恩怨分明,为报母仇,只身一人杀仇家十人,这是大等的忠孝,而大仇得报,仍心存理智,又顾及吾等家人尚在,心有善念,自毁面容,他不过十三而已啊,就能做事如此周全,如非心中深爱,何能做出此等冠古绝今之事?他不是我的英雄,是什么!” “吾妹仙蓝,”陈仙芝说得激动,双眼全是泪花,站起身来,仰头低语道,“吾妹仙蓝,深明大义,知我弟舍身求义,不忍他死后无名,让此等事迹遗忘于世间,竟愿意以命换名,慷慨如此,若不是英雄,又是如何?” 一片默然。 “那你如何呢?“赵城问道。 “我,我不过,”陈仙芝抽泣起来,想到这些天的遭遇,一路上任人摆布,毫无主见,母亲惨死,自己也不过是象征性的流了些眼泪,从未深究原因,弟妹皆死,而此时自己更无作为,身为长姐,何时考虑过亲人,于是仙芝坐了回去,伏在桌上,羞见众人,捂面大哭道:“我不过是一个自私的胆小鬼罢了。” “赵将军,”这次肥掌柜黄正终于说话了,“大宋皇室,已经是连个女人都不如了,现在竟然需要一个刚成年的女娃娃来拯救?” 赵城听闻此话,这次并未生气,只是忧心道,“蒙元大军压境,狼子野心,世人皆知,而我朝廷腐败,已然是病入膏肓,此时但凡有一丁点希望,我也要为国家试一试。” “你真信三清山那些老鼻子道士所言?”金古反问道。 “三清山乃是道家圣地,当今掌教张真人已用秘法算之,此女就是天选之人,其魂魄传自春秋,若能与当今天子结合,必定能使天子一举臻至仙境,届时管他成吉思汗有多少千军万马,举手之间,皆为灰烬,我大宋,定能重塑华夏辉煌,不受外族欺辱,屹立于万邦之巅!”赵城说到激动处,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双虎眼,再次盯上了陈仙芝。 “哈哈哈哈哈,”金古和黄正一齐大笑,笑得陈仙芝不知所措,抬起头来,左右相看,又见黄正说道,“世间万物,必有法则,顺法者得势,则昌盛,逆法者失势,则必亡,我大宋皇帝宠溺奸逆,你身为国家柱石,不想着如何铲除异己,匡扶正统,使清流常在,却和皇帝老儿一起想着什么英雄美梦,自古以来,可有一人之功,能够改变历史潮流?” “放肆!”赵城怒道,“尔等皆食我大宋君禄,如无皇上庇护,安能营生,我看只有把你们发配边疆,才能知我朝疾苦,到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狗屁言论!” “神仙分为五等,你可知到底是哪五等?”金古忽然问道,却又不等他作答,接着说道:“道教以‘道’为尊,‘道’无形无象,而又生育天地万物。‘道’在人和万物中的显现即为‘德’,故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散则为气,聚则为神。神仙神仙,其实分为神和仙,神为先天神或后天敕封神,祖先神,而仙则为凡人修炼或机缘造就。先天尊神,为天地本源之道,是三清。法有三乘,仙分五等,是为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 “先从鬼仙说起,修士修行到死之后,有一丝精灵不灭,寄托一物长存,被家人供奉,供奉之人心越诚,香火越多,则越可能成为鬼仙,也被称为阴神,鬼神,家神,是五仙仙品下乘,若想证为天仙,除非投胎夺舍,重新修炼,才有可能。” 人仙,修士修行到却病延年,无灾无患,但不悟大道,寿命终有尽时,无法得长生不老之果,是五仙之下乘。 地仙,修士修行到辟谷服气,行疾奔马,寒暑不侵,水火不惧,可受天道三灾业火之考验,通过则能有神通,失败则有可能形神俱灭,万劫不复。至此,已是千难万阻,再想往上,证神仙和天仙大道,已是无人能知了。 “那戒心,入骨,从圣,这些又是什么?”仙芝插嘴问道。 “这就是我们俗世之人皆可以修炼的境界了,只要勤勉,认识自己,就能入戒心境界,戒心者,是戒内心所欲,众所周知,人有七情六欲,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是情感的表现,六欲,乃眼耳鼻舌身意的内在身体的需求。戒喜怒,使人不悲不喜,宠辱不惊,便可以静下心来,认真修行,如此算是入了门径,也就是入了戒心境。七情渐渐控制,世上凡尘琐事,已不能扰,算是戒心境的圆满,接下来便是入骨,六欲是身体本能的需求,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男大要当婚,女要当嫁,男女之事皆是六欲当中,若能控制,便是入骨境界,到达此境界,就能身强体壮,学习法术,承受法术反噬,和控制灵气入体,才能使灵气,人体相得益彰。”金古答道,“以此来分,但凡修炼之路,必从戒心起,经入骨,从圣,化仙进人仙,到地仙,神仙,天仙。而入骨之后,便需大量灵气充盈突破,经三道天雷之劫,才能进入从圣。 “究竟何为灵气?”仙芝又问道。 第十章,男女之别 “何为灵气,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金古道,“灵气为天地之气,来自宇宙洪荒,世代传承,日月传输,赋予这广袤天地间,无论飞禽鸟兽,花草虫木,若能吸收,善用修炼,步步勤恳,历千劫而不死,经万世而不灭,假以时日,便能位列仙班,成为人人传颂的神仙。然,天地灵气有限,神仙也终寿,至如今,已近枯竭,早些年人还能通过修炼之法,成为仙人,现在嘛。已经是没了办法,所有修炼人士,都在原地,停滞不前。” “那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有英雄魂魄,所谓英雄,乃万人之首,极为赤诚专一,拥有此魂魄者,其心极诚,可感化日月,吸收精华,同时,此魂魄是历代英雄转世传承,经功法修炼,可为灵体。灵体之能,助己,更能助他人能突破境界之避障。” “那我自己就不能修炼吗?” “但凡修炼者,需从小开始,使用功法辅佐,保证身体各要素的发展。” “简单的来说,你现在就像一个铸造神兵的熔炉,可以练就一切,但是无法修炼自己。” 陈仙芝听闻,黯然伤神,说道,“意思是,我就只能成就别人,不能成就自己?” “就修炼一途来讲,”黄正答道,“是的。” “灵气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死了。”又来一人,来者红袍,白刀,长髯。 “宁阙?”金古疑惑道。 “好啊,上次就把我这客栈给砸了个稀巴烂,这次可别想跑了!”黄正一看是他,麻溜儿的跑到金古身后,大声叫道。 宁阙何许人也? 陈仙芝的仇家——王家家主,王儒拜把子的兄弟,传说是宁阙小时候家贫,王儒接济,致使他能去得山后书院。 山后书院,由开朝国师开办,是天子的讲师,也在皇墙外每日免费讲课,不轻易收徒,只收天下先生有缘人。什么是有缘人?就是大先生游山玩水间,每日讲座间,有看得顺眼的人,不论身份高低,不谈学识涵养,不问过去几何,全凭大先生哪天哪地,看到了,顺眼了,就收下了。书院弟子十人,这个宁阙排行第九,王儒接济的那口饭,让他多走了十里,刚好遇到了大先生在湖边钓鱼。 大先生问,“客从何处来,将往何处去?” 宁阙回答,“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大先生再问,“汝母知其狂乎?” 宁阙再答,“狂人必天才!” 那之后,大先生就此和宁阙发生了一段美妙的故事。游山玩水,悉心教导,又放去边境锤炼,一手断神刀法,极其玄妙,大开大合间又不失细腻谨慎,劈风斩月,厉害至极。 他人来找陈仙芝,就是瞧上了她的体质,或打算炼化,或也垂涎美色。 唯独这个宁阙,他来,只为王家报仇。 “为什么要杀我!”陈仙芝怒问道。 “报仇,王家。” “王家杀我母亲在前,我弟报仇在后,何错之有,又关你何事?” “我不分对错,只为情义!” “今天,”黄正下巴一抬,语调也跟着拔高,大拇指朝上亮起,学了一口前朝汴梁口音,嘚瑟道,“我金爷在这儿,你也不讲道理?” 宁阙转过头去,只看了金古一眼,又赶紧偏过头来,死盯着陈仙芝,道:“只为情义!” “为何不敢看我?”金古淡淡的说道。 “我打不过你,”宁阙倒也老实,继续说道,“多看会生怯,此事办完之前,我不能生怯。” “宁老头,你说你这么认死理,那就更不应该祸害无辜,别的不说,上次你把我店给砸了,是不是得赔!”黄正耍了个机灵说道。 “不如先吃点菜吧。”金古笑道,却不容拒绝,走近身来,将宁阙按在了椅子上,又认真的说道,“这是一道非常好吃的菜。” 宁阙坐了下来,沉默。 陈仙芝也坐了下来,发呆。 黄正想坐到仙芝的身边,却又突然害了羞。 ...... “我想修炼。”陈仙芝忽然说道,“我想救回我的家人。” “你的修炼年纪已经过了,”金古回道。 “真的一点办法都不会有了吗?”陈仙芝不甘心的问道。 “没有。”金古波澜不惊的说道。 “你不是说,人人都可以进入戒心境吗,你不是说,我是万中无一,百年的传承吗?”陈仙芝站起身来,还是没有放弃。 “我更说了,你现在只能辅助他人,而且还只能是男人,才能发挥你的余热。”金古看着她的眼睛,依旧没有情感的回答道。 “我不信!”陈仙芝有些崩溃,大吼道。 “人死不能复生,”金古低下头,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这个我倒是可以准确的告诉你,所以,就算你修炼,也没有用。” 陈仙芝听得有些恍惚,看看那边的赵城,发现赵城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陈仙芝想从赵城那里知道答案。赵城忠厚,没有骗她,轻摇了头,闭上了眼睛。仙芝见此,难以接受。 扑通一下,又坐回了椅子上。 “我还是要修炼!”陈仙芝环眼看了一周,坚定的对金古说道。 “为什么?”金古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不想再被你们这些男人给左右!”陈仙芝看着赵城,又看看宁阙,恶狠狠的说道。 “女人的美,一直都是原罪,”金古说道,“所以,你看这世界,多少美丽的女人都选择了嫁给了达官贵人,从此衣食无忧,快活不已,若有幸生个男孩,更是传宗接代,受家中长辈爱护,何况,你以前的心愿不就是如此吗,现在连皇上都看上你了,你为什么不选择皇上呢?” 陈仙芝盯着赵城的眼睛,想了很久,看得赵城都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最后,仙芝说道,“因为,不论刀山火海,山高地远,我都想再见见我的家人!” “你知道来找你的为什么都是男人吗,”金古说道,“因为,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男人站在巅峰,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达到如此,为什么呢,因为女人的誓言,向来都不算数,你此时虽然说出了狠话,不过是一时气愤而已,更因为我在这里,黄正在保你,所以你此时还能大声说话。黄正为什么保你,也不过是看上了你的美色而已,离了我们,你的美色将让你寸步难行,你传承的魂魄灵力,也将引来各路豺狼虎豹,他们或许强夺,或许跟你演上几处苦肉计,让你动一动恻隐之心,当你被这些苦难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又会出现一个救你的男人,他会对你说,嫁给我,好吗?那时候的你,还会继续修炼吗?” 第十一章,成人不分男女 陈仙芝听闻默然。 金古继续道,“当你出了这个客栈,进了皇宫,见惯了奢靡豪华,看到群臣的俯首叩拜,感受到物质的美满,权利的痛快,生命能够如此美妙,生活能够如此精彩,凭借着你的美色,你只要做一个正确的选择,你即时就能拥有。那时你自己都会自己安慰自己,人死不能复生,届时,你会多烧一些纸钱,以填补你内心的愧疚,时间久了,你便忘了。” “不,”仙芝答道,“我不会这样的!” “不会?”金古指了指仙芝的着装,在指了指她因多次逃跑而露出的粗棉长袜,说道,“身着高等布料,下穿低劣棉麻,是为表里不一,据我所知,你身为长女,却不得父亲信任,母亲故去,全家三小,就你不知原因,是为不孝,其弟惨死,其妹深明大义,愿以死博得你弟弟的名声,而你呢,从未去想过他们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去这样做,是为不义,如此表里不一,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还想要踏上修炼之途?” 陈仙芝被金古说得懵了,只剩下本能的摇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仙芝急了,崩溃的大哭,眼泪糊了整张脸,竭嘶底里的呐喊着: “我生得貌美,大家都爱护我,保护我,这有什么错; 我生得貌美,想要再美丽一点,打扮自己,又有什么错; 我生得貌美,不偷不抢,我只想过得平凡一点,这也是错吗? 我只是生得貌美,我没有去想那么多,我现在只想让家人回来,我到底有什么错?” 金古看着她的样子,暂时不再说话。赵城看了许久,也听了许久,说道,“金先生,我是一个军人,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保卫每一个平凡的人,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您有大志向,陈姑娘貌美,但是说到底也是平民之家,思想如此,不怪于她,何况平民百姓之福气,不就是如此吗,平平淡淡才是真,我时常也会羡慕这些平凡的人生啊......” “哼,”金古轻蔑一笑,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点道理还需我来说吗?” “容貌是爹娘给的,这又有何错之有?”赵城摊手道。 “如果一个连自己样貌都保护不了的人,还谈什么修炼成仙,这不是痴心妄想吗?”金古鄙夷道。 陈仙芝听闻此话,脑袋一愣,看着金古似笑非笑的表情,眼泪都停了下来,终于,她哭哑着喉咙说道,“好,好,好,”她一连说了三声好,说完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决绝起来,“我现在就把我这幅面容给毁了,我要让你相信,我一定可以修炼!” 言罢,环望一周,不见利器。金古懂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伸手,递给了她。 陈仙芝看着这把匕首,双手颤抖不已,眼角的泪水再次决堤,她看着这把匕首,想着每日都精心打扮的容颜,每想一分,心中便害怕一分,每害怕一分,双手便退缩一分,又看着金古笑容越来越浓烈,想着他刚才的话语,又念起了弟弟妹妹,心中每念一次弟妹,双手又颤颤巍巍的向前进一分,来来回回,犹豫不决。 待得久了,终于是将眼睛一闭,大声哭了出来。 啊! 啊!! 啊!!! 几声惨叫,一个决定。 那双玉手,终于伸到了金古面前。 “不要!”黄正冲了进来,他方才去了厨房,再回来时便一直站在门外,他也想听听,仙芝到底会如何抉择。到了此时,他绝不想见美人香消玉殒。 黄正一把抓住了仙芝的双手,双目含情,又带着泪花说道,“不要做傻事!” 陈仙芝本是一鼓作气,此时气竭,便也没了勇气,双手挣开黄正,退到一边,形同废人,没了神采。黄正见了心疼,想给她讨回公道,却又不敢,只好恶狠狠的对着金古说道,“金爷,何必让一个小女子如此呢?” “我不过是让她认识到自己是个胆小鬼罢了。”金古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金先生,”黄正忽然躬身道,“哪有娘胎里的强者,想当年,你不也是一步一步才爬到如此地位的吗?” 金古一听此话,神情当时严肃起来,将这桌子一拍,一身肥肉如同石入静池,荡起阵阵涟漪,两个鼻孔如同火山迸发,顿时烟雾缭绕,若不是鼻孔里的脏污太多,擤了自己一身的话,黄正恐怕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金古现在很尴尬,本来是想发飙,无奈此时擤了一身的鼻涕,自己是个高手,好不容易把气氛烘托到这里了,没成想让自己贪吃的嘴巴赶上了风寒,导致自己鼻塞不通,才闹了此时的场景。 怎么办?金古想道,总不能此时自己来擦吧,这也太没面子了,好歹自己威名震荡八方,思索对策间,更是看着眼前的黄正,心里骂道,黄正,你还装傻充愣呢,咋还不过来给老子擦一擦! 黄正想动,但又不想动,心想道,谁让他说老子的美人的,老子还是个掌柜呢,哪有掌柜给厨子拱手哈腰的! 那边的赵城和宁阙见了,也不言语,他们本就是木讷呆板之人,此时哪懂什么圆滑,打又打不过,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两双眼睛望着彼此,企图意念交流,逃离此时的世界。 金古很尴尬,眼里看着黄正,焦急万分,心想道,你这臭小子,越来越不上道了! 来来回回也不过几个呼吸间,金古拂不下面子,只好轻踢一脚黄正,黄正此时再也装不下,夸张的喊道,“哎呦喂,金爷,您这是怎么啦,您别动,一切让我来,真的,您千万别动!” 这声音很大,大得连没了神的仙芝都被吆喝了回来,恰好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金古内心此时尴尬极了,有怒火也发不出,正好又看到了仙芝望着自己。 大骂道:“看什么看,胆小鬼,长这么漂亮还不是个窝囊废,要不是老子的狗去救你,说不定你早就从了那个什么狗屁南巫教教主了,更说不定没日没夜的在那日月洞里不知害臊!” 陈仙芝听了,一双大眼扑棱扑棱的眨个不停,委屈又上了心头,继而怒火又从脑袋里冲了出来,看着掉落在一旁的匕首,捡起就往金古身上刺去。 “老娘跟你拼了!” 第十二章,黑水城的密信 大事不好了,皇上,盟金,被铁木真灭了! 皇上听闻,手中杯酒,惊慌失落。 1234年,西夏。 黑水城,皇宫中,一个被人遗忘的冷宫里。 西夏皇帝,在听到那个消息之后,终于想起了关于这个冷宫的传说。 冷宫的主人,是开国大巫师。传说,大巫师在皇帝登位之时,称,两百年,王朝遇劫,来自草原,欲解此局,唯有圣子。 时代遥远,彼时皇帝风光一世,哪能听如此风凉诅咒之语,一怒之下,赏大巫师这座偏僻冷宫,让他日夜面壁,祈祷王朝永存。 此时,皇位继承到此,蒙古铁骑已经五次冲入,如今盟金已灭,宋蒙合盟,王朝破裂,危在旦夕。 西夏,神宗英文皇帝李尊享,在此危难之际,终于想到了大巫师的那个流传已久的传说。 神宗英文皇帝,以军事状元身份即位,人称少年天才,却在与宋,蒙几次大战中,屡屡失败,此时已是心灰意冷,没了往日风骚,盟金的覆灭更是令他忧愁不已,恰在此时,又有人提起了这个传说,神宗心中无良策,只好病急乱投医。 神宗和内侍到了冷宫,一片凄凉,大巫师为人古怪,被皇上冷落之后,更是性情不定,每日在这宫中疯言疯语,吓得宫中所有奴婢都不敢服侍,每日都是投了饭菜,便溜没了影儿。神宗命人四下搜索,不见一人,不见一物。众人簇拥中,神宗一人沉默,遥望天空,心想道,难道我党项一族,竟要就此覆灭吗,难道大巫师,就没有给我们留下一点明示吗! 心中悲凉,无语凝噎,默下两行泪。 众人见皇上伤心落泪,心中也是怅然。 忽然有一小卒踌躇道,“皇上,这宫中有一凉亭,很是奇怪!” 神宗闻言,如抓住救命稻草,急道:“详说!” “小奴也说不明白,皇上跟我一看便知。” 但见宫中有一个凉亭,毫无特点,四四方方,不大不小。奇怪的是,这个凉亭被堆砌的石砖给围了起来,远处望去,只能见看小小的亭尖儿。周围也是荒凉无一物,众人围观,对里面好奇不已。 “皇上,此亭全无特点,观来似有阵阵阴气,小心为上啊。” “皇上,大巫师宫中全无一物,我看秘密肯定就在这凉亭内!” “皇上,不如暂且移驾在外,让我等拆了再报?” 神宗表情严肃,这凉亭他方才也观察了许久,甚至想用术法探知里面情况,竟也得不到半点信息,举棋不定时,见空中有一流星划过,直指紫微星方向。 “开!”神宗大声道,“此时就开,朕不信我堂堂大巫师,会在百年之后,还会加害于朕!” 众人听之,不敢不从,一阵忙碌。 随着一口一口的砖石被取出,亭中奥妙终于慢慢得以显现。 啊! 一个小卒透着空隙惊恐道,“里面有一个死人!” 神宗上前,偷光而望,见里面有一人,似身着白色长袍,吊死在亭中梁上。神宗言,“继续开!” 众人大着胆子,终于是将这凉亭砖石给拆了个干净。 亭中大白于众人。 但见一人,一石碑。 神宗看着白袍吊死人,细细摸着袍上花纹,确定道,“这应该就是我开朝大巫师了!” 大巫师虽是吊死,却不知到底死了多久。夏开朝距今已有二百年,但这大巫师尸骨尚存,不腐不烂,还有异香。且头颅朝上,双目不闭,吓得众人不敢上前,只有神宗一人上前细察。 传言,大巫师是从草原而来,头戴高冠,身着白袍,手执法杖,身后有山鹰盘旋。能观风水,精通天象,异术不断,能断水唤风,呼雷布雨,初见皇帝时,就助皇帝度过劫难,以此获得信任。 待王朝初建,皇帝越发自命不凡,早已忘了早年巫师恩德,至此使得大巫师再说真话之时,已是逆耳之言,招来此祸。 如今,王朝应验巫师之预言,神宗不得不慎重以待,奈何大巫师遗体之上,除去衣物,依旧了了一空。 再看石碑,有两种语言,一种是党项字,上面写着六个字——圣子出,天下安。 谁是圣子?神宗不解,继续看石碑另一文。却是汉字,神宗叫来朝中学士,翻译得知,圣子出,魔王生。魔王不灭,天下难安。 谁是圣子?神宗问道。 众人皆默。 谁是魔王?神宗再问。 众人皆默。 神宗懊悔之情,油然而生,若不是祖先无知自大,何至于我西夏王朝赴难之时,圣贤早逝!想至此处,一拳砸到了这石碑上。 轰隆一下,石碑应声而倒。砖石荡起粉末,如同袅袅炊烟长久不散。 待散时,神宗看得一根法杖,木身圆顶,通体红白相间。神宗心想,这便是大巫师的法杖吧,想不到竟然塑在石碑里,巫师啊巫师,你到底能不能给我等晚辈一些明确指示。 心里想着,再触法杖。 天地当时聚变,阴云集结,天雷阵阵。众人见此景象,皆以为是触犯神灵,赶忙匍匐在地,抖若筛糠。 神宗却是不怕,索性拿起法杖,一指天空,大声喊道,“如若不然,此时降雷,将朕劈死,将这大夏王朝给劈灭了!” 只闻得远空中传来一声鹰鸣。 长空漫漫,鹰伴雷霆,忽明忽暗,如鬼影迷踪。 再见鹰时,一双勾铁般的鹰爪直奔神宗而来,神宗丝毫不惧,俊眉大眼,死盯着奔袭而来得山鹰。 这山鹰全身墨黑,唯独双眼睫毛处有一缕金黄长毛,颇具神鹰风采,它见神宗不躲不避,再叫一声。 鹰唳之声如同幽灵出狱,叫得人心一阵空荡。 神宗心中一凛,双手执杖,喊道:“畜生,连你敢辱朕!” 啾! 山鹰双翅一震,便让惊空遏云。 神宗血眼圆瞪,声似龙吟四海。 铛! 一声巨响。 神宗倒地,山鹰运去。手中法杖不见踪影,空中乌云渐渐散去。倒在地上的神宗却是大笑,道:“好,我王朝依旧长存,来人,宣祖儒,朕要唤醒在南宋的暗桩!” ..... 三清山上,张真人站在山巅,他境界极高,虽不及仙班,但也是世间少有的修真高人,因此目力极远,刚才西夏的天地异象,他也看见了,见异象散去,他也慢慢下了山,独自一人,准备进京面圣。 第十三章,风云再来 儿女情长客栈。 那一日,仙芝捡刀泄仇未果。一个人坐在地上痛苦不已。 “你好像一直都喜欢哭。”金古道。 “人家是女孩子!”仙芝耍赖道,“为什么不能哭!” 金古咂咂嘴巴,讽刺道:“无用之人最爱哭。” 仙芝从未见过如此不怜香惜玉之人,尤其是像自己这般姿色的美人,一时想来更是委屈! 委屈过后,一怒之下,仙芝收了眼泪,起身站起,留个金古一个远去的背影。 “老娘就不信了,脱了你们,老娘还真的活不下去了!”陈仙芝愤愤然的说道。 金古当然是巍然不动,只是可把黄正给急坏了。 “唉哟,唉哟喂!”黄正赶紧追了出去,一把拉住仙芝,央求着说道,“大小姐,大美人,您别跟那胖子一般见识,他就一厨子,每日做饭还难吃,我是看他胖得特别,才将他收留,您跟她一般见识干嘛呀!” 仙芝将黄正的手甩开,不愿跟她纠缠,径直朝门外走去。黄正又追了上去,拦在大门口,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您不能头脑一热,就这么跑出去了呀,您现在可是天上的月亮,地上的太阳,各路人马都等着看你落在哪里呢!” 陈仙芝听着胖子的口不择言,又找回了美人的尊严,被她哄得情绪又渐渐平静下来,理智重新回归了大脑,只是情绪还没有台阶下,转过身去,站在原地,故意不去看这胖子。 咕咕。 此时天上传来几声鸽鸣。 黄正识得此鸽声,闻听之下,大惊失色,撇下陈仙芝,双手合十,闭眼默念,这鸽子仿佛能知他心意,落在了他肩上。黄正赶紧伸手摸出鸽腿上的信件。 上面写着一行党项文,只有五个字。 唤醒贾似道。 黄正一看,双目圆瞪,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暗想道,这贾似道可是南宋宰相,想不到竟然也是夏神宗的人!心神慌乱间,一时间难以相信。陈仙芝半天没听到黄正的言语,又转过身来,见他站在那里发呆,好奇的看了过来,却不识党项字,便问道:“这是什么?” 黄正急忙收起,转头故作嬉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仙芝见他瞒着自己,气又不打一处来,觉着男人果然都是骗子,轻哼一声,随便找了借口便走了。 刚走两步。 见远处有一群人围在路中间,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台阶,就去凑凑热闹,顺便等等黄正追来。凑近一看,是一个送餐的小二,不小心误了时辰,急忙间又将吃食打翻了,正好被雇主看见了,在那争理。 “你这缺心眼的狗奴才,洒家叫你辰时正点把新出的叫花鸡给送来,到了现在已是辰末,洒家的鸡呢,鸡呢,是不是跟着你家的鸭子同飞了?”说话的人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一副行者打扮,声音极大。 小二点头哈腰,委屈道:“客官,客官,您听我一言,这鸡中途是真的出现了意外!” “好小子,”这行者不怒反笑,仿佛胜券在握,大手一挥,便说道:“洒家就今天听听你这鸡,和你发生了怎样的感情经历!” 这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小二也是臊红了脸,羞极一时才慢慢说道:“客官,昨日突降阵雨,这鸡被野猫给追出了笼子,今晨归来,奄奄一息,小的一看,你猜发现了什么!” 行者不耐烦道:“咋地,你家鸡和野猫偷情良心发现了?” “不是,不是,”小二年纪尚小,哪能经得起逗,急忙道:“是这鸡,和那鸡,怎么说?”这小二一时情急,说不出话来。 “妈了个巴子的!” 啪! 这行者正在气头上,见他半天放不出一个屁,一巴掌就扇在他的脸上。 小二吃了痛,捂着脸,落下泪,痛哭道:“这只母鸡本来是怀孕了,被野猫追得急,给难产了,我家厨子一时心痛,便这鸡做了场法事。” “你他妈的!”行者气急败坏道:“你他妈的,你爱鸡啊,你家厨子爱鸡啊,爱鸡的厨子来卖鸡,他是不是得给老子念念经啊!” 众人听了,全场哈哈大笑,仙芝也是掩着嘴笑个不停。 这小二顿足捶胸,急不能言。 啪! 这行者又是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尖道:“你今天不把这鸡的问题给老子说清楚,老子就把你屁股搞成鸡屁股,老子今天还不信了,你说,你们大家说,我按照他们春满楼的要求,点了只叫花鸡,结果呢,结果他妈的厨子告诉我,这鸡竟然难产了,难产就不能吃了吗,难产是不是就不能吃了!难产的鸡是不是就不能做叫花鸡,他妈的,它就是一只鸡,你误了时辰就老老实实的道歉,还编故事骗我,还编这么下三滥的理由,老子真的忍不了你了,你给洒家跪下!”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小二没了办法,只好求助,看了一圈,只有陈仙芝最美丽,老话又说,人美心善,小二可怜巴巴的望着的仙芝。 那双已经朦胧的小眼睛,充满了小人物的人世沧桑,仙芝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虽然人美,但也能体会到他的心酸。 “我该怎么帮呢?”仙芝心里举棋不定,一方是他的求助,一方是自己的无能为力,她也说不赢这个高大的行者啊。 随着小二的目光,行者也看了过来。 一瞧,是个绝世的美人儿,登时便忘了鸡的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仙芝。 “快溜儿!” 黄正不知何时靠近仙芝,贴耳道。 这行者余光瞥见黄正,仅这一瞬,两人心头皆是一震。 黄正再次对着仙芝说道:“快溜儿!” 仙芝见他语气焦急,心里不自觉跟着他的步伐,转身离去。 “这人是谁?”仙芝问道。 “云空寺!”黄正小声说道,“这又是一个冲着你来的!” 陈仙芝听得心中一阵怅然,心想道,自己到底是糟了什么孽,我这魂魄里到底是有怎样的秘密,怎么人人都是这般觊觎! 二人离儿女情长客栈不远,没过一会儿就到了门口,正要进门时。 忽然传来一声。 “慢!” 第十四章,风云再来2 这行者凑近眼前来,黄正左躲右避不敢跟他眼神相对,时刻提防着。行者歪着脑袋瞅了黄正半晌,说道:“娘希匹,你他妈给你穿开裆裤的时候老子就认得你,这时候开裆裤缝裆了,眼皮子也缝起来了,抬眼,看看你爷爷我,是不是还跟当年一样,潇洒帅气!” 说罢,大手搭在黄正肩上,抬头一看,牌匾写着儿女情长,惊呼道:“哟,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风骚。” 这人也不等黄正回话,活脱脱的话唠,一个人自言自语停不下来,指着对联,摇头晃脑装腔作势道:“风夜星如雨,独赏千树鱼龙舞。雪柳藏暗香,情人却在阑珊处。” 读完,闭着眼啧了几声,行者探着脑袋偷看了一眼仙芝,贴着黄正的耳朵道:“怎么,又换情人啦,原先那个多好,臀翘!”说着就是拍了一把黄正的屁股。 啪! 接着又说道:“我看这对联应该这么写,巫山行疾雨,情人腰上欲。”终于是将话说完了,亮出一口大白牙,等待着黄正的夸赞。 黄正终于是平复了心情,回道:“狗儿子,呸,你还叫李寻苦呢,悠悠世间,老子看你是出了家也不知道学点好,是哪里教出个你这么鸟和尚。” “云空寺啊!” 李寻苦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得意道:“我们那儿旮沓,你滋不滋道,天寒地冻的,老冷了,晚上没个老娘们暖被窝,咋睡,抱着方丈睡吗!” “这云空寺也是修炼界三山两寺的名门大派,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粗鄙的僧人。”黄正无奈的掩面道。 “阿弥陀佛!施主不要乱讲,现在天地无灵气,还修个鸟仙啊,”说罢,看了一眼陈仙芝,暧昧道:“谁都知道,要修仙,得找她。” 陈仙芝这次听了,直接是破口大骂道,“呸,个老秃驴,你也敢动老娘的心思!” “咋个这么不斯文!”李寻苦挠挠后脑勺,也不气恼,说道:“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洒家就对你有兴趣,洒家可是出家人,再说朝廷和修真界都对你发了布告,你现在可是烫手的山芋,洒家可不趟浑水,再说,修真界的三山两寺掌教们,都一起开了个会,说黑水城那边天出异象,一帮老头子说,这次可能会打破灵璧,届时就有可能使天地重新恢复灵气,供我辈修炼,你嘛,虽然是个了不得的英魂灵体,但是......” 黄正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说道:“李寻苦,闭上你的鸟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进来。” 三人进门。 身后那小二还杵在那儿,焦急的叫道:“客官,客官,你的鸡!” 李寻苦回首一瞥,一只手已摸到了黄正的腰间,另一只,却手比兰花,遥遥一点,轻挑浓眉,玩笑道:“刚才多有得罪,现在,是你的鸡了。” 小二这里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心想,这人莫不是个蠢驴?心中暗骂中,又瞧见这行者突然回头,对他嘻嘻一笑,小二浑身一颤,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想不到你现在功力还不错啊,能窥人心思了,”黄正拍掉他不安分的手,瞥了眼行者李寻苦,手上也没闲着,将门关了,招呼几人坐了下来,说道:“你来说说,她是怎么回事?” “陈仙芝嘛,朝廷在全天下都发了告示。现在不仅是大宋朝,更是整个天下都知道他那点事了,要我说,什么英魂灵体,都是那帮老头的狗屁,老子早就不信什么狗屁修仙啦,俗尘多美妙,有吃又有笑,今日河边戏河女,明日花楼赏春秋。你看老子作诗,永远双押韵脚。”李寻苦得意道。 陈仙芝看着他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实感无语,但知他肯定也是修真人士,只好硬着头皮,期待得到不同的答案,期盼的问道:“什么是英魂灵体?”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找个男人,行一些及时之乐,多一些巫山云雨,指不定你男人就能有机缘成仙了!”行者李寻苦漫不经心的说道。 “呸!”陈仙芝一听又是这般屁话,叫嚣道:“本姑娘还就真不信了,没男人,我还就不行了?” “有骨气,我喜欢,倒是说来还真有一个办法。”行者大笑道。 “什么办法?” “三山两寺的修真人士,这些年似乎找到了天地灵气消失的原因,如今好像有了对策,能让灵气恢复。” “怎么讲?” “上一个最后成仙的是袁天罡,距今已有四百年,自那以后,灵气顿失。现如今,黑水城,顿感天象,流星向北,紫薇星芒,三清山的老鼻子联合几大掌教共赴海外蓬莱仙岛,根据天时,可能一窥天机,取得和仙界的联系,届时,便有可能打破灵璧,输送仙界灵气进入人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次事情重大,需要人手众多,你又是英魂灵体,传说,逍遥山的掌教逍遥子可是最接近仙人的境界。” “英魂灵体,如果是男儿身,无论何时,只需经高人指点,功法修炼,灵药辅佐,修炼之快可谓一日千里,更有甚者,据史载,朝闻道,夕入仙班,也是有的。但你是个女娃娃,一切皆不能以常理衡量。” “说重点,别再跟老娘说什么男女之别了,老娘听够了!”陈仙芝一拍桌子道。 行者李寻苦摆了摆手道:“重点就是,传说皇后早年藏有一妙丹,比易形丹更上几层楼,可以脱胎换骨,洗髓换形,假如能服下此丹,便能化骨重塑人身,你便有机会修炼证道啦,而这次皇家也要出人,俗世也要选有机缘之人,毕竟成仙之旅机缘也很重要,所以有一个云天大会,选拔几个有机缘的庶民一同前去。” “我还是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我一个女人,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修炼了,吃了那丹药是不是连我的女儿身都改了?”陈仙芝很是介意这一点。 “有什么想不通的,你是百年来的独一个,谁都想霸占你,成就自己,所以谁都会对你藏着心思,再说了,女人嘛,你现在是有点小情绪,到时候哄上一哄,也就好了,修炼多苦啊,你是不知道,想当年我在云空寺那会儿,每天凌晨就起床,子夜才能入睡,日日如此,年年如此,你能受得了,修为高了,更是要受贼老天的考验,什么三劫天雷,如此等等,都是极难的。老妹儿,听哥一句劝,还是绝了此等心思吧,修什么仙啊,你看我人间多潇洒,像你这般貌美的女子,在这人世间,多少男人会捧着你,何必遭那罪,姑娘要知道,这世界,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 “是啊,美人儿,不如你从了我,也是可以的。” 这声音极其熟悉,让陈仙芝听得大脑一片空白,匆忙回头。 是你,叶长安! 第十五章,风云再来3 来者正是叶长安,还有和他一起的完颜清,背后还有一个人,一身遮在黑袍里。 叶长安优哉游哉的走到仙芝身边,一只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一只手拿着一颗红色药丸,说道:“这颗意念丹,上次本来是我该嘴对嘴喂着你吃的,哪成想,”说到这叶长安停顿下来,看了一圈,接着说道:“咦,话说那个假冒逍遥子的胖子呢,让他出来,本教主今天非要把他的肥膘给炸了炼油,对,炼的油正好炖那只死肥狗!” 仙芝倒是日常愣神,发呆,不知所措。 上一次差点失身的噩梦,又将她惨痛的记忆拉在眼前,如果亡家之痛是一把尖刀忽然剜去了她的心,使她时刻觉着空落落的孤单,那么叶长安的侵犯就是在这空落无助的心窗里塞进了一条毒蛇,让她时刻绷着心弦,不敢再去相信一个人,心中没了港湾,人生只剩下提防,活着便是劳累。 仙芝有因,李寻苦可不认得这人,只觉得这人竟然比自己还嚣张,吐了口唾沫道:“妈了个巴子,洒家见过白皮的,没见过比白切鸡皮还白的,怎么,死鸡还撑嘴,等活呢?” 叶长安一时没反应其中含义,诧异的思索着。 “跟你这小白脸说话真是费劲!”李寻苦站起身,走到叶长安身边,说道:“老子说你这身白皮不如去当鸡呢!” 完颜清登时就如母猫炸了毛,维护道:“你这秃驴,好不礼貌,这可是我们南巫教教主!” “咦?”李寻苦一看完颜清,登徒子的本性就露了出来,色眯眯地说道:“我是头顶没毛的秃子,你是哪里不长毛的尼姑,你是喜欢教主,还是教主喜欢调教你耶?” 完颜清听得脸上红白相交,举起巴掌就是一掌拍过。 李寻苦不退反进,轻易地就凑到了完颜清的脸庞边,深吸了一口气,“嗯......尼姑也有香味啊,不知这教主是怎样?” 说罢,一个闪身,瞬间就到了叶长安的身后,拎起砂锅般的拳头,朝着他的脑袋砸去! “嘿嘿嘿,洒家可不会等你先出手,看拳!” 拳风刺耳,似刀破长空。 叶长安却不闪躲,还能对着陈仙芝报以阳光般的微笑。 啊呀。 拳看着入了叶长安的身体,却没有意料中的效果。 “残影?”李寻苦诧异道:“想不到还是个入骨境界的小白脸。”嘴上说着,直拳收势,一个转身,腰间瞬间打出几把飞刀。 红刀附紫电,无声似流星! 叶长安暗道不好,残影身法被识穿,已是避无可避,疾呼:“清儿,救我!” 完颜清听到心里全是担心,奈何功力尚低,也是无法阻挡,慌乱之间,本能地双腿用力一蹬,整个身子挡在叶长安前面。 双面会晤,一男一女。 一个是情痴舍命的满足, 一个是保下性命的幸福。 这尼姑是双眼噙泪花, 这教主是美眸笑如魇。 叮! 一把血红软剑凭空而出,舞剑之人速度却是更快,仿佛是织起了一道红色蛛网,将那飞刀悉数拦下。 叶长安趁机横腰抱住完颜清,二人倒在了地上,教主在下,尼姑在上。 胸膛贴心间。 他说:“夫人,爱你。” 她又听得意乱情迷,心肝乱颤,将面庞埋在了他的心上。 情痴总是会被几句违心的情话打败。 “真他娘的恶心!” 李寻苦又吐了口唾沫,收回了心思,双手合十,口中急念咒语,这飞刀便又回了身,看着黑袍红剑男子,很是忌惮。 这男子横剑在前,直指陈仙芝,语气寒冷:“跟我走!” 说罢,手中红剑光芒大盛,空气中的温度陡然攀升,如同滚滚热浪,是要将这时空都扭曲一般。 气势如虹日。 陈仙芝在这太阳般的气势下,顿感呼吸困难,更要命的是,在这股热浪下,她的意志都快被融化,脑中回荡重复着那句—— 跟我走,跟我走...... “就走吧,”仙芝的脑中一片空白,心想道:“反正已是蹉跎人生,到最后,谁将不会随波逐流呢,什么人生志向和心愿,不过是我内心无可拯救的执念罢了.....” 仙芝瘫软着身子,意念慢慢模糊,又看见叶长安带着笑意走来,越来越近...... 冷月无惊鹊,寒霜是凝雪。 姑娘听我言——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人生哪能一蹴而就,平白登顶? 忽闻一声高歌起。 众人回头一看,黄正高声伉俪,端着一盘冰雪冷元子进屋来,这冷元子的寒气竟能让仙芝降下温度,恢复了理智。 原来黄正刚看见叶长安几个时,便知不好,赶紧又偷摸溜出去到那屋里去找金古帮忙。 哪知金古打发了那二位之后,又回了厨房,身为一个老饕,金古每次做完一件事就得做些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见黄正又来求救,好不耐烦。 其实,打叶长安三人进门,他就知道,黄正肯定要来找自己。 但是,金古是一个大胖子,很懒。 他瘫坐在厨房的藤椅上,摸着肚皮,心里还想着,刚才黄正那个小王八蛋还骂我来着,以为偷着说给那女人听,我就不知道了,不行,自己好歹是个高手,哪能有求必应,这次必须得晾那小子一会儿。 但遭不住黄正是个戏精,看他鼻涕泡和眼泪糊在一起,一副巴巴可怜的样子,便用真气做了一道冰雪冷元子,打发黄正先去挡一挡外面的那个逍遥子的弃徒。 金古和逍遥子可是老相识,小安子习的功法,他当然知道弱点。 黑袍下的潘汝安一看是黄正,气就不打一处来,上次做事,竟然敢打着师傅的名声,若不是这叶长安打不过自己,上次那个情景,可得遭了重。 怒火之下,手中红剑光芒更盛,是大火滔天,烈日炎炎。 黄正扶着仙芝,喂她吃下一颗冰雪冷元子,再将盘中剩余的冷元子一并抛出。 冷热消融。 嘶。 化为一片蒸汽,朦朦胧胧间,黄正趁机抱起仙芝就跑。 潘汝安没想到这区区几个冰球就能将自己全力一击给挡下,回过神来,嘴角上扬,身形一动,便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又是一道红光,直斩而来。 黄正抱着仙芝,见红光掠来,闪身后躲,叶长安又随影而至。 屋内狭小,黄正几个腾挪之间,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怒骂道—— “姓金的,你大爷,再不出来,扣工钱了!” 第十六章,峰回路转 潘汝安心中微微迟疑,手中红剑停了下来。细细思索道,大宋王朝,各大榜单,姓金的只有一人,那人境界之高,已是半步神仙,三山两寺的掌教也无不尊敬至极。不仅会各大门派绝学,十八般武器更是样样精通,更有传说,此人天资极高,任何功法都是一眼就会,任何一个师傅都教不了三年,唯一的缺点就是贪吃嗜睡,经常为了吃食不见踪影。 此地偏禹,虽是三国交汇之处,但却在大宋边界,这金古上次出现是十年前,总不会是在这个鱼龙混杂之地吧? 潘汝安心中思索,不愿放过每一个细节,他要赌一把—— 他这次必须要将这陈仙芝带走,或者直接杀了,英魂灵体,谁知道日后会生下怎样的大患!而且上面的人也一定不会饶过自己。 更令他不安的是,听说大宋皇室又派人来了,一个赵城就让他对付的够呛,再来一个,自己一定是讨不到好。 “那人是天纵奇才,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甘愿在这个胖子底下做工!”潘汝安心里下了决心,手中启明红剑光芒再起,直取陈仙芝的命门。 不能再拖了,干脆全杀! 潘汝安心中念道,速度极快。 说时迟,那时快! 剑光如惊鸿照影! 黄正来不及反应,勉强将怀中仙芝抛向李寻苦身边,双手合十,强行接下此剑。 嘶! 启明红剑如同烙铁一般将黄正的肥手烫起一阵烟雾。 潘汝安看这胖子心中就烦,手上再加上气力,剑尖已是触及黄正眉间,刺进了皮肤里。 鲜血渗进了黄正的眼眶。 黄正咬着牙齿,强行坚持着,嘴里又艰难的吐出两个字,“金...古...” 潘汝安心中一惊,莫不然? ...... 但转念一想,上次这胖子还在日月洞里假报过师父的名讳......不管这胖子身后何人,死了就无对证! 心中念此,猝不及防将剑拔出。 双方本是劲力相冲,潘汝安趁机将剑拔出,胖子这边双手已不及回防,命门大开! 启明红剑,本是软剑,潘汝安借此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 又是一道红光,直接划向黄正的脖颈! 吾命休矣! 黄正心中哀叹,他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汪! 声未到,狗先至! 峰回路转,肥狗大黄身似黄色闪电! 血口一张,奔向潘汝安拿剑的手腕! 潘汝安见势不好,空中打出一道气劲,身形借此急退,余光一瞥,瞧见一个空隙,另一手里暗器蒺藜子打出,直取那一边的陈仙芝性命! “不好!”黄正见此大声叫道:“寻苦,拦下!” 李寻苦功力不及潘汝安,情急之下,手中飞刀全部飞出。 潘汝安嘴上一笑,轻哼道:“晚了!” 手上再次一晃,原来他早就记下了李寻苦的飞刀个数,见他十二把飞刀尽出。此时趁机念了个口诀:“兵临器解,御剑术,去!” 咒毕剑出。 启明红剑瞬间分成十二道红光,从八个方位疾速刺向陈仙芝,天罗地网,避无可避! 咻! 咻! 咻! 十二道红芒盛极便是金光! 此时房中虽不见火光,但整个房间都像是烈火的燃料,只待金光点燃,转瞬便是爆炸,潘汝安的全力一击,竟是如此的恐怖如斯! 陈仙芝难受的醒来,睁眼又是死局! 生死反复间,已然没了思考的能力,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即将毁灭在这。 “一切都完结了吧,人生二十载,碌碌无为,无依无靠,早该死了,一副皮囊,都让你们争来争去,死了,什么都不关我的事了。” 这是陈仙芝最后的想法,她看着金光越来越近,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你总是容易放弃希望,我早就说过,女人都不知坚持。”一个声音忽然在仙芝的脑海里响起。 陈仙芝虽不知那人是谁,但说话如此讨厌的只有那个最肥的胖子。 “我怎么死了都甩不掉你!”陈仙芝恶狠狠的说道。 “人间何处我皆能去,你也管不上我。”金古的语气依旧是不冷不淡。 陈仙芝不去管他,心想,老娘都死了,就不跟你置气了,自顾看了看自己,想看看自己死了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看了半天,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咦,这死了和生前也无二样呀!”仙芝自言自语道。 “别装睡了,胆小鬼,开眼,都告诉你在人间了!”金古的声音远去,陈仙芝的身体却仿佛重新沐浴春日阳光一般,令人舒适。 她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站着两人,一男一女,背对着她。透过缝隙,还能看到潘汝安站在那头,再望望周边,果然还在客栈里。 “我果真没死!”仙芝惊异道。 “当然不会死,你还有有用呢......”那女人说道。 仙芝心想,这来得又是哪路,瞧她华冠丽服,身边的那男子衣冠齐楚,料想二人肯定是权贵人物,只好瘫坐再旁,听候发落。 潘汝安心中所想既成事实,皇宫果然再次派人来了,他虽是修真人士,但在大宋境内,也不敢对宫里人随意造次,何况这二人功力也不低。 “朕绍膺骏命,陈仙芝三弟陈扣滥杀无辜,更有朝廷吏员,理当株连三族,然朕仁慈,念其忠孝,是报母仇而不连累家人,其女陈仙蓝更为仁义,能以命换名,为子女如此,朕颇为欣赏,特召陈仙芝进宫,听候发落。” 这男子高声念毕,看着潘汝安一众人等,说道:“怎么,江湖风流少爷小潘安,还不赶紧走,难道是要跟我大宋皇室作对吗?” 潘汝安心中一冷,嘴上却邪笑道:“不敢!”说罢,转身回头,瞥了一眼陈仙芝,便离开了。 来者男子是殿前司殿前都指挥使李永和,女子是皇后谢道清的贴身女婢阿紫,二人一同到来,是皇上的里子赵城办事不力,没有将这陈仙芝偷偷带回宫内,现在眼看天下各路人马都在争夺此女,只好借皇家名声,强行将她带回都城临安府。 “走吧,陈仙芝。” 仙芝听言,应声随从,回眸再看,见黄正受了伤,想为他包扎一番,却在此二人的威视之下,不敢随意走动。 黄正见她踌躇,肥脸哈哈一笑道:“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姑娘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人生总有峰回路转时。” 第十七章,云天大会1 三人出门。 仙芝独回头,再看这牌匾,儿女情长。 这胖子虽然是胖了点,丑了些,但是个好人,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见面,唉,少女心事多,低头跟着那两人走了几步,又想到,此次前途未卜,哪又知下次见面是猴年马月。 又回首,红门黄匾,门可罗雀,天有白云,地雪化水,心里就多了一个人,二月春风,三步一回头,但愿峰回路转,希望人生不再如此。 时逢午时,李永和对阿紫说道:“我去准备些干粮,你和陈仙芝先上马车里等我。” 阿紫点头,带着仙芝上车。二女觉着等待无聊,互相攀谈起来。 阿紫先开口:“你可知这次去皇宫会如何?” 仙芝摇头道:“不知。” “你呀,也罢,咱俩都是女人,我就跟你实话说了,这次进宫,你可得小心!”阿紫说道。 “小心什么?”仙芝疑惑道。 阿紫一双大眼转了转,探出车窗,想要看看李永和是否回来了,却见远处有一云游道人打着铃铛走来,白须绿袍,手执白帆,写着四字,一字神仙。见她一直看着车外,仙芝好奇,跟着望了出去。 那老者鹤发童颜,让人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动眼珠,像是感受到她二人的目光,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问道:“姑娘可要测字?”阿紫略微迟疑,问道:“可准?” 老者轻捋胡须,高傲道:“当然。” 阿紫便说:“那就测一个‘命’字吧。” 老者答:“姑娘低头问字,便是命运多舛,而命与令字本是同义,看姑娘衣着显贵,但双手略糙,看来此次是得到了不得已的命令啊。” 阿紫再问:“能解?” 老者再答:“姑娘不论正确,只问何解,看来此事让你难下决定,惴惴不安,老夫只有一句话,众生平等,莫负了自己的良心,其余后果,桥头自然直。” 阿紫问完,沉默不语,仙芝见此,也问一字:“老先生,我也问一字,是魂魄的‘魂’字。” 老者双眼矍然转瞬即逝,说道:“姑娘想好了,确定要问此字?” 仙芝惊愕于他的反应,答:“就测此字。” 老者闭上眼睛,说道:“姑娘此行,九死一生!” 仙芝还未反应,阿紫倒是抢嘴道:“呸呸呸,老东西,赶紧走,别说这些丧气话,赶紧走!” 老者闻言,说道:“二钱银子。”阿紫不愿纠缠扔出银两就欲关上窗帘,老者收了钱,便欲离开,仙芝急忙喊停,取下发簪,“慢,老先生,我身无银两,这簪子是我攒了许久才买下的,也值些钱,请先生告知我命途何解。” 老者看着玉簪,再看看仙芝,说道:“罢了,罢了,本是天机,但看在你这女娃儿心意诚善,便送你一句话吧——心在魂便在。”说完,收下玉簪,怀中又掏出一个锦囊,递予了她,便离开了。仙芝拿着锦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细细思索其中含义。 阿紫道:“莫听这江湖术士的疯言疯语,多半都是骗钱的。”仙芝听言,微微一笑,不知辩驳,只好不争,沉默以对。 老者进了巷子,对一人拱手道:“官人吩咐已经完成。”这人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丢给了他,转身去了。 出巷,上车,这人正是李永和,见二人安在,看到陈仙芝手中的锦囊,心中一笑,暗道是不负皇上所托。三人到齐,赶马上途。 “阿爷,今日可有收获?” 一稚童躲在暗处,等那李永和走了赶紧跳了出来,问道。 老者高傲的捋了捋胡须,昂首道:“当然,阿爷我今天还做了件善事!” “咦......”稚童学着大人鄙夷道:“善事就是等会儿你要给我买冰糖柿子吃。” 老者哈哈一笑,抱起稚童,说道:“好嘛,好嘛......” ...... 这边,客栈。 黄正瘫坐在桌子旁,嘴里哼哼唧唧的叫个不停。 见金古慢悠悠的走进门来,赶紧卖弄惨状。 “哎哟,哎呦,痛死我了,你这挨千刀的胖子,见死不救!”黄正哭着个嗓子,在地上撒泼道。 金古故意不去看他,找个地方翘着二郎腿就在那儿坐着,胖脑袋向上微启,遥望窗外,数着天空里的云朵。 “一,二,三......” 黄正见他不说话,又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这半步神仙,怎么对她毫无兴趣?” 金古答,“人生多半是寂寞。” “嘿,说出去也不怕笑话,最接近仙境的人,却最无追求,整天在我这小客栈里面混吃混喝,而那些凡夫俗子,却总想着一步登天,乞求登顶,这可真是讽刺。”黄正怅然道。 金古也笑了笑,随手丢了颗养生丹给黄正服下。 黄正娇作委屈道:“你刚才真不怕我被打死啊,有没有良心啊,咱们好歹在一起十年了,我还没跟过哪个人能在一起十年呢!” “前街的香春园里的老鸨,隔壁客栈的女儿,你也看了十年了。”金古揭穿道。 “那能一样吗,”吃完药的黄正立刻又浪荡起来了,“今天,二月初五,你不救我,哼,老子给你记在本子上,现在我要关店了!” 说完话,偷偷看着金古的反应。 金古还是那副死样子,数着云朵,看着蓝天,淡淡的说道:“你要去临安,我要回我的故土。”黄正惊异了一瞬间,心想自己已经藏了心思,他怎么还是知道,过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想来这就是高手吧,默默的关了门。想起那李寻苦还昏死在那儿呢,便悄悄地跑到了金古身后,问道:“你的故土在哪?” 金古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又从怀中掏出一颗养生丹,丢给了他,便也离开了。 黄正知他不愿说的肯定是问不出来,拿了丹药,塞进这李寻苦的口中,不需多时,李寻苦悠悠醒来。 “兄弟,去临安府(南宋都城)吗?”黄正问道。 李寻苦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光头,眨巴眼睛问:“洒家去那儿干嘛?” “哼,”黄正一笑,道:“我去那儿你不得跟着去那儿嘛?” 李寻苦假装不知其义,嘿嘿傻笑。 “走啦,赶紧!” 第十八章,云天大会2 从梓州培城,到临安府,要一月有余。途经郴州,此地民风彪悍,人人之间只认利益。李永和提醒她们小心,三人要时时在一起,不要走散。 三人赶路已有十来日,旅途劳顿,今日大晴,无云无风,三人商量歇息一天,换马修车。集市这天人声鼎沸,大家都凑在一起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而这事,给陈仙芝巨大冲击。 “听说了吗,万广义那个傻子,绑了四十七支火箭,说是要上天!”一乞丐说道。 “我知道,那老小子是娶不着老婆,寂寞难耐,说是想上月亮那里找嫦娥哩。”小二说道。 “你知道个屁,”一龟公猥琐的说道:“他是读书读傻了,你说这年头,就他那家境,读书有个什么用,没钱考个屁功名啊,哪个不知道考试都要给考官送礼,看着吧,他这次肯定是为了博个名声,暗地里在开个庄,看戏哪有免费的,到时候每个人收个二三文,也能大赚一笔啊!” 陈仙芝三人在外面听得奇怪,不知所以,又闻一大汉高喊道:“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今日万广义说要平地起飞,说要上那儿月亮上去,我们不押能不能,咱们押他死不死,生的,一赔一,死的,一赔十,有没有押的!” “看见没有,来了!”龟公兴奋于自己猜想的实现,颇有成就感。 “嘿,我家小儿都不信呢,那爆竹火箭顶了天也就飞个几丈而已,几丈上掉下来,我押不死!”一教书匠说道。 “我押死,别问我为啥,赔的多!”一捕快说道。 “嗯,我也押死,这万广义,今日必死,老子给他算好卦了!”一个缺了门牙的算命先生恶狠狠的说道。 “走咯,看戏去咯。” 三人愈发好奇,换了便装,随着人流而去,但走不过一刻钟,见一拱桥,一中年男子坐在一竹椅之上,长须褴褛,精神抖擞,观望众人。 仙芝遥观,问道:“此人是要作何?” “听刚才那些人的意思,这人是要在这竹椅之上,一飞冲天,听说还想去月亮之上呢!”阿紫笑话道,“这事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只听说那戏里的神仙脚踏白云升天,哪有人想着用爆竹火箭上天的,这人看来是真的失心疯了。” 果不其然,众人都是笑话模样,高脑袋架着小个子,接踵摩肩,热闹程度堪比除夕庙会,甚至还有人在这里坐起了生意。 “来来来,吃瓜了,新出的甜瓜,今年开年第一大戏,傻子飞天,吃瓜看戏,美哉美哉!” “喝茶看戏,开春的毛尖,慢品慢看,十文一壶。” 万广义见人越来越多,极为兴奋,站起身来,对各路人流一一抱拳,高亢洪音,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感谢今日捧场,今日我万广义就要告诉你们,我们凡人,也能飞天!” 众人高呼,声潮如浪。 靠近着的外邦男子学着南宋官话喊道:“大宋人,你这是要冒犯神灵的!” 万广义听闻,一拍胸脯,高声道:“我巍巍中华,必定是万邦之中,第一个飞天之人,尔等胡蛮,岂知我中华大志!” 那外邦男子又说道:“你一定会死的!” 万广义再答:“今日就算我粉身碎骨,血渐天疆,也要完成我中华夙愿,就算我身死万丈深渊,今日之后也必定有人承接我中华大志!” 罢了。 万广义转身端坐竹椅之上,吩咐旁人,点燃引信,一时间,火光四射。 轰隆一声巨响,竹椅腾飞于茫茫烟雾,一飞而起,直流而上。万人高呼惊叹,不能言语! “真飞啦!” 众人高抬脖颈,望着这一千古奇迹。 不过几个呼吸间,万广义飞高数丈之后,竟有回落迹象。众人捏拳屏息,等待好戏。 轰! 又是一声巨响,原来竹椅上火箭有三排并列,待第一排冲力燃烧殆尽,余火点燃上一排引信,冲劲又起,这万广义又飞高几丈! “厉害啊!” “厉害个屁,老子押了全部身家呢,赶紧给老子摔下来!” 空中浓烟滚滚,万民翘首以盼,众口高呼不能闭。 轰! 第三声巨响,血肉横飞,碎尸血水,宛如一团血雾之花,在万人惊叹中转瞬即逝,在百姓欢喜之中缓缓洒在人世间,落在桥头,也落在这长河之中。 “哈哈哈,老子赢啦!” 无人去感叹一个生命的消逝,因为他死得与自己毫不相关。 陈仙芝发愣道:“这...这是......人没了?”李永和答是。 仙芝想起刚还在豪言壮语,精彩纷呈的一个人,忽然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成了这一团绽放的红花,生命的脆弱让她想起了死去的亲人,又想起了前几日那个胖子问到自己的问题。 “人生在世,姑娘想做一个怎样的人呢?” 三人在赌徒的呐喊里沉默,这万广义的所作所为确实惊为天人。李永和先开了口,说道:“这人完成了毕生心愿,是一条好汉,虽然是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日后万古长河中,必定会留下他的名字。” 阿紫听言,鄙夷道:“人都死了,留个名字又有何用。” 李永和摇头,道:“妇人果真目光短浅,罢了,上路吧。” 陈仙芝喃喃自语,问道:“死了就没了,这样真的值得吗?”她想起了死去的二妹,为了三弟的名声,脑中细细想着答案,人生在世,不过是图逍遥自在,何苦如此呢? 李永和看了一眼陈仙芝,叹气道:“终是妇人之见,君子立于世,当有所作为,不然与那欲望牢笼里的野兽何异,也罢,你们女人心里不过都是些胭脂花粉,针绣女工罢了。” 阿紫听出了他的鄙夷,反驳道:“要不是你们男人只看皮囊,何须我们女子如此!” 李永和闷声道:“人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为任何人!” ...... 三清山的张掌教,南华山的大先生,此时正坐一堂。 张掌教问道:“此次黑水城现有异象,紫薇星大亮,大先生有何看法?” 大先生摆摆手,说道:“等逍遥子到了再说这事吧,现在我想问问,张掌教想如何处置陈仙芝,算着日子,她可快到临安府了。” 张掌教回道:“她已经被皇上看上,找个借口准备纳为妃子了。” 大先生怒道:“这还不是你给皇上说的谗言!” 张掌教笑笑不去和他争吵,心里暗道,我鸿鹄之志岂是你能所知?一个陈仙芝罢了,我自有妙用。 第十九章,云天大会3介绍篇。 云天大会,是三山两寺为此次海外之行特意开设,广选天下有福缘之人,毕竟修炼成仙是大道难行,天意难测,关键时刻,只能赌一赌运气,此时就要借运算卦,当然这只是广告天下的说法,具体究竟是何原因,外人难知。 修炼人士组为修真界,共有三山两寺五大门派。 一为三清山,坐落南宋三十六城之一赣州。 山体奇雄俊伟,共有十五峰,连延不绝。由关门十五弟子掌管,外门弟子三千,是天下第一大教。掌教张凌,从圣巅峰境界,已过三劫,尊奉道教三清,教派传承悠久,因此留下法宝无数,纵使天地无灵气,张掌教也凭皆各大法宝度过三道天劫之雷。其中最有名的法宝就是降魔真武仙剑。更有至高心法,三洞清经,传说经法玄妙,极难参透,但每年都有固定一日,可得机缘,能知人心意,开卷便有灵光投影,答人所惑。更有传说这是飞升成仙三清道尊三人故意留在人间,留以仙凡两界互相交流。 因此备受皇家尊崇,宋理宗在时,更是尊为天下第一大教,一时风光无限。 二为南华山,坐落在临安府郊外。 山高巍峨,处处有飞流瀑布。以前是佛门遗地,有山门对联为证。南山参佛果,华月印禅心。到南宋时,因宋理宗独爱道教,更受不了佛门戒律条多,所以将此地僧人全部驱除。大先生知皇命难违,因而索性将此地求来,设一书院,开讲论坛。 书院名字直白,唤为山后书院。 只收关门弟子十人,其中三人留在书院。其余七人,艺成就便要离开,掌教是大先生,天资极高也是从圣巅峰境界。遵从儒道,拜孔圣,尊庄荀,礼百家。虽只收关门弟子,但是讲座论坛从不设限,每月都会大摆课堂,讲课十天,不收银钱,更提供食宿,因此备受天下读书人尊敬。 大先生性格古怪,从不拘泥于形式,云游天下之间。遇福缘洞天,早年竟在一神秘之地,得到上天启示,进而能进从圣,更有一把传承上古之剑,天下皆知,太阿神剑,威震八方,以此挡下三劫天雷。 三为逍遥山,坐落在福州海边。 说是山,不如说是一座小岛,所以又称逍遥岛。此山不高,水却有灵,水涨是岛,水落是山,全缘于有一条陆路藏于水中。山中风景,清幽秀丽,人迹罕至。时常水雾茫茫,氤氲神秘,非外人不能进也。 掌教逍遥子,更是神秘,不知男女。没人知道逍遥子的境界,只知有一年,福州遇海啸。一时间天昏地暗,水比高楼,绵延之长,有数百里。百姓呼天喊地,以为是天神降怒,哭爹喊娘,不能自主。在此危难存亡之际,有人见逍遥山忽现一道金光。金光闪烁,更比水高长远,百姓被这金芒刺得不能睁眼,不知过了几时,再睁眼时,水散天晴,一切仿佛从未发生一样。此事传于天下,广为人知,三清山张掌教言,只有从圣境大成者有此能力,故此,此次云天大会特邀逍遥子。 每一代掌教,一生只教两个徒弟,两徒弟一个是江湖风流人物潘汝安,自称才比苏子,天资堪比大先生,只学十年便下山而走。另一个是萧靖,曾是大理国皇子,心地憨厚,苦于皇室争夺,索性离开国门,广游人间,途经福州,在海中游玩间,突遇暗涌,只身一人漂流至逍遥岛边,自此便成为逍遥子弟子。 这是三山。下是两寺。 一寺是云空寺,位于白龙山。在山腰崖壁,此山危峰兀立,云空寺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是佛门圣地,奇瑰壮丽,令人惊叹。 方丈云星法师。 此地也有传说,是西天佛门传承之地,白龙山在北宋时是开封府以北,至南宋时期,战乱纷争不断,云星法师率弟子二百人时常下山,以渡战魂。一日,两军交战之后,尸横遍野,宋人尸首堆积成山,一将军立于此尸堆之上。双眼不闭,两腿僵直,手执长枪,乍一看,似是未死之人,气势非凡。云星法师见此心痛难忍,亲自上前,抚眼度魂,突然天降紫电,劈于将军之上。不多时,将军化为旱魃,杀戮不止,其速度极快,弟子转眼间便伤亡过半。 云星法师见此,心中大痛大悲。引佛家六字大明咒,饱以必死之心,想和旱魃同归于尽。没想到生死之间,大彻大悟,竟引来渡劫三道天雷,借天雷之威,和传承法器,二股六环禅杖,消灭旱魃,也借此突破至从圣境。 另一寺是达摩寺。 在大理国高原鸡足山之上。 因达摩祖师而成名,相传达摩祖师在祈请之中,发现金刚萨埵的道场,有无量诸佛菩萨安于此地。至此,佛光大显,达摩祖师一日成佛,留下十三院僧房,现任方丈,惠能法师。常年在高山之上,苦修不断,毅力惊人,十年不张口,修不语禅,听说修成之时,便也是从圣境界。 此次,云天大会,由三清山张掌教发帖,称在黑水城异象中,算出灵气消失原因,邀约各大掌教,共同商讨,解决修真界无灵气飞升难题。 第二十章,云天大会4 1234年初春。 临安府,董宋臣又来到了临安第一春园,倾雨楼。 “李妈妈,快点,快点,让那唐安安快点,赵官家可等着呢!”宦官董宋臣着急道。 李妈妈听言,一边安抚董黄门(黄门,南宋宦官官称。),一边吊着嗓子喊道,“你快点,赵官家等急了,我可得关门了!” “今日她可有行事?”董宋臣问道。 李妈妈回道:“不敢,不敢,自从被我们赵官家看上后,我可不敢让她随意待客!” “那也得洗干净点儿!”董宋臣翻了个白眼,低声问道:“今天那赵官家可高兴的很,你这可还有小药丸?” 李妈妈谨慎看了一眼四周,这是春楼,当然有这丹药,见没人注意这里,赶紧从怀中一粒掏予董黄门。董宋臣面无表情的收下此药丸,又看了一眼楼梯,唐安安终于是打扮好下楼了。 好一个美女子唐安安—— 初春风微凉,此女轻披裳,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娇嫩玉腿腾挪间,但有双球沉甸甸,上下颤动乱人眼,各有旁人自断魂。 董宋臣一看,心中暗觉不妙。再凑到李妈妈身边,“今年战事大胜,今夜恐怕也要大肆驰骋沙场,一粒药丸恐是不够,将你那里的存货都拿来吧!” 李妈妈惊语道:“那赵官家身体安能承受?” 董宋臣怒道:“赵官家厉害得紧!” 李妈妈不敢不从,将怀中小药丸连瓶一起送上,董宋臣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宫内官袍给唐安安披上,催促道:“快走吧。” 唐安安心中略过一丝不满,她如今可受宠得厉害,无论胭脂花粉,还是衣裳饰品,都是皇宫精品,就连这吃饭的筷子,都是金器细致。除了那位,心里可受不得他人催促。 董宋臣是个阉人,察言观色是看家本领,唐安安这点骄弄,他当然知道,于是说道:“皇上选妃在即,听说这次可选了不少美人。”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美人美貌向来不过一时,知人心中冷暖,才能延时欢喜。唐安安也是烟花女子,经一敲打,便知意思,躬身道:“谢董黄门提点,小女子牢记在心。” 董宋臣点点头,二人出门,进宫。 在路上之时,董宋臣又交待道:“今年皇上打了胜仗,今夜必定高兴,无论有何花样,你可要哄开心了。” 唐安安得意道:“那是当然。” 董宋臣又说:“这次不仅有选妃大会,更有一女子......” “何事?”唐安安问道。 “这女子听说相貌能比天仙,是皇上钦点带回宫中的,如若果然是民间传闻,姿色过人,恐怕后宫又将是一片争风吃醋,旁人倒还好,只是你......”董宋臣又是话里藏话,让唐安安一阵好猜。 过了一会儿,唐安安悟道,自己行事张扬,恐怕遭人嫉妒,如若失宠,自己这身份肯定是遭人打压,届时或许会有性命之忧,想清是非,一把抓住董宋臣的双手,开口求道:“黄门救我!” 董宋臣享受这美人片刻的柔夷温暖,故意闭上眼睛拖延此份幸运。 唐安安哪里知道这阉人的心思,恍然大悟道:“明日出宫便送董黄门银票一千两。” 董宋臣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如沉水,待她等得急了,手上力度又添了几分,才满足的说道:“今日皇上若有什么贴身之物,只管求来,应该以后能保你一命。” 唐安安听言,醍醐灌顶,转时便明了。 ...... 皇宫中,宋理宗伏在沙盘前。 看着天下江山,四分五裂,陷入了长久沉思—— 上次张掌教说,这陈仙芝与朕能助境界提升,只是未曾详说,总不至于真的如坊间传言,是行一些床笫之事,就能提升境界?如若如此简单,朕的谢皇后当年也是应运天选之女,何曾助朕上过一层功力? 还有这忽然而起的说法,什么传承来自春秋的英雄灵体,难道真有转世之说,想那袁天罡飞升之时,也有四百年未曾有人能够修炼成仙,这张道士,到底能有何等本事,敢跟朕夸下如此海口? 如若不是天下纷争不断,朕之军民死伤无数,何须事事尽求老道士? 还有修真界如此统一口径,断定天地内无灵气可修,可是他们三山两寺五大门派,都有从圣境界的高人,这又是何缘故? 这一次又突开云天大会,广召天下之人,告之是有福缘之来者皆不拒。 哼,朕可不知天下有何法能测福缘,集结如此多人,这张掌教是否有反意?朕去年好不容易送走一个史弥远,勘平内乱,才能独掌大权,与蒙修下合约,联手攻下金国,以报靖康之耻...... 宋理宗龙眉紧蹙,负手于沙盘前,观上方星空,自语道:“可这修真一界,可不好对付。” 转念一想,修真界朕还有大先生,大先生也有大能,且更是为师。这修真界的事,暂且先托付于他,朕是天子,虽不是修炼高才,但也炼至入骨巅峰境界,朕自观这修炼一途,难成天下统一大道,不能尽信,只是也不能不防...... 回看沙盘,心想,三百年前,唐灭而天下分。太祖势起,奈何大理,辽夏等藩镇皆未收回。如今金国已灭,蒙古答应归还朕开封等地,只是时期一拖再拖...... 理宗神思到此,心中一片烦躁,在沙盘前痛声高呼道:“宏图大业只出一步,便已困难重重,如今天下乾坤颠倒,大厦将倾,朕若不能匡扶正统,收归天下,重振河山,安能对得起泱泱华夏的列祖列宗?” 一时慷慨高言阔论,一众宦官皆能懂事,毕竟这一幕出现了也不止一次,便一齐跪下高喊:“吾皇忧思,大宋必能一统,已正乾坤。”屋内喊毕,屋外和应。整个宫中守卫默契高呼,声震八方。 “吾皇忧思,大宋必能一统,已正乾坤。” “吾皇忧思,大宋必能一统,已正乾坤。” “吾皇忧思,大宋必能一统,已正乾坤。” 高呼三声,理宗心中满意至极,又想着等会儿美人相欢,可以驰骋万里,心中愉悦继上一层,于是转身背手,按下激激动,问道:“董宋臣他怎么去了那么久,朕等不及行云布雨了!” 一奴才答道:“算着时辰,应该已经进宫,马上就到了。” 宋理宗龙颜大悦,又问道:“李永和他们带着陈仙芝到哪了?” 第二十一章,云天大会5 经过数日跋涉,陈仙芝一行三人,在三月初八傍晚,进了皇城临安府。李永和先安排陈仙芝一阵梳洗,才能进宫面圣,一切忙完,已是天黑,不等次日,李永和想着皇上的安排,赶紧入宫。 初夜时分,一弯银月挂枝头。 陈仙芝毕竟是第一次进宫,好奇之心常有,时不时趁着两位大人不注意偷瞄几眼。 此时走偏门,去往皇上寝宫福宁殿,低头前行,悄然一抬头。 夜色漆黑,银月撒光,印在朱红宫门之上更显深沉,宫门镶嵌颗颗金钉,更有闪闪夺目之光。再往上看,是铜瓦映月,遥相呼应,吱呀一声门开,凭栏处皆是玛瑙砖石,春夜寒冷,但触碰之时竟有丝丝温润暖意,上月冬梅依存傲骨,清凉夜里还有余香阵阵,过一座小桥,流水潺潺,水石暧昧,富有节奏,叮叮当当,似有音乐魅惑之感。 再往里走,又见雕梁画栋,倾耳还闻古琴涔涔,更远处还有钟声叮咚。 叮咚,叮咚,敲了九声。 陈仙芝心中便不知怎么,反而是多了一点愉悦,这愉悦来的不知不觉,让人沉醉。却又激起陈仙芝灵魂深处本能的警觉,每近殿门一步,心中紧张就添了一点,都说女人是猫,越是紧张害怕,反而越是好奇,轻挪莲步向前。 又开一门,只见寝殿金顶红门,于转承之处皆有夜明珠,星星点点,错落有致,将这夜色缀以一点亮光。殿内灯光通明,不闻半点声响。 “这就是皇上住的地方?”陈仙芝喃喃道。发出了一点声响,仙芝以为冒犯了宫中禁忌,慌忙遮嘴挡祸。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身边已无一人。 脑袋忽然有些昏沉沉,仿佛一路走来皆是梦中幻觉。 叮咚,许久不闻的钟声乍起,第十声来了。又听得一老者声音,远远传来,仔细听来,是六字。 古中古,今非今。 这声音听得奇怪,仙芝再走两步,便倒在了路边,怀中锦囊跌落而出。原来这锦囊便是一件法器,名曰金镂花嵌松石翠片锦囊,含有奇香,此时法器被钟声激活,看来是宫里人用的手段。 不过多时,陈仙芝悠悠醒来。 发现已是天亮时分。揉着眼睛再望四周,还是空无一人,深深宫邸,静得可怕,仙芝爬起身子,天地间弥散着一股大雾,不能远视。 静听有人声,像是争吵,仙芝寻声而至,雾气渐散,寻光亮而出巷口,街上人不多,见三两人簇拥,站在那里不知争吵些什么,仙芝轻挪脚步,又靠近几分,看得清楚了。 一中年女子,衣衫褴褛,蹲在那里,两名男子身着官服,站在她的面前,言语粗暴。 “嘿,你个死卖菜的,大爷我巡逻到此,看上你的菜,是你的福气,端得怎么这么不长眼,还想收钱?” 这女子说:“大人,大人,小本买卖,每日只能顾全温饱,大人今天都拿去了,咱一家老小吃什么啊,行行好,留一点,留一点。” 官爷说:“别介啊,老子既然来了,当然得全部拿走啊,要不然多对不起你的辛苦啊!” 陈仙芝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这一幕,还有些摸不清情况,周边其他人仿佛置若罔闻,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会怎么办呢?”宋理宗在小圆光术的帮助下,默默的看着,原来这锦囊就是理宗托大先生试探陈仙芝的。理宗现在可是美极了,手握盈盈酥肉,身边嘤嘤喘息,饶有兴趣的看着陈仙芝的选择,英魂灵体的女人,朕倒要看看,没了旁人,你能是个什么角色。 女子哭着跪了下来,求道:“大人,大人,可怜我上下都有人要照顾,您可不能断我生路啊。” 官爷拔刀,架在这女人身上,鄙夷道:“老子不管你,这地方就不让摆摊,跟老子滚,菜跟爷留下,要命还是菜,你选!” 陈仙芝心中一股热血升腾,义从心生,哪有人受得了如此欺辱? 也不管此时何地,大步流星,大喊道:“你把刀给放下,这么大个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子,你好意思吗!” 两个官爷回过头来,刀指在陈仙芝身上,说道:“哟,哪来的美人,关你什么事,要不陪爷耍耍?” 那女子见此情形,慌忙把菜收起,准备逃离,跑了几步,大叫道:“姑娘,不如就帮人帮到底,谢谢啦!” 官爷一瞅,也不拦,毕竟有更有意思的女人在前,说道:“瞅见没,这年头,没事别管闲事,你既然要管这个闲事,就得知道,帮忙这事,损己不讨好,你选择帮了这女子,就要承受老爷我的怒火,怎么着,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架着你走啊?” 陈仙芝望着那女人一溜儿烟跑得没影,她想着,二对二,两个女人好歹人数是个势均力敌,哪曾想,这女人倒是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现在来不及细想,这两个官爷,越走越近了。 陈仙芝心中一横,学着这些天,那些想杀自己的人的武功招式,依葫芦画瓢,摆上姿势,大叫道:“别跟老娘说废话,今天老娘还就跟你干到底了!” “是这里干,还是那里干啊!”俩官爷哈哈大笑,两把白刀可不含糊,直接招呼过来,“老子让你先吃一刀,看你还摆不摆姿势!” 刀势极快,陈仙芝姿势依然不动,毕竟现划的葫芦到底是个假葫芦,眼看着真刀到来,心中害怕,双手架在脸前,吓着嗷嗷大叫。 啊! 刀砍人身,仙芝吃痛,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这两个官爷更为兴奋,叫喊道:“怎么,美人,受伤了,来让爷看看,伤哪了?” 陈仙芝捂着伤口,看着二人越走越近,心里十分害怕,想着,胖子呀胖子,你会不会再来救我。 没有回答,只剩陈仙芝一人,眼神里充满着害怕,她颤抖着说道:“别杀我,别杀我......” 两位官爷才不管那许多,手执白刀,滴着鲜血,一步一步,走到陈仙芝的面前。薅起她的头发,喊道:“杀你?这么漂亮的妞儿,老子可还舍不得呢,不如......”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四只眼里充满了兽欲。 第二十二章,云天大会6 陈仙芝是一个女人,一个成年的女人。 她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上一次是叶长安那个人面兽心的鸟人,这次是两个龌龊的衙门官吏,这世道,哼,天底下的男人脑子里都只有这事? 陈仙芝想着,心中生出倔强,哪能受此等人渣的压迫。 “自己把衣服脱了!”这两人冒着绿光,揪住仙芝的脑袋。 女子和男子,美人和禽兽。 他们和你们都在等待下一幕的发生,包括在小圆光术下偷看的宋理宗。围观的人们,或沉默,或定神,或兴奋,或等待,七情六欲藏于人脑,脑中思绪飞驰闪过,弱者对待弱者向来不敢同行而生。 唯有陈仙芝,此时生命受到威胁。刀尖轻划过她美丽的肌肤上,虽不见伤痕,但任人摆布的屈辱却是油锅炼心,百般折磨。 “哟,小美人,动不了?”这男人阴森森的舌头靠在陈仙芝耳边,他兴奋。 她恶心。 “要不要我帮你啊?” 阴语桀桀,令人胆颤。 这刀尖略过肩带,微微一用力,外衣就落了一边,陈仙芝绝望的闭上眼睛,无声的落下眼泪,“你在哪儿,胖子......” “别哭啊,美人儿,待会儿别太兴奋啊......” 陈仙芝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呜咽着喉咙,想要说话。 这两人看着,耳朵慢慢探近。 “女人总是很容易放弃希望,不是吗?” 滴答,心中又响起了那个更加令人绝望的声音。如果这两个禽兽是身体无法避免伤害,那么金古声音更是心灵里恐惧的绝望。 里应外合,同时夹击,陈仙芝崩溃了。 风过无痕,天有惊雷,晴天下霹雳。 啊! 陈仙芝癫狂了,不管那架在脖子上的弯刀,一个闪身,一脚踢在面前这男人的胯间! 嘭!双蛋齐响。 不听惊嚎,不看凄惨。 只待他手中刀落。 接起! 握紧! 转身! 捅进去! “呀!”陈仙芝竭嘶底里地喊道:“去!死!吧!” 话音未落,刀未进身,另一男子的刀就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那人鄙笑道:“官爷我,要是被你这娘们三两下给吓住,也不用在这条街上称霸王了!” “把刀给爷放下!”那男子高抬的头颅,轻蔑道。 陈仙芝眼含血丝,怒目而视,心中抉择不定。 ...... 自从出了客栈,金古也是日行百里,他功力极高,虽无天地灵气将自身真气转换,以致提升突破仙境,但好歹是半步神仙,走累了,便找个湖边歇息,他也在看着陈仙芝,每一刻他都在看着,看着此时陈仙芝又被威胁,嘴里叹了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唉,修炼就像这两把刀,一把接着一把,你以为拼尽全力,就能打败的,平时不努力,绝境靠呐喊,这就是你呀,陈仙芝,还想着修炼?” “啊,人生真是无趣,”金古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鸡腿,望着天空,想着黄正的拿手好菜——白斩鸡,那滋味真是令人怀念啊。 说着,金古手中鸡腿直指天空似鸡白云,又叹气道:“还是你鸡太美!” 砸了砸嘴巴,看着夕阳西落,回忆往昔客栈两个男人一起做生意的欢乐时光,矫情道:“都怪你这傻女人,把黄正那厮的魂都给勾走了!” ...... 大先生和张掌教,在三清山上,也静静地看着。 “天命算法,算出的女人就是这样吗?”大先生问道。 “卦象如此,天命难知。”张掌教毫不在乎的回答道。 二人不再管她,大先生思索道:“逍遥子,也该到了吧?” “那一年的福州之祸,我说逍遥子也是从圣巅峰,你有何看法?”张掌教反问道。 “十年之前的事,传闻居多,天底下除了那个潘汝安在外惹是生非,也没见此人有其他消息,谁知道呢!”大先生表面满不在乎的答道,心中也在思索,这张掌教的云天大会,究竟如何安排,逍遥子敌我不明,如若张掌教真有反意,那可真难办了。 “我看这逍遥子这次也不一定会来。”张掌教说道。 “为何?”大先生问道。 张掌教笑笑,说道:“这女人倒是个烈女,你观她能入道否?” 幻境里,陈仙芝假意放下手中白刀,趁着男子狂傲不羁间,竟然一手握住脖颈之刃,令他暂时不能收势再击,另一只手反身将捅男子身体。 见势不好,男子单手爆发,强行收刀再砍! 两声惨叫。 仙芝痛在肩膀,男子疼在小腹。 片刻之间,陈仙芝就做出了同归于尽的决定! 这男子细眼短眉,唇薄鼻长,一副丑陋模样,此时更显得痛苦万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女人竟然真的连命都不要! 一男一女,两人都因力竭慢慢地倒在地上,眼中的生命气息慢慢涣散,就这样结束了吗? 陈仙芝想道,她努着劲,翻了身子,朝着天空,她想再看看这人世间,都说人将死之时,会看到心中真正的挚爱,陈仙芝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想要回忆心中之美。 “你...还...好吗?”陈仙芝望着天空,想要伸手触摸。 一声钟声起, 魂归命途里。 再睁眼时,陈仙芝脑袋又是一阵剧痛,刚才之事已然不尽记得,模模糊糊令人难以忍受。 这是哪儿? 此地东有崖山,西有汤瓶山,两山之脉向南延伸入海,如门束住水口,就像一半开掩的门,故又名崖门。 此时两军交战,大宋东,南,北三处被围,两军再做最后的对峙。 蒙元大军忽然琴瑟起,宋军不知所以,以为他是奏乐庆祝,稍有松懈,才不过半刻,乐停而风起,战鼓擂杀意,数万蒙古骑兵,冲锋而来! 陈仙芝此时在一宋军军帐前,无人管她,漫天遍野,只有喊杀声,万人高喊,摄人心魂。 十万宋军此时是羔羊一般,如同砍瓜切菜,不费吹灰之力被蒙古铁骑冲的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有一士兵,手执宋军大旗,立在原地,视死如归,站在陈仙芝的不远处,不退不进,像颗铆钉,定在原处。 数百骑兵先锋,踏声而来,高呼战歌,手中蒙刀都不去砍这人,一个冲锋将他撞飞数丈之远。 这人手中军旗依然不肯松手,被撞趴在地,过了片刻,艰难的抬起头来,看见了陈仙芝,说道:“姑娘,扶我起来,我还要立旗,旗还不能倒!” 陈仙芝看着这男子熟悉的面庞,瞬间记起了一件事! 细眼,短眉! 是那个要轻薄杀害自己的男人! 第二十三章,云天大会7 记忆并不是全部的归来,唯独这个男人的脸,仙芝记得,哪怕此时他已经是一个垂垂老者,也不管这刀山火海,时空异常。 侮辱之仇,要报! “姑娘,扶我起来。”这老男人显然是将仙芝忘了,双眼赤红,言语沧桑坚决。 仙芝冷笑的看着这个男人,一步一步走向前去。 天卷残云,地有哀嚎。陈仙芝随意地捡起了一把刀,握在手里,心想着,腌臜杂碎,龌龊小人,老天是公平的,让我在这里碰到你。 他说,“姑娘,快,扶我站起来,军旗倒,战事必败啊!” 仙芝冷着脸,心中冷笑,与我何干? 他说,“皇上还在这大营之中,我大宋军旗还不能倒啊!” 陈仙芝停住,遥望远方,有一朱红高帐,料想那便是皇上住所吧,但是这又与我何干呢,死了一个皇上,还会有另一个皇上登基,而只有你死了,才能了我心头之恨! 他看着仙芝走得越来越近,不像是平常之辈,倒不是因她是个女人,崖山之战,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在这里了,他虽然老了,但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对杀意的敏感,高于常人,这女人莫不是细作? 这男子趴在地上,艰难的说道:“姑娘,我观你衣裳是我大宋民服,国之存亡,系于万民之间,求...求...你,帮...我...扶起...”说着这男人竟然呜咽的哭了起来,“立军旗,这是...我的职责!” 仙芝看他此时这一副无能的可怜模样,脑中更加深了他那日里嚣张跋扈的猖狂,不过还添了几分鄙夷。 “姑娘,蒙军又要冲锋了,我腿断了,快,扶我军旗。” 陈仙芝一回头,见黄尘滚滚,人呼马鸣,杀气滔天,心底里生出一股悲凉,眼角噙泪,想道:“是,我是大宋子民,可是那千军万马,也不及你那日里手中白刀之痛。” “你可记得我?”仙芝问道。 “第一次见。”男子低头答。 陈仙芝冷哼一声,又靠近一分,将面庞凑近一些,再问道:“你,记不记得我?” 仙芝为什么要问呢,她要知道,他可曾有过一丝愧疚——无冤无仇,白日青天,就要毁人清白。仙芝紧握刀柄,喉咙颤抖着又问道:“你,你说...你到底...” 这时两军再次相接,宋蒙双方厮杀在一起,不过片刻,鲜血便染红了天空,听着身后熟悉的大宋口音,每一声都是痛苦的惨叫,仙芝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宋军被蒙军打得,仅一个冲锋下来,就是尸横遍野,而倒地的都是大宋禁军。 陈仙芝看着这战场上的残手断脚,散发着浓烈的腥气,腹中顿感恶心。 “姑娘,我军已被冲散,再不立旗集结,这蒙古骑兵就要杀向皇帐了!”这男子急切道。 陈仙芝听的就是怒从心来,觉着不可思议,她看着这男人,眼泪顺着脸颊就淌了下来,一字一字道:“那...我...呢?” “姑娘!”这男子还是不肯作答,“国家为重啊!” 一声高喝,仙芝怒极,手中长刀用力的朝着这男人头上砍去。 啊! “那我呢,我就该被你侮辱吗!”陈仙芝竭嘶底里地吼道。 刀落在了这男人旁边,砍在了离他几分处的土地上,陈仙芝大口喘着粗气,放肆大哭,一直重复着说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杀! 万马奔腾呼啸来,声高震天撼山摇。陈仙芝绝望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军旗,再看这将死的仇人,心中想,也罢。 ...... 皇宫中,宋理宗见这一幕,虽知道是幻境虚假,但看国破家亡,依然怒道:“大先生,这幻境之局,到底是试探陈仙芝,还是在给朕做预言,朕之江山,怎会沦落至此,朕可是要一统天下,光复华夏荣耀,朕不仅今日能够灭金,他日更能灭了蒙古,朕,一定能让大宋流传万古!” 慷慨激昂罢了。 理宗勒住怀中美人,伏在唐安安的耳边,闭眼长吁道:“朕之心愿,是收回江山故土,永存社稷,大宋在朕的手里,必定是万古芬芳!” 唐安安被他勒的快不能呼吸,却依然奉承,娇语连连:“皇上,皇上,奴家,啊,奴...家就是您的江山,来啊,来啊,皇上,奴家是您的。” 理宗听之兴起,犹如快马奔腾,以泄万里长河。 待得红潮去,忽得圣贤时。 理宗将怀中美人抛去一边,说道:“呸,红颜祸水,阻朕宏图大业。” 再看幻境之时,军旗已然立起。 陈仙芝一人将旗举起,手中刀刃已送他归西,这男人在临死之前,终于是默认记起了陈仙芝。“你以为打着这样的军旗,就能磨灭你对我的罪行吗,就能让我放你一马吗?”陈仙芝大骂道,“老娘可不管你是个什么孬兵!”大仇已报,心中舒畅,蓦然回首,豪气顿生。 国之安在? 我来守护! 辱我清白, 当杀! 陈仙芝此时拔出插在这仇人心头的长刀,遥指千军万马,毫不退缩,大喊道:“我也可以守我大宋军旗!” 她单手撑起大宋军旗,屹立不倒。 天地之间,血色长空。 一人, 一旗。 角度满天秋色里,崖后浪声涛涛,眼前尸山火海,陈仙芝这一次脑中无他,不再生怯的想那胖子来救,也不管眼前的刀光剑影。 生亦如何?死又何惧! “二十载人生,”陈仙芝视死如归,望着奔腾而来的蒙古骑兵,心想,“既然我是不能修炼的英魂灵体,那我也要像我家人一样,做一回英雄!” 不惧! “我是女人又如何?我不能修炼,但我好歹做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宋子民,这军旗,我在,它便在!”陈仙芝决然想道。 “来啊!”陈仙芝高声怒吼,杀气腾腾,虽一人矣,犹胜千万骑兵,“不就是个死吗,老娘是个女人,也要死得其所!” 这一女声呐喊,高亢悲凉,划破长空乌云。 “醒来吧,女娃子。”陈仙芝的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 咚。 钟声又来了。 嗯? “这是怎么回事?”张掌教疑惑道:“她去那儿了,老夫已经取消幻境测试了呀。” 大先生也颇为不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难道还有高人窥探? 第二十四章,云天大会8 “小姑娘,老夫见你命途坎坷,送你一场造化如何?” 听着声音耳熟,却一时记不起。 陈仙芝现在可没有失忆,但是相对于这老者言语,她更关心这老者是谁,毕竟这接连怪事,让她心生提防。 “哈哈,小姑娘,你不用猜啦,我不过是一个,怎么说,用你能听懂的话就是,一个云游之人,无名无姓,无踪无际,好啦,借着这次机会,我也让你感受一下,嗯,就叫它生活之美吧,希望你能够记住这片刻时光,毕竟出了这法器,你还能留下多少记忆,老夫就管不了啦,哈哈,赶紧去吧,时间不多。” 声音远去,仙芝还来不及思索,身边景物就幻化成了一片白茫茫,无天无地,无因无果。这世间只有她一人,不过多时,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门,这门她再熟悉不过,暗红色的老木门,上面还有依稀残留着几个大字,这是三弟陈扣幼年间,刚学会写字时写下的,歪歪扭扭,颇为可爱——我,陈扣。 记得那时,三弟还拉着她嘚瑟。 “芝姐,看我的大名,怎么样,有我这名字在,你以后就不会再犯路痴的毛病啦!” 陈仙芝心里划过一片温暖,轻轻抹去眼角泪水,心中忐忑不安,指尖微微一碰,又觉着不妥,细细的看了一眼四周,除了这门,其余还是一片白茫茫。 仙芝深吸了几口气,将身上衣服好好整理了一番,本还想着照照镜子,看看此时模样,只能罢了。轻轻揉了揉脸上肉肉,挤出了一个笑容,再慢慢地,慢慢的,伸出一只手,轻放在这门上,一点一点的加着力气,将门推出一丝缝,透出了一丁点光亮。 吱... 木门响了一小声,仙芝见此,赶忙贴着门隙,窥看这门内,哪知还是紧张过度,没控制好力度,门稍微一碰,就完全开了。 吱呀。 这是哪儿?陈仙芝心中充满着疑惑,屋内场景她平生未见,与她想象也截然不同。看了一圈,唯独认识一挂历模样上的几个字。 乙亥年。 在这上面还有几个横横撇撇,写着几个不认识的符号,2019。 奇事不断,陈仙芝的脑子显然是不够用了,还来不及细细思索。又是一声门响,从里屋走出一个小孩,低着头,手中拿着一个小黑盒子,从陈仙芝的身体里穿行而过。 这是? 陈仙芝大叫道:“这是哪里?”这小孩也不理她,仿佛听不到一般,陈仙芝楞了,一巴掌拍在这小孩身上。 果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自己的手掌完全穿过了这小孩身体。 “我这是怎么了?”陈仙芝苦丧着脸,心中十分酸涩,暗想道,自己是不是死了,戏里常说,人死了之后的魂魄,就是阴阳两隔,不能相互交流,与现在的情况颇为相似。 “什么造化嘛!”陈仙芝心里骂道。 “蓝姐,”一听到这声音,陈仙芝的思绪就被拉回来了,因为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抬头一看,见那小孩,分明就是自己的三弟陈扣! 小孩继续说道:“蓝姐,蓝姐,你快出来,我饿了,想吃你做得蛋炒饭。” “你这小屁孩,”屋内又走出一个女子,正是妹妹陈仙蓝。 “快点嘛,蓝姐。”陈扣见着仙蓝走出来,抱着姐姐撒娇道。 “知道啦,小祖宗,”仙蓝笑了笑,又说道:“少看点手机,整天就知道看小说,小心眼睛看坏了!” 陈扣撇撇道:“哼,我要修仙,我要重生在异界,当一个绝世高手!” “就你?”仙蓝嫣然一笑,说道:“这次期中考试是不是又考了个倒数第一啊!” “你怎么知道?”陈扣不服气道。 “姐姐我可不天天看手机修仙,”陈仙蓝拍了拍他的脑袋,“要我说,你再这么天天想着重生,小心妈把给你打得回炉重造。” “嘿嘿,这一次我可不是倒数第一,我是倒数第二!” “哦,竟然还有人考得比你更差,那小子修仙比你还修得过分啊。” “瞧把你能的,一个倒数第二还能得意,”陈仙蓝不可救药状的一拍额头,继续道:“我先给你炒个饭,你先垫吧垫吧,瞧这个时间,芝姐和爸妈也该回来了,你赶紧帮我洗菜。” “我在这里呀,我在这里呀!”陈仙芝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赶忙站在他们的眼前,泪水挂满了整个脸庞。 仙蓝还是没看见,她熟练地将客厅的窗帘打开,天已经黑了,又将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吹了进来。 吱呀,客厅的门开了。 这个时空里的陈仙芝回来了,嘟着嘴巴,将手中的包包随意地丢在一边,换掉高跟鞋,瘫坐在沙发上,喘着气道:“小老弟,给姐姐拿瓶快乐水!” 陈扣躲在沙发那边,假装没听到。 仙芝又说道,“小老弟,快着点,大姐今天谈了个大项目,把姐姐我哄开心了,赏钱!” 陈扣一听到有钱,小眼霎时绽放光芒,一路小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口可乐,匍匐在地,双手捧到仙芝面前,诚恳道:“农药刚出了一套皮肤,谢谢我最亲爱漂亮迷人的芝姐!” “小嘴真甜。”陈仙芝白嫩摸上瓶子,轻笑道:“那就给姐姐拧开吧。” “得嘞!”陈扣计划成功,小脑袋晃着里都是开心。 “哟,又讨好你姐呢,我说,小扣子,你是不是又考了个鸭蛋?” “爹,娘?”灵体的陈仙芝,看着最亲爱的两个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眼泪再次涌出,她看着他们手拉着手,走进家门,想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是一场空,她在这里,只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灵魂体。 第二十五章,云天大会9 “爸妈,回来了,等着啊,正做饭呢。”仙蓝从厨房探出脑袋道。 “哈哈,”陈母高兴的一拍巴掌,瞬间成了少女,道:“真开心,回家就有饭吃!” 陈父换了拖鞋,就将儿子陈扣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屁股说道:“说吧,臭小子,这次考试,是不是又是倒数第一啊?” 陈扣使了半天劲,终于钻出陈父的虎抱,狡黠的在爸爸耳边说道:“嘿嘿,不好意思,”说着,一边还打量着爸爸惊喜的眼神,兴奋的比起两根手指,大声道:“是倒数第二!” 陈父一听,惊喜变成错愕,又将儿子脑袋抱住,狠狠地赏了他一个脑瓜崩,说道:“嘿,你这臭小子,倒数第二就很好啦?” 陈扣吃了痛,赶紧逃开,站在一边,双手托着小脸,比作花朵,晃悠着小脑袋,贱兮兮的说道:“我骄傲了吗,嗯,你看我骄傲了吗?”陈父见此,笑眯眯地送他一脚。 陈扣故意吃了这一脚,装作疼痛,倒在妈妈的怀里,撒娇道:“妈,爸爸打我!” 陈母笑了笑,又在儿子的屁股上加了一巴掌,“你呀,再不好好读书,就让你去内蒙古放羊!” “哈?”陈扣抬起头,奶声奶气的说:“那还不如送我去道馆修仙,我要重生在异界,得到金手指,打遍天下无敌手!” “啊?”陈母和陈父都听不懂这些话语,望着彼此,用大笑掩饰着不懂新时代名词尴尬。 窗外,春夜,一盏盏暖黄的灯光逐渐亮起,是每一个归家的人温存。凉风习习,风中还有一点春草的香味,只有一点,便幸福了整家人。 “吃饭啦。”仙蓝端着饭菜上了桌。 一家人笑闹着上了桌,陈父坐在正中间,陈母搀着仙芝,亲昵道:“大女儿今天辛苦啦。” 仙芝一听夸奖,就亲了妈妈一口,拍着胸脯,豪气的说道:“不辛苦啊,妈,这个月发了工资,我带咱们全家去三亚旅游,感受夏天的阳光!” “那可真好!”陈扣跳到椅子上,高高地举起双手。 “你不修仙啦?”仙蓝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话道。 陈扣插着腰,学着古人念诗道:“自古快活在人间!” 哈哈哈哈! 全家人都被这个小开心果逗笑了。 只有灵体的陈仙芝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们都是幸福的,可是我却不在这人间里。 她看着这另外一个时空里这熟悉的一家人,独自找了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会儿望着窗外,一会儿看着他们,她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多么希望能拥有这样简单的幸福。”她看着,想道,“无论是在哪里,我也想要再抱抱爹娘,还有弟弟和妹妹。” ...... “放首歌听吧,”陈母建议道:“庆祝庆祝我们一家,好久没有这么整齐的坐在一起吃饭啦!” “哪有好久,”仙芝娇嗔着说。 “你都加了几个月班啦!”陈父心疼道,“再加班,我该去找你们老板理论啦!” “哈哈,”仙蓝跟着笑起来,说道:“放什么歌,我来。” 陈父故作思忖,望着陈母。 陈母到底是懂他,莞尔一笑道:“就放你爸爸最爱的女神,许美静唱的那首《城里的月光》吧。” 陈父赶紧凑到陈母身边,甜蜜的抱住,小声说道:“我只有你一个,最爱的女神!” 三个小孩看着这一幕,相视一笑。 “我也要找一个像爸爸这样好的男人。”仙芝托腮羡慕道。 “那你可得少加点班。”仙蓝取笑道。 “哼。”仙芝嘟嘟嘴。 “别闹,别闹,”陈父红着脸,“赶紧放歌。” “好勒!” 悠扬的歌声慢慢响起,在这静静地夜晚,花香不含酒,春天细雨却醉人,一个温柔的女声,轻轻地,轻轻地唱着这一家人都熟悉的旋律——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世间万千的变幻 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 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温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间聚散 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躲在黑暗里的灵体陈仙芝,听着他们一遍一遍唱着这首温暖的歌,早已听得泪流满面,轻声跟吟……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他们唱道。 你就是我最想要的记忆啊,仙芝想道……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我时时刻刻都在思量着你们呀,我爱着的家人们......黑暗里的陈仙芝自言自语着。 “世间万千的变幻,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会死去......就在一个平常的清晨,我就没了你们……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我多么想再陪陪你们,仙芝伸出双手,朝着那不可能的方向,想去拥抱。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 这时空里的月光,能否也照到我的心间?仙芝看着他们笑,他们闹,羡慕的泪水已经干涸。 “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我还不想看透这人世间,我也想拥有这样的快乐……前些天还是傻傻的姑娘,这一年,仙芝就要独自面对这糟糕的尘世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守护它身旁。” 月光啊月光,我愿意虔诚的许愿,能不能让我永远停留在这里?陈仙芝跪在地上,望着天,看着他们,向着神灵许愿。 “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世间最美不过是,往日能够再重逢,你我都未变......仙芝站起身子,一手伸向窗外的月亮,一手想去抓着他们,心间都是纠结彷徨。 虚妄和幻想,拉扯着她每一个分秒。 一首歌,两个心境。 那边是灯光下聚焦的幸福,温醉人。 这个是孤独里苦心的期盼,煎熬戳心。 那边是每一个人都想要的平凡美满的人生...... 这一个是黑夜里的痛苦难受,步履维艰...... 古非古,今非今。 花非花,雾非雾。 人生都不过是一场镜中水月,似真似幻,难辨真假。 “你说是吗?”陈父看着黑暗里的陈仙芝,一瞬间,歌停风起,陈仙芝满是泪花的眼睛里迟疑的看着,问道:“你能看见我?” “不然呢?” 嘭。 一切都是镜中景象,镜碎了,便没了。 “果然都不是真的......”仙芝哭泣着。 “醒来了。”大先生说道,叫来张掌教,“这小妮子总算是醒过来了,嘿,小妮子,你感觉怎样?” “我...我这是在哪?”陈仙芝问道。二人未答,观其不语。 仙芝的脑海中却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姑娘,记得老夫的话,心在,魂便在。” 临安府,皇宫。 阿紫急忙向皇后禀报道:“皇后娘娘,这陈仙芝终于是醒过来了!” 第二十六章,云天大会10 皇后谢道清,听了这个消息,倒是不急,问道:“皇上呢?” 阿紫答:“刚看着唐安安出去了,想着这会儿该是起床了吧。” 谢道清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自己虽爱权柄政治,但好歹也是美人皇后,这夫君夜夜私通,若是和这宫里的其他妃子到也还好,可现在连这烟花之地的女子也不肯放过,还带进宫里来,这让天下知道了,不仅要嘲笑我大宋皇帝,还要嘲讽我这一国之母。 罢了,罢了,皇帝到底是皇帝,也轮不上自己去指教。 再说,谢道清也不爱管这男女之事,说道:“阿紫,你说说这陈仙芝算是通过了大先生他们的幻境考验了吗?” “奴婢在外候着时,听大先生言语还是有些许激动,想来应该是通过了吧。”阿紫答道。 “此次考验,一测陈仙芝的身份如何,二测张掌教是和目的,都测出来了?”谢道清问道。 “这个奴婢知道,听大先生的学童讲,陈仙芝在一二层环境之时,倒算是忠君爱国,只是后来生了变故,没测出张掌教到底有何意图,”阿紫说道。 谢道清听到这个消息,手中茶盏登时就被捏成了粉碎,那阿紫见了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生怕牵连。 过了许久,谢道清问道:“这陈仙芝身后还会有何等高人?” “思来想去,这世间的强者,大先生和张掌教都再熟悉不过,龙虎榜上都是些未入从圣境的,而那成仙榜上,张掌教是第一,大先生是第二,其余出名的就是两寺的当家人和那云游天下的金古先生了,可金先生许诺不会插手皇家的事呀,而且张掌教和大先生见有变故,两人联手,都不能窥探第三层幻境,这能是谁呢……”阿紫说道。 “还有一人,”谢道清沉吟道。 “谁?”阿紫还是不敢抬头。 “逍遥山,逍遥子。” 阿紫接话道:“此人从未出过山,仅有的传闻就是那次的福州之祸,可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如果仅凭这一点,怕是无法断定其实力如何,何况,逍遥子又有什么目的呢......”说到这里,阿紫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逍遥子的徒弟潘汝安倒是对这陈仙芝很有兴趣,如若不是赵城和李永和两位将军,恐怕陈仙芝早就殒命了。” “去,把换髓丹拿出来,”谢道清心中下了一个决定,说道:“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陈仙芝。” “是。” ...... 张掌教此时正在跟仙芝把脉,想着陈仙芝在锦囊幻境之时,到底去了哪里,此时云天大会开始在即,如此关键的节点,竟然出现了一个连他不知道的高人。 云天大会,是张掌教在本派至高宝物,三洞心经中得到的启示,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大先生见他许久不说话,不知他是何心思,试探道:“张掌教,这陈仙芝你真打算进献给皇上作为妃子?” 张掌教嘴上答是。 心里却想道,这陈仙芝虽是英魂灵体,人间难得一见,如果合为双修,的确能够提升境界,可是对于从圣境的自己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既然是个美人,皇上肯定也是喜欢,说不定还能提升他的境界,反正这大宋朝已经是命数将尽,这陈仙芝,就当做是这王朝最后的礼物吧。 大先生尊奉儒道,讲究三纲五常,更是当今皇上的老师,引导皇上走上正途,是他毕生的责任,如今看着皇上夜夜笙歌,虽有大志,但是情色过度,必定磨人心智,如此下去,大宋必定在这六国之内,不能长存! 作为皇上老师,他这一次必须得做点什么。 陈仙芝哪知二人心思,在这不知不觉间,就被各方势力下了各种决定,她的心中,还沉浸在昨日短暂的幸福里。 大先生看着仙芝迷离的表情,知道幻境记忆还在,于是问道:“姑娘,这金镂花嵌松石翠片锦囊,是我山门法宝,最能懂人心思,其中场景都是反义,前面两层,我看你也是忠肝赤胆的烈女,只是最后,你还记得去了哪里吗?” 陈仙芝看着宫廷天顶,心里想着父亲最后一句话——人生不过是一场镜中水月,似真似幻,难辨真假。 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清醒,幻境被解,里面的经历已经是如同手中流沙,随风消散。唯独父亲最后的那个回头,是她能竭尽全力能够守护的最后记忆。 “你说什么?”陈仙芝回过头来,眼睛里不再混浊。 大先生见了,知道幻境她幻境里的记忆已经没了。随即收了刚才的慈祥面容,一直盯着陈仙芝。 仙芝被看得心中一阵发麻,问道:“不知老人家是谁?” 大先生刚欲言语,身后便传来了理宗的声音。 回头一看,理宗连黄袍都未穿,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来来来,让朕看看,堪比天仙的美人,到底是何等容貌,陈仙芝,起身,让朕看看!”理宗张开手臂,站在门口,身披阳光,一副俾睨天下的狂者模样。 陈仙芝听到圣言,赶紧起身恭迎。 一个刚哭过的泪美人,弯腰低头站在了宋理宗面前,理宗瞧她身条俱佳,心中期待更添几分,踱步上前,食指轻轻挑起这美人。 只见—— 芙蓉面,柳如眉,杏仁双眼自含情,一张鹅蛋脸被皇上轻微触碰,登时就羞红了脸,理宗心中欢喜,说道:“美人儿,笑一笑。” 仙芝心中羞煞,但圣言不能不听,一双凤眼半弯笑,内藏琥珀闪清光,笑颜如花绽,又有脉脉眼中波,是为盈盈花盛处。 理宗赞叹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真是个天仙美人!”说完一拍张掌教的肩膀,心中感谢,又说道:“不,更能比得了那曹植的洛神之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八个字,朕今天算是切实见到了!” “来人,宣旨,今天就要朕就要纳陈仙芝为妃子!” 陈仙芝听闻大惊,跪在地上,心中其实不愿,但是实在不敢开口,一时间踌躇不安。 “不可!”说话的是大先生,他实在没想到皇上已经好色到如此程度,皇帝纳妃,自有一套流程,哪能如此毫无章程,即怒道:“陈仙芝家人犯下滔天大罪,是罪民之女,不能纳入后宫!” 理宗毫不在乎的说道:“老师是修炼高人,是不知道这——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的逍遥快活呀!” 大先生又言:“此女有罪,当杀!” 第二十七章,云天大会11 大宋皇帝宋理宗,去年就力排众议,联合蒙古,灭掉了自己邻居女真人的金国。 当时朝中就有很多人反对,说世界朝局动荡,蒙古一家独大,唯有宋金联合,方能抵抗,天天讲一些唇亡齿寒的道理。 可是当年,理宗想道,我大宋联金灭了辽国,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结果呢,仗打赢了,他妈的金国竟然亡了我北宋,更让我大宋皇室承受牵羊之礼,这种奇耻大辱,朕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报回血仇,灭了金国! 可现如今,这仇报了,已是光宗耀祖,朕想纳个妃子,何错之有? 理宗在听到大先生的反对之后,一瞬间脑子过了如此多事,心中愤恨又上一层。 但师者即为父,不能失了礼节,于是理宗叹了口气,只好说道:“她家人犯法,何况也已经自杀而亡,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朕也已经调查清楚了,此事确实与她无关,何况朕已经下令免去她的刑罚了,大先生,您还有何理由要杀她?” 大先生说道:“陈仙芝与邪教勾结,害我大宋百姓,理应当诛!” “哦?”宋理宗诧异道。 “陈仙芝,与东定山的南巫教有勾结,而那南巫教还有金朝余孽,郡主完颜清!”大先生知道皇上对女真一族的仇恨,故意说道。 理宗听闻脸色一变,杀气顿显,说道:“此事当真?”说完,看了一眼陈仙芝,心中开始抉择,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张掌教,猜想这其中的联系,心中暗想,“张掌教,这云天大会果真是另有目的?” “徒弟宁阙亲眼所见!”大先生说道。 陈仙芝此时缓过神来,抬头高呼道:“陛下,冤枉!” 理宗听之一笑,看了看时辰,说道,“冤不冤枉,现在不能听你一人之言,马上就要上朝了,来人,把陈仙芝押上金銮殿,朕今天要和诸位大臣,好好审理此案。” 言毕,又扫了一眼张掌教,想看看他的反应。 张掌教倒是沉得住气,紧跟在皇上身后,一起上朝。 大先生却是内心充满愧疚,自己跟这女人确实无冤无仇,但是江山社稷远远比一条人命重要,家国困难,皇上已经是不思危,不能再让皇帝如此下去了,要怪,就怪你爹娘将你生的太过美貌罢了。 陈仙芝看着大先生暗暗摇头,不知含义,但想到此时醒来便是杀机四伏,心情悲凉,脑中思绪万千,一时不能思考。 ..... 胖子黄正,自从收到西夏来信,已是夜不能寐,心中时常思虑良多。 十年之前,那时他才年仅二十来岁,考取了功名,更能烧得一手好菜,可惜朝内无人,久不能升迁。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宫内其中一个势力倒是看上了他背景简单,将他变为暗桩,安插到大宋境内,说有任务便会激活唤醒,这一等,就是十年。 本以为那边都将自己忘记了,这一生可以安稳当一个客栈掌柜,日看朝霞,夜看寡妇,中午再喝金古喝一顿,本是妙哉人生...... 唉,到底是命运浮沉,做不得快活神仙。 唯有点想不通便是,宫里难道仅派自己一人去完成此任务? 那贾似道可是朝中权贵,身后有皇上的宠妃,贾贵妃撑腰,自己还是当朝宰相,权倾朝野,这么大的人物,就派我一个人去? 这可真不好办哪...... 黄正想着,看了跟在自己身边的李寻苦,心想,这厮来得也是巧妙,我前脚刚收到信,后脚就见了他。 二人本是发小,都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之人。 但二人志向不同,黄正是想着功名成就,而这李寻苦却偏爱江湖情义,成年之后,便一人出门,浪迹江湖,倒还真是应了他的名字,到处寻苦,没想到最后还寻到了云空寺里面,看不出来,这小子竟然还有修炼的天赋,看那耍着的几把飞刀,也应该到了入骨境界...... 十年不见,各自经历难知,人心早已变化,自己一喊便来,也不生疑? 黄正想着,假装问道:“苦儿,苦儿,你这几年在江湖上吃着苦没,老子看你上次,因为一只鸡还差点跟人打起来,好歹你也是名门子弟,丢不丢人?” 二人此时是在水上行舟,一边喝酒,一边赏景。 “嘿,洒家跟你说,上次是那小王八羔子太他娘的欠揍了,说起来我就来气,你滋不滋道,那小子跟我说母鸡怀孕了,厨子心软了,没得办法了,只能耽误了!” “嗯,听得出来很气,”黄正附和的点点头,“老子都听出来你四押韵脚了!” “那可不,”李寻苦嘴中嚼着鸡腿,又闷下一口老酒,嘟囔道:“只有真正的气愤,才能有迸发的灵感,你这假诗人,不懂!” 黄正听了假装生气道:“咋得,要对诗啊!” 李寻苦虎眼一瞪,嘴里的鸡骨头往地上一吐,霸气上身,大叫道:“来来来,船头节目,开始,你先来!” 黄正又说,“要对就得讨个彩头,输了可得喝酒!” “要的嘛!”李寻苦豪气的张开双手,说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李寻苦听罢就变了脸色,一拍桌子,怒道:“别跟老子提桃花,提桃花老子就想到桃花岛,想到桃花岛老子就生气!” “怎么讲?”黄正不知所以,发懵道。 “不说这个,你换句诗!”李寻苦摆了摆手,脸色极差。 黄正也不急,想着醉酒知心人,便又说道:“鱼肥果熟入我肚。” 李寻苦听的双手一拍,又喝一口酒,指着黄正鼻子大笑道:“这个老子能对,你老娘来亲下厨!” 黄正听得哭笑不得,捂面掩饰神情,终于是按下了此时情绪,骂道:“老子好酒好菜招待你,还带你去国都临安赏风景,你他娘的还骂我?” 李寻苦自知理亏,说道:“哎,莫要恼怒,为了押韵吗,洒家脑子一灵光,嘴里一顺就说了,我自罚一杯,你再来一个。”说了,又喝下一杯。 黄正表面生气,但看他自灌上瘾,心中一喜,但又不想落了下风,脑中一想,说道:“你家坟头来种树。” “汝家澡盆杂配鱼!”李寻苦脱口而出。 “去你娘的!”黄正怒道。 “我他妈的!”李寻苦依然自顾玩耍,开心喝酒。 黄正见他已是有些昏昏然,又给他倒了一杯,试探道:“你爹叫你啥?” “我妈是寡妇!” “你来我这是干嘛?”黄正借着对诗,套话道。 “宰了你那个猪头!” 第二十八章,云天大会12 时值春天,万物复苏。 今日上朝,百官齐聚。 宋理宗高居龙椅之上,气势高昂,笑脸吟吟,董宋臣俯首站在一边。 看着众官,说道:“诸位,说今年我大宋出了几件大事,件件都与我大宋兴危有关,列位大人可知呀?” 朝廷百官当中,又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贾似道为首的文官,一派是以刘整为首的武官。 一个是宰相,一个是将军,二人表面和气,实际因为改革,早已积怨已深。 贾似道深知皇上心思,夸赞道:“有三件事,第一件事当然皇上英明决断,联蒙灭金,一举报了当年靖康之耻,第二件事嘛,就是西夏和谈,金国被灭,我大宋,蒙古,西夏,互为邻居,但是西夏已被蒙古五次入侵,家国破碎,要想重整河山,只能与我大宋联合,如此一来,三国之内,我大宋此时已经占尽天时,进可攻,退可守,这第三件事嘛,张掌教开了个云天大会,召集三山两寺各大门派的修真人士,准备去往蓬莱仙岛,为我大宋复苏灵气,届时,便有可能是我大宋,重得修真大能者,为我家国更添一份力量。” 宋理宗听之悦颜,道:“不错,”说着又扫了一眼张掌教,随即继续道:“但是还有一事,却让朕很是苦恼,张掌教,不如你替朕说说?” 张掌教虽是道教高人,但在理宗心里,你是受朕皇室供奉,就得忠心于朕的大宋江山,这天命算法之下的美女,竟然和金国余孽有勾结。 这让理宗疑虑颇多,因此故意试探张掌教。 张掌教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但他是修真高人,尘间的打打杀杀他早已看淡,千百年来,只有得道升仙,才是人生大道,朝代更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本意是将这天仙美女送给皇上,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一场造化,毕竟也是英魂灵体,人间少见,可是如今,区区一个金朝余孽,就要怀疑我仅剩的情感,唉,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但是现在也不好撕破脸面,毕竟还需要皇帝下令,才能使这上百人的人马一齐出发去往蓬莱仙岛。 微微沉吟,张掌教回答道:“陛下,这陈仙芝是英魂灵体,什么是英魂灵体,今日我就说明白了,想必幻境测试,陛下也看到了,这女人虽然未读圣贤书,家中也无人参军,从未受过恩免,但是危难时刻,也敢伸张正义,不畏艰险,这种人是天生的忠诚勇敢之人,陈仙芝的家人,其弟妹皆能证明此点。 另外,英魂灵体之人可感日月精华,世代传承,我用天命算法得知,陈仙芝的魂魄传承自春秋名士,奈何贫道未能进入仙途,算不出究竟是哪位高人的传承。 但综合来看,此女一能爱国,二敢杀敌,三是天生丽质,还是处子之身,纳给陛下作为妃子,更能提高陛下修炼功力,贫道也是一片忠君爱国之意呀。” 张老道说到动情处,竟然还能抹一抹眼角。 大先生瞧着实在恶心,又看着理宗似乎是着了套,立刻反驳道,“幻境测验是测试一个人的绝境能力,幻境幻境,比不得现实,毕竟此一时,彼一时,陈仙芝如今连幻境记忆都已被抹除,证明不得以后,更何况,张掌教未说重点呀,这由你算出的女子,怎么就和邪教,还有金朝余孽,搅在一起了呢?” 张掌教何许人也,当今修炼高人,他当然知道陈仙芝是被胁迫而去,但是他此时不说,是另有打算。 云天大会,是三洞清经的启示,仙界指示,仙凡两界壁垒被关,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芸芸众生不再信仰神仙。 自开天辟地以来,世间万物平等,皆能修炼成精。而人类不过是其中沧海一粟,在远荒时代,妖魔横行的时候,人类皆因团结虔诚,使信力集于某一大能者,方能降妖除魔,此大能者,就是初代神仙。 大能者除魔殆尽,成为神仙,共同创造神仙界,是为宇宙另一时空,在那里,众仙者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唯一能让他们牵挂的,就是寿命。 神仙寿命虽然长久,但终有尽时。 仙界虽有灵丹妙药,延长寿命,但是无奈仙界人员繁多,早已是供不应求。而另外一个方法就是,需要人间的香火供奉产生的信力。 信神者,神便在。 但是这人间已经逍遥安平太多年了,没了妖魔鬼怪,何人还会去烧香敬灵? 加之人间还发展了一个新的流派,竟然有人想不通过修炼,窥探外界。就比如那万广义,竟然以火箭飞天,妄想遨游宇宙,如果人人如此,何人还会把仙界放在眼里? 云天大会,就是一场仙界的造魔行动! 魔王生,则天下乱,乱者必生恐惧,唯有恐惧才能让这芸芸众生,想起是谁救过他们! 而这个执行者就是三清山的掌教,张凌! 如何造魔,谁人能够成为这个魔王,才是张凌现在最为重要是的事情。 “陈仙芝为何跟金朝欲孽搅在一起,这个不应该问你吗,大先生?”张掌教此时就想将水搅混,大先生就是大宋朝的柱石之一,更是儒家高人,还能手执太阿神剑,如果能将他逼入魔道,必能翻天覆地。 陈仙芝此时就是一个良机,如何利用,还需斟酌。张掌教如此想道。 “我?”大先生料想此话自有深意。 他看着张掌教,心想,陈仙芝和邪教等人有联系,是徒弟宁阙传给自己的消息,宁阙是自己的第九弟子,在边境锤炼多年,性格坚毅,他肯定不会欺骗自己。 跟我有联系?这其中恐怕另有埋伏。大先生既是修炼高人,也是朝中栋梁,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深知一句话说的不好,就能引来杀身之祸。 但是此时脑中已经回顾了诸多细节,还是没有找到漏洞,莫不是这张掌教诈我? 想至此处,大先生抬头道:“张掌教此等言语,看来是手中有老臣我的把柄,今日皇上在此,百官也在此,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遮遮掩掩?” 第二十九章,云天大会13 张掌教看了一眼皇上,又扫了眼贾似道那些人,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大先生见他半天不张口,摸不清状况,笑着对皇上说道:“陛下,这张掌教到底是道教高人,说话总是滴水不漏。” 理宗也看着张掌教,饶有兴趣的说道:“道长?” “宁阙是你的弟子吧?”张掌教睁眼了,说道。 “不错,是在下的九弟子。”大先生答道。 “那就是了,”张掌教笑道:“你说你是从宁阙那里知道的消息,可是,据我所知,宁阙可是一直想杀了陈仙芝呀,大先生,据我大宋律例,哪有未经审判,就敢私自定刑的?” 大先生表情略微凝滞,心中思索,“这宁阙性格刚烈沉闷,自从被我放下山门,已有几年未见,我料他必不会骗我。”抬头看着张掌教,说道:“你可有证据?” “陈仙芝就在此地,何不直接朝堂对证?”张掌教反问道。 理宗看着好玩,帝王心术的有趣就在于臣子互掐,他们闹得越欢腾,对于自己的皇位就坐得越稳。 只是一个金朝余孽罢了,掀不起多大风雨,关键宋理宗这时想要看看,这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文章,大先生的幻境亡国场景,他可还记着呢,张掌教的云天大会,此时看来也越发不简单...... 此时他看着大先生落于下风,却故意跟一旁的刘整说道:“刘将军,这大先生的徒弟宁阙可在你手下历练过一段日子,你观他如何?” 刘整听了,当然明白此时皇上用意,说道:“宁阙憨厚耿直,一往直前,他认定的事,应该不会出错。” 大先生听了很是满意,觉着有些扬眉吐气,遂再看看张掌教的反应,见他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心中暗道不好,难道真的有诈? 宋理宗见他这几人的模样,神情倒是严肃起来,这张掌教愈发看不透了。这对为君者来说,可是大忌,自己的臣民都猜不透心思。 本来此事,还有赵城能够向自己禀报此事一二,但是此时这赵城却杳无音信。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张掌教你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呢? ...... 陈仙芝在殿旁,侧耳倾听了很久,闻得他们争争吵吵之时,自己心里早已是苦笑连连。上一刻皇上要纳自己为妃,自己还想着如何拒绝,哪知下一刻就是杀身之祸...... 自己是何人,我自己都是不知,他们说我是修炼的英魂灵体,百年难见,他们又说,可惜是个女人,只能为他人做嫁妆,成就他人;他们说我是忠肝赤胆,能有大用,那就不如做个妃子吧;哈哈,下一刻呢,又说我是红颜祸水,要祸国殃民,应该立刻处死,还给搭上一条勾结他国余孽的罪名。 陈仙芝想着,摇了摇头,暗道,来吧来吧,今日我陈仙芝,什么后果都接了......但此时脑中的记忆被抹除,总感觉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回头想想,按照他们的交谈中得知,自己在那日一字神仙那里所得到的锦囊,根本也就是一个陷阱。 那老头还跟我说什么心在,魂便在,到头来,陈仙芝想着嘴角又爬上一丝苦意,到头来,都不过是骗我罢了。 为什么我总是被骗?仙芝想到这里觉着愤愤不平,准备捋一捋这些天,好让自己待会儿有话可说。 首先,是刚开始的时候,被女人骗,还是一个尼姑,然后又是被男人骗,色男人还骗我说可以复活家人,然后竟然不过是想霸占我的身子。怪不得那里的人都爱戴绿冠,原来都是那叶长安戴的! 真是一对奸夫**,陈仙芝想到这里总是恨得牙痒痒,待得怒意去了,又想到这唯一的幸运可能就是那个胖子吧...... 仙芝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女,经历这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内心早已开始变化。虽然幻境经历被遗忘,但是内心坚定确实已经被历练。事到如今,虽已是砧板鱼肉,任人定生死,也不想从前爱哭闹了,她想着待会儿要是上殿争论,一定要争个黑白公正,不仅要洗刷冤屈,还要获得自由,我才不要做这放荡皇帝的妃子! 想得入神,竟然没察觉到自己跟前走来了一人,是阿紫。 阿紫是皇后的心腹,因此近身靠前,官兵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只要人没跑就行了。 “你来干什么?”仙芝问道。 “皇后托我送你样东西,本来是想亲自给你,但没承想,眨眼的功夫你就到这来了。”阿紫答道。 “何物?”仙芝再问。 “换髓丹。”说着阿紫掏出一个盒子,递于仙芝,又交待道:“皇后说了,如果山穷水尽,可以试一试此丹。” “这丹药有何功效?”陈仙芝十分诧异,内心感觉不太好,心想这丹药莫非就是那行者说的,怎么会如此轻易就给了我? “换髓丹,洗髓换形,成功就能脱胎换骨,拜入山门,入得修炼道途,也算是皇后对你的一点心意,说不定可以解你今日危局。”阿紫详细道。 仙芝已不是小孩,当然知道不会有天掉的馅饼,此等好事,自己和皇后未曾有半点联系,素未谋面,她就要帮我?此等灵丹妙药,听那行者言,似是仙丹,就这样给了自己? 于是仙芝疑虑道:“你刚才说,若成功就能脱胎换骨,那如若不成呢?” 阿紫略微思忖,仔细权衡,还是答道:“女换男形,男不男,女不女。” 仙芝听得一惊,又问道:“那又有几成几率能成功?” 阿紫不忍,偏过头去,轻声答道:“一成。” 陈仙芝这下明白了,这哪是什么仙丹,怪不得能留下这么久而无人能吃下,原来这仙丹更像是毒药! 阿紫见她气色不佳,知她定是觉得自己受了戏弄,只好再说道:“你今日之局,九死一生,唯有这丹药可能会救下你一命,你是英魂灵体,如果能够洗髓换形成功,便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呀。” 陈仙芝想了想,多条路子,总比无路可走的好,虽不知这皇后又到底是何目的,但此时自己也的确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有一个法子,总比任人生死的强。 阿紫见她收下,便转身去了。 皇后听之,心里一笑。 (不好意思,换髓丹出了bug,云天大会出现的易形丹,就是换髓丹,打错了……前面已经改了,抱歉) 第三十章,云天大会14 “张掌教,陈仙芝是由你算出来,献给皇上,因此皇上才免了她的死罪,现在这女人和邪教还有金朝余孽在一起,这其中心思,是要何为啊? 再有,据老臣所知,这南巫教的教主叶长安,是一个采花大盗,招摇撞骗,会一点末端法术,来欺骗当地百姓,以采阴补阳,和人交合,专门勾引当地的黄花闺女,用来助己,提升功力,可让不少百姓家破人亡,陈仙芝和他们混在一起,谁知道她是不是也学了这些邪术,以此进献给皇上,操控我朝帝王呢?” 大先生这帽子扣下去,可谓是杀人诛心,一个回答不慎,张掌教造反谋逆的罪名可就落实了。 哪知张掌教,还是一笑,不答。 “哦?”理宗有些不解,这张掌教果然有些门路,大罪临头,还是不慌,随即也施压道:“张掌教,无话辩解,可知其罪?” 张掌教闭眼,负手高声答道:“谋逆造反,自古都是大罪,应该诛灭九族。” “若果然如此,”宋理宗杀气外露,寒声道:“朕还要诛你门下三千弟子!” “陛下,若果然如此,贫道无话可说,”张掌教睁眼,反而盯着大先生说道:“先生说话,可是定死了?” 大先生猜他是在绝处晃诈自己,心想宁阙定不会欺骗自己,于是自信道:“老夫说话,自然能够负责!” 张掌教听闻之后,大笑道:“好,大先生方才说,我安插陈仙芝进入南巫教,和金朝余孽一起,意图控制皇上是吧?” 大先生此时感觉已是胜券在握,不慌不乱,答是。 张掌教道:“那就好办了,陈仙芝弟弟杀人是在去年腊月二十八,王家死者有十人,二十九上午,凶杀者陈扣是为报母仇,不过十三年纪,杀人之后还能毁容自绝,其姐陈仙蓝慷慨赴义,博取弟弟名声,因此这大案才能在仅仅三日之内,震惊天下,也是此时,贫道算出陈仙芝是天命之女,拥有英魂灵体,所以在正月初二向皇上进谏,说这女子能够助皇上功力大增,更能中兴皇室!” 说完,张掌教向理宗拱手再道:“皇上,这贫道没有说错吧?” 理宗点头。 张掌教再看着大先生说道:“此事只有我与皇上知道,因此派出赵将军将那陈仙芝接回来,并且贫道害怕节外生枝,还在赵将军身上给了大圆光术的禁咒,能在千里之外,看到当时情况。而在大圆光术下,贫道看见你的弟子宁阙,不问青红皂白,当着赵将军的面,就欲诛杀陈仙芝!” 张掌教盯着大先生,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宁阙游历四方,已有三年未回你的南华山了,大先生,他是如何知道陈仙芝,又是如何能赶在赵将军面前,告诉你陈仙芝入了邪教? 我看分明是你借着宁阙,先从赵将军手中逼走陈仙芝,使她进入邪教,再到此时反咬贫道一口,说贫道造反,这可真是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啊!” 大先生被步步紧逼,心中方寸登时大乱,本是必胜之局,竟然瞬间被逼至绝境,杀敌之矛却指向了自己! 慌乱之下,大先生怒道:“胡言,你可有证据!” 张掌教笑答:“贫道说的是真是假,让你徒弟宁阙来说一说不就行了?” 然后又朝着说皇上躬身道:“或者请出赵将军,也能真相大白。” 理宗本意是看看张掌教有何底牌,此时却被反将一军——赵将军此时消失不见,只能听张掌教一人之言,局面登时陷入了被动。他又低声询问了一旁的董宋臣,道:“赵将军还没回来吗?” 董宋臣无奈的摇了摇头。 宋理宗看着眼前局势,如果贸然宣陈仙芝上来对质,必然不利。毕竟刚才大先生还要杀了陈仙芝,思忖片刻,说道:“张掌教,你先跟朕算算,朕的赵将军去哪儿了?” “不知。”张掌教答。 “哦?”宋理宗趁势说道:“那你二人现在都是一人之言,都无实证,朕今日累了,先散了吧。” 张掌教也知不能死逼,毕竟他是君,自己是民,皇上找了个台阶自己下去,只能先是作罢,向理宗说了一句,“云天大会还有五天就到了时间,如果错过,下一次启示,就不知是何时了。” 宋理宗摆摆手,张掌教见状,随众官唱喏而去。 待众官散去,宋理宗决定一人先独见陈仙芝,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 “将那陈仙芝带来。” ...... 话说这边,赵城和宁阙到底去哪了呢? 原来那一日,二人被金古赶走之后,各自分开。 宁阙并未远离,他先向大先生飞鸽传报了此事。大先生让他先除邪教,再将完颜清带回,为国效力。无奈,陈仙芝那边有金古护着,只好先办此事。 赵城办事未成,本想先回临安府向皇上复命,但他是朝中清流,一心一意,想要为国家分忧,便又悄悄折了回去,却见潘汝安和叶长安他们被黄正和李寻苦纠缠,关键时刻,李将军和阿紫一并赶到,再加上背后还有金古威慑,才暂时让潘汝安他们离去。 但是赵城知道,潘汝安屡次想要陈仙芝的命,背后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他也偷听知道,黄正和金古二人分开,一个要去临安,一个不知去处。 没了金古,这潘汝安肯定还要再次下手,为以防万一,赵城一直暗中保护陈仙芝。 这一来而去,赵城和宁阙又撞在了一起,没了陈仙芝,二人目的相同,一个是要杀邪教叶长安,带回完颜清,一个是防止潘汝安等人趁机作乱。 本意是二人结伴,但是二人性格都是沉闷寡言,难猜心思,独来独往都习惯了。 何况赵城知道,这宁阙也想杀陈仙芝,为恩人王儒报仇。 这宁阙他可有所耳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听闻当年边境之时,届时还只是一个小参将,为杀敌军将领,深追百里,上司劝回,以防孤军深入,他竟公然违抗军令,说‘汝等胆小,就在此地,待我杀敌归来,’言罢,一骑绝尘,好在他真的斩敌归来,要不然,像他这种人,一定会被杀鸡儆猴。 万一,潘汝安真的来袭,双方激战之时,这人极有可能会先趁乱杀了陈仙芝。 这一幕,是赵城绝不想看见的。于是二人猜拳,谁赢谁先走一日,不得违反。 五局三胜,赵城赢了,没办法,宁阙是真的一根筋,连着四把都要出拳,想输都难。 赵城先走,不过半日。 果不其然,路上又遭遇了潘汝安,二人相见,没有废话,上来就打。两人功力相当,但是还有一个叶长安,虽然他功力不高,只是区区入骨前期境界,可在关键时刻,就成了压死一方的重要筹码。 潘汝安降服了赵城,也不杀他,毕竟他是宋理宗的内卫,知道颇多宋理宗的秘密,关键时刻,定能派上用场,于是几人先行回了潘汝安的秘密之地。 第三十一章,云天大会15 福宁宫,小仙林。是皇宫后殿庭院。 恰逢春日,午后阳光,风和日暖。 宋理宗在前,赏花弄蝶,怡然自得,陈仙芝躬身低头,跟在后面,想七想八,忐忑不安。 “今日,朕不在殿内审你,你可知为何?”宋理宗忽然摘花而问。 陈仙芝稍许思索,答曰不知。 理宗转过头来,正对着陈仙芝,哈哈一笑,挥手弃花,说道:“像你这般天仙美人,当然要光明正大的询问,所以朕在太阳底下和你说话,你要跟朕说实话,说真心话,不要怕,来,你跟朕说说,你和金朝余孽完颜清的故事。” 陈仙芝心中哑然一笑,这算哪门子光明正大,这分明不就是定罪,陈仙芝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自然听得话里意思,嘴上辩驳道:“陛下,我是被完颜清装作道士骗到南巫教的,她说能复活我的家人......” 宋理宗听得此话,怅然若吁,知她应该还不敢骗自己,于是拍拍陈仙芝的肩膀,说道:“抬起头来吧,不必拘礼。” 仙芝一抬头,理宗就失了神,心想,如此美人,如何才能纳入后宫,又能堵住老臣的嘴呢?其中关键,就是要先洗脱陈仙芝身上的罪孽,可是此时如果脱罪,那朕的大先生就要陷入绝境。 天下文人更要怪罪于我,更让修真界张掌教一家独大,不过多时,心里便生一计。 “你可知云天大会?”理宗换了个话题。 “草民有所耳闻。”仙芝答道。 “说说看?”理宗想要听听民间百姓都有些什么传闻。 “听说,张掌教得到上天启示,又缝西夏国天象异常,因此蓬莱仙岛会有机会,打开仙凡两界壁垒,届时,仙界灵气涌入,便能补充人间,使我大宋修道人士,能够修为大涨,更有可能,白日飞升成仙。”陈仙芝一时搞不清皇上目的,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心想这些事,民间都已传开,应该不会有什么陷阱。 理宗听完,说道:“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仙芝不解,继续说道:“张掌教是修道人士,按照修真界的规矩,是不能插手世间俗务,然,大宋王朝,供奉道教已久,且修真界已有四百年无人能够飞升,于是,这次云天大会,朕和张掌教有一个约定。” 仙芝仔细聆听,本想张口问下文,但是理宗是君,她是草民,皇上停下来,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沉默的站在一边。 理宗瞧她这幅痴呆模样,心生有趣,调戏道:“美人儿,你可知道什么约定?” 陈仙芝脑中划过一道黑线,配合道:“请问陛下,是什么约定?” 宋理宗很满意这种掌控人心的时刻,嘴上偷笑,说道:“这约定便是,朕允许张掌教集结天下福缘人士,还有那三山两寺的高人,总计二百人,一同去往蓬莱仙岛,如若成功,他的三千弟子便要随朕出征,向那铁木真,讨回朕的开封府!” “张掌教的三千弟子,有这般厉害吗?”陈仙芝问道。 “三清山是名门大教,源远流长,门内法宝众多,虽说灵气枯竭,大多数都失去了原来的威力,但是用自身真气,也能催发一二,重点是三清山还有一个三千人才能发动的大阵,名曰惊雷阵,此阵威力惊人,发动成功,则能当十万大军,朕也就有底气和铁木真正面对垒,比一比高低了!”每逢此处,宋理宗都难掩激动,毕竟烟花柳巷,不过一时欲望,他的大愿,还是收复河山,重振天下。 陈仙芝却又问道:“陛下是君,张掌教是民,为何陛下不先让张掌教立功,再应他人马去蓬莱仙岛?” “问得好!”宋理宗高看陈仙芝一眼,心想这平民百姓,也有如此头脑,果真英魂灵体,能是国家栋梁,然后说道:“天下之事,皆有两面,有得必有失,这惊雷阵法,便有两个弊端,一是此阵必须要有灵气才能启动,二是结阵时间要一个时辰,两军对垒,一个时辰,胜负说不定早有定论啊。”宋理宗轻捋胡须,微启龙首,仰望蓝天,目光有些深沉。 “那该如何是好?”陈仙芝也不知该怎样接话,小声问道。 “这就需要你的帮助了。”宋理宗收回目光,移向陈仙芝身上,缓缓说道。 “我?”陈仙芝不解,但她感觉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 黄正那厮,本想是灌出李寻苦的真话,哪知这秃驴喝上酒就停不下来,一会儿就给喝过头了。 看着这厮睡得不省人事,心中细细琢磨,回想那一日,“这厮是先看到陈仙芝,再看到我,然后又跟陈仙芝说皇后有仙丹,能够救她,这厮莫不是皇后的人,不对啊,他不是云空寺的和尚吗?” 黄正这胖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敢确定的,是这厮肯定也是为了陈仙芝,要不然定不会如此随意答应我去临安府。 翌日,李寻苦醒了,睁眼就看到,黄正顶着两个黑眼圈,直直的盯着自己,看得李寻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道:“你想干嘛,洒家可不是随意的人,呸,是和尚!” 黄正瞅他这样就来气,骂道:“你个秃驴,歪嘴和尚瞎念经,老子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他娘的,打鼾放屁磨牙,你还问老子想干嘛,你咋不问问自己干了什么!” 李寻苦不平道:“咱俩半斤八两,洒家看你这体型,睡了肯定也是鼾声如雷,哪个男人没点小毛病呢,不要拘泥于这些小问题,怪就怪你自己不争气,咱俩都喝了酒,你睡不着,可怨不得我。” 说完还朝着黄正翻了个白眼,贱得黄正心里怒火烧得更旺,一个巴掌就拍在李寻苦脑门上。 啪! 如果平时,寻苦也懒得和他计较,男人之间,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了,但是此时却是不行,因为有一种气,叫做起床气。 二人扭打在一起,一会儿黄正在上,一会儿李寻苦在下。 来来回回,搞得船只摇摇晃晃。 “两位客官,可以吃早饭了。”船上小二借着机会,想看看他俩在干嘛。 掀开帘子,就看到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幕,黄正二人都是胖子,昨夜喝酒喝得口干舌燥,身上发热,因此二人都只剩一件裤衩。 他二人是在打架,可在小二看来,这分明是缠缠绵绵。 关了帘子,就兴奋着跟船夫说道:“舟家舟家,我一进门,就看见这个胖子,睡那个胖子身上,搞来搞去的,好是激烈哩!” 第三十二章,云天大会16 黄正和李寻苦听得,脑中都是划过一道黑线。两个胖脑袋,同时从门帘后探了出来。黄正在左,寻苦在右。 黄正说:“呔,黄毛小儿,毛都不齐,还敢瞎说!” 小二回过头来,状若嫣然,暧昧一笑:“哎呀,客官,我懂,小的我来来往往也伺候过不少人了,见过世面。” 李寻苦佯怒道:“别胡说,洒家可是和尚!” 小二笑得更加暧昧了,手比兰花,又说道:“哎呀,客官,小的知道,给钱就不说。” 黄正眼珠瞪得溜圆,声音陡高八度,叫道:“妈的,你还想收钱!” 小二一手指天,亮了个戏腔,唱了首曲儿道:“天青色等烟雨,唉唉,而我在等你......” 李寻苦怒了,不等他唱完,穿着裤衩就跑到了船头,光着膀子,露着胸毛,拎起小二,大骂道:“小兔崽子,你要钱也就算了,吊着个公鸭嗓,简直是要命,黄正,来,你跟他来一首正儿八经的小曲儿!” 黄正趁着时间,穿好衣物,走了出来,一脚踢在李寻苦的翘臀上,碎碎骂道:“唱唱唱,唱你妈了个巴子,我说你在云空寺是不是当和尚当傻了,人家找你收钱,你还白给唱曲儿?” 李寻苦委屈极了,手劲一松,小二就差点掉入水里,好在机灵,抓住了船板。 黄正见了,心中使坏,故意背对小二,踩他手上,假装道:“我还真想起一首词,你听我唱啊!” 说罢,故意咳嗽两声,脚下生力,内运气息,胖子扮女样,起了个架势,唱道:“两意相投,一笑情通。傍柳随花,偎香倚玉,弄月抟风......” 李寻苦这回懂他心思了,配合道:“唉,洒家最烦你每天文绉绉的,搞点男女破事,还要吟风弄月,听我唱啊!”说着,赶开黄正的位置,继续踩在那小二的手上,也起了个架势,也运起气息,张口:“今年我二八,不识女人香,恰逢兜有钱,随意入闺房!” 黄正摇摇头,叹气道:“你这没喝酒,就只能双押韵脚,差点意思,差点意思,来来来,听我的。” 小二吃着痛,哭着嗓子,嚎啕道:“爷,两位爷,小的错了,赶紧让我起来吧,我再也不敢啊,这河水啊,可凉!” 船家也跟着求情,笑道:“娃儿还小,客官给点记性就行啦。” 俩个人玩弄够了,将这小二捞起,进屋。 黄正前脚刚进,李寻苦后脚关门,说道:“黄老兄,这也还有两日就快到临安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跟来呀?” 黄正心中一紧,想道,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搞半天果然一直都在跟我装疯卖傻呢。 二人脸对脸,一个虬髯满面,一个肥嘟嘟,可惜,都是四只小眼。 绿豆对绿豆,小眼瞪小眼。 黄正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谁的人?” 李寻苦摸摸后脑勺,答道:“谢皇后。” 黄正料想不错,又问道:“你来也是为了陈仙芝?” 李寻苦答道:“不错,”想了想,又说道:“也为了你。” “为了我?”黄正心里害怕,莫非他知道我是暗桩? ...... 画面一转,再看陈仙芝。 陈仙芝听闻宋理宗需要自己帮忙,心中十分不解,跪问道:“请问陛下,有何吩咐?” 宋理宗却不急,故意叹口气,说道:“你可知我大宋皇室,曾受何等侮辱?” 陈仙芝一介草民,平时只爱化妆打扮,更是一介女流,哪对国家大事有过兴趣,摇头答曰不知。 “去年,朝中老臣联合上奏,要朕联金抗蒙,朕力排众议,非要剑走偏锋,联蒙灭金,唇亡齿寒又如何,家国之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当然,朕也理解老臣们的担心,毕竟蒙古铁骑纵横天下,没了金国缓冲,朕的大宋,势必暴露在蒙古铁骑之下,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所能忍,有所不能忍,完颜一氏,让朕之先祖蒙受牵羊大辱,此时不报仇,还要联合?朕绝咽不下这口气,如今,朕的仇报了,但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蒙古,果然有吃掉我大宋的野心!”宋理宗忧心忡忡的说完,看着陈仙芝,等待她的反应。 陈仙芝惊诧道:“盟友之间,也可随意侵犯吗?” 理宗答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蒙古野心,天下知道,朕也知道,但是此时,朕的身边,仅无一人可信。”说罢,眼泪适时落下,看得仙芝心中一片同情。 “陛下,尽管吩咐,草民愿意分忧。”陈仙芝说道。 见她上钩,宋理宗心里一喜,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大先生为什么要杀你吗?” “草民不知。”仙芝答。 “大先生以为朕只喜好美色,”言至此处,宋理宗潸然泪下,凝着眼珠,深望着陈仙芝,说道:“他不知,朕也有宏图大志,朕和贾卿家,推行了公田法,以补军费不足,朕也是大展宏图之人,怎会沉迷于美色之中,大先生小看我了,他以为朕会沉迷于你的美色之下,会以为你是红颜祸水,所以,为了朕的江山,他是不得不进言,将你杀了呀。” 这话虽然说的动听,但却是杀机重重,陈仙芝心里也明白,可看见一国之君如此肺腑之言,说至真情处,竟然还真的流下了眼泪,一时间失去了判断能力,只好附和道:“是,陛下说的,草民明白。” 宋理宗见她已然上当,便说道:“是真的明白了?” 仙芝点头,答道:“明白。” “那就好,大先生是朕的心腹,也是朝中栋梁,因为你这件事却要蒙受冤屈,这样,你明日先行认罪,以掣肘于张掌教,至少先洗去大先生身上的冤屈,不能让大先生承担谋逆的罪名呀!”宋理宗悲恸道。 “可是,”仙芝终于反应过来了,辩解道:“可是,草民没有于那完颜清有过勾结啊,我也是受她蒙骗啊,陛下!” “这个不重要,朕让你认罪,当然不会真的杀你!”宋理宗保证道:“如此美人,忠肝义胆,朕怎么会舍得,只是云天大会在即,蒙古铁骑来势汹汹,大先生一定要跟着张掌教一起去,时间已是来不及,你若不答应,此局不能解啊!” 陈仙芝心中难下决定,一边是家国安危,需要自己承认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一边是自身性命,如若不答应,到时候又会背上怎样的罪名? 人生为何总是如此荒唐,处处皆是死局? 第三十三章,云天大会17 铁窗,透光。 冷月,孤独。 陈仙芝无法拒绝。 一国之君,含泪求己,她怎么会有拒绝的道理,哪怕这个要求可能会让自己去死,事实上,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生的希望了。此时已然身处天牢,心里想着,皇上是国君,他下的保证,应该不会欺骗于我。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事关自己性命,还有一个女子的名声,不到最后见了分晓,谁不会担惊受怕? 夜不能寐的陈仙芝,独自坐在草席上,望着窗外,心中杂绪万千。 想着自己这些天的遭遇,越想越是苦涩,本是集万千宠爱的美女子,怎的就落魄到了如此境地?(旁白,陈仙芝:都怪作者!我:没得办法嘛,要成长必须要经历孤独撒。我的读者朋友们,你们不陪我聊剧情,我只能和自己创作的人物聊了!) 酸苦上了心头,泪水就滴在了裙间,时间也是恰恰好,春雨更催凉,美人哭的嘤嘤啼啼,终于是闹醒了旁边一人的声音。 “傍晚的时候,这铁窗边贴了一角夕阳,入夜的时候啊,又挂了半轮月光,有的人哪,总想把苦难的日子眨眼就过了,就像是做做梦,看看墙,那里的草儿,长了又黄。” 这声音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老少。 但这人一张嘴,就让仙芝停了心绪,竖着耳朵想听他讲话,可能孤单的时候,总想和人聊聊,去去苦闷,泻一泄心思吧。 听她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没了声响,陈仙芝忍不住问道:“阁下是谁?” 这牢房四面不透风,都是砖石砌成,只有门,窗各有一口,自占一边。 过了一会儿,那人说道:“姑娘,能酒否?” 仙芝心里苦闷,听闻有人问酒,此情此景,当配酒焦愁,说道:“想喝,只是这里无酒。” “只要你想,总会来的。”那人说道。 “如何能来?”仙芝再问。 “瞧着。” 那人高喊一声,“来人哪,来人哪,快点来人啊!” 一小吏不耐烦的答道:“没事别瞎喊,妨碍老子睡觉。” “升官发财的机会你不要,你还要睡觉?” 凡宋朝为官者,谁人不想发财?这小官位都是买来的,就指着哪天祖坟冒烟,再上一等了,听到这机会,不信也得再听两句。 “怎么说啊,”小吏答道。 “看看天字号的这女人,你们下午关进来的,瞅瞅,是不是赛过西施,胜过貂蝉?” 小吏笑道:“嘿,不用看,确实如此。” “这等姿色的美人儿,指不定哪天就入后宫,当选妃子了,皇上眼不瞎,关这美人儿在这,定是为了堵住朝中某些人的嘴巴,等哪天风声过了,就要明媒正娶了,到时候再怎么也是一个贵妃,你如今给贵妃拿壶好酒,就是雪中送炭,贵妃一定会记得你,到时候,就不用我说了吧?” 小吏伏在门口,见陈仙芝抱着双腿,埋头哭泣,猜她定是心情不好,想了想隔壁这人的言语,也有几分道理,一壶酒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 酒来,小酌,微醺。 “阁下是谁,来日必当重报。”陈仙芝一喝酒就上头,上头就红脸,红脸就爱吹牛,登时就忘了自己阶下囚的身份。 “酒好喝吗?”那人说道。 “喝完之后,心情舒畅一些了。”仙芝迷糊道。 “女娃娃,出去了以后还是要少喝一点酒啊。”那人叮嘱道。 “那也得老娘出得去!”仙芝气愤道。 “再黑的夜,都会迎来黎明,就算晴空突然转阴,也会比黑夜亮得多啊,孩子。”那人感慨道。 “好久没人这样跟我说话了,”仙芝感伤道,“请问阁下是谁,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出去了,就别再惦记这里了,要好好活着啊,活着比什么都好,永远都不要放弃生的希望...”那人抹了抹眼泪,望着窗外黑夜,说道。 ...... 宋理宗搞定了陈仙芝,下一刻就召见了大先生。 “老师,”宋理宗依然行师礼,说道,“您这犯事了呀。” 大先生见他忽然这么客气,料他必定有事要自己帮忙,帝王行礼,恐怕不会简单啊,于是故作惶恐道:“陛下,老臣知罪。” “老师,何罪之有呀?”皇帝说话,如果不是先声夺人,那就是要套路人心。 大先生答道:“老臣那日心急了。” “老师啊,”宋理宗扶起大先生,以示亲近,叹气道:“眼下,朕还需要张掌教啊,更需要老师你的理解啊。” “陛下,老臣都明白,只是,国家大事,兹事体大,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女人身上,这.....”大先生看着宋理宗肤色发黄,难免担忧。 “陈仙芝此人,你看如何?”宋理宗避开道。 “根据幻境测试,确实忠君爱国,可惜,只是一个女儿身,不能上战场杀敌,脾气暴烈,也无法统御后宫。”大先生惋惜道。 “那修炼如何呢?”宋理宗问道。 “陛下,女者心不坚,情难断,何况年纪已大,又是英魂灵体,是为他人鼎炉,再者如若尝试男女之欢,恐怕,难有下文。”大先生答道。 “大先生,朕问你,崖山之战,可是你的预测?”宋理宗忽然又转了一个话题。 大先生叹了口气,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预测国家灭亡,是为君者的大忌,何况北宋亡国之时,也不过百年,做此预测,一是试探陈仙芝,二也是给皇上提醒,让他不要动这个女人的心思。 “陛下,话既然说到这里了,老臣也就实话告诉你,此女可能是亡国之人。”大先生说道。 “有意思了,”宋理宗大笑道,“张掌教说她是英魂灵体,虽为鼎炉之质,但却可中兴皇室,而在大先生这里,却成了亡国之女,红颜祸水,你们叫朕,可真是难办啊。” “张掌教预言是看天象,凭算卦,老臣做预测是看人心,借事理。”大先生答道。 “哦?”宋理宗疑惑道,“你二人都是修真高人,方法竟然如此不同?” “道教在玄,儒家在理。”大先生答,“道教认为一切皆是定数,让老臣认为,人做事,皆凭心意。” “细说。” “老臣认为,陈仙芝此人虽然忠肝赤胆,绝境之下敢于应敌死战,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有可能是绝境的缔造者啊,她此时是性格未定,待性格确立,必然是眼中无法容沙之人,刚烈决绝者,不肯后退,不能吃亏,届时肯定会引发矛盾激烈,无法解决,陛下是皇上,皇家之事就是国家大事,哪一件事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如果陈仙芝进入后宫,稍有不忍,一定会乱大谋啊,陛下,枕边耳语,才是红颜祸水的根源啊!” 第三十四章,云天大会18 宋理宗虽然贪图美色,但精虫不上脑时,还是可以听得懂进谏。 宋理宗是有宏图大志的皇帝,听到大先生如此说法,细想也不无道理,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后宫佳丽三千,后宫乱,皇室必乱,眼下这个节骨眼...... 理宗暂时想不出两全之策,又扯开话题道:“云天大会,你怎么看?” “目前,三山两寺,除了逍遥山的人不见踪影,其余门派,云空寺来了方丈云星法师,和他座下弟子两人,达摩寺却只来了主持,方丈惠能法师的师弟,惠静,还有门下弟子十人。”大先生答道。 “你的后山书院,准备去几人啊?”理宗沉吟道。 “陛下,老臣思索再三,这云空寺已不在我大宋境内,属于无主之地,该防,也要拉拢,达摩寺是在大理境内,不问世事,超凡脱俗,只要不相冲就好,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张掌教啊......”大先生担忧道。 宋理宗点点头,同意这样的看法,说道:“张掌教,朕是越来越难看透了,你猜这次云天大会,会不会有诈?” 大先生想了很久,答道:“紫薇星芒,西夏异象确是事实,但是老臣听说,西夏神宗还寻到了一个石碑?” “大先生消息也很灵通啊,”宋理宗扫了一眼大先生,说道:“不错,石碑上还有几行文字,圣子出,天下安,同时还有,圣子出,魔王生,魔王不灭,天下难安。” “此语出自何人?”大先生急问道。 “相传,是西夏开朝大巫师留下的预言,石碑现于天下之时,还有苍鹰袭击,夺走了大巫师的法杖。”对于修真界的事情,宋理宗一向不对大先生保留。 “云天大会,西夏石碑,圣子和魔王,其中必定有某种联系,”大先生闭眼沉思,说道:“云天大会目前也召集了不少所谓的福缘人士,陈仙芝也是恰好,送到了陛下面前,而老臣的徒弟宁阙,和内卫赵将军,都没了踪影......” 两人无言,都在思考,这些事情,冥冥之中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张掌教,到底要干什么呢?”理宗和大先生同时说道。 “还有神秘的逍遥子,会什么时候出现呢?”大先生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 李寻苦跟黄正坦白了身份,说自己的确是谢皇后的人,这是黄正第一个费解的地方。第二个不懂就是,他说,他来,是为了自己。 黄正看着这面相凶煞的行者,却总是露着一副憨态,让人难以捉摸。 二人还在泛舟赶路。 “既然都是挑明,兄弟就都说完吧。”黄正直接道。 “那可不行,我都表明我的身份了,你可还没说清楚你的身份呢!”李寻苦烧了只乳鸽,流着口水。 “我能有什么身份,我就是一客栈老板,我哪有什么身份!”黄正掩饰道。 “你我同穿一个裤衩,撒尿都比高低,我都混到皇后那里了,你怎么可能就只是个老板呢,我记得,你可是考到了功名啊。”李寻苦眯着小眼睛,藏着鄙视。 “唉,兄弟你是不知道,”黄正打算以诉苦逃开话题,哪知李寻苦立马伸手说道:“打住,你要不想说,我就不问这个了,我问你另外一个问题,怎么金古这样的大人物,竟然跟着你做厨子?” 提起金古,胖子黄正立刻就忧伤了,想着他俩在客栈的日子,金古做菜,他去指点,没事遛狗,有事找金古,生活真是优哉游哉。 可惜到了现在,一朝又成庙堂人,还要过问江湖事,从此儿女情长,只能是个累赘,想到这里,他为陈仙芝失去了自己这么好的男人惋惜,也为街道附近的寡妇们伤心。 毕竟,有才华,又风流潇洒的我,只能成为你们女人心里永远的怀念了。 “唉,”黄正又叹气。 李寻苦瞧他这个样子,哪知他是什么心思,即便嘴里塞满了鸽子肉,也囫囵的说道:“兄...弟...你别...叹...叹气啊,大不了...到时候我...我放你...你一马!” “啥?”黄正内心一片慌张,心想,这秃驴,该不会真的知道我暗桩的身份? 李寻苦见他这个样子,浓眉挑一挑,抹一抹嘴上的香油,大气道:“谁叫咱俩是兄弟呢!” 黄正只好看着一江春水,充愣。 李寻苦继续吃着小乳鸽,美满。 天下小雨,春水滴答,泛舟而生小火,拂面江风静暖人心,小二进来添柴,看着二人,又贱兮兮的说道:“二位,此情此景,可有一句好话相赠。” “何话?”李寻苦不耐烦的瞅了他一眼。 小二掀起门帘,侧出身子,指着船外,感叹道:“春风又绿江南岸,心中杂事了无尘,绿了岸边,静了两心,情思各难猜,唯有一事可解忧愁。” “何事?”李寻苦砸了砸嘴巴问道。 “唱一首小曲儿,才能让神思远离呀!”小二下套道。 “你这公鸭嗓,少在洒家面前卖弄,别个唱曲儿是要钱,你在洒家这唱曲儿,洒家要你命!”李寻苦拍拍手,又看了看黄正,瞧他还在发呆,脑袋又凑近了几分。 小二见状又说道:“悠悠小船,轻轻凉风,当真是美好时光,客官,你可知道,如何将美妙时光停止吗?” 李寻苦懒得看他,又去戳一戳黄正的肥脸,含糊道:“不知。” “要想要时光停止,美事停留,唯有亲他啊,两唇相碰,激情四射呀!”小二笑弯了腰,极为兴奋。 看来,这小二是认定他俩有龙阳之好了。 待得小二笑罢。 黄正和李寻苦二人,一人拎起这小二一只脚,倒灌入水。 “要你嘴多!” “要你嘴碎!” “客官,客官,小的这次绝不提收钱的事!” “还收钱!” “再喝水!” 舟过两岸,无歌无情,只有小二上上下下。 二人累了,拎起小二,仍在一边,瘫在船板上,望着天空,说道:“如果,你我他日为敌,能留我一条命吗?” “你会留我的命吗?” “你到底是谢皇后的人,还是云空寺的和尚呢?” “你到底是客栈老板,还是那边的黄正呢?” “别说了,兄弟。” “江湖路远,各为其主.....” “时间多想留在这一刻啊,还有一天就到临安了。” “要不然?”黄正转过身子,暧昧的看着李寻苦脸庞...... 第三十五章,云天大会19 临安府,听雪楼。 此楼独树一帜,高耸入云,乃临安京城一大奇观之一。 此时作为云天大会的集结地,各大门派还有江湖人士齐聚一堂。 堂中有一人,手拿惊堂木,身着长衫,一副文弱书生模样。 啪,惊堂木震的一响,众人刹那间都被他所吸引,只见他抱拳作揖,向着众人行礼,一瞧,原来是个评书先生。 招呼打完,评书说道:“惊堂一响,列为上耳,评书开讲!” 座下有一人,高喊道:“哟,杜先生今日要讲什么啊?” 说书人不急回答,先端起茶杯,合眼细品一番,待得座下有些许不耐烦之时,恰好睁眼,慢扫一眼座下诸位,长吁一口气,再将手中茶杯慢慢放下,见得众人等得急了,右手贴嘴,作悄悄状,神秘道:“今日要讲,一件怪事!” “唉哟,什么怪事,弄得紧张兮兮的,杜先生您赶紧开说啊!” “兄台,别急啊,这事儿是关于咱们临安的两大家族,宝家和木家的。” 宝家和木家,临安府众人皆知的豪门大家。 近些年来,大宋朝大放商市,使得各类角色都能一展风姿,只要不偷蒙拐骗,豪取抢夺,朝廷衙门都不会管。自凭本事,自己发财,宝家和木家就是这京城翘楚。 宝家家主,宝安林,本是举人出身,算是个才子,长相也是眉清目秀,身长七尺,一表人才。前些年来京参考,当着所有考生的面儿放下豪言,必中状元,否则不归故里。 放榜之时,榜上无名,惹的大家哈哈大笑。宝安林不服气,果然在租了个房子临安住下了,这一住就是三年,年年不中,心灰意冷之时,准备投湖自杀。也不知是霉运到了尽头,还是老天特意安排,这小子的故事感动了一个学士府的小姐,而恰好那天,小姐出门踏青,碰见了寻死的小子。一段良缘就此开始,成家之后,宝安林凭借老丈人的关系,在京城之中开始做一些小买卖。 自此发家,别说,宝安林虽没有仕运,却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三教九流皆能打交道。但是宝安林有一个习惯,非常相信运气,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当年要不是我夫人,那一定不会有我宝安林今天,这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至此,逢年过节,都要烧香拜佛,甚至无节之时,月初月末也要斋戒,以显示诚心诚意。 要问进哪个庙,拜哪尊佛呢? 那是今天朝西走,就拜西天佛祖,明天朝东走,就拜东极青华大帝。诸天各佛,各路神仙,全都请在家中,日日供着香火。 宝安林说,要拜就都拜了,指不定哪天哪个菩萨就显灵保佑了,做人不能有差别,就跟我做生意的人一样,得个个都以礼相待,不能有差。 这是宝家,木家呢? 木家本是书香门第,但是官场腐败,木家人心气高傲,不肯合流同污,因此生意场上也难八面玲珑。 但是木家人好研究,木家家主通识百书,学富五车,贯彻古今。通过研究,家主木昇,改良了印刷书,使原来的雕版印刷术变成了胶泥活字印刷术,因而使得印刷效率大大提升。 那时候《梦溪笔谈》是百姓心中圣典,可以教人手艺。木昇通过活字印刷,大印此书,还联合家中老小,教人识字读书,开办学堂,因此名震一方,成为临安美谈。 “这宝家和木家,发生了件什么怪事呢?”说书杜先生,看着众人,神秘地说道:“这不信鬼神的木家,偏偏发生了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 话说,木家家主,不爱银票,独爱银两,挣来的钱财,每过百两,都要铸成大银块,每个还要以红绳系住锭腰,堆砌于家中密室,每日入夜,仔细查看数点,摩弄一番。 众人看着杜先生,其中有个云空寺的和尚见他总是说话半截,便喊道:“先生说话,一次说完,遮遮掩掩,鼓弄玄虚。” 杜先生定眼一看,是个五大三粗的秃头,说道:“见过急的,没见过和尚急的,这位兄台,每日可要好好念经,静心定坐,可才是高僧的模样。” “嘿,”这和尚听这话就气不打一起出来,却被身边的惠静法师按住了,“释空,言之有理,不得造次。”释空听了,才坐下身子,继续听书。 其实,也不能怪释空和尚。这云空寺是争战之地,方丈敬畏生灵,每日都吩咐弟子去战场上救人。然而生死之地,不拘小礼,一来二去,云空寺的许多弟子也就成了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杜先生见他安静下去,继续讲道:“话说,木昇六十大寿,家人齐坐一堂,木昇说出遗嘱,将密室银锭平分给几个儿子,但是要等他死后,家中无钱财之时,才能拿出应急,儿子喜听父令。就在当晚,木昇刚入梦,就听到了一阵动静,睁眼,见到十个大汉,身穿白衣,腰系红绳,站在木昇面前。 见木昇醒了,曲躬向前,说道,‘我等兄弟,天数派定,适合在你家中安养,受了你多年抬爱,才能成为人身,本来应该在你家中报恩,庇护传承下去,然而天君命令实在难以违抗。今天又听到你将我等传给每个儿子,然而我等实在和诸位儿郎没有缘分,今天晚上,就是来和你作别的。’ “诸位?”讲到这里,杜先生讲到这里啧了一口,傲娇的抬起头来,捋一捋长须,问道:“白银成人,寿宴托梦,这等奇谈怪事,诸位可没听过吧?” 座下百姓交头接耳,窃语纷纷,都是赞成之声,唯独又有一人喊道:“先生是要讲鬼力乱神,还是要讲江湖神偷啊?” 杜先生瞅了他一眼,见他锦衣华服,玉树临风,一副公子模样,不敢胡乱言语,作揖道:“公子莫急,且听在下慢慢道来,此事之奇,远不止如此,待得在下讲完,各位再来评断,到底是鬼怪作祟,还是神盗出没,且听在下,接着来讲!” 第三十六章,云天大会20 众人唱好,故事继续。 “那木家家主听到白银要走,哪里愿意,央求道,说,‘老夫一生操劳,从未做过什么亏欠良心的事,为何要夺人家产?’ 大汉们回答,此话说来话长,大人虽然一直行善积德,但是世道纷乱,有能力的才能积财,你一家老小,除你之外,皆无能力,实在没办法,我等只能离开,以免钱财生祸,反而害了你的家人。” 这木老爷子听了,哪肯干哪,杜先生学着木昇,撒手求道:“诸位,我这一生积蓄,风雨飘摇,积攒下来着实不易,如果实在要走,也要告诉我一个去处吧。” “那大汉们说了一个人名,诸位猜猜,是谁?”杜先生双指直立,指点各人,见着大家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开心的笑着。 吹了吹茶杯,准备细品一口的时候,有一人叫道:“先生,我猜,肯定是江洋大盗故弄玄虚,报了个仇家的名字,或者就报了个假名字,我看啊,定是前几年江湖盛传的金探子做的,传说此人做事啊,每每都要搞点妖魔鬼怪。” “乱讲,”别人反驳道,“我看这就是鬼神作祟,刚才杜先生不讲了吗,这白银化人,是受老天爷派遣过来,在木家安养,现在休息够了,就要回财神爷那里去了,我看哪,这白银,肯定说的是哪个财神庙的地号!” “嘿,哪里来的什么妖魔鬼怪,都是书里骗人的!” “怎的没有,要不然这事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听我来说啊,”杜先生见大家吵着差不多了,气氛调节的很不错,一拍惊堂木,把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各位,耳朵来这,细听我言!” 待得众人安静聆听,杜先生双手遮嘴,小声说道:“那大汉们说,自己要去宝家!” “啊,这事,我不信!” “我也不信,宝家木家都是名门大户,怎么可能木家的白银要自己跑去宝家!” “我说,是不是宝家派人,下的迷药,把木昇给迷了?” “两家互相看不上,没有来往,这宝家哪里来的机会?” ...... “师傅,你怎么看?”释空向惠静法师问道。 “静听之。”惠静连眼睛都未睁开,回答道。 释空听师傅这样说,也只好挠挠光头,静听下文。 “诸位,诸位,”杜先生高声喝断争吵,又卖弄关子道,“别急啊,后文还有呢!” “那你倒是说啊,说话跟个蹲茅房一样,老夹断。” 说话这主儿,长得浓眉大眼,凶神恶煞模样,一看就不好招惹,杜先生眨了眨眼睛,不敢接话儿,略显尴尬间,轻拍惊堂木,继续说道:“这十个大汉说完话,拔腿就走,刚出门就不见了,木昇吓得一激灵,惊坐在床上,连衣服都没穿,赶紧去密室查看,一看,所有银锭,都不见了!” “这木家可积累了不少财富啊,少说也有百万之巨,眨眼间,都没了?” “这哪个江洋大盗也无此手笔啊!” “然后呢,杜先生,你赶紧说,可把我急死了!” 这次杜先生不啰嗦,抻着脖子,伏在案前,说道:“这木昇当然着急啊,连夜就把一家老小都喊了起来,哭着把梦里的事都说了一遍,儿子们都觉得太过奇怪,小儿子甚至觉得是老爹晚上酒醒了,反悔了,还安慰老爷子,说,要不然咱们就不分您的家产了,过些天这些白银,说不定就自己回来了,莫哭莫哭,木昇见大家还不信,大哭着说道,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随我去宝家。 儿子们拗不过他呀,再说这事实在奇怪,大家也都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如老爷子所说,白银化成人身,自己跑到了宝家。一家人穿戴整齐,打着火把,浩浩荡荡的就到了宝家,深更半夜,这么多人来访,宝家还以为要闹事呢,惊得宝家所有人也都起来了,正面对峙。” 杜先生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道:“这木家半夜三更要进宝家搜银子,你想啊,两个本来就是对头,哪能如他所愿,家宅大门,肯定不能让他们说进就进哪,但是木家人就是不肯罢休,言语惊奇,也把宝安林的兴趣给勾起来了。他可是信鬼神的人,听了木昇的话,他倒觉着有意思,就单独让他一人进门,随他寻找。” “怪事出现了,见这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黄光,随后,又是一声惊天雷响,这黄光沿着宝家大院的屋脊整整饶了三圈,忽的一下,瞬间消散,没影儿了,这木昇见天生异象,也没了主意,跟着黄光跑了三圈,最后,各位猜怎么着?” “你他娘的,你拉稀呢,一顿一顿的,赶紧拉完,不,是赶紧说完!”那大汉又骂道。 杜先生撇了撇嘴,嘀咕道:“说书就得勾得大家欲罢不能啊,猫着头又看见那汉子发怒,”赶紧抬头,撑了个笑状,又说道:“后来啊,这木昇,果然在后院找到了自己的银子,白银腰间系红绳,十个一排,整整有十排,码得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在这宝家后院里。这宝木两家,都是连连称奇,木昇却向宝安林哭着,说这是老夫一生积蓄,这么给了你,实在不甘心,如果我拿回去,他要是再来你这,我也就不争了,好不好? 前面说了,宝安林是个信鬼神的人,他心里想,这钱既然是老天爷送给我的,他木昇就算拿回去了也得回来,瞧他哭着可怜,也就答应了,说完,木家上下,一起把白银给扛了回去,这后面如何,得看今晚分晓了!” “为何啊?”众人问。 “因为今日,天刚蒙蒙亮时,木昇端坐在房顶之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高声大喊,今日不管是哪个妖魔鬼怪,各路神仙,都别想把老夫的白银带走,老夫今天就坐在这房顶看着,我看看到底谁能把我的白银带走!”杜先生最后拍一次惊堂木。 啪! “欲知后事如何,明天赶早!” “师傅,这事儿,是不是真的有妖魔,还是跟这云天大会有关系?”释空问道。 第三十七章,云天大会21 天牢,阴天,微凉。 陈仙芝进天牢也有几天了,那天,皇上跟自己说,要自己在朝堂的时候认罪,这样便能保下大先生。 “唉,”望着窗外,眼神空洞,不知所想。 或者是胡思乱想吧,皇上已是几日不见,龙威不在,脑子也就正常了。想来自己实在可怜,就算是皇上...唉,也不能稀里糊涂的让我进这死牢里吧,何况那天说的明日,可眼下这,已是明日复明日,等了两天了,一个人影儿也不见来。 “陛下,总不会是骗我吧?” 连声叹气,隔壁牢房又说话了。 “姑娘,今年有二十岁了吧?”那人问道。 陈仙芝擦了擦眼角,委屈的说道:“过了年,已是二十了。” “那也成人了,出去之后,有什么打算呢?”似乎是知道陈仙芝的心思苦闷,那人便找开话题聊了起来。 “那也得出的去啊......”陈仙芝轻声说道,望着窗外,怔然出神。 “凡事要想在前面,要不然总会被人牵着鼻子走,”那人忽然觉着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又说道:“姑娘,今年生辰过了吗?” “啊,”仙芝想不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是脑子反应不过来,眼泪倒是先落了下来,到底是个女孩子,说起来也是在意这些的,虽然生辰未至,但是能跟自己过生辰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在了,真真是越想越可怜,抱着腿,蜷缩在角落里哭个不停。 听得仙芝抽泣不止,猜她定是哭了,那人也不急,声音依旧沉稳,说道:“出去了要记着给自己一碗长寿面,对着天空,许个愿望,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仙芝听到这里,更是憋不住了,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 待她哭的累了,陈仙芝抬起头来,问道:“那个,你还在吗?” “在着呢。”那人答道,“哭完了,心里舒服点了吗?” “嗯。”仙芝点点头。 “等过了生辰,就是真正成人了呀,以后就再不能像今日这样,放肆的哭了,以后要坚强些,要相信,没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那人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谢谢阁下,”仙芝歪着小脑袋,刚哭过的美人儿,泪痕未干,倒还显得有些可爱,说起话来,还有些软糯,又问道:“不知阁下是谁,你过生辰了吗,对了,不知阁下年纪多大了?” “哈哈哈,”那人大笑道,“总是比你大一些的,说不定和你父亲一样大呢,年纪大了,话也多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总是显得有些话唠,姑娘可不要在意啊。” 陈仙芝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只是,听声音,也听不出阁下是男是女,也听不出老少,所以...是我冒失了。” 仙芝肯定不会觉着他烦,身在这牢里,什么也没有,有个人陪自己说说话,也是极好的,那里会嫌弃他话多,倒是自己,老问他人年纪,总是有些不礼貌。 这边没了声音,牢里又恢复了安静。 过了许久,陈仙芝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的打探道:“阁下,是生气了吗?” 还是没有回答。 陈仙芝以为是自己惹恼了那位,顿时觉着有些懊恼,埋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天仙美人,从来都是旁人呵护着自己,哪需由自己安慰他人,因此是懊恼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 “我总是无能为力,好不容易有个能和我谈谈话的人,我也把人给气走了。”陈仙芝闭着眼想道。 “这几年,我总是有些感觉,”那人又说话了,仙芝喜从心来,竖着耳朵,赶紧听着,问道:“什么感觉?” 那人说道:“这几年啊,我总以为自己老了,感觉不到年纪的长大,让我总觉着自己有些天真。” “这话,”陈仙芝低头想着他的话,有些听不懂,问道:“什么意思呢?” “以前啊,我总以为旁人惹了我,我就想和别人,斗啊,打啊,杀啊,其实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我的情绪和欲望冲昏了头脑,让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些打打杀杀,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悔的,人世间还是有许多别的事情,世间杂陈五味,我却只掉在了仇恨的滋味里。”那人透着面具,说话也慢,仿佛在回忆着旧事。 仙芝还小,哪听得懂这些道理,只觉着他慢慢说话,便是有道理,想了半天,只能学着他慢慢的说话,将声音拉长,附和了两个字,说道:“是——啊......” 那人听了笑了笑,又说着:“比如和家人过过生辰宴,听听她的愿望,还有他和她的愿望......” 陈仙芝知道他是打趣着自己,便掩着嘴笑了笑,说道:“还要给他们下一碗长寿面呀!” “哈哈哈,那是自然,”这人跟着笑了起来,说道,“你我萍水相逢,连面也未见,却总感觉有些亲切,想来这就是投缘,我比你年长的多,理应给你送些礼物,以表心意,可是如今这般,也没了办法,便送姑娘几句话吧。” “好啊。”仙芝乐道。 “这几年,你可能会长大一点,也可能会越发的天真,我希望你的天真在于——愿意不远万里,去看看花海,闻一闻它的花香,心事多了,便去北方,赶一场雪,雪花是最白净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感受它们的颜色,还有温度。或者,找个地方,听一首小曲儿,听那琴弦切切,把一些好的坏的都放在一边,当然,我最希望的是,万一那些花儿没有开,到了北方没见到雪,找了好多地方也没听到想要听的小曲儿,我也希望你也能开开心心的,跟自己说一声,没事的。” 那人站在幽暗的天牢里,阴阴的天也透不进光。他站在那里,朝着陈仙芝的牢笼的方向,虚抱着空气,好像是真的把陈仙芝抱在了怀里,黑色的面具下,缓缓的滴下了几点泪珠。 陈仙芝仔细的听着,靠在墙边,贴着耳朵,却又等来了另一个声音。 “皇上有旨。” 第三十八章,云天大会22 三清山,三清教派内。 张掌教拿着皇上的圣旨,又要宣他入宫。 云天大会还有三天时间,出发在即,看着小圆光术里宝家和木家的场景,陷入了沉思。 现在修真界的人士,除了逍遥山的人没到以外,还有福缘人士也还没凑齐,正好,借着宝家和木家这件事,我来凑一凑人,张掌教如是想道。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殿内进来一人,身高八尺,穿着玄青色丝锦长袍,腰间绑着青蛛纹腰带,发丝长若流水,瘦的似个麻杆,一双眸子倒是冷冽有神,但此时却带着更多醉意,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走进门来。 到了张掌教身前,打了个酒嗝,比着双手,递给他一坛老酒,说道:“师...师师师...虎,不对,丝...丝......丝傅.......” 这人喝多了酒,舌头都打了结,捋半天也捋不直,搞了许久,甚至把手指头都伸进了喉咙里,想要强行如愿。 张掌教见了,赶紧起身,扶他坐下,说道:“竹虚,何苦如此呢?” 来者,颜竹虚,三清山十五峰之一的玉虚峰的主人,也是张掌教十五个关门弟子之一,排行老二,教内都称二师兄,也是张掌教最宠爱的一个徒弟。 颜竹虚本是状元,不是宋朝,而是金朝。但他痛恨官场人情世故,与金朝各大名流都曾交恶,一次朝堂议事中,与他人争执,本是那人过错,皇上却偏偏罚他,下了朝,一时气不过,单身匹马,不带行囊,连夜出城,一路向南。 等到了三清山的地界时,已是形如乞丐,但他也不卖马,也不乞讨,一路上食野果,挖野草,竟也走了这么远。不过到了这山门之下,人黄马瘦,早已没了力气,昏迷之前,最后一眼觉着这三清山风景不错,料定会有高人相救。 哎,果不其然,那天张掌教还就真的下山了,世间万物皆有缘分,张掌教见他面相不错,将他救下,与之交谈,发现颇有慧根,此时颜竹虚不过十六,少年天才,张掌教爱惜,做了个顺水人情,也就将他收下了。 这一来二去,已是二十载。昔日少年,修炼一日千里,早在二十岁之时,已进入骨巅峰境界,本以为借着教内灵材法宝,可以一举突破进而能入从圣境,也是为三清山增强实力,光大门楣了。 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 后来,张掌教做调查时,发现颜竹虚是有了情缘,爱上了山下的一个姑娘。 一个是山上的天才少年,意气蓬发。 一个是山下的黄花闺女,小家碧玉。 邻里之间,眉目传情,少年情思便难忘,其实这本无伤大雅,三清教也没有规定不准儿女私情,但是时运无常,这小姑娘突发怪病,还未来得及医治,一命呜呼了。 悲哉,哀哉,自此颜竹虚终日饮酒,却难断情人相思,只有醉梦醺醺时,颜竹虚才是最开心的,二人生前皆爱李白诗歌,每次幽会,颜竹虚一定会吟诗长谈,到了现在,人不在,诗却常留心间。 醉酒唱诗,是唱给那酒中人听,只有醉梦之时,颜竹虚才能记起昔日情人的音容笑貌。 这真是少年一生情,便一往而深,年过十几载,也要人生死相许。 “竹虚,好好休息吧,就在这睡下,睡着了,也就不苦了。”张掌教把他收拾好,慈祥的看着这个爱徒,心生怜叹。 “哎,大师...师....师虎,我我...我是来...跟...你谈......谈事的!”颜竹虚微微抬起眼睑,慢慢说道。 张掌教一笑,又帮他整理整理衣物,说:“好好好,谈事,谈事,你要找为师谈什么事啊?” “你...你....你能...能不能,不...不去...云天大会!”颜竹虚醉醺醺的说道。 张掌教也不恼,知他是酒后胡言,笑眯眯的说道:“好啊,那你说说,为师为什么不能去云天大会啊?” “徒...徒儿,舍...不...不...不得您啊!”颜竹虚突然抱在张掌教怀里,痛哭起来。 张掌教轻轻摸打着他的发丝,叹气道:“为师又不会死,哭什么!” 这颜竹虚却不说话,张掌教低头一看,原来是睡过去了。 抱着徒儿,张掌教看着山外风景,看着天上蓝天白云,云卷云舒,清风拂过师徒二人脸颊,回想着这些年来,这些徒弟们的趣事,“唉,为师也不想这样做啊。” 若不是仙界太美好,我也不愿化炼狱。 张掌教想着以后的日子,殿内又进来一人。 “师傅,那木家家主木昇,坐在房顶上已经骂了一天了,你看是不是时机快到了?”说话的是玉华峰的主人,三弟子边承。 “再等等,”张掌教想了一会儿,说道:“为师等会儿还要再进一趟皇宫。” “师傅,会不会有危险?”边城面露难色,担忧道。 “放心,皇帝现在还需要我,”张掌教将怀中颜竹虚托给边承,说道:“来,扶你师兄里面去睡,记着给他盖点被子,春凉,小心身体。” “师兄这又是怎么了?”边承背起颜竹虚,问道。 “还不是喝酒想起那个苦命的情缘了,”张掌教笑着摇了摇头,又嘱咐道:“你也要加些衣裳,咱们虽是修道之人,但也要感应时节,遵循天道。” “是。”边承应道。 “为师先走了,宝木两家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行定夺。”说完,张掌教便出门去皇宫了。 ...... 木家,木昇,此时如同一个疯魔一般,不听儿女劝说,也不肯下房喝水吃饭,骂累了就在房顶,休息一会儿便又起来,完全没了读书人的样子。 木家几个儿子搭了好几个梯子,都一齐上了房顶,坐在四个角角边,一边陪着老父亲,一边还苦口婆心的劝着老父亲。 “爹,您先下来,别待在这房顶,挺危险的。”木家老大,木桓说道。 “我就不下!”木昇犟嘴道。 “爹,这都快申末了(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都快坐一天了,春雷滚滚,真的挺危险的!”木桓劝说道。 “怕什么,要不成,就让这老天把我一道雷给劈死,反正老夫的银子都让老天给拿走了!”说到这里,木昇又是泣不成声,鼻涕眼泪都糊在了老脸上。 “别......”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说雷声,雷就到了。 只见天空忽的一下就阴了下来,雷声阵阵,金光闪闪,犹如金龙闹海。 第三十九章,云天大会23 “真来了吗?” 上一刻天空还是一片沉静,说话间就已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云朵越积越厚,仿佛近在咫尺。 雷鸣似在耳畔,金光腾挪,恰似金龙奔袭,眨眼间已从天边,炸在眼前,刚开始只有一条,到跟前时,已然万道齐鸣。 “爹,你快下来啊,这雷看起来太吓人了!”木桓满面忧容,两条眉毛都挤在了一起,扯着嗓子喊道。 “怕什么!” 这木昇见了真章,反而是豁出去了——这贼老天,夺我钱财还来吓唬我?常言道,是可忍,孰不可忍,高抬头颅,面对黑云,大喊道:“儿子,给你爹拿酒来!” “爹,这时候还拿酒干什么啊,赶紧下来吧!”木桓此刻站在梯子上,心里害怕,倒想借着拿酒赶紧下去,躲一躲这景象。 木昇横眉冷对万里云,伸手怒指犬儿郎,剁一跺脚跟,再一挽散发,越发显得癫狂,骂道:“你老子叫你拿酒,你就拿酒,讲甚多言乎!” 再回头看其他各儿郎,见他三人还坐在角落,火冒三丈高,两眼血丝充盈,登时如同疯兔红眼,又怒骂道:“你爹我,风来雨去,何须担忧,今天,老子就要看看,这白银是如何能够飞天,老夫自诩学贯古今,从不信什么魑魅魍魉,今日豁出去了,非要撞一撞这些个妖魔鬼怪!” 三个儿子面面相觑,听老子说话感觉已然有些疯癫,一会儿老子,一会儿老夫,知他倔强,一旦下定决心,越和他杠着,越难下台,此时虽是雷声滚滚,心中害怕,但是家教严谨,无鬼神在心,也不信那些。 就只好先让父亲在房顶待着,免得再把父亲惹怒,先行下去,然后几个兄弟另行商量办法。 “列为看官,上耳朵,听我来言!” 惊堂木响,杜生开讲。 听雪楼台。 此楼之高,能摘日月,所以最高层又有一阁,名曰摘星阁。是由宋理宗亲笔题词,宝木两家出钱,是为大宋百姓而建。一为大宋繁荣昌盛,方向坐南朝北,以示复兴决心,二为鼓励文人武士,提高眼界,观四海而筹千策,为复兴辉煌,时刻准备。 反正也不是理宗出钱。 此时此景,颇为古怪。 听雪楼在宝木两家中间,木家此时的所作所为都已映入摘星阁里看戏的各位,木昇是怒不可竭,这里倒是瞪大了眼珠,期待下文。 “嘿,这是不是惹了神仙?” “哪来什么神仙,都是胡说八道!” “是啊,神仙要白银干嘛,莫不是天庭也要花钱买乐?” “你可不知道,三十三重天,成千上万的神仙,不整点事,多无聊啊,你看上个月,不还有传言嘛,什么落凤坡又有金鸡开言,后来有好奇的人一去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众人听那人说话,好奇道。 “后来是,落凤坡的开了个馆子,专卖野鸡!” “那鸡说话是怎么回事?” “野鸡去毛,涂上蜂蜜,炭火久烤是金鸡,这就是金鸡的来源,最绝的是这开言——只要吃的客官学一声鸡鸣,便能获赠二两烧酒,吃鸡学鸡言,一时间,山上各种人声学鸡叫,此起彼伏,隔得远了,也不知是人叫还是鸡叫,搞到最后,就是所谓的金鸡开言!”那人说完不忘学一学公鸡打鸣,双手折翻比作翅膀,在凳子上学鸡走路,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哈哈哈哈哈!”一众人等登时笑的前仰马翻,欢闹一堂。 释空和惠静法师也在一边听着,看看楼外,听听人声,淡淡一笑。 “要老子说,什么狗屁神仙,”说话的糙汉子衣冠不整,左拥少女青春靓丽,右抱寡妇风韵犹存,各自亲一口,开口便是粗语:“都不如老子快乐,老子白天能上小马,晚上能睡老牛,牛马之乐,神仙难懂!” 众人见他豪言壮语,纷纷亮起大拇指,附和道:“马上推车,老牛耕地,兄台可是好比喻,”说到这里男人们相视一笑,拍掌齐声道,“快乐第一!” 惠静法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礼乐崩坏,粗言秽语,罪过,罪过。” 啪! 惊堂木又响,说书人杜先生见大家闹得差不多了,该自己登场了。 “列为看官,耳朵到这儿,这白银成人,今夜要走,此时更有金雷随黑云席卷而来,到底是木家主一怒喝退诸路,还是神通显灵,白银飞天呢,哎呀,真是越来越期待下文如何发展哪!”杜先生看得那人赢得满堂彩,也想比一比高低,毕竟,满堂喝彩可是每个说书人的荣耀之证。 “闭嘴吧,杜先生,老子长眼了,用不着你解说。” “嘿...”靠嘴吃饭的杜先生,哪能受得了这侮辱,刚准备开口。 又有一人,喊道,“起风啦!” ...... 皇宫里,宋理宗负手而立于高楼前,望着宫外风卷残云,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朕之如此,实非本意啊。” “大先生通知了吗?”理宗问道旁边的董宋臣。 “刚刚派人通知了。”董宋臣答道。 “陈仙芝带出来了吗?”理宗又问。 “带出来了,待会儿是先见她,还是?”董宋臣迟疑着,等待命令。 “张掌教和刘将军呢?”理宗又问起这两人。 “应该快到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入宫了吧。”董宋臣答道。 “先见刘将军和张掌教,军事告急,先处理这事,然后再见陈仙芝和大先生,等会儿先让他们在侧殿等着。”宋理宗捏了捏鼻根,叹气道:“果然家国难治啊。” 董宋臣知他是心累了,想要放松一下,急忙道:“待陛下处理完了,奴婢会将唐安安带来。” “知我者,黄门也。”宋理宗眉头一喜,说道:“宫中美人虽多,但是都不如这唐安安颇得朕心意,总能让朕格外舒适。” “奴婢明白。”董宋臣躬身答道。 “对了,皇后最近在干嘛,朕总感觉,她可有些动作啊。”宋理宗忽然问道。 董宋臣眉头一皱,暗道不好,答道:“陛下所指哪里?” “听说修真界,她也有人啊。”理宗回头,盯着董宋臣,一动不动,见他低头不敢言语,又转身看着宫外,长抒一口气道:“山雨欲来总是要风满楼啊!” 第四十章,云天大会24 “你说,她会吃这换髓丹吗?”谢皇后向阿紫问道。 “皇后娘娘赏她的是一线希望,到了绝境,她自然会去吃的。”阿紫低着脑袋,回答的诚惶诚恐。 “可是,”谢皇后又拿起一颗丹药,还是一颗换髓丹,放在鼻尖闻了闻,叹气道:“可是,吃了这么多人,一个成功的都没有呀,这仙家残留的废品,果真就是废品呢。” 阿紫听的毛骨悚然,想了想前些天有个戴面具的男人被迫服下了这颗仙丹,转眼间,便痛苦倒地,佝偻着身体,像个虾米一样,在这大殿里疼的到处打滚。疼到更深处时,这人更是将全身皮肤全部挠破,血水流得到处都是,若不是皇后不喜欢血腥味,命人强行将他按住,看那情形,他恨不得将皮肉都给刮下来。 本以为被按住就结束了,没想到不能动弹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整个身子开始变得冰凉,冰的扎手,刺得几个侍卫放开了手。最后,又过了一炷香,大家以为这人是死了,准备扔出去时,这人说话了。 “皇后娘娘,看来你失败了。” 说话的声音变得不男不女,难辨老少。 谢皇后知道是又失败了,命人将他丢到天牢里,反正那里都是死刑犯,就让他在那里自生自灭吧。 “陛下呢,最近有没有幽会唐安安?”谢皇后说到这女人总是神情冷冽,可她总是会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要不是同为女人,阿紫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答是吧,天下女人她最大,一个心情不好,就要遭殃,万一让自己试那丹药,那还不如让自己直接死了。 答不是吧,她又要疑东疑西,自己也不是皇上身边的人,打听点消息都是悄悄摸摸的,万一让皇上知道了,到头来受累的肯定只有自己。 谁让自己,只是大人物们身边一个卑微的奴婢呢? “这个,与奴婢送消息的人今天还没出来,奴婢待会儿再去看看。”阿紫战战兢兢的答道。 谢道清伸了个懒腰,半撘着眼睑,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说道:“陛下,现在在干嘛呢?” “听说是把陈仙芝从天牢里提出来了,又叫了大先生和张掌教,也不知要干嘛。”阿紫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这消息也是刚刚才得到的,如若又是不知,真害怕皇后发怒。 “陈仙芝,这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谢皇后当年也选魁出身,也是美甲一方,更有相师说过,她可是天女下凡,专门来人间辅佐皇后。 这在谁听来都是刻意讨好之语,笑一笑也就过了,偏偏谢道清真是这样以为。 看遍了四书五经,偶尔还跟皇上论一论国策,端的是有一副冷艳铁娘子的意味,这也导致宋理宗不爱和她同床,白日理国事,晚上还要论国事,这可让宋理宗受不了。 哪个男人都受不了! “不过,身份在那里,进不得正堂。”谢道清说的有些轻蔑,全然忘了自己也可能是平民身份。 为什么说可能呢,选魁之时,她也困顿于三餐饥饱,待得封后之时,才查出她是几十年前宰相谢深甫的孙女。 可是,这事谁知道是真是假,也是大家都是谢姓,许是那皇上也要门当户对吧。 如若不然,堂堂宰相后人,为何还要处处求人以来果腹呢? 或许这也是谢皇后为何偏爱论断国家大事,细读四书五经。 毕竟,除了情情爱爱,人生总要点价值,何况还是皇后这一人之下的地位。 所以此时,又来一个天仙美女陈仙芝,天然就引起了皇后的敌视。偏偏此时,皇上也找上了她,张掌教也找上了她,还有大先生也与他有瓜葛。让谢皇后一时没办法找到去掉她的由头,想到这里,便有些心烦意乱。 谢皇后坐起身子,问道:“李寻苦呢,该回来了吧。” “进城了,不过听说盯上了一个客栈掌柜,这人跟陈仙芝也有些瓜葛。”今日李寻苦和黄正进了临安就跟阿紫传了信,道了平安,暂时落脚在听雪楼。 “哦,看来这陈仙芝到哪都能勾引男人啊,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谢皇后玩弄着手上的指甲,一不小心,剥断了长的,当即脸色就变了变,“真晦气,那颗仙丹,找机会一定得让她吃了!” “是,谨遵皇后娘娘吩咐,”阿紫知她是生气了,赶紧跪下身子,磕头作答。 “起来吧,记下就好,得神不知鬼不觉,”谢皇后很满意于自己的威赫,觉着这天下果然权柄最为有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吓得旁人胆颤心惊,怪不得天下之人都想当皇上,只有至高的权力,才是天下最有意思的事情。 “奴婢不敢。”阿紫跟得皇后久了,也熟知她的脾气秉性,更知女人吃起醋来有多可怕,若此时不能哄好她,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叫你起来就起来吧,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谢道清故意又打了个哈欠,她喜欢别人猜她不经意间动作的含义,因为这本没有深意,但是害怕的人总会胡乱猜测,有了怯意便会杂七杂八的胡想,想多了,就没了头绪,到头来就只能说实话,又怕说不好,还要暴露心中的秘密;这便是高权者驭人术的厉害之处,当然,她更喜欢玩弄于无形,何为无形? 即是这再不寻常不过的动作里,让人生了畏。想了想,看差不多了,谢皇后又说道:“知道那人是来干什么吗?” “李寻苦说,明面儿上是来保全陈仙芝,可他说总感觉还有别的目的。”阿紫将李寻苦的传信都说了明白。 “有意思了,一个客栈老板,不远千里,还敢来皇宫要人,也不知沉迷美色的愣头青,还是有底牌要打的高人?”谢皇后说的漫不经心,阿紫却知道这又是让自己分析。 前头说了,有畏者便要说实话,阿紫赶紧说了客栈那日的见闻,还着重的说了说金古,道:“这金古可是修真界的高人,虽然没有这客栈掌柜一起来,倒听说也消失踪迹了,奴婢猜,兴许他就是这客栈老板的底牌吧。” 第四十一章,云天大会25 “这个倒是不急,一个金古,还闹不翻这皇宫高墙,只是这潘汝安,是何方神圣?”谢皇后对这人产生了兴趣,无头无脑的,他为什么要杀陈仙芝,谢道清心中很是疑惑。 “听说他是逍遥山,逍遥子的徒弟,至于为什么要杀陈仙芝,这个目前还没有查出来。”阿紫答。 “逍遥山,又是一个修真门派,本宫听说,逍遥子没有来这次的云天大会?”谢皇后询问道。 “请帖是发了,但是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出现,”阿紫想着这几天各路人马传回的消息,不管是明面的人手,还是安插在各地的暗桩,都没此人的消息,解释道:“这逍遥山本就有些神秘,除了十年前的海啸事件,其余并无旁事能证明其实力到底如何,不过,这众口相传的事情,实在可能有些夸大其词,如若真是那般厉害,能有平海怒之能,为什么还不敢此时现身。” 阿紫年纪不大,不怎么相信那些个传说,这眼前的仙丹还有过那么厉害的传说呢,可到头呢? “不过,这潘汝安,江湖上倒是有些他的名声,听说他貌比潘安,所以江湖人称小潘安,是个浪荡登徒子,凭着一张脸在江湖处处留情,可留下了不少情债,能教出这等人的门派,师傅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儿,皇后娘娘应该不用担心。”阿紫把心里的分析都老老实实的交待出来。 “有意思,有意思,”谢皇后听到这里眉眼成弯,脸带笑意,阿紫不知她是何意,也不敢作声,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修真界的云天大会,要去海外蓬莱打开仙凡两界;天命之女的陈仙芝,要送给皇上,合为双修,还要多生些龙子用来中兴皇室;西夏又来信和我大宋联合抗蒙;一个江湖上的登徒子也想皇上钦命的女人;一个边塞之地的客栈老板竟然还想和皇上争女人;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 谢皇后坐起身子,又说道:“听说那天,大先生还在朝堂进谏,准备杀掉这女人?” “是有这回事,不过后来,好像是大先生吃了张掌教的亏,暂时又保下了这女人。”阿紫知道,这皇上保下的女人,一定会惹来皇后的妒忌,所以也不敢说是皇上保下的,只好含糊其辞,在言语上耍了小聪明,暗指给张掌教。 谢皇后却不在意了,站起身子,走到案前,严肃道:“去,去笔墨来。” “是。”阿紫赶紧起身,拿纸研墨。 “猜猜本宫要干嘛,”谢皇后忽然问道,时刻调教下人,知道自己心意,也为自己方便,省得他日会错了意思,做错了事。 “这个......”阿紫想了半天,拿纸沿墨,当然是为了写东西,可是写给谁呢,这实在难猜,只好说道:“奴婢愚笨,还望娘娘指点。” “你呀,”谢皇后略显亲昵的一点阿紫额头,让她感受下二人亲近——这万一要是计划坏了,得让她知道是属于自己的人,才能守口如瓶。 见阿紫羞涩的笑了,谢皇后也甜了嘴巴,说道:“小丫头,拿纸当然是写信,本宫要给这个陈仙芝写一封信。” “啊?”阿紫更摸不着头脑了,皇后这是要闹哪一出? 只见谢道清端坐案前,提笔沉思,揣摩片刻,写道—— 小女仙芝,见信如面。 为父失踪多日,今日托人写信给你,不要怪为父的不辞而别,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不能赘述。 今日写信给你,一是为了给你报一声平安,现在为父一切尚好,无须来找我,这个地方你也找不到。 二是,要小心..... 写到这里,谢皇后停了下来,望着身边的阿紫,说道:“你说,得让她小心哪个靠近她的男人呢,是皇上,还是,那个来找他的客栈老板?” 阿紫心中顿时觉着凉飕飕的,看着眼前的皇后,一会儿笑暖如花开,一会儿又要用这么歹毒的计策,着实应了那句话——最毒不过妇人心。 今日此情此景,阿紫算是见世面了。 而且阿紫更加知道,皇后娘娘肯定是想写皇上,这样一来,陈仙芝多日不见父亲,肯定会念及家人忠告,说不定以这陈仙芝的脾气,还会以死明志。 可惜,写皇上有些情理不通,陈父不过一介百姓,不敢妄言,再说平常家人,攀上龙门,高兴还来不及,何来小心只说? 阿紫脑中过完,躬身道:“奴婢看,还是写那客栈老板比较稳妥。” 谢皇后把玩着手中毛笔,敲了敲额头,说道:“得,就依你,可知那老板姓名?” 阿紫心中有些后悔,她看得见黄正对陈仙芝的心思,若不是真心喜欢,哪会那般搏命去就她?那日里,她还清晰的记着黄正为了陈仙芝受下了重伤。 这下倒好,自己一时之言,好像他日就要断送了这二人的联系,唉,也罢,那般天仙美女,那胖子也难相配。 自古痴情人是多可怜,谁都难逃。 早早解脱,也算救你一命吧,阿紫终于是说服了自己,答道:“黄正。” “好了,”谢皇后将黄正的名字加上去,把信折好,递给阿紫,看着她说道:“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吗?” 阿紫躬身低头,应诺答是。 谢皇后笑了笑:“找个好时候,悄悄给她,到那时候,本宫倒想看看,天仙美人,英魂灵体的陈仙芝,会不会吃下本宫赏赐的仙丹,来搏一搏这命运,这等好资质,说不定就成了呢?” 阿紫听得后背早已凉湿了一片,却生怕漏了样儿,让皇后察觉出来。 这天底下,唯有小心眼的人,反倒觉着自己胸怀四海。自己这万一的不慎,极有可能会堕入万丈深渊。 “对了,那个潘汝安,本宫总觉着有些奇怪,你可要派人好好查清楚,一个好色的登徒子怎么会损杀如此美人呢,其后,必定有人做鬼,还有这金古,毕竟也是上榜的高手,与张掌教齐名,也得查清楚到底有何动作,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谢皇后做事既凭喜怒,也凭女人的感觉,可除了她自己,至今也没几个能让她感觉好的,她盯着阿紫,又说道:“现在不太平的事有些多,做事的时候要小心,别露了马脚,都是为了大宋江山,马虎不得!” 我先告诉你们,我要写怎样的一本书 首先,这是一个主要讲陈仙芝成长,强大,到无敌的一本书。 她会成为一个英雄。 但是,在我们国家,集体主义的盛行下,个人英雄总是悲剧色彩居多。 所以故事设定在玄幻里,陈仙芝不会死。 她会反抗不公的命运,打破阴谋的实行,一般的故事在这里就会结束。 但是我不会,陈仙芝无敌了,她该如何改变女性的地位。 她该如何改变固有的女性思想? 打服一个人,很容易,杀掉一个人,也很容易。 但是要让这个世界都承认你,很难。 再往前进一步,要让所有人改变沿袭已久的思想,会更难。 我会用各种故事,残酷,冷漠,诙谐,来表现完善这个人物,和这里面的世界观。 谢谢每一位追更的朋友,这书写得很艰难,我虽然全职,但是身体前段时间不太好,这段时间好多了,梳理了一下时间线,会有一个爆发~ 最后,还是谢谢每一个追更的读者。 不会太监,尽量多更,是我接下来的目标。 第四十二章,云天大会26 “刘将军,看宫外这电闪雷鸣,黑云滚滚,可知为何啊?”宋理宗望着楼外,指着天空,向身后的刘整大将军问道。 “陛下,”刘整顺着皇上所指的方向望去,心里想道,如此天象,属实诡异,可是为何陛下听起来却挺开心呢,思来想去,猜到其中必有深意,便说道:“陛下如此天象还能笑问,该是有喜事发生,老臣是直肠子,陛下不说,老臣可真猜不到哩。” “哈哈哈,”宋理宗听闻一乐,喊着张掌教,说道:“张道长,你准备得如何了啊?” 张掌教行了个礼,答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皇上下旨呢。” 宋理宗点了点头,又向着刘将军笑呵呵的说道:“刘将军,朕要是跟你解决了军资的问题,朕的开封府,你该怎么办啊?” 刘将军看了眼皇上,顿时眼眶都红了。 去年联蒙灭金,虽说打赢了,可只是一个帮手身份,没有捞到多少战资,多半是为了皇室的尊严而打得这仗,大部分的好处还都让蒙古占了大头。 这样算来,其实还亏了! 不过,皇室的尊严就是一切,一个国家要是皇室都被人侮辱而不报仇,那将如何凝聚天下百姓的信心? 可是,巧妇也会难为无米之炊,打仗花了钱,赢了还没得利,蒙古反而因此更加壮大了,这让刘将军和宋理宗都很着急。 比如这还回来的开封府,蒙古也是找着各种理由拒不交予,此消彼长,迟早会有一场大仗,而且很难打赢。 招兵买马,练兵迎敌都是必不可少的,可是大宋开朝就留下了祖训,不得增加商人赋税,国库空虚,前线就一直都在告急,现在皇上突然说,军资的问题可以解决了,这可让刘整将军感动的几乎留下眼泪。 现在眼前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了,刘整将军深吸了几口气,躬着身子,颤抖的说道:“陛下解了老臣的燃眉之急,老臣必定鞠躬尽瘁,为陛下,为大宋,重夺开封府!” 宋理宗两手在刘整的肩膀,其中意味无须多言,将他扶起,回过头来,对着张掌教说道:“张道长,现在这关键的一刻,就看你的了,也让朕看看,仿制版的惊雷阵,会有什么表现,对了,可不要伤了朕的百姓性命,也不要毁了其它房屋。” “陛下,放心。” 张掌教心中却冷冷一笑,哼,夺了人家一辈子的积蓄,现在还能一副装模作样的关心人家性命。 不过这样也好,借着这个机会,让百姓们重新看一看天地道法,也该让他们知道了,天地不仁,万物只能为刍狗,到头来,只有信仰诸天神仙,或许还能主持正义。 更何况,木家的人,对各路神仙,都未有半点尊敬之意。 这,张掌教也是有所耳闻的。 怪不得旁人啊,张掌教闭上了眼睛,口中默念口诀:“琼轮光辉,全盈不亏。玄景澄彻,神扃启扉,中有高尊,琼冠羽衣,愿降灵气,赴我归期,急急如律令!” 大圆光咒念毕,张掌教将手中拂尘在空中虚画一道圆,三清山景象就得以引入众人眼前。 那边,三弟子边承,带领着门下五百外门弟子,各在阵法其位,严阵以待。 张掌教说道:“起阵!” 边承得令,站至阵眼,高举手中长剑,也是教中法宝,名曰纯阳剑,此剑极刚极阳,全身金红,内存法力。 只见边承挥舞手中纯阳剑,一记仙人指路,指向木家方向,高喊天雷咒语:“五雷使者,威猛降灵,轰天霹雳,队仗如云,速捉妖魔,捕逐邪精,吾奉北极大帝敕,天雷,去!” 一时风云骤起,天地色变。 木家上空,本是金龙闹黑海,此时更有七色雷电忽隐忽现。 一会儿红色闪电,红如鲜血,将万丈乌云染致黑红,看得人触目惊心,仿佛整个天空都在流血一般,底下百姓惧意心生,全都呆呆望着天空。此时,天空又起蓝色闪电,整个天空又宛如浩瀚深海,让人深陷其中,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惊来一道雷,劈在自己身上;再然后,蓝电深海中间开始旋转,一道紫芒从中渗出,不紧不慢,越来越粗,宛如一柄长剑。 忽然! 一声震耳雷鸣,炸得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蹲伏在地上。 就在这时,张掌教看准时机,再念咒决:“天通灵地通灵,拜请五鬼显身展神通,五鬼将军展拔五鬼,急请五鬼显身惊于木昇,阴公敕令,急急如律令!” 五鬼催财咒! 咒毕,五鬼凭空出现在木昇家中。 木昇看着天空异象,虽然心里震惊此等天象,但好研究的兴致却涌上心头——他偏不信世上有何鬼神! 但是瞧了半天,除了看出个胆颤心惊,其余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是张掌教故意为之,五鬼搬着他的银两,当着他的面从他面前走过。 这一回,眼见为实,可由不得他不信了! 眼前五个男子,长相怪异,面目狰狞,头顶各有一角,各自身穿黑白红黄蓝色布衣,将他家中百万银两全部摞起,四鬼搬抬,一鬼带路,从他眼前过时,还不忘朝他一笑。 “鬼啊!” 木昇被吓得突然一声惨叫,惊来家人目光,一时间,木家所有人,都见到了五鬼运财。而搬往的去处,正是宝家的方向! “真的有鬼啊!” ...... 这一天,临安府,听雪楼前,朱雀长街,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 张掌教一捋长须,心中默念,无量天尊,钱财乃是身外物啊! 宋理宗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张掌教说道:“张道长,此次立了大功,朕来日必当还你!” 二人望着此时景象,早已喜笑颜开,唯有刘将军一脸震惊。 忽然,大殿外传来一声苍凉高喊。 “陛下,甚是糊涂啊!” 三人回头望去,见着一个老头,高抬臂膀,不顾侍卫阻拦,一路奔来。 宋理宗一瞅,心中暗道不好,朝张掌教使了个眼色,张掌教心领神会,点点头,站在宋理宗身前。 第四十三章,云天大会27 “陛下,糊涂啊!” 来者老人,身形伟岸,约高九尺,体态有些佝偻,弯着腰急忙忙的走进大殿。 近眼细看,相貌奇特,左眼外翻,像是白眼看人一般,右眼倒是正常,只是眼珠赤红。两条白眉如同垂柳,与大肉鼻相平,大耳小嘴,白须飘飘,身着黑色长袍,走近身来,简直有些不怒自威,吓得宋理宗都有些不敢正眼相看。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山后书院掌门人,三朝皇家老师,大宋中流砥柱,官拜太傅,大先生是也! 宋理宗受大先生教导十余年,一直学习诸子百家。尤爱儒家和法家,以儒家治世,法家思想框固自身,虽不能事事完美,但是心中还有些尊畏,渐渐理宗皇上的年岁大了,把握实权以来也就不那么忌惮了。 以至于大先生不在的时候,还敢招妓入宫,然而大先生如此威严的走来,知道他肯定是来怪罪自己,一时理亏,导致反而有些害怕。 大先生盯着张掌教,足足盯了一刻钟。弄得宋理宗和刘整将军,都有些不明所以。 可张掌教就是不看他,倒不是怕,道家有云,不与怒者相争,此时如果和大先生激化了矛盾,对于云天大会的进展有些不利。毕竟刚刚五鬼夺财这一幕是让民间再度相信鬼神,明日只需随意找个由头,再添把火,必定会有大量百姓进庙祭拜,到那时,凑齐云天大会福缘人士,就简单许多了。 大先生见他半天没反应,不怒反笑。不是冷笑,反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这倒让张掌教有些搞不懂了,稍稍偏过头一点点,好让余光能够扫见大先生的神情,见他是真的笑得开心,心里开始琢磨——这老古板,改了性子了? 好奇的还有宋理宗,他听得大先生笑的开心,与猜想的结果截然不同,悄悄摸摸的从张掌教的肩膀下,一点一点的探出脑袋,见大先生欢喜溢出于言表,猜他肯定是默许了自己的做法。 顿时气势高涨,雄赳赳气昂昂,踱着个方步,高昂起头颅,连顶着的黄帽都更显得璀璨起来。 宋理宗微闭着眼,一把将张掌教推开,全然忘了刚才,好像此时反而是嫌弃张掌教挡了道,到了大先生跟前,朗声道:“朕,今日又做了件大事,不仅能够收回开封府,往后,朕一定要灭了蒙古,让天下万邦,知道朕的大宋,天下无敌!” 大先生听完,赶紧接话道:“哎呀,陛下宏图大志,必定万古留名,先容老臣三拜!” 语毕,赶紧跪身准备行大礼,以表尊敬。 宋理宗一看这架势,喜上加喜,能在此时得到恩师的认可,简直有些心花怒放,赶紧将大先生扶住,缓缓说道:“大先生,朕的老师,您年纪大了,心意到了就行了,咱们师徒二人,何须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不必,不必,赶紧起来罢。” 大先生又是呵呵一笑,也不拘泥,顺着皇上起身,师徒二人四目相对。 皆是泪流。 宋理宗是感动自己的老师终于认可了自己的成长,这其中所带来成就感上的满足,世间几乎无可比较。 大先生却是悲从心来,如此杀鸡取卵之策,焉能使用,老子平日教的,你都是白学了吗? 皇上此时哪明白得了,刚才大先生的所作所为,还以为老师是喜极而泣呢!话不多说,一手拉起大先生,一手拉起张掌教,喊着刘将军,一起面对木家方向,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大宋此时有难,就当是朕先向木昇借的白银吧!” 听到这里,大先生终于是忍不住了,手中长杖比作戒尺,本想直接敲打在宋理宗身上。一想,又觉着当着其他二人,有些不妥,只好将长杖狠狠跺在地板之上。 咚! 一声巨响,断了宋理宗的自我感动。 “陛下,你当这百姓是什么,是自家养的鸡鸭牛羊吗,缺钱时,便可挥刀霍霍?”大先生一把将宋理宗拉回身来,二人相对,怒目而问道:“你今日之作为,与强盗何异,与外族侵犯时,烧杀掠夺,又有何异?” 宋理宗一怔,老师态度转变之快,尤比女人翻脸时翻书,快上加快,变上加变,一时竟没能反应辩驳。 见皇上吃了亏,张掌教作为执行人,立刻上前,辩驳道:“大先生言论,不能苟同,今大宋安危系于一线之间,北方蒙古铁骑,打遍天下,无人能敌,此时更是不遵守承诺,押着我大宋国土不肯归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若我们此时还不有所作为,明日蒙军打来之时,是大开国门求饶,还是让你大先生用嘴杀敌?” “哈!” 大先生听之一捋白须,看都不看张掌教,回辨道:“道长之言,实在谬误,荀子有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百姓即是我大宋潮水,一国之根本,我大宋军队是为保护大宋国民而生,我大宋的道长,也该心向于任何一个大宋百姓,此时,蒙古铁骑还未进来,我们就要先杀我自家国民?” “大先生纸上谈兵,不知国库之艰难,上一次联蒙灭金,早已花光国库银两,到了今天,更是入不敷出,蒙军来袭在即,大先生莫要空谈误国,今日之策,是我献予陛下,我张凌也是大宋臣民,今日所做,也是为了我大宋未来安稳,以牺牲一家,保我全国,何错之有?”张掌教此时也是分毫不让,两眼相瞪,气势顿长,说的也是大义凛然! 听到这里,大先生更是鄙夷,两只老眼尽显轻蔑,说道:“哼,果真是山野莽夫,胡乱进言,老夫问你,今日有难,你变鬼怪取木家之财,他日再有难时,你又要取何家银两,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更生狼子野心,你道家禁欲良言,你今日也忘了?” 见大先生拿出道家言论,张掌教也是一声冷笑,回敬道:“儒家可有孟子言:大丈夫,当不拘小节。国难当头,无钱保护国民之时,此一时办法可解燃眉之急,为何不用,大先生处处都说不妥,为何不能进献良言美计,又何故在事成之后,呈口舌之快?” 第四十四章,云天大会28 “好一张巧嘴,想不到张道长在三清山不止是修炼神仙大道,更能体恤民间,”大先生回过头来,咬着牙,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张掌教。倒不是恨他,倒是正如他所言,此时却无良策能够解北方军情之急,否则也不会容他胡乱颠倒黑白,但是此时是辨国家安危,也辨世间真理,焦躁不得。 他看着张掌教,表情舒缓了许多,正色道:“先辨道长一,孟子言:大丈夫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是取君子智慧,忍自己不能忍,才能得自己之所求,待以来日,才能龙吟四海,威震八方;道长倒好,用我儒家之言,为自己之需,还要坑害皇上为你擦屁股,你如今良策,到底是为我大宋安危,还是为自己三清山的香火?” 大先生说的铿锵有力,气势大涨一分,不等他说话,又斥道:“再辨道长之二,此时是多事之秋,越是烦乱无绪时,更要安守本心,才能记得我大宋皇室建国初心,是为国家百姓安乐,是为一统华夏万民,永保安康,”说到这里,大先生扫了一眼旁边的皇上,见他能有所思,就证明还是能够知道是非,还能挽回,然后接着说道:“张道长说那么多,可这蒙军还没打进来呢,事情还未成定论,就要先杀鸡取卵,自乱阵脚?” 张掌教听完,哑然一笑,看着大先生仿佛看见一个三岁儿童一般,怒吼道:“先生说话,真是可笑之极,”只见张掌教先问道刘将军,“刘将军,战事急否?” 刘将军看了几眼在场二人,徘徊不定,一个是当朝国师,一个是皇上老师。虽今日皇上和张掌教的做法,确实有些不耻,可是边疆战事的确紧急,平日里要钱的是自己,打仗的也是自己,总不能在此时说不急吧? 所以,刘将军也不选择站队,低着头行了礼,不敢去看那二人,老老实实的说道:“蒙军多次派兵骚扰,试图制造混乱,招兵买马,操戈练武,行兵演阵,的确紧急,此时无钱,确实步步维艰......” 张掌教听他说完,赶紧接上:“你听到了,大先生,快刀就要斩乱麻,军情紧急,再不理出头绪,早日断了不该不想的念头吧,不要等到蒙军打到我大宋境内,才向皇上高喊,陛下,陛下,蒙军打来了,到那时,金银珠宝都要被蒙军掠夺!”张掌教说的声情并茂,尤其是学着喊陛下时的样子,更是让大先生和皇上记起大宋屈辱历史......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这泱泱大国,无钱能够有何作为? 唉...... 大先生摇摇头,叹了口气,无奈道:“快刀斩乱麻,看似当断即断,可这也犹如沉珂久病忽用猛药,只能得一时的回光返照......罢了,罢了,”大先生知道道理无法解决实际,只好遥望北方前朝国土,叹息道:“今日之错,今日不解决,明日之错,明日不解决,待得日子长了,才想到该用快刀斩这沉积已久的乱麻,陛下,今日老臣确实无所良策能筹军资,但是今日之事,陛下,确实做错了,今日老臣说话,是为他日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大先生说完,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一国之臣,面对千万子民,竟无一点办法 宋理宗听到这里,也噙着泪花,回答道:“放心吧,朕没犯傻,既然是借神请财,当然不回直接拿回家里来...” 张掌教见皇上都委屈了,大先生也没了气势。知道此时不能得理不饶人,还得卖弄个乖巧,不然后事也要落个麻烦,云天大会的时间,确实不够了......想到这里,张掌教急急的向大先生行了个礼,也假装动情道:“说一千,道一万,今日之错,是贫道一人之错,可这天底下总有人要做恶人,规矩要立,可是总得给人时间,如今情势危急,行常人所不能做之事,待他日危机解除,贫道愿意承担此次后果,可还望大先生今后.......” 说到这里连张掌教自己都已是有些情不自禁,哽咽道:“朝堂之上,总得有人说实话以正视听,给庙堂以清流存在,方能安稳天下民心啊。” 大先生闻得他说的实在,不禁有些唏嘘,望望楼外天空,闭上眼睛侧耳听一听,好像能够听到朱雀街上百姓们的逃亡,再一想自己的预言,崖山之战,确是在所难免啊。 想到这里,大先生的老泪就悄悄地趟出了一滴,静静地落在黑袍之上,随后又长呼出一口气,料想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了。 只有往前看,期待未来新的变数,才能把心绪平静了下来,于是他不回头的说道:“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老臣......也会去想良策......” “莫急,大先生,”张掌教听他这样说,赶紧拉住大先生,说道:“云天大会,先生莫非忘了吗,大先生也是修真能人,感悟天地变化,若能灵气复苏,必定也能再进一步,他日飞升之时,也可为大宋王朝做一件造化之事,长保百年江山啊!” 大先生心中一笑,想道,果然是为了云天大会啊,还好早前就和陛下怀疑过.......只是如今,局势还是不太明朗。 张掌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见他不吱声,张掌教又说道:“实不相瞒,贫道今日的作为,不仅是为陛下筹集军资,更是为了让你和陛下都看看,贫道这小惊雷阵,威力如何,他日灵气再来,贫道完整的惊雷阵,必能抵挡千军万马,那时,崖山之战能有何惧焉,眼下军资已经解决,可以暂时抵挡住蒙军的步伐,你我二人还要去蓬莱仙岛,打开仙凡两界之灵璧啊!” 说到这里,大先生忽然胸膛敞亮,脑海中映现一个人影,转身跪下,说道:“老臣但求皇上一事!” 宋理宗见老师刚才深情难自禁,也知道他是一心为国,赤胆忠心,虽说是批评,但也一片感动,想他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今日便都应允了吧,于是回答道:“但说无妨。” “云天大会,老臣亲自去,带我山后书院大弟子,并且,还要带另外一人。” 第四十五章,云天大会29 “说吧,老师,你愿带谁,就带谁吧。”宋理宗听说只是带一人,想着这能有什么了不起,自然答应的豪气。 “陈仙芝!”大先生斩钉截铁的说道,言语之中似乎已是不容商量。 宋理宗听完有些不解,甚至有些诧异,这女人,大先生是跟她结仇了? 本来自己今天待会儿忙完这件事,还要陈仙芝来自己认个罪,缓解那日朝堂之上大先生的罪名,对了,想到这里,大先生怎么先来了,莫非刚才在侧殿,他们二人已经见过面了? “为何要带上她呢,一介女流而已。”宋理宗着实有些不解的问道,心中更是接二连三的冒出疑惑,难道他们二人谈了些什么?她走了,朕娶谁?这么多国事,累死个人,晚上谁陪朕? 好你个大先生,朕好不容易把你们都打发走了,没人可以一直盯着朕叨叨了,朕还想一驰千里......朕还提前替你开罪了呢! 张掌教心中也有些不解,大先生这时候提这种要求......难道心里还是在怀疑我,是怕留下祸患,危及皇室吗? 大先生啊大先生啊,张掌教心中苦笑连连,暗道,她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贫道真正的目的,恐怕你是难以猜到的,不过带着这个女人倒也无妨。到时候,找你麻烦的理由正好又多了一个,希望那时候你可要接住啊。想到这里,张掌教静立在一旁,先听上一听大先生会说出什么理由。 大先生只说道:“陛下已经应允老臣,还望不要食言啊。” 宋理宗失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说道:“好吧,好吧,朕这里可以依你,不过她也得自己同意才行,毕竟你我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又事关她的前途性命,还是听听她自己的选择吧。” 大先生听皇上这样说,本想还要争辩,把这事定死了,但转念一想,不能操之过急,免得他们一直刨根问底,露了自己的目的。就暂且先让陈仙芝选择吧,希望她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老夫可是在救你啊。 “来人,带陈仙芝!” 这美人两日不见,容颜难免有些憔悴。 哎,一个青春美女独自呆在牢笼里,盼星祈月,眼里闪着的尽是渴望。但此刻又见了,高出自己身份不知到哪里去的达官贵人和大宋皇帝,眼神里又变了几分紧张害怕。 陈仙芝知道,今日出来肯定是要决定自己的命途,是好是坏,全在他们一念之间。 唉,我何时才能掌握自己之命运呢? 抬眼偷看,皇上还是那副色样,虽然藏得极深,但皇上也是男人,是男人的那点小心思,就逃不过陈仙芝的法眼。谁叫美人儿从小就被人惦记多了呢,要不是娘亲和爹爹早早就教了男女之事,只怕早就被那些个色鬼骗了身子。 又扫了眼张掌教和大先生,这二人。 一个那天把我献给皇上。 一个要把我送上断头台。 我...... 正在陈仙芝纠结的时候,大先生先开口了,“姑娘,老夫现在邀请你去云天大会,愿否?” “声音冷漠又无情,那日还要杀我,今日又要我去云天大会,这老夫子真是欺负人!”听老夫子这样说,陈仙芝不自觉的咬咬牙,但也不敢吱声。 在这里,陈仙芝地位最为卑贱,不仅是出生,还有各个罪名都还未脱离,又是一个女子,哪容得了她可以发牢骚呢? 所以陈仙芝心里将大先生一顿臭骂之后,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大先生两眼一瞪,一双浑浊老眼此刻极怒极威,气势陡然爆发,周边温度瞬时降下几分,惊吓得陈仙芝连嘴都忘了合上。 “生哪门子气嘛,”张掌教摆了摆手中拂尘,轻言打和向大先生说道,安抚了大先生的情绪。虽只字片语,也拉回了陈仙芝的心思,缓和了场面的紧张温度。 大先生知道张掌教的想法,猜他肯定是想试探自己带陈仙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此刻还不能让他猜到,于是淡淡一笑道:“自古美人都得老天垂青,这不正是你云天大会要找的福缘人士吗?” “哈哈,大先生此言有理,但你我二人,还是先听一听陈仙芝的意见吧。”张掌教打了个圆场,对于陈仙芝此时的决定,无论去哪,他都能利用。 “陈仙芝,赶紧做下决定,告予我等。”张掌教转过身,轻轻问道。 “我...” 陈仙芝抬起头来,看看皇上,再看看大先生和张掌教,心中有些徘徊不定。 一个是嫁给皇上,从此雍容华贵,更算的上是成家成业,只是看着皇上的样子,没有一点喜欢的心动...... 一个是去云天大会,远赴蓬莱仙岛,还不知是福是祸,再看看这两个老人,前程更显飘渺不定..... 好像怎么选,都是跟着皇上比较合算。 可是,我就只能听你们给的选择,却不能听我自己的吗? 这便是我的命运? 这便是我们女人的命运? 问得自己多了,脑中思绪就沉进了回忆。 这些日子经历多了,有记得的,有不记得的—— 黄正问我,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以前是想找个如意郎君,二人成家生子,过一过小富即安的平淡日子...... 金古却骂我,说我不过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一个没用的废物...... 一世安稳,一朝入了江湖,便处处受制于人,原来我自己,什么也不是...... 虽想不清楚到底成为何人,但绝不想成为完颜清那样的女人,虽说找了个安稳去处,郎君样貌也是上等,可她那样子,哪还能算一个自主的人呢,情郎如此博爱,她还是心甘情愿,一颗真心到头只能换来自己的行尸走肉...... 可是那由了自己性子的痴人呢? 为飞天而死的万广义,他呢?一颗为了愿望的赤诚之心,换来了血肉横飞和全场百姓们的冷嘲热讽,甚至是赌赢了的欢呼雀跃...... 命运啊,我到底该如何选择? 陈仙芝脑中一片杂乱,眼中的这几人,就像是压在身上的大山,每多看一眼,压力都会增加几分。 看着他们的目光,陈仙芝的心里只有越发的纠结。 命运如何选择,从来都不是一个难题。 难的永远是自己该如何认识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何为啊。 男人是这样。 女人也是。 人更是。 第四十六章,云天大会30 陈仙芝是平民之女,罪人家属,现在更是一个孤儿。 她有着鼎炉资质,英魂灵体,是修真界他人之宠儿;她也有天仙美貌,冠绝天下,男欢女妒。 希望和绝望从来都不会分开。 一花一世界,转念便是天和地。 陈仙芝看着他们三个男人,犹如三座大山一般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到底该怎么办? 嫁给皇上,从此附庸权贵,在万人之上,是这世间所有女人的梦想,可是也要和那后宫三千佳丽时时争宠。今日得了皇上的一分喜爱,就多一分的欢喜,明日少了一点关心,就添了一丝忧愁。每日心情,全凭他的爱好......这又与那完颜清有何异? 跟从大先生,去往云天大会,从此可能踏上修真一途,说不定哪一天也能成为一方高人,也可能在大道之中,见一见自己的家人呢?唉,可惜这几率实在渺茫,况且他们还都是男人,还会觊觎我,到头来,还不是依附于他们? 仙芝又看看一旁默不作声的张掌教,心想道,他呢? 唉,仙芝看着他心里又叹了口气,就是这个老道士,改变了我的命运,才会让我现在如此难以抉择! “陈仙芝,还没做好决定吗?”大先生心里有些烦躁,料想圣人说的话果然不错——当真是女子难养,老夫带你逃离皇宫,也算是保你一命,这幽幽深宫,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啊。到时,我不在,谁能按住皇上的脾气.....莫非,这女人是贪图上了宫廷奢靡,也对,世间哪有女子不企图这里? 宋理宗倒还是装着镇定自若,但那似有似无的目光总会飘到陈仙芝的身上,时间每过一点,心中的期许便会多一点。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朕更具魅力?到时再一展雄风,哼,任你何等美人儿,也只能和朕一起风流...... 而张掌教心中却在盘算,大先生心中如此在意这个女人,我本想他是为了皇室安危,现在看来,他执意带陈仙芝去云天大会,恐怕是另有目的。这老夫子,到底还打着什么算盘呢?现在,宫外另外几个门派,应该要开始为福缘人士造名登册了吧,云天大会,还有一天就要出发了,现在是万事都已具备,只怕...... 三人盯着陈仙芝。 陈仙芝却低头看着大理石上模糊的自己。前途命运,就如此刻一般,模糊不明...... “还没想好吗!”大先生说的声音不大,但无情的声音更令人害怕。 “你下决定吧,陈仙芝,”宋理宗笑眯眯的接话道,“放心,你怎样的决定,朕都不会怪罪于你。” “赶紧说吧,”张掌教见她还是不说话,想着还要准备云天大会的事情,想着把这里的事赶紧结束,好早点回去,多做准备。 陈仙芝抬起头,一双美眸轮回看着他们三人,看着这几个男人一副催人要命还端着假装正经的样子,知觉者恶心,坚决的吐了两个字。 “我不!” “不去云天大会?”宋理宗喜出望外,心里早就笑开了花,对着大先生一脸惋惜的说道:“大先生,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待她的,你就安心去吧!” 宋理宗是表面镇定,其实心里着急得很哩,听到陈美人好不容易开口说话了,心想结局已定——‘我不’二字肯定是送给大先生的,哈哈,您老还是安心去吧,等您回来的时候,朕肯定能让你见到一窝龙子,到时候,还让你当老师! 大先生却听得一时错愕。 这女人,真是好赖不知,不去云天大会,留在这宫里就真能有好日子了? 哪知接下来的话,更令大先生意外了。 陈仙芝听到皇上开口,知道他定是会错了自己的话语,于是再好好说道:“陛下,草民是说,我既不去云天大会,也不留在宫里。” 这? 手握大宋天下至高权利、有着九五之尊的皇上震惊了。 各领修真一界半边风骚的大先生和张掌教也意想不到,这女人竟然敢如此说话! 既不要衣食无忧,也不要神仙大道,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三人错愕之时,又来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二人,是陈仙芝绝没有想到此时还会相见。 ...... 共时同刻,宫外,听雪楼。 “列为,刚才什么景象都见了吧?”杜先生到底是读书人,听得多,看得多,见识自然就广,所以他最先回过神来。鬼怪山精本只是书中有言,不曾想这五鬼搬财,还真就这么实实在在的映入所有人的眼睛里,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摘星阁,此刻早已是鸦雀无声。 或者说,是整个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都没有了声音,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 天地茫茫,只有杜先生先开口说话了,这小小的声音当然不算大,可是火苗虽小,一旦投入枯木草原之中,星星之火,转眼便能燎原啊...... 这不,杜先生一开口,所有人都像是被解了定身法,一瞬间,由摘星阁开始,嘶吼声,恐惧声,竭嘶底里的叫喊爹妈的嚎叫声,刹那间传递出去,整条街立刻就被点燃沸腾了,哭天喊地的人们此刻终于承认了四百年不见的鬼怪,是确有其物了...... 这世间,布衣百姓们,已有四百年未见过真正的鬼了! 达摩寺的惠静法师和云空寺的僧人释空还是坐在那里,看着此时恐惧的人们,再看看还要讲评书的杜先生,发现他竟然也在看着自己,三双眼睛交汇时,杜先生还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他,恐怕来历也是不简单。两人同时想到。 云空寺和达摩寺本是佛教同源,二人留在听雪楼,其余师兄弟出门去了。各自留下一个门派之人,在这里等待。他们二人在这里,就是为了云天大会的福缘人士而做准备,只见杜先生悄悄写了张纸条,递了过来,然后又回到评书桌前,开始讲书。 二人打开纸条一看—— 奉张掌教令,准备招收福缘人士。 看得他们吵着差不多了,杜先生也把悄摸做的事做完了,拿起手中的惊堂木。 啪!啪!啪! 惊堂木连响三声,一声盖过一声。 “诸位来自天南海北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听我一言!”杜先生扯着嗓子,恨不得是站在桌子上高喊,才勉强将一片人声给盖了下去。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静听杜先生讲话。 “相信刚才的景象,列位,都瞧清楚了吧,”杜先生此刻又将声音低了下去,压着喉咙说道:“这一下,咱们是能确定了,这木昇一家,肯定是得罪妖魔了,今天是先派出小鬼收了他家钱财,说不定明天还要......” “明天...该不会...收命吧?”一个女人哆哆嗦嗦的急忙问道。 “这......谁能猜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小眼睛男人接过她的话,声音也是颤抖的,“赶紧别说这个了!” “我看,都怪这木昇!”旁边的暴发户两手互相插在衣袖里,缩着脖子骂道:“老天都给他暗示了,他非要再作弄这一出来!” “就是就是,自己不信鬼神,还非喊出来,这下倒好...神仙不来,鬼怪现行了!”那小眼睛的男人哭着喉咙赶紧附和着,连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钱都收了,还不能买灾?”又有一个虬髯大汉砸吧砸吧嘴,玩笑道:“哪路妖魔,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吧!” 刚一说完,这大汉身边的人们赶紧避开他来,留下他一人在原地。 “嘿,”虬髯大汉摸摸后脑勺,骂道:“妈的,你们跑啥?” 那小眼睛的男人赶紧指着他,对着窗外说道:“爷爷,不管您是哪路,爷爷,刚才那话是那汉子说的,可不关我的事,有事您找他,千万别连带着我,我这上有小,小还有老啊!”说着,这小眼睛男人还跪了下了,脑袋磕得咚咚直响。不一会儿,脑门就渗出血来了..... 开玩笑,刚才木昇指着老天骂的时候,下一刻就应验了,鬼知道下一刻是不是这个不开眼的汉子的,此时再不择清楚关系,万一被那五鬼误算了,那能找谁说理去! 杜先生看着此刻情况,知道时机已到,只见他又将惊堂木一拍。 啪! “列位,莫要害怕,眼下可有一个办法,能够保一时平安。” 第四十七章,云天大会31 “杜先生,您快说,到底有什么办法!” 众人听他说有办法,仿佛一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管真假,先听了再说。 “前些天,三清山的张掌教广发布告,为云天大会召集福缘人士,三清山你们都知道吧,传说那可是道家三清老祖羽化登仙之地,这可是修真界里最厉害的门派了......”杜先生此时还是评书的讲法,说得摇头晃脑。 看他这幅模样,那虬髯汉子急了,插话道:“讲书的,你这到底要说啥,一会儿福缘人士,一会儿三清老祖的,能不能说明白点!” 杜先生双手示意不要着急,说道:“您别急啊,容我跟您慢慢说清楚啊,在下来来往往在这么多酒楼里每日讲评书,也碰着了不少高人,其中就有一个是三清山的外门弟子,他说,天下即将大变,会有魔王降临人间!” “啥子魔王?”虬髯汉子脑子有些呆愣,显然不明白此话到底有多严重。 “魔王啊,”杜先生一拍大腿,着急的说道:“魔王都不知道,都没看过戏吗,就是那戏里演得......” 话还没说完,这虬髯汉子忽然捂着喉咙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声音。 呃...... 众人回头一看,这汉子竟然倒下身亡了! 鲜血从双手捂住的喉咙里冒出,那虬髯汉子的眼珠瞪得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释空和尚见状,大步流星的冲上前去查看。 检查了半天,有些诧异道:“咦?” 小眼大肚的男子慌忙问道:“和尚,他这是咋了,咋突然就死了!” 释空也不理他,来来回回翻看这尸体,嘟哝道:“怎么连凶器都没有?” 声音确实不大,可这小眼男人的耳朵在此时却是极为灵光,大喊道:“凶器都没,一定是鬼怪杀的他,妈妈呀,鬼,鬼,鬼来了,鬼怪到这摘星阁里来了!” 众人被这嗓子一激,当时全部缩在一团,里面的人蹲着,此时的人挤人的拥挤感反而能获得一丝安全感。外面的人每朝里挤一下,都要回头望一望,生怕下一刻死得就是自己。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小眼大肚的男人身材太胖,虽然是第一个跑,但远不如他人灵活敏捷,一身肥肉贴在人墙上,哭的极为悲惨,“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吧,我...我还不想死啊!” “去你妈的!” “别挤了,别挤老子了,老子也想活呢!” “杜先生,杜先生呢,他不是说有办法吗?” 人群不知谁突然叫了这么一声,这小眼男人赶紧回头,四处寻找杜先生,企图扒住这根救命稻草。 一看,杜先生正撅着屁股,趴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全然没了刚才的模样。 瞧着那桌子底下也装不下自己,小眼男急得发慌,在人墙里到处找缝隙,试图钻进去。可是他太胖了,累了半天,只好瘫坐在人墙外,气喘吁吁的闭上小眼睛,慢慢绝望了..... 人群外,释空和惠静法师站在死者前,面前凝重。 “看来,真的来妖了。”释空面色一片煞白,他虽是来自云空寺争战之地,平日里死人见得多了,但像今天这样,顷刻间就被杀,而且还是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实在没有见过。 在云空寺,释空修炼算是极为兴奋的,不过才二十八岁,已经是入骨中期境界。此时,碰到这难以言说的情况,只好先下结论了。 惠静法师听他这样说,反而极具深意的看了释空一眼,待他快察觉时,便又收回目光,说道:“起阵吧,无论是什么,此时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释空点点头,和惠静法师都盘腿前后而坐。 惠静法师在后,吩咐道:“开慧眼,天眼通!” 释空听令,两手上下并做莲花状,心中念咒,口中再借观世音菩萨六字箴言:“唵、嘛、呢、叭、咪、吽!” 每口吐一字,释空座下‘卍’字便生出一点金光,待六字念完,金光已覆盖整个摘星阁,在这漆黑夜间,宛如一盏明灯,点亮了阁楼里所有人的心扉。 “看到了?”惠静法师淡淡的问道。 “晚辈愚钝,天眼已开,寻来寻去,不见妖魔。”释空愈发觉着奇怪,难道是自己境界不够?不应该啊,天眼通是佛家六神通之一,开眼便能察觉鬼怪气息,除非...... 惠静法师眉头微皱,神情也有些疑惑,站在释空身后,寻望了一周之后,有些诧异道:“你师父他们也该回来了。” 释空不懂他,为何此时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忽然说起他们了?” 惠静摇头不语。 那小眼大肚的男人见他二人忙活半天,虽没见抓着鬼怪,但这金光着实温暖安心,招呼问道:“高僧,两位高僧,那妖怪呢,被你们打跑了吗?” 惠静法师微微一笑,不作回答,反而看着桌下的杜先生,安慰的说道:“杜先生,您继续说吧。” 小眼大肚的男人见他这幅高深模样,心中更加放松起来,看着桌下依然趴在那里发抖的杜先生笑话道:“嘿,评书的,妖怪跑了,你倒是说啊,你的方法是什么啊!” 杜先生听言,慢慢的将脑袋抬起,两手还是捂着脸面,一点一点的慢慢打开指间,漏出缝隙,悄悄地看着惠静法师,见他眨了眨眼,知道大局已经定下。 “嘿,高人在此,我哪还说什么话啊,”杜先生起身拍了拍灰尘,继续道:“能救众人性命的高僧就在你们眼前,你们还是问他吧......” 说罢,头也不回,下楼去了,楼间碰到一人,也是一个胖子,二人四目对视,胖子笑道:“杜先生好走。” 杜先生不明所以,也不认识此人,点点头,着急走了。 胖子黄正见他走远了,拍拍肚皮,自语道:“可真是演了一出好戏啊。” ...... “陛下,大先生,您两快看看这宁阙回来了,非要见你们,求着阿紫递信儿,臣妾见他着急,只好带他来了。” 来的女人,穿一件淡粉色白底印花云锦锦缎长袍,万千秀发绾成别致典雅的朝云高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嵌珠竹凤冠,衬着娇嫩肌肤更加白皙可人,远处看时,显得犹如牡丹高贵大方。轻启薄唇说话间,又淡淡一笑时竟还藏着几分可爱。 这说话的美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宋皇后,谢道清。 第五十章,云天大会34 “说话啊,你到底是谁?”陈仙芝趴在墙上,耳朵贴在墙边,边巧边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爹在哪?” 陈福如心里紧张极了,用力的将牙根咬的紧紧的,十根手指死命的掐在大腿上,听女儿叫一声,手上的劲力就要再加大一点——爹不能说啊,爹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回来了吗,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 “阁下,阁下,求求你说话呀,你怎么了?”陈仙芝不傻,虽然这人的声音分辨不出老少男女,但是字里行间都透着关心,再加上这两天相处的亲切感,总觉着跟自己有些联系,眼下听他这样说,猜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这一丁点的希望,就是陈仙芝活下去的希冀啊,她哪里肯放弃——无论真与假,这隔壁之人,总该说一个答案吧? 陈仙芝心里这样想着,时间却一点点流逝。敲了许久石墙,一双玉手早已沾满了鲜血,可是那边还是没有答复。 累了,手上累了,心里更累了,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就是偏偏不告诉我呢?陈仙芝此刻全然没了形象,披头散发的靠坐在墙根上,嘴里重复的念叨着:“阁下,求求你,说说话吧......” 依旧没有答复。 月光下的陈福如,两颗门牙都快咬碎了,十根手指也深深地嵌在大腿肉里,同样是一地难忍疼痛的鲜血。 他也累了,同样靠在墙根上,透着冰冷的面具,看向冰冷的残月。 同一片月光,同一面石墙。左右相隔,咫尺之间,亲人永隔。 我一定会去找到你,爹。 女儿啊,我该怎么救你? 月光下的两个愿望,一个相同的方向。 ...... 翌日,朝堂。 宋理宗亲领庙堂百官,谢皇后统领后宫佳丽。 二人站在金銮殿前,张掌教和大先生居于身后,百人成方仗,等至良辰。 宋理宗问曰:“张掌教,云天大会福缘人士已经凑齐了吗?” 张掌教拱手礼答:“告陛下,昨夜已登册完毕。” “那可以出发了?”宋理宗又问。 “听陛下命令。”张掌教答之。 “好!” 皇帝随即大手一挥,下龙椅而登祭坛。 焚香诰天,朝南祭拜。 “朕以大宋天子之名,祈祷此次云天大会,能够为我凡间打破灵璧,为我大宋修真人士重返仙界,愿我大宋之能人异士,蓬莱之行,能够凯旋而归!” 燃香祷告完毕。 董宋臣高唱道:“吉时已到,众官佳丽一齐送行。” 浩浩荡荡,百人长队,出宫而去。 路上,谢皇后和宋理宗同坐一车。 谢皇后说道:“陛下,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宋理宗问道。 “根据古训,凡祭天大典,都要祭拜。”谢皇后认真说道。 “朕不是拜了吗,三拜上天,朕可是诚心诚意着呢!”宋理宗以为她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听了半天,原来不过如此。 “陛下,臣妾说的,可是要紧的事,此次云天大会是突然筹集,礼制不够,当斩死囚告天,才能彰显诚意。” 谢皇后说的是轻描淡写,宋理宗却听得心惊胆战,这女人该不会是想斩朕的陈仙芝吧?怪不得昨晚如此卖力讨好朕,看来是知道朕在床头难以自拔,此时想来果然另有所图,这女人心当真说海底针,捉摸不透啊...... 朕还想着昨日之事,只有几人知道,先弄完这云天大会,等张掌教和大先生都走了,再来慢慢想办法哄骗这美人儿,怪不得宁阙非要晚上来觐见朕呢,说不定也是这女人故意授意,谢皇后啊谢皇后,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传张掌教过来。”宋理宗对董宋臣说道。 董宋臣知道这是准备用张掌教来堵住谢皇后的嘴,毕竟祭天,张道长才是专业的。 “哎呀,陛下,”二人一年未曾同床,昨夜一番亲昵过后,谢皇后也一改平常冷艳模样,在独处的马车尽情撒娇道:“臣妾知道你是舍不得那陈仙芝,臣妾哪有那等蛇蝎心肠,敢杀皇上的宠人儿,只是这云天大会确实特殊,事关百年大计,马虎不得。” “是吗?”宋理宗有些诧异,修真一界的事除了此次云天大会,其余事情他都一向交给大先生处理,听到车窗外马蹄声近了,知道是张掌教来了,随即问道:“张掌教,云天大会可还要祭天?” 传唤之时,董宋臣都已交代清楚,知道是谢皇后突然提起,所以他微微思索片刻,答道:“确有此事。” “你为何不早说?”宋理宗更奇怪了。 “陛下,昨夜贫道归山之时,听闻弟子传言,昨夜不仅有五鬼搬财,还有听雪楼的摘星阁有人为鬼怪所杀!”张掌教开始现编道。 “咦,朕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伤人吗!”宋理宗低声呵斥道。 小惊雷阵和五鬼搬财,都是宋理宗和张掌教的主意,一个解决军资,一个解决云天大会福缘人士,等于来说,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陛下,贫道昨夜仔细排查过了,的确不是我们的人做的,根据现场云空寺的释空僧人,还有达摩寺的惠静法师,二人当时在场,也未找出是何人所为,看来是有高人作祟。”张掌教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民间有何传言?”宋理宗此时很在意百姓民声。 “百姓都言,那人是不尊神敬天,五鬼搬财之时还是狂妄不已,所以都说是妖魔杀他。”张掌教答,“所以此次出行之前,确实要安抚一下民心。” “是啊,陛下,天牢里哪个不是罪大恶极之人,随意杀一个,安一个名头,一来能让云天大会顺顺利利,二来还能平定百姓谣言,是百利而无一害啊!”谢皇后继续劝说道。 “罢了,罢了,”宋理宗挥挥手,实在懒理这些糟心事——确实,除了陈仙芝,天牢里哪一个人都是该死之人,此时祭天,倒也确实不错,于是他又说道,“何地何时?” 张掌教掐指一算,道:“东市,午时三刻,杀妖祭天。” “依你。”宋理宗闭眼道。 “阿紫,”谢皇后接话道,“赶紧去吧,好好找一找,一定要是长相奇特的,奇人怪象最是妖了,对了,顺便把陈仙芝也带出来吧,毕竟送行之后,陛下可是等不及要见她呢。” 阿紫听令,心照不宣,赶紧去天牢提人,刚走没一步,又听到皇后说。 “机灵着点,小心伺候陈仙芝,不久她可就是皇上的了。”谢皇后趴在宋理宗身上,带着一点醋意,酸涩又带着些许无奈委屈的吩咐道。 第五十一章,云天大会终结章 阿紫唱喏,疾步离去,心里生出无限悲凉。 别人不知皇后的意思,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她要在陈仙芝的面前,杀陈福如来祭天,待面具退下,那陈仙芝必定是悲痛欲绝。 女人之狠毒,不过如此。 届时,再让她吃下那换髓丹,就算是皇上也再也救不了她,她那里是世事无常,让在谢皇后这里,却是处心积虑。 这就是高位者对底层者,随意的安排。 想到这里,阿紫难免有些不寒而栗,又想到那日测的‘命’字。 ‘众生平等,莫负了自己的良心,其余后果,桥头自然直。’一字神仙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我该如何做?”阿紫在路上边走边想道,全然没有注意身后有一道影子跟着。 “唉,像我等平头百姓,哪能有什么自己的良心,”阿紫心里叹息道,“要怪就怪你爹娘把你生的太过好看吧,他日到了阴间,在阎王那里,你一定要和阎王说清楚,我只是个奴婢,不听从命令也是要死的呀......” 天牢。 “奉皇上命令,带这男人参加东市祭祀大典,还有这女人,皇上要见她。” 阿紫提出两人之后,带着一队兵马又急匆匆的朝东市赶去。 两名牢犯,陈福如坐囚车,陈仙芝坐马车。 路过街坊之时,皇宫布告已出。 一路上的百姓见陈福如带着诡异的面具,料想他必定就是布告上说的妖魔之人,因此,什么烂菜瓜果,是络绎不绝的丢在他的身上。 “看,昨晚杀人的妖魔捉到了,高僧不愧是高僧,这么快就帮朝廷摆平了!”杜先生还舞弄着他的惊堂木,在摘星楼阁楼上兴奋的高吠着,好似是他抓住这人一样的兴奋。 “嘿,还带着个这么吓人的面具,咦...砸死他!” “让我来瞅瞅,让开,让开,赶紧让本大爷瞅瞅,是个什么鬼东西,”小眼大肚男这次有力气了,使劲的扒开众人,一见陈福如带着这么恐怖的面具,立马吐出一口唾沫,叫骂道:“慧气东西,呸,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 陈福如默默忍受着这些极端的侮辱,从他们的叫骂声中,知道自己将命归何处——恐怕是只有一死才能安稳人心。 唉,也罢,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早死也是一种解脱,只是回头望了望身后马车里的陈仙芝,猜想谢皇后斩我事小,可她为什么还要让我女儿出来呢?这该死的女人,肯定还有别的目的,一想到此,作为一个父亲,陈福如内心就如同刀割般难受。 女儿,女儿,爹就算死,也一定不连累你! “爹,啥是妖怪呀?”一小子问着老子道。 “他就是妖怪,”这男子指着陈福如道,“咱可得小心点儿。” “他为啥是妖怪呢?”小孩子不懂的问道。 “看见他那面具没,只有妖怪才戴着那样的面具,你知道为什么吗?”男人教育着小孩子,指着陈福如的面具,准备教一教他这个世界的成人法则。 “为啥啊?”小孩子也不懂,睁着眼睛不明所以,这过年庙会上唱戏的大人们,戴的面具跟这也没啥区别呀。 “他杀人了,你看大家为什么打他,就是因为他杀人了!”男人小声的在小孩耳旁讲道。 “他为啥杀人啊,他杀谁了呀,爹爹你看到了吗?”小孩子喜欢刨根问底,兴致来了,就问个不停。 爹爹哪里能答出来,杀谁他也不知道,反正都大家伙儿都这么说,准没有错,于是他一拍小孩的后脑勺,骂骂咧咧的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你问这么多干啥,你还小,等你大了就明白了!” 小家伙吃了痛,一双小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心里想,不是你先跟我说的吗?我就问问,咋就不行了呢,但是他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哭出来,揉揉脑袋,只好恨恨的盯着远去的陈福如,想着,哼,都怪你! 午时三刻,东市。 张掌教站在众人前,身穿仙鹤白袍,脚着登云白履,右手摸一摸三清山的白鹿,左手一摆手中拂尘,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高吟慢说道:“昨夜五鬼偷财,乃邪人作妖法,今奉皇令,贫道协同各位高人,已擒住此妖人,现午时已到,特斩妖祭天,安慰黎民!” 说罢,行刑! 令下,刽子手提刀而砍。 “慢!” 陈福如忽然叫道。 谢皇后一看,知道正戏开场了,先给阿紫递了个眼色,让陈仙芝好好看看,再示意张掌教听他讲话。 张掌教撇了一眼,懂皇后心思,便开口问道:“妖人还有何话说?” 陈福如此时上身已被绑的不能动弹,但他还是挣扎的站起身来,环顾一周,看着周围的百姓,大声道:“我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吧,有何心愿未了?”张掌教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应付道。 “两个要求,第一,让我再说最后一句话,第二,我要站着死!”陈福如的声音依旧难辨老少男女,不过字语坚强,倒是颇有风骨。 张掌教扫了他一眼,又看看皇后,等她示意。谢皇后微微点头,倒还有几分期许,想看看这将死之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好吧,你说吧。”张掌教说道。 “陈仙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爹还等着你呢,一定要小心谢......” “行刑!”张掌教突然喊道。 音落刀起,白刃随风而动,来势极快! 唰,大刀便朝陈福如脑袋砍去! 又是一声巨响,陈福如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本能,双脚移步快挪,一个空当,就撞翻了刽子手。 啊! 又是一声痛苦的哀嚎响起。 “快杀了他!”楼上的百姓齐声叫道。 “阁下!”陈仙芝此时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子,担忧的看着。 “快!”谢皇后也急了,腾的一下站起身子。 “杀了他!” 围观的百姓惊愕的看着台上的面具男,害怕高声吼道。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一时间,楼上楼下,四面八方,人潮人海,全都齐声高喊起来。 啊! 啊!! 啊!!! 三声长鸣,一声比一声更为凄厉,这不男不女之人发出的痛苦之音,简直是如同九幽地狱一般,令人揪心难忍,肝肠寸断! 台上,原来陈福如撞翻这刽子手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起跃,跳至这法场台边的木架火盆上,而且还是不顾死活,竟是一头扎进火海之中。 长发易燃,木质面具更为易燃! 一瞬间! 陈福如的头颅便燃起了大火,只见他顶着那团火焰,疼痛的在人群之中到处乱窜。 “一定要好好活着啊,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去看花,去看海,去看......”陈福如此时已是全然不顾自身性命,拼劲全力,只想再对这人世的女儿,说一说心里的话。 陈仙芝不知为何,看着眼前之人的死去,明明不知关系,可是心里,血液里,大脑里,全都好像跟着他一起承受着这撕心的折磨一般,她在台下,挣扎着想要冲上台去,可是阿紫拦着,一众官兵也死命的拦着。 ...... “快灭了那火!”谢皇后此时才明白,陈福如站起来的意义。 你这是猜出我的心思,到死也不肯老老实实的成全我是吧? 谢皇后攥紧粉拳,脖颈青筋接连凸起,心头之恨一时难消! 蚍蜉撼树, 其心之坚, 无人可知。 “哼,你以为你这样死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谢皇后看着苦心积虑的一场大戏,竟然被如此破解了,一时失了理智,直接朝阿紫吩咐道:“现在就告诉陈仙芝!” 阿紫双手拉着陈仙芝,一边看着皇后娘娘,一边看着眼前已是泪人的她,张开嘴想说话,可是一时情难自控,竟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快啊!”谢皇后等着双眼,又命令道! “皇后娘娘,”宋理宗开口了,“看来的确是有事瞒着朕啊。” “皇上,”突然听到皇上的声音,谢皇后才想起自己已然越权,语噎而停,看着眼前这一幕。 二人还未对峙,天空忽然亮起一道紫光。 大先生一看,念道:“似是紫薇星芒。” 贾似道在一旁问道,“这是何意?” “说不准,”大先生摇摇头,有些吃不准,又说道:“好像不对,此时才至午时,这不是紫薇星芒。” “那又是何物?”贾似道被他有些绕懵了,看着大先生望着那紫光出神,摇着他的手臂又道:“大先生,大先生?” 哪知大先生回头面呈皇上道:“陛下,现在妖人已经伏法,祭天完成,赶紧出发吧。” 宋理宗看了眼旁边的谢皇后,觉着和她的事情还是回宫里解决,于是点点头。 “祭祀已毕!” 董宋臣喊罢。 宋理宗和文武百官一起道别,以张掌教为首的三山两寺修真人士。 “此去何时能归?”宋理宗问道。 “快则三年,慢则五年!”张掌教骑白鹿而去,高声答道。 “保重!” “放心吧,陛下,贫道一定会完成对陛下的诺言!” 山高水长,白云依依。 宋理宗高居城楼,俯瞰众人远去,挥手慢摇,心里想道,朕的凌云壮志,可还要等你相助啊。 张掌教鹿上回首,一挥拂尘,仿佛和皇上意念相通,淡淡一笑,“希望,回来时,还有大宋王朝吧。” 相去渐远, 相望而别。 蓦然回首, 皇上高呼。 “陈仙芝呢!” 第五十二章,真相大白 临安府,郊外。 春日好时节,昨夜稀疏下了些许小雨,晚风急骤,倒是吹醉了今日阳光,散了昨日风尘,熏熏暖暖,将海棠花也似度了一层胭脂,不多不少,迷了天上白云,也美醉了在泥泞小路上的三个赶路人。 “小姑娘,还没缓过神来啊?” 陈仙芝听了声音,这才悠悠的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女孩,趴在自己身前,面容好似美玉明珠,容光朗润,如花仙面色,是从来未见,不曾相识,再看她那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时不时的眨呀眨的,宛如星辰般深邃,只看了一眼,便已深陷其中,忘了自己。 “小姑娘,小姑娘,”一双肥嘟嘟的小粉手捏在陈仙芝的脸蛋上,好让她回过神来,“问你话呢,别发呆呀。” 陈仙芝这才坐起了身子,在颠簸的马车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也不害羞,笑眯眯的托腮盘坐,任由她看,看了半天,陈仙芝冒出一句:“你才是小姑娘吧,瞧你这年纪,也不过七八岁呀!” “你就这么跟你的恩人说话吗?”小女孩嘟起小嘴,两颗大眼珠转来转去,模样实在俏皮可爱。 “啊?”陈仙芝实在觉着有些不可思议,莫非昨日是这小女孩救了我? “怎么,你不信?”似乎是看出了陈仙芝的心思,小女孩抓着自己的两根长辫,左左右右,摇着脑袋说道—— 驾我八景舆,欻然入玉清。 龙群拂宵上,虎旆摄朱兵。 逍遥玄津际,万流无暂停。 哀此去留会,劫尽天地倾。 当寻无中景,不死亦不生。 体被自然道,寂欢合太冥。 南岳拟贞干,玉英耀颖精。 有任靡其事,虚心自受灵。 嘉会降河曲,相与乐未央。 你可听说过? 听她说这些晦涩难懂的句子,陈仙芝是懵上加懵,脑袋摇的比她还快。 “哎呀,逍遥子,你就别逗她了,”马车外传来一个声音,“她就是个喜欢打扮的傻姑娘罢了,你说的这些,她听都听不懂!” “逍遥山,逍遥子?”陈仙芝惊呼道,虽未曾见过,但这些日子来,多多少少还是听人提起过三山两寺,想不到不在云天大会上现身的逍遥子,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不仅救了自己,而且还是这副小孩模样! 陈仙芝实在觉着难以相信,瞧她可爱近人,竟也不怕,还上前捏一捏她的小脸蛋。 “是个真人耶!”陈仙芝呆愣的叫道。 逍遥子也不反抗,等她捏够了,才慢悠悠的说道:“要不是,本座的孽徒潘汝安曾经欺辱过你,本座才不救你呢......” 一听她还是潘汝安的师傅,陈仙芝这才想起这些日子,但凡是救过自己的,好像都有所图,而且都还不是什么好人。 比如,完颜清。 再比如,阿紫,还有皇上。 想起阿紫,她这才记起昨日封尘的记忆,一瞬间失了神,喃喃的问道:“那个男人,你们救了吗?” “头都被砍了,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呀。” 逍遥子的声音听起来依旧稚嫩可爱,但此时知晓了她的身份,陈仙芝本能的缩在角落里,害怕道:“你为什么救我?” “说了咯,潘汝安虽然早已被本座逐出师门,但是他那一身本事,确实是本座教的,他害你,当然也算为师我的过错,救你一命,也算是弥补一下你咯。”逍遥子说的不徐不缓,一双眼里更是真诚,这才使陈仙芝慢慢平静下来。 “可是,云天大会你都没有来,”陈仙芝甩一甩脑袋,想要捋清楚现在,于是自言自语道:“潘汝安前些日子要杀我,所以你来救我,可你又是逍遥山的,理应参加云天大会,可是你不去,但你又在云天大会祭祀下救了我......” 啊呀! 烦死了! 陈仙芝是越捋越乱,一时崩溃,开始乱揉长发,丧了气,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呜咽的哭出声来...... “经历这么多,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没用啊。” 马车停了,车外的男人撩起门帘,对着陈仙芝说道。 “是你!”陈仙芝瞪大了眼珠,心中又是一惊,“金古!?” “看到我,你就应该知道到底是谁要救你了吧。”金古还是那副老样子,说话依旧是不平不淡。 “黄正?”陈仙芝想来,这些日子里,也就只有他,是对自己心思最少的,“他去哪儿了?” “做他该做的事去了,”金古答道,“你呢,有何打算,赶紧说了,我们也算送佛送到西。” 沉默。 脑中又开始回忆着昨日,那面具男说,让自己好好活着,可是怎样才算好好活着? 去看花,去看海,去听戏? 陈仙芝不断的重复这句话,脑海里更是浮起他昨日投入火海的样子,竟然要死,为什么一定要在火中;竟然要死,又何必跟我说爹还活着;竟然要死,又为什么对我这样不舍? “我想把他好生埋了。”陈仙芝抬起头,坚定的说道。 金古看着她,笑了一下,答道,“可以。” “阳光猛烈,万物显形啊。”逍遥子看着车窗外,无头无脑的说了这样一句。 ...... 深夜,东市。 三人潜行进城,陈福如的尸体还被挂在这里,祭祀虽过,但是谢皇后恨意未消,执意要将此人尸体挂上三天,还将他那被砍下的头颅放在尸身下面。 上下颠倒,魂无归处! 这就是谢皇后的怒火。 此时,金古进了城,看见了面具男的尸首,随意施了个法术,那尸首就被移至城外。 临安郊外,陈仙芝独自一人,挖好了深坑,还找了块木头,正在做一个墓碑。 金古回来了,右肩扛着尸体,左手拎着他的脑袋,放在陈仙芝的面前。 “你到底是谁呢?”陈仙芝跪在他的面前,两道眼泪爬过面庞,双手颤颤巍巍的伸上前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颅,想要将他的面具摘下,可是微微一碰,就掉下了些许木炭...... 知道二者已然被烈火融合在一起,就算分开,只怕已是面目全非。 陈仙芝趴在他的身上,嗅着他的味道,想要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味道。可是尸身已过了一天一夜,已经开始腐臭...... “节哀吧。”金古不忍道,上前想要将她拉起。 陈仙芝又发了倔,挣开金古,两手在陈福如的尸体开始到处寻找,哪怕找到一点儿自己熟悉的东西呢?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陈仙芝越来越绝望,她想要找到一点东西,以来应证自己的猜想,可是又害怕找到,证实了自己那个最难以接受的猜想。 “还是早点入土为安吧。”连逍遥子都有些不忍心了,出言安慰道。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陈仙芝趴在陈福如的尸体上,终于是忍不住了,泪水决堤而下,一会儿便哭湿了陈福如的衣襟...... 晚风吹来,惊雷不在,万籁俱寂,荒山野岭,只有陈仙芝一个人的抽泣声。 逍遥子拉起陈仙芝,金古找了一卷草席,将陈福如的尸身卷起,准备埋入坑中。 陈仙芝看着露在席外的双脚,猛然想起什么,赶紧冲上前去。 “再等一下!” 金古回头,不解的看着她,只见她走近身来,慢慢地将他的鞋子脱下。 一瞬间,陈仙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跟自己说那么多话! 那么多话,都是不舍的嘱托啊! 陈仙芝跪在他的身前,两手托着父亲的双脚,那右脚之上,赫然有一朵梅花胎记! 是他们陈家特有的胎记! 草木萋萋,人之哀哀。 陈仙芝仰天长啸,捧着父亲的双脚,毅然决然的磕头作拜。 拜完父亲,埋下黄土。 再拜苍天,誓报此仇! 回拜恩人,请你们,收我为徒! 第五十三章,脱胎换骨 “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呢?”金古笑嘻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陈仙芝,看着她不解抬起的头颅,又慢慢说道:“就因为我救了你?就因为你发了一个誓,朝我跪下?你凭什么以为你动情的发誓,感天动地之时,我就会凭着此情此景收下你?可惜,纵观你之上下,在你身上我只能看到,虚伪,愚笨,懒惰!” “又听不懂?” 金古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可是在陈仙芝看来只有无尽的冷漠和嘲讽,每一个字眼都是一把尖刀,一刀刀的刺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懂,为什么这个人要帮我,还要这样对我? 他看着她这幅不甘心又气愤的样子,嘴角笑意再往上翘一分,又说道:“虚伪于外表,平淡之时擦擦抹抹,弄得花枝招展,到处戏弄人心;愚笨于常理,不知是谁,让你跟着就跟着,说什么就信什么;懒惰于每日,人生已过二十载,除了你老天给你的这张脸,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吗?” (画外音又来啦,嘻嘻不应该呀,我是主角,我弄得哭天喊地,动人心魄之时,一切就该水到渠成了呀,为什么金古这个鸟人却不收我呢?这和其他小说不一样呀,我怎么这么倒霉,让这样的作者写我-。-) (作者:我最擅长的就是打破山盟海誓,一时高歌。生活现实,从来不会因为一个起誓而有任何改变。你不是世界的主角,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情感而要发生改变,嘿嘿嘿......) (陈仙芝:打死作者这个鳖孙儿~,我可是你小说的主角啊,我可是你的梦中情人呢!作者:不好意思,刚失恋~不对,连曾经没有拥有过,只是单相思......) 陈仙芝还是不明白,挂着两行清泪,冷冷的看着金古,心里痛苦的想道:“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这样绝情,难道没有一点怜香惜玉,同情之心?” “为什么?”陈仙芝还是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作答,低下头去,只能傻傻的小声再问道。 “因为你是没用的废物啊,就好像不臭了的狗屎,但还是狗屎。”金古笑的更大声了,连同着一身肥肉的上下齐颤,“哈哈哈哈,你好像还听不懂话哎?” “为什么,你救我就只是为了羞辱我吗,看着我跪在这里,”说到这,陈仙芝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子,攥紧拳头,一步步走向金古面前,大吼道:“看着我难受,你是很开心是吗,这样戳我心,你很开心是吗!” “你又错了!”金古不笑了,忽然严肃起来,也大声回道:“救你是受人之托,况且我还完成了你最后的愿望,帮你掩埋了你的父亲,要不然,”金古轻蔑一笑,“就凭你自己,你能做到吗?现在还要得寸进尺,难道就因为我帮了你一次两次,我就要帮你三次四次,还要收你为徒,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屁逻辑?” 这一顿说辞,完全把陈仙芝给说懵了。 可是金古像是还不尽兴,更像是要绝了她的心思,往前凑近一点,贴着她的耳边,再次无情的说道:“因为你已经错过了修炼之时,因为你是女人,只能成就于男人啊,更因为啊,你吃不起修炼之苦,就好比你现在,昨日,假如不是你爹死,心里怀着恨意,你才不会想着修炼,一时高歌,经不起长久弥漫之痛!” 这话说的很重,陈仙芝一辈子从来听的都是甜言蜜语,阿谀奉承。一直都是她拒绝于献殷勤的男人们,就连皇上她都敢拒绝! 可偏偏这金古,不仅拒绝了自己,还要反过来伤害自己,听他说话是有刺骨之痛,被说久了,陈仙芝终于记起自己泼辣性子,开口反驳道:“那你呢,你个死胖子,你难道一出生就无敌吗,谁不是一步步的慢慢成长,你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能承受那么多痛苦吗!” 听她说话,金古宁愿看夜晚星空,远方皓月,也不看她一眼。 见他没反应,陈仙芝怒了,“为什么你总是打击我,难道我愿意变成这个样子吗,就因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就因为你们男人能做到,所以我们女人做不到?就因为我成年了,所以就没有可能了吗,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了吗?” 金古看着她竭嘶底里的泼妇模样,反而收了笑容,坐下身子,仰望着此时的天空。 繁星成河,流着梦想。皓月当空,难免不开始回忆...... 金古躺了下来,随意折了根草儿叼在嘴里,“我为什么总是打击你呢,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总是有求于我呢?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你会做怎样的决定,会不会有自己的选择呢?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说来说去也不过都是人罢了,可你我最大的不同就是......” “是什么?”见他卖关子,陈仙芝赶紧问道。 “就是,”金古端坐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缓慢说道:“曾经我也是一个废物。” 风,不知何时,停了。 陈仙芝不解。 金古继续说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从来都不听别人的,走了。” 说完,起身,抱起逍遥子,离别。 “我现在无父无母,居无定所,渺渺人间,我已无一个去处,也没有一个人再愿意听我说话.......我想要修炼,我想要报仇,求求你,求求你......收我为徒,眼下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 陈仙芝还在哭着,可是金古已经走远了。 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陈仙芝彻底的绝望了。 爹死了,全家也只剩下我一人了...... 陈仙芝抱着墓碑,怔怔的,眼里早就没了一切。 夜更深了,寒风也不会迟到,刻在脸上的冰冷让她不得不裹紧衣服,这一裹,便摸到了怀中的换髓丹。 “此丹能够脱胎换骨,洗髓练经。” “但是只有一成几率能够成功,一旦失败,将会从此脱离修炼,不男不女......” 脑中想起阿紫那日说的话,抱着父亲的墓碑,陈仙芝明白了,怪不得自己听不出他的声音,想来肯定是被皇后强行喂了此丹...... 漆黑的夜里,陈仙芝静静地端详着眼中这颗药丸。 去看看花开,去听听小曲儿,去看一看落雪,还要好好活着呀...... 可是,没有你们,我该如何继续活下去? 心中不再迟疑,将药丸塞进嘴里,陈仙芝正跪在父亲的墓碑前,说道:“不成,我便和您死在一起,让您在黄泉路上,也有女儿的陪伴!” 磕下三记响头,扶碑而起,遥望明月,“但如果成了,我陈仙芝在此起誓,我要用你的丹药,修炼成功,然后,杀了你!” 语毕,药效应声而来! 第五十四章,涅槃重生去蓬莱 药入腹中,丹效立起。 刹那间,陈仙芝只觉着那丹药带着一股冲劲,在胃里胡乱冲撞!她不得已捂着小腹,可是稍微用力往里一按,那小药丸竟然冲出胃里,由下而上,直向喉间,想要冲出陈仙芝的身体! 陈仙芝心想不好,这药难道有了性子? 这可是唯一且最后的希望,陈仙芝哪能任由这药丸飞走? 待它冲至牙关,急忙用两手捂住嘴巴,要紧牙关,再用舌头将它死死的抵住。 哼!让你再跑,没地方了吧!? 思绪刚起,这药丸却又忽然再度暴起,猛的一下又朝着牙门袭击! 哧! 陈仙芝跪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个球状,把脑袋压进身体里面,心想道—— 我,绝...对...不能,让你跑了! 报仇,我要报仇! 双方僵持不下,陈仙芝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右手反过来狠狠地拍在自己背上,与此同时,迅速将头颅抬起,喉间再度发力,终于再度将这药丸再度吞咽进了肚中。 这一次,这换髓丹终于老实了,不在体内横冲直撞,陈仙芝心神稍一放松。再度生变,只觉着身体突然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全身止不住的狂打哆嗦。她将身体再度缩成一团,正对着父亲的木碑,十根手指死命的抓着,眼里像是有火焰燃烧起来,而这火焰就连泪水也无熄灭! 爹!保佑我! 保佑我! 陈仙芝恨不得咬碎了牙关,一头乌黑的秀发早已乱得不成模样,脑袋叩在这木碑上,无声的落下眼泪......快熬不住了呀,这冰冷的寒意像是从五脏六腑里源源不断的冒出,体内的血液都要慢慢停顿下来...... 砰! 一道炸雷响在耳边,闪电的光芒将这大地照的如同白昼,光芒之下,显着三个人影在远处! 而这里,趁着光,仙芝的眼中又映入了父亲的名字! 陈福如!陈福如! 你一定要保佑我! 陈仙芝再也忍不住了,或者说索性也不忍了,直直的站起身来,早已发白的嘴唇颤抖的说道:“贼老天,老娘不死,跟你没完。” 说完,一手扶着墓碑,一手指着苍天,昏昏的倒了下去。 ...... “他怎么还没醒?”金古赶着马车,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了半天,也只能听到陈仙芝打呼噜的声音。 “该不会是死了吧?”金古嘀咕道,“逍遥子你老了......” “呸!”车里的逍遥子佯怒道,“小金子,别看你长大了,也长胖了,就可以这么跟我说话,说起来,我当过你几天师父呢,本师尊出马,还会有搞不定的吗!” “可是那丹药的年代也太久远了,还是遗留下来的残次品。”金古道。 “我逍遥子一品丹药师的名声也不是吹出来的!”逍遥子倔强道,“你不要总是怀疑我!” “哎,你先别说话,好像醒了,让我逗逗她。” 看着陈仙芝慢慢的睁开双眼,逍遥子先不去管她,赶紧坐在车门口,背对着陈仙芝,假意哀伤的说道:“这小姑娘算是完了,唉,好好的一副容颜,可惜成了这不男不女的样子......” 陈仙芝听了,立马坐起身子,将自己上上下下全部摸了一遍,最后两手脱在自己胸前,小声的说道,“该在都还在啊,还是一样大啊......” 逍遥子的耳朵竖得尖尖的,当然知道她的动静,捂着嘴巴,强忍着笑意,又说着:“唉,想到她以后会站着尿尿,我都觉得画面太美...” 金古不失时机的叹气道:“这事儿,我倒是可以和她交流一下。” 陈仙芝的脸都听绿了,心想,刚才摸着好像没有啊.....可是那丹药的副作用,她可是在他爹上亲眼见证过,自己刚吃完,虽然此时醒了,但是药效到底怎么样,自己也没有过经验......听人这么说,心中难免生疑。 慢慢地,悄悄地,再次朝自己身下一点一点的探去。 嘶...... 陈仙芝的内心紧张极了,嘴里生出一股凉气! “哈哈哈哈,”逍遥子再也忍不住了,扶住车门大笑起来,“上当了!” ...... 一阵嬉笑过后,陈仙芝大叫一声,“等一下,我要下车,解手!” “去吧,去吧。”停了车,逍遥子的小粉手挥了几下,嘴上还是带着笑意。 陈仙芝下了车,还未走远,又听到二人肆意的嘲笑声。陈仙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极其羞愧的闷着脑袋跑得远远的,“哼!王八蛋,等老娘艺成归来,一定要跟你们拼了,对,我先找个东西,给你们都记下!” 发泄完恨意,收拾完身体,一路愤忿的朝回走。 再回到马车时,那里却多了一人。 这人一袭黑衣,还用面纱挡住了自己的面容,站在马车前,挡路道:“交出陈仙芝!” “天底下,敢在我手上夺人的,可不多。”金古的语气恢复了平淡。 那黑衣人说道:“圣子出,魔王生。这是天意,你一个人再厉害,也不要与我们作对!” “作对又如何?”金古反问道,连头不抬一下,问都不问,这个我们,指的是谁。 “找...” 死还未说出口,这黑衣人就已奔袭而来,一道剑光,速度极快,甚至都看不见这人何时拿剑出剑,这剑光就刺到金古面前! 唰! 金古眼睛都未曾眨一下,或者说看都没看那人,陈仙芝更没有看到金古是否出手。 只一声,那黑衣人的人头,就已落地,滚到了自己跟前。 “走吧。”金古说道。 陈仙芝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平时金古虽然性子冷漠,但是那么硕大的一个胖子看起来总是有些,憨憨的。 哪知一出手,便是人命! 连话都不曾多说一句!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金古的徒弟了。”上了车,金古忽然说道。 “啊?”陈仙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木然道,“这就是了?” “你能通过换髓丹的考验,已经有资格了。”逍遥子坐到她的身边,帮金古答道。 “那刚才的人,是谁?”陈仙芝还是更震惊于刚才的那一幕,何况那人也是为了自己而来。 “看他的鞋子,应该是蒙古那边的人。”逍遥子答道。 陈仙芝这才想起,刚才那人一身黒,就连靴子也是黑的,只不过鞋尖是朝上勾起的。 “我们现在去哪?” “蓬莱仙岛,云天大会,我已经先派我徒弟去了。” 第五十五章,商人发难 “刚才那人说的是我们,”陈仙芝害怕的说道,“难道这一路上还会再碰到他们?” 逍遥子抓着自己的辫子沉吟道:“这个不一定,看这人来,更像是试探。毕竟金古是十年未出,我也是从不见世人。下一次,可能就有更多的人和更严密的计划了。” “所以,”逍遥子一点她的小腹,说道:“你要学点防身的本事了,经过换髓丹的洗涤,感觉到你身体的变化了吗?” “嗯,”陈仙芝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说了句,“好像没有。” “真笨。”金古道。 哼! 陈仙芝撇撇嘴,委屈道:“哪有这样的师父,什么都没教呢!” “得了吧,”逍遥子再次按住她的小腹,“闭眼,感受我的力道,当初我也没教过他,他都是看一遍就会了。” “吸气,不要动,将吸入的气凝结到我按住的位置。”逍遥子按住她的丹田说道。 嘶... “是吸气,不是吞气。”逍遥子无奈的说道,“你好像是有点笨......” 陈仙芝不服气了,再次用力猛吸一口气,整个肚子都吹的鼓鼓的。 ...... “慢慢吸。” 经历了几十次的训练之后,陈仙芝才慢慢掌握了吐纳之法,能够顺利引练气息了。 “现在,你每日需要引练气息,行小周天三次,大周天两次,”说着逍遥宗再递给陈仙芝一颗丹药,“你现在虽然洗髓成功,但是年纪确实大了,只有比别人更加勤奋,才能追上别人的步伐。每日,我都会给你养气丹,加快你的修炼步伐。届时,万一灵璧真的被打开,会有许多人在刹那间突破境界壁垒,接连提升实力。” 说到这里,逍遥子眼神一凝,严肃道:“到那时,你就更加危险了。” 陈仙芝看着眼前小孩模样的逍遥子,感觉她才更像自己的师父,问道:“其实,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还会有人针对我?” “圣子出,魔王生。”逍遥子又念道。 “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陈仙芝歪着脑袋问道,该不会我就是圣子或者魔王吧?” 逍遥子笑道:“想得倒挺好,你要是圣子或者魔王,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应该是昨日你吃的换髓丹,引来了一些变化,毕竟经过本座的改良,已是变废为宝...” “等等!”陈仙芝伸手打断道,“你是说,你们提前帮我改良那个丹药?” “那要不然呢?”逍遥子摊开双手,装作无辜的样子。 “好哇,”陈仙芝跳了起来,她个子挺高,忽然激动,就撞在了车顶,捂着痛说道:“那...那,那金古那胖子...说那么多戳我心的话干嘛!” “是师父,”金古在车外传来三个字。 “修炼本就是艰难险阻,越到后面越难突破。何况你已是二十岁,对于修炼一途来讲,已经是浪费了许多年,”逍遥子又捏了捏陈仙芝的脸蛋,“生了这样一副好容貌,在其他地方,有人宠你让你护着你,可进了这一条道,你用了多少功,下了多大力,能够坚持多久,都会体现在你的修炼结果上,看不到你的决心,金古才不会收你哩!” “哼,死胖子。”陈仙芝小声嘀咕道。 逍遥子噗嗤一笑,果然车外又传来金古的声音,“再不敬,逐出师门。” 陈仙芝吓得花容失色,心想这么小的声音也能听见? 逍遥子悄悄说道,“别怪你师父严苛,他可是第一次收徒弟,况且,他刚才说收你为徒,一半是说给你听,另一半就是说给外面其他人听的!” “还有人?”陈仙芝惊道,“和那个黑衣人一伙的?” “三清山的张掌教,有一本洞玄清经,是教内至宝,传说可以与仙界沟通,这一次的云天大会就是承受仙界启示而来。”逍遥子接着说道,“蓬莱之行,是为打破灵璧,而你又是英魂灵体,想来其中说不定有某种关联,现在蒙古那边也来人了,证明这天地之间迟早会有一场浩劫。” “咦......”陈仙芝长吁一声,摆出一副不信的样子。 逍遥子道:“四百年前,天地灵气忽然消失,从那以后修炼人士再也无法与人界以外的天界沟通,修炼只能练习自身真气,然而真气有限,没有灵气的净化,就永远无法飞升成仙。而三山两寺为什么能够成为天下诸多门派中的翘楚,就是因为他们的教内前辈,留下了诸多法宝。而法宝之中留存着许多灵气,这是前因。” “至于圣子出,魔王生。这是西夏石碑上的话,究竟藏着怎样的启示,还是编造的阴谋。无人能知,也许是这四百年的苍天确实要变一变了;不过也有可能,是西夏要被亡国之后,不得已启动的计划......”逍遥子慢慢说道,“所以我们一开始并没有出现,其实我早就到了,张凌能演出那场五鬼搬财的戏码,这云天大会一定还有别的阴谋。” “可是,”陈仙芝问道,“这黑衣人是蒙古人呀,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西夏人来啊?” “说你笨吧,你还能有点脑子,”逍遥子笑着叹气道,“事情永远不要只看表面,比如马上要来的这个人,他又有什么目的,属于哪一方势力,你在旁边好好观察。” “又来人了?”陈仙芝问道。 逍遥子是世外高人,耳力极佳,方圆几十里之内有什么动静都难逃她的耳朵。 陈仙芝见她笑的自信,难免有些怀疑,这一路向东,马不停蹄,已经走了几个时辰,都快要天黑入城了。再说,就凭我师父那个身手,还会有人不怕死吗? 大概过了两刻钟。陈仙芝左探右望,还不见人影,不得不怀疑的看着逍遥子,说道,“不说别的,以我师父这个脾气,还敢有人来吗?” 这一次,陈仙芝故意将师父二字说的很重,明显是说给金古听的。 这漂亮女人,当真是机灵的很。 逍遥子也不反驳,微微一笑,竖起小手指,朝她身后一指,轻声道:“来了。” 陈仙芝探出窗外,见远方有一男子,头顶着红色歪帽,衣着青衫,却略显褴褛,在后面大喊,“等一等,等一等...” 第五十六章,预言?舆言? 天色将暗。 金古将马车慢了下来,等那男人近了,陈仙芝发现他竟然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见他这幅倒霉模样,很难想出会有什么威胁..... “在下是...”这青衣男子扶着马车,看着金古,大喘吁吁的说道:“在下是这谣城的商人,今日出城有些事耽搁了,请问兄台能否带一程?” 金古只看了他一眼,便说道,“有困难找人帮忙,不丢人。” 这人爽朗一笑,自报家门道:“小弟姓马名林云,江湖人称马晓生,我们还有一个组织...” 话还没说完,金古打断道,“带你一程不代表我愿意了解你。” “呃...” 马晓生估计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但是屁股却早就挪到了马车上。 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逍遥子在车帘后,换了一副成熟的嗓音,问道:“马林云,你明明有这名字,为什么要称你为马晓生?” “这就有得说了,这江湖之大,普天之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马晓生得意起来,“而我,或者说我们,在这江湖之中就是靠贩卖消息为生,整个天下,无论国界,到处都有我们的人,所以,无论哪里的消息,我们都知道,江湖把我们这个组织称为百晓生,谣城之中我便是这组织的头目,绰号‘马晓生’是也。” “我们?” 陈仙芝和逍遥子对视一眼。 陈仙芝想着这人刚才还一副囧样,现在说起话来倒是大言不惭。 逍遥子知她心意,故意问道:“看阁下风尘仆仆,连鞋子都掉了一只,这是遇到劫匪了?” “这话就要从长说起......”马晓生叹气道。 “离进城还有半个时辰,够你慢慢说了。”逍遥子道。 “这,”马晓生狡黠一笑道,“问事二两银子起。” 陈仙芝听得一愣,心想这人好不要脸。 逍遥子却来了闹性,也顽皮道:“坐车也是二两银子起。” “唉,这阁下就不知了,”马晓生的嘴炮时间到了,正冠理发,反驳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坐上马车,是我利用我这张嘴挣来的,你们可没提前说收我钱。但你说要问事,我就提前跟你说了,这是要收钱的,君子做事,一码归一码,你们可不能因为一点恩惠,就要让我违反原则,所谓帮人不要图利,就是如此。” “有点意思。”金古赶着马车,多看了此人一眼。 逍遥子也笑道,“无赖到你这个不要脸的境界,也算有趣,二两银子倒是可以给你,只是你这消息值不值这个价呢?” “车辙痕迹一路朝向东北,再想一想前几日往东北而去的大队人马,这消息会不值钱吗?”马晓生自信道。 “可以。”金古替她们答道。 “方才说了,这天底下没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似乎是瞧他们不信,马晓生不提自己落魄样子,反而先说道,“云天大会现在是世人皆知,而西夏天象异变又放出百年前的预言,最后蒙古大军压境,颇有席卷天下之意......” 说到这里,马晓生故意看了一眼金古的反应,凡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人,最会察言观色。以此用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才能将消息的价值最大化。 不过观察了半天,看那金古一脸肥肉,除了赶车时的颤颤呼呼,其余竟观察不到一点表情。马晓生心里难免犯了嘀咕。 但是既然已经吹了牛,自然不能打了自己的脸,于是马晓生又道:“相信阁下一定很感兴趣,为什么会有人盯上了里面的姑娘吧?”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的,这人果然还是为了自己,陈仙芝心想道,不过自己从头到尾都未露面,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圣子出,魔王生,西夏一个异变,放出一个百年之前的预言。而这预言,恰恰是在蒙军五次攻城之时,如今西夏只剩最后的都城未破,这个预言出来的时间,不可谓不妙哉呀!”马晓生又放了一道消息,令陈仙芝更加疑惑。 “说下去,”逍遥子示意陈仙芝稍安勿躁,继续问道。 “一百两银子。”马晓生在车外也跟着笑道。 “可以。”逍遥子道。 “时下西夏被灭在即,忽然放出此段无头无脑的预言,当然有其深意。而蒙军现在有横扫天下之势,又自然不惧。只不过,灭了西夏之后再想入侵其他国家,总得有个由头,所谓师出无名,必将被天下共伐之,这圣子出魔王生的消息,反倒可以为蒙古所用,姑娘体内存有‘英魂灵体’,传自春秋名士,蒙古萨满一教倒是可以借此为由,催生魔王,届时,借天道而伐大宋,也就有了理由。”马晓生道。 “搜集‘英魂灵体’之人,这是什么?”陈仙芝小声向逍遥子问道。 逍遥子摇摇头,暗示先不要说话,“继续。” “西夏用预言圣子魔王的说法震慑蒙古,难道蒙古就不能反而用之吗?”马晓生哈哈一笑,继续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凡生异,必定不会孤存,既然有一个‘英魂灵体’,那必定也有其他,蒙古萨满一教,借此先来探查,既能探查情报,又能探得预言虚实......” “蒙古为何偏偏知道这魔王或圣子诞生在英魂灵体之中呢?”逍遥子问道。 “先有陈扣为母报仇,再有陈仙蓝慷慨就义,举世皆知。而后又有三清山的张掌教,算出英魂灵体的陈仙芝,紧接着西夏异象,生出预言,最后开启云天大会,奔赴蓬莱打开仙凡两界壁垒。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点?” 马晓生分析道:“简单来说,魔王或圣子是不是存在于有英魂灵体的人中,这个其实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找到了有英魂灵体的人,她既可以是魔王,也可以是圣子。是魔王,便以此讨伐,是为替天行道,乃是正义之师;是圣子,便操控圣子,借圣子之言,同样也是正义之师。到那时,蒙军想要讨伐谁,便可讨伐谁,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马晓生看了一眼金古,眼里往车内一瞥,“而眼下,无论魔王还是圣子,最好是全天下都知道的陈仙芝!” 第五十七章,杀机四伏 “那假如真的有此预言呢?”逍遥子反问道。 马晓生满不在乎的说道:“修真界有三山两寺,而蒙古也有萨满一教,真有圣子魔王,那就是修真界的事情,圣子是谁的圣子,魔王是谁的魔王,一切都还未知,既然未知,何苦纠结,此时蒙古一石三鸟......” 到了,金古忽然道。 一座黑色的城池,赫然立在眼前。 上面写着两个黑色的大字。 谣城! “你该走了,”金古说道。 “好的,这就走了,祝你们好运。”马林云,不,到了谣城就是他的主场了,马晓生说道:“你们带我一程,算救了我一命,君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会救你们一次的。” 逍遥子知道金古会不屑,所以抢在他的前面说道,“希望到时你的消息能够价值千金。” “当然,”说完,马晓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从金古进了城,目光便变得如同鸷鹰般锐利,他看看陈仙芝,眼里冒着火焰。 陈仙芝从未见金古这幅神情,害怕道:“你怎么了?” “从这一刻起,一步也不准离开我。”金古道。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睡觉怎么办?”陈仙芝害羞道。 “你睡你的,”金古道,“我和逍遥子坐在旁边喝茶。” 车停了,首先进入三人眼帘的却是一个女人。 这女人走得很慢,但是绝不停顿!街道上充斥着车铃马鸣声,却都不能打断她昂扬着往前走,三月春寒,东北依旧寒冷,她既没有裹紧衣服,也没有缩进脖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袍,不顾寒风似刀,不紧不慢的走着。 她的脊椎挺的笔直,像是铁打的一般,不屈的身姿简直连戍边多年的男人都会自叹不如,寒风,饥饿,劳累,疼痛,都不能将她屈服! 三人路过她时,陈仙芝才能看清她的脸。 细眉,却不带着寻常女子的柔弱和温柔;大眼,里面填载的都是冷漠很坚定!笔挺的鼻子,让她面庞看起来却是更加的瘦削!更使她平添了几分冷酷! 这脸很美,却美的令人窒息,让人不敢靠近,甚至多看一眼,都会增加心里的惧意。 逍遥子眼中却含着笑意,邀请道:“姑娘,一起吗?” 这女子脑袋却连一分都不肯偏过来,直接说道:“没钱,不住店。” 逍遥子的笑意更浓了,再说道:“我请你,不用你花钱。” 这女人终于将头转了过来,看着逍遥子的眼睛,慢慢说道,“不是我自己挣的钱,我绝不花,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陈仙芝大着胆子说道:“天冷,一个女孩子你不住店,在外面多危险哪,算我们借你,有钱你再还给我们,这样行吗?” 女子驻足,盯着陈仙芝,再次说道:“你听不懂我意思,是吗?” 陈仙芝被这目光盯的心里直发怵,一时害怕,索性躲在了金古后面。 这时金古开口了,直接说道:“我叫金古。” 女子一怔,细细打量着金古,依旧说道:“没钱,不住。” 这次金古笑了,“有困难找朋友,绝不是一件丢人的事,真正丢脸的是,有困难却没有朋友可以找。” 女子眼中迟疑了一秒,但也只有一秒,便立即转身走了。 “这样吧,”金古和逍遥子相视一笑,瞧的陈仙芝茫然不已,见金古再次说道:“这样吧,我们也是第一次到这里,你住哪里,我们跟着你,这样总可以吧?” 能让金古讲这么多话,还真是不容易,陈仙芝有些诧异,这女子有那么重要吗? 女子回头,说道:“好。” 谣城不大,天色已晚。 三人跟着这女子找了一处荒废已久的破庙,四人便在此安顿下来。 女子去外面捡拾柴火,逍遥子说道:“你看见她腰间的那佩剑了吗?” “那也能称之为剑?”陈仙芝捂嘴笑道。 那当然不能被称之为剑了,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柄,甚至连剑鞘都没有,顶多算三尺多长的铁片钉在一点软木之上,就组成了一把剑。 金古忽然严肃的对陈仙芝说道:“第一课,用心观察,不要小瞧任何人。” “听,打起来了。”逍遥子指着门外说道。 三人出门,却不见刚才那女子,打起来是另外一波人。大概四五个人,武器更是刀剑枪棍,纷乱杂陈,从地上斗到半空中。 拿刀的男子边打边喊,“交出宝贝,饶你不死!” 逍遥子坐在陈仙芝的肩头,低声说道,“刀身金黄,招招藏有金雷,看来这就是‘雷刀’金云雷了!” “他是谁,很厉害吗?”陈仙芝问道。 刚刚问完,‘雷刀’就如狂风骤舞,将去年冬日残留在地上的枯枝败叶全部吸附刀身,形成一把暗沉的巨刀! “来了,好好看着,”逍遥子说道,“金雷子的最强一招,你没有战斗经验,你多多揣摩,看清楚那藏着的金色闪电!” 陈仙芝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一个细节,只见这把枯叶巨刀,由慢到快,挥至半空,枯叶忽然全部炸开,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似乎要将那人包裹住,与此同时,一道金色闪电夺目而出! 擒棍之人见着此势,大喝一声,“来得妙!”喊完,反而将手中黑棍抛至空中,黑棍自转,瞬化万千,两招相碰,棍生疾风速破枯网! “小心!”擒棍旁边持枪的男人大喊道! “看着呢!” 擒棍男子丝毫不乱,仿佛脑后生眼,不快不慢两手合十,刚好停住这把真正的杀招,金色闪电! “还没结束呢!” 金雷子身边的男人如鬼魅般的一笑,趁着此时,一把如白蛇一般的长剑从掌中击出!直奔擒棍男子的心窝! 铛! 犹如撞钟巨响! 枪出如龙,势破苍穹,一击而出,恰好挡下这诡异的一剑! “白剑‘银蛇’柳万,黑棍‘阴云’吴天,长枪‘破军’曹肆。再加上开场的‘雷刀’金雷子,嘿,这一出场都是龙虎榜排名五十以内的好手啊。”逍遥子说着兴奋,其实已经是懒洋洋的趴在陈仙芝的脑袋上。 “嗯?”陈仙芝问道,“他们在夺什么宝贝?” “猜猜看?”逍遥子说道。 眼下,四人缠斗片刻,不分高下,刀剑棍枪,各自回到原位。陈仙芝以为大战结束,哪知四人刚下片刻,即刻运气,立马又撞在一起。 黑色夜空,四道强劲的真气碰撞在一起,乍起滚滚烟尘。一时让陈仙芝睁不开眼,眯着眼缝,再看向战场时,那里却已停止了争斗,心头疑惑之时,四把武器,竟是直奔自己而来! 第五十八章,谣言之城 真气逼人! 杀意顿显! 难道刚才四人大战,只是为了引出破庙之中的陈仙芝!? 四人! 四把不同的武器! 从四个方向,最强的长枪‘破军’直取金古面门,黑棍‘阴云’从天而劈,‘雷刀’金雷子更有横扫千军之势,最刁钻的是这白剑‘银蛇’,不知何时,早已摸到几人身后,从后方袭来! 金古不动,逍遥子依旧趴着,只有陈仙芝被吓得不能动弹! 四道杀意,刹那间幻化成要人命的杀气,逼满整座破庙。 还来不及喊出垂死的呐喊,闭上眼睛,却先闻道一股久违的味道。 鲜血,腥臭的鲜血,瞬间塞进了陈仙芝的鼻间。 “这便是交下了朋友吧?” 是那冰冷女子的声音! 陈仙芝甚至都没有看到她从哪里来,是如何出的招,她只看到待她出现之时,那把被她称为不是剑的铁片上,早已缓缓地滴下了鲜血...... “你,你,”陈仙芝惊呼道,“你从哪里来的?” 惊呼不是仅仅为了表达震惊,更是让自己发泄此时的恐惧,因为大声的喊叫终于让她看清了此时的情况——四个人,依旧保持着出招的姿势,并且仅仅距自己一尺之遥!也就是说,再晚一刻,性命难说! 而直到此刻毙命,风来轻轻一推,这四人便静静地倒在了地上,这四颗头颅才慢慢的滚到了一边...... 陈仙芝的眼珠恨不得夺出眼眶,这一幕实在过于恐怖,本以为入了戒心境界,已能见识血腥之事,哪知真正见了,还是觉得可怕、恶心! “你...”陈仙芝的话还卡在喉咙之时。 黑暗之中,忽然又起一声异响! 咻! 远处草丛传来一声破空之音,浓黑墨夜,难见其物。 待到眼前,才发觉是一根黑箭!这速度之快,快过刚才所有人,甚至比他们合在一起的速度更加快,而此时,已经没有了躲避的时间! “第五人,最后的杀手,‘混元箭’冷风尘,龙虎榜第十一,”逍遥子慢慢说道。 话毕,箭落,人已死。 金古放下手,这才接着说道:“这便算朋友了。” “以后就叫我凝水吧,”这冷艳女子依旧没有停留脚步,一边说话进了屋,穿过金古身边,一手放下拾来的柴火,一手再将手中沾血的铁剑重佩腰间。 凝水即为冰,当真是符合这幅冷艳女人的性子和模样。 “为什么杀人?”金古问道。 凝水指着陈仙芝反问,“应该问他们为什么要杀她。” 金古坦然一笑,“你算有点意思,可是你知道杀人会留下麻烦吗?” 凝水思索了一阵刚欲开口,院子里又走来一人。 正是刚别不久的马晓生,他也不见外,进来便摇扇说道:“几位,得到宝贝了吗?” “什么宝贝?”陈仙芝疑惑道。 “就别藏着了呀,名单呀!”马晓生一脸不信的说道。 “什么名单!”仙芝惊道,“刚才那几人还不是为了杀自己?” “唉哟,”马晓生急了,“这名单只对你有用处,别人要着干嘛?” “等等,”陈仙芝半懂不懂的猜道:“你是说,他们在抢的宝贝,就是一份名单,而这份名单还只对我有用?” “你看,”马晓生合扇摊手道,“你不明白着嘛...” “但是,这关你什么事呢?”逍遥子忽然说道。 马晓生顿时尬住。 “这宝贝到了我们手里,”逍遥子添了几根柴火,举起瞬燃的木棍,在空中晃来晃去的说道,“你想怎样呢,不在我们手里,你又想怎样呢?” “哈哈哈,”马晓生一看气氛不妙,“在下来得唐突,忘了说此行目的,”说着,朝着金古行了个礼,继续道:“离别之时,说过会送你们一个救命的消息,刚刚回到组织里,得到一个消息,是跟你们有关。” “哦?” “三山两寺的二百人等,前日才刚刚从此地路过,三清山的张掌教,给我们留下了一句话。”马晓生道。 “这回还收钱吗?”逍遥子反问道。 “钱当然还是要的。”马晓生笑道。 “出门右拐。”逍遥子道。 “龙虎榜的五人,”马晓生看了一眼门外,“便是得了这个消息而来,不然怎么你们前脚刚落地,人就到了呢?” “那么如此说来,”逍遥子说道,“我们不是更应该怀疑你,一边挣钱,一边贩卖我们的行踪,马帮主倒是既能赚银子,还能赚名声,当真是婊子立牌坊呀。” 马晓生仔细看了看逍遥子,这人一副不过十岁的小孩模样,说起话来不仅滴水不漏,更是咄咄逼人。原本以为她只是哪个名门大家的千金,现在看来此人越发的不简单,而旁边的胖子已经查清,但查清了金古,反而更使马晓生糊涂了,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让金古跟在左右呢? “说笑了,说笑了,”马晓生靠在门边,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已经悄悄的放在门外,“既然怀疑,那这次可以等我说完了,几位在酌情给钱,可否?” “说吧,”逍遥子笑着打了个哈欠。 “一个皇上亲临的祭典,一场由三清山张掌教主持的祭祀,在祭天之时,却丢了一个曾震惊天下的美囚徒,于法理,是打了大宋皇室的脸;于面子,是丢了张掌教这个天下第一修真人的面子。可是,云天大会很重要,皇家的脸面也很重要。”马晓生说到此处,刻意停了下来,静看着场中各人的反应。 逍遥子继承了陈仙芝爱发呆的传统。 冷艳女人从头到尾都只管添柴。 金古更过分,时刻闭着眼,要不是知道他是高手,马晓生定以为他睡过去了! “唉,我太难了。” 马晓生心想,在这几人身上挣钱,当真是不容易。但又不能不说了,否则就是白来一趟,哼,待会儿这个消息,定要加倍卖给你们,于是继续道:“张掌教路过此地之时,留下一个传言,说云天大会开启之时,会有天劫降临......” “打住,”逍遥子耷拉着眼皮,懒散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天劫祭祀,要人升天,而这人便是陈仙芝,我可不喜欢当冤大头喔,这钱你可难挣了......” 第五十九章,迷雾重重 “小姑娘真是生得水灵,脑子也是机灵,可是这话,对也不对。”马晓生自信的笑道。 “咦?”逍遥子一愣,“说说吧。” “方才姑娘猜的不错,可是张掌教的一时之言,却正中其他人的下怀。而这些人,恰好也找到了我,几位可知,谣城为什么被称为谣城?”马晓生问道。 “不知。”陈仙芝道。 “三人成虎,谣言可畏,更能杀人于无形。而谣城,便是谣言之城,这,也是我们百晓生存在的意义,他们找我,便是要让这个张掌教的这番话,听起来更有意思、更真实一点。”马晓生说道,“他们说,云天大会开启之时,只要是‘英魂灵体’继承者,便会......” “便会什么?”陈仙芝问道。 “加钱!”马晓生立马兴奋道。 嘿嘿,马晓生将话说完,立刻便得意起来,开心的摇着扇子。心里更是乐出了花,一点也不顾这三月的寒风。 所谓春风得意毋须寒,钱财加身夜自暖。天底下没有难做的买卖,只要勾出人心,一切都是能谈的,马晓生想到这里,又悄悄的将门外的那只脚收回。 “‘云天开,灵气入,本是造福人间。然而人间却还有妖魔作祟,妄图阻止,现在这妖魔正依附一个美貌女子身上,愿天下修真人士能够得而杀之!’ 这就是张掌教留给我们的原话,既保住了大宋的脸面,又能杀了你解掉谢皇后的心头之恨,要知道你陈仙芝的名字虽然天下皆知,可是你的样貌却没几个人知晓。 可是方才说了,还有人出更大的价钱,他们便是蒙古萨满一教。 他们竟然偷听到了我们和张掌教之间的谈话,所以这段话就变成了——云天开,灵气入,有妖魔借此生乱,而能够召唤魔王的,就是拥有转生灵魂之人,也就是你!陈仙芝!”马晓生说道。 “这两句话有什么不同吗,要死的还不是我?!”陈仙芝愤怒道。 “当然不同,按张掌教的意思,妖魔只是要破坏云天大会而已,那这仅仅只是修真界的事;可是要按照蒙古人的意思,你要召唤魔王,为害人间,这便是出兵讨伐的理由,既可以不用归还大宋的开封府,就连开战都有了名头,最不济,也能大张旗鼓的在大宋领地寻找‘英魂灵体’之人,真可谓一石三鸟!”马晓生道。 “你是大宋人,却要帮蒙古?”陈仙芝不可思议的问道。 “哈哈,商人无义只为钱财,他们给钱,我们办事!再说了,此地早就是无主之地了,要不然怎么成为天下的谣言之城?”马晓生笑的大声,眼角甚至都有了泪水。 顿觉不妥,赶紧转回刚才的话题继续道,“可是这天下奇事不断,蒙古人走后,又来了一个神秘教会的人,说起来还和金前辈颇有渊源,他来倒不是改消息,而是寻找一份名单,一份拥有转生灵魂之人的名单......” “陈仙芝,你知道你的魂魄里,转生的是哪位名士吗?”马晓生忽然问道。 “是谁?”陈仙芝不解的问道。 奇怪的是,马晓生问完陈仙芝,却一直盯着金古,反而更像是期待他来说出答案... 可是金古还是那副老样子,睁了只眼,看了他一下,又闭上了... “千年绝曲广陵散,万里风沙知己尽啊...金古,你可要好自为之啊。”马晓生说完这句话,有些落寞的转身离开了。 “钱不要了吗?”逍遥子问道。 “高音阔伦谈英雄,再问钱财非好汉,送你们半条消息,你们日后可要好好感谢我啊,尤其是你陈仙芝......” 音散了,人远了。 天,更黑了... 萧风瑟瑟春意寒,陈仙芝望着马晓生远去的背影,再看看门外被杀的五人,一时间落叶残花,恍惚间觉得前途漫漫,难见光明...... “怕了?”金古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 也难怪,见了如此血腥可怖的景象,又是寻常女子,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有一点,”陈仙芝老实答道,哪个女孩,或者说,谁不怕死呢? 金古这一次没有嘲笑打击她,指着火光照耀外的黑夜,说道:“前面的路会很远,走下去会很累,可是......” “可是,不走下去,我会后悔!” 陈仙芝眼里再次燃起火光,是仇恨的怒火!如果说眼前的篝火是为了取暖,那么陈仙芝眼里的怒火,就是为了焚尽谢皇后! “倒还是有些干劲的样子,”金古说道,“那么第三课,就该告诉你,这世界,便是喜欢在你斗志昂扬的时候打击你,告诉她吧,凝水。” “黑莲教。”凝水说道,“一个专门搜集拥有转生灵魂的教会。” “也就是说我,已经被盯上了是吗?”陈仙芝问道。 凝水答道:“张掌教有一本洞玄清经,能够获得仙界的指示,从而开启了云天大会,意在打破灵璧,让修真者能够飞升。而黑莲教,也有一样法器,可以与冥界沟通,他们得到了一份名单,一份转生‘英魂灵体’的名单。可是这份名单,如今却下落不明,甚至有人散发出去了消息.......” 陈仙芝问道:“是什么?” “天下分割已久,对于天界和冥界都是不利的,只有真主降临,才能统一人间!”凝水说道。 “这和转生的‘英魂灵体’之人有什么关系?”这回是逍遥子有些疑惑了。 “圣子出,魔王生!”凝水再次说了这句预言,“这转生的‘英魂灵体’当中,有一人便是真主,而每一个‘英魂灵体’的转生者,都能感应到另一个拥有‘英魂灵体’之人,找到‘真主’便能获得整个冥界的支持,到时候,想要什么都可以,甚至是长生不死!” “所以说,这也解释了,他们几个本来是在争夺名单,而那时恰好看到了我,就索性直接来抓我了,是吗?”陈仙芝说道。 “是的。”凝水答道。 “那么这样说来,这份名单还是存在的,并且就在他们某一个人的身上,对吗?”逍遥子分析道。 “我抢到了。”凝水直接说道。 第六十章,故人寻仇 陈仙芝问道:“名单上面写的什么?” “三个名字。”凝水回答。 “只有三个?”逍遥子问道。 “是的,只有三个。”凝水顿了一下,“因为这不是完整的名单,完整的名单应该是有五个,其中就有你。” 陈仙芝越来越诧异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因为她就是黑莲教的。”金古替她说道。 “什么!”陈仙芝震惊道! “先别觉着惊讶,麻烦到了...”金古凝视着漆黑的夜里打断道,“既然朋友都已经到了,何必在外面受风吹呢?” “你管老子,你这罗里吧嗦的王八蛋的金胖子,要不是在外面看到你的狗,老子还一时半会找不到你呢!”外面传来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 金古脸上带着笑容,却只能感受到他森森的寒意,“长进了嘛,连我的狗都敢抓了?” “这可怪不得我,”外面那声音登时有了几分嘲弄,接下来,便听到几声狗叫哀鸣,似乎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低沉的呜咽着。 金古的左眉轻微颤动了一下,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别找了,我既然敢来,就一定是有本钱,打不打得赢是两说,但是你肯定是找不到我!” 果然,说完这句话,外面的声音逐渐变得空灵起来。好像是笼罩在这座小庙里一般,感觉四面八方都是那人的声音,就连大黄时不时的哀叫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想要什么?”金古睁开了眼,直接问道。 “想要什么?”那人的声音更加阴森起来,“你能给我什么?让你废掉的一条胳膊?啊,说到这里,我知道了,反正今夜长着呢,不如我先砍了这条老狗的一条腿?什么也不及狗肉香啊...” 桀...桀.... 这阴森的笑声,就像是铁片在一下下刮在石板上,令人难受。 嗷... 话还没说完,狗叫的声音立马痛苦起来,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金古看了一眼逍遥子。 逍遥子摇摇头,金古再也忍不住了,三百斤的身躯‘腾’得一下站起,一身肥肉止不住愤怒的狂颤起来。 “这是谁?黑莲教的人吗?”陈仙芝向凝水问道。 凝水侧耳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人使用了禁法,说话的方式也从未听过。” “把我的狗放了,你知道他对我很重要!”金古大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很重要,不然我这么会抓到它呢?” 那人笑的越发的肆意,猖狂,整个黑夜里都是他浪荡的笑声,“唉哟,小宝贝,怎么了,你也饿了是吗?你看,金古都怪你,派它出来还不喂饱它,弄得它现在呀......只能吃自己的肉了呢!” “你在找死?” 金古捏紧了手中拳头,压低的喉咙好像要吃人一般,连同身后破落的佛像都要被这一声怒吼给震散了..... 碎渣的小石子如同雨水一般淅淅沥沥的落下,激起一层层的烟雾。 烟雾围绕着众人的周围,就连空气都承载着金古的怒火! 灼热,沸腾! 陈仙芝是第一次见到金古如此愤怒,想要安慰,想去说,一条狗,至于如此愤怒吗?可是想到大黄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既然不能感同身受,也不能做恶毒的尖刀,在此时插在师父的心间。 “嘿嘿,很生气吧?”外面那人像是看到了里面的景象,“你能感受到我那时的绝望了吗,那时你也没放过我啊,我那时候是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呢,可是你放过我了吗!” “你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一生嚎叫,在浓黑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惊悚! 嗷!!!!!! 接着,又是一连串狗叫声,藏着痛苦,绝望,还有最后的祈求...... 那人的声音在哀嚎的狗中越来越兴奋,也越来越猖狂:“听吶,金古,你听到了吗,虽然这是狗叫,但是你能感受到吧,说啊,说话啊,老子问你话呢,哑巴了是吗!” 金古喃喃的问道:“你想怎么样?” “哈哈哈,想不到你金古,十年前名震一方的金古,也会有今天?!”外面的声音忽然远了,“想抓到我,别白费力气哦,你看,你就跟这畜生一个样子,死到临头还想着反抗,你以为我就只做了一手准备吗?!” 这次金古真的有些绝望了,他知道外面的那人是谁,但就是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刚才他已经用尽了功力,甚至动用了玄天秘法,想要搜出他到底在哪里,可是那人却好像提前猜到了一般,突然拉开了距离...... “桀桀,金古,金前辈?”这人的声音又传来了,“我还没提条件了呢,你怎么就忍不住了呢,做人不能跟狗一样,只想吃肉,不想吃屎!” 陈仙芝听不下去了,她扶着金古,大声骂道:“呔,门外的,听你声音也是个男人,怎么就知道跟一条狗过不去!” “哎哟哟,陈仙芝是吧,这狗也救过你的命是吧,放心,待会儿我把它烤熟了一定会分你一条腿吃,对了,小安子倒是很想你呢!”那人说道。 陈仙芝顿时好像被雷击中一般,屈辱,不堪的经历再次浮现在自己眼前,叶长安这个杀千刀的名字,她怎么也不会忘记! “是男人说话就干脆一点,不要婆婆妈妈!”这一次,凝水开口了。 那人回问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野种?” “凝水!” “哦,是黑莲教跑掉的那个叛徒啊!” 话还没说完,凝水抽出铁剑,剑指黑夜,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带上剑,顺便带上名单,来城外向东北方向,第一片树林里找我。”那人回道,“哦,忘了还有金古那个废物,让他等着,等我拿到了名单,再慢慢跟他算账。” “时间?”凝水问道。 “一个时辰后。”那人回道。 “不准杀它!”金古突然喊道。 那人也加大了声音,极其嚣张的回答道:“哈哈哈,看老子的心情!不过,要是在不该看到的地方看到了你,那这只狗,一定五马分尸!” “走远了。” 逍遥子拉住已经濒临崩溃的金古,她知道,这狗对他来说,很重要,那是金古死去妻子留下的唯一念想。 “师父,你知道他是谁吗?”陈仙芝问道。 第六十一章,时机刚好 “当然知道,第三课,杀人就要杀彻底,”金古此时面沉如水,回过头来,对着陈仙芝严肃的说道:“永远不要因为心软,而留下麻烦,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现在准备去了,”凝水站起身子,认真说道,“我会救回你的狗。” “不怕黑莲教有埋伏?”金古反问道。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凝水的面容依旧沉静,说完便上路。 “等一等,这一颗丹药你带上,以防不测。”逍遥子说道。 “我向来不喜欠人东西,你收着吧,”凝水出门小声说道:“两个时辰若我没有回来,就不必再等我了。” 说完,凝水的背影也慢慢地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 陈仙芝看着她的远去,说道:“师父,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金古道:“就等一个时辰吧。” “刚才那人到底是谁?”陈仙芝问道。 金古一怔,隔了良久,才慢慢说道:“一个故人罢了。” “解不开的结?”陈仙芝道。 “十年前,我的妻子因他而死,后来我找到他,一场大战,我砍断了他一条手......”金古回忆着过往。 “这听起来像是一段纠缠的爱情故事。”陈仙芝道。 “但这不是!”金古否认道。 “走吧,”逍遥子说道,“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猖狂。” “我们去了,他不出来怎么办?”陈仙芝问道。 “他有他的禁法,我有我的丹药。”逍遥子拿出三颗白色的丸子,说道:“这个叫做闭息丹,可以在两个时辰内察觉不到我们的气息。” ...... 城外,树林。 此时已经是深夜,天地间依稀透露着一点光亮,明月当空,墨云翻滚,让这黑暗也是断断续续。像是死亡的倒计时,反反复复,可怕的从来不是无尽的漆黑,而是这来来回回的一丁点光亮,更让人觉着阵阵森然,恐怖! 凝水一人,左佩剑,右手拿着名单。毫不停留的走进这林间。 瞬间,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滚滚的死亡乌云中,一个身影站在她的前方,像是很近,又像是很远,不知是这迷雾浊了人的眼睛,还是那人移动的速度太快,连一丝声响都不曾发出。 死一般的沉寂,整个天地间只有凝水一个女子缓慢而轻微的呼吸声。 她左右寻望,想要找到那人的身影,可是除了刚才眼前那人影,此刻却再也没有一点其他的气息。 苍苍林莽,沉沉寂籁。 鸟不鸣,虫不叫。 凝水再也忍不住了,在这林间说道:“你要的名单,我带来了,你人呢?” 过了许久,仍然没有回答。 凝水再次说道:“还不出来,那我便走了!” 林间依然只有沉默,凝水直接转身往回抬腿。 刚走两步,那股死亡的气息再次袭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呛! 一声剑鸣! 凝水拔出铁剑,指着黑影,如临大敌一般,说道:“不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名单我带来了!” “给我!”黑影说道。 这人仅一张嘴,就有生出一股极强的气浪,让人不敢拒绝。 凝水横剑在前,沉声问道:“你到底要这名单做什么?” 这黑影阴笑道:“一个叛徒,应该学会等死。一个女子,更应该学会被动。” 凝水回道:“一个残疾人,更应该学会闭嘴!” 言罢,运起真气,传至铁剑之上,泛起一道淡淡的冰冷白光,刹那间,这铁剑就换了一副模样。 “果然,紫冰剑也被你偷了!”黑影怒道。 “打了再说!” 剑响,龙吟! 一声炸响! 黑夜之中亮起一道剑光,划出刺眼的光芒,速度之快,快到连残影都来不及消散! 噔! 黑影手执巨剑,挡在身前,啧啧可惜道:“可惜,再好的剑给你,你也发挥它真正的实力。” “是吗?”凝水桀然一笑。 手中紫冰剑白光大盛,将这整片树林照得亮如白昼,凝水掐了个剑决,右手换左手,将紫冰剑反握,腰身一扭,借着劲力,踏在黑影男子的巨剑之上,趁着紫冰剑这一瞬的闪光,假意后撤,紧接着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剑芒收回,眨眼间,树林又恢复了往常的漆黑! “来了!”凝水心中想道,原来刚才她是在利用紫冰剑的光芒做掩护。 亮光后退, 灭光偷袭。 “有脑子,可惜还不够!”黑影依然未动,可是巨剑早就挡到了紫冰剑来袭的途径上,“紫冰剑可不是你这样用的!” “还没完呢!”凝水好像早就猜到了一般,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剑来!” 一声低喝,凝水眨眼间换至到黑影人跟前,而此时的巨剑还立在后方! “去死吧!” 紫冰剑白光再起,直刺黑影人的心口! “剑影换形?”黑影人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我说过还是太可惜!” “不好!”凝水心头一紧,听他一说话,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果然,下一刻,紫冰剑刺进的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而此刻,凝水后背死门大开,身上的汗毛登时全部倒立而起! “凭你也敢喊剑来?”高空中响起一道鄙夷的声音,大声道:“我说了,老子喜欢女人被动一点!” 巨剑从天而降,仿佛是从虚空而来,不带任何气息,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凝水的头上,她趴在地上,回头看着那把巨剑,太近了! 她知道此刻再也无处可逃,索性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黑影男子高声喝道:“剑来,给我死!” 苍老年迈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林莽苍苍的树林间,这声音就如同死神亲临,无情又充满戏谑!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像是成年人看着儿童戏耍一般,只等着在得意之时,给予无情的一击! 明月当空,月光凝水,倾泻在这万籁寂静的黑夜里,凝水的瞳孔也随着巨剑到来而慢慢放大。 “终于找到你了!”熟悉的声音在远方响起,“你这禁法,着实让我费了一番功夫,现在,你准备好死了吗?耶律平,内弟?” 第六十二章,金古到场 “没有你,我还这觉着无聊呢!”黑衣人收了巨剑,大叫道,“等你很久了!” 回首迈步,单手舞动巨剑,生出一道强劲的气流,只需一瞬,剑招已成! “去,七弦剑!” 耶律平一声怒喊,挥剑而出! 何为七弦剑? 陈仙芝呆在金古后面瞧得这巨剑越来越近,待至眼前时,才足以看清。原来这剑体型巨大巨宽,但剑身却是镂空一般,乍一看像是七根硕大的琴弦镶在这巨剑身上一样。 巨大剑身掀起巨大的气浪,所到之处,树倒叶飞,待剑尖指来,一道气浪分为七股,幻化成肉眼可见的飓风! “看好了!” 金古提醒道:“记住口诀,三清道教玄蕴咒!” 随后一脚踏前,双手撑天,口中念决——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 乍遐乍迩,或沉或浮。 五方徘徊,一丈之余。 天真皇人,按笔乃书。 以演洞章,次书灵符。 元始下降,真文诞敷。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由是升仙都! 咒决完毕,金古收回手臂,两手比作莲花状,整个人都笼罩一道金光里! 陈仙芝是一下子记不清这么长的口诀的,但是她能看到金古在念这长长的口诀之时,整片树林都在发生变化。 刚开始,仅仅是轻微的颤动,紧跟着脚步有些站不稳,等到咒决念完。 大地,树林只要是在这方圆之间,地面之上的物体都仿佛受到了天空的吸力,而慢慢浮起! 七弦剑生出的七股飓风到了! 正要肆虐,撕碎金古一行人之时。 金古一声高喝,口中爆出一个字眼:“闭!” 金光乍现,大地浮尘瞬间整个都将七股飓风包裹进去,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 球体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下一刻,这球体又生成一道暗淡,夹杂着泥土、树叶的龙卷风! 这还没有结束,陈仙芝上一刻看到龙卷风成,下一刻便察觉到金古早已消失在原地,仔细寻找,只模糊的看到一道人影钻进了这龙卷风之内。 人进风时,风便消失不见! 陈仙芝瞪大了眼睛在寻找,黑衣人耶律平也在到处寻找! “开!” 一呼一吸,便是一息,三息过后,一声怒嚎,震得林间一抖! 声到剑到! 金古双臂合十,比作剑状,原来他早已与刚才生成的那道强风所卷起的枯枝、泥土,化成一把实质的巨剑,剑身巨长,堪登日月,剑柄是人,二者合一,人就是剑,剑就是人! “错了,姐夫!” 耶律平跪地大喊,就是这一声及时的求饶,才让金古没有停顿了下来。 “我错了,我不该背叛姐姐,”耶律平用仅存的一只手抱头,几乎是匍匐在地,在死亡面前,他选择了声泪俱下,此时他更是语无伦次的大喊着:“我就是骆驼生驴子的怪种,我就是种地不出苗的坏种,姐夫,姐夫,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别杀我,别杀我,留我一条命,再怎么说,我也是您唯一的亲人啊!” “我跟您早就没了关系!”金古怒道! “是是是,”耶律平跪在前面,金古在他身后,手中巨剑还是悬在他的头顶。 “我就是铁匠铺里的料子,挨打的货,您怎么打我都成,只是求求您,千万别杀我,留我一条狗命,留我一条狗命吧!”耶律平觉着哭和跪都还不够,趁着金古怀旧的空当,赶紧跪转着身子,正对着金古,开始拼命的磕头。 咚咚咚! 虽然是柔软的泥土,但这毫不停歇的磕法,不过片刻,整个脑袋都已全部挂满了鲜血...... 凝水慢慢挣扎起身,走进前来,才逐渐看清耶律平的长相。 一对眉毛向上扬起,一双桃花眼早已装满了泪水,高鼻梁渗透着汗珠,小嘴薄唇这是全然没了血色,看得出有几分俊俏模样。如果不是此时哭的可怜,又满脸是血,这虽瘦削的面庞,也应该是个清冷有型的男子。 看了半晌,凝水慢慢说道:“原来是你?” 耶律平抬起头来,四眼相对,二人都是一惊,凝水说道:“那天就是你在黑莲教放的火?” 耶律平低下头,这次不再说话,紧闭着嘴唇,又开始重复磕头。他磕得很用力,逐渐在地上磕出了一个小坑。 金古呆呆的看着他,想着早已逝去的妻子,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心软了,剑便钝了。 刹那间,这把巨剑便散落成了原来的模样。 尘归尘,土归土。 泥土簌簌的落在耶律平身上,很快他就快成了一个小土包一样,和大地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强忍着抽泣声,很难想象,刚才这人还是一个顶尖的强者。 “你......” 金古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想要说出你走吧,却又不甘心,如果不是这个没骨气的家伙,十年前,自己的妻子根本不会死! 可是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却又怎么都下不了这个决心,说到底,这也是她的亲弟弟啊...... 于是他只好默默地转过背去,想让时间给予自己答案,不多,一刻就好。 凝水看着金古此时惆怅不决的样子,知他心里定是艰难,可是此时,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听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恩怨是家事,此时插嘴,怎样都有些不妥。 看看跪在地上的耶律平,再砖头看看金古,捂着受伤的右臂,跟着叹了一口气。 唉...... 有道是,世上多难事,多半是因情。 一声叹息,意外忽起! 仅凭这个空当,耶律平拔地而起,一跃冲至凝水身边,虎口一张,瞬时掐住了她的喉咙! 呃...... 死亡的气息,再次降临到凝水身上! 高手博弈,生死向来只在一瞬之间。 此刻有了凝水作为护身,耶律平将她挡在身前,哪还有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张满是鲜血的脸上,只显得更加可怖,他脸上露出憎恶的深色大声道:“姐夫,你不是很厉害吗,来啊,杀我啊!” 金古不动,连身子都不曾转过来,但是从远处跑过来的陈仙芝和逍遥子都可以看到,他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第六十三章,还有后援 耶律平仅有一只手,这手掐着凝水的喉咙,还觉着不够,似乎认为此时已是占定胜局。 于是他还伸出了舌头,轻轻地,慢慢地,一寸一寸的舔在在凝水的脖颈间,嚣张的神色再次回到他的脸上,甚至还有些鄙夷的说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姐夫,你总是这么心软,如果当年不是你的心软,我姐姐根本就不会死!” 这声音表面透着悲伤,悔恨,好像怀念着过去的姐弟之情。 可是实际上呢? 耶律平是将责任推给金古,好让他难受。 以此用来夺得逃跑的时间,他细细看了一眼陈仙芝和逍遥子,她倆一起站在金古北侧,离他仅有三尺之遥,心中暗想,看来这陈仙芝也一时没办法将她带走了,那小孩虽然看起来单纯,但总感觉有些不简单,此时性命难保,虽然此时有凝水作为挡箭牌,可是他知道,金古要杀他,仅仅只要一息之间。 “罢了!先逃出去再说!”耶律平想道。 他不再掐着凝水,反而是将整个手臂勒在她的脖间。 这样他便能整个人都藏在凝水身后,好让金古不敢随意动弹。他的气力极大,勒住凝水没过多久,凝水的脸庞就因呼吸困难而变得通红,此时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本不愿受人恩惠,更不愿被人要挟,此时这个样子,这比杀了她更加难受,自责!她想要张嘴,想告诉金古不必管自己,哪怕是死了,也不愿让这龌龊之人拿着自己嚣张跋扈。 可是她说不出话来,此时更是连睁眼都觉着困难,她能感受到,因为呼吸的困难,她的眼角开始缓缓的流出眼泪,不多,左右各一滴。 凝水很久没有哭过了,这种绝望的窒息感不能让她觉得生命的消逝,只能让她越发的愧疚!如果,自己再强一点,根本不会面临这种情况! 眼睑越来越重了,连同天上的月亮也越来越模糊,慢慢的眼前一切都变成了虚无的白色,周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只有躲在身后的这男人紧张的呼吸声;嗅觉也快消失了,本来耶律平那未干的鲜血还有些刺鼻,可是此刻她也闻不见了...... 时间像是过了好久,耳朵里充斥着耳鸣声,嗡嗡的,又细又长,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像是堕入了虚无之中,身体和灵魂像是硬生生的被剥离了一般。 凝水只觉着灵魂一只大手紧紧捏住,她感受不到痛苦,甚至觉着还有一丝解脱了的快感,可是她想回头看看,却一动也不能动。 嗯...嗯... 生存的本能迫使凝水用尽最后的气力做最后一次呼吸,喉间艰难的发力,好像让身后的耶律平感受到她垂死的挣扎。 于是耶律平悄摸的放松了一点力气,她可不能真死了,只有活人才有威胁的作用,这个道理他很清楚。 就这松开的一瞬间,一个呼吸,凝水所有的感官,鼻子,眼睛,耳朵......像是重新拥有一般,她终于有了使用它们的权利,于是她张嘴大喊:“不要.....” 仅仅刚刚张口,那股巨大的臂力再次压迫在她的喉咙上!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金古终于缓缓的转过身来。 他看耶律平。 耶律平在凝水的身后也盯着他。 “放了她吧,你还想要名单的。”金古仰天长叹,冷冰冰的说道:“名单现在在我身上。” 这话倒是提醒了耶律平,他在凝水的身上一阵乱摸,果然那份名单没了。 金古像是怕他不信,缓缓张开右手,露出一截褐色的羊皮,想来这就是那份写着拥有转生魂体的名单了。他的语气依旧淡漠,说道:“放了她,名单给你,你知道的,我一向重情义,绝不会让朋友死去,名单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 “嘿嘿,”耶律平脸色微变,抿了抿嘴,大叫道:“你当老子傻吗,名单就是一份名字而已,现在你大声的念出上面的名字,我才考虑考虑要不要放了她!” 金古也不啰嗦,将这羊皮一抖,放至眼前,只看了一眼就随即说道:“名单加了秘法,不解开看不到,不信,我丢给你看。” 言罢,金古就真的将手中名单丢至在他跟前,不多不少,刚好离他三步之远。 耶律平也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金古的把戏,看着名单就落在眼前,反而将脑袋缩得更紧了,他阴笑道:“你我都不是初入江湖的毛蛋子,就不要玩这种小计俩了,让陈仙芝捡起来,塞到我的衣服里!” 金古一把抓住陈仙芝,将她护在身后,脚步慢慢往后面挪着,警惕道:“她现在是我徒弟,我们走,远了你再拿。” 说罢,就真的不作停留,一步一步的离开。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耶律平才从凝水身后慢慢探出脑袋,但也不敢大意,他箍着凝水一点点的朝名单走过去,想要弯腰,可自己偏偏只有一条手。 “去拿!” 耶律平将手臂松开,又用两指极快的掐在她的喉间,恶狠狠的说道:“敢动一点别的心思,立刻扭断你的脖子!” 凝水巍然不动,脸上甚至都没有一丝丝的怯意。 “去!” 耶律平两指再度发力,一张血脸满是狰狞! 凝水又感受到了那痛苦的死亡真实触感,再还有理智的最后一刻,她慢慢的抬起双手,不是袭击耶律平,她知道那没有意义! 而是将两手拍在自己脑袋两端的嗫嚅穴上! 存亡之间,生死时刻,林间恰好吹出一道微风,轻轻一吹,便将这羊皮吹远了一尺。 耶律平没了办法,赶在凝水自绝之前,两指收回,一掌拍在凝水的后心上! 噗! 凝水登时就吐出一口鲜血! 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 “你他娘的,事还没办成,你还想死!?”耶律平怒火未泄,破口大骂道:“等老子走了,你再死不迟!” 口动,手未停,一把再次抓向凝水的脖间! 他知道金古没有走远,更知道金古的速度极快,所以这一丝的破绽也不能露,他再次将手臂勒在凝水的脖间,想要再次将她挡在她的身前。 可是,无论就怎么用力,这仅存的一条手,怎么也无法用上力气! 第六十四章,太阳照常升起 耶律平看着栽倒到地上的凝水,再看看空荡荡的右臂,愣了愣,一息过后。 咔吱。 一个落地的声音。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两条手都没了! “放过我啊,姐夫!” 耶律平都来不及哭泣,求饶的声音再次响彻整片树林! “一而再,再而三,不会再有机会了!” 金古肥胖的身躯此时犹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到了耶律平的身后。 “永别了,”金古面无表情的说道:“到了下面,跟你姐姐谢罪吧!” “姐夫!!!” “晚了!” 金古这次不再心软,手似尖刀,直插他的心脏! 噗嗤! 没有鲜血,更没有那颗想要停止的心脏,甚至连耶律平整个人都没有了! 这一刺,换来的是一块软木。 原来,此刻的耶律平在关键时刻被人替换了! “谁敢挡我?”金古怒问! 乌云林间,沉沉黑夜,回荡着金古愤怒的吼声...... “他还有用,来日方长,改日拜会,金大前辈!” 声音传来的时候,已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了,金古静静的望着眼前的黑夜,轻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人呢?”陈仙芝问道。 “跑了。”金古道。 “被人救了?”逍遥子坐在陈仙芝的身上,“看来世间不止我一人喜欢清静啊。” “我一定会杀了他!”凝水吃了逍遥子的丹药,此时已经基本恢复了伤势,她看着远处的黑色,缓缓的说道。 “名单上有哪些名字?”金古回头问道。 “太叔修文,萧华晖,陈仙芝,这截羊皮名单上只有这三个名字。”凝水答道。 逍遥子接话道:“除去陈仙芝,还剩两个,萧华晖这人我知道,听我徒弟萧靖提起过,是大理皇亲,听说也去了云天大会。” “云天大会是修真界四百年来的大事,除了修真人士,各国的皇亲贵族必定也想一探究竟,这个太叔修文,却是从来没听说过。”金古思索道:“你知道吗?” 凝水迟疑了一下,“以前在黑莲教的时候,听说过教会里面还有一个分支,专门探查这世界上的奇闻异事,和天才灵宝为教会壮大实力,其中为首的好像就姓太叔,因为这姓实在少见,所以我印象很深。但是具体叫什么,从来没有人知道,上一次也是不经意间偷听到教主提起。” “太叔,”金古沉吟了许久,慢慢分析道:“太叔一姓源于姬姓,正是因为不多见,反而能够确定是来自周王朝的皇亲贵族,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入黑莲教呢?” 凝水知道这话是在问自己,可是黑莲教于她的记忆,实在不愿再往深处回忆,于是她只好撇过头去,小声说道:“不知。” 金古也细问,再说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那么他曾经也属于皇亲贵族,这样看来,他应该也会混进云天大会的队伍里,看来我们这云天大会,我们是不去不可了啊。” “那就走呗,”逍遥子有些奶声奶气的说道,“太久没出门,一出门就是这么多好玩的事,我还真期待,张凌这小子怎么打开仙界灵璧。” “听你的意思,好像你快猜到了?”金古忽然话锋一转。 逍遥子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走吧。” 陈仙芝这个呆姑娘早已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前方,兴奋的挥挥手道:“走啊!” “跑那么快,我刚教你的口诀,你学会了吗?”金古在后面跟着严肃说道。 “这......”陈仙芝赶紧又跑了回来,愧疚的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师父,再教一次好不好?” “笨!” 言罢,金古甩开了臂膀朝前快走。 陈仙芝垂着脑袋,慢慢跟着,凝水见她难过,一把拉起她的手掌,悄悄说道:“我记下了,待会找到纸笔抄给你,没关系,第一次记口诀确实比较难。” 仙芝感受着她手心里的温暖,一双美眸含着水花儿,圆溜溜的望着她,这是她出来之后,第一次有人这样鼓励自己,心里不由得生出许多感动。 她将凝水的手掌两手紧紧握着,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脸颊上。闭上了眼睛,好好感受着此刻的温存。 凝水也不反抗,说不出为什么,与她之间有股难以言喻的亲切。 两个少女,都是美人。 一个是美的不可方物, 一个是美的冷艳绝然。 清冷月光,二人在无声的月下,悄然无息的结下了一股姐妹情谊....... 突然,陈仙芝回过神来,原来她将凝水的手掌轻轻抚摸时,感受了一个个粗糙的老茧,她怜惜的望着凝水,说道:“疼吗?” “小时候练功留下的,早就习惯了。”凝水笑着答道。 陈仙芝轻揉着她的双手,再望着金古的背影,呢喃道:“那要他那般厉害,该吃多少苦呢?” “重要的从来不是吃多少苦。”凝水牵着她的手,带她跟上前面的二人,继续说道:“而是你有没有决心愿意一直付出下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是我连咒语都记不住,我总觉着自己有些笨。”陈仙芝躲在墨色无光的树影下,有些害怕的说道:“刚才他们之间那样的打斗,真不知道我......我现在连口诀都记不住。” 弹指一挥间,时光常荏苒。 岁月从来不饶人,更多的是喜欢嘲笑、愚弄每一个人。 凝水知道她害怕什么,她知道,她怕自己还未学成大道,仇人已去;更知道她害怕,以自己的能力,无法学会金古的传授。毕竟刚才那场战斗,已经是这世间,最顶尖的一场战斗。动辄移形换影,透天蔽日。 陈仙芝以前是寻常女子,不过才入修炼之途,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一个普通百姓能够想象的。 所以凝水加大了气力,将她拉出黑影下,鼓舞她道:“你有一个目标,就要勇敢的走下去,为了目标而奋斗,从来都不应该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更不应该害怕、畏惧失败。失败并不可怕,看看我手上的伤,除了这些老茧,更有许多已经淡化的伤痕,它们无时无刻都不在证明我曾经的失败,可是,我永远都有重头再来的勇气!” 陈仙芝在凝水的身后,已经有些红了的双眼,她呆呆地望着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凝水,终于跟上了脚步。 “黑夜结束之时,太阳一定会照常升起!”凝水拉起她,朝前奋力的奔跑着。 月下清风, 穿梭林间。 陈仙芝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掌,一刻都不想分开。 第六十五章,出城 出了谣城。 晴空当照,春日煦暖,万里白云,花香四溢,马蹄情迷。 一行人缓缓走在路上。 陈仙芝突然回忆道:“我忽然想起,马晓生说的两段话好像在暗示些什么。” 金古一愣,赞许道:“我没想到你还是有点脑子的,只是这反应实在慢了点。” “你早就知道了?”陈仙芝诧异道。 “你先说说。”金古引诱道。 “第一次,他说西夏的预言是不知真假,所谓圣子出,魔王生的预言,不过是为了故弄玄虚,用来唬退拖延蒙古的进攻步伐。他还说,我的事,配上西夏异象,最后开始云天大会,得出一个蒙古会利用圣子魔王的结论; 第二次,龙虎榜的高手争斗之时,他也是第一时间到场,然后引出名单一事,这时他又说张掌教为了杀我,在他那里放出消息,说妖魔附在我身,而此时恰巧蒙古萨满一教的人,还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说蒙古一边可以假借妖魔论入侵我大宋,一边还可以不改张掌教的意思。得出一石三鸟的结论,最差也是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归还开封府。” 陈仙芝说完,坐在马车里,一时想说,却又说不出来,总感觉哪里有些问题。 “说完了?”金古问道,“你的看法呢?” “脑子有些乱。”陈仙芝老实的说道。 金古笑一笑,傻徒儿比以前有了一点进步,他内心还是有些开心的,但是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冷淡的样子,漠然道:“想一想他出现的时间。” 陈仙芝回忆着小声说道:“第一次,是在进城时,蒙古人死后。” “还有呢?”金古严厉道。 “第二次,是在龙虎榜的几人死后。”陈仙芝的声音更小了。 “共同点。”金古道。 “都是死人后。”陈仙芝此时已经慌了,想什么说什么。 “还有!”金古继续道。 “都是一个人。”陈仙芝努力想着每一个已经过去的细节。 “还有!!!”金古逾期越来越冰冷。 陈仙芝在车里,仿佛想象出了金古骂人的样子,那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真不该提这个话题!”陈仙芝内心想道,“金古骂人的样子太可怕了!” “说话!”金古又提醒道。 陈仙芝都快崩溃了,紧闭着眼睛,终于赶在金古骂人前,又补充一条道:“都是夜里。” “所以呢?”金古缓和了一下。 “不知道!”陈仙芝下意识的说出话来,她确实分析不出来了...... “他骗了我们的钱啊,笨徒弟!”金古骂道! “哈?”陈仙芝疑惑道,“师父的意思是,他一个消息卖了我们两次?” “跟你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你还当真了!”金古也不想自己的徒弟太过害怕自己,想想自己以前在客栈的日子,也不是不能开玩笑的呀,但是这傻徒弟,老是让自己操心,简直很难不生气! 逍遥子和凝水看着陈仙芝那副倒霉模样,掩嘴偷笑。 “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嘛,大家都是自己人,还有什么好害羞的。”逍遥子说道。 “我就是说不出来,但总觉着那个马晓生怪怪的!”陈仙芝急了眼,瘫倒在车上,望着车顶。 “他确实很奇怪,而且还有别的目的。”逍遥子赞成道。 “什么目的?”陈仙芝坐起身子,急忙问道。 金古在外面说道:“骗钱是第一步,也是他的掩饰。” “掩饰什么?”这一次是凝水问道。 “当然是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目的,笨死了!”金古说道,可是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忘了,这次问话的是凝水,不是仙芝。 果然,凝水这个冷美人暴躁的锤了一下门板,把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陈仙芝见她这样,慌张的将她抱住,向车外金古喊道:“那他到底有什么真实目的!” “都说了是掩饰,哪有那么容易猜出来!”金古想了个辄子,答道。 “那就是说,师父你也不知道!”陈仙芝瞪大眼睛说道。 “嗯......”金古盘起腿,有些无奈的应和道。 “笨蛋!” 三个女人一齐叫道! “唉,惹谁也不要惹女人啊!”金古默默想道。 “对了,师父,大黄呢......”陈仙芝忽然问道。 “它啊,”金古靠在门栏上,有些得意道:“我养的狗,怎么可能会被那小子抓住,那天,我一听就知道他是随便抓的一条野狗。” “所以那天你是装的!?”陈仙芝震惊道,“你这胖子果然是老谋深算啊!” “是啊,大黄机灵着呢,我派它跟着张掌教他们一行去了,才不会为了点吃的,就被人哄骗到手,”金古怅然着,说起来还有些想念黄正和大黄了呢,这狗的名字就是看着那厮取的,真是怀念过往啊,“再说,耶律平和马晓生,不对...你刚叫为师什么来着!?” “啊.....”陈仙芝有些尴尬的点点两个指尖。 “废话少说,直说重点!”逍遥子眉毛轻挑,岔开了仙芝的尴尬。 “谣城的谣言帮派百晓生管控天下小道消息,黑莲教寻找转生灵魂之人,蒙古要席卷天下,而我们要去云天大会。”金古慢悠悠的说道,好像一切都已经知晓了答案一般。 “而这些,都跟我们有关!”凝水补充道。 “所以,”陈仙芝接上,“是有人在阻拦我们去云天大会!” “这是其中一个目的,”逍遥子也跟着说道,“能被轻易猜到,肯定是对方想让我们知道的!” 金古冷然一笑,“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对啊,是什么呢!”逍遥子也跟着嘿嘿一笑。 二人好像都知道了什么,但是都心有灵犀的不肯说出来,这让凝水和陈仙芝两人面面相觑,猜不出所以然来。 “师父,”陈仙芝小声探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你说呢?”金古反问。 “你直接说清楚不就完了!”陈仙芝嘟嘴道,她实在受够了这猜字谜的游戏。 金古扬鞭驾马,高声道:“故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 第六十六章,一道美味 “唉哟,客官,您稍等,哎呦,这位客官看起来好生富态,”一小二拦着马车,口生莲花,“两只眼睛又大又亮,挂上两道粗眉,简直就是灿烂星河下面的两颗明星,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再看这鼻子,鼻梁高挺还鼻头有肉,既添美色又能稳住中庭,最绝的就是您这两片嘴唇了,不厚不薄生在这幅您这幅面孔上,哎呀!绝!”小二说着就顺势比起大拇哥,竟然还有话说。 只见他手挡嘴唇,小声说道:“最妙是什么,您知道吗,您这嘴角微微向上的那一丁点弧度,简直就是完美!显得您啊,又庄严又不失平易近人!最后您这两个大耳朵,我想想,我想想,简直就像弥勒佛转世啊!” 这人语速极快,可是吐字清晰,一阵猛夸让金古都有些怀疑自己,但是最后听到说自己像弥勒佛转世。 金古立即黑了脸,不再看他,径直朝前。 这小二反映极快,眨眼间就察觉到了金古的不悦,三步并作两步,张开双臂拦在金古面前,大声道:“客官!本店新请的厨子,擅长天下各种名菜,只要您想吃的肯定能有,我敢跟您打赌整个渤海城,没有哪家酒楼比咱这好!” 金古是个爱吃之人,游遍天下,山珍海味,飞禽走兽,他无一没品尝过。 论修炼境界,他不敢称第一,但论做菜,他只想做个老二。 为什么呢? 谁当老大,他都不开心,但若要是让自己当,他又觉着怪不好意思。 因此,他看着眼前这小二,说了一句:“一般说自己什么都会的人,其实什么也做不好。” 小二一听,心生一计,于是便耷拉着脑袋,一步并做三步,慢慢的从金古面前挪开,全然没了刚才的生气,一边挪步,一边叹息道:“唉,可惜呀可惜,本店刚用最陈的老酒,配合自家养了三年以上的老母鸡,研制了一道的新菜......唉...” 金古耳朵立尖,砸了砸嘴巴,小声问道:“酒是多陈的酒?” 那小二却装作没听见一般,还是低头摇着脑袋,“本以为这最后一只鸡能找个去处,入谁的肚不是入呢,能进这般有福相的客官肚里,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唉...” 金古以为他是真没听见,故意提高了两个音调,“鸡是几斤的鸡?” “唉,上一次做时,整条街的小孩子都馋哭了......”小二知他已经上钩,却不急着回头,抬头仰望,斜看白云,忧伤的喃喃道:“可惜了,这最后一只鸡......” “回来!”金古再也忍不住了,听他说得诱人,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了。一声暴喝,顺势跳下了马车,一把拍在小二的肩膀上,严肃道:“问你话呢!” 小二立刻变了个脸,委屈巴巴的说道:“客官,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问你,什么鸡,什么酒?”金古盯着他的眼睛。 小二知道此刻不能再装下去了,口生悬河,滔滔不绝,“鸡是固始鸡苗,我们掌柜不远千里托人带回来的,不喂五谷杂粮,只喂各种毛虫,其中最多的就是蚕崽,肉质鲜嫩又多水;酒是西塘花雕,酒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 “几斤鸡,几年陈?”金古摸着肚子,再问道。 “最后一只三斤半,最快出土的酒是十年陈!”小二忍不住得意道。 “给我!”金古恶狠狠的盯着他,好似要把当做鸡给吃了下去。 小二见生意成了,一下便笑开了花,说道,“自然,自然。” 下了车,牵好马。 金古带着仙芝几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眼里都放出了光芒:“这几日路途奔波,实在辛苦,为师不忍,带你们吃点好吃的!” “自己想吃就别捎上我们,”逍遥子嬉笑,看看此时吃了易形丹的陈仙芝,眨眨眼睛,“你师父总是这般不要脸,这点你可别学他。” 四人坐在角落,金古此时早已被馋虫勾住了魂,也懒的争嘴,但是却听到了一声不美妙的叫喊。 “客三位,招牌‘最后一只鸡’,西塘老酒一斤!” 正眼一看,还是刚才那小二,此时正带着新客人落座。 “我最后一只鸡没了?”金古内心疑惑,佯怒道,“小二,我的鸡呢!” “鸡在后厨烧着呢!”小二正色道。 “那他们的鸡从哪来呢?”金古诧异道。 “也在后厨烧着啊!”小二眨眨眼。 “不是最后一只鸡吗!”金古拍桌子道。 “客官,”小二嬉笑道,“我们家鸡这么美,卖得又好,怎么可能是最后一只!” 金古瞪得溜圆,鼻孔冒烟,怒道:“不是你说的最后一只鸡吗!” “哎呦,误会啦!”小二腰臀发力,轻轻一顶金古身上的肥肉,暧昧道:“这道菜的菜名就是‘最后一只鸡’啦! 金古脸上的每一寸肥肉此刻像活了一般,看着他的样子,笑不出来,气得发抖。但是知道自己是吃了闷亏,不能说什么,可是心里又不甘,于是找茬道:“哼,说说,你这鸡打算怎么做?” “嘿,您要说怎么做,小的我可不知道...” 小二话还没说完,金古登时就将他拎起,小二慌了神,不再卖关子,大喊道:“但是,我们这厨子,天下闻名!” “是谁!”金古的鼻子都快贴到了他的脸上,鼻孔里冒出的热气,都恨不得能将他融化了。 “咿呀呀,这么近的距离,我敢打赌,一定是要亲上了!” 一个声音响起,众人顺着声音转过头去,一个男子,站在远处,脚踩一双白色流云靴,腰佩一颗镂空梅花翡翠,绑一根月白色几何纹金带,身穿一件玉白色天香绢锦衣,一看就是富家公子模样,手摇一把画有三只仙鹤的檀香扇,星眸皓齿,挺鼻薄唇,却有霜眉雪发。端的是一副风度翩翩,从画中走出的潇洒男子。 “在下,三清山张掌教门下第十五弟子陆安歌,见过金前辈,奉家师命令,在此等候您多时了。” 第六十七章,最后一只鸡 “哦,女神峰的那个小娃娃,”金古笑了笑,丢开手里的小二,端坐下来,招呼道:“张掌门近来可好?” “不好。”陆安歌拱手道。 “为何?”金古端杯慢问。 “师尊在海上遇上了点麻烦。”陆安歌走近前来,准备详细说一说。 哪知金古抬手打断道:“先不说这个,”然后对着又小二,忍着怒意,“你先跟我说说,这个鸡,你们打算怎么做,说清楚!” “客官,”小二稀疏的几根眉毛全部都挤在了一起,苦丧道:“客官,您高抬贵手,小的我就是一个跑堂的,哪懂什么做菜啊!” “那就把你厨子找来!”金古严厉道。 “金前辈?”陆安歌试探道。 “别急,现在什么事都不能比我这只鸡着急!”金古头也不回,完全不去看他。 陈仙芝怕他尴尬,小声说道:“唉,师父就是这个脾气,你等等吧.....” “谁要闹事啊!” 背后又响起一个声音,小二一见,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大声道:“掌柜,掌柜快来救我!” 只瞧得门内晃晃悠悠走进一个男子,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唯独就像喝醉了酒一般,可是这人身上偏偏闻不到一丝酒气。 金古动了动鼻头,有些不解,问道:“无酒而醉?” “是酒香而陶醉!”掌柜得意道:“在下慕容封,我这里店里的老酒,每一坛都是我精心所酿,家传秘法酿造,深海井泉辅佐!” “深海里的泉水?”陆安歌问道。 慕容封歪着头,高抬鼻孔,见他个高,又特意再将鼻孔抬高几寸,“怎么,不信?” 要说以前,陆安歌还真可能不信,海水咸苦,哪怕是在深海里也难逃其味,怎么可能有泉水给他酿酒? 可是现在,师父一行人等在海上遇上了麻烦,怪事连连,此时区区一点淡水,反而是见怪不怪了。 所以陆安歌请教道:“敢问高人,深海泉水是何解释?” “欠你的啊!”慕容封脖子再次向上扬起,说道:“你一问我就得告诉你,你在咱家点鸡了吗!” “这个,我和他们是一起的,”陆安歌指着金古一行。话还没说完,金古就暴躁了起来,“小子,又要找我帮忙,还要吃我的鸡,你师父没教你规矩二字吗!” “听见没有!”慕容封嘿嘿一笑,狡诈道:“加鸡,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陆安歌有些无奈,早就听说了金古前辈脾气古怪,哪知刚碰上他的钉子,还要中了掌柜的圈套,不过也就是一只鸡的小事。陆安歌笑道:“罢了,罢了,我也来一只吧。” 慕容封更加得意了,来一趟不仅平了事,还多做了一笔买卖,有些飘飘然,一时便管不住嘴,“深海泉水,是源自我们当地的一段传说,这件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愿闻其详!”陆安歌迫不及待的拱手道。 慕容封撇了他一眼,摇晃着身体,也不坐下,找了个地方倚着,挠挠腮帮子,开始说道:“渤海之城,源于渤海,此地历史悠久,传说,在渤海的最深处,有一座城池......” “闭嘴吧你!”金古骂道:“这种狗屁传说,我一天能跟你讲一百个,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城池里住着一群人,他们靠着什么什么圣水生活,但是碰到了什么什么奇珍怪兽,然后这个城没了?” “没等掌柜回话,”陆安歌倒是先急了,“金前辈,我师父他们确实碰到怪兽了!” 哼! 慕容封傲娇的扬起鼻孔,对着金古。 “哦?”金古看向陆安歌,问道:“什么怪兽?” 陆安歌回忆道:“云天大会总计二百来人,乘坐三条大船,前往蓬莱仙岛,刚发一日,突然遇到了大雾,我和师父在同一艘船上,往水下看时,发现有数百条人影,刚开始我以为是周遭渔民。但是仔细想想,怎么也不对劲,于是便用了法术,才能看清一二......” “是什么?”逍遥子抢问道。 “是一群女首蛇身的怪物。”陆安歌回答道,“她们也未向我们发难,只是警告我们,说再往前,便要我们尸骨无存,师父等人不愿退缩,执意向前,哪知刚定下这个心思,天空中就浮起一条巨兽!” “什么样的巨兽?”陈仙芝好奇道。 “雾气太大,隔得太远,看不清,”陆安歌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不过看那身形,宽有几十丈,高足足有数百丈,随意一动,便是卷卷狂涛。所以师父暂时后撤,找了一个小岛安顿,算得你们快到了,就要我来接待,看看金前辈能有破解之法。” “女首蛇身,莫非是......”慕容封思忖着,没有张嘴。 “是白矖。”凝水和逍遥子一同说道。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逍遥子示意让凝水解释,她点点头,继续道:“传说女娲造人之时,泥人尚未成型,时觉孤单,便照着自己的模样造成了宠物。可是传说里,它们在补天之时,便已死去呀。” “这你们都知道?”慕容封心中一惊,开口道:“那巨兽又是何物呢?” “来了,”小二端着鸡走了过来,“‘最后一只鸡’,客官您慢用!” 一时间,先是肉香四溢,香气钻鼻,连空气中含着一股鲜甜。几人顿时便被这道美食给勾住了魂,细细打量,鸡身色泽金红,外表鸡皮更如纸片轻盈酥脆,金古忍不住用筷子一戳。 咔哧! 轻微的一声破裂,刹那间,鸡身里涌出一股酒香。 先是清甜可人,掠过唇间,让人流连忘返,可是当你沉醉之时,猛然一股酣厚酒气强烈袭击到舌尖,让你忍不住张嘴迎接它的到来。 但是一张嘴,便知上了当——浓郁香甜的醉鸡,一定会让你不知在何时便已经醉了,让你流下痴情的口水。 金古睁大了眼睛,一拍桌,高喝道:“我拜见这个厨子!” “金前辈,”到底是三清道教高徒,陆安歌不会被人间俗物吸引过甚,提醒道:“您别光顾着吃啊......” “万一,这个厨子能解决你们的问题呢?”金古向他笑道。 第六十八章,小诸葛 慕容封低下鼻孔,表情有些不自然,难为情的说道:“这,不是我不让你见他,实在是他脾气太大,不好请啊。” “怎么讲!” 听到能解危局,陆安歌霎时间便转向掌柜,急问道:“您就请他出来吧,买多少鸡我都愿意!” 慕容封抓抓后脑勺,咂咂嘴,想着那位的脾气,左眼不自觉的竟然开合了几下。 陆安歌一瞧他这副神采,当即急拍桌子,一连数下,痛惜道:“慕容掌柜呀,人命关天呢,你这里还剩多少只鸡,我全买了!” 慕容封听着心里更痛了,两眼当场紧闭着,恨恨的说道:“哎呀,你想错了!” “酒我也包了!”陆安歌瞪大了眼睛,继续加码道:“客栈里什么吃喝我都包了!” 慕容封听他说完这些话,方寸心尖宛如被插了几十把刺刀,痛上加痛,只好无奈的仰天长叹。 “啊......难受啊......” “我额外再出一千两!”陆安歌的一双美目此刻布满血丝,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负责的弟子,为了师父的命令,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轻易放弃。 “别,别啊,”慕容封听到这些银两,只要自己点点头就能哗啦啦的溜进自己的荷包,可是偏偏这个头实在不敢点下去,一想到此,便是心如刀割般难受。真真是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埋怨,但就是下不了那个决心去喊他出来,只好以自残的痛苦来发泄自己的委屈。 于是,慕容封慢慢扶着柱子,一下一下的将脑袋磕在上面...... “二千两!”陆安歌一拳锤在桌上。 咚! 慕容封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跪倒在柱子前...... 陆安歌咬紧牙关,发出吱吱的声音,“三千两!” 咚! 慕容封的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鲜血,难受的只敢自己咽下去...... “五千两!” 进来还是翩翩君子的陆安歌,此刻已经是赤目红珠,想要吃人。 “哎呦,哎哎哎哟!” 慕容封听到这数字,就像是心脏被揪住了一样,四肢蜷缩在胸口,开始翻来覆去的打起滚来..... “八千两!” 陆安歌不进反退,迎难而上,直接把嘴巴贴到慕容封的耳边,还趴着说道:“再不让他出来,我可能会把你耳朵给咬下来!” “小二,快,快,麻溜儿的快快去请小诸葛!” 到最后,慕容封还是倒在了金钱的淫威之下。 顷刻之后,小二回报,“掌柜的,诸葛神厨睡着了,叫不醒哩!” “那你就喊醒他呀!”慕容封流下惜财的泪水。 “喊啦,他说他不想醒!”小二又回道。 慕容封趴跪在地上,听到这个噩耗,顿时心都碎了,回过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陆安歌,央求道:“阁下,您看我真的尽力了,可惜这主实在软硬不吃啊,您看,给个辛苦费,让我们回到原点,给一千两就行了......” 旁边的金古趁着他们谈判的功夫,早就按劳分配(自己吃整个鸡身,两个鸡腿分别逍遥子和凝水,两个鸡翅给仙芝)分完了一整只鸡,吃到此刻,看着不远处的陆安歌,还像个呆子一样在那加钱,实在看不下去,朝他扔了个鸡架骨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他脑袋上。 陆安歌回过头来,二人对视,金古朝他摇摇头,说道:“看我的。” 随即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吸气高喊,“这鸡的用料比例不对,水平实在太差!” 空气中,霎时间就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金古这个硕大的胖子身上。 下一刻。 一只白色飞鸡直奔金古,白光一闪,金古便将它抓在手中,顺手丢给陈仙芝,“徒儿,收好这只白鸡,有用。” “啊,好的师父。”陈仙芝乖巧答道,两手紧紧的抓住此鸡。 鸡败人来,一个黑影眨眼间就立在金古面前,“那里错了?” “咸了。”金古道。 “哪咸?”小诸葛再问。 “鸡翘翘。”金古道。 “没想到这里你也爱吃?”小诸葛暧昧道。 “美食自然不能放过一丁点。”金古挑眉回答道。 ...... 默契一笑。 二人相互泯恩仇。 “请问阁下是否知道渤海拦路巨兽?”陆安歌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蛟龙。”小诸葛答道。 “能解?”陆安歌再问。 “能。”小诸葛再答。 “但请阁下帮忙!”陆安歌毕恭毕敬的请求道。 “蛟龙者,马首蛇尾也。身披鳞甲,头无须角,长有五爪。体型能短能长,能显能隐,能细能巨,除非渡劫升天去化龙,否则不会离开。”小诸葛答道。 “这,天地无灵气,人都不能飞升,何况奇珍异兽?”陆安歌一听是如此破解之法,心中怅然,又问道:“可还有别的方法?” “没有。”小诸葛答道。 “那有没有办法杀死它?”陆安歌索性狠下心来,本来天地灵兽,在无灵气时代已与人类相安无事多年,修炼不易,大家如若没有生死大仇,是不会痛下杀心,这也是张掌教他们暂时退回的原因。 小诸葛听到此话,慢慢回过头来,问道:“一定要过去?” “在下三清山门下弟子,奉家师命令而来,若没有寻得良策而归,恐难复命,何况此行是为天下各界修炼人士,也算是造福苍生。”陆安歌再次拱手垂首答道。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为了你的目的而要杀死它,还要打一个为了苍生的幌子,真是小人行径啊!”小诸葛鄙夷道。 “阁下明知方法,而逼我等走上杀途,又是何等行径?”陆安歌言辞锋利,不卑不亢,“在下不说杀它,阁下也不会说出避开它的方法。” “你怎知我有避开它的方法?”小诸葛笑着说道。 “方才掌柜说了深海泉水的传说,此地临海,水质咸苦,若不是真有其事,阁下怎么会有方法做出如此美味的香鸡?”陆安歌说道。 “哈哈,看来,天下闻名的三清山也不是酒囊饭袋就能去的,你叫什么名字?”小诸葛问道。 陆安歌抬头答道:“在下女神峰,陆安歌。” “明日,我们一同前去,还有你。”小诸葛回过头来指着金古说道。 第六十八章,桃花剑仙 “哈哈,我可不去送死。”金古摇手道,“咱这点道行还是知道。” 小诸葛听他这样说,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再次问道:“真不去?” “不去。”金古的一连肥肉摇的直响,“肯定不去。” “好的,下次见!”说罢,便和陆安歌一同离开,看样子,是准备对付蛟龙的事宜去了。 ...... “师父,咱们真的不去?”陈仙芝和凝水一同望着金古,一个不解,一个期待。 “先去拜见一个老熟人,”金古叹口气道,“不急,那蛟龙可没那么好对付。” “蛟龙是龙吗?”陈仙芝听过龙的传说,总觉着这些东西离自己太远,哪知刚到渤海就从别人嘴里听到了,甚至如果想去看,还能真的见着,因此总觉着有些难以相信。 逍遥子跟在凝水后面,摇晃着她的长辫,批评道:“你记性真差,不是说了吗,渡劫成功才能成龙。” “哦,”陈仙芝捂面道,“那师父,我们到底去见谁啊。” “渤海之中,蓬莱仙岛在深处,世人根本难知道其踪影,因此大家都被它的神秘而吸引,名声也是越来越大,所以反而忘了渤海临岸,往西一百里,还有一座小岛,名曰桃花岛。”金古解释道。 “桃花岛?”凝水惊讶道,“桃花剑仙?” “你还知道他?”金古倒是有些出乎所料,这人也是多年未出,江湖甚少他的事迹,没想到除了自己还有人知道他,“怎么,他也入了你们黑莲教的视线之中?” 凝水点点头,“看过他的资料,传说桃花剑仙收过一个徒儿,名叫延情。这延情也是个情种,本来有一个两小无猜的女伴。两人相约,成年便会结婚,可惜,那女郎到了十二岁,便被家人送入修炼宗门,蓝云宗。二人离别,又过了两三年,再见面时,女郎早已移情他人,延情难断此情,在蓝云宗门口大哭三天三夜,哭得蓝云宗宗门上下尽然皆知.......” 仙芝看她叹气,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凝水接着说道,“后来那女郎觉着丢了脸面,与他当面说道,‘你我早已是天差地别,从此只会越来越远,你向往田园风光,一辈子只乐意当个农夫,而我已经见识到了修仙大道的美妙,一定会去翱翔天空,希望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来叨扰于我,早点认清现实。’说完便决绝离去,哪知延情还是不肯离开,认为她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这也还真是应了他的名字,又在宗门口呆了三日,终于女郎的新欢忍无可忍,趁着雨夜,一脚将他踢下宗门石梯。” “然后呢?”陈仙芝心疼的问道。 “然后,”凝水再往下说道,“然后那痴情郎,忍着伤痛,冒着大雨,再次一步一步的爬上石梯,哪知这次迎接他的就是他魂牵梦萦的女郎,女郎看着他,大骂道,‘你还要我怎样?儿时的承诺能够当真吗,你究竟何时才能长大,认清世界的现实,求你不要再来拖累我!’言罢,用尽全力,亲自一脚再次将他踢下了石梯.....” “啊?”陈仙芝说道,“那他岂不是心都死了?” “是啊,”凝水也怅然起来,“听说还是被踢着正脸,三百三十三层的石梯,他也不护着脑袋,就这样一直滚了下去,从那之后,像是呆傻了一般。于是他每日都坐在村头的草垛上,望着夕阳,守着月光,期盼着远方出现那个不会出现的身影。也不知是因祸得福,还是老天怜悯,没有守来心上人,却是守来了桃花剑仙。” 陈仙芝欢喜道:“所以剑仙就在此时收下他当徒弟了?” “那日残阳,桃花剑仙醉卧宝马,轻声吟歌,路过他时,醉问延情,‘痴儿,喝酒吗?’延情本已极少说话,偏偏那日回答道,‘醉梦是否能见心上人?’桃花剑仙笑道,‘美酒不见负心人。’延情问道,‘你怎知道是负心人?’桃花剑仙答道,‘痴痴儿郎天自嘲,哪有真情会相予?’延情哭道,‘能否带我离开,无论天涯海角?’桃花剑仙问他,‘可有美酒?’这延情立刻便花光了身上所有银两,为他买酒,再问他,‘能否?’剑仙又问,‘可有美酒?’延情这次没了银两,就去所有能帮工的地方去打短工,傍晚换了银两,再为剑仙买酒。又问‘能否?’剑仙还是那样的回答,如此反复一个月。” “收下了吗!”陈仙芝急道。 “一个月后,剑仙终于被他感动,收他为徒,”凝水回忆道,“带他离开村庄之时,还是落阳红日,延情牵马,剑仙醉酒马身。延情问,‘师父去哪?’剑仙答,‘四海随意。’终究是心有所念,延情不知不觉又到了蓝云宗,看着牌匾,流着眼泪,再也抬不动脚步。剑仙睁眼一看,也不说话,一柄飞剑破鞘而出,蓝云宗的山门便被劈开。随后,蓝云宗上上下下,数百人将他二人围住,延情的女郎一看又是这个傻小子,气上心头,直接一剑刺在延情的胸口。二人相视,一个流泪,一个愤恨。” “剑仙不帮忙吗,都收他为徒了!”陈仙芝怒道。 “莫急,”凝水笑着说道,“剑仙问他,‘痛吗?’延情一口鲜血喷出,说道,‘很痛。’剑仙再问,‘下决定吧。’延情提剑而刺,哪知那女郎更快,拔出血剑,再往延情身上刺来。不过这一次,剑仙出手了,没人看到他的剑是从何处来的,因为他一出手,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掉了脑袋。” “就一招?”陈仙芝惊叹道。 “就是因为这一招,所以他才进入了黑莲教的视线。”凝水答道。 “师父,你有他厉害吗?”陈仙芝向金古问道。 金古笑而不答。 逍遥子道,“朋友之间,莫分高低。” 落阳之下,陈仙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拉起凝水,追上师父,“还真是有些期待和他见面呢。” 第六十九章,村民杀延情 渤海临岸,金古遥望桃花仙岛。 正值春日,红花盛开,此地偏倚,岛在离岸处十余里。寻好舟家,几人上船,欲上桃花岛。 可是舟家一听,便摇头不肯去,问到为何? 舟家心神黯伤,言道不去那窝气地方。 金古等人相问得知,原来剑仙的徒弟延情,自从拜师桃花剑仙之后,气质出尘,心花也就开始浪荡起来。有了本事,得了空,上岸便是处处留情,今日王家闺房,明日李家小女,还不忘前日赵家的姐妹花。 一时间,弄得海边小村一片沸沸扬扬,最可气的是每家姑娘都还死心塌地的护着延情,让各家家长们无一垂头丧气。最气的当然是海边正值青春的儿郎,村里的姑娘都只爱一人,却偏偏不是自己,更无奈的是又打不过延情,所以对这延情是又妒又恨—— 大家都想着自己为何不是他那样的人? 于是大家都只好天天骂他这样的人。 延情延情,一时间就真的人如其名,处处留情,情意延绵,雨露均沾,极为公平,家家的女儿一定会宠幸到位。 金古等人没了办法,只好买船自己划水过去。刚一登岛,便看到一男子着粉色长衫,在桃树底下喝得酩酊大醉。 陈仙芝上去查看,怎样摇晃也是不醒,回头问道:“他是剑仙还是延情?” 金古耸耸肩膀,答道:“反正肯定不是剑仙。” 见他难醒,众人只好到处寻找剑仙。 仙芝问道:“师父,是桃花剑仙有破解蛟龙之法?” 金古没说话,逍遥子替他说道,“剑仙剑仙,以剑闻名,相传这人着一把无色之剑,名曰含光,剑身极软,平时缠在腰间,世人难见其真容。含光神剑,源于商周,几经更迭,传到这剑仙手上之时,已是声名大噪。除了一剑杀尽蓝云宗之外,更是传说此剑专门屠龙。” “不是说天下至宝都在三清山,如此宝剑怎会在无门无派的桃花剑仙身上?”凝水实在有些想不通。 “仙界飞升断代四百年,其中有多少无名英雄尝试逆天而行,可惜全都失败了,他们留下的宝贝散落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怎么可能尽数都归三清山?再者说了,含光神剑是择主而显,只有与它心意相通的才配使用。”逍遥子答道。 陈仙芝摘了片桃花,放在鼻尖用心感受着花香,又问道:“桃花桃花,剑仙剑仙,说了这么多,这桃花剑仙就没有名字的吗?” 金古笑道:“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世人只知桃花剑仙威名天下,却不知他从前更是大宋的四品高官,掌管两省衙务,所治之地,百姓无一不喜悦爱戴。” “那为何又不做官了呢?”大家都有些诧异。 “此人一不爱财,二不贪色,只为百姓,反而得罪了不少权贵,不忍拔剑而杀,只好悬剑骑马,游荡江湖。”金古也折了一枝桃花,高喊道:“老友相逢,还不相见?” 音散无人,四人摇头继续寻找。 “师父,你还是没说他的姓名!”陈仙芝嘟嘴道。 “笨,你师父已经说了。”逍遥子道。 陈仙芝望望凝水,二人都是不解。 于是金古摇摇头,心想这两女人文化水平太低了,只好明白说道:“俊杰之士非恒人所知,正好应了他的名字俊杰二字,虽有为官才能,却碰上了贪腐官门。所以他离开官场也许就是命中注定。一字姓单,因此名字便是单俊杰!” 陈仙芝看金古那副鄙视的样子,白了师父一眼,借口找得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原地,歪头埋怨道:“这人也太神秘了,都到了他的地盘,为何还不肯出来见面?” “指不定在哪喝酒呢。”逍遥子猜测到。 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 仔细一听,是登岸方向所传来的。 没过多时,就见着一粉衣男子快步跑来,瞧得近了,发现他嘴上喊着救命,脸上却笑开了花,时不时的还故意停下来,等一等后面追来的一群人。 “延情你个王八蛋,以为躲在岛上我们就找不到你了是吧!” “奶奶个腿,跑,跑,跑,你不是剑仙的徒弟吗,咱俩比划比划!” “全村的少女都让你祸害晚了,你让我们打光棍吗!”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的小芳啊,你就这样把她睡了,她才十六岁啊!” “你个山炮,就知道跑,老子等会儿一定卸你三条腿,一根一根的卸!” 延情跑在前面,见着众人,打了个招呼,“找我师父是吧,等会儿啊,他忙着呢,知道你们要来,特意给你们备好酒菜,等我忙完这边,就带你们过去。” 然后跑到不远处停了下来,站在桃花树下,昂首挺胸,等着这些人追到才开口说道:“来吧,杀了我,杀了我你们爱的女人就有机会爱上你们了!” 众人见他一副等死的样子,怀疑有诈,小心问道:“你不反抗?” 延情道:“绝不反抗!” “我这一锄头下去,你可是会死的啊!”其中一个布衣汉子说道。 “来吧,为了你的小芳!”延情决然道。 “大哥,动手吗?”布衣汉子拿不定主意,问了问身边的人,“我总觉着有诈。” 大哥模样的人沉吟道,“是有可能,这小子演着戏呢。” “那咋办?” “先看看再说。” 延情瞅他们半天不动手,背靠桃树,瘫坐下来,又不知从哪掏出一坛酒,边喝边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姑娘爱我,却不爱你们吗,你们看,我长相也不比你们好看到哪里去嘛!” 众人看着他,再看看彼此,纷纷点头,“那是,俺们可比你长得的多姿多彩去了!” “多姿多彩?”延情差点一口老酒喷出,暗道你们哪学的成语,可是面不改色,继续忽悠道:“是啊,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我是有秘密锦囊的!” “是何物?”一群单身汉子立马好奇道。 “桃花散!” 第七十章,剑仙说屠龙 众人面面相觑,问道,“桃花散,这是啥子玩意儿?” 延情神秘兮兮的说,“只要你们将此物挥洒在自己身上,立刻浓香百倍,你看你们长相不差,但是整天一副臭汗糙衣的样子,哪个姑娘会喜欢?只要洒上此物,我保证,你们村的姑娘都会爱上你!” “真哒?”那大哥将信将疑的问道,“你们信吗?” “我觉得能信,你看这小子张那衰儿样,不整点花里胡哨的,俺家小芳会喜欢他?”布衣男子指着延情说道,“喂,延情,这玩意儿要是不靠谱,我们回来继续杀你!” 延情打着保票,拍拍胸腹,肯定道:“唉哟,小本买卖,还指望着你们回头常买的,坑谁也不能坑你们啊!” “啥子!”众人惊呼道:“还要钱!” “咋地,”延情抽出背后长剑,叫嚣道:“你们还准备抢啊!小弟我做点买卖容易吗!这独家香料给了你们,以后我再也不能去你们村了,你们的姑娘再也不会爱我了,呜呜,小弟难啊!你们不给钱,这玩意能一直有吗!” “说的也是,他也就这么点手段,大哥,咱们也不是土匪强盗,”布衣男回道,“赶紧买了吧,小芳还等着我呢!” “几钱?”大哥问。 “五百文!”延情伸出五个手指。 “有点贵!”大家有些难为情。 延情挑挑双眉,有些揶揄道:“想想你有多久没有闻到女人香!?” “成交!”大家齐声道。 “哈哈,看不出来这小子有我当年胡说八道的本事,”金古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笑出声出来,“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几个女人一阵鄙夷,陈仙芝说道:“徒儿有些看不起你了,师父!” “走啊,”延情手里掂着铜钱,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各位佳人,还有小妮子,走啊,师父说了,故人相见,得备一些好酒好菜。酒嘛,我们这桃花岛上的桃花酿可是一绝,千杯不醉,却又难以清醒,正可谓半醉不醉最是撩人,好菜我就得去买了,所以赶紧着吧!” “等等,”金古一听这小子完全无视自己,很是生气,严肃道:“你知道我是谁?” “金大胖子嘛,”延情嬉皮笑脸的说道,一看金古要打,一溜烟的慌忙躲开,站着老远叫道:“师父说,这两日有个最特别的胖子要来,跟他说,狗不错,春天炖肉最好!” 金古仰天一笑,佯怒道,“我借他三个胆!” 延情此时已经跑到了山坡上,手指南方,喊道:“金前辈,沿着此路一直往下,拐过三道弯,便能见着师父啦,我撤了,去给你整点下酒菜!” 青草红花漫山野, 香浓甜醉人摇曳。 陈仙芝最先跑上前去,自在风中不禁起舞,喊道:“师父,凝水,逍遥子你们快来啊。” 天下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也没有比此刻更好的心情,到了此地,陈仙芝就像是忘了所有烦恼一般,又重新回到了天真烂漫时。 如若能够一直在此刻,谁又愿意醒来? 几人沿着小路,脚踩落花,步步含香,终于在一个山洞面前停下脚步。 洞外桃花在山野,洞内处处有桃花。 深红的木桌,边边角角都用鲜活桃花点缀;藤编的躺椅,更是铺满了粉色桃花;最为浪漫的是就床都是桃枝桃叶做的吊床,上面正趟着一个身着红袍赤足的美男子。 “好久不见。”金古笑道。 “甚是想念。”剑仙闻话便醒,更像是一直未睡。 只见他慢慢坐起了身子,大家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面如冠玉却不失英气,明眸秀眉藏着深邃的目光,齿白唇红自含花香,乍一看正如少年风华。近一点才见两鬓各有一缕白发,不显老态,更加稳重。 他一笑,满洞的桃花仿佛跟着一起笑。 他下床,粉粉嫩嫩的桃花更是像有了灵性一般,自觉排好队一般,飘至他的足下。 如此良人,当真对得起‘桃花剑仙’这等空灵美名。 剑仙抻了个懒腰,念诗道:“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好诗配才情,仙剑斩恶龙,登门拜访有所求,不知老友点不点头?”金古直接道。 剑仙笑道:“开门表心意,不藏虚假情,阔别十年矣,长情难更易。一切还是从前模样,你有求,我必应,管它是天上的地下的,说到底也不过一条长虫罢了。” 二人相拥,久久不分。 “饮酒否?”剑仙耳旁道。 “当醉归。”金古心中回。 逍遥子坐在陈仙芝的肩头,惊叹道:“世间情意皆该如此。” 陈仙芝拉起凝水的手,说道:“我们三个以后肯定也会这样的嘛!” 逍遥子心中顿时欢喜,转念一想,又觉着难以实现,便揉着陈仙芝的秀发道:“你怎么能这么确定?” “我们不是朋友吗!”陈仙芝更加奇怪道:“更是姐妹,难道不是理应如此?” 逍遥子心中一喜,她孤绝一人在岛多年,能得到一人承诺,当然满心欢喜。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出身,还是觉着世事无常。 毕竟自己一眨眼便是百年。 凝水见她惆怅,抬起手也抓着她,二人相盼,四眸长聚,她点头,她便懂。 逍遥子也跟着兴奋起来,捏着陈仙芝的自舞道:“沧海桑田一声笑,唯有长情世间晓。谁人传唱此生谣,我自慨歌更逍遥!” “女儿守情更可贵,今晚当是不醉归!”桃花剑仙赞许道。 几人顿时欢作一团,凝水便不想说话,可是此景生情,也突然豪情万丈道:“月下痛饮三百杯,明朝屠龙必不悲!” 好! 好!! 好!!! 剑仙摊开双臂,洞中桃花转眼间便让出了一条路。 “酒来!” 剑仙一声高喝,朵朵桃花便钻进了洞中小路,抬出一坛坛美酒。 “菜呢!” 陈仙芝转头望向洞外,期待着那个身影。 果然,声音未散,那边就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师父,菜到了!” 第七十一章,战龙 “汪!” 大黄也来了,原来这狗在这桃花岛上呆了几天,熟悉之后开始撒欢般的到处玩耍。 没事下海逗鱼,有事上岸埋宝。 人狗相聚,好不热闹。 “凝水,听陆安歌讲的,那蛟龙十分庞大厉害,就凭我们这几个人,真的能杀死它?”陈仙芝忽然有些担忧起来,毕竟这里面就属她最孱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听唱戏里的说,是龙都能飞哩,还能呼风唤雨呢!” “除了修至从圣巅峰境界的修真者,一般没人会去惹那些凶兽,再说回来,没了灵气之后这些凶兽也全部藏匿了起来,所以具体什么情况,也很难知。”凝水道。 “我现在不吃了,我要练功。”陈仙芝下定决心,“明日我可不想拖累你的后腿。” “临阵才想起磨枪?”金古笑呵呵道,“明日你的任务不是上战场。” “我要变强!”陈仙芝攥拳道。 “想法是好的,但也要讲点实际,明日你和逍遥子还有凝水,去别的地方。”金古吩咐道。 “去哪?”陈仙芝问道。 “但凡长虫皆有洞穴,”剑仙说道,“明日你们去抄了它的老窝。” “这?”凝水和仙芝都有些不安的说道,毕竟是女人,天生优柔,“不太好吧?” “这很刺激!”逍遥子兴奋的抬起她的小爪爪,“一定要把它全家都给抄了!” 呃...... 当真是越小越邪恶啊。 凝水和仙芝一同想道。 “何为深海泉水?”金古想道小诸葛所说的那个传说,“这是不是和那蛟龙有什么关系?” “或许此处会有龙眼。”剑仙答道。 陈仙芝又听到一个新的东西,诧异道:“龙眼?” “应该是龙族之间秘密联系的渠道。”剑仙猜测道,“屠龙之后,再去详查。” “这小诸葛你可有什么耳闻?”金古想到此人的饭菜一绝,料想他应该也是有名修真者,“此人不应该籍籍无名?” “不知,或许也是藏匿许久的高人,”剑仙说话从不断酒,“毕竟这次的云天大会动静太大。” “话说起来,三清山的张掌教还有那么一大堆人,区区一条蛟龙,”金古思索道,“应该不至于让他停下脚步,我想这背后应该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嗯,不错。”剑仙说着,看向洞外,良久不语。 逍遥子和金古见他不对劲,也用真气探知外面,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 “这桃花岛我居住已久,多处都被我下了禁法,刚才忽然感受到一股能量传来。”剑仙沉吟道,“有点熟悉的感觉。” “方圆百里之内能让熟悉的,应该就是张掌教他们那群人了。”金古答道,“我也感受到了,打死起来了。” “不错,是他。”剑仙确定后,立刻御剑而行,冲出洞外。 “走!”金古拉起仙芝,一行人等全部奔赴战场。 刚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海面上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大,临近战场,波涛汹涌。 此时天色已黑,但仅凭声音,也依稀听到了张掌教和大先生等人的声音。 他们二人的声音,可是陈仙芝的脑中噩梦,能有今日之惨相,全拜这二人所赐。但还来不及咬牙忆恨,一个浪潮便打在金古用真气所创的防护罩上。 几人停下,先看战场。 “大先生,惠静法师,”说话的是张掌教,此时他已经你们二人先帮我挡住,待我和众弟子结阵,一举将这畜生封印住!” “竟然能逼到张凌结阵?”金古疑惑道,“看来小看这畜生了。” 在场的大先生和张凌,都是从圣巅峰境界之人,还有两寺的高手,也有几人是从圣初期之人。 这么多人在场,竟然还要张凌结阵? “看来,”剑仙道,“大家都还藏着本事呢。” 一声长吟,似马似龙,紧接着,周遭浪潮越发的狂暴起来。 不多时,从水中探出一个硕大的头颅,一张青褐色的马面足有一丈余宽,三丈余长。一双暗红眼珠犹如红灯,两根黑须好似长蛇弄舞,血盆大口一张开时,更是恶臭熏天,未及捂鼻,看见它喷出一道几人粗的水柱,刹那间,水柱恰如蓝色长枪,所到之处无不引起一阵哀嚎。 但见两道光芒,一白一金,疾速飞至这道水柱上下两端,瞬间将其斩断。 随后白金两道光芒高涨,缠绕而成一道光柱,也像一柄长枪,威风凛凛,眨眼间,又回刺至那蛟龙的脑袋上! “畜生,死!” 一声哀鸣,蛟龙应声而倒,海面渐渐归于平静。 陈仙芝问道,“这就结束了吗?” “这才刚开始!”金古道。 果然,海水之下,四面八方,游来一群白色长蛇,她们围至蛟龙身边,低吟浅唱,没一会儿,这蛟龙竟又重新焕发生机! “不好!”远处大先生怒道,“这群白矖才是真正的棘手,先处理掉她们!” 白光乍现,幻化成一片箭雨,万箭齐发,犹如浪潮滚滚,一波接着一波,正是排山倒海一般,一齐射向水中! 谁知这蛟龙刚刚复活,便又能立即作战,而且身形暴涨不止,须臾之间,已比刚才增大数倍不止!只见它全身钻出海面,盘成一张圆饼,此时一身鳞甲起了作用,白箭射在它的身上竟然丝毫没有作用! 蛇身圆盘,马首缩颈,只待白光刚一结束,立刻血口大张,冲向天上的大先生! 此时,陈仙芝这才看清这蛟龙到底有多长,大先生距它足足有几百丈之远,仅仅一息之间,此兽仅凭着它的长身,就将大先生活活吞咽了进去! “大先生!” 惠静法师此时又成一道金光,手拿禅杖,踩上蛇身,一路狂奔。 “无论多大,打蛇就要打七寸!”惠静法师行至此处,双手紧握禅杖,暴喝一声,“开!” 蛇鳞顿裂,皮肉外翻,金白两道光芒,里应外合,好像利剑一般,顿时又将这蛟龙脑袋砍下! 大先生知道还没结束,急道:“蛇油易燃,用火!” 第七十二章,斩龙 “好!” 惠静法师双手合十,默念行火咒,赶至蛟龙落水之前,金色禅杖射出一道火光。 果然,无需片刻,蛟龙的整个身子就成了一条黑炭一般。落入水中,滋滋直响,冒起一阵烟雾。 “凡人,你们一定要过去?”水下一条白矖问道。 “都到了这里,何必多问!”大先生向来快人快语,不肯啰嗦,“让开!” 白矖莞尔一笑,说道:“那好吧。” 大先生和惠静法师二人深知不妙,一股危机感萦绕在心头,可是海面之上依旧一片平静。 “天上!”金古喊道,“小心!” 二人抬头一看,只有乌云滚滚,不见银色月光。 “什么都没有?”两人喃喃自语,暗暗生疑——金古断然不会欺骗我等啊! 再往下一看,海面接连浮起一阵阵巨大的水泡,一时间,海水就好像要沸腾一样,滔滔气浪,生出道道白烟。 “来了!” 水面倒翻起巨澜,一条白龙水中游! 它在水下看天上,空中二人观水面。 谁知危险是从乌云来! 刚才那条被烧成炭的蛟龙,不知何时,竟从乌云里钻了出来! 大先生和惠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岌岌可危之间,才勉强挡住蛟龙的血盆大口。还没结束,眼看吃不下二人,蛇身似长鞭,携雷霆之势,狂卷而来! 同时,水中白龙瞧准时机,应声而起,破水而出,冲上云霄! 上一刻还是波橘云诡,这一刻已是生死攸关! 金古和剑仙同时动手。金古化若闪电,一击挡住黑色蛟龙蛇尾;桃花剑仙召来万千桃花,缠住底下白龙。 恰好此时,张掌教的念咒声音传来。 古老悠久的咒语,沧桑年迈的呼唤。 一点点汇集而成的能量,正在慢慢的形成一股强大的威势。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 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 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神咒已成,听我差遣! 净身神咒,四正之神,速速归位!” 海天之中,以张掌教为中心,一点光亮慢慢扩散开来。几息过后,整片海域亮如白昼。 二龙为正位,其东南西北,远处生出四灵神幻影,自带神威,疾速飞来。 两条困龙,一黑一白,一条是蛟龙,一条是蟠龙,皆未飞升自证龙位。此时见到四方正神,哪怕仅仅是幻影,可是这神威也不是它们这两条长虫能够抵挡的住的! 海水横溢,周天寒彻。 困龙此时真如长虫一般,吓得斗若筛糠,一会儿便恢复了真身。众人定睛一看,一条似鳄,一条是蛇,纷纷落荒而逃,钻入水中,赶紧溜走了...... “快追,”逍遥子牵起凝水和仙芝,一齐钻入水中。远方有人见了,有一人也紧跟而下。 “看几位的本事,应该是凡人中的大成者了,”此时,数百条白矖也成了一条,从水中钻出,女首蛇身,浮在空中,略带哀怨的说道,“你们也不怕打伤了我?” “凭我们几个,若能将赫赫有名的白矖打伤,那可真是说笑了,”说话的是张掌教,此时他已收了法阵,他知道这没灵气的法阵根本伤不了这上古的灵兽。可是按照传说,此灵兽早已身死,此刻出现在这,恐怕难辨真假,所以张掌教虽然收了法阵,但是降魔真武仙剑已经悄然窝在手中,“不知白矖在此,执意拦住我等,具体为何,还望指教。” “曾经天上三千劫,又在人间五百年,”白矖答道,“我活了几千年,大风大浪都已不知经历了多少,独独觉着这没有灵气的四百年最为不错,你们凡人断了成仙的念头,我也懒得去看那些打打杀杀,你们自修大道,可是又有几人能在道成之时牢记初心呢?” “此话是何等意思,明说无妨!”大先生直言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凡人不过区区几十年寿命而已,可是你们聪明呀,知道把人生道理,宇宙规律全写进书本里,你看这些,写得多好,可是呢?每心生一代人,你们非要重头再来一次,你说你们烦不烦?”白矖翻着白眼,对着众人说道。 桃花剑仙打趣道:“就是,就是,让我活个几千年,我估计看你们也看烦了,就那么点事,你说你们烦不烦?” “天地无常,万物刍狗,谁人不想自掌命运,以得真正的逍遥自在?”张掌教答道。 “像我这样,活上几千年?”白矖摸着自己的手心,“经历几十遍悲欢离合?再看几十遍王朝更迭?就算与日月同辉,这人身上的七情六欲也不会改变,既练道心,为何不肯学会好好接受?” “阿弥陀佛,天地有魔主诞生,仅凭现在的我们,难以抵挡,如果不能精进修为,恐怕到时人间又要生灵涂炭了。”惠静法师说道。 “几千年来,诞生了多少魔主,毁了多少人间,法师又何必自居正义,怎知非你不可?”白矖笑问道。 “佛家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事事等待他人相救,我等又何必参练佛心,届时只盼少死一点人,多救一点人,以让人间早得清明。”惠静法师回答道。 白矖扫过在场众人,略带讥诮玩味的说道:“所以,诸位宁愿先演上一场戏,先吓唬吓唬黎民百姓,这也是你们所说的先救人?” 张掌教闻言,心中一惊。心想此事只有几人知道,莫非眼前白矖真是上古灵兽?要不然,她该如何知道此事原委?如果不是有通天彻底之能,该如何在这千里之外,断定事情真伪? “在猜我为什么知道?”白矖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笑道:“怎么,书中没写,人在做天在看?” 张掌教镇定道:“蛇人擅长读心,更擅长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既如此,倒不如直言,该如何才肯让我等通过这里?” 白矖嘴角悄起,鄙夷道:“那我说打,你敢吗?” 第七十三章,桃花剑仙犯桃花 张掌教攥紧手中仙剑,暗暗思索,细细打量着她。 如若真是她真是上古灵兽白矖,别说是神仙,就是一般的天仙也不够人家看的。 如若她不是白矖,可她的模样又实在太过相似,就算是假冒,背后的人也一定不简单。 “打打杀杀,甚是无趣,”延情瞅瞅众人都不说话,“您看您这女人脸蛋长的这么好看,料想心思也一定善良,您看不如高抬贵手,放晚辈们一条生路?” “哟,哪来的小家伙,生了一条软舌头,”白矖笑嘻嘻的说道,“不得不说,这无论过了多少年,我们女人啊,还就是喜欢听甜言蜜语,再多说几句,让姐姐开心了,说不定就让你过去了。” “唉哟,您别不好意思呀,几句哪够夸您的啊,”延情一看此招有效,连说道:“您这等容貌,不得从天上夸到地上,从今晚夸到明晨,从.......” “从这里夸到床上?”白矖诡异一笑道,“小伙子,刚夸你两句你这尾巴就要上天,年轻人终究还是道行浅了,让......”白矖来回扫过众人,最后指着桃花剑仙说道,“这位小哥哥面善的很,就让他来吧。” 金古一听,立刻媚笑道:“兄弟,有福气啊!” 桃花剑仙也是悄悄一笑,“别说,您还真是天仙下凡,无人能比。你看看你,眼不瞎,鼻不歪,耳朵不缺,多不像个残疾人!哟,你看看你这身材,多么窈窕纤瘦,好像几年没有吃饭一样。你瞅瞅你,皮肤多么白嫩,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出门晒过太阳!” 在场众人顿时呼吸都有些加重了,这人看来不是帮忙的,简直就是来捣乱的! 唯独金古捂嘴狂笑,他可太了解剑仙的脾气了,他这人就是胃不好,吃软不吃硬,如今点名要他说甜言蜜语。别人不知道,他可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幕,只是没成想,剑仙这次也太过直白。 桃花剑仙说完,抬腿要走,“走啦,酒也喝啦,龙也杀了,回去睡大觉咯。” 金古跟上,二人勾着肩,搭着背,腰间缠着剑,脚下踩着桃花大道,慢慢离去。 张掌教想开口,但又不知该说什么,那二人向来不喜拘束,能来帮忙已是不错........ “等一等!”白矖假意生气,大喊道,“把姐姐我损了一顿,就想这么跑了?” “那你还想怎样!”剑仙挑眉道。 “哟,脾气还挺大,你那几个小朋友不打算管了?”白矖一双美目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把桃花剑仙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个遍,不知怎的,越看越对眼,于是上前一步,悄悄说道,“小哥哥说话颇有意思,不如今晚去我那里?” “嘿,”金古笑道,“别说,你二人还真是绝配,一个吃软不吃硬,一个吃硬不吃软,俊杰,今晚你是想硬,还是想吃软呢?” “我怎么听得好像都差不多?”剑仙无奈道。 白矖此刻尽显温柔,直溜溜的望着桃花剑仙,“你跟我走,我放他们走,你不跟我,他们可都会怪你的。” “我偏偏不喜他人强迫。”剑仙傲然道。 大先生着急了,“你这厮,消失这么多年,谁不知你风流的名声,如今如此美人倒贴与你,你还矫情什么?” “就是,”空中几个年迈的老者早年也听说过桃花剑仙的艳名,起哄道,“天怪冷的,有婆娘跟你暖被窝,你还装模作样个锤子,你要不去,我去!” “桃花剑仙的浪荡美名,”张掌教眨眼道,“受点委屈,受点委屈。” “咋地!”剑仙瞪眼看着众人,“你们都要逼我去?” 白矖趁机凑上前,挽着他的腰间,摇晃着温柔道:“就算是人家求求你嘛,大家就坐下来喝喝茶,聊聊曲儿,哎呀,你忍心看着美人在外面受凉?” “哎呀,”众人嚷道,“这么多人看着你们腻歪呢,你也忍心?算了,你这也算是为了我们广大百姓牺牲自己了,委屈委屈,良宵苦短,一夜很快的,眼睛一闭一睁,就痛快的过去了。” 桃花剑仙握紧手中柔夷,打趣道,“既然大家都有求于我,又是美人相托,单某如果在端着,就是凉了诸位,凉了美人的心,”说到这儿,又轻轻拍白矖的小手,大笑道,“盛情难却,单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古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奸笑道:“一起一立,别太快啊!” 全场哈哈大笑,桃花剑仙一回眸,笑骂道:“去你的!” 这一幕被众人见证,使得在场很多人都是艳羡不已,更是留下一首打油诗,传成佳话,名扬四海。 桃花剑仙桃花雨,桃花雨下斩双龙。 双龙去了美人御,剑仙命里犯桃花。 看着他们慢慢消失在海中,张掌教先说道:“这一关虽然过得不明不白,可是说到底也算过了,只是......” “只是疑虑重重,”大先生补充道,“上古灵兽白矖传说可是女娲护法,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又已这样的方式退场,若背后不是有人指点,我是很难相信!” “但又谁能指使白矖护法呢?”惠静法师问道。 “莫非?” 张掌教和大先生对视一眼,猜到,“真是女娲娘娘?” “如果是她,再加上这四百年的人间灵气枯竭,难道说会有什么惊天大谋?”大先生看着张掌教,企图从他那里得到一点信息,毕竟,世上只有他有洞玄清经,可以与天界沟通。 张掌教知他心思,但天界只有魔王计划。可是这女娲娘娘是上古大神,不在天界之中,这样想来,恐怕天界的造魔计划,不仅仅是为了人间信力。 “封神榜?” 几人同时猜测到! 大家一起说完,饶是几个人间最高修真者,此时嘴唇也难免有些颤抖! 上一次封神已是几千年前,上一次飞升成仙的是四百年前,看来这三十三层天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四百年的灵气枯竭,断了多少神仙的人间信力,如果不是出了难以解决的大事情,天界诸神,定然不会如此...... 第七十四章,寻蛇探宫 “诸位,此事还很难确定!”张掌教想到天界传给自己的指示,“眼前蓬莱仙岛还有多日航程,前路艰险,咱们还是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吧。” “也对,”大先生竟然先附和道,“莫问前程,我们还是先打开灵璧吧。” “天色已黑,只有等明日再度启航了,诸位,清点一下人数,好好休息吧。”张掌教说道。 众人得令,不过片刻之后,陆安歌报到,“来帮忙的小诸葛不见了。” “嗯?”张掌教回忆道,“没人看见他吗?” “问过了,”陆安歌答道,“都说没有看见。” “这么晚了,会去哪呢?” ...... 小诸葛去哪了? 茫茫夜色,浩瀚蓝烟。 陈仙芝等人一路追着那两条现出原形的长蛇,一路狂追,此时终于在海底处跟到了他们的洞穴。 陈仙芝不解的向逍遥子问道:“此时它们已经败了,为什么还要追?” “有宝贝。”逍遥子俏皮道,“看好了。” 说着,便拿出化形丹,递给凝水仙芝二人,“此丹可以幻化形状,我们现在是在海底,吃下去,然后心里幻想鱼类,就能变成心中所想。” “这么神奇?”陈仙芝惊讶道,“那我要变成一条,嗯,就是它好了!” 说罢,吃下丹药,没过一会儿,身体就开始产生了变化。 先是从头部开始,上一刻还是美人脑袋,突然一下就从脖颈处生出金色鱼鳞,紧接着,这鱼鳞爬满整个头颅。下一刻,陈仙芝的双眸陡然增大,比人眼大了三四倍有余。然后,头顶部生出一个巨大的红冠,慢慢的鱼鳞也爬满全身,成了鱼身摇曳不停。这一下,大家才看出陈仙芝变成了一条红冠龙睛金鱼。 “漂亮吗?” 陈仙芝在二人面前游来游去,兴奋的说道,“以前我看到有人卖这种鱼,我觉得太好看了,你一说,我就变了,哈哈哈!” “竟然还能说话?”凝水有些讶异,好奇着也吞下化形丹,没过一会儿,她就变成了一条黑色鲤鱼,于是她解释道,“没办法,我就喜欢吃这种鱼,脑子里只有它的印象。” “接下来就看我的!” 逍遥子吃下丹药,化成一条有角的青色真龙。 “哇!”陈仙芝大叫道,“这就是真正的龙吗?” 逍遥子顽皮道,“当然,等会直接吓死他们!” 只有凝水跟在后面,看着逍遥子的背影若有所思,她难道见过真的龙?想了一会儿,又否定道,也许是刚才在空中见了四灵神中的青龙吧。 几人游进那二蛇的洞穴,经过一条十分狭长的通道,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豁然开朗。 三鱼抬头一看—— 先有层峦叠翠的小山峰交错起伏,再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暗藏远方,待游得近一点,才得以窥见全貌。是琼楼玉宇,雕梁画栋,金光碧波,堪比人间帝王楼。 “还真是别有洞天啊!”凝水惊叹道,“想不到两条没渡劫的龙,竟然能有如此豪华的水下府邸。” “哼,这可说不定,”逍遥子轻哼一声,说道,“指不定就是给人看看门呢。” “这你都知道!”陈仙芝嘟起嘴巴,“你怎么这么聪明呀,我都猜不出来!” “喂喂喂,三山两寺,我可占着一座逍遥山呢,”逍遥子回答道,“再说,这个很难猜吗,光那条白矖可比这两条长蛇尊贵多了!” “喔!”仙芝答道。 “那二蛇呢?”凝水问道。 “应该进去了。”逍遥子答道,“我总感觉里面有一股奇怪的能量波动。” “那我们进去吗?”仙芝问道。 “不急,先躲起来,有人会替我们去探路的。”逍遥子狡诈道。 陈仙芝望望周围,发现除了她们三个,再也没有一个人,连一条鱼都没有,整个宫殿安静的可怕。 “没人啊。”仙芝道。 “来了,”逍遥子小声叫道,带着凝水仙芝二人躲进一个山峰里。 果然,没过多时,刚才的洞口就进来一人,三人定睛一看,正是前几日在客栈碰到的大厨,小诸葛! “人呢?”小诸葛看着静谧的宫殿,到处打探,寻了半天也看不到人影,自言自语道,“罢了,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我自己先去探查一二。” 他仿佛故意将说话的声音加大,好让暗处的三女听到一般,说完,就真的一头钻进了宫殿之中。 “他刚才是说给我们听吗?”仙芝问道。 “当然,跟了一路了。”逍遥子轻蔑道。 “他在找什么?”凝水问道。 “忘了吗,他那天说过的,深海泉水。”逍遥子慢慢说道,“那个东西或许也可以换个名字,深海龙泉。” “这是何物?”陈仙芝问道。 “还记得他做的菜吗?”逍遥子反问道。 “记得,人间至美!”陈仙芝想起来就不由的咂咂嘴,那一日都怪师父吃的太快,要不然此刻也能多回味一些。 “应该就是侥幸得到了此物,”逍遥子解释道,“此物是专门给未渡劫的金龙沐身而用的,可以洗练龙骨,强化自身,以来应对天劫。” “那也就是说,我们上次的鸡,是用他们的洗澡水做的?”陈仙芝哑然道。 “你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逍遥子笑道,“所以你现在还想吃吗?” 呕...... 仙芝美人想起这二蛇的丑陋样子,一阵恶心顿时冲往喉间。 “忍住!”逍遥子哈哈大笑,“下次再让给你多做一点!” “那他要这东西干嘛,还是为了做鸡?”凝水在一旁思考道,“这东西对人体也有用吗?” “当然有用,不然这人怎会既没名声,又能实力强劲?”逍遥子答道,“只是这东西不能直接淋在人体,毕竟兽骨和人骨坚韧强度相差太大,所以此人将他融于烧鸡之中,说起来,也算有点小机灵。” “那么,这一次,他是表面是为屠龙,其实是想趁着混乱找到此地?”凝水分析道。 “不错,现在他实力上涨,又能浑水摸鱼,此次前来,恐怕是想再顺一点龙泉回去。”逍遥子轻蔑道,“可惜,他碰上了姑奶奶我,嘻嘻!” 第七十五章,水下城中城 “等会儿,跟在我身后,”逍遥子吩咐道,“我们一起看看这个渤海小神厨,到底藏了什么猫腻。” 几人悄悄地跟了上去。 这小诸葛却在前头故意走的很慢。 “他发现我们了?”仙芝小声问道。 “不像,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凝水观察到,这小诸葛每走一步,都要停下脚步在周围仔细寻找片刻,“应该是一种记号,你看,他每次起身,前进的方向都会变一下。” 待他走远了,三女这才看清他刚才驻足的地方。玉白色的地砖上有着大小不一的珍珠图案,几人对比看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刚盯着这里看了半天,你们发现什么了吗?”逍遥子问道。 陈仙芝不解道:“我们直接跟着他,看他做什么不就好了?” “万一有诈呢?”凝水解释道,“你忘了他刚才在外面,好像是知道有人在监视他。” “可这图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陈仙芝又指着珍珠图案,“你看,大小都差不多,大的稍微大点,小的稍微小点。” “呀,”逍遥子听到陈仙芝的无心之语,发现了这些珍珠的排列顺序跟这大小有关,每隔一点,由于差异不大,不仔细观察还真的难以发现,于是她开心道:“你们看,小诸葛走的方向,珍珠大小的排列顺序是从大到小的,走,跟上去!” 这宫殿很大,饶是小诸葛再怎么慢性子,也不免加快了步伐,两炷香之后,他终于打开了一扇蓝色的宫门。三个女人趴在门外,只能依稀听到里面有流水的声音。 透过门隙,只能看着小诸葛忙碌的身影。 “忙前忙后的,他忙啥呢?”陈仙芝问道。 逍遥子漫不经心的回着,“你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我才不要呢,万一他是在偷东西呢,正好让我撞见,那不是杀我灭口?”陈仙芝不自觉的担忧起来,“你说的那个深海龙泉,是不是就在这里面?” “也许吧,”逍遥子偷窥入了迷,“我看他好像是在用瓶子在装些什么东西,瓶瓶罐罐的,得有七八瓶了。” “那意思是深海龙泉就在这里面咯?”陈仙芝好奇的凑上前去,焦急道,“让我看看这宝贝长什么样?” 逍遥子此时用龙尾将她拍开,嚷着,“别急呀,我这角度只能看到一个人瞎忙活呢,嘘嘘嘘,他好像要出来了。” 三女,哦不,此时是三条不一样的鱼赶紧躲了起来。等了好久,也不见小诸葛出来。 “你不说他要出来了吗?”陈仙芝诧异道,“人呢?” “别急,再看看。”逍遥子嘴上安慰,却按捺不住身子,早早的又探到了门隙那儿,趴了半天,又说道:“呀,人不见了。” 她推开宫门,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陈仙芝和凝水两鱼跟在身后,凝水眼尖,先看到了宫殿东侧有一青色龙头石像吐出浓稠的黄水,便问道:“这就是深海龙泉?” “这东西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呀,”陈仙芝凑上前去,嗅了嗅,又闻不出什么味道,“你要不说,我还真不一定能感受它有什么特别。”说着,陈仙芝想观察得再仔细一点,于是便想伸出手,试着感受一下这泉水。 “别碰!”逍遥子急道,“小心一点!” 陈仙芝停手回望,有些不理解逍遥子的紧张,问到,“怎么了?” “你修为不够,”逍遥子解释道,“深海龙泉跟你说过,是淬炼龙骨用的,凭你现在的境界,受不了那个反噬。” 陈仙芝有些不服气,毕竟这水跟那浓稠的鸡汤感觉也差不多,“碰一下都不行?” “不行,”逍遥子笑了笑,“快点,你现在赶紧用瓶子装一些,回去跟你再练练骨,凝水你也要自己装,小心点,不要和它有直接接触,一个不慎你们可都要吃大苦了。” 凝水和仙芝呆立在原地,二人都挪不动脚步。 “咋了?”逍遥子疑问道,“怕了?” “这个,算不算偷?”陈仙芝小心翼翼的问道,“毕竟这地方好像是别人家啊。” “这地方早就没人了,那两条蛇还有这个诸葛小胖子也不是这的主人,他们都从这捞东西。为什么,因为他们都想变强!”逍遥子说道,“无主之物,能者而居,时间不多,赶紧,别墨迹!” 逍遥子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没了平时的随和,多了一点严厉。 “动手吧。” 凝水和陈仙芝互望了片刻,二人都背负血仇,不得不报。良久,两人都下定了决心...... 趁着她们装水的功夫,逍遥子一人到处查看,寻着刚才小诸葛的踪迹,她终于又找到了一扇秘门。 “你们快来!”逍遥子兴奋道,“他肯定是从这消失的!” 这是一处极小的机关,正好对着青龙石像,模样却是玄龟形状。 “龟尾对龙首,龙首向东,龟首也是向东,看来这密室里藏着的才是真正的大秘密。”逍遥子说道。 “这有什么讲究?”仙芝问道。 “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同时,青龙归木,玄武归水。青龙向东,意为朝阳,而此时玄武龟摆放的位置不对,破坏了其中含义,不在其位,却谋其事,其中必定是有奸诈,况且刚才我还查看了其他方位,竟然找不到朱雀和白虎。这只能说,设置这座宫殿的主人要么来头极大,根本不畏。要么,就是另有居心,是想害死住殿之人。”逍遥子解释道。 凝水直接说道,“一看便知。” 逍遥子一笑,“还是凝水胆子大。” 语毕,按下机关,三女前面地板下榻,缓缓移出一条密道。 里面黑灯瞎火,更奇怪的是,仙芝往下探时,惊叹道:“这下面竟然没有水!” “没有水?”凝水不信道,也跟着探着下去,发现下面果然没有一滴水,甚至还有丝丝凉风吹来。 “水下还有城池?”逍遥子变回了人形,“看来,这宫殿都是为了掩护下面的秘密之城。” 第七十六章,小诸葛的秘密 “留个记号,”逍遥子吩咐道,“我感受到你师父的气息了。” 陈仙芝在地砖上刻了一朵桃花,便跟着变了人形,一起跃进幽暗隧道里。 这一次时间没过很久,仅仅几刻间,就重新见到了光明。 逍遥子托着两人落下,刚走不过三两步,就听到一声机关响起。 吱啦。 落地的地方,立刻落下一张大网,瞬间将这三人罩住。 “等你们很久了,”一个声音传来,“我还以为是我眼睛出错了呢,三位修道者,好久不见。” 偏暗的角落里,一个人影慢慢走出,身形伟岸,走得近了,终于认出就是客栈的神厨——小诸葛。 “都跟你们说了,深海之中,有一座城池,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呢?”小诸葛笑道,手中拽着大网绳索,狠狠一拉,大网立刻就紧了几分。 凝水看着他,废话不说,挑剑立斩,谁知,剑光所到之处,大网不伤分毫。 “不用白费力气了,”小诸葛嘲讽道,“这渔网不是普通的材料制成,这宫殿里原本有些鱼类,全都被我捕杀了,我用它们的骨头做成了这张网,还用外面的龙泉水淬炼过,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能够逃出。” 凝水根本不信,运上真气,准备再试一次。 嘭! 此时,渔网如铁一般坚硬,无论凝水怎么用力,也无法留下一点剑痕。 “哈哈哈,”小诸葛得意道,“你说你这女人,长得也有几分姿色,怎么脑瓜子偏偏就不好使呢?傻女人,老子有必要骗你吗?” “怎么办?”陈仙芝慌张起来,赶紧握着逍遥子的小手。 逍遥子也不说话,小手指轻轻点着陈仙芝的掌心,暗示她不要紧张,随后又拉回白费力气的凝水,小声道,“不要急,你继续试探他。” 凝水立刻明白过来,大骂道:“你这鸟人,欺负我们弱女子,竟然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不算男人?” “我不算男人!”小诸葛大怒道,“老子怎么不算男人了,你们这些女人!哪里会明白我!” 说着,小诸葛手筋暴起,猛然再将手中绳索一拉,渔网中的三个女子一下子就被挤成一团,没过多时,两人就已无法呼吸,昏死过去。 逍遥子个小,夹在二人之间,几乎都看不到她的存在,她悄悄放出真气,护住二人心脉,以免她们真的死去,然后也跟着装死过去。 “妈的!狗女人!”小诸葛拉着大网,边走边骂,“你们女人知道个屁,还敢说我不是男人,妈的,等会整死你们!” 他将几人拖到另外一个房间,将她们高高挂起。一切做好,听到后面冰床上传来声音,“阿郎,你来了吗?” 这声音极尽魅惑温柔,小诸葛一听整个骨头都酥软了,哪还有刚才一丝的暴戾。只见他慌忙转过身去,急急忙忙的跑到床边,也极尽温柔道:“宝贝,你醒了?” “是啊,”那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说道,“你找到药引了吗?” “找到了,三个容貌都还不错,其中还有一个小孩子,”小诸葛想要握着她的手,可是又不敢,停在半空中,最后只好慢慢的放至她的手指边,轻轻地挨着,“等会儿就用她们跟你做药引,这样你就能好起来了。” “二蛇呢?”那女人语气听起来有些满意,“那两个小家伙去哪了?” “云天大会的张掌教将它们打伤了,现在应该去找白麗疗伤去了,”小诸葛跪在她的身边,语气越来越轻柔,“要不然我也没这么容易进来,上一次见你,可是去年呢,我好想你。” “别哭,婆婆妈妈的可不像个男人。”那女人假意生气道,“能感觉到,这一年来你修为精进的很快,也不枉费我一片苦心。” “是,”小诸葛咬着呀,很难想象刚才为了这句话而暴怒,现在同样一句话,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的不开心,“上一次我本可以救你出去,可你偏偏不让,时间又多过了一年,你又多受了一年的苦!” “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那女人嘴上说着生气,语气里却尽是娇宠,“我这样子,出去也是一个废人,你取龙泉水没有?” “取了,这我哪能忘!” 小诸葛从怀中掏出瓶瓶罐罐,一一摆在她的面前,那女人挣扎着想要起身,小诸葛赶忙将她按住,身体接触的一刹那,那女人索性又躺了回去。 小诸葛自知失了礼,低着头,指着角落里的大鼎道:“我现在就开始准备烹制她们,待练成药丹服下,你就自由了。” “嗯,辛苦你了。”那女人躺着,言语之中激动难掩,“真的辛苦你了。” “你别这样,为了你,”小诸葛听她这样说话,缓缓流下泪水,他知道此时她嘴上的客气里面仅仅只是感谢,就仅仅只有感谢,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没有走进她的心里,他强忍着委屈、心酸说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的,甚至是生命。” “我......”那女人想要说话,却又止在喉间,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平复了情绪,说着,“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如果你只是爱我,而为我做这么多事,那么宁愿躺在这里。” “别别别,”小诸葛瞬间心如火烧一般的难受,他想凑近一些,可是,可是实在不敢靠前,“我确实是爱你的,这我骗不了你,更骗不了我自己,所以我怎么可能忍受让你一人待在这里!等你好了,我救你出去,你若还是看不上我,我便自己离开,从此天涯各相忘!” “这对你来说,”那女人闭上眼睛,“实在是不太公平......” 小诸葛听她为自己考虑的话语,内心划过一片感动,他正跪在她的床前,立誓道:“我诸葛青云,若救了你之后,但凡心里有半点借题发挥的心思,都将天打五雷轰!如若你出去之后,你还是爱不上我,从今以后,你我只是陌路人!” 第七十七章,他的爱情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那女人含着泪,一时间仿佛自己受尽了委屈。 小诸葛的心都凉成了坚冰,深情款款的再说道:“我只是想救你出去,我也一定会努力做到,用美人做成药引,你看,我都为你抓来了。我为你做那么多,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绝不会以此来让你成为爱我的理由!你放心,为你做完这些事,我的心愿也了了,就算是再也不见,我也一定不再打扰你......” 那女人抹了眼泪,沉默着不说话。 小诸葛跪着双膝,着急的再向前挪动了一丝,以为她还是有顾虑,心想自己已经将话说到了如此的田地,她怎么还是这样的态度?难道自由了反而不好吗?他低着头,仔细想着是不是自己又有言辞上的错误,又或者说,是不是自己表达的态度不够明确,想了许久,二人都在各自的沉默里心怀往事。 当年见她,只有一个回眸,渤海的日出洒在她的面庞上,那一刻,他觉着海浪安静了,风儿也要停止,天地间,唯有自己的心脏是炽热着沸腾。 太阳赐予了她的光辉,才让自己窥见了她的美貌。 所以他总是不敢,不敢上前,不敢离开,只敢每日站在不远不近处,偷偷看着她.......往事不能久忆,长忆都是相思苦,他知道梦醒时分都只不过一个人的自我演戏,感动不了她,唯有自己一往而深。 于是小诸葛又说道:“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所以如果我再怎样的去努力也感动不了你的话,你也不必为无法爱我而感到愧疚。就这样吧,我将她们三个放到那鼎炉里,练好了丹药,你疗好伤,我们就此分离。” “对不起,”那女人呢喃道。 “没事,我也习惯了一个人。”小诸葛默默站起身,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泪水,他知道,这样很不男人,也讨她厌恶。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女人又轻声说道:“谢谢你。” 他一怔,已凉透的内心顷刻间粉碎了,这种隔阂的道谢,就是最后拒绝的宣判。 小诸葛的一切都动作都变得小心起来,无声的放下她们,无声的盖上鼎炉,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三个中,有一个还是个小姑娘,可有可无,那两个也够了,你看.......” “一起吧,别留下麻烦。”那女人答道。 他愣过之后照做。 她吩咐完便静等。 三女被倒进鼎炉中,活人献祭,需用龙泉水先炼化人骨,再用大火除去杂质。但是说到炼丹,恐怕这世界没人能比得上逍遥子了。 这鼎炉不错,逍遥子偷偷打量了一番,最终还是让她找到了散热点。趁小诸葛关上鼎炉,逍遥子赶紧唤醒二人,再拿出宝贝纳戒,“现在要将你二人藏进去,进去之后不要乱动,里面是另一个空间,待这边结束了,我再将你们放出来。” 做完这些,逍遥子一人再掏出一枚灵丹,然后捏了个变化口诀,缩成蚂蚁大小,躲在散热口静待鼎炉掀开。 “想不到,这凶巴巴的小诸葛,竟然还有如此痴情一面,”逍遥子躺在凉处,想道,“奈何再会做饭的男人,也抓不住一个无心女人的胃啊,这傻人,待会儿还等我来出马帮你看清这女人。” 逍遥子是人间极少的顶级丹药师,更没有人知道她境界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就连金古也摸不透她的底细。仿佛她就是一个氤氲在迷雾之中的女子,顽皮又神秘。 “再过两个时辰,这玄元丹就会炼制成功,到那时......”小诸葛还想说些什么,纵然嘴上说了一万遍离开,但谁又不想得到心爱之人的垂青呢,哪怕是分离前的最后一秒。 那女人回答道:“这几年来,你辛苦了,其实,我心里是有你的,你不必将话说得那么决绝,以后我们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小诸葛本来听到前半段话时,心脏几近跳到了嗓子眼,他以为,老天还是有情义的。可是,一听说最后是做朋友,只好叹了口气,“那,我在你心里占了几分?” “四分吧,有时多,有时少。”那女人回答的不快不慢,“其实,我.......” 才四分吗? 小诸葛心里苦笑道,这么多年来,自己几乎付出了所有,为博一笑,甚至以命而博,当初自己没实力的时候,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命大,那两条长蛇早将自己玩弄死了...... 他收回了心思,不愿去想过去的种种,实在是害怕陷入自我感动,只好接着话道:“四分也挺不错了,剩余六分都是...他...吗?” “你说什么呢,”那女人有些生气道,“我不是那种女人,他负了我,我怎么还会有他!” “啊...对...对不起,”小诸葛抓耳挠腮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那女人又轻哼一笑,着实变脸极快,“知道什么?” “我知道,”小诸葛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我...我知道你,心里不会再装着别人了.......” “可我心里还有你呀!”那女人又笑着道。 “可是你,只是拿我当朋友,”小诸葛知道她的心意,做朋友,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愧疚,他接受不来这样的结果,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想让你做我的女人!做我的妻子!我想永远守护你!想要一直,一直,一直的呵护你!” 小诸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忽然站起了身子,对着她的面庞,大声的吼道。 ...... 一阵沉默。 很久的沉默。 那女人不说话,眼睛又是闭上的,时间久得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他在等待,每一刻都在焦灼的等待,他大着胆子,鼓起了所有的力气,他在床前凝视着她,期待她的反应,从希望接受,到希望回答,到最后—— 小诸葛跟自己说,哪怕她说不答应,我这次也就死心了! 可是你? 为什么就不肯说话,这么近,难道听不到吗? 时间越来越久,小诸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沉重,等他再也忍不住准备开口的时候。 她说话了。 “丹成了。” 第七十八章,他的告白 “啊?” 小诸葛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他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否说了话,因为她的回答实在无关自己的深情呐喊,他一度怀疑自己刚才是否做了梦。 也对。 自己怎么会失去这样的理智呢? 她听到这样的话,应该会直接骂我,或者直截了当的拒绝我。方才一定是自己做梦了,自己怎么可能会有勇气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就当是梦一场。 “丹还没好吗?”那女人平淡的疑问,再次将小诸葛拉回现实里。 “应...应...应该...是...是好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赶紧跑到丹炉边,扶着鼎炉,又想道,“这一打开,从此之后便再也不能相见,自己才不要和她做朋友,我该如何与她做朋友?”小诸葛悄悄回眸看她一眼,如果她一直在那里,也许就会永远属于自己,因为这里,只有他和她...... 小诸葛慢慢放下双手,内心颤抖着,心里一个声音越来越响咧——告诉她,告诉她,告诉她炼丹失败了,这样就又多了一次机会,多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那样,还可以看到她,也许时间再长一点,就能达到人们说的日久生情呢? “嗯,丹成了,看品相挺好的,九道丹纹是极品呢,这样你的双腿就一定能恢复了!” 他拿出丹药,早已抹干了泪水—— 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失望? 比起拥有,我更怕你失望的眼神。 我也还怕你说我不是男人...... 走吧,走吧,但愿天高路远,我还能有幸再见你的背影。 小诸葛拿着丹药,极力掩饰着内心,笑得十分开心,“来,我现在就喂你吃下。” 他握着她的手。 她反握着他粗糙的手。 两双眸子里都含着水花儿。 “哭什么,”小诸葛这次大着胆子,轻轻抚去她的泪水,“来,吃吧,吃了就好了。” 她听着他的话。白唇微启,含下了这枚玄元丹。 “玄元丹是专门治练人骨的,待会你的双腿应该会像重造一般,会有些疼,你忍住。”小诸葛嘱咐道。 她点头。 “万一忍不住,”小诸葛四下寻了一周,又说道,“这里也没什么其他东西,万一忍不住,就咬住我的手吧......” 她还是点头。 小诸葛看着她乖巧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你这样听我的话?为什么不能听我的,爱上我呢?”小诸葛内心痛苦的想道,“这对于你来说,是太难吗,哎呀,我怎么又想到这里了,真是痛恨这样的自己......” 啊! 一声痛苦的嚎叫,打断了他的忧愁。 “快,咬住我!” 小诸葛痛快的将手臂递在她的嘴前,她没有迟疑,一口赶紧咬住! 呃! 两人都承受着极大的疼痛。 他疼在身上,却甜在心里。 她也疼在身上,只是不知想的是不是他...... 小诸葛怕她经受不住,为她打气道,“再忍忍,快了,快好了!” 说完,小诸葛感受到手臂的疼痛又加大了几分,他知道,快要长出新腿骨了! “这小诸葛竟然没用真气护体?”逍遥子躲在鼎炉里,看着笑话,“这是为了让她感动吗?” 小诸葛也没这样想,只是想着,这最后一次的接触,如果她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个齿印,也算是一种怀念吧,毕竟,即将就是永远不见。她也从未送过自己东西,自己也不好意思张口去要,就让这个齿印,当做是一种礼物吧。 想着,念着。 疼痛会让人忘了时间,就会让人以为时间过了许久。小诸葛从来此刻希望时间停止,哪怕就是这样的姿势,他也希望永远保持。 可惜,她好了。 下一瞬间,那女人松开了口,撇开他的臂膀,高兴着,兴奋的在冰床上连连跳了好几次! “我终于...我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宫殿了!” 她跳下了冰床,回头看看小诸葛,优雅一笑,随即一脚将冰床踢得粉碎! “你这是做什么?”小诸葛不解的问道。 “哼,破地方,困了我这么久,我一刻都不想看见它了!”她的姿态瞬间高傲了起来,昂扬着头颅,完全没了之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逍遥子也趁机看清楚了她。 每一个五官都不算出彩,但凑到一起,莫名给人一种美感,尤其是那双眼睛,永远都像是会说话一般,摄人心魄,勾人心神。 “可...可是,”小诸葛惋惜着,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却是什么都没说。 那女人看着他,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啊,这个,”小诸葛看着她重返活力的美,一时找不出言辞,只能呆呆地望着她。 “说吧,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不想欠你,就当时为了报答你。”那女人转过身去,不再看着他,“趁我没反悔以前。” 小诸葛一下子紧张了,心想,这算什么意思?这是暗示吗?暗示自己赶紧表白,难道是说,以前她害怕自己不能好,怕拖累自己?现在好的彻底了,是不是有信心和自己在一起了? 小诸葛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心里高兴道,我就说嘛,就算是一块石头,让自己当成宝贝这样宠着护着,也该焐热了不是?她在感情里受过伤,女人嘛,总是害怕重新开始,现在生命都能重头再来,何况是感情?她一定是想通了! 他哆哆嗦嗦的迈着脚步,一点点的靠近她,他想离着近一点,这样她就能听得清楚一点,免得真如梦境里的那样...... 深呼吸,闭上眼,沉住气! 他站在她的身后,几乎是快要贴上去,仿佛只要说出,就能等待拥抱胜利一样! 小诸葛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几乎都要冒了出来,不过心脏出来之前,他紧闭着双眼说出了心里的话—— “我爱你,我无比浓烈的爱着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看苍穹变化,我也想和你守着柴米油盐。我想带你去遨游世界,想喂你吃遍天下美食!”他越说越兴奋,眼神里越来越炽热,“我还想和你疯狂着爱恋,生一堆我们的孩子!我还想为你写诗,一起和你垂老,到那时,我会抱你在怀里,坐看夕阳,再等日出......” 第七十九章,她的回答 咕咚。 是喉结的跳动。 他紧掐着自己的大腿。 钻心的疼痛告知这一次绝不再是的做梦,他终于当着她的面,说出了内心的话语。他忽然想要离开了,我觉着自己已经胜利了! 这么多年,他积攒了一次又一次的勇气,只是为了等待吹响凯旋的号角。 他想要结果,但如果没有立刻的回应,他又希望永远没有答案。或许就该离开,让未知的一切幻化成心底里不灭的希望。 诸葛青云立在原地,每一下呼吸都是一次世界的震动。她的背影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样完美,她走吧,赶紧走吧,不要回头的走吧......他的内心早就被尖刀划过,煎熬着跳动的,这样长时间的等待。 她是在想如何拒绝我吗? 毕竟答应只需要一个字。 可是为什么你要想那么久? 是害怕我受伤吗?我才不会那么没用,你拒绝就干脆的拒绝我吧! 她为什么还是不说话? 又是没听见吗! 诸葛青云的呼吸里都冒着火气——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是现实,这是现实!她方才一定是听见了! 他简直快要崩溃了! 此时的泪水里面不仅有等待着的纠结、痛苦,更有无声的后悔、绝望。 为什么不答应她的要求,和她做着朋友?这样起码还能正常的见面,看她笑,看她好。 可是可是!我又怎么愿意看到她躺进别人的怀抱!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看到这样的场景! 诸葛青云在等待,五脏六腑都要炸裂,七窍五官都要冒烟,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想要她的拥抱...... “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要等我了。” 那女人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他听见。言语里都是冷漠,正好让他得到答案。 他一笑。 她没有回头。 他笑的凄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是我一直都在烦扰你,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走吧,我们从此都不要再相见!” 她回头! 怒视着他,“青云,你是在我心里的!”她有几分不解,又有几分不舍,但更多的是愤怒。这样下去,不好吗?男人为什么非要一个结果? 诸葛青云一片哑然,问道:“我真的在你心里吗?” “你知道我是一个怀旧的人,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那女人笑的甜蜜,慢慢说道。 “我为你送过海螺,五颜六色的,是我没日没夜在海边等待,四处搜寻的。是因为你说过,喜欢大海的声音。我为你学会做饭,你喜欢吃鸡肉,我便研究了各种各样的做法,做给你吃。你生病,我买药。你难过,我陪你说话......”小诸葛的发丝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是的,我都知道呢,谢谢你。”那女人接着说道。 小诸葛抬起头,黑暗里的眸子透出精亮的光,胸口开始急促的起伏,“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我为你做这么多,不是想听你说,‘我知道!’我为了你过了那么多次生辰,你可记得我的一次?哪怕是一句简单的祝福呢?我为你送了那样的礼物,哪怕你告诉我一次你的感受呢?我什么都为你做了,你每次都只说,你知道了,你记着呢......” “那不然呢?”那女人冷笑道,“你想听我说什么!让我去了解你的好?让我受到你的感动?还是要让我流下泪水?或者说让我爱上你!?” 她迈着步伐,却是向后走,声音越来越大,“你想听我什么!想让我感同身受的去体会你的好,你的不易?你为我做这么多,最后还不是为了得到我的回报!” “我...我...我...” 小诸葛一时语塞,心想道,一开始的付出,不过是为了她的欢心,只想让她好,看她笑就够了。我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希望得到她的回复的呢?是我变了吗,真的是我要求的太多了吗? 他摇着脑袋,有些自嘲的想道,刚才我还想要她的拒绝,怎么这一瞬间,就变成了想要她的爱意?是啊,我不该奢求她的回报,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既然已经表明心意,就不要再纠缠了吧。 他默默的回了头,想要坐回那已经破碎的床边。 从这以后,这便是唯一的念想了,他想将它拼接好...... “怎么?”那女人又说道,“觉着自己可怜了?我从未要求过你做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喜欢海,你就去找海螺,可我自始至终说过我喜欢海螺吗?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喜欢多想?有时候我还想和你说说话,可我一看到你那啰里啰嗦话多的样子,我就一点都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我...我我...是我对不起你。”小诸葛不敢再回头,慌乱的嘴唇,只剩下无尽的后悔,现在看来,对于她,对于自己,此段感情都将只剩下痛苦的回忆。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敢马上回到那床边,怕她看出自己的目的。觉着自己内心的龌龊。他开始盼望她的离开,从今以后哪怕相见也要绕着她,装着不认识她。 “好精彩的一段感情啊。”逍遥子终于感觉这场戏要演完了,从鼎炉上跳了下来,恢复了原貌,“真是苦命的男人和一个薄情的女人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女人不去管她从何而来,先反驳道,“难道,他为我做了事,我就应该爱上他?连他都知道,不应有情感上的绑架,你又是从哪跳出来的小屁孩?” 逍遥子看了一眼那落魄的小诸葛,叹了叹气,“可是,这世界上的哪个人都知道,领了人家的情,受了人家的礼,都应该有所回报,你如此情感自由,为什么偏偏不早点回答他的告白?” “我告诉他了!”那女人抻起脖子,“我早就告诉他了,不要等我!” “可是你还不是喜欢他送来的礼?还不是戏弄了他的情?难道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不想看到他的殷勤?既然不要他的等待,为何又要撩拨他的心弦?说到底,你不过是再利用他!” 第八十章,深情不过被负矣 逍遥子踏着步,一步步的走向前,“利用他对你的爱,对你的好,对你的情谊!如果,他走了呢,你会不会想要他的回来?哈,在你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是他在帮你,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让他离开?” 那女人紧闭着双唇,盯着眼前的逍遥子。 逍遥子继续说道:“你不过是在别人那里受了伤,没人要,现在他为你疗好了伤,你好了,就理所应当的离开,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到他的身上,你这样的.......” 话还没说话,逍遥子脑后生风,劈来一把无情的长刀! “啊呀呀,”逍遥子嬉笑着躲开,跳到一边,“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看,我帮你说话,你还反过来要杀我,啧啧啧,真是可怜无须他人叹啊。” “不准你这样说她!” 小诸葛大口喘着粗气,一手拿刀,一手捂着胸口。 “怎么,心痛了?”逍遥子继续笑道,“是心痛杀一个帮你的人呀,还是心痛一个伤害你的人呀?快说快说!” “是心痛你怎么没死!” 小诸葛两眼一横,双手紧握,迎着逍遥子就是一刀劈下! 刀未到,刀气已到! 逍遥子丝毫不躲,还在兀自说话:“你这人,确实和那女人挺配的。” 嘭! 长刀停留在逍遥子的脸前,再也无法向下移动一点。 只见逍遥子随意的将刀身弹开,伸了个懒腰,“但是气力又这么小,怪不得说你不是个男人。” 小诸葛不服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次集结真气,银亮的刀身从刀柄出爬出一道绿色的流光,他再将长刀举过头顶,绿光顿时大放光彩! “隐雷斩!” 长刀周围十几丈的空气里,全都乍起滚滚雷声,来势不快,但是范围极大! “给我死!” 突兀间,刀芒忽然加快,轰轰轰!一时间整个区域都被亮起无数刀影,如同闪电一般鬼魅迅猛! 半晌过后,小诸葛这才收起长刀,看着眼前的一片空间已经被轰成了碎渣,他心中怒气也随着必胜的把握而慢慢消散,他背对着心仪的女子,冷然着说道:“从今以后,你我形同陌路人,不再有半点瓜葛!” “这还算个男人。” 那女人和小诸葛同时停下了脚步,这不可能啊!刚才明明一点气息都没了! 二人一片呆滞过后,同时转身,盯着烟雾之中。 接着,在二人的惊骇中,逍遥子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慢走出来,含着一丝嘲讽说道:“怎么?超过你们的理解范围了?对对对,忘了你们才不过是入骨后期,虽然算不错,但也仅仅只停留在不错阶段了。” “你到底是谁!” 两人在恐惧中终于默契了一会,同时问道。 “咦?”逍遥子一根手指点在嘴边,轻笑道:“我连自我介绍都忘了吗?哎呀呀,都怪你们的狗血爱情故事,让我听得实在太入迷了!” “动手!” 一男一女同时晃动身影,交替奔来。 “暮云刺!” 那女人出手便是绝招,先是挥洒出红石粉,生出一片红烟慢慢散开,犹如云边晚霞,只是这晚霞浓烟还带着剧毒,同时她的身影也借此隐遁其中。 “春斩!” 小诸葛这次不再用大范围的杀招,有烟雾作为屏障,这一次,他要的是一击必杀! “龙泉宫的功法,倒是让你们二人都偷学了不少,看来以前龙泉宫的覆灭,跟你们确实有无法逃脱的关系。” 那女子暴怒道:“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红烟散,杀招至! 两股凶悍的力量同时倾泻到逍遥子身上! “都说了,我还没自我介绍,”逍遥子依旧嬉笑道,“三山两寺,我可是逍遥山的逍遥子哦!” 话音落,两人分别丢下手中武器,发出极其尖锐的声音,立刻逃跑! 从圣境界的强者!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两人上一刻的配合还像夫妻一般默契,此时逃离也像夫妻一般各自飞走! “跑?” 逍遥子一声讥笑,两个粉嫩小手同时虚空一抓,二人便没来由的瞬间落地,一动也不能动! “没人告诉你们吗,这龙泉宫我以前可是常来的哦。”逍遥子笑道,两只小手合在一起,那女人和小诸葛便只能紧紧抱在一起,“我还是心软的,你们死,我也会让你们死在一起的。” “终于找到你了,”就在他们要死的这一刻,金古的声音传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桃花剑仙。 “俊杰,救我!” 那女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的蠕动着身体,朝着这边大喊大叫。 “是你啊,”桃花剑仙应声看到她倒在那里,向逍遥子问道,“她一定要死吗?” “她们二人谋害了我朋友。”逍遥子也是一个女孩子,哪会不争理? “那就由你处置了,反正我和她也没什么瓜葛。”桃花剑仙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你!” 那女人圆瞪的眼珠瞬间失去了光华,由愤怒到自嘲,“一夜夫妻百日恩,不要那么快撇清关系...救我一条性命好不好?” “不过是鱼水之欢,”桃花剑仙也瞪大了眼珠,不解道:“你我萍水相逢,你便非要和我共度良宵,哪里能来什么夫妻之名?” “你忘了那晚你对我说过的话了吗!”那女人竭嘶底里的大叫着,这个男人,自己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男人,怎么到了生死关头,连救一下都不愿?哪怕尝试一下,也能让自己死了心...... “小妇宽衣为红潮,春宵一刻共骑云。娇含柱,颤巍巍,吟笑博才郎。你也不过是见色起意,男女同欢而已,何须认真?”桃花剑仙朗笑道,“我可记着那一日,是你承诺今生只予我相眠,怎么此刻抱着另外的男人?” “我!”那女子无法辩驳,垂死之间,一把将他用力推出,逍遥子也不拦着,笑看二人斗。 “你看,你看,”那女人眨着大眼,扑棱扑棱的闪着光,再次乞求道,“俊杰,你要相信我,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我真的跟他没一点关系的!” 第八十一章,情难说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桃花剑仙不再看她,对着逍遥子道:“请吧。” “真舍得?”逍遥子狡黠一笑,“好歹也是一个美人呢?” “也不过是个红粉骷髅而已。”剑仙笑得更加嫣然。 金古却忽然问道,“咦,我徒儿呢?” “呀,”逍遥子面露怔怔然,“忘了,忘了,忘了她俩还在我的纳戒里呢。” 说着先放下了那边,将纳戒里的二人念咒放出。 “金古!剑仙?你们都要来了呀!”凝水牵着迷迷糊糊的陈仙芝,“仙芝也不知是怎么了,进了那空间之后,脑袋就一直在痛,再出来晚一点,恐怕就要昏迷过了。” “你怎么了?”金古扶着仙芝问道。 “我?”陈仙芝手扶前额,虚弱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总是有一个老头朝我笑,他说...” “他说,你们都该死的!”许久没有发声的小诸葛,此时趁着没人注意,一手插进了那女人的心脏,诡异的是没有流出血液,而是那女人身上泛起一股邪魅的蓝色。 那蓝色像是烟尘,又像流水,缓缓的送入小诸葛的身体里。 那女人挣扎的想要转过身子,可是刚动一下,嘴中鲜血汩汩流出,化成蓝色流烟,散向他那里。 “为...为什么?”那女子不可思议一般,瞪大了眼珠,她至死也想不明白,那么深情又无用的他,怎么敢无情的杀掉自己? “你还来问...问....我?”小诸葛的双唇颤抖不停,“你怎么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呢!” 她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下一刻她已经死去。 他也有没有得到答案。或许答案就在他自己的身上。 鲜红的血液成了蓝色的光芒,罩住他的全身,慢慢地小诸葛感觉全身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灵与舒畅。 ...... “我就说嘛,”逍遥子轻笑道,“龙泉宫的融合术你要是都不偷,那可太没眼力见了。” “少他娘的废话!”小诸葛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狠狠地骂道,“反正迟早都是死,死在你们手上,还不如死在我的手上!” “怎么?”逍遥子讥讽道,“爱而不得,便要毁灭其身?” “是这女人毁了我!”小诸葛的脸上狰狞着,狂吠道,“她喜欢桃花,整日整日的想去你那破岛,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她为什么总是要上赶着?我有那么不好吗?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何曾看过我一眼.......” 情伤之人为情困,何时能懂梦中人? “为!什!么!” 小诸葛彻底爆发了所有的情感,久追不得的不甘;想要不敢要的欲望;以及最后她为了他的痴傻! 他一口咬在她的脖颈上,疯狂的吸允着她残留的血液。纵然她身已死,小诸葛还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恨不得将她抱的粉身碎骨。 逍遥子像是不忍看着如此血腥的场面,咒骂道:“龙泉宫的融合术,让你用成这个样子,真是可耻的浪费!” “嘿嘿,”小诸葛的嘴角挂着鲜血,笑得阴森恐怖,“时间可不等人,你们这么多从圣境的高手在这,我可不傻!” “他该不会要将她吃了吧?”金古有些诧异,问到逍遥子,“这也算融合术?” “龙泉宫的至上功法,我也不知详情,”逍遥子摊手道,“不过他这样用,大多是为了发泄,对吧?” “呸!”小诸葛吸干了她的血液,一把将她丢出,再也没了刚才那副款款深情的样子,“这种烂女人,怎么会有人看得上,是吧?剑仙!”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肆虐而来! 闻得刀光嘶嘶,直奔剑仙而去,这一斩,威力已比刚才强大数倍不止! “说来,我也难懂,不过是睡了一晚,而你不停地找她,也不过是为了多睡几晚,这很难吗?”桃花剑仙站在原地一步未动,面前无端的生出一堵桃花墙,挡住了此刀,随后剑仙淡然的说道,“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呢?” 小诸葛瞪大眼睛,道:“你以为你是谁!” 言罢,他的身形凭空暴涨,眨眼间已是三四人那么高,他丢到手中白刀,再次一脚踢在桃花墙上。 砰! 墙散花开,一大片桃花洒在整个房间里,让所有人都笼罩在这满天的花朵下。 唯独这个身形太过庞大的小诸葛。 “出来啊!剑仙!”小诸葛气急败坏的在花海中拳打脚踢,不停的谩骂着:“你这个玩弄女人感情的废物!出来啊,你这个懦夫,你才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呢?”剑仙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无处不在。 “我!”小诸葛锤着自己的胸口,张扬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只有我,才是真正的男人,她就应该好好爱我!” “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这次说话的是逍遥子,“说起来时间也快到了。” “什么时间!”小诸葛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逍遥子再也忍不住笑意,躲在角落里疯狂的嘲笑道:“说你傻,你还真是傻,玄元丹的药引子都出来了,你也不想想她到底吃的是什么丹?” 小诸葛不再理会他们的嘲讽,因为他感受到自身的血液越来越热,更能清晰的看到身上的每一根血管都在暴长。 “快爆了哟!”逍遥子虚空轻一点。 整个房间里,下起了一片血雨,久久未停。 “这仇算是报了吧,小龙王。”逍遥子独自一人轻语道,“反正我们交情也就那样,拿一点龙泉水,杀你两个小仇人,你也应该知足了。”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陈仙芝躲在师父身后,感叹着这场关于爱情的血雨,脑袋又开始疼痛起来。 “啊...”陈仙芝难受的叫道,“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凝水赶紧抱着她的身子,金古也回过头来,问道:“又看见那个老头了?” 仙芝点点头,道:“我好像做了三个梦,梦里家人们都穿着奇怪的衣服,他们坐在一起,唱着一首温暖的歌。” 第八十二章,龙族往事 金古面色凝重,他也不知陈仙芝到底是遇到了什么。 于是他转身问向逍遥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那小诸葛把我们送到了鼎炉里,所以我就将她送到纳戒里了呀。”逍遥子有些无辜的眨着大眼睛。 金古有些疑惑,难道说着纳戒里有什么诡异的东西? “你纳戒里装着什么?”金古问道。 “不过是一些瓶瓶罐罐,还有我这些年来收集的一些奇珍异草呀!”逍遥子答道。 “凝水,你们在里面的时候,有去碰什么花草吗?”金古又问道。 “没有,”凝水仔细回忆道,“只是有一点觉着奇怪,我和她感觉在纳戒里呆的时间和现实里的时间有些不一样。” “纳戒是封闭空间,里面一刻,外面已过一个时辰,不然我那些花花草草,早就会死了。”逍遥子解释道。 “啊,对,”陈仙芝急忙说道,“我就是感觉时间过的好慢好慢,慢到让我想起好多事情,一字神仙的白胡子老头,还有那个模糊美妙的梦境......” “你在说些什么?” 大家都有些茫然的看着陈仙芝。 陈仙芝也晃了晃脑袋,终于笑了出来,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我太过思念我的家人了吧,走吧,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凝水关切的问道。 “嗯。”仙芝答道。 金古看她没事了,搭着剑仙的肩膀,嬉笑道:“昨夜又是一晚风流账?” 剑仙哈哈大笑,两人屁股相互一撞,一切尽在笑话中。 “那女人真是白麗?”金古问道。 “当然不是。”剑仙答道。 “果然。”金古笑道,“说,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也不怪你们看不出来,”剑仙解释道,“怪你们见过的女人实在太少。” “哦?怎么讲?”金古虽然年轻也风流,但是自从有了妻子,便收了性子,跟桃花剑仙的浪荡比起来,也差之千里。 “那女人是得了一丝白麗的灵气,修炼而成她的模样,而那两条长蛇也是由她养大,”桃花剑仙道,“所以骗人的资本就多了几分,不然凭张掌教的火眼,还是能看出来的。” “哈哈,他可执掌全局,但凡有一点风险,也不敢随意冒失,”金古一笑,指着那血雨道,“不过连能得白麗灵气这种事情,都能跟你说,我看哪,多年以后,这情景又得再来一次。” “自古文人多风流,曾经我也是痴痴少年。”剑仙无奈道,“可惜时间不对,我也多是无可奈何,如今情路已关,反倒是断不了桃花情缘,我既然难成胜任,不如索性就由她们去吧。” “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金古笑着朝他胸膛擂了一拳,转过身道,“不过话说回来,这龙泉宫跟你逍遥山似乎也有些联系?” “一条小龙王,几百年前被砭人间,还被天庭收了法力,”逍遥子没事就喜欢抓着自己长辫,开始讲起这里的故事—— 六百年前,天庭召集所有汪海河流里的龙王。其中就包括龙泉宫的小龙王熬秉。 龙族几百条龙王齐聚一堂,大家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发生,结果,天帝却手拿一封告密信,说龙族有谋反之心。 众龙大乱,声称无凭无据,不过是天帝一人胡乱扣帽。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几百条龙王之中,竟然钻出十几条龙王反指整个龙族,并且真的拿出了谋逆造反的证据。 龙王们不服,当然反抗。 天庭四天王,五斗星君,二十八星宿,一干天将全部出手。 接下来就是一场屠杀了,凡是境界高,法力深的龙王一一被斩。而法力低的小龙王,全部被砭,削减法力。 小龙王被砭回人间之后,胸中不服气,想要找寻真相,奈何法力被削,找了几百年,竟然找到了我。可惜,我也爱莫能助,只能给他一些丹药补补身子,小龙王人还不错,我们也挺聊得来,所以今日就算为他报仇了吧。 故事讲完,一片唏嘘。 桃花剑仙抬起脑袋,叹气道:“看来这天上,是藏着许多秘密呢。” “不然,张掌教何必如此辛苦?”金古答道。 “再辛苦也不干我事,”桃花剑仙掏出一壶酒,饮酒作别,“忙完啦,来日方长,以后再见。” 几人目前他在花中离开。 逍遥子指着仙芝和凝水,忽然道,“既然这里的事解决了,该死的人也死掉了,不如你们就在这里炼骨吧。” “现在?”二女同时问道。 “嗯,”金古也附和道,“你们确实得提高实力了,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凶险,事情发展到这,越来越看得出来,天庭、人间、冥界,总会有一场浩劫。” “不错,”逍遥子点头道“先有黑莲教,寻找拥有转生灵魂的名单,又有张掌教的云天大会,偏偏这里面有几个‘英魂灵体’的继承者,一切可能都是一场密谋很久的大事,而很有可能,拥有‘英魂灵体’的人就是关键。” “那些暂且不谈。”金古看着仙芝说道,“先赶紧提高实力,龙泉水淬骨之后,今后的每一场战斗,都将由你先上。” “我?”陈仙芝面露惊讶,感觉一切来得实在太过突然,“这这这,我行吗?” “无论困难有多大,只要你愿意解决,迟早都能解决,”金古盯着她的眼睛,严肃道:“但是首先的第一点就是,你绝不能害怕。” 陈仙芝看着金古的双眼,想着这些天经历的战斗,哪一场都是惊天动地,她确实有些害怕...... 凝水每次看着仙芝这个样子,便会直接握住她的手掌,但是从不会主动说话。 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度,陈仙芝内心的彷徨少了一点,她开始有勇气回看着师父的双眸,说道:“我尽力。” “唉哟,不错哦。”逍遥子在一旁打趣道,“敢盯着师父的眼睛啦。” 陈仙芝不好意思的一笑,又低下了头。 金古的声音骤然一冷,说道:“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不错’二字更要命的表扬,也没有什么比继续努力更为敷衍的安慰。” 第八十三章,龙泉淬骨,有你相伴 陈仙芝不知他那里来的火气,一时间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外面的时候,有感应到‘英魂灵体’的人吗?”金古负手而问。 陈仙芝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像隐隐有点感觉。” “好像?”金古有些不满。 “当时场面太过激烈,只是隐隐感觉到,在人群中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去都很快......”陈仙芝有些委屈,她不懂师父怎么突然就发火了,但还是一五一十把能回忆上来的都说了。 金古思索了一下,向凝水问道,“你们有记录‘英魂灵体’之人怎样产生联系吗?” “这个没有,”凝水答道,“据我所知,转生灵魂这件事教内也就刚开始注意不到十几年......” “好啦,好啦,”逍遥子打了个圆场,将金古先赶出去,毕竟炼骨待会儿不方便存在男性,“你先出去吧,放心,我会好好帮你锤炼你的好徒儿的。” 金古点点头。临走时扫了一眼陈仙芝,又深深地看了眼逍遥子。 逍遥子微微一笑,暗示放心,金古这才出宫等待。 “好了,开始吧,我们去龙泉水那里,”逍遥子拉起他们二人,这次没有变化外形,直接来到龙泉水这里。 “准备好了?”逍遥子问道。 “还什么都没准备吧!”陈仙芝大叫道,“这跟你开始说的可有些不一样啊!” 逍遥子答道:“开始呢,是想让你们装一些回去,在搭配药材,慢慢来,现在我改主意了,毕竟后面你可是得打头阵呢。” “那你现在要怎样做?”陈仙芝感觉她笑得越来越不对劲,心头慢慢升起一股不好的直觉,总感觉逍遥子的小孩面孔此时一点都不天真可爱。 逍遥子又从纳戒中拿出两颗红色丹药,说道:“这是莲雾丹,吃下这颗丹药之后,你们就可以直接在这龙泉水里面泡澡了。” “早有这东西你不拿出来?”陈仙芝也不客气,等了半天发现不是坏事,竟然是好事,女呆子一面又显露无疑,直接吞丹而入,接着就直接来到龙泉池边,问道,“你确定吃完就可以下了?” “你还真是,”逍遥子大概都没想到,陈仙芝竟然如此呆傻,猜她大概是被金古刺激了,所以有些急于求成,于是摆出一副痛惜样子的说道:“我这可是用十分罕见的药材炼至而成的,很多药材已经绝迹,目前我也只剩下这两粒存货,当然得考虑考虑再考虑,斟酌斟酌再斟酌,你可倒好,竟然就这么囫囵的吞下了!” “嗯,我也听说过,不同的丹药,会搭配不同的服用方法,”凝水在一旁补充道,“这丹药也是吗?” “要不说她傻人有傻福,这颗丹药可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直接吞服的,”逍遥子撇撇嘴,提醒道:“你忘了你当初吃换髓丹的场景了?” 听到那三个字,陈仙芝立马浑身吓得一哆嗦,许是这些天跟着豪情万丈的人待惯了,一想到自己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苦着脸,哭哭啼啼道:“那这次会有上次那么痛吗?” 逍遥子不说话,若有所思的踱着方步,待到陈仙芝面前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闪起亮光,趁她等待自己回答时,一个不注意,瞬间将她推入龙泉水中。 咚的一声。 陈仙芝整个人就没入池中。 “嘿嘿,我又没经历过,我哪知道。”逍遥子在池边大笑道,然后又看向一旁的凝水,抬抬下巴,提醒道,“还等什么呢!” 凝水看着在水中扑棱的陈仙芝,有些迟疑,但是慢慢吞入手中丹药。 忽然,陈仙芝从水中钻出,此时她全身像是被剥了皮一般,血肉模糊,看上去极为恐怖可怕。凝水看着陈仙芝此时紧闭着双眼,嘴里被灌满了水,呜咽呜咽的发不出声音,龙泉水此时犹如会吃血肉的虫子一般,一点一点的将她啃食,有些地方甚至都快要露出白骨经络。 “这?”凝水前额冒出层层细汗,要不是确认逍遥子是自己人,她不得不怀疑,逍遥子是不是在谋害她,“以后都会是这样子吗?” 逍遥子也是女人,当然知道女孩那点心思,但她偏偏喜欢古灵精怪,于是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诗经中有句话讲,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话有好几层意思,一是再问信不信我逍遥子?二是敢不敢和你的好友一起经受磨难。 凝水是个聪明女人,此时看着池中的陈仙芝几乎已没了血肉,气息也越来越弱,知道她此时肯定是快要坚持不住......看了看一旁的逍遥子,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凝水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后,直接跳入水中,紧紧地把陈仙芝抱入怀里。 陈仙芝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这些日子,凝水的话虽然不多,可是总在关键时刻,给予自己温度。 方才在水中,她仿佛感受了几万只蚂蚁同时在食她的血和肉,她想喊出声,可是只要一张嘴,那可恶的泉水瞬间就钻进自己的身体,一股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不由得颤抖不止,所以她连眼都不敢睁开了,周围里只有黑暗,黑暗里只有自己一人的孤独。 这孤独不是无边寂寞里的彷徨,而是身处死地时不知该向谁求救的绝望可怜。 谢天谢地,凝水终于来了! 她本以为自己死了,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凝水来了,虽然耳已鸣,嘴无言,但她触摸到凝水身体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凝水!两个女人一起将脑袋埋在对方的肩膀上,此时依然是万蚁啮骨,但早就没了一点孤独。 鼻尖的气息让彼此都能安稳,相拥的美好让她们不再挣扎。 纵然是在深渊里忍受地狱火海的折磨,她们也不再有一丝慌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凝水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 “嗯,同衣共赏,我愿有你。”陈仙芝虽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但她能听懂凝水的温暖。 世间有多少苦难,有一人在身边,足矣。 第八十四章,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时间不会因为动人的情谊而加快步伐,修炼也不会因为两人的互相陪伴而减少痛苦。 粘稠白洁的龙泉水逐渐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原先安静的水池,随着吸食了大量的血肉,逐渐变得兴奋狂暴起来,此时的龙泉水像是有了灵魂一般,将二女的残躯席卷至半空中,而此刻的她们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知觉,就与睡在棺材中的骷髅无异。 当然不是真的死去,只是她们就算想动,此时也无法动弹。 凝水事先看了仙芝的惨状,所以此时不敢再睁开眼睛。陈仙芝却有了凝水的陪伴,大着胆子,缓缓的打开一丝眼缝,只一眼,自己差点就没被吓得窒息过去。 倘若不是尚有彼此的呼吸,陈仙芝一定以为自己是堕入了地狱油锅——眼前的自己哪里还有一点活人模样?全身上下只有森森白骨,轻微一动都是嘎吱的碎响。仔细瞧了瞧,还有几根青色的经络残存,但也不是熟知的模样,里面没有红色血液的流动,但是却有不明液体在慢慢的蠕动。 陈仙芝几乎要害怕的喊出声,可是看着凝水依然闭着眼,就活生生的把这恐惧呐喊给吞了回去。 随后,慢慢的,龙泉水开始钻进她们的躯体之中,血肉之躯顿时被填充成了有些透明的水灵之躯。一切的五感知觉又仿佛重新回归灵魂里,这时的龙泉水再没了暴戾,乃至觉着还有点温润的感觉。 “这是要结束了吗?”陈仙芝默默想道。 她看着眼前的凝水慢慢恢复了人形,虽然不是人肉那样的触感,但总好过刚才那副阴森可怖的样子。于是陈仙芝摇了摇凝水,想让她看看自己是否也有了新的变化,“凝水,凝水,醒醒,快结束了。” 一声嘤咛,凝水幽幽醒来,一睁眼,将她二人包裹着龙泉水瞬间又变!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两人同时将对方推开,因为这龙泉水竟然是瞬间燃烧了起来!白色森然的火焰,扭曲了周围的空间,如果不是滚烫的温度,谁能想到泉水能是火焰? 剧烈的灼烧之痛,是贴着各自骨头在燃烧,人骨有二百零六根,这痛苦就有二百零六倍。骤然暴涨的高温,令二人觉着肉体人骨都是累赘,只想让灵魂逃离这幅躯壳。 “凝水,凝水,”陈仙芝忍着强烈的痛感,仍旧想去拉扯凝水的指尖,她以为就算是死,能和好友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 凝水听见了她的声音,她也想去触碰她的怀抱,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无法忍受这突如其来的肆虐,她害怕,害怕仙芝融化,所以她赴死的念头,喊出了生命的最后几个字,“别...来...吧...” “别放弃!”逍遥子的声音传来,“莲雾丹的功效就要到了!” 听到了逍遥子的指示,陈仙芝的心里涌起巨大的勇气,看着凝水已然昏死,知道此时再不去将她唤醒,她极有可能就此真的死去。 她想要爬过去,可是她是在半空中,根本无处借力! 她想去拥抱她,可是两人身上都燃烧着恐怖的火焰。 我与你同袍,是为同甘共苦。 可是这附加的火焰,会不会直接将你融化? 若是如此,我岂不是你的罪人? 陈仙芝也想到了凝水的担心,二人都知晓这火焰的高温,自己还能残存一丝理智,不知是生命的渴求,还是上天的幸运。 所以,我和你,到底是毁灭彼此,还是珍惜你给我的机会,独自苟活? 陈仙芝的脑海里涌现出篇篇回忆,她是那么决然倔强,孤独沉寂。 “吞丹!” 天地万物,皆有灵性。 逍遥子一看事态超出了她的想象,赶紧抛出一枚丹药送入陈仙芝的嘴中。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的龙泉水经过长久的岁月变迁,竟然生出了一点精灵,也就是说,它竟然孕育了自己的想法!!! “此乃还魂丹,可以守魂安魄,快吞下!”逍遥子大喊道。 陈仙芝将它含在嘴中,艰难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逍遥子,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凝水那里我会再想办法,你赶紧先吃下,不然你也会死去!”逍遥子焦急道。 陈仙芝说傻也傻,说不傻也不傻,此刻她听懂了逍遥子的含义——比起凝水,自己还有活的希望。 她来了,是孤独一人。在宁静的黑夜里。 她要走了,我绝不让她再次孤独! 陈仙芝如此想道,用尽全身力气,忍着强烈的灼热,朝她翻滚而去,她在赌,赌这龙泉水既然敢把自己席卷空中,就绝不会让她落下! 完成了一个翻身,看着身下的龙泉池,自己还在空中。 果然,没有掉下去。陈仙芝赌对了,虽然不知为何这龙泉水要将她们供空中烧烤,但是好歹知道了她离凝水近了一点。 再等等,再等等,陈仙芝心里默念着,她感受得到凝水的气息越来越弱,内心也越来越焦灼。 再翻一次!距离不太远了! 陈仙芝再次横下决心,舌尖包裹着丹药,再抵着牙齿,恨不得咬碎全身最坚硬的部分,以换得一点朝向她的气力。 “只要你愿意,困难就解决了一半。” 师父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此时,她才理解师父是多么的会鼓励人心。 一个,两个,再艰难的完成了三个翻身之后,陈仙芝终于翻滚到了凝水的身旁。 她看着眼前的姑娘,几乎已经快没了人形。再也忍不住的落下眼泪,将含在口中的丹药,送入她的嘴中。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陈仙芝也学着凝水的话语,在她耳边说着。 “还没结束呢!”逍遥子的声音又传来,空中再次飞来一颗丹药,“你俩的姐妹情深,等活着再继续,你现在赶紧吞了!” 吃了还魂丹,陈仙芝的精神再也绷不住了,刚才的动作已然让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此时心愿已成,哪怕是死,也心甘所愿了。 她趴在凝水的胸口,感受着她的心脏一点点恢复跳动,含着笑,沉沉睡去。 “我绝不会再让你感受到孤独。” 第八十五张,刺客之魂 逍遥子看着眼前的龙泉水,冷然一笑,“生出一丝精灵就要妄图吃人增强修为,看来今天我还非得收了你们了!” 随后,咬破指尖,滴入一点鲜血落入池中。 安静的龙泉水再次狂暴起来,甚至企图越池而出,妄想将逍遥子也拉下马。 逍遥子右手虚空画血符,念咒道:“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咒毕符成。 一道鲜红的血符,缓缓压入龙泉水中。顷刻间,狂暴翻腾的龙泉水逐渐沉静下来,一道未成形的黑色龙精水灵试图逃入龙口雕像之中,逍遥子眼疾手快,取出净瓶,将它收入瓶中,冷哼一声道:“原来玄武背对青龙的用途在这,没想到生出的还是一丝邪灵!” 随后,空中已成白骨的两女,再次慢慢沉浸在龙泉水中。 逍遥子全程注视着水中二人,终于看到白骨重新生肉,知道莲雾丹的作用开始奇效了,这才放下心来。 龙泉水啮食肉身,本意是重塑肉体,龙族认为肉体既要有百折不挠,也要无坚不摧,所以肉体需要反复毁灭,新生,经历的次数越多,越能够所向披靡。而凝水和陈仙芝是人族,肉体天生差距太大,根本无法承受这种折磨,好在有莲雾丹的帮助,一能减轻痛苦,二能加快肉体的生长速度,三能保住重要经络。 唯一的意外就是龙泉水竟然暗藏邪灵,好在陈仙芝和凝水表现不错,关键时刻互相扶持,竟然顽强的挺了下来。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本座的还魂丹,逍遥子如此想道,难免得意一笑。 现在,逍遥子全神贯注的望着水中二人,凝水还好,等待肉身塑造完成,就可以将她唤醒,只是旁边的陈仙芝似乎又有了新的问题。 凝水的肉身几乎已经快恢复原样,而陈仙芝还只有薄薄的一层,并且一直有些停滞不前,仿佛有什么阻碍一般。 逍遥子左右观察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顿时有些心急如焚,恰好看见一旁的凝水已经恢复成功,随即将她唤醒,说道:“凝水,凝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凝水刚醒过来,还有些昏昏沉沉,听到逍遥子的呼唤,一挽秀发,坐起身子,深呼几口气后,端详着自身答道:“感觉好像身体比以前轻盈了百倍不止,浑身有着用不完的力气,我感觉我好像进入到入骨巅峰大圆满境界,仿佛快要摸到从圣境的门槛。” “还不错,不枉你们吃这么多苦头,不过,现在你身边的陈仙芝还有麻烦。”逍遥子严肃道,“你先看看她。” 凝水转头一看,见陈仙芝完全就是一副皮包骨的干瘦模样,好一阵心疼,赶紧上前,想要将她扶起,可是一触碰间,滚烫的温度又让她诈了手。 “呀!”凝水吃了痛,说道:“她的身体还是那般烫!” “按道理来说,不会出差错啊,”逍遥子咬着指尖,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原因,沉默着不说话。 凝水只好围着仙芝打转,忽然好想发现了什么,指着陈仙芝惊呼道:“这是什么!” 逍遥子站在池边,问道:“你仔细说说。” “像是黑色的血液,从她的后背渗出,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凝水蹲下身子,看着那一滩黑水,“等等,它们好像快变成了一张人脸!” “什么样的人脸?”逍遥子急问道。 “等等,等一等,”凝水说道,“别急,快要成型了。” 逍遥子站在池边,想要飞过去看个究竟,但又有苦衷不能飞过去,只好在下面干着急。 “出来了!”凝水叫道,“是一张男人脸!” “记下来!”逍遥子高呼道。 “没了,”凝水刚准备听从吩咐,“又变了,这次是四个字。” “什么字?”逍遥子问道。 “刺客之魂。”凝水念道。 “我懂了,”逍遥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是什么?”凝水不解道。 “应该是她的‘英魂灵体’,”逍遥子道,“传说,转生英魂灵体之人,是要背负历史的使命,既然说她的魂魄传自春秋,那么上千年的转世轮回之中,灵魂里必定积累下了不少记忆的怨气,而这次龙泉淬骨,将她全身淬炼干净,又有意外发生,那龙泉精灵,肯定是在夺舍过程中,不小心将她魂魄中的那部分怨气逼出,这样看来,倒也是祸福相依。” “那她还要多久醒来?”凝水担忧道。 “黑水还在吗?”逍遥子反问道。 凝水低头一看,此时的黑水再次变化,如烟般升腾,散发着一股恶臭之味,但它并没有像烟雾那样自由,而是又形成了一个字。 義。 “義?”凝水捂鼻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世间唯情最动人,而刺客无情才能活,”逍遥子解释道,“也许是他留下的警钟吧。” 字散烟尽。 陈仙芝的肉身也恢复了塑造,不过片刻,容貌动人的陈仙芝,再次焕发姿彩。 “她怎么还没醒?”凝水抱着她,急道。 “许是梦中有人还有嘱托。”逍遥子猜到。 凝水托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鼻尖的呼吸,一浮一沉,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轻语道:“最美不过虚惊一场,不是吗?” “凝水,你哭了?”陈仙芝睁开眼,就看到凝水落下的泪滴,她拂去凝水的泪痕,调皮道;“又没死,哭什么。” “死丫头!”凝水一把拍开她的手,故作嫌弃道,“我这是泉水未干!” “哼!”陈仙芝嘴上轻哼一下,下一刻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少腻歪了!”逍遥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丢出两件衣服,骂道:“还光着呢!” 两女一阵脸红,赶紧起身穿好衣服,逍遥子一把捏住陈仙芝的手骨,探了一会儿,点点头,满意道:“嗯,不枉本座费尽心机,你也进入入骨境界了,以后可以好好打个前阵了。” 听罢,陈仙芝兴奋起来,学着师父的咒语,一掌朝泉,激起滔滔浪潮。 第八十六章,白麗再现 “走吧,该出去了。” 三人集结,收拾好一切,出宫外与金古集结。 “走?”一个幽怨的声音传来,“该拿的你们全拿了,现在你们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了,全世界哪还有人比你们不讲道理的?” “谁?”陈仙芝现在境界提升,恨不得赶紧找人打一架,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唉,真是世道炎凉,偷了人家的法宝,还想来打人家,”这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你们好歹给人家留一点啊!” “少废话,有本事出来!”陈仙芝一马当先,再次喝道。 那声音好像近了点,“呦呦呦,好凶的小丫头,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能偷人家东西吗?” 陈仙芝一听这话,当场火道:“你妈没教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做缩头乌龟吗!” “小姑娘,火气别那么大嘛,你都吓着人家了,长那么漂亮,还那么凶......” “小心!”逍遥子提醒道。 “我!” 陈仙芝还未张嘴,一根银针无声而来,要不是境界陡然提升,她几乎看到如此快的一根银针,两指夹住,仙芝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呸,小人行径,有本事出来,老娘光明正大的跟你打一场!” “你你你,”那声音实在空灵难寻,感觉无处不在,“人家的银针,你也要偷走,真是太坏了!” 凝水见了刚才那一幕,害怕仙芝挡不住,又怕伤了她第一次战斗的自尊心,便悄悄走近两步,以防万一。 “老娘坏不坏不知道,但是老娘一定是很暴力的!”陈仙芝此时浑身是劲,一连辟出数掌,把周围轰得一片废墟,“哼,都给你轰成渣渣,看你还能往哪里躲!” “小妹妹,别这么凶人家嘛。” 凝水和仙芝两人同时一怔,这声音这次不再遥远,而是近在咫尺! “哪!”陈仙芝吼道。 “这儿呢。” 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顿时仙芝犹如石化一般,心想道,她是如何到了我身上? “白麗?”逍遥子在后面看清了她,刚要动手。就听到白麗叫道:“别总是打打杀杀呀,人家好歹,长得也是如花似玉呢!” 说着,白麗还在仙芝的脸上蹭来蹭去,兴奋道:“你看,感受到我皮肤的滑嫩了吗?昨晚剑仙也夸我了呢!怎么样?我可爱吧!昨晚剑仙就是这么夸我的!” 陈仙芝苦着脸,搞半天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妖精!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将她甩下,可是她偏偏像条蛇样儿,怎么也甩不下来。 不对,她就是一条蛇! 陈仙芝崩溃了,感受着白麗嬉笑的嘲讽,还有那两个沉甸甸肉球在身上滚来滚去,好像还比自己的大一点...... 简直不胜其烦! “我不动了!”陈仙芝木然道。 哪知白麗根本听不出她的生气,依旧嘚瑟道:“昨晚剑仙还说,我那里好舒服的呢!” 陈仙芝身为一个女人,没有攀比的资本,只能闭上眼,生着闷气,不去搭理她。 “你看,你看,再舒服又怎样呢,”白麗幽怨起来,“可是他就只呆了一晚。” “那你可以去找他。”凝水站在她身后,紫冰剑已经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冷冰冰的说道:“下来。” 白麗叹了口气,乖乖的滑了下来,挡在她们的身前,继续哀叹道:“这死鬼,你们得带我去找他!” “桃花岛,”逍遥子跳上前来,笑道,“怎么,你不知道路呀?” “知道又怎样,一夜风流情,”这白麗竟然说着说着,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言语里更显哀叹凄凉:“这死人,昨晚那般厉害,还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我这心都快被他给说化了,呜呜呜,我虽知他必然浪荡无情,但哪知道他竟然把我灌醉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了,也不留个信给人家,这等负心汉子,我一定要找他要个说法,我不管,你们得带我找到他!” 陈仙芝道:“瞧你那样,一个男人而已,至于吗!” 这话说着违心,其实如果不是自己有仇要报,又知桃花剑仙的浪子无情,陈仙芝自己对他也是爱慕不止。 凝水不懂男女感情,所以连话都不想说。 逍遥子倒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假意寒酸道:“我怎么听说,那天是你主动的勾引剑仙的呀?” “我...”白麗一时噎住,只好自顾着抹眼泪,可怜兮兮的也不说话。 “让开,”凝水无情的声音响起。 “就不让!”白麗撒起泼,索性躺在几人路前,看这样子,真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意味。 “别这样,好歹听说你也是那什么?”陈仙芝忽然忘了她的来历,拍着脑袋,想半天张不开嘴。 “唉,”白麗张嘴了,一声哀叹,替她说道:“听说我是上古灵兽白麗的一丝灵气?是了,这负心的男人,我就知道会把我所有的秘密告诉你们,可是我现在也有感情啊,我也有心,同是女人,你们能理解我这种感受吗?” 白麗深情的看着众人,凝水冷淡如冰,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肯定不懂。逍遥子不到十岁的孩童样子,哪知男女情事多沧桑,肯定也不懂。 唯有仙芝,美艳动人,定然知我心思,于是她握紧仙芝的双手,满目含情的望着她,“你能懂我吗?” 可惜,她哪里会知道,陈仙芝到现在还没正儿八经的谈过一次恋爱呢! 看着仙芝绝情的摇摇头,白麗终于使出了杀手锏,慢慢说道:“你的‘英魂灵体’搞清楚了吗?” 三女同时震惊,唯有逍遥子最先反应过来,“看来你还真是白麗的一丝灵气修炼而成,这种秘密都能知道?” “也不是说知道,”白麗这回老实了,“但是转生灵魂这事,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比如‘英魂灵体’只是其中一环而已。” 逍遥子急问道:“还有其他?” “当然!”白麗得意道:“这下你们是不是要考虑带上我了呀?” 陈仙芝这回精明了,挑明道:“我看,刚才一切都是假的吧,恐怕你是别有目的,对吧?” 第八十七章,传说纷纭 白麗话不多说,直接拉着她们就朝宫外走,仙芝几人想要反抗,白麗回头一笑,说着:“不要担心。”等于是卖了个关子。 几人被她弄得有些云山雾罩,不知其义,等出了海面,见到了金古,她随即又是满脸媚态,凑上前去笑道:“金师父,好久不见呀,人家可是甚是想念呢......” 陈仙芝见她这幅浪荡样子,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时情急,索性挺胸抬头,挡在她的身前:“你找剑仙,就去找剑仙,挨我师父这么近干嘛?” 白麗是人蛇,哪能轻易被她拦住,一个滑溜儿,就从她身上溜了过去,到了金古的身边。 金古呵呵一笑,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他欠你的风流账,你可别找我。” 白麗嘴巴嘟起,尾巴尖儿悄悄探一探身后的陈仙芝,提醒道:“转生的英魂灵体,还不帮忙?” “有什么好帮的,”陈仙芝撇撇嘴,嘟囔道:“谁信你这个骗子。” “哎呀呀,这可是你说的,”白麗收了蛇尾,又说道:“你在人间听了这么多英魂灵体的传说,可到底有人跟你讲清楚了吗,嗯?” 陈仙芝还是一脸不屑,金古倒是来了兴趣,问道:“听你这话,好像知道点?” “知道点?”白麗仰头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是花枝乱颤眼泪飞,腰身摇摆自不停,待得累了,才忍住笑话,捂嘴挡笑道:“你们才活多少年?连以前的灵气世界都没见过,一帮凡夫俗子而已......” 陈仙芝见她闹了良久,越发觉着这女人脑子有些不正常,左右手各拉师父和凝水,欲要离开,“行吧,行吧,我们是凡夫俗子,你是天上的大人物,咱们高攀不起你,桃花岛就在前面,你自己去找桃花剑仙吧,我们就不陪着您了。” 逍遥子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巧的是那白麗也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两人此刻好像有了某种联系一样,一高一矮,对视了很久很久。 “走啊!逍遥子,你怎么跟她对上眼了呢?”陈仙芝在远处不明白的大喊道。 几人不明所以,陈仙芝一时恼不过,气呼呼的迈着大步又折了回来,站在二人中间,“逍遥子,你别搭理她,我们走。” 说着就要将她抱起带走。 逍遥子却开口了,“你的记忆存在多久了呢?” 白麗笑答:“女娲娘娘可是存在很久了。” 逍遥子也跟着不置可否的一笑,“说点跟你相关的。” 白麗又答:“我就是从女娲娘娘身上来的。” 逍遥子耸耸肩:“那就是没得谈咯?” 白麗也不急,就等着她走了几步,才慢悠悠说道:“可是你又是谁呢?这里有人能说清楚你的来历吗?云天大会,你又何必一定要去呢?” 逍遥子轻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看到金古走来,十分巧妙的一笑,瞬时间变化了表情,回过头来,盯着她说道:“有话不妨直说,遮遮掩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白麗也看了眼金古,然后伏在逍遥子的耳边,密语道:“我知道你是谁。”接着,趁她没张嘴前,又起身说道:“一品丹药师,从圣巅峰境界,从未离开过逍遥岛,这些都是你吧?福建海啸,出手就能平下,这也是你吧?可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去云天大会呢?为了陈仙芝?” 说到这里,白麗顿了顿,走到陈仙芝身边,轻声道:“真是个美人胚子,可惜。还有一副好魂魄,更是可惜。” 不等他反应过来,白麗又溜到了金古旁边,随意的说了句:“桃花剑仙你这么多年不见,他也有你不知道的秘密吧?” 金古未开口,白麗嘿嘿一笑,回到逍遥子的耳边,再次密语道:“可是我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你吧?” 这一回,逍遥子这才真正严肃起来,抬头盯着这条美人蛇,道:“看来,你是要跟我把哑谜进行到底了?” “别这样嘛,”白麗还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你知道的,我就是太寂寞了,你们就带上我嘛。” 逍遥子站到金古身边,第一次收起了小孩神态,说道:“话要说清楚,不然别说跟着我们,恐怕想走,你也是不行了!” 凝水一看气氛不对,赶紧冲到仙芝身边,四人,三男一女,此刻都死死的盯着这个身份神秘的女人。 白麗一点也不慌张,无奈的笑了笑,“别冲动,我没什么恶意,说不定我们的目的还一样呢。” 几人沉默不语,直接亮起宝剑。 “哎哎哎,别动手啊,”白麗摆手道:“我说还不成吗?从哪说起呢,我捋一捋先,这个故事很长,你们可要听仔细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世界,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使世间不再混浊。轻而清之物成天,浊而重之物成地,盘古害怕天地重新合一,于是自长身高,撑在天地之间。 经久常年,盘古大神劳累死去。 死后,他身之气化为风和云。声音化作隆隆天雷,双眼成为日和月,四肢幻化为四极。他的皮肤成就新的大地,血液成为奔流不息的川河,汗水成为滋润万物雨露,而毛发成为了草原和森林。 从此,世间便有风雨雷电,日月星辰,飞鸟走兽。 这是家喻户晓的传说,更是流传千万年的传奇。 可是事实果真如此吗? 故事讲到这里,白麗看着众人,期待他们的答案 陈仙芝鄙夷的说道:“你这说书这谁听呢,少来评书这些玩意儿来糊弄我们,我可不傻,你当这是茶楼客栈呢,说这些有的没的,能撑起天地的人,那得多高?” 凝水听着这故事,再看看眼前女首蛇身的蛇人,就算知道她可能是女娲一族,心中也依然觉得她所说的,都太过遥远。 金古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强者,看他的模样,也几乎是不信。 唯独只有逍遥子,神色凝重,一副期待下文的样子。 白麗看着逍遥子的模样,心里想道,我果然没猜错。 第八十八章,使命 “行吧,太遥远的这时候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白麗无奈道:“那就说点近一点,你们感兴趣的。” 陈仙芝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英魂灵体’,你们凡人怎么认为的呢?”白麗继续道:“逍遥子给你的解释是,你的魂魄传承千年,有一个使命没有完成,这话没说错。” “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挑拨离间的,”白麗安慰着众人,“我没那么无聊,我就是想让你们带上我,去找我的桃花剑仙,哎呀,我一想到他,就总是忍不住想要抱抱亲亲他,世间怎么可以有这样完美的男人......” “你能别这样吗.....”凝水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道。 “啊,抱歉抱歉,”白麗回过神来,接着说道:“陈仙芝,本来你是女儿身,并且也错过了修炼时间,可是你现在既然能够重新修炼,说明老天冥冥自有安排,现在要说的就是,你知道你的使命是什么吗?” “这还用得着你说!”陈仙芝咬牙切齿道:“报仇!我一定要杀了谢皇后!” “老天给过你指示的,”白麗摇了摇头说道:“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就在刚刚,你还重温了那些个梦境。” 陈仙芝浑身一震,犹如雷劈在身一般,木然道:“你怎么知道?” “应该说,你还记得你的梦境吗?”白麗反问道。 “他们想要侮辱我,被我杀了!”陈仙芝痛苦着闭上了眼,讲到:“那二人是大宋的捕快,贪我美色,光天化日之下就想侮辱我,我愤然而起,将他们杀了。然后梦境变化,大宋在崖山之地,拼死反抗蒙古大军,有一人死了命的也要扛着我大宋的军旗。可是他已经身受重伤,倒地难起,于是他就求我,求我帮助他。他一抬头,赫然就是那个想要欺辱我的男人,我还来不及思索,蒙军冲锋再次席卷而来!” “然后呢?你将他杀了,自己重新举起了军旗,是吗?”白麗说道。 “你怎么知道?”陈仙芝仿佛见了鬼一般,失声道:“天哪,你为什么知道我的梦境!” “不要大惊小叫,”金古小声喝道:“这等法术,我也能知。” “是吗?可是,她的第三个梦境,你知道吗?”白麗轻蔑的笑道。 “还有第三个梦境!”金古在与陈仙芝客栈离别之时,在她身上下了大圆光咒的秘法,因此即便在远处,也能知她经历了什么,可是他并不知陈仙芝还经历了第三个梦境,想了半天,出口道:“是那个老头,给你锦囊的一字神仙?” 陈仙芝点点头,说道:“我在纳戒的空间,一进去就感觉有些头痛,脑中总是浮起一些画面,其中大部分就是那个老头,他总是穿着不同的衣服,有些是前朝的,有些是我们的,还有一些是我不认识的。他带着一个小娃娃,时而出现在山间林野,时而出现在朝堂庙宇之外,或是江湖嘈杂之处,像是游光赏景,又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找什么你以后会知道,”白麗打断她道:“现在我要告诉你的使命,你准备好了吗?” 一片无声,白云在天,清风在野,朗日当空照,陈仙芝彷徨复杂的内心,在沸腾的血液刺激下等待。 “说吧。”陈仙芝盯着白麗的眼睛。 “圣子出,魔王生,”白麗说道:“这不是谣言,这是打开仙凡壁垒之后,一定会实现的预言,而你就是其中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陈仙芝猜道:“我是圣子,或者是魔王?” 说出这个结果,陈仙芝又想起了一切事情的起因,崩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要在听你们讲了,我就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我什么都不是,你们说我是英魂灵体,要我嫁给皇上,结果呢?我爹死了,我成了孤儿!现在又说我是什么劳什子生子魔王,这些关我屁事啊!我就想把仇报了,然后了此残生!” “不要骗自己了,”白麗看着她说道,“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有多么坚强,在那梦境下,你也为自己报了仇,然而还是举起了军旗,不是吗?这是你骨子里,血脉里的传承,他们会告诉你最终的答案。” 陈仙芝跪倒在地,她万万没想到,圣子出魔王生的预言,说的就是自己! 散乱的头发,将她的面庞藏住了无声的呐喊,仙芝在想,自己已经是一无所有的孤儿了,为什么老天偏偏选中了自己? “为什么?” 许久之后,陈仙芝抬起头来,问道。 “英雄是血液魂魄里的传承,”白麗道:“而英雄,往往都是孤独的落魄人,唯无感情相伴,才能无坚不摧。” 仙芝认了命,低语道:“那我是圣子?还是魔王?” “都不是。”白麗答道。 “真的?”仙芝再问道。 “真的。”白麗又答。 “你这腌臜鸟人,不,是腌臜蛇人,除了编故事,就会编故事,怪不得剑仙不要你,你你你,”陈仙芝气极了,脑子里瞬间蹦出一大堆龌龊词语,起身就要打到她身上。 可惜,打不着。 白麗极为灵活,左右躲避,逃至远处,又开始笑得花枝乱颤,见她没完没了的样子,摆手停战道:“你也没问啊,都是你自作多情,好不好?” 陈仙芝驻在原地,任由她笑闹,她算摸清楚了,这蛇人脑子就是不正常! “瞅你这儿苦瓜脸,”白麗葱葱玉比作兰花,学着一副青楼妈妈的样子,说道:“傻孩子,我说你是关键,是因为圣子魔王,都与你有关啊!” “有何关系?”陈仙芝学聪明了,这次面无表情的问道。 “圣子是大宋的圣子,魔王是蒙古的魔王,你梦境里的崖山一战,可终将会打,崖山之战,距离现在不过四十五年,而那场战斗的结果,是大宋必败,想要挽救,全凭你们五个拥有‘英魂灵体’之人,这就是你们的师命。而灵璧打开之时,也是圣子魔王降临之际。”白麗道。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陈仙芝问道。 第八十九章,再谈封神榜 白麗含着笑,终于说到:“第三层梦境,你见到了你的家人,他们一起唱了一首歌,是吗?” 一瞬间,陈仙芝的瞳孔放大千倍,虽是晴天,脑中却响起一道惊雷!点亮了她所有模糊的记忆! “是一首什么样的歌呢?”白麗接着说道:“一首月下的歌,一首温暖的歌,名字叫做.....” 陈仙芝的十根手指头全都抓进头皮里,等着一双不满血丝的眼睛,慢慢蹲下身来。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守护它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白麗直接唱了其中一段之后,说道:“这首歌,叫《城里的月光》是吗?好好品品这段歌词吧,陈仙芝,好好体会一下,你的家人为什么会选择这首歌,给你听。”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你会全都知道!”陈仙芝再也忍不住了,朝着她呐喊道! “记住我说的话,魔王是蒙古的魔王,圣子的大宋的圣子,只有你们五个拥有‘英魂灵体’的人在一起,才能保下圣子,救活大宋,而只有大宋王朝不灭,你才有可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说着,白麗的身体慢慢散化成了一道琉璃的白光...... 逍遥子见状,大声道:“你不是要找桃花仙剑的吗!”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她那儿发了出来,“桃花剑仙呀,我已经感受到他的气息了呢,快点去吧,云天大会都等着你们呢,在那里你们都能找到各自的答案......” “你到底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陈仙芝陷入了崩溃,沉浸在那个最美好也最不真实的梦境里。 金古若有所思,他想起了救走耶律平的那个人,是不是也藏匿在云天大会中的队伍里。 凝水握紧了手中紫冰剑,看着她随着海面翻涌的波浪渐渐消散。 唯独逍遥子,此时越发的不淡定,红了双眼,再次大喊道:“为什么,告诉我!” 声音在大海中迷茫,找不到方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走吧,”金古抱起逍遥子,安慰道:“去寻找我们的答案吧。” “什么是答案?”逍遥子反问道。 “真相。”金古答道。 “重要吗?”逍遥子望着天空,仿佛有无尽的悲伤。 “像云一样。”金古又答。 “如果,”逍遥子思忖着,“有一天,我可能会离开你,你会恨我吗?” 金古揪下她的一根头发,仔细的包好,放入怀中,答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天涯何处觅知音,知音何处谓生死,相逢何必曾相识。” 逍遥子笑了笑,从金古的臂膀爬到他的头顶,迎着风,张开手臂,说道:“那便走吧。” 凝水扶着仙芝跟上来,说到:“我觉着这一次,我们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了。” “说说你的想法,”金古看着她说道。 “我们先捋一下现在的线索,”凝水沉吟道,“第一,云天大会的目的是为了打开仙凡两界的壁垒,这是张掌教从洞玄清经上得到的启示,也就是仙界的启示;第二,黑莲教在找转生灵魂的名单,是为了冥界;第三,如果白麗没有说错,打开仙界壁垒的关键在于这五个人。吗,这是就有意思了。” “说下去,”金古道。 “第一个疑点,冥界和仙界都需要的关键人物,就在我们身边。而云天大会的人已经继续前进了,黑莲教的人还没有出现。为什么?第二个疑点,五人名单已经知道三个,太叔修文萧华辉,已经去了云天大会,陈仙芝还在这里,既然她也是关键之一,为什么张掌教好像从来不担心她不过去呢?第三点,白麗的身份如果真的,她来告诉我们这些,目的又是什么呢?”凝水说完。 “还记得她讲的盘古开天的故事吗?”金古反问道。 “这里我也很不理解,为什么?”凝水问道。 “如果事情真是那样的话,白麗应该属于女娲氏族,盘古是盘古氏族的部落首长,而他们都属于先天大神,联想到四百年的人间灵气阻隔,再到忽然而来的仙冥两界的指示,只有一个解释!”金古说道。 “是什么?”众人问道。 “仙界,人间,冥界都乱了。”金古答道,“还记着我说的封神榜吗?” “难道要重新封神?”逍遥子问道。 “这几日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们在下面的时候,剑仙给了一本册子。”金古答道。 “写的什么?”大家问道。 金古拿出那本册子,说道:“这本册子解释了封神榜,说当年因为昊天上帝无人,周天三百六十位星辰缺少众神管理,约三清教三位祖师并谈,也就是阐教、截教、人道三等,共编成三百六十五位成神,又分八部,上四部雷火瘟斗,下四部群星列宿,三山五岳,步雨兴云善恶之神。 人教太上老君、阐教元始天尊、截教通天教主,商议两次,最后第三次在师尊鸿钧老祖的紫霄宫中定下了封神榜(约定凡入三教门下皆封神榜上有名,上榜之人各凭机缘造化,死后弥封才知端的)。 封神之战进行时,元始天尊敕令姜子牙在岐山张挂封神榜,引渡众神。由于封神之战尚未结束,天机不显,故而封神榜上面的名额谁也不知道。元始天尊为了能让姜子牙知道哪些人是封神榜上有名之人,于是制造出了专打三百六十五名众神的打神鞭赐给姜子牙。封神之战结束后,封神榜由昊天上帝执掌。”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陈仙芝问道。 “灵气阻隔,我猜就是阴谋的开始,而这次灵气壁垒重新打开,或许是天界的洗牌结束,也有可能是更大的暴乱,还记得白麗的故事吗?三清就是自认属于盘古氏族的正统,所以现在来看,白麗是受女娲娘娘在此故意等我们,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们,天人冥三界,将在灵气壁垒打开之后,开始陷入十分巨大的暴动,这场暴动甚至影响到天界众神的封号,而最终有可能会导致重新封神!”金古答道。 第九十章,身后有人 陈仙芝和凝水都有些吃惊,可是逍遥子不屑的一笑,“你当写小说呢,重新封神?” 金古哈哈一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知道剑仙的这本册子从哪儿来的?” “哪儿?” “一个白胡子老人,自称一字神仙。”金古答道。 “又是他!”陈仙芝再次震惊道:“是给我锦囊的一字神仙吗!” “应该是的。”金古道。 “这这这,事情到底怎么就成了这样子,难道一切都是他的算计?”陈仙芝越发的不解了,“锦囊是他给我的,现在来看,大先生和张掌教都不知道的第三层梦境,也有可能是他做的手脚,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切的谜底,都在指向云天大会。”金古看着远方,“只有去向那里,打开仙界的灵气壁垒,才能知道答案,不管何种阴谋,我们只有去靠近它,沉入进去,才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上船,走吧。” ...... “就这样看着他们走了?” 岸边有一对人马,藏匿了许久,就连金古和逍遥子二人都未发现。 全身黑衣,唯独袖口绣着一条红色凤凰。 “急什么,逍遥子和金古都是世界罕见的强者,正面冲突,我们很难达到目的。”首领答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另一个青衫男子质问道,看样子,他的地位也不比首领低。 “蓬莱仙岛在渤海身处,极其难找,上一队人马已经跟上了上去,”首领回答道,“还有,我的大少爷,咱们不能着急动手,而且我们的主要目标也不是干掉他们。” “嘁,那我爹叫我来干嘛,不能跟金古交手,我来有什么意思,”青衫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说确定不打了,直接就躺在沙滩上,望着蓝天白云,潇洒道:“我来就是打架的,我爹要不是说金古很强,我才懒得来呢。” “可我的任务不是这个,”黑衣首领有些气急败坏,可眼前这少爷又不归自己管,有些无奈道,“蛟龙和蟠龙过后,海域再往前,会到一个传说中的黑光岛。” “那是个啥地方,有什么厉害的玩意吗?”青衫男子不屑道。 “此岛是一个秘属之地,不知何人所建,岛上专门收留六国死刑囚犯,他们每每都会结伴出行,打着一个黑色幡旗,每次都会趁着迷雾,奔波百里,打劫海外船商。”黑色首领道。 “这算个啥?”青衫男子更烦躁了,“打家劫舍这事,我可没少干。” 黑色首领,话里暗藏玄机,“可是你知道他们每次打劫之后,会怎样处置商人吗?” “杀了呗,”青衫男子无所谓的说道,仿佛杀人这事,在他眼里实在太过轻松平常,“只有死人才能不留遗憾。” “是,他们也杀了,不过他们是献祭给一个异兽。”黑色首领神秘兮兮的小声道:“这异兽之强,世间无人能敌,你有兴趣了吗?” “嘿,你是不是想说是异兽录的?”青衫男子根本不信,眼前这首领可从小骗自己太多次了。 黑衣首领语气平淡,道:“是夔牛。” “这是上古神兽!”青衫男子觉着他简直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东海中有流坡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水入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我也背过书的,好不好,这是渤海,又不是东海,你少来骗我!” “你这书光背可不行,渤海往东,不就是东海吗?”黑衣首领笑他道,“而且,我刚才说的黑光岛,其实就离夔牛的流坡山不远,只有区区上百里,不然你以为那里为什么人迹罕至?” “我滴个乖乖儿,”青衫男子震惊了,坐起身来,“叔,你可别骗我,那玩意真的存在?书里说不是被黄帝给杀了吗?都被制成鼓了!” “那本书告诉你,世上只有一只夔牛了?”黑衣首领笑话他道,“我说大少爷,你从小到大,读书能不能读全了?” “那可不能怪我,”青衫男子白了他一眼,“本少爷天资聪颖,我不知道的,肯定是老师没教的,死老头,等我回去,一定让我爹打他屁股,对,狠狠地打那老头子的屁股!” “你可得了吧,但凡你用点心,可不会不知道,得了,我现在跟你说。”黑衣首领摇摇头,心想怎么他爹非要让自己带他出来了。 “快说啊,脱裤子都不放屁!”青山男子瞅着他道。 “有书籍记载,上古至今,夔牛有三只,一只如你所说,被黄帝之子所杀,制成战鼓,其声如雷,能传五百里。第二只,为秦始皇所杀,但秦始皇手下能人不够,没能将它制成战鼓,至于后来如何处置,无人知晓。第三只,就是以上两只夔牛之子,父母双亡之后,在世上兜兜转转,闹了不少事,这几百年,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了,又回到了出生之地流坡山,它可恨极了人类百姓,所以才受黑光岛的流寇供奉。”黑衣首领解释道。 青衫男子瞪大了眼睛,却没有丝毫慌张,更多的却是兴奋,道:“难道我们要跟它打,把他的皮给制成军鼓?这当儿子一般都没当爹的厉害,这夔牛肯定不如上古时期的他爹厉害!” 黑衣首领反白他一眼,说道:“您还真拿自己当个个儿啊?人家夔牛再怎么也是上古异兽,就算是个儿子,它也经历过灵气时代,那会儿还没你呢!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没几个敢说稳定能将它拿下!” “那你说个屁啊!”青衫男子丧了气,“听你在这罗里吧嗦,还不如回家找我娘子生个娃!” 黑衣首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要不他是少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呆瓜。努着半天劲,终于平复了心情,解释道:“你当三山两寺都是吃素的啊,就那张掌教,还有多少秘术没施展呢,人家三清教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咱们这次,就等着坐山观虎斗。” “没了?”青衫男子道。 “没了啊,”黑衣首领答道。 “那我爹叫我来干什么!就看戏?”青山男子觉着很没劲。 “嘿嘿,”黑衣首领答道,“我在这儿,会让你无聊吗?到时候听我计划,保证能让你打个痛快,不管是金古,或者是逍遥子,还有那陈仙芝,你不也是瞧上了吗?打赢了他们,陈仙芝能不跟你走吗?” 第九十一章,幻海盟 “嘿,你要说那妞儿,我可不困了啊,她那身材一下就让我明白什么玉环飞燕,婀娜妖娆,小爷我只看一眼,看她夹着走路的姿态,就知道她可还是个雏儿,”青衫男子说着兴奋,舔了舔嘴唇,眼珠都成了桃花模样,犯痴道:“要不是金古和逍遥子,小爷我真是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 黑衣首领不怀好意的一笑,问道:“大少爷,不困了?那走着?” “困倒是不困了,”青衫男子一个翻身起立,随即又萎靡道:“只是我忽然想起来,你说的那黑光岛,离这儿有多远?” “渤海和东海的边界地,怎么着也得有八百里吧。”黑衣首领答道。 “这远,那得在海里飘多少天?”青衫男子一听这距离,顿时泄了最后一点气,“小爷我可晕船!” 黑衣首领一听这话,立刻掩面想要流泪,恨不及一巴掌拍死这个呆瓜少爷,胸膛起起伏伏,良久之后,才重新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的大少爷,你爹给了我们法宝的......” “啥啊?” 黑衣首领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小船,抛入海中,叮咚一声,沉入海底。青衫少爷刚准备开口取笑,黑衣首领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先堵住他的嘴巴,指着海面,说道:“等着看!” 不多时,海面翻起滔天巨浪,浪花翻涌间,刚开始时,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船角,其后一个大浪冲天,巨大的船身终于钻出了水面。 “大少爷,你爹的灵宝,福天洞地得的法器,‘浪海烟’,浪海缥缈似如烟,一日穿梭三百里,有如此法器,三日能达黑光岛。”黑衣首领得意着回头,发现四下无人,再往船上一看,发现这少爷已经飞身上船,叹了口气,招呼着手下,一并上了船。 “老大,苍鹰回报,金古他们一行人还有另外一帮人跟着。看样子,金古他们也好像没发现。”黑衣探子报告。 “哦?还有人有这个能力?没查清楚是谁?”黑衣首领问道。 “苍鹰回报的是,他们是在水中,幻化成鱼形,首领您看,莫非是幻海盟的人?”黑衣首领思索道,“龙泉宫倒是跟幻海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幻海盟背后站着是大理国,这样说来,各大国家基本都快到场了,唯独蒙古国的势力忽隐忽现。下去吧,再探,搞清楚再来回复我。” “是。” ...... 蓬莱之岛,藏匿渤海之中,甚至有人在东海也曾见过,它之传奇神秘,留下不少美丽传说。 然而这次张掌教的洞玄清经,只是得到一切玄机在蓬莱仙岛的指示,却不知该如何寻找。但是好在张掌教不愧是一方领袖,凭借教内各类古籍发现了蓬莱仙岛出现规律。 古籍记载: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状若斗形,因称北斗。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为斗身,古曰魁;玉衡、开阳、摇光组成为斗柄,古曰杓。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蓬莱仙岛乃东方之极。只有在斗柄指东,也就是春天之时,才会浮现人间。且只在春季的某一天而现。时间不定,只有方位,但张掌教还查到了两个关键因素,蓬莱仙岛出现之时北斗七星会同时亮彻星空,异常夺目。另外还会有仙鹤啼鸣,亲自带路上岛。 而现在,渤海之上,不仅有三山两寺的修真门派。 还有六国各自的皇家势力,暗流涌动,目标全都是云天大会的灵界壁垒会如何打开,谁都想一睹传说之地。并且各国智囊团,都在分析灵气真的涌入之后,天下会有如何变化。 西辽偏僻,临近塞北,常年干旱,大巫师耶律臻预言天下将会进入修真者的时代,到那时候,一般的军队都将失去作用,六国将会重新回到起点。国家战争将会由能人异士掌控局势,而一旦打起仗来,百姓必定遭殃。 因此,耶律臻谏言,一定要派出一等一的高手,在开启灵璧之时占得先机。 而身处彩云之南的大理,物资丰饶,自古以来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俗话说,小富即安,大理国王一直以来就想着如何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因此,虽然国师也有谏言,但国王不为所动,只派了几个有兴趣的皇室跟了过去,也就是萧华辉。 西夏势微,被蒙古几番侵入,几乎已经到了亡国之际,所以这次无须多言,夏神宗几乎是派出了所有能人异士,倾巢而出以来一赌国运,可以说,生死存亡之际就在这一线之间。 大宋虽然从檀渊之盟之后迁都临安府,但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重新君临天下,一统万邦。所以宋理宗不止要在灵界之后占尽先机,更要在此之前,就想和蒙古一同吃下西夏,毕竟少一个敌人,就少了一点危险,谁也不知灵气大开之后,谁会突然绝地翻身。 最后一个蒙古,现在国力最盛,军队最强,尤其是骑兵一扫天下,几无敌手。但是高歌猛进之中,可汗也有他的烦恼。国土拓张太快,资源分配是个难题,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一次分多,那个部落首长就不高兴,下一次分手,这个部落首长也不开心。大家都是喂不饱的狼崽子,只有不停的吃肉,才能暂时解决眼下的问题。 所以蒙古一国,有几波不同的势力,一同派出,分别代表蒙古国几个最大的部落。各怀心思,各为其主。 最后还有一个已经灭亡的金朝,他们仿佛已经被屠灭殆尽,可是谁不会相信,一个国家,在一场战争之后,真的不会一人不存。至少,完颜清就是幸存的例子。 六国之中,除去明面上的宗门大派,还有皇家各自培养的隐藏势力。 比如,幻海盟的身后就是大理国的扶持,幻海盟的成员大多来自达摩寺,由国王亲自掌控,盟主就国王的弟弟萧戏仙。 第九十二章,算计 箫戏仙一生痴迷修仙,虽名戏仙,但在旁人看来,仿佛他是被修仙之路所调戏。 他见多识广,博闻广识,修炼之事几乎无所不知。从小便爱好翻阅古籍经典,纵览天下群书,年轻时翻山越岭,寻采仙药,广结世间良才,待得年纪大了,回到大理国组建幻海盟,为人低调,从不显山露水。可是偏偏世事无常,如此痴心努力之人,却在十五岁的年纪突然失去所有修为,并且再无方法寻回,最后落得一个废物名声。 话虽如此,箫戏仙又无半点怨天尤人,时常笑对天理。所以他的幻海盟虽不如三山两寺名声大噪,实力强盛,但也在天地游历间得到了不少奇珍异宝,其中不乏罕知少见的奇淫技法。 单就从这幻化变形说起,高人需要配以灵丹妙药,或是功法辅佐,那逍遥子就是如此。 而幻海盟的换形之术,竟是和所变之物合二为一,其中区别就是,一个会有法力波动,一个几乎不会有任何波动。其中原理就是箫戏仙博览群书,钻研所得,旁人从不知晓。 因此这也是陈仙芝一行人,即便有两个从圣境的高手坐镇,也丝毫没有发现被跟踪的原因。 “沈居士,前面就快到黑光岛了,我们要不要先避一避,换一身行头?” 幻海盟的五人,全都幻化变成海猪(海豚,中国古籍又称海猪,明史记载又称懒妇鱼,为了可爱点,我在后文都称他为海猪。嘻嘻!)模样,跟在陈仙芝一行人的船后。其中有一人,观察到金古一行人并未打算停留在黑光岛,问道:“沈居士,金古他们看起来并不打算上黑光岛,看样子,他们是想早点追上张掌教他们,我们怎么办?” “逼他们上岸,这个黑光岛不简单,萧盟主说了,此岛必有宝贝。”沈居士答道。 “就算逼他们上岸,按照他们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恐怕也不会去夺宝吧?”其中一人答道。 “说来也是,这样,慕白你和游光二人,先行上岸,一人负责打听消息,一人负责偷出各家各户的钱财,制造混乱,等我们将金古赶上岸,再将此事嫁祸给他们,双方冲突之时,以金古的实力,必定会引出岛主,弄清了岛主的家,仔细查探一番,宝贝定会有线索。”沈居士是箫戏仙的左膀右臂,每次做事都是滴水不漏,有条不紊。 这才不过几息之间,先有抛砖引玉,再借刀杀人,最后看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不难看出,这个沈居士,不仅心思缜密,而且手段果辣。 “去,记得不要露出马脚!”沈居士命令道。 “是。”慕白,游光二人得令,潜入深海,隐藏了踪迹寻地上岸。 说罢,沈居士也和其他二人,一口气游到金古船只的前面。观望一阵过后,趁着一阵海风出来,急道:“尘心,尘阳你二人趁着此风,施展大风咒,吹起波浪,砸向金古的船只,记住要快,施完法咒,立刻遁入深海!” “是!”二人遵令离开。 风起,咒现,浪来。 三丈多高的层层巨浪,随着大风打向金古一行人的船只上。 嘭! 奇怪的是,巨浪并未打出想要的效果,金古和逍遥子二人同时施法,挡住了这一波浪潮,等那巨浪到船身的时候,已是朵朵温柔浪花。 “咦?这风来的好生奇怪,”逍遥子诧异道,“刚刚不过一阵小风,才不大一会儿,就成了这般巨浪。” “海上风云,变幻莫测,许是要变天了吧?”金古也有些奇怪,只是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妥。 “不好,船好像要沉了,”陈仙芝站在船舷左侧,明显感觉到船身此时正在慢慢偏倚,说着,船沉的速度越来越快,说话间,几乎都要整个翻身,沉入海底。 危急时刻,金古和逍遥子各带一人,暂且飞至空中,四下又仔细查看了一番,金古说道:“有些奇怪。” “是啊,”陈仙芝附和道,“怎么一下就突然沉船了?” “像是有预谋一般。”逍遥子说道,“可是周边又无一点法力波动。” “高人?”凝水问道。 “还有人能高过师父和逍遥子?”陈仙芝不解道,“那得有多高啊。” “前面有一岛,”逍遥子四处张望间,发现了不过百里的黑光岛。 “如果是有预谋的话,”金古说道,“那就是想让我们上岛。” “是福是祸?”陈仙芝问道。 “不知。”金古答道。 “看,有海猪!”陈仙芝惊叫道,“三只呢,都是朝着那个岛的方向,师父,你看它们游的姿势好美啊,听戏里说,海猪是海里的吉物,跟着它们应该不会错的!” “总感觉是一环扣一环。”逍遥子歪着脑袋说道。 “怕了?”金古一笑道。 “天南地北,何时怕过?”逍遥子反问道。 “就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非要我们去哪儿岛上,看看是不是又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金古话一讲完,就欲飞身而动。 逍遥子见此,急道:“别慌,先吃下这枚补元丹,你我各带一人,飞越上百里,体力消耗太大,万一有埋伏,会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周到!”金古赞道,“有你这样一品丹药师在身边,我还真是从未有过一丁点的害怕。” “少贫嘴。”逍遥子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走了!” 过了一个时辰,几人终于到岸,登上了黑光岛。 一上岛,几人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此地海滩沙子是暗黑色,岛上森林草地,也不像是正常色彩,比寻常见到颜色都要深一些,不管何处,都透露着一股杀机。 “有祸要来啊!”陈仙芝警惕道,“早知道不说那两只海猪的好了!” 凝水横剑挡在身前,一双两眼四处张望,突然大喝道:“西北方向,有一大堆人来了,七个,八个,十个,二十八人,境界都是入骨中期境界!” “不止,”逍遥子闭眼仔细聆听,道:“远处还有三个高手,各带法宝灵器!” 第九十三章,上岛伏击 “人们常说,冤有头,债有主,这话真是一点都假不了。”为首的一人笑骂道,“格老子的,你们看,这几个还当个没事人一样,喂,你们咋比我还不要脸呢,偷东西都不知道脸红的吗?” 此人长脸短眉,三角小眼,唇黑鼻肥,一口大槽牙趁着发黑的肤色竟然显得有些许白净。肩抗一把金色大砍刀,大嗓门里藏不住东道主的嚣张,“喂,说你们呢,耳朵不好使?哟,几个妞倒是一个比一个带劲,不枉老子这么大的阵仗,赶紧的,把爷的东西交出来,男的自己滚去海里喂鲨鱼!女的嘛...他奶奶的,真是越看越带劲,老子的小兄弟都忍不住出来探探风了!” “三当家的,这两个女人真是美着各有千秋,”旁边有一人,是袒胸露臂黑袍挂身,端的一副猥琐模样,嘴上的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待会您可得少喝点酒,这一不留神,就冲上云霄,再想起飞,可有点困难啊!” “你他妈的,”三当家不怒反笑,“老子东海霸王枪的名声,哪个不知,谁人不晓?轮得着你个瘪三担心?放心,等老子玩腻了,自然会赏给你,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大哥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众喽啰一听,喜出望外,眼前这两个美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一想着待会儿可以尽兴发泄,气势顿时高涨,喊道:“喂,那边的高个胖子,麻溜儿的,自己往海里跳吧,再晚可赶不上鲨鱼群了啊!” 陈仙芝瞅着眼前这群人,个个面含凶光,言语下流,观察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骂道:“一群龌龊小人,在这狂言狗吠的叫些什么?我们刚刚才上岸,哪里会跟你有什么冤债?” “嘿,”三当家冷哼一声,扫了一眼众人,又嬉笑道,“这位小娘子有意思的很,给脸不要脸,老子的眼不瞎,冤枉不了你的。” “呸!”陈仙芝此时再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本事涨了,脾气当然也会跟着涨,何况此时对方毫不讲理的匪徒,大声道:“腌臜鸟人,你凭什么说我们欠你债?拿得出证据吗!” 此话一出,三当家的所有人全都呆傻了一般,整整三息说不出话来,三息过后,全场哄堂大笑! 笑声之大,好像要把海面震起波浪。 陈仙芝有些发懵,一时摸不着头脑,回头看看金古等人,想问问他们这是什么路子,可是金古和逍遥子干脆理都不理她,只有凝水站在自己的身后,料她也说不出什么,只好再看向眼前,刚欲开口,那把金色大砍刀扑面而来! 铮! 猎猎刀光响,蹡蹡夺魂声! 陈仙芝始料不及,本能的往身后退了一步,那把金刀就刚好插在她的身前。 “哈哈!”三当家仰天一笑,傲然道:“东海之中,我就是理,渤海以内,老子的话就是证据,东海渤海,整个这片,老子呼风唤雨!” “我还真想此时下点雨呢,”金古小声和逍遥子说道,“还真有点热呢,你感觉到没有?” “是有点,倒希望下点瓢泼大雨,”逍遥子附和起来,招呼着前面的陈仙芝说道:“仙芝啊,让那...那什么....哦,对...那个三当家,赶紧招点风雨过来,就当是救救我这个孩子吧。” 陈仙芝听完,捂着嘴笑了起来,点头道:“喂,那什么,听说你能呼风唤雨,多少钱一次啊,给你钱招一个给我们看看,倒不是不信你,主要是天有点热了。” “三当家的,这小妮子好像是不相信你,不如你给他露两手?”一位贼眉鼠眼的小兄弟不服气道。 哪知三当家当场一个巴掌抽在他的脸上,骂道:“你他娘的,老子拿你当兄弟,你却帮着外人说话,从今以后,老子没你这个兄弟!” 语毕,三当家一把将他扔出,刚好落在金刀插地之处,恰好划破他的脖颈,迸发出一道细长的血线。 他死,三当家不悲反笑,喊道:“弟兄们,都怪他们杀了我的兄弟!此仇不报,不共戴天!金刀在前,谁能将刀取回,赏银一百,杀掉那个胖子,赏银五百!” 凝水看着冲过来的人群,将眼前死去的喽啰一脚踢开,抽出金刀,递给仙芝,耸了下肩膀,道:“他的证据有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翻供了。” 陈仙芝接过金刀,双手紧握,横眉冷对冲锋众人,冷然道:“你一半,我一半!” “好!” 那边,二十多人的队伍策马扬鞭,奔腾而来,眼里都是欲望的摇旗呐喊。 这里,陈仙芝和凝水的提刀等待,四目一对,两人全是不屈的战斗意志。 “动手!” 凝水声出喝,仙芝蹬足动。 虽不会武学招式,但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仙芝是入骨中期境界,即便和对方大多数人境界相当,可是她有一个好师父。金古既然敢让她打先锋,当然是提前教了本事,比如看家本领之一,速字诀,在那天就偷偷传给了她。 左手捏诀,脚下生风,右手执金色大砍刀,此时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随意舞动间,已有三人毙命。 都是一招制敌,出其不意。 “招子狠,收点心!”三当家一见情况不妙,在后方高声提醒道。 众人这才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妮子,看起来并不是个软花瓶,更像是个毒玫瑰。 “不错啊,”其中一个纹身男子叫道,“兄弟们,拿出看家本事出来,冲!” 纹身男脚跨枣红马,手执双锤,一马当先,两锤叮当一响,乍如金刚之音,陈仙芝未料此情,停足捂耳。 趁此之间,纹身男眼瞅机会已到,砸出一只铁锤,直袭陈仙芝的双腿,意在限制她的速度,逼迫她起身。随后蹬马飞身,双手握锤,准备在半空之中将她截杀。 果不其然,陈仙芝慌乱之间,逃避不及,只好看准机会,一起起跃,逃过此劫,而此时身处空中,后背大开,纹身男阴笑一声,显然是等待多时。 余光一瞥,仙芝心神凛然,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第九十四章,黑光岛 两眼一闭,等来的却是师父的隔空传音,脑海中响起金古的嘲讽:“就只有这样吗?” 陈仙芝怒从心来,睁眼一看,此时那夺命之锤已经是近在眼前! “美人,放心,这一锤保证打不死你。”纹身男子森然一笑,露出几颗浓黄的大门牙。 仙芝听闻此话,心神一惧,但是生死之间,瞬时便听懂了他话中含义,手上一抖,舞出一个刀花,正对上空砸来的铁锤。 铛的一声,刀锤相撞,陈仙芝借力打力,空中一记翻身,刚好躲过要害,饶是如此,后背也被刮着一阵生疼,连衣服都被擦破,露出一截肌肤。 “真是漂亮啊!”纹身男眼中放出绿光,恨不得马上将仙芝吃了,“还好老子刚才收了力,要不然还真不小心把你给砸死了呢!” 陈仙芝不再说话,一双美眸四处打量,寻找着他的漏洞。 纹身男捡起地上铁锤,舔着嘴唇,再次扔出一只,显然是想故技重施。陈仙芝哪能再次上当,这次看准了铁锤的飞行轨迹,手中再次捏起‘速’字诀,一个闪身,直接侧闪至纹身男的身后,这一次,陈仙芝未等他起第二次攻势,直接就将砍刀横在了他的脑袋上,胸中恶气终于长舒,道:“可惜,我不会怜悯你,去死吧!” 手上生力,提刀将砍,却有一把长枪抵在了她的后心窝出,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阴气森森,犹如鬼魅:“啧啧,姑娘还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陈仙芝大脑当即陷入空白之中——什么时候?身后又有一人? 思索之际,背后之人却再无动作,正在疑惑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掠过,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以后杀人,不需要说话。” 凝水一脸冷淡的走来,抹一抹紫冰剑上的血痕,拍了拍陈仙芝的肩膀,叮嘱着说道。 啪啪啪。 一阵掌声传来,三当家的声音响起,“两位女侠,境界不低,武功又好,说起话来也是一套接着一套的,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二人在跟我传道受业呢!” 陈仙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瞄准他的眉心,一把掷出手中金色砍刀。 “谢谢啊!”三当家轻描淡写的接下砍刀,反手一握,指着仙芝等人。奇怪的很,他此时就剩一人,以一敌四,境界也不过是入骨后期而已,可他的气势不落反涨,让陈仙芝等人难免不生疑。 “感觉很奇怪是吗?”三当家吸了口气,表情有些不自然,继续说道,“后面那胖子,还有那个小女孩,境界都很高是吧?看你们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怎么着也是从圣境的大佬吧?” 金古听闻此话,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他再次开始仔细打量这片黑色的沙滩。 “察觉到了?”三当家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烈,看着他们越来越凝重的神情,自身愈发的得意起来,“从圣境又如何呢?到了老子这的黑光岛,是龙你也得给盘着,学会好好当一条虫!” 陈仙芝不明所以,四下看了一圈,还是没觉着有何不妥,随意的捡起地上一把长刀,准备再来一次。 刚要出手,凝水拦下,示意让自己来。 接过长刀,凝水用尽全力,意在一击必杀,威力比陈仙芝的投掷大上十几倍,破空之音极其刺耳。 入骨大圆满境界的全力一击,三当家当然拦不住,但是他依旧云淡风轻,甚至连逃跑的意思都没有,待得近了,轻蔑一笑,轻语一声:“起。” 一切都仿佛陷入了诡异之中,黑色的沙滩,深色的树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地上已经死去的喽啰们,此时全部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他们身上的伤痕还在,却不会再流一点血液,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光彩,所有的行动都是统一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而更加诡异的是,那把飞向三当家的长刀,此时它顿在了空中,不落不进,好似卡在那里一般。 最奇怪的是,三当家的身影,在这一刻,竟然慢慢的消散了! 金古急道:“仙芝,凝水,快到我身边来!” 二人听令,急退而下。 隐约间,抬头一看,岛上天空不知何时挂上了一轮猩红之月。 “界限之法?”金古猜到。 “看来这岛上,还有不少秘密啊,”逍遥子说道,“我还感觉到,我的境界慢慢被限制了,自从那轮红月出来之后。” “我也感觉到了,”金古说完,不再等待,和逍遥子同时动手,瞬间抹平了在场的所有再生人。 两人再看那轮红月,发现它比刚才又园了一点点。 “我猜那将会是个倒计时,”逍遥子说到,“月满之后会怎么样呢?” “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事,”陈仙芝打断道,“师父,咱们赶紧离开吧!” 金古对着她的脑门赏了一个毛栗,“别人好不容易给你做了场局,把你请进来,怎么能够说走就走呢?” 陈仙芝吃了痛,捂着脑袋,嘟囔道:“师父,咱不能吃闷亏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你倒是得走的掉啊,”金古摊手道,“此时我们被限制在这个空间里了。” “这里有条路,”凝水在远处,指着一条幽径小路。 “会不会有诈?”陈仙芝问道。 “没有别的办法,海水快涨上来了,”金古表情凝重,接着道:“只能赶紧,现在我能感受到限制越来越严重了,现在我只能发挥出从圣中境的实力了,你呢,逍遥子。” “严重的多,”逍遥子自从刚才起,愈发的虚弱了,“我还能感受到,对我好像有特别的限制。” 话音刚落,一道飞箭从虚空之中忽然射出,直取逍遥子的命门! 叮! 是紫冰剑将它挡下!凝水回头说道,“我的实力现在好像还没有被限制。” “欢迎来到,我的地盘,黑!光!岛!” 三当家阴邪鬼魅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位美人,你们可一定要好好坚持住哦。” 第九十五章,岛上风云 岛外,幻海盟五人齐结在黑光岛外围,一起看着里面朦胧的景象。 “沈居士,现在怎么办,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慕白在幻海盟中属于甲天派,擅长虚幻法术。但是此时的黑光岛,连他也无法一窥究竟。 “嘁,”游光蹲在水中礁石上,观察到:“刚才进去的时候,我总感觉这岛上的黑沙有些问题,感觉再呆着久一点,就会陷入某种情绪当中。还好当时跑得快,要不然说不定也下不来了。” 游光是离天派,此派擅长上天遁地,入海潜江,无所不能去,因此每逢打探消息都会让他先去探探虚实。 连他都这样说,沈居士思索了片刻,问道:“慕白你们甲天派里,有没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记载?” 慕白仔细想了许久,摇了摇头,“沈居士,来去实在太过匆忙......” 沈居士闭上了眼睛,说道:“尘心尘阳,你们二人把刚才我们在外面看到的场景再复述一遍,让我好好想一想。” “金古背着陈仙芝,先上的岸,逍遥子带着凝水紧随其后。”尘阳说道。 “那时候是什么天气?”沈居士问。 “未时末,申时初,虽有艳阳,但是时常有云遮日,西北风,不大,刚好能乱发。”尘心答道。 “继续。”沈居士眼未睁。 “一刻以后,岛上众人从山林冲出。”尘阳答。 “打断一下,”游光说道,“岛上出来的时候,是我垫后,那队人马为首的三当家,实力不过是入骨后期而已,但我总有种感觉,他能随时追上我。” 慕白接上道:“另外,上岛以后,一直隐隐感觉有人盯着我,很淡,时隐时现。” “知道了,继续,尘心尘阳你们继续。”沈居士平淡道。 “三当家见了陈仙芝他们一行人的面,就一口咬定是他们偷了东西,随后起了争执,三当家抛刀杀手下,紧接着打斗之中陈仙芝一马当先,斩杀三人之后,差点被一个纹身男所杀,好在纹身男子手下留情,但马上就被反杀。”尘阳记着很清楚,答道。 “那时候是什么天气,有其他异常吗?”沈居士再问。 “申时一刻,西北风,云层逐渐浓厚,阳光渐渐稀缺。”尘心道。 “乌云白云?”沈居士道。 “此刻仍是白云。”尘心再答。 “继续。”沈居士道。 “然后是凝水出手,除去三当家,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招毙命,此时三当家的表情里,没有一点震惊或者怜悯,哪怕连一点的害怕都没有,按实力来讲,他连凝水都打不过,更何况金古和逍遥子了。这一点十分奇怪。”尘阳答道。 “天气,岛内情况。”沈居士再问。 “申时半,浓云遮日不透光,岛上黑光更甚,其后森林隐隐约约冒出红光,最后界限起,失去消息。”尘心答道。 沈居士睁开眼,“此刻几时?” “申末酉初!”尘心答。 几人望天,此时白云已成乌云,岛内红光更盛,沈居士答道:“看来他这个界限幻境,必须要避开阳光啊。” “那我们怎么办?”游光问道。 沈居士沉吟良久,才答道:“慕白你先潜入海底,看看这岛底下是不是有什么蹊跷,游光你在外围,再观察一下整个黑光岛是不是都是这样的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入口,离远点,不要靠太近。” “我俩呢?”尘阳问道。 “传说黑光岛和夔牛的流坡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有传言,说黑光岛的岛主师承夔牛,尘心尘阳,你们二人仔细查看一下这海域周围,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地方。”沈居士下令道。 “你是怀疑?”尘阳问,“夔牛的流坡山就在这附近?” “不错。”沈居士道。 “可是,”尘心答,“根据记载,流坡山不是东海向东七千里出吗?这里才不过是渤海和东海的交界处而已啊,是不是距离上差的太远了。” “水者,流矣,流坡山,流坡山的含义还不够明确吗?读书可不要读傻了。”沈居士说道。 “你是说,”尘心尘阳震惊道:“流坡山其实是一个移动的岛屿?” “不错,行动吧。”沈居士道。 “那您留在这里?”大家一同问道。 “老朋友们可都要来了,看看天上的苍鹰,盘旋的可不止一阵了。”沈居士指着上空。 果然,一只黑色的山鹰在云端之中忽隐忽现,似乎察觉到了几人的发现,遁入云中,再也不见。 “嘿,西辽无上轩那帮家伙,也不知藏着什么阴谋诡计。”游光问道,“沈老大,我看完岛屿,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可以,但是要小心。”沈居士吩咐道,“行动!” 得勒。 ...... 黑光岛内,三当家元雪风,收拾完了入岛众人,骑上紫云驹一路溜达着见了密林中的老二。 “二哥,点子虽然硬,但还是让老子给摆平了。”元雪风一开口,藏不住嘚瑟,“两个入圣境的,以为天下无敌,竟然敢轻看老子,哼!老子的血月阵,就是天王老子也能吃下,等着吧,等会儿老子就进去跟他们收尸!” 二哥吕建白,此刻正在拿着一把匕首,细心的为手上木头进行雕刻,看样子是个女人,他的神情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瘦削的下巴透着希许胡渣子,让他看上去更有几分故事。此时老三大声赖赖的好一阵吹嘘,他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只顾着自己,一刀一刀的雕刻着她。 元雪风见状挑了挑嘴角,想听他的夸奖,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二哥看他一眼,自讨了个没趣,只好一屁股坐在一旁,又大声道:“老子那血月阵,当初杀了多少人,老子数着呢,整整一万呢!” “抹个零吧。”吕建白忽然说道。 元雪风当场眼一瞪,喝水的口恨不得呛死自己的鼻子,急道:“再怎么说也有三千!再说了,老子的血月阵,就在前几天,连三清山的张掌教都要退避三舍!” “几个菜,喝成这样?”吕建白又道。 第七十六章,血月阵 “难道不是吗!”元雪风更急了,再说道:“老子在黑光岛这一站,祭出血月阵,顿时血光滔天,那老鼻子立刻就换了方向!再说了,老子的血月阵可是夔牛神兽亲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下总还是有的!” “他都从来不见你。”吕建白说着话,手上的雕刻却一直没停过。 元雪风眨巴眨巴眼,暴躁的脾气让他大口大口的呼着气,但是内心一个理智的声音一直在劝诫自己,打不过打不过...... 而后,元雪风还是不服气,嘴里鼓着气,眼珠子提溜了一圈,大叫道:“老子的血月阵,能呼风唤雨,等着啊,老子待会就下场雨淋死他们!再给他们吹阵北风,冷死他们!” “你要是闲着慌呢,”吕建白停下了手中的活,慢条斯理的说道:“尽管去做,不用在这打扰我,反正现在已经是酉时,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戌时,等真月亮出来了,你要是还没干掉他们,大哥就会宰了你。” 听闻此话,元雪风牙关紧咬,浑身吓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立即拿起金色大砍刀,指着海滩的血月阵,行令道:“火雷震,风声响,天云即结。金木水火土,血月阵,变!” 黑光岛,密林间,血月阵内,立刻下起风雨飘摇,将陈仙芝一行人等,淋了个全身湿。 几人在这林间走了许久,也不见尽头,只好寻了一个山洞,暂时避雨。期间,陈仙芝见逍遥子越来越虚弱,将她抱着紧紧的,声音里都是迫切的关心,“师父,师父,你看这逍遥子是怎么了呀,怎么虚弱成了这样。” 金古此时也没了往日的风采,瘫坐在石壁上,喘着粗气,无力道:“现在能够确定,此阵法是针对修为境界高的,境界越高,受到的限制越严重......” “那凝水你呢?”陈仙芝转过身,扶起凝水坐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凝水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安慰道:“我还好,但是能感觉到,再不找方法出去,很快我们会被削弱到连这风雨都承受不住。” “可是到底该怎么做,我们已经在这里面转了半个多时辰了,仍然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就像个死胡同一样,怎么走都出不去!”陈仙芝泄了气,这里面属她的境界最低,可是从她们几人的反来看,这里是由高到低,慢慢削弱每个人的实力。现在凝水都受到了影响,可能很快就是自己,而一旦到了那一刻,意味着一切都将结束了...... “你留下来照顾他们,我出去再找找出路。”凝水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陈仙芝赶紧一把将她拉住,“要去也是我去,你们现在都受了影响。” 凝水拍拍她的手,背对着她,“我还有紫冰剑,至少可以自保,要是我半个时辰内还未回,你再去找我也不迟。” 确实如她所说,至少她的紫冰剑也有相当的威力。而此刻陈仙芝是手无寸铁,她放下了手,小声道:“小心。” 凝水走了几步,听到了这声叮咛,停步回头道:“沿途我会留好记号,你也要保重自己,这里一切不明,说不定会有野兽出没。” “知道了。” 凝水走了,在风雨中。 仙芝回头,将金古和逍遥子二人挪到一起,又在洞内寻了些树枝,生了一堆火,照亮了此时的将夜。 “好好想一想,该如何破此幻阵。”金古开口了,打断了陈仙芝的沉思。 “可是,我不会,”仙芝说道,“师父你也没教过我。” 金古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难道我会吗,现在是敌人杀你在即,你却还想着我教没教你,难道敌人会因为我没教你,而放你一条生路吗?” 这一句长话,几乎用了金古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立马剧烈的咳嗽起来。 仙芝心疼,赶忙上前拍拍他的后背,重新整理思路道:“这个岛上的一切都是黑色的,海滩上的沙子是黑色的,树林几乎也是黑色的,唯独天上的月亮却是诡异的红色,这一切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但凡幻阵,皆有入阵诱导,再有阵眼主持维护法阵的进行,只要找到阵眼,将它破坏,就能破阵而出。”金古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那个叫三当家的,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并未急着动手,再杀了他那么多人之后,他也丝毫不惧,更奇怪的是,那些死去的人竟然可以从黑沙中复活,师父,您说,这个黑沙是不是入阵前的诱导?”陈仙芝分析道。 “不错,继续下去。”金古动了动嘴唇。 “那阵眼,我猜就是那天上的红月,我记着您当时说过,那月亮越来越满,刚才在洞外我看了,那红月几乎快成圆月了,而此时,你们也虚弱到了如此境地。”陈仙芝声音越说越小,她想道,如果那就是阵眼,那该如何破坏? “对的,”此时金古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哼叫一般,陈仙芝只有贴到他的嘴边,才能听清楚他说什么,“阵眼找到了,但还要找到通往它的途径,才能将它破坏......” “通往它的途径?”陈仙芝重复道,安抚好师父,又捡来许多柴火,将火烧得更旺一点,随后又到了洞口,望着天上的那个圆月。 “我在地上,它在天上,难道这里面会有一条路,可以通上去?”陈仙芝自言自语着,还真的四下寻找了一圈,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路能够上去。 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一条路? 陈仙芝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心想道: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条路,师父他们早时肯定就已经发现了,那还轮得着我?肯定是有别的法子。 盯着那轮圆月,陈仙芝越看越头疼,脑子里半点都没思路,向自己骂道:“陈仙芝,你个呆瓜!月亮在天上,你在地上,这可是天人之隔!” 骂完自己,陈仙芝依旧觉着不解气,恨自己关键时刻总是帮不上忙,在洞口踱着大步,脚下的石子都被她踢出去老远,掉入泥潭之中。 叮咚。 陈仙芝一看,顿时感觉豁然开朗,有了法子! 第七十七章,波澜起伏 石投而入谭,那可投月否? 思路通了,可是该如何实现呢?一时间新的问题再次梗在脑海中。 “投月投月?”仙芝想道,“怎样才能将石子投上月呢?” 陈仙芝急着在原地跺着脚步,自言自语道,“怎样可以投月?什么东西可以投月?戏里,对,戏里有后裔射日,那么......” “那么射箭也可以射月!”陈仙芝点亮了最后一步的关键,现在就是要找到真实的器材,她想通了这点,赶忙招呼了师父等人。自己出洞寻找凝水,准备二人一起商讨如何行动。 风大了,雨更凉了。 陈仙芝一路跟着凝水留下的标记,找了一圈,却总是找不着她的人影。 “凝水,你能听见吗!”陈仙芝雨夜的最后一个标记中大喊着,等不到期盼的回复,心里也随着消散的呼喊而渐渐沉入谷底,“凝水,你去哪里了......” 喊得累了,陈仙芝浑身已经湿透,更凉的是她内心,“凝水不会也出事了吧,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她出来!唉,说到底,我总是习惯被人保护,如今只剩我一人时,我谁都保护不了,更别提报仇了......” 仙芝有些泄了气,无边的劳累感瞬间布满了全身,她闭上眼,无力的瘫倒在树边,溅起一汪泥水...... “这该死的红月!”陈仙芝一开眼就是天空鲜红的圆月,一时恼极,一拳又锤在泥潭之中,“我一定要将你射下来!” 叮咚。 一声悠远,特别的水滴声,透过周围的雨滴声,传进了仙芝的耳里。 陈仙芝往那儿一看,发现右手边竟然有一个被灌木丛挡着的洞口,好奇和期盼之下一把将它扒开,果然,有一个人横在其中。 “凝水,是你吗!”陈仙芝兴奋的喊道,“凝水,凝水,你醒醒,是我啊,陈仙芝,你还好吗?” 叫唤了好一阵,也不见凝水的答复,仙芝猜她定是昏迷了过去,赶紧在四处寻了藤蔓,准备下去将她救出。 等到了洞内,才发现凝水是福大命大,刚好落到了一根树木根茎上,而往下看时,虽然夜难明视,但透着些许光亮,也能感觉下面深不见底。 许是这陷阱年岁已久,连大树的根茎都穿过了这里,若不是此,自己定然是找不到凝水了。仙芝庆幸了一阵,将凝水和自己绑在一起,借着树茎发力,看着洞外的红月,手上拉着藤蔓。 如此一步一步的拉扯之中,仙芝忽然想道,原来这样就可以射月!何必学那后裔弯弓射箭! “我可以在两树之间綁起藤蔓,以此当弓弦,再将我自己当做箭矢,射向那红月,一剑将它斩下!”陈仙芝在这一瞬间中,解决了所有难题,狂喜之余,心怀感激的看向身后的那根树茎,毕竟那是灵感启发的源头! 一回头,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两颗莹莹灯闪,绿色的,时有时无。 仙芝以为是看花了眼,心头闪过一丝迟疑。还好,洞口只有几步路了,仙芝定定神,加大手上力度,将步伐提快。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凝水回头一看,还是什么都没有,洞内深邃的黑暗让人越来越不安,仙芝抱着凝水,此时她依然昏迷不醒,但是她平稳的心跳让仙芝感觉着最后的安心。 洞外依然在下着雨,陈仙芝先探出了脑袋,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变化,稍微松了口气,现在可不能再有什么意外了。如今能够动弹的真就只剩下自己了,陈仙芝再望向那颗红月,心里下定了决心——管你什么阵法,等会儿老娘就给你破了! 深吸一口气,陈仙芝趁热打铁带着凝水终于爬出了洞外。赶紧松了绑,萦绕在心头的那种不安感也随着空间的开阔而慢慢消失,纵然二人还是淋着同样的雨。 歇了一会儿,大口的喘了几口气,仙芝再次将凝水背起。 这里太冷了,凝水此刻的身体不能再继续这样冻下去了,仙芝回头又看了眼刚才的洞口。这次盯了一会儿,她总感觉那洞内藏着一双眼睛。 还是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自己现在太紧张了吧,”陈仙芝安慰着自己,晃了晃脑袋,现在她的体力也不多了,于是她给自己打了口气道:“凝水,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小心。” 凝水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声音极其细小,“别回头,正常速度走,有东西跟着我们。” 陈仙芝心中一冷,料想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那洞里果然藏着古怪。 “是什么?”陈仙芝小声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凝水的声音依旧细微,“等远一点再说,我能感觉到,它还在盯着我们。” 陈仙芝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和好奇的冲动,尽量放缓着自己的呼吸,将脚步慢慢提快了几分,企图快点脱离这个鬼地方。 “别慌,它的攻击意图好像并不大。”凝水提醒道,“看见前面那个转折处了吗?” 仙芝抬起头,看着前方五十丈左右,有一条小路通向别处,“看到了。” “待会儿在那儿把我放下。”凝水说道,“注意,拐弯的时候千万别回头。” 雨水越来越冰冷了,豆大的雨珠就像砸在人身上一样,生疼的令人疲惫。 陈仙芝此刻愈发的紧张起来,打起了所有的精神,听着凝水的指示,几乎是屏着呼吸到达了凝水所说的位置。 呼...... 她长吁一口气,擦了擦汗,将凝水放至树下,这时才问道:“那洞口里藏着是什么恐怖东西?” “我也说不上来,自从出来之后,慢慢我也感受到这阵法对我的限制,”凝水此时慢慢恢复了体力,“后来我体力逐渐不支,不慎掉进了那个地洞里,好在有东西将我挡住,可我刚准备翻身起来时,两颗莹绿色的眼珠就盯上了我,它散发着极为恐怖的气息,让我不能动弹,我只好屏息装死,谁知还真让我蒙混过来了。等到你将我抱起的时候,我又感觉到了它的凝视。” “我也见到了!”凝水跟着说道,“但是只有一瞬间。” 第九十八章,血月爆! “可是除了眼睛,我什么也看不清!”陈仙芝心有余悸的说道,“它的气场实在奇怪,让你捉摸不透,又还能让你感到害怕,这种感觉现在想来实在毛骨悚然。” 凝水打着坐,慢慢的恢复些许功力,问道:“先不说它了,暂且感受不到敌意,这岛上实在太过古怪,我们得早点出去,对了,你来找我,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对啊!”陈仙芝又打起精气神来,振作道:“师父说,只要破坏阵眼,就有可能破坏这个界限法阵,我猜到,这阵眼就是天空上的月亮!” 凝水抬头,透过茂密的树叶间,看到了快要圆满的红月,又问道:“可是又如何上去破坏呢?” “我是这样想的!”陈仙芝兴奋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能为他们做点事情,“我们可以用藤蔓作为弓弦,然后绑在两颗树间,通过拉力,像射箭一样,把我送入空中,最后一剑将那红月斩下!” “如果它确实是阵眼的话,的确可以通过这样的办法,但是......”凝水战斗经验比她丰富一些,考虑的自然多一点,“此时我们无法测出具体距离,这红月高悬于空,如今我们也没有时间再做测量,即便是幻境之中,我猜想这距离也绝不会太近,因为施阵之人肯定不可能轻易让我们将其破坏掉!” 陈仙芝一想也是,便问道:“那该怎么办?” “一个办法,你来拉藤蔓,我来飞天刺月。”凝水道。 “可是你现在的身体,还能行吗?”仙芝担忧道。 “放心,这阵法虽然开始限制我,但目前我还能使出入骨后期的功力,再加上我还有紫冰剑,应该可以应对突发情况。”凝水再说道。 “还有突发情况?”仙芝看着天空,问道:“这天上还会再出现什么?” “看着雨水,你不觉着奇怪吗?”凝水分析道,“从我出来时,雨滴不过是有些而已,可是你看现在,这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都生疼,要是再过一会儿,不知还会有什么变化,我猜,布阵之人肯定也开始心急了,毕竟那三当家只有入骨后期的境界,单凭他的功力,不可能能够困住两位从圣境的高手如此之久,这其中要么是还有高人相助,要么,从这雨水和圆月看来,他应该也要黔驴技穷了!” “你是说他快撑不住了?”陈仙芝思索道。 “当然!你要知道从圣境和入骨境中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普通人若没有宗派传承,或是天大的机缘,穷尽一生,也无法进入。就算这黑光岛古怪异常,也无法填补境界上的鸿沟,已经有半个时辰了,我猜圆月之时,他肯定会给我致命一击!”凝水说道。 “可是师父和逍遥子,他们二人方才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真的好害怕他们死了!”陈仙芝哭泣道:“如今这世上......” 仙芝说到动情处,情实难自禁,忧愁心绪卷满了心间,在这风雨中,掩埋了最后的哭泣。 “振作点,”凝水严肃道,“越是困境,越不能陷入情绪之中,你这次想到这个办法,真的很好。再坚强点,仙芝,你会更好的!” 仙芝点了点头,收拾了心情,一言不发,直接就在丛林中开始收集藤蔓。 时间又过了一刻,此时已是酉时末,距离戌时已经不太久了。 阵外。 元雪风手持金刀,脑袋上已经铺满大汉,一双血眼此刻红的发亮。 吕建白终于雕刻完了手中的木像,拍了拍手,看了看老三元雪风,冷漠道:“还剩一刻钟了,怎么这几个闯岛之人还没死?” “急个锤子!” 元雪风大喊道,“他娘的,也是奇了怪了,他妈的老子亲眼看着那两个从圣境的高手着了道,从时间上讲,他们早就该死了!真是他娘的见了鬼,他俩怎么总是吊着最后一口气?” 吕建白道:“从圣境这世间屈指可数,能到这一境界的,哪个会是简单人物?再说了,你这血月阵又不是没有缺陷。” “老子的血月就是挂在那里,他们都够不着!”元雪风吐了口唾沫,发狠道:“老子现在就再加强风暴,冻死他们!” “冻死那两个小娃娃,到还是有可能,”吕建白再次说道,“可要是想靠天气温度,杀死两个从圣境的高手,那是绝不可能的。” “哼!”元雪风不服气了,“这个老子当然知道,趁着他们冻僵的时候,嘿嘿,老子再发动寂灭,引爆红月,让他们一起玩完!” 不知怎么,这吕建白总是能向老三泼冷水,道:“时间已然过去了这么久,那二位至今都没有动作,这实在太奇怪了。再说...你看,这女人手机藤蔓是为了干嘛?” “管他娘的干球!”元雪风被打击的早已失去了理智,如果此人不是他二哥,按照他的脾气,肯定是要将面前之人挫骨扬灰,但偏偏他就是三弟,因此只好将怒气撒在阵中之人身上,立刻之间,阵内方才还是大雨滴答,此时却忽然一变,下起了鹅毛大雪,夹杂着拳头大小的冰雹。 “哼哼,老子现在先把这两个臭女人给冻死再说!”元雪风骂道。 “哟,”吕建白嘿嘿一笑,凑近了幻阵,方便看得更清晰一点,说道:“可惜,他们好像找到了破阵的方法了......” “怎...怎...怎么...可能!”元雪风震惊道:“老子的血月在天上,离地那么远,他们怎么破?” “可是你林间的树,也好高啊。”吕建白提醒道。 “那又怎样?就算再长十倍,也够不着我的血月!”元雪风说道。 “树越高,韧性越强,”吕建白心想这三弟真是榆木脑袋,自己已经提醒到了如此境地还不明白,“她们俩要以树为弓,以藤蔓为弦,以人为箭,射下你的血月!” “二哥,那就别他娘的说风凉话了!”元雪风听罢,手中气力再添一分,急道:“你再不出手,那两个从圣境的高手真出来了,还能有好日子过嘛!” “你的寂灭能引动了?”吕建白反问道。 “月满则爆,马上就行!”元雪风答道。 “动手!”吕建白命令道。 同时,阵中陈仙芝已经将藤蔓拉满,只待凝水一声令下,就要放手飞天。 “仙芝,放!” 砰! 一道人影,射向天空! 第九十九章,三当家的意外 “二哥,她来了!我还差点时间!”元雪风慌张的喊道。 “放心,早就准备好了!”吕建白在阵外下令道,“猼訑(音同伯夷,原出处山海经)去!” 林间,凝水刚才掉过的洞内,忽然冲出一条猛兽! “小心!”陈仙芝在地上大喊道。 凝水身在空中,巨大的冲力使她在空中疾速飞驰,听到仙芝的呼喊,才注意到身下冲来一物。 此兽似羊而有九尾,更有四只耳朵,此时头顶两角瞄准的是凝水腹部。凝水大吃一惊,此兽来的迅速而无声,若不是仙芝提醒,根本察觉不到它的杀气。 凝水手腕一翻,剑尖另指,直取它的头顶。 眼看要得逞之时,猼訑头颅一低,竟然在空中完成一次翻身,身后九尾随即张开,犹如孔雀开屏,一时美极。 凝水眼看无法,念咒行决,手中紫冰剑颜色一变,剑身通紫,瞬间将空中雪花冰雹暂时练成一片,脚下轻踏,往后飞开。 哪知她仅退一步,猼訑更加得寸进尺,九条长尾凭空一点,就着掠过的冰雹,再次借力前冲。一双羊角此时更像冲锋战车,一路紧追后退的凝水。 见它气势暴涨,凝水暗道不好,若被此兽正面撞上,不但可能身受重伤,更会落入地下,到那时只怕要惨死在这幻境之中。 偏偏此时自己体力也快耗尽,要不是如此,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凝水余光一瞥身后的红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用出全身气力,将紫冰剑的寒芒催到极致,边退边画出一道螺旋冰圈。 之所以如此,是凝水观察到此兽虽然凶猛,耳朵也异常灵敏,可是却没有眼睛! 果然,凝水见它上当,一个跃身再次上天,口中单爆出两个字眼:“冰凝!” 突然之间,螺旋冰圈在短短一息之间填补所有空当之处,把猼訑冻成了一个冰球。凝水在上空之中,见计划完成,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还没高兴一刻,这猼訑的背身之上,忽然睁开了两只眼睛! 绿油油的两颗眼珠,射出两道恐怖的光芒,不过须臾间,身上的冰球在一瞬间内,立马炸开,一股气浪震开。凝水避开不及,被纷飞的冰块击中,当场吐出一口鲜血,从半空中了落了下来...... 陈仙芝顿时花容失色,惊呼一声,“凝水!”随后立刻奔向她的将要落地之处,哪知空中的猼訑已然陷入狂暴状态,嚎叫一声,又从空中俯身冲下!陈仙芝看着离地还有几丈高的凝水,再看看那快到身前的猼訑,心想凝水现在生死未卜,若再受一击,一定是九死无生! 但自己既不能飞身上天,也无力拦下空中猼訑这一击。情急之下,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好像都已经看到了凝水身死的结局。 两颗无助的泪水从眼中滑出,陈仙芝在这一瞬间里,心底问了自己一万遍该怎么办! 若是,若是师父在场,他会怎样解决这场战斗?仙芝的心里想起了在树林间的那场战斗,生死时刻,平日里那最难学的咒语,此时像本能一般从嘴中说出:“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由是升仙都!” 咒决现,陈仙芝的两手泛起一道金光,此时再学着师父金古的模样,手比莲花,高喝道:“闭!” 这金色光柱不大,速度不也不快,但是刚刚好,在它要撞上凝水之时,刚好将它罩在金光之中。 “终于...不能动弹了,”陈仙芝念完咒语,身体仿佛是被抽空了一般,瘫倒在地上。也是,这等强大的法咒,陈仙芝现在的境界勉强能够发出,就已是不错,而此刻还困住了一只强大的异兽,必然消耗了全部精力。 而恰在此时,天上的凝水也落到了泥土之上。 ...... “哈哈哈,他娘的,二哥,时间可算到了,血月终于圆满了!” 阵外,元雪风得意大笑道:“二哥,你要是早出手,老子也不至于累得半死,咱们兄弟俩,谁跟谁啊,这是何必呢!” 吕建白知他心思,说道:“别大意,你赶紧现在把血月引爆,别为了剩一点功力和材料,死在最后一步上。” “这哪儿能啊,”元雪风被他猜中了心思,尴尬的笑道:“二哥,你看这几个人,躺的躺,伤的伤,我这血月阵的主要材料火焰石可只能在咱们黑光岛的岛底才能找到,这玩意儿一年都出不来几个,开一次这个阵,就得要两颗火焰石,手上要一颗,水里还得放一颗镇着......你看,咱要不就直接冻死他们?” “一个入骨中期的女人,引出的法咒都能将我的猼訑困住,这两个从圣境的必然不简单,你是此时要剩你的火焰石,还是要命?”吕建白皱了皱眉,很是不爽眼前这个抠门的三弟。 “嘿嘿嘿,”元雪风坦白道,“哥,二哥,我现在就这点家底了,你看要不我现在加大阵法威力,快点把他们都给冻死咯?” “少废话!”吕建白骂道:“戌时马上就到了,等真月现身,云开出月,你这假月威力立即减半,到那时候,你有没有命都还两说!” “得得得,”元雪风是说也说不过,拗也拗不过,只好心疼的下发引爆咒令:“血月寂灭,血月阵法,爆爆爆!” 元雪风手中金色大砍刀直指血月阵中,但是接下来的情形却没有按照他的想象发展,眼前自己的血月阵现在不仅没爆,就连界限之法,也被撤下,失去威力。三当家心中一冷,能引发现在这样状况的,只有一种可能,而那唯一的可能,他就连两个最亲的哥哥都没告知,毕竟这阵法就是他最大的底牌,阵法最致命的弱点,他绝不可能真正的告诉别人! 吕建白眼神凌然,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章,局中局 元雪风脑中思索了很久很久,丧了气,说道:“二哥,眼前这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海里的血月子阵出了问题。” “你他娘的,你不是说就一个火焰石了?怎么又出了个子阵?”吕建白怒骂道。 “那肯定要有的啊,光一个石头摆在那里有什么用,但是我怎么可能想得到,竟然会有人去海底,我那子阵设置的极小,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再说,如果没有那子阵,我的血月阵不可能启动的这么快!”元雪风眼看此时节外生枝,在守着秘密也没用了,索性就一股脑儿全部解释了清楚。 吕建白听明白了意思,反而平静了下来,看了眼阵中的陈仙芝一干人等,说道:“现在只能赶紧撤吧,去找大哥,看来今天,咱们这黑光岛可是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了。” 元雪风听令,和二哥一起化为一道黑光,朝岛内中心奔去。 ...... “沈居士,你看,萧盟主说的火焰石就是这玩意儿吧?”慕白从水中钻出,拿出一颗暗红色的圆石,问道:“如果我没记错,这玩意可是个好东西。” 沈居士接过此物,在手中摩挲片刻,点头肯定道:“不错,确为火焰石,不过此物只在火山边,你怎么可能在水中寻到?” 慕白回忆道:“这黑光岛还真是奇怪,越往水底走,它的岛身是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细,我约莫得深潜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岛底。最奇怪的是那岛底也不过几人宽,中间还凹陷出了一个洞,我实在觉着有意思,又进洞探查,游了一刻,才到达洞底。可是这洞底竟然空空如也,啥也没有,一时气不过,又仔细寻了一遍,终于在洞壁之上,发现了这块火焰石。” “倒三角的岛屿?还有洞口,莫非这曾经是一座火山?”沈居士诧异道。 “可是火山口怎么会在水里?”慕白疑惑道。 “这个暂且搁置后面再说,你看,”沈居士指向岛上,说道:“这黑光岛上的界法限制解开了。” “哦?”慕白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黑光岛的黑色沙滩上此时清晰可见,只是一个人都没有。其他的与开始并无二异。“那咱们上去吗?”慕白问道。 “上,不过分开上。”沈居士考虑道,“无上轩那帮人也快到了,更有意思的是,他们竟然把三清山的张掌教也逼到这里来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也有可能知道了黑光岛和流坡山的秘密?”慕白震惊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沈居士摇了摇头,“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真相,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这界限之法被撤的原因无非有二,一是金古他们都死了,二是金古他们将阵法给破了。” “那沈居士你相信哪一种?”慕白再问道。 “我赌金古破阵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登岛继续查清楚这黑光岛的宝物到底是何物,竟然能和流坡山产生关系。”沈居士说道。 “可是,万一是金古死了呢?”慕白担忧道。 “假如连金古这样的高手都死了,你我二人恐怕也没有活命的机会。”沈居士道。 “为何?”慕白惊讶道。 沈居士这次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下了个幻海盟之中的密令,召集其他人等。 “游光,这岛的周围有其他入口吗?”沈居士问道。 “北面是悬崖,估摸着得有百丈之高,其余两面倒是和眼前差不多,都是密林黑沙。”游光答道。 “你觉着从哪儿上比较安全?”沈居士擅长分析局势,同时也能相信手下的直觉,毕竟这里只有游光看完了整片岛屿周围。 “西面。”游光答道。 “为什么?”沈居士问道。 “月从西起,跟着月亮一起行动,是我的爱好。”游光耸肩道。 这一次,沈居士却否决道:“这一次,我们从北面悬崖上,东西南侧,都有黑沙密林,目前还不知有何古怪,但是那界限之法,不得不小心。说不定启动阵法的陷阱,就藏在黑沙密林之中,也许他们以为北面悬崖过高,反而会掉以轻心,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 “得勒。”游光倒是无所谓,百丈悬崖对旁人或许是个难题,可对他来说,倒是稀松平常。 “你和慕白现在过去,为我们先探好一条路上去。”沈居士命令道,“尘心尘阳,你们探到流坡山的消息了吗?” 二人同时摇了脑袋。 沈居士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说道:“这等异兽,世间仅存一只,若不是天大的事情定然不会出来,不过既然传说它和黑光岛有联系,那咱们就把这黑光岛闹个底朝天,看看它这上古异兽,还能不能沉住气。” “单凭我们几个?”他们问道。 “这不还有无上轩还有张掌教云天大会的一干人马吗?”沈居士冷笑道,“就让这黑光岛彻底乱成一锅粥吧!” “那我们二人怎么做?”尘心尘阳问道。 沈居士答道:“你们二人心意相通,无论相隔多远都能知另一人心思,这样,尘心跟我,会一会无上轩的人,尘阳躲在暗处,随时我们接应。” “此时见他们,会不会.......”尘阳担忧道,毕竟这无上轩是西辽的精英,里面有多少高手,谁也不知,更有传言,耶律臻此次派出了所有高手,来一堵国运,若真是那样,仅凭一个沈居士,恐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放心,此时局势不明,无上轩那帮人不会贸然动手,而我前去也不是交恶。”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心,沈居士解释道。 “六国当中,目前加上我们,已有大宋,西辽人马,其余还剩蒙古和西夏没有出现,这说来实在奇怪的很。”尘心此时提出了最后一点疑虑。 沈居士道:“的确,茫茫大海,你我幻化成鱼,才能潜藏其间。本来猜想我们才是最神秘的一支,可是蒙古和西夏的人偏偏还没有露出行踪,尤其是西夏,他们可是退无可退了,当然,还有已经亡国的金朝,虽然国家已败,但谁不知废墟之下是否还藏着复仇的眼睛。” 第一百零一章,海面相会 黑光岛海域,一条金色的大船在海中驰骋,背后不远处跟着几艘大船,仔细一看正是张掌教的云天海船。 金色大船速度极快,乘风破浪却不是一路直行,兜兜转转之下更像是故意等待后船来追。 “张掌教,自从到了这渤海边界,咱们身边就开始一直不怎么太平了啊,”大先生和张掌教并行站在船头,看着前面的金色大船‘浪海烟’说道。 张掌教捋了捋长须,“这蓬莱仙岛本就是通往仙界的传送之地,如今世人皆知我得了洞玄清经的指示来到这里,有些宵小觊觎也好,捣乱也罢,贫道都会一一接下,免得到了开启灵璧之时,反而徒增祸乱,坏我大事。” “可如今,蓬莱仙岛踪影全无,你说的两个指示也没出现,咱们何必为了点小事,死追着他们不放?”大先生问道。 张掌教看着天空,此时天色已黑,一弯静月浮在海面之上,周遭星辰相互争辉,北斗七星也不例外,但是它们没有一同亮彻黑夜。张掌教收回了目光,说道:“蓬莱仙岛本就难以追寻,若非机缘巧合,根本难见一面,就更别提登上仙岛了,所以与其坐以待毙的等待指示,不如在这大海之中碰碰运气。更何况他们抢了我们的人,我怎样也不能坐视不理。” 被无上轩抢走几个云天大会的福缘人士,竟然动用所有人力去追,大先生怎样都不会相信这样的理由。 当然,大先生也不想多做反驳,毕竟二人现在同在一条船上,实在没有必要一直争斗不停,免得被外人钻了空子,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看着前面越来越清晰的黑光岛,大先生说道:“我观那金船本来速度极快,却一直在兜着圈子,看样子是有意将我们引上前面的那个岛屿,看样子背后肯定又藏着阴谋诡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掌教说得云淡风气。 “看样子,你是早有对策了啊。”大先生笑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张掌教答道。 ...... 前面,‘浪海烟’上。 无上轩的大少爷耶律明德走到船尾,四下望了望,然后对黑衣首领耶律化说道:“要我说,你也真是没事做,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惹那帮人,咱们后面慢慢跟着不就行了?” “你不是喜欢找人打架吗?”耶律化讽刺道,“怎么这会儿又怂了?” “嘿,瞧你这话说的,我是喜欢找人打架,不是喜欢找死,三清山的张掌教是个什么怪物,他随便掏个宝贝,都够咱哥俩喝一壶的,还有那个什么山后书院的大先生,那老头儿也是个怪胎,脾气又倔,本是也大,多的咱也就不说了...要是说你拼了命,抢两个美女给我解解馋也行,你瞧你这干的是人事吗?”说着耶律明德指着甲板上两个被绑的胖子,一瞅见他俩,英俊的五官立马又挤在了一起,气道:“你整这么两个丑玩意儿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那两个胖子大眼瞪小眼,要不是嘴里塞了棉布,恐怕是会有一场骂战。毕竟二人在丑这方面,都认为自己比眼前这细皮嫩肉的臭小子要好看的多...... “咋?瞅你们俩是有点不服气?”耶律明德继续道,“瞪着个绿豆小眼睛,凶巴巴的看我干啥?” 耶律化知道他骂人都是在埋怨自己,但自己也没办法,能在三山两寺的人手上抢两个人可太不容易了,哪有什么心思管男女,要不是为了去那黑光岛一探究竟,他才懒得冒这个险。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原本以为张掌教不会因为掉两个人,而跟自己死磕到底,但是没承想,他真就死追着不放了,莫非这两个胖子身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想到这里,耶律化上前准备抽出他们嘴中的棉布,好好细问一番。 “大首领,幻海盟的人来了,指名要找你。”一个手下忽然报告到。 “嗯?”耶律化心中生疑,心里想道,此时已是半夜,他们选择这时候前来相会,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为根据苍鹰的监视来看,金古上黑光岛,可是他们幻海盟一手策划的。加之现在金古他们一行人下落不明,这让无上轩不得不小心。 “幻海盟这帮人,这时候来,我觉得有诈。”大少爷耶律明德直接说道,“对于不好的事情,我觉着要直接拒绝,所以,你还是别见的好。” “话不能这么说,有客登门,哪有不见的道理。”耶律化怕他多想,又解释道:“现在金古他们下落不明,我猜他们上门,肯定是想谈合作事宜。” “咱们需要跟他们那帮臭鱼合作?”耶律明德的嗓门顿时尖了起来,仿佛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脑子别坏了,我跟你说,咱船上可还有个老家伙,他要是知道你跟他们幻海盟的人来往,非活剐了你!” 耶律明德嘴里说的老家伙是无上轩大长老,耶律轩。一个脾气极其倔强的老爷子,平日里基本不怎样说话,但是开口就一定是发脾气,自从前几日忽然带着一人回来以后,便一直呆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思索了片刻,大首领耶律化说道:“大长老虽然脾气大,但还是讲道理的,你要知道金古目前可是消失了,我们无上轩跟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关系,这事我不能不搞清楚,要不然我也不会去招惹后面那帮人。” “别,你们跟金古有关系,我可懒得管他,这事是你一人的,到时候大长老找你麻烦,你可别把我捎上,小爷我累了,睡觉去了,今晚发生的事,小爷我是一概不知!”耶律明德立即换了一副啥也不知道的面孔,打着哈欠就离开了。 耶律化笑着的摇了摇头,也不去管他,跟着手下到了船上的会客厅。 沈居士一见面,便起身作揖道:“大首领,咱俩可是好多年没见了啊。” 耶律化严肃道:“废话少说,直接说事。” 第一百零二章,愿意合作吗 “一别多年,我原以为我们还算是老友呢,没成想,就是我一人自作多情而已。”沈居士挑了挑眉,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可还不是无上轩的大首领呢,怎么?现在当上了大首领,脾气也大了?” 沈居士说的是一脸深情,耶律化却丝毫不为之所动,眼前这人,从相识之时心眼就不少,不仅善于察言观色,更加擅长布控大局。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钻入他的套路。 “说事。”耶律化依旧脸色不改,答道。 沈居士却假装不识眼前严肃的气氛,问道:“尘心,你带酒了吗,咱们大理国的美酒,你赶紧拿出来,让我们的大首领尝一尝,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总需要点老味道才能想起如烟往事。” 尘心听令,从怀中掏出一小瓶梅子酒,放置二人身前。 耶律化眼中慢慢生出一点温柔,人有七情六欲,最为往事所怀念,念至久处,难免感慨动容时间如梭,盼能回头,看一看过去的自己。 但这温柔转瞬即逝,刚露出一点火苗,就被他按了下去。随后他一把将桌上的梅子酒打翻在地,起身背立道:“送客!” “罢了,罢了,就当我是在风中追忆,谁让你我虽共有往事,但你却又不肯想起,那就留我独自一人在这浪海里慢慢沉浸吧。”从来都是无情之人最爱拿往昔说事,而无情之人却喜在表面挣扎。沈居士再明白不过这道理,因此说完了这段情深之话,还慢吞吞的捡起地上破碎的酒瓶,一块块的踹好,放在怀中。 耶律化果然再也忍不下去,转过头来,情急道:“沈兄,你我现在各为其主,如今天下局势更是复杂,更何况,我们无上轩的大长老此刻就在船上,你有事不妨直说,何必遮遮掩掩?” “我来还能所为何事呢,”沈居士依旧低沉着嗓音,“我若不知你和金先生的情谊,何必冒险来见你?” “他怎样了!”这回耶律化急道。 “别的我也不知,只是见他上了黑光岛后,岛上忽然起了界限之法,自那以后,便再也没见到过他。”沈居士先是如实说道。 “界限之法?”耶律化不相信道,“这等地方,还有如此高人?再说,能困住金古的那得是何等的阵法,你确定你没看错了?” “你不念往日同袍情谊也就罢了,何必怀疑我特意来骗你?”沈居士此刻转移了话题,目的当然还是逼迫耶律化认同往日情谊,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 耶律化脑中权衡了许久,试探道:“你就没上岛看看?” “连金先生都难逃一劫,我又何必上去送死,”沈居士又说道,“算了,我就实话说了,金先生就是我们故意引上岛屿的,我们先前在黑光岛上偷了东西,再将金先生的船只引到附近,最后将偷盗之事嫁祸给他们,这才给金先生引来祸端。” 耶律化当场有些反应不及,这沈居士刚才还磨磨唧唧的不肯说实话,现在立刻转了一个大弯,连借刀杀人这阴谋诡计都全盘托出。顿时耶律化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眼前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耶律化此刻在心中分析道:刚开始听他来时,本以为他肯定是为了黑光岛而来,无非就是此岛有些蹊跷,想让自己先上去探探路,然后借机得利。可是一见面不但丝毫不提此事,反而只是回忆过往,待到最后,竟然直接把自己的实话说了....... 这让耶律平实在想不通,沈居士到底想要干嘛。 他要么是疯了。 要么就是在下一盘大棋。 不过就眼前来看,耶律化觉着他一定是疯了,想他以前也是一个眼高于顶的天才,如今却只能在大理那样的小国之中,跟着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箫戏仙,跟着那样的人,纵然还有天大的志愿,也一定会因无法施展才能而郁郁寡欢。 想到此处,耶律化有些释然了,甚至开始有些可怜的看着曾经的好友,说道:“那你明知我和金古的关系,还来跟我全盘托出,就不怕我杀了你?” 沈居士从他怜悯的眼神中,就知道他已上钩,心中一笑,脸上却依旧严肃道:“正是因为知道你和他的情谊,所以我才愿意跟你说清楚,相比杀我,此时救出金先生,仿佛更要迫在眉睫,要不然,你又何必招惹张掌教他们呢?” “那既然都已经说实话了,何不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到底为什么要逼金古上岛呢?”耶律平问道。 “因为实力不够,”沈居士这次答得痛快,直接道:“黑光岛上有宝贝,可以引出异兽夔牛!” “什么!”耶律化当然知道异兽夔牛和黑光岛的关系,但表面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显得极为震惊。他要知道,自己过去的朋友,到底还藏了多少消息。 “我还猜出,流坡山是一座流动的岛屿,只有在黑光岛闹出足够的动静,才能引出夔牛。”沈居士又说道。 这一点耶律化倒还真是不知,到此刻他确定了沈居士的想法,说道:“你是想联合我一起上岛?” “不错,更有后面的张掌教他们,毕竟金先生都倒下了,你我二人进去就不用多说了。”沈居士答道。 “三清山是名震天下的第一修真门派,张掌教更是百年未见的天才,要不然也不会能得到洞玄清经的指示,你想让和我们一起行动,恐怕有些难吧?”耶律化直言道。 “情势所迫,他就算再强,也不可能一个人都得过上古异兽夔牛,如今我们只能全面合作。”沈居士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合作是要有前提的。”耶律化怀疑道,“你能拿出什么条件呢?” “只有你我先合作,才能形成一股新的势力,虽然我们实力不如他们,但是只要你我两派先合作,才可能对他们造成一定的麻烦。在这风波不断的海上,谁愿意面对不必要的麻烦呢?”沈居士反问道。 第一百零三章,老友再相逢 耶律化稍微沉思一会儿,拿出他怀中一块碎掉的酒瓶片,说道:“话虽如此,但你忘了,我这船上还有大长老在呢。” “了然。”沈居士答道:“尘心,我们走,希望在黑光岛遇到突发情况时,大首领还能念一份往日情谊。” “接下来,你要去张掌教那里?”耶律化玩弄着手中碎片,步子微微挪了一步,恰好挡在他的身前。 沈居士见状,索性又坐了回去,将手中碎片又重新拼成瓶状,说道:“大首领放心,你看这碎片,少了一块,就是无法装酒载欢呀。” 耶律化听之哈哈一下,将手中碎片握在手里,退后一步道:“但愿黑光岛一行,你我各自都能有想要的收获。” “哈哈哈,无论哪种收获,都会指引我们,找到蓬莱仙岛,打开仙界灵璧,不是吗?”沈居士收了碎瓶,带着尘心下船离去,告别之际,又在船下高问道:“大首领,听说在渤海之前,大长老和金先生有过一战?” 耶律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却反而指着岛上,答道:“岛上风雨飘摇,还望沈居士的耳目不要伸的太远。” “放心。” 沈居士挥手作别,遁入水中,潜往张掌教船中。 “大首领,我们真的要相信他们?”手下一人问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时既然无利在前,何必交恶,只是此人擅长布局,不得不小心,刚才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耶律化说道。 “嗯。”手下答道。 “看来各家各自的手段都不少,这幻海盟的盟主虽然是个废物,但是打探消息这一方面竟然能够不落下风,连黑光岛和流坡山的关系都能查到,看来,这幻海盟不能再轻视下去了。”耶律化命令道,“增派人手,多加监视。” “是。” “去,把我从云天大会上捉过来的人,带进来见我。”耶律化再次吩咐道。 “是。” 耶律化站在房外,看着眼前的黑光岛,根据苍鹰回报,在岛上界限之法消失之后,依然没有找到金古,只看到陈仙芝和凝水二人,本来身边还有一只异兽,但没过多久,也逃离从中。看在往日情分上,他便命令苍鹰给两女人送了丹药。 希望这样,可以弥补一些当年为金古留下的伤疤...... “大首领,他们二人带到了。”手下的报到打断了耶律化的回忆,他回过头来,从手中丢出两枚丹药,说道:“你们两个,易形丹的效果该去了吧,让我看看你们俩到底是谁?” 那两个胖子都是一连肥肉,见他如此说话,知道再难装下去,只好各自吞了化解丹,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哟,想不到你们变来变去,还是个胖子模样,真搞不懂你俩是真傻还是假傻。”耶律化讽刺道。 “要不是爷胖的太久,忘了爷以前的潇洒样子,轮得着让你埋汰我。”其中一个胖子昂起头颅,不服气道。 “洒家也是,想当年,洒家也是村里有名的俊俏生,那十里八乡提亲的媒人都把俺家的门槛都踏平了!要不是这么多年在外游荡,洒家哪能这么埋汰!”另外一个胖子也跟着说道。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绿豆小眼就别争来争去了,都是半斤对八两,就别整那些没用的了。”耶律化懒得听二人啰嗦,直言道:“我准备先派你们二人去黑光岛。” “黑光岛?” “啥是黑光岛?” “去那干嘛?” “听名字像是让我们去送死。” “那你去吗?” “傻子不去,直接杀了洒家吧。” “我俩可是正经的小老百姓,若不是有幸选入福缘人士,哪会到这地方造孽,大人您高抬贵手,等回了临安府,在下做鸡给你吃啊。” “他鸡可是一绝,我常吃,不美不要钱。” 耶律化废话不多说,左右手各拎起一人,道:“你们知道海里有鲛鱼(鲨鱼,古人的叫法)吗?” “洒家还知道鲛鱼吃人呢。” “所以?” 耶律化走到甲板上,一把将二人扔出老远,喊道:“游吧,拼命的游吧,别装死,我知道你们两个是谁,陈仙芝可在那岛上呢!” 咚咚。 两声巨响,这两胖子沉入水中,下一刻时,已然到了岸边。 “奶奶个腿,说扔就扔啊,”其中一个胖子说道,“这他娘的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在我那地方,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算个球,”另外的胖子满面虬髯,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慢慢拧干,不屑道,“洒家还不知道你,顶多在春楼有点脸面,再不济,隔壁寡妇也是知道你的,毕竟偷看人洗澡这事,你可没少干。” “嘿,”那胖子不服气了,犟嘴道:“我说你怎么回事,去了一趟寺庙别的学会,这挤兑人的话倒是学了不少,怎么?歪嘴和尚不会念经,只能跟我斗嘴了?” “你还有脸讲!”那虬髯和尚说到这,一张黑脸染上红怒,骂道:“要不是你个王八蛋出了这些馊主意,洒家会跟你来这里,洒家回了临安府,那日子可是逍遥的很!” “是是是,逍遥着要死,小心你敬爱的皇后娘娘喂你吃换髓丹,反正你这身宽体胖的样子,迟早进入他的法眼,要不是我把你带出来,说不定你早死了!”那胖子奸笑道,“我也是想不通,你这花和尚,竟然敢觊觎皇后?真的是佛经没带你走上向善正途,咋还让你痴心妄想了呢?” 虬髯汉子收了笑,搪塞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许是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确实做得过了火,连声音都小了下去。 “你家佛祖不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吗?”那胖子笑的更加猖狂了。 虬髯汉子被人揭了痛处,反驳道:“你是不是落水的时候,没听到那句话?” “什么话?”这胖子被扔出去的时候光顾着喊了,哪能听得别人说什么。 “陈仙芝在这岛上。”虬髯汉子道。 第一百零四章,寻爱念情 “你说什么,仙芝啊在这岛上?”这胖子惊讶道,“刚才那人说的?” “瞅瞅你那损色样儿,刚才还说洒家没出息,你看看你听到陈仙芝的名字,魂都快掉了!”虬髯汉子讽刺道。 “滚滚滚,”这胖子急了,也顾不上身上湿透,一个骨碌起了身,赶紧往林子里跑去。刚跑出去没两步,又急匆匆的折了回来,拉着虬髯汉子一起进去,“走走走,兄弟,咱俩就别在这耗着啦,我亲爱的小仙芝还在等我呢!” “啧啧啧,别人都说女人陷入了爱情里,会堕落到瞎了眼,洒家看你也不赖,上一刻还跟洒家念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一刻就成了失心疯,你他娘的,属狗脸的吗?”虬髯汉子贱骂道。 “唉哟,好和尚,这时候就别计较这么多了,赶紧的吧!我家仙芝还等着我呢,兄弟啊兄弟,佛祖没教过你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这胖子是真急了眼,一身肥肉止不住的乱颤。 虬髯汉子见了,笑得更开心了,戏弄他道:“你这身肥肉能不能别抖了,抖上抖下的,陈仙芝都不一定有你大,我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啊,人陈仙芝是你的吗,跟你有关系吗,火急火燎的,干啥啊,你没看这密林古怪的很吗!” “少他娘的废话,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谢皇后是你能看上的人吗,人家一国皇后,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蚂蚁罢了,还有脸跟我一直叨叨叨!要不是我及时拉你一把,指不定你现在成了个什么狗东西,”这胖子简直快要急坏了,手里拉着面前的虬髯汉子,怎样都拽不动,一身肉嘟嘟的肥膘更像是撒了欢儿,左右摇摆,自舞不停,可嘴上偏偏依然是贱兮兮的骂道:“不对,狗东西都比你好,至少还分个公母,你要是被喂了换髓丹,连个公母都混不上!” “你他奶奶个腿子!”虬髯汉子气得不行,一双大粗腿跺在黑沙滩上,骂道:“你他娘的,把老子争赢了就有用吗!你看看,你能不能睁开你的绿豆眼好好看看你的脚下,黑色的沙滩,你见过吗!” 这胖子听到此话,不由得低下头看了几眼,确实,黑色的沙滩他没见过.......但转念一想,自己其他颜色的沙滩也没过啊!随即抬起头来,怒骂道:“你他娘的,这时候跟老子说这个,你是不是不敢!老子刚救你出来才不久呢,要不是老子出主意混进云天大会的队伍里,你能有今天?吃屎吧你!” 虬髯汉子见他这样,知道他是失心疯了,已经听不进去什么言语道理了,恐怕他的脑子里只有陈仙芝三个字,没了办法,便低下头四下寻了寻,没过一会儿,他就从沙堆里翻出一个残肢,摆道他的面前,说道:“瞅见没,瞅见没?你睁大你的绿豆眼好好瞅瞅,随随便便都能翻出死人,你能不能用你的猪头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洒家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里有古怪!” “啊呀,死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我的仙芝也在这里面,”这胖子当时就失了神,赶紧蹲下肥胖身躯在黑沙中扒拉,找了半天,又怕寻着伤心,又怕寻不着也伤心,索性趴在沙滩上,一寸一寸的仔细翻找着,嘴上还不停的念叨,“仙芝啊仙芝,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虬髯汉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他从地上薅起,见他脸上挂着泪,嘴角也都是鼻涕和口水,啪啪两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把自己的绿豆小眼努力从肥肉中爆出来,又骂道:“你是不是脑子被灌多了海水啊,人家把你丢上来就是让你找陈仙芝的,死了你还找个屁啊!” 这胖子自从是看到了黑沙里到处掩埋的尸体,眼里再也没了神采,此刻虬髯汉子的话是一句都听不进,仿佛是五感六识全都没了一般,只有嘴唇麻木的蠕动着:“仙芝,仙芝,你不能死啊......” 虬髯汉子没了办法,看看眼前的他,再往深处看了看那诡异的密林,来来回回间,忽然下定注意,指着密林喊道:“那人是不是陈仙芝?!” “哪儿,哪儿!”这胖子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睛里立马又有了神采,骂道:“损色样儿,你是不是骗我!” 虬髯汉子要不是看他也是性情中人,并且还算是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哪能咽的下这口恶气,硬生生的憋着怒意,对着林间,瞎指了一个方向,胡说道:“刚才有个人影,女的,从那儿一闪而过,你要不要去看看,是不是你的陈仙芝?” “那你他妈的就别废话了啊,赶紧的啊!” 这胖子不知哪儿突然来的力气,猛然间拉起虬髯汉子就朝密林间奔去,虬髯汉子没了办法,只得让他一直拉着,非情不愿的拖着步伐...... “仙芝,陈仙芝,你在哪儿啊!”这胖子进了密林就到处对着大喊。虬髯汉子见他着实是陷入了情思当中,也知相思之苦,叹了口气,也跟着一起到处喊着。 可惜,林间除了依稀的月光,和无眠的风声。 什么都没有。 二人走着,也没有一个方向,一会儿在这喊喊,一会儿去那叫叫。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修炼人士,此刻什么判断能力都失去了,只有一个吊着的心,在漆黑的山间密林里游荡。 也不知是命运弄人,还是苍天有眼,在他们两个到处乱逛的时候,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点线索。 两棵绑着藤蔓的大树。 两个胖子围在这里转悠了半天,经过一致的分析,都认为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大仗。虬髯汉子更是在草丛中找到了一些血迹,沿着路途走着,鼓励道:“你看,都还能流血呢,说明肯定没死,一定是受伤了,你放心吧,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怎么好端端的一句话到了你嘴里,硬生生变的这么不对劲呢!”这胖子骂道,“难道我的仙芝会死吗?” 第一百零五章,好消息和坏消息 “那肯定死不了!”虬髯汉子哄着他说道,“就等着你去英雄救美呢!” “这话还算中听,”这胖子立马笑逐颜开,拍了拍肩膀,“你小子总算是说了句人话,也不枉我这一路对你的照顾。” “得了吧你,洒家还不知道你,真他娘的是个见色忘义的狗东西,洒家怎么就听了你的话,跟你混到这云天大会的队伍里面来了!”虬髯汉子抱怨着,实在受不了这发小翻脸的速度,刚才还是鼻涕眼泪一起流呢,心情稍微好点,就开始作威作福起来了。 这胖子现在懒得理他,一心看着眼前留下的血迹,一路死盯着,生怕错过了一点细节。 约莫又走了一两刻,终于发现一个山洞,洞中生了一堆火,旁边躺着一个美丽女子,看样子是昏迷了过去。 这胖子甩开身后的虬髯汉子,一马当先,冲上前去,定睛一看,才发现并不是陈仙芝,顿时有些失望,摊开一身肥肉,跟着躺在她的身旁。 “嘿,死胖子,刚才还爱着死去活来,一转眼就喜新厌旧了?早知道这样,老子还不如和你一起在临安的倾雨楼里快活呢,省得来受这罪!”虬髯汉子大口喘着粗气,蹲在洞口说道,他还以为真的能有久别重逢呢...... 那胖子从悲到喜,又从喜到悲,趴在这美人身边,本只是情绪高度紧张后的失力,没想去占便宜,可是偏偏不凑巧,恰恰好就是倒在了这美人的怀里。 忽然感受到身上压有异物,美人一声嘤咛,立刻睁开了眼,下意识的掐在这胖子的脖颈之上。 “你是谁?”她的声音里透出寒气,只有几个字,都足以让人感受到她的冰冷。 “我...我...我...”这胖子被卡着喉咙,哪里能说出一句话,疯狂的摇摆着四肢。 “这个,这个,美人,你冷静一点,虽然这胖子该死,但你好歹给他一个死的理由啊,来一趟人间不容易,你看这胖子,这么胖!下辈子肯定是要投胎做猪的,你就让他多做几年人吧。”虬髯汉子嘴上说着,手却慢慢摸到身后的飞刀上。 那美人也不说话,一手掐着这胖子的喉咙,一双寒芒瞥到他的手上,手上气力又加了几分。这胖子立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一双绿豆小眼,此刻只剩下翻着的眼白。看样子只要再过几息,胖子就要当场毙命。 虬髯汉子见被她识穿了心思,一连尴尬着把手从身后慢慢抽出,正反两面两给她看了看,小心道:“美人美人,我们也是恰巧路过此地,并没什么恶意,你看这胖子长那样,哪能做出什么害人的事,这样你先稍微给那只猪松点力气,他都快嗝屁完蛋了!” 冷艳美人见他二人虽然说的真诚,可是这黑光岛危机重重,自上岛之刻起,就接连有怪事发生,此时实在不敢再有丝毫的松懈...... 她不想问他们俩是谁,这对自己来说根本不重要,她看了看洞口,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再扫了眼洞里,原本那里也应该带着两个熟悉的人,可惜,现在也只剩下了一点衣服的边边角角,和一滩不知名的黄色流水,就好像被融化过后,什么都没有了一样。 冷艳美人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悲凉,在那之前,大家还有说有笑的在一起。 转眼过后,就只剩自己孤身一人...... 虬髯汉子见她眸中有些恍惚,瞬间抓住机会,抽出腰间飞刀。 咻咻咻。 五把飞刀几乎是在一息之间全部打出,分别奔向女子的头手脚三个部位,剩下的两个飞刀甚至封锁了她可能逃跑的方向。 “胖子,风紧,扯呼!”虬髯汉子赶紧叫道。 哪知这冷艳美人动也不动,心中默念剑决,一把飞剑不知从哪儿而来,横在身前,一一挡下空中的飞刀。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飞刀落地之时,虬髯汉子料定事情不妙,再也不去管那胖子,脚底一抹油,准备开溜。 “胖子,自求多福吧,洒家一定会永远记着你,头七之时,洒家一定为你敲佛念经!”说话之时,虬髯汉子已然跑到了洞口,留下了一段唯美的告别语。 “娘的,这他妈的不讲义气!”那胖子在窒息之前,望着他因决绝而自由的背影,默默在心里骂到,“祝你出洞就被撞死!” “寻苦和尚?” “你是......” “你怎么在这儿?”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陈仙芝!” 一声陈仙芝,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放下了心。 原来,陈仙芝被人喂了药之后,醒来之时,只看到凝水在自己身边,于是将她背回洞中,却不见了师父和逍遥子。 看着有些虚弱的凝水,无奈之下只好先去寻找一些柴火。归来之时,刚好在洞口撞见了外逃的李寻苦,二人见面不多,因此见面才会一时记不起来。 话说开了,误会解除,陈仙芝又一一互相介绍了几人,再看着慢慢苏醒的黄正,嘴角悄悄浮起一点笑意。 就这一点点,又恰好让黄正看见了。 二人相视一笑。 “好久不见。” “甚是想念。” 黄正此时见了他朝思暮想的人,思念暴躁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又道了一句,“你还好吗?” 陈仙芝想点头,可是看着那洞里的一滩黄水,又摇了摇了头,说道:“金古师父,不见了。” 黄正听闻哈哈一笑,道:“你管他作甚,你都没死,他肯定不会死!” “可是你不知,在此之前,他已经是身受重伤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只能看见那一点衣物和一滩黄水了,师父他很厉害,可是我真的担心他是不是已经......”陈仙芝说不那个死字,因为她实在不想去面对。 黄正听仙芝这样讲,也不得不迟疑了,问道:“那一滩黄水是什么?” 凝水此时恢复了气力,走到那滩黄水前,嗅了嗅,说道:“是浓水。” “浓水?”众人不解。 “身重剧毒之人,才会被化为一滩浓水。”凝水自己不想相信,说着还用一截树枝试探了一下。 嘶...... 树枝凐灭了。 第一百零六章,林间红衣人 “这...”黄正惊呆了,呆滞道:“你是说,金古真的可能会死?” 凝水沉默了片刻,小声道:“地方是他原先待的地方,衣服是他的衣服......最后见时,他都已经没了力气......” 洞里陷入了寂静。 如果说连金古这样传说中的顶尖高手,都会死在这样的地方,那这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大家心里都没了勇气。 本应是重逢后的把酒言欢,现如今却沉默于往事的怀缅,黄正和仙芝二人都不知再如何开口,只有相顾一盼,又低头不语。 也许是过了太久,也许有心无意。 虬髯大汉李寻苦的肚子咕嘟一叫,打破了这无声的悲凉,他摸了摸肚子,知道这一声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于是转开话题道:“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哪还有点修道之人的样子,要洒家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洒家还没见过哪个从圣境的高手,可以死的这么无声无息呢,更何况是两个!” “你是没见那阵法有多厉害,”陈仙芝忧伤的说道,“师父和逍遥子进来了之后,都被压制了境界,还是我亲自将他们背回来,安置在这里,如今都尸骨无存了,还说什么死要见尸......” 说话间,陈仙芝越发确定了师父的离开,虽越想越觉着不可能,但回忆了诸多细节,依然找不到可以欺骗自己的理由。于是竟呜咽的哭声来...... 黄正见她哭的伤心,脑中也不自觉的回忆起和金古十年来的点点滴滴,悄然间泪水也填满了眼眶...... 李寻苦一看不好,本承想是安慰他们,没想到是忙上添忙,又慌忙道:“胖子,这时候你还跟着哭,你忘了?我们是干嘛来这岛上的?” 黄正哪里会记得? 他光顾着喝海水去了。 见他恍然未闻的样子,李寻苦又在心里暗骂一声,说道:“你他...算逑,不骂你了,但是你能不能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咱们被扔下海之前,是不是听到无上轩的人说,金古和他们有点关系?” “是啊,那又怎么了?”黄正萎靡道。 “而且,听说话的意思,那大首领和金古的关系还不一般,如果金古真的死了的话,他又何必把我们扔上来?”李寻苦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一切都往好了说,“最后,你没听见吗,无上轩,还有那什么幻海盟,他们要联合云天大会的所有人,都要来登岛,这是为什么,你还没想通吗?” “还能因为什么?连金古都死了,他们摸不清情况,让我们来送死探路呗......”黄正悲观道。 “不对!”李寻苦又摸了摸饿得发慌的肚皮,急道,“你不能这样想,你想金古是何等人物,师承三山两寺,云游四海,十年之前,他多大的名声,咋可能就这么死了?” “你还要怎么说?人证物证都在,我知道,他又不是你朋友,也不是你师父,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陈仙芝在一旁听了许久,终于骂道。 李寻苦当场把眼睛瞪得溜圆儿,怼道:“我说风凉话?洒家可是一直在安慰着你们啊,留着点希望不好吗!再说,就算死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在这哭?在这等着?等着那滩黄水中站出一个人来?” 他简直气急了,一片好心,莫名其妙的被人当做驴肝肺,饶是一个野蛮和尚,在这不讲理的女人面前,也受不住委屈。 陈仙芝大眼一瞪,准备张口再骂。却被凝水打断道:“不错,走吧,报仇。” 说罢,拉起陈仙芝,就朝洞外走去,道:“去密林深处,找到他们,报仇。” 陈仙芝一愣,当即点了点头。 黄正一看如此情形,追了上去,刚没两步,又折了回来,将那滩黄水里仅存的一点布料慢慢挑出,小心翼翼的收好,放入怀中。然后又拉着李寻苦,一起追了上去。 两女在前,两男在后。 四人一起往林中走去。 此时夜已过半,凌晨的风总会比白日的阳光来的更加唐突。 猛然袭来的时候,四人不得不凑在一起取暖。李寻苦和黄正都是身形高大的胖子,此时都极为自觉得挡在两位女子身前,陈仙芝握着凝水的手,木然的看向前方,还在怀念着师父会突然的出现...... 但她没有等来了师父,看到的却是一队人马。 “黄正,你看见了吗?”陈仙芝盯着前面,在身后小声问道。 “什么?”黄正回头答道。 “你没看见吗?前面有一队人,一起走过来了。”陈仙芝心里纳闷道,那么多人,难道你们都看不见? 黄正和李寻苦都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陈仙芝所说的人马。 “没有啊,你饿糊涂了?”李寻苦回道。 “明明就有啊,你们都看不见吗!凝水你看,就在正前方,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陈仙芝压低着喉咙,惊呼道。 凝水听了仙芝的话,打了十二分的精神,朝前看去,依然还是找不到她说的人马,但她没有反驳,而是问道:“是什么样的一队人?” “红衣服,红鞋子,有男有女,走的时快时慢,但是一点声响都没有。”陈仙芝缩紧了脖子,把凝水的手也握得紧紧的。 黄正和李寻苦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再一次朝前看去,但是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仙芝姑娘,我看你是伤心过了度,然后又饿了这么久,肯定是花了眼,等着啊,洒家这就跟你去找点果子吃,放心,洒家在野外过惯了,肯定能跟你找到的。”李寻苦说着,还真就脱离了他们,顶着寒冷的海风,走向前去,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密林水旁,必定会有动物痕迹,所以也一定会果树在旁边,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奇珍异草也是说不定。 “别去,”陈仙芝看着他走了出去,吓得叫出了声,“他们就到你的面前了!” 可是忽然之间,林间呼啸的刮来了一阵风,淹没了陈仙芝的声音,而李寻苦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了。 “怎么回事?”黄正再次揉了揉眼睛,失声道:“仙芝,你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陈仙芝答道:“被那群红衣服的人们围起来了!” “可是我怎么看不见!”黄正愈发的害怕了,但他还是挡在陈仙芝的身前,一双绿豆小眼在眼眶里四处乱钻,企图找到她说的那队人马。 第一百零七章,黑莲梦妖 “怎么回事?”黄正再次揉了揉眼睛,失声道:“仙芝,你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陈仙芝答道:“被那群红衣服的人们围起来了!” “可是我怎么看不见!”黄正愈发的害怕了,连声音都有了颤音,但他还是挡在陈仙芝的身前,一双绿豆小眼在眼眶里四处乱钻,企图找到她说的那队人马。 陈仙芝却不说话,躲在黄正的身后,开始瑟瑟发抖起了。 “别慌,”凝水轻轻拍着她冰凉的手,安慰道:“仔细看清楚,然后再说。” “我...我...我...”陈仙芝张着嘴,努着力想要说出话,可是在这一刻,就像被人卡住了喉咙一样,怎样都说不出来话。 凝水察觉出她的异样,回过头来一看,看着仙芝的两个几乎都要爆裂出来,眼眶里布满了可怖的血丝,整张脸此时是一片煞白,连嘴唇也失去了平日色彩。凝水一见情形不好,强行将她眼睛捂住,再一点她的灵台穴,这才让让她勉强回过神来。 “黄正,先回来。” 凝水喊道,再同时拉着他们二人,唤出紫冰剑飞在几人身前。 紫冰剑爆发出犹如白昼一般的光芒,让几人都睁不开眼。 “你们都清醒一点!”凝水喊着,都将二人强行转过身来,按在地上。这才使他们恢复了理智。 “仙芝,仙芝,你现在好点了吗?”凝水小声的问道 三人蹲在一起,连成一排,背对着后方。陈仙芝深吸了几口气,仍然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刚才有个男人掐住了我的喉咙!” “是什么样的人?”凝水性格沉稳,尤其是这种情况下更加冷静,听着陈仙芝的话,她的心头已经闪过了几个答案。 她来自黑莲教,了解教会与冥界沟通最多,现在这种情况,最有可能的就是冥界之物。而旁人见不到,只有仙芝能见到,极有可能与她的英魂灵体有关,但是穿着红衣服的人,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陈仙芝,还是有别的目的? 陈仙芝说道:“男女各有十来人,跳着整齐的步伐,李和尚进去的时候,忽然就被女人们给围了起来,然后抬上了一个轿子里。那轿子也是通体红色......然后有一个男人看见了我,就跳到了我的面前...他的长相很像一个人,但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这人是不是丰神俊采,看起来似乎还有些温文尔雅,颇有点儒生色彩?” 陈仙芝点点头,回道:“好像是有点,你怎么知道?” “你在和谁说话?”凝水一拍陈仙芝的肩头,突然喝道。 陈仙芝愣了愣身,看向凝水,疑惑道:“刚才不是你和我说话吗?” “你说你想不起来是谁,然后又问我们怎么知道,知道什么?”黄正也纳闷了。 “刚才明明是你的声音,还问我那人是不是看起来有些温文尔雅,有点儒生色彩,我还问你呢,你怎么会知道的!”陈仙芝瞪着凝水,不可置信的说道,“而且还是贴在我耳边的说的,该不会......” “别回头!”凝水一把将她按住,说道:“忍住,他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据我猜测,应该是跟冥界有关的人,他们向来黑暗神秘,擅长蛊惑人心,现在我先点住你们的穴位,封住耳眼鼻三感,然后一起牵着手,记住,千万不要松开,看情形,他们应该是把我摸透了。” 点完穴位之后,三人慢慢转过身,此时眼不能看,耳不能听,鼻不能嗅,犹如灯下黑一般,手拉着手一起前进。 唯独凝水,没有封闭自己的三感,在一片漆黑的林间,仔细的感受没一点变化。 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紫冰剑,女的,看来你就是判教的那个女娃儿吧,教主可是对你下达了通杀令了呢。” “那为什么还不肯现身动手了呢?”凝水冷然道。 男子的声音在林间传荡,哈哈一笑道:“可惜,我偏偏不喜欢听教主的话啊。” 凝水心里冷哼一声,将紫冰剑的光芒放至最亮。紫冰剑是黑莲教至宝之一,不易控制,但自从经过龙泉池的洗礼,凝水早已与它合二为一,心意相通。 “怎么不说话了,小姑娘?”那男子的声音又在耳边传来,“你在害怕,害怕我说的假话?也是,毕竟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叛徒,嘿嘿,叛徒的下场只有死。不如这样,你把陈仙芝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凝水道:“有本事,来抢。” “不着急不着急,好不容易找到你们,怎么着也得多跟你们玩玩,”那男子在黑暗中说道,“只是也不能玩的太久了,免得让别人得了利。” “说这么多,不还是在等援手,不是吗?”凝水沉声道,“我大概猜到你是谁了。” “哦?”那男子轻蔑一笑,“小姑娘说起大话来,还真的挺像个男人的。” “是吗?”凝水忽然笑道,紫冰剑的光芒在一瞬间消散,跟着消散的,还有凝水的人影。 下一刻,凝水出现在一棵大树身后,一剑将它斩断,里面露出一个穿红衣的男子。紫冰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凝水更为轻蔑的说道:“找到你了。” 红衣男子丝毫不乱,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嘴里发出狡诈的声音:“嘿嘿,可是陈仙芝是我的了,小姑娘,以后可别光只记着偷东西和叛逆,大人说的话,你可要听到心里去呢...” 说未说完,眼前的红衣男子忽然一变,只剩下了一件红色的轻纱。凝水气急,一剑劈下,红色轻纱更是幻化成了漫天飞舞的红色蝴蝶,随风而走,也随风而散。 在这之后,红衣男子的声音却在陈仙芝的身边响起。 “再见了,小姑娘,小心点哦,别这么快被抓回去了,我可不想看到美人被人凌辱喔!”男子骄纵且怪异的声音在这漆黑的林间散开,显得格外的猖狂。 只有一息之间,这声音便戛然而止。 “难道只有你一人知道分身吗?” 凝水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一百零八章,梦妖冠玉 林间深处,一个红衣男子将陈仙芝提在手中,飞快的从林间穿梭,本以为一招调虎离山逃出升天,刚得意不久,就看到一把剑插在自己身前,只怕是再快一点,就要从头顶灌入,一劈两半。 男子这次笑不出来了,自然而然的将提在手中的陈仙芝也放了下来。 “传说中的黑莲梦妖,是吗?”凝水先将陈仙芝一手抱在怀里,接着说道,“听闻你上一次出现是在......” 红衣男子立刻接上话,试图在说话间寻找逃跑的机会,“是在十...” 剑势忽然而起,一颗人头应声而落。 “可我从来不感兴趣死人的过去。” 凝水抱着仙芝,头也不回的慢慢走着。 “我想起他是谁来了!”陈仙芝不知道何时醒来,忽然喊道。 “不重要了。”凝水答道。 “为什么?他可是潘汝安,第一个想要杀我的人!”陈仙芝恨恨道。 “潘汝安,他是谁?”凝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心头闪过一点不祥的预感。 “有人说他来自逍遥山,但我只记得他是这世上第一个想要杀我的人,在黄正的客栈里!”陈仙芝越说越气道。 “潘汝安,逍遥山,莫非他不是梦妖?”凝水急忙转头一看,身后哪里还有被砍头的那个红衣男子! 一切都陷入了诡异当中,陈仙芝和凝水一同站在原地。下意识的抬头看一眼月亮,害怕它再一次变成红色,害怕再次陷入了幻境之中,那样的话...就不知道这一次又将会失去谁。 还好,那个皎洁的明月依旧悬在空中。 两女同时叹了一口气,彼此看了一眼。陈仙芝先说道,“刚才那个红衣男人呢?” “或许只是一个替身。”凝水思索了片刻,想起教中记载,黑莲梦妖离教足足有十五年之久,而那时自己也还只不过是个小孩子。 听教主说起的时候,总是带着哀叹可惜。 传言,他曾是参加冥界特训中的一人,也是黑莲教主最看好的一个人。 一个几乎完美的男人,冠玉。 他外形高大,喜穿白衣,高鼻深目。眼神甚是锋利,言谈更是斩钉截铁,声有蹡蹡金属之音。性格上不拘小节,为人豪迈,从不记仇。在黑莲教这个阴邪自私的反教之中,显得尤为另类。 可他从来不招人嫉妒,仿佛能和任何人处理好关系一样。 一来,可能因为他从不爱争抢。 二来,他天资极高,任何功法只需看一遍就能其意自通。 正因为如此,旁人连嫉妒都懒得嫉妒他。唯独教主之子,另外一个黑莲教里的天才——天佑。 二人从小本是发小,在教内圣山练情洞的考验下,一同晋升为教主唯二的亲传弟子。本来,以黑莲教的实力,完全能够同时培育这两个天才,何况教中涌现人才,对于教派的发展也是一件好事。 可自从拜师教主之后,天佑就处处针对冠玉,从无理由,甚至一度让自己的父亲在归家之后,再开小灶培训,试图将冠玉完全的碾压下去。 但是天佑从来没有成功过,以至于他一度认为父亲爱他甚至于爱自己。 终于,二人的矛盾在通往冥界之路的特训之中,彻底爆发。 天佑先是设计与冠玉合作,二人一齐通过了冥界的忘川河,却在黄泉路的奈何桥上,一把将他推入河中。 至此,黑莲教的天才只剩下了天佑一人。但可笑的是,没有了竞争对手的他,还是没有通过冥界特训的考验。 但是天佑回到教中,却在教内大肆编造冠玉的恶行。称自己的失败都是由于冠玉的嫉妒导致,还说冠玉以前的大度都是装出来的。 天佑说,“你们和我都是黑暗之子,怎么可能会有人像他一样,从不先考虑自己?他处处都让着我们,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得到大家的信任和教主的赏识。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都不对他设防,他才能学会你们的功法!也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我父亲的赏识,成为亲传弟子,去通往冥界的考验!更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成为冥界在人间的话事人,独掌大权!” 说完之后,一群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黑莲教众,在不断的回忆和怀疑中,认定了这样的说法。 “是啊,大家都是这样自私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他那样大度?他所做的一切都有更大的目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要隐忍这样久,才能解释为什么要在奈何桥推下天佑!” 这是黑莲教众最后一致的看法。 天佑非常满意这样的结果,虽然没有通过考验,但是解决了一生之敌,这让他很是高兴。而黑莲教的教主,他的父亲,对于此,也没有什么说法,甚至默认了他的行为。 但是老天爷尤其喜欢开大家都确定的玩笑。 冠玉回来了,他竟然从忘川河中爬了出来! 忘川之河,有万千亡魂藏匿河下,落水之人绝不可能从中逃出。 可是冠玉就是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依旧是那副开朗大度的模样,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大家打着招呼,说起家长里短,仍然和以前一样的热心,爱帮助人。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家都疯了,觉着这样恶毒的人为什么可以从忘川河里回来? 大家都觉着是老天爷眼瞎!他们要揭穿他可怖的虚伪,所以所有人都在尽情的辱骂他,殴打他,想尽了办法处处都去针对他! 只有天佑害怕极了,冠玉就是那个可怕的真相,他害怕大家这样辱骂他之后,他忍无可忍会说出真相。他更怕,他的父亲,黑莲教的教主,一定会再次偏袒冠玉,就跟以前一样! 所以他一定要有所行动,他偷偷将冠玉约见在密林之中,再一次设计准备将他彻底杀死,他甚至偷出了教内秘宝来对于冠玉,以求万无一失的一击必杀。 那一日,阳光猛烈,天佑在密林中利用秘宝紫冰剑,一剑从身后刺穿了他的心脏。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和他逐渐染红的血衣。天佑知道,这一次他一定成功了,他甚至不愿再多看一眼冠玉,就慌忙离开了...... 第一百零九章,冠玉的局 章节内容被作者删除! 第一百一十章,回来了 章节内容被作者删除! 第一百一十一章,黄正之死 黄正架着李寻苦朝前面走去,几人围坐在一起,在那棵蓝花楹树的旁边。 陈仙芝首先问道:“寻苦师傅,我不是看见你被红衣人架在轿子里面去了吗?怎么刚才听你又说进棺材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寻苦抹了抹嘴唇,大着嘴巴说道:“洒...洒家,真...真真是...倒了...大...大大大霉了!死...死...死死胖子,你...你你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竟...竟竟然是...他...他他他娘的...谢...谢道清!” “她?”黄正和仙芝一齐惊呼道:“你是说,棺材里的女人是谢道清?” “对...对对对啊,就...就就...是我...我...我我我...最爱的那个女人!”说着这粗犷的竟然呜咽的哭了起来,尤为伤心的说道:“你...你...你们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黄正嬉皮笑脸的问道,“难不成你的谢皇后,入了棺材之后,才将你慢慢的想起,然后把你抱入怀里给睡了?” 凝水站在一边,仔细听着他的话,分析中间的问题。 而陈仙芝只要听到谢道清的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齿,就连李寻苦一直念叨的嘴,都恨不得将他撕烂。 李寻苦又说道:“你...你...你你你,可...可...可不要瞎说,她在我心中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怎么就是不可侵犯了?”黄正调戏道,说着还摸了一把他的胸膛,变了个女音,暧昧道:“寻苦,寻苦,快来,快来,奴家的衣服解不开了呢!是这样的不可侵犯吗?” “滚!”李寻苦暴怒着将他的手拍开,骂道:“再调戏我的清儿,洒家一定会杀了你!” “要死也是你先死!”陈仙芝愤怒道,突然后方掏出一把尖刀,瞬间插进了他的胸膛! 刀身没进了他的肉里,渗出了鲜红的血液。黄正在一旁却叫起好来,笑的声音还更大了,嘲讽道:“你的清儿怎么了啊,你的清儿现在也救不了你。” 李寻苦的反应更是奇怪,他不去管那要命的尖刀,却只顾着向黄正吐了口唾沫,骂道:“不准侮辱洒家的清儿!你个懦夫,就只敢嘲笑我,你都忘了,你在沙滩上,是怎样想着陈仙芝......” 话还没说完,他便死了。 黄正也不知是看见兄弟死了才想起伤心,还是听到他的遗言,戳到了痛处而伤心,竟然趴在了李寻苦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陈仙芝呆立在一帮,手里拿着滴血的尖刀,冷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黄正哭了好久,忽然回过身来,抱着仙芝的双腿,趴在脚下,哭泣道:“陈仙芝,你知道嘛?我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你,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我跟着那个阿紫,在天牢里找到了你的气息,然后求着金古帮我,才把你救出来。我做这么多,就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个傻子,你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爹呢?”陈仙芝冷漠道,“你能够救我,为什么不讲他也一起救出来?” 黄正呜咽着说不出话,有些愕然的仰望着她。 如同一条乞爱的小狗,巴巴的望着她,渴望她的垂青。 陈仙芝冷漠着也不说话,冰冷的眼神俯视着他。 眼里充满厌弃和责怪,为什么? 黄正经不起这长久的冷漠,自责的猜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不想救!只是当时张掌教一伙儿人太多了,他们有大先生还有云空寺和悬空寺,在那么多高手前面,想把你救走,都已经很困难了!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真的做不到?” “你就是故意的!”陈仙芝俯下身子,“你想让我成为孤儿,然后利用我对你的感激之情,让我嫁给你,是不是?你第一眼就看上了我,看上我什么,不就是看上我的漂亮?你想霸占我,你和李寻苦早就认识,却一直不说,你们早就可以救我父亲出来,但你就是不做!你就是想等我爹死了,让我成为孤儿,从此以后只能依靠你,是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啊!”黄正的肥脸上此时都是难过的泪水,他悲伤的喉咙里哑了嗓子,失声道:“我...我....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在你心里,难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吗?难道我帮你都帮错了吗!” “是不是你心里不清楚吗!”陈仙芝崩溃的喊道:“什么一见钟情,我看不过就是见色起意!你不过就是为了占有我的身子罢了!你们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的想法?”她一声吼道,“啊!你告诉我,你说话啊,你怎么能够这样恶心,卑鄙,下流,龌龊!” “我...我...我...我没有!”黄正痛苦的跪在地上,身体里所有的眼泪全都掉在了地上,湿润了泥土,终于,他抬起头,瞪着他可笑的小眼睛,问道:“陈仙芝,我发誓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那你说,你是不是想要占有我的身子!”陈仙芝更加暴怒的问道。 “我...我...”黄正刚才所积攒的勇气在这一瞬间被击散,他不敢承认,但他又不想再欺骗,于是只好说道:“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我,然后睡了我?”陈仙芝戏弄道:“睡了之后便满足,满足以后要抛弃,哈哈哈,是这样的喜欢,对吗?” 黄正的脸被说一阵通红,他摸着自己的下腹,就连自己的怀疑,自己的喜欢是不是仅限于下半身。他怀疑,自责,羞愧,但又不得不承认。“可是真的是这样吗?”黄正自己问到自己。 “是不是,你说话啊!”陈仙芝再一次问到。 “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黄正说完此话,就一把夺过陈仙芝手中的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他在生命的最后气息里,深情的说道:“我爱你,陈仙芝!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去爱你!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会做的更好。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黄正死了,带着满足的微笑,充满幸福的死在了陈仙芝的刀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凝水之死 人死了。 便没有了。 陈仙芝坐在那里,有些木然,无论什么样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她不知怎么会走到了这一步,她问到自己,我不是曾经喜欢过黄正吗?怎么到如今,自己把事情变成了这样子。 是因为他说有人了吗?那我便是吃醋了,是了是了,我一定是吃醋了。陈仙芝丢下了手中的刀,失了神,坐回了地上。 “他怎么就这么傻!”陈仙芝喃喃道,“有什么不可以好好说的吗?干嘛非得去死呢,我就是想要你说实话给我听,你怎么就想到去死了呢?我不是不相信你呀,我就是,我就是......我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陈仙芝这时候才哭了,趴在了还有余温的黄正尸体上。 “我后悔了,你可以醒过来吗?”陈仙芝说道。 “起来,”凝水冷漠的声音响起,“清醒一点,我们可能已经中招了!” 陈仙芝依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里只有死去的黄正,这是她多少次危难里最想念的人啊,如今去却死在了自己的身前,无边的后悔和自责充斥了自己的内心,她不想过多的言语,只想让黑暗吞噬自己,所以仙芝说道:“中了什么招?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过错,怨不得别人。” “还记得我说的那个黑莲梦妖吗,现在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凝水见她伤心过度,知她情难自拔,于是将她拉起,抱在怀中,小声道:“我们可能已经不知不觉的落入了梦妖的幻境之中,清醒点,我们得出去,出去之后,你就能再见你的黄正了!” 陈仙芝又哭着趴在黄正身上,触摸着他的血,他的身体,大喊道:“你看,你看啊,这些都还是热乎着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说这是假的,你怎么这么冷漠啊?” 凝水从一开始就静看着事情的发展,从黄正和李寻苦的莫名出现,再到他们的吵架,一切看起来都很真实,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就是那棵蓝花楹树,它的出现之后,大家都变奇怪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陈仙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凝水,又看了看那蓝花楹树,一脚就踢了过去,然后那树便倒了,失去了色彩。 “看,什么蓝花楹树,都是你说的,我们谁也不知道!”陈仙芝伤心的说道:“现在他们都死了,都是因为我死的,我不能再不管不顾,我还是个人,我要在这里赎罪。” 凝水看她眼神浑浊,知道一定是入迷太深,只好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喝道:“清醒一点,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一定不要陷入悲观的情绪当中,这梦妖肯定已经把我们控制了!” “我们都没有睡觉,怎么可能会做梦!还有,现在你说的神乎其神的蓝花楹树都已经倒了,它也死了,怎么可能还有影响!我知道你是为了安慰我,但我真的只是想赎罪而已,求求你了,让我做个人吧,让我为他做最后一点弥补,好吗?”陈仙芝捂着自己的脸说道。 “你醒醒!”凝水生气了,拉着她的手说道,“怎么怎样都叫不醒你?我都告诉你了,这些都是假的,假的!我们现在陷入幻境之中了!” 陈仙芝看着凝水的样子,实在有些不明白,自己就想做一个知错就改的人,为什么凝水现在要剥夺她最后的机会?于是陈仙芝也跟着生气了,推开了她的手,嚷叫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冷漠,他可是黄正啊,第一个愿意救我的男人,他救了我好多次,你知道吗?现在他死了,就死在了我的面前,他还用他的死,来说爱我,难道这些你都没有听见吗?这些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凝水知道她一定是被抓走的时候陷入了幻境之中,但是自己却在现实当中。在她看来,陈仙芝是在虚幻梦境中,而自己却在现实里。难道梦妖有如此厉害,可以将她的梦境,和自己的现实构建在一个空间里? 这该如何破解,凝水看着眼前癫狂的陈仙芝,陷入了沉思之中——我们现在是在同一个空间里,她看到的现实和自己看到的现实是一样的。难道我要进入她的梦境之中,才能将她带出来吗?可是,我和她看到的事物又是一样的,这样说来,我自己说不定也陷入了幻境之中。 那这样说来,自己到底是何时陷入梦境之中的呢? 凝水在心里分析道:一,是只有陈仙芝一人,在被抓走的时候,陷入了幻境之中。二,我和仙芝都陷入了幻境之中。可是,但凡是环境,一定要通过一个媒介才能实施。这梦妖来的时候只有仙芝一人能看见,然后就被捉走,接着被我救下,最后出现了现在的情况...... 莫非,是那个时候? 凝水心中有了答案。又扫了一眼在地上的蓝花楹树,一想又不对,这树来得如此古怪,对于幻境的施术者来讲,不可能毫无一点用途。 陈仙芝还在那哭着,她蹲在那棵被踢到的蓝花楹树旁边,仔细的放在手中观察,蓝色的树叶,蓝色的花骨朵,此时树已经死了,失去了光芒。 甚至连香味都没有了。 太不对劲了,凝水心中想道。她反复着观察手中的树,终于发现了一点线索——这蓝色的花骨朵好像并没有完全死去,对比刚才,竟然有一点点要绽放的意思,而且要绽放的花骨儿不多不少,正好四个。 与现在在场的人数相同。 这是有什么含义吗?凝水看着这四个蓝色的花骨朵儿,再看看一旁的仙芝,又发现了一点端倪。 凝水心中想明白了原因,心中有了主意,放下手中的蓝花楹树,走到陈仙芝的面前,说道:“你想明白了吗?” “想明白什么?”陈仙芝伤心的说道,“我现在只想安静的待一会儿,黄正的灵魂肯定还没有走远,他肯定还有话跟我说的......” 凝水又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然后又在她愣神的功夫,一剑刺在黄正的心间。 陈仙芝彻底吓坏了,直接拔刀刺向凝水,大喊道:“我要杀了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陈仙芝之死 剑在黄正的心间,没有再冒出鲜血。 刀却在凝水的腹下,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 陈仙芝一手抱着凝水,另一手紧握着那把要命的长刀。 凝水将她揽入怀里,声音依旧淡漠冷静,贴在仙芝的耳边说道:“要永远记住目标,还要永远记住自己。花非花,雾非雾,只缘在其中。” 陈仙芝感受着凝水的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终她也不愿再抵抗,被压倒在地上,看着黑夜的天空,失声的呐喊着。她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和已经不再呼吸的凝水,再看看另外死去的两人,心痛到不能呼吸。 “花非花,雾非雾。”陈仙芝伸手对着天空,呢喃的说道,“今日你们之死,全都是因我一人过错......” 唉。 陈仙芝叹了一口气。 想起了这些日子的过往——弟弟陈扣为了母亲的报仇而死去,自己不知;妹妹为了弟弟陈扣的名声死去,自己什么也没做;父亲被人抓走,被人拿去当药炉子,自己依然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那是父亲的事实。 然后呢? 痛哭,痛苦。 最后发了誓,拜了师,被人当做一个小孩子一样的被保护着,随后师父也死去了。 想去救,没办法,曾经的救命恩人也被自己逼死了。 最后还有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凝水。还是自己主动要和人家做朋友,到了现在,也因为一言不合,就被自己杀死了? 陈仙芝的心已经痛到不能再痛,甚至一度摸着自己的心,感受着它是否还在跳动。她又问了一遍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还爬起了身子,重新的去探着他们的呼吸,在漆黑的夜中,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是真的都死了,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她捂着面,想要哭出声来,可是不会再有泪水让她发泄。她干哑着嗓子,将自己的两只手掌清理干净,然后再将他们的面庞一点点的清洗干净,最后把他们整齐的摆放在一起。 哎。 “我现在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只能让你们入土为安了。”陈仙芝跪在他们身前,认真的给每人磕了三个头,“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人之错,将你们安顿好后,我也会下黄泉陪着你们,由你们随意处置,稍等一会儿,不会很慢。” 没过多久,陈仙芝看着眼前的几个小土包,苦笑道:“这是我第二次为人刨坑安坟了,上一次是为我爹,这一次是为了你们,呵,这样算下来我还算的上是经验丰富?” 空气陷入了沉默。 啪啪。 清亮的两声巴掌抽在陈仙芝的脸上。 她自己抽的,还骂着自己:“陈仙芝,你就是扫把星,跟谁谁都会死,害完了家人还要旁人,现在好了,他们三人的坟墓就在你的面前!如今...” 陈仙芝闭上了眼睛,小声的对自己说道:“陈仙芝,你该完成自己的承诺了!” 语毕,起身。 拔刀,自刎! 恰要划破自己脖颈之时,空中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颤,陈仙芝手中的刀都有些拿不稳,掉落在地上。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除了这一响之外,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等待了一会儿,以为不过是一声雷响罢了,她捡起了地上的长刀,再一次比在自己的脖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手腕一发力,又一次自杀。 刀刃划进了她的肌肤里,渗出了鲜红的血液,但是她没死。 天刚才忽然变冷了,寒风似刀,陈仙芝一时不备,冷不丁的打了声喷嚏,让手上的刀抖了一下,这才没有让自己立马死去。 不过,还是在脖间留下了一道血痕。 饶是陈仙芝再粗心大意,悲伤难过,不会思考,也不得不奇怪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提着刀,小心的在周围走了一圈,发现地上的那棵蓝花楹树,竟然又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蓝花楹树,极为神秘......” 陈仙芝的脑中不自觉的又响起了凝水刚介绍这棵树时的声音,悲伤自责的情绪瞬间又占据了她的大脑,“是我对不起你!”她大喊道。于是下一刻,一脚又将那棵树踢到一边,它的光芒也随之暗淡。 “凝水,等我!” 陈仙芝一时气急,直接朝身边的一颗大树撞了上去。 轰隆。 一声巨响。 陈仙芝倒在了树边。 深绿色的树叶簌簌的落了下来,一片片的盖住了她的全身。没多时,就将她完全掩埋在树叶之墓里。 ...... 天空终于亮了,林间的第一缕阳光是照在一个红衣男子的身上。他打了个哈欠,缓步的走在林间,来到了陈仙芝几人的墓前。转了一圈,首先将蓝花楹树收回手里,也是怪异,这早已死去的蓝花楹树,一到他的手里,就仿佛活了一般,发出前所未有的蓝色闪光。 随后,以红衣男子为中心点,方圆数十里之间,空气中荡起了一阵淡淡的蓝色涟漪。林间恢复了正常的色彩,连墨绿的树叶都变成了翠绿色,焕发着春日的生机。 “大哥,看来这事还得是您出马!”元雪风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你啥时候再教教我幻境的使用之法,省得以后这点小事还得让您亲自动手。” 红衣男子没有回答,林间另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收了你喜大好功的毛病,境界自然会再精进一些。” 元雪风犟道:“二哥,这话可就说的太不地道了,老子好歹还收拾了几个呢,你看那两个从圣境的高手,还不是让老子收拾掉了?要说自大,他们可比我自大多了,要不然怎么会着了老子的道呢?” “那是你一人干的吗?”二哥吕建白答道。 “对对对,还好有二哥您的慷慨相助。”元雪风赔了个笑脸,赶紧说道。 “行了,别说了,动作快点,赶紧把陈仙芝的尸体搬回洞里去。”红衣男子冠玉命令道。 “是!” 元雪风听了令,跑到那枯叶坟墓边,将树叶一扒开,竟然什么都没有。 “大哥,没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暴雨将至 元雪风一声惊呼。 三人迅速凑到了一起,警惕的盯着周围。 “黑莲梦妖,借梦杀人,梦为虚镜以树化实。声东击西,再请君入瓮,虚实相掩,环环相扣又能各自成局,冠玉,看来多年不见,你不仅在黑光岛混得个风生水起,修为境界上,也是大为精进啊。”林间又传出一道声音。 “阁下竟然与我相识,又何必遮遮掩掩呢?”冠玉听声辩位难识其踪影,料定此人境界必定在自己之上,而与自己相识的,也不过那么几人。这样说来,索性彻了防备,大方的站在原地,高声道:“带了多少人马,不如一次性就见完吧。” 几声年迈的笑声同时传出,丛林间走出几个身影。 正是三清山张掌教,张凌,还有山后书院的大先生,以及云空寺和悬空寺的云星法师,惠静法师。后面跟着的,还有一干各门派的徒弟等等。 “三山两寺,来了两山两寺,还真是看得起我冠某人啊,”冠玉朗声道,“修真界的所有高手都快聚齐了,只不过,幻海盟和无上轩的弟兄,连张掌教他们都出来了,咱们还有必要藏着吗?” “这真是不好意思,咱们这些人都习惯躲在暗处了,毕竟既比不上名门大派的光明磊落,也比不上你的黑暗神秘,失礼了失礼了,”沈居士说话间也从林间出现了。 “沈居士的嘴可真是天下一绝啊,”耶律化也跟在后面,说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大家就都说说吧,来我这黑光岛,到底是有何贵干呢?”冠玉含笑问道,两手负于身后,朝两个弟弟打着手势。 二人扫了一眼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迅速的观察了一圈,此时天已大亮,周边林间都暗藏了不少各门派的弟子,看那架势,仿佛是要结阵。 “冠玉小兄弟,本座比你年长一些,这样叫你应该不算失礼吧,”张掌教说道,“我们一干人等,没打招呼就上来,本是冒犯之举,但是本座的朋友在你岛上失踪不见,本座也是担心不已,所以便来看看,如果能把本座的朋友找出来,本座自然就退了,叨扰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找人事小,但总得有个说法。”冠玉沉声答道。 “放心,本座绝不会亏欠了你,只要找出本座朋友,本座这里有三枚还灵丹,可以赠予你们兄弟三人。”张掌教说道。 “还灵丹,这可是个好东西。”一旁的吕建白趁机说道。 “有啥用啊,二哥?”元雪风急忙问道,“你给老子讲一哈?” “还灵丹,可以在冲击从圣境之后巩固灵气,哪怕失败,也可以保存一丝元神,不至于灰飞烟灭,尤其在如今这个年代,还能积攒保存法器中的灵气。”吕建白解释道。 “那这买卖做得,”元雪风豪气道,“老头子,说吧,你要找谁,老子跟你找。” “我那朋友名叫金古,身形丰硕,你们可见过?”张掌教问道。前文说了,金古云游四海,聪颖过人,师从三山两寺,与各大掌教更是亦师亦友。 “是一个胖子?”元雪风问道。 “不错。”张掌教点头道。 “早死了!”元雪风挥手道,“你那朋友不地道,上岛就偷老子的东西,还让老子逮了个正着,后来进了老子的血月阵。现在算来,死了得有几个时辰了,算了,老子们也不挣你的那几个破丹药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张掌教听后,沉默了许久,哀叹了一声,回头看了看给他递消息的沈居士和耶律化。 只需一眼,沈居士急忙答道:“金先生多大的神通,怎么可能死在区区一个幻境阵下,肯定是他们骗人,张掌教,你可莫信小人谗言。” 一听这话,元雪风就不服气了,骂道:“呔,你他娘的骂谁小人,老子的血月阵就算是天罗神仙也难破,区区一个金古又算得了什么,少他娘的看不起人,要不是你们现在人多,老子早就一齐把你们给关进阵里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要真是把人杀了,现在把尸首交出来给我们看看啊,年轻人不要说大话,金先生可是丛生境界的高人,怎么会轻易仙逝。”沈居士这话虽然是说给元雪风听的,但是眼角却一直撇向张掌教那里,观察着他的反应。 可惜,张掌教的年纪大了,此时脸上除了些许的忧伤惋惜,也不见其他动作。正看着,沈居士竟然在余光中看到了一点张掌教眼角的泪珠,虽然他憋回去的很快,但是恰好就让沈居士看在了眼里。 “莫非,金古真的死了?”沈居士心里想道,“那血月阵在外面看来确实神秘,想不到竟然如此大的威力.......” 那边的元雪风听他不信,扔出一件破烂的衣裳,叫嚷道:“老子说死了就是死了,老子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看,这就是那胖子的衣物,就剩这么点了,至于尸骨嘛,早就化作一滩浓水了!” 沈居士看着眼前的衣物残料,看颜色确实是金古上岛时的衣物,心中冷哼一声,猜想这从圣境的高手也不过如此,到底是还未成仙,也不是世间无敌。万物相生相克,说起来还得谢谢眼前的这人,看起来嚣张跋扈,没想到还真是有两下子。 “唉,大先生,你还能感受到金古的气息吗?”张掌教有些不甘心的问到旁边的大先生。 大先生闭上了眼,缓缓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本以为是阔别重逢,没成想竟然是生死相别,现在想来金古这人,虽然脾气大了些,但是秉性还是不错的,哎,可惜可惜.......” 听到这两位都这样说,沈居士心里算是彻底放心了,如此看来,计划现在进展的还不错。 可是另一边的耶律化就不是如此心情了,忽然站到前面,傲然道:“竟然如此,那就一命换一命吧。” 元雪风还想说话,旁边的冠玉将他按住,笑道:“辛辛苦苦的找这么久的由头,你们到底累不累,现在陈仙芝也被你们夺回去了,接下来无非就是想让我这岛上多点动静,好让我请出夔牛不是?” 第一百一十五章,开战 “我们的朋友被你们杀了,现在你还要反过来污蔑我们?”沈居士先答道,“你们也不过是些海贼土匪罢了,仗着传说中夔牛才能如此嚣张吧?” 沈居士看现在局势是一触即发,一边挑衅,一边看向身边的耶律化,心里想着待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了,自己得找个地方藏起来。而耶律大首领肯定跟自己有相同的想法。 元雪风轻蔑的哼了一声,骂道:“老子就说你们的目的不简单,你们还非要脱裤子放屁,整个找人这么一出,名门贵派还真是贱得慌!”说着,他往前站了一步,大喊一声,“小的们,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丛林中,泥土里,不断的从里面挣扎出许许多多的再生人。他们形如枯槁,只有人样,但无一点人气,四面八方,一时之间,竟然聚集出了成千上万的活死人,将张掌教一群人等,里里外外围了好多层。 “大意了啊。”张掌教叹气道,“冠玉,想不到你这里还有这失传已久的禁术,这也是夔牛教你的?” 冠玉呵呵一笑,“反正你们来的目的不也是为了他?先见一见夔牛师父的手段,也算是个开胃小菜吧。” “人数虽多,但是看样子也没什么威胁的样子。”沈居士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想看看张掌教他们到底有何手段,毕竟这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说话间的功夫,这些活死人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逼到了一起,甚至在张掌教他们脚底的土地里,都钻出了不少手臂。 周遭密集的活死人形成黑压压的一片,他们行动齐整,集结在一起时,更像是一支军队一般,那边的元雪风兴奋道:“上天黄土,普天之神,活死人转生之术,还请列为名门贵派掌掌眼,可不要让游戏结束的太早了啊!” 声停如令,全场活死人动作整齐划一,能以泥土化形成武器,一时间幻化纷纷,前场持枪带盾,中场驾马蓄势待发,而后场弓箭手却是最先动手,他们集泥土作弓,树皮化弦,林间树叶幻化成箭,一时间,箭落成星雨,一齐射向圈中张掌教一群人。 “禀中央土,为天乙之神,诸神之首,所到之处百恶退散!”一旁许久未发生的大先生直接动手,口中念奇门遁甲直符决。 以大先生为圆心,盖住周围所有人员弟子,脚下黄光一闪,先将脚底下欲欲而出的活死人手臂全部按回土中,谁都明白,天上箭雨,脚下生人,目的就是为了在场人失去逃避能力。而先生先破脚下威胁,再念奇门遁甲六合决:“禀东方木,为护卫之神,性平和,艮土行,生甲乙之木,所到之处成木遁!” 箭落之处,凭空生出一片巨大的圆形穹顶,挡住所有利箭! “不过雕虫小技尔,还有旁的邪门妖法否?”大先生高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原来这穹顶像是一棵巨大的榕树,但是树枝之密甚过繁叶,致使箭雨全部射在树枝之上而不能落下。而脚下更是神奇,他们脚下想要爬出的活死人更是被这大树的树根一个个缠住,动弹不得。 元雪风咬牙一笑,阴森道:“山后书院的大先生,出手果然是不同凡响,若不是今日一见,老子还以为你不过是个刻板的老学究呢。不过,老子也不是好惹的,给老子看好了!” “老子射箭过去,当然不会以为就这样能杀了你们,而是......”元雪风心中默念一决,钉在这边大树上的利箭陡然间亮起一道道火光,林木传火,速度极快,眨眼间,这大树上一刻还是挡箭的功臣,这一刻就是杀自己的工具。 大火生浓烟,元雪风再对中场骑兵下令,他们都是泥土成型,借人体一点灵肉而能行动,所以根本不惧水火。 一时间,大先生这边上有天火落下,前后左右都是冲锋骑兵,可谓避无所避,元雪风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胜利的凯歌,忍不住大笑起来:“大哥,放心,这些活死人老子用得再顺手不够了,看着吧,他们也不过上百人马,我这却是生生不息的上万大军,我累都能累死他们!” 元雪风的大笑还没收嘴,这边的大先生再度出手,这一次他想了一会儿,通过刚才交手,看得出来对方擅长五行变化,更知如何相生相克,这样打下去优势劣势,都是一瞬之间,而对方兵力源源不绝,在五行循环之中,虽然自己境界高于对方,但是对方占尽天时地利,纠缠下去,恐怕还会另生异端。 想至此处,大先生下定决心,念决道:“十天干中甲为首,统帅其余三六九,三奇乙丙丁,位列日月星,壬葵避凶,庚辛向吉,天乙太上令,去!” 咒印现,天地变。 上天灾之火,滔天之势,高温气浪,滚滚烟尘,犹如盘旋苍龙,势要吞没眼前的众人,然而火龙之势才到地面,大先生的额前浮出一个红点。 红点极小,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极难发现,而就是这极其不起眼的一个红点,下一刻成了一道细长的红柱,射向空中的火龙之中。 顷刻之间,火龙如蛇,被强行依附盘旋在红柱之上。随后大先生双手合十,口中只念一个字:“动!” 一双年迈浑浊的老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额前的红柱脱离开他的身子,长柱飞入空中,瞬间成了一根燃烧巨火的齐天长棍,搅得周围的活死人一片灰飞烟灭。 身边弟子看到如此惊天动地的一招,纷纷惊叹不止。 “大先生出手,果然厉害啊。” “想不到大先生年事虽高,但是出手便是大手笔,这阵仗,我今生是前所未见,只想看看有了灵气之后的世界,那样说不定我们也能达到如此境界了。” “是啊,真的很想去看看灵气之后的世界,唉,你看那里,是什么?” 天空中的火棍动作极快,宛如一张红色巨网,将所有活死人骑兵挡在圈外,只是两个弟子发现有,前方又有了一点新的变化。 第一百一十六章,接连斗法 大先生操控着火龙之棍,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不仅将周围来袭的活死人大军给挡在外面,更是把大地都划出了一圈深深地沟壑。 这沟壑之深,足有七八丈,宽距也有四五丈,这样一来,活死人再无畏,一时间也难以过来。而下一刻,大先生还有招数要出,他见沟壑形成,念一个散字决,滔天的火势顿时四散开来,虽然这些活死人不惧强火,但是周边林木还是畏火。 生一道风字决,将火势再次增大,只不过这一次的火海是奔向冠玉他们而去。 黑光岛草木丛深,又是海岛之中,风是从未停过,就算大先生不生风助长,也能将火蔓延至整个岛屿。 大先生收气而看,一双老眼重新恢复了浑浊,说道:“不知道这阵势,能不能引起一点波澜?” 旁边的张掌教脸上浮笑道:“大先生的风采还是不减当年啊,短短几招,已经是将这岛屿搅得昏天黑地了,只不过,大先生想必也是知道,夔牛是上古异兽,这点阵仗恐怕还难入他的法眼啊。” “哈哈哈,”大先生也不生气,开怀道:“老朽现在不过是抛砖引玉,现在就看其他掌门人了,百家齐放,才能精彩纷呈啊。只有这样,这上古的异兽,可能才会引起它的重视啊。” “那接下来,云星法师,你也露一手?”张掌教提议道,“你看,对方又攻过来了。” 云空寺的云星法师生的是高大威猛,大眼长眉,不说话都有三分威严,一说话更是令人感到严肃的压力,“承蒙张掌教抬爱,老衲就先行献丑了!” 说话间,云星法师猛然踏出一步,当下土地瞬间开裂,其裂缝方向,直冲来犯之物。 定睛一看,原来是老二吕建白出手了,他此时身穿一袭白衣,身上泛着一股淡淡的白光,顶着滔天火势,奔袭而来。 本来他是想直取其他弟子,从他们内部分裂,但是刚一动身,就被几个高人锁定了身形,感受着身体上那股强大的压力,可是吕建白也不是吃素的,明知不敌,也要试一试对方的手段,总不能空跑一趟,灭了自己的威风。 这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而,他的对手云星法师,出手便是杀招,禅杖在手,杀机必现,云星法师心想,既然是为了引出夔牛,那么也不必藏着掖着,开口就是佛家至强真理:“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出,身前生出一个金色“卍”字,其大小随着速度加快而暴涨,两人相碰时,“卍”已经要包裹住吕建白的全身。 老二吕建白一看情况不妙,若是任由这“卍”字包住,恐怕不死也要脱几层皮,还得是对方不想杀自己的情况下。 想至此处,吕建白口中念出一决,头顶慢慢的钻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替身。 “金蝉脱壳?想跑?”云星法师一双虎目甚是老辣,见他刚一出招,就已识破,紧接着空中一个移形换影,一掌拍向吕建白的后心。 吕建白现在是前有佛家“卍”字,后有云星法师夺命之掌。 生死之间的紧要关头,吕建白是退无可退,左顾右盼之时,索性心中一横,将怀中那个雕刻了许久的女性木偶掏出。 嘭的一下。 一道青烟乍起,吕建白消失在了原地。 “血遁之术?”云星法师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留下的点点血迹,呢喃道。 望着延伸到远处的血迹,云星法师还在那里想他是如何用出血遁之术的,毕竟这方法引术的准备时间可不短,几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就用出。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在原地有些失神。 突然一声爆炸,在脚底的血迹上接连炸起。 “是血爆啊!老和尚!”吕建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原来,刚才那股青烟是吕建白借手中的木偶完成,此物是他的心血至爱之物,不仅因为雕塑的女人是他的挚爱,更因为这雕塑里面藏着他的保命之法,可以瞬间将自己闪回至另一个木偶之处。 而代价就是,这个木偶会当场爆炸,这就是青烟的来由,更重要的是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轻易使用的,因为这木雕看似简单,但是材质极难寻找,必须由终南山上,百年以上的金丝楠木才能做成,还因为此物,他也不过只有区区两个。 爆掉了这一个,剩下的一个,可能他死都不会使用了。 所以这地上的血迹,不过是他的障眼法,用来迷惑云星法师。血迹也是由他的精血制成,每一滴都可以瞬间引爆。 高手过招,不是小孩打斗,纵然你比对方境界高上一等,也会有出其不意的杀招藏着。一个不注意,就会因为大意损命。 可惜的是,云星法师的境界比吕建白高上不止一筹。 足下不过轻轻一点,庞大的身形,犹如奔雷闪电,须臾间,云星法师已经落在了远处。看着血爆炸起一番灰尘,云星法师也不再追击,只念道一声:“阿弥陀佛。” 至此回身,对着众人说道:“看来我这连一点波澜都未惊起,老衲颇为惭愧啊。” “哈哈哈,不急不急,”张掌教安慰道,“咱们今天就放开手脚,跟他们好好打上一场就是,惠静法师,您看,传说中的黑莲梦妖,他要来了。” 惠静法师微笑应答,轻挪一步上前,答道:“在众人之前,贫僧可要献丑了。” “惠静法师可莫太谦虚,这达摩寺上下,除了你的师兄惠能法师,在大理国,可没人能是你的敌手啊,我们一众人等,就等着擦亮眼睛,好好看一看这一次达摩寺是怎样破梦妖的幻境之局。”张掌教笑道。 “幻境者,不过是借心中杂乱之事而动摇其心,只要能够坚守佛心,幻境之局自然能破。”惠静法师轻声答道:“不过,这种情形下,相信梦妖也不会轻易使用幻境之法,看来我们只能在这火光之中,好好斗一斗其他的妙法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冠玉的援兵 “高僧之言,如同大梵鸣音,让在下不得不佩服啊。” 黑林火海,红光一片,冠玉高言一句,全部归入他的囊中。一瞬间,刚才岛上的漫天烈火,现在只剩下残余的浓黑废墟。 红衣冠玉从一片衰败的碳林中闲庭信步的走了出来,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前两轮失败所带来的影响,他笑的很暖,在旭日的暖光下,反而衬得有些红光满面。 冠玉遮手看太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站在沟壑的对面,声音不大,但是中气很足,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他说道:“我其实真的不是很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想见夔牛大人呢,各位门派的掌门人,能否实话相告?” 两山两寺的人掌教互相看了一眼,张掌教刚欲开口,一旁的沈居士又抢话道:“先不说你们借着夔牛异兽的本事在这海域之中横行霸道,单说现在,你们杀了各门派的共同朋友金古先生,现在不是这么多掌门人在这,是你不请出你背后的靠山,今天的你,还有你的兄弟们,恐怕是很难留个全尸了。” 沈居士这话一出,简直是要替他们把双方的梁子结定了,但可笑的是,金古和他不仅没有一点关系甚至暗地里,金古有今日,完全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沈居士说这话,在耶律化看来,他完全能懂,不过是为了让张掌教这边不要再留有实力,大家都看得出来,如果张掌教他们愿意动真格的,恐怕这岛早让他们掀开了。 “他们在等什么呢?”沈居士这样想,耶律化也是这样想。 “莫非是他们看出来这是一个局?” 二人相互看一眼,沈居士心想,“但是无论怎样说,这金古也是他们的朋友,如此情形下,还没有去下狠手,难道是说......金古没死?!” 这个结论刚一冒出来,沈居士连自己的都感觉有些震惊,毕竟连那边都完全承认了,还拿出了一些证据。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谁愿意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还是天下闻名的高山名门,或者是说,那边也是故意的? 但故意的目的是什么呢? 沈居士又看了一下场上的局势。 对面的冠玉依旧侃侃而谈,看起来十分自信,哪怕此时他现在完全落于下风,而张掌教这边呢,在自己说完话之后,似乎也不着急的动手。 如此分析看来,他们似乎都在等一个人。这个人是谁,暂且猜不到,但是可能只要他一出来,双方局势就会有新的变化。 但无论如何变化,两军对垒,无非就两种结果,一个是战斗,打到不死不休。一个是言和,双方摒弃前嫌。 如果是摒弃前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金古活过来,出现到大家的眼前。 有这种可能吗? 幻海盟没有从圣境巅峰境界的高手,或者说整个世界上,从圣巅峰境界的人全部都在眼前的那帮人里面而已。 他不知道从圣巅峰境界的人是不是那么容易死,以沈居士的性格来看,他只信事实和结果,从来不肯相信传说。 在沈居士看来,金古生,这场争斗就有可能告终,所以现在沈居士能做的只有两点,一是让张掌教这边确认金古已死,然后把双方的局面挑的不死不休。二是,现在自己的得找退路了,一旦自己的计策被识破,他的栽赃嫁祸,借刀杀人,两边都不可能容下他。 沈居士又看了一眼耶律化,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他现在是惊弓之鸟,简单的一眼都会让自己浮想联翩,赶紧收回目光,在扫了一眼周围,现在周围都被沟壑拦断,以自己的本事,要么依附在鸟身上赶紧飞走,要么是遁入地中。可是一想到地中的活死人大军,沈居士浑身一颤,放弃了这个想法...... 眼神四处游离之际,那边的冠玉又说道:“听闻张掌教这次出来,是云天大会,打破仙界壁垒,这对于我们这些修真人士来讲,算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好事。现在你们借金古之死来我岛上闹,无非就是为了见一见夔牛而已,那么为什么又要见夔牛呢?肯定是听信了某人之言,说夔牛大人那里有蓬莱仙岛的线索,张掌教,我说的是吗?” 张掌教心里略微有些吃惊,看来这冠玉的梦妖头衔,果然有些名堂。 凡擅长窥探人心者,都有一套特比的看人之术,久而久之,可能无需入梦,也能猜一二分他人心思,恰巧,冠玉这次又猜中了。 见张掌教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一点,冠玉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于是他又说道:“其实,请出夔牛大人事小,无非就是将我们兄弟三人杀了,那样夔牛大人一定会出来,因为我们和他的约定就是,除非生死之境,夔牛大人一定不会出手。以张掌教的实力,若想杀我们,我们肯定也活不到现在,恐怕张掌教也是在猜测,对吧?” 场上局势有些微妙的反转,本来冠玉一方是必死局面,这几番话说下来,让张掌教不得不重新考虑来告者背后的心思。当初,自己的船队方向本不是这里,但是隐隐总是有人做鬼,故意将船队引来这里,其后,又有无上轩的人劫走了两个人,虽然不知道那两个福缘人士具体是谁,但背后的目标还是自己。 这样想来,自己确实像是被利用了。而且,目的现在已经是很明显,就是引出夔牛。 其实,张掌教一直不肯相信金古死了,那一日在渤海战二蛇时,他身边就还跟着一个顶级的丹药师,虽然是个小孩模样,但还是逃不过他的法眼,再加上金古的实力,定然不会死的如此悄然无息。 刚才在岛上之时,张掌教就一直在搜索金古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先让大先生动手的原因。可是,搜来搜去,又的确找不到他的气息,再加上是自己的及时到场,才救下垂死的陈仙芝,不然以金古护短的性子,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徒弟受苦。最后,关键是对方也承认杀了金古,这让张掌教十分疑惑,而且对方的证据也不是很充足。 因此这才让张掌教不得不谨慎对待。 正在僵持之际,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诸位,不知我来的晚了,能否赶上菜?” 第一百一十八章,黑白冠玉 双方一看,心情各有不同。 张掌教这边是大吃一惊,而冠玉却是满意的一笑,他就是喜欢别人吃惊的样子。 来人红衣红鞋,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的容貌身形竟然与冠玉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此人肤色与另一边的冠玉有所不同,一个皮肤白皙,这是皮肤黝黑。除此之外,再无异处。 “这人不像残影,或者分身,难道是双胞胎?”大先生吃惊道:“可是从未听说过,黑莲梦妖冠玉是有兄弟的啊。” 新来的冠玉站在另一侧,说道:“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有些吃惊?” “这到底是什么招数?”听到新来的冠玉再一次亲口说话,沈居士更加震惊了,如果说第一次说话还有机关技巧可言,那么第二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说话,可见他不是分身或者残影,一定是有自己灵魂意识的独立人!” “好像这样看来,只可能是冠玉有一个我们大家都不知道的兄弟,隐藏极深,连幻海盟都没打探到消息。”一旁许久没说话的耶律化说道,顺便又讽刺一下,“怎么,沈居士,你打探消息的人手呢?” 沈居士心神本有些乱了,但一听耶律化这样一说,反而安定下来了,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张掌教他们,心想道,本以为冠玉那边会以求和来结束这场浩劫,可是现在他援兵已至,证明他还有想战的心思。只要打起来,就不会有人顾及到他。 “沈居士,你们幻海盟是搜集情报为主,能否识得此术,或者知道此人是谁?”张掌教见他不说话,再问道。 沈居士摇头不答,称作不知。其实他的内心早已翻遍千山万水,把盟中所有资料全部都重新回忆了一遍,这个冠玉,当年那件事情背后的真相还是令他很好奇的,因此关于冠玉,他几乎倾尽了全力搜索资料。现如今的情形,沈居士只能相信这是秘法,而且一定是夔牛交给他的,看着吧,他倒是很希望冠玉能够带来惊喜。 张掌教用神识查了几次那人,发现他也不过是入骨巅峰境界,其他与常人并无而异。 “或许,这是冠玉的迷惑之计?”大先生猜测道。 “哦?这怎么说?”张掌教问道。 “传说有一种修习方法,可以改变人的容貌,以此来迷惑敌人,护得真身安全,但是必须此人与他本人本就有些相似,但是老夫观他许久,发现他们二人除却肤色以外,其他一切都是一模一样,这才让老夫有些吃不准,天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呢?”大先生答道,“而且此术,必须两人长时间修炼,少则五年,多则十年甚至更久......” “如此说来,这应该就是冠玉的保命决计了,看样子这是要和我们死战到底了啊。”张掌教说道。 惠静法师唱喏一声,走上前去,说道:“冠玉施主,你应该知道投机取巧可能会得到一时成功,却很难得到胜势,不是吗?” 两个冠玉此时站在了一起,一黑一白,同时张口道:“这位是达摩寺的惠静法师吧,听说你的师兄擅修不语禅,你应该多学学他,出家人应该学会闭嘴!” 声落。 人不见。 两个冠玉同时消失在原地。 惠静法师眼珠左右齐动,仍然不见其踪影,于是闭眼心中念咒:“嗡。現金剛薩埵。欲為汝開眼。金剛眼無上。一切眼今開。嗡。若炸那。曲阿吽。梭哈。天眼通,开!” 睁眼露金光,仔细一看,惠静法师的两个眼珠里各有一个红色“卍”字。此时惠静法师的眼珠比刚才更快,在眼眶之中像是脱缰灵珠一般,令人难见其影。 眨眼间,惠静法师一笑,说道:“冠玉施主,抓到你了!” 顿时两只眼睛各锁定一个身影,惠静法师先冲向黑色冠玉,只见他虽左手持佛礼,右手已化掌,掌上生光芒。又一声断喝,似有佛祖梵音,惊得周围林中一片落叶。 黑色冠玉也受此影响,身形略微一慢。只这一慢,那金色佛掌就到跟前,见避无可避,黑色冠玉的一双眼眸盯向惠静法师,眸中瞬间闪出一道黑色光芒。 “这黑光竟然透过我的金身护体!?”惠静法师心中吃了一惊,再拍下佛掌之时,黑色冠玉一惊消失在原地。 惠静法师立刻转身再一掌,这一次,黑色冠玉被直接击中。 砰! 一声巨响,却不是想象中的声音。 噔的一声,竟然是一个林木幻化而成的假身! 连出两招不中,惠静法师心知不妙,瞬间立身原地,不再行动。 果然,黑白冠玉左右起来,此时他们更是一个持刀劈砍,一个拿剑行刺。分别封死了惠静法师的左右躲避空间。 “惠静法师,该念经了!”黑白冠玉同声言语,还带有迷幻之音。惠静法师两耳似有耳鸣的空灵之音,转眼间,他现在的身形被锁定,而精神也被控制住。 “先有金蝉脱壳,再假身引诱,最后双人夹击,同时索身乱情,冠玉施主,果然不负黑莲梦妖的名声,一出手,便是处处妖魅难寻啊。”惠静法师喃喃道。 “杀!”两个冠玉已然杀到,喝道:“此时才知,法师,是不是太晚了!” 下一刻,刀和剑一同击中了惠静法师的身体,两股鲜血顷洒而落,像一阵血雨一般。但是,两个冠玉却同时拔身,企图避开这种血雨。 但是距离实在太近,终究还是被泼洒了不少惠静法师的鲜血。黑白冠玉分别擦拭,眼前的惠静法师,此时已是四分五裂,全无人形,但是冠玉却神情严肃,如临大敌一般,紧紧盯着眼前,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不会死了吧?”耶律化在一旁问道。 “当然不会,”沈居士答道:“惠静法师可是达摩寺的二号人物,看仔细了,达摩寺的佛家绝学可要出来了!” “幻海盟果然有一手,连这个都知道?”耶律化不信道。 沈居士知他是揶揄自己,莞尔一笑,答道:“你这无上轩的大首领又何必装糊涂?”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再一同看向战场。 第一百一十九章,不动禅 相传,达摩寺惠能方丈修不语禅,几十年才至大成。 传言惠能方丈大成之日,有金雕悬空、金雕声声啼鸣,震慑寺中法僧,似有攀比之意。 法僧诉苦,惠能方丈却摇头不应。寺中另有不服者,与金雕斗法,一一败阵而归。金雕即吐人言嘲笑,达摩寺闭门拒敌,以为如此便能让金雕离去。哪知金雕不依不饶,足足嘲讽三日之久,且不眠不休,上能骂达摩寺佛法低劣,空有天下大寺名声,有辱佛祖盛名;下能学市井低俗之语,凡寺内有名有姓的僧人,全被问候祖宗父母。 然惠能方丈依旧不肯出门过招,是曰,佛法是为渡人,而非斗法。 金雕聪慧,于是便伤人害命,搅得寺院周围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惠能方丈知他心思,终于出手。 惠能方丈一开寺门,便有佛光普照,立定开口,便有佛音绕梁,凡听者皆要消散战意,放下武器,立地归佛。金雕虽在空中,也被佛音感化,落入寺中,俯首帖耳,从此感悟佛理,不再伤人。正可谓佛要渡人,无论恶魔鬼怪,一定会被度化。 而惠静法师,境界实力虽不如方丈,但他也有其他过人之处。方丈修不语禅,惠静法师便修不动禅。不语禅修炼之时,无论何时都不能开口言话,是为内心自在,不受杂乱之事困扰,方能悟得佛法精妙。而不动禅,却不是身形不动,恰恰相反,名为不动禅,更要身动,心动,口动,在凡俗之中,巧修佛法本心,身心口如一,便是大成之时。 现在战场之上,惠静法师是残肢断手,四分五裂,鲜血洒了一地,独有一个头颅挂在破身之上,一副惨死败者之相。两个冠玉的四只眼睛,本来还是一副如临大敌模样,但是等了许久之后,也不见惠静法师有其他动作,生命气息也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这让冠玉不得不怀疑,“难道就只有如此?享誉天下的达摩寺,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怀疑之后便是放松,收了防备,两个冠玉返身搭话道:“张掌教,看来你这云天大会的队伍里面,还有不少沽名钓誉之辈啊,好在今日我替你验出来了,要是真让你们找到了蓬莱仙岛,到那时,有了真考验,那可真是要功亏一篑的啊。” 张掌教笑一笑,说道:“冠玉小兄弟多虑了。” “哈,”黑冠玉轻笑道:“张掌教这样也不生气,不知是修养高呢,还是自己也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徒?” “新来的小兄弟,多虑的意思是呢,”张掌教继续笑道:“看看你的身后。” 张掌教刚说完话,两个冠玉都是浑身一惊,汗毛倒立,瞬间感受到背后散发出一道强大的气息,生猛刚烈,似要吞并自己一般。 两个冠玉同时回头,却发现景象依然未变,并且刚才那股充满威胁的气息也随之不见,仔细的看了一眼惠静法师的肉体,没有新的变化,生命气息还是全无。他心中疑道,“莫非是我太紧张了?” 黑白冠玉再回头扫了一眼张掌教,见他脸上的笑意依然存在,心中再度生疑,“难道说,这老头儿炸我?”两个冠玉索性靠在一起,一个盯着张掌教,以防他出手,一个盯着那边的惠静法师,看看他到底怎么起死回生。 一来二去,冠玉本来是赢了对局,却被人莫名控制在原地不动,一黑一白两个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这时,惠静法师的一双眼睛忽然睁开,开口道:“原来冠玉施主是修成了善恶两身,怪不得几乎一模一样。” “不好,”两个冠玉同时叫道,瞬间分开,跳至两侧,欲要对惠静法师的肉身形成夹击之势。 但是这一次,两个身形刚动,就在空中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砸了回去,两人像是被束缚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两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洒在他们两个身上的血点此刻就像绳子一样,死死的将他二人绑在一起! 黑白冠玉一个口中吐出一把小剑,一个以发丝化刃,两个都要同时割断血绳。 咔哧一声,几根血声应声而断。刚要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就见血绳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凝结到一起! “这是什么!”黑白冠玉同时惊呼道。 远处,惠静法师此时恢复了完整,站在阳光之下,口吐金刚妙法:“复次须菩提,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须菩提,所言善法者,如来说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此乃佛教金刚经无上心法,每多吐一字,黑白冠玉身上的血绳就多一根,添的多了,冠玉这才看得清楚,原来这血绳竟然是由一个个红色小虫子筑成!难怪剑不能斩,刃不可断! 见他俩被缠了个结结实实,惠静法师诵完佛经,说道:“这是我以肉身饲养的血虫,贫僧修得是不动禅,不仅身心口如一,更要身体的各个地方都能修炼,其中就包括贫僧的血液。这还是我当年在佛家典故上看来的,佛祖割肉喂鹰,是为慈悲为怀。贫僧不如佛祖,但也能以身饲虫,是为求无时无刻的行动,祈达控制全身每一寸地方。” “哼!” 冠玉轻蔑一笑,“那又怎样,现在你也不过是让我不能动而已。” “冠玉施主看来是还有后招?”惠静法师笑着答道。语之将停,佛光大显,绑在冠玉身上的血绳顷刻之间,化为一道道有“*”字封印的金绳。霎时间,金绳灿烂之光,与红日的猛烈阳光,合在一起,交相辉映,竟然在空中生出一个巨大的佛祖法相! 这法相之大,堪比一座高山,佛祖法相庄严,伸掌而来,是要握住不能动弹的黑白冠玉二人。 两人一看不好,都只若是再被这佛掌擒住,绝无逃脱可能!二人嘴唇同时呢喃,竟然在刹那间合二为一,成为一人! 第一百二十章,佛祖法相 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无一人不为此惊呼! 这还不算完,只见黑白冠玉合为一人之后,其血脉贲张,暴涨数分,冠玉的身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誓要将此时的金虫绳索挣断。 “冠玉施主,放下执念,绳索自然能解,贫僧只不过是一介出家人而已,断不会伤你性命。”惠静法师见此情形,怕他力竭而亡,钝了空中佛祖法相,然后如此说道。 “放屁!”哪知这冠玉根本不领情,出口骂道:“无论是僧是人,世间但凡有心之物,皆不能信!” 语毕之后,冠玉的双目因暴怒而变得一只赤红可怕,一只极白古怪。他口中怒吼不止,声音越来越大,隐隐有要挣开金绳之势。 “没用的,”惠静法师又说道:“此绳是又血虫而结,能随你的身形出力而变化,你用力一点,他就放松一点,再你要挣脱之时,又会突然收紧,现在我又唤出佛祖法相,为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力,这样下去,你只会被自己累死。冠玉施主,又是何必执着于不可能?” 金绳之下的冠玉桀然一笑,阴森道:“法师果然是个好人,喜欢绑着人讲道理,不听话便要紧一分,原来佛祖是教你如此渡人的?” “冠玉施主生了一张巧嘴,杀我之时可不见如此开口。”惠静法师答道。 冠玉又笑道:“方才还谈佛祖割肉喂鹰,是为慈悲为怀,哈,和尚,这时候你怎么假装不知了?” 惠静法师眨眨眼,沉思了一会儿,答道:“冠玉施主,贫僧可还未下死手。” “那又如何?”冠玉笑道:“以禁身而讲佛法,强行渡人算哪门子高僧?有本事把我放了,重新比过,我若再被你打败,在下就服你了。” “当真?”惠静法师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冠玉狡黠一笑,答道。 这一笑映入惠静法师的眼里,就被猜出他肯定有诈,于是说道:“冠玉施主,又何必麻烦,贫僧可从未有杀你之心。” “那我可是有哦。”冠玉此时笑的愈发自信起来。 惠静法师答道:“那这就不能怪贫僧了。” “其实,”冠玉的红白两个眼珠同时盯住惠静法师,说道:“已经不必了!”话一将出,冠玉的后背突然伸出两条黑色手臂,冠玉弯身伏地,黑手撑在地上,竟然是刚才合二为一的黑色冠玉又从这个身体里面爬了出来! 惠静法师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合二为一,现在看来是让他的两个身体只被绑住一个,而此时在说话的功夫,找到空当,再次抽出一身,这样就解除了血绳之缚。 而现在,黑冠玉是自由之身,白冠玉依然被控制不能动,惠静法师凝视一眼,料定这白冠玉必然无法再动。所以他口中念咒,空中佛祖法相又是一掌拍来。 金掌破云,颇有铺天盖地之势,蓝天之下,佛像金光,白云残影雾勾边。 “还来?”黑冠玉冷然一笑,漠视道:“惠静法师,难道不知同样的一招,就会不管作用吗!” 这话说完,只见黑冠玉的身体猛然暴涨,几个眨眼之间,已然成了一个巨人,就身形而言,已经可以和空中的佛祖法相一较高下。 黑色冠玉怒吼一声,双手合为一拳,两者相碰,犹如金钟撞塔,沉闷之声荡在山谷,激得岛外海面都有几层波澜! 惠静法师严肃起来,大喝一声,两足蹬地而起,跃然至空中,佛祖法相一手接住,惠静法师站在法相头顶,威力更盛。 这一边,白色冠玉也被黑色冠玉抛在空中,二者空中四眼相对,白眼射出一道螺旋光芒,竟然让白色冠玉消失在空中,显然,他俩也重新合二为一。 “嘿,这下好看了,”幻海盟的沈居士说道:“想不到这黑光岛的岛主,黑莲梦妖冠玉,果然奇招不断,都是一些闻所未闻的妙法,耶律大首领,你来说说,这是不是夔牛交给他的手段?” “也不一定。”耶律化答道:“夔牛是上古异兽,他修习的只能是血脉里天生的功法,肯定无法教予他人,不过......” “不过什么?”沈居士笑道,“难道你这个最会打探情报的无上轩又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耶律化知道这人是在挤兑他,这人就是这样,从来不肯,落得一点言语上的下风,哪怕落了一次,也一定要找回场子,摇了摇头,耶律化说道:“这还用打探吗,夔牛这种经历过上古时代,万神时代,和封神时代的异兽,定然也看过和搜集了不少宝贝,其中肯定有人类的修习功法,我猜这冠玉修炼的功法,指不定就是曾经某位天神的修炼功法,你看刚才一头四臂,是不是和哪吒三太子的三头六臂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前面说的我倒也赞同,但是这哪吒之事,我可没见过,谁知道呢。”沈居士搭着话,趁着大家都在看空中斗法之时,已经瞧了几处逃离道路,只等时机到来,便准备随时逃离这个地方,重新躲到暗处。他总感觉有些奇怪,总觉着冥冥之中,还有人在盯着自己。 沈居士还特意看了一眼被救下的陈仙芝,发现她还是昏迷不醒。至今他依然没想明白,陈仙芝一行人等,到底经历什么,如果她醒了,自己还能试问一番,听一听她的话,以此判断金古是否真的死了。 因为他总感觉,在暗处盯着自己的,就是金古。 嘭! 空中又是传来一声巨响,沈居士寻声望去,只见黑白冠玉虽然身型不落下风,但是明显惠静法师的佛祖法相更胜一筹。 但见佛祖法相此时双掌合十,生出一朵金色莲花。这莲花不大,刚出来之时,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等到几息之后,莲花慢慢张开了,其中蕴含的能量,仅仅露出一点,就足以让黑光岛周围的海面卷起数丈巨浪! 冠玉的红白双眼各射出两道光芒,企图拦住这朵金色莲花。可是这光芒不仅没能阻止它的移动,反而让惠静法师暴喝一声:“开!” 佛音助海潮,巨浪凭风狂涨,其四面海浪之高,随便一面,都能够淹没整个黑光岛! 第一百二十一章,死前求救 金色莲花完全绽放了。 旁人看来仿佛此时的莲花还不如刚才,没有一点能量,反而让人感觉温和,忍不住想要触摸。但是没人会只看那里,冠玉相顾一看,此时四周升起的海浪已经冰冻成了更为可怖的冰墙!而最令他震惊的是,冰墙之上还有佛家法相。 细细打量,冠玉发现东方佛像手持琵琶,是为持国天王;南方佛像手握宝剑,是为增长天王,西方佛像手持唇云,是为广目天王;北方佛像右手持宝伞,左手握银鼠,是为多闻天王。 “金身佛祖像,四大天王冰身像,”冠玉轻笑一声,道:“想不到我平生还能见这么大的阵仗,达摩寺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惠静法师站在金身佛祖法相上,微笑道:“冠玉施主,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还望你回头是岸啊。” “法师真是能够颠倒黑白,这年头,上门的和尚到我家,”冠玉冷漠道,“既要夺宝,还要劝我回头,现在我还真想看看你这费了这么大劲的莲花里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贫道虽不如我寺惠能方丈,一言就能让你放下屠刀,但是,如若好言相劝能够让你立地成佛,贫僧也愿意多说上几句,”惠静法师在金光中温柔的说着话,“冠玉施主,如果金古先生不来你的岛,你会杀他吗?” “那当然不会!”冠玉脱口而出。 “很好。” 莲花立刻自转,瞬间附着到东方持国天王冰像之上,金光一闪而过,持国天王唤为多罗咤,登时双目一亮,从冰面中挣扎而出。穿一身白色盔甲,张嘴便是一声大喝,震起道道强风,硬生生的让冠玉接连退了好几步。 冠玉见势不妙,红白双目怒瞪而起,口中念起古老复杂的咒文。 惠静法师聆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念的是哪国语言,但是他能看见那串不能辨识的咒文正在一个个化成实物! 红白色的咒文泛着诡异的光芒,一个一个的贴在冠玉的身上,慢慢地,竟然形成了一件泛着白光的红字盔甲! 这不算结束,冠玉仍然念着咒文,这次咒文符字不再依附于他的身上,而是漂浮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把巨大的战斧! “动静越来越大了!”沈居士说道。 “是啊,”耶律化盯着天空敷衍着,生怕错过每一个战斗细节,他要记下这些战斗场景,因为像这样规模的战斗,已经有上百年未见过了。这样声势浩大的战斗规模,只有丛生境界的高人才能达到啊。 见他看得认真,沈居士瞧准了时机,附着于一只鸟儿身上,悄悄的飞走了...... 临别之时,还看了一眼战场。 冠玉自从穿上咒文盔甲,战力顿时暴涨,本来那持国天王打一个喷嚏都要退让三分,现在竟然可以斗个上下不分。 惠静法师边打边观察,发现这穿上盔甲的冠玉现在不止力气大上了不少,就连每次和多罗咤接触之时,都能明显感受到那诡异的咒文竟然可以抽取法相功力。 惠静心念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操控金身佛祖跃然上前,将多罗咤换在身后,拍出两记金掌,寻得一个空当。 刹那间,背后响起琵琶的铮铮之音,道道音浪如刀似抢,变化万千,直奔冠玉而去。 冠玉挥舞咒文战斧,亮起一道红色屏障。顿时身前炸起一片噼里啪啦的乱响,眼看着屏障欲要断裂,而那边的琵琶却是越谈越快。 终于,一声破盾巨响。 喳! 持国天王多罗咤的琵琶弹出的夺命亡音已经幻化成了一片片金色的箭雨,全然射在冠玉身上! 这一次巨身冠玉避无可避,所有金色箭矢全部射在了他的身体上! “大哥!” 底下响起几声哀嚎,是元雪风跪在废墟之上痛哭流涕,而此时的冠玉轰然倒地,身体也缩回了原来大小。鲜血横流,一会儿就浸红了旁边的泥土。 红血扎眼,刺的那边的元雪风和吕建白一同大喊,二人跪倒在地,虔诚的匍匐着,想要祈求大哥冠玉的重新站起。 但是,金光佛祖就在眼前。 再虔诚的心,又该向谁求愿呢!? 元雪风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夔牛大人还不出来?” 吕建白答道:“我那里知道,他能听我的话吗!” “不是说,只要我们兄弟三人有生命危险,夔牛大人就一定会出来保我们一命吗!如今大哥都已经死了,他怎么还不肯出来!”元雪风嘶吼着嗓子叫道。 “我怎么知道!”吕建白急着回答道:“莫非,是要我们三人同时受到威胁?” 元雪风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当即做下决定。 两人同时掏出一把匕首,无需废话,直接刺入对方的身体之中,刹那间,黑光岛的三位岛主,生命一起进入了倒计时!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这边的大先生问道。 “或许,是一种召唤?”张掌教不确定的回答道。 几人看着三人,稍事过后,见那三人身体之上都冒出一个红色的圆球,聚在了一起,合成了一个。然后一阵变化之后,幻化成了一只牛角,冲着黑光岛的东边,射出一道亮眼的光芒。 三人濒死之人,看着红光射出之后,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 “夔牛大人一定会来的,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元雪风呢喃着说道。 天未变,大地依然。 空中白云仍旧自由飘荡。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好像刚才射出的红光也仅仅是一道红光而已。 “有些过于安静了。”大先生看着天空说道。 “总得让消息飞一会儿。”张掌教笑着答道。 “来了!”云星法师指着东方说道:“小心,惠静法师!” 远处,天际。 云彩像是燃烧起来了一般,红的发紫,宛如赤霞,将那整片天空照亮。 火云镌刻着蓝天,一点点的侵蚀而来,离得近了,才能看见中间像是有一个紫色的星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就炸起一句震聋反馈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二章,夔牛大人 先是雷声滚滚,然后有人言夹杂其中。 “是谁?” 只有两个低沉的字节,但是其中的威势就已经压迫得空中的惠静法师坚持不住,召唤出来的几个佛家法相,在这一瞬间轰然破裂,散落一地。 “佛?” 那声音问了一句,惠静法师的金色佛祖法相也开始摇摇欲坠,惠静还准备强撑迎敌。 底下的张掌教立刻喊道:“惠静法师,赶紧下来,此物并非你我几人能够应对!” 惠静法师听言不再坚持,撤了功法,降落在张掌教身边。见他回来,张掌教即刻喊道:“结四方天灵法神阵!” 此阵是集四方天灵神兽而成。 四方天灵,朱雀白虎青龙玄武。本都是上古神兽,而夔牛是上古异兽,张掌教喊其他三位门派掌教占据其他方位,自己催动法阵,只为希望四神兽能够克制这头夔牛。 从刚才传来的两句话就能看出,来者法力境界之高,难以想象! 大先生站前方白虎位,云星法师站左方玄武位,惠静法师此时站右方朱雀位。 见三人落定,张掌教手中佛尘一抖,指入天空。几息过后,一条青色巨龙,从天而降!青龙身长巨大,搅得周围空间都有些扭曲,龙吟高亢,集成周边空中所有白云。 后又一声虎啸,原来空中白云凝结而成一条庞大的白虎,落在正前方,吊睛白额,这次真是虎目圆瞪,伏地将跃。 “青龙和白虎?”那远方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没有夹带威势,反而言语之中含着更多的讥讽:“朱雀该从何处来呢?” “借你周边霞光!”张掌教回道。 他的声音穿透天际,连远方红紫色的霞光都能卷来。 霞光成线,纠缠联结,不多时一只巨大的紫红色凤凰啼鸣而来,落入阵法之上。 “乌龟呢?”远方男子的声音嘲讽意味更加浓烈了。 张掌教轻哼一声,不去管他,佛尘在空中画出一个龟形,形成而闪绿芒,张掌教又是一掌将它推入水中。 风波起,海浪摇。 岛外海域之中,一片区域的海水突然落空,先是钻出一个硕大的莹绿色三角乌**,然后水浪呈梯,爬出一个好大的玄武神龟。 “不过是一些法相而已,”那男子终于到了跟前。 来人个头不高,体型偏壮,赤色短发,面庞憨厚,穿一件蓝色布衣,看起来实在稀松平常。如果不是在这地方相见,大街之中,随便可以拉出几十个这样的寻常男子。 “听说你们很想见我?”那男子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全然没有刚才那声音的霸道威严。 “你就是夔牛?”张掌教迟疑着问道,虽然能感受到他身体内的恐怖能量,但是与自己想象的实在太过大相径庭。 几人心中也是疑虑不止,夔牛难道不是异兽吗? 看他们不解的样子,夔牛也不多言,手抬一指,只是虚空轻轻一点,空气中有一阵涟漪,顷刻间,张掌教花了大力气召唤出的四方神兽法相,轰然之间,一瞬坍塌。 这! 两山两寺的掌门人顿时楞在原地。张掌教是当今世界毫无疑问的第一人,再加上其他翘楚,都是修真榜上前十的高手,可以说,如今世界的最强力量也不为过。 怎么对方点了一下,刚才的一切努力,就这样没有了? “这...就是灵气世界高手该有的样子吗?”张掌教喃喃自语道。 “世间已经过了许多年了,”那男子怅然道,刚要负手教育后辈,又自言道,“哎呀,先不跟你们吹牛逼了,老子的人呢?” 男子回身踮起脚尖,探着脑袋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那三个没了气息的三个岛主,笑骂道:“还装死呢,该起来了,小宝贝们!” 手指连弹,几人立刻胸膛震荡起伏,又是吐出几口鲜血,神奇的是三人就这样咳嗽着,咳嗽着,没一会儿就重新活了过来。 “夔牛大人,你怎么才来啊!”元雪风最先反应过来,也是最先哭出声来,委屈的跪在地上喊道:“我们都死掉了!!!呜呜呜!!!” “哭哭哭,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男子叹气道,“怎么就收了你们这几个啥玩意儿。” 元雪风扒开众人,吊着哭音,碎着小步子,哪还有开始那副痞着无法无天的模样,完全是一副惹了事,受欺负的小女孩样。 只见他一把抱着蓝衣男子,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撕心裂肺的喊着:“夔牛大人,夔牛大人。”说着回过头来指着这边的众人,控诉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啊!就是他们,他们这些人,来我闷家里打我......” 谁能想得出,那个开始一副混世魔王的三岛主,此刻竟然成了一个爱告状的小孩子,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男子竟然还真的就宠着他,大家听着还不敢相信,那说话的言语,简直就像是安慰买了一串糖葫芦还掉了一个的小孩子...... “唉哟,小宝贝,小可爱,不要哭,刚才你没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帮你报仇了,小乖乖,不哭了啊......”那男子拍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的轻言细语的安慰着。 众人全都惊呆了,谁能想得出,如此恐怖的上古异兽,一击就能破掉自己所有阵法的夔牛,竟然还有如此可爱近人的一面。 更可笑的是,本以为只有一个元雪风是那样,但是一眨眼,这吕建白和冠玉也是纷纷跑到了男子身边,几人相拥,哭声更亮。 这事要不是大家从头看到尾,谁也不能想象不出,结果会是现在这幅光景。最可恶的是,那几个大男子,现在像是小女子一样,一条条的控告着他们的罪状。 “夔牛大人,他们上岛偷我们的东西,你说我这能不打他们吗!” “夔牛大人,更过分的是,偷我们的东西,还要我们交人......” “交人交不出来,就打我们!” “呜呜呜,还有还有呢,喏,就是那个和尚,欺我,打我,完事还要跟我讲佛法,您说,天底下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僧人嘛!” 第一百二十三章,阴谋再起 三个岛主,三个叱咤风云的男人。加在一起也有上百岁的年纪,现在跟向父亲撒娇告状的小毛孩,是没有丝毫差别。 可是这也能说得过去,毕竟夔牛按照年纪来算的话,那也是几千岁了。 在场的所有人,在夔牛眼里,都是小朋友。 对于没有威胁的小孩子,大人们总是懒得计较。男子夔牛,笑得憨厚阳光,轻轻地抚摸着他们的脑袋,一句一句的听着他们的诉说。 生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大事。 可是对于夔牛这活了几千年的远古异兽来讲,属实是家常便饭,不过听到三个小岛主讲的实在悲伤难过的时候,他还是会假意的瞪了几眼这边的张掌教一群人,佯怒道:“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啊,小心下次打你们屁股。” 且不说,张掌教是人间翘楚,虽然比不上夔牛异兽,但至少也活了一大把岁数。如今还真被人当个小孩子一样,心里是五味杂陈,尴尬不已。 包括大先生,此时抚弄着花白的胡须,以他的性格,定然是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想起刚才这男子出手时的漠然不惊,轻描淡写,也就只好张了嘴,咽了几口空气罢了。 红日蓬勃而出,霞光自远方漫步海面,摇曳了微醺浪花,恰逢风起,迷了波澜。 众人的心情各不一样,看着眼前传说中的夔牛,曾知他是滔滔历史长潮里的上古异兽,有威名赫赫,震铄古今。而此时真如一个历尽千劫万世的中年男人,笑得开怀又惬意,尽心宠着眼前的三个岛主。 “和我想得有些不一样。” “庆幸还好不一样。” “会杀我吗?” “死,对于他来说不重要。” “阿弥陀佛,如若真的超越了生死之后,等待我们这些修真者的,世界将会是什么?” 人世间最强的几个修真者,此刻一同陷入了沉思。 孩子小时候,总喜欢看着天空,望着高山,说要征服老天,然后为了实现而一步步的努力。每天给自己规定着计划,有时候,发生了意外,计划被耽误了,第一次的还会愧疚不止,自责的让自己加倍补偿回来。 后来,有的人被耽误得多了,又会看一看老天。心里总会骂——你是瞎了眼,还是没事做,干嘛跟我过不去。在这里面呢,有的人骂完之后,继续着努力,但总会心里有些不舒坦,大多数的他们会开始怀才不遇。而另一拨里,骂得多的人,后来也就放弃了。 显然,张掌教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小的时候呢,悉听教诲,每日用功,也曾动摇过本心,但好在最后关头,坚持住了初心。也算是经历了人间种种艰难阻险,才有今日之辉煌。可是看着夔牛的轻松一击,就能将自己的一切化为乌有,他们难免不开始怀疑着自己,修炼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是人间的翘楚,享誉世人的赞叹。 出手便能惊天动地,收手还有掌声不断。 就连人间帝王,每日都在望着他们翘首以盼,祈求苍天让自己早日而归。 春来和夏往,日复又一日,观天看星,期盼到了仙界壁垒的消息。以为打开仙界之门,便会重新迎来新的世界,可如今夔牛就像是答案一般。 告诉在场所有人一切的结果。 因为他从一出生,便在那里。 他是上古的异兽,自开天辟地就能凶名远扬,他存在这时空里足有几千年,哪怕那些比他强的远古大神,都早已不止所踪,只有他,就像个答案一样,把所有人都拦在了这里。 努力还有意义吗? 在这没有灵气的人间,我们这些修真者该如何翻跃他? 就算开了仙门,那仙界之中,又有几个神仙能够降服他? 努力不会有意义。 这场逆天改命,可能就要到此为止吧。 两山两寺的几大高手,此时心情都如含着黄莲,苦在心间。刚开始张掌教还在查阅古籍之中,翻出过夔牛的记载,本以为会有些差距,但实在想不到会是如此结局。 几大高手索性坐了下来,静看着夔牛安慰他的孩子们。 连离开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男子夔牛,安慰完了他们,见这些后生无精打采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怎么,费劲心思把我唤出来,这为让我看着你们几人垂头丧气?” 高手们都不说话。 “问你们话呢,总得找点事谈谈吧,不让我这么潇洒的出场,还有什么意思?既浪费了你们的隆重邀请,又打扰了我春日好梦。”夔牛接着说道。 “唉,”几个高手同时叹着气。 夔牛一瞧,恍然大悟道:“唉哟,忘了,你们给我备的礼太重,如此煞费苦心的演了那么多戏,还高处四个神兽阵来压我,哎呦,我又是太耿直,就那么不小心的碰了一下,就把这阵给破了。怪我,怪我,不该太打击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类。” 四个顶尖高手,都是半入土的老头,抬眼又看了一眼此时青年模样的夔牛,心想这人,不,这牛怎么如此不害臊。 看他们还是不肯言语,夔牛又装了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温柔小声道:“要不,你们重新再把那招再用一次?或者说有没有什么更厉害的,时间长点也没事,我等得起,这一次我肯定让你们划破我一点点皮肉,然后再配合着你们惨叫两声,好不好?” 说着,青年男子还就真的揪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咩叫一声,又说道:“诺诺诺,就是这样。” “施主,何苦呢?”惠静法师终于开了口。 青年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就是那个喜欢召佛祖法相的吧?” “对对对,就是他!”元雪风抢话道,“夔牛大人,就是他,他下手最狠了,直接就把大哥给打死了,然后我俩没了办法,只好自杀才能将您求出来,放过谁也不能放过这个和尚!” 惠静法师苦笑不止,只好闭眼答道:“阿弥陀佛。” 一旁。 大首领耶律化一人,趁着大家垂头丧气又被夔牛问话的功夫,寻了个时机,悄悄的溜走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夔牛的问题 “和尚爱念经,这不是坏事。”青年男子见他不辩不驳的样子,笑呵呵的继续说道,“人命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你看,他们就算再死十遍,我也能把他们救起,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施主早已跳出五行之中,超脱于生死之外,这个问题,又何必为难我们呢?”说话的是云星法师,云空寺和达摩寺是同宗同源都是佛教中人。此时惠静法师不愿说话,总还要自己这个和尚来应对。 夔牛将身边的元雪风等了一眼,然后按在身后,不让他继续叽歪。还是笑着说道:“和尚,小娃娃们,不要误会我了,我才懒得杀你们。小孩子之间打打架,太正常不过了,亏你们还是人类中的得道高人呢,这点道理看不明白?” 几个老头子被人喊做小娃娃,虽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作为一个有过名望的老头儿,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见几人还是不说话,冠玉反而嬉笑道:“哎,两和尚,我这个死了的人都没跟你们计较,你们怎么还多虑了?你看,我们几个都以身作死,成全你们,把夔牛大人请了出来,有什么大家就都说说呗。” “放心,夔牛大人今天心情不错,不会出尔反尔的,只是你们要是再不说实话,恐怕就真的不能回去了。”吕建白也跟着说道。 张掌教一听他们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沉默,开口道:“在下三清山,三清教掌门张凌。奉仙界之令,出来寻找蓬莱仙岛,意图打开仙界壁垒,而后被人告知,朋友金古在此岛有难,特来寻救,登岛才知,已被几位岛主所杀,只是现在尸骨无存,尚难相信。” “废你妈什么话!”元雪风从夔牛身后挣扎着的骂道:“你朋友偷东西,你这臭鼻子道士怎么不说?” “注意礼仪,不能骂人,你看对面都是有学识的讲究人,你怎么可以骂人呢?”夔牛回头,威严的看着他说道。 元雪风瞬间就是焉了的茄子,连低头小骂都不敢出声。 “偷未偷东西,贫道......”张掌教说的习惯了,又改口道:“在下还不能知,这事也是他们二人告知在下......” 说着一回头,想要找出幻海盟的沈居士,还有无上轩的大首领耶律化,但是早已不见了踪影...... “早走了,”夔牛笑着说道,“我对这事不感兴趣,倒是我们可以先谈谈为什么我能随意的将他们几人救起,你或者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阁下超凡入圣,恐怕世间规则早已对你不受用了。”张掌教答道。 夔牛点头,又看着大先生,问道:“你也说说。” 大先生一捋白须,思索片刻,答道:“新的世界,有新的法则,而你可以使用。” 夔牛依旧点头,再看看云星法师,接着问道:“中原地区的和尚,你也说说。” 云星法师摘花沉吟,答道:“千千世界,花开有心生,花落无人往,一花一世界,事事皆在轮回中。” 夔牛笑而不语,又看向另外一个法师,也是达摩寺的惠静法师,又问道:“你又何妙解?” 惠静法师睁眼看向夔牛,见他眼中似有浩瀚苍穹,感悟道:“生死不过是轮回而已,传言法力高深者,便能操控轮回之道,这样生死不过就是一念之间而已。” 夔牛大笑一声,摇头道:“都不是。” ...... 众人皆默。 “不解?”夔牛问道。 众人不答。 张掌教又说道:“无关境界法力高深?” “很重要吗?”夔牛反问道。 “若不是有灵丹妙药?”云星法师接着问道。 夔牛摇头,又反问道:“你很需要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莫非是从黄泉路上直接截回来的?”大先生又猜测道。 “你应该是个官,猜来猜去还是希望在规则之中改变。”夔牛叹气道。 “施主又何必一直绕着圈子,贫僧实在不知。”惠静法师不猜了,坦诚道。 夔牛多看了他一眼,说道:“知不能而迷途知返,今后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惠静法师点头说道:“还请施主公布答案吧。” “哈哈,刚白夸你了,”夔牛朗笑两声,转过身子,拎起那边的元雪风,说道:“来吧,你跟他们公布答案吧。” 元雪风陪着笑,嘿笑几下,问道:“真的要说吗?” “那不然就把你扔到海里去。”夔牛无所谓的说道。 “还是我来说吧,”冠玉向前站了几步,抢话道:“你们为什么就不猜一猜,是假死呢?” 此话将出,宛如晴天霹雳,惊得众人难以置信。 “怎会如此?”张掌教急道,“几人都是身中要害之处,方才已然全无生命气息,怎么可能没有死呢?” “难道说,堂堂三清教的掌教,师承三清道祖,教内会没有教人假死的法子?”夔牛笑着看着众人,继续说道:“还是说,你们这些名门大派,人间的顶尖高手,会不知道如何消无生命气息?” 四人沉默不答。 “或者说,比起追求法力境界,你们更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夔牛踏前一步,又说道:“又或者说,你们或许都知道,你们那个所谓的朋友,根本都没有死,是吗?” 四人再次震惊,八只眼睛一齐瞪着眼前的夔牛男子。 “最后说一句,”夔牛道,“从你们的答案之中,你们那么想打开的仙界之门,到底是为了造福苍生,还是为了追求修炼大道,又或者再说的赤裸裸一点,是否就是为了改变宇宙规则,操控他人之生死,全凭自己的一念之间?” 比起夔牛出手的不同凡响,他的这番话,更让人心理的防线崩塌。 如若刚才还是仰望高山之高,羡慕巅峰他人的幸运。那么现在这番话,就是否决了他们的修炼之道,自己苦苦追寻的成功,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朝权臣。 还是想万人敬仰,世代传颂英雄的名声。 又或者是为了改变所有的法规法则,凭自己之心意,定他人之生死? 两山两寺的四个高手,全部都陷入了迷惘之中。 而青年夔牛,望着林深密处问道:“你还要藏下去吗,我还准备带你们去看看我的流坡山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邀请你去流坡山 “短短几句话,就能让两山两寺的掌门人们怀疑自己的修炼之心,夔牛之能果然名副其实。” 林深处,传来的话语是熟悉的声音,就连昏迷许久的陈仙芝等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不自觉得睁开了眼睛。 夔牛大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壶酒,灌了自己个满口饱,指着海面说道:“你从林深处而来,又是恰逢海蓝时,看来你让人牵挂了很久啊。” 出来一胖子,也喝着酒回道:“想我的人都多了,都在你身后站着呢。” “小伙子精神不错嘛。”夔牛说道。 胖子胖手一挥,大气道:“猪睡久了精神都会好。” “师父!”陈仙芝突兀的一声高喊,惊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放下了身边的凝水等人,顾不上许多,一路狂奔,冲向了林中的胖子。 “嘿,你看着翘臀,”元雪风垂涎道,“真他娘的翘啊,老子看上她很久了,真想......” “真想什么?”吕建白问道,说着还向身边的夔牛大人告状道,“大人,三弟又在想一些龌龊的事情了!” 夔牛回头瞅了他一眼,摇头道:“省点心吧,这女人可不是你能想的。” “凭什么啊,大人!”元雪风色气充胆,不服气的说道:“夔牛大人,你不是说,做男人要有梦想吗!” 夔牛一个毛栗弹在他的脑门上,嬉笑道:“一个女人就是你的梦想?” “对啊!”元雪风认真的说道:“老子爱她!” 冠玉在一旁都给气乐了,骂道:“你这爱来的可太突然,无非就是见色起意,还给自己冠个名声,你怎么也像那些人一样,爱当婊子立牌坊啊?” 元雪风看着陈仙芝奔跑的背影,痴痴道:“你们是不会懂我的......” 夔牛也跟着他的目光望去,意味深长的说道:“雪风啊,你只能看她于这一世,而她将会遨游整个时间。” “什么意思?” 夔牛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他们。 他二人相拥。 一个是醉气熏熏,一个是热泪满眶。 “你去哪儿了?”陈仙芝哭着问道。 “去该去的地方。”金古含糊道。 “可我以为你死了!”陈仙芝哭成了一个受气包,委屈道:“我真的以为你和逍遥子都死了!” “真死的时候会通知你一声的,”金古笑道。 “哎?逍遥子呢?她没和你一起吗?”陈仙芝问道。 金古将手指比在嘴唇,小声说道:“嘘,她去办她该办的事,现在我们也要去办我们的事情了。”说完,对着夔牛喊道:“我都出来了,是不是该走了?” 夔牛又望着林间继续说道:“嘿,里面的小家伙们,你们真的不想去我的流坡山看看吗?” 林间一片沉默。 “我活了几千年,”夔牛继续说道,“有时候啊,还是有些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你们费了多少心机,花了多少心思,我可是都看在眼里呢,何必呢?” 林间。 耶律化向大长老耶律轩问道:“大长老,咱们真的不跟着去看看吗?” “幻海盟不也没说话吗,”耶律轩回道,“再说,我现在也不方便露面,那日在金古手里夺走了耶律平那臭小子,这时候见了面,估计还得打个难舍难分。” “唉,”耶律化说起金古时,心中也是一阵痛,毕竟当年他在西辽的时候......一想到此,耶律化就赶紧扼住了回忆,又说道:“大长老,你说幻海盟弄了这么一大圈,现在夔牛也出来了,反而又全部消失了,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也许......”大长老耶律轩思索道,“从一开始的逼金古上岛,到后来的栽赃陷害,还有让张掌教们过来,目的的确都是为了逼出夔牛,现在作为幕后操控者,反而这时候完全消失了踪影,或许,是夔牛的实力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吧。” “本以为是鹬蚌相争,你死我活之时能够得利,一看情形不对,就立刻闪身不见,幻海盟还是一如既往的机警过人啊。”耶律化认可了这样的分析,跟着大长老一起嘲笑道。 ....... 夔牛见他们还是不肯出来,也不再管他们,回过身对着众人说道:“唉,你们人类还是那么难搞哦,枉我还费劲心思变了一副人类的身体,就是想搞懂你们的心思,结果还是猜不透你们的小心思啊,罢了罢了,我在问问你们,愿意去我的流坡山看看嘛?” “此兽虽然现在是人身,但一出手便能把我的阵法一击破坏,此时邀请我们去他的流坡山,到底是为何呢?”张掌教又听到了他的邀请,难免不有些怀疑。 “黑光岛的名声一直都不是很好,以前更是听说他们就是靠着夔牛教的本事才能在这东海渤海之中横行霸道。作为交易,一直都听说过要以活人祭祀,这次他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不仅没有对我们有所追究,现在竟然还要邀请我们上岛,我看不得不小心行事。”大先生看出了张掌教顾虑,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张掌教,此次出行是为蓬莱仙岛而来,我们可不要忘了目的啊。”云星法师话不多,但是简单的几句,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你呢?”张掌教见惠静法师不说话,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贫僧不知。”惠静法师叹了一口气,说道:“随波而流吧。” 张掌教见大家都和自己一样都有所顾虑,刚准备开口拒绝。就听到那边的金古喊着,“我说你们几个老头子,怎么活了一大把岁数,越活越没劲了?修炼之途都是逆天改命之路,怎么?你们现在怕了?” 夔牛也跟着在一旁附和道:“确实,瞅着他们这些小孩子的衰老皱纹,我都觉着来气,又不是不会养身,非把自己搞得像个老头子一样,连这点胆子都没有,还想要寻找蓬莱仙岛呢。” 几个张掌门顿时老脸一红,张掌教最先挂不住脸,索性豁出去,直接问道:“不如夔牛大人,直接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到底要如何才能找到蓬莱仙岛?” 第一百二十六章,流坡山 “答案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夔牛的笑,永远含着无暇的阳光。 张掌教几人也是最开始有些面面相觑,但他们也不是等闲之辈,平定了心思也就想通了。 于是几人商量一番,算是应承下了此事。 夔牛见此,指尖轻画出一个一人大小的门框,又吹一口气,门内登时亮出一片春日美景。他指着此门,最先把元雪风给塞了进去,并骂道:“进去别光顾着玩,美酒美菜什么的,都记得先准备好。” 元雪风被扔的猝不及防,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哭着说道:“夔牛大人,为什么是我先进来啊,我一个人害怕啊.......” 夔牛一听,恍然大悟,赶紧将老大冠玉和老二吕建白分别各送一脚,又大嚷道:“把我养的那些小机灵鬼都给看住了,别让他们冲出来吓人,还有,你们也别吓着他们,该喂的喂,得全部都喂饱了,听见了没有!” 陈仙芝在一旁听着,看着传说中的夔牛此刻像一个啰嗦的老大妈,难免忍不住嘟囔道:“师父,我怎么感觉这夔牛比我更像一个女人?” “胡说,”金古当场就生气了,瞬间就将陈仙芝吓得低下头去,不敢再吱声。然后金古又说道:“你分明就不是个女人!” 陈仙芝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是说的这个,当即抬头瞪眼,准备开骂,金古早有防范,先堵住了她的嘴。 那边,黑光岛的人已经全部进去了,夔牛看着张掌教他们一群人,示意跟进。 几个老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说下定了决心,但是谁也敢先迈出这第一步。最后还是大先生脾气火爆,懒得啰嗦,走了个大步流星,直接冲入了那门之中。 张掌教紧随其后,而后是其他掌教。 黄正和李寻苦左右看了一眼,举棋不定,然后又拉着凝水,先是凑到了金古的身边。黄正先说道:“死胖子,你说我们去不去?” 金古瞅了他一眼,无所谓的说道:“来都来了,难道不想跟着去看看?” 黄正答道:“我刚才可是看见了,张凌那几个老头子,几个人合起来都不够这人打的,这去了他的老巢,那还不是人家碗里的菜?” “做菜是个幸福的事情啊。”金古跟着说道。 “但是被人当做菜,那可一点都不幸福。”黄正撇撇嘴,接着回到,“你去问问那些被宰的鸡啊,鱼啊,什么的,他们幸福吗?现在我们要是进去,那可真成了案板上的肉了!” 金古笑了一声,不去看他,反倒是拍了拍旁边的陈仙芝,说道:“反正我和我的徒弟是要进去的,至于你嘛......” “好好好,我去,我肯定去,你走前面,我一定跟上!”黄正见他搬出陈仙芝,立刻就软了,当即从了。 而另外一个李寻苦就不服气了,他说道:“你们都去了,那洒家呢,黄正,这金古是你朋友,陈仙芝是你的心上人,我进去干嘛啊,出了事谁记得洒家啊!”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进去的所有人里,李寻苦是除了黄正这个多年不见的发小以外,其余人他都是一概不认识。有这点担心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黄正这厮在他眼里也不是那么靠得住。 黄正没说话,一旁的凝水却是替他说道:“林间还有不少隐藏着的各路人马,你不去那里面,就会被他们捉去。” “我去!”李寻苦虽然五大三粗,但也不是个傻子,只看了一眼林间,立刻就做下了决定。 金古统一了意见,带头走在前面,与那青年夔牛更是丝毫不见外,一把搭着的肩膀,两人互喂一口老酒,笑着进了此门之中。 “嘿,你这酒可不咋地,”金古说道,“入口实在太辣了。” “岁月如梭,往事太多,没点辛辣,难以成活。”夔牛答道。 “单押韵脚啊,可以啊。”李寻苦一听这话当场就有了活力,也没了刚才的拘谨,跳上前去,也一把揽着青年夔牛,道:“给洒家也整一口,洒家也能给你整点花活儿。” 几个男人在前,对酒当歌。 两个女人在后,心情忐忑。 一行人在太阳的光辉之中,消失在那道门里。 进入门内,天空之中虽是蓝天,却不是人间常见的蔚蓝通透。恰恰相反,这是一片古老、浩瀚的深蓝天空。无边的蓝天,只让人看一眼就会陷入这深邃悠远里。 有花有草,有山有水,也有阳光和云朵。 只不过草是红色,花是黑色,山呈白色,水为黄色,阳光是橘红显得猛烈但是照在人的身上并不焦灼,云朵更是色彩缤纷,形状也是见所未见,多一点都是人形,少一点都是双角单足的牛形。 所有人都被这里的景物震撼。 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想要告诉来者,这里的一切都有着古朴的故事。 ....... 黑光岛上。 沈居士和尘心尘阳两人躲在一颗树冠之上,远远的看着众人进了那道门里。 “我们进去吗?”尘心问道。 “再等等。”沈居士答道,“尘阳,你去看看游光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也许是他们回不来了呢?” 一个声音在树下响起,沈居士低头一看,来人正是无上轩的大首领耶律化。 “大首领,怎么看上我的人了?”沈居士一见是他,赶紧镇定下来。 “沈居士玩了这么久的局,把我们都给诓进来了,现在难道不应该先给一个解释吗?”耶律化似笑非笑的问道。 沈居士嘴上含着笑,“大首领说话可是要将证据的,平白无故的给我泼脏水,可是会坏了我们同盟的关系啊。”嘴上说着话,手上却偷偷的给身后两人比着手势,随时准备开溜。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养鹰吗?”耶律化指着苍穹之上,正好有一只苍鹰盘旋,他说道:“因为我就是不喜欢被鹰啄了眼。” “动手!” 一声令下,四下惊起。 沈居士和尘阳尘心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被无上轩的大长老耶律轩给踢回了原地。 几人正在绝望之际,忽然平白无故的又是炸起一声巨响,惊起一团烟雾,沈居士趁着此处纷乱,瞬时淹没在了海水之中。 耶律化和耶律轩四下查看几次,依然没有找到这忽然来袭之人,只好暂时作罢,也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天空之中,无上轩的苍鹰背上正坐着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流坡山2 “都说流坡山,流坡山的,师父,这山在哪儿呢?”陈仙芝问道。 金古听言望了望这里怪异的一切,心中也颇为好奇,“确是一马平川,不见高峰,只有几个依稀的小山包。” “嘿,金古你个呆瓜,人家都告诉你了,这地方叫流坡山,流者,动也。你看这深蓝的天空,奇异的云彩,它现在要是真有一个直耸耸的高山立在我们面前,我还反倒觉着奇怪了呢。”黄正在一旁鄙夷道。没事损损金古,是他人生不可多得的趣味之一,“你说是不,野和尚?你怎么进来之后就蔫了啊,怎么看见云空寺的方丈,害羞了?” 李寻苦躲在众人后面,紧盯着云星法师,嘀咕道:”别闹别闹,洒家还准备多活几年呢。” “哟哟哟,”黄正此刻总有种莫名的兴奋,可能在心上人面前,无论多大的男人,都会特别的活跃,“那和尚,平时念经歪着嘴,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怎么着,见了你们佛祖化身,连个大屁都要憋在裤裆里重新找个洞回炉啊?” 李寻苦又灌了自己一口酒说道:“你这小崽子,也有过尿床的日子,现在不要跟我闹眼子,小心我现在变成筛子,漏了你的消息让你跪着当我儿子!” 几人噗嗤一笑,黄正瞧他喝多了,肯定是说不赢他,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往前一看,忽然大地惊起一阵波动。 淡绿色的土壤突然的分裂开来,长出一根根鲜红色的石柱,石柱上有人的雕像,男女老少,各自不一,细细看下去,唯一相同的就是痛苦的表情。 夔牛指着那些石柱上的雕像,说道:“这些都是被我祭祀过的人哦,你知道他们的身份是什么吗?” 毫无征兆的恐怖,塞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不得不使大家严肃起来,看着眼前的九根高耸入云的红色石柱,印着密密麻麻的脸孔,他们痛苦的表情让大家没来由的后背一齐发凉。 “别紧张,这都是我以前做的事。”夔牛笑着安慰道。 不过,他现在的笑不再给人温暖,即便他依然说话温柔。 张掌教等人刚准备开口相问,此时天地再次色变,大地上裂变的间隙里又生出许许多多白色的棉状物,它们有的簇拥在一起,形成一团,有的各自流转,似水般流动。然后是空中袭来一股恶臭,这臭味是怎样都挡不住,无论是张掌教还是金古,用出怎样的方法都无法抵挡,就更别谈陈仙芝他们了。 几息过后,一干人等,全都被这股臭味醺晕了过去。 趁着此时,夔牛先是带着自己的三个弟子浮到半空之中,随意的找了朵云彩躺在上面,接着再使妙法,让晕过去的人们一一苏醒,然后等待他们睁眼之时,天地开始旋转,绿色大地成了天空,深蓝色的天空踩在脚底,刚才从裂缝漂浮出来的棉状物,此时成了白色的云朵。 黑色的花朵变成了黑色的蝴蝶,托着掉落的众人。 红色的草地此时成了天空的晚霞。 黄色的流水从天边落下,浸染在深蓝色的土地上,恢复了大家对黄土地的印象。 原先色彩缤纷、形状不一的云朵,此刻早已幻化成了各种动物,奔跑在草地之上。 最后是那九根红色雕着人像的石柱,此刻合在了一起,冲入云巅。 “欢迎来到我的流坡山。” 夔牛一声高喊,绿色的天空惊起万道天雷,夔牛站在蓝色的霹雳之中,说道:“你们不是要问,蓬莱仙岛在哪里吗?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九根石柱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这几千年来,在东海之中,寻找蓬莱仙岛的人!” 大先生最先回到:“所以你是想在这里把我们杀了?” “杀你们实在太简单了,”夔牛在空中大笑道,“我需要把你们骗进来再杀吗?人类,你们总是把我异兽想得如此之坏,到底是为什么呢!” “阁下仙法无边,竟然不是杀我们,我等愚民,您又何必与我们绕着话说?”张掌教坦白道。 “陈仙芝,你来说说!”夔牛突然指着陈仙芝说道。 “我?” 陈仙芝突然被点名回答,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金古在旁边拍打提醒了一下,然后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让我说什么?” “说一说这个世界,说一说人类,说一说男人和女人,难道你不想说一下嘛?”夔牛在空中盯着陈仙芝说道。 陈仙芝被那股穿透心灵的目光看得心里发了毛,战战兢兢地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怎么会没有什么说的,看看你眼前三清山的张道长,再看看南华山的大先生,多看几眼,你就有话说了。”夔牛道。 陈仙芝心中楞了一下,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和他们有过节? 夔牛落了地,站在远处,问道:“你在疑惑我为什么知道?” “是的。”陈仙芝点点头。 夔牛指着张掌教说道:“你被他用所谓的天命之法算出是英魂灵体,因此进献给大宋的皇帝,是吗?” “嗯。” “你又被他说出,你是红颜祸水,将要祸国殃民,然后要把你杀了是吗?”夔牛又指着大先生说道。 “嗯。” “还有很多事,你被很多人说过,你长得如此漂亮,也被很多人觊觎过。”夔牛指着黄正,再指向身后的三岛主元雪风,“他,还有他,都曾经觊觎过你的美貌,对你说了很多话,是吗?” “是。”陈仙芝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说一说吧,说一说这个世界,你经历了多少人的追捧,也被多少人贬低,你又被人捧到天上,还会被人企图埋进泥土里,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你是万中无一,不需要你时,你也不过会成为一杯黄土。说一说吧,说一说你心里最深的想法,你为什么要修炼成仙?”夔牛问道。 陈仙芝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外表憨厚的男人,再看看远处的张掌教和大先生,最后又低头闭上眼睛回忆了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终于张开了嘴。 第一百二十八章,陈仙芝的自白 曾经的我,凭着美貌,可以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幸福于哪里呢? 幸福于我从小就受街坊邻居们的喜爱,他们会给我买好些吃的,有好玩的从来不会忘了叫上我。然而我大多数都是拒绝的,因为我知道,我要矜持一点。所以他们会一直记着我,有时候我忍不住了,就会和他们一起玩,一起吃。 所以,那些男孩子们,女孩子们都开心极了。开心于我的参与,开心于他们的满心期待后的终有一次的满足。 我知道他们的开心,所以下一次,我还是要装着矜持一点。 后来啊,我长大了,长得更漂亮了。 村里的男人们开始追求我,为我送越来越多的东西,有些礼物富贵逼人,有些礼物别出心裁,有的礼物稀奇古怪。 他们开始用各种法子想让我开心,想要获得我的注意。 可是,我越来越不开心了,我见过太多的真心,他们为了让我开心一下,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心思,去做一件他们认为自己认为特别感动的事情,然后企图得到我的开心,仿佛只要我开心了,他们就会觉着有意义。 刚开始的时候,我心里还会有些不忍,有时候会陪衬着他们,努力的笑一笑,总不至于让他们难过,垂头丧气着,对吧? 但是只要我露出一点开心,他们就会得意,就会以为得到了我。然后他们会有一些要求,比如想要牵我的手,吻我的嘴。 我应该答应吗? 曾经我尝试过一次,那是我十四岁的年纪。那个男孩吻了我,拥抱着我,所以他向整个村里都宣称得到了我,说我的嘴唇多么的美味,说我的腰肢多么的柔软,他告诉村里每一个男人和男孩子,向别人宣示着我身体上的一切。 后来,就有人来骂我。 是那些也曾经煞费苦心送我礼物的男孩子们。 他们骂我,“你这个贱女人!不守妇道,浪荡又无耻!” 我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我就问了为什么。 “为什么呢?” 我想知道答案。 但是这个时候,再没有一个男孩子愿意告诉我为什么。 我想不明白,一直都想不明白。直到有一次,我找到了那个吻我的男孩子,他又在和别的男孩子说着我。 这一次,我直接揭穿了他,我告诉了所有人,我根本不喜欢他,他也从来没有占有我。 那个吻我的男孩子哭了。 其他的男孩子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从那以后,给我送礼物的男孩子们又多了起来,他们又重新挂着渴望的笑容,带着更多的礼物和更多的耐心,让我每天都能看到他们。 你们说,我还应该继续感动吗? 我当然再也不会。 我长大了。 我学会了冷眼看待别人的热忱,他们对我再好,我也会学着收住我憔悴的内心。于是呢,我看到了许多男孩子们怀着必胜的决心而来,又在不久之后,怀着无比的失望离开。 我收下了他们的礼物,但是我从来不再想给他们任何回应。我学会了利用我的美貌,在我每一次困难的时候,我只需要笑一笑,就会有无数的男人愿意献上殷勤。 本以为,我的日子会这样稀松平常的走下去。至少我是这样以为,直到我的母亲死去,我的内心那时候痛了一下,但仅仅只是痛了几天而已,我不知道我为何如此,可能是因为我的母亲也一直都在到处炫耀我的美貌吧。 年长二十,波澜不惊,一切平淡,我以为一生都会如此,直到我的弟弟死去,我的妹妹也跟着死去。我的家里也只剩下了我。 于是就开始了流浪。 再也没有人会宠着我 越来越多人的人觊觎我的容颜 他们想要用各种办法得到我 编造了各种各样的谎言,我原以为我足够聪明,因为我从小就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欺骗。 但是,我还是上了一次又一次的当。 我的容貌再也不是我的美好,它成为了我的负担。在我拜师之前,我一度想要毁去这份容貌。 可是他又说,我可以做皇妃,因为我不仅长得美,还是英魂灵体,一定会带来皇室的荣兴。 但是他又说,我是宏颜获水,因为我只是长得美,性格还倔强,一定会破坏后宫的和谐。 我就这样被他们一直定义,我的美貌被这些修真人士有各种各样的解读,他们好像每一个人都真的特别了解我,是那种比我自己都特别了解我的感觉,我一度以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夔牛大人,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只想学得一身本事,完成报仇,为我爹报仇。人间多少事,你们要让我这个女子能管多少? 英魂灵体也罢,仙界之门也好,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底,它与你们修真人士的愿望有着息息相关的关系,与我,也不过如此罢了。你们赋予我这么多存在的意义,历史的使命,让我感觉很彷徨。 让我不得不问问我自己,我是谁?我要去哪里?我到底从哪里来?莫非我的灵魂里,真的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人?他要干什么?我又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 我现在只想着复仇。 至于复仇完,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想知道,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去知道。曾经我,我的父亲说让我好好活着,去看看冬日的雪,去听听自己喜爱的小曲儿,或许这样的生活最终也是不错。 世界应该是什么样,或者说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其实,与我无关。 “说完了,”陈仙芝看着夔牛。 夔牛看着她,不急着说话,依旧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过了身。又对着张掌教说道:“三清山的张道长,你从洞玄清经上得到启示,说要打开仙界壁垒就要找到蓬莱仙岛,还要聚集二百人的福缘人士,对吗?” “是。”张掌教答道。 夔牛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仙界之门到底为什么会关上?我又为什么会把你请到这岛上?你我之间的相见,你有没有想过,或者本身就是一场局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张掌教的话 “夔牛大人,自古以来,客人登门拜访,又何须说话拐弯抹角?您实力远超于我们这些人,说话不妨直接一点。”张掌教站出来说道:“我承认,是有仙界大神在我派的洞玄清经留下指示,让我聚集人员打开仙界大门,以让灵气进入人间。” “果真如此吗?”夔牛再次问道,一双眼睛仿若洞察了一切,张掌教连对视也不敢。 张掌教没有说话。 夔牛却又说道:“一个转生的英魂灵体,一个来自仙界的指示,人间还有预言,圣子出魔王生。冥界也在寻找转生灵体的名单,你们不要奇怪,这人间,我已经活了几千年,我曾跨山问海,看遍人间,多少帝王兴替,又有多少王朝滚滚,不过都是笑谈间。”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你,张凌,三青山的张掌教,只不过是他们仙界的一枚棋子而已,”夔牛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做一枚棋子呢?你既要打开仙界之门,还要催生魔王,以让人间重新回归信仰诸神的时代,这样好吗?” 张掌教还是不肯说话。 一旁的大先生却疑问了,“造魔?” “哈哈,你还不知道吗?”夔牛大笑道:“你们都不知道,这一次的云天大会,就是仙界的一场阴谋!一场造魔的阴谋!” 说着,夔牛又灌了自己好几口老酒,金古也凑上前去,跟着讨酒喝。两人推杯换盏,不肯停歇,就好似两个无声的老人一般。那李寻苦见此,也跟着上去喝上几口,大叫道:“云星师父,洒家,洒家,洒家是云空寺的外门弟子!” 夔牛揽着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你别急躁,等着你们张掌教把仙界的壁垒打开,你就能看到........” 夔牛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掰着李寻苦的脑袋,指着在场的每一位掌教,说道:“你好好的看着他们,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现在的表情,你看着,等到灵气涌入,你会看到,人间会重新回归怎样的疯狂!” “灵气不是修真者必备的一样吗?”张掌教此刻也红了眼睛,他不服,他是人间的至强者,在人间他就是仙界的话事人,他想要人间涌入灵气,他想要看到每一个修真者能够有途径飞入仙界,能后脱离这肮脏的人间,他更希望在自己的弟子都能够告别这个愚昧的人间。 人间多么无知且荒凉啊? 每一个人都在为了那么点银两上的小事争来争去,一点金钱而已,人间多少人都失去了自己儿时的伟大梦想? 他们都是金钱的奴隶,为了一点点的蝇营狗苟,出卖着自己的一切,这是多么的可笑? 为什么人间会成为这个样子? 就是因为仙界断送了灵气的来源,让大家都看不到神! 于是奸商们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了神仙,可以胡作非为,可以为了金钱,放弃所有做人的底线! 做人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啊!需要多少世的福报?经历那么多的世的劫难,才有了这一世的福报?可以做世间最高等的物种? 可以吃羊宰牛,多少动物只能一生只吃那么几样东西? 而人呢,可以吃遍整个世界! 还有做人多么的幸福啊,可以踏川平河,可以关山揽月,可以饮酒作对,还可以又亲人陪伴,可是为什么这人间有那么多的人要当一个坏人? 是因为统治! 你看这么多国家的皇帝,哪一个是真正的为了黎民百姓?掠取钱财,还不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儿孙们过得好一点?我打心眼里就看不起这些人间帝王!你看看他们,有了一支军队,就开耀武扬威,作威作福,还能不要脸的让我们这些修道人士借用天理,非要我们算出他们是苍天派来的救世主! “他是谁的救世主?人间多少帝王,从来都只有自己!”张掌教越说越激动,也跟上前去,讨了一杯酒喝,他看着大先生的虎目,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又醉醺醺的说道:“大先生,看你这样子,是觉着我说的不对?” 哈哈哈哈哈。 张掌教又是爽朗一笑,随即又说道—— 你不要不服气,你是传承的士大夫,是皇上的老师,在这帝国里,你可以横着走,就连当今的圣上,平时也会让你三分。 为什么? 因为师者如父! 所以你才能待在南华山,可以留下那些被赶走的僧人学者们! 大道万千,可你张掌教的命好啊,可以是皇上的老师,可以在这王朝里,横着走!可是你改制了吗! 我知道你会说有,你改了田法,想要和皇上减轻百姓们的负担,但是你为什么没有实施!?你就是怕了!怕得罪那些所谓的王公权贵!你怕他们造反,你和皇上都怕! 你们都读者圣贤书,却不敢做圣贤事! 只敢躲在角落里,做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为什么? 因为你们怕! 怕王朝的覆灭,更怕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人上之人的地位,顷刻之间,化为湮灭! 大先生,你说我说的是吗! 说到底,你之所以来跟着我到这云天大会,还不是怕我这修真界的掌教造反?破坏了你们现在拥有的地位? 人间为什么会这样!? 在一开始的时候,人间不应该是这样! 至少,我们这些一心向善的修真人士,不应该和你们永远为伍,我们应该有一个新的地方,那里可以只谈诗论酒,儿女情长,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帝王将相,那个地方本应该就是仙界! 但是,忽然之间,灵气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人间里面的所有人,都不肯相信会有这样一个的地方!他们都失去了信仰!他们都成为了这人间俗事的奴隶! 他们害怕,他们贪婪,他们无知又懦弱! 他们就应该被这个世界所淘汰!他们就应该安安静静的等待仙界灵气的降临,把他们污浊无知又高傲的内心完全给净化! 他们应该看到神! 他们应该看到仙! 这才是我们人类个人追求的至高点! 他们应该看到魔! 他们应该看到鬼! 他们应该被这些东西玩弄腐蚀!这样他们才会想起曾经的世界,是多么的混乱不堪,才能想起,这人间是曾经有我们这些向往至善的人们保卫着他们! 这样,他们才会有所害怕,所有敬畏!人间才能像个人间! 第一百三十章,大先生的话。 大先生,金古,还有其他的几位修真人士,都看着此时已经醉醺醺的张掌教,仔细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终于,他讲完了。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大先生开口了—— 张掌教之话,作为你的醉后之言,应该是肺腑真言,既然如此,我这皇朝的守护者,也应该说点真心话给你听! 说着,大先生也凑在夔牛身边,讨了一壶酒,灌入胃中。 夔牛的酒,是人间的精华,猛然入嘴,呛得大先生忽然落出了几滴许久不见的泪花。 大先生抹一抹眼角,看着这晶莹剔透的水滴,怅然道:“确如张掌教所言,这感人肺腑的东西的确有好多年没见过了,官场上的你争我抢,明枪暗箭早已让我练得心如磐石,难有动情之时,今日既然我们修真榜第一的张掌教都有慷慨陈词,我也不该藏着掖着。” 说是以前,开天辟地之时。 世间有人,有兽,有花有草,有山有河,有我们所看到的一切。 可是,只有我们人,是最弱小的! 我们虽有四肢,可是上面两手不如狗熊蛮力,下面两脚不如雪豹狮虎,我们从来都不能打赢任何其他动物。 但是,我们这个最弱小的物种,却在这个世界一步一步的站在了这个世界的最顶端。 你看我们身后的这位夔牛大人,虽然法力境界全部都超越了我们,可是他依然无法称霸这个世界,为什么? 夔牛大人你要说一说吗? 夔牛一笑,手举一杯,遥敬大先生。 大先生莞尔一笑,喝下杯中酒,又说道:“因为夔牛大人再厉害,也有他一人,猛禽再多,也喜欢孤身作战,只有我们这些人,愿意聚集在一起,一起出谋划策,一起互相安慰,互相取暖,只有我们这些人,才能懂得爱恨滋味,所以我们可以拥有一切!” 方才,张掌教说,要修多少世的福报,才能在轮回之中做一次人。 恰恰相反,我反而认为,要做了多少孽,做了多少傻事,才会被上天派来做一个人。 鸟有一虫,便知幸福;虫有一叶,便能安家。叶有一滴雨水,一点阳光,就能可以在这世界活得潇潇洒洒,灿灿烂烂! 而人呢? 人是多么凄惨,从出生之时就要分男女,男人要考取功名,或者有一技之长,才能够谈情说爱,待到进一步时,更要有一房一屋,才能够娶妻生子。 而女人则就更惨了,相貌好一点的,会被男人们捧上天际,她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们踩平,只为获得一个如牲口一样的交配权而已,日子再久一点,如若生了个男孩子可以传宗接代到也还好。但是如若生了个女孩子,那就不得了了,不仅要再做嫁妆,还要从小物色媒人,免得大了嫁不出去,白吃家里的米饭。 这还是美丽的姑娘们。可是,人人即有美丑不一的看法,丑一点的姑娘却恰恰都在男人们的共识之内。 她们不好看,就要首先被男人们取笑,然后被女人们取笑。 她们的一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恶意! 这能怪谁? 这也是做人的福分吗? 多么糟糕的轮回,才会有这样的一世? 张掌教说,如果人间还有灵气,就能改变这样的情况,我的确相信,所以我才会跟着你,来这云天大会,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但是,凡事不能只往好处里想,对吧? 如果这次开启仙界壁垒的计划失败了呢?如果我们没有找到蓬莱仙岛呢?如果诚如你张掌教所说的那些大神们,不会降临人间,不再引人向善,那我们就只能等死是吗? 君子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古时圣贤之话,皆是我辈向善之不屈的前进方向,难道不能成仙,我们就要苟活一世吗? 百姓之求,不过是衣暖饱腹而已。 只有团结一心,共同创造,才能换来一个王朝的稳定,才能让我们这些人类,在这个处处都充满危机的世界里,获得一线生机! 这又怎么是蝇营狗苟呢? 有理想的人,朝廷难道没有给他们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吗?我朝的科举考试,难道不是为了选拔每一个为了国家,为了个人梦想实现的一个渠道吗? 张掌教,你要承认,这世界有人有理想。 就好比你要承认,有人想要成仙,有人不想成仙,有人想要当官员,施展心中抱负,那么也有人就只想做一个平头老百姓!他们一天只想着一日三餐,抱着老婆暖炕头,这也有罪吗?这难道就不好吗? 人间走一遭。 有的只想看一看太阳的光芒,有的人只想晒一晒太阳的温度,也有的人,还要想着去做那天上的太阳,去照亮温暖每一个迷惘又孤独的人们。 当然,我也承认,也有的人什么都不想做,他只想搞破坏,破坏一切。 并且以破坏别人的美好为光荣。 但是,所以我要普遍教育,我南华山的开坛论讲,何时收过一点费用? 因为什么? 因为,我人类先贤说:“有教无类!” 是什么意思呢? 是要说,要根据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教育手段。 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不教而诛”是不对的。 人之出生,若不受教育感化,又有畜生有何异? 你不能要求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畜生,因为犯了我们人类的法则,就要将他杀掉,这难道就是对的吗?他应该有一次机会,被教育成人的机会,这样才能接受我们人的法则,这样如果他犯了错误,才能够被我们人类的法则所制裁! 张掌教,云天大会,我会陪你去,这个你放心。无论是圣子还是魔王,在我看来,都是我们这些要必定要经受的考验。 这其实不关于修不修仙。其实,更多的我是想看一看,如果灵气真的涌入人间,那人间色彩,又将焕发出怎样的生机? “夔牛大人,您说是嘛?” 大先生喝醉了酒,脸上泛着潮红,含着笑看着一边的夔牛大人。 我真的写有点累了,也没人给我意见和看法,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或许在乎的只有我一个人吧。这本书,说不定写着写着就没有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蓬莱仙岛的出现 夔牛祥听二位高论,待得完毕,手指苍天而石山再变。 参差不一的九大石柱合成的那座石山,此刻石柱上的雕像立刻便像活了一般,像是在压迫之中,发出凄惨的嚎叫,众人闻声而看,见那石山上的人头雕像现在痛苦的挣扎着,远远望去,就好像挣扎在泥流之中。 天边落银河,山上人头如泥流滚滚往上游。 若不细看,一切仿佛都是在流动的一般。 “原来,这就是流坡山?”陈仙芝呆立在原地。 夔牛不语,脚尖轻踏,往后一点,飞入流坡山的山巅,化身成为一个牛头,而头下的山体,就如一足。 “夔牛(kuiniu)又名雷兽,夔状如牛,一足,头上没有角,青苍色,离水入水必有风雨,吼叫声如同雷鸣,且伴有日月般的光芒。”在众人惊叹之中,张掌教背书而道,“这,原来就是夔牛的真身吗?” 再看那夔牛,仰天一声长啸,瞬间地震天惊,如蟒蛇一般的苍蓝电芒在绿色的空中狂舞,再一声狂吼,电闪雷鸣而战鼓擂! 人惊。 无言。 夔牛两只牛眼在半空中,大喊道:“你们不是在找蓬莱仙岛吗?记住我刚才问你们的问题,记住你们的答案!” “开!” 三个岛主飞入流坡山的山体之中,化作夔牛的腹下两眼和一口。 两眼睁,大嘴开。 里面再次铺出一个画卷,同时夔牛高喊一声,喊道:“张凌,看天!” 此时万里绿空白云散,红月当空,而北斗七星同时大放光芒!与此之间,夔牛身下的流坡山里飞出两行仙鹤。 仙鹤啼鸣,引起春意盎然,顿时流坡山里吹出和风细雨,让在场所有人等尽显放松温柔。然后两行仙鹤绕着众人,形成一个首尾相连的圆圈,仙鹤再鸣,又有似夏日炎炎,而流坡山体里,吹出细滑凉风,引得众人不得不往前行走。 张掌教在前,大先生在后,大家一齐踏入流坡山的之内! 一进入此间,春雨润身,夏日炎神,秋日黄天思情天,唯有冬日白雪缥缈净我魂。 “现在我神思往始,一切恍如隔世,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美好。”陈仙芝说道,“师父,师父,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金古答道:“身体似有复苏至出生之时的美妙,因为无知而充满憧憬。” “莫非这些就是灵气世界?”云星法师迟疑道。 “莫非这里就是蓬莱仙岛?”惠静法师也问道。 “你们看,那是什么!”大先生惊喊道,指着前方,只见前方有一片蓝色的汪洋大海,还有暖日当头,波光粼粼,一片安然协和景色,再往前看,有一片仙雾寥寥,隐隐约约之间,勾勒出一个海岛的形状。 天空鹤鸣再起,往那海岛飞去。 “方才有北斗七星一齐闪耀,是吗!”张掌教激动的问道。 “是!”众人一起回道。 “而此时还有仙鹤引路,更有仙雾飘散,你说这是什么?”张掌教此时犹如一个顽童一样,张开着双臂,欢呼雀跃,在水中遨游。似乎忘了自己还有各种手段能够飞向那岛屿之上。 于是,大先生和其他几位,一齐飞上前去,将他揽起。 刚准备一起飞入那岛上之时,忽然眼前割出一道天险,一道屏障凭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后方的天空之中,响起熟悉的夔牛之音:“诸位,只有经过考验的人,才能进入蓬莱仙岛之中哦。” “什么考验?”大先生问道。 夔牛的声音响彻天际,说道:“考验很简单的,只要你们可以通过前面的天险之隔,自然就通过了考验。” “好,”惠静法师先说道:“让我来试一试!” 说罢,嘴中念咒,身体泛起一道金光,化作流星一般,撞向那天险之中,然而不过几息之间,那一道天堑,也亮起一道金光,将他挡了回来。 此时夔牛的声音又传来,说道:“诸位,不要急,慢慢来,你们每人只有三次机会,三次机会之内,你们只要通过这道考验,就刻意进入蓬莱仙岛之中。” “如果三次之内没有进入呢?”陈仙芝发现了其中端倪,问道。 “三次之内如果都没有通过考验嘛。”夔牛砸了砸嘴巴,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诸位,你们就只能被我雕刻在我的流坡山之上。” ...... “哈,”大先生讥讽一声,笑道:“原来说到底,这一切还是你夔牛先生的局啊,我是说,为什么蓬莱仙岛会如此好找!” “信则有,不信则无。”空中夔牛的声音也不与他争辩,说道:“一切你们相信的东西,就在你们眼前的那座岛上,只要你们愿意,就一定可以登上此岛。” “还有可能成为你的盘中餐,是吗?”金古反问道。 “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夔牛说道,“难道不是吗?你们想要逆天而行,修炼成仙,你们还想要得到消息,知道蓬莱仙岛的位置,就一定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只相信童话,好吗?时间不多了,你们赶紧做决定。” “时间不多了?”陈仙芝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妮子,”夔牛笑道:“你要学会仔细观察,好好的看一看你眼前的这道天堑。” 陈仙芝听言,将目光仔细的放在眼前的那道屏障之上,只见那道屏障,在海中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慢慢的众人这边袭来。 “那道屏障只会给你们每人三次机会,”夔牛说道,“三次机会过后,如果你们还没有突破,就只能成为我为流坡山上的雕像了哦。” 这话如鲠在喉,一下子就刺在了众人的心里。 张掌教最先不服,只见他运起法咒,一道金光如柱,从他的身体之中射出,直入那道缓慢移动的白色屏障之中,然而,金光如同泥菩萨沉入海中,惊不起一点波澜。 “老夫不信,世间万物都不可能挡下老夫的金光咒!”又见张掌教运咒而起,自身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直接冲入那屏障之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一道天堑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张掌教嘴中念起古老的咒语,然后是一声暴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令一出,金光乍现,亮起耀眼的光芒! 然而还未等张掌教与那白色的屏障相撞,倒是先有两人拦在他的面前,打眼一看,张掌教说道:“惠静法师,云星法师,你二人为何要拦在我的面前?” “张掌教!”惠静法师劝诫道:“方才你没听见吗?我们每人只有三次机会!” “那又如何!”张掌教恢复了高傲,问道。 “张掌教,您稳定一下,刚才您已经发出一道金光咒,对那屏障却是没有一点办法,”云星法师解释道:“而现在,你只身一人化作金光,想与那屏障来个硬碰硬,只怕也不会惊一点涟漪,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一次,就是您的第二次机会,也就是那位夔牛施主说的三次机会赵一,只要是三次机会用尽,您就有可能会成为那流坡山上的一座雕像啊!” 惠静法师也附和道:“对啊,您可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您现在身为此次云天大会的主持人来讲,您要是倒在了这里,我们这个队伍一定会马上散掉,而根据我们刚才的观察,恐怕金光咒是不会对这道屏障有什么作用的。” “所以,这最后两次机会,我们一定要有完全的准备,才能够完全实施。”云星法师说道:“如若不然,至少我们在场的这么多人之中,都可以试过两次之后,再来商讨决策,您要是贸然动手,只怕会是功亏一篑啊!” 张掌教听闻二人之话,此时脑子才慢慢清醒过来,想来自己也是太贵哦激动,这才让自己一时失了理智,于是他看向金古说道:“嘿,你这小子,学了我们三山两寺的各派绝学,此时是不是要为我们做一些事情啊!” 金古开怀道:“张掌教不必相激,晚辈自然知道自己的使命,只是以我看来,金光咒未必能够制服眼前这道天堑。” “何出此言?”张掌教问道:“金光咒能克世间一切污秽不详之物,在老夫看来,这道天堑,必然是那个夔牛使出的污秽法术!” “可是,我们打得过那个夔牛吗!”金古反问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夔牛的法力境界,在你我众人面前,简直不知道高出多少的层次,如果我们硬碰硬,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那该如何是好呢!”张掌教在旁边不甘心的说道。 “不如?”陈仙芝此时忽然插话道:“你们每一个掌教,用本门的绝学都先试一下,然后如果有效,就和金古一同使出,这样看看能不能有点作用?” “我同意。”凝水立马附议道。 “我也同意。”那胖子黄正自然不会放弃这个亲密讨好陈仙芝的机会,哪怕她刚才的所有肺腑慷慨之言让他知道,她陈仙芝的内心此时已经是千疮百孔,但是他反而更是心疼了,更像把握,心疼他最爱的陈仙芝。 两人相视一眼。 女的是低头温婉。 男的是一往无前。 二人只有一眼交流,但是却能胜过千言万语。 “那现在该谁先上?”黄正拉着众人说道:“不如抓阄算了。” “你们看如何?”大先生一捋胡须,笑道:“把一切交给命运,其实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几个掌教大笑一声,一起说道:“时也,命也,一切就随波而流吧。” “既然如此,”黄正笑道:“嘿,寻苦和尚,你给想个折子,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公平一点?” 李寻苦低着头,尴尬的从人群中走出,压着喉咙说道:“不如咱们就摇骰子吧,谁的点数大,谁就先上!” “哦?”云星法师看了他一眼,问道:“小施主的做派,倒是与我以前收的一个弟子有些相像。” “哈哈哈,”黄正顿时大笑道:“喂喂喂,寻苦大和尚,你云空寺的方丈叫你呢,你可别装作没听见,赶紧的,让老子看看你是不是正经的和尚。” 那李寻苦没了办法,听见发小把自己的底全给抖了个一干二净,实在不好意思再低着头,只好慢慢的看向那边的云星法师,说道:“方丈,在下李寻苦,云空寺第十八代俗家弟子,因为犯了酒戒,所以才被驱逐出寺,今日相见,还望方丈海涵。” “哈哈哈哈,你这没毛的和尚果然是个假的!”黄正先是将李寻苦一把揽入怀里,笑骂道:“老子早就说了,堂堂云空寺,怎么会留你这歪嘴和尚,人家好歹是名门大派!留着你迟早也会败了人家的名声,但是你放心,你老子我肯定永远不签嫌弃你,从今日起,有我黄正偷看的寡妇洗澡,必定会带着你,邻居来了小姑娘,老子也一定会告诉你!” 李寻苦顿时脸色羞红,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一副二世祖的模样,只低着头,等待着云星法师的发话。 那云星法师也不怒,笑着说道:“出家人一切以缘为法度,缘到之时,你我自然还会身处同门之中,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你我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起来也是一种缘分,既然李施主不是我寺僧人,就不必再拘于小礼,起来吧,你我还要沆瀣一气,共渡难关呢!” 李寻苦含着泪花,慢慢抬头,看着云星法师的面庞,狠狠的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深情的戏码不要继续了,”黄正一看没有想象中的激情,立刻打趣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云星法师,不如您看看,就由你的云空寺开始?来挑战挑战眼前的这个屏障?” 反正也没人看 反正也没人看,今天就暂停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