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一个字：总裁请放手》 第1章 最初 上海是一座繁华的都市，6341平方公的土地面积却能有着年亿元以上的gdp，优越的地理位置，中央倾斜的政策和世界知名企业的入驻，以至于每日每时都有巨额的财富涌入上海，使上海不仅是全国的金融中心、经济中心，在全球知名城市都能占得一席之地。 繁华的大上海，财富的聚集地，苏州河曲曲折折穿越江苏省进入上海黄浦江汇入东海，除了带来了内陆巨量的江水和泥沙，还托起了一代又一代上海有钱人的财富和骄傲。站在外滩，一面是历史，一面是未来。标志性建筑、寸土寸金的高档小区、奢侈品聚集的商场、cbd，高楼大厦里衣着光鲜亮丽的男女优雅微笑，市中心狭窄街道上线条流畅的名贵跑车穿行，巨大的室外广告牌几乎占满了整面墙，到了夜晚，霓虹不灭，恍若白昼。 林伊心最初从老家来到上海上学时，她站在上海中心大厦、环球中心和金茂大厦脚下，仰头看着三座建筑指直穹顶，似乎要整个的倾轧下来。她心中有些不适，拉了拉顾沛涵的手，说道：“沛涵，我们毕业后要留下来么？上海跟老家的感觉太不一样了，好陌生。” 顾沛涵温和的笑笑：“当然要留下来了，上海多发达啊，在这里发展才能见识的更高更远。心心，你不愿意留下么？” 林伊心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要留下会很难，网上都说上海房价高的离谱，要买房太难了。” 顾沛涵牵着林伊心继续走：“有便宜的房子就买便宜的房子，上海知名的大公司多，待遇好，医疗条件、教育条件好，我们要为父母和还有我们的孩子考虑。” 林伊心脸一红，挣开顾沛涵的手跑开，羞道：“什么孩子啊，胡说！” 顾沛涵笑着去追林伊心，说道：“当然是我们的孩子啊。心心，我认定你了，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沈云初大学毕业玩了一年多了，发小严浩接管了家里的一家公司练手，见沈云初还在家无所事事，就叫上她上班玩玩。沈云初上了几天班最初的新鲜劲过了后，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忽然某一天，沈云峥发现沈云初很热衷上班，那架势不像是上班，倒像是去约会。他问了两句，沈云初兴冲冲的告诉他。 “哥，我要恋爱了，我爱上了公司里的一个男生。” 说罢匆匆去上班去了。 沈云峥没太当回事，沈云初一向情绪化，喜欢的东西很多，但从来是两三天的新鲜感，很快就没了兴趣。但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沈云峥还是要关心她的。忙完手上的工作后，沈云峥给发小严浩打电话了解情况。严浩无奈的说：“顾沛涵是我大学室友，早就有女朋友，沈云初一直在单方面纠缠他，对他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峥哥，你劝劝她吧。” 当晚，沈云峥下班后敲响了沈云初的房门，沈云初刚刚洗好澡，穿着一身白色蕾丝睡裙，脸上敷着面膜，开门的时候吓得沈云峥一激灵。 “你怎么想着敷面膜了？”沈云峥问，随便找了个话题。 沈云初依偎在沙发里看手机，白了他一眼：“我有严格的护肤日程表，今天该做保湿面膜了。” 沈云峥点点头，不太理解她嘴里的护肤日程表。沈云初的房间和她上学那会变化不大，柔软的公主床，铺着莫兰迪色的真丝床单被罩，床头的天花板垂下多层的帷幔，被子凌乱。浅色的胡桃木家具上摆放她从国外游玩时带回来的各种摆件饰品，大多是些水晶和金属制品，在头顶的水晶灯光下闪闪发光。 “哥你这么晚过来干嘛呀？该不会就只是参观我的闺房？”沈云初问。 沈云峥回过身，坐到她对面的沙发椅子上：“我跟严浩问了一下你最近上班的情况，她说你不好好上班，总是跟在你们公司一位客户经理身边。” “哥，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沈云初眼睛一亮，声音都带上几分激动。 沈云峥说：“严浩说他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啊。”沈云初满不在乎道。 沈云峥脸色沉了沉：“既然人家有女朋友了，你就别凑上去了。我听严浩说，他有女朋友，而且对你也没意思。” “严浩严浩严浩！他怎么这么大嘴巴啊！”沈云初气道：“我追我喜欢的男生碍着他什么事了！” “那是他的公司，他的朋友，他的员工！”沈云峥说：“他们是去上班的，你要是还这样，就不要去上班，就在家继续玩吧！” “不是哥，到底是严浩是你妹妹还是我是你妹妹啊，你怎么向着他说话？！”沈云初揭下面膜质问道。 沈云峥柔和了下表情，但语气仍然有些严肃：“这不是向着谁说话的问题，那个客户经理和他女朋友感情正好，你这样又上去追他，这叫破坏别人的感情，叫插足，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哥！“沈云初跳起来，大声道：“他只是有女朋友，不是结婚了有老婆了！他是未婚！我不管，我喜欢他，我爱他，我一定要嫁给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呢！” 沈云峥狠狠皱起眉头：“沈云初！你想想你什么身份，以前你交男朋友我从来没有管过你，只要对方单身，随你怎么来！但你要是顶着个破坏他人感情的标签，你，你以后不用去上班了，我这就跟严浩说，把你辞了！ 沈云初哇的一声哭了。哭闹道：“哥，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有女朋友又怎么了，我们家还在乎这个么！只要没结婚，谁追到各凭本事！哥，你不明白，这是真爱！如果是你，你也会理解我的！” 沈云峥气的说不出话了，沈家父母听到哭声下楼，看到哭闹的沈云初一边安慰沈云初一边责问道：“云峥，你又欺负妹妹了？都多大了，还吵来吵去，羞不羞！” 于是就有这顿饭。 第2章 初见 沈家和严家是世交，爷爷那辈一起当兵、一起退伍、一起做生意，又一起发了家，直到九十年代改革开放，严家一向稳重，沈家却行事大胆求变，在那样一个风云际会的时代，沈家抓住时代的风口，一跃成为国内知名企业，两家的差距也越来越大。因为世交的原因，第三代里，沈家和严家的关系更加亲密，沈云峥说要看看那个让沈云初心心念念的男人时，严浩一口答应了。 “峥哥，你来，我跟沛涵四年的同学，他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他们小两口一向感情好，云初要不是我妹妹，我早就骂她了，你来了好好劝劝她。” 严浩如是说，语气里满是为难和头疼。 时间和地点很快定下来了，但公司临时有事，沈云峥处理好事务到餐馆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这是家川菜馆，店面装修一般，但食客甚多，这个时间大堂没有一张空桌，几乎每张桌子上半数都是铺满了红辣椒的菜盘，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辣椒香味，让人胃口大开。沈云峥穿着熨烫挺拓的手工西装，带着领夹和昂贵的手表，小臂一侧宝石做的袖扣闪闪发光，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他有些不自在地跟着服务员往大堂深处走，低着头看脚下，避开别人放在桌脚的袋子，再抬头的时候，一个女孩莹白的脸庞出现在视线里。 他们离的很近了，几乎两三米的距离，在餐馆明亮的灯光下，女孩的面庞白净柔软，脸颊边还有些婴儿肥，她的眼神澄静漆黑，在白织灯光下亮盈盈的，像宝石一样闪着光芒。 她脚步不停，又走近了一步，时光好像突然慢了下来，沈云峥看到她眼珠微动，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沈云峥下意识屏住呼吸，就看到她眼睛轻眨，睫毛在眼脸投下一片阴影又迅速撑开，露出那双已经看向别处的黑瞳。 然后擦肩而过，带起一阵染上几分体温的微风，转瞬即逝。 沈云峥心下怅然若失，他回头，看到那个女孩纤薄的背影一步步走远，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正要抬步追上去，身后传来声音：“哥，哥，我在这。” 沈云初在敞开的装饰木窗后面冲他招手。他再回头向后看时，那个女孩已经不见踪影了。 “峥哥，可算来了，大忙人！” 严浩走出包间，一把拉住沈云峥的胳膊，笑容满面地对桌上的人说：“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沈总，也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哥们，沈云峥。”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举着酒杯站起来，沈总沈总叫个不停，还有人高呼，迟到罚三杯。 沈云峥喝了杯酒，严浩高兴的又给他续上一杯，他指着桌上的人给他介绍：“这是销售总监赵赵，这是客户主管老李，这些你上次来公司都见过。这位我要好好介绍一下——” 严浩语气郑重起来，指向对面的一位男士：“——这是顾沛涵，我大学一起住了四年的好朋友，也是我们这一单的大功臣。” 沈云峥抬眼仔细看了看，这就是沈云初看上的那个男人，面容清朗俊秀，眼神温和稳重，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还带着一些书卷味。 看起来还不错，沈云峥心想，隔着桌子向他点点头。 沈云初站在顾沛涵身边，眼神一直放在他身上，偶尔看向沈云峥，目光中带着自豪和骄傲。沈云峥暗暗摇头，心道沈云初怕是要失恋了，这顾沛涵全程不与自家妹妹对视，甚至脸都不转向沈云初的方向，肢体语言拒绝的太明显了。 想着想着，沈云峥脑海中又浮现刚才擦肩而过的那个女孩的脸庞。最后他想，如果就这么和这个女孩失去交际，他一定会抱憾终生的。 “我出去抽根烟。”沈云峥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对严浩说。 严浩没有听见，他看向沈云峥的身后，欢快地挥挥手，说道：“心心回来了。” “嗯。” 轻轻一声回应，从身后传来。沈云峥敏锐的察觉到桌上气氛一变，对面的沈云初脸上绷起几分慎重，而顾沛涵却露出几分温柔和笑意，目光从自己的身后缓缓移动。 沈云峥去看，方才还浮现在他脑海的那个女孩从他身后一步步走出来，纤薄的侧身一点点显露出美好的曲线，莹白的脸庞五官端正柔美，她的视线落在一处，嘴角牵起一抹微笑，笑意渐浓，露出细白的牙齿。 她快走两步坐下，倾身与身边的人低声说着话，肩膀与肩膀相触，目光与目光相接，亲密而自然。 沈云峥心中一紧，烟盒在手心皱起，严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峥哥，那就是顾沛涵的女朋友，他都带着女朋友来了，你看云初还不死心。” 沈云峥看向沈云初，沈云初笑盈盈的夹起一筷子菜放到顾沛涵面前的碟子里，说：“沛涵哥哥，这道菜不辣，你快尝尝。” 他的脑海中猛的响起沈云初的那句话：“有女朋友又怎么了！只要没结婚，谁追到各凭本事！哥，你不明白，这是真爱，如果是你，你也会理解我的！” 这次聚会是严浩接管公司一年来完成的第一单大单子，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沈云初，一口一个沛涵哥哥，不时的给顾沛涵夹菜介绍菜色，热情的彷佛这顿饭是顾沛涵的表彰会。她对顾沛涵的心思昭然若揭。 饭桌上人人心思浮动，林伊心看着沈云初有些愣怔，顾沛涵眉目微沉，侧身背向沈云初，揽住林伊心的肩，一向温和的面容露出些微失控的阴沉。 严浩和销售总监赵赵奋力的调动气氛，鬓边竟微微沁出汗来，一时间气氛陷入虚假的热烈和间歇的尴尬当中，严浩举起酒杯感谢大家。 “来来来，大家喝酒，听我说话。今天，公司能做出成绩，还得靠大家的努力，这一杯，我敬大家！”严浩说，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赵赵笑道：“严总，不止要敬大家，还要敬你自己，公司能办起来还有您的不懈努力！” 严浩哈哈哈大笑：“赵赵，还是你了解我，这一年来，为了公司，我真的殚精竭虑。” “严总赛高，严总辛苦。” “老李，哎老李啊，我的李哥。”严浩唱起来。 客户主管老李举起自己的杯子跟严浩碰了一下自己喝下：“打住，好好说话。” 严浩耍赖道：“不，就要这么说，哎老李啊，我的李哥，感谢你，公司刚开起来的时候就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话不多说，都在酒里，我干了。” 严浩喝完酒，又道：“老李，你都不感动。” “我心里十分感动。”老李面无表情道。 “一点都看不出来。”严浩说，又嘻嘻笑起来跑到老李跟前，措不及防亲了他一口。 桌上爆发出一阵哄笑，老李推开严浩，板着脸搓着面皮，然后忍不住也笑起来，站起来给了严浩一拳。 “再亲一口，再亲一口。”其他人起哄道，公司从老板到员工都是年轻人，上下级关系也没有距离，气氛一向轻松活泼。 严浩脸色爆红，摆着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桌子另一半有着格格不入的安静，沈云初看着玩闹的严浩笑的直不起腰，她捂着肚子半倚在顾沛涵背上：“哈哈哈，笑死了，严浩太搞笑了，哈哈哈。” 顾沛涵脸色阴沉，眉间几乎皱成一个疙瘩，他示意林伊心把椅子往旁边挪挪。其实椅子已经挪了两次了，林伊心的椅子几乎和另一边的女孩挨在了一起，但在她挪椅子的时候，那个女孩给林伊心让出了一些空间，并且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顾沛涵的远离，以至于沈云初依靠过来的身子没有依撑险些摔倒在地，顾沛涵收回扶住她的手，冷冷道：“沈小姐坐好，没有人是你的扶手，平白为你服务。” 互相敬酒的那些人虽然气氛热烈，但注意力一直有意无意落在这里，听到沈云初的惊呼时，举杯的手俱是一顿，此刻听到顾沛涵的声音，更是安静下来。 沈云初脸色一僵，很快含羞带怨的看向顾沛涵，笑道：“不是有沛涵哥哥在嘛，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摔到地上的。” 顾沛涵眼皮一抽，他吸了口气道：“沈小姐慎言，我是独生子没有弟弟妹妹，请叫我顾先生或者顾沛涵。” “扑哧。”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坐在林伊心身边的女孩咳嗽一声，说道：“沈小姐，你左边都空出一个人的位置了，你往那边挪挪，我们都被你挤成连体婴儿了。” 又是几声轻笑，有人低声道：“吃个饭还看了场女追男的戏。” 沈云初脸色沉下来，冷笑道：“有饭吃有戏看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桌上的几个女生的脸色立刻变了，有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哼了一声，正要开口，被另一道声音抢先。 “沛涵！我的好兄弟！”严浩突然高声喊道，他两步插进沈云初和顾沛涵中间，举起杯子看到杯子是空的，这时赵赵适时的拿起酒瓶给他续了酒水。 “沛涵，可能有些人知道，我们是大学同学，一起住了四年宿舍的好兄弟。”严浩叹息了一声，神色中有了一些怀念：“那时候，不瞒你们说，一进宿舍，看到沛涵，我就知道，我们系这一届的校草就是他了。但我也很自信啊，怎么说我也算个帅哥，只不过比他低了一点点而已，不管家境、成绩、长相，我也算拿得出手，但是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严浩摇摇头，指指顾沛涵：“他可是我们系数得上的学霸，大一就跟着老师做项目，进实验室，刚进大学，就有其他系的女同学和学姐跟他表白，你们都不知道，我上大学的第一个女孩给我递情书，却是让我转交给沛涵的时候，我的内心有多颠覆！”严浩气道：“我大学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知道追不到沛涵才答应做我女朋友的！”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问道：“那你们怎么分的？” 严浩叹口气道：“谈了一个多星期，她说没意思，就不要我了。我当时不服气，又追了好久，我才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钱换来的。” 众人又是大笑，严浩摇摇头，接着说：“那时候沛涵人气多高啊，不少邻校的女生过来偷偷看他，然后我们才知道，这小子早就有女朋友了，每天骑着自行车去邻校找心心。我跟陈子昊——另外一个室友，拷打了半天才知道，他们是老乡还是初中高中的校友同学，人家高考一毕业就在一起，还见了父母！” “哇偶！”女生们惊呼，“还是青梅竹马啊。” “学霸校草爱上我，好浪漫啊！” “青春校园纯爱剧，这才是我们喜欢看的戏。”有人暗戳戳道。 林伊心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顾沛涵想起当年的时光，眉目间柔和起来，眼中浮现笑意，沈云初冷着一张脸，沈云峥坐在对面，目光一一扫过三人，唇边一直挂着的浅笑看起来微凉。 “当年啊，顾沛涵和心心，我们两所大学有名的情侣，当时学生们流传着一句话“嫁人要嫁顾沛涵”。后面大学毕业我爸安排我留学镀金，沛涵本硕连读，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进老师的实验室了。那会我爸把这家公司交给我做，我想着怎么着也要做好了让他看看，向他证明，我不是只会花他钱的人！但能力有限，即使有赵赵、老李的帮忙，公司还是一天一天的亏损。我只好向沛涵求助，本来以为他会一直做研究，但他很讲义气的离职来帮我，并且在他的研究下完成了我们公司的第一个订单，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沛涵。” 严浩拍着顾沛涵的肩膀说道。 顾沛涵点点头：“哪里的话，互相帮助吧。这个课题的研究我从本科做到研究生，能在你的公司实操并且成功，我也要感谢你信任我。” “哈哈哈哈，”严浩大笑：“说起来上回去南京调研，南京那家公司的那个经理真他妈傻b，要不是你力挽狂澜，估计我们就见不到老板，促不成这一单了，来，好兄弟，心心，干一个！” 严浩举起酒杯，顾沛涵笑笑，拿起杯子，说道：“我开车来的，就不喝酒了，以茶代酒，祝我们公司日益兴隆。” “好！”严浩大喝一声，三人碰碰杯子正要喝下，一双纤细的手夺走顾沛涵的杯子。沈云初面露冰霜，小臂一挥，将杯子里的茶水尽数倒掉，说道：“既然都喝酒，就你喝茶算什么！” 顾沛涵收起脸上的笑容不理她，又拿过林伊心的杯子，隔空向笑容已经开始僵硬的严浩举了下杯子喝了。一杯茶水还没喝下一半，沈云初又劈手夺过杯子，沈云初眼圈通红，直直看着顾沛涵。 顾沛涵沉下脸，下巴胸口被茶水泼湿，他抬手擦掉下巴上的水渍，冷声道：“严浩，该喝的茶我喝了，我先回去了。” “哦，好好。”严浩连忙答应，酒杯都来不及放又绕进沈云初和顾沛涵中间：“心心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吧，打车费我报销。” “谁都不准走！”沈云初怒道，她推开严浩，严浩没防备踉跄了一步，被旁边的员工扶稳。 “顾沛涵！想走可以，把这瓶酒喝完！”沈云初把桌上的半瓶红酒拿给顾沛涵，眼神凶狠，眼泪悬而欲滴。 严浩这会也生气了：“云初你不要没事找事！” 顾沛涵看着把半瓶酒，眼中露出厌恶：“沈小姐——” “——沈小姐，我的男朋友，不喝其他女人的酒。” 沈云初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顾沛涵低头，林伊心从他身后站出来，站到自己面前，眨眼看了会强自镇定的沈云初，抬手轻拍了一下沈云初手里的那半瓶红酒，瓶身发出“砰”的一声，在此刻安静的包间里很是明显。 林伊心继续道：“这酒，我们心领了，你自己喝吧。” 林伊心出声后，已经不是员工与员工之间的争执了，而是一个女人和一对情侣之间的纠葛，严浩也不好加入，只好喝了口自己杯子里那剩了一点的酒。 “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沈云初问。 林伊心迅速道：“凭我是他女朋友。” “凭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凭我知道他知道我不想让他做什么。” “凭我们心意相通。” 包间里很安静，窗户外的食客声传进来像是自动降了音量，就连服务员都意识到不对，关上了门。 林伊心一句一句的说，掷地有声。沈云初的脸色越来越差，她紧咬红唇，眼泪流下脸庞还狠狠瞪着林伊心。 顾沛涵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林伊心，他牵住她的手，稍稍往前迈了一步，两人并肩站在沈云初对面，顾沛涵看着林伊心的侧脸，声音里含了几分笑意：“我女朋友说的都对。” 林伊心回头，与顾沛涵四目相对，莞尔一笑。 “哇偶～” 几个看不惯沈云初平日做派的女生稍显夸张的惊呼。沈云初身体颤了颤，垂下手，满脸受伤的神色，望着顾沛涵低声道：“沛涵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林伊心有些不忍，看着沈云初抿抿嘴，想安慰几句，又不知怎么开口。顾沛涵紧紧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吧。” 林伊心点点头。 “云初，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哭着闹着要拿到。”一道声音响起，坐在那看了半天戏的沈云峥，终于开口为自己的妹妹解围了，他看向林伊心和顾沛涵两人，轻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年纪小，还是小孩子脾气，说的做的有不合适的地方，还请二位包涵。” “哥，怎么连你——” “——云初，把眼泪擦了。”沈云初刚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就被沈云峥打断：“我敬二位一杯酒，代我妹妹向二位赔礼。” 沈云峥说，端起酒杯对林伊心和顾沛涵说。 “对对对，也祝你们白头到老，幸福快乐！”严浩看形势转好，立刻上前说道，殷勤的倒了茶给顾沛涵和林伊心，一直向两人使眼色。 顾沛涵和林伊心只好接了茶，在严浩期待的眼神中众人一起干了一杯。 吃饭吃成这样，也没必要继续了，大家拿了包离开。严浩抹了额上的汗，松了一口气。顾沛涵牵着林伊心手，看林伊心不高兴的撅着嘴，轻声道：“你什么都没吃，要不去吃碗面？” “什么啊，气都气饱了。”林伊心道。 顾沛涵低声笑笑，正要说话，身后有人叫住他。 “顾先生，请留步。” 两人回头，沈云峥站在他们身后，严浩在更远处和服务员说话。 “今天实在抱歉，我和严浩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希望今天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友谊。”沈云峥说。 “沈总言重了。”顾沛涵淡淡道。 沈云峥的目光落在林伊心身上，林伊心没有听他说话，正低着头看手机上的时间。 “这样吧，我们加个微信，以后也是朋友了。” 顾沛涵点头，拿出手机，两人很快加了微信，沈云峥把手机放到林伊心面前，沉声道：“你来扫我吧。” 林伊心看着面前的手机有些意外，只好扫码加上他的微信。 “你叫什么？我备注下。”沈云峥又说。 “林伊心。” “是哪几个字？”沈云峥又问，眼睛看着林伊心，表情认真。 顾沛涵心中没由来的有了丝异样。 林伊心本就不想加沈云峥的微信，暗自撇了下嘴角，一边说一边拉着顾沛涵要走：“双木林，所谓伊人的伊，心脏的心。走啦走啦，好饿。” “我叫沈云峥。”沈云峥连忙说。 林伊心已经抱着顾沛涵的胳膊转过身了，拉着向着门口走去，顾沛涵只来得及跟他说声再见。 第3章 离职 从饭店出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顾沛涵和林伊心随便找了家店点了两碗面，林伊心食不知味的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看顾沛涵呼呼吃面。 顾沛涵抬头看她就笑，问道：“不吃饭瞪我干嘛，眼睛都瞪出激光了。” 林伊人冷哼了一声移开目光，又轻叹了口气。 顾沛涵放下筷子牵起林伊人的手，问：“你想说什么？” 林伊人皱着脸沉默了一下，说：“她……好讨厌。” 顾沛涵应和道：“我也觉得她挺讨厌的。” 他又吃了口面，咽下后继续说：“不过，我已经决定离职了，你放心，她打扰不到我们的。” 林伊人低头沉思，不说话。顾沛涵笑了一声揉揉她的头，柔声道：“快吃面吧，一会面坨了。” 林伊心挑着面条，吃了两根，才小声道：“她……这么漂亮。” 顾沛涵失笑，放下筷子，笑道：“心心，你看着我，我是那种肤浅的只看外表的人么？” 林伊心摇摇头。 “心心，你记住，我爱你。能早早的认识你和你相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之一了。”顾沛涵认真道。 林伊心脸颊微红，她瞪了顾沛涵一眼，夹了一筷子面条，佯怒羞道：“知道啦。” 第二日顾沛涵来找严浩，严浩关了办公室的门，先是对顾沛涵一阵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沛涵。我本来以为心心来了，云初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实在对不起，心心生气了吧？” “好了好了，心心没想太多，哄哄就好了。”顾沛涵道。 “那就好，要是因为这个你们吵架，我就更加愧疚了。”严浩道。 顾沛涵默了一下，拿出辞职信，放在严浩手上。严浩看到信封上的字，脸色一苦。 “不要啊沛涵，你还是生我气么？” 顾沛涵拍了拍严浩的肩膀，说：“不是针对你，但目前的事情确实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和生活，即便心心不在意，我也不想留下这么一个隐患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严浩叹了口气，收下信：“早该想到了，是我错。不过沛涵，接下来的这个项目你做好再走吧，你更熟悉里面专业的事，再帮我带带几个新人，奖金提成不会少你的。” “了解，这事成了我再走。不过接下来我想居家办公，这样也减少对公司的影响。”顾沛涵说。 严浩揉揉眉间：“好说， 我们线上联系就成。” 顾沛涵回办公位的时候心中轻松了不少，拿起桌上的照片不由露出微笑。照片是上一次顾沛涵过生日拍的，照片里他戴着纸皇冠，拥着林伊心，两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沈云初带着水果拼盘推门而入，顾沛涵皱着眉收起照片，冷冷道：“沈小姐，进门请敲门，等我同意后再进。” 沈云初笑道：“沛涵哥哥，你还在生我气啊？对不起喽，是你昨天一直不理我，我才那样的。” 她嘟起红唇，赌气道：“你要是稍微看看我，跟我说说话，我就不会为难你的。” 顾沛涵恍若未闻。 沈云初走近顾沛涵，柔声到：“看你不高兴，我心里也难受。” “我说了，请敲门。”顾沛涵看着电脑屏幕，不耐烦地重复道。 沈云初吸了口气，甩了下头发，退出办公室后重新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一连敲了几下，一直没有听到顾沛涵说“请进”的声音，沈云初面升薄怒，起了犟劲，手上力气不减，又是一阵响亮的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人人引颈而望。沈云初终于愤恨的推开门，大步走进质问：“顾沛涵，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沛涵抬起头看向她：“这句话该我问你，究竟你沈云初想怎么样？” 沈云初红着眼大声说：“我想你喜欢，爱我，接受我，和我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我爱的人是我女朋友。请出去，不要打扰我的工作，以及生活。”顾沛涵果断道，继续看向电脑屏幕。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了解我就说不喜欢我，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改！”沈云初打翻顾沛涵桌上的电脑，有些激动的问他：“沛涵哥哥，你说啊，你怎么总是不理我啊。” 顾沛涵不可思议的看着沈云初，像是看到一个神经病。 沈云初意识到什么，立刻站好擦掉脸上的眼泪，嘴角牵起微笑：“沛涵哥哥，这是我亲手给你切的水果拼盘，不知道你喜欢哪些水果，我都切了些呢，快尝尝。” “不要。”顾沛涵把自己翻倒的电脑扶起来，烦躁的拒绝。 “沛涵哥哥，你尝尝，你尝尝。” 沈云初把摆盘精美的果盘一直推向顾沛涵手边，顾沛涵拿起果盘，还没等沈云初露出笑容，流利的把果盘扔进桌脚的垃圾桶里，又道：“出去！” 沈云初捂着脸哭着跑出顾沛涵的办公室。电脑黑屏了，顾沛涵扔下手里的电线，如释重负的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坐进椅子里。 沈云初在家里哭了一整天，晚上沈云峥回到家，沈母担心地拉过他，指指楼上：“哭了一天了，问她哭什么，也不说。你去劝劝她吧。” 沈云峥心下了然，肯定是被顾沛涵拒绝了。他端了碗沈母炖好的粥，敲响沈云初的卧室门。沈云初趴在床上，脑袋埋在胳膊里，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沈云峥翻开手腕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沈云初还没洗漱。 “失恋了，顾沛涵拒绝你了。” 沈云初不说话。 “拒绝就拒绝，我妹妹又不是找不到好男人。明天我找遥遥姐问问，现在有哪些适龄的好男孩，整理个表格给你挑。” 沈云初还是不说话，但呼吸急促了一些。 “你就这么喜欢他么？”沈云峥问。 沈云初抽泣了两声，抬起头。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红肿，脸上都是泪渍，袖子上灰灰红红的，都是蹭下来的化妆品。自从沈云初上初中后，沈云峥就再没看见她哭的这么厉害，心里不免有些难受，蹲下身问她：“告诉哥哥，你真的这么喜欢他么？” 沈云初吃力的睁开通红肿起的双眼，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声音沙哑道：“哥，我爱他，是爱！” “你爱他什么？” 沈云初沉默下来，她想到第一次见到顾沛涵的那天，缓缓说：“我刚开始上班那会，严浩很忙，他对管理公司和拉业务没什么经验，全靠赵赵和李哥支撑，一天天的不见人。公司里的女生都不喜欢我，也不跟我说话，那些男的虽然跟我说话，但都不冷不淡或者别有用心，当然我也不在意，反正是严浩请我过来了，也不做什么，不是一个圈子的也没必要关系多好。有一天我去公司上班，他们在商量下班聚会的事情，说要去哪里哪里吃什么，我提议了几个地方，他们都当没听见，哼，那些小市民怕是都没听过那些餐厅的名字。后来沛涵哥哥过来了，他个子高，长得帅，穿着西装，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闪闪发光。他看到我就笑了，还叫了我的名字，知道我是严浩的妹妹。哥哥，那个时候，我的心就像书里写的那样，有个小鹿在蹦，当时我就认定了，我要嫁给他，一定一定要嫁给他！” 沈云峥静静听着，良久叹了口气，苦笑道：“哎，我们兄妹俩真是······” 他话没说完就停住了，沈云初没听清，抽泣着问他：“哥，你说什么？” 沈云峥定定看着她哭红的双眼，掏出手帕放在她手上，说：“我说，喜欢就去追吧，就像你说的，还没结婚，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沈云初愣了一下，跳起来：“哥，你支持我？哥，谢谢你。你是我亲哥！” 沈云初高兴的抱住沈云峥声音哽咽：“严浩、赵赵、李哥，还有公司里那些人，都说我死缠烂打不要脸，可爱情不就是要自己争取的么？哥，我很高兴，还有你理解我。” 沈云峥只轻轻说一句：“谁让我们是兄妹呢。” 第二天一早，沈云初又妆容精致喜气洋洋的去上班，到了公司就先去敲顾沛涵的门，敲了几下一直没有回应，她推开门，看到顾沛涵办公空了。 “顾沛涵呢？”沈云初走到外间大办公室大声问。 所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她，但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尽相同，无人应答。 “顾沛涵呢？我问你呢？”沈云初恼怒的向离得最近的女孩喝道。 那女孩讶异地指指自己的鼻子，笑道：“大小姐，我来公司是上班赚钱的，可不是一天到晚帮你盯顾大哥的。”她又小声的补了一句：“再说，那是他女朋友该干的事。” 沈云初被呛了一口，说不出话来。有些人轻笑了几声，旋即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有人向沈云初指指里面的办公室，说道：“严总一早来公司了，你去问他吧。” 沈云初转身，踩着高跟鞋大步走进严浩办公室，不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 “切，真当自己是大小姐要所有人供着啊，上个班还要跟她装孙子，又不她给我工资。”方才说话的女孩气道。 “这就是恋爱脑，大家要引以为戒啊。” “人家有钱，不用吃打工的苦，放在我们身上，工作和男人，你们怎么选？” “怎么选也不能破坏人家感情啊。” “谁说不说呢。” 严浩正在打电话，看到气冲冲推门而入的沈云峥，两三句挂了电话。 “严浩，顾沛涵去哪了？” 严浩说：“离职了，不干了。” 沈云初大怒：“都是我的原因，是我一直缠着他，要辞退就辞退我，你辞他干嘛！” 严浩冷笑：“你知道是你的原因啊，他自己离职的，你已经影响到他的工作了，他不愿意继续在我这工作了。” “我不管，严浩哥哥，你让沛涵哥哥回来！” “我让他回来？我怎么让他回来？”严浩忍不住气道：“人家好好的工作，我让他过来帮我，他什么话不说来帮我，刚有点起色就被你搅和走了，我哪来的脸让他留下。你要是真为他好，就离他远点，不要再做破坏别人感情的事了！”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第4章 学生时代 “好，好，我知道了。” 顾沛涵挂了严浩的电话，头疼的捏捏眉间。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受女生欢迎，虽无意于此，自问也因此获得了很多善意和方便。但少年人的感情大多矜持朦胧，摇摇头对方便明白了，课间仍旧是可点头微笑、互相加油的同学，自然也有热情而执着的同学，疾言厉色便也知趣而退。第一次遇到沈云初这样，偏执、自我、不顾道德的人，顾沛涵不堪其扰，不禁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顾沛涵和林伊心是高中同学，但不同班。他是重点班一班中的学霸，林伊心是普通班三班奋力挣扎在中游的普通学生。顾沛涵最先留意林伊心是她的好朋友宋送，说来宋送也是高中部有名的奇葩，武术特长保送高中，高一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试就震惊全校师生，七门功课统共200多分，单数学拿了142分，即使放在重点班也是令人咂舌的分数。每每宋送经过一班窗口，一班的好学生们都会隐蔽的行注目礼，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宋送很漂亮！ “那怪胎过来了！” 一道声音响起，一班的男同学从课本上抬起脸，不由的看向窗外，有几个人还拿起课本做掩饰，像是在背课本，但眼神还是看向窗户。 窗外，马尾利落扎在脑后的女孩，眉目烈烈，常年练武的腰背挺的直直的，脖颈细长，神色骄傲，穿着校服从窗前经过，就像骑马擎枪红袍猎猎的女将军，林伊心站在她身旁，就像将军身边的小丫头。 林伊心和宋送是发小，是从幼儿园到初中都一个班的朋友，形影不离，直到高中文理分科才分开，课间时间里，只要见到宋送，就知道林伊心就在不远处。 直到宋送的身影不见了，一班的男生才回过头。 “唉，上回月考她又是第二名，除了顾沛涵，我们还是没人考过她！” “最后一道大题太难了，是往年奥数的题目，全年级也就顾沛涵做出来了。” 中午的时候，顾沛涵在室内体育场看到了宋送和林伊心。他喜欢篮球，学习之余总会邀上三五好友去学校室内体育场打球，往往女生们会结伴观看喝彩。 有时候体育场的另一边，林伊心会坐在一边看宋送给自己的花枪磨枪尖，枪尖磨的锃亮后，宋送就会挥舞着长枪练上一段招式，长枪舞出一个又一个枪花，枪上红缨在空中划出道道红影，发出“簌簌”的声音，吸引那些看篮球的女生。 女生看到宋送练枪就不看篮球了，围着宋送欢呼，篮球也没人抢了，男生们看着欢呼中的宋送，眼里又是羡慕又是隐隐的喜欢。 顾沛涵拍着球看向人群中的林伊心，她板着脸，抱着胳膊，咬着棒棒糖看宋宋耍帅，忽又笑起来，看起来可爱极了。 顾沛涵心里一动，低下头，篮球从手下滚开了。 一高学校的风气向来很正，一来学校是顶着全县城第一高级中学的头衔，要树立良好的榜样给其他学校看，二来现任校长多年任职风纪主任，尤其重视学生品德教育，所以本校学生成绩不一定拿的出手，但搞事的情况却少了许多，当然，也有县公安就局离学校500米的关系。以至于宋送和林伊心的处分通知通报全校的时候，整个年级从老师到学生都难以置信。 “喂喂，喂喂，我是校长，今天发布一则处分通知。今天，体育老师王老师竟然发现，有学生在校园里制作管制刀具，学校领导十分震惊且气愤，管制刀具多危险啊，万一磕着碰着了谁，父母该怎么办，老师该怎么办？老师十分心痛！所以，现给予违纪同学高一三班宋送、高一七班林伊心，处分批评，以儆效尤，希望各年级学生引以为戒，下不为例。记住！学校，是学习知识、进步向上的地方，你们是高中生，就快高考了，心思放在学习上，即使是特长生，也要专精专业，以求在不久的高考一鸣惊人！还有，禁止制作及携带管制刀具已经增加到校规41条，请同学们课间熟读谨记。再重复一遍，下不为例！” 一班的学生都抬起头看着黑板上的音响，听到宋送和林伊心的名字的时候，“哦”了一声。 “牛，俩女生在学校制作管制刀具被体育老师抓住，比上届高三学长精神崩溃，在课堂手抓便便无差别袭击师生更炸裂。”一个男生说。 一个女生听到面露难色：“我觉得还是学长拿屎砸人更炸裂。” 另一位男生道：“我也觉得学长更炸裂，也影响更深远。校规第40条，禁止学生在校园藏匿排泄物到除厕所以外的地方，且使用排泄物攻击他人。现在男生从厕所出来，稍微目光闪烁或者手插兜，都会被刘大爷怀疑身藏便便。” 女生噗嗤笑出声，又投入同情的目光。第一个男生说：“那可是宋送啊，顾沛涵的数学劲敌。” “我可没把她当敌人，学习是为自己学的。”顾沛涵抬头说。 “哎，我说顾沛涵，宋送数学成绩一直排在你后面紧咬不放，你会不会有压力啊？”第一个男生问。 “不至于有压力吧？”另一个男生说。 顾沛涵把写好的解题步骤给第一个男生，说：“好了，给你。” “真快啊，谢谢。”男生笑道。 “就算有压力这次月考也轻松了。”女生拿起笔翻开一本练习册：“这次月考倒数第一第二已经出现，被处分的学生最近的月考成绩会取消。” 女生挑了下眉毛，指指黑板上的音响。 “这会儿应该是在老师办公室写检讨吧。” 顾沛涵去办公室交卷子，任课老师不在办公室，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些热意，办公室的窗户大开。窗外的大树新长成的叶子，绿得嫩生生的，绿得清新，闯入眼帘仿佛能安抚心中的点点躁意。几颗相邻的树冠大如倾盖，团团映在窗框外，树枝间跳动的鸟雀啼鸣几声，为这幅画添加几分活力。 林伊心坐在这幅画前，皱着眉、托着腮，眼神恹恹地看着面前的纸，手里的笔写的缓慢。宋送挺直的背耸塌下来，整个人趴在桌面目光失神的看向前方，显然已经不知道心思飞向哪里去了。 顾沛涵跟宋送说过几句话，走上前去搭话：“你们在干什么？” “写检讨。”宋送有气无力道。 林伊心抬眼看了他，点点头，把几个字又划掉。 “写的怎么样？”顾沛涵问，探头去看林伊心的字，又突然抬眼问她：“可以看么？” 林伊心放下笔：“你想看就看吧。” 宋送稍稍抬起头，说：“我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写，也不让用电脑，我们连个模板都！没！有！” 林伊心的字写的很规整，最上面一行写着三个字：“检讨书”，字体方正，转角处圆润，看起来有点可爱，下面五六行的字写了改，改了划，最终留下来能用就一句“老师，我们错了。” “你笑什么？” 顾沛涵不由的笑出来，林伊心犹疑地问他，顾沛涵赶紧止住笑站好，解释道：“没有，我知道怎么写检讨书。首先认错态度要诚恳，简述自己犯的错，接着描述自己的犯错过程，剖析自己的犯错原因，然后分析犯错的后果，还有最后，要保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犯错，并且要好好学习努力考大学。最最后，此致，敬礼！” 宋送眼睛一亮，坐直背：“等等，你重新说一遍，慢点说。” 顾沛涵松下一口气看向林伊心，林伊心睁大眼睛，欣喜的盯着他，猫眼儿似的瞳仁黑亮黑亮的，澄净的好像能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顾沛涵的心猛地跳起来，他强自镇定下来，按住慌乱的心脏，吸了口气，磕磕巴巴重复说了一遍检讨书的写作流程。林伊心低着头，细细的手指捏着笔，一笔一划的记着笔记，手臂放在桌面，与顾沛涵按在桌面的手指只隔了四五公分。她及肩的头发落在肩膀上，一个淡绿色的小动物发卡别在头上，那小动物咧着嘴笑得厉害，顾沛涵看着它，一颗心无声的欢喜。 顾沛涵就这样和林伊心认识了，加之顾沛涵上高中时搬了家，两家人就隔着一条街，上下学的路上不时就能碰到，这个时候顾沛涵会下车，推着自行车并肩和林伊心走去学校，聊聊天气，聊聊学习，几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再后来顾沛涵的自行车就坏了，他没有再换车，每天提前出门，站在路口等背着书包从小区出来的林伊心。学校离得不远，林伊心走的慢，二十分钟的路能走半个小时，一路上和相熟的邻居问打招呼问好，走到路口的时候就会对顾沛涵挥挥手：“早上好。” 顾沛涵从冰箱里拿出昨晚买的菜，番茄、青菜、辣椒和一袋鸡腿，花了点时间做了两菜一汤装进保温盒。 自从林伊心大学毕业后，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顾沛涵本硕连读，而林伊心的公司在城市的一个方向，后面顾沛涵毕业，严浩的公司虽然离林伊心近了些，但见一面也要开车一个多小时，碰上高峰期，加上堵车就更久了，也只有休息日，两个人才能好好见面吃吃饭。 如今他居家办公，不那么忙，就可以给林伊心做饭送过去。谈起顾沛涵的事业，林伊心还是有些不满。 “她骚扰你，还要你辞职躲着她！”林伊心吃着饭说。 “没关系的，她家和严浩家世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听严浩的意思，她家资源挺多，严浩也不好跟她闹掰，只好我走了。”顾沛涵说。 “哼！”林伊心不满：“过河拆桥，让你辞了实验室的工作，现在又这样，他是两头都得了便宜，你又要找工作！” 顾沛涵给林伊心盛碗汤，安慰道：“好啦，我都不在意，你也不要生气了。辞职我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严浩公司刚起步，给的待遇只是中等，我还是想要去待遇更好的公司，从实验室到他公司也算有了工作经验，接下来找工作也可以多提些要求了。” 林伊心不解：“要这么高工资干嘛？待遇越高工作就越忙了。” 顾沛涵笑道：“心心，我想我们在上海生活啊，上海的房价太高了，我只有更努力，我们才能生活的更好。” 林伊心垂下头，闷闷道：“我只想和你多呆在一起，在哪都可以。” 顾沛涵摸摸林伊心的脸：“给我一点时间，心心，我已经联系师兄和导师了，有不错的工作机会会给我留意的，到时候我们见面就不会这么难了。” 林伊心咬咬唇，闷声继续继续吃饭。 “心心，这是你男朋友么？” 林伊心抬头，几位同事端着餐盘站在他们旁边，打量着顾沛涵。 “嗯嗯，这是我男朋友，顾沛涵。沛涵，这是我同事素素，蔡姐，大刘哥，蔡姐和大刘哥是夫妻。”林伊心介绍道。 顾沛涵站起来跟大刘哥握了下手：“你们好，我是心心男朋友，叫我小顾就可以了。” “真是的，介绍就介绍，为什么还特意说是男女朋友或者夫妻啊，是不是点我呢？点我呢？”方素娟放下盘子坐到林伊心旁边，说道：“我们单身贵族是什么丢脸的东西么，要区分出来。” “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林伊心连忙把自己的鸡腿夹给方素娟一个：“我说错了，对不起啦。” 蔡姐笑道：“你这是缺什么就会敏感什么。” 方素娟一口咬下半个鸡腿：“凭什么别人都有，就本宫没有！” 林伊心低头偷笑。 “还是个大帅哥呢。”蔡姐打量着顾沛涵，对林伊心说。 “校草呢。”方素娟补充。 顾沛涵有些不好意思，说：“你们先坐，我去买些饮料。” “不用不用，我们都有汤。”大刘哥说，“不用客气哦，素素，你坐下来干嘛？起来，我们去那边吃。” “哦哦。”方素娟端起餐盘又站起来，对林伊心做了个鬼脸，跟蔡姐和大刘哥离开了。 “你同事看起来都挺不错呢。”顾沛涵说。 “是哦，都很和善。” “也是我家心心招人喜欢。”顾沛涵说。 沈云峥这天难得早下班，到家的时候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饭菜都端上桌了，沈云初不在。 “云初呢？还没回家么？”沈云峥问句。 沈母摇头，无奈道。 “大早上就哭着回家了，已经哭了一天了，怎么劝也不听。问她为什么哭也不说。” 沈云峥点点头，直觉又是因为顾沛涵的事，“一会我上去问问她。” “哥，顾沛涵他离职了，不干了。”沈云初酩酊大醉，房间里都是酒味，两瓶红酒已经喝空了一瓶，另一瓶也快见底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这么讨厌我么？”沈云初大喊，举起酒瓶还要喝被沈云峥夺下。 “你醉了。”沈云峥说。 “哥，怎么你也拦着我！”沈云初推开沈云峥，踉跄着瘫坐在地，沈云峥去扶她，沈云初拉着他的胳膊哭着说：“哥，我这回是认真，我是真的爱顾沛涵啊，为什么顾沛涵不接受呢？她林伊心不过平平之姿，她算什么啊，哥！” 沈云初喝醉后折腾的厉害，一会哭一会笑的，拽着沈云峥语无伦次的说了好多。沈云峥废了些力气把沈云初哄睡着，回到房间想了好一会给林伊心发微信，他认真的编辑了一长段的内容发过去，紧接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跳出来、 他已经被林伊心删除好友了。 第5章 大客户 林伊心垮着个脸进走办公室，同桌的同事方素娟焉焉的跟她道了声早安，俩人肩靠着肩互相依靠着眯着眼睛睡觉，周一的早上总是这样，周六日的放纵和熬夜打乱了规律了一周的生物钟，以至于往往周一是新一周的适应日。 “秃导来了，快坐好！” 大刘哥小声道，几个人立刻睁开眼看着电脑屏幕，装作聚精会神的样子工作。 上周老板的助理刘尚在工作群发信息，说是周一有大客户参观公司，要求大家衣着整洁，风貌精神，届时老板会领着大客户将每个部门都视察一遍，这次参观关系到公司和这个大客户的新订单，若是订单成了，年终奖能多发几成。 老板很重视这次参观，以至于高层开了好几次会，林伊心和同桌方素娟被部门领导孙总点名批评，要求她们两个在大领导参观当天要梳好头、化好妆，穿身好的。 孙总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人还不错，但是性格有些阴晴不定，尤其喜欢唠叨。林伊心虽然谈不上讨厌他，但也不怎么喜欢他，此刻孙总路过林伊心和方素娟又后退过来。 “方素娟，你这是穿的什么？！” 方素娟一个激灵站起来：“孙，孙总，我穿的正式的衣服。” “穿着格子衬衫大裤衩就来上班，你成心让我在其他经理面前丢脸吧！”孙总说：“就这还正式的衣服，你看看蔡佳佳，你看看林伊心穿的什么！林伊心！昨天不是说好化妆的吗，你化了么？” 林伊心委屈：“孙总，我化了，我打了气垫，化了眉毛，涂了眼影。” “哪里化了，这不跟昨天一样么？”孙总气道，公文包甩到桌上：“口红都不涂，算什么化妆？” “孙总，心心涂口红了，只是颜色比较淡。”蔡佳佳解释。 林伊心点头，孙总仔细看了看，拿起包：“涂红点，这么淡还是口红么！那个方素娟，下回让我看你穿着大裤衩上班，你直接回家吧。” 方素娟对着孙总的背影一阵无声的拳打脚踢，等沈孙总进了门，她才说：“我恨所有对我品味质疑的人。” 林伊心托着下巴，不高兴道：“臭直男，浪费我的心机素颜口红，不识货。” 方素娟回到座位上，双手手指一一捏成拳头：“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个老男人踩在脚下，总有一天······” “三十二岁的老男人？”大刘哥面色古怪，他今年刚三十。 “对不起！”方素娟就差滑跪了：“大刘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心直口快，对事不对人。您看您头发茂密，英明神武的气质，肯定还是小鲜肉。但那秃驴跟我这个小姑娘一比可不就是老男人了是不。” “你这么会拍马屁怎么不对着孙总拍，他铁定会对你青眼相加的。”大刘哥说。 “切，我要他的青眼相加么？”方素娟举起一根食指左右摇晃：“我要的，是他臣服于朕。” 蔡佳佳敲着键盘说：“正好，皇上你收了他吧，封个孙贵人、孙答应的，也算帮我们部门一个大忙了。” 林伊心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怎么可能？”方素娟眼睛瞪起来：“我才不要这种大姨夫紊乱的男人。” “大姨夫···紊乱····哈哈哈哈哈。”林伊心笑起来，背后传来咳嗽声，林伊心回头，看到孙总从办公室探出脑袋，她和方素娟一脸惊恐的转回头。 “安静点，注意群里动向。”孙总说。 方素娟向林伊心吐了下舌头，两人打开工作群，工作群里不断地有人实时发送大客户的行进路线，还有不断重复的短语和表情包。 ··· “好帅啊！！” “这也太帅了吧，像明星。” “女生可不可以不要在群里发花痴啊？” “天啊！天啊！天啊！” “啊，是高富帅！是高质量男性！” “谁啊？谁啊？谁啊？谁啊？” “女生可不可以不要在群里发花痴啊？” “好帅，我嫁。” “今天来视察的大客户，超帅！目测185+，25+，精品男性，我爱上了。” “有多帅？有我帅么？” “到哪了？我要看！！！！” “我靠，张千帆滚开啊，哪都有你。” “啊，这是极品！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 “有我帅么？有我帅么？有我帅么？有我帅么？有我帅么？有我帅么？” “我决定了，他就是我老公！” ··· “这帮人，真烦，大客户到哪了的消息都刷过去了。”方素娟嘟囔道。 “老板这么重视，这个客户很重要啊。”林伊心滚动着鼠标：“刷了这么多信息，也没看到有照片啊。” “唬人的！再帅能有我杨洋胡歌焦恩俊陈晓tfboys帅么，扯淡吧。” “再帅也没有我男朋友好看。”林伊心说。 “再帅也没有我男朋友好看。”方素娟捏着嗓子重复了一遍，低声道：“请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林小姐。” 工作群闪烁不停，林伊心打开一个又一个文件夹，扮演着努力工作，因为太过投入，身旁的方素娟用胳膊撞她，她才反应过来，抬头就看到沈云峥站在面前，老板在他身边笑容可掬。 “林小姐，在忙啊。”沈云峥笑容温和道。 林伊心惊慌的站起来，对老板笑了笑：“老板好，刚在忙，没留意您来了，不好意思。” “没有关系的，工作要紧嘛。”老板笑眯眯道：“你和沈总认识啊？” “没有没有，谈不上认识。”林伊心连忙否认：“只是之前见过一面。” “哦哦，相逢即是有缘，以后沈总和我们都是朋友了。” 沈云峥看着林伊心，问：“你是做什么的？” “做设计的。”林伊心说， “是啊，沈总，我们公司的设计做的不错，尤其这个品牌部，有好几个着名大学的毕业生，我们当初也是花了大价钱招过来的。”老板自夸道。 “哦，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沈云峥又问，他声音低沉，形象确实不错，高大挺拔的身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门口还站着一些其他部门跑过来看帅哥的女生。 站在众人视线中，林伊心有些尴尬的说出一个学校的名字，当年她考上这所学校的时候，林父林母都松了口气，还在家给林伊心小办了个升学宴，但委实和老板嘴里的‘着名大学’是两回事。 显然其他人也知道这所大学的分量，场面一时间有些冷场，好在老板行商多年颇有情商，善于处理这种情况，他哈哈笑起来转移话题：“我们这位小员工工作很努力的，别看年纪小，责任心很难得的。” 听着老板的夸奖，林伊心笑得谦虚，方素娟站在人群外圈对着她偷笑，听到老板的夸赞给她比个点赞的手势。 “对了，上回微信好像没加上，再加一回吧。”沈云峥拿出手机，不等林伊心拒绝就把二维码放在她面前。 “好好，加个微信，一起加个微信。”老板笑道，自己先掏出手机扫了沈云峥的二维码。 林伊心谦虚的微笑僵了一僵，从善如流的拿出手机扫码发过去好友验证，沈云峥很快通过了验证，回复一句‘不要再删了’和一个微笑的表情，林伊心嘴角抽了抽，按灭手机。 在网络世界里，很多词和表情图已经不是原来的含义的，就像微笑表情和‘呵呵’，已经不能单纯的表达友好了。 沈云峥看了看时间，说：“快十二点了。” “是是是，沈总，公司参观的差不多，这快到饭点了，要不赏脸吃个午饭吧？” 沈云峥沉吟：“我对这附近不怎么熟，按王总安排的吧。” “好好好，小刘，快去安排。”老板高兴道，摊开手臂请沈云峥这边走。 沈云峥没走，他面向林伊心，说道：“中午一起吃吧。” “对对对，一起吃，都是朋友。”老板顺着沈云峥的话一并邀请林伊心，林伊心觉得惊讶，脸色露出些疑惑：“不用了，我已经和男朋友约好了，一会儿一块吃。” 老板飞快的瞥了一眼沈云峥，微笑问道：“有男朋友了？是我们公司的么？” 林伊心摇摇头：“不是的，是同学。” “那叫上顾沛涵一起吃吧。”沈云峥淡淡道：“我听云初说，他离职了。” 林伊心本来就对沈云峥印象不好，这会他又站在自己面前啰里吧嗦，又提沈云初的，林伊心一个没忍住，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的老板脸皮抽搐，慌忙去看沈云峥。 林伊心连忙捂脸说：“老板，我不舒服，去下洗手间。” 然后退出人群，小跑出办公室。 老板见林伊心都离开了，又说道：“沈总，饭店安排下去了，我们先去茶室休息一会，喝杯茶吧。” 沈云峥目光落在门口，点点头：“好的，王总，您带路吧，” 沈云峥一走，办公室立刻空了，方素娟和蔡佳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好帅啊！” “啊！好帅好帅好帅！”方素娟尖叫。 孙总冷哼一声回自己办公室，丢下一句：“这种富二代，也就只剩下皮相了。” “切。”方素娟小声说：“他连自己的发际线都快保不住了。” 然后打开工作群，键盘敲的啪啪作响。 大刘哥嫉妒道：“长得是还行，但也没夸张到你们这种程度吧？” “这种程度的帅哥，一般只有电视上才能看到知道不？”蔡佳佳说。 “是啊，你看看我们周围的男生，五官端正都不多，更别说帅了。”方素娟说：“张千帆算的上一个，但他脑子坏掉了，不做数了。” “我算端正么？”大刘哥问。 “算，亲爱的。”蔡佳佳怜爱的拍拍大刘哥的脸颊：“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作为天秤座的审美。” “要说帅哥，心心男朋友小顾算一个。”方素娟说：“无论身高、长相、风度，都能和这个沈总媲美，但小顾太斯文了，我喜欢霸道总裁款的。” “沛涵比他好多了好吧。”林伊心说，她刚到办公室就听到方素娟对顾沛涵的点评，方素娟看到林伊心就抱住她。 “小顾是好，但太温柔了。”方素娟点评道：“对谁都微微笑着，一看就好脾气好性格，温柔男主型的。但这个沈总就不一样了！” 方素娟合掌，站起身：“你看他的眼睛，狐狸眼，但是冷冷的没什么感情，鼻子，有这么高，那么直，他的嘴唇，你们看到了么，是m型的！m型的！又好看，又好亲。” 林伊心皱眉：“你能不能别跟变态一样。” 方素娟伸长胳膊在林伊心嘴边竖起食指止住她的话：“关键是气质！彬彬有礼，冷冷清清，西装革履，矜持高贵，这是什么？”她目光扫视一圈，每个和她相视的人都摇摇头。 “你就说吧，是什么？”大刘哥好奇极了。 “斯文败类！”方素娟说。 大刘哥摸不着头脑：“这是夸他还是骂他的？” 他问，回头看到蔡佳佳摸着下巴频频点头：“确实，有那味了。” 大刘哥更懵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大刘哥！”方素娟窜到大刘哥面前，深沉道：“你不用知道什么意思，你只要知道，那个沈总是时下小说里，最受欢迎的一款男主了，之一。” “你，你们，”大刘哥还是没懂，坐在椅子上滑到蔡佳佳身边：“佳佳，我是哪一款？” 方素娟坐回工位上，抱着胳膊问林伊心：“心心，老实交代，你怎么认识这么多大帅哥的？” 林伊心拨拨刘海：“男朋友长得不错，他的朋友大多长得不错。” “在理。”蔡佳佳说。 大刘哥想了想说：“确实如此。” 方素娟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道：“就这样？” “应该吧。”林伊心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好姐妹，把斯文败类的微信推给我吧，我不打扰他，我就看看败类总裁的朋友圈就满足了。”方素娟说，抱着林伊心摇来摇去。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两三道声音接连响起，林伊心当着方素娟的面把沈云峥微信删了，没好气道：“加他干嘛，一肚子坏水。” “啊！我的败类！” 方素娟尖叫，抢过林伊心的手机，看着删除后的界面，可惜道：“你怎么就这么删了啊，我这辈子能有几次拿到这种级别的大帅哥微信的机会啊，没了。” 林伊心拿回手机：“乖，会有比他好的。” 方素娟看向林伊心：“你好像对他有意见·····，”她眼中一亮：“你是吃到他的什么瓜了吧？给我讲讲！” 林伊心气道：“他妹妹在追顾沛涵，逼得我男朋友离职了。” 同事们不约而同的“唔”了一声。 “追小顾的人不少吧？”大刘哥说。 林伊心回想了下，高中的时候确实有不少女生喜欢顾沛涵，常常能从路过的女生的谈论中听到他的名字。那时林伊心对顾沛涵的印象仅仅是宋送的数学劲敌、顺路有礼貌的隔壁班男同学，再到后面就是串缀自己学画画的人。 上大学后喜欢顾沛涵的人更多了，没了课业和老师的压力，打听他的人甚至直接问到了林伊心面前，以至于林伊心在两所学校都小有名气。但顾沛涵好像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他从高中开始就无师自通的学会独自解决此类的麻烦，在沈云初出现之前，林伊心也没想到顾沛涵会因为她的追求而离职。 “多啊。”林伊心恹恹道。 “多正常，小顾这种高质量男性，谁遇到了都会牢牢把握住的。”蔡佳佳说。 “但霸总的妹妹肯定是白富美，”方素娟说：“心心你要好好防备住，为了前途喜新厌旧的人也很多。” “闭嘴吧你，“蔡佳佳斥道，向方素娟使眼色。 “哦，对不起心心，我······”方素娟满脸愧疚。 “沛涵不会这样的。”林伊心笑着说，她晃了晃手机：“他到了，我先下楼了。” 喝了两杯茶，王老板邀请沈云峥移步饭店。 “刚刚那位······” 王老板了然道：“已经安排下去了。” 助理陈尚掏出手机迅速按了几下，林伊心工作号跳出，回了句：“不去。” 陈尚心里一紧，再发信息，那头已经不回复了。电梯间里了，陈尚凑到王老板耳边作势要说悄悄话，王老板喝斥：“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陈尚只好僵着脸，干笑道：“林小姐说有事，不来吃饭了。” 王老板问：“林小姐是？” 陈尚眼神示意王老板看向沈云峥，老板恍然大悟，笑道：“哦哦，是她啊，小林工作一向很有责任感的，最近有个设计挺急得，她常常废寝忘食，沈总不要怪罪。” 沈云峥不知可否，掏出手机编辑微信给林伊心，问她可否赏脸一起吃个饭，没有别的意思，然后又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的提示。 又被删了。 沈云峥心中一气，不由冷哼出声。 电梯间狭小，沈云峥面色冷了下来，几位公司的员工互相看着对方，心里有些突突。 王老板哈哈笑着：“工作么，再急也不能不吃饭啊，刘尚啊，再给小林发消息，工作先放放，身体要紧。” “好的，王总。”刘尚点头，心道这林伊心不懂人情世故。 电梯门开，一行人走进大堂，沈云峥眼神一顿，脚步走向休息区。 “顾沛涵。”他说。 顾沛涵起身，看到沈云峥有些意外，他出于礼貌地说了声：“你好。” 沈云峥上下打量顾沛涵，嘴角勾起一抹笑：“顾先生看起来精神不错，自从知道你辞职，云初已经几天没出门了，如果可以，还希望你能帮我安慰安慰她，我很担心她的身体。” 顾沛涵抬眼拧起眉：“沈总，此事与我无关，无能为力。” 沈云峥的嘴角拉下来，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没有说话，气氛冷了下来，王老板有心插句话打破僵持，刚说出个“沈总”，顾沛涵眼神倏尔柔和下来，他率先退了一步。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与几人擦肩而过。 沈云峥回头，林伊心站在他们身后，笑盈盈的看向走近她的顾沛涵。 王老板一喜，喊住林伊心：“小林来了，走，吃饭去。” 林伊心说：“谢谢老板，我男朋友带饭来了。” 王老板看看顾沛涵，又看看林伊心：“这就是你男朋友啊，一表人才啊。” 林伊心点点头，顾沛涵笑着对他说声：“谢谢。” 沈云峥看向顾沛涵，说道：“一起吃顿饭吧。” 顾沛涵和林伊心一起皱起眉，林伊心刚才就看到顾沛涵与沈云峥横眉冷对的样子，这会儿更是不悦，话里带着些嘲讽：“你们兄妹俩这点倒是蛮像的，都想请我男朋友吃饭。” 顾沛涵不满林伊心这么说话，轻轻拍拍她的头，礼貌的对王老板颔首，牵起林伊心的手离开。 第6章 远离沈家 今天顾沛涵带来的都是林伊心喜欢的菜，林伊心吃的很开心，但顾沛涵却有些沉默。林伊心给顾沛涵的碗里夹了筷鸡翅，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沈云峥怎么在这？” 林伊心摇摇头：“说是大客户参观我们公司，上周还专门为了今天的参观大扫除，我们老板很重视的。” “他看到你了？”顾沛涵问。 “看到了，”林伊心撇嘴：“他们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参观，一群人，好大的阵仗。” 顾沛涵感觉到林伊心的情绪，问道：“心心，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是啊。”林伊心说。 “为什么？” 林伊心放下筷子，低声说：“你看他，参观我们公司穿的跟孔雀开屏一样，骚包的很。” 顾沛涵被林伊心的形容逗笑，笑完他低声道：“我也不喜欢他，心心，咱们以后离他们家得人远一点。” 林伊心点点头，又说：“对了，我想让你，把他和他妹妹的微信，都删了，我不想你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顾沛涵点头：“好，我现在就删了。” 顾沛涵当场打开微信，点开沈云峥的头像，把他删了。 林伊心抬头：“沈云初呢？” 顾沛涵点了下她的鼻尖：“我就没加她。” 林伊心心里暗自高兴，抬手揉揉顾沛涵的脑袋：“不愧是我的男朋友，真乖，要奖励！” 然后给他夹了个鸡腿。 吃好饭，林伊心和顾沛涵在公司周围散了会儿步，直到午休快结束了，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林伊心是哼着歌回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很安静，同事们正襟危坐，老板和刘尚也都在。 林伊心进门的时候踌躇了一下，跟老板打招呼。 “中午好啊老板，你们吃饭好快啊。” 王老板开门见山问道：“小林，你和沈云峥什么关系？” “没关系呀。”林伊心说。 王老板不信：“怎么会没关系呢？他认识你，还认识你男朋友。” 林伊心不高兴了，说：“老板，我跟他真不认识，但我要说，这个人心思不好，歪，看上我男朋友了，老板你做生意归做生意，交朋友可要明察秋毫啊，细节见人品。” 王老板吓了一跳，低声道：“看不出来沈总是这喜好，难怪他看你男朋友眼神奇怪。” 林伊心连连点头：“这么坦然的插足别人的感情，我真的是······” 方素娟幽幽道：“心心，我觉得你还是要有些危机感，我上网查了下，那个沈总的妹妹长得不错，很不错。” 她点亮手机屏幕，是一张沈云初的照片。应该是沈云初社交网络上的照片，穿着紧身的短款上衣和修身的高腰牛仔裤，香肩小露，曲线玲珑。画着妆，长眉细挑，睫毛根根分明，眼皮上的眼影涂了亮片，嘴唇是好看的花瓣唇，涂着颜色娇嫩的玻璃唇膏，脸庞上画了几颗俏皮的雀斑，背景是富丽堂皇的装修和外滩景色。虽然好看，但有些网红。 “没有真人好看。”林伊心下了定论。 “问你这个了么？”方素娟不满道：“网上传言，他们爸爸是二婚，和前妻有个女儿然后离婚的，那个女孩和沈云峥年龄差不多。” “唔。小三世家啊。” 办公室响起几声惊呼，有人小声交谈有人迅速打开手机。 方素娟捏着下巴思忖道：“所谓再忠贞的男人也怕死缠烂打，心心，你的任务是，严防沈家人，看好你男朋友。” 林伊心郑重的点点头。 “我让沛涵把沈云峥微信删了。” “嗯？” 方素娟好似有些疑惑。 林伊心问她:“还有什么事嘛？” 方素娟说：“我很少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种家庭关系复杂的，哥哥为了破环他人感情的妹妹，直接厚颜无耻找上无辜女方，迫使恩爱小情侣分手的事情。我想好好分析一下他的出发点、目的、动机、以及他这样作法是否和他的童年经历有关？还有父母的感情对于他的价值观感情观的有着怎样的塑造和影响？所以，老板你要不把他微信号给我一下，我想先进行学术上的研究。” 办公室立刻响起了几声，“我也要，我也要。” 林伊心拿包小面包就要塞方素娟嘴里，方素娟躲开，仰天叹道：“这可是斯文败类属性的真霸道总裁啊。” 林伊心说：“老板是不霸道还是不总裁啊？” 不知谁小声说了一句。 “是企业家。” 林伊心和方素娟连忙回身捂嘴。 陈尚没留意，扑哧笑出声，赶快装作咳嗽。 老板无奈看他一眼：“我算是听明白了，沈总是为了他妹妹挖你墙角。” “啊？不然呢？”林伊心疑惑。 老板起身离开：“算了，反正沈总给我订单，我赚到钱就成，你们的事我不管。” 星期六。 自从林伊心大学毕业工作后，两人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周六周日必须要一起过周末。隔着手机屏幕，即使每日视频，两人依旧难解相思之苦。 顾沛涵晾好衣服，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下楼，他和林伊心约好一起吃饭再去逛逛商场。 走到露天停车场的时候，响起一道鸣笛声，顾沛涵寻声望去，沈云初从一辆火红的跑车上下来，衣着考究，妆容精致，走近才看得出她脸上的粉涂的有些厚，依然没有遮住眼下的疲惫。 “沛涵哥哥······”沈云初念了句。 顾沛涵起了烦意，她心中记挂着林伊心，打算不理会沈云初。他按下遥控器打开车锁，拉开车门的时候，沈云初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合上门。 顾沛涵心里的不爽升到脸上，沈云初从来是自说自话，自行其是，他表现出的距离和说出口的拒绝，沈云初权当看不见，或者根本不在意。就比如现在，沈云初的强势、霸道、且无分寸，让顾沛涵感觉到厌恶和冒犯。 “你要干什么？说清楚。”顾沛涵冷漠的后退一步，与沈云初拉开距离。 “沛涵哥哥，我想你了。”沈云初说着眼睛就红了：“我好几天没见你了。” “我不想见你。”顾沛涵说。 沈云初表情一痛，眼泪泫然欲滴。 顾沛涵看向远处，口齿清晰道：“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我有女朋友，我很爱她，我们已经决定结婚了，以后我们是夫妻，是同一个孩子的父母。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因为这会让我爱的人受伤，你听懂了么？” 沈云初上前抓住顾沛涵的胳膊，摇着头哭道：“我不懂！沛涵哥哥，我爱你，我只是爱你，我不想懂，我不明白，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沈云初激动之下，力气颇大，做过美甲的指甲坚硬又细长，透过轻薄的布料陷进顾沛涵的胳膊里，眼泪模糊了妆容，加上失控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惧。顾沛涵怕伤了她，一时间竟然没有脱离她的桎梏。 “沈云初，你清醒点！”顾沛涵大声道。 “不要不要不要！沛涵哥哥，你看看我，我长得没有她漂亮吗？还是我没有她性感？她有的我都有，她没有的我也有！沛涵哥哥，你看看我啊。”沈云初看出了顾沛涵的躲避，脸上浮起一层疯狂：“沛涵哥哥，说，说你爱我，要不，我今天死在你面前！” 顾沛涵觉得沈云初简直不可理喻，他不相信沈云初会做出自杀的事情，推开沈云初就要上车，又被沈云初抱住。 本来就是休息日，又是上午阳光正好的时候，早上散步遛狗的人听到争吵聚拢过来，听到是广大人民群众最喜欢的“你爱我，我爱她”的故事，又叫来了亲朋好友，闻讯而来的人过来后在顾沛涵和沈云初边站成了一个圈。 本来只是默默吃瓜的人，听到沈云初说要死，纷纷开口劝道：“姑娘，可别想不开啊。” “好好的说什么死啊。”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这是道德绑架，是小三！” “你别说这么狠，她要真死在咱们小区，房价就跌了。“ 顾沛涵觉得丢脸，又想到林伊心在等他，只好缓和下语气：“沈小姐，你先放开我，你妆哭花了，怪吓人的，回家洗个脸吧。” 沈云初抱得更紧了：“不，沛涵哥哥，说你爱我，说你喜欢我。” “放开我！” “不放！沛涵哥哥，我是真的爱你。” “说吧，说了她就放开你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 顾沛涵仰起头，看到旁边两侧的窗户上，还趴着不少看热闹的，觉得呼吸不畅，咬咬牙，分开沈云初的手，将她掼进人群里：“麻烦拦住她。” 看热闹的人只是喜欢看热闹，并不想自己的小区出事，几个上了年纪的大妈一人抓住一只手，拉回要扑上顾沛涵车头的沈云初。 “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这么激动。” “我回家要告诉我孙女，电视剧看多了脑子是要看坏掉的。” “这姑娘，画的跟鬼一样。”一个大爷看着哭花了脸的的沈云初嘟囔道。 顾沛涵趁这个空档，打开车门、上车、关上车门一气呵成，他系上安全带，阴沉着脸驶出人群。沈云初看到顾沛涵要离开，发疯似的要扑向他，拦着她的大妈不防被挣脱，眼看着沈云初扑到车屁股上，然后跌落在地，在汽车尾气中大喊顾沛涵的名字。 顾沛涵看着后视镜中沈云初的身影越来越小，狠狠吐出胸口挤压的闷气，他撩开袖子，看到胳膊上留下好几个红色的指甲印，抽出两张纸巾擦掉额上冒出的汗，又把袖子放下。 等到了约会地点时，林伊心已经等了好一会了。顾沛涵跟她道歉，林伊心笑着摇摇头。 本来打算先逛一逛再去吃饭的，现在已经到了饭点，两人直接去了最近很火的一家火锅店，排队的时候，林伊心看到有几个女孩一直对自己使眼色，林伊心不明所以，跟着她们的目光转到了顾沛涵的身后，愣住了。 大概夏天的原因，今天顾沛涵穿的很清爽，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又加了件薄薄的浅蓝色衬衫，看上去朝气有活力，可是浅色的衬衫后面沾上了一片红红灰灰的颜色。 林伊心的笑渐渐消失，那些红红灰灰的颜色男生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但女生一看就明白。 粉底、口红和眼影。 顾沛涵察觉到林伊心的沉默，他脱下衬衫，看到那片污渍后，心中不免对林伊心愧疚和沈云初的厌恶。他团巴团巴衬衫，就要把衬衫扔到垃圾桶，被林伊心出声拦下。 “你胳膊上怎么回事？” 顾沛涵低头看去，经过一段时间，胳膊上的指甲印由红转紫，肿起来了。 顾沛涵抿抿嘴：“早上出门遇到沈云初了。” “疼不疼？”林伊心有些心疼，看的出当时沈云初用了不小的力气：“她不是喜欢你么，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顾沛涵把衣服扔进垃圾桶。 林伊心不明白：“你扔衣服干嘛？” “她碰过了，不想要。”顾沛涵说，拉着林伊心手，轻声问：“生气么？” “气什么？”林伊心问。 顾沛涵忍不住捏住林伊心的脸庞：“气她抱我了，又来找我了。” 林伊心推开顾沛涵的手，背过身：“气又怎么样，我既拦不住她，又帮不了你。” “你怎么帮不了我？”顾沛涵握住林伊心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只要坚定地站在我身边，爱我，就行了。” 林伊心的眼眶不由的湿润，她低下头，拿出一包消毒纸巾，一点一点的把顾沛涵的手擦了一遍：“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也要记住，我爱你。” 很快就轮到两人的餐号了，林伊心选好菜色，看顾沛涵烫杯碟筷子，等一切都弄好了，她问：“沈云初今天找你干嘛？” “没干嘛，就一直哭，说些有的没的。”顾沛涵给林伊倒上饮料。 “抱着你哭么？”林伊心语气凉凉的。 顾沛涵心里一突，飞快的瞥了一眼林伊心，看到她脸上漫不经心，但嘴角已经没有了笑容。 “我后面要走了，她才抱、抱上来的，我当时一下就甩开她了。” 顾沛涵解释，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当时她吵吵嚷嚷的，围过来好多看热闹的人，好丢人的。” “真讨厌啊。”林伊心叹了口气。 顾沛涵看林伊心没有深究，知道她没有生气，放下心来。火锅锅底沸腾起来，顾沛涵把肉片下锅，烫熟了捞出来放到林伊心碗里。 “你公司最近怎么样，沈云峥又去了么？” 林伊心小口吃着，摇摇头：“没有，不过听说单子签下来了，老板赚了一笔。” 顾沛涵吃着火锅，想起在林伊心公司遇到沈云峥的那天，沉思道：“你觉得沈云峥怎么样？” “不咋样。”林伊心回复的很快：“看上去一肚子小九九，阴险。” 顾沛涵心里的想法和林伊心不谋而合，“你删了么？” “我都删两回了。”林伊心说，她把虾滑和鱼籽福袋小心的从锅边缘放进去。 “他那天来我们公司，当着大家的面要我加他微信，道德绑架我，真恶心，你说他是不是想劝我把你让给沈云初啊？” 林伊心说，想起那天心里又是一阵来气，放盘子的手都重了一些。 顾沛涵没有注意到，急着问：“你加了么？” “当时那情况，只能加了，不过他一走，我就删了。“ 顾沛涵放下心来，再次叮嘱：“心心，常言道‘人以群分’，我们和沈家终究不是一路人，还是与他们划清界限吧。” 林伊心连连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顾沛涵笑笑，心中隐隐觉得沈云峥对林伊心似乎莫名有些过度的关注。 两个人的时光好像过的很快，很快天就黑下来了，送林伊心回家后顾沛涵也回家了。刚下车，沈云初从一边窜出来抱住他，浑身酒气冲天。 “沛涵，哥哥，沛涵，你回来了，你来见我了。” 顾沛涵吓了一跳，看清楚是沈云初后，脸色又阴沉下来，衬衫已经扔了，沈云初现在紧紧抱住他，酒味和呕吐后的酸腐味一起涌上鼻尖，顾沛涵觉得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沛涵哥哥，别走，求你了，爱我好么？” 沈云初哭喊道，白日凑热闹的人听到声音又围过来了，看到沈云初指指点点。 “又是这个女的，还喝醉了。” “长得帅真了不起，美女追到家门口。”有人酸溜溜道。 “醉成这样，就给她一个机会吧，正好捡回家，嘿嘿。” “你说什么呢，要不要我报警抓你！” “大妈，我开玩笑呢。” “也不看你多大年纪，叫谁大妈呢，垃圾！” “哎你谁啊？你骂谁呢？” 看热闹的人自己吵起来了，场面混乱起来。 顾沛涵捏住林伊心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掏出手机：“严浩，是你把我的地址告诉沈云初的么······我不管，你现在过来·······沈云初喝醉了，快来把她带走······好，我在楼下等你。” 过了半小时，吵架的人离开了，还有一些人围着顾沛涵周围，不时的看看顾沛涵和沈云初。 严浩穿着西装匆匆赶来，车灯大亮，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和他的助理把醉醺醺的沈云初抱上车。 “你最好和她的家人说一声，一个人喝醉了跑到外面太危险了。” “我知道我知道。”严浩点头：“回去我就跟她爸妈说，云初以前也不这样的。” 严浩叹口气：“云初小时候只是脾气倔了些，有些大小姐脾气，三分钟热度，但从来没有这么缠着一个人，沛涵，她应该是真的爱你。” 顾沛涵”啧“了一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随便说说，没什么意思，心心最适合你了！”严浩连忙那个纠正道。 顾沛涵笑了笑，收敛了表情：“我只希望她能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严浩，我不希望心心难过。” 严浩点头：“我懂，好羡慕你啊，真希望和你一样，找到此生最爱。” 顾沛涵拍拍他的胳膊：“一定会的。” 两人又谈了些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各自回家，本以为事情到这就告一段落了，谁知第二天一大早，顾沛涵还躺在床上和林伊心视频聊天时，又接到小区物业的电话。 “1705室的顾沛涵是么？有个女的在楼下大喊大叫一早上了，说要找你，已经被小区居民了投诉了，你快过来看看吧。” 顾沛涵从厨房的窗户往下看，看到沈云初还是昨天的装扮，身边围了几个物业人。他揉揉了额头，跟物业道歉。 “抱歉，我现在就联系她的家人把她带回去，不好意思，你们再等等。” 顾沛涵挂了电话就给严浩打过去，严浩那头还在睡觉，声音含糊，顾沛涵说了两遍他才听清楚。 “我把峥哥电话给你，你跟他说吧，我困死了，五点才睡。” “严浩，我不想和沈家有什么联系，你跟他们家的人说吧，说到底，沈云初即便出事了，我也没有帮她的义务。”顾沛涵说。 严浩无奈：“好吧，我这就给峥哥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沈云峥开车将沈云初带走，上车前他抬头看了看楼上窗口看热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找顾沛涵。顾沛涵看到沈云峥的车子消失，拧起的眉头总算平缓下来。 “终于走了。”顾沛涵说。 “我的男朋友，可真受欢迎。”电话那头，林伊心的声音酸酸的：“我倒情愿我的男朋友普通一点，只有我能看到他的好。” 不管林伊心说什么，顾沛涵都觉得听着高兴：“我倒觉得我的心心，只有优秀的人才配得上。” “我不要优秀的人，我只要顾沛涵！”林伊心大喊。 顾沛涵俊脸一红。 林伊心一向内敛，不知道是不是沈云初的出现，林伊心对顾沛涵的占有欲表现的越来越明显，顾沛涵听在心里喜滋滋的。 “心心，我想搬家了，严浩这边的工作结束后我想离你近点，你们小区有没有合适的房屋出租？” 第7章 搬家 “要搬过来么？”林伊心声音欢快：“好呀好呀，那我们就可以每天见面了，跟上学的时候一样。” 顾沛涵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好怀念以前上学的日子啊，心心，我搬过去你高兴么？” “当然高兴啦！”林伊心说。 顾沛涵心中一动，有个想法冒出来：“我们一起住怎么样？”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林伊心躲在被窝里，看着枕头边的手机，双手捧着通红的脸，不敢说话。 “心心，可以么？”顾沛涵问，他的声音清朗明亮，此刻低沉下来，像是带了电流，呲呲啦啦的在耳边响起。 “心心，在听么？说话啊。” “心心，心心。”顾沛涵呢喃，林伊心的脸越来越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甜蜜的，像是开了一个泉眼，不断的冒出糖水。 “心心，可以么？你说说话嘛。” 林伊心小声的呼出憋了半天的一口气，挪到手机边，咬着唇，说：“沛涵，不可以的。” 顾沛涵静了一下，只听一声叹息：“好吧，心心说不可以就不可以，我听心心的。” 林伊心小声问：“沛涵，你生气了么？” 顾沛涵摇摇头，沉声道：“心心，我没有生气，我爱你，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我的心心，我最爱的心心，我想要和你更紧密更永久的在一起，但前提是你愿意、你喜欢、你想要。我的心心，要先爱自己，而不是为了迁就另一个人的意愿而勉强自己的想法，即便那个人是我也不行。” 听着顾沛涵的话，林伊心心里暖暖的，她拿着手机抱着布偶，小声道：“沛涵，我现在好想抱抱你。” “心心，我也是啊。” 下午的时候顾沛涵又接到了物业的电话，说沈云初又来了。当时顾沛涵正对着电脑核对资料，他摘下眼镜，捏捏眉心，说知道了。 决定先将一部分物品寄走。 住了大半年的房子，东西也不算多，但也不少，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顾沛涵决定丢掉或者留给房东，但和林伊心有关的东西却是一定要留下来的，顾沛涵找出几个包装盒，把那些布偶娃娃、照片、小摆件一一擦干净装起来。加上工作到了紧要关头，顾沛涵一连几天没有出门，每天线上和公司的人视频联系，制定新项目的方针和修改文件，有时候饿了只能点外卖。 小区物业将沈云初列为禁止进入人员，每个出入口都有保安拦着她，防止沈云初溜进去。沈云初也不生气，站在保安室门口，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她面容姣好，即使不化妆也清丽可人。 “嗨，美女，叫我声好哥哥，我带你进去。” 路过的男人吹了个口哨，上下打量沈云初，眼神里透着惊艳。 沈云初面对顾沛涵时温柔可人，但对看不上的人委实没有什么好脾气：“滚开！” 男人看到沈云初搭理自己，又走上前两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美女，要不要到我那坐坐，我——” 还没说完，斜刺里一个高大的冷漠男人站到两人中间，那高大男人大概一米九高，二百多斤，眼神犀利，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塔一样，不动如松。 “你·····你想怎么样？打人犯法的啊。”男人结巴道，退了两步。 “滚蛋！”高大男人淡淡道。 男人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离远了才察觉有些丢人，吐了口口说，骂道：“贱女人，上赶着倒贴上去人家也不要，在我这装什么装，身边有个男的还勾搭新男人，真够不要脸的，搁我我也看不上你——” 高大男人作势要追上去，吓得那男人一溜小跑跑开了。 沈云初走进保安室，抽出一根烟点上，里面的两个保安不由站起来：“姑娘，这里禁烟。” 沈云初吐出一口烟：“说吧，多少钱能让我进去？” “姑娘，我们收到通知——” “两万。”沈云初说。 “姑娘，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 “一人两万。” 两个保安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东面有个小门没看看管，你可从那边进，不过，不能说是我们说的，进去也不能让我们为难。” 沈云初拿出手机：“付款码给我。” 东面的小门其实就是围墙上的铁栅栏缺了两根，留出的空隙可以让人矮身钻进去，沈云初骨架小，钻进去绰绰有余，她身边的高大男人着实费了些力气，进去的时候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留下一片被栅栏挤压后的红印。 “走，去17号楼。”沈云初补好口红，跟上高大男人。 顾沛涵倒了杯水，喝水的时候打开了小区微信群，微信群未读信息已经有四位数了，还有不少照片，他点开照片，照片背景是小区门口，女人抬手撩起长卷发，面若冰霜，是沈云初。 顾沛涵又往上拉拉聊天记录，才了解今天一早沈云初被挡在了小区门口。 沈云初长得漂亮，本来就是人群中的焦点，那天拦顾沛涵让很多人都对她留下了印象，一出现在小区门口就被认出来了，好事的吃瓜群众立刻拍下来发到小区群里，群里难得的热闹起来。 “看到了看到了，是大美女！” “这个长相身材，可以当明星了。” “今天以后，她就是我的女神了！” “舔狗滚蛋，人家不缺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呢。” “你谁啊，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有男人还勾引别人，不守妇道，贱女人。” “这谁啊？管理人出来，把他踢出去，群里禁止说脏话。” “我就说我就说，贱女人，贱男人，狗男女！” “是9号楼9013的那个男的吧，我刚看到你在门口撩骚这个美女，美女让你滚，那个男的应该是她保镖，吓得你跑的跟老鼠一样快，哈哈哈哈。” “我不是9013的，我也不是你们小区的。你别诬陷好人” “哦，原来是你啊，自己过的惨，就在网上给人泼脏水。” “破防了，看来楼上实锤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 “她站在路边卖弄风骚，还怪别人想歪么，没准就是干那一行的。”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拉倒吧，那天晚上喝醉了往男人身上扑的事可不是好女人能做出来的。” “男的喝醉了骚扰女生还是个老实孩子，女的喝醉了就不是好女人，好双标的世界！” “好双标的男人。” “打拳的出去。” “要我说，还是那个男的问题，渣男养鱼吧。” “那天那个男的好帅的。” “是的，他住17号。” “我17号的，是我们楼的。真人超帅！” “长得帅真好，养鱼都有小仙女夸。” “你看到人养鱼了？” “我没看见，我看到你们花痴了。” “我看啊，是这个男的始乱终弃，那女的那天哭的，我看着都心疼。” “图片” “真好看啊。” “这么好看的女生倒追我，我肯定要。” “拜托，就17号楼那个帅哥，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她做什么的呢？” “阿玛尼限量款的包包，裙子是古驰的，头上的夹子只看到一半，好像和手链一样，卡地亚的，是个富婆，鉴定完毕！” “都是假的吧？” “谁给她买的啊？什么工作这么有钱？” “哈哈哈哈。别都是假货。” “不会，这个姐姐的微博我找到了，应该本身就有钱，这是链接。” “男大，185，140，腹肌八块，胃不好，姐姐我来了~” 群里乱糟糟的，各种捕风捉影都出来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能上热搜，顾沛涵沉思了一会，发了段文字解释陈清。 “我是17号楼的租户，这位女孩是我公司同事，希望大家不要误会她的身份，也拜托诸位不要把她的照片传出去，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与这位女孩没有除同事以外的任何关系，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是高中同学，高考结束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们很相爱，并且打算结婚。这几日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我深感歉意，希望大家生活顺遂。” “是17号楼的帅哥！” “小哥哥小哥哥，加个微信呗。” ··· 顾沛涵关了微信，呼出一口气，不再关注。已经决定离职搬家了，他不想再多费心思在这上面。就像他说，他和林伊心很相爱，他们风华正茂，两情相悦，他们前途坦荡，快乐而心怀希望，他们会结婚，会组成一个崭新的家庭，孕育新的生命。 这是顾沛涵从高中时就期待的未来了。 县城的夏天正是最热的时候，高三生不比其他学生，暑假只放了不到一个月，就匆匆回到学校上课，高考离他们只有一年了。顾沛涵昨天开始就很期待今天的见面，林伊心暑假跟着父母去东北旅游，前两天才到家，顾沛涵背着书包站在路口，不时望向对面小区的大门，既期待又紧张的等待林伊心出现。 林伊心喝着牛奶不急不缓的从楼道出来，跟挨着墙角乘凉的街坊打招呼：“张奶奶早，王奶奶早，刘阿姨你家狗吃屎呢。” 刘阿姨回头，她家泰迪在不远处的树底下吃着什么，她慌忙跑过去：“我打死你个兔崽子，吃什么呢，给我吐了！” “王婶早，刘奶奶好。”林伊心挥着手走过去，街坊们一个个笑呵呵道：“心心上学去啊。” “心心早啊。” “心心旅游回来了。” “心心明年要考个好大学啊。” 林伊心点着头：“嗯嗯，好啊，是啊，嗯嗯，我努力哦。” 一直走出小区，林伊心才放下挥舞的手，红绿灯红了又绿，林伊心走到对面，和顾沛涵打招呼：“早啊，顾沛涵。” 顾沛涵脸上早早扬起了笑：“早上好，林伊心，好久不见。” “啊，有么？才放了不到一个月的假。”林伊心不满道：“这么快就上课。” 顾沛涵抓抓头：“快高考了，我们要抓紧上课。” 林伊心嗯了一声，和他并肩走路。牛奶很快喝完了，林伊心顺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顾沛涵悄悄偷看了眼林伊心，看她兴致缺缺，是上学一贯的神色。 “东北好玩么？” “好玩啊，没那么热。” 林伊心的小姨移居到东北，暑假总是会过去住上一段时间。 顾沛涵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目视前方：“心心，我想问下，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么？” 林伊心一愣，茫然地看了眼顾沛涵，看看他看看地，才说：“没有啊。我爸妈说，我的成绩在市里找个近的大学读读就行。” 顾沛涵板着面孔一本正经道：“心心，难道你不想念个好的大学，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么？” 林伊心摇摇头：“我的成绩，好大学也不要我啊。” “心心，我建议你走艺术特长生的路线上大学，美术生本科线低，这样你多补补文化课，就可以报考一线城市本科的艺术专业了，而且美术比起其他艺术也简单些。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补文化课。” 顾沛涵期待的望着林伊心，看她懵懂的点点头。 几天后，顾沛涵在路口就等不到林伊心了，他跟三班的同学打听了才知道，林伊心报名了美术生，现在去校外画室集训。顾沛涵心下雀跃，知道林伊心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整理了课堂笔记，工整的抄到新买的笔记本上，等了两天才等到从画室放学回家的林伊心。 “嗨，晚上好，心心。”顾沛涵微笑。 林伊心停下脚步：“顾沛涵，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课堂笔记，你背下来，肯定能过本科线的。” 一本粉色的笔记本递给林伊心，封面上画着圆乎乎的小猫和小狗。 “就是你让我家心心学美术的吧。”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沛涵回过头，看到林伊心的爸爸站在身后，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一瞬间，顾沛涵的背都湿了。 “叔、叔叔好。” “你好，你好，叫顾沛涵吧？” 顾沛涵点点头。 “我听过你，是一高的学霸，宋送数学都考不过你，厉害啊。”林父夸奖道，看向林伊心：“愣着干嘛？小同学给你的笔记拿着啊。” 林伊心低低“哦”了一声，接过笔记。 “叔叔，您过誉了。我、我只是随便学学。”顾沛涵有些紧张：“既然笔记送到了，那我先走了。心心，再见，叔叔，再见。” “好好，路上慢点啊，小同学。” “再见，顾沛涵，谢谢你的笔记本。”林伊心抱着笔记本挥手，头发落在肩上，在路灯下看起来像一朵徐徐开放的栀子花。 顾沛涵落荒而逃，林父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他有一米八吧，现在的小孩长得真高。” “不知道。”林伊心闷闷不乐。 林父看向她：“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会是专门见这个男孩的吧？” “不是啦，”林伊心说：“爸爸，我不想学画画了。” “为什么啊？心心。有同学欺负你么？”林父担心道。 “没有，”林伊心不高兴：“爸爸，画画好脏，铅笔粉会沾到手上，你看我的衣服，还有水粉颜料。” “这样啊。”林父皱皱眉：“可是交钱的时候你们老师说，不退学费的。” 林伊心苦下脸：“爸爸，我不喜欢画画啊！！！” 林父去了趟画室，得到的依然是不退学费的答复，林家父母都是公务员，靠死工资生活，美术费和画具的支出虽然谈不上太多，但对林伊心来说，还是不小的数字。 林父有些歉意：“对不起啊心心，本来说可以试听几节课的，爸爸交钱交的太快了。” 林伊心心里失望，面上只好勉强笑道：“没事啦爸爸，钱都交了我继续画就是了，没准真的能考上本科。” 林母欣慰的点头：“我们家心心肯定能上本科的，而且有爸爸的基因，你画画肯定有天赋。” 林父满脸自豪。 高考前夕，学校安排高三学生在体育场拍毕业照，三班学生拍完照走下楼梯，宋送拉着林伊心的胳膊说话：“到时候我们一起爬长城，逛故宫，心心，网上说故宫可邪乎了，你听过没有？” 林伊心点头：“听过听过，里有黄鼠狼，满月的时候会拜月亮，我也想看。”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宋送说。 顾沛涵在一边等了好一会了，此刻看到三班拍好照解散，径直走过来：“心心，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送送，一会我送她回去。” 然后拉住林伊心的手腕，跑到人少的一处跑道边。 顾沛涵松开手，林伊心揉着手腕，不解道：“什么事啊？” 顾沛涵看着她细细的手腕，手掌握了握：“心心，高考后你打算报哪里的学校？” “爸妈想让我在本地读大学，送送说要去北京。” “那你怎么想？”顾沛涵追问。 林伊心耸肩：“我都可以啊。” 顾沛涵踌躇了一会说：“心心，你的美术分过了，文化课努努力，我们可以一起报上海的大学，如果你愿意，到了上海，我来照顾你。” 林伊心很惊讶，微张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顾沛涵鼓足勇气看向林伊心的眼神，看到她恍然大悟，后知后觉道：“原来你喜欢我啊。” 顾沛涵满脸通红，窘迫的点点头，认真道：“林伊心，我喜欢你。” “哼，你喜欢我怂恿我学画画。”林伊心脸色一变，恨恨道。 顾沛涵猝不及防：“你、你不喜欢画画？” “我讨厌画画！”林伊心大声说，转身跑开了。 “心心，心心。”顾沛涵喊了两声，懊恼地捶了自己一拳。 林伊心回到自己班级，宋送坐过来：“顾沛涵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事。”林伊心随便抽出一本书抱在怀里，觉得心脏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耳边都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把其他声音都盖住了。 宋宋推推林伊心：“我问你呢，脸怎么这么红？中暑了么？” 林伊心不由自主的抚上脸：“有么？大概是我刚才跑过来的吧？” “你跑什么啊？有没有不舒服？”宋送关切问，试了试林伊心额头的温度。 林伊心摇摇头：“我没事，” 她拉住宋送：“送送，你觉得上海怎么样？” “上海？也是大城市啊。”宋送说：“我之前去上海玩过，不过太潮了，我还是喜欢北京，还有我想去的北京体育大学。“ “哦，那我去上海上学可以么？”林伊心试探道：“你会不高兴么？” 宋送注视着林伊心的眼睛，拨了拨她的刘海：“我当然不会不高兴啊，可能会有些遗憾吧，但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想法然后去实践，心心，我们都长大了，不能总是听爸爸妈妈的，以后也要为自己做主。” “能听到你说出另一个选项，我也很高兴。”宋送抱住林伊心：“我总觉得你爸爸妈妈把你安排的太面面面俱到了，你什么都不操心，以后该怎么办啊。” “不是还有你嘛，你会帮我的。”林伊心说。 宋送沉默，揉揉林伊心的刘海：“真笨，傻子。” 晚饭的时候，顾沛涵点了一堆炸鸡、红烧肉和排骨，又买了两杯奶茶，端着盘子坐到林伊心对面，林伊心挪到另一个座位上，顾沛涵又跟上。 “你们干嘛呢？”宋送咬着肉问。 林伊心又挪到宋送身边，不说话。顾沛涵把炸鸡、红烧肉、排骨和奶茶放到两人面前，可怜兮兮道：“对不起对不起，心心，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画画。” 林伊心低着头扒饭，不去看顾沛涵。 “心心，你原谅我吧，你看，其实你画的也蛮好的，过了分数线，还是很有画画天分的。” 勉强过了美术分数线的林伊心不说话，宋送左右看看，伸出筷子：“我可以吃了么？” 被林伊心碰了下胳膊缩回手。 “可以可以，送送，你吃，反正也是我请你们的。”顾沛涵把盘子往宋送的方向推推，宋送看了眼不做声的林伊心，默默收回筷子，眼神询问顾沛涵怎么回事。 “之前是我建议心心学美术的。”顾沛涵说。 宋送睁大眼睛，想笑，又憋住笑：“原来是你啊，我说林叔叔怎么会想着让心心学画画，学费这么高，还不让退。还不如跟我一起学武术。” 林伊心抬头看她：“学武术么？那我还活不活啊？” 宋送夹了几块炸鸡和排骨放到林伊心盘子里，见她又要皱眉，劝道：“买都买了，不要浪费食物。” 顾沛涵见状，连忙在奶茶上插上吸管，放到林伊心手边，给宋送的时候，无声的对她说句“谢谢”。 “那我也不想再学画画相关的专业了。”林伊心闷闷不乐。 顾沛涵认真道：“可是心心，你过了美术线，考美术相关专业更容易上本科，要是读普考专业，大概只能读大专了。” 宋送点头：“是啊，大学也就四年，毕业后也不一定做跟美术相关的工作。以咱们的成绩，光靠文化分上大学，要复读多少年啊。顾沛涵这个提议不错的，走艺术生的路要简单一些，现在你要还是选普考的那些专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学画画那半年的学费和时间了么？不现实，你好好想想吧。” 林伊心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心情都不好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先吃饭吧。”顾沛涵看到林伊心叹气就心疼，把盘子里的肉一个个夹进林伊心盘子里。 林伊心看着盘里越来越多的肉，惊恐道：“我吃不了这么多。” 第8章 堵门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顾沛涵的回忆，顾沛涵放下水杯，看看时间，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敲门呢？他心中有些怀疑，站在门口没有着急开门，而是打开猫眼朝外看去。 门外是个壮实的男人，平头方脸，下颌骨线条清晰，眼神却极为明亮。顾沛涵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还是打开了门。 “你好，有事么？”与这个男人面对面后，顾沛涵才发现，这个男人的个子要比自己高大半个头，肩膀宽大厚实肱二头肌把t恤的袖口都撑开了。 “你······”顾沛涵有些迟疑。 高大的男人被推到一边，沈云初从他身后站出来：“沛涵哥哥，是我。” 顾沛涵友好礼貌的表情在看到沈云初的这一刻，立刻消失，他闭眼平复了下心情，就要关上门。 “沛涵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沈云初撑着门质问道，眼泪已经流出眼眶了。 “沛涵哥哥，我自从懂事之后，就很少哭了，可自从认识你之后，我觉得我都变的不像我自己了。” 沈云初有些崩溃的大喊：“我每天早早起床上班，就为多看你一眼，我亲手做饭削水果，手指都划破了，为了你，我面子、身份都不要了，每天围着你转。你当我看不见其他人的奚落和鄙视么？你当我心里不难过么？沛涵哥哥，我也是有心的人啊，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我从小到大也是被人捧着的，也就在你身边才会这么卑微，是你把我变得这么卑微的！是你!” 顾沛涵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才开口：“沈云初，就像你说的，你有你的骄傲，你完全可以找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而不是我。” “我只要你！”沈云初怒道。 “不可能，你走吧。” 顾沛涵要关门，沈云初拉着门不退让。 “沛涵哥哥，我们都退一步吧。”沈云初缓了口气：“你回来上班，我不缠着你了，好不好？” 顾沛涵看着沈云初陷入沉思，沈云初擦掉眼泪，对着顾沛涵笑，眼中还是有泪水不断落下：“让我每天看看你，我就满足了。” “你回去吧，我考虑考虑。”顾沛涵说。 沈云初脸色微变，强忍着露出笑：“好的，沛涵哥哥，那我明天来找你。” 顾沛涵关上门，靠在门后深深吸口气，这小区，怕是呆不下去了。 他给学校师兄打电话询问工作的时候，师兄笑着说已经有眉目了，等他跟公司约个时间面试。 顾沛涵心下高兴，真心诚意的感谢师兄，师兄笑道：“好啦，不用再谢了，我也听说了，你小子被一个大美女追的连工作和兄弟都不要了。” 顾沛涵尴尬，想不到这事竟然已经传到师兄耳中，怕是老师也知道了。 “心心是好姑娘，你可别辜负了她，当年我们可是最羡慕你们的。”师兄叮嘱道，语气里有些失落，他和她大学时的女朋友就是毕业即失恋，能看到师弟感情顺遂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安慰。 “那是当然的。”顾沛涵应道。 面试的时间很快定下来了，就在第二日。第二天一早顾沛涵去新公司面试，面试很顺利，他本身专业能力就过硬，又有师兄推荐，新公司的领导很满意。 下午顾沛涵又去了公司，严浩很惊讶，但也很高兴，临时召开会议把这几日的工作梳理了一遍，等顾沛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沈云初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了很久了。 “今天看到了，回去吧。”顾沛涵说。 沈云初气红了眼：“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说好今天我来看你，你一早就出去，故意躲着我！” 顾沛涵冷笑：“沈小姐，我不是你，家财万贯，即使不工作也能经济自由。” 沈云初脸上一喜：“沛涵哥哥，你去公司了？” 顾沛涵不再说话，掏出钥匙开门，关门的时候留下一句：“早些回家吧。” “好的，沛涵哥哥，我这就回家。”沈云初上前两步，看着铁门在自己面前合上，脸上露出笑容：“沛涵哥哥，明天见。” 顾沛涵进了房间使劲揉揉头发，连夜叫了货拉拉，先把一部分收拾好的东西送到了林伊心家。 林伊心接到电话很意外，送走货拉拉后和顾沛涵视频。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搬家？” 顾沛涵挠挠头发：“沈云初知道我住哪了。” “她去找你了？”林伊心问道。 顾沛涵只能点头。 林伊心在视频那头团团转：“讨厌！讨厌！真讨厌！” 顾沛涵安慰她：“心心，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新公司附近有合作的公寓，很快我就搬过去，你放心，她不会再找过来了。” 林伊心重重坐下，眉头拧成一团：“我不放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沛涵，她怎么阴魂不散的，好讨厌啊！” 顾沛涵笑出声：“你把我当什么了？一块糖？” “那沈云初就是一个蜜蜂。”林伊心道。 顾沛涵叹口气：“心心，过两天休息日你来一下，我想把一切都说清楚，不能这么拉拉扯扯下去了。” 林伊心心疼的看着他：“沛涵，你好好休息啊，我周六就去，你不要累着了。” 顾沛涵凑近手机，直直看着镜头：“心心，只要想到你，我就不累了。心心，太晚了，早点睡吧。” 和林伊心挂了电话，顾沛涵跟房东商量了搬家的事情，夜猫子房东对这几日小区群里的事从头看到尾，得知顾沛涵要搬家，一口气答应了。 周六一大早，林伊心去了顾沛涵小区，顾沛涵刚开门她就拥抱上去，顾沛涵笑着把她抱进屋。 “吃饭了吗？” 林伊心摇摇头：“没有。” “正好我做好了，可以吃点。” 早饭是杂粮粥和两盘小菜，林伊心有一阵子没有吃顾沛涵做的菜了，加上确实有些饿了，高兴的吃了两碗。顾沛涵喜欢看她吃自己做的饭，不时给她夹菜，好像这几日的烦恼都消散了许多。 “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林伊心不乐意了：“你怎么跟我爸妈一样，总是说我瘦，明明胖了好么。” 顾沛涵看到林伊心就发自心底的高兴，等她吃好饭，顾沛涵洗好碗，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机只是开着，两人大多还是闲聊，先说了工作上的事，又说了顾沛涵新公司的情况，然后说到沈云初。 “她今天会来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前两天我去公司，她也在，但周六日我就不确定了。”顾沛涵说。 “那今天会不会白跑一趟？”林伊心问。顾沛涵捏着她脸颊两边的肉，气道：“你来怎么会是白跑一趟呢，是来看她的还是看我的？” 林伊心自知理亏，讨好的笑笑钻进顾沛涵怀里，抱住他的腰：“当然是来看你的，我好想你啊。” 其实前几日顾沛涵让林伊心来这里，她就已经在做见沈云初的准备了，特意拉着方素娟买了几套衣服，又对着化妆教程学了新妆容，才算信心满满的走进小区，她倒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不一定上战场。 顾沛涵也不拆穿她，沈云初不来最好，俩人看看电视做做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周日吃好早饭，顾沛涵在厨房洗碗，林伊心拿着手机看这两天的热搜，看的正起劲呢，门外有人敲门，林伊心提拉着拖鞋开门，就看到沈云初抱着一大捧白玫瑰站在门外。 两人面面相觑，沈云初脸上的微笑瞬间褪的干净，林伊心心里暗自懊恼，沈云初明显有备而来，妆容精致，光彩照人，穿着重工绣花长裙，领口稍低，露出傲人的事业线，细腰束起，看起来盈盈一握，她还穿着高跟鞋，此刻比林伊心高上半个头。而林伊心没来的及换衣服，还穿着睡衣，素面朝天。 “这是，”林伊心从对方胸前大片的皮肤看向那捧白玫瑰，嘴角勾起：“送给我男朋友的？” 沈云初冷冰冰道：“沛涵哥哥呢？” “他啊，还在睡觉。” 林伊心倚着门，看到沈云初表情越发难看，心中暗爽。 “不留你了，花拿走，沛涵花粉过敏，你不会不知道吧。” 说着林伊心要关门，沈云初把手里的花扔开，仍旧牢牢拉住门：“我等他醒过来。” 林伊心用上些力气关门：“门外等。” 沈云初寸步不让，手扶着门板不愿松力气，两人僵持不下，都冷着脸看着对方，直到顾沛涵洗好碗擦着手出来：“心心，怎么了？” 他看到沈云初后，低头看向林伊心，揽住她的肩膀，脸色冰冷。 “你来干什么？” 沈云初眼圈一红，眼泪就滚了下来：“沛涵哥哥，我想来看看你。” “我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有什么可看的。你走吧，别耽误我和我女朋友相处的时间。”顾沛涵说的清晰果断，林伊心听着满意，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 “沛涵哥哥，我——”沈云初眼看哭的更厉害了，顾沛涵打断她的话：“好了，沈云初，别有事没事掉眼泪，我们又没欺负你。” 沈云初擦掉眼泪：“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走吧，以后别来了。”顾沛涵直接道，推开沈云初的手就要关门。 “你说你爱她，你能爱她多久？”沈云初大声说，看到顾沛涵动作一顿，心下高兴继续道：“人本就喜新厌旧，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不会觉得腻么？即便你专一，那么她呢？你能确定她会爱你一辈子？沛涵哥哥，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看看我，感情暂且不论，我知道你有志向有能力，如果跟我在一起，资源、人脉、平台，你都会有，这些你不想要么？我爸是华信董事长，华信是什么体量的公司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伊心看向顾沛涵，顾沛涵转身看向她，突然捧起林伊心的脸深深吻下去。 “ 一辈子太短，我想要生生世世。”顾沛涵说，眼神里的浓情多的似乎能滴下来，他也不看沈云初，只低头看着林伊心的脸：“我不怕我会不爱心心，我只怕心心会不爱我，离开我，但真的到了那天，心心想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同意。” “沈云初，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顾沛涵说，他关门之前看了眼那束花：“那个垃圾是你扔的吧？自己拿楼下扔了。” 回到客厅，林伊心还是有些生气。 “她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啊。”林伊心语气凉凉的。 顾沛涵抱着她坐到沙发上：“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华信集团啊，这么大公司，我上班的路上就能看到他们公司的广告。你要是同意了，以后就是华信董事长的乘龙快婿了，后悔不？”林伊心推开他的手问。 “后悔。”顾沛涵说，见林伊心脸色不悦，说道：“早知道会有后面这些事，我就不去严浩公司了，也不至于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顾沛涵将林伊心搂进怀了：“好在工作找到了，这几天我就搬过去，以后就减少跟他们的接触吧，我也挺烦的。” 林伊心点头。 沈云初似乎受到了些刺激，一连几日没有再去找顾沛涵，顾沛涵松了一口气，连续加了几天的班，顺利把合同签下来，然后做了工作交接，算是正式离职了。 新房子是简装修的一居室，货拉拉把剩下的物品搬到新房子里，新房子有简单的家具和电器，顾沛涵花了一天时间整理房间，然后去接林伊心下班。 林伊心加了会班，见到顾沛涵就苦着脸抱住了他。 “怎么了？”顾沛涵搂住林伊心。 “真烦人，快下班了，被孙总骂了。”林伊心晃着顾沛涵的胳膊撒娇：“图片尺寸不对关我什么事啊？给到我什么尺寸我就做什么尺寸，怎么出事了就骂我啊。” 顾沛涵牵着他上车：“后果严重么？” “换下尺寸呗。”林伊心系上安全带，嘟着嘴：“也不知道他为啥发这么大的火。” 顾沛涵发动车子：“辛苦心心了，那我们今晚吃点好的，弥补受伤的心灵。” 吃好饭俩人去电影院，最近的一场电影是部没什么热度的爱情剧，俩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休息，电影剧情平平不怎么好看，林伊心看的哈欠连连，一场电影下来，反倒困顿了许多，两人一起回了林伊心的出租屋。 洗过澡后林伊心才精神了些，和顾沛涵窝在沙发上聊天。 “心心，今年过年，我带我爸妈去你们家提亲吧？” 林伊心一愣，碍着矜持红着脸扭过身：“怎么突然说这个啊？” 顾沛涵抱住，在她耳边说：“心心，我想快点娶你。” 林伊心心中欢悦，他脸边落下一吻。 俩人说了好一会贴心话，顾沛涵有些累了，林伊心将单人沙发放平，扭暗落地灯，让顾沛涵躺下睡觉。 顾沛涵很快就睡着了，林伊心坐在沙发边，看顾沛涵俊秀的脸，宽阔的额头，浓密的眉毛，睫毛跟女孩子一样长，林伊心就这么看了好久。 第9章 赔罪 顾沛涵的新公司在业内是家大公司，工资涨了一倍多，相应的，工作也忙了许多，顾沛涵和林伊心见面的时间少的几乎和他快毕业那会差不多，他们只能每天电话聊天、视频以慰相思之苦。但顾沛涵刚进公司，需要熟悉的地方还有很多，即便是电话和视频，大多也会匆匆挂掉。 顾沛涵忙的不见人，林伊心索性除了上班也不出门，宅在家里看电视剧、小说打发时间，偶尔做些汤、饭同城快递给他。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林伊心也越发没有了出门的心情。 一直到端午节的时候顾沛涵才得了三天空闲，约好去林伊心家过节，林伊心也忙了一周，放假第一天睡到十点，直到顾沛涵来到她家在床边唤醒她才醒。 “沛涵，你来了。”林伊心睁眼看到顾沛涵就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拥抱，顾沛涵抱住她，声音带着笑意：“早上好啊，女朋友。” 林伊心匆匆洗好脸、刷好牙，从卫生间出来后，顾沛涵已经把买来的早餐放在桌子上，豆浆、包子、烧卖、油条、豆腐脑、麻球等，两人早饭吃的都多，买来早饭的分量也多，摆满了半个桌子。 “一会怎么安排？”林伊心喝着豆浆，睡了一个饱觉，加上见到多日不见得顾沛涵，她现在不管精神花哨心情都很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我把糯米泡上了，肉也腌上了。一会去超市，买些牛奶鸡蛋和水果，还有粽子叶。你几天没吃水果了？”顾沛涵打开手机看包粽子的视频教程，抬头看到林伊心有些心虚的脸。 “每天一个苹果，我不在你身边，要记得吃啊。” “每天都吃，我都腻了。”林伊心吐吐舌头，抱住顾沛涵的手臂：“男朋友，你的女朋友更喜欢吃垃圾食品你知道嘛？” 吃过饭，林伊心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跟顾沛涵去超市。节假日好多人出去游玩，以至于超市里人也不多，俩人也是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将超市逛了一遍，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的拎回家。刚进门，顾沛涵的手机就响了，是严浩的电话，开口就说沈云峥想请顾沛涵和林伊心二人吃饭赔罪。 顾沛涵和林伊心相视一眼，林伊心摇摇头。 “没有必要赔罪，以后互不打扰就行。”顾沛涵道。 “沛涵，不要这样啊，峥哥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人很义气的。”严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顾沛涵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跟林伊心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一人放到冰箱另一人放到储物柜里。 “我们现在不想和沈家有任何联系，而且我和心心对他们兄妹俩的印象都不怎么好，确实不想见他。” “沛涵，峥哥把请你们吃饭这件事交给我，你就当帮帮兄弟吧。”严浩乞求道。 顾沛涵合上储物柜门，“啧”了一声：“严浩，你这是在为难我。” 严浩语重心长：“沛涵，你就来吧，峥哥也知道了云初这段时间为难你，他一向骄傲，很少跟人道歉，他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才让我联系你们的。而且峥哥是华信集团的继承人，你工作找到了么？正好华信想开展咱们这个行业的工作，没准这次见了你工作也搞定了，华信的待遇可比我这好多了。” “不用了，已经找到了。” “哦。”严浩有些失望：“你考虑考虑吧，就当看我的面子。” 顾沛涵失笑：“你的面子在我这可随便丢的啊。” 严浩哈哈大笑：“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啊沛涵，你有时候不能太意气用事，况且沈家在上海影响力这么大，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峥哥既然说赔罪，也是想交你们一个朋友。” 顾沛涵沉思了一会，严浩说的对，沈家家大业大，在上海深耕良久，交际遍布官商，没必要和他们闹得太难看，毕竟今后他和林伊心是要在上海生活的，行事还是要留有余地。 “你去么？”顾沛涵问林伊心。林伊心拆了袋薯片正在吃，听到顾沛涵的话还是摇摇头。 “好吧，可以，什么时候？”顾沛涵还是应下了。 “明天中午12点，地址我一会发你微信上。”严浩答的飞快，生怕顾沛涵反悔似的，很快挂断了电话。 “姓沈的脑子有病吧。”林伊心指了指脑子，评价道。 顾沛涵放下手机，叹道：“严浩说的对，没必要树敌，既然对方给了台阶，我们就顺势下了。” 林伊心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明天就严浩和那个沈云峥么？” “什么意思？”顾沛涵不解。 “沈云初会不会去？你要是真移情别恋做沈家的女婿，别怪我咬死你哦。”林伊心龇牙，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 顾沛涵心中一气，抢走林伊心的薯片放到一边，捏着她的脸：“我的新娘只会是你！” 林伊心推开他的手去拿薯片袋，顾沛涵手长，伸手抢先拿到，在林伊心大睁的眼睛中，一阵猛晃薯片袋。 “啊！顾沛涵，你多大了？幼不幼稚啊！”林伊心大喊。 林伊心生气了，扭着头不理顾沛涵，顾沛涵又是道歉又是扮可怜，哄了好一会，林伊心才愿意跟他说话，愿意一起包粽子。 林伊心和顾沛涵一个地方长大的，两人都不会包粽子，照着视频教程忙活了半天，勉强歪歪扭扭的包出了第一个不漏糯米的粽子。第一个粽子包出来后，接下来就慢慢熟练了，因为说好要给两家父母寄回去一些，所以包了很多，等粽子都煮好出锅后，天已经黑了。 俩人将就吃了几个粽子做晚饭，把粽子放进冰柜里，依偎在沙发上各自看手机，林伊心看到顾沛涵眼下的黑眼圈，心疼的抱着说了好一会话。 第二天上午，顾沛涵和林伊心把昨天冻好的粽子拿出来，用真空装置做成真空包寄给两家父母，粽子加冰袋，套上塑料袋再用纸箱封上，一箱的重量就很沉手了。 林伊心给林母打电话，叮嘱她在快递到的大概时间，让林父记得拿着小推车去接快递，有些重。顾沛涵也给自己父母发了微信，等快递小哥上门后，顾沛涵就跟快递小哥一起拿着纸箱下楼，走之前叮嘱林伊心按时吃饭，不要一直盯着手机，偶尔起来活动活动。 “知道了，顾大妈，啰嗦。”林伊心捂住耳朵。 顾沛涵笑着向她举了举手机，示意手机联系，然后去赴严浩和沈云峥的约。 顾沛涵这一走直到晚饭前都没回来，林伊心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沈云峥不怀好意，担心他为难顾沛涵，就发微信给顾沛涵，让他吃好饭早些回来，却一直没有回复。 直到天黑透了，林伊心实在坐不住了，给顾沛涵打了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对方声音低沉冰凉，并不是顾沛涵。 “你好，你是谁，沛涵呢？” 电话那头静了一静：“沈云峥。” 林伊心不由的远离电话，眉头拧了起来：“沛涵呢？” “顾先生啊······”沈云峥拉长声音。 林伊心心中一慌：“沛涵怎么了？他怎么了？” 沈云峥轻笑道：“林小姐别急，顾先生在我身边，他没事，只是，喝醉了。” 林伊心按住狂跳的心脏，心中骂了句沈云峥有病，平复好心情才开口：“沈先生，你们在哪里？我这就过去接沛涵。” “不用了，林小姐，你把顾先生家的地址给我，我让人送他回去。” 林伊心顿了一下，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林伊心站在小区门口等顾沛涵，天黑透了，路灯和小区门口的招牌把夜色照亮，这个时间小区门口的人还不少，路边的平民餐馆生意正好，有几张桌子搬到路边，一些年轻人就这么坐在路边吃饭。林伊心穿着简单的居家服，站在马路牙子上，目光一直落在长路尽头。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她面前，沈云峥从副驾驶下来，仍旧一身挺拓的西装，发丝不乱，但身上带着酒味。 “林小姐，晚上好。” “哦，你好。”林伊心应道，探头从车窗往车里看，看到顾沛涵躺倒在车后座，人事不知。 “沛涵。”林伊心心疼坏了，拉开车门钻进去，轻拍着顾沛涵的脸。 “沛涵，沛涵，醒醒。” 顾沛涵呓语了两声，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仍旧沉睡。林伊心只好拖着他下车，但失去意识的顾沛涵沉得好似一袋水泥，将将把他扶起坐着，却怎么也拖动不了。 “师傅，麻烦帮我一下吧。”林伊心只好跟司机求助。 “我来吧。” 沈云峥站在车门口，拉住林伊心的臂弯将她拉出车厢，自己弯下腰，把顾沛涵从车里架出来。 “谢谢你，沈先生。”林伊心连忙上前搀扶住顾沛涵的另一边身体，把他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拉：“麻烦你了，剩下的我来吧。” “林小姐带路吧。”沈云峥的声音在夜色中清显得清凉，他把顾沛涵的重量全部放在自己身上：“还是我来吧，顾先生这么重，你是背不动的。” 林伊心见状只好同意，帮着沈云峥把顾沛涵放在他背上。沈云峥从身材上就看的出是常年锻炼的人，肩背宽阔，腰腹有力。顾沛涵一米八多的个子，正常男子的体重，趴在沈云峥背上，沈云峥稳稳地站起身，脚步利索的往前走。 林伊心一路上扶着顾沛涵的肩，小跑着提醒沈云峥前面该怎么走，一直到进了房门。 “谢谢，谢谢，实在太感谢你了。” 沈云峥将顾沛涵放在床上，林伊心不停地向他道谢。 她把顾沛涵的鞋子脱了，腰带松了松，拿过枕头垫在顾沛涵的头下，又去洗手间取了湿毛巾给顾沛涵擦脸。 林伊心围着顾沛涵忙个不停，沈云峥站在床边，一抬头看到整个房间的格局。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房间，一字型的房间，卫生间和开放式的厨房就在门口，客厅很小，甚至不能叫客厅，只有一个双人沙发，和一个小圆桌。沙发旁边就是床，贴墙放着，被子有些乱，被套上印着卡通图案，几个布偶娃娃随意的摆在床上，有只小黄鸭的布偶还头朝下屁股朝上的栽在被子间。 衣柜书桌放在床的另一侧，书桌前是窗户，白色的蕾丝窗帘已经拉上，桌上放着化妆盒和书架，衣柜则把另一面墙遮住。虽然整个房间看起来装的满满的，但好在并不凌乱。 空气中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清新剂，有一些甜甜的香味，很好闻。 林伊心帮顾沛涵擦好脸，看到站在房间中间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的沈云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床地下拿出一个矮矮的小板凳：“你先坐一下吧，我给你倒杯水。” 沈云峥惊疑地看着那个小板凳，还是选择站着。 林伊心去厨房泡了两杯蜂蜜水，一杯给沈云峥，另一杯小心的给顾沛涵喂下。 “真羡慕顾先生，有林小姐这么温柔的女朋友”。 沈云峥喝口蜂蜜水，淡淡说道。 林伊心本来就对他心有不满，这会儿又忙着照顾顾沛涵，便说道：“感谢你送沛涵回来，时间不早了，你回吧。” 这就送客？沈云峥冷下脸：“林小姐，你似乎对我很不满。” 林伊心心中十分烦闷，但沈云峥刚把顾沛涵送回家，就跟他翻脸，林伊心自问做不到，但也委实无法好脸色面对他。 “怎么会，你今天又是请沛涵吃饭，又是送喝醉的他回来，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林伊心手中忙着给顾沛涵喂水，也不看沈云峥，耐着性子跟沈云峥说话，可能本来就对沈云峥心有芥蒂，这句感谢的话不仅听不出感谢，还阴阳怪气的很。 沈云峥冷哼一声，弯腰放下水杯，转身离去。 关门声响起，林伊心放下杯子，擦擦顾沛涵嘴角的水渍，看向门的方向，眼中的恼火一览无余：“有病！” 沈云峥出了门，冷冷看着林伊心家的门，心中势在必得。 第10章 生气 林伊心趴在床边看顾沛涵睡觉，已经日上三竿了，顾沛涵还没醒，可见昨日喝了不少。林伊心很生气，昨天她晚上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沉，时不时起来看看顾沛涵有没有吐，要不要喝水。 “明明说好的赔罪吃饭，最后把人喝的人事不知，你说这是赔罪能干的事么？我真的是讨厌死这个沈云峥了，跟个搅屎棍子一样。”林伊心对着电话轻声说。 宋送在那头声音敞亮：“要我说啊，什么交朋友、影响力，就不该去，上海呆不下去了，就去北京、深圳，再不至于就出国，他们沈家人在上海再怎么称王称霸，出了国还能耀武扬威么。” 自从林伊心和宋送上大学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京，学校课程的时间不同，宋送的训练也多，两人的联系就慢慢减少了。 后来宋送出国留学学金融，出国前她特意来上海跟林伊心道别，只是那个时候宋送的母亲刚刚过世，宋送的兴致也不高，林伊心只能说些苍白无力的话安慰她。 然后一去经年，白天黑夜难相见，连视频电话也很少能凑到同样的时间，但每次联系上，两个人仍像少女时那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出国就太远了，远离父母亲朋，回家都难。你出国后，到现在都没回来过。”林伊心有些难过，明明以前朝夕相处的好友，到头来却各奔东西，天各一方。 宋送不说话，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送送？”林伊心轻唤。 “哦，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宋送解释。 “连信号也不好。” 宋送笑：“也是，在国内好好呆着吧，哪个国家都有不好的地方。我算是明白了，不管去哪儿，还是要有钱，有钱和没钱的人即使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也是不一样的城市。” 宋送语气带着疲累，林伊心有些担心。宋送是个很理智现实的人，可能是父亲早逝，她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原因，在大家还是个学生只知道埋头苦学或者玩耍的时候，她就早熟的为自己的未来做规划了。从少女到青年时期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林伊心成长道路上的一盏灯，远远的立在前方，林伊心跟不上，也从来都注视着，看她努力练功，背课本，每天朝气蓬勃，然后在母亲去世后，毅然决然的登上飞往国外的飞机，寻找能让她展翅高飞的一片蓝天。 那样鲜活努力又早熟的女孩，林伊心很怕现实不能回馈匹配上她的努力的果实，让她失望失意。 “送送，你是不是在国外不开心？” “哪有，你多想了。”宋送背着双肩包，双手插兜走着，蓝牙耳机藏在卫衣的帽子下。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个时节的波士顿还很冷，但她穿的不多，常年习武，使她的体质优于绝大多数的人，灵活健壮的同时，即使现在也手脚温热，感觉不到寒冷。 她脚步缓慢的从唐人街的一头走向另一头，各色的灯光映照在她挺拔细瘦的身上，给她冷峻的脸庞添上几分温暖的色彩。许是中国人爱热闹的原因，唐人街上亮着各种灯牌，方正的中文一个一个闪着光，即使现在人不多了，依旧亮如白昼。 波士顿唐人街是美国第三大的华人聚集区，这里什么都有，国内大热的奶茶、火锅、川菜，这里都能找到，就连那些国内烂大街的小店，这里也一样都有，有时候宋送走在其中恍惚觉得是走在国内的小县城。 霓虹下，宋送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波士顿，是美国最古老、最有文化的城市之一，这里聚集着美国众多老牌高等院校，哈弗、麻省理工、塔夫茨大学、东北大学等，是每个有追求的学生的梦想圣地。波士顿是个多水的城市，但因为距离大西洋比较近，气候变化迅速，夏天潮湿炎热，而冬天寒冷多风，但春天也会很热，而到了五月末可能要穿羽绒服。心心，我之前说我不喜欢上海潮湿的天气，没想到波士顿有过之而无不及，海洋气候的影响，这里春夏多雾，到了秋天还会有热带风暴和飓风，好在城市风景不错，阿灵顿国家公墓、天际线公路、老北教堂、波士顿图书馆还有唐人街。” 宋送脚步一转，拐进一条小路，地上一片水渍，是两边商户空调滴下来的水，有人走过，会留下“啪啪啪”的踩水声。 她走了一段路，下了一节节台阶，才进了一个低矮的小门，小门里的墙上嵌着一枚小灯泡，灯光昏暗。 又走了几分钟，她才停下来，语气里带着怀念的味道：“每次我想家的时候就会来唐人街，国内有的这里全都有。有时候我走在街上，就好像就回到我们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放学，我回家做好作业就去菜市场找我妈。天黑着，但从家到菜市场的那条路有很多临街的小饭馆，沙县、兰州拉面、黄焖鸡米饭、奶茶店、小卖部，我每次路过的时候都在想，想着长大后要在这里买个店铺，这样我妈就不用每天推着车去菜市场了。然后在菜市场门口就能看到我妈在忙，帮我妈炒饭、炸串。冬天的时候好冷啊，但站在锅边就暖和多了，晚上出门的人少，到十二点那会下夜班了，才有人过去吃点什么。夏天倒是赚的多些，但热的很，站一晚上，一身衣裳能沁湿好几回。那个时候虽然辛苦，但我还是觉得很快乐，每天练功，教练说我有天赋，大学一定能保送上，学校里有你，一起被罚背课文，一起上厕所，回到家锅里就有热的饭菜，到菜市场就能看到我妈。心心，你说为什么人越长大越难找到小时候那样的快乐呢？” 宋送跟林伊心讲着电话，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容，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平静，眼泪却默默流了出来。她转动钥匙打开门，灯光一亮，八平的小屋整个出现在眼里，屋里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行李箱。一如她的人生，总是这么简单。 “送送······\" 林伊心听到她话里的无奈，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她自小生活顺风顺水，父母恩爱，对她宠爱，情窦初开的时候遇到顾沛涵这样好的人，相比之下，命运给予宋送的磨难太过不公平。 “嗨，我说这些干嘛啊。”宋送反应过来，语气欢快起来：“波士顿很好的，我过的也很好啊，我们这里好多有名的大学，文化程度很高，所以周围的人也很有礼貌，治安也好，我的同学也很不错。只是，到底是异国他乡，有时候很想你。” “送送，要不，你回来吧。”林伊心低声道。 “那哪成，”宋送一口回绝：“我当初为了出国，多辛苦啊，那英语背的我都快死了，至少拿到学位，才不算白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三四年没见你了。” 宋送无奈：“机票这么贵，来回不值当，而且学校的课太忙了，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天知道我这周要写几篇论文啊。” 林伊心抿抿嘴，想到自从宋送妈妈去世后，国内也没有她的亲人，学费都是她妈妈当年在菜市场门口日复一日攒下来的。 “哦，那还是学业要紧。送送，那你学习不要太辛苦，要劳逸结合，毕业后要回来见我哦，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分开太久。” “知道啦，烦人。”宋送说回刚才的话题：“话说回来，那个沈云峥，你要是觉得他人不好，那就不要理他，离远点，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那个叫严浩的要还是bb什么情分什么同学兄弟的，就连他一起绝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哦，好的啊。” “好了，我要写论文了，不聊了。” 宋送挂掉电话，仰躺在床上。 其实她两年前就已经退学了，母亲去世后，为了治病花了不少钱，留下的钱只够交两年留学的学费，她现在一直在唐人街打工赚钱攒学费，想着等学费攒够了，就把剩下的课程读完。 只是学费高昂，波士顿的生活成本也高，她每天省吃俭用打两份工勉强度日，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读完书回国，如果真的一直上不了学，也只能回国了，只是这么多年的时间就算是打水漂了。 “叮”。 手机响了一声，一条短信进来，宋送点开短信，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显示有五万元人民币入账。 宋送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两行热泪流入发鬓间。 “心心。” 林伊心把小米粥热了又热，一直到12点多，顾沛涵才幽幽转醒，他刚一起身，就痛呼着捂着额头又躺下，宿醉后头疼的后遗症出来了。 林伊心扶着他缓缓坐起：“几个菜啊喝这么多，不是说吃饭么，严浩沈云峥就这么让你喝？” 顾沛涵揉着额头：“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沈云峥送回来的。”林伊心给顾沛涵倒了一杯水，看他喝完后，揉着他的太阳穴：“我给你打电话是他接的，就让他帮忙送过来了。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喝成这样？” 顾沛涵无奈苦笑：“严浩一向人来疯，昨天吃饭的除了沈云峥不说，还有他们另外几个世交朋友。他们那几个朋友，都是富二代，几个精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聚在一起，酒跟不要钱一样的送上桌，坐下了，就在那说说自己去哪、玩买了什么、交了哪个女朋友，说完就开始灌严浩酒。” “灌他酒怎么你也喝了这么多啊？” “我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被灌吧。”顾沛涵苦笑：“我就帮他挡了几杯，后面他们一窝蜂的把酒举到我面前，我就喝多了。” “不是说这顿饭是沈云峥赔罪的么？怎么这么多人来？严浩在搞什么呀？”林伊心不满，总觉得有人在暗戳戳的搞事情。 顾沛涵捏着眼睛摇头：“不清楚，但这顿饭吃完了，我们跟沈家也没什么瓜葛了。这个沈云峥我看不透他，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有交际，好不好，心心？” 林伊心点头：“好呀好呀，我也讨厌那个沈云峥，笑起来跟戴着面具一样，说话也含沙射影的。” 下午严浩回林伊心电话了，听起来刚醒，声音还哑着。 林伊心点开扬声筒，质问：“严浩！不说的吃饭赔罪么，怎么来这么多人，还把顾沛涵灌醉了，你们富二代赔罪的方式怎么和找场子为难人一样啊。” 严浩赶忙道歉：“对不起啊心心，本来就峥哥、沛涵和我三人吃饭的，后来不知道谁得了消息，知道峥哥在哗哗就来了，都是十几年的好朋友，我也不好让他们走。” “不好意思让他们走，就好意思把我家沛涵灌醉啊？” “对不起对不起，”严浩说：“我也喝了不少，你看我现在才醒，看到你来电话就赶紧回给你了。不过峥哥说了，这次不算，改天重新赔罪。” 林伊心打断他的话：“到此为止吧，严浩！听到沈云峥就烦，这人不靠谱，你也不靠谱，你们一对不靠谱兄弟！就不该让沛涵你跟你们吃饭，以后沈家的事、沈家的人都不要在我们面前提半个字，哼！” 严浩着急：“哎，心心你······” 一道凉凉的嗓音突然响起：“林小姐，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林伊心一下听出来这是沈云峥的声音，心中升起一股怒意立刻挂掉电话呼呼喘气。 顾沛涵轻笑，从身后抱住林伊心：“好了，不要气了。” 林伊心回身：“我生气你不高兴么？” 顾沛涵下巴搁在林伊心肩膀上磨蹭了几下：“高兴，看到你关心我、为了我发火，我心里很高兴。” 林伊心哼了一声。 顾沛涵将她揽进怀里：“本来我还挺气严浩和沈云峥的，你把他们都骂了一遍，我也解气了。不过以后骂人的事情还是我来吧，你看你，气你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第11章 请你吃饭 短暂的节假日转眼就过去了，林伊心进了办公室，直到快迟到了同桌方素娟才匆匆赶到，林伊心对她竖起大拇指，赞赏她竟然能在孙总的教导下，踩着点到。 方素娟见状立刻破口大骂起来：“他妈的就放三天，眼睛一闭，一睁，又要上班了！谁做的调休？本来就该是我的周六日，凭什么放到节假日里？那是我应得的！还有这破上海，人怎么这么多，老子在地铁上挤得隔夜饭都能吐出来了，都来上海干什么干什么！就是为了让我这么辛苦的么！这个世界怎么对我这么不公，上海市中心怎么不放在我们铁岭啊！！是我们铁岭不配么！” 大刘哥和蔡佳佳早就见怪不怪了，大刘哥拿出茶叶泡上一壶茶，蔡佳佳对着镜子补妆：“哪是上海配不上铁岭，明明是铁岭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得靠上海供着你。” 林伊心点点头，指指她的腿，方素娟这才发现，她的学院风衬衫和百褶短裙下面，还穿着白底红色爱心图案的睡裤和露脚趾的家具拖鞋。 “这班上的，简直有病，我有病，大家有病，这个世界都有病。人生这么美好，为什么要发明上班这种东西呢？”方素娟忽然眼神纯真的看着林伊心，林伊心觉得她大概是疯了：“这跟上坟有什么区别？谁愿意一大清早起来上坟呀？还是！天天！上坟！有病吧有病吧！” 方素娟刚刚坐下又站起来，满脸煞气的去窗口拿抹布：“这个三界，朕不要了！朕要毁了这个三界！” “皇上英明，你毁三界的路上帮我去楼下超市买包薄荷糖。”蔡佳佳化好妆抬头，看到方素娟挑了下画的修长的眉毛：“裤子不错，我很喜欢。” 方素娟胡乱擦擦桌面：“你吃早饭了么？要买什么么？” 林伊心摇摇头：“不了，吃过了。” 这身打扮实在丢人，方素娟索性丢人丢到底，她把百褶裙脱了，衬衫下端拉出来，又把丸子头解开披在肩上，戴着眼镜，就像穿着睡衣刚刚起床的人。 “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我了吧？”方素娟问。 林伊心和蔡佳佳、大刘哥一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她刚一转头，就和迎面而来的孙总面对面了，孙总难以置信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方素娟。 “方素娟！再让我看到你穿的跟神经病一样进公司，你就直接进精神病院吧！” 孙总摔上自己办公室的门，方素娟吓懵了，脸色微白：“他，他大姨夫提前了？” “看来孙总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们小心点。”大刘哥小声道，轻手轻脚放下手中的杯子。 孙总整个上午都没出自己的办公室，整个部门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到他的逆鳞碰一鼻子灰。 临到午休，林伊心和其他人都不敢提前去吃饭，等到电脑上的时间跳过最后一秒，几人才无声的快速起身、拿手机、窜出门去，到门口时已经被离门近的同事先行一步出了门。四个人在门口无声的交换了一个别有深意的表情，默默的远离办公室。 旁边办公室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落后的同事看他们的表情了然：“孙总今天心情不好？” 几人点头，那人给了他们一个保重的表情。直到进了电梯四人才松了口气。 “孙总是不是又婚变了才这么生气，今天中午吃啥？” “孙总哪敢婚变啊，估计还是敢怒不敢言。吃面还是吃饭？” “孙总只是情绪化，对他老婆蛮好的。吃面吧，素素，心心，你们呢？”蔡佳佳问。 “可以啊可以啊。”方素娟连声赞同。 走出办公楼大厅，方素娟发出一声惊呼：“霸道总裁哎。” 林伊心没听见，正低着头在微信上和顾沛涵聊天。方素娟手肘撞撞她，和大刘哥、蔡佳佳快步走开。 林伊心发好信息抬头时，方素娟他们已经远走了几步，这时她才看见沈云峥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影子几乎笼罩着自己。她对沈云峥实在不喜欢，皱皱眉，招呼都不想打，抬腿就要离开。 “林小姐留步。”沈云峥开口拦住林伊心：“之前说好要请你们吃饭赔罪的，那天你没去，我想着，今天正好有空，单独把这顿饭补给你。” 林伊心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沈云峥，没有理他，脚步转了一下方向继续往前走。 沈云峥摸了摸脸抬步上前，挡住林伊心的去路。 林伊心皱眉：“怎么，要连着我一起灌醉么？” “林小姐，你真误会我了，那天是我没有看好他们才让顾沛涵喝多了，今天我一并赔给你。” 林伊心假笑：“你们沈家的赔罪我们可受不起，再见。” 沈云峥也明白了，姿态放低并不能达成所愿，他笑了笑，点起一根烟。 林伊心心道，顾沛涵才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抽烟呢。转头就要追上前方在等她朋友们，却听到背后沈云峥不紧不慢的说：“林小姐，只是一顿饭，今天你不同意，那我明天来，明天不同意我后天来，后天还不同意我天天来，直到你同意一起吃饭的那天。” 林伊心停下脚，方素娟他们离她并不远，林伊心向他们走去后距离又拉近了许多，沈云峥的这些话声音也并未压低，以至于他们三人也听见了。三人眼神诧异的在沈云峥和林伊心之间来回看，两个女生都皱起了眉头。 林伊心不是个愿意隐藏情绪的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摆在明面上，这个时候她很不高兴了，但她笑了起来，指着方素娟三个人对沈云峥说：“沈总这么有诚意，那就今天吧，带上我的同事。” 沈云峥吐出一口烟，微微笑：“可以。” 眼中全是对林伊心顺从的满意。 林伊心公司附近有家装修不错的饭店，看起来颇有些格调，平时老板宴请客户多会来这里，一行五个人来到饭店要了个包间。 “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沈云峥点了几个菜，把菜单转到林伊心面前示意她点。 林伊心坐在沈云峥的对面，差不多距离门最近的位置，她把菜单转到方素娟面前：“既然沈总说了，那咱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沈总有钱，我们多点几道菜也没关系吧？对了，沈总喜欢喝酒呢，再点两瓶酒吧。” 沈云峥按灭手里的烟：“随意。” 方素娟和蔡佳佳脑袋凑到一起翻看菜单，大刘哥已经和沈云峥攀谈起来。 “沈总，久仰久仰。上回一见，敬仰万分，没想到沈总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竟然是这么大公司的老板，真是令人羡慕啊。” “言重了。”沈云峥谦虚道。 “哪有，你都不知道，你一来，我们公司群都炸了，她们现在聊起你都不叫沈总，叫大帅哥。” 沈云峥笑笑，看向桌子对面的林伊心，她正低着头一直看着手机。 可能在和顾沛涵聊天，沈云峥想。 “哎，沈总，你这身西装真不错，什么牌子的啊？真有型。”大刘哥羡慕道。 “订做的。”沈云峥淡淡道。 “哇，”大刘哥夸张的给出反应，随即自己也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不瞒你说沈总，这个回答我之前都是在偶像剧里听到过。” 沈云峥有些无语：“林······” 他刚想说话，被另一道兴致冲冲的声音打断：“老公老公，吃虾不？” 大刘哥上半身倾倒向蔡佳佳旁边：“吃，要蒜蓉的。” “鱼呢？” “红烧。” “青菜。” “白灼菜心吧。” “排骨怎么样？” “也是红烧吧。” “可我想吃糖醋的。”方素娟开口。 蔡佳佳、方素娟、大刘哥三人面面相觑。 “两个都要。”蔡佳佳翻下一页：“鸡和鸭吃哪个？” “鸡。” “鸡。” 林伊心听着他们的对话轻笑，手指按个不停。 菜刚上两盘，包间门被推开了，老板满面红光地笑着走进来：“听说沈总请我们公司几个同事吃饭，不知道我有没有幸叨扰一顿啊。” 老板一来，大刘哥松了口气，整个包间林伊心、方素娟和蔡佳佳都在低头玩手机，只能他来和沈云峥聊天，而两个人生活经历完全不一样，聊天都没什么话题。 “沈总啊沈总，好久不见啊。”老板热情的和沈云峥又是客套又是握手。 “王总。”沈云峥脸色僵了一瞬，他向林伊心看了一眼，看到她嘴角噙着笑，眼中闪过狡黠。 刘尚示意大家挪位置给老板在沈云峥身边加座，一阵手忙脚乱和椅子搬动声，等大家都坐下，沈云峥看向门口，已经没有了林伊心的身影了，他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火大。 刚拉的微信群里。 林伊心：“大家吃好喝好，感谢的奶茶已经订好了，回来的时候在外卖点拿一下，我先撤了。” 群里回复的很快。 方素娟：“不是事，今天的菜很丰盛啊。” 蔡佳佳：“ok，我们点的都是硬菜，三儿总今天肯定破费了。” 林伊心：“尽管加菜，三儿总有钱着呢。” 托沈云初的福，三儿总就是他们给沈云峥的绰号。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方素娟提了一句老板创业不易的话，这个年纪白手起家的男人，最是喜欢讲他年轻时候奋斗的事情，去年年会的时候方素娟已经见识到了。 “那个时候，真的很难啊。”老板望天：“我家祖上八代都是种地的，那时候种地饿不死，但也没什么钱，我一边上学一边帮爸妈种地。每天要走三里地去学校，冬天的时候天还这么冷，我连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进了教室就不敢出来，吃饭也是早上放凉的土豆，就这么一直上到初中。那时候太穷了啊，我不想上高中考大学么？还不是家里没钱，家里的地还要我种。” “老板，太辛苦了。”方素娟哽咽。 老板抹了把脸，看着桌子上的好酒好菜：“这些菜，我当年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吃上。我当时从村子里出来，就拿了两百块钱，就两百块钱啊，还是我家攒了两年才有的，我到了上海，人生地不熟的，话都听不懂，就从最基础的工作开始干，小方、小蔡、小刘你们知道我干过什么么？” 方素娟、蔡佳佳和大刘哥齐齐摇头。 “我端过盘子切过菜，拉过沙子背过砖，我跑过销售卖过血，批发过水果贴过小广告。”老板悲从中来：“我那些年，真的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才算有了点积蓄开了个小店，为了这个小店，我点头哈腰装孙子······” 老板忽然趴在桌上痛哭起来，沈云峥难得的怔住了，方素娟很是时机的举起手里的果汁。 “老板老板，一切都在不言中，喝酒。” 老板抹掉眼中热泪，举起酒杯跟方素娟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他擦擦嘴边酒渍，大手拍上沈云峥肩膀，看的坐在旁边的刘尚眼皮一跳：“沈总，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啊，我要是跟你一样是个富二代、高富帅，我前半辈子说不定走的也顺风顺水。可我不是啊，我家世代贫农，留给我的就是一块地和几把锄头，你年纪小，不知道种地苦啊，累啊，一年到头，腰都累弯了也赚不到几百块钱。我那时候想着好好学习上大学，就能出人头地，就能吃好的喝好的，可哪有钱读高中啊，只能辍学回家继续种地······”老板喝了酒又从头说起。 沈云峥已经维持不住自己公式化的笑容，脸色冷了下来。 方素娟看在眼里，一只手遮着脸，一只手发短信：“哈哈哈哈，老板又从头说开始说了，三儿总脸都僵了哈哈哈哈哈。” “我是听不下去了，每年都要至少听一回，你说老板他讲不腻么？”蔡佳佳说。 “那是成功人士的丰功伟绩，他的勋章。来，再吃点，这盘虾味道真不错。”大刘哥说。 “我是真吃不下了。”蔡佳佳说。 林伊心已经到家了，换上家居服坐在沙发里，看着四人群里的字乐得直笑。 “他活该，前天说请我们吃饭赔罪，把我男朋友灌醉了，今天还想来欺负我，垃圾。” “他请你男朋友吃饭？”方素娟问。 “是啊。” “今天又来请你吃饭？” “是啊。” “我觉得三儿总有鬼，估计在憋个大的。” “我也觉得有问题，中午门口说的那句话，听起来就像故意难为人的。”蔡佳佳也说。 林伊心心里凝重起来：“说起来，我一直对他有些怕怕的，感觉会欺负我们的样子。” “你要觉得不舒服，那就是他给你们不舒服的感觉了。”大刘哥一大段文字发进群：“这种富二代从小就和我们生活的经历不一样，三观也不同，我们觉得重要的东西他们觉得不值一提，我们觉得不值一提的东西可能他们觉得有趣有意思。人心难测，所以一开始最好就保持距离。” “我男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还有一个可能，”方素娟说：“他想追你。” “？” “？” 林伊心也发了个问号过去。 “？他？追我？” “对！追你让你和你男朋友分手，再让他妹妹趁虚而入。” “无法想象，不过，他也比不上我男朋友。” “是，小顾更好，看起来就是正直温和的人，更适合你。” “+1，素素你电视剧看多了吧，现在电视剧都不写这么狗血的剧情了。” “我这也是提供一个可能，又不是说真的。我也同意，小顾比三儿总更优质。” 林伊心伸个懒腰放下手机，想到沈云峥现在的处境心里暗爽。 沈云峥心里十分不耐烦，他今天来只是想和林伊心见面吃吃饭，最好再加上微信，之后徐徐图之，没想到林伊心对他这么戒备，甚至是讨厌。想到这里，沈云峥有些自我怀疑，明明每次见面他都有注意自己的仪表言辞，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今天不仅没有跟她吃到饭，反而把王总招过来，这个王总怎么喝了酒就啰里吧嗦，还哭哭啼啼的。 真是够烦的。 沈云峥挥去肩膀上的手：“李总已经醉了，送他回去休息吧。” 刘尚拦着老板继续倒酒的手，忙点头：“好，好的，沈总。那今天就到这吧，王总醉的厉害，我送他回去休息。” 大刘哥如释重负：“今天真是太感谢沈总请客吃饭了，破费了，不过这饭吃的太久了，我们领导知道肯定要骂我们的，刘助理，你跟我们部门孙总说一声好吧，要不他就记我们旷工了。” 方素娟和蔡佳佳刷刷站起来，一声叠一声的感谢。 “沈总，这顿饭吃的太好了，太谢谢你了。” “谢谢沈总，破费了。” 大刘哥帮着李尚去扶起喝醉的老板，沈云峥哎了一声：“林小姐她······” 他看到办公室里跟林伊心同桌办公的小姑娘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展来一个很大的笑容，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哦，她今天有事，请假办事去了。” 方素娟一出门就招过来服务员：“快，里面的那个帅哥买单，别让他跑了。” 服务员看起来很年轻，茫然的点头。 刘尚把老板交给大刘哥，擦着汗回到包间：“让您见笑了沈总，他们都是小孩，都才毕业没几年，啥都不懂，您别计较。” 服务员拿着账单进来，送到沈云峥手边，刘尚掏出手机：“我来我来，哪敢真让您破费。” 沈云峥稍稍抬手制止住他的动作，扫码付款一气呵成：“说好今天我请客的。” 他站起身问道：“是林小姐通知王总来的？” 刘尚笑容一僵：“啊哈哈，小林一向以公司为己任，哈哈哈。” 沈云峥面色不善的回到车里，看到林伊心的几个同事在前面走着，刘尚和大刘哥一人一边扛着喝醉的老板，两个女生跟在后面，手扶着肚子。 他打开和林伊心的聊天界面，对方拒绝接收消息的提示在最上面，沈云峥看了良久，点开林伊心的头像，是一个颜色粉嫩的情侣款卡通动物，他忽然笑了起来。 “真可爱。”他低声说。 第12章 礼物 顾沛涵最近实在太忙了，林伊心几乎一连几周都没有见到他，发给他的微信总是要过了好几个小时才能收到回复，视频通话也是好不容易接通后，没说两句话顾沛涵就要匆匆挂掉。林伊心想他，但又不想打扰他的工作，这种纠结的情绪以至于上班也闷闷不乐的，只好对着电脑，怔怔的看顾沛涵的微信头像发呆。 “小顾忙，你可以看其他的啊。”方素娟拆了包辣条，吃的满嘴红油：“电视剧、电影、小说、动漫，好看的东西这么多，你注意力转移了不就不想他了嘛。” “可我想要想他。”林伊心说。 方素娟对她翻个白眼：“恋爱脑！” 蔡佳佳和大刘哥齐齐抬头：“单身狗。” 然后当着方素娟的面亲了一口。 “有没有天理啊！”方素娟怒道：“办公室不是法外之地，我劝你们收敛点！” 蔡佳佳和大刘哥俩人工位挨着，此刻肩并肩依偎在一起，两条胳膊围成一个爱心，对着方素娟做鬼脸。 方素娟抱住林伊心委屈道：“伊心，你看他们，欺负我。” 林伊心面无表情：“单身狗没有人权。” “你们······”方素娟捂心：“我和你们恋爱脑势不两立！” 蔡佳佳摇头：“素素，是时候找个男朋友了，有了男朋友你就会知道——” 蔡佳佳猛地截住话头，方素娟正听着，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什么？” “会怎么样？” “说话说一半，急死个人！”方素娟毛了，拾起另一包辣条扔到对面蔡佳佳桌上。 “再来一包，给我老公。”蔡佳佳伸手。 方素娟作势要用力扔过去，然后轻轻扔到大刘哥桌面：“快，话说完。” “有了男朋友你就会知道——”蔡佳佳拉长声音：“灵魂伴侣，此生挚爱的感觉，有多美妙。” 方素娟愣了愣：“滚蛋。”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蔡佳佳站起来指着方素娟，方素娟十分不屑：“什么？” “嫉妒的狐狸。” “无知的傻子。” 蔡佳佳和大刘哥默契的一人一句。 “你们，欺人太甚！”方素娟怒了：“我也有老公，好几个！杨洋、肖战、王俊凯、陈晓、易烊千玺、王源、鹿晗，哪个不是大帅哥！心心，你说是不是？” 林伊心托着下巴没精打采：“再帅都不是我的沛涵，我真的好想他。” 方素娟无语的瘫坐在椅子上：“没救了。” 这些日子并不是林伊心一个人在承受煎熬，这么久不见，顾沛涵同样也很想念对方。 周六顾沛涵好不容易争取到一天休息，立刻联系了林伊心来他家里见面。林伊心拎着保温饭盒敲响顾沛涵出租房的门时，门很快就开了，顾沛涵一见面就紧紧抱住林伊心，这几天的劳累和那颗被想念折磨的心总算轻松了一些。 “沛涵。” 林伊心回抱住顾沛涵，压在心底委屈涌上心头，差点要哭出来。 “心心，我好想你啊。”顾沛涵在林伊心耳边说，两人在门口抱了好一会，顾沛涵才放开林伊心，接过她手的里保温饭盒。 “做的什么饭？” “猪蹄汤和辣椒炒肉盖饭。” “心心好棒！都是我喜欢吃的，正好饿了。”顾沛涵笑笑，拉着林伊心坐到沙发上。 林伊心看到顾沛涵眼下一片青黑，捧着他的脸就嚷了起来。 “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啊，你多少天没好好睡觉了？” “其实也还好吧。”顾沛涵说。 “这么大的黑眼圈，又不是看不到。”林伊心满眼心疼：“沛涵，你跟你们公司说说，再忙也不能不让人休息啊！” 顾沛涵解释：“公司来了一个大单子，点名让我来做，这一单做好了，光提成就很丰厚。” 林伊心急道：“提成再多哪有身体健康重要！沛涵，我不想你太辛苦。” “心心，”顾沛涵揉着林伊心的头安慰：“我这么年轻，没关系的。我想和你在这个城市定居下来，先买套房子，付了首付再还贷款，在这个城市里慢慢打造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 林伊心扑进顾沛涵怀里，声音闷闷地：“首付嘛，慢慢攒，我们一起攒，总会攒够的，又不着急。” 顾沛涵挠着她的腰笑道：“当然要着急啊，我可是想快点把你娶回家呢。” 林伊心怕痒，倒在顾沛涵怀里，俩人哈哈大笑，顾沛涵看着林伊心越来越近的脸，手慢了下来，捧住她的脸，林伊心不敢看顾沛涵的眼睛，脸越来越红，鼻息相闻，顾沛涵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清朗，低沉而有磁性。 “心心，涂香水了么？好香啊。” 林伊心点不了头，抿抿嘴：“嗯。” “我很喜欢。” 顾沛涵低声道，凑近吻上林伊心的唇。 双唇相贴，相濡以沫，两人很快拥吻在一起，本就是阳光灿烂的周六，天气有些热了，阳台的窗户大开，风从屋外吹进来，带走一些焦躁的热意，留下一些清凉、林伊心仰着头，闭着眼，抓着顾沛涵的衣服，气息微乱。顾沛涵抱着她的腰，扶着她的脖颈，他睁开眼，看着林伊心，她眉目清晰，睫毛浓密而卷翘，闭着眼睛全心投入在顾沛涵给的亲吻之中。 “心心，我爱你。”顾沛涵闭上眼睛，紧紧抱住林伊心，将心底的感觉呢喃出。 情到浓时，顾沛涵的电话响了，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拿过手机：“喂，你好······是的，哦，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顾沛涵沉默了一下，回头扶起林伊心，亲亲她的嘴角道歉：“抱歉啊，客户有新的要求，要赶紧回公司解决。” 林伊心不悦，抓着顾沛涵的手不放，她脸上还红红的，眼睛湿润带着潮气，看的顾沛涵心生不忍。 “乖，过几天，等我忙完这个事儿，我请假多陪你两天，好不好？” 顾沛涵也不想刚见到林伊心就这么快离开，但公司电话催的紧，他也不得不尽快赶回公司。 “好心心，乖心心。”顾沛涵搂着林伊心，贴着她的脸颊。 林伊心不说话，抱了一会顾沛涵，亲亲他，才放开手。 顾沛涵摸摸她的脸，心里也不好受：“你先自己玩，明天休息好了再回去，冰箱里有水果，柜子里有零食，记得吃，我先走了。” “好，早点回来。” 林伊心把顾沛涵送到门口，把刚带过来的保温饭盒给他：“饿了记得吃饭。” “好。”顾沛涵吻上林伊心的额头，摆摆手快步离开。 林伊心等顾沛涵进了电梯才回屋，顾沛涵新租的房子林伊心还是第一次来，她送的小猫摆件摆在客厅里，她惯用的水杯放在饮水机边，沙发套是她喜欢的颜色，冰箱门上贴着他们去景点玩时买的冰箱贴。 她推开顾沛涵卧室的门，床上稍稍有些凌乱，书桌上倒是整齐，电脑、笔筒、笔记本摆放在桌面，就连数据线都缠起来放在桌上的收纳盒里。书桌前的毡毛板上用纸胶带贴了好多照片，林伊心凑近看，每张都是她的单人照或者是和顾沛涵的合照。 林伊心取下一张，是她和顾沛涵在之前那个出租房里拍的拍立得照片，两个人窝在沙发里，顾沛涵高高举起相机，林伊心依偎在他的怀里，比了个“耶”的手势。 那是顾沛涵刚毕业搬进去住的那天拍下来的，顾沛涵刚刚从学生的身份转变为职工，看起仍旧满身学生气，青涩而青春，照片的后面写着日期和地址，还有“顾沛涵与林伊心”。 看着照片上的落款，林伊心轻轻笑起来，刚刚还失落的心里现在甜蜜蜜的。 顾沛涵一去不复返，林伊心一直等到天黑头也没等到顾沛涵回家，只好随便找了包泡面煮了，当晚饭草草吃过。吃过晚饭，林伊心在客厅看电视剧，天越来越热了，到了晚上气温才低了一些，林伊心找了身顾沛涵的衣服当睡衣洗好澡换上，本想看着手机等顾沛涵回家，没想到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深夜，顾沛涵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家，他本想去卧室看林伊心，却看到她蜷缩在沙发上，林伊心睡得很沉，几缕头发落在脸庞上，怀里抱着一只玩偶兔子。顾沛涵心中愧疚，伸手拨开林伊心脸上的头发，轻轻将她抱到自己床上，没有吵醒她。实在太累了，顾沛涵匆匆洗个澡，搂着林伊心沉沉睡去。 第二天林伊心醒来，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 “沛涵回来了。”她高兴的下床，打开卧室，将整个房间转了一遍，都没有看到顾沛涵的身影。 林伊心失望的坐到沙发上，打开微信，想问问顾沛涵现在在哪，又怕打扰到他，最终还是按灭了手机屏幕，然后看到茶几上留下的便利贴。 “心心，抱歉，昨天接到客户的信息，要我去北京面谈，今天一早的飞机，大概三日后才能回来。一个月了，没怎么好好陪你，虽然你不说，但我也很过意不去，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大概十一点钟送到，就当我的补偿，心心，等我请假。” 林伊心有点失落，半个多月了，好不容易见到顾沛涵一面匆匆就离开，再贵重喜欢的礼物也比不过能抱在他怀里。 “叮。” 手机进了一条信息，是外卖到货的信息。林伊心打开门，门把手上挂着外卖袋，是她喜欢的豆浆油条还有一个茶叶蛋。 是顾裴涵提前定的，外卖单上备注着：“到了发信息，不要敲门。” 林伊心慢吞吞的拿下外卖袋，外卖还烫着，顾沛涵的出差让他心情不是很好，吃饭也食不知味。 差不多十一点，林伊心正看电视剧呢，敲门声响起。快递员把一个快递盒送到林伊心手上。林伊心道过谢，回到沙发上拆快递盒，快递盒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小礼物盒。 “什么啊？项链？手链？戒指？”林伊心好奇，拿出礼物盒自言自语。 一打开，黄澄澄的，一瓶金豆豆躺在盒子中央，林伊心当下就愣住了，这时微信响起来，是顾沛涵发来的语音。 “心心，这几天太忙了，本来想好好挑一个首饰送你的，但款式太多了，我想送黄金怎么也不会过时，你又一向喜欢这种小小的可爱的东西，干脆就送你金豆豆。等你有喜欢的款式了，我们再一起去打首饰，怎么样？” 林伊心满心欢喜，她拿起小瓶子，瓜子、爱心，小猪、小猫、元宝、花生、葫芦，各种形状的指头大小的黄金都在里面，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微信连续响着，林伊心一条条点开。 “可以么？” “喜欢么？不喜欢我重新买。” 顾沛涵呢喃，声音粘连着，有些撒娇的意味。 “心心。” “心心啊，你说一声啊。” 林伊心露出笑，发语音给他：“我喜欢，很喜欢，最喜欢的是你。” 第13章 好巧 顾沛涵接的这单合同的数额十分巨大，本来是轮不到他这个新人来接手的，但裕华了解了公司的人员后，指明要他来对接。 有些老员工对此十分不满，暗地里觉得是对接的女客户秦总看上了顾沛涵这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私底下给他起了个“小白脸”的绰号。可当真的开始工作了，才发现他们想错了。 秦总的要求十分多，有些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不仅要求对接人24小时待命，甚至一部分本就不该顾沛涵公司做的工作也交给了顾沛涵，而这位女客户也是十分难搞，完美主义到几乎病态的地步，每次提交的书面资料，单就字体、字号、间距、页间距、错别字等等这些有的没的，都要重复修改三四次才行。 顾沛涵团队的两个实习生刚毕业就遇到这种奇葩客户，简直刷新了人生观，不止一次的向顾沛涵提出退出团队的要求，但也因为实习生的身份不敢真的就这么走了。 顾沛涵分身乏术，只能把自己的时间都投入到这单合同之中，几乎住在了公司。公司前辈听了实习生吐槽的话，纷纷叹为观止，就连他们这么多年的工作中也很少遇到这样能挑刺的客户，对顾沛涵的嫉妒也转变为佩服和同情。 大概前前后后折腾了三个月，这单合同最终才确定下来签字，看到对方落笔签字的那一刻，顾沛涵总算松了一口气。 “顾先生，合作愉快，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秦露露伸出手。 秦露露就是裕华的对接人，也是顾沛涵团队这三个月的噩梦，她长了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瞳色偏浅，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觉含情脉脉，她身量较小，总是穿着职业套装和高跟鞋，看起来多情美丽。 但三个月的接触让顾沛涵这个团队明白，人不可貌相，这个女人强势、缜密、居高临下、活力四射。每当她出现，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气势汹汹的把文件放在桌上，一甩披肩卷发的时候，心志稍弱的人会率先丢了士气。 顾沛涵跟她握了下手，很快松开：“秦总，期待下次合作。” 秦露露饶有兴趣的盯了他一会：“真的么？” 她耸耸肩，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带着其他人离开。 “妈的，这女人总算签字了，搞死我了！怎么办？我现在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下一秒一睁眼，我其实还趴在电脑前改页边距。”马上云瘫坐在椅子上。 “你可说点好的吧！”柳小叶关上会议室的门，小声道：“顾哥，你刚才说期待跟秦露露下次合作是真的么？下次我可不来了啊。” “我也不来啊顾哥，别说兄弟我不仗义，实在是这秦露露太可怕。” 顾沛涵松了领带，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只觉得心中畅快：“客套话，再说就算有下次合作，我们也有经验了，能少走很多弯路。” “拉倒吧，我可不管。”马上云撇嘴。 顾沛涵站起身：“想想这次的奖金和提成，是不是这几个月的辛苦都值得了。” 马上云和柳小叶立刻笑起来，跟顾沛涵道谢：“顾哥，还好这次有你，要不然这合同等不到最后签字，我们就要被秦露露逼进精神病院了。” 马上云把服帖的头发揉的乱乱的，然后给了顾沛涵一圈拳：“看在奖金提成的份上，下回秦露露的单子，我还跟你。” 柳小叶眼中闪着兴奋，叹口气：“毕竟我们一个团队了，我也跟着顾哥，想来秦露露那些完美主义不至于让我们像这一回这样，手忙脚乱了。” “她就是脑子有病。”马上云皱起眉毛，满脸不忿，还想在骂顾沛涵合掌拍了下手：“好了好了，准备一下，一会开个总结小会。” 马上云和柳小叶去卫生间后，顾沛涵拿出手机跟林伊心报喜，想着接下来总算可以跟公司申请放假多陪陪林伊心了，这三个月里，他可加了不少班。这几个月里正是一年里最热的一段时间，林伊心顶着大太阳来顾沛涵的出租屋找他几次了，但都没说上几句话顾沛涵就被公司叫回去，也实在委屈她了。 正想着，老板赵今诚走过来了。顾沛涵就要起身，赵今诚拍拍他肩膀示意他继续坐。 “不愧是辛老师的学生，刚毕业没两年就这么厉害，未来可期啊。” “赵总，您过奖了。” “沛涵，是你谦虚了。”赵今诚在顾沛涵身边坐下：“有了裕华这个单子，我们公司下半年的营业额算是拿到手了。我们做业绩，不看别的，就看合同金额，你能做到这么多，就是你的实力！” “谢谢赵总认可。”顾沛涵也不矫情，认下赵今诚的肯定。 赵今诚哈哈笑起来：“年轻有为，再接再厉，我看好你！对了，晚上约了裕华公司的老板一起吃饭，你也来，带上那两个实习生，可别忘了。” 顾沛涵送赵今诚出了会议室，手机收到林伊心的回复：“那我周末去找你。” 饭局上，服务员引着裕华公司的人进包间，顾沛涵站在赵今诚身后整理好表情，看到来人，脸色怔了一怔。 为首的是沈云峥，秦露露跟在他身后，跟沈云峥并肩而行的青年，是之前跟严浩吃饭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王煜明。 “沈总好，王总好，好久不见啊，今天能请到二位，赵某不胜荣幸。” 赵今诚热情的上前与两人握手，其实他的年纪要比沈云峥和王煜明大上一些，现在却反而主动招呼两人。 王煜明笑道：“赵总，看来我不用介绍峥哥了，你认识，他也是裕华的最大股东。” “沈总，华信集团的大公子，赵某之前有幸见过一面，今日再见，英俊潇洒、卓尔不凡更甚当年呐。” 沈云峥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您过誉了。” “哪有哪有，今天能见到沈总实在幸会。快快入席吧，沈总，您这边坐，王总，您坐这边。” 沈云峥看向顾沛涵，嘴角的弧度大了一些：“顾先生，晚上好。” 顾沛涵表情不变：“原来是沈总，忙活了这么久，我才知道原来裕华的总裁是你。” 沈云峥摆摆手，语气平淡：“裕华是煜明创建的，我只是觉得生物科技的前景不错，才愿意投资入股，他才是真的老板。” 王煜明在一旁开口：“峥哥你可别埋汰我了，这公司虽说是我爸给我建的，但我就挂个名，你才是老板。” 赵今诚两边看看，笑道：“哦，沛涵，你们都认识啊？怎么不早说，来，大家都坐下，我们边吃边聊。” 众人入座，马上云悄悄在顾沛涵耳边说：“顾哥，原来你认识裕华的老板啊。早知道裕华老板你认识，我们也不至于辛苦这么多。” 顾沛涵轻声回答：“只是见过两面，谈不上认识。” 赵今诚说开席后，服务员得到指令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美的菜品放在旋转桌上，服务员把白酒打开，坐在边上的马上云给众人倒上酒，一杯一杯转到每个人面前。 赵今诚举起一杯酒站起来：“第一杯，赵某代表全公司敬给沈总和王总，感谢沈总和王总给我们一个合作的机会，也请两位相信我们，定不负重托，希望之后我们合作愉快，也敬秦总，这段时间没少帮我们沛涵，辛苦你了。我先干了！” 赵今诚说完自己仰头喝下一杯酒，翻转酒杯。 “赵总海量。”王煜明叫声好，也一杯喝尽。 众人喝下酒后，纷纷落座，秦露露给沈云峥和王煜明续上酒，赵今诚身边的助理给他续上，马上云要帮顾沛涵倒酒被顾沛涵拒绝了，他拿过酒盅，给自己倒上半杯。 “沛涵，这回合作我们没搞清楚，不知道你和沈总王总是朋友，要不然，这顿饭一开始就请沈总和王总吃了。”赵今诚扬声，笑容满面：“来来来，沛涵，你敬沈总和王总一杯，接下来的合同，只要沈总和王总点头同意，我们就轻松多了。” 顾沛涵抿了下嘴，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得体的微笑，他拿起酒杯：“沈总——” 沈云峥抬起手：“服务员，帮这位先生换成茶水。” 他笑着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解释：“你可不能再喝醉了，上次送你回家，林小姐就差没有当面骂我了。” 赵今诚睁大眼，问：“林小姐，林小姐是哪位？” 顾沛涵从善如流的拿起水杯一饮而尽，笑道：“林小姐是我未婚妻。沈总，谢谢上次你送我回家，心心很感谢，但也不愿意我再喝醉麻烦外人。” “她感谢我？”沈云峥呵呵笑着摇头， 王煜明好奇：“怎么了峥哥，你笑什么？” 沈云峥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林小姐说的再好听，脸色却是不会骗人，看到顾先生醉的不省人事，就差把水泼我脸上了。上次我去她公司请她吃饭赔罪，她不愿意，叫了她同事和老板来，自己却跑了，哈哈哈哈。” 王煜明和沈云峥笑起来，旁人见了一起陪笑。 一桌子就顾沛涵不动声色，言语间却有了些犀利：“心心单纯率直，喜不喜欢都不会藏着掖着，她要是表现出不喜欢，那就是真的不喜欢。” “心心？你都叫她心心啊？确实比叫林小姐好听。”沈云峥却道。 王煜明笑道：“这就是谈恋爱，你啊，找个女朋友就知道了。” 话到此处，算是换了话题，赵今诚年龄比众人都要大上一个辈分，此刻举着酒杯像个长辈那样问。 “沈总今年多大了？有女朋友么？” 沈云峥还没来的及说话，王煜明抢答：“我峥哥今年28岁，没有女朋友！” 沈云峥“啧”了一声。 赵今诚喜道：“单身贵族好啊，沈总这样的条件，那可是钻石王老五，女孩子抢着要的那种。可惜我女儿还小，但有几个侄女、外甥女，却是和沈总年龄相当，不如有空我安排一下，相个亲？” 王煜明咽下嘴里的酒，拍着沈云峥的肩膀替他答应：“好啊好啊，一个一个来，提前说好了，不好看的不见，身材不好的不见。” 赵今诚哈哈笑着：“包在我身上！王总要不要一起相亲，王总现在就是女孩子喜欢的小鲜肉类型的男人，我家侄女、外甥女肯定愿意。” 王煜明笑得邪气：“我就算了，不祸害赵总家的妹妹了。” 饭局间隙，顾沛涵抽空去阳台透气，他很少抽烟，但这几个月工作忙，每每秦露露提出修改意见，马上云就要拉着他去抽根烟，然后狂骂秦露露，以至于这段时间抽的有点多了。 一根烟还没抽完，沈云峥点着烟走到他身边，率先开口：“顾先生，怎么一个人出来抽烟，不习惯这种场合么？” “沈总好，”顾沛涵礼貌回应，按灭手里的烟：“只是烟瘾犯了。” “叫顾先生生份，我以后叫你沛涵吧，我比你大几岁，你可以像煜明那样，叫我峥哥。” 顾沛涵笑笑：“沈总哪里话，毕竟是工作，这样叫反倒不合适。” 阳台的光线有些昏暗，沈云峥静静看向顾沛涵，顾沛涵仍旧默默微笑，眼中坦荡而磊落，很少有人拒绝沈云峥的好意，尤其是商场上，沈云峥明白顾沛涵的意思，就像林伊心一而再的删除沈云峥的微信，他们不想要和沈云峥有过多的牵扯。想明白这点后，沈云峥笑了。 “上次吃饭的事情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本来是为了云初行事鲁莽害的你没法好好工作赔罪，不曾想后来他们灌醉你了。” “沈总言重了。” 沈云峥继续道：“今天这个项目裕华很重视的，能和你们公司达成合约我也会放心很多，接下来的事要你多费心了，若有我能帮上忙的事，尽管开口。” 顾沛涵心中诧异他的态度，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不露痕迹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14章 订婚 饭局散后，各自回家。顾沛涵摸不清沈云峥的想法，索性直接开车去了林伊心的出租屋，路上抽空给她打了电话，等他开门进屋的时候，林伊心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跑进他怀里：“累坏了吧，我给你煮点小馄饨？” “好啊。”顾沛涵点头，饭局上他没怎么吃东西，倒是喝了不少茶。 林伊心接到顾沛涵的电话，就接了一锅水放在火上热着，等他到了家，水烧开，碗底放上盐、味精、虾米，等馄沌煮熟，浇上两勺原汤，撒上葱花倒点香油，一碗下肚，顾沛涵觉得这一天也没有这么疲累了。 洗好碗，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林伊心已经洗过澡了，穿着睡衣认真的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晚还来？” 顾沛涵捏捏眼睛说：“我觉得沈云峥有些奇怪。” 他将沈云峥饭局上说的那些话说给林伊心听：“我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是为了沈云初，他大可以不必管我们，好好安慰她就行了，现在又是给我合同又是请我们吃饭的，还让我以后有事可以找他，我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林伊心有些紧张：“他是不是想培养你，让你作沈家女婿。” 顾沛涵轻拍一下她的额头：“不会，这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他有目的，但绝不是沈云初的事。” 林伊心松了口气靠在沙发上：“那我也想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顾沛涵看到林伊心放松下来，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他说他请你和你同事吃饭，你溜了。” 林伊心撇撇嘴：“是啊，跟个变态一样。” 顾沛涵直皱眉：“怎么回事？” “他说，今天不同意，那他明天来，明天不同意，他后天来，后天还不同意他天天来，直到我同意一起吃饭的那天。不过——”她挑了下眉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不仅没吃，还让素素他们狠狠的宰了他一顿！” 顾沛涵直觉有问题，坐直身体，双手放在林伊心肩上，让她看向自己：“他是这么说的？你知道为什么么？” 林伊心不明所以的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素素说，他很像小说里的病娇，变态的那种，要我离远点，这种人报复性很强的。沛涵，怎么了嘛？” 顾沛涵看着林伊心陷入沉思，以往因为沈云初的存在，他忽略了沈云峥的动机，从今天再往回看，他与沈云峥的相见几乎都有林伊心的影子。 饭店初见时加微信，在林伊心公司楼下的第二次见面，上回赔罪的那顿饭原本也是要林伊心去的，还有今天刚签订的合同，如今冷静下来想想，他顾沛涵年纪轻轻有何能力让裕华指定配合这个订单，必然是沈云峥在后面的指定的。 顾沛涵心中一惊，回想今天饭局上沈云峥说的那些话，他对林伊心似乎有些过分的在意。 他按下心里的不适，温声道：“这样说来，这个沈云峥确实心理上有些病态。心心，现在有不少心理疾病患者报复社会的新闻事件，我有些担心你，因为沈云初和我的关系，你看起来最弱势。以后我们尽量避开他，也不要和他一起吃饭，若实在避不开，你就联系我，好么？” 林伊心脸上升起一片惊慌之色：“他，他想报复到我身上，杀我？” 顾沛涵连忙安慰：“不是，我的意思是，找你麻烦。你别害怕，有我在。” 顾沛涵抱住林伊心，林伊心放下心来：“我记住了，我以后离他远点。” 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了，顾沛涵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劳累几个月的身体充分休息好了，身体轻松的有微微失力感。房间的窗帘只拉开一半，阳光正好，屋子里一半昏暗，一半明亮。 林伊心坐在阳光下，看到顾沛涵醒来，放下手机，坐到床边俯下身点他的鼻子：“睡醒了么，饿不饿，今天有八宝粥哦。” 顾沛涵揽住林伊心的腰让她趴在自己胸口，声音还有些刚醒过来的微哑：“还有什么？” “白煮蛋，青菜包，包子是我妈妈做好寄过来的。”林伊心说，抬头去看顾沛涵。 她的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唇形明显，微微翘起，说话的时候，看起像是在撒娇，薄荷牙膏的味道从从她的唇齿间溢出。顾沛涵心中一热，翻身压住林伊心就亲。 炎炎盛夏，窗外蝉鸣嘶哑，床上热浪翻滚，林伊心惊叫一声，按住顾裴涵的手，脸颊通红的看向别处：“不··不可以的。” 顾沛涵喘着粗气撒娇：“心心，心心。” 林伊心说：“不可以的。” 顾沛涵问：“你不信我么？” 林伊心飞快的看他一眼，目光落到一处，声音细若蚊蝇：“不不是，爸妈说，这个时候，不可以的。” 顾沛涵噗呲一下笑出声，脑袋搭在林伊心肩上，把她抱的紧紧的，无奈道：“好吧，听心心的，心心怎么说就怎么做喽。” 林伊心偷偷笑起来，手指插进顾沛涵的头发里，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头发。 半晌，顾沛涵平静下来：“心心，国庆我们回家吧。” 林伊心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国庆我们订婚吧？” “嗯。” “过年我们就结婚好么？” 林伊心的手顿了一下，继续顺着顾沛涵的头发：“嗯。” “心心，想到要娶你，我就好高兴。” “嗯。” “心心。” “心心。” “心心。” 林伊心的脸越来越红。 顾沛涵跟顾父顾母说了国庆订婚的事，电话里顾父顾母十分高兴。 “沛涵，你结婚的聘礼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跟我们提呢。婚房的首付爸妈也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等你看好房子了，随时可以付款。”顾父说，顾母点头应和道：“你看你和心心想在哪里买房子，都依你们。哦对了，提亲送给心心爸妈的礼物你有什么要求么？没有我们就自己买了啊。” “谢谢，谢谢爸妈。” 顾沛涵心潮澎湃，感动于父母的无私付出，也更加期待和林伊心的结合。 第15章 七夕 自从上回顾沛涵与沈云峥那场酒局见过面后，合同的推进也很顺利，秦露露一改之前苛刻的作风，好说话了许多，并且也不再要求24小时随时待命。顾沛涵的工作轻松下来，每到周末就会去找林伊心，加上夏季多晴天，就带着她四处游玩，弥补前段时间对她的冷落。 沈云峥沈云初兄妹也再没联系过两人，这是顾沛涵最放下心的地方了，她和林伊心的工作感情总算回归到以往的平静。 可能话说开了，他们兄妹两人也就想开了吧。顾沛涵想，对于沈家兄妹俩，隔着严浩这层关系，他厌恶、忌惮、为难兼有，能像现在这般不联系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了。 转眼七夕转眼就到了。 顾沛涵和林伊心约好了下班一起出去吃饭，林伊心下班稍早一些，打过卡后就去顾沛涵公司楼下等他，在大楼门口刚站一会，就听到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心心。” 林伊心回头，严浩、沈云峥并肩而立。严浩穿着t恤牛仔裤，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沈云峥则是衬衫长裤。 “转性了？你俩过情人节？”林伊心打趣道。 严浩立刻横跨一步远离沈云峥，两只手摆的飞快：“心心你不要误会啊，我们难得有空聚一下联络兄弟情，我可是很笔直的男人。” 林伊心恍然大悟，重复道：“啊，兄弟情。” 这两年关于兄弟情的电视剧特别火爆，一经播出，主演的男演员就从籍籍无名的十八线飞升上顶流，林伊心虽不特别喜欢这个题材的电视剧，但也看过几部。 沈云峥不明所以，望向林伊心：“心心，什么意思？” 林伊心看了沈云峥一眼，冷呵一声，随即转过头，也不理他。 严浩走上前，站到林伊心身边，一起看向面前的高楼：“走吧，进去坐会，外面多热啊。” 林伊心摇摇头：“办公室里坐一天了，我在外面透透气。” “那好吧，我们陪你一会，峥哥好么？”严浩无奈道。 沈云峥走到林伊心另一边，点点头：“嗯，我也透透气。” 林伊心看着严浩皱眉：“陪我干嘛？你忙你的吧，沛涵忙完了就下来，别耽误你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耽误啊，”严浩甩手：“我和峥哥今天也是来找朋友吃饭的，他一会就下来，正好我们也就不上去了。” “哦，好吧。”林伊心点头。 严浩看看手机叹了一口气：“好怀念一起过节啊。” “你这不是在过么？”林伊心实在无聊，收起手机跟他聊天。 严浩看了看沈云峥：“峥哥是男的，我想和美女一起过情人节。” 沈云峥瞥他一眼：“那严伯伯严伯母让你去相亲你为什么不去？” 严浩表情一僵：“两回事好么？” 他转而面向林伊心：“心心，你明白我的意思是吧。” 林伊心笑着点头，毫不客气道：“活该！” 严浩和他大学交的第一个女朋友的故事，顾沛涵曾经给林伊心从头到尾说过。 当年顾沛涵刚进大学，就因为俊秀的外表在全校有了些知名度，不少女生四处打听他的专业和排课想要认识他，其中也不乏学姐，其中有位学姐就找到了顾沛涵同宿舍的严浩。 美女搭讪严浩自然高兴，两人吃了两顿饭，学姐便告诉了严浩自己的目的：请严浩帮她认识顾沛涵。 严浩大吃一惊，但也点头应下，于是一起上课、吃饭、去图书馆的时候总会遇到得到顾沛涵行踪的学姐。 学姐热情大胆，追人也轰轰烈烈，顾沛涵几次拒绝无果后，便请了全宿舍人吃饭，并且带上了林伊心给大家认识，学姐姗姗而来时，便也见到了林伊心。 学姐当场跟顾沛涵和林伊心道歉离开，严浩追着她一起走了，当天回到宿舍，严浩就跟大家说，他脱单了，女朋友就是学姐。当时恰逢圣诞节，大学生是任何节日都能当做情人节过的，于是那年的圣诞节严浩开车带着学姐还有顾沛涵和林伊心，去了当时的一个圣诞夜市活动玩，四个人算是一起过的节。 但严浩是个浪子，而且有钱长也帅，刚进大学就加了许多女生的联系方式，即使和学姐在一起后，仍旧每日和不同的女生聊天。 学姐胆大但心细，很快就发现了严浩聊骚的事情，于是这段感情仅仅维持了一个多星期便结束了。严浩猝不及防收到了分手的通知，沉默了两天，然后开始重新追学姐，送花、送信、送饭、送礼物，严浩花样百出，但学姐不为所动，一连追了半年，直到第二年学姐去国外做交换生，严浩才算放弃。 之后严浩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想到，还记着当年的那位学姐。 沈云峥不清楚期间的缘由，看到严浩神色怔仲，陷入回忆，便问林伊心：“心心，他说的是怎么回事？” 林伊心听沈云峥叫自己的小名，皱着眉奇怪的看他一眼，撇过脸不理他。沈云峥眼神黯然，不明白自己又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 严浩听到沈云峥的话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没什么，不过是年轻时没有好好珍惜一个女孩，和她失之交臂，现在后悔了，却连她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都不知道。” 沈云峥沉默，抬眼看向林伊心，林伊心期待地看向大门口，嘴角带笑。 此刻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夏天的白昼长，天还亮着，夕阳正西下。劳累了一天的打工人纷纷走出办公楼，昏花的眼睛看到门口的三个人时，不由眼前一亮。都是高挑修长的身形，女生长相甜美，两个男士尤其其中一位，五官英俊，气宇轩昂，就这么站着，就好像在拍写真。 三人就这么站着，不一会身边就围了十几个人，林伊心发好短信一抬头，看到十几个女孩拿着手机拍拍拍，又看到身边两个人，一个坦然自若，一个对着那些人微笑点头，自己默默的后退好几步，躲到了一根立柱后面。 她的动作似乎给那十几个女孩释放了什么信号，一个女孩走上前，羞怯的亮出自己的二维码：“帅哥，可以加一下微信么？” 又有另外两三个女孩一起走上来，拿出手机：“帅哥，加下微信吧。” 沈云峥不说话，后退了一步，严浩则露齿一笑，拒绝道：“抱歉，不加。” 女孩们看到他好说话，个个开口央求。沈云峥发现林伊心不见了，四处张望，然后在立柱后看到林伊心。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林伊心侧过身：“离你们远些，不想被这么多人关注。” “跟顾先生走在一起难道没人关注么？”沈云峥问。 “我是他女朋友我乐意，”林伊心撇嘴：“跟你们不愿意。” 沈云峥目光沉沉。 等了半个小时，顾沛涵终于下楼了，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个人。 严浩笑起来：“好巧哦，真羡慕成双成对的人。” 沈云峥看顾沛涵：“你们去哪？” 顾沛涵已经从林伊心那里得知了严浩和沈云峥在的消息，现在也不惊讶，看到林伊心快步走上来牵住自己的手，才开口：“附近有条夜市，可以随便吃吃逛逛。” 沈云峥看向严浩他们：“我没去过，一起去怎么样？” 王煜明附和：“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国内夜市呢。” 另一个看起来比较安静的男生也开口道：“可以。” 顾沛涵不想沈云峥和林伊心相处太多，牵起林伊心的手就想先走：“那我们先走了。” “一起嘛，你看我们都在。人多热闹。”王煜明喊道。 顾沛涵笑笑，不置可否，一行人跟在他们身后。 走到一半，雨点落了下来，顾沛涵把林伊心拉进怀里，抬手帮她挡雨，王煜明鬼叫着，几人快步走到树下躲雨。 这场雨来势汹汹，瓢泼大雨倾泻一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雨水落在地面上砸起一层雨雾，空气中的热度猛然一降，倒有了几分凉爽。 大雨哗哗，很快几人都淋湿了，林伊心穿着身颜色素淡的长裙，此时被雨一浇都贴在身上，看起来有些狼狈，顾沛涵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 几人相视无奈苦笑，顾沛涵擦掉林伊心眼皮上的雨水，问道：“还去么？” 林伊心泄气地摇摇头，把头发拨到一侧，把雨水捏出来。 顾沛涵看看天色低沉也很无奈：“那我们回家做饭吧，冰箱里还有些菜。” 林伊心点点头：“好吧，只能这样了。” 两人回头，顾沛涵对严浩几人说：“我们回家了，改天聊。” 严浩哎了一声揽住顾沛涵：“那顺便带我们一起去吧，大家都淋湿了，今天本来都想喝酒的，也没人开车来。” 林伊心瞪了严浩一眼，严浩做无辜状：“心心，我们都淋湿了，就算打车，司机也不见得愿意让我们上车。” “你不是有钱吗，富二代还怕花钱？”林伊心说。 “这不是自己赚钱了才知道赚钱有多辛苦嘛，心心你难道舍得看我被司机骂么？”严浩可怜兮兮道。 “有什么不舍得的。”顾沛涵笑道：“你挨骂也不关心心的事。” 严浩装作心痛的样子：“难道大学四年的兄弟情就这么错付了么？” 林伊心看他搞笑的样子不禁笑出声，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几缕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庞上，唇红齿白的娇俏样子。 沈云峥静静看了一会，开口道：“沛涵，让我们换身衣服，借把伞用用吧。” 沈云峥也淋了一身湿透，做的蓬松的发型雨水一浇都趴在头皮上，霸道总裁的气质也弱了几分，再看另外三人，也是同样，顾沛涵有些犹豫。 林伊心扯着严浩的袖子问他：“你从哪里听的这句台词，你看《甄嬛传》了？······没有？那你咋说出来了，该不会是你女朋友跟你说的吧？······啊，你身边有女朋友了还怀念几年前的前女友，好渣······这还不是女朋友！” 顾沛涵看林伊心跟严浩聊的正开心，只好点下头：“那······好吧。” 夏季的雨势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了一会雨稍微小了一点，顾沛涵领着几人回他的出租房，路上，顾沛涵和林伊心撑着外套挡雨，一路小跑进小区。 到了出租屋，顾沛涵拿出五套衣服，大家一个个排队洗澡，林伊心换的是之前放在顾沛涵家的衣服，简单的t恤长裤，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玩平板，严浩熟络的蹲在一旁指挥。 顾沛涵把冰箱里的食材拿出来，看着这点食材有些为难。 张浩川还穿着湿衣服，问他：“怎么了？” 顾沛涵拿出手机：“食材有点少，这么大的雨，不知道现在叫外卖什么时候到。” “没事，我让人送些吃的来。”王煜明说。 “这么大的雨，快递员送过来了怎么回去呢？” 王煜明一愣：“这我就管不了了，我只管给钱。” 顾沛涵和张浩川苦笑。 顾沛涵把冰箱里东西一股脑煮在一起，连锅一起端到沙发前：“就这么点吃的，饿的先凑合吃吧，王总订的饭菜之后到。” 沈云峥抬眼扫了一眼锅里各色食材，摇摇头：“你们吃吧。” 顾沛涵把刚盛的一碗递给林伊心，柔声道：“当心烫。” 严浩伸手：“涵哥给我盛一碗。” 张浩川擦着湿头发：“我也饿了，我也吃。” 剩下的那些顾沛涵和王煜明分了两碗吃。 王煜明吃了两口问：“这菜叫什么，沛涵，挺好吃的，手艺不错啊。” 林伊心竖着大拇指说：“大乱炖，我们沛涵的拿手菜。” 王煜明点头：“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你一个女生吃这么大一碗吃的完么，分我点。” 林伊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抱着碗侧身躲开王煜明。 严浩大笑：“你不知道心心饭量大着呢。” 王煜明不信：“能有多大？” 严浩和顾沛涵相视一笑：“我们大学两个宿舍联谊，八个人四男四女，心心一个人差不多是另外三个女生加起来吃的量，哈哈哈哈，你还记得陈子昊么，当时都呆了。” 严浩笑的厉害，被林伊心拍了下额头气道：“我现在已经吃的很少了。” 见林伊心生气，严浩立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闭麦。” 几人吃完饭，严浩提议开黑，沈云峥不会玩，正好五人组队，沈云峥坐在人群里，各种听不懂词此起彼伏只觉格格不入。 雨小下来的时候，王煜明订的饭菜终于到了，他骂骂咧咧的打开门，和张浩川严浩一起下楼去拿，一起拿上来的还有一箱酒。顾沛涵去洗碗，林伊心回卧室看电视剧，很快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式菜色。 “砰！” 王煜明把红酒打开，晃了晃酒瓶，凑近闻酒香。 “沛涵，酒杯拿五个过来。” 顾沛涵看看他手里的红酒，拿出几个不同型号大小的碗：“没有酒杯，凑合用吧。” 王煜明呆了呆：“我宁愿对瓶吹。” 顾沛涵摊开手，示意无能为力。 红酒倒进碗里，严浩，沈云峥和张浩川皱着眉端着碗跟王煜明碰杯。 王煜明对着红酒瓶喝了口酒：“你真不喝？” 顾沛涵摇头：“你们喝吧，心心不喜欢酒味。” 沈云峥咽下口中的酒若有所思。 窗外雨淋淋，屋里凉爽怡人，电视机打开了，正在重播足球赛，顾沛涵吃饱饭就去卧室了，和林伊心并肩趴在床上看综艺，发出一阵阵愉悦的笑声。看综艺的时间过得很快，等林伊心开始打哈欠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客厅只有足球比赛的声音，顾沛涵等林伊心困了出了卧室，看到客厅一片狼藉，茶几上残羹剩菜，茶几下横陈两个人，已不知人事。 张浩川仰躺在单人沙发上，沈云峥闭目依靠在长沙发上，他听声音睁开眼：“抱歉，今天太开心了，喝的有点多。” 顾沛涵为难：“醉成这样我叫车送你们回去吧，地址报一下。” 沈云峥看看手表：“太晚了，方便借宿一宿么？” 顾沛涵沉默了一下，暗暗叹口气：“那你们只能睡沙发了。” “无妨。” 第16章 错误 顾沛涵醒来，只觉得腰背酸的很，他坐起身来，天已经亮了。经过昨日那场暴雨的洗刷，似乎就连天空也明净了许多，阳台外的树冠葱葱，鸟雀在树枝间跳跃，阳光穿透枝桠落在他的身上，夏季的清早让人心旷神怡，他昏沉地脑袋也清晰了许多。 昨天七夕节，顾沛涵本是要和林伊心一块逛夜市的，但下班的时候遇到了严浩和沈云峥他们，就一同前往夜市。但是又在半路遇到暴雨，顾沛涵只好带他们回自己的出租屋休整，吃饭的时候严浩四人都喝了不少酒，当晚全都宿在了他家。 林伊心睡卧室，其余人都睡的客厅，沈云峥一人躺在长沙发上，张浩川睡的单人沙发，严浩王煜明直接躺在地板上，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顾沛涵则找了张野餐垫睡在了阳台。 顾沛涵伸了个懒腰，身上的关节发出“咔咔”的错位声，他洗漱好才觉得精神些，从置物盒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卧室的门。 卧室的窗帘拉上了，光线昏暗，林伊心躺在床上睡得正香。顾沛涵趴在床头看她的睡颜，黯淡的光线下，林伊心眉目舒展，呼吸清浅，羽绒被被她抱在怀里，肩背和腿大半露在外面。顾沛涵摸摸林伊心的胳膊，觉得有点凉，抬手把空调温度降下来，小心翼翼的把被子从林伊心怀里抽出来，给她盖在身上。 林伊心被吵醒，烦躁地睁眼，看到是顾沛涵，眼中的不耐烦才消退下去。她扁扁嘴巴抱住顾沛涵的脖子，脸往他脖子里钻，声音绵软的唤了声他的名字。 “沛涵，我还困。” 顾沛涵回抱住她，林伊心身上的味道盈满他的鼻腔。 “再睡一会，一会喊你吃饭。” 林伊心嗯了一声，顾沛涵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亲亲她，给她整理了下被子，看她睡下，呼吸又重新平缓下来，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去厨房准备早餐。 冰箱里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些饮料和咸菜，顾沛涵从柜子里拿出几袋粗粮准备煮粥。 水龙头出水的声音隔着门从厨房传出来，沈云峥睁开眼，缓缓扫视一圈，阳台上的垫子收起来了，卷起来斜靠在角落，窗户上空飘荡着男人们的衣服，中间有一条颜色素淡的裙子，昨天湿淋淋的穿在女生身上，透出下面白净的皮肤，他看向卧室，卧室关着门，静悄悄的。 沈云峥轻轻转动卧室门把手，“咔哒”一声，门开了。他侧身挤进去，静谧昏暗的卧室，只能听到轻缓的呼吸声，床上的女人一节手腕放在被子外，玲珑皓白，像是起风的夜，月亮透过云层蒙蒙的光，一种女人身上才有的气息涌入鼻尖，恬静温柔，让他的心底蠢蠢欲动。 沈云峥手指一动，反锁住门，放缓了脚步走近床边，目光落在林伊心脸上，静静看着她。林伊心又睡着了，脸庞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唇角带笑，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像一团纷乱纠缠的心事，缠缠绕绕的理不清头绪。 是啊，理不清。沈云峥想，分明她的讨厌那么明显，为什么还是会想着她，记挂着她呢？一次次自讨没趣，一次次被无视，却还想要见她。这就是一见钟情么，一个人的一见钟情？听起来还真是悲哀啊。 沈云峥摸着林伊心的脸，她的皮肤柔嫩光滑，像是绸缎一般，半张脸带着凉意沁入掌心。沈云峥缓缓滑动手掌，指腹从林伊心的眼睛、鼻梁划过，睫毛的毛刺感和喷吐出鼻息落在他的掌心。这么近的距离，林伊心就这么躺在他的面前，褪去戒备和反感，像钻进箱子里的猫，拥抱了安全感。或者，是因为这是顾裴涵的家顾沛涵的床，才会这么安心的将自己交付。 沈云峥紧了紧拳头，目光停在林伊心的嘴唇上，丰盈的唇瓣就像玫瑰花的花瓣，微微翘着，在暗色中勾起不良人诡谲的想法。 沈云峥感觉到心脏猛跳动起来，他低头吻上林伊心的唇，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神一震。 随着亲吻的加深，林伊心也醒了，她不满的推推沈云峥的脸：“沛涵，让我再睡一会。” 沈云峥一顿，按住林伊心的手，吻势变狠，喘息声中，林伊心睁开眼，愣了一会，她猛的挣扎起来。双手挣脱不了压制，林伊心狠狠合齿，沈云峥吃痛抬起头，看到林伊心震惊羞辱的表情。 “你！沛——” 沈云峥一把捂住林伊心的嘴，此刻，他的思维一片清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他觉得，他愿意付出！即使今日以后，林伊心骂他怨他恨他，他也愿意这么做。 沈云峥拽出床单，团成团塞进林伊心嘴里压住舌头，让她无法再发出声音，抽出床头的手机数据线缠绕住她细细的手腕系在床头栏杆上，阻止她挣扎中挣脱。他掀开被子，紧紧抱住林伊心紧绷僵硬的身体，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沈云峥拉开林伊心的衣襟抚摸上去，低头在她耳边轻唤：“心心。” 林伊心睁大双眼，眼泪屈辱的流下来，似乎有条毒蛇爬上身体，骨头缝里都沁入了冰渣子，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她无法出声求救，只能奋力的挣脱手腕上的束缚，心中嘶吼，沛涵，沛涵，救救我，沛涵，救救我。 粥在火上“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小米的香味熬出来了，顾沛涵停下一直搅拌的勺子，趁着关火的间歇，把煮好的鸡蛋放进冷水里面，咸菜装进盘里。 顾沛涵关上火，看了看时间，去叫林伊心起床。门把手一转，“咔哒”一声，门没开，反锁了。他想起早上他出卧室的时候并没有带出钥匙，门应该不是反锁的状态。 难道心心又起来上锁了么？可是，上班时间差不多了，再睡下去路上耽搁会迟到的。 顾沛涵回头，想要叫另外几人醒来，看到长沙发上的沈云峥不见了，卫生间门开着应该也没人，顾沛涵目光一凝。 沈云峥走了？ 顾沛涵心里有些不适，往厨房走了两步又回到卧室门口，轻轻敲门:\"心心，该起床了。\" 卧室里无人回应，他又敲敲门唤了两声，声音大了些，地上的严浩翻了个身。 顾沛涵耳贴在门上附听，门里隐隐约约传出些声音，听的并不明切：“心心，你醒了么？” 还是无人作答，他心中感到不妙，敲门不再收力。 “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大，可屋里还是无人响应，顾沛涵开始心慌，担心林伊心出什么状况，开始撞起门来。 “心心，心心，你怎么了？” 严浩他们揉着眼睛醒来：“怎么回事？沛涵，大清早的。” 顾沛涵面色凝重：“屋里一直没回应，我担心心心······” 顾沛涵后退了两步，蓄力狠狠撞向门，“嘭”的一声，门开了，顾沛涵看向屋里的一幕愣了。 客厅的光亮，驱散了卧室里的一些昏暗，林伊心躺在床上，嘴里塞了布，双手拉过头顶绑在床头栏杆上，身上薄被罩着全身，她眼睛通红，沁湿的发丝黏在毫无血色的脸庞上。而她的上方，沈云峥居高临下，衬衫只解开几粒扣子，西裤却像抹布一样扔在地上，他牙关紧咬，鼻息粗重，额上布着细密的汗，额前发缕不断晃动，他瞥了眼门口后，紧紧盯着身下的女孩，眼神极亮。 顾沛涵只觉得所有的血一瞬间都冲上了头，耳边嗡嗡作响，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面前的这一幕，像一堵墙狠狠的拍在他眼前，有几秒钟他甚至觉得自己失去了知觉。一股气在胸口乱窜，撞的心脏生疼，他使劲压住翻涌的气血，才嘶哑地吼出那句话：“我杀了你！” 然后被身后的人拦抱住腰：“沛涵，你冷静，不要做傻事！” 严浩他们也目瞪口呆，他们宿醉了一夜，醒来后的事况发展让他们转不回头脑。沈云峥家世比他们好，能力比他们强，权势也比他们大，从小就是他们中的佼佼者、领头人，他们无法与他撕破脸，只能劝诫身边各方面不如他的人。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沈云峥哼了一声，他直起腰，小心的按住被子遮住女孩的身体，大拉拉的站到他们面前，捡起裤子。 “沛涵你不要冲动啊。”严浩大吼，他脸色苍白，震惊、慌乱、仓惶交织在脸上。 顾沛涵怒极：“那是我女朋友！” 他挣脱束缚冲到床边，看着林伊心，林伊心直愣愣的看着顾沛涵，眼泪不断的流出，眼神黯淡。 顾沛涵心如刀割，小心的喊：“心心，心心。” 他颤抖着抚上林伊心的脸，拨开她脸上头发，轻轻拉出她嘴里的布团，又去解手腕上的数据线。数据线系的死结，林伊心挣扎间数据线缠的越来越紧，此刻她的双手已经冰凉没有血色。 顾沛涵无法徒手解开死结，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指甲刀，一边剪数据线一边轻唤林伊心：“心心，我在，不要怕，我在。” 数据线终于剪开了，顾沛涵双手按摩林伊心的手腕回血，林伊心推开他的手，在顾沛涵瞪大的双眼里，抱着被子缓缓向后缩，像一只小动物缓缓后退到自己的堡垒里。她的眼睛还在流泪，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沛涵，毫无波澜。 顾沛涵觉得自己心在流血，他想到了罪魁祸首，看向沈云峥，沈云峥已经穿好了裤子，他直直看向顾沛涵愤恨的目光，平静道：“我会对她负责的。” 那团翻涌在胸口的火几乎烧焦了顾沛涵理智，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他冲上去狠狠打了沈云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后，又给了好几拳。严浩抱着顾沛涵的腰将他托起，大声的在他耳边唤他的名字。 “沛涵，冷静，你冷静！” 张浩川扶起沈云峥，沈云峥吐出嘴里脱落的牙，面色不善的看向顾沛涵：“事已至此，我不想解释什么，我愿意娶她。” 王煜明站在门口，看着左右对峙的人，冷不丁笑了一声：“真他妈会玩。” 顾沛涵看向他，眼神凶狠，他拍开严浩的手，背对他们，声音冰凉：“滚出去，一个个的，全都滚出去！” “我有话对心心说。”沈云峥看向林伊心，刚抬脚，就被严浩和张浩川拉出卧室。 “放开我！”沈云峥还想回去，严浩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峥哥，我们还是回避吧，林小姐，毕竟是个女生，遇到这样的事……。”张浩川没有说完。 沈云峥沉默下来，想着那张苍白痛楚的脸，不再说话。 客厅通光很好，亮堂堂的，从昏暗的卧室里出来，几人只觉得这阳光刺眼，心里阴沉沉的。 昨夜喝醉前，茶几上堆满了剩菜酒瓶，现在已经收拾干净了，屋里都是小米粥的香味，他们的衣服挂在阳台上，在阳光里飘荡，身上穿的衣服还是顾沛涵的，严浩突然升起浓浓的后悔愧疚。 要不是自己，要不是自己，顾沛涵和林伊心也不会和沈云峥认识，今天这件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四人沉默的下楼，终于站到阳光下，严浩踌躇开口：“峥，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沈云峥低头点上一支烟：“那又怎样？” “他们情侣，沛涵很喜欢心心的。” “我也喜欢心心。”沈云峥说。 严浩瞠目：“你你，他们，他们是两情相悦，心心也喜欢沛涵，他们高中就认识，没上大学前就在一起了，他们感情很好，我就是见证。” 严浩一口气说完，沈云峥看着他：“感情再好，只要没结婚就不算，哪怕她结婚了，我也有办法让他们离。林伊心，我看上了。” 他一个个看过严浩、王煜明、张浩川的脸，转身离开。 等沈云峥的背影越来越远，严浩捂着脸呻吟：“怎么办，我这辈子都对不起沛涵了。” 张浩川拍拍他的肩膀：“事已至此，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我家还要仰仗他呢。” 他抬头看看头顶层层窗户，目光不知停留在哪一层，眼中厌烦：“人各有命。” 王煜明双手插兜，仍旧看着沈云峥的背影，沉默半晌冷笑一声，他的声音平静：“抢女朋友？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第17章 报警 昏暗的房间里，顾沛涵站在床边，看着林伊心，满眼的心疼，他紧紧的抿着嘴唇，眼睛憋的发红。 林伊心缩成一团蜷缩在床的角落，她沉默的抱着自己，整个人藏在被子后面，只露出发顶，一动不动。 床上一片凌乱，被子堆到墙角，床单皱巴巴的，一半带到林伊心的身下，还有一半牵拉扯到床中央，一块污迹落到顾沛涵眼中，他眼中一痛，拿过枕头盖住那块污迹，缓缓爬上床，靠近林伊心。 林伊心察觉到床垫的震动，慌乱的抬起头，靠近的黑影让她惊惧的直往后缩，抽泣着祈求：“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求求，求求你。” 顾沛涵这才发现，林伊心一直在流泪，满脸泪痕，头发凌乱的粘在脸上，察觉到顾沛涵的目光，她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小声抽噎着。 顾沛涵连忙向后退了一下，拉开和林伊心的距离，看到她眼中的恐慌和害怕，心痛的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眼中涌起一股热泪，他压抑的呼出胸中的那口气，死死忍住眼泪。 这是他一直爱着的人啊，从高中开始就爱着的人啊，等她一起上下学、等她开窍、等她发现自己的喜欢、等她爱上自己······这么多年，他小心的呵护着保护着，生怕她受伤、不开心，可现在，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 顾沛涵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耳光声在卧室里响起，林伊心瑟缩一下，微微颤抖起来。 “心心，别怕。”顾沛涵连忙轻声安慰她，声音沙哑：“我只是······在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顾沛涵说不下去了，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声音平静下来。 “心心，你要不要报警？”他轻声问：“心心，我爱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你要报警我们立刻去做伤情鉴定，你要是想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心心，我们就好好生活，我陪着你，好不好？” 林伊心不说话，顾沛涵就这么沉默的陪在她身旁，过了好一会，林伊心抬起脸，眼睛通红，声音低哑：“我要报警，你，不要告诉我爸妈。” 顾沛涵的眼泪差点流了下来，他抓着被子的最边缘，哽咽着点头：“好，好，我们报警。心心，别怕，我在这，我一直都在这。” 警察来的快，几个人拿着相机拍了现场，又带着林伊心去医院做伤情鉴定，从医院去公安局的时候，顾沛涵想陪在林伊心身边，林伊心一直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坐车的时候也紧紧贴着车门，不愿碰到他。 顾沛涵心中难受，只能迫使自己转回脸，不去看她，默默跟在林伊心的身后，看她缓缓走进审讯室。 审讯室里，顾沛涵有些焦躁的快速说完事件的经过，问道：“警察，我可以去陪陪她么？我很担心她，我怕她难过。” 警察摇摇头：“林小姐已经在隔壁做笔录了，没有结束前，其他人不能进去。” “那我这边结束了吧？我想在门口等她。” “顾先生，请别着急，我的同事会照顾好林小姐的。请你把在场人员报一下，我们联系他们做在场证明。 “严浩、王煜明、张浩川，严浩的联系方式我给你，另外两个人你们可以从他那边来联系到。包括沈云峥。”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请你再把案件从头到尾说一遍。”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完了么？” “顾先生，麻烦配合一下，这是流程。” 顾沛涵张张嘴，又闭上，手指暗暗捏成拳头。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审讯室里，林伊心身上穿着一件顾沛涵的衬衫，衬衫宽大，松松垮垮落在肩上，扣子扣到最上面，她长发散落在肩，遮住衣领边缘，依然能够看到一点红色的吻痕。她脸色惨淡的坐在椅子上，垂着头，脸颊挂着眼泪，两只手缩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着。 做笔录的女警低声向身边的警察说：“空调调高点。” 她接了杯热水送到林伊心手边，轻声安慰：“喝点热水吧，润润嗓子。” 林伊心接过一次性水杯，喝了一小口，抬手时，袖子从手上滑下，露出手腕上紧束过的痕迹，一圈一圈，在白皙的手腕上红的显眼。 林伊心看到后手一抖，半杯水洒在腿上。 “没事吧？烫到了没有？” 女警察抽出几张纸帮林伊心擦去衣服上的水渍，林伊心无声的摇摇头，纸巾擦了两下就已经湿透了，纯棉的布料被水浸湿后迅速晕染出一片深色，女警察又抽出两张纸巾，按在裤子上却也吸不出再多的水，林伊心把潮湿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温暖的热水沁入布料带给身体几分热度，但在空调房里很快就变得冰凉，传到骨肉之间，好像血液里都凝了冰渣。 “那么你再重复一遍，沈云峥强奸你的事情。”女警察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林伊心平静的脸庞，开口问道：“在哪里，什么时候，怎么做的？” 林伊心本就苍白的脸似乎又白了几分，她嘴唇颤抖着开口，声音干哑：“今天早上，我还在睡觉，感觉到有人在亲我，我原本以为是我的男朋友顾沛涵，但后来察觉到不对，睁开眼才发现不是他。是，是，是沈云峥······” “你怎么察觉到不是你男朋友的？你当时还闭着眼睛。”女警察温柔问。 “沛涵，沛涵不会在我睡着的时候亲我，也不会亲疼我。” “那么这个人呢，当时你觉得疼么？有受伤么？” 林伊心眼睛红起来，声音弱了下来：“我，我当时喘不过气来，我想推开他，但是他压住了我的手，我动不了。沛涵从来不会对我这样的，我不愿意的事情他从来不勉强我，我知道不是他，我很怕，我就，我就咬了他，呕。” 林伊心感到胃部一阵痉挛，俯身吐了出来。第一遍讲案发经过时她已经吐了好几回，此刻垃圾桶就放在她身边，她干呕了几声，只是肚子空空，吐出几口苦水就再也吐不出什么了。 女警察快步走过去，把水杯送到林伊心嘴边。 林伊心漱过口，抬起脸，眼泪从鼻梁上滴落。女警察拍拍她的背，把纸巾放在她手里，眼中流露出同情：“林小姐，这是流程，讲的越仔细，我们才有越多的证据给他定罪。” 林伊心流着眼泪点点头：“我咬了他的舌头，然后他抬起头，我看清了，是沈云峥。” 沈云峥、严浩、王煜明、张浩川一个个被带到警局，轮流到审讯室里做笔录。 “今天早上，报案人说，沈云峥强奸林伊心，你们在现场，并且亲眼看到了，是么？” 严浩张了张口：“当时卧室没拉开窗帘，有些昏暗，看的不是很清楚。”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我们前一天晚上喝了很多酒，早上还没醒透，那会峥哥和林伊心在床上，峥哥穿着上衣，林伊心盖着被子，加上光线昏暗，其实也没有看到峥哥欺，欺负心心。” “沈云峥和林伊心之前有感情纠葛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见过顾沛涵两面，林伊心是昨天第一次见，但之前跟峥哥和顾沛涵一起吃饭的时候，峥哥当时有提过林伊心。”张浩川平静道。 “事发时，你在干什么？有听到受害人的呼救或者其他的什么话么？” “在睡觉，昨天喝了不少酒，早上顾沛涵撞卧室的门声音很大，我才醒过来。那女的不是嘴里堵着了么，能说什么话？”王煜明笑着说：“这件事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和峥哥从小就认识，有男朋友甚至结婚了勾引峥哥的女人，我就见过好几个，甚至有男的把自己的女朋友推荐给峥哥的我也见过，所以，这种事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对了，他们要多少钱？” “对于林伊心和顾沛涵的指控，你承认么？” 审讯室里，沈云峥依旧西装革履，他坐在审讯椅上，双手放在桌面十指交叉，面容冷峻，脸上嘴角有几处淤青。 “我不承认。”沈云峥说：“我之前追求过林伊心，几次去她公司找她，还请她吃饭。” “你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了么，并且你认识。”警察忍不住说道。 “我知道，后面还把我们公司的合同交给他做。” “可是顾沛涵和林伊心都说和你不熟。”警察皱眉。 沈云峥挑起眉头，嗤笑：“上亿的合同交给他做，他说不熟？” 警察翻翻之前的笔录：”那林伊心呢，从她的体内发现了你的dna，并且身体有多处挫伤。“ “如你所见，我们睡了，多的是女人用各种手段让我睡她。” “你的意思是，林伊心勾引你？” 沈云峥轻笑：“我愿意被她勾引。” 沈家的律师在半个小时后赶到警局，向警察出具沈云峥确认的精神躁郁症证明，并带走了沈云峥。 沈云峥离开公安局之前向给他做笔录的警察打听林伊心的情况，那位警察目光似乎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他不冷不淡道：“受害人精神不太好，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她现在在哪？我想远远看她一眼，看完就走。” 警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就走了。 严浩、王煜明、张浩川的律师也相继来到公安局把他们带走，顾沛涵站在大楼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严浩僵直着背不敢回头，张浩川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以后这个朋友就这么断了吧。” 严浩低下头，面容愧疚。来公安局之前他收到了沈家的电话，电话对面的人没说今早的那件事，只是说了些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一切都不言而喻。 张浩川和王煜明也同样接到了沈家的电话，一个诱之以利，一个晓之以情，利益和交情比起规则和法律更容易得到想要东西。而沈家所要的不过是模糊的口供，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几天后，一通来自高层的电话打到了公安局里，为首的警察挂掉电话叹了口气，其实看到沈云峥的资料时他就有预感怕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警察将沈云峥精神病人免责的通告给林伊心时，沉默了许多天的林伊心霎时崩溃了。 “一张精神病证明就能抹除我受到的伤害么，难道犯罪了就不用付出代价么！” 林伊心歇斯底里的大吼，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落下，撕碎了那张薄薄的通告。 “我们很抱歉，沈云峥的精神证明正规合理……”警察也无能为力：“沈云峥说，他知道自己做错了，愿意给林小姐相应的道歉和赔偿，希望林小姐可以原谅他的过错。” “道歉？赔偿？”林伊心重复，她踉跄着后退，重重的喘气，苍白的脸颊上升起一层不自然地红晕：“哈哈，道歉，赔偿，难道我报警，一遍遍扯开自己的伤口给警察看就是为了要他的一句道歉和赔偿金么？” “林小姐，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来送通知的。”警察解释。 林伊心抓住他的衣服：“那你们抓住他，让他坐牢！求求你们了！我没有勾引他，我是无辜的。” 她祈求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警察，顾沛涵一只胳膊虚虚揽着林伊心的身体，另一只手去松她抓着警察衣服的手。 警察狼狈的转开目光：“对不起林小姐，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我们有纪律，他们提供的证据也真实——” 林伊心瘫坐在地，缓缓抱住自己头：“我不信，我不信，我没有勾引他，我不信，那些都是假的。” “心心，我相信你。”顾沛涵轻声说，他扶着林伊心的肩站起来：“起来，地上凉。” 顾沛涵拒绝了沈家的道歉和赔偿，他辞职退了房，带着林伊心回到林伊心的出租屋。 林伊心那天后一直沉默，整日躲在房间里不出门，顾沛涵帮她办了离职，每日在家陪她。好在他离职后提成和奖金发下来，手头宽裕，有充分的时间可以陪着林伊心，他想，他有信心，有他的陪伴，他能帮助心心找回原先快乐健康的自己。 第18章 是爱 沈云峥跪在书房，沈父拿着一把戒尺狠狠抽打他的背：“你平日里交女朋友，我从来都不管，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招惹对你没有兴趣的女人！不要犯法！你都记到哪去了？！” 沈云峥背挺得直直的：“我喜欢那个女孩，我想娶她，我想跟她在一起！” “你凭什么娶她！”沈父痛骂：“怎么？我们给了你一副好相貌，良好的家世和工作，你就以为是个女的就应该喜欢你么？云峥，你以前不是挺清醒的么？什么时候开始也像那些只知道交女朋友的纨绔了！” “爸，我还是那句话，我喜欢林伊心，我要娶她！”沈云峥咬牙道。 沈父狠狠抽了沈云峥一下：“那个女孩有男朋友了，还是严浩的大学同学！现在还在四处告你呢！” 沈云峥吃痛闷哼了一声，说：“那我就抢过来！” 看着泯顽不明的沈云峥，沈父暴跳如雷：“反了反了，看来我是打你打少了！” 晚上，沈云初端着饭菜来到沈云峥的房间，沈云峥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背上绑着绷带。她脸上带着笑意，眼神隐隐有些激动。 “哥，你挨打的事我听说了。”沈云初说，放下手里的饭菜，蹲到沈云峥面前。 沈云峥瞥了她一眼，扭过头：“我挨打你这么高兴啊。” 沈云初笑道：“哥，我来找你什么意思，你应该想的到吧！” 沈云峥抬起眼，认真看向她：“你要跟我合作？” “你喜欢那个女的，我喜欢沛涵哥哥，我们一人一个，得偿所愿，怎么样？”沈云初兴致勃勃道：“之前沛涵哥哥那么喜欢她，我本来都想放弃了。现在哥哥你这一招釜底抽薪，即便不能让他们一下子分开，也算是留了一个芥蒂，我们各自使力，各追各的！你看怎么样？” 沈云峥缓缓笑起来，因为疼痛皱起的眉毛也舒展开来：“当然可以。” “哥，我就知道你会同意，我们真是亲兄妹！”沈云初开心道，轻拍了一下沈云峥的肩膀。 “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她目光灼灼问道。 沈云峥低头沉思一会：“这样，你先帮我查一下林伊心他们现在住在哪里，掌握他们的位置。但现在先不要联系他们，等他们自己感情破裂，我们到时候再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个时候他们接受我们才会更容易。” “好好好，我听哥的。”沈云初连连点头。 “对了，我的道歉和赔偿金林伊心接受了没？” 沈云初摇头：“听警察说他们不要。” 沈云峥放下心来：“那就好，应该也是生生气，问题不大，过段时间就好了。” 沈云初点头：“沛涵哥哥去其他市的法院告你了，不过爸妈已经打点好了，起不了什么风浪，哎呀，好烦啊，都这样了沛涵哥哥还帮她四处告我们。” 沈云峥嘲弄道：“他交了这么多年的女朋友我先吃了，他当然生气，身为男人，哼，无能狂怒！” “哥，我不准你这么说他！”沈云初气道，又拍了下沈云峥的肩膀，跺着脚走了。这回她直接拍到沈云峥的伤口上，疼的他直咧嘴。 警察走了之后，林伊心开始拒绝出门，拒绝见人，怕黑，失眠。她想不通，白纸黑字的伤情鉴定，沈云峥怎么能完好的走出公安局的大门？为什么受到伤害的是她，最后还要被沈云峥他们奚落为不检点？为什么严浩几人要睁着眼说瞎话？为什么只有她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林伊心想不明白，白天黑夜在她眼中失去了分别，她的世界是个巨大空旷的铁桶，昏暗而冰冷，那日的呜咽和喘息日日时时在她耳边响起，林伊心紧紧捂着耳朵，那些声音就传进脑海中，嗡嗡作响，折磨的她不能安睡。 她蜷缩在墙角，捂着耳朵，目光颤动而无焦点，顾沛涵端了一杯水，吸管放在她嘴边，轻声道：“心心，来，喝水。” 林伊心动了一下，抬起头目光呆滞的投在他脸上，配合的含住吸管喝了一口。 顾沛涵轻舒了一口气，放下水杯坐到她身边，手臂碰到了林伊心时，林伊心默默的往另一边挪了挪，拉开与顾沛涵的距离。 顾沛涵僵硬了一下，苦涩的笑笑，往旁边坐坐。 “对不起，我不碰你了，你坐过来吧。”他低声道。 林伊心按住耳朵的手紧了紧，转过身子，额头抵在墙上，不愿坐过去。 顾沛涵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落寞。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顾沛涵打开灯，林伊心抬起头，身体放松了一些，看起来不那么紧绷了。 顾沛涵端着粥过来，蹲到林伊心身前，柔声道：“心心，喝点粥吧。” 他舀起一勺粥，吹凉了送到林伊心嘴边，林伊心微微摇头，撇开脸去。 “吃一口吧，你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乖啊。” 顾沛涵劝道，勺子再送到林伊心嘴边，她侧身背对顾沛涵，闭上眼睛。 顾沛涵叹了口气，拿了一张薄毯轻轻盖在林伊心身上，林伊心睁开眼，没有躲避。顾沛涵坐到她旁边，看到她满眼的红色血丝，轻声道：“睡会吧，我守在你身边，不走。” 林伊心看着顾沛涵的脸，微微点头，缓缓合上眼睛，只是一闭眼，脑中的声音立刻大作起来，黑沉沉的影子，晃动的肢体，陌生而压抑的气息，还有一声比一声急促的低吟：“心心！心心！” 林伊心猛的睁开眼睛，顾沛涵的身影落入眼眶，林伊心吐出一口气，她急跳的心脏渐渐恢复平静，目光落在顾沛涵的脸上，严眼中的惊惧消散。 顾沛涵有些担忧：“怎么不睡了，再睡会，好不好？” 林伊心抿抿嘴，声音细微：“我想看着你。” “好好，我就在这，你看，我不走。”顾沛涵有些高兴，蹲到林伊心面前又怕她躲开，小心的拉开一段距离，姿势别扭的把脸伸过去给她看。 林伊心缓缓向顾沛涵身边靠近了一些，让他不至于这个姿势太难受，她的衣服碰到顾沛涵，她伸出手把衣服拽回来，在自己和顾沛涵之间留出泾渭分明的一段空间。 顾沛涵心中泛起一片疼痛，他知道，林伊心还是没法过她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她只是不想让顾沛涵难受，所以在勉强自己。 一直到后半夜，林伊心才缓缓闭上眼睛，她这几天一直没怎么睡觉，每每入睡就会梦到那天的噩梦，很快从惊惧中惊醒。顾沛涵半夜醒来，看她闭眼坐着以为她熬不住睡着了，想抱她到床上。刚抱住林伊心，林伊心猛的睁开眼睛，推开他，声音尖利：“别碰我！” 顾沛涵抬头，目光撞进林伊心的眼中，那一瞬间，林伊心眼中的嫌恶让他难受的想哭。 “对，对不起，对不起。”林伊心低下头，不停的向顾沛涵道歉，干涸了几天的眼泪又流满脸庞，她紧紧抱着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是，只是，对不起，对不起……” 顾沛涵伸手想要安慰林伊心，快碰到她的时候又缩回了手：“心心，我知道的，你不是故意要凶我的，你不用道歉，心心你没有错，你是最好的，是我最喜欢的心心，心心，别怕，我是顾沛涵啊，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心心……” 林伊心茶饭不思又失眠，精神很快就颓靡起来，原本饱满的脸颊凹陷下来，嘴唇苍白，眼睛显得越发大了，宽松的衣服下身形日渐消瘦，眼球布满血丝却仍旧不愿闭眼。顾沛涵不放心让林伊心独处，几份寄往法院的信件石沉大海后他也没有时间再去管，每日守在林伊心身边，跟她说说话，虽然林伊心很少回应。 顾沛涵找了本书，读给林伊心听。空调运作的声音下，他的嗓音清晰明朗，他不知道这么做能对林伊心起多大作用，他只是想让林伊心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在她身边陪着她，她是他顾沛涵深爱的人，是他在高中起就刻在心底的人，爱她的美，她的好，她的痛，她的伤，不管怎样，他都爱。 顾沛涵念书的时候，林伊心会沉默的看着他，有时候目光会落在他的手上、脸上、身上，更多的时候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读累了，顾沛涵就会合上书休息会，摸摸林伊心的头，或者拉拉她的手，她的手腕上还留有那天留下的一圈青紫，用长袖衬衫盖住，只能看到细长的指节。 有时候林伊心会在顾沛涵念书时候坐到他身边，把头靠在顾沛涵的肩膀上，她的动作轻轻的，就像一片羽毛的重量，却给了顾沛涵莫大的鼓舞。他想，假以时日，那天的伤害在时间的冲刷下会慢慢淡化，林伊心也会恢复原来的活力，他会更加用心的保护她呵护她，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连日的失眠和厌食让林伊心的身体虚弱很多，她甚至坐不起来，只能蜷缩在角落里，连呼吸都轻轻的。顾沛涵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他只好打电话跟医生求助，按着医生的嘱咐，把水换成葡糖喂给林伊心。 晚上，顾沛涵把一粒安眠药片碾碎拌进芝麻糊里，林伊心只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等林伊心睡着后，顾沛涵抱起林伊心把她放到床上。 林伊心瘦了很多，形销骨立，抱在怀里，碰到就是硬邦邦的骨头，顾沛涵暗暗心惊，责怪自己没能让林伊心多吃点东西。 顾沛涵给林伊心盖上薄被，被子搭在她削薄的身上，就像盖在一张白纸上。顾沛涵心疼的摸摸林伊心的脸，揉开她皱着的眉间，躺在她身边也渐渐睡着了。 一阵哭喊声将顾沛涵吵醒，林伊心满脸泪水，口中不断哭喊：“沛涵，救救我，沛涵，你在哪里，救我，沛涵，沛涵。” 顾沛涵隐忍多日的泪水终于落下，他唤醒林伊心，用怀抱制止住她的挣扎，在她耳边一遍遍说：“我在这，我就在这，心心，不要怕，我在这。” 林伊心在顾沛涵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双手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低声啜泣：“沛涵，我害怕，好怕，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天，我怎么喊你都没有你，我好怕。” 顾沛涵心中痛苦和悔恨交织，他闭上眼睛眼泪流的汹涌，不停地说给林伊心也说给自己听：“心心，对不起，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们永远在一起。心心，抱住我，不要怕，我再也不让你受伤了，我在这，我在这，心心，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天之后林伊心状态好了许多，她愿意吃下些食物，也愿意从角落走出来坐到阳光下晒会太阳，更让顾沛涵高兴的是，林伊心不再那么害怕接触，愿意接受他的怀抱，只是她还是那么安静，且不愿意躺下睡觉。 顾沛涵知道她的恐惧，心想还是要慢慢来。 林伊心食欲很差，顾沛涵网购各种林伊心喜欢的食物变着花样的做给她吃，晚上抱着她坐在沙发上睡觉，顾沛涵睡眠极浅，每当林伊心从噩梦中惊醒，顾沛涵也随之醒过来，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心心别怕，我在这，别怕，我在你身边。” 有一天顾沛涵坐在阳光里睡着了，睡梦中他感到脸上有细细碎碎的痒意，他睁开眼，看到林伊心正用指尖描摹他的五官，眼中流露出心疼，低声道：“你都长胡子了。” 顾沛涵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不喜欢么，那我刮掉。” 林伊心说：“我的喜欢重要么？” 顾沛涵肯定的点头：“重要，很重要。” 林伊心看了他很久：“顾沛涵，你还喜欢我么？” 顾沛涵笑起来，眼泪落下来：“林伊心，是爱，我爱你呀林伊心。” 他把林伊拉入怀：“你听，我的心脏在为你跳动。” 林伊心紧紧的抱住他，泪如雨下。 第19章 自杀 林伊心的状态好了许多，两个人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日子。 早上林伊心从顾沛涵怀里醒过来，看到顾沛涵就会笑着送他一个早安吻，因为两人现在都已经离职，在家有大把空闲的时间，顾沛涵会拉着林伊心一起做饭。 快递将各种食材送到门口，林伊心选好菜色，两个人就一起择菜、洗菜、煮饭，就连包子、馒头、饺子这些复杂的也从和面开始做。 吃好饭，林伊心就会和往常一样，看电视看综艺，顾沛涵洗好碗就会坐过来和林伊心一起看，看到搞笑的地方就笑作一团。晚上洗漱好，两人会准备第二天的早饭，如果有空会再看两集电视剧，直到临睡前，顾沛涵念书给林伊心听，等她睡着后才在她身边躺下，把她搂进怀里。 顾沛涵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林伊心过度消瘦的身体渐渐圆润，血色从脸颊和嘴唇上透了出来，凹陷的眼眶丰盈起来，眼神也光彩了许多。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林伊心开始催促顾沛涵上班。 “心心，我想再休息休息，过段时间再上班。” 顾沛涵还是不太放心林伊心，虽然她表面上和以前一样，但还是拒绝出门和关灯睡觉，让顾沛涵隐隐觉得心慌。 “上海开销这么大，我们一直坐吃山空不好的。你不是还想在上海买房子么，我们要一起努力，我也要开始找工作了。”林伊心认真说。 “没关系的，我之前奖金绩效发了不少，足够我们再偷偷懒。”顾沛涵抱住林伊心：“那段日子我那么忙，睡觉都没时间，我想再休息休息。” 林伊心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眉毛皱了一下，很快舒展开，她离开顾沛涵的怀抱垂下头：“沛涵，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 “什么事？你现在说给我听也不迟啊。”顾沛涵温声道。 林伊心抬眼看看他，微微叹了口气：“之前我和送送打电话，感觉她在美国过的不太好，我就把我的存款给她了。我没钱了。” “多少啊？” “五万。”林伊心说。 顾沛涵笑出声，林伊心疑惑的抬起头，顾沛涵摸摸她的头发，问：“够不够？不够我再给她点，美国留学多贵啊，你这五万她用不了多久。” 林伊心泄气：“啊，这么贵送送也不愿意回来。” “没事，我再给转她点，你别担心，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有钱的。”顾沛涵安慰她。 “那我们更要快点上班了！”林伊心合掌拍手说：“要生活，还有接济送送。” “心心，我们不着急。”顾沛涵还是想缓缓再出去工作，林伊心突然强势起来。 “现在不努力，那我嫁给你是不是还要租房？” 顾沛涵噎了一下，林伊心不等他开口，一锤定音：“就这样决定了，明天开始做简历、找工作。” 顾沛涵只好同意。 第二天，两人就更新了简历开始各大招聘网站投简历，顾沛涵的老师和同学知道他要上班了，又给他介绍了几家公司，只是比起煜华的规模小了一些。 “老师和师兄真热心，这么快就帮你找到工作了，沛涵，你有空要去拜访一下他们，一定要当面感谢他们哦。”林伊心把手提包交给顾沛涵。 “知道了，我今天先去看看，成或不成，过段日子我都去。” 顾沛涵穿着林伊心搭配的衣服，看起来帅气又精神。 “怎么会不成呢？我家沛涵这么优秀，他们肯定巴不得你留下呢。”林伊心帮他理着领口，肯定道。 “那你好好在家，”出门前顾沛涵亲了口林伊心的脸：“我面试好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林伊心乖乖点头，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好的。” 门一关，林伊心脸上的笑就像断电了一样落了下来，眼中满是疲惫。 这些日子林伊心实在太累了，她不想顾沛涵因为自己劳累、痛苦，那样阳光优秀的男人，怎么能和自己一起躲在阴暗的角落浪费生命呢？所以她每天强撑着身体，和顾沛涵一起晒太阳，对着他微笑、说话、按时吃饭、睡觉，她装的精疲力尽。顾沛涵一如当初的那样照顾她，甚至更加用心，有几个瞬间林伊心真的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以前，无忧无虑，未来唾手可得。 可她还是无法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也无法逼自己坦然接受顾沛涵纯粹的爱。 顾沛涵还是那个顾沛涵，而她林伊心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林伊心了。 每天活在顾沛涵的爱里，她感觉不到甜蜜，顾沛涵的爱越用心、浓烈，她越觉得煎熬、窒息、无力。每到夜晚，顾沛涵睡着后，林伊心就会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信任、纯粹、毫无保留的面容，她竭力忍着身体要逃离的冲动，忍得几乎要逼疯了自己，她不想再逼自己了。 林伊心站在窗台边，看着顾沛涵的车刚开出小区，她就出了门。她穿着宽松的长衣长裤和拖鞋，头发散落在肩，顾沛涵的离开似乎抽走了她的精气神，看起来整个人衰败了许多。 她有些焦急的走出小区，在超市门口停了一下，去了旁边的水果店，买了几颗苹果，然后又去超市买了水果刀。 林伊心急着回家，目不斜视的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刚进小区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脚步顿了一下，立刻加快步子。不妨被人拉住胳膊，她回头，沈云峥站在身前，欣喜的看着她。 “心心。” 林伊心吓了一跳，心中慌乱，立刻去甩沈云峥的手，被他的大手箍住两条胳膊，整个人靠近过来。 林伊心恐惧的大喊：“放手！你放开我！救命！” 沈云峥轻唤：“心心，对不起，我想来看看你，心心。” “救命呐！谁来救救我！” 林伊心放声大哭，几番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她张嘴恶狠狠地咬住沈云峥肩膀。 沈云峥痛哼了一声，抱住林伊心的腰，说：“心心，你安静一下，听我说。心心我在这里等你好多天了，我爱你，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那天的噩梦又一次回到林伊心眼前，也是这样难以挣脱的力量，也是这个声音在耳边一直回荡，林伊心无所遁形，逃无可逃。 那袋苹果掉在地方，骨碌碌的四处滚远，但那把刀还在她手心里，林伊心紧紧握着刀，一把拉开刀鞘将水果刀送上前去。 腰上的力量蓦的减轻了，林伊心松开手，轻易的逃出沈云峥桎梏，她紧绷着身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前的人缓缓弯跪下，目光仍固执的锁定她，口中还在念着：“心心，心心。” 林伊心后退再后退，眼中的混乱渐渐平息，看那人躺倒在地，转身往家跑。她一口气跑进屋里，将门反锁，上了所有保险，过了好一会呼吸才平静下来。 袖口上粘了血，她厌恶的瞥了一眼，脱了衬衫扔进垃圾桶里，上身仅穿一件内衣，在屋里走了两圈，想了想在燃气灶边翻了一会找出一把刨丝刀，又在化妆包找到一把钝了的安全眉刀。 林伊心心里升起了一腔的热血，她笑起来，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沈云峥很快就被发现了，太阳虽然毒辣，但仍有人愿意顶着太阳出门。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一方紧急把人送进医院，一方立刻调出小区监控，锁定了凶手的去处，拿到租户的信息。在消防员强开防盗门的时候，正在面试的顾沛涵收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脸色一白抛下一干面试官往家里冲。 防盗门终于打开了，警察冲进屋里，屋里一览无余，没有人，卫生间传来惊呼。 “来人，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浴缸里，林伊心苍白的蜷缩在里面，不知道她在浴缸里放了多少水，此刻她躺在一缸红色液体之中，嘴角噙着快意的笑。浴缸边缘放着不该放在卫生间的刨丝器和一枚眉刀，都粘着血。 顾沛涵几乎是一路冲回家的，车子停在楼下钥匙都没拔，他飞奔上楼。 出租屋门口，防盗门大开着，锁已经空了，屋里传来交谈的声音，他冲进卫生间，一缸血水刺痛了他的眼，他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身边的警察及时扶住他。 顾沛涵嘴唇颤抖：“心心呢，她，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送进医院了，我们过来的及时，她还有呼吸。” 顾沛涵站起来：“哪家医院？” “最近的医院。” 警察带着顾沛涵去的医院，路上简单的说了下来龙去脉。 “小区居民听到有争执声就出来凑热闹，看到受害人躺在地上，肚子上插着凶器，当时就叫了救护车和110，我们赶到的时候120刚把受害人抬上车。我们调了监控，顺着监控找到凶手家，然后发现她已经割腕了，万幸，还有救。” “心心和谁起的争执？”顾沛涵问，警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顾沛涵：“你应该认识。” 顾沛涵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沈云峥！” 警察带着顾沛涵一直到抢救室外，抢救室门口守着两个警察，还有焦急等待的沈云初和一对气质雍华的夫妻。 顾沛涵上前抓住沈父的衣领，沈云初尖叫一声：“沛涵哥哥！” 和那位中年妇人上前阻拦，被顾沛涵挥臂打开。 “为什么？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你们总是伤害她，啊？她有伤害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么？”顾沛涵咆哮道。 中年妇人尖叫，巴掌不断招呼在他脸上身上：“你放手，松开，你是谁啊，快放手！” 沈云初从地上爬起来，去拉沈母：“妈妈，不要打了，沛涵哥哥，快放开我爸爸。” 警察立刻分开顾沛涵和沈父，沈母口中不断谩骂着：“那贱人勾引我儿子，害了我儿子，今天还差点杀了他，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那贱人陪葬！” 顾沛涵怒极：“你闭嘴！心心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你们才是凶手，是人渣！” 抢救室外还有其他科室，门口有好几个人手里拿着单据等着，争吵声引来了他们的围观，护士也闻声赶来，她大声训斥道：“干什么呢？这是医院，要闹出去闹去！还有你们，” 她指着警察：“他们大声喧哗你们听不到么！把烟掐了！” 带顾沛涵来的王警官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在劝了，烟也没点上。” 护士气哼哼的走了，走之前让围观的群众让开。 王警察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说道：“看来你们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顾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患者现在还在抢救，这个时候还请理智一些，不妨先做一下笔录吧，协助警方查明案情。” 沈母泣道：“那是杀人犯！你们在救杀人犯！云峥，我的儿子。” 王警官拿着一支烟放在鼻下闻着，气笑了：“照你这话，你儿子强奸他人后，就不该用一张精神病证明离开拘留所。” “你你你······” 沈母一愣，指着王警官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警官继续说：“小刘，文儿，给顾先生做笔录。” 沈家人站在抢救室的一边，沈母焦急的来回踱步，不时看着抢救室的大门，沈父胸前的衣服皱起来，他沉默的站在门口，不知道在低头想什么，沈云初则是站在沈父沈母身边，眼中含着泪，望着顾沛涵。 顾沛涵坐在公共长椅上，眼睛还红着，胳膊撑在膝盖上，背上像不堪重负似的佝偻着，目光直直看向抢救室的大门，手臂微微颤抖。 “林小姐最近的精神状况怎么样？” “不太好，不愿意出门，怕黑，晚上睡不着觉。” “有做过精神鉴定么？” 顾沛涵摇摇头：“她不愿意见别人，之前从公安局回来后她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那你觉得林小姐的精神状况有问题么？” 顾沛涵闭上眼睛点点头：“前段时间她厌食、失眠、怕人、自闭，一睡着就做噩梦，后面突然就好多了，也愿意吃饭说话了，晚上也睡觉，但我知道她一直在装睡、装正常，我觉得不对劲，就把家里的刀具都藏起来了。前几天她催我找工作，我出门前特意把刀都带出来了。” 他拉开自己的公文包，菜刀、水果刀、剪刀都在里面。 “我以为她不敢出门，就放心走了，我不应该走的。”顾沛涵哽咽道。 小刘和文儿相视一眼，王警官放好香烟：“听起来不太好，等林小姐醒来先去做个精神鉴定吧。” “那心心会有法律责任么？她本来状态就不好，沈云峥还跑过来刺激她，她这算自我防御吧？” 王警官说：“这已经算刑事案件了，但责任怎么算，受害者还在抢救，要看他能不能醒来了。” 第20章 医院 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推开门走出来，顾沛涵和沈家人蜂拥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我哥哥怎么样了？” 医生问：“林伊心家属在么？” 顾沛涵忙扒开沈母上前，急问：“医生，林伊心怎么样？” “抢救回来了。但抱歉，胎儿没保住。” 顾沛涵一怔，重复了一遍：“胎儿？” 沈父沈母诧异一视，医生回答：“是的，患者之前怀孕了，但她身体太弱，且失血过多，没有保住。而且她左手手腕上的伤太深，之后会留下后遗症，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接着医生让开身，林伊心躺在病床上被几名护士推出抢救室，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就像一张纸。 顾沛涵跟着护士送林伊心去监护病房，看着她被包扎起来的手腕，眼泪滚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沛涵捂着脸不停的自责道，明明他已经察觉到林伊心的异样了，不该就这么出门的，心心平时那么怕疼，做饭切到手指都会掉眼泪，那一缸水，那么红，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割破手腕的啊。 沈父来找顾沛涵时，顾沛涵还在看林伊心，他站在顾沛涵面前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子不教，父之过。云峥是我的儿子，我们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好在他抢救过来了，那事况都有斡旋的余地。”他说：“这是500万支票，只要你们同意，我们会把云峥送出国，几年之内都不会让他回国。如果你们非要问一个谁对谁错，脾脏破裂可是重伤，林小姐最少也要服三年以下的刑。顾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做你知道了吗？” 顾沛涵缓缓看向沈父：“你也是个父亲？” 沈父微微皱眉，神色显露一些疲惫：“我只是云峥的父亲，这次他来找林小姐我们都很意外，但他还年轻，时间久了他就会忘了，就不会再出现在林小姐的面前了。时间可以消磨爱恨，也能治愈林小姐的伤，你那么爱她，你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好的。” 顾沛涵转回头，看着林伊心沉默了好一会，淡淡道：“钱收好，我们不会要的。但是，你们家的人，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们眼前。” 沈父点头：“这是自然。” 当天下午沈云峥就转院了，走之前沈云初找到顾沛涵。 “沛涵哥哥，我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他还没脱离危险期，他也不想这样的。我代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顾沛涵冷冷看着沈云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沛涵哥哥，你别这么看我。”沈云初伤心道：“这件事，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沛涵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牵连到我身上，我只是爱你，没有做伤害你和你身边的人的事。” 顾沛涵挥开沈云初的手：“滚开！” “沛涵哥哥，你的眼里只有她，能不能看看我，林伊心已经是我哥哥的女人了，只有我，还在毫无保留的爱你！” 顾沛涵额头血管一跳，他张手扼住沈云初的下颌撞到墙上，眼中发红：“你最好，快点从我眼前消失。” 沈云初眼前一阵晕眩，后脑勺发痛，她眼中流出泪来：“沛涵哥哥，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啊！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直到沈父过来抢拉走自家女儿，顾沛涵才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他看着自己的手心，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杀了沈云初。 沈父把沈云初拉到icu病房外，看着哭的妆容全花的女儿和病床上的儿子深感疲累。 沈父年轻的时候，经济环境稳定，正是公司扩张的时机。他虽然忙于工作，但对于两个孩子的教育也不放松，世家大族对于孩子的品行教育一向是重中之重，为了避免不成器的子孙毁了几代人的心血，沈父对于沈云峥沈云初两兄妹从小耳提面命，悉心教导，两人也得到了周围圈子里认可。 沈云初美丽大方，多才多艺，美术天赋很高，好几幅画都被拍去收藏了，只是任性娇气了一些。而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沈云峥，学识、谋略、工作、相貌，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优秀，沈父早早让他参与到公司管理之中，尽早熟悉整个公司的运作。 两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同龄人中的翘楚，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孩子，偏执的看上了人家一对小情侣了，并且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要拆散他们。 沈父不能理解。 昏迷了一天后，林伊心终于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觉得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让这具疲惫的身体彻彻底底休息了一回，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小时候，应该是暑假，和林父林母去县城附近一个稍有名气的景点爬山。 那座山并不多高，但山中多树，郁郁葱葱，还有几道溪涧穿流而过，十分适合夏天避暑。林伊心扎着小辫子站在溪涧中平坦的石头上，手里拎着小水桶看林父拿漏网捞鱼，林母撑着伞站在岸边让他们小心点。 周围有不少来山里避暑乘凉的人，还有很多小孩子，呼朋引伴在溪水里泡脚、摸鱼，林父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苟着腰小心翼翼把网兜探到水里。 “捞到了么，爸爸？”林伊心轻声问。 林父不说话，目光紧紧盯着水下一隅，过了好一会，他猛的一抬网兜。 “爸爸，爸爸，有鱼么？”林伊心踮着脚尖往上看。 林父撇嘴吐了一口气：“跑了。” “跑了啊。”林伊心失望的重复了一句，她很快拍拍林父的胳膊，安慰道：“没事的爸爸，我们可以慢点捞，不着急的。” 林父忍着笑：“那爸爸要是今天一天都捞不到呢？” “那我就不要了。其实菜市场的小鱼也很可爱。”林伊心说。 “那可不行！”林父说：“我们心心既然想要这条小溪里的鱼，那爸爸肯定要给心心捞的，我们心心喜欢的东西可不能将就！” 林伊心不懂：“爸爸，什么是将就？” 林父蹲下身翻来水里的几块石头，捏着一只河虾拿到林伊心面前：“将就就是，心心想要小鱼，爸爸捞不到，只捞到了小虾，心心就只有小虾了。” “可是爸爸给的，我都喜欢。”林伊心抬起小水桶。 “哎呀，心心真是爸爸的小棉袄。”林父满脸感动，松手让虾落到水桶里。 林伊心看着桶里的虾转身向溪边的林母喊道：“妈妈，爸爸抓到了一只虾，爸爸好厉害啊！” 林父难得有些脸红：“心心，别喊了，爸爸现在在给你抓条鱼。” “好的爸爸，你要小心哦。”林伊心乖巧道。 林父捉鱼，林伊心蹲在石头上玩水，起身的时候发麻的腿不听使唤，整个人扑倒在水里。林父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林伊心，林母踩着水跑过来。 “心心，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林伊心嘴巴一瘪，眼泪滚下来，抬起手：“手疼。” 她摔进水里的时候被锋利的石头划破了手腕，林父林母看到流血一下就哭了，抱着林伊心赶到最近的医院，包扎好伤口，打了针破伤风后，林父抱着林伊心哭，林伊心哭着哭着就问：“爸爸，你哭什么？你也流血了么？” 林父说：“爸爸的心流血了。” “可是我没有看到啊。”林伊心拉起林父胸口的衣服疑问道。 “心心受伤了，爸爸妈妈就心疼，心心哭了，爸爸妈妈也心疼，心一疼，就流血。”林父说：“所以，心心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轻易受伤，知道吗？” 林伊心懵懂的点点头，捂着手，眼泪还落着，哽咽道：“爸爸，我不疼了，你也别哭了，我不想你的心流血。” 林父看着林伊心懂事了样子微微动容：“心心要是疼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不要自己忍着，你跟爸爸妈妈说了，爸爸妈妈陪着你，你不那么痛了。” 林伊心抱住林父哭着说：“爸爸，我不疼，我一点都不疼。” 林伊心坐在病床上，林母林母都不在，她的手还疼着，一个人低头哭着，一个小男孩走过来，不停的对她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伊心抬头，认出来这个小男孩是小时候的顾沛涵，但她现在还是个小女孩，很多事情还不懂。 “你哭什么？你受伤了么？” 小顾沛涵哭着说：“心心，都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看到你受伤，我心里疼得很。” “我不疼了，你别哭了。”林伊心说。 小顾沛涵摇着头，他握住林伊心的手：“心心，你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很累很疼，我陪着你，我们一起过这个坎儿好么？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没有你。” 林伊心惊讶的抽出手，都忘了手上的疼：“你好奇怪啊，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小顾沛涵流着眼泪，他拉开衣服，林伊心看到在他瘦弱的胸口一道深深的刀口，血肉模糊。 “心心，你痛我也痛，你伤我也流血，心心，我一直在你身边，我想你开心、欢乐，我才会开心、快乐。” 林伊心看向顾沛涵，顾沛涵喜极而泣，他握着林伊心的手，又是哭又是笑。林伊心看到他哭也流了泪，颤抖着喊了声他的名字。 “沛涵，对不起。” 顾沛涵吻掉她的泪，和她额头贴，他的眼泪源源不断的落在林伊心的脸上，他低声祈求道：“心心，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别离开我，好么，别离开我。” 顾沛涵与沈家达成和解了，法院最终判林伊心6个月的有期徒刑缓刑6个月。 案决下来的那天，林伊心在病房里看窗外树梢上发黄的叶子，林伊心恍然间发觉，这一年的夏天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最后了，在她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时候，顾沛涵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在这草木葱茏的季节同样艰难愁苦。 自杀后她才意识到，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她的身后有林父，有林母，还有顾沛涵，她是他们的人生、幸福甚至生命，她怎么能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而毁了他们。 王警官带着判决书来看望林伊心，顾沛涵看到判决结果，脸色并不多好。 “只有6个月缓刑，还行，等你身体好了出院，天气也凉快了，正好我们可以把周边都玩一遍，很快就能过去了。”顾沛涵柔声安慰林伊心。 林伊心点点头：“都行，怎么都可以。” 顾沛涵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别我说什么都说可以，你有什么想法么？” 林伊心歪头想了想：“我想吃辣的，这几天的饭菜太清淡了。” 王警官皱眉：“不太好吧，你这伤还没好透呢。” 顾沛涵把窗户关上，对王警官说：“心心难得有想吃的，还是让她吃吧，王警官，你留下一起吃吧，我去买饭，你帮我陪着心心。” 又叮嘱林伊心：“心心，不要开窗，你身体弱，吹风了容易着凉。” 顾沛涵出门后，林伊心看向王警官。 “我之前怀孕过？” 王警官眨了眨眼：“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咋知道。” 林伊心垂下目光：“我看到病历单了。” 王警官“哦”了一声：“小顾怕你伤心不想让你知道。” 林伊心笑了一下没笑出来：“怎么会伤心，我只会高兴。” 王警官一愣。 林伊心又看向窗外：“我以为吃了药就没事了，后来想想，可能是警察让我讲经过，我吐了好几次，把药吐出来了。这孩子本来就不该留下来的，可是可是……”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 王警官掏出烟叼了下又放进去，抓着头皮安慰道：“你和小顾都年轻，以后会有的。你看这几天你状态好了，小顾脸上也长肉了，你们养好身体，还会有的。” 林伊心沉默不语，过了会说：“麻烦你不要告诉沛涵我知道这件事，我不想他担心。” 王警官连声说好。 第21章 离开 来年春天，顾沛涵和林伊心在老家小县城举办了婚礼，林家父母与顾家父母都在县城生活了许多年，一向与人为善，结交众多。 林伊心与顾沛涵结婚那天，来了许多人，从小看着林伊心长大的街坊邻居，还有顾家的亲戚朋友老师同学，喜宴热热闹闹的摆了三十多桌，林家父母高高兴兴的把林伊心交到顾沛涵手里，面上毫无悲切之意。 这是一场热闹而有烟火气的婚礼，春节的余韵尚在，门外积雪未消，春寒料峭，饭店里暖气正足，热气腾腾。桌上菜盘摆满了一桌，各种菜色都有，烟酒都打开了，小孩子们大快朵颐，男人们喝酒划拳，女人们拿着筷子聊天，碗筷的碰撞，座椅的移动，各种声音在这个空间响起。 顾沛涵喝了些酒，脸上升起一层红晕，林伊心站在他身边笑靥如花，手里拿着饮料，林家和顾家父母陪在他们左右。 顾沛涵领着林伊心一桌一桌敬酒，同每个人打招呼，笑着感谢每一个人送上的祝福。 直到晚上，送走林家和顾家父母后，林伊心才累瘫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 顾沛涵也累坏了，他中午喝了不少酒，后面眯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此时坐在林伊心身边打哈欠。 “结婚好累啊。”顾沛涵说，他又笑了起来：“好在我们只结这一次。” 他搂住林伊心，认真的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终于娶到你了，老婆。” 结婚后，林伊心和顾沛涵没有再去上海，顾沛涵对两家父母说两人离职了，决定换个城市打拼。父母们并不知道林伊心在上海的遭遇，他们不知道其中原由，但知道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去干涉。于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林伊心和顾沛涵乘坐一架波音客机离开老家县城，到了新的城市。 深圳温暖了许多，下飞机的时候林伊心和顾沛涵都生了躁意，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来过深圳，虽然今天来之前看了天气预报，但也错估了南方春天的温度。 早在来之前，顾沛涵就在网上订了酒店，也接到了几家公司的面试邀请，顾沛涵学历高，为人谦和有礼，很快就找到了一份薪酬不错的工作，租下了附近的公寓。两人花了几天时间重新布置了公寓，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林伊心的心安稳下来。 “以后，我们就在这生活了。”林伊心看着窗明几净的客厅，松了一口气。 顾沛涵接过林伊心手里的擦布：“是啊，不过好些东西还要置办，沙发要买一个，窗帘换一下，置物架也要买几个，客厅、厨房、卫生间、卧室都需要，床垫也要换一个。” 林伊心听着就觉得累：“那我们慢慢添吧，忙了两天了，有点累。” 顾沛涵抱住林伊心，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笑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先歇一会，等会出去吃饭。” “好啊。”林伊心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顾沛涵靠在墙上，低头看林伊心网购，她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划过，看到喜欢的就问顾沛涵的意见，顾沛涵抱着她，认真的规划屋子里的摆设。 自从林伊心从医院醒来后，顾沛涵对她寸步不离，生怕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再做傻事，林伊心对此十分愧疚，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让她爱的、爱她的人再痛苦。在顾沛涵的照料下林伊心配合医生调养身体，按时吃药，渐渐恢复从前的样子。 只是，破镜重圆，也有裂痕。林伊心的履历背上了刑事记录，几次找工作都不顺，得知林伊心有犯罪记录，即使是防卫过当，也不愿录用。 “那就不上班好了，我的工资足够我们两个人生活的。”顾沛涵说。 “可是总是在家看电视，也会无聊的。”林伊心有些难过。 顾沛涵抬头，看到林伊心皱起眉，合上手里的书。他摘下眼镜，揽过林伊心的肩。 “难怪这两天你短视频都不怎么看了。” “看太多，我觉得我脑子都傻了。” 顾沛涵笑，林伊心捧着他的脸揉来揉去：“沛涵，我真的好无聊啊。” 顾沛涵拉下她的手，亲亲林伊心的脸：“要不你做兼职吧！你做设计的，网上就能接单，有就做，没有就在家玩，怎么样？” 林伊心眼睛一亮，亲了顾沛涵一口：“沛涵，你真聪明！” 林伊心在朋友圈发了接兼职的信息，慢慢也开始有人来找她做图了，因为工作量不多，她的工作时间也很自由，虽然赚的不多，但也是总算有事可做了。 空闲下来的时候林伊心开始做各种游玩攻略，顾沛涵现在的公司上下班时间很固定，周六日不上班，在家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四处游玩。并且深圳周边好玩的地方许多，人文、山水、都市景点也多，只是两人隐隐都不再提买房定居的事情，出门游玩也习惯了戴着墨镜帽子口罩。 顾沛涵甚至断了以前的人际关系，借口出国定居。 在深圳生活的第二年，林伊心在顾沛涵公司同一个大厦找了一份前台的工作。 早上林伊心在门口送顾沛涵去上班，临分别前，林伊心在他嘴角留了一个道别吻。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隔壁家的上初中的女孩背着书包准备上学，刚好开门看到林伊心亲顾沛涵。 “哥哥，姐姐，你们感情真好！” 林伊心不由红起脸，躲到顾沛涵身后，顾沛涵也有点尴尬，问道：“怎么这么晚上学？要迟到了。” 女孩叹了口气：“早上肚子不太舒服，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 “不休息一天么？”林伊心从顾沛涵身后探出身，看到女孩脸色还算红润。 女孩摇摇头：“快中考了，要抓紧时间学习。哥哥姐姐，我先走了，再见！” “哦哦，路上注意安全哦。” “再见！” 林伊心向她挥挥手，看她进了电梯，才捂着脸缩回身。 “现在的学生好辛苦哦。” “我们以前上学也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么？冬天的时候上学，路上雾气都没散。” 林伊心回想一下，点点头：“是哦，还好毕业了，不用遭这份罪了。” 顾沛涵轻笑，接过自己的公文包：“好了，进屋吧，我去上班了。” 他拍拍林伊心的肩膀，林伊心点点，对他俏皮一笑，挥手：“开车慢点哦。” 顾沛涵看着林伊心关上门，才转身进了电梯。 林伊心回到屋里换下睡衣，换了身稍微正式的衣服，又画了个淡妆，看时间差不多了，打车去公司报到。 办好入职，熟悉了一下办公环境和工作内容，很快就到午饭时间了，林伊心跟同事说了一声去吃饭。 这栋办公楼地下室有食堂，干净卫生，周围很多员工会选择在这里吃饭。顾沛涵去食堂的路上给林伊心发微信，微信发过去却一直没有回复，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多是林伊心正在做饭，或者看电视剧入迷了。 他想着过一会再看看有没有回复，如果电话也打不通他就要请假回家看看了。然后看到林伊心站在食堂门口，看着他，嘴角噙着笑。 顾沛涵一直都知道林伊心很美，不是客观事实上的美貌，而是幸福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从容和纯真，她安静的站在那边，笑容明媚，带着期待，什么也不做，无端端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顾沛涵很惊喜，快步上前浅浅拥抱一下林伊心：“你怎么来了？” 林伊心微微骄傲：“还没告诉你，我找到工作了，今天第一天上班！” 顾沛涵惊讶，他牵住林伊心的手：“哪家公司？做什么？” “就在你们公司楼下，做前台。” 顾沛涵更加高兴：“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了，心心。” 之后每一天，他们一起出门上班，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下班，一起去超市买菜。 很快林伊心公司的同事就知道了，前台新来的女员工，她的老公就是楼上那个帅哥。顾沛涵就是这样的人，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他刚进高中的时候就被评为校草，他刚上大学，连带着林伊心都在周围几个学校里有些名声，工作之后也一直收到青睐，其中不乏女性。 “你要记住，你是我的！”林伊心抓着顾沛涵的手，在他耳边轻声叮嘱。从电梯到到食堂，一路走来，不少人往他们的方向看。 顾沛涵心里十分受用林伊心对他突然而来的占有欲，他把挑过刺的鱼肉放到林伊心的碗里，强调道：“我这辈子，都只是你的！” 林伊心对他的自我认知很满意，拾起筷子把盘子里的排骨都是夹给他：“这是给我老公的奖励，我老公真好，要多吃点。” 顾沛涵惊喜的瞪大眼睛：“当林伊心的老公真幸福，有排骨可以吃。” 林伊心笑的倒在他身上。 “你好，可以坐这里么？”两个女生站在餐桌前，端着盘子问顾沛涵，其中一个把餐盘放在桌面上，就要坐下。 林伊心坐直身体，看着旁边的空位子默默无语。 “你抱歉，不方便。”顾沛涵说。 女生动作一顿，又问：“哪里不方便？” 顾沛涵搂住林伊心，笑容和煦：“影响我们夫妻俩谈情说爱，那边有不少空位置，你随意坐。” 两个女生端着盘子走开了，顾沛涵看林伊心仍旧板着脸，内心惴惴不安。 “怎么了？我刚才拒绝有问题么？” 林伊心捣着米饭瞪他：“笑的太好看了！” 顾沛涵失笑，无奈道：“那怎么办，谁叫我长这么帅呢，总不能一直戴着口罩吧。” 林伊心也假装不了冷脸，笑着换了话题。 相比空气里好像都是竞争气息的上海，深圳的生活要放松很多，林伊心和顾沛涵越发喜欢上这个城市了，清淡安宁的生活，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下去。 最近这几天顾沛涵一直在加班，林伊心下班后会在在楼下咖啡厅点杯喝的等他，等他下班后，两个人就在外面吃好饭再回家。今天顾沛涵加班的时间短了一点，但他走出大楼天也黑透了，顾沛涵去咖啡厅找林伊心，见到她拥抱了一下，然后去附近商场吃饭，最近有家新开的泰式菜，正好今天可以去尝尝。 吃好饭两个人在商场闲逛，下班后商场的人也多起来了，林伊心和顾沛涵走走停停，冷不丁抬头与转角的一人相视，三人顿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林伊心原本挎着顾沛涵臂弯的手也不由的落下。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下来，轻松的表情也都凝重起来。 “心心，我，过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等我。”顾沛涵低说，然后几步走向那人。 那人见到顾沛涵走过来，也让身边的人先一步离开。两个人走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一会顾沛涵开口：“好久不见，王总。” 王煜明拍拍他的肩膀：“是啊，我还以为你们去国外了。” “你来这里是……” 王煜明抬手：“哦，我就随便走走，过来见见朋友，今天是个巧合。” 顾沛涵点头，顿了一下说道：“拜托你一件事。” 他还没说，王煜明就开口：“我知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你们遇到你们的事，你放心。” 顾沛涵松了一口气，露出点笑容，复又眉头轻拧：“他，现在在哪？” “你是说峥哥么？还在国外，沈叔叔不让他和云初回来，你放心好了。” 顾沛涵放下心来：“谢了王总。” 王煜明点点头：“没事，那件事，本来你们就是无辜的。” 顾沛涵跟王煜明道个了别回去找林伊心，林伊心还站在原地，看着旁边的橱窗，不知是看橱窗里的东西，还是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影子。 “喜欢么？我们进去看看。” 林伊心轻轻摇头，神色没了之前的活泼。 两个人沉默的回家，沉默的洗漱睡觉，躺在床上，顾沛涵将林伊心揽在怀里。 “心心，我们要个孩子吧。” 林伊心沉默了好一会，翻身抱住他的腰，轻声道：“好啊。” 第22章 平淡 平淡的日子有条不紊的前行着，顾沛涵的工作很顺利，他工作能力强，形象好情商高，短短两年职位和薪资就上了一个台阶，颇得公司高层的看重。 年中时公司高层接连开了几天的会，决定在新加坡开个分公司，顾沛涵得知消息后便有了定居新加坡的想法，回家询问了林伊心的意见，林伊心想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新加坡是法制严明且华裔众多的国家，不管是文化环境和气候对他们来说，新加坡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自从见到王煜明后，两人心底都升起了些许不安，这太过平淡的生活反而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似乎只差一点风吹就能起汹涌波涛，两个人不言而喻的心情沉重起来。 林伊心开始黏着顾沛涵，上班时间不时的给顾沛涵发微信，有的没的什么都说。顾沛涵明白她心底的不安，看到了就回复，回复晚了林伊心也不生气。 休息日两个人也不出门游玩了，留在公寓里，做饭吃饭，拥抱着看电视看手机，到了晚上，在夜色的掩盖下，两人才愿意暴露心中无由来的紧张和不安，彼此用滚烫的体温和激烈的碰撞熨平对方的忐忑，直到精疲力尽。 顾沛涵因为新加坡分公司的筹备工作也忙起来了，林伊心工作清闲，就在网上查新加坡移民的条件，等顾沛涵终于可以松口气休息几天的时候，新年的日子临近了。这个时候林伊心已经买好了年货，收拾好了行李箱，高铁票也买好了，就等着和顾沛涵一起出发了。 回家的那天高铁晚点，林伊心和顾沛涵下高铁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两家父母一起到火车站接车，见到两人见好一阵寒暄才想着冬夜寒冷，干赶紧领着两个孩子回家。 顾沛涵和林伊心都是独生子女，为了过年团聚，每到过年那几天，顾家父母就会将多年不住的老宅收拾出来，两家人一起过年。 大年三十，六口人坐在圆桌上很是热闹高兴，顾沛涵和林伊心家庭背景相似，父母恩爱，家庭开明。林家父母都是公务员，工资不多，但好在清闲稳定，林母能在林伊心小时候每天做营养好吃的饭菜和接送上下学，林父写的一手好字，时常跟着领导下乡写大字标语。顾家母亲是中学教师，顾父在县城开了两家渔具店，兼卖金鱼，时不时去钓鱼。 两家父母自从认识以来，相处起来也颇为合缘，又因为两家离的近，在顾沛涵和林伊心还没结婚之前，就早早当一家人相处了。 吃饭的时候顾沛涵说了他们准备移民的事，饭桌上气氛一顿，林父和顾父放下酒杯。 林母着急，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移民啊？” 根本原因林伊心和顾沛涵不好开口，顾沛涵只能说些表面上的话。 “工作调动是一方面，另外新加坡更发达，我们也是为以后孩子学业做准备。” 林母又问了林伊心的想法：“心心，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林伊心说：“妈妈，沛涵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也蛮喜欢新加坡的。” 林父不同意：“在我们国家也不错啊，再说，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期望你们多成功人事，能好好过日子，多回家见见我们就行了。” 顾沛涵向林父敬了杯酒：“爸，我懂你的意思，但我和心心还年轻，我们想再拼一拼。”他看向林伊心：“我们打算要孩子了，想多留给他一些东西，就像你们为我们一样，让他以后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两家父母们沉默了，顾母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顾父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再说。 顾父沉声说道：“沛涵，你从小就是有主意的人，我们都这把岁数了，也跟不上时代了，怎么做你自己看吧。只是，不要忘了我们在家等你。” 顾沛涵给自己倒了酒：“爸妈，我们又不是不回来，来，这杯酒我敬你们。” 两家父母心事重重的举起酒杯，林母顾母已然红了眼圈，气氛冷落起来。 林伊心心中虽然伤感，此刻也不愿见两家父母伤心，开口道：“爸爸妈妈，别难过，现在出国多方便，我和沛涵在新加坡稳定了，你们就可以过去玩了，爸妈，你们还没出过国，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嘛。” 林父一口喝下酒：“我又不稀罕出国。” “那到时候我怀孕了生孩子了，你不去看我啊？” 林父一噎：“到时候再说！” 听到林伊心说到孩子，桌上的话题立刻就转开了，对于新生命的诞生，两家长辈都很期待。 “心心，你们开始备孕了么？”顾母问道。 林伊心点点头：“是啊妈妈。” “那沛涵不能再喝酒了，沛涵，你跟心心一样，喝饮料。”顾母叮嘱。 “好。”顾沛涵重新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果汁。 林父把他的酒倒到自己的酒杯里，埋怨道：“早说啊，我就不劝你喝酒了。” “这不是过年，高兴么！” 林母夹了几块肉放到林伊心的碗里，关切问：“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身体适合要孩子么？” 林伊心面色微黯强笑道：“在吃中药调理。” “怎么回事，心心你怎么了？” 那次流产对林伊心的身体伤害很大，又因为失血过多亏空了身子，这一年来，他们中医西医一起看，几次备孕还是没有成功。 顾沛涵连忙解释：“医生说要补补气血，有些微量元素也要补，这样有了孩子心心的身体负担也不至于太重。” 林母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林伊心安慰她：“也没什么，本来我就有点贫血，医生也是建议我补补血再怀孕。” 林父解释：“我家心心就是这样，从小光吃饭不长肉，小时候一顿饭能吃两碗米饭，医院一测，贫血！” 他苦口婆心道：“你是不是又挑食了？我跟你说，再不喜欢为了健康也要吃，你要是怀孕了，那就是两个人要吃，不能任着性来，懂吗？” “懂懂懂，医生都开在中药里了，我每天都喝。”林伊心连连点头，有些脸红。 “沛涵，你平日多照顾些心心啊，你也不要喝酒熬夜，跟心心一起养生、补充营养。孩子健不健康，父亲的身体也是很重要的。”顾母说。 “照顾孕妇的工作也要学习起来。”顾父补充道。 顾沛涵啼笑皆非：“好好，我现在就开始学。” 新年难得休息几天，林伊心和顾沛涵就匆匆忙忙离开老家了，临走之前，两家父母都有些激动。 “出国之前，再回来看看我们。”顾母哽咽：“要是太忙回不来，就打个电话也行。” 林母慈爱的看着林伊心，一遍遍顺着她的头发：“好好吃饭，不要熬夜了。出国了也要记着妈妈的话。知道不？” 林伊心被两位妈妈感染，眼泪就要掉下来：“妈，你们别这样，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毕竟是要出国，又不是跟你小时候去上大学那样，以后离得就更远了。”林母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林父拍着顾沛涵的肩膀，沉思道：“我跟你爸私下里商量了，你说的没错，我们这小县城资源有限，即便是为了孩子，去新加坡也是最好的选择，起码高考就轻松了很多。所以你们出国，我和你爸都支持。” 顾父点头：“但为了孩子是为了孩子，不要忘了你爸妈和岳父母，该回来的时候还是要回来的。爸妈们老了，还是愿意在老家呆着，街坊邻居都认识。” “我知道的，爸，林爸。”顾沛涵重重点头。 两家父母又各自叮嘱了一遍，看着林伊心和顾沛涵过了安检，才失落的离开。 回到深圳，生活的节奏忽地又加快，顾沛涵又继续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 他就职的公司体量颇大，全国分布数家分公司，对新加坡分部的建设十分重视，除了当地招聘，总部也会随派几名人员跟过去，顾沛涵积极申请毫不意外的拿到名额。 顾沛涵把拿到去新加坡分公司的名额告诉了林伊心，林伊心高兴的跳了起来，顾沛涵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两个人都有些兴奋。顾沛涵一扫这几日的疲劳，当即表示要做饭庆祝一下。 “要不还是出去吃吧，吃好饭你早点休息。”林伊心摸着顾沛涵眼下的青黑有些忧心。 “没事，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休息。”顾沛涵狠狠亲了一口林伊心：“等我换身衣服，我们去买菜。” 林伊心一到家就换了居家服，本来以为顾沛涵加班在公司吃，她就打算自己在家煮面吃的，所以厨房也没准备什么食材。换好衣服，顾沛涵驱车去了最近的超市，两个人都有点饿了，快速拿了几样菜，又去附近的饭店打包几道菜，顾沛涵到家就穿上围裙，大火快炒了几道家常菜。 等所有菜都端上桌，两人都饥肠辘辘了。 “今天随便吃点，改天有时间了，我好好做一顿。”顾沛涵解下围裙，温声道。 林伊心把碗筷摆好，给他盛上一碗汤：“已经很丰盛了，都是我喜欢的菜。好爱你哦，沛涵。”林伊心放下碗抱住顾沛涵的腰，撒娇道。 顾沛涵搂着她一会，笑容黯然：“我总觉得，给你的还不够。” 林伊心抬头：“为什么啊？你是除我爸妈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顾沛涵拉着林伊心坐下，在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菜：“觉得对不起你，你本该有个平静的生活，现在还要你跟我一起离开家，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不起。” 林伊心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顾沛涵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对不起心心，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对不起，不要哭了，我们吃饭吧。” 林伊心摇着头投入顾沛涵怀里抽泣：“沛涵，你没有错，没有对不起我。要不是你，我可能都没有办法走出来，坚持到现在。沛涵，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不想听。” “心心，我爱你。”顾沛涵抱紧林伊心：“如果不是我，你可能都不会卷进来，有时候我在想，要是从来没有认识你，你是不是可以永远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快乐活泼。心心是这么好的女孩，有林爸爸林妈妈在，你会一直生活在他们身边，即使不嫁给我，也会遇到一个很好的男孩，过上幸福的生活。” 眼泪从顾沛涵眼眶溢出，从脸庞滑落，他语气颤抖：“心心，我后悔了，也许以前我就不该认识你，不该向你表白。” “不是的不是的，顾沛涵只有一个，如果遇到的不是顾沛涵，其他人是谁，都是将就。”林伊心脸埋在顾裴涵的胸口，哭的厉害：“我只要顾沛涵，只要顾沛涵！” 明亮的客厅里，两个人紧紧相拥，低声的诉说压抑在心底的那些话，桌上的菜渐渐凉了，两个人的心却更加近了。 签证很快就办下来后，顾沛涵和林伊心又回了趟老家看看爸妈，这回是知道眼前的儿女不久就要出国了，这是最后一次相见，分别前，林父林母顾母抱着林伊心哭成了泪人。 顾父拍着顾沛涵的肩膀：“你长大了，是个能担负起责任的男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心心。不管在国外过的怎么样，都要记得父母和岳父母都在家呢，爸爸妈妈，也会每天想你的。” 顾沛涵一时没忍住，也抱着父亲哭了。 其实表现的再成熟懂事，他也是没怎么远离父母的普通人，若非心中惴惴不安，又怎能放弃家人父母和安稳生活，带着爱人在异国他乡重来呢。 林伊心和顾沛涵从老家回来就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打车去机场，去机场的路上俩人都有些沉默，林伊心捂着胸口，总觉得心跳有些快了。 “怎么了，是不舒服了么？”顾沛涵看她脸色不好，轻声问道。 林伊心摇摇头：“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顾沛涵搂住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喃喃道：“等等，等时间够久了我们再回来。” 第23章 拘留 出门的时间有点早，一路过去畅通无阻，等过了安检，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即使是普通的工作日，宝安机场也是人来人往，大家推着行李箱步履匆匆，面无表情或者神情疲惫。 顾沛涵和林伊心坐在候机大厅休息，巨大的落地窗户外，春意渐浓，阳光正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两个人起的有点早，此刻有些昏昏欲睡，但头脑却有点点兴奋。 林伊心依靠着顾沛涵的肩，双手握住他的手。 “还有多久啊？”林伊心问，她不由自主攥紧的手暴露了心底的不安，顾沛涵摩挲着林伊心的手心，企图让她放松，沉声道：“快了，还有四十多分钟。” “我们，在新加坡会生活的很好吧？” “肯定会的啊。”顾沛涵肯定道：“新加坡没有冬天，哪都有冷气，以后我老婆就可以每天都穿漂亮的裙子，每天都漂漂亮亮的！休息日，我们们就去海边玩水，拍照，我老婆肯定是海边最美的女人。” “哪有，胡说呢。”林伊心轻笑，她心里也明白，顾沛涵在安慰她。 “新加坡护照免签国家很多，你要是看腻了海，我们就去其他国家玩。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不同的景色，我想和你一一走遍。”顾沛涵声音低沉。 “沛涵，我也是。”林伊心轻声回应，抬起头，刚好顾沛涵的吻落到她的脸上，顾沛涵微微低头，吻住她的嘴角：“心心，我想要的是一辈子，只和你。” 几位身穿警服的男人从不远处走过来，径直向林伊心和顾沛涵的方向走过来，两旁的人纷纷回头。林伊心不由的屏住呼吸，心脏跳的越来越快，顾沛涵按住他的心轻轻拍了两下，自己却下意识的看了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飞机就要到了。 那几位警察走到林伊心和顾沛涵身前站住，亮出自己的证件和传唤证，然后开口。 “你好，顾先生，我们是经查大队，有人举报你职务侵占，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 林伊心瞪大的双眼，看向顾沛涵，顾沛涵一脸茫然，一时间有些懵了。 “经差大队？”顾沛涵重复：“职务侵占？” “是的。”为首的警察说。“你们公司有巨额财产下落不明，已经报警了，相应的一干人等都要去公安局配合调查。” 顾沛涵沉默了一会，转向林伊心，他按住林伊心的肩膀，示意她安静，轻松道：“心心，我过去配合回答一些问题，你先上飞机，等我出来后就去找你。” “沛涵，我——”林伊心惊慌的抓住顾沛涵的衣领。 “听我说，心心!”顾沛涵柔声安慰她，擦掉她的眼泪：“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的工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反而你一哭，我心里就不好受。” 林伊心止住泪：“那我不哭了，你别让我先上飞机了。没有你，我一个人害怕。” 顾沛涵抱住林伊心，神色凝重，他看向为首的警察：“可以带我妻子一程么？” 警察耸耸肩：“随意。” 林伊心跟着顾沛涵一起回到公安局，下车后她快步跑上去想要靠近顾沛涵，却被警察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进走廊尽头，而自己却被请到另一间审讯室。 这是林伊心第二次进审讯室，一如几年前她在上海进的那间审讯室，阴仄、压抑，墙上挂着公式化的口号和条文。 林伊心有些胸闷，在门口深吸了两口气才进去。坐到审讯椅上，陪同的女警察给她倒了杯热水，林伊心接过喝了一小口。 “警察同志，我想问下，我老公什么时候能出来？” “啧。这才刚来，话还没说，就问什么时候出去。”坐在审问桌后的男警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衣领敞开着，他说话有明显的当地口音。 “我有些担心他。”林伊心低声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就是问问。”男警察说，低着头开始到处拍身上的衣服：“又不会对他做什么。” 林伊心看到他身边的女警察脸色黑了下去，低声隐忍道：“把鞋穿上！” 男警察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探手向桌子底下摸索，过了一会，看样子男警察穿好鞋了，他瞥了眼女警察，正经道：“好了，审讯开始。” “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说一下。” 林伊心一一回答，男警察翻着手里的文件，随意道：“不是第一次来了吧。” 林伊心脸色变了变，轻轻“嗯”了一声。 “好了，我知道。”男警察不耐烦的对女警察抱怨了句，继续问林伊心：“最近家里有没有出现大额的不明资金？” 林伊心摇头：“没有。” “有没有发现，你丈夫顾沛涵最近有新认识的朋友？” “没有，我和沛涵在一栋办公楼工作，中午也一起吃饭，除了他的同事，没见他跟其他人联系过。” “哦，那顾沛涵有没有文件放在家里？” 林伊心还是摇头：“工作的事情我们一般不带回家，而且我们准备移居国外，很多东西也扔掉了。” “就是一问三不知了？”男警察眉头紧锁，不满的看着林伊心，严厉道：“林小姐，你看看这墙上写的字，再好好想想怎么回答！你要是能交代清楚，你丈夫身上的罪行就能抵消一些！” 墙上写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林伊心从进门后就一眼看到了，听到男警察这么说，一直为顾沛涵担心她登时眼泪就流了出来。 “沛涵怎么了，沛涵到底出什么事了？求求你跟我说说吧，我真的好担心他。” 林伊心哭的厉害，男警察表情僵硬了一瞬，摸着身上的口袋，什么也摸不出来，对着女警察使眼色。 女警察对他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给林伊心。 “林小姐，不要哭了，现在还是配合调查阶段，只要能拿出足够的信息摆脱嫌疑，你丈夫很快就能出来的。” “可……可是，你们要什么？我有的都给你们。”林伊心眼泪流的汹涌，这段时间的不安和忐忑随着眼泪一齐流出。 男警察放柔声音，慢慢说：“你丈夫的公司发现大额资金去向不明，前几天公司报警了，后面在我们的一番调查后发现，这些钱在你丈夫顾沛涵名下，这就是把他请过来的原因。这个数额如果判下来，至少要吃十年的牢狱之灾。” 林伊心呆呆的听完，低声说：“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这么大一笔钱，几辈子才能赚到啊。要是真的拿着这笔钱出了国，吃香的喝辣的，风险大，收益也大啊。” “沛涵不是这样的人！”林伊心反驳：“我们两个人，从小家境尚可，顾爸爸做生意，沛涵从小没缺过什么东西，他物欲小，自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做违法的事情。” “那是为了什么？根据我们的调查，自从他的公司有建设新加坡分公司的计划开始，顾沛涵就十分积极，几次毛遂自荐调去新加坡工作，当然最后他也入愿了。在此之前，他好像从来没有过出国的想法，我的同事联系了他大学时候的导师和同学，他上学期间有一个国外交换的机会，但他拒绝了。那么这次带着你出国的动机是什么的？连爸妈都不要了。”男警察突然咄咄逼人。 “以前我们谈恋爱，不想分开太远，沛涵就没去。现在长大了，结婚了，就要为现实考虑。”林伊心缓缓说。 “以前年纪小不知道钱的重要，现在长大了结婚了，花钱的地方多了，才知道有钱人的好，是么？”男警察对着林伊心展露一个恶劣的笑容。 林伊心气的脸都红了：“你这个警察，说话要讲证据，我们之前计划着要孩子，去新加坡也是为了孩子的教育，才不是要逃出国的！” “好好好，我收回刚刚的话。”男警察举起手：“话说回来，几千万的案子，能坦白从宽就不要藏着掖着，你不是说你们计划要孩子嘛，总要给孩子一个干净清白的家庭背景吧。” 林伊心坚持道：“沛涵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相信他，他是无辜的。我想见他一面，可以么？” 男警察摊开手：“现在还在调查中，暂时不能见你。” 林伊心失魂落魄的走出警察局，之前租的房子已经退掉了，行李还在机场，她无处可去。她坐在公安局门口，悲从中来，默默哭了起来。 太阳已经升高，深圳的春天日头已经稍显毒辣了，林伊心就这么坐着，满头满脸的汗水和泪水。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这么背上了几千万的官司呢？林伊心自然是不相信顾沛涵会做这种事情，他正直，善良，有原则，有底线，是林伊心见过的男生里面最最好的男生，也是除父亲以外对她最好的男生，顾沛涵决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让她难过担心的。 林伊心哭的肝肠寸断，来往的人看她哭的伤心上前安慰，林伊心摇头拒绝，执勤的民警搬来一个遮阳伞放在她的头顶，还给了她打开了一瓶矿泉水，时不时的看向她。 林伊心哭累了，通红着脸，无力的靠在墙上默默流泪，一个警察停在她身前。 “是林小姐吧，我们在机场见过，我姓董。” 是在机场带走他们的那个为首的警察，林伊心沉默的看着他。 “顾先生托我跟你带句话。”董警官说，林伊心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泪流的更凶了，哑声问：“沛涵说什么？他为什么不出来跟我说？” 她想站起来，膝盖一软，差点跪到地上，董警官和他身边的年轻警官连忙扶起她。 “还有些事情没调查清楚，还需要他配合。”董警官说：“他听说你在外面哭很心疼，要我跟你说不要哭了，天太热，你身体不好，要按时吃饭吃药，不要中暑了，他事情讲清楚了就赶快出来见你。” “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要等等，还有一些人还没传唤到，人都到齐了，再调查调查，总要一些日子。你要知道，我们公务走流程比较谨慎。”董警官语气轻缓道。 林伊心止住眼泪，抬起婆娑的泪眼，虚弱道：“那，那拜托你们照顾一下沛涵，告诉他，我会在外面等他的。” “好，我们会转达的。顾沛涵说你们在深圳的房子已经退了，要不先住酒店吧，这附近正好有家酒店。” “好的。”林伊心说，想要自己站起来，却一副手脚发软，弱不禁风的样子。 董警官皱皱眉，扶住她的胳膊：“我们送你过去吧。” “麻烦你们了。” 第二天去警察局，警察向林伊心出示了顾沛涵的拘留通知书，在场的除了她，还有其他拘留人的家属，顾沛涵公司的领导李总也来了。 林伊心神色憔悴，她拦住李总，声音还有点哑。 “李总，我是顾沛涵的家属，所谓的职务侵占肯定是冤枉的，沛涵工作的这些日子里，每天兢兢业业，成果公司都能看到，你们一定要还她一个清白。” 李总上下打量了一遍林伊心，点头道：“我知道你，你是顾沛涵的妻子。顾沛涵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他进公司以来安分守己，我也不相信顾沛涵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如今公司的财务确实有一些在他的名下，事到如今，只能看警察怎么决断了。” “李总，那你能不能帮帮沛涵，跟警察说说——” 李总打断她的话：“不是我不帮你，公司也不是我说的算，股东们都在上面看着呢，我说的再天花乱坠，拿不出证据，也没用啊。我相信沛涵的为人，我们就等着警察给我们真相吧！” 李总说完，带着几个公司里的人急步离开，林伊心没能跟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上了车。 林伊心坐在警察局门口，含着泪联系律师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抬头看到林父林母顾父顾母都来了，林伊心哭着跑进林母顾母怀里。 “爸，妈，你们怎么都来了？” 顾父神色凝重安慰道：“心心别哭，我和你爸先进去了解了解情况。” 林伊心擦掉眼泪点点头，看林母顾母满脸倦色，心疼的问她们：“什么时候来的，这么憔悴。” “昨天收到街道的通知，我们请了假订的最快的飞机来的。”顾母说，她的嘴角起水泡，想来忧心忡忡了一整夜。 林母也说：“心心，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啊，要不是街道打电话，我们都不知道这事。” 林伊心说：“不想让你们操心。” 顾母道：“这叫什么话啊，爸妈们都在，哪有靠你们两个小孩自己顶事的说法。” 林父顾父从警察局出来，两个人面色都不轻松，看到林伊心收敛了情绪。林父问道：“昨天都没怎么睡，先睡一会醒醒脑子吧，心心，有住的地方么？” 林伊心说：“已经在附近的酒店定好房间了，我们过去吧。” 两家父母都点点头。 第24章 重逢 25. 重逢 顾家林家父母中午补了个午觉，林伊心约好的律师也到了，他们约好在酒店边的茶馆见面。 陈律师看起来跟顾沛涵差不多年纪，也才刚毕业没几年，刚见到林伊心和林家顾家父母时还有点局促，但坐下来讲起案子后就游刃有余许多了。 “根据你们给到的线索，如果顾先生没有违法挪用公司财物，那么给出足够的证据就可以摆脱嫌疑，但公检法不会无的放矢，既然顾先生已经被拘留了，肯定是他们掌握了一些证据，顾先生一时半会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的儿子我清楚，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肯定是别人陷害的！”顾母激动的说。 “好，消消气，安芝，我们也相信沛涵不会做出这种事的。\"顾父扶着顾母的肩膀，安慰道。 “我是搞教育的，教了三十年的书，学生的品德尤为重视，我也一直这么要求沛涵的。”顾母啜泣道。 “如果是被陷害的。”陈律师表情慎重起来：“那我们更要注意了，可能很多证据已经被掩盖住了，取证会非常困难。顾先生这个案子所牵连的数额巨大，倘若真的判决下来，十年牢狱之灾是避免不了，” “找！一定要找！我们家孩子不能白白被冤枉，更不能去坐牢！”林父拍着桌子大声说。 “对，不管怎么样，先做无罪辩护，只要有人掩盖证据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顾父说道。 “好的，如果确定了，回去我就准备资料。”陈律师说。 两家人担心顾沛涵在里面受苦，心急如焚，当即谈好了价格签了委托书，委托陈律师为顾沛涵辩护。 刑事拘留家属不能探视，但律师受了委托就能去见委托人，陈律师去探视顾沛涵前，顾家父母再三叮嘱陈律传达的话。 “让他不要着急，在里面好好吃饭多喝水，不要跟人争吵。”顾母握着陈律师的手殷殷嘱托。 “跟他说，两家的父母都来了，会照顾好心心的，让他也照顾好自己，过去发生的事情好好想清楚，看有没有蹊跷的地方。”顾父说。 陈律师对待客户十分有耐心，他神色认真，一一记下两人的话，一直点头称好。 林伊心已经把行李从机场拿回来了，挑了几件有薄有厚的衣服请陈律帮忙带进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让他不要担心。” 林伊心把手提袋递给陈律师，低声道：“你跟他说，我一直等着他。” 他们一起送陈律师去拘留所，看着他进去后，五个人站在屋檐下的阴凉处等待着，等待的时间是焦急的，林母顾母陪着林伊心，顾父沉默的站在一边，林父不停的来回踱步，林母看不下去了，让林父安静点。 陈律师出来的时候脸色沉重，看着几位家属期待的目光，惋惜的说：“委托方证据不足，帮他摆脱嫌疑有些困难。” 顾母悲鸣一声，险险要倒，林母和顾父搀住她。 “难道我们沛涵就要坐牢么？” 陈律师说：“顾先生名下那笔钱究竟是怎么转到他名下的，我们现在找不到他人经手的证据，对整个案件来说我们处于劣势。” 林伊心道：“是有人在冤枉沛涵？” 陈律师没有点头：“只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顾父眉头紧锁：“心心，沛涵工作上得罪过人么？” 林伊心微微分神，欲言又止，才摇摇头，疲惫道：“我不太清楚，沛涵工作上的事情我不懂，他也很少跟我说。但印象中他在这家公司并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 陈律师沉思道：“那我回去整理下信息，若是顾先生咬定这笔钱他并不知晓，我们可以试着从渎职的方面入手。” 一周后，父母们要回家了，这几天公安局，律所，公司，检查院到处跑，两家的父母都黑瘦了许多。 顾母是初中教师，现在在带毕业班，正在关头上，即使学校不催，几十个学生的前途也要考虑。林家父母都有工作，虽然清闲，但也要每天点卯，林父在单位职位不高，但会议多，领导处处用得到，今年又带了两个徒弟，请假太久已经耽误很多事了。 顾父留了下来，他自己开店，不用每天上班，电话联系就行，林父懂点经营，能在老家帮他照看点店。 林伊心租了间短期公寓，时不时把行李箱打开，他们准备出国后就精简了行李，一部分寄回老家，一部分扔了，剩下的行李林伊心从机场拿回来后，没事的时候就翻，想着是不是能找到一些能帮顾沛涵摆脱罪名的东西。 临走前，顾母拉着顾父和林伊心的手，噙着泪再三叮嘱：“一定，一定要救沛涵出来，他还这么年轻，真要坐牢，一辈子就毁了。心心，你也不愿意看到他坐牢吧。” 林伊心握着她的手：“妈，你放心，我会救沛涵的，我会想办法让他出来的。“ “好了安芝，航班快到了，进去吧，这里有我呢。”顾父轻声道，搂着顾母好声安慰一会。 林母揽着林伊心的肩膀，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珠：“你不要有压力，照顾好自己，沛涵的事情交给律师做，他们是专业的。” 林父看着林伊心满眼心疼，也安慰道：“沛涵是个好孩子，不会就这坐牢的，爸妈不在，你好好吃饭。有小陈在，案子上的事你问他，想沛涵了，就托他给沛涵带话，知道么？” “嗯。”林伊心点头，含着泪目送他们检票。 回公寓的路上，顾父对林伊心语重声长道：“心心，安老师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太着急了才说那些话的，沛涵吉人自有天象，他会没事的。” 林伊心吸吸鼻子应道：“我知道的，爸爸，我也担心他。” 顾父去了顾沛涵的公司找公司领导了解情况，但这件事情事态复杂，相关的领导因为新加坡分部的工作都在忙，顾父去了几次所获不多。 顾沛涵的同事送顾父和林伊心离开公司，在公司大楼前，同事低声安慰顾父。 “叔叔，我们也不相信沛涵会做这种事情，如果要出庭作证我们义不容辞，证据、线索什么的，我们尽量帮忙找，但我们也不能打包票说一定能找到。” “是啊叔叔，警察已经来过几遍了，我们都是去录过口供的，我们回去再翻翻聊天记录什么的，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我们领导也是，别看他冷着脸不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也是这个案子的原因，新加坡分部的事情乱糟糟的，他加班几天了，私底下他也说不相信沛涵会做这种事。” 林伊心站在顾父身后，听着他们说的话，似有所觉的抬头，不远处的临时停车点上停着一辆黑色厚重的轿车，车身光洁明净，流畅的弧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后座窗户缓缓落下，男人面无表情的坐那里，轻飘飘看她一眼，然后车窗上升，轿车从她身边无声驶过。 只是短短几秒钟，林伊心的血一下子涌到头顶，耳边的声音忽地远离，只能听到血液潺潺流动的声音，她看着轿车一绝而尘的背影，浑身的力气似乎也跟着流失了。 顾父很快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扶住她急声问：“心心，是不是太热了，中暑了？” 林伊心眼中含着泪摇头不语。 “叔叔，旁边有家饮品店，带弟妹休息一会吧，这天太热了。” “是啊叔叔，你也注意身体。” 顾父向他们道过谢，扶着林伊心到最近的饮品店，饮品店凉意十足，顾父给林伊心买了杯冷饮，看她喝下去脸不那么红了，才放下心。 顾父满脸担忧的说：“天越来越热了，心心你不用每天都跟我出来，你要是病了，我怎么跟沛涵还有你爸妈交待啊。” 林伊心刚咽下的眼泪又盈满眼眶，她紧紧闭上眼，复又睁开：“爸，你不要这么说，我一定会把沛涵救出来的，一定会的。” 当晚林伊心从梦中惊醒，黑暗中，她捂着狂跳的心脏，久久难以入睡。 顾沛涵的事一直没有进展，顾父和林伊心找了所有能找的人，都不能拿出足够证明顾沛涵清白的线索，陈律师一筹莫展，三个人陷入僵持。就在这时，顾父接到林父的电话，匆匆回了老家。 林伊心心中不安，到家后就给林母打电话过去。 “你顾妈妈班里有一个平时总是调皮捣蛋的学生，前几天被安老师带到办公室批评了几句，就从二楼跳下去摔断了腿，现在学生家长一直要学校和安老师给个交代。”林母说，她眼底黑青，神色比来深圳那几天还要憔悴。 “那个学生现在怎么样了？”林伊心忧心问道。 “当时很快就送到医院了，脚腕粉碎性骨折，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老顾和安老师付了所有医药费也给了赔偿，但，但他们嫌少。” “他们要多少？” 林母愁眉不展：“他们不说，老顾说一个数他们就说少，老顾就报警了让警察来协商。但学生家长还是带着一群人在老顾家门口摆横幅声讨，安老师已经被学校停课了，现在根本不敢出门。” 林伊心吸了口气，心里有了些眉目：“那顾爸爸现在怎么样？” 林母摇摇头：“老顾现在还好，这两天在准备资料给法院。”林母脸色一变像是压抑不住一样，突然哭了出来：“心心，你爸爸被纪委带走了。” 林伊心原本已经做好了亲人出事的心理准备，这时仍不免心中一颤，她哆嗦着开口：“爸，爸爸怎么了？” 林母在电话那边呜呜哭起来：“有人举报你爸爸贪污，今天纪委一早来咱家把他带走了。你是知道你爸爸的，他人缘好什么忙都帮，但绝不会做违规的事。你爸爸让我不要告诉你，可是心心，是不是有人针对我们两家？沛涵、安老师，还有你爸爸都出事。” 林伊心胸中梗着一团气，吐不出又咽不下去，憋的眼睛都红了。 “妈，你别乱想，身正不怕影子斜，爸爸没有贪污，任他们带走也是要送回来的。” 她安慰了林母几句，挂掉电话，没有哭，在沙发上坐着发呆。 林伊心想起她上高中的时候，顾沛涵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刚一入学，全校的师生都知道高一有个男生，成绩好会弹琴长得还白净帅气。 体育课上，宋送带着林伊心站在成绩板前指着高一成绩排行榜最上面一行，咬牙说：“你看着心心，下个月数学测试我一定要超过他！” 顾沛涵。 那是宋送第一次数学考试被压一头。 那也是林伊心第一次对这个名字有了印象。 后来他们就认识了，谁成想学习成绩这么好，听老师话又乖乖的好学生，竟然会写检讨书！ 那天林伊心和宋送因为在体育室给宋送的枪尖开刃，被体育老师抓了个正着，校长痛心疾首的给了他们全校通报，并且要求写五千字的检讨书。林伊心从小到大乖乖女一个不知道怎么写检讨书，宋送体育生脑子，写作文都费劲，两个人就坐在教师办公室里愁眉不展。 还是顾沛涵的一番指点让林伊心和宋送茅塞顿开，卡了一个中午的检讨书文思泉涌，也顺利的过了老师那一关。 后来林伊心和顾沛涵越来越熟，一起上下学，一起复习功课，拍毕业照那天，顾沛涵对林伊心说了那句话—— “我喜欢你。” 顾沛涵红着脸，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紧张鼻尖沁出了一层薄汗，他一向自信大方，此刻却双手紧攥着衣摆，直到这句话说完，才敢看向林伊心，眼中认真而忐忑。 那是林伊心第一次正式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孩的身份不仅仅是同学，也是她的追求者，是她可以考虑选择共度一生的男人。 顾沛涵脾气好性格好，成绩好长得好，尊重他人，有理想有抱负，像阳光下一株挺拔的小白杨，肉眼可见的他会长成撑起一方天地的参天大树，这么优秀的男孩，当他喜欢上你的时候，喜欢上他是顺理成章的。 第25章 旅游 一段铃声打断了林伊心的回忆，林伊心擦到不知不觉中流出的眼泪，接通电话，陈律师平稳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 “林小姐，审查到了起诉阶段，接下来就是宣判了，目前局势对我们不利，顾先生是肯定要坐牢的，这段时间我们能做的就是将罪名降到最轻，尽量减轻判决结果。” 林伊心低声道：“知道了，拜托你了。” 然后挂断电话。 林伊心决定去找沈云峥，那天的匆匆一瞥不是偶遇，沈云峥的出现就是告诉林伊心，一切都是他做的。林伊心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沈云峥凭什么报复自己身边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去找沈云峥，从前认识的那些人也没有留联系方式，她只好去上次见到沈云峥的那个地方等着，也就是顾沛涵公司大楼前。 深圳已经进入夏季了，烈日高悬，明晃晃的挂在中天，难以目视。林伊心下出租车的一瞬间，觉得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整个人像是靠近火炉了一般，暴露在外的皮肤一些些灼烧的疼痛。 林伊心走到树荫下，就这么站着，很快汗水细细密密的沁出，湿了额发和脸庞，憔悴而倔强。 等待的时候她不由又陷入回忆中，想起以前的事情。 高考之后宋送约林伊心一起周边游，一同去的还有另外几个平时玩的好的同学，顾沛涵得知后也匆匆加入。 宋送那时候大直女一个，并不清楚顾沛涵的打算，但顾沛涵人品口碑俱佳，很快就得到宋送的信任加入队伍一行中。见面那天，顾沛涵的出现的意外远远小于脱离父母和小伙伴一起游玩的惊喜，林伊心和几个小伙伴像一团唧唧喳喳的小麻雀呼啦啦的跑东跑西，有时林伊心回头张望的时候，总能看到顾沛涵稳重的跟在后面，笑容和煦。 林伊心站的脚酸，她换了只着力的脚，头顶蝉鸣刺耳的彷佛那个高考后的假日。 高铁轰鸣着驶入邻省的火车站缓缓停下，暑假期间，火车站到处都是拿着行李的旅客，各种口音的方言在耳边响起，宋送清点着人数，林伊心站在人群外，林父怕林伊心路上吃不饱，给她带了好多零食，林伊心现在背着书包已经觉得有些吃力了。 “心心，在哪？”宋送大喊。 “这里，这里。”林伊心应着，低着头翻着自己的书包，刚掏出几个橘子苹果：“帮帮我——” 一个人影从身边掠过撞到林伊心的手臂，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果掉到地上，咕噜噜的四散滚开了。 “对不起，赶时间！”那人停顿了一下，又跑开了，遥遥留下这句话。 林伊心后退着被人从身后扶住，她下意识回头，看到顾沛涵满眼担心。 “撞到哪里了？疼不疼？” 林伊心愣愣的摇摇头，宋送那边已经对着远去的背影破口大骂了。 “有病啊，这么多人跑这么快，成心撞人吧。” “谢谢。” 林伊心站直，小声的对顾沛涵道谢，自从顾沛涵跟她表白后，每次见面林伊心都有些说不出的不好意思。 “心心，没事吧？”宋送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林伊心莫名有些脸红，摇摇头：“没事，只是碰到了手。我爸给我带的东西太多了，我想拿出来我们吃一些，我快背不动了。” 几个同学已经把掉落的橘子苹果捡起来了，当即擦了擦吃起来。 “那我们就先吃了。”宋送拿过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林叔叔也真是的，出来玩还给你装这么多东西，又不是买不到。” “他说让我分给你们吃，刚才书包放包架上了，我拿不下来。”林伊心继续翻着包。 顾沛涵从她身后探过来：“心心，给我一个，我也能分摊。” “哦。”林伊心从包里拿出一根香蕉：“香蕉吃么？” “吃的。”他说，拿过香蕉的时候，一并把林伊心的书包也拿走，顾沛涵咧开嘴笑起来，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我是男生，力气大，我来拿。” 林伊心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她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缩回手，觉得害羞，细声细语气道：“谢谢。” 顾沛涵弯下腰去看林伊心微红的脸：“你今天就只跟我说谢谢么？” “你要怎么样？”宋送在一旁听得清楚，把林伊心拉到身后：“顾沛涵，不准欺负心心！” 顾沛涵心中一梗，无语的看着宋送，想要说些什么，但少年人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 “你误会了，他没欺负我。“林伊心拽拽宋送的手，小声解释道。 “真的？”宋送明显不相信，又看向顾沛涵，凶道：“不准阴阳怪气的说话！” 顾沛涵更加无语了，抿抿嘴，只好无奈转开话题：“酒店在哪？我们先把行李放下来吧。” 宋送一愣：“酒店，还没定。” “那我们拉着行李箱去景点么？”顾沛涵表情无语。 一行人互相看着对方，无人作答。 “不要跟我说，你们出来玩没有做攻略？”顾沛涵问。 少年少女们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傻笑的傻笑。 “我们，大概的路线还是商量好了。”有一位同学说。 “我们本来是想，走到哪就在哪玩的。”宋送解释：“这样即使走错了，也不至于时间上太赶。” 其他人纷纷点头。 顾沛涵笑着叹口气：“这样，把你们的路线图给我，再等我半小时。” 他拿出笔记本和水笔靠墙坐下，在手机上查起来，很快罗列出一份攻略。 “你们看一下，这个时间路线安排可以么？”顾沛涵合上笔，把笔记本递给宋送。 几颗脑袋凑上去看，然后纷纷点头。 “可以可以。” “好详细啊，几个景点都包含了。” “嗯嗯，这个安排可以的，那我们就先去酒店放下行李吧。” “顾沛涵，真不愧是学霸，攻略做的都是一绝。” “你这么厉害，要不就当我们这支旅行小队的队长吧！”宋送抬起头对顾沛涵说。 同学们一致同意。 “这个主意好，顾沛涵当队长我同意！” “我也同意。我也同意。” 顾沛涵望向林伊心，林伊心也在看着他，冷不丁的对视上，林伊心飞快的转开目光，很快她又再次看着顾沛涵，小声附和道：“我也同意。” 顾沛涵的心雀跃起来，他笑容灿烂，洋溢着喜悦：“好！既然你们相信我，我就当这次旅行小队的队长，定不负各位所托！” 他说的意气风发，惹得这些少年少女们欢呼起来，宋送皱着眉，小声的自言自语。 “这小子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当小队长这么高兴么？” 西安是林伊心这支旅行小队这次的旅游城市，这是个历史人文气息浓厚的古城，是中国五千年历史中最绚烂的篇章，也是莘莘学子课本中的浪漫诗词和铁血杀伐。 众人去酒店放了行李，只休息了一会，便等不及的要出门游玩，高三的繁重的读书任务卸下肩膀后，大家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根本没有累这么一说，呼朋引伴的率先去往长安城墙。 顾沛涵的攻略做的很仔细，当地有名的景点和美食都记录在册，交通路线也标注清楚了。众人到了城墙，就先租了自行车，一人一辆，沿着城墙你追我赶的骑了好一会。林伊心体力差，骑一会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宋送跟在她身边，看着前面骑的飞快的几个人，有些着急。 “还累么？能骑了么？” 林伊心点点头，加快速度跟在宋送身后，但骑了没几分钟，就觉得大腿累的僵硬，速度又慢了下来。 顾沛涵叫住宋送：“送送，你先去吧，跟上他们，别走散了——” “——可心心——” “——我留下来等她。你们先在在前面等我们，心心休息好了，我们就去找你们。她太累了。”顾沛涵说。 宋送为难的看看林伊心又看看前面几个同学的背影，她很想留下来等林伊心，但这个队伍是她拉起来的，如果有同伴有个万一，她会愧疚死的。 “送送，你先过去吧，我歇歇，我真的骑不动了。”林伊心内疚道。 “那好吧，心心，我追上他们就停下来，等你们到。”宋送点头道，看向顾裴涵：“心心就拜托你了，顾沛涵。” “好的。” 宋送骑上车就往前冲，林伊心看她那势头，连忙在她身后大喊：“送送，不要骑太快，注意安全。” “知道啦。”宋送头也不回的回应道，速度却不见降下来半分。 “好啦，送送有分寸的。”顾沛涵看林伊心不放心，安慰她。 林伊心追不上去，只好抿抿嘴。 “我们到旁边歇一会吧。”顾沛涵指指城墙，林伊心点点，靠边停下车，背靠城墙席地而坐。 甫一坐下，林伊心便舒服的喟叹了口气，眉目舒展开来。顾沛涵看着看着低头笑起来。 “你笑什么？”林伊心不解，抬手摸摸脸颊：“我脸上脏了？” 顾沛涵笑着摇摇头，抽了张纸巾给她：“没脏，来，擦擦汗。” 林伊心把纸巾往脸上一铺，再拿下后，纸巾湿的差不多了：“好热啊。” 顾沛涵拧开水瓶放到林伊心手里：“喝点水吧。” 林伊心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水瓶，然后感到一阵阵风吹到脸上，她抬头，就看到顾沛涵拿着笔记本在为她扇风。 年轻俊秀的少年坐在她的身边，他的脸庞被太阳晒的发红，额头上冒出一层汗，汇聚在脸颊是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明亮的双眼里，目光温柔认真的看着自己，林伊心甚至看到他眼中的自己的倒影。 “怎么了？我脸上脏了么？”顾沛涵好笑的重复一句。 林伊心看着他，呆呆的说：“在家都是我爸妈这么对我的。” 顾沛涵手一顿，脸上的笑也僵了一下，他哈哈干笑了两声，说道：“心心，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也可以像你爸妈一样，一直这么对你。我想照顾你。” 少年说的认真，眼中满是真挚，林伊心忽的转过脸，觉得脸颊发烫，话都说不利索了：“等，等通知书出来再说吧。” 顾沛涵笑起来，一口答应：“好，心心，等通知书出来。我觉得，我们一定会一起去上海上学的！” 林伊心转过头：“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许愿了啊！”顾裴涵说。 “许愿？” “是啊，填过志愿后，我特意去寺庙拜了佛，捐了香火。” 林伊心有些惊讶：“你还信佛啊。” 顾沛涵看向她：“你不信么？” 林伊心被问住了，想了一会才回答：“也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许什么愿望。” 顾沛涵开心：“因为心心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如愿，心有所求才会祈求神明。” 他说，仰起头看着西安城墙上空湛蓝的天：“真好啊，希望心心可以永远幸福喜乐。” 林伊心就这么看着顾沛涵，看着眼前的少年对自己笑，笑容灿烂，牙齿洁白。她突然觉得，心里不知什么时候种下的一颗种子，忽然生了根，发了芽。 西安之行只有四天三晚，几位少年少女白日在西安街头巷尾穿行寻找美食和景点，全都晒黑了许多。到了第三天晚上，几个人跟着顾沛涵制订的攻略，一齐出现了舞台剧的观众席座位上。 天已经黑透了，气温也没白天那么闷热了，林伊心一行人，一人拿着一柄广告塑料扇子扇风，等着舞台剧的开场。 “我看网上说，这个舞台剧很震撼的。” “我也看到了，最后一幕分开的时候，布景好美啊，好感人。” “啊？你们都看过剧透了啊，那岂不是没有新鲜感了？”宋送插嘴道。 “不看过剧透，怎么知道这个剧目好看啊。”一个女孩说：“我们就相当于看了个预告。” “是啊，是啊。” “哦。”宋送应道：“心心，你看过预告么？” 林伊心摇摇头：“没有啊，不过这么多人看，应该挺好看。” 舞台剧快到开场时间了，整个观众席几乎座无虚席，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直到灯光暗下来才安静下来。灯光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少年少女们“哇”地一声惊叹出声，接着便沉浸在舞台表演之中。 这是个剧情舞台剧，舞美灯光华丽绚烂，舞蹈音乐优美悦耳，剧情跌宕起伏，林伊心跟着剧情欢喜忧愁，当故事里男主女主天上人间两分离的时候，林伊心紧紧握住双手，眼泪随之流了出来。 “人间一百年，居易行难，如果一定要跟一个人一起走下去，心心，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顾沛涵轻声说，他的声音在音乐的掩盖下只有林伊心才能听的清，他抽过伊心手里的纸巾，帮她擦掉泪。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我会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就是我们上学见面的那个地方，到时候你告诉我的答案好么？” 第26章 代价 一滴泪从眼中落下，滴到地上，林伊心蹲下身，看着那滴泪缓缓融入地砖，在高温下渐渐蒸发，她瘪瘪嘴巴。 如果顾沛涵在她身边，绝不会让她流泪的。 宋送曾经很是羡慕的对林伊心说：“你命真好，有这么好的爸妈，高中刚毕业就找到了这么好的男朋友，你怎么运气这么好啊！” 林伊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翻着小说，想了想：“可能，就是命好吧，还有你这么好的朋友。” 宋送那个时候已经有留学的打算了，但是没有跟任何人说：“你以后会跟顾沛涵结婚吧？” 林伊心脸一红，拿书遮住脸，不说话。宋送从椅子上跳到床上，去挠林伊心的腰：“快说快说，不准瞒我。” 林伊心笑着求饶，宋送才放过她，两个人躺在床上，林伊心呼吸平静下来，她低声说：“他说，他毕业后要娶我。” 宋送兴奋道：“那你爸妈怎么说？” “爸妈一直很喜欢沛涵，觉得我们知根知底，家离得也近。” 宋送重新躺倒在床上：“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们结婚，他陪着你，你会幸福的。” “什么叫他陪着我，你不陪着我么？”林伊心不悦道：“我又不会见色忘义。” “知道你不会，我说错了。”宋送抱着林伊心道歉。 “那你呢？在大学还不谈恋爱，是为什么？” 宋送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她看着天花板沉声道：“从小我就知道，我爸妈很相爱，直到我爸走了，我妈心里还是有他。以前我看她那么幸苦的赚钱，问她为什么不再婚，如果是因为我的话，大可不必。比起看我妈整体早出晚归，我更希望她找个对她好的，和她互相扶持的男人。” 宋送语气平缓：“但我妈不同意，她，她心里有我爸，她放不下。后来我长大了，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况且，我觉得我应该没有你这样的好运气，会找到一个跟顾沛涵那样对你的人，这么对我。爱太沉重，我看我妈背了一辈子，我不想再碰了。” “心心，”宋宋看向林伊心：“以前我觉得你和我妈是我最亲的两个人了，现在我妈走了，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相信你会幸福的，我也会在心里一直祝福你的。” 林伊心握住她的手：“你也是我的亲人，你知道的，从小我都把你当亲妹妹。” 一直以来，林伊心就像宋送说的那样，家庭幸福，父母恩爱，虽然是独生子女，但从小就有宋送相伴长大，后来遇到顾沛涵，在刚刚成年的时候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许下了相守一生的承诺。她的前半生好像一艘顺风顺水的小船，轻而易举的得到所有的幸福和好运，以至于那一天的遭遇当头而下，让她一度一蹶不振。 但她还是幸运的，有顾沛涵的不离不弃和精心照料，林伊心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顾沛涵扶持着她站在阳光下，让她一如从前。 可是，林伊心不禁自问，这一次自己能陪着沛涵走出拘留所，站在阳光之下么？ 一阵热风刮过，林伊心抬手挡住脸，放下手后，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林伊心仰头看着这台熟悉的轿车，擦掉眼泪站起身，她蹲的有一会了，站起来时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才站直身体。 沈云峥坐在车里看着她，声音低沉：“上车。” 林伊心毫不掩饰脸上的疲惫和冷漠，扭脸指向旁边的饮品店：“去那里。” 沈云峥静静看着她，两人视线甫一接触，林伊心便移开目光，过了一会，男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可以。” 林伊心转身向饮品店走去，从树荫下走进阳光之下，身体蓦然一热，头皮发烫，心脏难受的跳动了几下，有些微黑斑浮现在眼前，让她有种想吐的感觉。 身后响起车门开上合上的声音以及跟上来的脚步声，一柄大伞遮住林伊心的头顶，隔绝那片焦热。 “你怎么不拿把伞？中暑了怎么办？”沈云峥低声问，他看出了林伊心的不适，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被她甩开，并且瞪了他一眼。 沈云峥摩擦着手指，唇角勾起一抹笑，从林伊心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他跟在林伊心身边，帮她打伞，帮她拉开饮品店的玻璃门。 现在是上班时间，饮品店里只有服务生，没有客人，柜台上放了好几个外卖袋等着领取。林伊心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沈云峥在她对面坐下，坐下后就堂而皇之的打量她。 林伊心比几年前丰腴了些，身材匀称皮肤白皙，一看就知道这几年和顾沛涵过的很好，只是眼下青黑，精神萎靡，眼中疲态尽显，眼睛湿润，眼圈发红。 “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沈云峥忍住心中嫉妒，问道。 饮料店的冷气开的很足，林伊心一进门就觉得冷气吹的脑子一懵，浑身被凉意包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听到沈云峥的话，林伊心闭闭眼又睁开，只觉得这人烦的厉害，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说：“沛涵和顾妈妈还有我爸爸的事情，是你搞得鬼吧。” 她不是询问，而是陈述，自从偶遇王煜明，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在见到沈云峥那一面后，才终于死了。 沈云峥目光深邃，答非所问：“这些年我在国外，没有一天不想你。” 林伊心有些嫌恶的抖了下嘴角，问：“究竟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他们？” 沈云峥笑了笑，调整一下坐姿，指着自己的腹部说：“这里，你还记得吧？你曾经捅过它一刀。” 面对他的左顾而言他，林伊心冷笑一声，直视沈云峥：“那你再捅我一刀，或者两刀，三刀，还给你，你把他们放了。” 沈云峥好整以暇地看了一会林伊心，那神色像是在看舞台上摆烂的演员，破罐子破摔的孤勇者，背负巨额债务依旧每日欠款的老赖。 三年不见，沈云峥成熟很多，他穿的很正式，像是从哪个会场赶来的，剪裁得体的西装恰到好处的包裹住他经过锻炼的身体，印花领带上别着钻石领针，头发上打了摩丝，眼神深沉明亮。他五官本就生的优越，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此刻靠在沙发上，气质优雅，又威严有压迫感。 林伊心面色冰霜，冷冷望向沈云峥。 沈云峥坐直，一字一顿的对林伊心说：“我要你和顾沛涵离婚，嫁给我。” 有几秒钟林伊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沈云峥认真的神色后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你有病吧！”林伊心怒道。 沈云峥说：“我是认真的，心心，嫁给我，他们都会好好的。” 太荒唐了，林伊心想。 沈云峥接着说：“我说过的，在国外的每一天，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想娶你，我想和你长久的在一起，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住口！” 林伊心尖叫，因为愤怒她脸上升起一层红晕，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服务员听到声音小跑过来，看着两个人迟疑道：“公共场所，请安静一些。” 林伊心不想再和沈云峥多说什么，她起身绕过桌子就要离开。 沈云峥在她身后冷着脸喊住她：“心心，你如果同意，就来精信大厦找我，28楼，我在那里等你。” 林伊心脚步一顿，推开玻璃门大步离开。 林伊心满脑子乱糟糟的，她在太阳底下走了好一会，扶住一棵树吐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吃的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两家父母劝她，她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才硬着头皮吃下些。自从顾父离开深圳后，她几乎没有吃过东西，此刻呕了几下，也只是吐出一些苦水。 一通疾走加上呕吐，林伊心浑身发软没了力气，她靠着树杆坐了下来，觉得脑子晕晕的，眼前一阵阵发白。 “姑娘，你怎么了？” “来人啊，有水么？” “中暑了吧？” “哎，醒醒，醒醒。” 林伊心被一阵喧哗吵醒，口中不知道被谁灌了藿香正气水，味道冲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挣扎着睁开眼，想要吐掉嘴里的东西，被一位中年妇女捂住嘴。 “咽下，咽下去。”她说。 林伊心硬着头皮咽下，只觉得像是吞了烈酒，从喉管烧到胃里，化成一股气冲上脑子，原本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眼前的景物也清晰了。 她刚才应该是晕过去了一会，被好心人发现移到了路边的小店里，此刻几个人围着她，满脸担忧。 “好些了么，妹妹？”中年阿姨问道。 林伊心咳嗽着坐起来，手脚还是有些无力：“谢谢，我好多了。刚才······” “刚才你晕倒了，就在树下，深圳这么热的天，又是大中午的，最容易中暑了，我叫这家店的老板，把你抱过来的。” “谢谢，谢谢，太麻烦你了。”林伊心连忙站起来，对着面前的三个人一阵鞠躬。 “慢点慢点，你刚醒过来，要不再躺一会吧。”出声的是一个稍显年轻的女人，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哦哦，不用了，我还有事。”林伊心低声说，她看了一圈店里的摆设：“我想买点蛋糕。” “哦哦，可以，你看喜欢吃什么我帮你拿，给你打个八折。”老板立刻道。 林伊心选了好多蛋糕甜点，送给中年阿姨，中年阿姨连连摆手推辞：“不用，我不要，你们小姑娘最喜欢吃这些东西了，拿回去吧。” “阿姨你收下吧，是我的一点心意。”林伊心说：“我选的是动物奶油低糖的，很健康，大人小孩都可以吃的，吃不完放在冰箱也可以。” “是的，我们这些都是好奶油，这种盒子放冰箱很方便的。”老板娘在一旁帮腔。 “那，那我就不好意思了，太谢谢你了。”阿姨喜笑颜开的接过一大袋蛋糕盒子。 “是我该谢谢你的。”林伊心说，顾沛涵还在拘留所里，她还要救他出来，她不能倒下。 “你自己不留点么？”阿姨问她，从袋子里拿出两盒蛋糕盒子：“我拿出一些给你。” “不用的阿姨，”林伊心轻笑：“我不喜欢吃甜的。” 林伊心在店里坐了一会，等出租车到了以后，就跟老板老板娘道别。老板娘看着林伊心，在她手里放了块巧克力：“姑娘，不开心了吃块巧克力会好一些。” 林伊心讶然，轻轻对她笑了笑：“好的，谢谢你。” 回到公寓，林伊心就跟脱力了一样，瘫坐在门口。 她捂住脸，泪流满面。 “沛涵，沛涵，沛涵，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她一遍一遍小声呢喃。 其实，林伊心看到沈云峥还是有些怕的，之前她神思混乱的时候捅了沈云峥一刀，险些杀死了他。林伊心原本以为沈云峥会恨她的，今天见面她本就做好了沈云峥还她那一刀的准备，却不想，沈云峥的目的是要娶她。 沈云峥做了这么多坏事，诬陷顾沛涵和爸爸，唆使学生家长追责顾母，原来只是想要娶她林伊心。 林伊心茫然的想。 她与沈云峥只见过几次面，因为沈云初的原因，几乎次次对他都心有芥蒂，几次删他微信。七夕那次噩梦，林伊心原以为是沈云峥是为了沈云初，逼顾沛涵离开自己。而后面，她又差点杀了沈云峥。 难道沈云峥就是个变态么？不喜欢、讨厌他的人，他才喜欢？ 林伊心觉得顾沛涵、顾妈妈和爸爸，都是自己连累的，可让她嫁给沈云峥，林伊心也万万不愿意，有没有其他方法，救出顾沛涵、爸爸和顾妈妈？ 有没有其他方法让沈云峥离开，不要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林伊心迫切的想要见到顾沛涵。 以前，顾沛涵总会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帮她分析利弊，告诉她做什么选择会有什么后果，然后和她一起面对选择。 林伊心摸出手机拨给陈律，电话接通后，低声问他：“陈律师，我想见见沛涵，可以么？” 第27章 离婚 天刚亮的时候林伊心起床了，她拉开窗帘，坐在飘窗上看日出。空调吹了整夜，她也几乎整夜没睡，脸色白的吓人，整个人颓靡的厉害似乎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昨日她给陈律师打电话说想要见顾沛涵，陈律师开口就拒绝了。 “林小姐，顾沛涵的案子现在到了侦查阶段，除了律师其他人都不能见，你如果有什么话要跟他说，我可以代为传达。”陈律师说。 林伊心沉默了半晌，说了声“谢谢”挂了电话。其实打电话之前她就知道见不到顾沛涵的，可是她就是想试试，希冀着冥冥之中有什么能量让她能见上顾沛涵一面，让他告诉自己，该怎么做，怎么选择。 顾沛涵曾经说过，心有所求的人才会遍求神明，虔诚许愿，以前的林伊心不明白，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但现在她渐渐明白了。 她想要父母安康，想要顾沛涵平安。 林伊心饭都没吃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脑子乱哄哄的，顾沛涵、顾父顾母、林父林母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打转。 林伊心和顾沛涵少年相识相知相爱，他们家庭情况相似，父母有爱，对孩子也开明爱护，两个人结婚后也算是工作顺利，生活美满。他们本来还想要孩子的，就像林父林母照顾林伊心一样，在有爱的家庭出生的孩子，将来也会像他们一样健康快乐的长大。 这原本是林伊心顾沛涵和顾家父母林家父母期望的生活，怎么在碰到沈家人后，就打乱了呢？ 太阳一点点从天际升起，朝阳的光落到林伊心身上，林伊心才慢慢起身，她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身简便的衣服出门。 网约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了，林伊心坐进去报了自己的手机尾号。 “走吧。” 司机在后视镜看到她苍白冷淡的脸，柔声安慰：“姑娘，去看父母么？” 林伊心摇摇头。 司机说：“这种事还是要告诉父母的，一个人撑着不是个事，要是后面没没没······你父母该多伤心啊。” 司机误会了，但林伊心现在实在没有力气解释，低声嗯了一声。 司机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 到了医院交了钱，做了检查，医生拿着手术单，再次郑重问她：“你还年轻，你真的决定了么？” 林伊心点点头，拿笔在手术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她轻声却坚定道：“确定，不后悔。” 手术很顺利，因为选的全麻，第二天中午林伊心才出院了。手术后的深度睡眠似乎把她这段时间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了，醒来后的她精神好了很多，眼睛有了光彩，看起来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了。 她回公寓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吃外卖的时候，陈律师打了电话过来。 “林小姐，侦察期过了，今天开始到审查起诉阶段，接下来我会准备辩护工作，争取在开庭时尽可能降低顾先生的量刑。” “嗯”。林伊心应声。 陈律问她：“我今天下午会去看守所，你有什么话让我带给顾先生么？” 林伊心深吸了一口气，道：“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出来的时候也要和以前一样好好的。” 吃好饭，林伊心休息了一会，拿上包，去沈云峥留下的地址找他。 精信大厦，28楼。 这是深圳商业中心有名的写字楼，有多家全球500强企业入驻在在此，以及周围几栋高档写字楼中。大理石和加厚玻璃堆砌而成地高大建筑拔地而起，安保和物业人员井然有序的在其中穿行，厢式电梯站着礼仪人员，林伊心走近后她就微笑着帮忙按下电梯键。 “叮“的一声，28楼到了，电梯门打开，华信集团巨大logo映入眼前。 林伊心走出电梯，脚下就陷入松软地地毯中，整个28层都是华信集团的，她扫视了一圈向前台有去。 前台小姐妆容精致，看到林伊心礼貌疏离的开口：“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我找沈云峥。” 林伊心说，前台小姐眼神顿了一下，又问道：“请问有预约么？” 林伊心不太确定道：“有，我姓林。” 前台小姐看了下电脑，微笑道：“是林伊心小姐吗？” 林伊心点点头。 “这边请。” 前台小姐展开手臂为林伊心领路，她带着林伊心往办公室深处走，在一个厚重的木制双开门门口停下，跟门口工位上的男人说：“刘助，这位是林小姐。” 林伊心并不是第一次见刘助了，之前在上海的时候，沈云峥带着他去参观过林伊心当时的公司，当时他就跟在沈云峥左右，前两次见沈云峥的时候，刘助也在轿车驾驶位上。 刘助热情的站起来：“林小姐，稍等，我打个电话。” 他拿起桌上的座机说了两句，然后点点头。带着林伊心走到门口，敲敲门，顿了一下打开门，刘助对林伊心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小姐，请进。” 这间办公室门上没有职位标识，进去就看到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户，从28楼往外看去，视野宽阔，前方建筑收入眼中，再远处便是沉沉云霭，这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区。 沈云峥坐在宽阔厚重的办公桌后，穿着西装三件套，目光紧抓在电脑上，他说：“如果是同意我之前的提议，你可以先在茶几上的协议上签字，如果不同意那就离开吧。我现在有点忙，你自己坐。” 林伊心坐到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两份文件，都是离婚协议书，林伊心仔细的看着里面的内容。 她和顾沛涵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已经写上去了，离婚原因：感情不合；财产分割：林伊心方净身出户，等等。 一式两份，最后空白处，只等着林伊心和顾沛涵签上自己的名字。 沈云峥处理完工作走过来，脚下踩着的是厚实柔软的地毯，行走间悄无声息，只有他坐下时衣服发出些许摩擦声。 他打量着林伊心，问：“怎么样，有哪里不满意么？” 林伊心放下文件抬起头：“只要我签了字，你就放了他们？” 沈云峥失笑，摇着头说：“心心，你在说什么？我是遵守法律的人，顾沛涵这样的下场和我可没有关系。我只能答应你，你和他离婚嫁给我，我找更好的律师和援助帮顾沛涵洗脱罪名，但他真的违法乱纪了......” 他摆摆手，苦笑：“......我也爱莫能助，你的父亲也是如此。至于顾沛涵的母亲，钱能摆脱很多事情，而我，刚好很有钱。” 他说，眉目飞扬，很是自豪。 林伊心静静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对沈云峥说：“沛涵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我爸爸也不会违规的。” 她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脸色还算苍白的很，嘴唇上也没有血色，眼中一片淡漠。 沈云峥目光中流露出怜惜，他坐近一些就想摸林伊心的脸：“心心，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伊心躲开他的手，拾起笔，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 “沛涵什么时候能出来？” 沈云峥没说话，拿起离婚协议书，看到上面的签字，不由露出微笑。他神色自在的背靠上沙发，扬声向门外喊了声：“小刘。” 刘助很快出现在门口，沈云峥把离婚协议书交给他。 “送到顾沛涵手里，让他签字。对了，”沈云峥看向林伊心：“心心，他要是不签怎么办？” 林伊心顺了下头发，看向刘助，眼中隐隐有泪光浮动，缓缓说：“你跟沛涵说，从前你都很尊重我的选择，这就是我的选择，希望你同意。” 刘助来的快去的也快，林伊心低垂着眼帘，怔怔看着茶几上自己的倒影，看起来整个人一下子虚弱许多。沈云峥坐到她身旁，他心情很好，又担忧林伊心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去揽她的肩膀。 林伊心忽然抬头正视沈云峥，还是那句话：“沛涵什么时候能出来？” 沈云峥的好心情像戳破的气泡一样，一下子没了，他狠狠冷下脸，捏住林伊心的下巴，冷声道：“你最好祈祷我们赶快结婚，我们结婚的越早，他出来的就越快。” 然后亲下去。 亲吻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但现在林伊心并不觉得，她惊慌的去推沈云峥的胳膊，被他揽着腰箍在怀里。 “你要拒绝我么？”沈云峥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低声说。 林伊心僵了一下，手臂缓缓垂下，闭上眼睛。 真的看到林伊心安静的坐在自己怀里，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沈云峥心情又差了许多。他阴着脸看着面前女人娇美的面孔和微微翘起的嘴唇，又吻了上去。 碾磨、吮吸，微咬，林伊心皱着眉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任他为之。她的无动于衷刺激到沈云峥，亲吻变做惩罚，直到看到林伊心唇上染了一层血色，给苍白的面容上平添一分绮色，沈云峥心中才舒畅许多。 他舔去林伊心唇上的血，低声问：“咬疼你了吧？对不起。” 才把林伊心抱在怀里，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林伊心脊背僵硬，她低垂着脑袋，脸色难看至极，默默抬手用袖子擦着嘴唇。 看守所门口，陈律师见到了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年轻男人，在深圳这么热的天里，他竟然穿着西装三件套。 刘助把文件袋给他，说：“这是林伊心小姐让我交给顾沛涵先生的，就麻烦你转交给他了。” 陈律师打开文件袋，看这上面的字一时惊讶的张开了嘴，转而又掩饰住自己的失色，心下叹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没什么好说的。 刘助继续说：“若是顾先生不同意签字，你把这句话说给他。” 他递给陈律一张纸，陈律看着上面的字点点头：“好的，我会转告的。那我先进去了。” 警察领着顾沛涵来到陈律面前，顾沛涵看起来比上一次稍稍微瘦了点，精神还不错，他坐在椅子上，眼神平静地看向陈律师。 同为男性，陈律师不得不承认，顾沛涵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拘留所的日子并没有消磨他的意志，即使明知道自己要被判刑，他眼神仍旧平静温润。像是校园表彰墙上的模范三好学生。 陈律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咳嗽了一声坐到顾沛涵面前，拿出律师的专业跟他讲解接下来流程。 时间快到的时候，该说的都说完后，陈律师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有些尴尬的说：“这是林小姐给你的，她希望你签字。” 顾沛涵目露疑惑的接过那份协议书，打开后神色一凛，默默看了好一会，抬头问他：“心心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遇到什么事了么？这份协议是她亲手给你的么？” 陈律师说：“不知道，林小姐没说这么多，我也是今天刚拿到这份协议书的。” 顾沛涵说：“我想见她。” 陈律为难道：“你知道的，家属暂时不能跟你见面。” 顾沛涵合上协议书，放在桌面：“我拒绝签字。” 陈律师清清喉咙说：“林小姐说，‘从前你都很尊重她的选择，这就是她的选择，希望你同意。’” 顾沛涵呆了，他一直平静的面容抖动起来：“她亲口对你说的么？” 陈律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顾沛涵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又打开那份协议书，摸着林伊心的签名，低声说：“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她想让我这么做，我总不能拒绝啊。” 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陈律师拿过离婚协议书，检查了下签名，看到顾沛涵整个人灰败下来，与他今天刚见到时，完全两个样子。 他想了想然后说：“来之前林小姐让我告诉你，她要你好好照顾自己，她想看你出来的时候，也和以前一样好好的。” 然后带着有些自己都觉得莫名的狼狈，快步离开。 顾沛涵坐在椅子上，双手缓缓捂住脸庞，低声道：“心心，心心，我好想你，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么？” 第28章 离 开 晚上，沈云峥送林伊心回公寓，一同送回去的还有十几个礼品袋。 林伊心是下午去的精信大厦，沈云峥处理完工作就带着林伊心离开写字楼，在各大商场的奢侈品专柜shopping。 对于奢侈品，林伊心没什么追求，她出生、成长在小县城，父母都是踏实过日子的人，吃的喝的用的力所能及给林伊心最好的，但也如何消费不了奢侈品。反而是林伊心去上海上大学的时候，才渐渐被同学普及到这些知识的，但从来都是对便标签上那夸张的数字咋舌，从未想过拥有。 顾沛涵倒是曾经受网上风气影响，说要送林伊心别的女孩都有奢侈品，但见她实在不感兴趣，最后也做罢了。 沈云峥跟导购指着橱窗里的商品要求拿下来时，林伊心想起顾沛涵送她的那些金豆豆了。 当初顾沛涵当做礼物送给她满满一小瓶，后来和结婚时送的四金放在一起，结婚后顾沛涵时不时送她金饰，后面竟攒下小半盒，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林伊心不太喜欢戴首饰，只有手腕上一直戴着一串林母在寺庙请来的多圈菩提，那些金子便一直尘封在盒子里，在他们准备出国前，和一些贵重物品一并带回老家去了。 早知道留一个在身边就好了，也算是个念想。 林伊心想着，导购把沈云峥要的几个商品一一摆在台面上，包包、首饰、配饰、服装都有。 “喜欢哪个？”沈云峥问。 林伊心瞥了一眼，转过身要出门，淡淡道：“不喜欢。” 沈云峥拉住她的手，拽到身边，与她十指相扣，对导购扬下下巴：“那......都包起来。” 导购小姐笑靥如花：“好的沈先生，我们这边有送货上门服务，您可以到这里留一下地址。” “你家在哪？让他们给你送过去。”沈云峥在林伊心耳边低声问。 林伊心皱着眉，把自己的手从沈云峥手里抽出，但沈云峥攥的紧紧的。 “你放手。” 林伊心低声怒道，沈云峥好笑的看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先放我这吧。” 他回头对导购说：“精信大厦28楼，交给以一位姓刘的助理。” “好的，沈先生，我们明日一早给您派送到。” 沈云峥点头，带着林伊心去另外一家店，林伊心不知道沈云峥买了多少东西，但看他几次刷卡，想必破费不少，心里开始有些解气。 买好东西沈云峥开车带林伊心来到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林伊心穿被他拉着手带到座位前。 沈云峥曲起手臂拉开椅子，袖子微微上移，露出手腕上的金表。他视线包裹住林伊心，眼神深情，柔声道：“过来坐。” 林伊心觉得沈云峥就是个穿着西装的流氓绑匪，却一股矫情劲在人前扮演绅士君子，实在虚伪至极。她面无表情的自己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服务员拿着菜单站在一边等着两位客人坐下后服务，这个时候安静的连目光都没变一下。 沈云峥轻笑一下，自己坐下：“这家餐厅我很喜欢，他们主打的是法餐，小羊排和鳕鱼卷不错，你可以试试。” 林伊心没理他，低着头玩自己的指甲，沈云峥接过菜单选了餐，等餐的时候，他靠在椅子上看静静地看林伊心。 比起第一次见她，林伊心的变化很大，毕竟三年过去了，她还经历过了不好的事情，整个人不像以前那么的活泼，她的安静沉淀为温柔，即是心情不好的现下，就这么静静坐着，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静谧和平静。 “心心，”沈云峥突然开口道：“你能同意嫁给我，我真的很开心。” 林伊心眼神黯了黯，扭过脸出神的看另一张空桌上的灯盏。 她本来就没什么胃口，餐上桌后也没吃，沈云峥劝了两句也不再说什么，匆匆吃好饭送林伊心回家。 玄关口，沈云峥进门后关上门，林伊心不动，低声说：“你回吧。” 沈云峥紧紧了和林伊心十指相扣的手，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晚我留下来好么？” 林伊心冷着脸不说话，直挺挺的站着。直到沈云峥松来手按住她的肩膀连声道：“好好好，我走，明天来接你。” 沈云峥亲亲林伊心：“晚安。” 抱了一会她，才退出屋外关门上。 等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林伊心才露出嫌恶的表情，从旁边的柜子上抽出湿纸巾一遍一遍擦着手指和嘴唇。 沈云峥走出公寓楼，他的车子就停在路边，一个高挑美人站在他车边遥遥看着他，打趣道：“呦，心心念念的女人终于到手了，你怎么还舍得下来？” 沈云峥点开车锁，道：“云初，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一起坐上车，沈云初立刻说：“哥，林伊心离婚了，你什么把沛涵哥哥放出来？” 沈云峥皱眉，斥道：“你怎么说话的，顾沛涵进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云初嗤笑一声：“得了吧，哥，这时候就别演了。我们在国外说好的，他们离婚后，林伊心是你的，顾沛涵是我的，你别自己美人入怀后就不管我的爱情了，这场局还有我的一半功劳呢。” 沈云峥揉揉眉心，安慰道：“慢慢来，顾沛涵在看守所里又不会跑，等我和心心结婚那天，他就可以出来了。” 沈云初欢呼一声，抱住沈云峥，又忽然清醒过来：“哥，那你们快点结婚啊，三年了，我等不及见沛涵哥哥了。” “三年了都等的了，不差这几天。”沈云峥沉声道：“稳妥点。” 第二天一早沈云峥来找林伊心，在公寓门口等了连两个小时后，林伊心终于开门了。 她穿了身黑衣，素面朝天，甫一开门，沈云峥就跻身而入，关上门后就抱着林伊心亲了起来。 她的嘴唇柔软，口中有勾人的薄荷甜味，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好像能揉进骨头缝里，沈云峥有些飘飘然，将人箍在门板和自己的怀中，紧紧和她十指相扣。 玄关口的顶灯没开，光线昏暗，林伊心皱着眉，满眼不情愿的承受着男人强迫的吻。 几分钟过后，沈云峥抱着林伊心，呢喃着：“心心，想我了么？” 林伊心挣脱开他的怀抱，说：“走吧。” 然后打开门，临出门前伸手抽了张柜子上的湿纸巾。 沈云峥已经安排人在离婚登记处排队了，他们到的时候，刘助让出一个位置，下一个就是林伊心了。 不同于上次和顾沛涵来民政局周围的喜悦、浓情蜜意，这里的气氛更加沉默、冰冷。前两个办离婚的男女已经进去十分钟了，现在忽然吵起来了，两个人在屋里两不相让的破口大骂，从婚前恩爱到婚后的鸡毛蒜皮都拿出来数落，屋外的人看了两眼就各自低头做自己的事。 在这种地方连好奇心都升不起来。 很快，里面的人吼了一声：“还离不离？” 里面的声音小了很多，不一会两人走出来，男的满脸怒容，女的捂着脸低声呜咽。 沈云峥把离婚协议交给林伊心，林伊心接过，自己走进去。把离婚协议书、户口本、身份证和两张结婚证放进窗口。 办事人员看了一眼：“协议离婚，男方呢？” 林伊心又把拘留单交给他。 办事人员“哦”了一声，咚咚两下，在结婚证上敲上章，然后还给林伊心。 林伊心摩挲着结婚证上顾沛涵的照片，这张照片上的他，还是那个发光朝气的男人，笑容温和明朗，眼里盛满了喜悦和爱，而她身边的自己，就连拍结婚照也是红着眼睛，咬着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拍照的时候连摄影师都在问，你是真的愿意结婚的么？ 而现在，她又拖累顾沛涵被冤枉，拖累顾妈妈爸爸和安老师，她怎么能只为了自己的喜恶置亲人于不顾呢？ 林伊心轻声向工作人员道谢，把所有东西放进包里，沈云峥等在门外，一见到林伊心就牵住她的手。 沈云峥身材容貌出众，向来容易受到他人的注意，此刻见到他的动作，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到林伊心的脸上，那些目光多了些不明的含义。 有人冷哼了一声：“现在的女人，找好了才离婚的吧。” 沈云峥看向那人，那个虚张声势道：“看什么看？我又没说你！” 沈云峥冷呵了一声，牵着林伊心离开。 沈云峥牵着林伊心一直出了民政局的大门，林伊心不解：“不去结婚登记处么？” 沈云峥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林伊心皱眉擦了下鼻子。 沈云峥笑道：“今天日子不好，我们选个黄道吉日。” 林伊心心中一急：“那沛涵岂不要多受一天罪？” 沈云峥笑笑，双手捧住她的脸，大拇指将她的嘴角提起挤出一个笑，说道：“那你要乖乖的嫁给我，不要让他一直住在里面。” 林伊心神色冷下来，推开沈云峥的手，冷硬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你也要记住自己的话，不要言而无信。” 沈云峥笑笑，又牵着林伊心的手坐进车里：“我们今天回上海，我已经跟爸妈说了，在上海办婚礼，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 林伊心不说话，沈云峥又说：“什么时候通知你家父母和亲戚？” 林伊心说：“二婚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用通知他们。” 沈云峥不再说什么，只是分开林伊心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第二天林伊心就到上海了，从机场直接去了市中心一个高档小区。 “这是我准备好的新房，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附近有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林伊心站在落地窗前，沈云峥从后面抱住她，面色温柔。林伊心嘴角升起淡淡的笑意，冷冷的，看起来并不高兴。 沈云峥指着一个方向继续介绍：“那边是大型超市，什么都有，以后我下班了，就回家接你，我们一起去买菜，一起做饭，一起吃饭。那边过去有好几个商场，不想做饭了我们就去那边吃饭，各种菜系都有。你要是这边住烦了我们可以回我爸妈家，他们住的是别墅，还有一个花园，虽然不大，但打理的很好，每个季节都有应季的花开着。或者等我休假了，公司不忙了，我们可以全国各地的游玩，你喜欢古城还是风景名胜？我们可以一个一个的走一遍。我们还能去国外，雪山，大海，极地，我好高兴啊心心，我们未来的日子还有很多很多。” 许是林伊心的冷漠让他从对未来的畅想中回过神来，沈云峥紧紧抱住她，吻着她的脸颊，声音有些祈求的味道。 “心心，顾沛涵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顾沛涵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心心，爱爱我，我也值得被你爱。”他说，转过林伊心的身体，吻上她的唇。他的吻急切，渴求，从唇到下巴再到锁骨，最后手也伸进林伊心的衣服里，从腰间游走向上。 林伊心浑身发抖，浑身发凉，她尖叫着推开沈云峥：“你走开，你离我远点，我讨厌你！” 林伊心捂着耳朵蹲下，脸色苍白，眼里噙着泪，失控的尖叫。 沈云峥滚烫的大脑一下冷静下来，他连忙道歉，却晚了，在触碰到林伊心的时候引起她的一阵应急的尖叫。 这让沈云峥想起他曾经去林伊心小区找她时，被受惊失控的她捅伤，后来才从父亲口中得知，她对林伊心的伤害让她得了应急创伤障碍和抑郁症，而她在伤了沈云峥后，也自杀了。 那时他捂着伤口要去向林伊心道歉，被父亲阻拦才得知，自己在昏迷中到了美国，与林伊心隔着整个太平洋。 父亲警告他：“不准回国！不准再接近林伊心和顾沛涵！你要明白，你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等了许久，终于借着爷爷去世的机会才回国了。 三年都等得了，不差这几天。沈云峥看着哭泣的林伊心对自己说，渐渐平静下来。 第29章 见父母 休息了两天，林伊心对沈云峥的接触不那么抗拒后，沈云峥带着林伊心去见沈父沈母。 沈父沈母住在一幢三四百平的四层复古别墅里，别墅位置很好，隔着墙就是双行车道和窄窄的人行道，人行道上植种着至少一人抱的梧桐树，森森树冠几乎把这条路上方的天空遮完了，即使在这么热的天，走在这条路上也觉得颇为凉爽。 如沈云峥所说，别墅的花园有人精心打理过，开着应季的花，各色的绣球有碗口大，团团锦簇簇拥在地面上。矮牵牛、月季、蔷薇、天堂鸟、龟背竹还有很多林伊心不认识的花和绿植，次落有序的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一眼望过去，每种植物都看的见，又不觉得突兀或不和谐。 木制圆桌和椅子放在花园里，铺着白色蕾丝桌布，桌上放着水果和一瓶鲜花，鲜花盛开的正好，看样子正是在花园里摘下来的。一顶白色大伞撑在桌子上方，遮蔽阳光和雨露，也留下一片阴凉。 一条小道通向绣球中央，小道尽头还摆了一架秋千，边缘和坐板上有些掉色的痕迹，想必已经放了许多年。就这么看着，阳光正好的日子天气，整个小花园有种岁月静好的样子。 沈母对林伊心的到来并不高兴，她样貌雍容，穿着考究，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耳朵、脖颈、手指、手腕上都带着品质不俗的首饰，她手里捏着骨瓷咖啡杯，眼神傲慢的瞟了林伊心一眼，不悦的撇过脸去。 沈父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头发乌黑浓密，面容硬朗，眼角嘴角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温和，看起来颇为好相处。沈云峥五官和他长的很像，但也遗传了沈母立体的面容，要更加英俊和强势许多。 沈云峥牵着林伊心坐下，跟沈父沈母介绍：“爸，妈，这就是心心，很快就是你们的儿媳妇了。” “哼！” 沈母哼了一声，喝了口咖啡，不置可否。沈父则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林伊心，脸上看不出丁点喜悦或者高兴。 “欢迎。”他说。 林伊心之前从未见过沈家父母，顾沛涵把她保护的很好，为了她的心理健康，事情发生后，两次都是他去面对沈云峥和沈家父母交涉，所以这也是林伊心第一次见沈家的长辈。 不过，虽然这是林伊心第一次见沈家父母，她也委实生不出多少尊敬之感，能教出沈家兄妹这样的父母，想必也不是品行端正的人家，不开口骂人就已经是她家教良好了。 林伊心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沈母又哼了一声，说：“好大的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夫妻俩来见父母的呢。” 林伊心恍若未闻，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随意地落在茶几上，面无表情。 沈母更加不悦，骨瓷杯放回咖啡碟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沈母嘴角一撇就要开口。 沈云峥抢先开口打圆场：“妈，心心刚回上海，还有些累，我先带她上去休息一会。” 沈云峥的卧室在二楼，有一个半圆形的小阳台正对着花园，黑色的铁艺栅栏上缠绕着牵牛花花藤，朵朵牵牛花点缀其中。卧室和阳台用一张戴着毛玻璃的木门间隔，墙上还有一面大玻璃窗，光线很好，现在阳台门和窗户敞开着，隐隐能闻见楼下花园里不知名的花香。 卧室里是白色的墙加深色的地板和家具，墙上挂了几幅油画，还有一个书架，林伊心大致看了一眼，好像是些教科书，中文外文都有，看样子沈云峥上学时就住在这间屋子里。 林伊心站在床边，看向楼下的花园，沈云峥从身后抱住她，头搁在她肩上。 “心心，我妈从小骄纵，外公外婆都向着她，她一向说话不太好听，但她人很好，你不用管她说什么。” 林伊心声音冷冷：“这么好的妈妈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儿子。” 沈云峥轻笑，脸颊摩挲着林伊心的脖颈：“我也是很好的人，只有你才能勾出我的坏。” 林伊心听不下去了，她掰开沈云峥的手，回身仰头看他，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不想这么一直等下去。” 沈云峥又抱住她的腰：“这么想嫁给我啊？” 林伊心露出讥笑：“沈云峥，你是不是演大情种演的都骗过自己了？” 她看着沈云峥冷下来的脸，心中升起报复的快感，继续道：“如果不是你拿沛涵的下半生威胁我，我也不会跟他离婚的。对我来说，只要不是他，跟你结婚和跟别人结婚没有什么两样。 腰间的手一下子收紧了，掐的林伊心想喊疼，沈云峥怒火中烧，额上爆出青筋，他胸口急促起伏，脸色凶的吓人。林伊心有些害怕，强撑着心里那口气，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沈云峥缓了好一会平静下来，他佯装风轻云淡的笑笑，揉揉林伊心的腰，宠溺道：“没关系的，心心，你嫁给我就行，你会爱上我的。” 他在林伊心戒备的眼神中亲亲她的嘴角，笑着退出卧室，复又探头说：“明天我们去登记，15号举行婚礼，那天就是顾沛涵出来的日子。还有，你父母必须参加我们的婚礼，是你通知还是我通知？” 沈云峥出去后顺手关上了卧室的门，林伊心靠在床边，看着手机屏幕上林母的通讯界面，面露踌躇，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说这件事。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林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心心，你最近还好么？沛涵的案子怎么样了？我这两天有空就去纪委，没时间给你打电话。” 听到林母的声音，林伊心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哽咽了，她压制住喉间的异样，平静道：“妈妈，我很好，沛涵那边我找了朋友帮忙，过些日子应该就没事了。” 林母高兴道：“真的啊？好好，这我就放心了，现在我们和沛涵爸妈家都乱成一团，能有一件事解决就轻松好多。” 林伊心问：“爸爸那边怎么样？” 林母说：“还在审查，你爸爸从来不做违规的事情，查完了，最多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林伊还是有些担心，又问：“那顾家爸妈那边呢？” 林母叹了口气：“那个学生家长一直再闹，昨天带人把老顾天井路上的店砸了，老顾店里要出的一批金鱼全死了，客户那边急着要，老顾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件事。” “那顾妈妈呢？” “安老师停课了，也出不了门，楼下都有学生家亲戚守着，一见见到她就骂人。” 林伊心捂着嘴，忍了又忍安慰道：“很快就没事了。” 林母强笑道：“是啊，沛涵出来后，很快能好了。” 林伊心沉默了一会，说：“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林母意识到什么，声音微微有些紧张：“你们怎么了？你说。” 林伊心咬咬唇，狠心道：“妈妈，我跟沛涵离婚了。” 电话那头一静。 林伊心接着说：“我找了新男友，这个月15号我们结婚，你和爸爸愿不愿意来？” 虽然沈云峥没有说，但林伊心觉得，既然沈云峥要求林父林母必须参加他们的婚礼，那林父在15号一定会安全的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爆发出林母的怒吼：“林伊心！你还是小孩子么？你在说什么你自己听听！什么离婚又结婚，沛涵知道么？沛涵怎么办？你们高中毕业就在一起了，他对你这么好，你感受不到么？你现在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你对得起他么？还有他父母，待你跟自家孩子一样，我和你爸爸都挑不出什么，你再找能找到这么好的男孩和婆家么？你现在赶快回老家，现在就买票，快点！” 林伊心擦擦眼泪，忍住喉咙中的哽咽，说：“妈妈，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再劝我了，15号的婚礼，你们要是不来就不来吧，本来我也不想你们来。” 然后忍泪挂掉电话。 林母的电话很快又拨回来，林伊心再次按掉电话，几次按断之后，林母便不再打电话过来了。 林伊心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不再擦泪，趴在床上哭起来。她不敢哭的太大声，整张脸压在手臂上，咬着嘴唇，想着顾沛涵的脸。 沛涵拿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他签字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林伊心是个自私又无情的女人？是不是觉得他看错了林伊心？在他刚刚身陷囹圄的时候，这个女人就迫不及待的抛弃他，离他而去，让他曾经的不离不弃、爱如依旧，就像是一个笑话，轻而易举的败给了现实和磨难？他从高中时就坚持的爱情，是不是就是一个可笑而烂俗故事？当成故事说出去，都会让人忍不住唏嘘同情。 林伊心痛苦又难过，她知道顾沛涵爱她，也相信顾沛涵如果知道她曾面临的处境，宁愿自己坐十年牢，也不愿林伊心离婚嫁给沈云峥。 但林伊心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顾沛涵的前程重要，他这么多年苦学有自己的理想和责任，不能因为林伊心的原因付之东流。顾父顾母待她如亲生女儿，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工作尽毁，还要他们承受自己赋予众望的亲生儿子坐牢的痛苦。 还有林父林母，生她养她的亲生父母，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生活地父母，林伊心怎么忍心让他们的生活处于频繁的纪委调查和恐惧中呢。 林伊心哭的更厉害了，她明白，她配不上顾沛涵，更配不上他对自己无条件的爱！ 电话又响了，林伊心伸手想要挂断时，看到来电显示是顾爸爸，她手指顿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顾爸爸疲惫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心心，我听你妈妈说，你和沛涵离婚了，是什么原因，能告诉爸爸么？” 林伊心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顾爸爸在电话那头连忙安慰，还有顾母惊慌的声音：“心心，你是有苦衷的是么？我们是一家人，你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你不要自作主张。” 林伊心哭的伤心，顾家父母在电话那头安慰，林伊心语无伦次道：“爸爸妈妈，是我要跟沛涵离婚的，一定要离得，你们不要劝我，我想离婚。” 顾妈妈也哭了：“离婚就离婚，为什么要这么快结婚呢，心心，是有人威胁你吗？心心，听妈妈的话，如果非要你嫁给谁才能救出沛涵，我们是不会同意的，你爸爸妈妈也不会同意的。” 顾爸爸也说：“是啊心心，我们两家人都在，都在想办法，沛涵要是知道你为了救他嫁人，他情愿坐牢。心心，听爸爸说，沛涵从小就聪明，即使坐牢也能在里面表现的很好，肯定能拿到减刑，早日出来的，心心你听话，不要做傻事啊。” 林伊心哑着嗓子抽泣：“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再劝我了，和沛涵没有关系的，爸爸妈妈，是我自己要和沛涵离婚的，他也同意了，离婚协议书上他也签字了，你们也会尊重我们的吧。” 顾家父母沉默了。 顾爸爸说：“他真的同意了？” 林伊心眼泪不停，说：“嗯。我已经拿到离婚证了。” 顾父顾母都沉默了，顾爸爸叹了口气，说：“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越来越不懂了。” 林伊心擦掉又流出来的眼泪，低声说：“对不起，爸爸妈妈，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们爸妈了，真的很谢谢这些年你们对我的照顾，我一点不后悔嫁给沛涵，谢谢。” 电话那头传来顾妈妈的啜泣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顾爸爸的声音疲累又无奈：“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祝你新婚快乐，心心。” 顾父挂掉电话，林伊心看着切断的手机界面，心里难受好像裂开了一样。 大概这样，就是和顾家永远的没有交集了，她那么喜欢的男人和这个人的家庭，大概永远不会拥有了。 第30章 结婚前 林伊心趴在床上，明亮的房间回荡着她低低的啜泣声，窗外阳光明媚，鸟蝉啼鸣，她的心潮湿的像是扔进了水里，窝在昏暗的角落，一边跳动一边不断的滴水，好难受，好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云峥打开门，坐到林伊心身边，沉默地将她抱着怀里，林伊心放声大哭，眼泪和鼻涕故意擦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手指用力掐着沈云峥的胳膊：“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小人，我恨你，我恨你。” 林伊心一口咬上沈云峥的肩膀，狠狠用劲。 沈云峥抱紧她柔声安慰：“心心，恨吧，恨我一辈子都行，只要你心里有我，是爱是恨我都愿意。” 林伊心松了牙，推开沈云峥的胸膛，沈云峥不松手，仍旧箍着她的腰，林伊心没了力气只好任由他抱着，默默流泪。 沈家父母悄悄远离沈云峥卧室，到了客厅沈父叹了口气，说：“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沈母气道：“云峥这孩子脑子坏掉了吧，娶个二婚，人家不答应，不给他好脸色，还硬娶，该不会是书里的变态吧。” 沈父一愣：“什么书？” 沈母说：“霸道总裁小说啊。” 沈父皱眉：“你整天看的都是些什么啊？” 沈母瞟了眼楼上，嘀咕道：“就算是，她也是想要上位的绿茶恶毒女配！” 第二天，沈云峥喜气洋洋的起了个大早，先去他原来的卧室看了林伊心，她昨天哭的太累，晚饭都没吃就睡了，现在也醒了，委顿地坐在窗台前揉着太阳穴，沈云峥弯下腰凑近，看她哭肿的眼睛。 “真丑。”沈云峥小声道，林伊心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扭过头。 沈云峥捏着林伊心的下巴扭向自己，拿出一颗已经剥开的鸡蛋给她敷眼睛。 微热的鸡蛋敷在眼皮上，热热的，刚好缓解了眼睛的酸涩，林伊心觉得舒服，也就没有拒绝他的动作，直到眼睛上的浮肿消下去了。 “好了，不用敷了。” 林伊心推开沈云峥的手，她的声音有些些沙哑，听起来别有韵味。 沈云峥只是放下鸡蛋，林伊心的下巴还捏在他的指尖，他的目光从林伊心的眼睛落到嘴唇上，林伊心心中一跳，刚要扭过脸沈云峥就吻上来，含住她的唇瓣。 林伊心坐在椅子上，沈云峥则是半弯着腰的样子，林伊心有心为难他，故意让他这样别扭的站着给自己敷眼睛，但此刻沈云峥的吻落下来，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林伊心身上，林伊心便是挣脱都没有力气。 沈云峥居高临下的揽着林伊心的肩膀，林伊心仰着头，鼻息间都是他的气味，不由自主的张开嘴，下一秒沈云峥火热的舌探进她的口中，口齿交融，相濡以沫，直到林伊心气喘吁吁无力的倒在他的怀里，沈云峥才放开她。 沈云峥带着林伊心下楼吃饭，林伊心眉头紧拧，面露薄怒，紧紧抿着微肿的唇，看到沈家父母的时候才收敛起神色。 沈家父母已经开始吃饭了，见到林伊心打了声招呼，林伊心微微欠身算是回应，在沈母挑剔的目光下坐下。 早餐是西式的，沈云峥拿起刀叉，在盘子里放了些煎蛋、香肠、培根和面包，推到林伊心面前。 “心心，你喝咖啡还是牛奶？” 林伊心冷漠道：“牛奶。” 沈云峥倒了牛奶放在林伊心盘子边，沈母酸溜溜道：“你这么大还没给我端过饭倒过茶呢。” 沈云峥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妈，多吃点鸡蛋，今天的蛋很嫩。” 林伊心食不知味，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碰了下冰凉的牛奶杯又缩回手。 沈云峥看到了：“怎么了？” 林伊心放下叉子：“我吃好了。” “吃这么少，那你喝点牛奶。” 林伊心摇摇头，起身：“你们慢用。” 沈母“啪”的一下放下咖啡杯：“坐下！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还有没有礼数？长辈们都还在就先离座！” 沈云峥连忙咽下嘴里的面包，握住林伊心的手腕说：“妈，我们还要去登记，先走了，你们慢用。” 然后带着林伊心离开餐桌。 沈母生气，在他们身后骂道：“她还没过门呢你就这么护着她，结婚后是不是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妈！回来，云峥！” 沈父眉间皱成一团，道：“好了，这林家姑娘不是不知礼数的人，云峥这么对她，有情绪也是正常的。” 沈母不满：“老沈，你究竟是谁的爹啊，你还向着她说话。” 沈父放下杯子，叹口气，对她说：“你还记得云峥受伤那天么？” 刚坐下的沈母立刻跳起来：“当然记得，那女的差点杀了我儿子！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蛊术，迷得云峥非她不娶，我看她就是妖精，专门过来勾引我儿子的！” “哎，你这都说的什么啊！”沈父皱眉看向沈母说：“云峥出抢救室的时候我去见了林家姑娘的男朋友，也就是她前夫。我本想给他500万清了他们这笔账，不管是之前林家姑娘被侵犯还是之后云峥受伤，其实都是云峥的问题。但那孩子没收钱，只是叫我们以后都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沈母立刻反唇相讥：“但这个女人还是出现了，都结了婚了还不老实，把我们云峥迷地团团转，哪有一点好教养家姑娘的样子。” “你还是没看出来么？”沈父反问道：“是云峥主动招惹他们的！我这三年来一直不让他们两个回国，就是想时间久了，云峥就忘了这姑娘，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他一直偷偷掌握着林伊心夫妻俩的消息，这次爸葬礼，他们俩回家参加了葬礼就去了深圳，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啊？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把林家姑娘的丈夫关到拘留所里，逼林家姑娘嫁给他！”沈父气愤道。 沈母瞠目结舌：“他，他怎么......” 沈父叹气：“我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当初信誓旦旦答应那孩子，现在不仅把他关进拘留所里，还搞得人家夫妻劳燕分飞，我的张脸，都臊的慌。” 沈母瞪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何反应，沈父擦擦嘴，叮嘱她：“你看着点云初，她现在还在深圳，可能对顾沛涵还没死心，希望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沈母又是一愣，脑中迷糊了一下：“顾沛涵？那不是林伊心的老公么？云初不是交了男朋友么？现在又关她什么事？” 她还想再问，沈父叹着气已经离开餐厅了。 沈云峥带着林伊心去了家造型室，四五个人围着她给她确定服装妆容，林伊心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皮肤底子好，白净光滑，只是最近精神不好，黑眼圈重了很多，简单的遮瑕和提亮后，在唇上涂了层淡粉，就让人眼前一亮。 造型师把林伊心的头发披在身后：“林小姐，这个妆容很适合你，你皮肤好，以后可以自己化这个妆，很简单的。” “遮瑕和粉底是为了提亮肤色、遮住瑕疵，林小姐，你可以多休息休息，会更好看。”另一位造型师说，给她搭配耳饰：“你看起来太累了。” “嗯。”林伊心低低应了一声。 最后这个造型师选了一对珍珠耳坠给林伊心戴上，纯银加珍珠的简单设计十分符合林伊心的气质，晃动在她的脸颊边，映和着她明亮的眼睛，交相辉映，更显得清新温婉。 造型师站在林伊心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拨动着她的发尾：“在这样的日子，你可以多笑笑，这样会更好看。” “笑么？”林伊心低声重复，她出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闪动，眉目间弥漫一层浅淡的忧伤。 沈云峥很满意林伊心的妆容，他握着林伊心的双手，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欣喜和深情。他也做了简单的造型和化妆，头发没有和以往一样往向后抓，露出宽阔方正的额头和整齐的发际线，而是在一侧留了一小撮刘海，搭在额前，林伊心即使再不喜欢他也由衷的承认他长得确实不错，比起以前的利落霸道，今天的他看起来更加清爽温和一些。 造型室里有专业的摄影设备，俩人准备好了后，沈云峥带着林伊心进摄影间，红底幕布已经展开了，摄影师手持相机站在两个人身前。 “林小姐，笑一笑。” “再笑笑，嘴角勾起。” “女生笑得再明显点，再来点。” 林伊心跟着摄影师地指令，继续僵硬的勾起嘴角。 “咔嚓”一声，林伊心和沈云峥的证件照拍好了。 沈云峥带着证件照驱车来到民政局，刘助已经在结婚登记处等着了。 “恭喜沈总，新婚快乐。”一见面，刘助就向沈云峥道喜，转而面向林伊心：“林小姐，恭喜。” 在林伊心看来，刘助就是沈云峥的帮凶，对他并没有好感，此时林伊心也不过是扭过脸，当做没有听到他说话。 刘助也不尴尬，他拿出文件袋，领着两个人提交资料和结婚照片。20分钟后，沈云峥拿到了两本结婚证，他看着结婚证上两个人的照片和名字，满意的合上。 沈云峥把一应资料收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给刘助：“辛苦你了。” 刘助接过红包，高兴道：“沈总言重了，是我应该做的。祝您和林小姐白头偕老，长长久久。” “谢了兄弟。”沈云峥拍拍刘助的肩膀，意气风发的搂着林伊心的肩膀。林伊心听到这些面无表情，神色平常的看了一眼刘助。 沈云峥心情颇好，对林伊心说：“心心，婚宴时间紧，这两天要你要辛苦一些，我们现在去试婚纱，明天拍婚纱照。” 接下来的两天确实紧张了很多，选婚纱、礼服、妆面、戒指、拍婚纱照，林伊心跟牵线木偶一样，沈云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云峥对这些很重视，事无巨细都要自己一一确认，他的电话也比之前多了很多，拍婚纱照的时候他的手机一直在一边响着。 沈云峥一离开接电话，林伊心扬起的嘴角下一秒就落下，摄影工作人员连忙跑过去给她撑伞擦汗，沈云峥非要拍摄一组户外古装婚纱照，以至于夏天38摄氏度的高温里，一干人等都要顶着太阳，负重的负重、全妆的全妆，汗流浃背的工作。 其实沈云峥雇的这个摄影组很专业，如果正常拍摄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但沈云峥的电话太多了，每一个电话又都很急，基本没拍几张，他就去接电话了，以至于所有人都在等他。 “你老公好忙啊。”妆造老师说，摄影组的人还好，林伊心穿着厚重的古装，戴着金属头饰，此时汗水擦都擦不干净，从她的额头流到下巴滴落到胸前，妆造老师拿着小电扇对着她吹，又拿过一支藿香正气水让她喝下。 “不行，要快点拍，新娘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汗流的太多，林伊心觉得身体有点虚，呼吸都重了许多，沈云峥挂了电话回来，额头上同样布满了汗水，他穿着同样厚重的古装。 摄影师拍了两张照片看着摄像机皱皱眉：“不行啊，额头都是汗，曝光了。” 林伊心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被沈云峥扶住，她摇摇头，抓住沈云峥的胳膊，有气无力道：“我好晕。” 沈云峥面上一沉，打横抱起林伊心离开：“这组不拍了，先休息一会。” 摄影组的工作人员悄悄松了一口气，收拾设备回休息室。休息室外沈云峥剥掉林伊心身上的古装，才发现她里面的衣服几乎被汗湿了，他内疚的不行，暗骂自己没有照顾好林伊心，小心的把她放在地上，轻拍她的脸：“心心，心心，睡了么？” 林伊心睁开眼，眼神疲惫，她推开沈云峥的胸膛，嘴唇微微张开：“热。” 沈云峥这才觉得浑身发烫，他三两下脱掉古装，就留下t恤短裤，觉得凉快许多，两个人在屋檐下缓了十多分钟，喝了些葡萄糖，沈云峥用婚服裹着林伊心进了休息室。休息室里有空调，凉爽的很，沈云峥探探林伊心的体温正常，才算放下心来。 “对不起，心心，今天没有顾及到你，你下回要是不舒服跟我说。”空调房里，沈云峥扣着林伊心的手对她说。 林伊心举起他们十指紧扣的手，淡淡道：“不舒服。” 沈云峥轻笑，亲在她唇边：“这个不算。” 林伊心面无表情的扭过头，不再看他。 第31章 结婚 晚上回到沈家别墅，林伊心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11点了，胃里饿得发慌。她下楼的时候碰到了穿戴整齐的沈母，手里拎着一个珍珠包包，看样子是要出门。 也不知道沈云峥跟沈母说了什么，沈母也不再出言挑剔林伊心，瞥了一眼林伊心，踩着高跟鞋扭头出了客厅。 厨房火上热着食物，林伊心进去的时候，沈家的保姆刘阿姨关掉火，笑着对她说：“林小姐醒了啊？云峥离开前交代过我，等你醒了就给你准备吃的，你去坐，我现在给你端过去。” “啊？哦。” 林伊心点点头，坐到餐桌边，刘阿姨端着餐盘走过来，林伊心连忙站起来。 “坐下坐下，不用站起来。”刘阿姨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家里一般早上都是面包牛奶，我想林小姐一直都在国内生活，就准备了些我喜欢吃的，你看看合不合胃口，不喜欢的话跟我说，我再准备。” 刘阿姨放下餐盘，里面四五个小碟子，装的小笼包、蒸饺、茶叶蛋、油条，还有一碗豆浆。 这是林伊心来沈家的这几天，第一次吃到中式早餐了，她觉得更饿了，拾起筷子夹起一颗饺子。 “谢谢刘阿姨。”林伊心说，饺子入口，是玉米猪肉馅的，有点甜，但也好吃。 “哪里的话啊，我不就是做这个的嘛。”刘阿姨笑道：“你先吃，吃好了放这，我来收拾。” “好的，麻烦了。” 刚吃好饭，刘阿姨走进餐厅：“林小姐，车来了，云峥说该去现场彩排了。” 林伊心点点头，喝完最后一口豆浆。 “看来这顿饭你吃的很喜欢啊。”刘阿姨高兴道。 林伊心抿着嘴点头：“麻烦了，我先走了，谢谢。” 婚礼时间紧张，沈云峥去了好几次现场指导婚礼搭建，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出门了。刘助开着车来接林伊心，和沈云峥一样，他也总是一副西装三件套的搭配，在中午的太阳底下站在车子前准备给林伊心开出门。 林伊心觉得沈云峥和沈云峥身边的人都装的一手好b。 婚礼现场已经初步搭建完成，沈云峥见到林伊心就拥抱上来，仔细看着她的脸色：“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心心，这两天委屈你了。” 林伊心没说话，沈云峥牵着她的手介绍会场的设计：“心心，我们的婚礼是我设计的，你别看现在乱糟糟的，到了明天，天花板、过道和舞台两边都会铺满红玫瑰和龙胆花。心心，你知道这两种花的花语么？“ 沈云峥站住，拉起林伊心的手，凝视着她的目光，问道。 “不感兴趣。”林伊心说，她有些不耐烦。 沈云峥眼神黯了黯：“没关系，你有空了可以查一下。” 他牵着林伊心继续走：“你和岳父从这个门进场，全场灯光调暗，会有一束光落在你的身上，跟着你和岳父到舞台，然后岳父把你的手交给我。” 林伊心看着沈云峥笑了：“你觉得我爸会愿意上来丢这个人么？” “心心，这怎么会丢人呢，这是我们的婚礼。” 林伊心甩开沈云峥的手，转过身：“我说的难道是其他人的婚礼么？” 沈云峥叹了口气，走上来：“那这个环节删了，我们一起从这扇门进场，好不好？” 林伊心心中烦躁，丢下一句话自己走开：“随你。” 林伊心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奈何沈云峥非要她呆在自己身边，她心里迫切希望顾沛涵赶快出来，又有些恐惧见到顾沛涵，她心中越矛盾越是沉默，但后面几乎不再和任何人说话。 婚礼当天，林伊心换好婚纱坐在化妆间里，化妆师和伴娘被她赶出去了，房间里就她一人。 沈云峥推门而入，看到林伊心眼神闪闪发光：“心心，你今天好美。” 他牵起林伊心的手：“我们走吧，婚礼要开始了。” 林伊心站着没动，她脸上并无喜悲，只是平静的说：“我需要确认沛涵真的出来了。” 沈云峥轻笑一声，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她看，是顾沛涵的《释放证明书》。 ······ 现今撤案释放，予以释放。 林伊心拿着手机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笑了，那颗惶惶终日的心终于放下，一同落下的还有眼泪。 “别哭了，我们走吧。”沈云峥低声说。 沈云峥带着林伊心入场，婚礼会场很大，铺满了鲜花，高朋满座，林伊心笑中带泪，在水晶灯下我见犹怜。 林家父母凝着眉，面色低沉，沈母亦是不太高兴，另一桌上，严浩、王煜明、张浩川笑容有些勉强。 主婚人问沈云峥：“新郎，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沈云峥回应：“我愿意。” 主婚人又问林伊心：“林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林伊心还在流泪，她垂下目光没有说话，会场越发安静了，大家的脸色也有点变化，沈云峥眼神沉下来，警告似的捏了捏手里的手，林伊心抬起眼，她眼中噙着泪，释怀的笑了一声，低声道：“愿意。” 大家都松了口气，主婚人笑起来，说道：“那么，请交换你们的戒指。” 掌声雷动中，沈母悄悄蹭掉手心中的汗，接着就是扔捧花、拍照的环节，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拍好照，沈云峥和林伊心换了身礼服出来敬酒。 第一杯敬的是双方家长的那桌，这桌的气氛从婚礼开始就诡异，沈家父母说不上多高兴，林家父母则是明眼人看的出的不高兴。沈云峥笑容满面的举着酒杯过来，跟双方父母碰杯喝下，林伊心一个杯子一个杯子的碰过去，她一直没有跟林家父母对视，但酒喝的又快又干净。 很快三杯酒下肚，正要喝第四杯时，林父拦住她的杯子，斥道：“别喝了。” 有摄影机在一边拍摄着，沈云峥打圆场：“岳父，心心今天高兴。” “你闭嘴！”林父道。 沈母不高兴，拍桌子就要骂回去，被沈父按下。 林父说：“你长大，做什么不做什么心里应该有数，从小我跟你妈对你不要求出人头地，只希望你快乐健康，心心，你听懂了么？快乐、健康！你要是不愿意，爸爸妈妈拼了身家性命也带你离开。” 林伊心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笑，看向林父林母：“爸妈，我今天高兴。” 她说，举杯喝下杯里的酒。 伴娘很快给她续上酒。 “爸，妈，难得来上海，玩的开心，心心以后有我照顾，你们放心吧。” 沈云峥对林父林母说，喝下自己杯里的酒，牵着她走向下一桌，宾客遮住他们俩的身影。 林父颓然坐下，林母哭道：“心心，心心，她肯定有苦衷的。” 沈母悄悄坐过来，低声说：“我儿子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搞砸了我儿子的喜宴——” 沈母还没说完，被沈父截开话头。 父向林父举杯：“亲家，以后我们会好好待心心的，你们若不放心，以后常来上海看看她。” 林父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看林伊心，既生气又担心，沈父只好悻悻放下酒杯。 敬酒敬到一半，会场大门被推开，顾沛涵看到人群簇拥中的沈云峥和林伊心，猛的停下脚步。 沈云初从他身后小跑过来，鬓发散乱，额上浮起一层薄汗，看到顾沛涵僵硬的背影，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眼前都是陌生人的笑脸，各种祝福的话送给林伊心和沈云峥，沈云峥一一感谢，林伊心举着酒杯就要喝下，然后看到了顾沛涵，停下手。 顾沛涵的头发短了很多，人也消瘦了许多，被拘留前穿的衣服现在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他眼睛通红的看着林伊心，拳头握得紧紧的，沈云初拉住他小声说着什么。 林伊心就这么看着顾沛涵，心中一片安宁。她觉得，大概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比现在看到自由完好的顾沛涵站在自己面前，更值得高兴喜悦的事情了。 林伊心眼睛亮晶晶的朝顾沛涵甜甜笑着，举着酒杯朝向他，微微晃了一下，仰头喝下。 但他出现的太晚了，晚到他们已经从彼此的生命中错过了吧。 林伊心喝了不少酒了，走路已经踉跄，这杯酒喝下就倒在沈云峥怀里，闭上了眼睛。 沈云峥揽住她的腰，对其他人歉意道：“抱歉，我妻子喝醉了，我送她回去休息，小刘代我照顾大家。” 刘助带着伴郎们继续给大家敬酒，沈云峥一把抱住林伊心，临走时看了一眼顾沛涵，转身离开。 顾沛涵的到来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林父林母快步走来，关心道：“沛涵你出来了？怎么不先打个电话跟我们说一声。” 严浩王煜明也来了，严浩不知道该说什么，王煜明耸耸肩：“我可没说，峥哥一向聪明，也许你们从来没有脱离过他的视线。” 顾沛涵无力的低下头，他推开沈云初，慢慢走出婚礼现场。酒店门口放着沈云峥和林伊心的结婚海报，林伊心穿着漂亮的婚纱，嘴角弯弯，眼神忧郁。 顾沛涵捂着胸口，心痛的无法呼吸，他不知道为什么林伊心要离婚，陈律师将他的案子说的很清楚明白，按当时的证据，牢狱之灾是肯定要受的，如果离婚可以不会拖累林伊心，顾沛涵也会主动提出离婚的事。 但离婚后，陈律师告诉他有新的证据出现，案件要重新审查。顾沛涵心中有了些疑虑，他拜托陈律师帮他问林伊心新证据和离婚的事情有没有联系，可是还没等陈律师再来拘留所，拘留所的释放通知就到了。 他心中的不好猜测，在走出拘留所看到沈云初地一瞬有了答案。 是沈家的阴谋！ 他抓着沈云初的衣领想要打她，却无法违背自己一直以来的教育和底线。而沈云初笑着说：“沛涵哥哥，你想见林伊心么？我知道她在哪，你见不见？” 然后他们坐最近的航班从深圳到上海，再到酒店。 推开门后，那一瞬间他有些晕眩，鲜花、灯光、彩带、盛装出席的人，和人群中的林伊心。 这短短的两个月恍若隔世，顾沛涵看到林伊心在看到他时眼中迸发的光彩，他知道那里有她对他的爱，他看的出，也看到她的得偿所愿。 沈云峥抱着林伊心到酒店总统套房，房间已经布置好了，玫瑰花从门口撒到卧室，床上用玫瑰花瓣铺成一个大大的爱心，沈云峥把林伊心放在爱心中间。 喝醉的林伊心褪去了冰冷漠然，她脸颊红红，嘴唇红红，弱弱躺在花瓣里，皮肤肩颈都染上了一层红，看起来温软许多。 沈云峥帮她脱去高跟鞋，把她绾起的长发放下，看她还有意识，轻轻唤醒她：“心心，你看看我，我是谁？” 林伊心半睁开眼，眼中像含了一汪水，不说话。 沈云峥亲亲她的嘴角：“看看我是谁？” 林伊心不满的皱起眉，推开他的脸：“你烦不烦啊沈云峥！” 不再冷着语气说话后，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酒气像是娇嗔，像羽毛拨拉着沈云峥的心。 沈云峥心一动，就行动了。 吻上近在咫尺的红唇，和她十指相扣。 沈云峥想，林伊心不喜欢自己又如何，如今他们领了证，举行了婚礼，她是自己法律和社会意义上的女人，随他予给予夺，而往后的岁岁年年，她总会爱上他的，他等的起。 夜色低垂，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林伊心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纱，她陷在柔软地床上，水晶吊灯在眼前晃动，明亮耀眼，她缓缓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在慢慢滑向黑暗，她还能等到光明么？ 悠扬的钢琴声中，顾沛涵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他不知道喝了多少了，面前都是他喝空的杯子，最后咽下一杯酒后，顾沛涵嘭的一声脑袋砸在桌面上。 酒保推了推他看人没醒，就示意服务生联系家人，刚拿出顾沛涵的手机，沈云初从不远的卡座小跑过来。 “我来我来，我是他朋友。” 酒保微笑：“需要证明一下哦，小姐。” 沈云初抬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是她和顾沛涵的合照，那是一次公司聚会时的全体合照，沈云初只裁剪出她和顾沛涵的两人照做屏保。 沈云初付了酒钱，服务生帮沈云初把顾沛涵送到酒吧外，天已经黑透了，沈云初没有开车来，沈云初给了服务生一叠小费，让他把顾沛涵扶到旁边的酒店里。 夜色暗涌，阳光下没有新鲜事，夜色里都是按耐不住的欲望。 第32章 蜜月 新婚第二天，林伊心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 她刚痛呼了一声，床榻一侧塌陷，沈云峥拨开她的手，扶着她坐起身，帮她揉太阳穴。 “头疼了吧，让你昨天喝这么多酒。” 沈云峥说，他心情颇好，声音里带着笑意，手指轻柔的按压着林伊心太阳穴，他离得很近，林伊心睁开眼，就看到他含笑的眼睛，和勾起的嘴角。 昨夜混沌时那些破碎凌乱的记忆涌入脑海，林伊心猛地闭上眼睛，推开沈云峥的手，捂住自己的头，心中难过又无力，五味杂陈。 沈云峥轻笑出声，他握着林伊心的手腕放下她的手，低头亲亲林伊心的嘴角：“喝点蜂蜜水，醒醒酒。” 蜂蜜水已经调好了，就放在床头，林伊心接过杯子喝下，喉间的干涩好受了些。 喝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仅穿了一件轻薄的吊带裙，赤裸的手臂上留着星星点点的红印，她皱着眉头有一瞬间的想哭，又忍住了。 “我去洗澡。”林伊心淡淡道。 “我昨天给你洗过了，”沈云峥说，拉住林伊心的手：“先吃饭吧。” 林伊心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她甩开沈云峥的手快步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沈云峥慢了一步，站在卫生间外附耳听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轻轻敲响门：“心心，我就在外面，你洗好就出来吃饭，快点。” 他回到卧室，从衣柜拿出几件衣服，一边哼着歌一边叠。 林伊心蹲在花洒下，热水从头顶浇下去，有种窒息的感觉，她抱着自己的腿，默默哭着。 她的身上都是沈云峥留下的斑斑痕迹，睡衣被她扔在浴室地上踩了几脚，浸了水，湿漉漉的，看起来就像块脏兮兮的抹布。 林伊心抹掉眼皮上的水滴，想起顾沛涵。 昨天看到顾沛涵的时候，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他一定很伤心吧，还会很痛苦悔恨，就跟自己一样。不知道现在他在哪、干什么，林伊心很担心他。 林伊心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等她洗好澡从卫生间出来，两个手提包已经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沈云峥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沙发上，摆弄手里的一套女装。 林伊心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沈云峥举起裙子：“时间差不多了，你吃好饭我们就去机场。” 林伊心问：“为什么？” 沈云峥抱住她，仔细观察她的眼睛：“我们的蜜月，我定在马尔代夫了。” “不要，我不去。”林伊心说，她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四处翻动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沈云峥拉住林伊心的手，她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还湿着，披在肩上，两条细腿露在外面，上面还有些红色的吻痕。 “我手机呢？”林伊心往桌子下看。 沈云峥揽住她的腰：“在我这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林伊心的手机，林伊心拿过手机瞪他：“不准碰我的手机！” 手机已经关机了，林伊心站在落地窗前开机，按了好几次关机键，手机一直黑着屏。一股无名之火升起，林伊心转身走向坐在沙发上泰然处之的沈云峥，怒道：“我的手机怎么开不了机了？是不是搞得鬼。” “心心，你冤枉我了。”沈云峥说，脸上一派无辜之色。 “我的手机昨天还好好的，电量还有一大半，怎么你给我了就坏了呢？”林伊心按着开机键，还是没有反应。 沈云峥耸耸肩：“可能，你的手机有质量问题。” “胡说，我刚换的手机！”林伊心说。 她想给林父林母打个电话，她昨天都没没怎么跟林父林母说话，还不知道他们俩昨天睡在哪里，还想拜托林父林母照顾一下顾沛涵，林伊心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打击，做出傻事。 沈云峥向林伊心伸出手：“我来看看。” 林伊心狐疑的把手机给他，沈云峥握着林伊心的胳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沈云峥，你放开我。”林伊心气道。 沈云峥箍住林伊心的腰按住她，看了两眼她的手机，往身后一扔：“坏了就不要用，你要干嘛，用我的。”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林伊心，林伊心不接，推着沈云峥要起来。沈云峥“嘶”了一声，手掌贴在林伊心腰上，林伊心僵了僵，脸上升起一层薄怒。 “你，你要不要脸！” “那你别动。”沈云峥在林伊心耳后说，手掌缓缓在她腰间揉着。 林伊心抓住他的手，沈云峥立刻反手与她十指相扣，林伊心再想甩开他的手就甩不开了。 “你要手机干嘛？”沈云峥抱着怀里的人，问她。 林伊心不情不愿道：“打电话。” “给。”沈云峥把手机放到林伊心手上：“岳父岳母的手机号我有，密码是你生日。” 林伊心打开手机通讯录，林父和林母就在第一面，除此还有沈云峥的爸妈和沈云初。林伊心核对了一下林父的电话拨过去，一直无法接通。 “对了，你爸爸好像把我拉黑了，你可以给岳母打电话。”沈云峥说。 林伊心翻了个白眼，又给林母打过去，电话嘟了两声，接通了，林母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喂，哪位？” 林伊心顿了顿，说：“妈，是我。” “心心！”林母语调一升：“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我和你爸都快急死了。” 林父的声音也传过来：“心心你没事吧？那个男的有没有欺负你！” 林伊心捂住手机，瞥了眼沈云峥，沈云峥看着她笑了一下，下巴搁在她肩窝里缓缓蹭着：“我欺负你了么？” 林伊心脸一红，瞪着他说：“爸妈，我没事，我刚发现我手机坏了，用的沈云峥的手机。” “就是那个男的给你手机弄坏的吧！”林父断然道。 “不知道，”林伊心说：“爸妈，你们在哪，昨天在哪休息的？” “昨天吃饭的地方太贵了，我和你妈不想住沈家安排的酒店，就自己找了家酒店睡的。”林母说。 林伊心心里难受，低低嗯了一声：“妈，你把酒店地址说一下，我现在哎——” 沈云峥抽出手机贴在自己耳朵上：“岳母你好，我是沈云峥，我和心心的蜜月定在马尔代夫，今天下午的飞机，就不送你们了。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心心的。” 沈云峥一口气说完就挂掉手机，放回自己口袋里，林伊心怒不可遏：“你干什么！” 沈云峥亲亲她的嘴角，被林伊心推开脸：“我们该去机场了。” “我说了，我不去！” 第二天早上，林伊心从马尔代夫的海景套房醒来，空调无声的运作，清凉的空气不断从天花板的位置传送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房间里有独属于海滨城市的海风味。 沈云峥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热热的气流不断喷吐在她的后颈处，林伊心的心情立刻就不好了，她想下床，沈云峥的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她的后背贴着他的前胸，沈云峥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从林伊心颈下穿过按在她的胸脯上。 林伊心中暗骂了一句，轻轻拉开沈云峥的手，沈云峥没醒，嘴里嘟囔了一句：“心心，再睡会。” 然后双臂合拢，双膝顶住林伊心的膝窝，像个虾子一样紧紧抱住林伊心，嘴唇贴上她的后颈，手不老实的揉搓她的胸口、腰肢。 色狼，下流。 林伊心无声的骂道，挣不开他的桎梏，索性就闭上眼睛。 昨天还在上海，林伊心说不愿意去机场后，沈云峥的脸色一下就沉下来。 “心心，不要任性。”他说。 沈云峥本来就有些眉压眼，笑起来的时候会把他本身的严肃减淡，看起来斯文有礼多了，但他一皱眉，凌厉和压迫感就成倍的从周身散发出来。 林伊心心里颤了一下，色厉内荏：“你听不懂么，我说不去！” 林伊心就坐在沈云峥的腿上，他们离得很近，沈云峥捏着她的手，双眼牢牢看住她不说话。林伊心心里有些怕，起身要走，被沈云峥又拉回怀里。 “心心，我不想强迫你，你要是不想去，那我让刘助理给你爸妈办签证，我们四个人一起去。” “我爸妈不会想和你一起出去玩的！”林伊心说。 沈云峥拍拍林伊心的脸颊：“那换衣服吧，我给你准备好了。” 早午饭是一起吃的，当地的特色美食，林伊心不是很能接受，吃的不多。 下午回房午睡了一会，避开最烈的阳光后，沈云峥给林心伊全身涂上防晒霜，带她去海边冲浪戏水，非要教她学冲浪，林伊心对大海对运动一直没什么兴趣，学了会儿冲浪就借口累了回到遮阳伞下休息。 沈云峥一看就专门学过冲浪，借着浪势浮在海浪上，一身腱子肉湿了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目光。他一直在海岸附近的水域，时不时看向林伊心的那把遮阳伞。 这个海滩上大多都是外国人，黑种人、白种人、黄种人都有，说着各种语言，林伊心觉得没意思，拿着沈云峥手里的手机给林母打电话。 “心心，你已经在国外了么？”林母接通电话后就问。 林伊心看着远处冲浪的沈云峥说：“妈，我已经出国了，妈，我有事要问你。” “你说，什么事？” “妈，我手机坏了，语言不通买不了手机只能用沈云峥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你那天看到沛涵了吧，他后来怎么样了，去哪了？” 林母沉默。 “妈，你说啊，我怕沈云峥一会过来，我就没时间了。”林伊心着急道。 “心心，你跟妈说，你跟姓沈的结婚，是不是为了救沛涵？” “婚都结了，现在说这个干嘛。”林伊心道：“妈妈，你看到沛涵帮我多安慰他，是我对不起他，就当我们这辈子情深缘浅，他照顾我这么多年，我，我，我们下辈子再说吧。” 林伊心说着说着哽咽了，她又看向海边，在起伏的海浪上看到沈云峥的身影才放心。 “可是心心，你怎么这么傻啊？”林母哭道：“我，我当时还骂了你，心心，我和爸爸知道你不想嫁给他的，我，我们对不起你。” “妈，你说什么呢。”林伊心也哭了：“沈云峥本来就是冲我来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沛涵和爸爸进去，还有顾妈妈顾爸爸不得消停吧。” “那你怎么办？这个沈云峥用这种手段逼你嫁给他，你今后的生活怎么办？” 林伊心也不知道怎么办，从顾沛涵被警察带走之后，她的眼前好像就只有一条指向沈云峥的路，如果不走，就是沛然和爸爸入狱的下场，甚至林顾两家都不能安宁。 “妈，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过两年就好了吧。”林伊心低声道：“妈妈，这事你别跟沛涵说，他可能也知道了，但你也别说，你劝他不要冲动不要做傻事，过去地事情就过去，好好生活，我希望他能幸福。” 挂掉电话，林伊心删掉通话记录，又翻出语音备份一并删了，才点开最新更新的电视剧，心不在焉的看着。期间有外国人上前搭讪，她也不理他，翻个身继续看电视剧。 林伊心心情不好，她不喜欢大海，不想出国，不想在语言不通的地方呆着，更不想身边有沈云峥，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在一间房里，不要有任何人打扰。但这个想法当天晚上就改变了，她想沈云峥怎么不死在海里！ 这个蜜月旅行对林伊心来说糟心透了，但对沈云峥来说却十分舒心，公司有父亲在，他关了工作手机，白天带着心爱的姑娘冲浪、潜水、游艇、跳舞、沙滩足球，晚上在她身上尽情挥洒多余的精力，二十天的蜜月几乎天天这样度过。 林伊心的心情则是在沈云峥的磋磨下越来越差，体力上的悬殊压根无法挣脱桎梏，压抑不住的坏脾气像猛烈摇晃后的可乐，迸发而出。沈云峥喜欢看她情绪激烈的样子，比她平常面对自己时冷漠的样子更鲜活，也更想看他在自己身下力竭后嫣红的面容。 蜜月在林伊心每日的祷告中终于结束，下了飞机，呼吸到上海钢筋水泥城市中的空气后，她的一颗心也放松了很多。 回家的路上沈云峥接了个电话，听起来他要先去趟公司，林伊心的心情暗暗雀跃起来，现在能和沈云峥分开一小段时间都让她高兴。 司机把行李放进玄关就下楼了，沈云峥抱着林伊心亲了一会去公司了。 终于可以一个人了！ 林伊心关上门，觉得天地都宽广了，她甩掉鞋躺在地上，感觉呼吸都自由自在了许多。 第33章 怀孕 按照习俗，结婚后第三天是要回娘家的，可林伊心结婚第二天就被带到了马尔代夫，呆了一个月才回国。沈云峥对这件还算重视，他把这一个月公司积累的事情快速处理好后，就订好了回林伊心老家的高铁票。 林伊心并不想回去，就像她不想父母来参加她和沈云峥的婚礼一样，但沈云峥是个强势的人，他决定了就不容质疑。林伊心只好给林父林母打了电话，告知了回娘家的时间。 回娘家的那天是个周末，林母给林伊心开门，看到沈云峥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但她多年的素养让她做不到把别人轰出去的行为。 一进屋，林母拉着林伊心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会，眼圈就红了。 “才一个月，怎么瘦这么多？” 林伊心安慰她：“我在减肥。” 林母斥道：“你都这么瘦了，还减肥，还要不要身体了啊。” 林伊心不说话。 林母又拉她坐下，林伊心问：“爸爸呢？” “陈旺家孙子回来了，你爸也去聚聚。” 林伊心点点头，心里明白，大概是林父不想见沈云峥。 林父一直都很喜欢顾沛涵。其实街坊邻居都喜欢顾沛涵，学习好、长得好、有礼貌的孩子大家都喜欢。何况林父和顾沛涵还很有话题，每每见面都能聊的开心尽兴。 没人招呼沈云峥，沈云峥自己进门，把带来的礼品放到茶几上，坐到林伊心身边。 “去那边旅游怎么样？开不开心？” 林伊心挥去脑海中马尔代夫那一个月的生活，眉间的烦躁一闪而过：“就那样吧。” 林伊心靠近林母怀里，搂着林母胳膊撒娇：“还是在自己家自在，妈，我要吃蒸蛋，还想吃红烧肉。” 林母搂着林伊心：“那在家多住几天，妈好好给你做饭吃。” “好。”林伊心高兴道。 “妈，”沈云峥开口：“要是你和爸愿意的话，搬去上海住吧。我在上海有处房产，位置很不错，附近什么都有，到时候见心心也方便。” 林母语气冷淡：“不用了，我们就住在这。” 林伊心和沈云峥留下来吃午饭。 林母和林伊心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林母小声的问林伊心：“沈云峥对你怎么样，这段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还行。”林伊心说。 “他爸妈对你怎么样？” “也还行，都是要面子的人，也不会欺负我。” “那——” “妈，沛涵最近怎么样你知道么？”林伊心打断林母的话，问道，小心的看着厨房门口。 林母语结，叹了口气：“我们只知道他还在上海，从拘留所出来后连家都没回，给他打电话，他也只是匆匆说几句就挂断，” “他，会不会有事啊？”林伊心手上停下来，担心道。 林母断然道：“不会的，沛涵不是冲动的人，你放心，我和你爸爸会时常联系他的。” 林伊心沉默的点点头。 林父一直没有回家，眼看天快黑了，沈云峥催着林伊心回上海。 “明天我还要上班，现在走，晚上十点能到上海，不耽误明天的早会。” “那你自己回去。”林伊心说。 “心心，我们新婚燕尔，不想和你分开。”沈云峥站起身拉起林伊心的手。 “我不上班，也不开会，我要在家住几天，你回吧。”林伊心抽回自己的手。 “心心想留下来就留下来，这本来就是她的家，你时间急就先走吧。”林母不悦道。 “妈，我们刚结婚就分开，寓意不好。” 林母皱眉：“这么看重寓意怎么拖了一个月才回门？回娘家的寓意就不管了么？” 沈云峥笑了下：“对不起啊妈。心心，我们走吧，我已经买好高铁票了。” 沈云峥把林伊心从沙发上拉起来，他的力气林伊心早就领教过了，林伊心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沈云峥搂住她：“走吧，下次来爸妈家我们再多住两天，婚礼之后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呢。” “你干什么呢？”林母见状，忽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林伊心腰上的手抓的紧紧的，这段日子以来也深知沈云峥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情，不会轻易的改变，她害怕林母和沈云峥争执，连忙说：“哦，是啊妈，我还是下回再住吧，我跟你说的你记住啊。” 林伊心手放在耳朵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被沈云峥拖出门。 “心心，你不准走！”林母追到楼梯口，就只看到林伊心的背影，林伊心的声音还在楼道回荡：“妈你回去吧，跟我爸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我们电话常联系啊，我明天就去买手机。” 网约车已经停在楼下了，林伊心上了车就甩开沈云峥的手，车子启动，沈云峥复又牵起她的手，林伊心阴着脸再次甩开：“你别碰我！” 沈云峥不为所动，抓着林伊心的手腕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心心，不要任性，我们现在回家。”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林伊心冷冷道。 “那是我们的家。”沈云峥把林伊心搂的紧紧的，在她耳边沉声道。 回到上海后，林伊心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中秋节就到了。 沈家注重节日仪式感，传统节日都要回家团聚，因此中秋节这天沈云峥带着林伊心去沈家别墅过节。 沈云初也回来了，林伊心和沈云初总共就见过两三面，基本上都不愉快。两个人在客厅碰面时，林伊心沉默而冷淡，沈云初则一直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隐隐有种胜利者的姿势。 沈云初的态度很显然，林伊心现在嫁给了她的哥哥，顾沛涵恢复了单身，她沈云初可以继续追求顾沛涵了。 林伊心看向沈云峥，沈云峥微笑，林伊心脸色凉了下来。 原来逼林伊心嫁给沈云峥的另外一层原因，是为了让沈云初有机会和顾沛涵在一起。 林伊心紧抿嘴唇，心中愤怒，又为自己和顾沛涵难过，再真挚的感情，也逃不过恶人处心积虑的破坏。 刘阿姨烧了一大桌好菜，饭桌上，沈母高兴的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女夹菜，还开了瓶红酒庆祝。 “妈，我就不喝了。”沈云初娇声道。 林母诧异：“你转性了？” 沈云初爱酒，平常没事自己就会喝喝，难得看她拒绝喝酒，就连沈云峥也惊讶的抬起头。 沈云初有些害羞：“我怀孕了。” 沈父沈母和沈云峥都愣了。 林伊心对她怀没怀孕漠不关心，板着脸吃饭。 “谁的孩子？”沈母问。 沈云初瞥了一眼默默吃菜的林伊心，说道：“你们都认识，是沛涵哥哥的。” 林伊心刚夹住的青菜掉进盘子里，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云初，一时忘了说话。 沈云峥飞快看了一眼林伊心，说：“云初，你胡说什么？” 沈母问道：“沛涵是谁？” 沈父恍然，脸色涨红，怒道：“成何体统！” 沈云初挑衅看了林伊心一眼：“我没胡说，我怀的是顾沛涵，沛涵哥哥的孩子，我要和他结婚！” “云初，一会再说。”沈云峥拉住沈云初的胳膊。 沈云初不满：“都已经说出来了，为什么还要等一会？哥你别娶了媳妇就忘了妹妹的终身幸福啊。” 沈云峥紧张地看向林伊心：“云初，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沈云初生气：“那什么时候适合说？哥，你说什么时候？是不是她林伊心在一天，就一天不能提沛涵哥哥。” 沈母听着听着就迷惑了，对着沈父说：“老沈，我怎么听着沛涵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沈父面色变幻几番，终于一拍桌子大声喊道：“都给我闭嘴！” 桌面顿时一静，沈父余怒未消，指着沈云峥说：“云峥你们先离开，云初，你跟我去书房，快点！” 沈云初不情不愿的跟着沈父上楼，沈母看看楼梯又看看沈云峥，满脸莫名。 沈云峥眼神晦暗的看向林伊心，林伊心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双手绞的紧紧的。 书房里。 沈父来回踱步：“你和顾沛涵不能在一起！” 沈云初大喊：“凭什么！” 沈父怒道：“他和林伊心之前是夫妻，现在人家离婚再分别跟你们兄妹俩结婚，传出去什么样子？！” “我结我的婚关其他人什么事！” “关乎我们沈家的面子！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休想结婚！” 沈云初哭闹道：“那我呢，爸爸你光要沈家的面子还要我这个沈家的女儿么！” 沈父大怒，指着沈云初的说不出话来。 沈云初气道：“我不管，我有了沛涵哥哥的孩子，我就要和沛涵哥哥结婚！哥哥娶了那个女人我就一定要嫁沛涵哥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嫁给他！你们不同意就等着失去我这个女儿吧，爸爸！” 沈云初画了个淡妆，换上平底鞋，嘴角扬着笑，开车离开沈家别墅，不一会大红色的跑车在沈家花园墙后一闪而过。林伊心站在二楼卧房阳台，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车里沈云初含笑的脸。 沈云峥站在林伊心身后，他已经站的有一会了，虽然自从和林伊心在一起后，林伊心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他即便不是林伊心肚子里的蛔虫也清楚明白的知道，林伊心此刻心里想的全身顾沛涵。 这让他想想就受不了。 他走上去抱住林伊心的肩头，嘴唇也一并落在她的耳边，林伊心从思绪中过神来，不耐烦的挥开沈云峥的手，就要离开。 沈云峥拉住她的胳膊，脸色沉道：“怎么？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就不愿意我碰你了？” 林伊心不想跟他说话，用力挣开自己的手。 沈云峥宁愿林伊心大声骂自己，也不愿意看她对自己视而不见和躲避，他怒从中来将林伊心按在床上亲上去。 沈云初停好车，走进酒店。 这是国内的一家连锁酒店，装潢普通，价格中档，是沈云初平时看都不会看的那种，但现在却又不得不去的理由。甚至她还在里面开了间房间，已经住了好一段时间了，若不是今天是中秋节，她也不会一大早回沈家。 她手里拎着从家里拿的餐盒，沈云初用房卡在门锁上贴了一下，嘀的一声之后，门开了，她进门后反手关上门。 房间很暗，没有开灯，窗帘还拉着，但床边有一团莹莹的光照出半张侧脸。 沈云初忍不住笑起来，打开灯，对那人说：“沛涵哥哥，你醒了怎么不开灯？” 顾沛涵看了她一眼又看回手机。 沈云初也没有不高兴，自说自话道：“我给你带了早餐，不是外面的，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家阿姨做饭超级好吃的，你尝尝。” 顾沛涵抬起头，他比刚出拘留所的时候更瘦了，但脸上却浮肿起来，眼底青黑，神色委顿，下巴上一层黑色的胡茬不知道多久没有刮过。 顾沛涵揉了揉眼睛，拿起床头柜上剩了一半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完，声音沙哑：“不吃。” 沈云初脸色一僵，笑容渐渐落下，神色里露出一些哀伤：“沛涵哥哥，你不要这样。” 顾沛涵起身站到窗前，语气冷淡：“沈小姐，我不想把这些话每天都说一遍，你们家害的我夫妻分离，坐牢丢工作，我对你家对你恨之入骨都不为过。你最好离我远远的，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要不，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沈云初有些激动：“沛涵哥哥，你被拘留林伊心就迫不及待的跟你离婚嫁给我哥，这样薄情寡义、拜金现实的女人你还要记挂到什么时候！你为什么就不看看我呢？我真想把我的心刨出来给你看看，只有我是真的爱你。” 顾沛涵怒道：“你闭嘴，心心为什么和我离婚你我心知肚明，我不说只是事到如今于事无补。你们沈家人手段下作，还要把脏水往无辜的人身上泼，沈云初，你可真是恶毒。” 沈云初嚯的一下站起来，眼圈已经红起来：“我们沈家下作？那林伊心又有多高尚？我哥哥才和她见几次面啊，就勾引的我哥神魂颠倒，还差点杀了我哥，也就你才把她当做什么举世白莲花！她现在已经嫁给我哥哥了，你还在这念念不忘呢。你多久没有见到她了？想知道她的近况么？呵，我告诉你，我今早在我爸妈家还看到她了呢，脱去了一身穷酸那身狐媚样倒是都出来了，脖子上吻痕也不知道盖一下，你想她的日日夜夜她可是和别的男人在床上打滚呢，你知道么？” 顾沛涵眼角抽搐，忍无可忍一手抓起沈云初的衣襟，低声道：“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这样说她！” 沈云初被他吓到了，胡乱的拍着顾沛涵的手求饶：“沛涵哥哥，你放手，我害怕。” 顾沛涵松开手：“滚出去。” 沈云初站着没动，擦掉脸上的泪，说：“沛涵哥哥，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原谅我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顾沛涵缓缓看向她，眉间已经皱了起来。 沈云初抚上小腹，微微笑，带着些羞涩：“沛涵哥哥，我怀孕了，已经二十多天了。” 有一瞬间，沈云初以为顾沛涵要勃然大怒，但顾沛涵咬咬牙，头继续看向窗外，吐出四个字：“与我何干！” 沈云初拉住顾沛涵的胳膊：“沛涵哥哥，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说出这么冰冷的四个字啊。你摸摸。这是你的孩子啊。” 她拉起顾沛涵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顾沛涵浑身一震推开沈云初，沈云初后退了两步倒在床上，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顾沛涵大惊上前扶住沈云初，慌忙道：“你没事吧？” 沈云初揽住顾沛涵的腰，泪如雨下：“沛涵哥哥，你是在意我的是吧？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吧？虽然不多，可是沛涵哥哥，你多看看我，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我的，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已经跟我爸妈说了，我要嫁给你，我想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沛涵哥哥。” 沈云初在顾沛涵怀里哭了很久，也说了很多。 顾沛涵神色渐渐冰冷，看向沈云初：“我不爱你，你也要嫁给我么？” 沈云初怔忡。 顾沛涵继续说道：“如果你嫁给我，我给不到你想要的爱，结婚后的每一天，可能许多的日子里你都会独守空房。我不爱你，不会爱护你关怀你，不会履行丈夫的义务和责任，你想要的我都给不了你。可能最终你会发现，你嫁给我，只是得到一张结婚证，即使这样，你也接受的了么？” 沈云初静静的看着顾沛涵，认真到近乎虔诚：“我愿意，沛涵哥哥，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心愿。” 良久顾沛涵才叹了口气说道：“让我想想吧。” 沈云初破涕而笑：“好的。沛涵哥哥，我爱你。” 第34章 婚礼 中秋节只有三天假，第三天吃过午饭沈云峥带着林伊心回自己家，走之前沈父拍拍沈云峥的肩膀，对他叮嘱道：“既然娶了人家姑娘就好好待人家。” 沈云峥点点头，林伊心已经上车了，他连忙追上去。 沈母在一旁撇着嘴阴阳怪气的模仿：“’娶了人家姑娘就好好待人家。’还要怎么待她好？回了家也不叫人，也没个笑脸，就知道拉着我儿子在卧室不出门，你说说她是属妖精的么，专门来吸我儿子阳气的吧。” 沈父听她越说越离谱：“停停停，你别说了，你儿子在你眼里就没一点问题。” 沈父叹着气背手离开，沈母撅起嘴，打开手机，播放列表里的甜宠小说。 几天后，沈云初要结婚的事情定下来了，她结婚不像林伊心那样着急，但为了以最好的状态穿进婚纱，也要赶着在显肚子之前办婚礼。 等林伊心收到喜帖的时候，已经深秋了。 她看着喜帖上的名字，顾裴涵在前，沈云初在后，中间画了一箭穿心的图案，日期定在一周后。 沈云峥嘴角扯出一个笑，眼中都是冷意：“怎么了？” 他最近一直喜怒无常，只要林伊心发呆或者不理他，他的情绪就会大起大落。 林伊心合上喜帖放在桌面，看向他：“我想上班。” 沈云峥皱眉，眼中的冷意降下来些许：“怎么想着上班，在家多好。” 林伊心摇摇头：“每天在家太无聊了。” 沈云峥说：“那你可以约着妈妈一起逛逛街，做做spa，我给你的那张卡都没见你用过。或者让妈妈带你参加一些聚会，不一定非要出去上班。” 林伊心摇摇头：“这样会和社会脱节的。” 沈云峥过来抱住她：“心心，我有足够的能力给你安稳富贵的生活，你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等我放假了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好不好，留在家里。” 林伊心推开他的手，正视沈云峥：“不好。我要出去上班，要有正常的社交，我要有自己的收入和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云峥眼神一变：“用我的钱丢人么？” 林伊心说：“是的。网上说女生即便结了婚也要有自己的事业，要经济独立。” 沈云峥不解：“为什么？” 林伊心回答：“这样才有底气和对方吵架的时候不至于被轰出门没钱住酒店。” 沈云峥隐约想起最近网上有关男女议题的风向，脸色缓和，抱住林伊心和她额头抵额头发誓：“心心，我发誓，我绝不会对你这样做的。我爱你，爱到骨子里，我宁愿自己露宿街头，也不愿你受半点委屈。” 林伊心不满，抬头说：“言而无信的人多了去了，我不相信你，我还是相信我自己。” 沈云峥气到，拿起林伊心的手机打开密码：“你这些鸡汤都是在哪里看的。” 林伊心说：“抖音。” 沈云峥在手机界面划了几下：“好了，给你卸载了，以后不准看看了。另外，我给你卡上转五百万，备注无偿赠与，这就是你自己的钱了，连我都不能拿，这下放心了吧。” 沈云峥把手机还给林伊心，林伊心看着银行发来的转账提示，心中越发感到厌烦。 沈云峥还在抱着她，语气温柔：“心心，我真想把你装进口袋里，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这部手机是回国后沈云峥给林伊心，最新版高配的手机，各项功能都很优越，颜色也是和之前坏掉的一样，沈云峥、沈父沈母和林父林母的手机号都保存在通讯录里，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她打开微信，是一个崭新的微信账号，除了通讯录里的那些人，都是空白。 林伊心皱着眉登录自己的微信账号，然后愣住了。 “你把我的微信账号注销了！你凭什么这么做！”林伊心怒火中烧，她把手机重重放在沈云峥面前的桌子上，质问道。 沈云峥拉住她的手，被林伊心啪的一声打开。 沈云峥平静道：“心心，你嫁给我了，以前的那些朋友就不用再联系了。” “你疯了么？”林伊心难以置信：“我的朋友要不要联系，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的丈夫。” “但首先我是我自己！”林伊心大声道：“沈云峥，我是嫁给你了，但不是卖给你了，我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圈，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 沈云峥站起身，扶住林伊心的双肩，耐心道：“心心，你以后会是华信的总裁夫人，有些圈子是一定要舍弃的，等过段时间你跟着妈妈多参加一些聚会，就能有新的圈子了。” 林伊心瞪着眼睛看着沈云峥：“沈云峥，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在小县城出生长大，我的朋友大多也是同样的出身，你难道不知道么？你要觉得这样出生的我配不上你们沈家的人，我们可以离婚，你完全可以找个门当户对有相同生活背景的人，又何必一定要娶我呢。” “心心！”沈云峥脸色沉下来：“不准说离婚的话！” “我偏要说！”林伊心推开沈云峥，扬着头看他：“沈云峥，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强行在一起已经错了，还要入侵我的生活，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厌恶你、恨你！我看我们还是趁早离婚吧，还能留些丁点的体面！” 沈云峥脸色越来越黑，他咬着牙，后面竟然气笑了，他展臂长伸将林伊心捞到怀里。 “心心，你听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我说了，除了你的父母，你不能跟以前的任何人联系。以后你的手机、你的社交app我都会监管，但凡让我发现端倪，你就别怪我下手重。你要听我的，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做，这是我对你的要求。” 沈云峥把林伊心抱到桌子上，一字一句说道。 林伊心听着他说的话发愣：“沈云峥，你懂不懂什么是尊重？” 沈云峥捏着她的手腕，亲着她的嘴唇压着她躺下：“心心，你是我的，在你还没爱上我之前，信任才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我知道，现在我们还没有信任。” 沈云峥最终还是没有同意林伊心上班的事情，而顾沛涵和沈云初的婚礼就在眼前。 本来他是不想让林伊心参加这场婚礼的，提前给她订了去香港旅游的机票，但婚礼的前一天他还是退掉了飞机和酒店，让助理送来适合林伊心尺寸的礼服。 婚礼当天，顾沛涵一改前些日子的颓唐，西装革履，脸颊干净，凌乱的长发也剪短了，他看起来很精神，但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严浩进场后笑容就带着勉强，看到顾沛涵时就沉默下来，王煜明、张浩川也来了。 王煜明拍拍顾沛涵的肩膀，只说了一句话：“恭喜。” 张浩川则笑着跟他寒暄了两句。 “以后多联系。” 顾沛涵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没有看严浩一眼，亲眼看到林伊心嫁给沈云峥后，顾沛涵明知不是严浩是问题，但也对他心生了怨恨。 沈父带着顾沛涵跟沈家的亲友打招呼、互相介绍，顾沛涵温和有礼的回应，目光频频扫视全场，直到婚礼正式开始都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才失望的收回目光。 新郎新娘誓词、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新郎新娘接吻，在来宾的欢呼中，沈云峥携着林伊心走进会场，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注意他们的到来。 林伊心看着舞台灯光中心的两个人，顾沛涵长身玉立，眼中涌起一片酸涩。不过两个月，她和顾沛涵互换了位置，体会了他当日的痛苦难过。 “走了。”沈云峥冷冷道，拉着林伊心入席。 沈云峥作为新娘的亲哥哥，位置安排在主位，同桌的还有新郎新娘双方的父母。林伊心刚一落座就吸引了顾家父母的注意力，他们看到林伊心十分意外，面容上都是疑惑。 “心心？你怎么在？” 林伊心微微向他们点头致意，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 新郎新娘很快换好敬酒服出来，沈云初穿了一件颜色典雅的红色鱼尾长裙，将她的细腰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顾沛涵换了一身深蓝色几近黑色的西装，搭配与新娘裙子同色的领带，俩人站在一起男俊女靓，十分般配。 新郎新娘从主桌开始敬酒，沈云初在伴郎伴娘的簇拥下笑盈盈的来到主桌，看到林伊心也来了，飞快的看了一眼顾沛涵，拿起一杯红酒递给他。 “沛涵哥哥，我们该给爸妈敬酒了。” 顾沛涵第一眼看到林伊心目光就移不开了，两个人四目相对，眼中千言万语，万种愁情。 自从机场一别，第一次匆匆见面是林伊心和沈云峥的婚礼，第二次见面便是今天顾沛涵和沈云初的婚礼。 林伊心心中发恨，这一切都是沈云峥干的。 腰间一紧，耳边传来柔软的触感和沈云峥的声音：“心心，我们该给妹妹、妹夫敬酒了。” 尤其“妹妹、妹夫”两个词着重强调。 林伊心垂下眼帘，接过沈云峥递到手边的酒杯。 顾沛涵看到林伊心腰上的手，和沈云峥落在她耳边的吻，心中一痛，又听到沈云初再一次催促的声音，掩饰住眼中的失落接过酒杯。 沈云初悄悄松口气，再次露出笑容，对双方父母说：“爸爸妈妈，感谢这些年你们的养育之恩，我和沛涵哥哥一定会幸福快乐，长相厮守的，你们放心。我身子不方便，今天这杯酒沛涵哥哥帮我喝了。” 沈云初还没说完沈母就呜呜哭了，等说她完了，沈母就哇的一声抱住了沈云初，乖女儿、宝贝女儿的叫起来。 沈父拍了下额头扶住她，抱怨道：“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了，你哭成这样人家还以为你是卖女儿的。” 沈母哭道：“这是我十月怀胎娇惯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就这么给人家了，我当然难过了。” 沈云初也哭了：“妈你别难过。我嫁人了也永远是你女儿，永远在你身边。” 顾家父母站在一旁，也不看沈家人，目光从自家儿子顾沛涵到林伊心又到沈云峥之间来回转。 沈家父母喝了酒，轮到顾家父母了，顾沛涵向父母举了下酒杯，也不多说什么就喝下，顾家父母面色沉着的喝了一口酒。 顾父对他说：“好孩子，好好照顾自己。” 接着就是敬沈云峥和林伊心了，主桌上的气氛立刻冷淡下来，伴郎伴娘活跃着气氛，可看到沈家父母和顾家父母几个长辈脸上的慎重，连笑声都显得干巴巴的。 沈云初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许多，她沉默了一下，对沈云峥说：“哥哥，我们都结婚了，不管之前是多亲近的兄妹，以后你我都是两家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哥，我衷心的祝愿你和嫂子，两情相悦，白头到老。” 沈云初碰了下沈云峥的酒杯，喝光自己杯子里的可乐。 沈云峥紧了紧怀里的林伊心，笑容在看向顾沛涵时消失：“顾沛涵，云初是我的亲妹妹，我现在将她交给你，若是你以后辜负了他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这句话配合上沈云峥此刻冷冰冰的脸威胁意味十足，伴娘们一愣，表情或多或少有些害怕，伴郎们也意识出了不对，打些哈哈活跃气氛。 “哈哈哈云初可不是好惹的，没等你出手她自己就搞定了。” “峥哥你太给云初妹妹撑底气了。” “天啊天啊！我妹妹结婚我也要这么说。” “啪”的一声拍桌子声，众人一静，顾父站起来，指着沈家父母和兄妹，手指颤抖。 “你们沈家，欺人太甚！” 顾母红着眼圈斥道：“沛涵拘留，学生家长闹事是你们做的是不？老林被举报，我家店铺被砸也是你们做的是不是！” 沈云初上前解释：“爸妈，你们先坐下来，我跟你解释。” 顾父挥开她的手：“你先给我解释解释，沛涵和心心他俩离婚是不是你们搞得鬼？” 他指指林伊心，又问：“又跟你们兄妹结婚是怎么个回事？你们真当我们老糊涂了，你们不说我们就不明白么！” 顾父气愤之下声音颇大，周围一片宾客全都听到了，他们脸上露出好奇、惊讶的表情，目光不断的在两对夫妻脸上来回打转。 本来沈云峥结婚时就有传闻，他使了手段才娶了新娘，而顾沛涵露面后，有参加过沈云峥婚礼的人认出，他曾出现在沈云峥和林伊心的婚礼现场。当即几个人小声确认了一下，就对这之间的猫腻很感兴趣。 沈云初说不出话来，求救的看向沈云峥。 沈父过来劝顾父：“亲家，你误会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沈母也站出来：“亲家，大喜的日子不兴生气发火的，你们懂不懂礼数啊。” 沈云峥走向前，轻笑道：“伯父伯母，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结婚离婚还能逼着签字么？不管是我和我的妻子还是我妹妹云初和顾沛涵，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不信，你自己问问。” 顾父走到顾沛涵面前：“沛涵，这个婚我们不结了，这沈家人手段下作，逼你和心心离婚，又再娶，现在又要嫁给你。” 他向沈父怒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专欺负人家小两口。” 顾母也走过来，先看向林伊心，喊了声：“心心” 然后对顾沛涵说：“沛涵，我们不能受这样的气，我们回家。” 顾沛涵低下头不说话。 沈云初心中一慌，跑过来抱住顾沛涵的胳膊，哭道：“沛涵哥哥，别丢下我，想想我们的孩子，他不能没有爸爸啊。” 顾沛涵将沈云初的胳膊拉下来握在手里，低声对顾父顾母说：“爸妈，我过年再回家看望你们。” 顾父不可置信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失望的摇摇头离开。顾母看着自己的儿子低声泣道：“沛涵，爸爸妈妈不理解，而且妈妈不看好你的婚姻。” 然后追着顾父一起离开。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会展厅外，才有声音陆陆续续响起来，伴郎伴娘给新郎新娘续上酒和饮料，沈云初勉强撑起笑容继续敬酒的流程，面对面色各异的来宾。 沈父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沈母则干脆不装了，怒气满面，一把装饰用的折扇扇出了残影。 林伊心在顾家父母离开后就垂下了眼，只要是有关顾沛涵的事情上，林伊心高兴沈云峥就不高兴，林伊心难过，沈云峥就更难受。 他觉得胸口像是有只怪兽嘶吼着自己的不满，泄愤似的将林伊心在怀里又紧了紧。 他本来就抱的紧，林伊心只觉得腰都快断了，使力要推开沈云峥。 沈云峥问：“看到顾沛涵就想跟我划分界限啊，你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林伊心抬眼与他对视，眼中冷静又冷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还有你刚才说错了，我跟你结婚不是心甘情愿的，如若有可能，我情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她的眼神和话让沈云峥心中一凉，手上的力气松下来，林伊心甩开他的手坐下，拾起筷子开始吃饭。 顾沛涵的喜宴菜色丰富精致，味道也可口，只要是关于顾沛涵的，就算是他和其他女人的喜宴，林伊心也愿意吃。 第35章 出国 婚礼没结束，沈云峥就让司机把林伊心送回家了。婚宴上的菜味道不错，她吃了不少，直到八点还觉得胃胀胀的，只好站在落地窗边，拿了碗酸奶消食。 窗外是对面小区的大楼，每层都亮着灯光，有的是暖黄色的，有些是冰冷的白织光，还有一家大概是开paty，五颜六色的光旋转着投在窗玻璃上。一艘邮轮在黄浦江上缓缓行驶，甲板上点着烛光，还有一些在跳舞的人，江面在周围大厦的霓虹灯光下波光粼粼。 再远处就是蜿蜒的路灯和来往的车灯，现在刚刚结束晚高峰，车辆通行顺畅，川流不息。 真是繁华冰冷的夜都市啊！ 林伊心在心里感叹。她身后是五百多平方的大平层，沈云峥找了专业的设计师设计定制装修，风格简约典雅。他喜欢明亮奢华的东西，房间里到处有水晶、玻璃、金属和大理石的元素，在林伊心住进来后才增添了许多温暖明快的色调。 林伊心来到这里的第一感觉就是冰冷、坚硬、光滑，打从心里的不喜。她想要回到自己和顾沛涵的小家，他们俩一起打造的小屋，虽然只是租住，但也贴了颜色温和浅淡的墙纸，铺上了地毯。他们一起逛家具城，买了柔软的布艺沙发，坐上去就陷在一团软绵绵之中，纯棉的碎花被单被罩，亚麻材质的窗帘，还有一人高的绿植。 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从窗户透过来洒在绿植和沙发上，温暖又明亮。 下雨的时候他们会相拥在床上，用投影仪在墙上看电影，沙沙的雨声中，两人有时会相拥入眠，即便顾沛涵工作繁忙，林伊心一人在屋中也觉得舒畅自在。不像现在，只能站在二十八楼的落地窗前，在坚硬冰冷里，隔着数十米数百米甚至更远的距离眺望远方。 玄关处传来声响，有人走进来。 啪啪啪，客厅的灯全都亮了，沈云峥看到窗边的人影，径直走过来。 他有些累了，抱住林伊心把头搁在林伊心的肩窝里，吸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开后，声音闷闷的：“累不累？” 林伊心回道：“不累。” 沈云峥的手在林伊心的腰身上下抚摸，他的吻从林伊心的脸颊到肩膀，含糊道：“我们回房吧。” 沈云峥这套房子林伊心最不喜欢的就是卧房了，尤其是和沈云峥一起，所以她宁愿在落地窗前站一天也不愿在卧房。 林伊心把衣服拉起来盖住肩膀，冷淡道：“你累了先回房吧，我再站一会。” 沈云峥抬起头，脸上已经不高兴了：“为什么？” 看到林伊心挖了勺酸奶吃：“你不是晚上不吃东西么。” 林伊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积食了。” 沈云峥心情一下好了。 林伊心回家后就换下礼服卸了妆，穿着宽松的睡衣，素面朝天却也清新自然，她吃着一大碗原味酸奶，原味酸奶味道非常酸，林伊心吃下一口脸就皱在一起，半张脸都抽搐了，看起来实在说不上好看。 沈云峥却觉得可爱极了，张嘴舔去她嘴角的酸奶。 “真的好酸。”他砸吧着嘴说。 林伊心嫌弃道：“恶心不？你想吃冰箱里还有，再不然你可以吃碗里的。” 她抬抬手给沈云峥看自己手里的碗。 沈云峥也不气，只要林伊心不是想着顾沛涵就好。 他摸摸林伊心的肚子，吃惊道：“你吃这么多，是不是很难受？” 林伊心实在不想理他的废话就没说话。 “你等下我，”沈云峥说，去柜子里找了一番，拿出一盒口服液，插上吸管让林伊心喝。 林伊心撇开头，慢吞吞说：“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没一会沈云峥拿走林伊心手里的酸奶，捧起她的脸将嘴里的口服液渡进她嘴里，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两人嘴里的药味都淡了，沈云峥才抬起头。 林伊心被亲的脸都红，喘了两口气久就气道：“沈云峥，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我说过我讨厌这个药的味道！” 沈云峥打横把林伊心抱起来往卧房走，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沈云初和顾沛涵原本有场三个月的全球蜜月旅行，但不知怎么取消，深云初说是因为她怀着孕需要静养，蜜月旅行推到生产后。 沈母担心沈云初怀孕受罪，就把她接回了沈家别墅，之后沈云峥就很少带林伊心回别墅了，因为顾沛涵和沈云初一并搬了过去。 结婚之后顾沛涵开始重新找工作，他的工作履历很漂亮，很快就找到了工作入职，距离沈家别墅不远，上下班也十分方便，只是工作很忙，几乎天天加班，休息日也少有。沈云初一直见不到顾沛涵心情都低落了很多，沈父沈母看在眼里心里也很不舒服。 有天晚上顾沛涵下班回来，客厅的灯都亮着，沈父坐在客厅等着他。 顾沛涵看到沈父并无意外，他知道迟早有一天沈父会来找他谈的。 从拘留所出来后再次见到沈父，顾沛涵和当初隐忍有礼的青年完全两个模样，沈父一时之间被顾沛涵这两年的变化惊讶住了。 顾沛涵没有隐藏自己的冷漠和厌恶，眉目间匿着冰冷和不耐烦，扫了一眼沈父，往一楼的客房方向走去，他结婚后就和沈云初分房，自己睡住在这里。 “沛涵，云初怀孕了，我和她妈妈希望你能多关心关心她，毕竟已经是一家人了，你们夫妻俩要好好生活。”沈父出声唤住顾沛涵，如是说。 昏暗的光线遮住了顾沛涵嘲讽的双眼，他说：“天色不晚了，我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伯父你也早点睡吧。” “沛涵，我知道我食言了，但你既然同意和云初结婚，曾经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看在未出世的孩子份上，你对云初多些关爱吧，那毕竟是你的孩子。” 顾沛涵无声的嗤笑，不再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沈父眼睁睁看着顾离开，心中有气，但也知道是自己家理亏。他查了顾沛涵拘留后顾家父母和林家父母的事，才知道沈云峥兄妹俩为了娶林伊心和嫁给顾沛涵做了哪些肮脏的事，但自己的孩子，骂过了打过了，事实已经造成了也无能为力，但现在，还为时不晚，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第二天顾沛涵上班离开沈家别墅后，沈父没有急着走，而是叫住了准备和沈母去医院产检的沈云初。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沈父说：“心心和云峥才结婚没多久，沛涵对心心还有感情，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 沈云初脸色缓缓凝起，沈母皱眉：“云初才怀孕两个月，让他们回自己家我可不放心，现在云峥不常回来，云初住在这边，我们一个拦住林伊心，一个看住顾沛涵，也不是正好嘛。” “不是看住不看住的问题！他们离得这么近，只会更加记挂着对方。”沈父拍着大腿道，他看向沈云初：“我想，你们出国吧。” “不行，我不同意！”沈母站起来激动道：“老沈，云初才怀孕，胎还没坐稳，我每天照顾她都生怕有个三长两短，你竟然要把她送出国！你要不直接把我也送出国去了！” “也行，到时候你陪她住一段时间，云初和沛涵对英国的环境熟悉好了再回来。”沈父思考了一下沈母的话，同意道。 沈母气结：“我不同意，我女儿怀孕，必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的养胎，哪都不许去！” “我同意，爸爸，我知道沛涵哥哥心里还有她，我愿意出国。”沈云初沉默了一会，出声道。 沈母瞠目，看看沈云初又看看沈父：“云初，你难道真想离开妈妈么？老沈，难道为了林伊心和顾沛涵，你真的要把自己的亲女儿和未出世的孙子扔到国外么！” 沈母说到后面，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沈父叹口气，把沈母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不为别的，就为了云峥和云初，也要让心心和沛涵离远点。上海太小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对云峥和云初的婚姻都是很大的隐患。” “可是······”沈母哭起来：“我不放心啊。” 沈云初含泪抚着沈母的手背，安慰她：“妈妈，没事的，国外医疗先进，完全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再说，你想我了我们可以视频啊，多方便。” “你说你也是的，为什么偏偏要嫁给他顾沛涵啊？他们有什么好的，把你和你哥哥都迷住了？”沈母哭着责怪 。 沈云初眼睛执着的发亮：“妈妈，我一点都不后悔嫁给沛涵哥哥！” 沈云初认真的说。 怀孕前三个月不宜舟车劳顿，为了安全，沈家把出国的时间安排到了一月份，这样除夕的时候，沈云初和顾沛涵就已经在国外了。为此，冬至那天，沈云峥不得不带着林伊心回了沈家别墅。 因为林伊心和顾沛涵的关系，除了沈家兄妹，沈父沈母也尽量避免两对夫妻碰面，但这是沈云初出国前最后一个重要的节日，之后再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沈母求了好久，两兄妹才同意全家聚这么一回。 冬至那天，顾沛涵请了假，客房的门轻轻掩着，无心看电脑屏幕，竖着耳朵听着客厅的动静。他之所以同意跟沈云初结婚的原因，不过是为了离林伊心近些，能和她见面，也因此同意住进沈家父母家，不过失望的是，他结婚后林伊心很少来别墅。 一大早沈母兴致就很高，让刘阿姨和其他阿姨打扫卫生，查看送来的食材，还亲手和了馅和面粉。 顾沛涵出来倒水的时候沈母唤住他，让刘阿姨盛了碗汤，板着脸对他说：“把这碗鸡汤端给云初，她最近吐的厉害，你看着她喝完。” 二楼是沈家父母和沈家兄妹的房间，沈云峥和沈云初的房间门对门，顾沛涵在门口停了一会，敲了两下门，门里一直没有传出声音，他才推门进去。 沈云初还在睡觉，窗帘只拉上了遮光帘，屋里还算明亮。顾沛涵把汤碗放在桌上，在屋里站了一会走上阳台。 冬至的上海已经有冷了，顾沛涵一直在室内，室内暖气一直开着，他穿的也不多。好在现在阳光正好，穿着这点衣服站在室外也不觉得多冷。 阳台是半圆形的，边缘是有着复古感觉的铁艺栏杆，摆着一圈花盆，种着四季常开的花。 顾沛涵掏出烟点上，缓缓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他之前并不抽烟，但这段日子以来，愁闷苦烦之事何其多，便也渐渐抽上了。但没上瘾，很多时候不过是抽一口两口，看烟身自己燃成灰烬，落到地面。 抽第三支烟的时候，沈云初醒了，她先是闻到鸡汤味，然后看到阳台上的人影，欢喜的打开阳台门抱住顾沛涵的腰，唤着顾沛涵的名字。 顾沛涵指尖的烟灰长长一条，就在这时断了，向楼下落去，还未落地便在半空中破碎着，一半散落四处，另一半掉在石阶上再次碎成灰尘。 顾沛涵觉得自己就像这段烟灰，耗尽、破碎、无力。他不怪林伊心和他离婚，他只是心疼，心疼林伊心在自己被拘留之后陷入那样的状况之中。 她当时该有多绝望，多痛苦啊。 顾沛涵恨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更恨沈家人的陷害和逼迫！ 手中的烟快烧到尾端了，顾沛涵随手摁灭在栏杆上，直起身分开沈云初的胳膊往屋里走。 “你妈让我给你端碗汤，喝了吧。” “好的，沛涵哥哥。” 沈云初高兴的应道，端起碗舀了一勺，刚喝进嘴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了出来。 顾沛涵皱眉：“怎么了？” 沈云初摇摇头，擦擦嘴：“还是有些恶心，喝不下去。” 顾沛涵端着碗出门：“我跟你妈说一声。” 沈云初喊住他：“沛涵哥哥，不用去了，你陪我坐一会吧。” 她说，期待的看着顾沛涵。 顾沛涵看看她，说：“我还有工作。” 然后关上门。 第36章 冬至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黑色庄重的轿车出现在沈家别墅外，别墅大门自动打开，轿车流畅的驶入停车位，沈云峥熄火，去给林伊心来车门时，林伊心已经自己打开车门下车了。 沈母早就等在门口，看到沈云峥回来，高兴的上前迎接，挤开林伊心拥抱儿子，叙说思念。 “云峥，你可算回来了，妈都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就算你不想……你也可以自己来啊，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林伊心快走两步，给他们母子俩单独的空间，自己往前走。 刚踏上别墅前的第一节台阶，她的手就被牵住，沈云峥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走进别墅，神情有些严肃。 沈母落在两人后面，满脸不愉，嘟囔着：“一个个都来抢走我的孩子。” 沈云峥和林伊心来的正是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了，沈父和沈云初坐在客厅里，一个看着报纸，一个看着手机，等着他们的到来。 沈云初看到沈云峥高兴的小跑过来，沈云峥立刻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手臂扶住她，嘴里责怪道：“你慢点，跑什么？” 沈云初高兴的抱住他的胳膊说：“哥，好久没见了，想你了。” 沈父放下报纸，看着这对兄妹轻轻摇头，神色黯然。 刘阿姨和佣人把菜一盘一盘端上餐桌，沈母来到客厅让沈云峥兄妹俩和沈父洗手吃饭，只字不提林伊心的名字。 沈云峥带着林伊心去洗手，等两人洗好手进餐厅的时候，顾沛涵刚从厨房走出来，三人直接面对面相见。 沈云峥看到顾沛涵脸色就凝住了，他先是看向林伊心，看到她眼睛睁的大大的，红唇微张，脸上有些吃惊，显然顾沛涵的出现给她带去了一些冲击。 顾沛涵则是直直看着林伊心，目光温柔，嘴角扬起笑，笑盈盈的看向她。 沈云峥心中升起一股暗火，将他的心脏炙烤的发烫发疼，可看到沈父脸上的凝重和沈母的紧张，还有沈云初黯然失色的眼神，他压住心底的翻腾，拉住林伊心的手，牵着她走向餐桌坐下。 林伊心踉跄两步，视线不由追寻顾沛涵的目光，脸上的吃惊柔和成笑意，和他目光纠缠。 沈云初一直担心顾沛涵和林伊心的相见，她心中明白顾沛涵对林伊心还有情谊，可现在看在眼里，看到顾沛涵的嘴角的笑容，心中还是像是吞了一颗腌了很久的柠檬，酸涩的很。 沈云初扬声唤道：“沛涵哥哥，我在这，坐这里。” 大家都坐好了，沈父扫视一圈，看着餐桌上的暗潮涌动，心中又是一叹。 作为一家之长要发言，沈父语气沉着的说：“今年是第一年爷爷没有跟我们一起过冬至，本来我还以为家里会清冷很多，没想到，云峥和云初都结婚了，我们沈家反而人口又多了，爷爷若是在天有灵，也是会高兴的吧。” 沈父眼眶有些湿润，沈家老爷子，也是一手建立华信集团的创始者，今年夏天刚刚过世，对于沈家来说，之后的节日、庆贺都还不适应。 沈母心中惆怅，但也劝慰道：“爸一定会高兴的，他一向喜欢两个孩子，知道他们成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云初垂下眼：“爷爷之前还说要看着我结婚的......” 沈母又摸摸她的头，哄声道：“爷爷走的安详，他在天有灵会看到的。” 沈父想起以前全家团聚的情景，不禁揉揉眼：“算了，今天过节，不说这个了。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以后要和平相处，互帮互助，这样我们沈家才能长长久久的。沛涵，我们沈家人丁单薄，三代单传，到云峥云初这里才出生两个孩子，你即娶了我们云初也是我们沈家的人，我的半个儿子，你好好干，以后华信还需要你的助力。” 华信集团是上海有名的本土产业，资金雄厚，涉及多个领域，尤其善于投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 顾沛涵听出沈父的言下之意，他皱眉：“岳父，我有工作——”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沈云初打断，沈云初很高兴：“谢谢爸爸，沛涵哥哥很厉害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父其实也挺满意顾沛涵的，虽然他的家境与沈云初天壤之别，但能力、心性和眼光在他所见过的年轻一代里实属上佳，只是碍于从小到大的见识和圈层有些狭隘，如果多经历一番，以后必然也会有所成就的。 沈父哈哈笑：“不说了，快尝尝今天的饭菜。” 餐桌上的饭菜很丰盛，花糕、赤豆糯米饭、年糕毛蟹、白烧羊脚骨、红烧羊肉、蛤蜊鸡蛋、白灼虾，清蒸鲈鱼等，都是上海本地喜欢的菜色，中间一大盆酒酿汤圆，打开盖子，氤氲水汽中，一颗颗圆圆润润的汤圆，撒上一层糖桂花，酒酿混着桂花香，香甜诱人。 沈云初看到汤圆眼睛就亮了，拉着顾沛涵的手撒娇：“沛涵哥哥，我要吃汤圆，给我盛。” 沈母笑道：“乖女儿，今天的汤圆是妈妈亲手包的，你快尝尝好吃么？” 沈云初挑甜甜笑道：“妈妈包的肯定好吃。” 沈母听着沈云初的话开心的很，对沈云峥说：“云峥，你也盛一碗，快尝尝。” 沈云峥刚给林伊心夹了红烧羊肉和一块鱼腹肉，闻言应声：“好。” 顾沛涵把汤圆放在沈云初手边，沈云初舀起一颗汤圆咬了一小口，品味了一番，开心道：“好好吃哦，妈妈，你放了玫瑰酱么？” 沈母点了下沈云初的鼻尖：“还是你会吃，一下就尝出来了。” 沈云初舀起另一颗汤圆放在顾沛涵嘴边，亲昵道：“沛涵哥哥，张嘴，我妈妈包的汤圆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另一边，沈云峥拿起调羹，盛了三颗汤圆在碗里，又舀了一勺汤，把碗放到林伊心面前。 “心心，你也吃点。” 之后再给自己盛了碗汤圆。 林伊心看着那碗汤圆眉间轻拧，嘴唇抿起来，把汤圆从面前稍稍推开些。 刘阿姨从厨房出来，将一盘饺子放到林伊心面前，刚出锅的饺子，热气腾腾的，皮薄肉厚，花边一样的褶皱和圆滚滚的肚子，看起来可可爱爱的，盘子里还放了一叠醋，滴了几滴辣油。 林伊心知道，沈家人口味偏甜，还都不吃辣。她心中欢喜，唇边隐约露出些笑意，率先夹了饺子放进碗里。 沈母看到饺子一愣：“怎么还有饺子？” 顾沛涵推开沈云初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勺汤圆，夹了颗饺子，语气轻松：“我们那边的习俗冬至是吃饺子的，就擅作主张买了些让刘阿姨煮上，所谓：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他说的是我们，其他人不由看向林伊心，林伊心已经在吃第二颗饺子了，还把饺子在醋碟里滚了一圈，看到众人的目光，对沈母说道：“好吃。” 沈母愣了两下，气道：“什么邪教，冬至该吃汤圆！” 林伊心忽然放下筷子起身，沈云峥按住她的手，眼神有些暗：“怎么了？” “不够辣，我去厨房那拿些辣椒酱。”林伊心声音雀跃。 沈云峥拉着她坐下：“跟刘阿姨说一下就可以了。” 林伊心怔了一下：“这么近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来了来了，林小姐，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刘阿姨拿了一瓶辣椒油和一个小碟子放到林伊心面前，笑道。 “谢谢，谢谢。”林伊心一叠声的道谢，在众人的目光中翻转辣椒油瓶将小碟子倒了半满。 沈家人嘴角抽搐着看着林伊心把饺子裹满辣椒油后，放进嘴里，露出满足的笑。 顾沛涵看着林伊心吃的开心，心中高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委屈求全总算没有白费。 那盘饺子林伊心吃了大半，沈母做的六人份的汤圆两个人不吃，气的她多吃了一份汤圆其他菜都没怎么吃。 她恨恨的看着沈云峥盛给林伊心的那碗汤圆，说道：“我亲手包的汤圆。” 沈云峥舀起一颗汤圆，对林伊心说：“心心，妈妈的心意，多少吃一点，好么？” 林伊心看看汤圆看看他，又看向沈母，认真道：“婆婆，我从小就不吃汤圆，也不吃酒酿。” 沈云峥微怔，沈母冷笑两声：“借口真多，我看你就是故意挑我刺呢。冬至非要吃饺子，元宵节你也吃饺子么！” 林伊心点头。 “荒唐！”沈母怒。 沈云峥揉着林伊心的头，小声道：“不要气妈妈。” 林伊心晃晃脑袋躲开他的手，皱眉：“我没有气婆婆，我们家一直都是吃饺子的。” 沈云初道：“怎么可能！” 沈父打圆场：“南北差异大，之前网上咸甜粽子之争我都有所耳闻，可能他们那的风俗就是元宵节吃饺子。心心，你吃粽子是吃甜还是咸的呀？” 林伊心对他笑笑：“吃咸的。” 沈云初脸色一变，拍桌子道：“你故意的吧，网上说北方人粽子吃甜，南方人才吃咸，你故意耍我们呢！” 林伊心放下筷子：“一个粽子我至于耍你们么。” 沈母附和着沈云初：“我们上海甜粽子咸粽子都吃的，赤豆粽、鲜肉粽、蛋黄粽，你们那里难道也这样么？” 顾沛涵看不下去了，说：“我们市吃粽子确实是蘸糖的，但心心不喜欢甜食，所以一直不吃。至于饺子，不管大小节日我们都有包饺子的习惯，不单单冬至元宵春节，中秋清明也是能吃饺子的。” 林伊心立刻点头，对沈父说：“我是来到上海后才吃粽子的。” 顾沛涵喊林伊心心心为她帮腔，让沈云峥和沈云沉默下来，沈父看的明白，有心想避开不好的气氛，继续问道：“那心心，你们那里就没人吃咸粽子么？” 林伊心笑道：“公公，有不喜欢甜食的自然也有喜欢吃甜食的，再说了现在什么买不到，喜欢的人一天三顿吃吃咸粽子也是有的。” 沈父哈哈笑起来：“是啊，我倒忘了，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是还以为活在以前，现在生活条件真的是好了啊。” 饭吃的差不多了，但几个人胃口都不太好，只有那盘饺子吃完了，就剩半碟辣椒油。 林伊心心情奇好，吃好饭去小花园荡秋千，沈云初借口不舒服要顾沛涵扶她上楼休息。 小花园里栽种的花五颜六色的开的正好，脚下的草坪厚实有些些泛黄，园子角落种了棵香樟树，四季常绿。 林伊心被太阳晒的有些犯困了，眯着眼睛打瞌睡。身边一沉，沈云峥坐到她身边，他牵着林伊心的手，看着她的面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不喜欢吃甜食。” 林伊心闭着眼回答：“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顾沛涵啊，他自己观察到的。” 沈云峥一噎，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关心你？” 林伊心说：“你的关心我又不在乎。” 沈云峥心中微痛，紧抓手里的小手，语急道：“那你呢？我家口味偏甜，你从来没有挑剔过，是不是你在迁就我的习惯？你在关心我？” 林伊心睁开眼，疑惑的看向他，抽出自己的手：“不合口味就少吃点喽，再说你上班后我会点外卖的。” 沈云峥的心凉下来，他看着林伊心眼中受伤，苦笑道：“心心，你可真会往我心里扎刀子啊，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骗骗我，权当可怜可怜我。” 林伊心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俯身看着他，长发从肩膀滑落，阳光从她的发丝间透过，在沈云峥身上投下一片阴影，沈云峥第一次从林伊心看自己的眼睛中看到了笑意。弯起的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她低下头，沈云峥闻到她怀抱里的香味。 在他以为林伊心会吻上他的脸颊时，林伊心轻轻在他耳边说：“你怎么能奢望被荆棘刺穿的心，会对加害者温言细语呢。” 林伊心直起身，沈云峥抬手捂住半张脸，笑道：“你是真的恨我啊。” 林伊心坦然：“是啊。” 沈云峥放下手，盯着林伊心目光渐渐坚定，林伊心脸色渐渐僵硬，她有些害怕转身想走，被沈云峥从身后抱住。 沈云峥缓声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心心，我们的日子还长，我会照顾好你和你的父母，我们会长命百岁，白头偕老的，哪怕你不爱我。” 他的怀抱越来越紧，林伊心心中发寒，拍打着他的胳膊都不能让他松手。 第37章 被迫 元旦过后沈云初就去英国了，她大学就是在英国读的，对这里的环境气候都很适应，一同前去的还有顾沛涵。 沈家父母以安排生活住宿为由让顾沛涵先跟过去，自己随后就到，等沈父沈母一起到了英国后，他们才告诉顾沛涵，已经为他联系了牛津大学的学业，接下来的日子要他一边照顾怀孕的沈云初一边完成学业。 顾沛涵大怒：“我不上学，我要回国！” “沛涵，我们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这件事，这次留学一定会对你受益终生的。”沈父对他说。 “在哪生活是我自己的事，你们没有权利替我决定，我现在就要回国，你们谁都不能拦住我。” 顾沛涵起身准备回屋收拾行李，沈云初拉住他的胳膊焦急道：“沛涵哥哥，我现在怀着孕，不能没有你。” 顾沛涵冷冷收回自己的手臂，看也不看一眼沈云初。 “沛涵，你的护照我已经收起来了，如果你不想一回国就像在深圳那样进拘留所，你可以试着离开。”沈父冷静道，眼神温和中流露几分犀利。 顾沛涵停下脚步迅速转身，脸上一片恼怒：“你们沈家的手段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他瞥了一眼沈云初，沈云初面上一慌，垂下眼睛。 “如果你留下来，忘掉心心，从此好好和云初生活，沛涵，我会好好培养你，华信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沈父沉着说。 他看的明白，顾沛涵根本不爱沈云初，他娶沈云初的原因莫过于林伊心、孩子或者事业，如果顾沛涵真的能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做，沈父愿意拿华信的一部分资产送给沈云初，作为他们夫妻俩的共同事业。 顾沛涵冷笑，他走近步沈父，眼神冷冰冰的：“沈董，你还记得你曾经在医院里对我说的话么？” 沈父眼神一闪。 “你说你不会再让沈家人出现在心心眼前的，你做到了吗？” 沈父闭眼，再睁眼后，眼中仍是一片温和：“这件事是的我疏忽，我承认我食言了，但华信集团的话语权在我手里，我能给你想要的。” 说到着这里沈父心中惆怅，这对兄妹俩自己是真的管不了了，要不然自己也不至于在小辈面前食言而肥。 “我信过一次，然后我的妻子被你的儿子抢走了。”顾沛涵静静道，他再次走开，再出现时手里拉着行李箱。 “沛涵哥哥，沛涵，你不能走。”沈云初拉住行李箱继而抱住顾沛涵，她好不容易嫁给顾沛涵能和他朝夕相处，决不能就这么放手。 “云初，你慢点。”沈父心口一跳，慌忙道。 “沈云初，不要让我更加厌恶你！”顾沛涵咬牙道，他擒住沈云初的双手，粗暴的把她推向沈父。 “啊！”沈云初尖叫，她跌坐在地上，捂住肚子痛苦呻吟。 “云初！云初！快！送医院送医院。”沈父一改脸上的沉宁稳重，慌忙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爸爸，救救我的孩子。”沈云初哭喊道，她的身下渐渐有红色的血流出。 沈父大惊：“沛涵，快，送医院！” 顾沛涵也慌了，他狠狠喘了口气，抱住沈云初快步向外走去，沈父紧跟在他身后，焦急的打电话安排医院。 “云初！你怎么了？”沈母刚刚采购完回到沈云初在英国购置的小家，刚下车就看到顾沛涵抱着一个人跑出来，仔细一看，是自己女儿，沈母的脸都白了。 “云初！云初！”沈母尖叫。 “开车门！”顾沛涵还没到车前就大声喊道。 沈母拉开车门，顾沛涵把沈云初抱到后座，向司机大喊：“去医院！” “沛涵哥哥，沛涵哥哥，我害怕，你不要走！”沈云初紧紧抓住顾沛涵的衣服，脸色痛的发白，她额头浮起一层汗，眉间紧皱：“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沛涵，求求你。”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老天保佑云初平安啊！”沈母坐在副驾驶座回身，看着沈云初身下的血，含着泪祷告。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已经有医护人员在门口待备了，见到沈云初，迅速有序的把她移上病床，往抢救室推。 “沛涵哥哥，我要沛涵哥哥，别丢下我。”沈云初嘴唇颤抖着，手里还抓着顾沛涵的衣服。 顾沛涵三两下脱掉衣服，跟在病床后，一直到两人被关在抢救室室外，沈母才突然想起顾沛涵，回身向他身上不断拍打，哭喊道：“你是怎么照看她的，我才刚出去了一会云初就出事了，她那么爱你，那也是你的孩子！” 沈母哭的悲痛欲绝，顾沛涵看着自己的双手，后悔自己不该用这么大的力气，那终究是一条生命啊！ 直到沈父匆匆赶来，沈母才像有了主心骨那般，依靠在沈父怀里，泣不成声。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顾沛涵心中再如何怨恨沈家人，此刻看到老泪纵横地两位老人，心中也一片愧疚。 沈云初最后平安的出了抢救室，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抢救室门打开的时候沈母几乎从沈父怀里跳了起来，扶着沈云初的病床，低泣着跟着她去了病房。 “沛涵，云初都这样了，你还要走么？”沈父说，他语气平静没有半点责怪顾沛涵的意思。 没等顾沛涵回应，他话题一转话题：“而且，你也不想心心难过吧。” 顾沛涵瞳孔缩了一瞬，他抬头看向沈父，只听沈父继续说道：“心心知道你坐牢了会怎么样？她能为了还你清白嫁给云峥，那这一次呢？还有她的父母，虽然相处不多，但我看的出来心心是个孝顺的孩子。” 顾沛涵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反而成为掣肘林伊心的一面。 沈父虽然总是一副温和包容的表象，但能托举住华信集团这么大的公司，其中必然有些非常手段。 他终究是沈云峥的父亲，就连对付他们的手段都一模一样。 顾沛涵喉咙哽住，他胸口的那团不甘和悲痛逼着他出声：“好人的善良不该被当做把柄！” 沈父叹了口气：“沛涵，你还太小，你很多事情还不明白。” 事到如今没有办法，顾沛涵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留下来，按照沈家父母的安排，入学就读商学院。 顾沛涵的离开让沈云峥松了一口气，沈父沈母回国后，他每周都会带林伊心回别墅跟沈家父母一起吃饭，偶尔会过夜。 相比二十八楼的大平层，林伊心更加喜欢沈家别墅，一方面窗外的草坪大树和街道上人声车流声更有烟火气，另一方面沈云峥在别墅会收敛一些行为，让林伊心不至于吃太多苦头。 沈云峥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尤其在男女之事上，林伊心常常因为他的磋磨而掉泪，而这个时候沈云峥尤其情动。 冬至过完很快就要过年，华信集团要准备年会，沈家人也要准备参加圈子里的聚会，联络交情。 林伊心作为华信集团继承人的夫人，今年也位列名单。 “不去。”林伊心头也不抬的说。 “一定要参加。”沈云峥抽走林伊心手上的手机，说道：“我们结婚快半年了，该出去让他们见见你了。” “我又不是猴子，有什么好见的。”林伊心无精打采道，最近两天一直阴着天，又冷，林伊心心情也不怎么好。 “你可是华信未来的总裁夫人。”沈云峥低头在林伊心脸上亲了一下，林伊心心中一烦，推开他。 “谁爱当谁当去！”林伊心说。 沈云峥坐到林伊心身边，给她一本画册：“乖，你看这些裙子你喜欢哪条？宴会那天就穿这条裙子出席。” 林伊心翻开画册，当着沈云峥的面“撕拉”一声从中间撕开，挑衅的看向沈云峥。 沈云峥笑：“心心，别闹。” 林伊心白了他一眼，起身下楼。 客厅里，沈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沈家别墅的客厅里放了一台超大的高清液晶电视，还配置了音响，沙发宽厚柔软，上面搭着一张难看的沈母之前手工勾的的沙发套，平日里沈母就坐在沙发前，喝着咖啡，看言情偶像剧。 今天也不例外。 林伊心来到客厅就坐在沙发上，脸上厌烦，她和沈母坐在一张沙发上，但隔了些距离，沈母看了她一眼，见怪不怪的又看回电视机上。 沈云峥跟着下楼，坐到林伊心身边伸手就要抱住她。 沈云峥有个毛病，只要林伊心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要贴着她，抱着她，林伊心尤其厌烦。 林伊心立刻站起来，这回坐到沈母身边，沈母惊讶的看着她，这是林伊心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坐到她身边。 “怎么了？你们又闹别扭了？”沈母说：“一天天的，能安静会不，云峥，我说的是你！” 沈母也看不下去沈云峥那不值钱的样子，恨不得拿个钥匙扣把林伊心挂身上。 “妈，这个月中旬华尔道夫的那场宴会，这是礼服单，你看下。”沈云峥坐在林伊心身边，把她的手强硬的扣在自己手心，又把礼服画册放在桌上。 “怎么撕成两半了？”沈母暂停了电视剧，皱着眉拿起两半画册，翻看着不时的点头：“这回的礼服比上次好多了，有几件我还蛮喜欢的。” “妈，这次宴会心心就拜托你了。”沈云峥对沈母说。 那种被忽视的感受又来了。林伊心忍住心里的不快，凝着眉冷声道：“我说了，我不去！” “心心，这次不能不去了，”沈云峥低头在林伊心耳边哄她：“那天会有很多长辈和世交会来，爸妈、你我都要在场的。” “是啊，这次不去以后也要去的，你是华信集团的儿媳妇，躲不掉的。”沈母放下礼服画册，不疾不徐道：“本来你和云峥结婚后就该参加这类活动的，云峥怕你不适应已经推了好几场，这次宴会不能再不去了，要不圈子里还以为我们沈家娶了多大一个宝贝，整天藏在家里不让出门呢。” 沈母就算劝林伊心还要刺她两口，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上不得大的台面。 林伊心紧紧抿着嘴唇，眼圈微红，沈云峥看着微微揪心：“你别多想，妈不是那个意思。” 沈云峥看向沈母，沈母撇撇嘴，对着沈云峥无声的抗议两下，不情不愿道：“心心，你别害怕，这宴会嘛，不就吃吃饭饭、聊聊天，你到时候跟着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他们的一字一句都在安排林伊心参加宴会的行动，却忽略她不想参加宴会的事实，林伊心忍住眼泪：“我不想参加，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沈母和沈云峥沉默，沈云峥搂住林伊心，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心心，不要任性。” 忍了多时地眼泪终于还是落下，沈母“哎呀”了一声，拍开沈云峥的手，安慰林伊心：“怎么就哭了呢，心心？我们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到了我们这个圈子啊，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的，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更多的还是背后的影响力，心心，明白么？” 林伊心微微点头，大概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沈母松了一口气，林伊心并不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地人。 “没事啦心心，要是实在不想去，你过去露个面说身体不舒服再回来，总可以吧？主要也是让那群人看看，我们云峥成家了，我们中国人不是总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嘛，慢慢地，他就要掌握华信的话语权了。这种宴会啊，更多还是要给别人看我们家的态度的。” “露个面就可以了？”林伊心哽咽道。 “可以了可以了。”沈母点头。 林伊心想了想点点头，眼泪将将止住。 沈母和沈云峥总算放下心来，沈母拿起那两半礼服画册，翻到其中一页放到林伊心面前。 “你看这件礼服怎么样？妈妈觉得这个蓝色很适合你的肤色，正好我有一套蓝宝石首饰，成色很不错，可以搭配着，保管你一出场就是全场的焦点。”沈母高兴道。 第38章 宴会 沈母的审美很好，那条蓝裙子很适合林伊心，露肩掐腰的长裙，深沉的蓝色，缀着粼粼珠光，衬得她的皮肤白净光泽，长发卷起在头顶旋成一个发髻，露出修长纤细的脖子和柔和的肩颈，像大海波涛中拥护的一颗珍珠。 “好看，多合适啊，明明稍微打扮一下就很漂亮，还整天穿那么难看的衣服。”沈母拍掌道，笑眯眯的打量着林伊心，很满意这件裙子呈现出来的效果，心里对林伊心满意了许多。 他们沈家的人，样貌上面不能被拖后腿，这是沈母最基本的要求。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林伊心自从确定嫁给沈云峥后，就很少化妆打扮，整日素着张脸，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和无时无刻从脚到头发丝都精致优雅的沈母完全不同。沈母早就想说她了，但被沈云峥一句话堵住了。 “挺好的，我亲她的时候不用吃化学品了。” 沈母拿出一个天鹅绒首饰盒，一打开，林伊心觉得眼前闪了一下，一套蓝宝石镶钻的首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好看吧？这是我25岁时，我妈妈送我的。”沈母喜滋滋道，拿出那条项链要给林伊心戴上：“快来试试。” 林伊心往后躲了一下：“不用了，太贵重了，宴会那天再戴吧。” “哎，”沈母拉住林伊心让她站好，不由分说的给她戴上：“试试又怎么了，又不跟你收费。” 沈母比林伊心矮半个头，有些吃力的踮着脚尖举着胳膊，林伊心矮下头让她更方便系上项链搭扣。 项链刚一戴上，林伊心就觉得脖颈一沉，几百颗钻石和十几颗蓝宝石镶嵌而成的项链，不说价值，单单重量就让林伊心有些不适。 “耳坠，戒指，还有手链，都戴上。” 沈母把剩下的首饰递给林伊心，林伊心沉默的接过，一一戴上。 这套蓝宝石质地很好，澄净透亮，蔚蓝深邃，在闪耀的钻石衬托下高贵典雅，即使不懂珠宝，也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林伊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戴上昂贵的礼服和珠宝，看起来倒也有几分雍容华贵，可林伊心仍旧闷闷不乐。 “这才像我们沈家的媳妇嘛。”沈母说：“来，给云峥看看。” “云峥，进来吧。” 沈母打开门，沈云峥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嘴角扬起笑：“很美。” 林伊心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移目看向沈母：“那我换下了。” “怎么才穿上就换下？”沈母掏出手机：“我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不了吧，我不想露脸。”林伊心抗拒道。 “当然不露脸啊，心心你给我当模特，我拍几张蓝宝石的照片，好多年没拿出来了，这回给他们开开眼。”沈母手机凑到林伊心脸上，拍了好几张耳钉的细节图：“这身妆造宴会那天才能全露出来，今天给他们看个预告！哈哈！” 沈母拍好照片就坐到一边修图去了，林伊心去衣帽间换衣服，她正往下摘首饰的时候，沈云峥也进了衣帽间。 “先别摘，我再看看。” 林伊心从镜子里的看了他一眼，手上不停，三两下取了耳钉、戒指和手链，摘项链的时候沈云峥抱住林伊心，低声道：“不喜欢吗？” “你别碰我。”林伊心说。 沈云峥根本不理会这句话，紧了紧手臂：“心心，你真的好美。” 宴会定在晚上八点，7点半的时候，各种豪车停在酒店门口，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从车中走下来，在冬夜的冷风下快步走进酒店。 林伊心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心里有些紧张，以华信集团的体量和财富，沈家人社交的圈子非富即贵，是林伊心以前想也不敢想见到的那些人。 沈云峥握着林伊心的手，感受到她的不安，紧了紧手掌，安慰道：“不用担心，跟着我和妈妈，不会有事的。” 林伊心点点头。 车子缓缓停下，沈云峥先下车，他下车后回身向林伊心伸出手，干净宽厚的手掌放在林伊心面前，俯下身看向她，声音低沉温和：“手给我。” 林伊心脱下大衣，看了一会面前的手，才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沈云峥的手掌温暖干燥，林伊心才碰到，他就整个攥住林伊心的手，另一只手掌扶住车门框，以防她撞到头。 车外的温度让林伊心抖了一下，刚伸出去的脚瞬间就缩了回去，沈云峥笑起来：“没事的，两步路就进酒店了。” 确实挺近的，林伊心看着不远处的旋转门，下了车。一瞬间，寒冷迎面而来，浑身毛孔瑟缩了一下，林伊心打了个冷颤，快步往酒店里走去。 沈云峥轻笑，拉着林伊心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爸妈在等我们。” 沈父沈母的在他们前面，现在他们已经下车了，正站在酒店门口，沈云峥和林伊心跟上去，四个人一起走进酒店。 酒店里的温度怡人，林伊心和沈母舒了口气，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林伊心摸摸胳膊，那些炸起的毛孔渐渐平复下去。 “沈董，沈总，这边请。” 刚进酒店，就有人认出了沈家人，两个青年迎上来，彬彬有礼。 “沈董、沈总，晚上好，这二位便是尊夫人吧，宴会在7楼，我同事引四位过去。”为首的青年笑道。 另一位更显年轻的青年展臂为他们引路：“这边请。” 沈云峥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几人走向电梯。 那位青年将四人送到宴会厅门口，微笑道：“这里出示邀请函。” 沈云峥拿出两张邀请函，青年把邀请函交给签到台的工作人员，然后请他们进去宴会厅。 “祝你们今晚过得开心！”青年说，微笑着目送他们进入宴会厅。 宴会厅里已经来了一些人了，男女老少都有，穿着考究的礼服，戴着昂贵的配饰，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低声交谈。 天已经黑透了，宴会厅里亮如白昼，天花板上的灯光全打开了，落在珠宝、酒杯和女人眼皮上的亮粉上，熠熠生辉。 沈家人的到来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他们微笑着迎上来，跟沈父和沈云峥打招呼。 “晚上好，沈董，沈总，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呀。” “是啊，新年快乐！” “伯母好。峥哥，好久没见了，改天和兄弟们一起出来喝酒啊。” “这就是嫂子吧？嫂子好，我是李鹤，可以叫我小鹤。” “别闹了。”沈云峥对李鹤说，抬手招过来站在一边的服务员，从餐盘上拿了一杯酒一杯饮料，他把饮料放到林伊心手里。 “我不喝。”林伊心说。 “拿手里装装样子，一会你跟着妈妈，多笑笑，你笑起来更好看。”沈云峥低声说，林伊心微微瞪他一眼。 “峥哥和嫂子感情不错啊！”李鹤打趣道：“嫂子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吧？没事，我妈去洗手间了，她和伯母是闺蜜，你一会跟着她们俩就行，这种宴会就聊聊天，喝喝酒，没什么意思的。” “你妈妈一会从哪个方向过来？”沈母问道。李鹤指了一下，沈母拉住林伊心：“走，我们去那里，我介绍小姐妹给你，她早就想见你了！” “哦。”林伊心应道，有点无奈的跟上沈母。 沈云峥看着林伊心的侧影，深蓝色的裙子将她纤细窈窕的身体裹住，掐腰的设计，勾勒出她的细腰长腿，裙裾顺着皮肉垂下，她脸庞莹白，鼻尖嘴唇微微翘着，眉间轻蹙。 很美。 李鹤戳戳他：“还看，这么不放心么？” 沈云峥收回眼神。 “原来你喜欢嫂子这类型的女人啊，这应该叫“小白花”吧。” “什么白花，”沈云峥喝口酒：“我只喜欢她，和花什么不花的，没有关系。” “哦，真爱！我懂。”李鹤叫道。 真爱，在他们的婚姻中，从来不在选项之中，他们要的是商业联姻、是门当户对、是更上一层楼。所以当沈云峥结婚的对象是一个无名小卒时，很多人都对林伊心产生了好奇，尤其是那些传闻传出来后，这种好奇更是到达了顶峰。 林伊心端着盘子在自助餐桌前认真的挑着水果，她倒不是觉得饿，只是强迫自己不要在意那些落在身上的视线。从进入这个宴会厅开始，她就察觉到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坐立不安。 林伊心往盘子里放了两块西瓜和橘子，去另一张餐桌上拿炸鸡时，一个女孩身子一歪倒在林伊心身上，半杯就泼到了她裙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孩忙不迭的道歉：“我刚学会穿高跟鞋，还不太适应，我我，这件衣服干洗的钱算我的，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好吧？” 林伊心拎起裙角，裙子打湿后黏在腿上有些难受，她看着女孩年轻的脸庞摇摇头，这点钱沈云峥应该不在意。 “依依，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马马虎虎的。” 沈母快步走过来，看着林伊心裙子上的污迹，眉头皱着：“刚穿上的裙子就被你弄脏了。” 依依又是不断的道歉，她自己的裙子也湿了，浅粉的裙子上一大片红葡萄酒酒渍，看起来狼狈的很。 “你这个样子太难看了，带备用礼服了么？”李鹤的母亲王女士问，她是个眼神锐利的女人，刚一碰面林伊心就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依依苦哈哈的摇摇头。 “我倒是带了一件，就是不太适合小姑娘穿，你要不先换上？” 依依点点头，又迟疑看向林伊心：“这位姐姐······” 林伊心摇摇头：“没事，我的衣服颜色深，看不到酒渍，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我陪你去。”沈母道。 林伊心拿起一杯白葡萄酒，还是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林伊心和依依都离开后，王女士对沈母说：“你这个儿媳妇看起来不错哎，脾气挺好的，到底怎么拿下云峥的，真的像传言那样么？” 沈母刚刚扬起的眉头听到后面的话又耷拉下来，叹了口气，半天才说道：“乱七八糟的，说也说不清。” 这条裙子虽然颜色深，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到酒渍，林伊心忘了之前在哪听过，白葡萄酒可以洗掉红葡萄酒的酒渍，就在洗手间里试了一下，好像确实挺有效果的，但裙子湿的更多了。她不想出去给人看，索性就在洗手间的吹风机边上吹裙子。 裙子吹得半干的时候，有人进了洗手间，看到林伊心愣了一下。林伊心放下裙子，整理了下裙角准备出去，其中一个女孩站到她面前。 “你，就是和云峥结婚的那个女人吧？” 这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看起来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比林伊心矮半个头，跟她一起进来的另外三个女孩也是差不多的岁数。 林伊心点头：“是我。” 那女孩冷哼一声：“看不出来挺有手段的，竟然让云峥哥娶了你。” 林伊心恍然，原来是向她找麻烦的，她不善于处理这种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 然后几个女孩围住了她，为首的女孩抬手推了一下林伊心，林伊心撞到墙上，疼的低低痛呼了一声。那女孩走近，抬起林伊心的下颌，另外两个女孩按住她的胳膊迫使她跪下。 “这条裙子真好看啊，以前没有穿过吧。知道么，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和我们不一样。再贵再好看的衣服穿到你身上，也盖不住你生下来就带着的泥腥味，这是你和我们之间的差距，出生的差距，阶级的差距，我们生来就是人上人，而你——” 她眼中戾气横生，眉间紧紧皱起来，林伊心下颌更痛了。 “只是普通人。” 林伊心的脊背被向下按住，屈膝跪在地上，而下颌被高高抬起，几个女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巨大的屈辱和疼痛让她眼泪如雨下，但内心的不甘让她忍不住开口。 “我承认，人生而平等，但阶级有三六九等，难道这就是你们欺负我的原因么？一个普通人混进了所谓上等人的宴会？” “当然不是！”女孩矢口否认，她不屑一笑：“呵。参加一个宴会就想成为人上人么？不能！但嫁进沈家可以，你做到了。” 林伊心总算明白了，绕来绕去还是沈云峥！ “说说吧，怎么勾引云峥哥的？”女孩微微抬起下巴，傲慢道。 林伊心心脏猛的一跳，她闭眼睛复又睁开，低喝道：“我没有勾引他！” “没有？”女孩冷笑，仔细看着林伊心，长长地美甲在她脸庞上划来划去：“长得也不怎么样嘛，不是勾引，云峥哥能看上你？” “她手段高啊。”其他女孩开口：“听说是个二婚，和她前夫一起嫁进沈家了，好命哦。” 四人发出嘲弄的笑声。 “这帮人就是这样，为了勾搭上一个人阶级飞升，脸都不要了！” “也不知道沈云初那贱人平日里目中无人，竟然也着了这两人的道，还得是你们这些小民手段厉害啊。” 明明是被逼着嫁进沈家的，可从她们口中说出来，又是她林伊心勾引沈云峥！ “你们根本就不清楚缘由就胡说八道！”林伊心怒道，刚刚抬起身又被女孩们向下去去，两条胳膊疼得厉害，眼泪流的更汹涌了。 “还真是可怜啊。”那女孩冷冷的看着林伊心：“看的我都心疼了，你该不会就是用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勾引了云峥哥吧，来说说，还有哪些手段，教教妹妹们。” “你放开我！”林伊心挣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要是喜欢他去表白去追他，欺负我算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甚至不认识。” 女孩笑起来：“我当然认识你啊，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在场呢。” 她捏着林伊心下颌的手颇为用力，林伊心觉得自己的下颌都要被划破了，她心里害怕，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救命啊！”林伊心大喊，四个女孩立刻慌了。 “闭嘴！不准喊！” 林伊心短促地尖叫了一声，被女孩捂住嘴，林伊心张嘴咬下，那女孩尖叫起来，抬脚踢向林伊心。 “松口松口，你属狗的么！” 一时间，卫生间乱做一团。 第39章 受伤 “你们在干什么！” 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门口的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撕打在一起的几个女人。 “煜明哥，她咬我，你看。”女孩捧着流血的手哭着跑向王煜明。 严浩看着地上泪流满面的林伊心，呆了。 “心心。” 王煜明闻言看向林伊心，也呆了。 林伊心还跪坐在地上，胳膊无力地搭在地上，发髻散乱，满脸泪痕，胳膊上有好几处红痕。 “你们，打她。”王煜明有些吃力道。 “没有，是她欺负我们，我们才还手地！” 女孩反驳道，其他女孩附和着。 “是她欺负我们的。” “她先动手的！” 严浩反应过来，忙跑到林伊心身边蹲下：“心心，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林伊心看着严浩，心中的伤痛有了宣泄口：“严浩，我恨你，是你，我才落到这种地步的！” 严浩呆了呆，脸上浮现后悔和难过：“对不起，对不起，心心，我对不起你们，我也后悔，对不起，心心。” 林伊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落下，踉跄的走出洗手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严浩在她身后说，声音越来越低。 王煜明的目光从四个女孩脸上一个个扫过：“严浩，走吧。” “煜明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知道的。”女孩捧着手，歪着头，笑着对他说，看起来很俏皮可爱。 王煜明也笑起来：“你以为我不说峥哥就不知道？” “那可难办了！”她佯装为难的叹口气：“过些日子再去他家道歉吧。” 王煜明冷哼一声：“走啊，严浩，愣着干什么嘛？” 严浩抬起头，吓了王煜明一跳：“心心恨我，沛涵也恨我。我大学唯二的两个朋友，都没了。 ” 林伊心走在街道上，外滩的晚上，即使是寒冷的冬夜也不时有人路过，他们看到林伊心都好奇的回过头打量她。任谁在上海零下的夜晚，看到穿着华丽却单薄的礼服默默流泪的单身女人，都会忍不住侧目。 林伊心觉得冷，但比起回到温暖的酒店，她宁愿漫无目的在街头漫步，至少这里没有那些让她如芒在背的目光和莫名其妙的恶意。她的发髻早就散了，发卡不知道丢到了哪里，此刻一头长发卷曲的披在身上，不至于赤裸的肩膀都暴露在寒风里。 “小姐姐，一个人啊？” 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在林伊心身上，林伊心抬手拨下衣服，自顾自往前走。 “哎，我没有恶意。”那个男人捡起衣服快步走到林伊心身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哭了？” 另外一个男人也跟了上来：“肯定是不高兴啊，你别说话了，女人不高兴的时候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林伊心不说话，眼泪不停的流着，泪水从下巴落在胸前的衣服上，风一吹，胸口像是抱着一块冰。 “要不，你还是穿着衣服吧，这样下去会生病的。”男人劝道。 林伊心恍若未闻，她的手机响了，她也不接，开机后就没有修改过的系统铃声，一声一声的在夜色中响起，嘈杂又孤单。林伊心听烦了就拿出手机，她的胳膊疼得厉害，只有一条胳膊勉强能动，吃力的从坤包中拿出手机关机，继续漫无目的走着。 “你要不还是接了电话吧，你身上还伤着。”男人说，另一个男人也说：“是啊，大晚上的不回家，也很危险，要不是我们哥俩不放心跟着你，你当心别人拐走。” “你别吓唬她了，她还哭着呢。”男人道。 打火机的声音响了一下，很快有香烟的味道传过来，夜风从身后吹来，撩起林伊心的头发，林伊心不由地打了个冷战，身后传来了笑声。 “到底还是冷吧？那边有个便利店，去那里暖和暖和，让你家里人借你回家，你故意冻着自己也要为你爸妈想想吧，要是知道你病了，他们不是要着急了？” 林伊心突然间想起了林父林母关切的脸庞，眼泪落得又快了几分，她脚尖顿了一下，转而走向便利店。 便利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女店员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玩着手机。她抬起头，正好与林伊心的目光相对，女店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又继续低下头看手机。 林伊心没有注意女店员的反应，她径直朝着便利店内的长桌走去。或许是因为室内温度比外面高很多，林伊心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低着头，一滴滴泪珠不停地砸落在她的裙摆上。 穿不喜欢的衣服，参加不喜欢的宴会，还要跟人打架，林伊心心里难受的厉害，她想给林父林母打电话，却不想让他们担心，她想顾沛涵，顾沛涵远在英国。 一包纸巾放在林伊心面前，接着又放了一个纸杯，林伊心缓缓抬头，就看到便利店女店员站在她旁边。 “擦擦眼泪吧，再喝点牛奶，我请你。” 林伊心低声道：“谢谢。” “不用谢，晚上不回家跑出来哭的我见好几个了。”女店员说，回到收银台边继续看手机。 林伊心擦掉眼泪，喝了半杯热牛奶，热牛奶下肚，身体渐渐回暖，胳膊上的疼痛更加明显了。林伊心拨开头发，看到右边肩膀肿了起来，已经不能动。 她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忍下眼泪，望着窗外发呆。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电子欢迎声中，沈云峥两三步跑到林伊心身边拉住她的胳膊。 “心心，你怎么关机了？” 林伊心皱着眉痛呼了一声，推开他的手：“放手！好疼。” 沈云峥看到她肿起来的肩关节，脸上黑了起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林伊心不说话，沈云峥从来不是保护自己的那个人，他带来总是伤害。 “我们回家吧，妈妈知道你不见了，很着急。”沈云峥搂住她：“你身上好凉。” 沈云峥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包住林伊心，小心的避开了她的右肩，横抱起他。就这样，林伊心依然疼的脸色发白。 “忍一下，”沈云峥吻了下林伊心的额角：“我先带你去医院。” 到了医院拍了片子，发现是肩关节脱臼。骨科主任亲自过来给林伊心接骨，接骨的时候林伊心哭的厉害，她痛的满头大汗，嘴里咬着纱布，被沈云峥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沈云峥在她耳边不断的说，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直到主任说了“好了”，林伊心才脱力的瘫在沈云峥怀里，含着泪大口大口的喘气。她还穿着那条蓝色礼服裙，现在皱巴的不成样子了，这个时候沈云峥才发现她的下颌处有好几枚指印，有两处溢出了血，已经干了。 脱臼的肩膀接好后要用绳子在胸前吊一个月，她脖子上挂着绳子进沈家别墅的时候，沈母惊呼着快步上来。 “怎么还吊起来了，这么严重吗，她们怎么敢下这么重的手！气死我了！” “医生说是脱臼，最近要好好养护，不能使力。” “那，那麻烦了，伤的还是右手。”沈母心疼：“心心，饿不饿？刘阿姨煮了甜汤喝一碗吧。” 林伊心轻轻摇头，沈母还想再说什么，沈云峥说：“妈，心心累了，我送她上去休息。” 沈母连连点头：“好好，快去休息吧。心心，你放心，今天的亏不会白吃的，你爸爸会让她们好看的。” “妈，不要说这个。”沈云峥回头，有点责怪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让心心睡个好觉。” 回到卧室，沈云峥脱下林伊心的礼服，林伊心单手捂住胸就要躲被他拉住：“你受伤了，我来帮你，不会动你的。” 见林伊心不为所动，他摸摸她的脸，认真道：“你受伤了，我心疼。” 林伊心冷笑了一声：“我的伤都是你带来的。” 沈云峥沉默了，他看到林伊心的腿上肚子上都是一块块青紫色的淤青，两个膝盖也青了一片。 “你知道她们跟我说什么了？” 看着沈云峥沉默不语，林伊心忽然起了兴致。沈云峥总说他爱自己，那看着受伤自己，他也会疼么？会难受么？ “心心，不要想了，她们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说那些话了。”沈云峥说。 “你知道她们说了什么？”林伊心反问。 沈云峥不语，看着林伊心的眼中满是心疼。 “她们说我跟你门不当户不对，说你们是人上人，而我是普通人，哦，还说了沛涵。”林伊心平静的说。 沈云峥听到顾沛涵的名字脸色冷下来：“和顾沛涵有什么关系？” 林伊心笑起来：“她们说我和沛涵手段高明，为了阶级飞升，勾引你们，嫁给你们一对兄妹。” “胡说八道！心心，不要听她们乱说。”沈云峥揉揉她的头发，轻声说：“我给你放水，一会泡个澡好不好？” “我不明白，我想不通。”林伊心摇着头，眼中都是不解：“明明是你和沈云初对我和沛涵纠缠不休，是你强迫的我，是你陷害沛涵坐牢，陷害我爸爸被调查，害的顾爸爸顾妈妈的生活一团糟糕，逼着我嫁给你，为什么到最后，她们说是我勾引的你？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勾引！的你！” 林伊心声音越来越大，到后面又哭了出来：“我没有想嫁给你，我不想和你有任何一点的牵扯，可为什么他们还是认为是我的错，沈云峥，为什么你强迫我，最后背上骂名的反而是我？难道在你们的认知里，普通人做什么都是为了觊觎你的身份地位么？即使闹到警察局也要安一个狐狸精的污名，是么？” 沈云峥眉间轻轻皱了起来，他看着林伊心，眼神晦暗不明。 “心心，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你了。但为了能娶到你，我不后悔这么做。” 林伊心流着泪，听到他的话，笑了。 “哈，我有这么大的魅力我竟然不知道，你宁愿犯罪也要娶我。沈云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今天的宴会，漂亮的、年轻的，和你门当户对的女孩这么多，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你放过我好么？”林伊心拉住沈云峥的衣服，含泪道：“我们不一样的，这样的婚姻根本不会幸福的。” 沈云峥咬紧牙，握住林伊心手和她十指相扣，他抱住几乎赤裸的林伊心，把她按进怀里。 “别想了，心心，我娶到你就不会放开你的。强迫你是我的错，逼你嫁给我是我的错，我承认你是我强求来的，但再来一遍，我还会这么做的。心心，我爱你，这辈子，你都会是我的妻子。” 眼泪从脸庞落进沈云峥的肩上，然后浸入大衣的布料里面，林伊心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沈云峥宽厚的臂膀如牢笼一般，几乎把她整个锁住，她插翅难飞。 浴缸的水满了，沈云峥把林伊心放进水中，然后在镜子旁的置物盒里找出卸妆巾给她卸妆。 刚才那些话说出口后，林伊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再也没有任何言语能够从她的口中说出，她闭上眼睛，脸上无悲无喜。而另一个人同样保持着沉默，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一时间只能听见水流的晃动声。 身上酸痛的厉害，躺进微烫的浴缸里，身上的毛孔霎时张开，无法言喻的舒适感瞬间传遍全身，抚慰疼痛的身体。林伊心头脑发昏，迷迷糊糊要在浴缸里睡过去，然而，就在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即将进入梦乡之际，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伸过来，将她牢牢地抱了起来。 “到床上再睡。” 林伊心猛的清醒过来，睁眼看到沈云峥的脸庞，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右肩，给她擦干身体和头发，动作轻柔。 沈云峥看着林伊心又缓缓闭上眼睛，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撇开脸不说话或者离开，像是一种无声的抗拒，而他们现在这么近的距离，她的闭眼也是一种抗拒。 他心中的愤懑无处发泄。 王煜明告诉他林伊心被几个女生堵在卫生间欺负的时候他正和人谈笑风生，放下酒杯赶过去的时候林伊心已经不知去处。他和沈母、李鹤还有王女士几乎将宴会厅找遍了都没看到林伊心的身影，才确定她离开了宴会厅。 沈云峥连忙派人到酒店监控室去查监控，自己则不断给林伊心打电话，电话一直没人接通，直到对面传来手机关机的语音，沈云峥急得快要发疯，然后得知林伊心离开了酒店。 他二话不说也离开了酒店，让公司网络部人员定位了林伊心的位置，自己赶过去。 那么在意的、放在心尖尖上人，被人欺负后的第一反应是离开自己。 沈云峥沮丧又愤怒，还有她的那些话。 他当然不会后悔，比起顾沛涵，他已经晚了太多步，君子风度和循规蹈矩不能让他得偿所愿，林伊心如今在他的身边，就是证明。 睡前沈云峥小心的避开林伊心的肩膀亲了她许久，林伊心的抗拒不能撼动他分毫，半夜，沈云峥热醒，林伊心发起高热，身上烫的吓人，私人医生匆匆赶到沈家别墅，给她挂了瓶点滴，才控制住体温。 第40章 过年 这场高热让林伊心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躺了一个多星期，那天晚上她在冬夜里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寒气入体，回到沈家别墅后就反复发热，沈云峥急的叫过来好几个医生，才算退了烧。林伊心就是这样，从小就很少生病，一旦病了就声势浩大，能把林父林母折腾的瘦一圈。 高烧退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重感冒，咽痛、咳嗽、流鼻涕、打喷嚏，她的肩膀伤着，不能动弹，沈云峥拿了电脑在家里办公，坐在林伊心的化妆桌前，一边低声的开视频会议，一边观察林伊心的脸色。 卧室的窗半开着，地暖热着，倒也不冷，林伊心靠在床头，垃圾桶里都是她扔的纸巾，她的鼻尖红红，神色恹恹。 沈云峥开好会关掉电脑，坐到林伊心身边，把她搂紧进怀里。 “要不要再喝点水？” 林伊心摇摇头，她的嗓子咽口水就疼，这两天连饭吃的都少了。 “那喝点粥？” 林伊心撇过脸去，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沈云峥俯身亲住林伊心的唇，撬开她的牙关，攻池掠地的侵占她口中每一丝气息，林伊心吃过药后含了一颗薄荷糖，糖已经吃完了，但薄荷清甜的味道还留在她的嘴里，沈云峥绞着她的舌头，恨不得把林伊心吃下去。 “唔，疼。” 林伊心含糊道，沈云峥微微抬起身子，气息粗重，他护着林伊心的肩膀把她拉到身子底下，就要脱她的睡衣。 “沈云峥，我还病着！”林伊心气道，她的嗓音沙哑，气流经过咽喉就是阵阵刺痛。 “心心，你已经退烧了。”沈云峥说，大手按住她的腰：“乖，我会注意不碰到你的胳膊的。” 林伊心推着他的胸，眼中慌乱：“我还在感冒，会传染给你的。” “我不怕，乖心心，让我亲亲。” 沈云峥亲亲林伊心的唇，手掌下是她光滑的肌肤，羊脂暖玉一样，揉在手心里，滑腻腻的。林伊心急的不行，她的右胳膊还在固定架里，只能用左手推着掐着沈云峥，一口气没喘匀，惊天动地的咳起来。 林伊心咳的满脸通红，额上青筋都跳了起来，眼泪也一并咳了出来，她趴在床边，一声接着一声咳，手指抓着被子指甲发白，感觉肺都快咳出来了，吓得沈云峥猛拍她的背。 这一阵咳嗽平息后，林伊心眼泪汪汪的趴在床上喘着气，鼻尖上还挂着泪，将落未落。沈云峥扶着她坐起来，心疼的擦掉她脸上的泪，手掌不停的顺着她的脊背。 敲门声响起，还没等沈云峥说什么，卧室的门已经推开了。 “心心，怎么咳的这么厉害······” 沈母脸上僵了一下，目光无措的四处瞟。 林伊心的睡衣被沈云峥解开了扣子，拉下肩膀，她大片皮肤露在空气里，肩上还有一两个新添的吻痕。被子被沈云峥掀开，两人依偎着坐着，林伊心脸色疲累又怨怼的被他抱在怀里。 “云峥，你出来一下。”沈母说，转身退出卧室。 “我马上就回来。” 沈云峥给林伊心扣好扣子，盖好被子下床，刚关上门，沈母眉间一皱，气道：“云峥，你能不能懂点事儿，心心还病着，需要静养！你要是再这么闹她，要不你睡客房，我来照顾她。” “妈，她是我妻子，我心里有数。”沈云峥说，他有些烦躁，心里也气沈母来的不是时候。 沈母不满的打量他两眼，板着脸：“刚才余家打电话过来，问心心怎么样了，他们想亲自过来道歉。” 沈云峥抓抓头发，眉头下压，沉吟道：“心心肯定不愿意见的，她现在还伤着，动不了。” “原来你知道她伤着动不了啊！”沈母刺了他一句，沈云峥有点尴尬，继续说道：“余家不能得罪，她舅舅明年就要去北京上任，只能委屈心心了。” 沈母小声道：“要我说，娶了余家那位姑娘就没这么多事了，现在好了，退一步如梗在口，进一步，怕是要拼半条命了。” 余家到底是来了趟沈家别墅，带了好些礼品，司机来回跑了三趟，才拿完。 沈父和沈云峥都在家，余家父母提出要当面跟林伊心道歉，被沈云峥拒绝了。 “心心还在重感冒，现在过去怕是会传染。”他说这话时声音嗡嗡的，本来就低沉的嗓音更加低沉了。 “啊，那真的不太巧，我这女儿从小就没大没小的，就喜欢闹着玩，听说伤了姐姐，她这几天都很过意不去。”余母脸上露出遗憾，转头戳戳自己女儿的额头，责怪道。 “实在对不住啊，云峥哥，都怪我，以后我再也不跟心心姐开玩笑了。”余家姑娘说，她绞着手指，满眼担忧和愧疚，看起来像真的。 “过去了，心心也没有怪你。”沈云峥说，他揉揉鼻子，觉得嗓子发痒。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快入席吧，不是说想尝尝我家阿姨是手艺么，今天可要吃个够啊。”沈父呵呵笑道。 这件事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当天晚上沈云峥搬去了客房睡，他感染了感冒，喷嚏鼻涕不断，声音也哑了。 “活该。”林伊心啐他一句，心里幸灾乐祸。她的感冒症状开始减轻了，嗓子也没那么疼了，能好好吃饭后，精神也好了许多。 林伊心和沈云峥前后脚生病，一直断断续续到过年，两个人才算痊愈，这个时候她的肩膀也好了，撤了固定架，也能自由活动了。 今年的大年三十是在沈家别墅过的，沈云初不在，沈母兴致缺缺，一大早坐在客厅沙发上不时的看手机。英国比中国有7个小时的时差，上海的八点沈家人刚刚起床，而此时的英国正是午夜。 最近天气不是很好，一直阴着天，沈云峥身体素质强悍，感冒两天就好了，也搬回了卧室，他牵着林伊心下楼，沈母淡淡的招呼。 “都起来了，那就吃饭吧，云峥，去叫你爸下来。” 早饭是中西两式的，林伊心吃的是中餐，豆浆、油条和小笼包，刘阿姨都摆在林伊心的面前，方便她夹到自己的碗里。 吃好饭大家都坐在客厅里，沈父看报纸，林伊心看电视，沈母心情不好，话都少很多了。沈云峥拿着手机，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今年过年吃我们吃饺子吧！”沈云峥说。 “怎么能吃饺子呢？吃汤圆。”沈母拧起眉：“我们什么时候过年吃过饺子啊？” “这不心心喜欢吃饺子么，”沈云峥揉揉林伊心的头：“饺子皮已经买好了。” 沈母撇撇嘴，不再说说话，目光放在电视剧上。 “心心，你喜欢什么馅的？我找了好几个视频，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口味的？”沈云峥把手机放到林伊心眼前。 “随便。” 林伊心注意力全在电视剧上，她刚找了一部剧，看的正起劲，目光灼灼的盯着电视机里的人，眼睛瞪的圆圆的。沈云峥觉得可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被林伊心不耐烦的推开脑袋。 刘阿姨看了视频调好馅就去准备年夜饭，沈云峥唤林伊心过来一起包饺子。 林伊心不满：“你们不是不吃饺子么？” 沈云峥走过来：“今年不是有你么？” 林伊心撇嘴：“我要看电视，你把饺子皮和馅端来，在这包。” 沈母立刻反驳：“这是客厅，怎么能包饺子呢！” 林伊心一怔：“为什么不行？” 沈母道：“客厅是会客休闲的地方，不——啊。” 电视剧里的剧情一变，演员拿起重物连续重击另一个人，然后露出快意的笑，沈母不禁发出惊呼。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和林伊心一块看电视剧了，明明她的喜好偏向是甜宠恋爱向的。 演员的表演太有张力了，林伊心和沈母都吓了一跳，两个人微张着嘴，身体前倾，紧张地看着接下来的剧情，沈云峥和刘阿姨端着盆和盘子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怎么了？”沈云峥问。 林伊心赞叹道：“这演的也太太太恐怖了吧。” 沈母也说：“变态连环杀人狂，这也太像了吧！” 包饺子不难，林母以前教过林伊心，每年过年他们一家三口都会看着电视包饺子。沈母会包汤圆但不会包饺子，沈云峥更是很少进厨房，林伊心一个人独揽大权，看着电视剧，手指灵活的把馅包进面皮里，在边缘捏出一个个整齐有规律的褶皱。直到所有馅都用完了，她才发现，这些饺子够她吃五顿的了。 年夜饭十分丰富，除了过年一定要准备的菜，刘阿姨还照顾了林伊心的喜好，做了几盘口味偏辣的菜，沈云峥帮林伊心夹菜时不注意吃了一点，辣的脸都红了，一直在喝水，林伊心偷偷笑了好一会。 刘阿姨做好饭也回家过年了，沈家父母和远在英国的沈云初打电话，林伊心则是回到卧室给爸妈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电视机里声音，隐约还能听到更远处的鞭炮声，今年是林家父母第一次两人过除夕。 “喂，爸妈，新年快乐。”林伊心低低说道，她想起去的这个时候，她和顾沛涵和两家父母欢聚一堂，过了一个热闹喜庆的新年，他们幻想着不久在出国的生活，在没有寒冬的国家，给他们将来的孩子打拼一个轻松快乐的未来。 “心心，新年好，吃好饭了吗？”林父说，他一向性格舒朗，无忧无虑，此刻声音低沉，没有一点节日喜庆的影响。 “吃好了，爸爸，妈妈呢？” “你妈在洗碗，心心，你过得怎么样？” 林伊心抿抿嘴，眼圈默默红起来：“挺好的，就是，就是想你们了。” 林父声音哽咽：“心心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和妈妈也想你了，上次你回家，爸爸不该出门的。” “没事的爸爸，沈云峥的妹妹生孩子的时候我大概就能回家了。” 林父问：“我们听老顾说了，沛涵娶的就是沈云峥的妹妹，心心，你跟爸爸说，这一切是不是沈家搞的鬼？” 林伊心沉默下来。 林父说：“心心，你别怕，你尽管离婚，他们家这样的不择手段，你和沛涵可以走得远远的。” 林伊心叹了口：“可是我还有你和妈妈，我怎么能光顾着自己的幸福看你们受磨难呢？而且顾爸爸顾妈妈也是无辜的。” 林父语结，他生性疏朗但也看过许多灰暗和不公，很多事情不是清者自清就能万事太平的，他明白，他和林母教出的女儿，乐观开朗善良，不会做出抛弃父母独善其身的事情。 林父黯然道：“心心，是爸爸没本事，爸爸不能帮你一点，要不你和沛涵也不会这么难。” 林伊心心疼的眼泪都落下来了：“爸爸，没有的，你不要多想，能有你和妈妈我就很幸福。沈云峥对我，挺好的，什么都依着我，公公婆婆也是。况且沛涵也结婚了，明年他的宝宝就要出生了，爸爸，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了，都过的很好。” 最后，林父问她：“心心，你后悔么？” 林伊心擦掉眼泪微微笑道：“爸爸，没有什么比我们大家安心生活更重要的了。” 林父听懂了，说：“沛涵祝我和你妈妈新年快乐了。” 林伊心轻笑：“爸，带我向他们问好。” 林伊心挂掉电话就看到沈云峥靠在门框上眼睛盯着自己，她心里怯怯，回想自己跟林父说的话，不知他听到多少。 沈云峥关上门走过来紧紧拥抱住她，额头贴着额头，有些激动，他说：“心心，我好高兴，我们是一家人，我爱你，心心，我爱你。” 他深深吻着林伊心，很快俩人就躺倒在床上，沈云峥今天格外兴奋，彷佛不知疲倦般，林伊心咬着唇，被迫承受着一切，眼中湿润的像含了一汪水，沈云峥爱极了她此刻乖巧的样子，低头含住林伊心的唇，汲取她口中的气息，喘着气在她耳边诉说自己的爱。 “心心，我们要个孩子吧。” 林伊心失神的眼睛一下清醒，咬牙推开沈云峥的肩膀：“不要！” 沈云峥动作一停，抓住她的手按在床上，沙哑着声音呢喃：“就生一个，男孩像你，女孩像我，好不好？” 林伊心摇头：“不要不要，我不生孩子！” 沈云峥哄着：“心心，我们总要生个孩子的，爸妈也在催了。” 林伊心动不了，只能踢他：“不生不生，你要孩子找其他人给你生去，别叫我！” 沈云峥瞪大眼睛盯着林伊心的双眼，眼中的深情渐渐凉下来：“我只要你给我生！” 他将林伊心翻过身，掐着她的腰，动作狠烈起来，林伊心咬牙忍受了一会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哭着求他放开。沈云峥终是狠不下心，把她抱在怀里，看她哭红的双眼和唇上的牙印，一边亲她，一边给她道歉。 直到林伊心累极了睡过去，沈云峥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吻着她的额角，低声呢喃：“不着急，慢慢的，你会接受我，为我生儿育女的，不着急，不着急。” 第41章 回家 第二天，林伊心还是生气了，她闷闷不乐的去洗手间洗过澡，一声不吭的吃早饭。她很讨厌沈云峥过剩的精力，尤其是一言不合之下就无视她的意愿强取强夺，总是会让她有种无处求救的绝望感，好像回到了那天的噩梦。 “云初肚子已经大起来，天啊，我想起我怀她的时候，尤其想吃酸的，那个时候冬天，妈每周都托人带酸橘子、酸李子给我，后来云初生下来后我就再也吃不了酸的了。”沈母兴致勃勃道，把昨天和沈云初视频的截图给沈云峥看。 “她有说想吃什么么？” “国外什么吃不到啊，她就想吃我做的饭。”沈母叹口气，眼眶红起来：“她最喜欢我包的汤圆了。” 沈父抚着她的肩膀：“好了，昨天就哭了好一会了，还哭，没完没了了。” “那是我亲生女儿啊。”沈母抽泣道：“还在怀孕。都怪你们，非要把她从我身边送走！” 沈云峥看向林伊心，她面无表情的喝着粥，嘴角微微向下撇着，显然还没消气。 “怎么不吃虾饺，你不是很喜欢么？”沈云峥把虾饺放在她盘子里，林伊心眉间沉下来，直接把盘子推开。 “那······吃个鸡蛋呢？”沈云峥给她夹了个煎蛋，林伊心撇开脸，放下勺子。 “我吃好了。” 她站起身离开餐厅，沈云峥微微叹口气，放下筷子。 “你们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沈父皱眉问他。 沈云峥表情不自然咳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没留意说了句重话。” “心心性格温和，你讲话注意点，多让着点她。”沈父说。 “我知道了，爸。” 沈母快速吃好盘子里的煎蛋，喝掉牛奶，擦好嘴就要站起来。 “你吃好了？”沈父诧异道。 沈母点点头：“我吃好了，你们吃吧。” 沈母去了客厅，客厅里的电视已经打开了，林伊心按着遥控器，电视机上的画面向上滑着，她看起来百无聊赖的样子。沈母坐到她惯常坐着的位置，林伊心把遥控器给她。 “你要看什么？” 沈母用下颌指指前方：“你找吧，我随便看看。” 林伊心“哦”了一声，又翻了一会片单，停在了一个封面上。 “那就这部吧，古装大女主，之前很火的。”林伊心点开这部电视剧：“我就看了几集，ost也很好听。” 片头曲响起来，沈云峥从餐厅出来，就贴着坐到林伊心身边，林伊心立刻往沈母身边坐坐，沈云峥再靠近，林伊心再要离开的时候被沈云峥揽进怀里，紧紧搂住腰，林伊心推着他的手和肩膀，眉间拧成一个小疙瘩，抗拒他的亲近，一时没有挣脱出来。 沙发再长也就这么大，林伊心离不开沈云峥的怀抱生起气来，掐着沈云峥的手背上的那层皮，疼的沈云峥一直抽冷气。 沈母第一次看这种类型的电视剧，兴致正高，受到他们的干扰，责骂道：“看个电视剧就不能安静点么？” 林伊心只好老老实实坐好，阴着脸看电视，强迫自己不去理会沈云峥的存在。电视剧剧情很快，演员男帅女美，再加上布景很漂亮，她很快就被电视剧的剧情吸引了注意力。 林伊心安静下来后沈云峥就老实了，下巴搁在林伊心的肩窝里，揉着她的手、胳膊、膝盖，跟着一起看电视剧，两个人才算是和好。 沈云峥结婚之后，沈父渐渐放开华信的控制权给沈云峥，他有心让多让沈云峥多了解集团的方方面面，除了管理，基层的业务也要熟。沈云峥越来越多忙，加班和出差成了家常便饭，平日里他们住在二十八楼大平层，沈云峥出差的时候，司机就会接林伊心去沈家别墅住。 林伊心阴暗的想，最好让他天天加班月月出差，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面。 沈云峥忙起来后沈父反而轻松了一些，有时还会和林伊心沈母一起看看电视剧，沈母虽然有时候说话比较挑剔，但是心地是善良的，喜欢享受，喜欢看甜宠剧，喜欢八卦和购物，和林伊心认识的同龄人比较像，两个人之间虽然没有那些亲近，但也能和谐相处。 林伊心悄悄接了兼职，是林母同事的孩子成立的一家小工作室，需要一些简单的日常设计，工资不高，工作也不多，但好歹能让林伊心打发一些时间。 沈云峥请了一位钟点工阿姨，为了避免林伊心点外卖，除了打扫卫生还要做一顿午饭。不加班的时候，沈云峥会接上林伊心一起出去买菜，非要林伊心做饭给他吃。林伊心会做的菜不多，来回就那么几个菜，每次沈云峥都会表现出很好吃的样子。 “上次你说好吃，我特意给你做的。” 林伊心托着腮，看沈云峥大口大口的扒米饭，今天沈云峥不加班，她提前去超市买了菜做饭，沈云峥下班回家就吃上了热饭。 “嗯！很下饭！”沈云峥重重点头，脸颊、额头、耳朵和脖颈红了一片，恒温凉爽的房间里，他甚至出了一脸的汗，连眼睛都红了。 林伊心耸耸肩，咬着唇忍住嘴角的坏笑：“你喜欢就好，明天我还给你做，你多吃这个菜，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道，特意跟我妈妈学的。” 林伊心夹了大大一筷子辣椒炒肉放进沈云峥碗里，她特意买的二荆条，鲜辣呛口，嗜辣星人的爱。 “快吃吧。” 沈云峥看着碗里的辣椒，筷子抓的紧紧的，一时沉默不语。林伊心又夹了好几块肉给他，也不催促，把剩下的辣椒炒肉拨进自己碗里，又加了两勺菜汤，拌均匀了，用勺子舀着吃。 “不喜欢啊，那不要吃了，吃这个。”林伊心把番茄炒蛋和清炒土豆片推到沈云峥面前，若无其事的说。 沈云峥缓缓摇头：“喜欢。” 一碗辣椒炒肉盖饭，林伊心很快就吃完了，她吃好饭就去客厅看电视，离开前沈云峥低着头，一口辣椒一口水的吃着，他解开了领口和袖口，辣出的汗水从额角鬓角处直流。林伊心看他艰难下咽的样子，心里暗搓搓的偷笑解气。 沈云峥吃好饭直接去了洗澡了，出来的时候仅仅裹着一张浴巾，林伊心微张着嘴，惊讶的看着他上半身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心里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然后沈云峥关掉电视机，横抱起林伊心去了卧室。 红浪翻飞，一室春光，惊涛拍岸，激起千层浪潮，后果就是第二天林伊心差点下不来床。同样的事情反复发生几回后，她才明白，这是沈云峥的报复，之后她就不敢再这么做了。 五月份的时候沈云初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沈父沈母和沈云峥算好时间准备都去英国照顾沈云初，沈母更是准备了好多婴儿用品和产妇营养品提前寄到了英国。出国之前，沈云峥把林伊心送回了老家，叮嘱了很多才离开。 沈云峥出国后林伊心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香甜了，林父林母自女儿再嫁后就鲜少见到女儿，去年春节林伊心也只是在家住一晚，第二天就跟沈云峥回了上海，每次见面都是来去匆匆，这回得知林伊心在家至少要住一周都高兴坏了，特意给单位请了假，带着林伊心到小时候暑假避暑的山里玩。 这个时候的山里还有点凉，但景色很好，满眼都是苍翠的绿，让人心旷神怡。林家一家山口沿着山路往上走的时候，林伊心体力没有林父林母好，落后了几步，看着他们的背影，林伊心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林父林母渐渐老了，林父挺拔的脊背微微弯曲，这些年的工作让他落下了腰疼的病，走累了就会不自觉的扶着腰。林母的身材也没有年轻那会的苗条婀娜，肩背上囤积了一层脂肪，腰身也没有年轻那会细了。小时候觉得这么高大和美丽的人，可以轻易托起自己的两位最亲近的人，在岁月下的侵袭下缓缓老去、虚弱下去，林伊心此刻心底那点后悔终于消散，她庆幸自己的妥协给林父林母带去安稳和宁静。 只是辜负了沛涵，但他会理解自己的吧。林伊心含着泪想。 终于登上山顶了，本来就一百多米的小山，这些年大家手头宽裕了许多，爬山更愿意去爬外省的高山或者名山，这座小山的游客反而没有小时候那么多了。山顶有个亭子，林父林母已经在里面歇着了，林父脱了外套扇着风，林母担心的把衣服往他身上披。 “出了汗不要这么快吹风，感冒了怎么办，上回感冒咳了一个月忘了么？” “一会，一会就穿上。”林父嬉皮笑脸的躲开林母的手，气的林母瞪着眼。 “你看你爸，怎么说都不听，我不管了，病了自己熬吧，反正我不管了。”林母向林伊心抱怨，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喝点水吧，嘴都白了，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来爬山了吧？” 林伊心点点头，他们吃了早饭就来爬山，自从她不上班后也很少起这么早了。 “你身体太差了，这么年轻，还没我和你妈两个老年人体力好呢。” 林父坐到林伊心身边，林母把衣服披到他身上，这回林父没有拒绝。 “我不是一直这样嘛。”林伊心盖上杯盖，把保温杯放到自己包里，被林母拿走：“妈，我自己装。” 林母把保温杯放在自己包里，她看着林伊心踌躇着开口。 “沈家几个人去英国照顾他们闺女生孩子，心心，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林伊心手一顿，摇摇头。 “早点生早点好，趁我们还年轻能帮你照顾一下。” 林伊心把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平静道：“妈，我不打算生孩子了。” 林父林母都吃了一惊：“为什么？” 林伊心神情淡淡：“这样的婚姻让我没有给对方生孩子的想法。” 林父林母相视一眼沉默了，林母说：“孩子是家庭的纽带，你即便不为了沈家也要为自己着想吧。” 林伊心缓缓摇头：“我想好了，结婚前我就绝育了。” 林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绝育？” 林伊心点点头。 林母眼圈刹时间红了起来，她抱着林伊心哭道：“心心，苦了你啊，我的孩子。” 林父烦躁的抓抓头发，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话：“既然不想生就不生吧，我和你妈存的钱、房子，都是你的，足够给你养老的。” 林伊心点着头，眼泪跟着一起落下。 在山里住了四天，将景区逛了个遍林家人才回家。林伊心陪林父林母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遇到了顾母，林家父母看到顾母就像多年的老街坊那样，自然的打个招呼。 顾母看到林伊心，微微笑着说：“心心回家了。” 林伊心点点头，像以前一样喊了声顾妈妈。 顾母“哎”了一声，表情有许多感概，和林母寒暄了几句菜价肉价。 分开后，林母小声对林伊心说：“沛涵再婚后就再也没回家过，街坊都说这儿子白养了。” 林伊心再婚后和沈云峥回门那天被邻居看到了，街坊们这才知道林伊心和顾沛涵离了婚，然后又快速再婚了。女生名声本就容易中伤，即使从小在他们眼皮下长大的林伊心，也引出了很多风言风语，后来就不知从谁那传出来林伊心在外面认识了大款出轨离婚的传闻。 那会林父林母自己也不清楚林伊心究竟为何离婚又结婚，面对街坊邻居的鄙夷的眼神和言外之意百口莫辩，后来还是顾母顾父跟人说是两个孩子性格不合才分手的，这场风波才算将将平息。 林伊心说：“他应该是回不来，沈家当初就是骗他出的国。” 林母叹道：“心心，你把他忘了吧，我虽然很喜欢沛涵这孩子，但你前脚结婚，他后脚就跟沈云峥妹妹怀孕结婚，我我，这算什么事啊。” 林伊心抬头看着远处云，语气轻淡：“大概是我们前二十年太顺了吧，老天让我们多吃些苦头。” 她回头，看到林母眉间蹙起的忧愁和心疼，朝林母笑笑，俏皮的吐下舌头：“妈妈，我乱说的，你别当真。” 第42章 想你 半个月后沈云峥回国，直接坐高铁来到林家，林父听到敲门声去开门，看到沈云峥那张脸，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沈云峥当没看见，礼貌的喊了声：“爸，我来了。” 林父也不应，凉凉道：“进来吧。” 沈云峥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林伊心，她穿着睡衣，头发扎个马尾，看起来跟高中生一样，搬了张小凳子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沈云峥放下满手的礼物，喊她：“心心。” 林伊心回头，笑容满面，眼睛炯炯有神，她嗯了一声，立刻转回脸去，眼睛黏在电视剧上。沈云峥扫了眼电视，看到一群古装扮相的男人，穿着长袍大袖，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从林伊心身后整个抱住她，揽着她的腿坐到沙发上，说：“离这么近，还要不要眼睛了。” 林伊心探着身子往前，沈云峥搂着她的腰把她按在腿上，贴在林伊心耳边说：“我给你发这么多微信和电话怎么都不接？” 他的呼吸滚烫的喷在林伊心的颈侧激起层层酥麻，手还警告似的捏捏她的腰上的肉，林伊心身上一僵，小心的调整好坐姿。 “我每天很忙的，没有时间看手机，再说我又不会跑。” 沈云峥问：“你忙什么呢？” 林伊心指着电视：“忙着看电视剧呗，你放开我，别耽误我看剧。” 沈云峥气坏了，自从去了英国，他每天给林伊心打电话，发微信，但都没有得到回应，急得他差点就回国了。还是后面给林母打了电话才知道没事，只是在他要求跟林伊心通话的时候得到的回复都是：心心睡觉了、心心在吃饭、心心在玩、心心在家呢、我在外面。 整整半个月，沈云峥想她想的发疯，而林伊心在忙着看电视剧。 他看林父就坐在另一边沙发上，重重捏了下林伊心的腰，低声道：“晚上有你好受的。” 林伊心有些心虚的瞪他一眼，大声喊：“爸爸。” 沈云峥只好放开林伊心，林伊心暂停电视剧，拉着林父看沈云峥都带了些什么礼物。 沈云峥这次来拿了不少东西，各种保养品、补品还有服饰，应该是提前就准备好的，林林总总一大堆，放在沙发边。 林伊心蹲在地上，一个个打开看，摇着头把每一样都挑剔了一番。 “糖分这么高，沈云峥你愿意让公公婆婆吃这个么？这是什么，中药补品么？这个吃之前要看体质的吧，贸贸然吃下去怕是要生病的。这个衣服······天啊，我妈上午穿出去下午就见纪委。还有这个，爸，这个东西上新闻了吧？” 林父附和着：“买的都是什么东西啊，这都拿过来，看来我们林家小门小户不受待见。心心，你该不会在他们家就吃这些吧，爸爸心疼。嗯，这包装确实难看，能买这东西的人品味也不怎么样，哎这是什么啊？新闻上都说这不好，致癌······” 沈云峥是下了飞机直接从机场过来，这些东西是他让本市的员工买好带给他的，他着急见林伊心，东西很多没来得及一件件检查，就直接拎过来，此刻听这父女俩喋喋不休也有点挂不足颜面。 好在林母喊了声“吃饭了”，父女俩才放下东西，一个个洗手吃饭。 沈云峥下飞机时提前给林母打了电话，林母知道今天沈云峥要来，多加了两个菜。都是家常菜，林家父女喜欢吃辣，平日里饮食辣椒是必不可少的，虽然番茄炒蛋和红烧肉没放辣椒，但沈云峥也吃出了辣味，饭吃到一半就满脸的汗，林父抬头一看惊呆了，撞了撞林伊心的胳膊示意她看。 林伊心抽出张纸巾给沈云峥，说：“要不你别吃了，我给你泡杯麦片。” 沈云峥擦掉汗点点头，说了声“抱歉”去卫生间洗脸，林父摇头，嫌弃道：“这点辣都吃不了，这男人不行啊。” “他们家吃的可甜了，什么都要放糖。”林伊心说。 “心心，这回我给你多准备点吃的，过去吃不好就吃妈妈给你带的。”林母说：“整天吃不喜欢的东西可不行啊。” “不用不用啊妈，”林伊心连连摇头：“我想吃什么就自己做，每天吃的都可好了。” “瞎说，你会愿意做饭？”林父质疑：“你肯定天天吃外卖！一会我去买几斤陈旺家的酱牛肉，都给你分装好，你每天吃一包，你看你那胳膊细的，撇一下就能断。” “哪有这么夸张啊。”林伊心说。 林伊心拆了包牛奶泡上速食燕麦片，放在客厅就去继续吃饭去了。等她吃好饭回来，看到沈云峥脸还红着，他外套都脱了，背后衬衫还汗湿了一块。 林伊心道：“你是一点辣都吃不了啊，我妈妈特意做了两道不辣的菜。” 沈云峥说：“没放辣椒还这么辣。” “去，你坐那边去。”林伊心让他让开，从他背后拿出电视遥控器：“大概炒菜的时候锅洗了锅铲没洗吧。” 沈云峥抽走遥控器，抱住她，低声说：“去你房间里，我有话跟你说。” 林伊心警惕的看他一眼，后退了两步坐到单人沙发上：“不去，我看电视！” 沈云峥捏捏眼睛，显得有些累：“心心，我从英国回来还在时差里，很困，想睡觉。” 林伊心有些犹豫，看他眼中血丝缠绕不像作假，才点点头。 沈云峥跟着林伊心到次卧门口，林伊心打开卧室的门，自己站在门口。 “进去吧。” 沈云峥进门的时候手一勾，捞住林伊心的腰，进门、关门、压在门上、吻她，一气呵成。 火热的吻夺取林伊心的空气，沈云峥嘴里淡淡的牛奶味萦绕在两人是唇齿间，他的手急切的伸进林伊心的衣服里，两秒解开了内衣背扣，手掌罩住她的胸。 林伊心气坏了，一时挣脱不开，任由他带着自己倒在床上，等林伊心平复好呼吸，沈云峥已经解开了她的睡衣，埋在她怀里舔舐。 林伊心推着他，小声气道：“你疯了，我爸妈还在呢！” 沈云峥咬了她一口，林伊心轻呼了一声，紧张的捂住嘴，又使劲推开他的脑袋，疾言厉色道：“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我生气了！” 沈云峥闭着眼抱住她：“心心，我想你。” 林伊心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拉开被子盖在他身上：“你睡觉吧。” 沈云峥真的累了，任由林伊心给他掖好被角，脱掉鞋子，沉沉睡去。 林伊心整理好衣服来到客厅，林父林母都在，他们看向林伊心，林伊心解释：“他刚回来，还在倒时差，累坏了。” 见林父林母没有异样，她偷偷松了口气。 快十点的时候，林父林母回房睡觉，林伊心不想回房，调低了电视音量继续看电视，直到凌晨实在坚持不住了，缓缓睡去。半夜沈云峥醒来，一摸身边空空的，走到客厅看电视机还在放映，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影。他轻手轻脚把林伊心抱回床上，亲亲她的脸、唇，又拉着她的手亲亲，然后揽进怀里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再次安稳的陷入沉睡。 早上林伊心是热醒的，耳边是一声比一声急的喘息，她感受到身下的异样，脑中一白，直接气哭，小声骂道：“沈云峥你疯了，这是我家！” 沈云峥喘息间歇说道：“心心，我反锁上门了，爸妈进不来，我太想你了。” 林伊心咬牙抑制住喉间溢出的声音：“不要，我妈妈会喊我起床的。” 沈云峥亲亲她的耳廓：“那你帮帮我，我们快点结束。” 林伊心觉得羞耻又慌乱，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心理上的巨大压力隔断了身体上的感受，直到手上没了力气在沈云峥的力气下趴到了床上，林伊心咬着被子，哭到颤抖，沈云峥还以为她乐在其中。 直到沈云峥舒了口气后躺下，拨开被子看到闭着眼还在哭的林伊心，才慌忙哄她。 “心心，心心，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要哭了。” 沈云峥抱起林伊心后才知道她哭的有多厉害，床单浸了眼泪后颜色深了一片，林伊心闭着眼不愿睁开，眼泪还是无休止从眼角落下。沈云峥给她穿好衣服，低声细语地道歉，林伊心是真的伤心了，捂着脸不说话。 沈云峥哄她：“心心，我半个月没见你了，晚上都睡不好，你还一直不理我。你看我这个年龄，身边又躺着喜欢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的，我是真的想你想的厉害，心心，我也没有只顾自己，怕你为难我很快就结束了。你想想在家我们要多久？” 林伊心睁开眼，虽然还在哭着，但总算听进去话了。 沈云峥擦掉她的眼泪，点点她红着的鼻尖：“别哭了，再睡会，再哭下去爸妈都能看出来了。” 沈云峥掀掉床单，抱着林伊心睡下，林伊心心里还有气，推开他的身体，背着他睡，沈云峥贴着她的背搂住她的腰，只是仍然心浮气躁睡得煎熬。 再次醒来后天已经大亮，林伊心睡前哭的厉害，现在眼睛刺痛，她心情还是不好，睡前的记忆翻涌让她觉得羞辱，闷闷的缩在被子里流泪。 沈云峥进来后看到她还在哭，捧着她的脸亲掉她脸上的泪，林伊心瞪他，沈云峥亲亲她的嘴。 “不哭了，妈妈给你留了饭，下午我们就回上海了。” 见林伊心眼中不悦，他抱着她坐起来：“住了这么多天了，该回家了。” 吃好饭，差不多就要走了，林父林母准备了很多东西，一点不比沈云峥带过来的少。 “妈，太多了，我不要拿这么多啊。” “不多不多，这是你小时候爱吃的零食，我腌的辣椒酱，这是乡下收的走地鸡鸭。” “这是姑姑家结的果子，还有酱牛肉，你摸摸，还热着。” “爸，你买了多少牛肉啊，这么沉。”林伊心不满道。 “不多不多，十斤，都分装好了，拿过去记得放冰箱里啊！” 最后沈云峥和林伊心拉了三个行李箱被林父送到高铁站，林父林父在安检外叮嘱。 “到家发个微信啊。” “吃完了跟我说一声，我再给你寄，心心。” 林伊心摇着手臂，挥别了林父林母。 “我们走吧。” 林伊心低下头，脸上的明媚渐渐化为黯然。沈云峥看的清晰，他低声说：“走吧，我以后会多带你回来的。” 从高铁站再到家已经晚上了，林伊心坐车坐的累了，进门洗了澡随便吃了点沈云峥订的饭菜就去了卧室，睡之前她把卧室门反锁，夜深沈云峥处理好公司积压的工作去睡觉时才发现自己被关在卧室门外，只好苦笑一声去了客房。 第二天林伊心醒来后沈云峥已经去上班了，留了字条说厨房有早餐。沈云峥因为要上班每天都会按时起床，他起床的时候林伊心还睡着，所以早饭都是他准备的，一般都是牛奶、面包、煎蛋和三明治。林伊心不喜欢吃，都是另外点的外卖，然后下楼扔外卖袋的时候把沈云峥准备的早饭给流浪猫。 半年了，流浪猫都已经熟悉林伊心了，看到她来喵喵叫着从绿化带里出来，林伊心把面包煎蛋泡到牛奶里，放到草坪上，几只流浪猫慢条斯文吃着，等它们吃好后，林伊心再把塑料盆和外卖盒一起扔垃圾桶里。 中午吃过饭，林伊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沈云峥突然下班回家了，林伊心吓了一跳，从看到他到他亲上来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沈云峥的吻转移到林伊心胸前时，她才能开口说话：“怎怎么回来了？” 沈云峥的声音从她胸口传出：“想你。” 林伊心按住他乱摸的手：“不要，窗帘没拉。” 沈云峥停下动作，深呼吸了几口，起身把落地窗的窗帘粗暴的拉上，然后快步追上几乎逃到卧室门口的林伊心，抱住就亲。 “就在这里。”他说，把林伊心抱到水吧吧台上，沈云峥的嗓音沙哑低沉，在林伊心耳边絮絮叨叨，林伊心压抑的呻吟一点一点从唇边溢而出，沈云峥含住她的唇，舌尖扫过她的口腔，描绘她的唇形。 “心心，你感受到我的爱了么？”沈云峥低声问，林伊心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沈云峥额上青筋显现，不再压抑自己的热情。 林伊心承受不住，不受控制的昂起头，眼泪迸出，摇着头求饶道：“别，沈云峥。” 她的手指从沈云峥身上抓过，修的短短的指甲连道红印都留不住，沈云峥爱极她这个样子，嘴唇不断的落在她的下巴，颈侧，肩膀上，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看到了她的美好，之后的每一次见面都能发现她不同的美，但只有此刻的美，只有他沈云峥能看到，这是属于他珍宝。 直到天黑，沈云峥抱着林伊心从洗浴间出来，林伊心嘴唇嫣红，湿透的长发黏在脸侧，累的指尖都动不了了。她乖乖靠在沈云峥怀里，任由他给她涂上护肤乳、面霜，吹干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有点大，她把头埋在沈云峥怀里，沈云峥的心里涌出甜蜜，真想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第43章 不生孩子 半个月后沈父回国了，公司的事情还需要他来主持大局，沈云峥毕竟年轻，即使他能力再强，在股东面前，依然没有沈父更有威慑力。 两个月后沈母终于回到了国内，她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却异常饱满，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她的手机和平板都换成了一个可爱婴儿的照片。每当有人问起这个孩子是谁时，沈母都会一脸骄傲地回答：“这是我的外孙女！” 然后便兴致勃勃地向对方讲述自己在国外带娃的经历以及孩子的各种趣事，那模样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沈云初诞下一名女婴，白白嫩嫩的，眼睛乌溜溜的，十分漂亮。 “大名顾爱蕴，意味着顾沛涵爱沈云初，小名叫蕴蕴，多好看啊！” 沈母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隐晦的落在林伊心身上，意有所指。林伊心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想从那张小小的脸上看到顾沛涵的影子。 那个孩子小小的，皮肤雪白，大大的眼睛，瞳孔黑黢黢的，看的出来以后长大会是个漂亮的孩子，但暂时还看不出来像谁。 沈母回国之后想见外孙女就只能视频聊天，或者看一张张沈云初发来的图片，她又不能直接抛下沈父专门去英国带外孙，主意很快打到林伊心身上。 林伊心和沈云峥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周末回沈家别墅的时候，沈云峥在饭桌上提了一嘴出国度假的事情。 “天越来越热了，可以出国避避暑，芬兰怎么样，心心？” 林伊心兴致缺缺：“不想去。” “那你想去哪玩？” “哪都不想去。”林伊心不想出国。 沈云峥给林伊心夹了筷子菜，郑重道：“不行，我们第一年的结婚纪念日，不能平平淡淡的过。” 沈母不动声色的瞥了两眼林伊心说：“云峥，你们结婚也快一年了，比云初结婚还早些，现在云初孩子都生下来了，你们呢？” 林伊心默默吃饭，沈云峥看了眼林伊心咽下嘴里的饭，慢慢说道：“妈，我们还年轻，想晚点生。” 沈母不乐意道：“要多晚？你三十了，还能晚几年？网上都说了，父母年龄越大，生的孩子的体质就越不好，咱们这么大的家业以后还要给你的孩子继承的，要是身体不好，怎么顾的过来。” 沈父放下筷子：“你妈妈这话没错，心心，你们要是觉得生了孩子后不自由、嫌麻烦，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可以多雇几个保姆，而且你婆婆喜欢小孩子，也愿意在家带孩子，不会影响你们年轻人的生活的。专家也说了，早点生，对你们的身体也好，身材恢复的也快。” 沈云峥意动，看向林伊心，之前跟她提过要孩子的事，当时她果断的拒绝了，之后沈云峥虽然没有再说过，但一直都有留意她的饮食。 林伊心放下碗，喝口汤咽下，看着沈父沈母说道：“抱歉，我生不了。” 沈母道：“为什么生不了？心心，女人总要生孩子的啊，你不能为了自己，让我们沈家断了香火啊，你太自私了！” 沈云峥低下头，遮掩住心底的失望：“妈，你不要着急，我们晚几年再说。” 沈母训斥他：“你少跟我缓兵之计，生不生？什么时候生？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妈！”沈云峥叹道。 林伊心看着自己手臂，她的左手腕上一直缠绕着一串多圈菩提手串，一年四季都没摘过，此刻她一圈圈解下手串，露出细白手腕上狰狞的疤痕。那疤痕鲜红，有四五道，交叠在手腕上，还有一排排缝线留下的痕迹，丑陋而恐怖的林伊心自己都看不下去。 当年那支钝了的眉刀，只有浅浅的刀锋，刮眉毛都难，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痛，用它切断了手筋，到现在左手都使不上劲。 林伊心微微垂下眼睛，抚摸着疤痕开口：“我之前掉过一个孩子。” 沈父沈母神色一怔，安静下来，沈云峥脸上升起一层戾气，当年他受伤出国，出院后就找人调查林伊心的事情，才知道林伊心在伤了他之后，随后自杀，并且因此流产。 这些年每每想到这件事，他心中都嫉恨顾沛涵，又有些畅快的欣然，若这个孩子真的出生长大，才是林伊心和顾沛涵之间纠缠不断的关系。 林伊心看向沈云峥，眼神深沉无喜悲，平静道：“是你的。” 沈云峥愕然，大脑一片空白：“你，你说什么？” 沈父沈母也大吃一惊，相视一眼，满眼都是意外和震惊。 林伊心说：“我割腕的时候孩子就没了，之后我和沛涵结婚也想过要孩子，但一直没有怀过孕。” 她收起手串放进口袋里，对着三人耸耸肩：“所以，是我的身体生不了。” 她起身要离开被沈云峥拉住了手臂，沈云峥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的厉害，声音沙哑，艰难开口：“心心，你再说一遍，那是我们的孩子？” 林伊心眼神冷下来，她甩开沈云峥的手，说：“是啊，你的，你们沈家的孩子，你高兴了吧！顾沛涵是正人君子，我不愿意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强迫过我，他是一个好人，懂我爱我尊重我，把我从泥潭拉出来，我爱他，我想给他生孩子却生不了。但是沈云峥，你凭什么？你哪来的脸让我给你生孩子？你把我的生活毁了，你害得我和我爱的人分手，你还是个强奸犯，你凭什么！” 不知不觉中林伊心流下了泪，她想起那段灰暗的日子，顾沛涵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她看着他一点点瘦下去，却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擦掉眼泪，收敛住自己爆发的情绪，深深吸口气，转身离开。 “你们沈家的香火自己想办法吧，我爱莫能助。” 林伊心离开餐厅上楼去了，脚步声落在地毯上轻轻的，却像一块块大石头压在沈云峥的心上，沈云峥颓然坐下，脸埋在手掌里。 “原来，原来，那是我的孩子······” 沈父沈母看着他，也很心疼。他们当时亲耳听到林伊心流产的消息，当时沈母还心中唾弃林伊心这么快就和别的男人要孩子。 沈母有些开不了口，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云峥，要不，你再劝劝她·····” 沈父深深叹口气，只觉得心累的厉害。 “算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这都什么事啊。” 他自诩为人方正，但这几年在孩子的教育上挫败感极深，不管是沈云峥还是沈云初，都是他深爱和自豪的孩子，但他们在感情上却出奇的偏执和不择手段。他并不满意两人的婚姻，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失败的感情，他试着去阻止，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一头走到底。 而顾沛涵和林伊心呢，沈父甚至对他们怨不起来，他们本就是受害者，优秀又懂事的两个年轻人，若非自己的孩子，他们本可以幸福快乐，却最终被拆散，在自己不愿意的婚姻里煎熬着。 最终，沈父只能将所有责任归于己身，是他的教育失职，是他手段太轻，以至于现在的场面。 沈父微微怔忪，或许。也是报应吧。 林伊心回房后失神地坐在床上，手掌抚上小腹，眼泪不由又顺着脸庞流下来。 她也曾满怀期待自己与爱人的孩子，爱上顾沛涵后，这个孩子的样貌也有了具体的样子。但努力了几个月未果后，医生告诉她，先前的流产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很难再有孩子了。顾沛涵安慰她很久，林伊心才重燃希望，但要嫁给沈云峥后，她果断做了绝育手术，将一切可能抹去。她不后悔，她只是遗憾，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夜深人静，沈云峥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卧室里静悄悄的，绵长的呼吸声轻柔的从床头传来，显得房间越发安静。他站了一会，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房间里的轮廓，悄悄走近床边。 床上一侧突起一条，林伊心侧躺着已经睡下，留出一大片床位，沈云峥掀起一边被角上床，轻轻挪到林伊心身边将她揽进怀里。大掌覆上她的小腹，沈云峥心中又是一阵几近麻木的刺痛。 原来，这里曾经有个孩子，是他沈云峥和林伊心的孩子，当年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的孩子。 沈云峥痛苦万分，若非当时他去找林伊心，也不至于刺激到她自杀，伤了自己也失去了孩子，如果他多忍忍，等孩子坐稳了，是不是，那个孩子已经可以嬉笑玩闹叫爸爸了。 眼泪顺着眼角沁湿了枕头，沈云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吵醒林伊心，他紧了紧手臂，把林伊心抱得更紧一些，林伊心不舒服的推推腰上的手，翻了个身，呼吸喷洒在沈云峥脸上。这么近的距离他看不清林伊心的脸，只能感觉到她与自己呼吸交融，她的手无意识的攀附在沈云峥的胸口，腿紧挨着自己的。 沈云峥安慰自己，也许，多疗养疗养，孩子总会有的，他们还年轻，他等的起。 直到林伊心和沈云峥离开沈家别墅回二十八层大平层，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不愠不温，林伊心拿着手机，皱着眉坐在沙发上回复微信消息，沈云峥站在水吧边默默看着她，直到林伊心放下手机，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起身要回卧室。 路过沈云峥身边的时候，沈云峥把手中握了好一会的水杯递给她。 “喝不喝水？” 林伊心头一撇：“不喝。” 看着她走进卧室关上门，沈云峥放下杯子，叹口气坐到沙发上，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林伊心，他知道林伊心没放下顾沛涵，但那天她当着自己的面承认顾沛涵是她爱的人，仍然让他感到不是滋味。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虽然林伊心并没有表现出对那个孩子的喜爱和期待，但他知道她心里一定不会好受。 林伊心趴在门上听了一会，没听到沈云峥的脚步声后，把放在旁边的垃圾桶轻轻移到门缝后，然后快步走到自己的化妆桌前打开电脑。 她兼职的公司工作量不多，周末休息不上班，但不知怎么的，今天公司那边突发急事，催着她修改一个文件，她好说歹说才同意今晚之前修改好发过去，还要避开沈云峥，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接了兼职。 林伊心打开软件，看着微信上发来的修改要求，一条条改正，门口传来垃圾桶移动的声响，林伊心手指迅速按下快捷键，电脑屏幕切换到电视剧画面。 沈云峥开门走进来，伸脚把门后的垃圾桶移到墙边，把热牛奶放到林伊心手边，摸摸她的头，说：“喝杯牛奶吧。” 林伊心看着屏幕摇摇头。 沈云峥看了两眼电脑屏幕说：“这部电视剧不是已经看过了么？又看一遍？” 林伊心不说话，本来就是为了打掩护才点开的电视剧。 沈云峥又喊了两声心心，林伊心不理他，沈云峥索性合上电脑，扳过林伊心的肩膀面对自己。林伊心猛的瞪大眼睛看着合上的电脑，脑中回忆自己有没有保存，看到沈云峥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事啊？”她推开他的手，抱住电脑。 沈云峥又伸手摸摸林伊心的头：“我预约了一个体检，明天我们一起去检查检查。” 林伊心躲开他的手，闷声道：“不去。” 沈云峥说：“只是体检，也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林伊心烦了：“不去不去不去。” 她站起来说：“你是不是还想让我生孩子？我直接跟你说了，我是不会给你生孩子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说，抱着电脑离开。 他沉默地坐了好一会，捂着脸，自嘲的笑了。 还好文件修改都保存了，林伊心抱着电脑在厕所里改图，把文件发给公司的人，等对方收到后回了ok的表情后，才松下了一口气。 她关上电脑回卧室，沈云峥已经不在了，她又去了客厅，客厅也没人，沈云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无事一身轻，林伊心一扫这两天的阴郁，心情好起来。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继续看没看完的电视剧。 第44章 知晓 沈云峥回到公司，周末公司人不多，只有几个值班的员工聚在一起聊天，看到沈云峥都会神情肃然，默默散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沈云峥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好一会，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刘助，把林伊心这几年的体检报告，还有医院就诊记录拿一份给我。” “好的，沈总。” 虽然是在周末，但刘助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沈云峥有些身心俱惫。他一直都想有自己和林伊心的孩子，所以结婚后没有做过任何避孕措施，也没有发现林伊心吃任何避孕药，一开始只当儿女缘分没到，直到这两天才知晓是林伊心伤了身子。想带她体检并非只是为了孩子，也是真的担心她的健康，可林伊心的态度实在让他倍感受挫。 这一年来的相处沈云峥已经摸清了林伊心的性格，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他态度好，林伊心就能好好说法，他态度不好，林伊心就会比着脾气更执拗，即使她一时暂败下风，之后的日子里也会处处任性挑刺，让他看不到一点好脸色。偏偏他沈云峥爱林伊心入骨，这些任性矫情执拗的缺点，在他看来却是可爱非常。他愿意和她拉锯战，愿意假装不知道她背后的小动作，只要不碰触他的底线。 沈云峥是被林伊心的那句话伤到了心才来公司的，平日里这么温柔善良的女人，想要伤人的时候，竟然可以字字诛心，偏偏她又能快准狠的找到他的弱点，一击致命。 交代了刘助理后沈云峥才发觉，公司现在并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处理，想到林伊心一个人在家，他又起身离开了公司，自己没说一声就离开，如果多来几回，势必会影响他们好不容易维持的和睦气氛。 还是春天，太阳落得早，出公司的时候天还亮着，然后光线越来越暗，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沈云峥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味，走到客厅看到林伊心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头发随意的在后脑勺扎起来，一边吃泡面一边看电视，她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沈云峥吓得抱住了自己的碗。 “你，你怎么回来了？” 沈云峥皱眉：“你怎么吃泡面？这不健康！” “要你管！” 林伊心脱口而出，又想到这两天两人之间的不开心，有心想缓和一下关系，试探道：“你要不要吃？” 林伊心的亲近让沈云峥心里的那点伤有了些安慰，他点点头，不禁露出微笑。 “那我吃点。” 林伊心走进厨房，从储物柜里面拿出两包泡面，沈云峥恍然，他很少进厨房，要是知道泡面藏在储物柜深处，就直接扔垃圾桶里。 他倚靠在门框上，看林伊心有条不紊的接水、烧水、加火腿鸡蛋、下面、加青菜，很快一大碗香喷喷的面端上了茶几。 “可以吃了。”林伊心捏捏耳垂，烫的有些疼的指尖舒服了一些。 沈云峥学着林伊心的样子坐在地毯上，拿着筷子挑着面条，面条煮的半透明，食品添加剂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他有些胃口大开。他抬眼去看林伊心，她已经吃了一口面，正鼓着腮帮子仰头看电视了。 察觉到沈云峥的目光，林伊心不满的说：“看我干什么？吃饭啊，我煮的面超级好吃。” 沈云峥的心情突然舒畅起来，揉了揉她的头：“这就是你总是偷吃泡面的原因么？” 林伊心傻眼：“你怎么知道的？” 她有些不安的四处看看，气愤道：“你在家里安监控了？！” 沈云峥顺势凑到她脖颈一侧闻了闻：“有时候能闻到。” 林伊心捂住脖子，安下心来，又闻闻身上的衣服，撇撇嘴，默默吃面。 沈云峥挑了一筷子面，吹了吹热气吃下，味道确实不错，面条也劲道，加了不少配菜吃起来口感丰富了许多，咸淡也把控的正好。 林伊心悄悄靠过来说：“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沈云峥高兴，看到林伊心近在咫尺的白皙脸庞，直接凑上去亲了一口。 “沈云峥！”林伊心惊叫了一声，抽出餐巾纸擦脸上的面汤：“就不该给你煮面，你太烦人了。” 沈云峥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认错道：“我错了，我想一直吃你煮的面。” 林伊心哼了一声，扭过身去。 这个下午过得很轻松舒心，沈云峥把碗洗了，和林伊心并肩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看综艺，林伊心拿出几包零食，洗了水果边吃边看，超薄大屏电视上，年轻漂亮的孩子欢乐的唱跳，一个又一个突如其来的状况加上后期搞笑的字幕，逗得林伊心哈哈大笑，沈云峥被她的笑容感染，沉浸在综艺的气氛里。 第二天沈云峥醒来，林伊心躺在沈云峥的臂弯里睡得正香，沈云峥亲亲她，吻从额头一直亲到她的唇上，正要加深这个吻，林伊心醒过来了，张嘴咬住沈云峥的唇。 “唔。” 沈云峥轻呼了一声，林伊心松开牙齿，往他的颈窝里钻钻，声音还带着惺忪。 “你还要上班的。” 沈云峥抱住她肩，亲昵道：“今天干什么？” 林伊心闭着眼说：“看电视。” 沈云峥说：“不要一直看电视，你去找妈妈，你们一块出门逛逛街看看展。” “婆婆的朋友都知道我，我不想见。”林伊心说。 那次宴会听到余家姑娘说出的那些话，林伊心才知道，原来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隐晦目光，原来是这种含义。即使她磊落而清白，也依然有不知情的人给她冠以勾引和不检点的罪名，这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不想，也无法承受。 “那我让妈妈单独带你出去逛逛？” 林伊心醒过来，从自己睡衣里掏出沈云峥的手，气呼呼道：“不要你管，你快去上班吧。” 便翻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睡觉。 沈云峥凑到她耳边吹气道：“我是老板，我可以晚点到。” 耳朵上的麻痒感让林伊心缩起脑袋笑了起来，她推开沈云峥的脸，笑骂道：“胡说！” 两人笑笑闹闹了好一会儿，沈云峥才起床。今天是周一，公司惯例的周会是一定要参加的。林伊心也没了睡意，索性也起了床，刷了牙，端了杯热水站在落地窗前喝水。没有时间做饭了，沈云峥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时，餐桌上就放了两片面包片和一杯清水。他拿上面包片，抱了下林伊心出门，助理刘助已经等在楼下了。 轿车一路前行，沈云峥和刘助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里的人已经等了一会了，沈云峥坐下后，会议才算正式开始。 周一的例会基本要持续一上午，等会议结束，差不多也到午饭时间了。沈云峥午饭一向是附近星级酒店按时送餐的，等餐的时间里，刘助把一叠文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沈总，这是林小姐这些几年的就医记录，您过目。” 沈云峥面色沉重下来，拿起文件打开看。资料是从林伊心大学毕业之后开始的，她身体不错，大学期间只留下一条发热的就医记录，接下来就是那次伤情鉴定，除了身体上的鉴定还行心理评估，沈云峥看到最后的诊断结果写着轻度抑郁。 翻过这一页就是他之前看过的抢救记录，割腕，失血过多，抢救，流产几个字眼明晃晃落在眼中，那流产二字让他心中刺了一下，钝钝的疼。接着就是林伊心在深圳的就医记录，频繁的妇科检查，中医调理，备孕调理，然后翻到最后一页，绝育手术。 沈云峥呼吸一窒，脑中混沌了一瞬，又重头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手术日期上。 他脸色阴沉沉的，双目瞪大，牙关紧咬，呼吸粗重了许多，手紧紧捏着文件，手背上青筋虬起。 刘助站在一边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沈云峥深深吸了一口气，合上文件，嗓音压抑。 “下午的会议都取消，我回去一趟。” 刘助应了声：“好。” 沈云峥松了松领口，拿起文件，大步离开办公室。 电梯门打开，女助理秦露露站在里面，她看到沈云峥走出来，拎起饭盒笑道：“沈总，午餐到了。” 沈云峥冷脸进了电梯，快速按了按下行键，女助理秦露露愣了一下，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笑容淡下，面向随后而来的刘助。 “沈总怎么了？看起来很不高兴。” 刘助笑笑：“不清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秦露露看向他，笑道：“你是沈总的贴身助理，你怎么会不知道。” 刘助只道：“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助理。” 秦露露不再说什么，耸耸肩，把餐盒放他手上。 “给你，刘助理。” 然后离开。 沈云峥一路疾驰回二十八层大平层，他紧紧抿着嘴，只觉得胸中怒火翻腾似乎要喷涌而出。 原来，原来她做好了打算，答应嫁给自己之前就做了绝育手术，为了不要他和她之间的孩子，宁愿伤害自己，连一点后路都不留。 眼底涌出一股热意，沈云峥喘了口气狠狠压下，脚下加大油门，幸好此时路面车辆不多，他一路通畅的到了家。打开门的时候，客厅传来电视机里的唱跳声和林伊心的清亮的笑声，沈云峥心情愈发阴沉，他走进客厅，看到林伊心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双目炯炯有神。 林伊心看到沈云峥惊讶了一下，问道：“你这么早回来啦，正好到午饭点了，阿姨快做好饭了。” 然后偏过脸继续看电视。 沈云峥握紧手，心想，她怎么可以，擅自斩断他的孩子诞生的可能后，这么毫无负担的面对自己！她的笑，究竟是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喜欢，还是看着自己送到她面前的那颗卑微真挚全心爱她的心的嘲笑？纵然自己之前伤害过她，用她的亲人逼迫过她，但这一年来的相处，对她的关怀备至，给她的优渥生活，当真是无动于衷么！ 阿姨端着一盘菜走出厨房，看到沈云峥后礼貌的打招呼。 “沈老板您回来了，饭菜做好了，可以吃了。” 沈云峥压下心里的气吩咐道：“你下班吧。” 阿姨一愣，点头应下：“好。” 沈云峥喝道：“出去！” “哦哦。” 阿姨吓了一跳放下盘子，匆匆解开围裙进了厨房，然后小跑着出来，离开这个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沈云峥和林伊心了，林伊心也被沈云峥那声吓到了，注意力从电视剧上转到沈云峥的身上，有些惊疑的看着他缓缓走向自己，脸色阴沉的厉害，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心里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难道他知道自己接兼职的事情了？林伊心想。她让沈母帮忙申请了一个新的微信号，就是用这号接的兼职，但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必要这么生气吧，对方也是个女孩。 她不由站起身，小心问道：“你怎么了？” 沈云峥不说话，仍旧朝林伊心走去，走到离林伊心三步远的距离时，林伊心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她不明白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沈云峥就拉着个脸回来，眼神像是要撕碎了自己，难道还是要孩子的事？她已经说了不生，当时他沈云峥不发火现在生气，反射弧未免太长了吧。 她心中嘀咕，可心却真实的颤了颤。她不喜欢沈云峥，这一年相处，她也了解了沈云峥对自己的喜欢有多深，有些时候甚至连她的恃宠而骄也能忍受下，但她心底还是怕他恐惧他的，所以很多时候会点到为止，在试探过他的底线后露出些亲昵。这是林伊心第一次看到沈云峥这么生气，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就等着那一根针的靠近。她的腿不争气的软了些，也实在顶不住沈云峥幽深的目光，拧腰就往后跑。 刚跑一步，胳膊就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拧住，说不出是因为恐惧还是疼，林伊心尖叫了一声，身子被顶着向后退去，后背撞到落地窗上。 林伊心慌乱抬眼，就看到沈云峥的脸就在面前，他脸色冰冷，眸子里盛着压抑的暴怒，和转瞬即逝的伤痛。 沈云峥几乎和林伊心鼻尖擦鼻尖，那颗眸子仔细地端详林伊心的脸，低声呢喃：“这么漂亮天真的脸，怎么心这么狠呢？对自己，对我，都这么狠。” 第45章 噩梦 这是林伊心第一次看到沈云峥这么生气，像一颗快要炸了的气球，只要一根针戳上去，就会爆炸给所有人一个惊吓。 她的腿不争气的软了些，林伊心舔舔嘴唇，紧张和抓住衣角。她实在顶不住沈云峥幽深的目光，心中一颤，拧腰就往后跑。刚跑一步，胳膊就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拧住，说不说是因为恐惧还是疼，林伊心尖叫了一声，被一股力气推倒，后背撞到落地窗上，手臂和背后一阵疼痛。她惊慌中抬眼，沈云峥的脸近在咫尺，他脸色冰冷，眸子里盛着压抑的暴怒，和转瞬即逝的伤痛。 沈云峥捏住林伊心的下颌，几乎和她鼻尖擦鼻尖，那颗黝黑的眸子仔细地端详林伊心的脸，低声呢喃：“这么漂亮天真的脸，真会骗人啊。” 林伊心听不懂他说的话，在沈云峥强势的压制下觉得呼吸困难，他手上的力气极大，林伊心觉得自己的脸上就要留下他的指印了。她避开沈云峥的眼神，艰难的挣了挣被钳制住的胳膊，低声道：“你放开我，我胳膊疼。” “胳膊疼？有我的心疼么？” 沈云峥把林伊心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声音有些些颤抖：“林伊心，这颗心，全心全意爱你的心，你真的，感受不到么？” 掌心下是沈云峥跳动的胸膛，汹涌而激烈，一下一下撞在林伊心的手心中，林伊心拧着眉，说道：“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要是想找个爱你的人又何必娶我呢？” “呵，”沈云峥面皮狠狠一抽，觉得心脏像是掏了个洞呼呼灌着冷风，他惨痛一笑：“是啊，你不爱我。是我用顾沛涵逼你，你才嫁给我的。” 他后退一步，把文件拍在林伊心身上：“这就是你做绝育手术的原因，是么！” 林伊心缓缓吐了口气，脸色平静下来：“你知道了。” 沈云峥讥笑：“不查我还不知道，和我同床共枕这么久的人，打从和我结婚起就没想给我生孩子。” 他猛的抱住林伊心，通红着眼睛盯着她，激动道：“心心，我们去做复通手术好不好？生一个就行，只要一个孩子，好不好，心心。” 林伊心听着烦，在他的怀里挣扎，喊道：“不生不生不生！” 沈云峥捏着林伊心的双肩咆哮：“为什么！为了给顾沛涵生孩子，你中医西医一起调理，决定嫁给我后就毫不犹豫的做绝育手术，林伊心，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有多一点的关系么！宁愿赔上自己，都不愿给我一个安心么！” 林伊心被他的疯魔样吓坏了，推着沈云峥的胸口，尖叫：“不要！沈云峥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沈云峥睚眦欲裂，林伊心的躲避挣扎让他胸口的激愤喷涌而出，他用力把林伊心压在落地窗上亲下去，林伊心捶打着沈云峥的胸口，他的吻凶狠又野蛮，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撕碎什么，林伊心被他咬的疼，合齿用力咬住嘴里入侵的舌头。 沈云峥吃痛抬起头，头脑恢复了些许清明，林伊心钻出沈云峥的怀，飞快躲到旁边的一盆大叶绿植后面，脸上一片泪渍。 “你别过来！” 沈云峥吐了嘴里的血，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他惨笑：“心心，你怕我，我是你丈夫，你怕我。” 他走近绿植，林伊心慌乱的往后退，口中喊着不要过来，把手中能拿到的东西一股脑往沈云峥身上扔，沈云峥任由那些东西落在身上，脸色阴沉的厉害，盯着林伊心，一步步靠近。 林伊人心中越来越害怕，压抑的抽泣了一声，扭头往最近的书房跑，沈云峥跟在后面，就在书房门快合上的时候，一只脚塞进门缝之间。 在林伊心全力抵抗之下，门缝一点点开大，直到沈云峥整个人出现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无力跌倒在地的林伊心，低声道：“我是你的丈夫，你怕我。” 林伊心咽下嗓子中哽咽，嘴角拉扯起来，艰难的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我，我没怕你，沈云峥，你别这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尾音颤抖。 “是么？”沈云峥缓缓蹲下身，抚上林伊心的背。 恐惧害怕在身体里乱撞，林伊心难以自控的颤抖着，红着眼睛扑扑落泪。 沈云峥看在眼里心里疼了一下，马上又唾弃自己：“怎么办，你都这么厌恶我了，看到你哭我还是会心疼，心心，你说，我该怎么对你才好？” 林伊心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她垂下眼帘，睫毛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沈云峥的手从她的脸颊落到脖颈，大手张开，几乎将林伊心的脖颈全部掌握在手中，然后慢慢收紧。 他真想杀了她，这样她就能永远在自己的身边，再也不会逃跑，可看到林伊心瞪大的眼睛，因为窒息渐渐发红的脸，怎么办，他还贪恋着活着时候的她明媚的笑，在怀里柔软温暖的身体，哭泣时红着眼睛看向他时眼中有自己的倒影。 沈云峥咬着牙强迫自己按下心底的冲动，手上慢慢松劲，以至于脸上因为心中的拉扯而狰狞起来，看起来犹如魔鬼。 林伊心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沈云峥想要杀了自己，她的心里泛起一阵冰冷，瞬间袭遍全身。她不能死！她还有爸爸妈妈，她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的离世而痛苦。 与其就这样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抗，不知哪里升起一股孤勇，在沈云峥手上松劲的时候林伊心挥手打开脖子上的手，然后推开沈云峥，骂道：“走开，死变态！” 她又跑！ 那一刻，好不容易蛰伏在心底的猛兽咆哮着冲出牢笼，撕碎了沈云峥的心和念想！ 在林伊心起身要跑的时候，一只手握了住她的脚腕，她跌在地上，忍着疼蹬腿乱踢。 “滚开滚开，松开我，变态。” 沈云峥轻而易举的按住她的双腿，他的脸色缓和下来，甚至轻笑。 “不装了？每天跟我这个变态同床共枕很辛苦吧，心心啊，你怎么每次说话都能捅到我心窝子里啊。” 沈云峥轻声说，压住林伊心的双腿，把她推倒在地毯上，轻声在她吐息，嘴唇碰到她的耳朵，用牙齿轻轻啮咬。 一股寒意爬上林伊心的脊背，她打了个寒颤，奋力推搡沈云峥，撕喊道：“你都要杀了我了，还想我说什么好话！” 沈云峥捏住林伊心的手腕举到头顶，仍用低缓的声音叹道：“我怎么会杀你，我只会爱你啊。” 沈云峥张口咬上林伊心的颈侧，用力之大，甚至溢出血色，林伊心心脏一缩，心底的那个噩梦破土而出，一层一层堆叠在眼前，尖叫破口而出，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她身上布帛的撕裂声。 “沈云峥，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沈云峥的心痛到麻木，眼泪不由的落下眼眶，他的恨恨扯起嘴角，在林伊心的哭喊里癫狂笑道：“恨吧，恨一辈子吧，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林伊心闭着眼，眉毛痛苦的皱着，眼泪源源不断的从眼角溢出，浸湿了鬓发，她呼吸凌乱，牙齿紧紧的咬着唇瓣，唇上已经溢出了血，痛哼声不时的从鼻腔中碾磨而出。她从小也算娇生惯养，没有吃过什么苦，林父林母对她从来溺爱，认识顾沛涵后也一直全心呵护她，而认识沈云峥后，眼泪和痛苦就没有停过。 沈云峥不愿看到她的脸，仰着头大声的喘着，他并不觉得有多快乐，看到她哭他更加的痛苦，可他能怎么办呢，看到她拼命的从自己身边逃开，用冰凉无情的话语，如利刃般，一字字的戳进他的心。 他只想贴近她，抱住她，揉进自己的血里骨肉里，捧在手心里，含在口里，咬咽下肚子里，她怎么不明白呢，他爱她啊。沈云峥痛苦的想，他心中的燃了一团烈火，火势猛地一烈，几乎要炙烤全身，林伊心经受不住，哀哀的痛叫了一声，沈云峥顿了一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沛涵，救救我。” 沈云峥动作一停，血脉偾张，眼睛瞬间红了，他闭了闭眼，俯下身，狠狠捏住林伊心的脸颊，和她额头贴着额头，问道：“你说什么，你喊得谁的名字？” 林伊心紧闭着双眼，双睫止不住的颤动。 沈云峥仰头擦去眼泪，再低头的时候眼泪又顺着脸颊落下，他看着身下的女人第一次感到恨意。 “好，好，你叫吧，看看他顾沛涵什么时候来救你！”沈云峥咬牙切齿道。 “不！” 林伊心尖叫了一声，尾音淬血，整个就要人扑倒在毛毯被拉扯住。林伊心号啕大哭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撕成两半了，抓着地毯的指尖发白，她膝行了两步，被沈云峥抓回来，她闭着眼摇着头，头发黏在脸上无助的像个濒死的小兽。 “救命，救我，呜呜呜，妈妈，好疼……” 沈云峥不想听她的哭声，捡起落在一边的碎衣服塞进林伊心的嘴里，挥去脑海中她悲泣哀伤的脸，强迫自己沉浸在感官感受之中。 沛涵沛涵救救我，沛涵沛涵我想你。 林伊心脸颊贴着地毯，低低的喘气，她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往日噩梦重现，她一如当日，被动的承受沈云峥的侵犯，只能在心底想呼唤着顾沛涵，支撑自己度过这场煎熬。 寒风吹过潮湿的上空，无光的城市静谧而寒凉，顾沛涵从睡梦中惊醒，捂着心脏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心慌的厉害，却不明所以。 按亮床头灯，闹钟指在五点的位置。他没了睡意，烦躁的揉揉头发，起身平息了一会，坐到书桌前翻开书复习。 牛津的学业繁重，再加上他本科硕士读的专业和商学院相去甚远，能跟上学校的课程就很吃力了，为了能早点毕业回国，他必须要更加努力的学习，才能达到目的。只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心跳的慌乱，根本看不进去书，他合上书看着台灯不由的地想起林伊心。 入学牛津后他就很少想起林伊心了，大概是因为课业多，还因为新生儿的诞生带来的许多为人父母的课程。他对沈云初没有感情，甚至还有厌恶，但对于一个崭新的、没有浸染任何污迹的灵魂，他没有办法硬下心肠置之不理。 沈云初公主病重，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又拒绝雇佣保姆和家政人员，无奈，顾沛涵只能担负起照顾婴儿的担子，在学习商学院的课程之余他也学会了换尿不湿，冲奶粉，哄婴儿睡觉，做辅食，他被学习和孩子塞满了所有时间，以至于此刻想起林伊心竟觉得愧疚。 他打开微信，翻到和林伊心的记录，记录暂停在去年的夏天，林伊心最后一句发的是，“沛涵，你一定要好好的，只要你好，我就好。”后面不管顾沛涵发再多信息，跳出的都是微信号已注销的提示，连带着这个手机号绑定的其他账号都停用了。 后来他从林父那边才知道，林伊心结婚后换了手机号和微信号，她现在所有的账号都是沈云峥在管理，只要他留言，沈云峥也能看到。 顾沛涵迟疑了，他痛恨自己能力有限，无力对抗沈家的人，也怕他的有所动作，会给林伊心带去麻烦，只能暂时从林父林母那里得知林伊心的近况，等他尽快回国再说。 静了静心，顾沛涵重新翻开书本，继续投入到学习中。 沈云峥他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任自己倒在林伊心的身上，抱着她休息了好一会。林伊心早就昏过去了，沈云峥精疲力尽却仍不觉解气，翻过林伊心趴在她胸口啮咬吮吸，直到满嘴血腥味才作罢。 休息够了，沈云峥把林伊心抱回卧室，林伊心无知无觉的躺在他的臂弯里，长发凌乱的黏在脸上，眉头紧拧，苍白的嘴唇上凝着血块。沈云峥把她放在床上，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站在卧室门口看了会床上的林伊心，冷漠的转身离开。 第46章 送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客厅忽然响起起一阵手机铃声，铃声刺耳响亮，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直到铃声切断，然后重新响起。 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持续了足足有五六次，但依旧没有任何人前来接听它。就这样，铃声不断地回荡在空气中，却始终得不到回应。终于，在最后一次响铃之后，铃声突然间被截断，戛然而止，整个世界瞬间变得异常安静。手机屏幕的光芒也随着铃声的消失而渐渐黯淡下去，周围的黑暗越发深沉，仿佛将一切都吞噬其中。某一个瞬间，落地窗外的灯光全部亮起，借着霓虹的光亮，隐隐勾勒出客厅里的轮廓。 夜，太安静了。 第二天，阳光洒入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铃声响到一半，嗡嗡的震动了两声，屏幕显示电量不足警告，没等铃声响完，屏幕兀自黑下来，自动关机了。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沈母推开门，满脸不愉，一进门就开始喋喋不休。 “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不接电话，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叫人放心么！心心！” 沈母在客厅转了一圈，看着散落了一地的物品，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两个人，是打架了了么？林伊心打我儿子了么？” “林伊心！林伊心！”沈母大声喊，依旧无人应答。 沈母神情开始严肃起来，她很少来二十八楼大平层，但也知道林伊心很少出门，有些担心林伊心的安危，脑海中响起了许多小剧场。 “入室抢劫？走丢了？绑架？撕票？”沈母自言自语道，心中更加担心了，她打开手机给沈云峥拨电话，电话里响了两声传来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还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通话通话通话！都通话一晚上了！”沈母气道，关上手机，抬头看到沙发前茶几上搁着一部手机，她上前两步拿起，更加生气了。 “林伊心！你在家还不接电话，你的礼貌呢！” 沈母转身向卧室走去，进门前敲了墙门，再推门而入，看到床上躺着的的人形，被子拉到脖子处像是在熟睡，不满的喊道：“我进来了！都几点了还不起床，你们这些年轻人，作息这么混乱，还要不要身体了！” 她走近床边才察觉不对，快走两步，把手放到林伊心额头：“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这么烫！” 她吓了一跳，捂住嘴，拿出手机就给沈云峥打电话，拨过去的时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根本拨不通，挂掉电话转而去拨沈父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沈母连忙开口问道：“老公老公，心心发烧了，怎么办呀？” 沈父在电话那头问：“怎么发烧了？” 沈母回道：“我怎么知道，我才刚到他们家。” 沈父说：“你先给她量下体温，喂点退烧药，要是太热就送医院。好了好了，我还在忙，马上要开会了，回头再说。” 沈母哦哦点头应道，电话那边挂断，沈母踌躇了一会，俯下身推推林伊心：“心心，你家医药箱放哪了？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林伊心紧闭着眼，呼吸粗重，满脸通红，嘴唇下巴上都是细密的出血点，伤口翻开看起来有些狰狞。 沈母愣了一下，拨开林伊心脸上的乱发，才发现她的脸颊，耳朵，颈侧都是溢血的印迹，还有杂乱的红印和青青紫紫的手印。她拉起林伊心身上的被子的一角打开，眨了两下眼才惊叫出声，手一抖，丢开被子，林伊心半条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天光下。 修长玲珑的身体上遍布指痕吻印牙印还有血迹，尤其肩膀和胸脯处，牙印遍布，结了一层血痂，腰腹上一圈指印，一层叠着一层留下一片深青。 沈母捂住嘴，吓呆了，很快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给沈云峥打电话，依旧还在通话中，她又给沈父打电话，接通了是助理的声音。 “夫人，沈董在会议中，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等会议结束后，我代为转告给沈董。” “等他开完会，黄花菜都凉了！” 沈母骂了句，挂断电话，焦急的目光扫过林伊心的身体，再次拨打电话，这回拨的是急救电话。 挂了电话沈母找了身宽松的衣服给林伊心穿上，林伊心没了意识重了许多，沈母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把衬衫套到她身上，穿衣服的时候沈母才发现，林伊心背后的伤不比身前的少，后背贴在床单上留下些微血迹，她的身体甚至还在流血，鲜血和浊液洇湿了一片床单。同为女人，沈母看的心惊，不由地心跳慌乱起来。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护人员连忙把林伊心抬到担架上，送到医院。 医生护士给林伊心量了体温，检查身体的时候也惊着了，看着那具斑驳的身体，手上不由的轻了许多，和一旁协助的护士交换了下眼神。 清洗好身体，又上了药，两个护士轻手轻脚的把林伊心移到病床上，送她回病房。给她输液的时候，两人看着她青了一圈的手腕，放弃在这里扎针，其中一个护士碰碰另一个，示意她看自己手上。她手上的那条手腕，细细的，青了一圈，是紧束后留下的痕迹，那片皮肤上还横着几道疤痕，扭曲而狰狞的从一侧划到另一侧，看得出来当初划的有多深。 “真可怜。” 一个护士小声说道，另一个护士点点头，怜悯的看着仍然昏睡不醒的林伊心，在她的手肘处找到可以下针的一处，输上液。 华信大厦高层会议室，会议刚结束，沈云峥刚站起来，被沈父叫住。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沈父皱着眉问他：“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没精神，你和心心吵架了？” 沈云峥沉默不语，他眼中都是血丝，整个会议不时神情恍惚，以往一丝不苟的发型也没有打理，头发有些凌乱的搭在额前，脸颊上冒出一片青青的胡茬，看起来有些颓废。 他一晚上没回去了，一开始是心中有气有恨，后来慢慢就是不敢。整个晚上他都没怎么睡，一闭眼，耳边都是林伊心的哭喊声，还有她满是眼泪的脸。 他打了自己好几拳，觉得自己疯了，竟然那样对待林伊心，还是用那种方式，她好不容易走出那个阴影。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畜生，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林伊心，她的恨，她的恐惧，或者再次封闭的心。 沈父劝道：“快回去吧，夫妻俩吵架是正常的，况且你妈妈来电话了，心心病了。” “心心病了？什么病？”沈云峥猛的一抬头，问道。 “发烧。” 沈父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助理拿着电话对沈父说：“沈董，夫人刚才来电话，说有紧急的事情，要你赶快回电话。” 没说完，他手中的电话又响了，沈父接通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沈母声音传来：“老沈开好会了么，快点，有急事。” 沈父回道：“刚结束会议。” 沈母喊了声老公，说道：“赶快来医院，出事了。还有，沈云峥在公司么？” 沈父瞥了眼沈云峥说：“在。” 电话里传来沈母的怒声：“让那小畜生也一道来！” 然后电话挂断。 “爸，怎么了？” 沈云峥忙问，沈父沉凝了一下，说：“心心病的有点重，应该是送医院了，我们快去吧。” 沈云峥立刻起身，两人匆匆驱车去医院，沈母已经联系了医院把林伊心送到vip病房。沈父和沈云峥到的时候沈母快步迎上去，举起手里的限量包包就往沈云峥身上砸。 “你可真有本事啊，我竟然才知道我生的儿子竟然是这种人，当初人家林伊心两情相悦你看上人家，非要拆散了自己娶回家，你娶回来好好待人家啊，把人折腾成这样，今天要不是我临时起意去你们家，她死在家里你就舒坦了是吧。你要是不喜欢她了，就趁早离婚放过她，省得人家遭罪！” 沈云峥抓住包问沈母：“妈，心心怎么样了？” 沈母骂道：“她怎么样你心里没点数么！” 沈云峥噎了下，抛开沈父沈母往病房去。 沈父扶着耐心沈母耐心问：“究竟怎么回事？你气这么厉害。” 沈母平复着情绪，恨恨的从包里拿出病例册给沈父，没敢仔细说：“你自己看看你儿子干了什么事！” 沈父打开病历册翻到最后一页，蓝色打印字体虽不清晰但也能辨认出字迹。 ……阴道撕裂流血不止，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身体多处有啮咬痕迹，伴有40.6度高热…… 沈父捏着病历册脸色难看：“这混蛋，他到底想怎么样！” 病房前，沈云峥正要开门，一个年轻英武的小伙子从旁边拦住他，另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豪放男人开口。 “你好，是沈云峥先生吧，我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我们接到医院举报，有患者遭受暴力侵犯，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在林小姐没有醒来之前，您不能进去。我姓王，这是我的证件。” 王警官掏出自己的警官证举到沈云峥面前。他去年刚调到市中心警局，最近没什么刑事案件，便和同事一起接警了，到了医院看到受害者的名字才发现是认识的人。送她来的家属是个有些面熟女人，见到警察来了很惊讶，自称是林伊心的婆婆，她没有报警，并且很快叫来了院长和律师。 王警官有些迷惑，这种行事态度不像是能教出顾沛涵这样的人的家庭，他打开警务设备搜索林伊心的名字，很快，林伊心的资料全部出现在设备上，他目光停在婚姻状况以及后面的名字。 沈云峥。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林伊心割腕自杀就是王警官接的现场，林伊心、顾沛涵、沈云峥三个人之间纠葛他在那件案件中跟了全程，了解的清楚，后来顾沛涵和林伊心结婚还给他报了喜讯。 王警官在警用设备上点开一份份资料，脸色渐渐迷惑，他本来以为林伊心和顾沛涵两人苦尽甘来长长久久，没想到几年不见，林伊心嫁给当年强奸自己的男人，而顾沛涵竟然娶了这个男人的妹妹，好好一对夫妻散了嫁娶了一对兄妹。 王警官挠了挠头，觉得自己看不明白现在年轻人了。 沈云峥沉着脸说：“我是她丈夫。” 王警官嘿嘿一笑：“我们查了你们住所的监控，从受害人回家到120送她来医院，只有你进出过，哦对了，还有沈夫人，我想受害人身上的伤应该和沈夫人没有关系，那嫌疑人就是你了。虽然你们是夫妻，但法律上婚内强奸也算强奸，也是可以量刑的，沈先生。” 沈云峥脸色更差了，他盯着王警官，眉头拧起来：“我认识你们领导。” 王警官点点头，口条流畅：“我懂我懂，华信集团是全国有名的企业，给市里涨了不少gdp，也多次接见领导班子，和政府有良好的合作关系。但现在林小姐可能快醒了，鉴于之前情况来看，您的出现可能会对她造成不良影响，希望您暂时不要出面，我知道您有精神疾病的证明，法律对你的惩治有限，但……” 沈云峥急着看林伊心不想听他说话，抬手按在他的胸口要推开他。 王警官上前跨了一步，挡在门前：“沈先生，恕我多言，伤害林小姐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您可能没见过我，上次林小姐自杀就是我接的案子，对了，她那时候还怀着孕，可惜了那个孩子。” 沈云峥脸色发白，他缓缓放下手，脊背微曲有些颓然的后退两步，沈母走来，把沈云峥拽到一边小声斥骂道：“还有脸进去，我怕是生了个变态，这几天你都不准见林伊心！我都后悔当初答应你们结婚，这姑娘再怎么也不该受你这样的磋磨。” 沈父铁青着脸走过来，卷起医疗册打在沈云峥身上：“混账东西，自己强求来的媳妇就这么对她，我对你太失望了！” 沈云峥怔怔看着病房门口，心中后悔万分。 第47章 苏醒 林伊心睁眼睛，眼睛的刺痛让她不由的抬手欲揉，然后那点昏沉的睡意就被身上传来的疼痛惊扫干净。昏睡前的记忆如潮水般纷纷涌上脑海，一瞬间耻辱、恐惧、痛苦、绝望、崩溃交织，她瞪大眼睛，眼泪夺眶而出。 护士进门查房，看到醒来的林伊心小心翼翼问道：“你醒啦？” 林伊心没有说话，她闭着眼睛，眼泪不断地从眼尾流下，身体因为情绪微微颤抖，浑身的疼痛叫嚣着传进大脑皮层，一遍一遍冲刷着神经，刺激的她的泪流的更加汹涌。 沪士不忍的拧起眉心，掏了掏口袋，抽出一张餐巾纸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可是眼泪无声流淌，擦干了很快流出来，无济于事。 林伊心脸色苍白，眼圈红红，嘴角脸颊还青着，下巴上的牙印涂了药膏红色的口子还敞着，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护士低低叹口气，说道：“别哭了，警察已经来了，没事了。” 可林伊心无动于衷，看起来像是没听到护士的话，任然默默流泪，护士只好不再劝慰，拿了棉签沾水，小心的避开林伊心唇上的伤口给她湿润嘴唇。 做好这一切后，她出了病房，对门口的王警官说：“患者醒了，但是······” 她抿抿唇，脸色流露出怜悯：“她看起来不太好，一直在哭。” 护士进病房的时候沈云峥就已经站在门外了，此刻立刻急问：“她有说什么么？饿不饿？” 护士也不看他，继续对王警官说：“人不要一下子都进去，患者情绪不稳定，不要说刺激到她的话。” 王警官点点头，道了声谢。他握着门把就要开门，又转头看看跟在他身后的沈云峥，顿了一下说：“沈先生，我建议你暂时不要进去，等林小姐情绪平复下来再说。” 沈云峥立刻道：“我是他丈夫，我——”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母打断。 “你别进去了，我进去！”沈母推开沈云峥，斥道。 王警官打开门和同事警察小伙、沈母一同进屋，他走到病床前，看着林伊心沉默了一会，说道：“林小姐，是我。你还记得我么？！” 林伊心睁开眼，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沈母心里也不太好受，虽说一开始她不怎么喜欢林伊心，但相处久了也能感受到林伊心是个很好的孩子，温和开朗善良，她对沈云峥心有芥蒂，但对于自己和沈父总会多一些宽恕。 林伊心和顾沛涵一样，是那种从小家庭氛围很好才能养出来的孩子，情绪稳定，心存善意，乐观温和，如果他们能一直在一起，会是很让人羡慕的一对夫妻，可惜了遇到他们沈家的两个孩子，双双陷入煎熬之中。 沈母轻轻问：“心心，你饿不饿？我给你拿点鸡汤喝吧。！” 一直平静甚至麻木的林伊心猛地激动起来，她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尖叫道：“出去，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沈家的人，出去，你们这群疯子，滚出去。！” 几人登时就惊了，王警官喊着：“冷静，林小姐，冷静！” 警察小伙拦住沈母说：“要不您先出去吧。”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沈云峥听到林伊心的叫喊声，跑进来，惊呼道：“心心！” 林伊心看到他瞬间安静下来，脸色猛地涨红，惊恐和绝望溢于言表，她拿起床头桌上的水杯、盘子、水果劈头盖脸的朝沈云峥扔过去，尖叫道：“滚！滚！滚！你走！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妈妈，沛涵！沛涵！让他走！我不要见到他！救命啊，救命啊！” “心心，是我，心心！”沈云峥大喊，挥开迎面而来的物品，就要冲上去，被一个人影捷足先登了。 王警官拦在林伊心身前，挡住想要接近的沈云峥气道：“没听到么？你出去啊，出去啊，她就是因为你才发疯的！” 医生和护士接到呼叫，呼啦啦的都进来了，很快搞清楚状况，两个护士和两个警察劝说沈母沈云峥离开，其他人围住病床。 沈母擦擦眼泪率先出了病房，几个护士同仇敌忾的挡在林伊心身前，怒气冲冲的盯着沈云峥。 沈云峥听着林伊心边哭喊：“救救我，救救我，爸，妈，沛涵，救救我。” 王警官和医生用被子盖在林伊心身上，束缚她的四肢制止住她的挣扎，医生高喊：“镇定剂，镇定剂！” 就在这时，一名护士神色慌张地冲进了病房里，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医生身边，将镇定剂递给他，医生接过镇定剂后，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插入林伊心的血管中。一管药水顺着青青的血管注射入身体，随着药水缓缓流动，林伊心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眼皮挣扎了两下，缓缓合上，陷入沉睡之中。 王警官累出了一身汗，感受到被子下的身体没了抵抗的力气，他试探的松开手，见林伊心没有再醒来，才擦掉额头的汗，生气说：“沈先生你赶快出去吧，你们沈家人尤其是你在这，林小姐的情绪就激动，这一通下来遭罪的还是她自己。你看看，这输液管都掉了。” 见患者睡着了，护士们松了口气四散开，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整理器具的整理器具。林伊心躺在病床上，脸色又恢复了苍白，眉毛拧着，脸上湿了一片，刚才情绪激动间她扯掉了输液针，大股大股的血从撕裂开的针孔回流上来，洒到被子上留下了很多血。 护士把林伊心的袖子推到上臂，擦掉血迹，重新给她扎针输液，整条手臂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指印，手腕一圈则是勒出的痕迹。她本来皮肤就白，在阳光和白色的医院被单的衬托下，看起来尤为惊心可怖，可想而知她身上该有多严重。 王警官“啧”了一声，没说话，沈云峥看不下去了，心里后悔痛苦愧疚一层叠着一层，狼狈的转过身离开病房。 林伊心进医院后就用上了尿袋，混乱中尿袋掉到地上，不知被谁踩破，淌了一地，护士让王警官让让，拖把在他脚下拖来拖去。 “这什么人啊，暴力狂吧，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真恶心。”护士小声骂道。 一个护士也道：“衣冠禽兽，真可怜这个女生了。” “长这么帅，没想到是这样的人，妈呀，这不是虐待嘛。” “人面兽心的人多了去了。” 另一个护士帮林伊心擦干净脸，低声说：“她还在哭呢。” 护士们都围上去，脸上都带着不忍：“真可怜，看起来多温柔的女孩啊。” “刚才说的你们听到了么，除了爸爸妈妈，她还喊了一个名字。” 有个护士点头：“听到了，可能是她前男友。” 另一个护士说：“不要瞎说。” 那个护士解释：“没有瞎说，我之前听那个男的他妈骂他，说他是强娶了这个女生的，这个女生之前和别人两情相悦。” 护士们更不忍了：“巧取豪夺？仗势欺人？强抢民女？这种有钱人真的是该拉出去毙了。” 医生写完病例单站在一边听她们讲话，这时候出言制止道：“好了别说了，院长叮嘱照顾好的人，你们多注意点。” 护士们点点头，王警官往林伊心的方向看了看，叹了口气跟着医生护士一起出病房。 沈云峥出病房后，沈母已经离开了，他坐在附近的沙发上捂着脸，情绪低落的厉害，脑海中回忆起和林伊心的点点滴滴，痛恨自己竟然又一次做了这样伤害她的事。 那头沈母回了家，心里憋着一股气，这股气梗在胸口，让她感到呼吸不畅，却又无法释放。她只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脚步沉重而急促，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上。 她不时地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转动，心中愈发焦急。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缓慢，终于，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汽车引擎声。沈母的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她快步走出客厅，站在台阶上，目光急切地望向门口。只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近，停在了门前。车门打开，沈父从车上下来。他的步伐不紧不慢，透露出一种沉稳和自信。 沈母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两步并作一步走下台阶，紧紧拉住沈父的手，用力拽着他往屋里走。 “慢点慢点，走这么快干嘛？心心怎么样了？” 沈母拉着沈父到书房，沈父外套还没来的及脱，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还躲着人来这里。” 他解开扣子示意沈母帮忙把西装脱下来，沈母取下西装随手丢在椅子上，气呼呼的瞪着沈父。 沈父又松了衬衫领口才觉得轻松些：“说吧，怎么了，心心那边怎么样？” 沈母怒道：“我真恨自己生了个混账儿子，他小时候明明好好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说着说着沈母流出泪来：“林伊心醒了，本来还好好的，看到我就疯了，说你们沈家人是疯子，让我们出去。她还插着尿袋输着液，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坐起来的。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就遇到云峥成这样了呢。” 沈父叹口气，捏了捏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自己的儿子也很失望。 沈母继续说道：“我现在真是懊悔不已啊！当初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让他们俩结婚呢？你看看林伊心那个样子，整天对云峥爱搭不理的。不过这孩子性格倒是挺柔顺的，平时也没什么事，只要稍微哄哄她，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能慢慢融洽起来。可谁知道云峥竟然做出那种事情来……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以后，云峥去见过她一次，结果她后来就寻了短见。老沈啊，我真的很害怕……” 沈母看向沈父，泪光里隐隐有些担忧。 沈父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云峥在医院会照看好的，你放心，他还是很珍视心心的。” 沈母摇摇头：“不是，你都不知道，今天林伊心看到我还只是骂我，看到云峥进来后，拿起东西就砸她，还喊救命，还喊爸妈······喊沛涵。” 她迟疑的说，又哭起来：“老沈，林伊心心里还有顾沛涵，顾沛涵心里也有她，我给云初照顾月子的时候，顾沛涵从来没有关心过云初，连孩子都不多看一眼。那是他的孩子啊，他都能硬心肠对待！我看他跟云初结婚也不是真心过日子的，要不是云初怀了他的孩子，我看他也不会愿意娶我们云初的！我本来以为有个孩子会好一些，可现在我每回和云初视频，顾沛涵都没有跟她一个镜头出现过，现在也就对孩子上点心，可对云初，还是没有多少感情啊，老沈，你说说，我们两个孩子怎么婚姻都这么不顺啊。” 沈父也是一脸愁容，他轻轻地拍着沈母的肩膀，语气充满无奈和安慰：“慢慢来吧，你看心心刚进门的时候也是满脸不情愿，我们都以为她很难融入这个家庭呢。但是后来，你们不是也能一起开心地看电视剧了吗？这说明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沛涵也是一样，他自己带着孩子还要兼顾学业确实很不容易，但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有空就多去医院照顾心心吧，心心那么善良，一定会慢慢康复的。” 沈母静静地听着，深思熟虑了一会儿后，微微点头表示认同。然而，她脸上的担忧并未消散，反而愈发沉重：“老沈......我真的很担心他们...... 沈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色沉重地说道：“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都长大了，就让他们自己去过日子吧，我们能帮衬的地方就帮衬一下，其他地方，咱们做父母的能干涉的不多了！” 沈母只好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眉宇间仍旧愁绪一片，眼中满是担忧，沈父搂着她的肩膀，一向古井无波的双眸中隐隐掩着无奈。 第48章 联系 王警官很是唏嘘顾沛涵和林伊心两人的经历，在医院楼下站了好久，想了好一会，拿出手机。他打开微信通讯录，找到顾沛涵，看到自己和顾沛涵的聊天记录停留在顾沛涵和林伊心领结婚证那天给他发的感谢留言。 手指紧了紧，犹豫再三，他给顾沛涵拨打语音电话。 地球那头，顾沛涵还在上课，他的手机静音了，就放在桌面上，屏幕亮了起来。他看到王警官的语音请求愣了一下，心里一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拿着手机离开教室。 “你好，王警官，好久没有联系了，有什么事么？”顾沛涵问。 听到顾沛涵的声音王警官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挠挠头发，支吾两声：“啊，是啊，好久没联系了，你出国了吧？” 顾沛涵点头：“是，我现在在英国留学。” “哦哦。”王警官应了两声，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头脑发热直接跟顾沛涵语音了。 顾沛涵察觉到他的难言，心中乱了起来，立刻问道：“王警官，是心心出事了吗？心心现在在哪？医院？警局？” 王警官啧一声，道：“你怎么就知道是林伊心出事了？” 顾沛涵说：“我跟你最大的联系就是心心了，而且这两天我总是心神不宁的，担心心心。王警官，请你告诉我，心心究竟怎么了？！” 王警官只好叹了口气，如实相告：“林小姐进医院了，我也是接到医院举报去了才发现是她的。” “心心怎么去医院了？”顾沛涵一惊，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警官含糊道：“她受了些伤。” 顾沛涵着急的很，他原地踏了两步，说道：“受了什么伤医院能举报到公安局？王警官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担心心心。” 顾沛涵的声音最后都有点哽咽。 王警官舔舔唇，说道：“暴力侵犯，婚内强奸，伤有点重。” 顾沛涵脚步一顿，觉得自己心都颤了，他扶着墙稳了稳身子，想起几年前的那天，自己撞开门时，林伊心眼中的绝望，想起她缩在墙角时的沉默和抗拒，还有割腕后躺在病床上脆弱的仿佛一张白纸。 明明是自己最爱的女人，明明这么的美好温柔，明明好不容易摆脱那个噩梦，为什么同样的事，再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了！ 他颤抖的问：“心心她，还好么？” 王警官心里也不好受，他沉下声道：“她醒来后情绪不稳定，看到沈云峥就跟疯了一样，我跟两三个医生一起才按住她，打了针镇定剂才睡着。” 顾沛涵听着心如刀绞，他无力的靠在墙上，额头抵着凹凸不平的墙面，拳头不停的砸着墙，自责道：“都是我，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她也不会嫁给沈云峥，要不是我她也不会认识沈云峥，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王警官安慰道：“沛涵，不要自责了，沈家家大业大，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抗衡的。” 下课铃响起，很快，学生们纷纷从教室里走出来，走廊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顾沛涵的动作引的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他不予理会，红着眼睛，闷声质问：“那沈云峥呢？凭借着精神病证明，又一次逃过法律制裁么！王警官，抓住他，帮帮心心，帮帮心心，好不好？” 王警官苦涩道：“我是警察，但也是普通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顾沛涵怒道：“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活该被欺负，活该受权势的欺压折磨么！” 王警官无言以对，电话那头传过来顾沛涵粗重的喘息声，王警官知道他现在胸中的不甘愤怒，安慰道：“沛涵，你冷静点，钻牛角尖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把事情搞糟糕。” 顾沛涵闭上眼，狠狠喘了两口气，觉得发热的头脑凉了下来，才睁开眼。他的眼中一片哀痛，眼泪落下来，祈求道：“王警官，求求你，心心醒了让我跟她说说话吧，求求你。” 顾沛涵挂断语音，擦了眼泪，立刻拨出去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爸，妈，你们联系到心心了么？……嗯嗯，我托人找到她了，你们今天就去上海，坐高铁去……她不在家，应该没拿手机……我知道她在哪了，你们到我给你的地址去找……见到她不要说太多，多陪陪她，不要让她情绪激动……我，我，你们到了就知道了，但你们不要问她，一定不要，一定要注意她的情绪……好好，路上注意安全。” 顾沛涵挂掉电话，紧紧握住手机，他发红的眼中渐渐阴流露出一丝狠厉，这个沈家，他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王警官再一次回到了病房区域，护士告诉他，林伊心已经苏醒过来了。这次醒来后，林伊心平静了许多，她对护士表示不愿意见沈家人后，就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默默的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沈云峥听到护士的转述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让助理带来了他的电脑，就坐在病房外的沙发上办公。然而，与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精神焕发的他相比，此刻的他显得格外憔悴。他面无表情，刀刻斧凿般的五官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 王警官开门进林伊心病房时他抬头看了看，又低头继续处理工作。 王警官走到病床边，林伊心望向窗外，脸上无喜无悲，但她的眼神平静而哀伤，仿佛身体在一场巨大反抗后，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了，只剩下绝望。 王警官轻声唤了声：“林小姐。” 林伊心不为所动。 他回头看了下门口，在手机上点了下免提，把手机放在林伊心枕头边，又轻声道：“林小姐，你听，谁的声音。” 手机那头传来按捺着激动的声音：“心心，是我，沛涵。” 林伊心失神的目光动了一下，她颤抖的伸出手拿住手机，眼泪掉下来。 “沛，沛涵，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王警官摇起病床，让林伊心坐起来半靠着，自己又走到门附近，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手机那头传来顾沛涵的哽咽声：“心心，是我，心心，我好想你。” 林伊心贴着手机哭的颤抖：“沛涵，我也好想你，沛涵，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真的好想看看你。” 顾沛涵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怨恨：“他们拿走了我的护照，只有拿到学位才会让我回国，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大使馆补交资料，等等我心心，我争取赶快回国。” 林伊心问：“还要多久？” 顾沛涵语说：“心心你相信我，我会尽快回国的，你先好好照顾好自己，好么？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林伊心痛苦地摇头，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怎么办沛涵，我坚持不下去了，沛涵，我现在就想见你。” 林伊心的话就像一把钝了的刀子，缓缓地绞着顾沛涵的心脏，疼的厉害，他咬牙说道：“心心，我们可以视频，心心。” 林伊心低头按了一下屏幕，语音通话转换到视频通话，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满脸泪痕的顾沛涵。 “沛涵。”林伊心轻声呢喃着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名字，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顾沛涵了，此刻终于再次见到他，林伊心紧紧地盯着顾沛涵的脸。 顾沛涵也喊了一声：“心心。” 林伊心一错不错眼的看着顾沛涵，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中一般。两人对着手机无声流泪，良久，林伊心说：“沛涵，我想离婚。” 顾沛涵一怔，笑起来，他擦擦眼泪，说道：“好，好，我联系律师帮你，我这边回国后也去离婚，心心，我们复婚吧。” 林伊心摇摇头，露出一个难过的笑：“沛涵，你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要对他们负责。” 顾沛涵立刻解释：“心心，那不是我的孩子，我从来没有碰过沈云初，我是为了离你更近点才同意娶她的。” 林伊心惊讶：“那那……” 顾沛涵轻声说：“心心，相信我，我始终都只爱你一个人，从来没有改变过。那么现在我问你，心心，你还爱我么，愿意再次嫁给我么？” 林伊心再次泪如雨下，她抿着嘴，重重点头，轻声但坚定的说：“我爱你，沛涵，一直都爱你，嫁给你是我能想到最幸福的事了。” 最深情真挚的告白伴随着滚烫的泪水流淌而出，没有丝毫甜蜜也没有半分欣喜，有的只是两人眼中无尽的苦涩和悲凉。王警官听的清楚，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顾沛涵回到家，沈云初的高跟鞋一只歪倒在门口，另一只在他走到客厅时在沙发边才看到，沙发上搭着沈云初的衣服裙子内衣和丝袜，茶几上则是零食化妆品和吃好没有收拾的餐盘，地毯上几乎没有干净的一块地，到处散落着衣服和各种物品。 看着乱糟糟的房间，顾沛涵本就阴霾的心情更加郁结，眉目凝着一层愤怒。 沈云初听到开门声知道顾沛涵回来了，欢喜的抱着顾爱蕴出来迎接。此时的沈云初，一头蓬松柔密的大波浪长发柔顺的落在双肩上，精致妩媚的妆容更衬得她明艳动人，鲜艳欲滴的红唇微微上扬，散发出迷人的魅力；身上穿着一袭剪裁合身、质地考究的长裙，将她曼妙的身材曲线完美勾勒出来；闪亮修长的美甲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为她增添了几分时尚感。生产后的沈云初比之以前更加迷人美艳，顾沛涵看过很多次了，无动于衷，从沈云初怀里接过顾爱蕴，摸摸她的肚子，和额头。 沈云初立刻说：“我给她喂过奶了，她喝了一整瓶，衣服也没多穿。” 顾沛涵点点头，走进沈云初房间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喂过奶就让她睡觉吧，不用抱出来。” 他起身要走，被沈云初拉住手，她脸上露出惊讶和心疼：“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顾沛涵皱着眉收回手，冷声道：“与你无关。” 他转身离开，沈云初追了两步到顾沛涵房门外，她拉住顾沛涵的胳膊，反问道：“怎么跟我无关？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顾沛涵对沈云初的不依不饶心中烦躁至极，他和林伊心就是沈家人从中作梗才分开的，他痛恨沈家，林伊心又因为沈云峥受伤入院他更是恨沈家人入骨，对沈云初亦是。若非沈云初的关纠缠，他又怎么会带着林伊心参加公司聚会，又怎么会遇到沈云峥对林伊心有了执念，以至于林伊心此刻身心俱伤，二人难以相见。 想到这，顾沛涵心中恨意更甚，他甩开沈云初的手，头一次看向沈云初：“你是你，我是我，这个婚事怎么结的，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不要再说我们是夫妻这种话了，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我恶心的事了。” 他说完，将沈云初关在门外。 沈云初穿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在顾沛涵甩手的惯力下没站稳撞到了墙上，听到顾沛涵说的话，心中又寒又痛，想着来英国的这些日子一来，顾沛涵对自己不冷不热，还不如对邻居来的热情，哪怕自己使尽浑身解数，讨好、勾引、甚至模仿林伊心的行为都不能让顾沛涵多看自己两眼。 沈云初心中升起一股怨恨，她拍打着顾沛涵的房门，大声质问：“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们合法领的结婚证，你当初也是答应跟我结婚的，现在又说这些有什么意思。顾沛涵，你有没有心，我一心一意的对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 婴儿哭闹声响起，沈云初拍着门，大声道：“每天，你就看着你那破书，一眼都不看我，我嫁给你一年了，你连我一根手指头都不碰，顾沛涵，你是不是男人啊！” 房门忽然打开，顾沛涵沉着脸，眉眼间皆是按耐不住的愤怒。 沈云初收敛了脸上的怒气，露出委屈的表情，抬手就要碰到顾沛涵的胳膊。顾沛涵挥手挡开，越过她去婴儿床抱起哭闹不停的顾爱蕴，回到自己房里关上门。 沈云初的表情渐渐僵硬、破碎，突然间，她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和愤怒。 “渣男！你好狠的心，我这么爱你，你对得起我么！沛涵！你这个懦夫！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林伊心的！我过得不好，你们也别想好过！ 说到激动处，她抬脚用力踹上房门，却忘了自己穿着高跟鞋，当柔软的真皮面料撞上坚硬的实木门时，她当即痛呼一声，热泪滚出，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扶着墙坐到地上。 实木门稳然不动，门里婴儿哭闹声在低沉柔和的男声下渐渐低不可闻，沈云初握着痛到麻木的脚趾，觉得自己的心也一同麻木了。 第49章 父母 一对穿着朴素的中年夫妻神色焦虑的走进病房区，这是vip病房区，区别他们见过的普通病房，vip病房区不像医院，反倒像酒店，一时给了他们一点冲击，他们目光无措的看了一圈，看到类似前台的地方写着“护士台”三个字，神色才算安稳下来，快步走过去询问。 “你好，有没有一位叫林伊心的女生住进来。” 前台的两个护士正在看病历，闻言相顾一视，正要拒绝，中年男人说：“我们是她的父母。” 林父打开手机，找到一张之前拍的全家福，给两个护士看。 “你看看，就是这个女孩，你们见过没？” 照片上的两个中年人显然就是这对夫妻，站在他们身后的女孩窈窕温和，白净的脸庞上，笑眼弯弯，看起来活力可爱， 小护士立刻点头：“林小姐就住在我们这里，1108号房，前面右拐走两步就到了。” 林父林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他们点点头，正准备去看林伊心，林母迟疑了一下，拉住林父，迟疑地问向护士：“心心，林伊心得了什么病住院的？” 两个护士呼吸一滞，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警官从病房走出来，路过护士站的时候看到一对中年夫妻在询问着什么，他急着上厕所匆匆走过，洗手的时候听见厕所外几人路过的声音。 “快，有人闹事，快点。” 王警官匆忙跟上去，就看到1108病房前，那对擦肩而过的中年夫妇正和沈云峥对峙，沈云峥胸前的衣服皱着，嘴角流血红肿着，脸上一片阴翳，他靠在墙上，垂着眼皮。笔记本电脑摔在地上，屏幕已经黑了，无人捡起。 病房里的人听到喧哗纷纷走出来看热闹，好在这里不比普通病房，人并不多，几个闻声赶过来的医生和护士拉着林父林母二人，不停的劝慰。 林父暴跳如雷，怒目圆睁，挥舞着拳头，声音之大，几乎要掀翻天花板：“离婚！离婚！我绝不会让我女儿跟你这样的渣滓在一起！离婚！” 林母在一旁痛诉：“你们才结婚一年，你就忘了你当时娶她时候说的话了么？离婚吧！我们的女儿我们自己照顾，本来我们就不同意你们结婚，这次说什么也要你们离了！” 沈云峥缓缓抬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心中的不甘翻涌而起，心想，又有人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1108号病房门开了，一个护士从里面探出头，怯声声问：“是林小姐的父母么？患者让你们进去。” 林母回过神来，放开林父的胳膊快步走过去，口中应道：“是，是的。” 她声音哽咽，眼睛已经红了一圈，林父平息了会怒气，示意医生放开自己，指了指沈云峥，怒道：“离我女儿远点，垃圾！” 林父林母一同进了病房，林父关上病房门，里面就是客厅，他们刚才一进1108就看到沈云峥坐在沙发上看电脑，林父当即脑袋一热，上去给了他一拳，然后拽住他领口把他扔出了病房，林母拿起他的笔记本电脑一同扔了出去。他们看到林伊心病历单的字，才明白顾沛涵为什么会有那句嘱咐，这是虐待啊！ 他们进了病房卧室，林伊心半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小脸上的指印还没褪下，整个人看起虚弱单薄。林母没忍住，嚎哭的跑过去揽住了她，林父看着瘦了一圈神色憔悴的林伊心也不禁心痛，后悔自己就这么把林伊心丢在沈家，都没来看看她生活的怎么样。 自从林伊心出生，在林父林母的精心护佑着长大，不图她扬眉吐气富贵荣华，只求她平安健康顺遂。二线城市的社会还有些重男轻女和多子多福的思想，每每周围的人说起，让他们趁年轻再生一个，林父林母都严肃拒绝，久而久之也不再有人提起。他们花了所有心血和爱娇惯的女儿，真的含在嘴里怕化捂在手心里怕伤着，就连两家的老人都觉得林父林母有些太溺爱，怕养坏了孩子。 可这样娇惯长大的林伊心从小就乖乖的，听话懂事，乐观孝顺，长成了街坊邻居人人都夸的好孩子。可现在，让林父林母自豪疼爱的女儿，却躺在病床上，一身的伤。 林伊心见到父母后积压在心中的情绪破堤倾泄而出，一时间三人抱在一起哭的不能自已，病房里只能听见哭声呜咽。 哭了好久，林母哽咽着擦掉林伊心的眼泪，说：“心心，辛苦你了，要是爸爸妈妈早点来，你就不会……” 林伊心摇着头：“妈妈，你别这么说。” 林父捏拳捶了下大腿，咬牙道：“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他！离婚，先离婚！后面的账慢慢算！” 林伊心点点头，林父林母和顾沛涵都支持她离婚，给了她重新振作的力量，之前她畏惧沈云峥的手段，现如今，继续逆来顺受下去，怕是命都要搭进去了，不管如何，她都要试着离开沈云峥，结束这段错误。 林父林母来了之后林伊心精神状态好多了，林母在医院附近短租了一个房间开始做菜煮汤，林伊心的一日三餐都由她来负责，没两天，林伊心苍白的脸上出现了血色。 林父和王警官私下谈了场话，不知道王警官说了些什么话，林父砸碎了一个茶杯，回到病房沉默了许多，看林伊心的目光多了分愧疚。 “心心，我是你爸爸，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和爸爸讲，不要自己撑着，知道不？” 林伊心心中一慌，舔舔嘴唇，移开目光：“爸爸，我没有。” 林父眼睛一红，他咳了两声，摸摸林伊心的头发，低沉道：“心心以后一定要开心、健康！这是爸爸妈妈对你最大的期望，我们只要你快乐，知道么？” 林伊心低下头，轻声道：“知道了。” 沈父沈母得知林父林母来了，带了补品一起来医院看望，想和林父林母好好聊聊道歉，刚进门就被林父林母轰了出去。 “出去！出去！不要出现在我女儿病床前！” 林父怒道，推着沈父把他们一起推到病房外：“你儿子虐待我家心心的时候不见出面，现在过来充什么烂好人，唱戏的都没你们这么会演吧。” 林父声音一向洪亮，此刻扯着嗓子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医生护士围了过来，提醒林父小声点，不要喧哗。 “我不想喧哗，是他们过来恶心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任自家孩子欺负我们家女儿，我今天要不给我女儿讨个公道，他们岂不以为我们家好欺负，我女儿好欺负！” “亲家你误会了，我们很喜欢心心的，怎么会欺负她。”沈父解释道。 能住vip病房的都是些不差钱的人，有钱人人情淡薄，但凑热闹的兴致却不低，只见走廊两边病房大多打开了门，一些病患和家属探出头来，兴致盎然的看着三人。 终究丢的是沈家的脸，林父不管落在身上的那些目光，眼睛一瞪，喝道：“人都进医院了，还不是欺负嘛！” “是云峥，和我们没关系，我们从来都没欺负心心。”沈母躲在沈父身后急急解释。 “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父母才教出什么样的孩子，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林父说。沈父沈母老脸一红，在众人的目光只觉得臊的厉害，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都是我的错，请不要怪罪到我父母的身上。” 沈云峥大步走来，他拧着眉，周身气场凛冽，还没走近，周围的人自动退了两步，给他让出一块位置。沈云峥站在林父面前，他比林父高半个头，正值壮年，因为常年健身，高大挺拔，衣服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和渐渐老去的林父相比，他所展现出的力量感让人无法忽视。 医生和护士有些紧张的看着沈云峥，沈父沈母也有些担心，低声叮嘱他：“云峥，不要激动。” 林父看到沈云峥更加来气：“你就是罪魁祸首！你以为你能逃的了么？沈云峥，你也算是个男人？当初为了娶我女儿你都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说到这林父眼睛都红了，举着拳头就要上上去，被身旁蓄势待发的医生拦下来。 “家属不要激动，家属冷静！” 林父眼含热泪：“我家心心怎么会遇到你这种畜牲！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一而再的伤害她，沈云峥，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有拼着这条命阻止你们结婚！” “爸，我很抱——” “——不要叫我爸，我不是你爸！”林父大喝道。 “老林，‘一而再’？心心不是第一次受伤了？”林母颤颤问道。 林父痛苦的捂着眼，沈父沈母相顾一视，周围的看客们也目露好奇。 “爸，妈，是我对不起心心，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请你们放心，我是真的爱她，我会用我的余生来保护她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林父开口：“我不信，这是家暴，我绝对不会再把我女儿交到你们手上！” 林父恨声道，拉过林母就要回病房，林母站在门口，手指一个个指向沈云峥、沈父和沈母。 “天下父母心，你们也是做父母的，也知道养大一个孩子花费多少的心力，她是我的命！我后悔，把心心教的这么善良温柔，以至于嫁给你们竟被你们如此虐待。扪心自问，如果你们的女儿落到这样的处境，你们是不是也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林母说完，带着林父走进病房，关上门。沈母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她捂着脸，气急败坏道：“丢人现眼，我不管了！” 她扭身拉过沈父掉头就跑开了，医生护士看这场闹剧差不多结束，劝患者和家属回病房，沈云峥泄了力一般靠在墙上，垂头沉默不语。 病房客厅，林母拉住林父，脸色郑重，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林父，低声问道：“你刚才说心心不是第一次受伤，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林父不想说，躲开林母的目光：“我们看看心心吧。” “我是她妈妈！我必须要知道！”林母厉道。 林父叹口气，低声道：“心心和沛涵结婚前的那个夏天，沈云峥侵犯了她。” 林母捂着嘴跌坐在沙发上，眼泪簌簌落下：“他，他怎么敢……他就是个畜牲！” 林父捂住她的嘴，小心的看了眼卧室门口，低声道：“小声点，不要让心心听到，她不想让我们知道。”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林母低声问，想起来什么：“沛涵知道么？” 林父点点头：“他知道，当初就是他帮心心报的警。” “那沈云峥坐牢了么？” 林父摇摇头，抚着林母的肩：“他有精神病证明，还有律师，没有坐牢。你听我说！” 林父制止住林母的话，叮嘱道：“我问过沛涵了，心心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没有说过这件事，我们都当不知道就行。沛涵说她之前因为这件事抑郁过，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我们不仅要照顾她的身体，还有心理健康也要关注，玉燕，听清楚了，不要给她压力，不要让她看出来我们都知道了。” 林父哭倒在林父怀里，她压抑着声音，嘶哑道：“老林，我心疼，我好心疼啊。心心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却没有保护好她，她当时该有多痛苦多无助啊，我好后悔啊！那一年过年，我明明看出来她不对劲，瘦了那么多，还总是闷闷不乐的，我都没有好好问她，我当时要是问清楚了，我肯定不会让她嫁给沈云峥的，老林，我后悔，我对不起心心啊！” 林父紧紧抱着林母，老泪纵横。有些事情他没有都告诉林母，林伊心自杀和流产的事，还有顾沛涵陪伴她走出阴影的那些日日夜夜，这些太惨痛太绝望的过往，告诉林母她会更加承受不住的。 当初他从沛涵口中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几乎有了杀了沈云峥冲动，还是顾沛涵劝住了他，之所以隐瞒林父林母也是林伊心的意思。林父林母对林伊心健康快乐的期望，何尝不是林伊心对他们的期望呢？ 第50章 绝不 接下来几天，沈父沈母再也没有出现在医院了，倒是沈云峥依旧日日都在，林父林母不让他进1108病房，他就另外开了一间病房，敞着门，一边办公，一边留意林父林母每日经过他的病房大门，林母知道了沈云峥之前对林伊心做的那件事后，连那丁点的颜面也不顾及了，每每与沈云峥碰面，都会冷漠的撇开脸，权当没有这么一个人。vip病房区的医生护士也放心了许多，不用再担心双方吵架。 但vip病房区的其他人却做不到这一点，每每有人路过，目光总会落到沈云峥身上，一来是他出众的外表，二来就是他和林父林母之间的争执，人们从他们零碎的话语间拼凑一个又一个故事，满足自己的八卦的欲望。 面对那些窃窃私语和晦暗的视线，沈云峥沉默而面无表情，直到律师拿着离婚起诉书站在沈云峥面前，沈云峥冰封的脸颊才有了几分破裂。 “起诉离婚？” 他没有翻开起诉书，盯着封面上的文字，一字一句道。 律师点点头，开口道：“是的，沈先生，我的诉求人要求离婚，根据伤情鉴定，您的行为已经涉嫌婚内强奸，家暴，除了起诉离婚，后续也会有警方介入。” 沈云峥抬起头，嘴角扬起轻笑起来，眼神却是冰冷：“我知道了。” 律师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云峥盯着他的背影，嘴角紧抿，目光像是结了冰，他缓缓将手中没有打开的离婚起诉书撕碎，然后紧紧握在手里。 病房内，林伊心躺在床上听着电话，顾沛涵在电话那头一边走路一边说：“已经起诉了？” 林伊心低声“嗯”了一下：“爸爸说沈云峥已经拿到起诉书了，律师刚走。” 顾沛涵说：“那就好，我过几天就能回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面对沈家。” 林伊心皱皱眉，眼中担忧，迟疑道：“可是，我心里不太安稳，沈云峥会放过我们么？要是像上一次那样，把你和爸爸抓走……” 顾沛涵打断林伊心的话。 “心心！”他缓下语气：“心心，相信我们。我已经跟你爸妈还有我爸妈说过了，只要离了婚，我们就出国，带着我们的爸妈，离他们远远的。” “出国……就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么？”林伊心按住心口，问道。 顾沛涵的声音缓下来，他的嗓音一贯清朗，与林伊心说话时又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好像月光下欢流的林涧溪水，无息地抚慰林伊心心中的隐晦不安。 “世界那么大，沈家的权势还能伸到每个国家么？心心，我们出国了带着爸妈先去各个国家旅游，美国英国法国，埃及巴西希腊，你还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畅想过的未来么？我们去威尼斯划船，去挪威看极光，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大堡礁的海底世界，去希腊地圣托里尼度假，去哥斯达黎加看动物，还有阿尔卑斯山、夏威夷，菲律宾地吕宋岛，斯里兰卡，巴厘岛，维多利亚，黄石公园……” 林伊心的眼睛渐渐亮起来，顾沛涵口中的那些地名是他们还是学生时，曾无数次信誓旦旦要执手走过一遍的地方，每一个地名林伊心都在网上找过攻略，看过许多图片，即使现在只是听到那个地方的名字，那些景致和文字仿佛都浮现在眼前。 “还有巴黎的圣母院，佛罗里达的棕榈海滩，美国的大峡谷，俄罗斯的圣彼得堡，英国的大英博物馆，还有很多地方，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林伊心接着说，眼神温柔。 顾沛涵低声笑起来，笑声悦耳好听：“我们一个一个地方去，哪一天走遍了，或者累了就停下来，找个我们都喜欢的地方住下来，安安稳稳的生活，你看怎么样？” 林伊心看着窗外，心往神驰：“好啊，我喜欢这种生活，啊，”她很快回过神：“我们哪有这么多钱啊！” 顾沛涵想了一下，很快说道：“我有存款，还有爸妈们攒的钱，够我们一起玩好几年了，要是没钱了，我们就留在当地打工，好在爸妈们身体还不错，还能再打几年工，等我们有钱了，就再出发旅游。” 林伊心笑道：“什么嘛，安老师和我妈坐了几十年办公室，她们能打什么工啊。” 顾沛涵又笑起来：“那就我和两个爸爸打工吧，我们有力气，我爸会汽修，林爸会水电，我呢，手工不太行，但好在脑子还不不错，可以当当翻译，还能凭我这点姿色当个餐馆的服务员，你看怎么样？” 林伊心被他逗得哈哈笑起来：“你好自恋了。” 林伊心在楼梯上走着，她忘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坐电梯，反而走楼梯，公司在12楼，她抬头看看消防通道门上的牌子，此刻她已经走到5楼了。还有7楼，林伊心有些累了，她站了一会，想歇歇脚，可消防通道的楼梯空寂狭窄，每层只有一盏灯亮着，除了这孤零零的灯，就是墙脚边的通行标志亮着绿色的光，显得整个空间昏暗阴鸷。林伊心有些害怕，她抬起腿，忽略脑海里那些不好的念头，继续往上走，整个楼梯通道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随着她的脚步，一声声回响，林伊心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耳边一片寂静。 但不知为何总有种被一道视线紧紧裹住的不适感，像是身上粘了透明的蛛丝，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它贴在皮肤上，拉扯间微微陷入皮肤的微绷感。林伊心回头，身后是空荡荡的楼梯，和远离灯光外的昏暗，她不由的舔舔嘴唇，放缓了呼吸，脚步却加快了速度一连跑了两层楼梯，“咚咚咚咚”脚步声急切，在楼梯间里层层叠叠回响，到后面林伊心甚至听不出来是不是自己的脚步声了，那条视线依旧粘裹住自己，如影随形，她心跳加速，大口喘着气，抽空间回过头，身后依旧空无一人。 林伊心心脏一抽，头皮发炸，跌跌撞撞跑了几步登上楼梯去拉消防门，消防门纹丝不动，门上锁了！胸口的一颗心跳动的如同擂鼓，林伊心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冲她而来，她猛的回头睁开眼，沈云峥坐在她的病床前，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 “啊！”林伊心尖叫着坐起身，缩成一团，她对着门的方向惊慌大喊：“妈，爸，爸爸！” 沈云峥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他的目光锁在林伊心身上，看着她惊慌失措，几乎要从床上跌下去，他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怒气，起身想要过去扶她。林伊心摔倒在地，泪眼婆娑间看到沈云峥高大的身影步步靠近，她不由的陷入那天的噩梦，尖叫声压制不住的从喉咙冲出。 “救命！爸爸，妈妈！救命啊！” 沈云峥生生止住脚步，他站在林伊心身前，看她缩在墙角抱着膝盖，浑身抖如糠筛满脸的惊惧和泪水。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病房门被推开，两个小护士听到尖叫声跑了进来，经过沈云峥身边的时候把他推到一边：“不要靠近患者，她受不了刺激。” 一个小护士说，另一个小护士把林伊心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在，不要怕。” 林伊心渐渐从恐惧中清醒过来，她看着眼前年轻温柔的小护士，拽着她的衣服躲进她怀里，小声的啜泣起来。她的一颗心还跳的厉害，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些她刻意忘掉的事情现在又翻涌出来，到处都是沈云峥狰狞的身影，一层层叠在眼前，告诉林伊心：沈云峥是魔鬼！他会杀了自己！ 林伊心在女生当中算是个子比较高的了，此刻在比她娇小的多的小护士怀里缩成一团，沈云峥既心疼又愤怒，他脸色阴沉的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站在窗户边才停下来。 小护士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回过身一起小声的安慰林伊心，林伊心的啜泣声渐渐低了下来，沈云峥扶着窗台，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眉宇间一片阴郁。 他爱的女人，怕他。多么可笑！自己恨不得把心掏出送到她面前，可是她却怕自己，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要从自己身边逃开。沈云峥觉得自己很可悲，他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人，彼此折磨彼此伤害，他明知道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不愿意放手，他不甘啊！林伊心就是一块糖，他尝过后绝不会再让其他人得到！她是自己的！一辈子都是自己的！ “你要和我离婚？”沈云峥回过身，冷冷问道。 林伊心刚刚被两个小护士扶起来，闻言抖了一下，小护士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她深吸了两口气，放松下来挺直背，却不看他，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是。” 沈云峥问：“为什么？” 林伊心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沈云峥，我们离婚吧，就当放过你，也放过我。” 沈云峥目光落在林伊心的半张侧脸上，嗓音低沉而清晰：“林伊心，你听好了，绝无可能！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林伊心眉间拧起，她看向沈云峥，刚要开口，房门被推开了。几个西装革履满身严肃的人簇拥着林父林母走进来，林母神情仓惶，林父则紧绷着脸，显得异常沉重，当看到沈云峥的时候，他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就要冲上去，被身旁的两人按住胳膊。 林父被按在墙上，他眼中燃着熊熊怒火，死死盯着沈云峥，大声对林伊心说：“心心，跟他离婚，一定要跟他离婚，这家人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们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听到了没？” “老林！”林母惊叫一声冲过去，被其他人拦住，为首的一个男人沉声道：“林主任，李老师，请冷静，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请不要给我们的执法造成困难，这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老林不是冲你们的，你、你们放开他，”林母脸色发白，连连点头道：“他腰不好，这样容易受伤。” 林伊心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些恐惧被她抛到脑后，她走上前问道：“你们是谁？快放开我爸爸。” 她走过去要牵住林母的手，那个男人挡在她身前，向身边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开林父，林父扶住腰，回身看向林伊心：“心心，爸爸没事。” 那个男人开口说，口音里有林伊心熟悉的乡音：“你好，你是林主任的女儿吧，我们是纪委的，我们接到一起贪污举报，你父母有一定的嫌疑，需要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带他们过来拿些东西，一会就走。” “贪污？”林伊心不明所以的重复道。 林母扶住林父，勉强笑了下，柔声对她说：“心心，没事的，你回床上躺着，我和爸爸回去讲讲清楚就没事了，你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 另一边，纪委工作人员拿了林父林母的手机和包包，跟林父确认好了，就一起往门口走。 林伊心跟在他们后面，脑子里乱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爸，妈，爸，妈，你们不要走，爸，妈！” 林父林母被围在中间，从卧室一直走到客厅，他们不住的回头：“心心，不要担心，你知道的，爸爸从来不做违纪的事，我肯定没事的，你赶快回去躺着。” “心心，乖啊，爸爸和妈妈回去跟纪委的同事聊聊就能回来，你身体还没好，不要走动，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好吃饭。” “心心，记住爸爸的话，离婚，跟他离婚！”林父大声说，随后走出1108病房。他站在病房门口，拉住聚在门口看热闹的几个小护士，双目含着泪，看的几个小护士当场愣住了。 林父恳求道：“拜托，拜托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女儿，还有，不要让那个男的再见我女儿了，拜托拜托，麻烦你们了。” 第51章 选择 走出门的最后一个人关上了病房的门，林伊心紧紧跟上去，握住门把手就要拉开门，被沈云峥拉住手腕，林伊心想都不想回头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亮而果断，两个小护士早就被眼前的一幕搞得一头雾水，此刻吓得低声惊叫了一下，贴在墙边，尴尬的往后退。 林伊心这一巴掌用的力气极大，沈云峥的脸上立刻出现一片红印，隐隐看见四根手指的轮廓。林伊心眼睛通红，腮边落着泪，双眼盛满了愤怒和滔天的恨意：“是你吧？你是举报的吧？” 她大声质问道，但语气肯定。她的手掌因为用力而蜷缩着，微微颤抖，沈云峥拉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发红的掌心，淡淡说：“是我又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我爸妈从来不拿不该拿的东西！他们都是清正廉洁的人，你这是诽谤，是污蔑！” 林伊心大喊，抽回自己的手，她身体还有些孱弱，如此情绪波动下已经有些气喘了。 沈云峥轻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说出来的话冰冷而让人胆寒。 “那又怎样？什么人能经得起查呢？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你父亲两袖清风，那你父亲一直跟着的领导呢，带着你父亲从普通公务员一直到现在的位置，你能保证他一点问题都没有么？你母亲做这么多年财务，会一点错都不犯么？还有他们的竞争对手，看着他们落势不会落井下石么？”沈云峥靠近林伊心一步：“林伊心，你要知道，人是禁不起推敲了，只要愿意，任何一个人都能找到污点，你父亲能从纪检委全身而退一次，那两次呢？三次呢？” 林伊心心下动摇，她不由的踉跄两步向后退去，不断摇头，她的眼泪无休止的落下：“不是的，不是的，我爸妈没有做过的事，纪委不会诬陷他们的，他们是清白，是你，是你！” 沈云峥心疼的看着林伊心，把林伊心脸颊上的乱发拨到耳后，低声说：“心心，你应该要了解我，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你要不相信，尽管来试。但是心心，” 沈云峥语气一变，捧着林伊心的脸，语带祈求：“只要你跟着我，再也不说离开，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爱你的。我会妥善安置你的父母，让他们安享晚年，如果你不想要孩子，那我不逼你生了。我只有一个要求，留下来，留在我身边，不要再想着离开。” 林伊心却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疯子要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伤害自己不够，还要伤害自己的父母？她自问平平无奇，不管是相貌、学识、性格都远比不上沈云峥身边的朋友同事，为什么？他要在自己身上强加上他偏执的爱！ 沈云峥紧紧抓着林伊心的双肩，林伊心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沈云峥，他瞪大着眼睛，眼中湿润，黑亮的瞳孔中倒映着林伊心身影，只有林伊心的身影，不管是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林伊心！ 林伊心眼泪不止，缓缓摇头，狠狠攥紧手掌。错了错了，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是头失了心的猛兽，一旦咬住猎物，至死方休！没有人能从他的爪牙中逃脱出来，除非他死！ 林伊心心中一颤，理智失守，眼中一红，她嘶吼一声：“我要杀了你！” 她抬起手，用尽全力掐住沈云峥的脖子，推过去。 两位小护士见状尖叫了一声，一个飞快的跑出病房，一个慌忙跑向林伊心：“林小姐，不要想不开啊，冷静！” 沈云峥抱住撞进怀里的林伊心又撞到墙上，他静静看着林伊心，搂着她的腰，小心的扶住她的身体。 林伊心的眼中燃烧着疯狂，她虽然喊得大声，但身体还虚弱着，手上根本没有力气，她咬着牙掐着沈云峥的脖子，可沈云峥连表情都没有变，只是微微蹙着眉头，担心的看着她。 “林小姐，冷静啊。” 小护士按着林伊心的肩膀，要拉开她，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林伊心的脸又白了下去，就看她眼睛一闭，身子软软的倒在沈云峥怀里。 “叫医生！叫医生！” 沈云峥慌了，大喊着抱起林伊心放回床上，护士连忙按住床头的呼叫铃，下一秒，刚才跑出去的小护士带着医生呼啦啦跑了进来。 再次醒来，沈云峥坐在病床前，手里拿着手机，面色阴沉，林伊心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中升起恐惧，很快又被愤恨所替代。她吃力的坐起身，抓住沈云峥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捶打、掐捏。 “混蛋，你放了我爸妈，你放了我爸妈！” 沈云峥轻而易举的抓住她的两条手腕，捏在手里，他把林伊心压在病床上，目光恨沉沉的盯着林伊心。 “放开我！救命啊！” 林伊心尖叫，沈云峥松开她的手腕，俯下身体，双臂按住病床两边，将她困在自己身下。这个距离太近了，林伊心咬住下唇，哆哆嗦嗦的拉着被子盖住自己，撇开脸躲避沈云峥的目光，小声骂道。 “混蛋，沈云峥，你这辈子不会有好下场的！不会有人爱你的，你想得到的都不会得到，你这个混蛋！” 沈云峥笑了一下，低下头把脸贴在林伊心脖颈一侧，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林伊心立刻住嘴，脸上因为恐惧而发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躺在床上避无可避，身上哆嗦的更厉害了。 她还是怕自己啊。沈云峥心想，心中微微痛起来，像是有细密的针轻轻刺。 他抬起头，将手里的手机露在林伊心的面前，低沉道：“心心，我是不会放开你的！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跟我沈家，你爸妈回家，我当这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二，你爸妈下半辈子坐牢，你这辈子都出不了沈家的大门，你选哪个？” 林伊心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拽着被子拉过头顶，整个缩在被子里，声音低低的，勉强可能听清说的什么。 “你滚，你滚，我不要看到你，你走开！” 被子颤动不止，沈云峥接着说：“想想你的爸妈，想想我。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们能死在一起，我也甘愿。” “心心，你选哪个？” 林伊心没有说话，沈云峥站起身：“你好好想想，我先出去了，就在外面等你。” 沈云峥离开房间，良久，林伊心小心翼翼的从被子下面露出一个头，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沈云峥的身影才掀开被子。 林伊心坐起身，隐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下来，她拿过沈云峥走之前放在床上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林伊心一家三口的照片，这是林家父母给林伊心新买的手机，也是这几天林伊心和顾沛涵联系用的手机。 手机一震，一串电话号码打进来，没有备注名，但来电显示是英国。 林伊心手一抖，眼泪流的更多了，心中慌乱又纠结，怎么办，怎么办呢？ 林伊心握着手机，紧紧的，手机震了又震，过了好一会，林伊心挂断电话，拨出去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下接通，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哪位？” “婆婆，是我。”林伊心哽咽道。 “是心心么？你怎么了？”沈母愣了一下，连忙问道。 林伊心抱着腿，低泣道：“婆婆，求求你，你让沈云峥放了我爸妈吧，也放了我。” “等等心心，你爸妈怎么了？”沈母有点搞不清状况，她见林母林母那天，两个人气势哄哄将她骂个狗血淋头，怎么林伊心今天忽然给他们求情了。 “沈云峥，他举报我爸妈贪污，纪委已经把他们带走了。”林伊心说：“婆婆，你和公公劝劝他好么？我什么都不要，我们好聚好散，把这个婚离了，好么？” 沈母沉默。 林伊心继续说：“我们本来就不该结婚的，甚至也不该认识，再这样折磨下去，婆婆，我会死在他手里的，” 沈母无奈的叹了口气：“心心，我……我说的话云峥要是听的进去，你当初就进不了沈家的门。“沈母顿了顿又道：“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云峥，我们也管不了。他第一次……欺负你那次，从公安局回来老沈就把他打了一顿，后面又把他送到国外。可是你看，没用的，我们根本拧不过他的，心心，对不起，心心……” 林伊心挂掉电话，脸埋进双臂里，心里一片绝望，没有人能救的了林父林母，也救不了她。 沈母看着挂断的手机，又看向沈父，几日不见，两个人好像疲老的许多，眼中都是愁苦。 沈父叹了口气，放松下来躺在在摇椅上，缓缓闭上眼：“就这样吧，只要心心不离婚，亲家们就能平安，云峥……云峥就不会发疯了。” 沈母捂着嘴，刚刚止住地泪又流了出来：“这叫什么事啊？我们这一双儿女，和他们，这都是谁欠谁的啊？” 就在昨天，沈父得知沈云峥举报林父林母利用公权贪污的事后，立刻让沈云峥回来，两人在书房大吵一架。 沈云峥对沈父说：“林伊心，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她的，即便我死，我也要亲手带走她！” 沈父被他的话惊到了，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儿子会说出来的话，他当即气急，指着沈云峥说不出话来。 “老沈！”沈母端着果盘进来，看到这一幕放下果盘扶住沈父坐下，又从抽屉里拿出速效救心丸，给他服下。 “爸，不要拦我。”沈云峥冷冷道：“要不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伊心抬起来，看着来电显示，依然是英国来的电话，电话断了又来，她看了好一会，拔下手背上的留置针，顶开sim卡槽，拿出sim卡一掰两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又放弃了你，沛涵。” 林伊心低声说，泪如雨下。 英国，医院，顾沛涵皱着眉一遍遍拨着林伊心的电话，一直没有接通，他又给林父林母打电话，依然无人接听。顾沛涵心中的不安渐渐加大，他跟医生护士打了个招呼，匆匆背上包回家。刚走到楼下，就有邻居恍若无事的跟他打招呼，几乎每扇窗户后面都有一道隐秘的目光隔着玻璃看向他。顾沛涵沉默的点点头，忽略掉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一步三个阶梯的跑上楼。 房间的大门还开着，门口凌乱的扔着鞋、书本什么东西，顾沛涵关上门走进去，屋里更是一片狼藉，什么东西都扔到林地上，摆件、装饰品摔到地上，瓷器相框也碎了一地。 今天顾沛涵刚刚拿到新的护照，他已经跟学校办了退学，还定好了回国的机票，本来是想回来跟顾爱蕰道个别就去机场的，谁知道刚进门一个花瓶就砸在脚边。 “顾沛涵！你怎么还回来了？这个家还有你舍不得的东西么？” 沈云初脸色扭曲，她扔了花瓶还不够，又抓起手边地水晶摆件，不管不顾地往顾沛涵身上砸去。她那一头精心保养的长卷发乱糟糟的披在身后，她哭了很久，脸上的妆都花了，脏兮兮的。手腕上都是血，滴在地上留下一串血滴，也没有穿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地上，到处都是血印。 “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你留学也是我们沈家给你找的学校、交的学费，我爱你、给你生孩子，你却偷偷摸摸要回国见那个贱女人！你怎么对的起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沛涵才知道，自己在学校和境外管理的动向都被人提前告知了沈云初。他皱皱眉，躲开迎面而来的那些东西，往沈云初身边的婴儿车走去。 从那个花瓶掉到地上开始，顾爱蕴就哭了，沈云初冲顾沛涵叫骂的时候，她哭的更大声了，沈云初兀自陷入自己的疯狂情绪里，根本不管顾爱蕴的哭声。 她见到顾沛涵走近，脸上一喜，丢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去抱住他的腰：“对不起沛涵哥哥，刚才是我口不择言，对不起，我没有想骂你，我只是怕你丢下我。沛涵哥哥，不要走，好不好，蕴蕴还小，她不能没有爸爸，沛涵哥哥。” 第52章 回国 顾沛涵早就受够了沈云初的反复无常，他打定主意要走，便是顾爱蕴也不想再看了，她毕竟是沈云初亲生的女儿，十月怀胎，总不至于真的弃她于不顾。 “够了，结婚前我就说过，我不爱你，跟你结婚也只是有一张结婚证，除此之外不要有任何的奢望。当时你同意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顾沛涵冷漠道，眼神甚至没有放在沈云初的身上，他拽开沈云初的手，继续说道：“不管是来英国还是留学，都不是我的意思，我会把这些日子的费用都还给你们，沈云初，你要的我给不了，也不想给。我们离婚吧！” 沈云初脸色一白，眼泪落下眼眶，神色变得柔弱可怜，她要去牵顾沛涵的手，被顾沛涵躲开，顾沛涵看了眼仍号啕大哭的顾爱蕴，转身就要离开。 “不准走！不准走！” 眼看顾沛涵对她的示弱不为所动，沈云初脸色又是一变，去抢顾沛涵的背包。 “顾沛涵，你是我的丈夫！我不同意离婚，你不能离开我！” 沈云初力气没有顾沛涵大，抢不过背包，当时气急上来，抡起旁边的落地灯，砸到顾沛涵头上。 刺痛让顾沛涵眼前一黑，头上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流了下来，遮住了眼帘，顾沛涵抬手擦了下，看到一手的血。即使他面对沈云初表现的再冷漠，此刻也不免怒火攻心。 “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为你做了这多，你别想甩开我！这辈子都别想！”沈云初神色癫狂，眼中全然没有半点理智，她抱起婴儿里的顾爱蕴，骑在敞开的窗台上，疯狂笑道：“你走啊，你走啊，你一转身我就抱着这孩子跳下去，就算是死了我也要缠着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放过你！顾沛涵！” 沈云初像是拿着布娃娃一样拿着顾爱蕴，她身上的小毯子落到地上，小小的身体穿着单薄的婴儿服，随着沈云初的手晃动，顾爱蕴的哭声更大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从眼眶落下。 婴儿刺耳的哭声引来了邻居的注目，他们抬起头或是探出窗户，看到沈云初抱着婴儿坐在窗台上作势要跳下去，纷纷惊呼起来，拿出手机就报警。 “顾沛涵，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沈云初大喊，面目狰狞：“是你把我变成这样，你是逼我害死我的女儿！顾沛涵，我恨你！” 顾沛涵真的怕了，看着哭的满脸通红的顾爱蕴，他心中一阵紧缩，这是四楼啊，她还这么小，这个世界都还没好好看过！ 他一边缓缓靠近沈云初，一边安抚她的情绪：“沈云初，你不要冲动啊，蕴蕴是你亲生的孩子，那是你的孩子！” “那又怎样？反正你要跟我离婚，我就不活了！这孩子的命是我给的，我拿走也是理所当然。顾沛涵，我们死了那也是你害死的，你就是杀了我们的凶手！” 沈云初情绪越发激动了，她骑在窗台摇摇欲坠，顾爱蕴哭的都咳起来了，她还太小，顾沛涵怕她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只能放缓了声音安慰沈云初。 “云初，我刚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离婚的事暂且不说，你先下来好不好？蕴蕴好像呛到了，我们帮她拍拍。”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沈云初嘶哑喊道，整个人又往窗外退了退：“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骗我！你还是要跟我离婚，你还是要抛弃我们！” 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顾沛涵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沈云初却紧张起来，她往后看了一眼，身子偏了偏，手一挥，顾爱蕴的头撞到窗楞上，看的顾沛涵一阵心惊。 “云初，你想多了，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你这么抱着蕴蕴要跳楼，根本也没有要沟通的意思，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胡说！你瞒着我退学，瞒着我买了回国的机票，还要跟我离婚！这不是沟通！你心里还有林伊心，你回国就是去找她，我知道！她都已经嫁给我哥了，你还忘不了她！” “冷静，沈云初，你冷静！”顾沛涵紧张的看着顾爱蕴的脸，她的脸越来越红，小嘴开合，已经哭不出声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应该什么话都不说就要回国，这件事是我的错，好不好？”顾沛涵柔声道，缓缓接近沈云初：“你别哭了，你的手受伤了，流了好多血，疼不疼？我帮你包扎好不好？” 沈云初一愣，表情缓和下来，神色怔忪：“沛涵哥哥，你是在关心我么？” “是的，我很关心你，云初，你受伤了我也心疼。”顾沛涵说，他距离沈云初越来越近，只有两步的距离，他头上的血已经结块了，但还在流，他指指自己的头，说：“你看，我的头也受伤，很疼，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沛涵哥哥，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不该打你的。”沈云初神色微动，向顾沛涵伸去手，却脚下一滑，向后倒去：“沛涵哥哥！” 一瞬间，顾沛涵心跳都快止住了，伸手一探，抓过沈云初手里的顾爱蕴，捞回怀里。 顾爱蕴眼看出气多吸气少，就快不行了，顾沛涵赶紧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按压她的腹部，直到她咳了两下“哇哇”大哭起来，顾沛涵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的汗才冒出来，湿了里面的衣服，脸上血在汗水的冲刷下滴滴答答的流了一肩膀。 顾爱蕴哭的厉害，顾沛涵放下心，小声哄着顾爱蕴，站起来往窗外看。楼下警车救护车都来了，一楼的窗口下放着准备好的气垫，警察围在气垫边，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救护人员把沈云初从气垫上往担架上搬。 沈云初躺在担架上纹丝不动，像是晕了过去，顾沛涵冷冷看着她的身影，心中对她地厌恶又增加了许多，见到沈云初之前他从来没有讨厌过谁，只有沈云初，总是一次次突破他的底线，让他知道自己身边竟然有如此可恶之人。 沈云初被救护车送到最近的医院，她跳楼并没有受太多伤，只是几处软组织挫伤，但她在顾沛涵回家之前就割腕了，流了不少血。 顾沛涵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包扎好头上的伤后，接受了警察了审问，问询很快就结束，顾沛涵联系好了保险，就匆匆回到家里。他在一地零碎中翻出自己的背包，找出护照。 还好护照没事，他想。 他去隔壁敲了独居的邻居太太的门，送沈云初去医院前，顾沛涵把孩子托付给邻居太太照看了。顾爱蕰已经睡着了，此刻躺在襁褓中，吃着自己的大拇指。 邻居太太温柔的看着她，轻声对顾沛涵说：“你看她，多么漂亮啊。” 顾沛涵抿抿嘴，无话可说。林伊心嫁给沈云峥的那天，他在酒吧买醉，第二天早上和沈云初赤身裸体的躺在酒店的一张床上，顾沛涵冷冷的看着沈云初在自己面前自导自演，根本懒得理她。他又不是傻子，什么事做了什么事没做又不是不知道，直到沈云初对自己说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他决定将计就计。 但孩子终究不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人，顾沛涵终究无法对她冷下心肠，并且在日复一日的照料中舐犊情深。 但好在时日未长。 顾沛涵将目光从顾爱蕴脸上移开，他掏出一个信封给邻居太太，里面提前装了些钱。 “劳驾您，卫斯理太太，我有些急事需要回中国，我的妻子目前还在医院，所以这几日我的女儿麻烦您代为照顾，这是一些酬劳，希望您能同意。” “哦，亲爱的，当然可以，”卫斯理太太说，她接过信封：“我很乐意照顾蕴蕴。” “十分感谢。”顾沛涵说，摸了摸顾爱蕴的脸蛋，跟卫斯理太太说了声“再见”后，背着背包，头也不回的去了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他一直在给林伊心打电话，却无人接通，他转而给林父林母打电话，依旧无法接通，他心中慌了起来，林家三个人都联系不上，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这让他心中惴惴不安，恨不得即刻就到了中国，陪在林伊心身边。 飞机是晚上的航班，顾沛涵到了机场，还有一段时间才能离开英国，他趁这段时间联系了家政公司上门打扫，托付顾爱蕴的时候，他把钥匙也一并留给了卫斯理太太了。 过海关的时候，工作人员拿着他的机票和护照在电脑上查看了一下，眉毛一挑，对他说：“你好，先生，您现在为限制出境人员，暂时无法登机。” 顾沛涵惊愕：“抱歉，是不是搞错了，我机票已经买到了，怎么会限制出境呢？” 工作人员又看了下电脑，耸耸肩，摊开手：“那只有你知道了。” 他把顾沛涵的护照和机票递给他，说道：“next。” 顾沛涵愣了愣，看着手里的机票和证件，终于明白了，看来是沈家人知道他擅自回国的事，提前做了手段。 顾沛涵退出人群，他抱着头压抑的怒吼了一声，心中一时愤恨一时焦急，眼前一黑，直直摔倒在地。 他很快从晕眩中醒过来，睁开眼，机场白的刺眼的天花板旋转着在眼前慢慢清醒，他的心口闷的发疼，心脏跳的极快，耳边都是心跳和血液泵出急流的声音，连呼吸都觉得心脏刺痛。顾沛涵捂着心脏，缓了好一会才稍微觉得好一些，有来往的旅人见到他的异常，小跑过来搀扶他坐起身，看他脸色渐好才离开。 进不了候机厅，顾沛涵不甘心就这么走，他只好就这么坐在长椅上，脑中一片乱哄哄的，一会想着“心心现在怎么样了？”一会想着“他一定不会让沈家好过的！”然后接到父亲的电话。 “沛涵你回来了么？” 顾沛涵听到顾父的话，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顾父没等他开口又说：“老林和玉燕被纪委带走了。” 顾沛涵一怔：“怎么回事？” 顾父回答：“不知道呢，我也是刚听朋友说的，你林家爸妈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跟纪委的同志一起。” “为什么啊？爸。”顾沛涵急问，一时没了主意：“心心的电话也打不通，我们该怎么办啊？” 顾父叹了口气：“沛涵，沈家权势大，我听我朋友的口气，这次是省里有人举报，动荡不小，不少人都被请过去了。” 顾父有些迟疑道：“沛涵，要不你先别回来吧，你这边要是激怒他们，怕是老林和玉燕没什么事也要坐实了。” 顾沛涵心中一片寒冷，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心中无力：“爸，我们该怎么办，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已经跟心心说好一起走的，心心会怪我的····” 顾父劝他：“心心是个孝顺的孩子，沈家拿老林和玉燕做文章就是为了拿捏心心。你想想，心心跟你离婚不就是老林被纪委带走那次么，她不会怪你的，她也不会放任自己父母不管的，我们尊重她的选择才是她愿意看到的。” 顾沛涵捂着脸沉默，指缝间渐渐有水渍溢出，顾父耐心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安静，没有挂断电话，过了好一会，顾沛涵才嘶哑着嗓音，低声问：“爸，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这么冲动和沈云初结婚，要不现在也不至于困在英国回不去。” 顾父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心中也难受起来，安慰他：“沛涵，我们很难预见之后的事情，你不要怪自己，只有自己过的好，我们、心心，才会高兴，如果心心听到你这些话，她会怎么想？” 顾沛涵说：“心心会说：‘只要我好，她就好。’” 顾父点点头：“沛涵，振作起来，一切才有可能。” 顾沛涵深深呼吸一口气，他站起身向着机场出口的方向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爸，我现在回学校去。你有机会帮我跟林爸林妈说一声，让他们告诉心心，等着我，等我回去。” 第53章 回归 林伊心走出病房，沈云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工作。 林父林母在的时候，他被禁止进入1108病房，现在林父林母被纪委的同志带走后，他自然而然的又进了这套病房。 这是林伊心入院以来第一次走出病房的卧室，客厅里窗明几净，沙发、茶几、办公桌什么都有，比起医院更像是酒店。 林伊心推开门的时候沈云峥就察觉到了，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林伊心走到自己面前，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林伊心微微皱了眉，撇开脸，冷淡道：“我爸妈什么时候出来？” 沈云峥合上电脑，随手放到一边，牵起林伊心的手。林伊心瑟缩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恐惧，她强自压下心中的不适，逼着自己不要后退，任由沈云峥与自己十指相握。 沈云峥察觉到她的抗拒，握紧她的手，将林伊心拉进怀里，从后背把她整个人拥在自己的怀抱里，下巴摩挲着林伊心的肩窝，满意道：“只要你乖，很快。” 沈云峥的呼吸落在颈侧，明明是活生生的人，林伊心却觉得如坠冰窖，全身都僵了，头皮发麻，那一声尖叫被自己的理智生生堵在嗓子眼，以至于她落进沈云峥的怀里就屏住呼吸。 “别怕。” 林伊心的脊背僵硬，他松了松手臂，将她以更舒服的姿势抱在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臂膀，柔声在林伊心耳边呢喃道：“不怕，不要怕，我不会再伤害你的，心心，我们好好的过，好么？就像平常的恩爱夫妻那样。心心，我爱你呀，很爱很爱你，我的心心，我的爱人。” 林伊心身体痊愈后，沈云峥安排刘助办了出院手续，走出医院的时候，林伊心瘦了很多，她拒绝了沈云峥的搀扶，独自走在前面，单薄的身影像是纤细的柳枝，风一吹就能折断。 上车前她看到站在花坛边的王警官，王警官穿着便服，看着林伊心抿抿嘴，表情像是微笑，又像是抱歉。林父林母离开后，他再也没能进入林伊心的病房，连带着林伊心的案子也转移到其他人手里，况且民事纠纷本就不归他管。 林伊心遥遥向他欠了下肩膀，算是对他这些日子的照顾和感谢。 车子一路飞驰，林伊心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中的涟漪渐渐平静，沈云峥坐在她身侧，低头看着手机，飞快地打字。 那些与顾沛涵隔着手机畅想未来的日子，就像哈在窗户上的雾气，片刻消散，明明，明明就要逃离这个人的身边的，怎么还是，黄粱一梦呢。林伊心想。 重回二十八楼大平层，林伊心和沈云峥之间的关系冷淡了许多，她很少再同沈云峥说话，兼职也不做了，搬进了客房。 林家父母在纪委呆了半个月后就出来了，给林伊心打电话的时候，林伊心刚从医院出来没两天，这回林父林母沉默了许多，知道林伊心又重回沈家，也没有再说什么，三个人只是隔着电话沉默了许久。 最后林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低声说：“对不起啊，心心，是爸爸妈妈拖后腿了。” 林伊心的眼泪一下子滴落下来，她语气平静的反驳道：“不是的，是我拖累爸爸妈妈了。” 沈云峥不放心林伊心一个人在家，拿了电脑在家办公，那间书房的门没有再打开过，似乎成了两个人的不敢言说禁忌。 林伊心看书的时候，沈云峥就坐在她附近办公，不时的抬头看看她。林伊心神情恹恹的坐在窗户前，目光落在书上，半天也不翻一页。 沈云峥心中不是滋味，他起身走到林伊心身前，俯下身看她手里的那本书：“心心，你看的什么书？” 林伊心手指一颤回过神来：“没什么。” 她合上书，后仰着身体，小心避免和沈云峥的碰触，起身就要离开。 这段时间几乎都是这个样子，每每沈云峥靠近她，她便要逃开，沈云峥心中痛苦，他拉住林伊心的胳膊把她搂在怀里，恳切道：“心心，对不起，我那天只是怒火攻心，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我发誓，再有下次，我任你打任你骂……” 沈云峥停下话语，他惊讶的低下头，看到林伊心白着脸，满脸恐惧，她眼中含着泪，目光慌乱，身体在沈云峥怀里微微颤抖着，僵硬的像落入陷阱中的小动物，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沈云峥放开林伊心，看她三步并成两步贴着墙站着，警惕着看着自己，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我不过来了，你别走了。” 他回到笔记本电脑前，看林伊心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擦掉落下来的泪，贴着墙离开这间房间。沈云峥捂着脸，苦涩的笑着，半晌自言自语道：“心心，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时日愈久，沈云峥总是居家办公也不是办法，在沈父的催促下，沈云峥最终还是回公司上班了，他和林伊心每日说不了几句话，连吃饭都不在一个时间段。 有天晚上，沈云峥参加完酒会回家，客厅的灯全关了，林伊心已经睡下。他趁着林伊心睡着悄悄进了客房，床头的灯亮着，落在林伊心都睡颜上，祥和宁静，她的唇微微翘着，沈云峥心中一热，吻了上去。 林伊心从梦中惊醒，看到近在咫尺的沈云峥无法控制的陷入恐惧之中，惊慌尖叫。 “心心！是我，不要怕！” 沈云峥说，按着林伊心的手，制止住她的挣扎。 “救命啊！救命啊！” 林伊心听到沈云峥的声音更加恐惧了，她声音带着哭腔，沈云峥狼狈的退开，看着缩在被子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心里着急又恼火，但也无计可施。 林伊心和沈云峥的关系再次降入冰点，只要沈云峥出现，林伊心就立刻躲起来，她甚至把客房的门反锁住，整日的不出门。沈云峥担心她的心理，索性把林伊心送到了沈家别墅，和沈父沈母住一起。 沈云峥把林伊心的行李放下，让刘阿姨拿到二楼客房。 “那你呢？”沈父问，林伊心一来到沈家别墅就去了小花园，现在客厅就只有沈云峥和沈父。 “心心还在怕我，我就不住进来了。”沈云峥低声道。 “唉。”沈父每次看到一双儿女的婚姻都忍不住头疼：“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好？” 沈云峥想到了什么，然后说：“先住着再说吧，我还有些事，一时半会无法顾及到心心。” 沈父诧异：“你有什么事？” 沈云峥没说，问他：“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沈父又叹口气：“还要几天，云初情绪不太稳定，你妈说要多陪陪她。” “是产后抑郁么？” 沈父说：“她那样的婚姻，不生孩子也会抑郁的。” 沈母得知沈云初跳楼后，立刻买了机票去了英国，在医院看到沈云初后，哭的不行。可那又怎样，国内林伊心要跟沈云峥离婚，她的父母被拘禁，国外顾沛涵要跟沈云初离婚，沈云初带着刚出世的女儿跳楼，沈母知道这都是她两个儿女的问题，她对着林伊心和顾沛涵也责怪不出口！ 沈母回了趟公寓，顾沛涵不在家，顾爱蕴在邻居卫斯理太太家，胖乎乎可爱的样子，看到沈母就咯咯笑个不停。沈母谢过卫斯理太太后，抱着顾爱蕴回屋，等到了下午放学，顾沛涵拎着食材和婴儿用品回公寓。 他看到沈母在也没有太惊讶，换了鞋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家政保姆呢？”沈母看顾沛涵脸色不好，原本冷硬的态度不由的温和了些。 “没有。” “那家里谁打扫谁做饭？”沈母诧异道，看到顾沛涵熟练的拿出筐子把菜倒进去放在水龙头下，心里明白了。 “这段时间以来，都是你照顾云初和蕴蕴，还要上课啊？”沈母小心翼翼问道。 顾沛涵没有说话，沈母气道：“我上回走之前有留的保姆！云初这孩子！” 沈母离开厨房，有些无地自容，又要上课，又要照顾婴儿，还要做饭和打扫卫生······ 沈母来英国后，又找了家政保姆，饭菜、卫生有保姆收拾，顾爱蕴有沈母照顾后，顾沛涵一门心思的投入在课业当中，天天早出晚归，沈云初都没见过他几面，于是，沈云初开始催着沈母回国。 “我来照顾你，你还嫌我烦了？”沈母伤心道。 “没有的妈妈，”沈云初抱住沈母胳膊解释：“只是你来后，我都看不到沛涵哥哥了，以前他上课也会抽空回来看蕴蕴的。” 沈母说：“你就不能让他歇歇么？又是上课又是照顾婴儿，他都快瘦成人干了！” “可是，”沈云初敛眉忧伤的说：”只有这样，沛涵哥哥才能跟我说说话，多看我几眼。” “疯了疯了，一个两个都疯了。”沈母难以置信的看着沈云初，又想到沈云峥，喃喃道。 沈母走的那天，顾沛涵白天回了趟公寓，他拿出一张银行卡给沈母，站在她旁边的沈云初脸色微微一变。 “这是什么？”沈母问。 “来英国的学费和生活费。”顾沛涵说：“我已经申请了宿舍，下周就搬走。” “怎、怎么回事？” 沈母看着顾沛涵又看向沈云初，沈云初慌乱道：“沛涵哥哥，我那天真的只是一时口误，你不要当真。” 顾沛涵把顾爱蕴放进婴儿车里，示意保姆推走。他冷漠道：“以后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我自己来付，不会用沈家的钱，蕴蕴我有空了就会来看看，既然你不愿意离婚，我想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说完，看了看手表，拿起衣服：“我该回学校了。” 顾沛涵离开后，沈云初颓唐的跌坐在沙发上，泫然欲滴。 “这、这怎么回事？”沈母问。 “我都说了，不要来不要来，你非要来！要不是你，沛涵哥哥也不会就这么搬出去的！”沈云初大哭，另一个房间刚刚睡着的顾爱蕴被吵醒，也哇哇哭起来。 沈母看着埋头痛哭的沈云初，心中微微凉了起来。 离开沈云峥后，林伊心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好了很多，身上的不安和僵硬褪去，看上去舒展又自然。 她一到沈家就占据了客厅的电视机，沈母出国后，电视机正前方的位置就是她的。沈家只有客厅有电视机，如果想在其他地方看电视，就只能用笔记本、平板或者手机了。 沈母到家时，林伊心正在看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她看到沈母进了客厅，挪了挪屁股，把沈母惯常坐的那片位置让了出来。沈母看到林伊心的一瞬间表情有些复杂，但她还是走到沙发边，跟她打招呼。 “心心来了？在看什么？” “最近挺火的一部电视剧，要不要一起？” 沈母对她笑笑，摇摇头：“不了，我先上楼也睡一会，这两天要倒倒时差。” 林伊心点点，目光重新放回电视剧上，沈母看着林伊心乖巧地坐着，脸庞安静平和，鬼使神差的想，这要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也会把她托付给顾沛涵吧。 沈母倒好时差，特别想吃一家私房菜，以往她多是和沈父同去，现在林伊心常驻沈家别墅后，沈母便带着她一起。林伊心本不想去，她还想看电视剧，但想想自己出院后除了来沈家别墅就再也没出过门，便点头答应了。 据沈母说，那是家高端的菜馆，格调高雅，不能穿着t恤、休闲裤帆、布鞋的就进去。 林伊心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拖鞋，怔怔道：“那穿什么？” “我帮你搭配。”沈母说，她拉着林伊心去她二楼的卧室，打开衣柜挑选起来。 “你这不是都是漂亮的裙子嘛，怎么平日不见你穿。”沈母拿出一件件裙子在身上比划着。 “不爱穿裙子。”林伊心淡淡道。 “那可不行，今天必须要穿裙子。”沈母说，她挑出三条裙子，让林伊心一件件换上。 “你穿深色更好看！”沈母满意道：“就这条黑裙子吧。” 她挑了一件剪裁简单的无袖圆领长裙，上身修身但下半身宽松，林伊心的长发被她用镶钻发夹夹在脑后。 “好看，你等下，我拿些首饰过来。”沈母说，她很快回到卧室，给林伊心戴上一串珠光莹莹的珍珠项链。那珍珠每颗都有手指头那么大，串成一串看起来有些夸张，但搭配上黑裙子，不仅压制了黑裙的沉闷，还显得低调奢华。 “耳钉，还有手表。” 沈母说，把耳钉和手表放在林伊心手里，耳钉是项链同款，手表则是沈云峥买回来后放在林伊心化妆桌里，一直没有拿出来戴过。 沈母满意地看着林伊心穿戴好，不住地点头：“好好好，这才好看！” 第54章 私房菜和追星 轿车载着沈父沈母和林伊心来到上海市中心最热闹的几处之一，没想到这里闹中取静，竟然有一个幽静雅致的院落，鹅卵石小道和竹篱笆指引着三人向里走，小路两边错落放置着矮小的夜灯，在夜色下照明脚下的路和小片清幽的花园。 小路尽头是一幢独立的小洋房，服务员穿着中式制服安静的站在门口，为来客打开实木玻璃门，门牌上用艺术体写着菜馆的名字，林伊心扫了一眼没认出来，只在那些笔画一侧看到“私房”两个清晰的楷书。 菜馆里灯光暗淡，都是实木的家具和地板，墙上挂着旗袍女人的招贴画，角落里摆着老物件，留声机、洋钟、笨重的转轮电话，拱形的窗户上是色彩斑斓的有色玻璃，整体看起来有种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老上海的风情。 林伊心跟着沈父沈母往里走，中央大厅三层挑高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水晶灯微微亮着，在水晶吊坠的折射下发着蒙蒙的光，大厅的灯光本就不亮，只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另外摆了老式的台灯，照亮整个餐桌。 林伊心东看看西看看，这菜馆布置的漂亮，跟电视剧里的场景一样，感觉穿上旗袍，就可以上演《上海滩》了。尤其在寸土寸金的上海，这么大一个客厅，竟然三层打空了就放几张桌子！这要是她喜欢的那几家菜馆，恨不得把座椅摆到人行道上。 沈父沈母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每个月都会来，这家菜馆的人对他们很熟悉，带着他们走过大厅，走进旁边的小包间。包间里的光线亮了许多，空间不大，中间放了一张厚实的雕花圆桌，依然是老上海风情，布置比外面更精致了些，一些摆件也更贵重。 刚坐下，经理带着服务员就进来了，热络道：“沈总，沈夫人，有段时间没来了吧？” “是有一两个月没来了。”沈父想了想说。 沈母笑盈盈道：“去英国看女儿孙女了，前两天刚回来。” “沈夫人好福气啊，又得一个囡囡，叫人眼红。”经理看起来四十多岁了，穿着复古的西装套装，没戴领带，反而领口系着领巾，看起来很有腔调。他看到安静坐在一边的林伊心，微微惊讶：“这位是？” “哦，这是我儿媳妇，平日里总是不出门，难得今天愿意出来吃饭。”沈母介绍说。 “幸会幸会。”经理微微欠身，示意服务员呈上菜单：“刚好最近出了两款新品，小姑娘们都喜欢吃，要不要试一下？” 沈母打开菜单翻了翻，又合上：“要的，按老规矩，新品你看着上吧，再加几道我和老沈喜欢的菜。” 经理点头：“好的，哦对了，最近新来了一批红酒，不贵，味道却不错，要不要拿过来一瓶尝尝味道。” 沈父抬起头，笑道：“你都说好，那肯定要尝一下了。” “沈总抬举我了。” 经理微微鞠躬：“那三位先坐，我先下去准备了。” “好。”沈父应道。 经理离开后，服务员无声有速的把碗碟放到三人面前，倒上酒水，又上了几盘凉菜，掩上门退出。 沈母拾起筷子，对林伊心说：“心心别看了，快吃吧，看看合不合口味？” 林伊心看着端上桌的几盘菜点点头，每道菜精致就像是一个工艺品，就是少了点，一人夹一筷子怕是就吃完了。 “英国的中餐做的真不怎么样，我每天都是想来这里吃，馋的我呀，做梦都在流口水。” 沈父笑：“那你今天一定要吃个够。” 他又看向林伊心：“心心，吃的惯么？” 林伊心点点头，咽下嘴里的菜：“可以的，挺好吃的。” “那就好。”沈父说，他和沈母本就对林伊心宽容，这回林伊心住院后更是对她心怀愧疚，说话都小心了很多。 吃好饭，三个人起身准备走的时候，服务员拎着一个礼盒过来。 “沈总，这是徐经理让我送您的，他看您挺喜欢喝那瓶酒，就拿了两瓶让您带回家享用。” 沈父微笑：“徐经理太客气。” “沈总客气了，我送三位出去吧。” 从包间出去还要经过大厅，林伊心路过的时候，看到大厅的餐桌上已经有人坐下了，碗筷细微的碰撞声中，他们轻轻的说着话，在老式台灯昏黄的光线下，桌边人的脸庞都柔和了许多。 沈父沈母的脚步停了下来，林伊心跟在他们身后，此刻也只能停步，她抬头看去，两个女人站在沈母沈母面前，一个面色冰冷，一个皱着眉表情费解。 “哦，是你们！“那个看起来年纪稍小的女人长眉一展，打了个响指，眼中亮闪闪的，好像突然兴奋起来。 沈母“嗯”了一声：“我们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长眉女人摆动手掌，兴致冲冲的说道：“我在医院见过你们，你们儿子家暴儿媳妇，被医院报警叫来了儿媳妇的爸妈，他们骂你们的时候，我就在场！” 她声音不大，但音色清脆明亮，在安静的菜馆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些低语声和碗筷碰撞声霎时停了下来，看向门口的几个人。 “你、你胡说什么啊！”沈母气的浑身发抖：“什么家暴，没有的事！” 长眉女人吐吐舌头：“那人家爸妈把你们骂个狗血淋头总是真的吧！” 沈母满脸通红，回头看了看林伊心，拉住沈父和林伊心的手。 “我们走，不要听她的。” 她拉了两下，沈父岿然不动，目光复杂地看着另一个冷漠脸色的女人。 “老沈！”沈母急道。 “哼！”冷漠女人冷冷哼了一声。 “嘉嘉，你也不信我！”长眉女人伤心道。 “我信，”冷漠女孩目光落在沈父脸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莫名奇怪的笑容：“父亲无德，能教出多好的孩子。” 长眉女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沈父，好奇问道：“这话怎么说？” 冷漠女人却撇开脸，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细长的腿迈开，冷冷道：“我饿了，快吃饭吧。” “啊？有什么秘辛么？”长眉女人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来回摇晃：“周嘉嘉，你说嘛，说话说一半，很难受的！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老头做过什么无德的事？” 沈父看着冷漠女人的背影，满脸苦涩，低低唤了一声：“云浠。” “走了！” 沈母说道，气呼呼瞪了一眼那两个女人的背影，拽着沈父和沈母离开。 回家的路上很安静，沈父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沈母沉着脸抱着手臂生闷气，林伊心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感到疲累。 一连几天沈母都没有出门，拉着张脸，除了吃饭，都不下三楼，她甚至也不梳妆打扮了，穿着宽松的睡袍，头发随手扎起来，提拉着拖鞋来餐厅吃饭。 “你现在怎么这个样子？”沈父皱眉打量着沈母，问道。 “什么样子？“沈母往椅子上一坐，拿过一根油条咬了一口，自暴自弃道：“我现在脸都丢光了，外人都不敢见，什么样子有关系么。” 沈父喝口粥，不赞同道：“话不能这么说，输人不能输阵。你管不了别人的口舌，但至少自己的形象要立起来。” “我没脸立起来！”沈母干脆道：“就这样吧，我以后也不出门了，我就呆在家里，和心心一起看看电视、玩玩游戏，我不出去现眼，他们就嘲笑不了我了，哎，她们不高兴了，那我就赢了。” “自欺欺人。”沈父说，他脸上闪过一丝愤慨：“现在谁家没点腌臜事，都像你这样，那些酒会宴会能少一大半人，他们才不会因为不能当面嘲笑你而不高兴，只会更加鄙夷、唾弃——算了算了，在家就在家吧，过几天有新的新闻出来，他们就消停了。” 沈父叹了口气，继续喝粥，林伊心默默听着他们说话，把油条、小咸菜放在豆浆里，又洒上香醋和辣椒油。 “咸豆浆？不正宗。”沈母看着林伊心的动作，点评道：“想喝咸豆浆让刘阿姨做给你吃。” 林伊心摇摇头：“这样就很好，自己动手也更有趣些。” “心心，今天看什么电视剧？我跟你一起看。” 沈母油条蘸着豆浆吃着，自从有天吃过中式早餐后，沈家早餐桌上的面包和培根就很少有人动了。 “今天不看电视，我要出门。”林伊心放下勺子，说道。 沈父和沈母都抬起头，有些惊讶。 “心心，你去哪里？我陪……让司机陪你一起去。” 沈母顿了一下说道。林伊心很少出门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沈家总会安排其他人看着她。 “不用了，有个影迷见面会，很近的，走两步就到，不用开车。” “谁的见面会？”沈母起了点兴趣。 “肖欢。”林伊心说：“之前有部他的剧，我们一起看过。” 沈母“哦”了一声，兴趣全消：“我不喜欢他，还是个十八线。” “我也是看他这回见面会的地点这么近，才想去的。今天天气这么好，我想骑车过去，我好久没骑车了。” 林伊心站起身，眼前闪闪发亮。 沈母看向沈父，沈父想了想点点头：“想去就去吧，骑车慢点，这边的路窄，多注意车和行人，还有，早点回来。” “嗯！”林伊心点点头：“我上去换衣服了。” 林伊心上楼后，沈母小声对沈父说：“她一个人出去没关系么？” “二十多岁的大人了，还能绑着不行。”沈父说：“再说，做我们儿媳妇又不是来坐牢的。” “我不是怕云峥到时候怪我们。”沈母委屈道：“之前云初就怪我……” “你儿子女儿是神经病，你也是神经病么？”沈父不耐烦：“只要心心戴着手表，云峥就能找到她，她手表里有定位。” 沈母愣了一下：“还真是变态啊。” 想了下，她又问：“能窃听么？” “想什么呢？只是共享定位，实时传送到云峥手机上。” “哦哦。”沈母点头，半晌她才意识到，她已经把自己的儿子往变态的方向联想了。 林伊心换好衣服，因为要出门，所以穿的稍微正式了一些，但也是衬衫和长裤。她带了顶帽子，又戴上口罩，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晃晃悠悠的去了见面会。 这是林伊心第一次参加见面会，她不追星，之前偶尔在网上看到这个见面会离得近，又不讨厌这个明星，就想过来凑个热闹。走进那条街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明星的粉丝竟然这么多，本就不宽的马路两边都是举着灯牌，拉着应援横幅的粉丝，吵吵嚷嚷的说着话。 “让开，不要走这里，这是给肖肖留的路！” “粉丝走人行道，不要占着马路，不是粉丝请绕路，这条路我们已经包了。” “听见了吗？让开，不要占路。” “哦哦。”林伊心看了半天才知道，占路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她看着空荡荡的马路，犹豫了一下下，跳着脚上了人行。 “是新粉丝么？第一次来见面会？”最近的一个女孩看出林伊心的生疏和陌生，关切问道。 “嗯，第一次来追星。”林伊心说。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谢谢你支持肖肖。吃早饭了么？这次见面会时间上有点早，你喝杯奶茶垫垫肚子吧。” 女孩亲切的对林伊心说，没等她同意，一杯温热的珍珠奶茶放在了她的手中。 “啊，谢谢。”林伊心微微惊讶，没想到来参加见面会还能收到奶茶。 “不用谢，你们的支持才是肖肖最珍贵的。”女孩说，她看向马路尽头，调皮的对林伊心笑了一下：“这是他说的。” 林伊心“啪”的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奶香浓郁，珍珠q弹，关键没有加糖，林伊心仔细看了杯身上的小票贴，确实备注的“无糖”。 “粉丝也这么贴心啊。”她感叹道。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林伊心转过身，一个女孩现在她身后，惊喜喊道：“心心，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 第55章 素素 林伊心心看着眼前的女孩，忽然高兴过来。 “素素！” “心心，心心，好久不见啊！”素素抱住林伊心，拉着她的手，目光闪闪的打量这她：“你怎么突然就离职了？微信也注销了，那次小顾去公司拿你的东西，说你生病了，哎对了，你们结婚了吧？过的怎么样？” 林伊心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抿抿嘴，脸色平静下来。方素娟愣了一下，意识到不对，扬起的嘴角也落了下来，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你们分手了？” 林伊心缓缓点头：“嗯。” 她看向方素娟，轻轻笑起来：“我结婚了，以后不说他了。” “啊？”方素娟惊讶，欲哭无泪：“你结婚了！” “怎么了？”林伊心对她的表情不理解：“我总要结婚的啊。” 方素娟捂住嘴，作势要哭：“就是你们，之前总喊我单身狗！你们都结婚了，现在我连个男朋友都找！不！到！” 林伊心失笑，笑容有些苦涩：“单身挺好的，多自由啊，还有的选择。” “哼！你们围城里的人怎么知道我们进不了城的人的苦衷，”方素娟恨恨道：“我连城门在哪都找不到！” 方素娟手里拿着应援棒，脸上贴着肖欢的卡通形象贴纸，一杯奶茶已经喝了半杯，她此刻吸了一口，忽然想到什么，满脸求知欲的看着林伊心。 “哎对了，你嫁谁了？对方怎么样？长得帅不帅？” 林伊心呼吸一窒，想到方素娟认识沈云峥，如果直接告诉她，她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解释起来就太麻烦了。她含糊道：“一般吧，普普通通的。” “他对你怎么样？” “还好吧。” “他好还是小顾好？” 方素娟又问，林伊心无奈的瞪她一眼：“话真多。” “人家好奇嘛，人家也想要甜甜的恋爱嘛。”方素娟搂着林伊心的胳膊，腻腻的说。 “恶心。”林伊心点评道。 人群忽然沸腾起来，那些应援棒、灯牌和横幅一同挥动，身边的人大声喊着肖欢的名字和slog，林伊心很久没有处在这么嘈杂又热闹的环境当中了，一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 方素娟上半边身体几乎探到马路上了，一条横带拦住她，她回过身激动道：“肖欢来了，我看到他的车了！” 她看出了林伊心的不自在，安慰道：“没事，一起喊就行，融入进这个气氛里，就会很高兴。” 她把应援棒给林伊心，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贴纸，选了张颜色粉嫩的贴在林伊心脸上。 “好了，一会跟着我，我带你追星！”方素娟说。 肖欢的车来到马路口就停下了车，他没有选择直接坐车到门口，反而下了车，在几个安保人员的跟随下，一路和粉丝挥着手打招呼。粉丝们的尖叫声更热烈了，有几个女生想要越过横带到肖欢的面前，被其他粉丝自发拉回。在粉丝大声的呼唤声中，林伊心看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在组织纪律。 “不要越线，不要走到马路上。” “理性追星，这是肖欢主动提议和粉丝近距离见面的，不要耽误他的时间。” “注意纪律，做素质肖粉！” “啊啊啊啊！”方素娟尖叫：“肖欢！肖欢！肖欢！” 方素娟挥舞着应援棒，蹦蹦跳跳的大声喊着，脸庞因为兴奋而发红。人群中的压力忽然大了一些，尖叫声又一次突破新高，林伊心觉得更挤了，两边的压力让她不由的更加贴近方素娟。 “心心，快看，他来了！”方素娟说，她没有看向林伊心，踮着脚探头往马路那头看过去了。林伊心比她高，抬起头稍微踮踮脚尖，就看到一个修长消瘦的年轻男人微笑着从不远处走过来。 他穿着休闲，简单的t恤、衬衫和牛仔裤，黑发干净利落，目光温润，眼中带着盈盈笑意，不断地向两边的粉丝挥手，每次抬手时，就会爆发一阵阵海浪似的欢呼声。 林伊心都看呆了，意识到之前网上说的是真的：艺人和普通人之间是有壁的！肖欢帅的简直不像真人，比顾沛涵、沈云峥都要好看！ “肖欢! 肖欢！肖欢！” 不知道是被现场热烈的气氛所感染，还是因为肖欢而色令智昏，林伊心不由地和周围的粉丝一样，大声的呼喊肖欢的名字。 肖欢缓缓从他们面前走过，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是小苍兰、阳光和青桔的味道，和他今天青春阳光的造型十分适配。这么近的距离，林伊心甚至看到他的皮肤雪白毫无瑕疵，头小脸小，五官立体，肩宽腿长，就是有点······太瘦了。 这也太瘦了吧。林伊心看着他细细的手腕，又看看自己手腕，感觉差不多粗细。 “走走走！跟上去！”方素娟说。 肖欢已经从他们面前走过了，前方的欢呼声传过来，差不多能感知到肖欢的位置。他们另一侧的粉丝已经突破了横条，在几个粉丝团小干部的领下，隔着一段距离跟在肖欢身后。还有一部分粉丝则是跟着肖欢的速度往前走。 方素娟和林伊心站在会馆门口，一部分粉丝已经跟着肖欢进到会馆里了，更多的粉丝跟她们一样站在门外。 “为什么不进去？”林伊心问。 “没有门票进不去，你有门票么？” 林伊心第一次追星不知道还要买门票，她摇摇头：“没有。” 她又问：“现在买呢？” “早卖完啦！”方素娟说：“一出售秒没。” 她三两口喝完自己的奶茶，看着林伊心手的几乎没怎么喝的奶茶问：“你还喝不？不喝给我吧。” 林伊心把奶茶给她，方素娟喝了两口，满足道：“真好，终于见到肖欢了，好帅啊，比电视剧里还要好看！” 林伊心点点头，确实真人比电视剧里话要好看。 “那现在进不去怎么办？回家么？” “当然不会！”方素娟瞪大眼：“我还要等他出来呢。” 在太阳下站了好一会了，林伊心觉得有些累了，她提议：“要不我们到那边坐一下，时间差不多了再出来？” 方素娟看向林伊心指的方向，有些踟蹰：“市中心物价好高的，听说一杯矿泉水就——” “我请你啦。”林伊心说。 方素娟小脸一亮，搂住林伊心的胳膊：“心心我爱你哦，走走走，我们这就去！” 林伊心失笑，觉得自己的心情难得这么好。 两个人点了饮料，方素娟看着菜单上的价格，小声骂了两句，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林伊心看她没吃早饭，又给她点了两个小蛋糕。 “不用啦，这里这么贵，再说我喝两杯奶茶了。”她小声对林伊心说，然后蛋糕端上来后，她吃了一口，赞道：“真香。” “说真的心心，你是不是嫁了大老板？”方素娟问，林伊心把两块蛋糕推到她面前时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还好吧，不过请你吃蛋糕还是可以的。”林伊心淡淡的说。 方素娟吃着蛋糕，打量了她两眼，林伊心对她静静的笑着，她三两口吃完一个蛋糕，喝了口饮料，小心地问：“心心，你是不是过的不开心？” 不开心么？显然是不开心的，和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终归无法真的开心的。况且她之前有过两情相悦的婚姻，知道什么是有爱的婚姻。 “结婚嘛，不就是生活，有开心也有不开心。”林伊心说。 方素娟无奈的摇摇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多问。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连谈恋爱都没有过，也给不了什么意见和建议。 “对了，佳佳和大刘哥怎么样了？还在公司么？你还在公司么？”林伊心不想聊自己的婚姻，转开了话题。 “都在呢。”说到这个方素娟又活泼起来：“不过佳佳怀孕了，和大刘哥回老家了，正好老板想在他们老家开分公司，就直接让他俩去了。老王虽然工资抠了点，但良心大大的有，还特意选了离他俩家近的地方做办公室。” “这么好啊。”林伊心感叹。 “老板收拢人心是这个！”方素娟竖起一个大拇指：“大刘哥当时就差给他跪了，不过我都干了这么多年了，工资就给我涨一千。” 她反转手腕，大拇指就朝下了。 “你呢？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一直联系不到了？” 林伊心缓缓道：“我结婚两年了，结婚后才又来了上海，之前的手机坏了，重新申请了手机号，好多人的联系就没了。” “加好友，加好友！”方素娟打开微信二维码，就放到林伊心手边：“以后常联系，下回有见面会、接机这种好事，我们一起。” 林伊心顿了一下，打开手机加上方素娟，她的微信通信录里只有沈家和林家的人，不知道方素娟的微信能留多久。 “手机号也留一下吧，我不怎么用微信，可能以后用短信或者电话联系比较快。” “啊？这么老古董了。”方素娟诧异，但也跟林伊心互留了手机号码。 “你怎么也来看肖欢了，我记得你之前不追星的啊？”方素娟咬着勺子给照片美颜。 “以前你上班有段时间不是总说他么？前段时间我看了他两部剧，又看到他在这附近有活动，反正没什么事，天气又好，就来了。”林伊心撑着下巴，缓缓说道：“他演的不错，长得不错，歌唱的也好听。” “有品！”方素娟赞道：“我们肖肖可努力了，他名牌大学出道，一开始当练习生，没什么粉丝，就去参加了综艺，没呆多久就被节目祭天了，那些大公司的艺人，颜值、能力、学历、性格都没肖肖好！后来他在横店当了两三年的龙套，才接了那部剧一飞冲天的，我们肖肖是天选艺人，入股不亏！” 林伊心愣愣的看着方素娟一口气说完，觉得这些话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们粉丝是不是都背了同一篇文案？” 肖欢的粉丝见面差不多十一点半的时候就要结束了，十一点多那会儿，方素娟拉着林伊心站在会馆门口，等着肖欢出来。这回肖欢没有走上马路，商务车停下后，他就上了车，在车窗里给粉丝挥挥手就摇上了车窗。 “接下来他又要回剧组了，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方素娟失落道。 林伊心安慰她：“很快会再见的，他们需要一定的曝光来维持热度。” 方素娟一头黑线：“心心，你可真冷静啊！”她转而眉开眼笑：“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其他老公。” 林伊心无奈的摇摇头，几年过去了，方素娟一如既往的颜值控。手机震动了一下，林伊心打开看了下，是沈母发来的微信，问她回来吃饭不？ “那你跟我讲讲，你还有哪些老公，我请你吃午饭。”林伊心说，她给沈母回了信息，说在外面吃。 “真的？”方素娟惊喜道：“心心，你要请我吃饭？” “嗯嗯嗯。”林伊心点头。 方素娟迟疑：“不太好吧，你······嫁的是富二代？” “没事啦，难得见面嘛，我请你吃饭的钱还是有的。”林伊心笑道。 方素娟家境并不很好，她老家在东北一个小镇上，父亲是工人，母亲是家庭主妇，把她供到大学毕业家里的情况才不算紧巴巴的，她现在每个月还要给她爸妈转钱，一向能省则省。 “不用为我省钱，尽管敞开了吃，就当，弄丢了你的微信的补偿吧。”林伊心说。 和方素娟吃好饭，林伊心回到沈家别墅，进了客厅就看见沈母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包抽纸，哭的泣不成声。沈云峥站在沙发边，看到林伊心，露出温和的笑容。 “心心你回来了。” “心心，你回来了啊。”沈母擦擦眼泪，说。 林伊心和沈云峥已经好几天没见了，此刻看到他，见到方素娟的喜悦霎时被冲的一干二净。沈云峥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点点头，就要往楼上走。 “心心，你脸上是么？”沈母问，她对林伊心招招手：“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林伊心摸了摸脸才发现，方素娟贴在她脸上的卡通肖欢贴纸还没有摘下来，怪不得一路上都有人往她脸上看。 第56章 动物园 林伊心警惕地看了下沈云峥，见他没动，才缓缓地走到沈母身边，挨着她坐下，看到她眼睛哭的都肿了。 “你怎么哭？”林伊心小声问。 沈母擦擦眼泪：“刚刚看了电视剧上你之前看的那部电视剧，太悲了。” 林伊心点点头，大概知道她说的是哪部电视剧了。 “你脸上是谁？肖欢？” 林伊心点点头：“那边的粉丝给贴的，还送了杯奶茶，不过喝完了。” “你见到肖欢了？”沈母问。 “见到了。” “怎么样？”沈母有些好奇。 林伊心回想起肖欢的样子，抿抿嘴：“好看。” “电视机上好看，还是真人好看？”沈母又问。 “真人更好看，好看的像假人。”林伊心想了想说。 沈云峥笑起来：“到底是真人好看还是假人好看啊？” “你不懂别说！”沈母回头凶了他一句：“真这么好看？” 林伊心点头：“婆婆，下回我带你一起去。” “好了，之后天气会越来越热，你们要是想出去玩，可以去商场或者我们有空了去旅游，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前两天不是有新闻说粉丝踩踏都有人受伤了么，太危险了。”沈云峥说，他看了下手机：“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心心，我最近有点忙，过两天再来见你。” 沈云峥是真的忙了许多，林伊心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只要见不到他，她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和沈母一连看了几天的电视剧，两个人都受不了了，觉得头昏眼花的难受，沈母干脆应了闺蜜王女士的麻将约，乐滋滋的出门了。 林伊心闲来无事，想起来自己之前拼的拼图还有一半就要拼完了，就放在二十八楼大平层，她跟刘阿姨说了一声，趁着今天是工作日，沈云峥在上班，就打车去了二十八楼大平层。 二十八楼大平层是位于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这里房价高昂，一平米的价格就令人咋舌，也因此，能住进这里的，大多非富即贵。如沈云峥这等商界名流，也有当红的影视明星、主播网红，林伊心看电视剧和综艺，但不追星，有时候在小区里看到面熟的那些人，会惊异的多看两眼，但不会上前打扰。 大平层果然无人，家政公司的钟点工每隔一天早上九点准时过来收拾卫生，昨天已经来过了，现在就沈云峥一个人在家，所以屋里很干净，卧室还是一贯的样子，床上的被子平平整整一条皱褶都没有，小圆桌上放了杯没喝完的酒。 林伊心找到自己的拼图，把拨乱的地方恢复原来的样子，然后下楼。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遇到了之前在宴会上霸凌她的余家姑娘，她的身边还有两个那次宴会见到的女孩，几个年轻的男女围着她们，明丽的面孔让林伊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恍然看出是最近刚冒头的小演员。 “心心姐······么？”余飘飘迟疑道。 和画着全妆，精心搭配了服饰，手里拎着名牌包的他们不一样，林伊心穿着休闲的长衣长裤，压低棒球帽，拎着帆布袋。她和参加宴会时的样子反差太大了，要不是余飘飘眼尖，都不一定认得出她。 林伊心转身就走，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小太妹一样的女孩，以霸凌欺负他人为乐。 “心心姐，好巧哦。”余飘飘眼睛一亮，快步走近林伊心，抓住她的胳膊：“好久不见了。” 林伊心甩甩手，没能甩开余飘飘。 “心心姐，好久没见，一起玩吧。”余飘飘说，那几个小演员附和道：“是啊，飘飘的朋友，一起嘛。” “正好买了酒，一起喝点。” 另外两个女孩则是站在一边干笑着，有点尴尬的看着林伊心。 “不了，我还有事。”林伊心说：“你放手。” 余飘飘把林伊心的胳膊搂进怀里，轻轻摇着，撒娇道：“心心姐，你还在生我气么？对不起啦，我那天玩笑开过了，我都道歉了，你原谅我吧。” 余飘飘声音渐渐委屈，林伊心不明白，那天的霸凌怎么一句轻飘飘的“开玩笑”就揭过不说了，她不理解这群人，也不想与他们为伍。 “我的这支手臂就是你‘开玩笑’折断的。” 林伊心静静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余飘飘脸色一僵，松开手。其他人神情讪讪，也不再邀请林伊心一起玩了。 “那，那我做东，心心姐，我请你吃饭吧，你叫上云峥哥，改天我们约个时间。”余飘飘兴致勃勃道。 “不缺你那一口饭。”林伊心说，走了两步她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看着余飘飘，脸上不由浮现一层莫名的笑意。 余飘飘眼中的怒意和不屑还没来的及收回去，很快换了个笑容对着她，林伊心说：“你要请沈云峥吃饭不用经过我，如果你请的动的话。” 她耸耸肩，转过身时嘴角露出窃喜，这种麻烦事还是沈云峥自己来处理比较好，她可不愿代劳。 余飘飘杏眼圆瞪，怒视着林伊心的背影，觉得她在嘲讽自己，想起自己之前确实主动请过沈云峥吃饭，一连被他拒绝了两次。 “乡下女人！”她骂道。 林伊心一时半会不想回去，她从深圳回到上海后就很少出门。之前的微信号注销后很多朋友都失联了，除了和沈云峥一起，其他时候她出个小区沈云峥知道了都会盘问，久而久之，她也就宅在屋里，看电视看手机。 今天天气很好，温度比前几天低了一点，凉风习习，林伊心看天空澄蓝无比，一丝云朵都没有，映在眼里，忽觉心胸开阔，心情畅快。 她突然起来兴致，想到自己好久没有出来玩，决定到处走走看看。上海地铁发达，只要附近有地铁，基本上整个上海都在行程内。林伊心进了地铁就打开手机搜索好玩的地方，找了好一会没找到合心意的地点，然后看到一对年轻父母背着背包，戴着帽子，带着七八岁的小男孩，心中一动，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地铁疾驰，直到动物园站，那对父母才领着男孩下车。林伊心觉得动物园也不错，网上买了门票，又在地铁站里买了点吃的喝点，慢悠悠的往动物园的方向走。 沈云峥开好会回到办公室，习惯性的看了下林伊心的定位，然后眉头一皱。他电话拨过去，手机是占线的状态，过了会再拨过去，依然占线。他看了下手头的工作，跟刘助说了一声，凝重的离开公司。 林伊心顺着公园指示牌走着，耳朵上挂着耳机，她挂断沈云峥的电话，撇撇嘴。 “还是沈云峥么？” “是啊。” “你们还不说话么？”林母说。 “嗯。”林伊心抿抿嘴。 林母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劝说的话也说不出来。她对沈云峥也有气，不管是欺负自己的女儿，还是将自己和丈夫送进纪委，她都无法对沈云峥心平气和。 “你没说一声就出来，他知道了会不会为难你？”林母还是担心。 “不会。”林伊心说：“我手表里有定位，他应该是看到了我在外面。” “哦哦。”林母放心，语重心长道：“心心啊，你以后要跟今天一样，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整天闷在屋里，会生病的。” “好啊妈，我知道的。”林伊心敞开手臂：“确实出门走走心情会好很多。” 她跟着人流往大熊猫馆走，明明是工作日，竟然也不少人，她趴在玻璃墙上，努力看着远处的大熊猫背影。 一路将动物园逛得七七八八，主要还是在和林母电话聊天，林母一直在说林父的事情，不是酒喝的有点多了，就是闪着腰了在家歇了两天。 “自己多大岁数不知道么，还当年轻那会啊，这么重的东西也不让人搭把手直接就甩背上，几个徒弟都跟木偶一样站那看着，我都快气坏了！”林母喋喋不休。 林伊心皱眉：“爸还带徒弟呢？” “带啊，”林母无奈：“刚来的小伙子，啥啥都不会，还没眼力见儿。” “爸今天也去县里了？” “不能不去啊，省电视台都去了，你爸也要过去，他老资格了，领导也放心。”林母说，语气里也有点担忧。 自从林父林母被纪检委带回去后，两个人立刻就离职了，他们不想成为女儿的累赘，索性直接离开了工作几十年的公务系统，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手上的那个工作不是说辞就能辞的。林父林母这才明白，沈家的手究竟能伸多长，为了避免留下把柄，两人双双申请调到闲职岗，以求即便林伊心那边再有事情，两人不至于因为工作而让她为难。 “爸年纪大了，不要总是跑来跑去的，拿着仓管的工资操着局长的心。”林伊心不满道。 “谁说不是啊。”林母也说，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啊”一声说道：“心心，我听说老顾卖了一套房子给沛涵汇钱，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林伊心心里一紧按住耳机：“不知道，没人跟我说他的事。” “听说英国花销大，他要读书没空赚钱，只能跟老沈要钱，老沈就卖了套房子。” 林伊心皱眉：“沈家把沛涵骗出去读书，怎么也要负担他的生活费吧，英国生活虽然花费高，但他们不缺这点钱。” “那我就不知道了，房子已经卖了，咱们这房子不贵也卖不了多少钱，听说老顾接下来还要给钱呢。” 林伊心想到之前掰断的电话卡，应该是沈家发现了自己和沛涵联系，停了对他的补助吧。顾沛涵刚出国那会，她查过的英国的学费和生活成本，顾父卖出的那套房子省吃俭用大概也就能撑一年多，要是供顾沛涵读完四年学，他们老两口辛苦大半辈子的半数家底都要投进去了。 “妈，我身上有钱，你帮我给顾爸爸让他再转给沛涵，应该是之前我和他联系被沈家知道了吧。”林伊心低声说，语气忧伤：“是我拖累他了。” “心心，不要这么想。“林母心疼地安慰林伊心。 “他现在压力肯定很大，以前我们还要资助送送留学，现在我联系不上送送，转钱的是沛涵肯定没有忘，一个在英国一个在美国，”林伊心忽然着急起来，他们一个是自己的姐妹，一个是自己爱的人，海外求学都生活的这么辛苦，她却衣食无忧自怨自艾到现在才想起来，她感到羞愧。 “送送甚至举目无亲！妈，我一定要帮他们。” “好好好，我们帮。”林母连忙道，让林伊心不要着急：“你别急，我们手上还有一笔钱，我们先给他拿过去。你转钱的事我们再想想，要是被沈家知道了，你和沛涵又要吃苦了。” 林伊心眼睛湿润，微微点头：“嗯，好，妈妈。” “我现在先把银行卡拿去给老林，然后和你爸爸商量一下，你放心，沛涵和送送我们会管的。” “好，妈妈。麻烦你们了。”林伊心低声说。 “这是为了你，怎么能算麻烦呢。”林母说：“我跟你爸之前也有转移资产的想法，现在给沛涵用也算落到实处。我们看的出来，沛涵心里有你，如果你们换了位置，他也会为你做同样的事情的，我们也早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了。” “谢谢妈，谢谢。”林伊心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断的重复道，他们祖祖辈辈在那座小县城生活了这么多年，若不是林伊心的处境让他们心有忌惮，也不会起转移资产这个念头，他们都是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啊。 林伊心挂了电话，趴在玻璃墙上，大熊猫坐了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引起周围一片惊呼声，林伊心跟着周围人的脚步转移，不经意间，看到人群外站着的沈云峥。 他应该站了有一会了，穿着西装套装，领带领夹都有，发型一丝不苟。虽然温度低了一点，但到底是夏天，来动物园游玩的人穿着轻薄的衣裳，戴着帽子撑着伞，就这样不少人也热地脸通红，他格格不入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好奇的视线。 第57章 聊天 沈云峥走到林伊心身边，见她开始往后退的时候才停下脚步，嗓音低沉的问道：“心心，怎么一个人出来玩？” 林伊心摘下耳机，看着熊猫馆里的一棵树说：“心血来潮就来了。” 她毫不意外沈云峥能找到她，但意外他直接就这么赶了过来。 沈云峥说：“怎么不和妈妈一起？” 林伊心不说话，她瞪大眼睛，看到大熊猫小跑着靠近人群，脸上一喜，抛下沈云峥跑进突然喧哗的人群里，沈云峥看着已经挤进人群里的林伊心，苦笑了一下，站在人群外等她。 看好大熊猫，有沈云峥在，剩下的几个园区林伊心也不想看了，她找了指示牌，向着出口走。沈云峥想和林伊心并肩走在一起，可一但他出现在林伊心身旁，林伊心要么快步拉开距离，要么停下脚步转身，最后沈云峥只能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一路走走停停。 身上的这身西装在写字楼穿正好，但此刻在太阳下却热出了一身汗，沈云峥脱了外套，搭在臂弯，解开领带和领口里，额上脸颊上都是汗，背后衬衫也湿了一片，臂围惊人的上臂上戴着袖箍，露出一小截肌肉分明的小臂。 林伊心回头看了他一眼，趁着他抬手擦汗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烧包孔雀。”她低声说。 和林伊心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男人看到他几乎都撇了下嘴角走开，女人见到他不由的露出笑容，频频投去视线，胆子大的已经上前去要微信了，在他周边隐隐围成一个小圈。 沈云峥抬起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夏日的阳光下刺眼：“我结婚了。” 女孩有些失望的咬咬唇，不死心的说：“加个微信就好。” 沈云峥的脚步在周围女生有意无意的聚拢下慢了下来，他抬头向前看去，林伊心的背影有些远了，他微微笑了一下，步伐加快：“抱歉，我妻子在前面，请让一下。” “小刘，你现在去动物园门口等着，看到心心出来了，就让她上车。” 沈云峥给刘助发了条语音，他小跑几步脱离女生的包围，追到林伊心身后，身上又是一阵大汗淋漓。 林伊心的身影刚出现在动物园门口就被发现了，刘助走上来站在她面前，说道：“林小姐，我来送您回家。” 林伊心呆愣愣的看着刘助，有些震惊。也不知道他是跟沈云峥待久了还是两人本就臭味相投，都酷爱西装三件套，刘助同样是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满头大汗，更让林伊心惊讶的事，他好像还涂了粉，汗水一冲，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 “附近是有什么活动么？大夏天35度室外搞制服诱惑？” “要钱不要命啊。” 路过的两个小女生低声的讨论着走开，刘助也到了，脸色有点尴尬，林伊心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擦擦汗吧，妆有点花了。” 刘助的手一顿，接过纸巾，强自镇定的解释：“谢谢林小姐，这是防晒，买的时候不知道有遮瑕的效果。” 林伊心点点头，她也觉得热，但不像他们那样出了这么多汗，只是走的太久了，脚酸的厉害，如果沈云峥没来找她，她还能找个地方歇歇脚乘乘凉。 “沈总，喝瓶水吧。”刘助看到沈云峥出来，立刻把手里的水拿过去。 沈云峥仰着头，拿着水瓶的手指节分明，汗淋淋的深刻五官在阳光下闪着细腻的光，他脊背挺直，肩颈宽厚，手臂抬起时拉扯着衬衫起了褶皱，量身定做的衬衫和西裤汗湿着贴在身上，衣服下的肌肉微微紧绷，透过布料展示底下蕴含的力量。喉结滚动，水瓶里的水线肉眼可见的迅速下降。 沈云峥出了这么多汗确实有些渴了，矿泉水入喉，清凉微甜的水从口腔灌进胃里，喉间的干涩立刻消失了，他的目光落在林伊心身上，这么热的天她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的，只能看到帽檐下小半张脸，皮肤细腻而白皙。 “走吧。”沈云峥喝完水，说道。 刘助走在前面，林伊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去了，沈云峥松了口气，依然走在她身后。 “心心，你坐后面。”沈云峥出言制止住林伊心拉开副驾驶门的手，他拉开后门，后退了两步：“我坐前面。” 坐哪里都行，只要不是沈云峥身边。林伊心想，她坐到后座关上门，沈云峥坐到副驾驶位上，车里空调打开立刻就凉快起来，三个人都舒了一口气。 沈云峥看林伊心摘下帽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提醒刘助：“温度不要调太低，都出了汗，容易感冒。” “好的，沈总。”刘助应道，降低空调，转动方向盘驶上马路。 “心心，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这样的天气，要是中暑了，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沈云峥说：“你要是闷了，就跟妈妈一起去王阿姨家，打打麻将，或者买买衣服什么的，室外太热了。” 林伊心不理他，她擦好汗又戴上了帽子，暗暗捏着发酸发胀的小腿。沈云峥看不见她的表情，对她说：“或者，过两天休息，我带你出去玩好么？也带上爸妈。去山里怎么样？可以漂流、坐船、钓鱼，而且山里凉快，在室外就不怕太阳了。” 林伊心默默看向车窗外，根本不理沈云峥，沈云峥看她拒绝沟通，只能无奈地回过头。刘助正襟危坐的开着车，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只有在林伊心面前才能看到自己老板吃瘪的样子。 一道手机铃声响起，沈云峥看着来电显示按掉电话，手机屏幕刚刚黑下来，电话又进来了，他又按掉。车厢里恢复平静，沈云峥透过后视镜观察林伊心，看她一动不动，心里有些烦躁。 过了一会，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沈云峥皱着眉看着那串电话号码，接通了。 “喂，什么事？”他把手机放在耳边，问道，声音低沉。 林伊心微微动了一下，隐隐觉得沈云峥的声音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她稍稍往沈云峥的方向偏了偏身子，把头发拨到耳后，冷不丁和沈云峥在后视镜里对视了，沈云峥目光定了定，垂下了眼帘。 “嗯……严重么……别着急，我现在就来……好的。” 沈云峥按灭手机，重新看向后视镜，林伊心早就移开了视线，重新缩在角落，看着车窗外。他目光黯了黯，觉得胸口又闷又苦涩。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沈云峥对刘助说：“小刘，前面停一下，我有点事，你送心心回别墅。” “好的，沈总。”刘助心里惊讶，不动声色的回答，打亮转向灯，很快就靠边停在路边。 林伊心也很惊讶，沈云峥恨不得把自己做成钥匙扣挂在身上，像这样半路就离开，难不成公司出事了？ “心心，我先走了，过两天回家看你，你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沈云峥对林伊心说，见林伊心不回应，打开了安全带。 “路上开慢点。”他又叮嘱了刘助一句，开车门下车。 车子缓缓起步，林伊心终于动了一下，透过车后窗看到沈云峥站在路边，他没有拿外套，松散着衬衫看上去有些矜贵的桀骜不驯，目光沉沉的看着渐渐远走的车。 林伊心回过头，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刘助理，公司是出什么紧急的事了么？” 刘助有些些惊讶，他是沈云峥的助理，毕业就跟着沈云峥了，对他的生活有不少的了解。他知道沈云峥很爱这个叫林伊心的女人，也知道这个女人并不爱沈云峥。 他说：“没有啊。” “哦，”林伊心点点头，又问：“沈云峥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刘助心里一紧，头皮发麻，方盘微微晃了一下，他很快正了回来，平静道：“怎么可能，沈总那么爱你，您不会不知道吧？” 林伊心立刻没有了谈话的兴趣了，她坐回身子，继续看向车窗外，窗外也没什么好看的景色，路边是各种店面，卖什么的都有，等过会上了高架，就更没什么能看的东西了。 “林小姐，您怎么会这么想？”过了一会，刘助问道。 林伊心淡淡道：“第六感。” 其实也没错，刚才沈云峥接电话时，她隐隐听到女人的声音，虽然他身边女同事不少，但林伊心还是突然无缘由的问了那句话。 刘助说：“林小姐，虽然我是外人，但我在沈总身边跟了他好多年了，您是我见过的沈总第一个这么重视的女人，他是真的爱你。” 林伊心皱眉，问道：“那他第一个那么重视的男人是谁？” 刘助一怔，听出林伊心的意思，有些理解沈云峥平日里的无奈了，这位林小姐，不想聊天的时候就会很难沟通。 “林小姐，我没有开玩笑，您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不同于沈云峥的死缠烂打，林伊心忽然起了兴趣，问他：“沈云峥之前喜欢的女人都有谁？” 刘助无奈：“林小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哦，历史啊，沈总历史挺丰富的。” 刘助忽然想抽自己一嘴巴，林伊心继续问道：“那个秦露露单纯的是沈云峥的助理么？她喜欢沈云峥是的吧。” 刘助抿紧嘴巴，不敢再开口了，林伊心却前倾了身体，靠近他说个不停。 “我之前见到过她，长的很漂亮啊，沈云峥很信任她吧？他们认识多久了？她现在也是沈云峥的助理吗？你们俩谁更厉害，或者说谁听谁的啊？她挺厉害的怎么给沈云峥做助理啊？额，对不起刘助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了解到她之前带项目的，没想到现在愿意给沈云峥做助理了。刘助理，秦露露是你们公司最漂亮的女员工么？最帅的是谁啊？沈云峥把秦露露放在身边会不觉得大材小用么？他知道秦露露喜欢他吧？秦露露喜欢他也没有遮掩吧……” 秦露露，秦露露，耳边都是她的名字，刘助觉得脑子都要炸了，想到那个女人强势又凌厉的作风，他心中暗暗觉得麻烦，他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林伊心，只觉得如坐针毡。 林伊心是在顾沛涵在裕华工作的时候知道秦露露这个人的，当年沈云峥暗地里指示秦露露为难了顾沛涵整整三个月，三个月里他忙的废寝忘食，连林伊心几次找他都是匆匆见过一面就赶紧回了公司，那个时候林伊心就记住了秦露露的名字，后来嫁给沈云峥后，她听过几回沈云峥的线上会议，重新听到秦露露这个名字最初还以为是重名重姓，但沿着沈云峥、秦露露、王煜明、裕华的方向稍作思考，便也推断出是同一个人了。 后来她从华信集团的官网和其他媒体上找到了秦露露的照片，照片里的秦露露娇小玲珑，成熟美艳，她有一双妩媚的狐狸眼，但锐利的眼神很好的打消了妩媚之气，反倒看起来别有韵味，与众不同，即使站在人群角落中也显眼而突出，跟沈云峥站在一起时，更是养眼。 其实从照片里看起来，秦露露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之所以林伊心笃定她喜欢沈云峥，是因为每次线上会议或者是她给沈云峥发的工作语音。就像男人喜欢在女生面前展示自己的低音炮和气泡音，秦露露跟沈云峥交流时也会用甜甜的嗓音说话，加可爱的语气助词。 而林伊心之前听过她发给顾沛涵的修改意见的语音，冰冷、冷漠和强硬。林伊心不喜欢秦露露，因为她为难过顾沛涵，仅此而已。 刘助把林伊心送到沈家别墅，林伊心刚下车，刘助就发动路虎一下窜出好远，等后视镜看不到沈家别墅的屋顶后，刘助松了一口气，觉得脊背都僵了。他看了眼沈云峥留在副驾驶上的衣服，摇摇头，又打起精神来，重新导航了一个地址赶过去。 林伊心到了家先洗了个澡，回到电视机前时连刘阿姨都看出她心情好夸了几句，端出水果茶和零食，沈母直到天黑才到家，这时沈父和林伊心已经吃好饭了，看到沈母红光满面的进了客厅。 “自摸杠上花，老娘运气爆棚，下回再赢哭她们，哈哈哈哈出了口恶气，浑身舒爽，下回再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我让她们看看上海将王的威风！” 第58章 签售会 最终，周六日那两天沈云峥没有来，林伊心和沈母看电视的时候，沈母给沈云峥打电话没有打通。 “云峥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家都不回了，公司有这么忙么？” 沈父看着杂志，皱起眉：“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管这么多干嘛。”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一声吧，他爸妈、老婆都在呢，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这都多久没见到了。”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沈父不满道：“公司的事现在基本上都给他管，要是跟其他员工一样做五休二，那他也不用当老板了。最近北京有个企业家大会，我让他去，可能在准备这个吧。” 沈母气道：“他是你儿子啊！你看看跟他一样的那些孩子，不说整天吃喝玩乐吧，但也时不时的旅个游、度个假，就我们家云峥，三天两头被你派出去出差、开会的，你能不能心疼心疼他！” 沈父看不下去杂志了，他合上书，摘下眼镜，温和的对林伊心说：“心心，你先去楼上休息会，我和你婆婆聊会天。” 林伊心收回视线，点点头，起身上楼。沈父侧耳听林伊心的脚步声上了二楼后，他才起身坐到沈母身边，低声责怪道：“你怎么说话的，心心都在这，你拆云峥的台，你真心不想他们俩好好过日子么！” 沈母傻眼：“我······我说什么了呀？” “云峥不回家，你就说他在外面玩，你是想让心心怎么想？”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沈母想了下，委屈道：“再说心心才不会在意呢，她巴不得云峥在外面有女人呢。” “你！”沈父语结，指指沈母：“你这话要云峥听见了，想想他怎么看你。” 沈母讪讪的摸摸鼻子：“好，我知道了，以后不这么说了。” 夏末那会儿，天气稍稍凉快了些，方素娟联系林伊心有一场肖欢的线下签售会，要不要一起去。当时林伊心正和沈母一起吃西瓜，刘阿姨把西瓜切一个个小块，放在铺了冰块的水晶果盘里，让沈母用纯银的果签叉着吃。林伊心嫌麻烦，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舀着吃，手上粘了一层西瓜汁，黏黏的让她难受。 她翘着手指，给方素娟发语音：“好啊，一起去啊。” 电视剧有些拖沓，林伊心和沈母都看的有些心不在焉的，沈母问道：“你要去哪啊？干什么啊？” “肖欢的线下签售会，跟朋友一起去。”林伊心说。 沈母想了下，说道：“带上我呗，我还没去过呢。” “我问一下吧。”林伊心说，她点开手机又发过去一段语音：“素素，可以带朋友一起去么？” 素素很快发过来一个“ok”的手势。 线下签售会那天天气有点阴，还刮了点风，好在气温又降低了一些，林伊心和沈母在签售会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方素娟才到。 “抱歉抱歉，迟到了，公交车错过了一班。”方素娟捂着肚子，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冒了一层汗。 “那也不用跑这么快啊。” 林伊心看着她发红的脸，掏出纸巾给她，方素娟擦擦汗，喘匀了气，看着沈母有些惊异。 “这位是？” “我婆婆。”林伊心道：“我婆婆姓赵，你可以叫她赵阿姨。” 方素娟微微睁大眼睛：“你好你好赵阿姨，我是心心的朋友，叫我素素就可以了。” “不要叫阿姨，”沈母矜持的按按发鬓：“叫我赵姐就可以，心心，你也叫我赵姐。” “啊，好的啊。”林伊心应道，方素娟和沈母还生疏，林伊心指指前面：“那我们进去吧。” 三个人一起进了酒店，肖欢的签售会安排在一家星级的酒店内，海报和人行立牌摆在大堂里，周围围了一群粉丝，安静有序的和人行立牌拍照。 “等等心心，赵姐，我也想拍。”素素拉住林伊心的手说。 “那我们排队？”林伊心看向沈母，询问她的意见，沈母皱皱眉，点点头：“那我在那边坐一会，你们拍好了过去找我。” “好的，谢谢赵姐。”方素娟甜甜笑道，拉着林伊走到队伍最末。 “你没跟你婆婆说今天穿休闲一点么？” 方素娟小声的说，偷偷看沈母已经走到大堂沙发处坐下来了。林伊心无奈的摇摇头：“说过了，她出门一向这样。” 说好一起参加肖欢的签售会的，头一天晚上林伊心跟沈母说了签售会可能要站一段时间，穿宽松休闲的衣服比较好。今天早上出门前，沈母还是穿上了小香风的套装，戴着全套珠宝首饰，拎着鳄鱼皮包，踩着八公分高的高跟鞋，站在了客厅。 “我婆婆比较注意形象，即使在家也很注意仪表。”林伊心说。 确实，林伊心当时看到沈母的装扮，就唤住了她。 “婆婆，去签售会穿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 沈母抬起手腕，袖口落下来露出手腕上的珠宝：“我为什么要低调？” 林伊心被问住了，沈母骄傲的一仰头：“走吧。” 方素娟露出佩服的表情，她郑重的说：“我以后老了也要做精致优雅的小老太太！” 林伊心忍不住笑：“那现在呢？” 方素娟仰头哈哈笑，再低头时露出哭脸：“打工人要什么优雅，我们要的是摸鱼！摸鱼！” 林伊心哈哈哈笑起来，好像离开沈家离开沈云峥，她就特别容易开心。 “哎，你可终于笑了。”方素娟说。 林伊心敛了笑容迷惑的看向她。 方素娟语揽住林伊心的肩，语重心长的说：“心心，其实上次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感觉到了，你不开心，明明周围的气氛很热烈，但你站在人群里孤零零的。我记得以前，你总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即使被孙总骂，即使周一上午，你也会很快露出笑脸，你都不知道我多喜欢你元气满满的样子，我那时想，就要成为林伊心这样快乐开朗的人，才算对命运的不妥协。” 林伊心听着听着眼眶就湿润了，就像心里装满了水，平日里紧紧捂住不洒一滴，但只要有人轻轻的安慰，才会晃动溢出。 方素娟拍拍她的背：“那时候只有小顾才能让你皱眉、沮丧，但好在小顾爱你，我看的出来，他很爱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而分手，但我觉得，如果在当前的婚姻中你过得不开心，你可以想想，是不是选错人了？心心，其实我可羡慕你和嘉嘉了，原本我对爱情和婚姻是质疑的，但因为你和小顾、嘉嘉和大刘哥，我也期待爱情了！” 林伊心泪眼婆娑的看着方素娟认真的表情，她笑了笑，擦掉溢出眼眶的眼泪，说道：“真肉麻！” “你就说是不是吧？” 林伊心吸吸鼻子，嗓子有些些沙哑：“是啊，只是……” “只是什么？”方素娟问。 林伊心又笑笑：“没什么，只是生活中两个人相处难免有些摩擦的，这是不能避免的。” “那你和小顾相处有摩擦也会这样不高兴么？” 林伊心的强堆上来的笑容僵了，方素娟见状立刻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心心，我不问了，对不起。” 林伊心干笑了两下，低缓道：“嗯，拍照吧。” 队伍排到他们了，方素娟站在肖欢的人形立牌边摆出“耶”的手势，林伊心拿着手机“咔咔咔”连拍几张，还给她指挥动作。 “我也给你拍几张吧。”方素娟结接过自己的手机，伸手跟林伊心要她的手机。 “不用了，我就不拍了。”林伊心推辞。 “来都来了嘛。” 方素娟拿出万能金句，林伊心无奈的打开照相机，递给方素娟。 “要笑，离肖欢近一些，好，心心，在拍一张，你牵着他的手，摆个牵手的姿势就行，好。” 林伊心放下手，感觉脸都笑僵了，方素娟看着自己拍的照片，自言自语：“像素好高啊，早知道一开始让心心拿她的手机帮我拍了。” 她不是很熟悉这部手机的操作系统，手指一划拉，图片退到手机桌面，是林伊心和一个男人的自拍照。落地窗前，英俊的男人将林伊心搂在怀里，林伊心贴着他，双手按在他的胸前，似乎是在抓拍，林伊心看着镜头微微张着嘴，表情惊讶，眉间轻轻蹙着。 “怎么了？” 林伊心走近，看到手机桌面上的照片，沉默地拿过自己的手机。 “三、三儿总？”方素娟结巴道。 林伊心轻轻“嗯”了一下。 方素娟皱眉，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道：“心心，你、你怎么嫁给三儿总了？” 林伊心放好手机，抬眼看她：“是啊，嫁的就是他。” “你不是不喜欢他么？他哪有小顾好啊！心心，是不是他逼你的？是不是他和他妹妹那个沈云初逼你和小顾分手的。” 林伊心觉得方素娟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答案，不得不佩服她的第六感。林伊心想起她和顾沛涵结婚前，沈云峥非要请她吃饭，她带上了素素他们，还把老板叫去自己却溜了。那天林伊心以为沈云峥请吃饭是为了欺负自己为难自己，只有素素指出，沈云峥是为了追林伊心。 只是当时林伊心觉得天方夜谭，她不相信寥寥数面沈云峥就会看上平凡的自己，可如果当时林伊心重视方素娟的话，多留一点心，是不是后面就能避免那样的事？是不是和顾沛涵还一如当初？ 林伊心摇摇头，挥退脑海中不着边际的思绪，哪有什么如果啊。 “心心……”方素娟担心的唤了一声林伊心，林伊心回过神来对她笑笑：“因缘际会，有时候也说不准啊，好了，我们赶紧进去吧，一会肖欢就来了。” 肖欢快到了，粉丝已经开始往里走了，两个人找到沈母，三个人就跟着其他粉丝一起往酒店内部走。走到一半她们才意识到去的不是签售会现场，而是酒店地下室。 “我们去接车，然后跟着肖欢一起去签售会。” 一个女粉丝说，方素娟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她回到林伊心和沈母身边，兴奋道：“给肖欢接车，我们误打误撞可以多看肖欢几眼了！” 沈母疑惑方素娟的兴奋，小声嘀咕道：“一个明星而已，至于么？能有我儿子帅么。” 粉丝们站在停车场的一处通道门口，眼瞧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了下来，后门拉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粉丝们精神一震，喜道：“是肖肖的助理，凯文哥！” 这个男人跳下车后，露出身后微笑着的肖欢，肖欢弯着腰从商务车里下来，他双脚落地，腰背渐渐挺直，利落的短发打了蜡，稍稍有些蓬松，上身穿着亮色的廓形西装夹克，里面是宽松的白色打底，下身穿着深色简约阔腿长裤，脚下是同色的皮鞋，摩登而儒雅。 “肖欢！肖欢！肖欢！”粉丝们的尖叫声一时间要把停车场的天花板顶起，肖欢在嘴边束了下食指，粉丝们的声音立刻就降下了许多。 “下午好。”他说，声音清亮温和，带着笑意，下一刻，粉丝的尖叫声立刻又响起。但看他又飞快的束起手指，又生生压制住了。 “我们小声点。”他说。 过来接车的粉丝大概有三十多个，闻声连连点头。肖欢的助理和安保此刻将他围了起来，在安保的指引下，他们向走进通道去坐电梯，粉丝们围在安保外围，跟肖欢说着话，有些粉丝则是把礼物拿出来递给肖欢。 “肖欢，这是我给你写的信，一定要看哦。” “这是我画的画，肖肖我爱你，我永远支持你！” “肖肖，你什么时候参加综艺我们想看你平时的样子？” “肖肖，赶快离开你现在地公司，自己开工作室，自己当老板！”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肖欢看向那位粉丝，也笑了起来：“我尽量啊。” 方素娟在粉丝外围跑来跑去，一只手还放在包里掏啊掏：“肖欢肖欢，我有东西要给你，肖欢。” 第59章 西安 方素娟在粉丝外围跑来跑去，一只手还放在包里掏啊掏：“肖欢肖欢，我有东西要给你，肖欢。” 林伊心扶着沈母，她穿的高跟鞋有八厘米高，平日里都是缓缓的走，平静的走，几乎没有这样跟着一群人小跑的，林伊心担心她摔了，一直扶着她的胳膊，但她又担心方素娟，只能不停的喊她：“素素，你慢点，素素。” 肖欢放慢了脚步，粉丝们一时没有跟上他的节奏，前面的人慢了下来，后面的人挤了上去，然后两三声惊呼，人群中向外散开了些，林伊心牵着沈母拨开前面的人小跑进去，惊慌道：“素素，你怎么了？” 方素娟跌坐在地上，苦着脸，眼下流了泪。 “挤什么挤啊，要死啊！”边上一个女粉丝翻着白眼骂道。 林伊心看了她一眼，摸摸方素娟的腿，又问：“怎么回事？” “我被推倒了，她踩到我了，好疼。”方素娟抽泣道。 “谁让你挤上来的，投胎都没你这么急吧！”女粉丝反唇就骂，沈母听到，怒火噌噌就上来了，她手一叉腰，大声道：“你会不会说话啊！张口就是死闭口就是投胎的，这么喜欢你怎么不去投胎啊！” 肖欢原本是继续往前走的，这时听到吵架声反而转了回来，他拨开人群，走到方素娟面前，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扶起呆滞的方素娟，温声道：“注意安全。” 他清凌凌的站在几人面前，又一一看向林伊心、沈母和那个女粉丝，嘴角旋出一抹笑容，说道：“难得出来和大家见面，不要吵架了，我走慢点，你们也不要跟这么紧好不好？” 粉丝们沉默了一瞬，欢呼起来：“肖欢！肖欢！” 安保人员迅速上前把肖欢围起来，肖欢对大家笑了笑，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走。方素娟热泪盈眶，激动道：“肖欢扶我了，肖欢对我笑了，肖欢好温柔啊。” 林伊心看向沈母，沈母抬手捂住脸，神色还有些震惊：“真的好帅哦。” “对不起，小姐姐，刚才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踩到你还骂人的，对不起！”那个女粉丝突然对方素娟鞠了一躬，大声道，不等方素娟说话，拉着自己的朋友就去追肖欢去了。 “我决定了！以后我就是肖欢的死忠粉了！”方素娟握拳道，她抛下林伊心和沈母，瘸着腿追上去。 “等等我素素！心心，快点！”沈母催道。 时间是很好的良药，在沈家别墅住了半年后，林伊心看起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她和沈母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两人一起追上了当下很火的男明星，一起去现场、去签售会、片场，给男明星加油打气。 这半年来沈云峥倒也很少出现在沈家别墅，据说华信集团要扩展在深圳和美国的业务，沈云峥一直在深圳和美国之间往返，只有中秋节那天回了上海，匆匆吃过团圆饭后就去了深圳。但他对林伊心的关心一直没有减少，不时的给沈母和刘阿姨打电话，了解林伊心的近况，时不时让人送些礼物到别墅，衣服、珠宝、美食，一旦林伊心的定位不在别墅或者别墅附近，沈母就会接到沈云峥的电话，后面搞得沈母都有些烦了。 入冬的时候，一直在西安的肖欢在当地办了一场生日会，生日会的规模不大，只有5000张门票出售，林伊心看着售票信息叹了口气，西安太远，来回至少要两天，沈云峥肯定不会同意让她去的。 沈母听到林伊心的声音，瞥了一眼她的手机界面，说道：“别叹气了，这场生日会的门票我已经买到了。” 林伊心惊讶的抬起头。 “买了三张，还有素素的，我们一起去。”沈母说道。 “那、那沈云峥知道了怎么办？”林伊心刚刚露出的笑容立刻就降下去了。 “管他呢？你嫁到我们家又不是坐牢的，去哪还要他同意？再说了，他现在又不在国内。”沈母说。 林伊心高兴起来：“那我们就可以去西安了，我现在就跟素素说，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方素娟当然很高兴，肖欢那一扶把不仅让方素娟成为自己的死忠粉，还收获了沈母和林伊心两个粉丝，原本过去凑热闹、对肖欢观感平平无奇的沈母也一头扎进了肖欢的盛世美颜之中。签售会结束后，沈母和林伊心把肖欢几乎所有的影视资料都看了一遍，更加喜欢他了。 “啊啊啊啊啊！赵姐！赵姐！我爱你！赵姐！以后在我心里，肖欢排第一，您排第二！”林伊心一点开方素娟的语音就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方素娟用几乎快破音的声音喊着，可想而知手机那头的她有多兴奋：“啊啊啊！我要买新衣服新鞋子！我还要学化妆！赵姐，心心，我好高兴呀！” 沈母笑起来，她拿着林伊心的微信给方素娟回语音：“好好打扮，来回的机票和酒店我都一起订了！” “好耶！赵姐，这次我一定对您鞍前马后！”方素娟坚定道。 生日会的很快就到了，临行前林伊心还是有些忐忑，她拿着手表有些为难。 “就放在抽屉里么？虽然定位在家里没问题，可是心跳、睡眠这些，云峥手机上也能看到吧？他要是识破了会不会骂我们啊？” 沈母不屑道：“我是他妈，他难不成还敢骂我？我昨天问过老沈了，深圳那边忙的呀，他俩刚到深圳没几天了，还要一阵子呢，我们过去住两天就回来，他们不会知道的。“ 沈母拿过林伊心的手表，带着她下楼：“手表就更好办了，给刘阿姨戴着就行了，反正刘阿姨这两天不用回家。” 刘阿姨一脸难为的默默戴上手表，沈母嘱咐她：“要是他们电话打给你，你就按以前那样说就行了，一定不要提我们不在家的事哦。” 刘阿姨苦着脸点头：“哎好，夫人。那你们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住五星级的酒店，吃饭也要在酒店里吃，不要打网约车，让酒店叫合作的车，看完生日会就赶快回酒店，不要在外面闲逛。这西安不像上海，我们都不熟悉，身边也没有保镖什么的，夫人，要不还是找保镖陪你们一起去吧，要不我这心里不安生。” “刘阿姨，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跟心心又不是小孩了，要什么保镖啊，有保镖我们还能去西安吗？再说，西安是大城市，安全的很。”沈母不高兴道。 林伊心点点头：“刘阿姨您放心，我以前去过西安，我会照顾好婆婆的，参加完生日会我们就回酒店然后回上海，我们会时不时跟你报平安的。” 刘阿姨只好点头，帮着沈母拉着行李箱，送二人上车去机场。 林伊心、沈母和方素娟下了飞机，就坐上酒店接机的车，直接去了酒店，沈母喜欢享受，订了一套总统套间，方素娟刚进门的时候惊呆了。 “我方素娟何德何能，竟然有住总统套房的一天！”方素娟缓缓地说，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跟着赵姐，赵姐带你享受。” 沈母拍拍她的肩膀，越过她往里走，方素娟跟在沈母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左顾右盼。 “赵姐，我跟着你见了不少世面啊，原来有钱人的世界，这么有钱啊。”方素娟感叹道。 林伊心也四处打量着套房，和沈云峥结婚那天住的也是总统套房，但那时她心情不好，没有好好看看里面的格局装饰，很快就出国度蜜月。她和方素娟跟着沈母将总统套房逛了一个遍，两个人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好了，都看完了，我们一人一间卧室，我住这里，你们自己分另外两间卧室吧。”沈母放下包包，说道。 酒店的服务员早就把他们的行李送到了房间，方素娟手脚麻利的帮沈母把衣服挂进衣柜，把她的化妆包放在梳妆台前。 一切都做好了，方素娟搓搓手，不好意思道：“赵姐，心心，你们又是门票又是机票酒店的带我来看肖欢的生日会，我没什么大钱，你们饿不饿？一会我请你们吃吧，你们想吃什么？我收藏了好几家本地口碑好店，要不你们选一选？” 林伊心和沈母相视一笑，沈母说道：“素素啊，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不累？” 方素娟愣了一下：“啊？还好吧。” 林伊心伸个懒腰，揉揉肩：“我是坐的腰酸背痛的，卧室有按摩浴缸和汗蒸，我想试试。” “那……我们点外卖？”方素娟建议道。 “不用啦，我让酒店送餐上来，这边有菜单，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沈母把菜单放在方素娟手上，自豪道：“我有钱，不要有压力，好好享受。” 方素娟看向林伊心，林伊心坐到她身边，看着菜单上的文字：“我也没在总统套房吃过饭，好新鲜，我们试试吧，肉夹馍、油泼面、凉皮都有哎。” “心心，赵姐，你们真好！”方素娟感动道。 林伊心揉揉她的头发，温和笑道：“想吃什么快选吧，我婆婆可有钱了，这点她没谦虚。” 三个人把想吃的菜都点了一遍，中间方素娟担忧的问：“会不会点多了，我们吃不完就浪费了。” “没事，这种酒店上菜的份量都不多。”沈母了然道。 林伊心翻到下一页，认真的看着上面的菜名：“素素，你食量还和以前一样么？” “差不多吧。”方素娟说。 “那你放心点吧，赵姐都说不多，那就是真的不多了，按你以前那样点可能半夜会饿醒。” 方素娟将信将疑的选好菜，等酒店送菜上门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就这么点？” 沈母也有些吃惊：“怎么这么多？” 林伊心估摸着两个人的饭量，放下心来，这些菜差不多了。沈母饭量不大，但她讲究仪式感，即使和林伊心两个人吃饭也要至少八菜一汤，方素娟饭量大，正好和沈母互补。 沈母看着方素娟打了个嗝，有些担心。 “真的不吃点消食片？” 林伊心看着手机露出微笑，方素娟吃饱后脸上扬起餍足的笑容，说：“不用，赵姐，我消化可好了，不信你问心心。当年我和心心是我们部门大胃王的第一第二名，我是第一名！” “真的？”沈母不相信道：“你吃的也不多啊。” “我也搞不懂，几年不见，你怎么饭量小这么多？”方素娟说。 林伊心给刘阿姨报好平安后放下手机，她打开电视，平静道：“后面开始胖了，就有意识的开始节食了。” “节食？”方素娟瞪大眼睛：“你卷我啊！” 林伊心打量她一眼：“过了25岁后我就不是干吃不胖的人了。” “干吃不胖好啊，”沈母羡慕的看着方素娟，又摸摸她鼓起的肚子：“你真的不催吐啊？” “怎么可能，那是对食物的不尊重！”方素娟大声道，她挺挺肚子，说：“全都在这了，绝不吐一粒米。”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着天看电视，门铃声响起，方素娟立刻站起来：“我去开门，是服务员来收盘子了吧。” 她光着脚小跑着出去，林伊心听到开门声，和她结巴的声音：“三、三、三……” 林伊心觉得奇怪，看向大门的方向，然后看到沈云峥沉着脸，大步走近客厅，沈父落后一步，脸色同样沉凝，方素娟讪讪地跟在最后。 “胡闹！一声不吭的就带着心心来这么远的地方，赵婉，你怎么这么不成熟！” 沈父一看到沈母就大声喝道，目光沉沉落在沈母身上，眼中燃着愤怒。林伊心第一次见沈父发火，大气不敢出的坐在沙发上，沈母也吓了一跳，有点心虚。 “又不是小孩了，我们出来玩怎么就不成熟了，大惊小怪！” “还在狡辩！心心不懂，你也不懂么！你好歹也是个总裁夫人，什么人都不带就这么出来，要是被人盯上出了什么事，你有没有想过云峥怎么办，云初怎么办！”沈父又道。 沈母涨红了一张脸，胸脯剧烈起伏，林伊心看到方素娟尴尬的站在一旁，对她摆摆手，让她回房去休息。 沈云峥走到林伊心身边，低声喊她：“心心。” 第60章 和好 “爱怎么办怎么！”沈母大声喊道：“云峥和云初一个个的主意比我都多，他们早就不听我的话了，我还管他们干什么！” 沈父大怒：“你是他们的妈妈，你不管谁管！赵婉，我是不是平日里太惯着你了，你看看你，又是追星又是联合刘阿姨骗我和云峥，你怎么越老越不懂事了？你看看你，哪点还有半点华信总裁夫人的样子！” 沈母紧紧抿着嘴，眼中一红，泪水落了下来，大声道：“对对对！我没有总裁夫人的样子！我不配做华信总裁的老板娘，你不就是想说这些不是么？那我不做了，那些该死的酒会、宴会你自己去吧！或者你看谁顺眼你就让谁去吧，这个华信老板娘的位置也给她吧！” 沈母眼泪落个不停，她拉住林伊心的手就要走：“心心我们走！在这些臭男人眼里，我们就跟他养的小猫小狗一样，他想让我们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自由都没有！心心，我不做你婆婆，以后我们做姐妹，你还叫我赵姐，华信总裁夫人我才不要当了。沈家衍，我们离婚！” 沈父和沈云峥面露震惊之色，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沈母会说出离婚这句话，她和沈父做了半辈子的夫妻，感情一直很好，也是圈子里少有的恩爱夫妻。林伊心感到愧疚，从前沈母一向是优雅端庄的贵妇人形象，而在自己嫁过来后，在自己的影响下，沈母开始追星、偷偷溜出家。 林伊心握着沈母的手，低声劝道：“婆婆，不要说气话呀。” “不是气话！我是认真的！”沈母指着沈父，泪眼汪汪委屈道：“你看他，他心里早就没有我了，他看重的从来都只有他的公司！这么多年来，礼物都是让助理选的送的，你看看这都一个多星期了，他电话给我打过么？没有！一个都没有！心心，这个沈家，这个沈家衍，心里从来没有我的位置！” “你、你……”沈父语结，半天才叹了一口气，眉间皱成了一团，他语气温和下来：“好了，婉婉，算我错了行不行？别哭了。” 沈父走到沈母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都老夫老妻了，怎么把离婚都拿出来说事了？我怎么可能跟你离婚啊。只是追星可以，但也要拿捏分寸。你看看你之前去参加那些什么见面会我有说什么么？我不仅没说什么，还让老王带你们去，帮你们买票不是吗？” 沈父低声哄着沈母往主卧走，沈母擦着泪，眼风扫到林伊心，在她的手心捏了捏，随着沈父进了离开，林伊心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他们是和好了，还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明天早上他们就好了。”沈云峥低声说，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你不用担心，妈妈从来都很能拿捏爸的，只是这还是第一次提出离婚。” 沈云峥最近一直在忙，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林伊心了，此时看着近在眼前的她，心中的思念愈盛。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有点尴尬有点安静，沈云峥心中热切，他走近了两步。 林伊心心里一突，紧张的后退了一步，她抿抿嘴，低下头，小声道：“我，我先回房了。” 沈云峥稍稍冷静，自嘲的笑了笑：“好吧，你早些洗漱睡觉，我就在外面。” 夜深人静，总统套房的大灯都关上了，仅留了几盏小灯，亮度调的昏暗。沈云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统套房只有三间房，沈父住进了沈母的房间，沈云峥没有另外再开一间房，而是睡在了客厅，一想到林伊心与他仅一墙之隔，想到她安静的睡颜，轻柔的呼吸和身上的香味，他的心里就毛燥的厉害。 沈云峥起身去水吧台前，“咕嘟咕嘟”连喝了两杯水，视线落在林伊心走进的那间卧室，他咽下最后一口水，放下水杯，抬脚向那间卧室走去。 卧室门没有上锁，沈云峥拉着门把手打开门，卧室的床头灯亮着，林伊心已经熟睡了，她一直开着灯才能睡着，沈云峥一开始不习惯，后来渐渐也适应了。沈云峥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看了会林伊心睡着后美好的脸庞，舒展又温柔，他想，这样的女孩谁不喜欢啊。 沈云峥躺到床上，柔软的床垫下陷，他心里一紧，看向林伊心，还好她睡得很沉，没有反应。沈云峥悄悄移到林伊心身侧，轻轻的把她拥在怀里，大半年了，再次搂住她柔软的身体，他的心脏都跳动的快了一些，沈云峥深深的吸了一口林伊心身上的味道，心里一阵踏实满足。 第二天，林伊心醒来，感觉到腰上沉甸甸的，她的意识还有些模糊，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一只手，头皮一麻，下意识的尖叫出声。 “啊！” 熟睡中的沈云峥惊醒，眼看着面前的林伊心已经爬到床边缘，就快要掉到地上，他长臂一伸，把她勾回怀里，声音还有些没有睡醒的沙哑， “几点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林伊心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脑子从刚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 “你怎么在我床上？” “昨晚进来的，沙发不舒服，我睡不惯。”沈云峥自然而然的说，好像两人之间没有长达半年多的冷战，或者说，是林伊心单方面的冷战。 林伊心垂下眼睛，低声道：“我、我，我要起来。” 沈云峥紧紧手臂，让林伊心贴的自己更近：“还没消气么？我认识到自己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林伊心有些不自在的往后躲了躲：“我，我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沈云峥已经按耐不住的亲上来。半年多来，为了消除林伊心那天的阴影，他只能通过父母来知道林伊心的近况，加上忙碌的工作，即使去别墅，林伊心对他也是能避则避，吃个饭也是坐在离沈云峥最远的位置。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亲近林伊心了，要不是昨晚看林伊心睡的香，他也不会就这么干躺着到天亮。 沈云峥的吻一再加深，勾着林伊心的舌头不松口，林伊心“唔唔”了两声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沈云峥早就熟悉了林伊心的身体，三两下脱去她的衣服，如了自己的意。气氛滚烫起来，林伊心抵抗了两下，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很快败下阵来，任由沈云峥于予于夺。沈云峥按着她的胳膊，紧紧盯着林伊心的脸，林伊心不愿意看沈云峥，她撇过脸，闭上眼，眼角沁着泪。 “心心，看着我。”沈云峥低声说。 林伊心咬着嘴唇不理他。 “心心，看看我。”沈云峥又道，他低头亲亲林伊心的耳廓：“乖，我想你看着我。” 林伊心微微皱起眉，喘息乱了一下。 “心心，别怪我了。”沈云峥说。 林伊心的眉皱的更紧了，她睁开眼抬手要推沈云峥被他又按下，沈云峥的脸凑的更近了，他继续说：“心心，看看我吧，我想你眼里有我。” 林伊心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忍了一会，忽然小声哭起来：“沈云峥，你别这样，我疼，求你了，真的好疼。” 林伊心闭着眼，眼泪从眼角不断滑下来，沈云峥了叹口气，他抱住林伊心：“心心，那你亲亲我。” 林伊心睁开眼，眼睛红红的噙着泪，她亲亲沈云峥的嘴角，垂下眼，低低抽噎。 沈云峥搂着林伊心，把她按在自己胸前，无奈道：“心心，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沈父和沈云峥是从沈母的手机定位上知道沈母不在上海的，后面再给刘阿姨打电话，两三句话后就得知沈母带着林伊心去西安追星去了。两个人又惊又怕，赶紧订了机票去了西安，但工作上面的事还没有解决完，以至于第二天在酒店，沈父和沈云峥依旧满脸严肃的开视频会议。 趁着视频会议间隙，沈母说道：“那你们开会，我们先去看肖欢了。” 沈父看了沈母一眼，没有说话，他目光又落在电脑上，沈云峥看着另一台电脑，头也不抬的说：“不行，人太多，鱼龙混杂的，不安全。” 沈母气道：“都是去看肖欢的粉丝，大多都是女孩，有什么危险的！” “你们想出去玩，等我和爸这两天的会开完了，我们带你们出去。我已经让小刘做好西安的攻略了。” 沈母大怒：“什么攻略？我们来西安是来玩的么？我们是来看肖欢的！” “好了妈，不要说了，我要发言了。”沈云峥快速说道，他鼠标点了一下，朗朗开口：“好的，这一部分先这么办吧，具体流程汇总好交给刘助，下一位谁来？” 沈母叉着腰站了好一会，看两个人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的，而电脑里，汇报的声音不停，她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两圈，气呼呼的来到客厅，看到方素娟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沈母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方素娟回过神来，说道：“心心的门票找不到了。” “啊，门票不见了？”沈母挥挥手，不在意道：“没事，有电子版的也行。” “心心说想做个留念呢。” 林伊心从卧室走出来，轻轻皱着眉。 “怎么样，找到了么？”方素娟问。 林伊心摇摇头：“找不到。” “没事，可以电子票进去。”沈母安慰道。 林伊心说：“我就放在包里，刚才才发现不见了，应该是沈云峥拿走的。” “这孩子，怎么还开始偷偷摸摸的。”沈母小声骂道。 眼看着肖欢生日会的时间快到了，沈母、林伊心和方素娟准备出门的时候，沈云峥走了出来。 “爸身体不舒服，我已经叫医生过来了。” 林伊心和方素娟面面相觑，沈母穿上高跟鞋，咬牙道：“他是身体不舒服么？他是看我出去见肖欢心里不舒服吧！” “不是的，最近会开的太多了，我们一直在熬夜，我年轻还能熬，但爸……”沉云峥掩去脸上的愁容，佯装轻松道：“没事，医生马上就来了。” “对！有医生就行，我又不是医生，看不了什么病。”沈母道：“心心，素素，该走了。” “婆婆，要不……”林伊心迟疑，她拿不准是沈云峥联合沈父骗沈母，还是沈父真的身体不舒服。 “云峥都说了，医生马上就来，我们快走吧，可不能迟到。”沈母皱眉道，语气含着怒意：“还是说你们俩会点医术，能帮医生打个下手？” “没有没有，赵姐。”方素娟连连摇头。 “快换鞋。”沈母催促道。 林伊心和方素娟对视一眼，各自换上自己的鞋，跟着沈母走出总统套间。酒店的走廊也是金碧辉煌的，脚下垫着厚厚的地毯，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墙上挂着一盏盏壁灯还有大幅的油画。沈母步履匆匆，林伊心和方素娟紧跟着她，一直走到电梯门口才停下。方素娟按下电梯键，沈母沉默地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一点点接近她们目前所在的楼层，林伊心和方素娟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也安静的不说话。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电梯门打开，三个人站在门口没有动，林伊心看着沈母，沈母垂着眼。 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沈母猛地抬起眼，转身往回走，口中气愤道：“臭老头子，真是烦死了，病的这么不凑巧，故意不让我开心是吧！” 林伊心松了一口气，她拍拍方素娟，柔声道：“你自己去看肖欢生日会可以么？” “那你们……”方素娟迟疑。 “对不起，看来是不能陪你了，”林伊心无奈道：“可能明天还要你自己去机场回家，可以么？” 方素娟摇摇头：“不用担心我，我每年都自己从东北来上海，又从上海回东北，就是你们这样，我一个人去，太、太……” “没事的，你要也不去，赵姐的票可就白买了。你去多拍点照片，到时候我和赵姐就跟去了现场一样。”林伊心说，猜到是沈云峥拿走她的门票后，她就知道这场生日会她是参加不了了，沈云峥想要做的事，他总有办法做到。 第61章 和好(2) 沈父吃了两粒速效救心丸就睡下了，沈母坐在化妆桌前，把身上的珠宝首饰一个个摘下，小声的对林伊心抱怨。 “总是这样，把公司看的比什么都重，为了工作，连自己身体都不管不顾了，非要不舒服了，才愿意休息！心心，嫁给你公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要等在他身后，等他公司忙完了、等他闲下来，才能跟你说说话，聊聊心，真烦！” 林伊心坐在沈母旁边，托着腮，她看得出这对夫妻感情很好，昨日沈父找到她们时，虽然气愤，但对沈母表达出来的也只是担心她的安危。而沈母虽然此刻喋喋不休的抱怨，也是真心的担心沈父的身体，这是他们彼此在意、心里有对方的体现。 沈父沉稳睿智，儒雅而平易近人，他目光独到，商业手段果断但也留有余地，沈母呢，虽然有些小性子，但相处后就能发现，她是个直率又有些可爱的女人，从小富饶的生活和父母的宠爱让她不知人间疾苦，看重面子，婚后沈父的呵护让她骄傲又有些天真。林伊心不明白，这样的父母和家庭，怎么会培养出沈云峥和沈云初两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呢？ “心心，你想去哪里玩啊？兵马俑要不要看？”沈母忽然兴冲冲道。 林伊心从思绪中抬起头，迟疑道：“公公的病……” “哎呀，他有什么病啊，”沈母挥挥手皱眉：“他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云峥说已经做好攻略了，我们明天就四处逛逛吧。西安哎，十三朝古城呢。” 林伊心弯弯唇笑道：“好的啊。” “你想去哪里？”沈母问，她拿出手机在社交平台上输入“西安”两个字，页面一跳，数不清的相关信息一条条罗列在她眼前。 林伊心有些兴致缺缺：“都可以，我以前来过，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 “什么时候来的呀？跟你爸妈？”沈母随口问，问完后手一顿，悄悄抬头看向林伊心。 “高考之后，跟同学。”林伊心说，眉间轻轻皱了一下，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一起出去玩的朋友，就像歌里唱的样子，四散在天涯。 沈母看出林伊心的失落，靠近她，和她说话：“都去哪些地方了？好玩的话这两天我们再去一次！” 林伊心想想，印象中高考那次西安游太热了，本就是暑假去的，顾沛涵做的攻略很全面，七八个高中生跟特种兵一样，马不停蹄的从一个景点到另一个景点，没两天就黑瘦了许多。在林伊心的记忆里，她不管去哪，顾沛涵总会跟在她身旁，很快大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连宋送也看出了他的心思。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鬼主意啊！”宋送眉开眼笑，冲顾沛涵握了握拳头：“要追就认真追，要是想骗心心，我的拳头你应该还没尝过有多重吧。” 顾沛涵举起手，神色严肃：“我发誓，我喜欢心心，是认真的，绝对不会骗她辜负她的！你可以监视我，倘若我言而无信，随你怎么样！” 宋送绕着顾沛涵打量了两圈，点点头，沉稳道：“你在我这过关了，顾沛涵，加油！” 宋送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加油，顾沛涵！” “加油！” “加油，兄弟！” 顾沛涵抬头去看，几个伙伴笑着为他加油，再远一些的地方，林伊心站在那边，好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脸颊有些红，顾沛涵对她笑笑，林伊心垂下眼睛，嘴角却微微笑了起来。 “哇偶～听到了听到了，心心知道了。”有人小声道。可所有人都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好几个人都偷笑起来，两位这几天和顾沛涵相处的很好的男生推着顾沛涵，把他推到林伊心身边，林伊心的脸越来越红了，顾沛涵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向前跨了一步，站在林伊心身前，把她挡在自己身后。 小伙伴欢呼起来，吸引了好几个路人的目光，看着顾沛涵和林伊心也露出善意的微笑。 “磕到了，磕到了！”几个女生笑道。 接下来游玩的几天，大家有意无意给顾沛涵和林伊心制造同处的时间，林伊心也渐渐从羞涩到坦然。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顾沛涵在林伊心家小区的路口等她，林伊心撑着遮阳伞走到顾沛涵面前，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交给他。 顾沛涵看着录取通知书上的学校名称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笑起来，又打开通知书看里面的名字。 “心心，我们可以一起去上海上学了！”顾沛涵高兴道。 林伊心点头，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脊背正直，眼眸清亮澄净，郑重的对自己说：“心心，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以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么？” 顾沛涵有些紧张，声音发紧，听起来没有以往那样清朗，他捏着通知书的指尖微微发白，林伊心看着他的手指，红着脸点头道：“好。” 顾沛涵听到林伊心的回答傻笑起来：“哈哈，哈哈，心心，我、我带你吃冰淇淋，好不好？心心，就在文化街那里，前天刚开的，我们去吃好不好？心心。” 林伊心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转身往冰淇淋店的方向走去，林伊心抬高手臂，把顾沛涵纳入遮阳伞的范围，顾沛涵见状赶紧接过伞，帮林伊心撑着。 遮阳伞就像一个小世界，把顾沛涵和林伊心与其他人隔开，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下来。顾沛涵看看手里的伞，又看看身边的林伊心，一个人咧着嘴嘿嘿笑着，看起来一点没有以往聪明伶俐的样子。 林伊心迷惑的看着他，轻声问：“你笑什么？” “哈哈，有么？”顾沛涵摸摸脸：“哦，我高兴啊。”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心心，我、我可以牵着你的手么？” 林伊心觉得好笑，把手放在他的面前，顾沛涵惊喜的换了只手撑伞，牢牢牵住林伊心的手，一直到回家的路上，两人汗湿的手都没有放开过。 “怎么啦？”沈母撞撞林伊心的胳膊，林伊心从会回忆醒过来，沈母表情怪异的看着她：“你想什么呢，笑的这么高兴？” “啊，有么？”林伊心摸摸脸，听到自己说的话，又笑起来了，在沈母一脸见鬼了的表情中说：“兵马俑就很好，亲眼看到它们才会觉得震撼，难怪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博物馆必须要去，里面有空调，凉快多了，钟楼、鼓楼的古建筑值得一看，这两年比较火的不夜城、永兴坊、芙蓉园的夜景好像也很好看，还有华山，可以的话我也挺想去爬的。还有就是当地的美食了，酒店里的菜虽然也好吃，但没有烟火气。” 沈母听着林伊心的话一直在点头：“你说的对，这些都要去。” “啊，还有长恨歌的舞台剧，也很好看。”林伊心说。 “这些都有安排在攻略里。”沈云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他从林伊心身后抱住她，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林伊心坐直身体，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你们和好啦？“沈母问，声音里带着喜悦。 “嗯，和好了。”沈云峥笑道。 “早就该和好了，都多长时间了，现在好了，等你爸睡一觉我们一家人就可以一起出来玩了。“沈母喜滋滋道。 方素娟是趁着周六日和林伊心、沈母出来参加肖欢生日会的，所以看完生日会，她就要乘凌晨的飞机回上海，然后在早上九点出现在办公室里。 “真不用再休息一天么？”林伊心问。 “不了不了，休息一天扣我三百多呢。”方素娟说。 “我给你五百，你留下来睡一觉，明早再走。”沈母说：“钱还能再挣，年轻人不要总是这么辛苦。” “好啦赵姐，能来这一趟我就很高兴了。”方素娟拉上背包拉链，站在沈母面前：“谢谢你哦，赵姐，这回我长了好大的见识，回去后我能吹两年的牛逼了。” “你哦。”沈母笑，对她说：“我跟司机说一声，一会他送你去机场，以后肖欢有活动，我们再约。” “好哒，赵姐！”方素娟笑着说。 “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去睡了。”沈母打了个哈欠，对林伊心和方素娟挥挥手，离开卧室。 “抱歉啊，让你一个人去生日会了。”林伊心说。 方素娟坐到林伊心身边抱住她：“哪有，我过来什么钱都没出，住了总统套房，看了肖欢的生日会，还吃了五星级大厨做的菜，我该感谢你们才对。” “谢赵姐吧，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都是她出的钱。” 方素娟看向林伊心，林伊心对她做了个鬼脸，方素娟摸摸林伊心的头，低声说：“所以用追星来逃避么？心心，这解决不了问题。” 林伊心无语，方素娟有时候敏感的不像话。 “不用担心我，现在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状态了。” 方素娟叹气：“看来穷也有穷的好处。” “自由，和快乐。”林伊心笑着补充。 沈云峥走进来，对林伊心说：“心心，车来了，可以走了。” “嗯。”林伊心帮方素娟拉着行李箱，方素娟已经背好包站起来了，向着沈云峥笑得生分：“太感谢了，谢谢，谢谢。” 沈云峥拿过林伊心的手里的行李箱：“我送她下去吧，你先睡吧。” “不用，我送素素。”林伊心说。 沈云峥按住行李箱，低声道：“你快去睡吧，你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真不用，素素是我朋友，我一定要送她！” “心心。”沈云峥喊了声林伊心的名字，看着她不再说话，意思却不言而喻。方素娟晃晃荡荡到两个人之间，佯装轻松道：“心心，你先睡吧，有……沈总送我就行，其实沈总也不用送我，告诉我车牌号就成。” 她看向林伊心，对她使眼色，林伊心抿抿唇，只好点头：“那你到机场了跟我说一声，到家了也跟我说一声。” “没问题！”方素娟笑道，她抱住林伊心小声在她耳边低声说：“快休息吧，再这样下去我怕三儿总对我发难。” “我走啦！”方素娟放开林伊心笑道，她挥挥手，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先一步离开房间。 林伊心坐回床上，沈云峥对她柔声道：“你先洗漱，我把她送到车上就回来，别担心，司机是酒店的人，不会有问题。” 林伊心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沈云峥在前面走着，方素娟在他后面跟着，虽然以前方素娟曾经跟林伊心要过沈云峥的微信号，还承认沈云峥是她很喜欢的斯文败类款男人，但也只是在背后口嗨，真的见到沈云峥时，她心里还是惴惴不安。这个男人太高大，气场太足了，尤其现在冷着脸，浑身散发着冷漠。 方素娟想，之前沈云峥去公司找林伊心那会看起来来并没有这么生人勿扰的样子，反倒有些平易近人，这孙子果真那个时候就在打林伊心的主意了。 “方素娟吧，我们之前见过是吧？” 电梯里，沈云峥冷不丁的开口。方素娟吓了一跳，她拉着行李箱挤在电梯的一个角落里，本是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被注意到了。 “啊，是是是，我和心心以前一个公司地的，您去我们公司视察过。”方素娟连忙道。 “我记得，”沈云峥说：“心心以前和你是同事，但她现在嫁给我了。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华信集团是什么样的公司，不知道的话就回去查一下。我想说的是，心心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现在是沈夫人，以后会是华信集团的老板娘，她的朋友应该是和她在同一个圈层谈笑风生的人，一起参加酒会一起去奢侈品店购物，或者站在自己的丈夫身边为他的家族或者公司助力。她以前的同事朋友，我希望不要再出现在她身边，你明白了么？” “你！”方素娟听懂了，她霎时怒火中烧就想破口大骂，可沈云峥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方素娟心头的那把火一下子就灭了。 “你、你少看不起人！”她色厉内荏道，电梯门开了，她挤开沈云峥出了电梯：“不要你送了！” “车牌尾号667。”沈云峥对着方素娟的背影说，关上了电梯门。 第62章 送汤 第二天，酒店服务员把丰盛的早餐送到总统套房，有西式的，也有西安当地的特色早饭，林伊心看了看时间给方素娟发了条问候微信过去，过了会得到她短短的一句回复。 “马上到公司了，我很好。” 林伊心看着这句话觉得有些她似乎情绪有些平淡，但也没有想太多，按灭了手机，端了一碗面吃。 “是素素么？她说什么？”沈母看到林伊心的动作随口问道。 沈云峥状似不在意的看向林伊心，林伊心表情平静道：“嗯，我问睡她这么晚累不累，她说快到公司，她很好。” 沈母把葱油饼撕下来一小块放进嘴里，说：“素素人挺不错的，好玩，说话也有意思。” 林伊心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嗯嗯，我以前上班和她同桌，她每天都讲笑话，我们办公室的人都喜欢她。” 沈母也笑：“我也喜欢她，乐乐呵呵的小姑娘多招人喜欢呀！” 吃好饭，四个人一起出门，总统套房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刘助和沈父的助理王叔都在，还跟着另外两个陌生但一身子腱子肉的魁梧男人。沈云峥和刘助两个人今天不约而同的脱下西装三件套，穿着差不多的黑色大衣。 “都到了，那就出发吧。”沈父说，沈母的胳膊放在他的臂弯里，两个人微笑着，看起来精神都不错。两个魁梧男人在前面开路，沈父沈母跟上，之后是沈云峥和林伊心，最后是刘助和王叔。 西安作为一个旅游名地，可以游玩的地方很多，处处景点都能说出一段历史故事。沈家人旅游多是出国游玩，也未曾来过西安，反倒觉得新鲜感满满，把西安撑逛了了个七七八八才回上海。 除去马尔代夫的那次旅游，这次的西安之旅，让林伊心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出行，专车接送，一路都是绿色通道，刚到景点，讲解员就已经等在景点门口，脸上带着专业的微笑，带着几人将各处转了个遍。 吃饭也是在环境明亮雅致的包间，林伊心进去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放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每一道都摆盘漂亮。听刘助说，这不是一家店的食物，而是从当地有名的各家餐馆请人买好带过来的，主食、小吃、甜品不一而足。 西安一行，林伊心和沈云峥的关系缓和，回到上海，沈云峥就去沈家别墅了，把林伊心的行李收拾了，当天带着林伊心回了二十八楼大平层。 “真走啦？不再多住两天？”沈母笑着问沈云峥，揶揄道：“有了媳妇忘了娘！” 沈云峥心情愉悦，他拎着林伊心的行李箱，牵着她的手：“妈，别取笑我了，我们走了。” “不吃好饭再走么？”沈母问。 “不了，我们自己做饭。”沈云峥说：“心心，跟爸妈说再见吧。” 林伊心说不上开心，只是弯弯唇：“公公，婆婆，我过两天再来。” “好，路上慢点，想吃刘阿姨的做的菜，尽管来。” 林伊心点点头，跟着沈云峥离开别墅。沈云峥的车就放在沈家别墅的车库里，这个时候刘助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沈云峥跟他道了谢，给林伊心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好了，放你两天的假，好好休息吧。” 刘助笑着说：“谢谢沈总，沈总再见。” 沈云峥坐上驾驶位，车子启动，离开沈家别墅。车厢里静悄悄的，林伊心扭过头看着车窗外，沈云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心心，你的表，不要摘下来了。” 林伊心回头，沉默地接过那枚运动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 “我们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林伊心摇摇头：“都可以。” 回到二十八楼大平层，保洁人员已经做好了卫生，新鲜的水果洗好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用水晶罩子盖上。 林伊心换好鞋，沈云峥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卧室。 “去洗澡吧，洗澡水和睡衣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去做饭。”沈云峥揉揉林伊心的头，带她进了卧室。 林伊心惊讶：“你会做饭了？” 沈云峥捏捏她的脸颊：“是谁一走就是大半年，我回到家没饭吃，只能自己学做饭了。” 林伊心拍开他的手：“那我以后多去婆婆家住，反正你能照顾好自己。” “胡说！”沈云峥笑道。 林伊心洗好澡出来，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服，她把头发吹到半干，戴上发箍坐到化妆镜前。沈云峥把行李箱的衣服挂进了衣柜，化妆包放在了化妆桌上。 林伊心简单的做了护肤，把化妆包里东西一个个放进收纳盒里，然后看到收纳盒里多出来的一支口红。她的口红不多，且只有一两个常用的牌子，林伊心拿起这支口红，在顶端看到一个价值不菲的logo，倒像是沈云峥的手笔。 对于口红，林伊心有自己喜欢的固定品牌和颜色，以前她喜欢自己去专柜试色号挑选，这样也能避免买错色号而后悔。 她正想要打开口红，沈云峥打开了卧室门。 “心心，可以吃饭了。” “好，来了。”林伊心放下口红，和他一起走出去。 晚饭是清淡的，清炒芥兰、白灼虾、清蒸鲈鱼，还有一锅海带排骨汤，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倒也像回事。 “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沈云峥说，给林伊心盛了碗汤，又给她夹了筷鲈鱼腹部的肉，挑出鱼刺。 “味道怎么样？盐够不够？” 沈云峥期待地看着林伊心，林伊心咽下嘴里的鱼肉点点头。 “那就好，以后你忙起来了，我就可以做饭给你吃。”沈云峥说，林伊心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重新和沈云峥住在一起后，林伊心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首先沈云峥很少出差了，她本以为是深圳或者美国公司的工作已经忙完了，后来在和沈母的聊天中得知，这两项工作依旧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沈云峥虽然减少了出差的次数，但加班的时间却增加了，早上出门上班后，到家就要八九点钟，有时甚至林伊心睡着后才到家。而林伊心无意间发现，沈云峥常常在回家前换了身不同的衣服。 有一天，林伊心刚吃过晚饭沈云峥就到家了，家政阿姨还没走，见到他回来，又去厨房准备饭菜。 沈云峥看到林伊心就坐到她身边抱住她，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林伊心被他闹的心中烦，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眼神一凝。 这两天她特意有留意沈云峥穿的衣服，和早上出门前穿的衣服不是同一件。 “嗯？你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衣服吧？”林伊心问。 沈云峥抬起头，松了松胳膊，林伊心觉得腰间轻松下来，总算能畅快呼吸了。 “嗯，下班前在公司换了一身。”沈云峥说。 “你下班前换衣服干嘛？” 沈云峥揉揉林伊心的头，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平静道：“公司暖气太热了，出了汗。” 林伊心笑道：“你该不会在暖气房里还穿着三件套吧？” 沈云峥挑起眉，看向她：“怎么了？” 林伊心板起脸：“哦，没什么。” 沈云峥不再问，他收回手，两个人看着电视剧，半晌，林伊心忍不住问道：“沈云峥，你和刘助谁学谁啊？一天到晚都是穿着西装三件套，挺装b的嘛。” 沈云峥没有放弃西装三件套，刘助也没有，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上海连续阴天了半个月，落地窗外都是铁灰色的天空，林伊心看在眼里，心里也阴郁了几分。沈母约林伊心和方素娟参加肖欢粉丝的线下活动，方素娟怕冷不愿意去，林伊心也没了心情。 难得放晴的那天，沈云峥中午那会说下班会晚点回家，林伊心想了想，在附近的超市叫了外卖，照着菜谱上的步骤，炖了汤给沈云峥送过去。 这是林伊心第一次去华信集团的总部，前台小姐微笑着问她找谁的时候，林伊心尴尬的笑了笑退到了一边，给沈云峥发微信。没一会，沈云峥来到一楼，看到林伊心，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 “心心，你怎么来了？”沈云峥问，他语气里带着惊喜，快步走向林伊心。 林伊心举起手里的保温壶，温声道：“我炖了汤，给你送过来。” 沈云峥接过保温壶，轻轻抱住她，高兴道：“你早点跟我说一声，我让小刘开车去接你。” “没事，我打车来的。”林伊心退出沈云峥的怀里，轻声说。 沈云峥牵着林伊心的手过了闸机，乘电梯一直到二十八楼。上海华信集团总部和深圳华信集团在精华大厦的办公处装修差不多，集团标志到处都在，地上铺着地毯，走动间无声无息。 沈云峥带着林伊心一路往里走，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前，两个工位在门口面对面对放着，刘助坐在其中一张办公桌前，看到林伊心坐起来，微笑道：“林小姐来了。” 林伊心对他点点头。 这间办公室很大，依旧有着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办公桌后是顶天立地的书柜，摆着满满一墙的书，书墙后面是一间休息室，里面有床有衣柜和洗手间，还有一个吧台，放了一些沈云峥喜欢的酒，沈云峥结婚前工作累了或者熬夜了，就会在里面休息。 “心心，你今天来我很高兴！” 进了办公室沈云峥就抱住了林伊心转了好几圈，林伊心惊呼着抓紧沈云峥的胳膊，被放下时有些头晕。 “不要转，受不了。”林伊心说。 沈云峥搂住她深深吻住，直到林伊心快喘不过气后，才放开她。 “你，你快尝尝我做的汤。”林伊心喘息道。 “好！” 沈云峥给自己盛了碗汤，喝了一口就夸赞道：“好喝！炖了很久吧？” “嗯，炖了三个小时。”林伊心懒懒道，她好奇的打量着沈云峥的办公室，问道：“不介意我看看你的办公室吧？” 沈云峥抬手摸摸她的脸，笑道：“你是我老婆，我的就是你的，随便看。” 林伊心挑了下眉，站起来四处打量。这间办公室有很强的沈云峥的审美特点，到处是大理石、金属和水晶的设计，看起来贵重而冷硬，他有一个玻璃柜，里面放了很多他从各地收罗带回来的影视人物的手办，林伊心大致看了下，只认出来蝙蝠侠、钢铁侠一类的几个。在这些手办里，还有放了一个小灰灰的布偶。 “这不是我的娃娃么？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林伊心问道，这是她从娃娃机里抓到的，当时为了抓到这个小灰灰，她玩的上头，买了200块游戏币才抓住，气的围观的小朋友们都急了。 “这个啊，我挺喜欢的。”沈云峥放下碗走过来，想了想回道。 林伊心气坏了，她发现小灰灰不见的时候找了好几天，还以为是沈云峥偷偷扔出去了。 “我的东西你要拿走至少跟我说一声吧！” 沈云峥抱住林伊心的腰，在她气呼呼的脸上亲了一口：“你的不就是我的么，就连你都是我的！” 吃饱喝足后的沈云峥心情奇好，抱着林伊心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想不想看看我的休息室？” 林伊心正后悔不该给沈云峥一点好脸色，闻言心里一动，点点头。沈云峥带着林伊心进了休息室，这里的装修温和了一些，木制家具多了一些，床品颜色淡雅，还摆了好几盆阔叶绿植，落地窗的遮光帘拉上了，墙上还挂着油画。 林伊心正打量着，脖上一热，沈云峥湿乎乎的唇亲了上来，林伊心大惊，咬牙气道：“沈云峥，这是在公司！” “心心，我想你了。”沈云峥含糊道，推着林伊心倒在床上。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沈云峥从林伊心身上抬起头，他头发有些凌乱，呼吸急促，眼神迷离，深吸了两口气，沈云峥闷声道：“抱歉心心，我还有工作，不能陪你了。” 第63章 发现 林伊心松了口气，把他从身上推开：“走开啦！” 林伊心整理好衣服，瞪了沈云峥好几眼，沈云峥站起来，恢复一派从容的样子，平静道：“我先出去了，一会我让小刘送你回家。” 沈云峥离开休息室后，林伊心从床上下来，先打开衣柜，看着挂着的那几件西装的花纹和颜色跟记忆中的做对比。半晌她摇摇头，沈云峥衣服不少，自己又很少注意他的穿着，实在记不住他什么时候穿了哪件，下班时又换掉了哪件。 她又去看化妆桌，摆的是些护肤的水乳霜、发蜡和香水，林伊心拿出手机，和出门前拍的沈云峥家里的化妆桌做对比，基本上一致。她拿出那几瓶香水，凑近瓶口闻闻，和家里的香水也是一样的。 将整个休息室看了一遍，林伊心没发现什么问题，最后她失望的打量了一圈这间休息室，走到外面的办公室。沈云峥正在电脑前看文件，林伊心走到他面前他才发现。 “我先回去了。”林伊心说。 “对不起啊，心心。”沈云峥抱歉道：“我跟小刘说了，他就在外面，你出去后他送你回去。我还有点忙，晚点回家。” “抱歉就不要总是动手动脚！”林伊心瞪他一眼，去收拾保温壶，惊讶的发现汤都喝完了。她拎起保温壶转身的时候，沈云峥站在她面前，双手扶在她的肩上，双眼含着柔情望着她。 “心心，我今天很开心，以后常来给我送汤好么？” “再说吧。”林伊心推开他的手，说。 沈云峥顺势抱住她，低声道：“我今晚早点回家，你等着我。” 林伊心知道他的意思，狠狠掐了他一把：“沈云峥，你就该饿着！” 沈云峥低低笑起来，笑声悦耳。 林伊心走出办公室，刘助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看到她出来，立刻说道：“林小姐，等我一下，我这就好了。” “没事，你先忙吧，我不着急。”林伊心说，走到他对面的工位上，这个工位显然是女生坐的，办公桌上放了很多东西，摆的整整齐齐的，桌面铺了一张大大的鼠标垫，电脑架边放几小盆绿植，开着小花，笔筒里放着笔，两根颜色粉粉的、笔头是小动物的圆笔。桌子上还放了养生壶和大容量的水杯。 “林小姐，我们走吧。”刘助走过来，表情有些慎重。 林伊心抽出笔筒里的小动物笔，脸上带着喜欢，问道：“这是秦露露小姐的工位么？她人呢？” “秦助理请假了，最近都是不在公司。”刘助说。 “哦，“林伊心有些失望，她拿出手机对着两只笔拍了好照片，才跟着刘助离开。 刘助领着林伊心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问道：“林小姐喜欢那种笔么？” 林伊心忽然高兴起来：“喜欢啊，我刚用图片在网上搜了一下，好多可爱的笔哎。” 刘助笑道：“林小姐喜欢可爱的东西啊。” “是啊。”林伊心点头。 当晚沈云峥并没有回家，林伊心早早就睡下了，早上才看到他发的微信，说公司有事，今晚就不回去了，让林伊心不要等自己。林伊心没有在意，到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后，看到沈云峥躺在身边睡得很沉，脸颊下巴上冒出一片青青的胡茬。 林伊心凑近他闻了闻，入鼻的是沐浴露的香味，她皱着眉看着沈云峥，想了想，起身去了卫生间。卫生间有点乱，用过的浴巾乱糟糟的放在沙发椅上，角落的脏衣筐里衣服胡乱的放着，林伊心心中一喜走过去拿起衣服，是沈云峥那天在办公室里穿的那身，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了，他竟然没有换。林伊心窃喜，把衣服放在鼻尖，隐隐闻道一股香气，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和沈云峥惯用的香水有点像又有些不像。林伊心皱着眉掏掏他的口袋，空空如也，她不死心，又从脏衣框里找出一件衬衫，衬衫上都是沈云峥的味道，倒也不臭，但林伊心闻到还是做了一个作呕的表情，她捏着衬衫一角甩了甩，有什么东西从眼中闪过，林伊心展开那件衬衫，凑近仔细观察，从领口到衣襟，从袖口到后背，然后在衣领后，看到一点红色的痕迹，有食指指尖大小，前段扎实，尾端虚化，似乎不经意间抹上去的。 是口红。 林伊心放下衬衫，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把拿出来的衣服放回脏衣框，又把沙发上的浴巾丢进去。 “你在干嘛？”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了林伊心一跳，她浑身一颤，险险尖叫出声。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沈云峥看到林伊心发白的脸，走过来抱抱她，声音柔和下来：“怎么起这么早？” 林伊心按按胸口，惊惧褪下后，她看着沈云峥脸上不由的带着笑意，声音都轻快了。 “睡不着了，看洗手间有点乱，整理下。”林伊心说，她把几条浴巾都扔进脏衣筐后离开浴室，沈云峥看着浴室，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沈云峥上班后，林伊心把衬衫从脏衣框里拿到化妆桌前，又拿出之前发现的那管口红。林伊心原本以为这是沈云峥送她的，心里还怪他多管闲事，可是后来她拧出口红看到顶端多次使用后的痕迹，心里升起一片欢腾，沈云峥外面有女人啦！ 林伊心搬回二十八楼大平层后，家政阿姨每天都回来，除了打扫卫生、做午饭，还要把换洗的衣物拿到洗衣房洗晒。她专门拿着这管口红问家政阿姨从哪里找到的。 家政阿姨说话带着乡音：“在先生的口袋里，我洗衣裳的时候拿出来放回你桌子上了。” “谢谢你呀，我找了好几天了。”林伊心笑着说。 衬衫上的口红和这管口红色号几乎一样，经典的大红色，丝柔哑光质地，鲜艳妩媚，最大限度的展示女性的美丽、独立和优雅，让女性在任何场合都散发出自信与魅力。 林伊心稍稍思考了一下就猜出了它的主人，秦露露，这个色号和她张扬、魅惑、强势和美丽的气质不谋而合。 沈云峥不是那种会把别的女人的东西带回家让林伊心发现的人，这应当是秦露露偷偷放进沈云峥口袋里，家政阿姨误以为是林伊心的口红，就放在了林伊心的化妆桌上，她的本意就是要林伊心知道她的存在。 这种事情第二次发生的时候，林伊心在衬衫的袖口发现了一个口红印，口红印完整饱满，仔细的印在袖口内侧，像是挑衅的展示自己的美丽和手段。 很隐蔽的位置，如果不用心找，很难发现。林伊心心下欢喜，摩挲着这个唇印，为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加油，秦露露，你可一定要拿下沈云峥啊！ 知道沈云峥外面有其他女人后，林伊心开始了自己的打算。早上沈云峥起床后，林伊心也起床了，沈云峥换衣服的时候她对着镜子化妆，眉笔从眉峰浅浅进入，鸦青色缓缓填满眉毛的间隙，沿着眉骨的弧度向下，廖廖几笔勾勒出细细又修长的眉尾，像是远方云雾间起伏的山脉，像又像燕子斜飞时的翅，包裹着她温润澄净的眼眸。 沈云峥第一次看林伊心化妆，看她拧开口红管，涂在花瓣一样的嘴唇上，用指尖顺着唇形揉开，直到涂满整张唇瓣。沈云峥眼睛一亮，林伊心的唇越发红润了，她将指尖多余的口红按在颧骨的位置，轻拍晕染开，看起来像从皮肤底下透出的血色，将她整张脸添染了几分艳色。 “心心，你好美。”沈云峥轻叹。 林伊心对着镜子弯弯唇做了个笑脸，手指从一排香水上掠过，选了其中一瓶拿出来。 “今天要去哪？打扮的这么漂亮。”沈云峥拉过椅子坐到林伊心身边，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揉搓她的嘴唇。 “中午去婆婆家吃饭。”林伊心撇撇脸，推开他的手指，把香水喷在手腕上闻闻，说道：“好香呀。” 她又在脖子和衣襟上喷了些，香水味盈满鼻尖，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 “好香啊。” 沈云峥轻笑：“真的么？给我闻闻。” 他一把揽过林伊心的腰，把脸埋进林伊心的胸前，林伊心轻叫了一声，轻拍他的肩膀。 “沈云峥！” 沈云峥闷声笑道：“好香。” 林伊心脸上一红，推开沈云峥，扯开他的衣服连按两下香水喷头：“这么喜欢这个味道，这瓶香水你用吧！” 沈云峥闻着自己身上浓烈的香味，哭笑不得。 沈云峥出门前，林伊心送他到门口，问他：“明天你下班能按时回来么？” “怎么了，要和我约会么？”沈云峥调笑道。 林伊心笑笑：“一起吃饭。” 沈云峥心中一暖，摸摸林伊心的脸，低声道：“好，我安排下时间，明天一起吃饭。” 第二天晚上十点，沈云峥打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林伊心坐在沙发上，冷着脸看电视。 “心心，你还没睡啊，抱歉，我公司有点事，一下班就回来了。” “哼，”林伊心冷笑：“沈云峥，你言而无信，你放我鸽子！” “对不起心心，我下次一定不会了。”沈云峥快步走向林伊心，向她保证：“这周五我没事，下班后我就尽快回来，我再补你一个晚餐好么？” “不好！你就是食言了，补再多你今天也是骗了我！” 沈云峥按住林伊心的肩，声音有点急。这么近的距离，他身上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正是林伊心的那瓶香水，这两天她都给沈云峥喷上了。 “对不起，我错了，心心，原谅我这一次好嘛？” “不原谅不原谅，沈云峥你就是骗子！”林伊心大喊，推开沈云峥跑进卧室。 沈云峥追到卧室门口门已经反锁了，他懊悔地松了松领带回到客厅，看到餐桌上满满的一桌菜，都凉了，碗筷摆在桌上都没动过，他心里又是一阵后悔无奈。 早上，沈云峥出门前敲响卧室的门，林伊心坐在床上看手机，听到敲门声也不开门，沈云峥十分有耐心的敲三分钟，林伊心才黑着脸打开门。 “心心，这周五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罪，好么？”怕林伊心关门，沈云峥撑着门框问。 林伊心使了使劲关不上门，皱着眉转身离开，沈云峥跟着她进了房间，拉住她的胳膊：“心心，答应我吧，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林伊心甩开沈云峥的手，抱着胸打量他，昂着头说道：“你不是会做菜么？那你做饭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沈云峥见林伊心不再为昨天的事生气了，连忙答应。 “我今天有空了写个菜单给你，你先看看吧，别到时候做不了，说我为难你。” 沈云峥笑着搂住林伊心，温声道：“怎么会呢？只要心心喜欢，我就不会觉得难。” 周五很快就到了，沈云峥推开所有事，一下班就带着林伊心去了超市，说起来林伊心写给他的那份菜单除了一道松鼠桂鱼有些难度，其他都是些家常菜，这两天沈云峥闲下来就看松鼠桂鱼的教学视频，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手到擒来了。 买好菜两个人就回家了，沈云峥去厨房做菜，林伊心拿着他的外套悄悄进了洗手间。西装外套上隐隐还有香水的气味，干洗后即使没有再喷香水也保留下来了，林伊心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林伊心心里犯嘀咕，难道她在沈云峥身上喷女士香水，不仅没有激怒秦露露反倒让她知难而退了？随后林伊心摇摇头，不该啊，秦露露能放着华信集团的高额项目不做，到沈云峥身边做个小小助理，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击退了。 林伊心又检查了一遍西装外套，心中一动，掏了掏西装内侧的口袋，手掌再拿出来时，指节间缠着一根头发。 一根长长的、弯曲的、酒红色的长发。 “嗨，秦露露。” 林伊心微笑着，轻声说。 第64章 挑刺 沈云峥叫林伊心吃饭，林伊心走到餐桌时，四菜一汤已经端上桌了，松鼠桂鱼放在正中间，炸的焦黄的鱼肉一条条竖起来，浇了一层红色的番茄酱，倒也像几分样子。 “快来尝尝合不合口味吧。” 沈云峥说，他拉开椅子让林伊心坐下，给她盛了碗汤。林伊心舀了一勺汤吹吹热气，又放下，夹了一根土豆丝。 “有点咸。”林伊心淡淡的说。 沈云峥一怔，夹了块番茄炒蛋放在林伊心碗里：“那尝尝这道菜。” “有点淡。” 林伊心说，又夹了块辣椒炒肉。 “酱油多了。” 沈云峥有点尴尬 ：“这道松鼠桂鱼你尝尝，我专门看了教程。” 林伊心看着那道鱼，点点头：“颜色挺好看的，不过我不吃甜的你忘了吗？” 沈云峥看着自己花了一个多小时做好的一桌菜，有些无力：“就没有一道你觉得好的菜么？” 林伊心挑起眉毛，喝了一口汤，说：“好烫。” 沈云峥愣了，过了会才笑起来：“心心，原来你还在生气呀。” 林伊心不置可否，沈云峥叹了口气：“怪我，那天你等了这么久，还饿了一晚上。” 他站起身走到林伊心身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脖子问：“现在消气了吗？” 林伊心皱皱眉：“没有，你别以为做几道菜我就会原谅你，你欠我的多了。” “那我现在还你怎么样？”沈云峥说。 “你怎么还？”林伊心好奇的回头，沈云峥的面孔在眼前放大，唇上一烫，他湿滑的舌头探进林伊心的嘴里。林伊心脑中警铃大响，猛然想起来沈云峥这人报复心特强，她之前故意捉弄他，最后都会被打击报复回来。 “你不用还了，我原谅你了！”林伊心急忙大声喊道。 “晚了心心，”沈云峥将她腾空抱起来往卧室走，低声笑道：“现在该你还我了。” 第二天沈云峥去上班的时候，下颌处贴着两条创口贴，他难得没有穿衬衫，换了件高领羊毛衫，外面穿了件重磅羊绒大衣，他要出门的时候想了想又回了趟卧室，卧室的窗帘还没打开，林伊心已经醒了，侧躺在床上，攥着拳头一下一下锤着一个玩偶。 “心心，我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林伊心抓住玩偶看也不看直接丢向沈云峥，沈云峥接住玩偶，嘴角勾起一抹笑。 “送我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伊心才懒懒的起床，家政阿姨已经来了，打扫好卫生就去厨房做饭。林伊心憋着一股气，把沈云峥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扔在地上踩了好几脚，又把被子床单全拉下，解气后，她坐在床垫上想怎么为难沈云峥，又不至于让他把气撒在自己身上，想到这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直把头发抓的乱蓬蓬的，又去踩了好几脚沈云峥的衣服。 沈云峥到家的时候林伊心已经在吃饭了，她昨天的晚饭和今天的早饭都没吃，要不是饿了也不想起床。 林伊心看到沈云峥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她低下头继续吃饭，沈云峥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伸手拿过自己的碗筷。 “好吃么？我特意叮嘱阿姨多做几道你喜欢的菜，多吃点。”沈云峥说，他心情很好，跟林伊心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林伊心不理他，自顾自吃着饭，沈云峥夹了菜放在她碗里，林伊心又挑出来放在一边：“我不吃土豆。” 沈云峥皱眉：“以前不是吃的么？” “最近不吃了。”林伊心淡淡道。 “那吃莴笋。”沈云峥又夹了莴笋。 “我也不吃莴笋。” “也是最近不吃的？” 林伊心点头。 “呵。”沈云峥笑了一声：“好了，我不给你加菜了，你自己吃好吧。” 林伊心又扒了两口米饭，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沈云峥看她碗里剩了一半的米饭，皱眉：“吃这么少，再吃点吧。” 林伊心摇摇头，摸着腹部：“吃不了了。” 沈云峥吃好饭回卧室，一开门吃了一惊，卧室乱糟糟的，被子衣服丢了一地，仔细看，那些衣服都是自己的，满屋都是冲鼻的香水味，林伊心坐在这片狼藉之中，神情恹恹。 “你这两天怎么了？”沈云峥走向林伊心，语气里有些担心，他伸手要摸林伊心的脸，被她“啪”的一声打开。 “怎么了？跟我说说。”沈云峥蹲下身，抬头看着她。 林伊心本想发怒的，但心里一酸，眼圈红了起来，眼泪立刻模糊了眼眶。 “心心，怎么了？” 沈云峥一惊，慌忙道，帮她擦掉溢出的眼泪，把林伊心抱到怀里，试试她额头的温度，又摸摸她的手腿看有没有受伤。 “是哪里不舒服么？摔到了么？手能动么？脚能动么？” 闻言，林伊心更是怒不可遏，她推开沈云峥怒道：“沈云峥你无耻！” 沈云峥愣了一下笑起来，他又抱住林伊心，柔声道：“心心，我下次轻点，还疼么？” 林伊心擦着泪，她身上酸疼的厉害，连话都不想说。沈云峥拿着她的手，按着指关节将她的手掌展开，细长的手指指尖做了美甲，顶端修剪出微微的弧度，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沈云峥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指甲钳，一声不吭剪下林伊心一块指甲。 “你干什么！“林伊心气道：“这是我的指甲！” “太尖了，昨天抓的我好疼。”沈云峥平静道，林伊心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他收紧臂膀，林伊心便动弹不得。 “那是你活该！你放开我，你会剪到我的肉的！”林伊心叫喊道。 “乖，我小心剪，不会伤到你的。”沈云峥亲亲林伊心的耳廓，哄着她说：“你看看我脸上，都是你抓出来的，今天刘助还问我怎么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伊心紧张的盯着沈云峥手里的指甲钳，心里发慌，指尖忍不住抖起来，被他紧紧攥住。 “别紧张，我不会伤到你的。” “你胡说，昨天我就说疼，你根本就不听！”林伊心反驳：“你嘴里没一句实话，你言而无信，你骗人！” “是是是，我是大骗子，我言而无信。”沈云峥低声重复道，手上动作不停，“咔咔咔”的声音中，他换了林伊心另一只手，很快把她十根指甲都剪短了。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锉刀，将不平整、尖锐的棱角磨的圆润。 “你看，这样多好看。”沈云峥举着林伊心的手欣赏，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样我不疼，你也不会疼了。” 林伊心眉头狠狠一皱，她推开沈云峥叉腰站起来，指着沈云峥，说道：“你！把这里收拾干净！” 沈云峥哭笑不得：“你弄这么乱让我收拾？阿姨不是在么？让她来不就行了？” “不行！就你收拾，我在旁边看着，你不收拾好不准走。” 沈云峥看看手表，无奈道：“好吧。” 林伊心退到房间角落，说：“我想过了，卧室毕竟是比较私密的地方，以后还是要自己收拾，你不是说你以前国外留学都是自己做卫生么，卧室的卫生以后就你来做罢。床单被罩都要你来换，浴室用过后要及时清理干净，桌子上的灰尘每隔一天都要擦一遍，地毯每周要吸两次，你的衣服我不管，我的衣服不准挂起来，要叠起来，沈云峥你听到了么？” 沈云峥皱着眉听完，说道：“林伊心，你故意折腾我呢。” 他沉着脸，大步走向林伊心，林伊心脸上一白，后退一步靠到墙上，惊慌道：“沈云峥你要干嘛？” 沈云峥抬手将她落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忽的笑起来，低头亲亲她的唇：“我可不白干。” 林伊心气结。 沈云峥把床单被罩都扯下来，换上新的，重新铺好了床，又把自己的衣服捡起来，甩了甩放进衣柜里，刚一打开衣柜，他就猛地咳嗽起来，回头看向幸灾乐祸的林伊心。 “你喷了多少香水啊？” 林伊心仰着头：“你不是喜欢么？都给你了。” 沈云峥摇摇头，把衣服挂进去：“稍微喷点就行了，这么重的味道在商务礼仪中不合规范。” 卧室看起来虽然乱，但把被子和衣服放回原处后，就整洁多了。沈云峥把换下来的四件套拿到洗衣房，重新回到卧室，就看到林伊心坐在化妆桌前在闻香水，沈云峥眼皮一抽，抱起林伊心坐到桌子上。 “你放我下来呀。”林伊心推推身前的沈云峥，沈云峥拿走她手里的香水。 “真不能再喷了，呛鼻子。” “我给你换个新香水，这个你闻闻，会不会好一些。”林伊心举起手腕放在沈云峥鼻尖：“你闻闻看。” 沈云峥握着她的胳膊闻，更自然清新一些的味道，即使喷的多了也不呛人，但是是清甜的橘子香，更适合小姑娘喷。 “我一个大男人喷这个味道，会被取笑的。” “你是老板，你还是怕被取笑？”林伊心反问，她拿过香水盖上瓶盖跳下桌子。 “你走吧，别忘了以后做家务啊。” 沈云峥走后不久，家政阿姨敲响了卧室的门：“林小姐，沈先生要我把他的衣服拿去洗洗。” 林伊心点点头，家政阿姨打开衣柜，也是一阵咳嗽，她把沈云峥的衣服都拿了出去，拿了肥皂和茶叶放在衣柜里。 “林小姐，肥皂和茶叶渣是用来除味的，衣柜里的香水味太重了，可能要放上几天才能拿出来。”家政阿姨说。 林伊心漫不经心的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林伊心定下的家务沈云峥真的做起来的不多，他工作忙，还要兼顾秦露露，没有更多的时间放在家务上。他回家想和林伊心多说说话，可林伊心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很多时候说着说就开始生气，常常弄的沈云峥无所适从，林伊心看到成果后更是乐此不疲。 “心心，你究竟怎么了？”沈云峥无奈道，脸上一片疲惫，已经凌晨一点了，他刚刚在公司结束和美国公司线上的晨间会议回到家，想抱着林伊心好好睡个觉，林伊心却又生气了。 “我烦，我很烦！”林伊心坐在床上披头散发道：“我好不容易睡着，沈云峥你这么晚还回来干嘛，你故意不想让我好好睡的是吗？” “对不起心心，我的错，我们现在睡吧。”沈云峥深吸一口气，说道。他的嗓音沙哑，眼睛里一片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往虚弱了很多。 “不睡了，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林伊心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沈云峥。 沈云峥看着林伊心缓缓说道：“别这样了心心，让我休息一会吧，我两天没睡了，这么很累。” 林伊心静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在公司睡？” 沈云峥抱住她腰，低声道：“心心，我想你了。” 林伊心拉开他的胳膊，下了床，和他隔着整张床，冷漠道：“你可以不用回来的，既耽误了你休息，也影响了我睡觉，感动不了我，反而让我厌烦。” 她抱起自己的枕头离开卧室，经过沈云峥的时候说：“我今天睡客房。” 林伊心离开卧室后，沈云峥疲惫的躺倒在床上，他想去找林伊心，跟她道个歉抱着她说些好听的话，可眼睛一闭上，昏沉的睡意袭来，很快就没了意识。 午夜吵了一架后，林伊心精神亢奋就睡不着了，她抱着枕头躺在客厅沙发上，客厅的夜灯亮着，让她觉得心安，她戴着一只耳机听着舒缓的歌缓缓沉入睡眠，不知过了多久，林伊心忽然惊醒，她听到沈云峥压低声音和谁说着话，语气急切和慎重。 “……我这就去，很快就到了……你撑住，一定没事的……好，好，我这就给医生打电话，让他安排最好的医生给你。” 林伊心悄悄坐起身躲在沙发后，看到沈云峥的身影挂掉电话后，走到客房门口，抬起手要敲门，顿了顿又放下手，转身离开。林伊心急急低下身子，听见沈云峥的脚步声从沙发边经过又走到玄关口。 “陈主任，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我有位朋友身体不舒服，需要住院，麻烦您安排一下……” 大门合上，将沈云峥的声音隔绝在门外，林伊心重新躺回沙发，嘴角露出笑容，她心想，这个朋友应该就是秦露露了，她在沈云峥的心中还是蛮重要的。 第65章 孩子 沈母打电话来让林伊心回沈家别墅吃饭，林伊心到的时候，沈母正在看一幅画。 “心心，你怎么这么久没来了，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来呀？” 林伊心走到沈母身边，打量那幅油画。这幅画几乎有两米高，一米五宽，画的是一瓶花束的静物，深远的背景下，粉白、明黄、深红的花朵占了大片篇幅，那些花朵正是盛放的时候，朵朵都有碗口大，花托昂扬挺立着，将花冠举到更高处，彰显巨大的生命力。而有些花朵已经低垂下脑袋，佝偻着花茎，花瓣微微皱着，台面上躺着几朵断茎的花和零落的花瓣，虽然还鲜艳美丽，但毫无生气，金色的敞口花盏藏在花和叶之下，露出雕刻的纹路。整幅画颜色鲜艳瑰丽，笔触大胆细腻，浮华艳丽之下有种深沉的颓靡和哀莫。 林伊心不喜欢画画，对艺术也没什么感触力，但难得的从这幅画里看出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这是云初前段时间送我的，前几天我朋友办画展，我借她展览，好多人都很喜欢，想要收藏呢。”沈母喜滋滋道。 林伊心低头看向这幅画左下角的留名：chu。 原来chu是沈云初的英文名，看来她在英国过得也不怎么好。林伊心想。没了看画的兴致，她坐到沙发上，看沈母凑近油画口中不断夸奖着自己的女儿，半晌她回过神来，坐到林伊心身边，问她。 “最近你和云峥怎么了，又吵架了么？” 林伊心近来心情很好，她作天作地，闹得沈云峥都不回家了，她觉得有秦露露这个更漂亮、更贴心，又聪明爱沈云峥的女人在，自己再闹一段时间，没准沈云峥就会主动向她提出离婚了。 “也没有吵架，”林伊心说，不在意道：“大概是累了吧，他工作这么忙。” 沈母一愣：“他工作很忙么？” “忙啊，之前半夜接到电话就走了，最近不是也出差了么？” 沈母沉默了一会，说道：“没事，他忙他的，我们自己玩，对了，素素怎么不联系我们了？肖欢的线下活动她还参加么？” 林伊心脸色冷了下来，沉着脸打开手机，翻出自己和素素的聊天记录，把手机给沈母。 “您自己看吧。” 沈母迷惑的看着林伊心的脸色，接过手机，她拨动屏幕，脸色渐渐露出气愤。 “胡说八道，云峥说这些话想干什么！我们交什么朋友他都要管，老沈都没这么霸道！” 林伊心点点头，脸上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激动，只有冷漠的麻木。 沈母情绪平静下来后，问道：“素素很生气吧？她是不是以后都不愿意跟我们玩了？” 林伊心摇摇头：“倒也没有说生气，只是她有些怕沈云峥，不想再和他有瓜葛了。” 沈母叹了口气，低声道：“云峥这孩子，怎么这么极端啊。” 两个人坐了一会，刘阿姨叫他们来吃饭，因为是中午，沈父在公司吃饭，别墅里就沈母、林伊心和家庭保姆。来到餐厅林伊心才知道为什么沈母急着让她来吃午饭，一只超大的龙虾头摆在餐桌上，红彤彤的，看上去有些可怖。 “我朋友送我的澳龙，特别新鲜，想着叫你一起来吃。”沈母说。 林伊心用手比了下龙虾头的大小，惊叹道：“好大啊，很贵吧？” “朋友送的，没花钱。快坐下，今天吃龙虾宴，什么口味的都有。”沈母说，拉着林伊心坐下，沈父不在，她坐的主位，林伊心坐在沈母平时坐的位置上。 桌上都是龙虾肉做的菜，围着龙虾头摆了一圈，清蒸、油炸、煎炒，各种风味的都有，龙虾特别新鲜，即使清蒸的吃起来也十分鲜美，刘阿姨开了瓶葡萄酒，拿上来的时候，沈母让林伊心也喝点，林伊心吃的高兴便点头同意了，她酒量浅，喝了半杯就有些熏熏然。 沈母放下叉子，和刘阿姨搀扶着她上楼，嘀咕道：“难怪云峥不让你喝酒呢，酒量这么差。” 半醉半醒间，林伊心好像看到沈母坐在她床边，低声说着什么。 “心心，你们是夫妻，要相互体谅······云峥要是做错事了，你先不要生气，过来跟我说，我来骂他······心心，云峥虽然是我儿子，但我也是女人，有些事我也不能接受······心心你明白么？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和沛涵都是好孩子，是我们对不住你们······心心，我想你和云峥好好过日子吧，他是真的爱你，我想你们幸福······” 一个月后，沈云峥回家了，彼时林伊心在家看了一天的电视剧看的头昏脑胀，她暂停了电视剧，从水吧台倒了杯茶，正喝着呢，沈云峥从玄关走了进来，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一时间有些沉默。 沈云峥拎着一大包东西，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林伊心的视线从他脸上到婴儿身上，又从婴儿身上移到他的脸上，林伊心愣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她抑制住心底的狂喜，嘴角颤抖。 “沈、沈云峥你当爸爸啦，恭喜恭喜。” 沈云峥看着林伊心，目光沉静：“心心……” “我知道我知道，”林伊心连忙放下手里的水杯，往卧室走：“我这就收拾东西走，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秦……孩子妈妈不用担心，我不会缠着你不放的。” 沈云峥脸色一黑，咬牙喊住林伊心。 “站住，林伊心！” 林伊心停住脚步，怯怯的看着沈云峥走近，看他眉间压下，满脸不悦。 “沈云峥，我知道我不好，家世、性格和能力都配不上你，我会安静的离开，不打扰你们的生活。”林伊心低声道。 沈云峥抿抿唇，深吸一口气，展开眉间，他把孩子放在林伊心怀里，柔声说：“心心，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了，我们一家三口圆满了。” 林伊心愣愣地看着那个孩子，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怎么回事？沈云峥不该是抱着孩子对自己提出离婚，然后和另一个女人结婚，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么？ 沈云峥把僵硬住的林伊心和孩子一起拥进怀里，声音柔和：“心心，这段时间我太忙了，没有时间顾及到你，委屈你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和孩子的。现在你是妈妈了，以后会是他的榜样，不能还是小孩子的样子了。现在我们给他取个名字吧，你想叫他什么呢？” 好像心里花了很久时间建起的高楼轰然坍塌，林伊心失声道：“我怎么会是他的妈妈，我才不要做谁的妈妈！” 她把孩子小心的放到沙发上，推开沈云峥跑到卧室反锁上门，趴在床上忍不住哭了起来，觉得藏在心中的那点隐秘的光又灭了。 沈云峥找来了备用钥匙打开了卧室门，他把林伊心从床上抱起来，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冷着脸问：“很失望吧，心心，你记住，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林伊心推开他，大声说：“你别碰我，你这个脏男人，恶心的男人！” 沈云峥脸上一僵，抓着林伊心的胳膊按在自己胸口，低吼：“林伊心！你要气死我么！” 林伊心手脚并用，往他身上捶打：“你走开，沈云峥你出轨了，还跟外面的女人弄出孩子，我要跟婆婆说，我还要跟警察说，沈云峥我们完蛋了！” “我没出轨，”沈云峥按住林伊心的手，将她压在床上，跟她解释：“沈家这么大的产业需要一个继承人，自然受孕不一定能保证孩子性别，心心我爱你，我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这个孩子是试管婴儿，医院的单据我都留着，你不相信可以看。” 林伊心冷哼：“美人在怀你沈云峥愿意做柳下惠？沈云峥你什么人还用的着跟我解释么？” 沈云峥气的牙痒痒，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这辈子只追过你，从来也只想和你一起养育孩子。” 林伊心心中怨恨起来，沈云峥所谓的追就是强奸，和逼自己嫁给他。 “你滚，我才不要和你养孩子！沈云峥，那是你的孩子，和我毫无关系！我跟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林伊心大声说。 沈云峥放开林伊心站在床上边，他理了理衣服，说道：“心心，他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妻子，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是母子，这改不了了。” “心心，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他以后会依赖你孝顺你的。” “心心，我们是一家人。” 孩子还是留下来了，沈云峥做的决定只要他想，林伊心根本动摇不了，一同留下来的还有婴儿用品。 林伊心本不想搭理那个孩子，可是沈云峥狠心，留下孩子就去上班了，林伊心坐在卧室，听着那孩子在客厅扯着嗓子大哭，声音嘹亮高昂，一声一声的，哭的她心烦意乱，最终她还是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心疼的走上前去哄他。 林伊心没有带过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她拍拍孩子的肩膀，小声的哄他睡觉，可孩子还哭的厉害，尤其离的近后，哭声震耳，吵的林伊心脑仁直疼。 见孩子一直哭林伊心只好给林母打电话，说了孩子的来历后，根据林母的指导冲了奶粉，小心翼翼的喂给他。等孩子睡着后，林伊心已经累出了一身汗。 林母和林伊心的视频电话还没挂掉，林母看林伊心坐在地上，擦了把额上沁出的汗，问道：“心心，你怎么想的？” 林伊心说：“我害怕，这么小的人，摸起来没骨头一样，我怕我碰一碰他就疼。” 林母斥了一句：“我是说你，沈云峥外面有女人了，你怎么看？” 说到这林伊心皱起了眉：“我一直以为他会跟我离婚，没想到是让我养这个孩子。” 林母问：“那怎么办？替他养着么？” 林伊心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哎，妈，我一透露出分手的意思他就要发火，我害怕，好在有了个孩子了，他不会再让我生了我，他要是愿意跟我离婚那最好不过。” 林母叹了口气：“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心心，你当心别再激怒他了。对了，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伊心咬咬唇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改天问一下吧，有了这个孩子他要是心里愧疚说不定会愿意让我回家。” “这个姓沈的，”林母想骂一句，但她一个向素养好，骂不出口：“对了，家里卖房子的钱都给沛涵了，不过他在英国消费挺大的，还要养他闺女。” “好的妈妈，我给你转钱，我这里有很多。”林伊心说。 林母在电话那头叮嘱：“心心，你多给我转一些，如果沈云峥问起来你就说是我们买房子，我到时候可以给看他发票，后面再需要钱的话，就说是装修房子，还能再卖房子，这样一来一回，都是钱了。” “嗯嗯，好的妈妈。”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前沈云峥给林伊心转了五百万，她没怎么用，挂了电话给林母的银行卡转了两百万过去，想了想，明天还要再转一百万，这些钱她也没地方花，都给顾沛涵也算救急。 下午沈云峥回到家，房子里静悄悄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奶香，客厅的桌子上零散的放着婴儿用品，奶粉、奶瓶、奶嘴、围兜、尿不湿都拿出来，奶粉撒出来了，桌面上一层奶白，地上有泼水的痕迹，踩的一团团的。沈云峥走进主卧，大床中间小小一团襁褓，还盖着一张枕巾，婴儿睡的正香，林伊心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一边看手机，一边记笔记。她看到沈云峥进来，立刻不高兴地瞪了他两眼，继续低头记着什么。 沈云峥靠近她，看到手机正静音播放有关婴儿照料的视频，林伊心的笔记本上记了一些笔记了。沈云峥知道，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林伊心肯定不会高兴的，但他相信，林伊心不会弃之不管的，只要她愿意照顾孩子，假以时日，她会把孩子视若己出，成为自己的孩子真正的妈妈。 第66章 名字 沈云峥坐到林伊心身边，下巴放在她肩上看她记笔记，轻声问：“他乖不乖？” 林伊心立刻激动起来，晃着笔，压低声音说道：“乖？当然乖了！这么乖的孩子你上班带走吧！” 沈云峥抬头仔细端详林伊心，她皱着眉，头发乱糟糟的团成一个歪扭扭的丸子坠在脑后，刘海撇到耳朵后，嘴唇还有点干。 “对不起，麻烦你了。”沈云峥说。 林伊心耸肩顶开沈云峥的下巴，说：“你一会把孩子从哪抱来的抱哪去，我才不要养他，吵死了，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呆在他亲生母亲身边，给我像什么样子。” 沈云峥搂住她的腰，吻吻她的额头，低声保证：“心心，别这样，他就是你的孩子，只会认你一个妈妈，相信我，我只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林伊心还要再说，沈云峥亲上她的嘴唇，把她推到在地，手也伸进她的衣服里，沈云峥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随时随地发情，林伊心很讨厌他这样，但很少能躲的开。 衣服快要褪尽的时候，婴儿的哭闹声“哇”的一声响起，沈云峥动作顿了一下，扯掉林伊心最后一件衣服。 林伊心慌乱的拍打身上的人，急道：“停下停下，他哭了。” 沈云峥无动于衷，只顾自己的动作。林伊心完全没有心思，不住的抬头往床上看，沈云峥不满她的注意力分散，捏着她的下巴索吻。婴儿的啼哭声如魔音穿耳直直往天灵盖去，不到片刻沈云峥败下阵来，他骂了句脏话，黑着脸放下林伊心的腿。 林伊心草草套了件沈云峥的外套爬上床去抱孩子，轻声哄着，偷偷去看沈云峥，看他恼火的瞪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脸色奇臭无比。林伊心微微侧身挡住沈云峥的目光，心里快慰，觉得怀里的孩子可爱了许多，如果必须要带这个孩子，也许他的到来对自己来说也不失是件好事。 沈云峥的好事第三次被这个孩子打断后，气急败坏的离开了主卧，当晚没有再进来，林伊心抱着孩子，哄他睡着后，点着他白嫩的小脸笑道：“真是好孩子，你就是我的幸运星吧，真乖。” 第二天，沈云峥没有去公司，他收拾了行李，带着林伊心和孩子搬去了沈家别墅。沈云峥觉得，林伊心的精力有限，她的精力更多应该是放在自己的丈夫身上，而不是孩子！ 沈母对于这个孩子的出现并没有林伊心想的那么欢喜，她看着襁褓里的男婴，脸色明显的黑了下来。 “云峥，来书房一趟。”她说，把沈云峥叫进书房。 林伊心看着他们上了二楼，抱着孩子坐在沙发，刘阿姨欣喜的看着孩子，笑道：“这孩子，长得和云峥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是么？”林伊心问：“我感觉比沈云峥可爱多了呀，你看他的小嘴，嘟嘟的，好可爱啊。” “这个五官，长大了也是个美男子呢。”刘阿姨说。 林伊心点头，沈云峥和秦露露本就是漂亮的人，两个人基因结合生下的孩子，不会难看的。尤其这孩子皮肤白嫩，大眼睛高鼻梁，小小年纪已经能从小脸上看出沈云峥的影子了。孩子喝出门前刚喝了奶，现在还睡着，林伊心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如果没有沈云峥，那么她和顾沛涵在一起说不定已经有了孩子，他们的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像爸爸还是像妈妈，也会一样的可爱，长大后也是会是个漂亮的孩子吧？ 沈母从二楼下来后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只是表情还是很冷淡，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看林伊心和刘阿姨逗小孩。沈云峥跟在沈母身后，坐到林伊心身边，目光温柔的落在她身上。 “婆婆，你的孙子，快来抱抱他吧。”林伊心说。 沈母坐近了一些，看到小孩白白嫩嫩的脸，神色有几分松动。 林伊心把孩子抱到沈母怀里，说道：“沈云峥还没给他起名字，婆婆你跟公公商量一下，定个名字吧。” 沈母抱着孩子不由的露出笑容，听到林伊心这么说不满的看向沈云峥：“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起名字啊？” 沈云峥笑笑：“本来想让心心起的，她说还是让爷爷奶奶来起吧，有长辈的祝福，对孩子来说更有意义。” 沈母看向林伊心，见她一直看着孩子，脸色自然，便说道：“那心心起个小名吧。” “不要，这里最没资格给他起名字的就是我了。”林伊心说。 沈母神色一凛，目光转向沈云峥，沈云峥对刘阿姨说：“刘阿姨，您去准备饭吧，今天我爸会回来早一些。” “哎哎，好。”刘阿姨应道，起身去往厨房。 见刘阿姨离开后，沈云峥搂住林伊心的腰，低声道：“心心，不是说好了么，以后你就是他的妈妈了。” 林伊心在沈云峥怀里扭来扭去，说道：“我可没答应！” “这这······”沈母抱着孩子，无措的看着林伊心掰着沈云峥的手，沈云峥收拢胳膊把她抱得紧紧的。 “心心，不要任性。”沈云峥在林伊心耳边说着，脸色冷了下来：“你就是他的妈妈！” “我不是，我没有孩子，不是谁的妈妈！”林伊心咬牙道。 很快，林伊心脸都红了，她挣不开沈云峥的胳膊，只好带着哭腔向沈母求救：“婆婆，救我，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云峥，快松手！”沈母赶紧说道：“他是你妻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非要动手！” 沈云峥松开手，林伊心赶紧起身，两三步离开他坐到沈母身边，沈云峥看着她，目光阴沉沉的，林伊心有些害怕，躲在沈母身后，低垂着眼睛揉着自己的腰腹。 沈母第一次看到沈云峥当着自己的面胁迫林伊心，心中又是气愤又惊怒，忍不住低声骂道：“沈云峥，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你们才和好没多久你就这样，我真不敢相信，在家你是怎么对心心的。” 沈云峥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他刚才也是着急，本以为林伊心照顾了几天孩子已经接受这个孩子，没想到还存着其他心思。 “对不起心心，我刚才一时着急，弄疼你了。”沈云峥歉意道，林伊心仍然低着头，不说话。沈母从中调和，温声道：“心心，你看他乖不乖？” 林伊心立刻开口道：“不乖！很吵，很容易就饿，要一直喂奶，一天要换好几条尿不湿，很麻烦，拉屎很臭，哭起来一点也不好看，声音刺耳，很难听。” 沈母脸色僵了僵，讪讪闭上嘴。 下午沈父回家后见到孩子，也说不上多高兴，他看了那孩子好一会，叫沈云峥跟他进书房，有话要说。 沈父在窗边沉默的站了很久，才开口问沈云峥：“孩子的亲生母亲是谁？” 沈云峥说：“秦露露。” “多给她些钱，不要让她再出现在孩子面前。” 沈云峥说：“她保证了，不会再认孩子的。” 沈父一拍窗台，怒道：“她能保证一辈子么？” 沈云峥沉默，一辈子的事太久远，谁也不能保证。 沈父拿出香烟吸了一口，情绪平静下来，他想了想说：“深圳那边新项目不是已经开展了么，让她去吧，不要让她回上海了。” 沈云峥点头应下：“那爸妈帮我多照看孩子，心心还小，带孩子的事很多都不懂。” 沈父回头问他：“心心真不生孩子了？” 沈云峥心中一涩：“她身体不好，再说她心软，会喜欢上这孩子的。” 沈父眉间沉下来：“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以后让心心多带着孩子，感情培养好了，不比亲生的差。你要真想心心一颗心留在这个家里，就别到处心疼她，谁养孩子不是从什么都不懂开始的。” 沈云峥思索了一会点点头，神色也沉静下来：“我知道了爸。” 不久之后，沈父和沈云峥从二楼下来，沈父从沈母怀里接过孩子，抱着他仔细看着，然后点点头。 “倒是长了一副好相貌，名字叫什么？” “名字还没起呢。”沈母说，沈父看向沈云峥。 沈云峥说：“心心说让爷爷奶奶来起。” 沈父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问林伊心：“心心，你有什么建议么？” 林伊心摇头，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沈母悄悄给沈父递了个眼色，摇摇头。 沈父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叫明非吧，人生在世，最要的就是明非而止，方不会行差走错，贻误终生。” 沈云峥脸色难看，他看到林伊心嘴角边升起的嘲讽，反驳道：“爸，换个名字吧，不太好听。” 沈父瞥了他一眼，强硬道：“男孩要什么好听的名字？寓意好就行。我没教好你们兄妹俩，这个孙子至少做人方面我要好好教！” 沈云峥一噎，脸上因为沈父话语间的直白而羞愧发红。 “老沈，云峥不好，但这可不关云初的事啊！”沈母说道。 沈父“哼”了，起身把沈明非放在林伊心的怀了：“一会吃好饭就回去吧，你婆婆年纪都这么大了，没有精力帮你们照顾孩子。” “我不要——”林伊心刚开口，沈父不给她说完的机会。 “——不会带孩子没关系，我给你请育儿师，你放心，这个孩子会记在你的名下，他只有你一个母亲。”沈父郑重道。 林伊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沈父、沈母、沈云峥，他们像三座大山，固执的把一个陌生的孩子的一生，强加在自己的人生上，完全不给她一点拒绝的机会。林伊心深刻的感受到，在这个沈家，他们说的再好听，表现的对自己再好，但做出来的事和沈云峥如出一辙，他们是一家人，是一个阵营，而自己孤立无援。 沈母看到林伊心的眼眶渐渐蓄了泪，心疼的抱住她的肩：“心心，女人总要有个自己的孩子，没事的，婆婆会帮你的，我们四个大人再加上保姆，照顾一个孩子很简单的。” “我不需要帮忙！我一直在说不要带孩子，你们根本就不听。”林伊心说，怀里的沈明非被吵醒了，“哇哇”的哭起来，哭声震耳，林伊心轻轻晃着他，他的哭着一声追着一声，没有半点停歇。林伊心忍耐的闭闭眼，眼泪顺着脸庞滚落：“为什么总要逼我，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沈父和沈云峥脸色沉了下来，沈母看着林伊心，眼泪也落了下来：“心心，我们不想逼你。” 沈明非仍旧哭闹不止，林伊心流着泪哄着他，眼泪流的越来越多，不断地从鼻尖、下巴滴落，她抿着嘴，不时的抽噎。沈云峥把沈明非从她臂弯里抱出来交给沈母，拉着林伊心的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好了好了，不想带就不带了，我不逼你了。” 沈父拉着沈母，两个人悄悄离开，给他们独处的空间。沈明非的哭声远去之后，客厅里静了下来，沈云峥托起林伊心的下巴，帮她擦掉眼泪，说：“别哭了，我心疼。” 林伊心看着沈云峥轻声说道：“沈云峥，我不值得。” “你值得！”沈云峥肯定道：“但是心心，我需要有个孩子，华信集团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你也不希望明非长大后背个私生子的名声吧？” 林伊心点点头，沈云峥把她抱进怀里，吻着她的发顶，叹道：“心心，是我不好，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生下我的孩子。” 沈父沈母再回客厅的时候，沈明非已经又睡下了，沈母把沈明非放进沈云峥怀里，捶着自己的手臂抱怨道：“这么小的人，抱一会还挺累的，赶紧找个育儿师吧。” “好的，我这就安排下去，明非大名起好了，再起个小名吧，心心，你来起。”沈明非说。 林伊心摇摇头，她情绪还有点低落，眼睛有点红。 “起一个吧，他毕竟以后还是要叫你妈妈的。”沈云峥说。 林伊心想了想说：“叫幸运星，怎么样？” 沈母下意识的反驳道：“不行，不像个人名。” “那叫星星。”沈云峥说，露出微笑：“有个说法，爸爸是太阳，妈妈是月亮，孩子是星星，正好像我们一家三口。” 沈母思索了一下，笑起来：“这个不错，我们明非有小名了！” 第67章 五年后 林伊心和沈云峥终究还是住在了沈家别墅，沈云峥工作忙碌，时常要出差，刚入夏那会沈父住了回院，出院后就和沈母一同出国旅游了，育儿师家中有事请了两周的假，之后就再也没了回来的消息，等林伊心回过神来，沈明非的一应照应都托付在自己的手上了。林伊心气坏了，分明知道这是沈家人使得手段，故意让她亲自带孩子，但看着沈明非黑白分明懵懂的双眼，她再也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弃之于不顾。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明白，她抗衡不了沈云峥，她只是想与这个孩子产生的联系，晚点，再晚点。 沈明非的到来，让林伊心的生活忙碌了许多，柔软脆弱的小生命一点点在她的心里占据更多的位置，在她的照料下，沈明非像一支小叶芽儿渐渐茁壮成长，就像沈父所说，血脉亲情固然重要，但日积月累的相处更能深入人心。亲眼看着小家伙一点点成长，从牙牙学语到颤颤前行到喊出第一声妈妈，林伊心感觉像是经历过一次十月怀胎，与他血脉相连，拥有了自己的孩子。 某一日午间，林伊心从午睡中醒来，看着依偎在胸前熟睡的沈明非，猛得想起少年时那个曾经陪伴自己许诺相守一生的男人，并不是沈云峥。她浑身一寒如坠冰窖，原来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自己渐渐迷失在这平静温情的日子里，是不是有一天，她会忘了沈云峥带给她的伤痛，忘了当初的身不由己，而沉溺在这场亲情为糖纸的自我欺骗之中？ 沈明非像是感受到了林伊心的恐惧，他哇哇大哭着醒来，林伊心抱起他轻声哼着歌，轻缓的歌声抚慰了沈明非的哭闹，他的哭声渐渐低下去，林伊心见他又闭上眼睛，把他放在床上，才发现他是小手紧紧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只好一起躺下。 小孩子的身上有一股香香甜甜的奶味，林伊心抱着沈明非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觉得心中安定下来，她轻轻拍着沈明非的身体，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还有从沈家这滩水中离开的可能么？ 时光如梭，一晃眼，沈明非五岁了，襁褓中的婴儿在林伊心的照料下成长为结实活泼的小男孩，小小莹白的脸上肉嘟嘟的，眉目轮廓已经有五分沈云峥的模样。沈家基因不错，除了长相，头脑也十分好用，沈明非还没上小学就认识了不少汉字，还跟着爷爷学写毛笔字，就是性格方面有些娇气，常常让林伊心头疼。 下午三点多那会，沈明非从幼儿园大班放学回家，还没进门林伊心就听见他的哭声响起，一路从大门跑到二楼卧室，很快又“登登登”从二楼冲下来跑到厨房，一把抱住林伊心的大腿，嗷嗷哭起来。 林伊心戴着手套正从烤箱里端烤盘出来，见状有些无奈的叹口气道：“星星，你先让让，妈妈把小面包放下来你再哭。” 沈明非抽噎着松开手，林伊心放好烤盘，抱起沈明非，沈明非搂着林伊心的脖子继续呜呜哭着，眼泪跟珠子一样没一会就湿了整张小脸，林伊心柔声安慰着他往客厅走，沈母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面色不虞。 “这是怎么了？”林伊心问她。 沈母拧着眉气道：“在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吵架，没吵过就哭了。” 林伊心也皱皱眉，沈明非太爱哭了，泪腺又太过发达，虽说现在已经不提倡老一辈“男儿有泪不轻流”的说法，但他这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的样子，若不能矫正过来，以后大了难免显得懦弱。 沈母恨铁不成钢：“他抢你东西你就抢回来啊，抢不回来就告诉老师，哭能解决问题么？” 林伊心连忙捂住沈明非的耳朵，劝道：“婆婆别说了，他还小。” 沈母不依不饶：“这是年龄小的问题么？他爸从小就是孩子王，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事，哪有别人欺负他。你看他，自从上了幼儿园，哭了多少回了？同样是一起上学的，周围几家的孩子哪个像他一样现在还整天哭唧唧的，我接他放学我都羞的慌！” 沈母喋喋不休，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帽子墨镜都戴着，每次接送沈明非都会让司机停的远一些，生怕被熟人看到沈家的车。 林伊心也十分不解，沈云峥这么霸道强势的人怎么生了个懦弱可欺的孩子？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林伊心心疼的抱着沈明非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哄着，等他哭的差不多了，轻声问他：“星星今天为什么哭啊？可以告诉妈妈么？” 沈明非哭得眼睛鼻子红彤彤的一片，他抽噎着说：“今天茂茂抢了我的小火车，我不给，他说我是小气鬼，小娘炮。” 沈母听罢一把摘下墨镜帽子，眼睛瞪起来：“什么娘炮，这家孩子父母怎么教的，我这就给老师打电话，明天见家长！” 林伊心抱着沈明非坐下，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掉他脸上的泪痕问：“星星为什么难过啊？是因为小火车被抢了，还是被骂呢？” 沈明非难过的说：“骂我。” 林伊心搂着他说：“星星不要难过了，妈妈说过了哦，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夸你、喜欢你，如果仅仅是因为别人的不喜欢和难听的话而难过的掉金豆豆话，是不是太软弱了啊？难道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对星星的喜欢比不过别人的一句气话么？” 沈明非摇头不说话。 林伊心揉揉他的小脑袋，抱起他哼着歌散步到小花园，沈明非的抽噎渐渐弱下来，他把剩余的眼泪抹在林伊心的衣服上，小脸贴着林伊心温热的脖颈儿，声音闷闷地：“妈妈，星星哭，妈妈也觉得丢人么？” 林伊心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低头看到沈明非肉嘟嘟的小脸和挂着眼泪的睫毛剪影，她低头，下巴摩挲着沈明非的头发，柔声道：“当然不会，星星永远是妈妈的幸运星，妈妈永远爱星星。” 沈明非听到抬起头，撅起嘴在林伊心脸颊重重的亲了一口，撒娇道：“我也最爱妈妈了！” 沈明非虽然才五岁，但重量可不轻，林伊心抱着他走了一会两条胳膊已经开始酸了，她往上拖了拖沈明非，也亲亲沈明非的脸蛋：“好了，不哭了，妈妈的幸运星哭久了眼睛就不亮了。” 沈明非撅着小嘴，道：“可是妈妈，我还是很难过。” 林伊心想了想：“那怎么办呢？要不，让爸爸给星星报一个武术班好不好？这样我们星星练了武功就能保护自己了。” 沈明非眼睛一亮：“好呀好呀，妈妈，我以后练了武功就可以保护你了。” 沈明非高兴起来手舞足蹈的，林伊心差点抱不住他，就听他继续说：“妈妈，我练了武功是不是就可以打过爸爸了？” 林伊心疑惑：“为什么要打爸爸？” 沈明非不满道：“爸爸总是抢走妈妈，我想睡醒后一睁眼看到妈妈抱着我睡。” 林伊心笑起来，低声跟他说：“那你早上醒了就来找妈妈，妈妈给星星宝贝早安吻。” “我现在就要！”沈明非大声说，抱着林伊心的脸“啵啵啵”的亲起来。 一双结实的手臂从林伊心身后展开，托起沈明非的两腋，把他从林伊心怀里抱开，林伊心回头，是沈云峥来了。他穿着西裤和衬衫，领带已经取下来了，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锁骨，肩膀宽厚，衬衫半掖在裤腰里，西裤笔直的下垂，叠在擦的光亮的皮鞋上，显得肩膀平直，腰细腿长。他已经三十七岁了，自从结婚后从沈父手中渐渐接过华信集团的大权，这几年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沉稳凝练，事业和婚姻的稳定更为他添几分从容自信，前两年的一次年会活动他的照片被员工放在网上还上了回热搜，还收获了一些粉丝。 沈云峥把沈明非放在地上，沈明非喊了声爸爸。 沈云峥开口：“都这么大了，不要总是让妈妈抱，你这么重，你妈妈已经抱不起来了。” 沈明非“哦”了一声，沈云峥拍拍他的头：“去洗手，一会该吃饭了。” 沈明非仰头看了看林伊心，林伊心对他点点头，他小跑着回客厅。 沈云峥抱住林伊心，不轻不重的揉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说：“心心，你别总是惯着他，他已经不小了，四十斤了，你肩周炎不能再累着了。” 林伊心推开他的手，道：“都多久的事了，还拿出来说。再说，星星再大也是才五岁的小孩，抱抱又怎么了。” 沈云峥低低笑道：“你要是想抱谁，那就抱着我吧，我绝不多说什么。” 林伊心抬手捂住他的嘴，瞪他：“你不要不分场合的乱说，会被听到的。” 沈云峥握住林伊心的手，吻了吻：“心心我们今天回自己家吧，我想你了。” 他注视着林伊心，眼神深邃有着浓浓化不开的深情，林伊心不禁脸上一红，抽回自己的手，轻骂道：“没个正经。” 林伊心绕开他回到客厅，沈父和沈云峥一起到的家，林伊心跟沈父打了声招呼，带沈明非进了厨房，刘阿姨已经把打好的奶油装到装裱袋里了，就放下小面包的旁边，林伊心给沈明非搬过小凳子，两个人一起给小面包挤上奶油做造型，玩的不亦乐乎。 一阵阵笑声从厨房传到客厅，沈母听着听着叹了口气，沈父问她：“怎么了？” 沈母瞪了一眼沈云峥，说道：“星星哪都好，就是性子太懦弱了，动不动就哭，这样下去还怎么放心把沈家和华信交到他手上啊。” 沈父喝了口茶：“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吧，明非才五岁。” 沈母道：“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她看着沈云峥迟疑道：“云峥，要不你劝劝心心，趁年轻，你们再生一个。” 没等沈云峥说什么，沈父就不乐意了，他放下杯子，口气颇为不悦：“他们小两口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插手了。心心一手养大星星，情同亲生，你说这话岂不糟践了心心这几年的含辛茹苦。” 沈母怨念道：“我就是不喜欢，到底是外面女人生的孩子，品性德行都没了解过，这基因里带的——” 沈父咳嗽了一声，打断沈母的话，笑眯眯的看向厨房的方向，沈母回头，沈明非和林伊心端着盘子走过来。 沈明非欢快的喊道：“爷爷奶奶，我和妈妈做了小蛋糕。” 他把盘子里的小蛋糕在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个，献宝地说：“爷爷奶奶，这个奶油是刘阿姨做的，但是是我挤上去的，爷爷，爷爷，你看这个是什么？” 沈父乐呵呵的佯装思考道：“乖孙，是小猫么？” “是老虎！”沈明非说道。 “哦哦哦，是爷爷看错了，原来是老虎啊。”沈父赶紧找补道。 “奶奶，这是你的，我画的是公主，奶奶你看出来了么？” 沈母脸上的不愉快早在林伊心和沈明非过来时换上了笑容可掬：“奶奶看出来了，星星好棒。” 沈明非转向沈云峥：“爸爸，爸爸，你猜猜这个是什么？” 沈云峥看着面前面包上堆起的一团奶油，实在展开不了想象力，眉头皱了又皱，实在猜不出来。 “是孙悟空哦。”林伊心道。“星星特意为爸爸做的。” “为什么送爸爸孙悟空呀？”林伊心问沈明非。 “爸爸是英雄，最厉害了，一个人睡觉都不怕黑。”沈明非说道。 沈云峥瞥了一眼正在憋笑林伊心，搂住她的腰，靠在沙发上对沈明非：“爸爸不是英雄，爸爸最怕黑了，没有妈妈，爸爸晚上都不敢睡觉。” 林伊心拍打了下沈云峥，再看沈明非，他扁扁嘴巴跑到沈父怀里，眼睛一挤两行泪留下脸庞：“爷爷，你管管爸爸吧，他有妈妈还总是抢我的妈妈。” 沈父忍俊不禁，沈母笑得无可奈何。 第68章 学武 晚上洗漱好，林伊心给沈明非换好睡衣坐在床上玩魔方，沈明非的小手抱着魔方，根据林伊心念着的公式，笨拙的拧着转着。 沈云峥洗好澡走出来，看到沈明非皱起眉，满脸不高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自己房间？” 他拎着沈明非的领子提着他往外走，林伊心“哎”了一声，跟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就看到沈云峥伸长胳膊把沈明非丢到门外，然后关上门，转身抱住林伊心。 “你就这么把他丢出去了？他还这么小。”林伊心急道。 沈云峥无所谓道：“自己家，还能在家里走丢么？” 林伊心推开他要开门：“那也不能这样，会受伤的。” 沈云峥拦腰抱住她坐回到床上，声音暗哑：“那我呢，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林伊心气结。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沈明非哭喊声。 “呜呜呜，妈妈，开门啊，星星害怕，妈妈，妈妈······” 林伊心听到沈明非的哭声就要急着去开门，她掰两下沈云峥的手掰不开，使劲拍打她的手臂：“松开，星星哭了！” 沈云峥抱住林伊心把她按在床上，低头寻了她的嘴唇亲上去，含糊道：“没事，一会会有人带他回去的。” 他的吻强势，不容置疑的吞下林伊心的抗议，捏着她的下巴方便自己索吻，耳边仍是沈明非的哭喊声和拍门声，林伊心在喘息的间隙，咬牙低声央求道：“别，等我哄星星睡着了好么？他还在哭呢。” 沈云峥不为所动，粗重的呼吸落在林伊心的脸上，不时的亲着她的脸颊脖颈。林伊心听到门外传来沈母的声音，小声的问沈明非怎么了，沈明非哭着描述了一遍被沈云峥扔出门外的场景，林伊心听在耳中心中觉得羞愧。沈云峥的动作越发激烈了，林伊心一手紧捂着嘴，一手紧紧掐沈云峥的手臂，眉间紧紧拧在一起，祈求的望着他。 沈云峥眼睛亮极了，他抬起一只手与林伊心十字相扣，俯下身，目光紧锁住林伊心的眼睛，炙热的呼吸大口大口的喷在她的脸上，直到沈母带走沈明非，沈明非的声音远去后，沈云峥拉下林伊心捂嘴的那只手，狠狠地吻上去。 “心心，心心，心心，”他低声念叨着：“我爱你，心心。” 第二日，沈母联系好了幼儿园，早上要在幼儿园见欺负沈明非的孩子家长，林伊心陪同一起去。早饭吃到一半沈母才下楼，她穿着优雅小香风套装，项链耳环手链都戴上，手臂上挎着个坤包，头发也做了造型，倒不似以往接送沈明非的装扮。 沈云峥看到脱口而出：“妈，你一早去哪？” “去见家长。”沈母说，放下包包，撕了块面包放进口中。 沈明非眼睛亮亮的夸赞道：“奶奶今天好漂亮哦！” 沈母喜笑颜开，又控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高兴道：“就数你嘴甜，乖星星，一会要多喝点牛奶啊。” 沈父上下打量着沈母，说：“幼儿园见家长，不至于穿成这样吧。” 沈母瞪他：“你懂什么！”又向林伊心说：“心心，你一会也换一身，我们去吵架气势上可不能输。” 林伊心正喂沈明非吃饭，一碗皮蛋瘦肉粥，她一勺一勺吹凉了送到沈明非的嘴边看他咽下，抽空朝沈母点点头。 “好，星星吃完了我就上去换衣服。” “妈，见家长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为了吵架，你带着心心去，尽量不要跟别人大声冲突，要实在解决不了就回来，我去见他们。” 沈云峥说，他看不惯沈明非坐享其成，拿走林伊心手里的碗，放到沈明非面前的桌子上，严肃道：“拿着，自己吃！” 沈明非刚要张口，嘴边的勺子被沈云峥抽走放到碗里，愣了一下哇哇号哭起来：“我就要妈妈喂，我就要妈妈喂！你这个坏爸爸，我不要你了！” 林伊心不满地拍了下沈云峥，转头安慰沈明非：“星星乖啊，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来，妈妈喂你吃饭，张嘴哦。” 勺子还没拿起，沈云峥又把碗从林伊心手中拿走，沈明非见罢，稍稍停息的哭声更加响亮了：“哇啊啊啊啊，妈妈，爸爸好坏，我们换个爸爸吧，妈妈，妈妈，我不要这个爸爸！” 沈父沈母放下手里的早饭，他们听多了沈明非的哭声，面露无奈，林伊心有些生气的对沈云峥说，语气责怪：“你不要这么蛮横，就算让他自己吃也要一步一步的来呀。” 沈云峥被哭声吵得头疼，他按按额头，眼睛一瞪，怒道：“闭嘴！要哭出去哭去！” 哭声戛然而止，不止沈明非，就连林伊心也吓到了，沈明非嚎了一阵子没有流泪的眼睛这一吓立刻湿润了，眼泪汪汪的往林伊心身后躲，林伊心白着脸把沈明非护在怀里，不敢看沈云峥，磕磕巴巴道：“你、你凶什么凶啊，星星五岁了，我喂他吃饭又能喂几年，你这么凶，这么凶，会吓到他的。” 沈云峥看到林伊心脸上的恐惧，知道自己太过了，调整了表情道歉道：“不是，心心，我没有想凶你。” 林伊心护着沈明非往后躲了躲，沈父看气氛不对，对沈母使眼色，沈母站起来走向沈明非。 “五岁了，不小了，星星该学会自己拿筷子了，你也是，哪有你这么惯孩子的。” 沈母牵着沈明非的手离开凳子，沈明非立刻躲在她身后含着泪偷偷看沈云峥。 “还有你，教育孩子好好说话，吼什么吼！” 沈云峥立刻道歉，看着林伊心说：“我的错我的错，对不起心心，我太着急了。” 气氛到这里，林伊心狂跳的那颗心也安稳下来，她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推开椅子，不自在道：“我去换衣服。” 看着林伊心的背影上了二楼后，沈云峥懊悔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沈母蹲下身柔声对沈明非说：“星星背着书包，先去车里等着奶奶和妈妈好么？” 沈明非抬眼悄悄瞥了下沈云峥，点点头，拿着书包小跑出去。 等沈明非离开后，沈母看了眼楼梯口，小声问沈云峥：“你怎么回事？以前跟心心说话温声细语，怎么今天跟吃了枪药了一样，看把她吓得，脸都白了。” 沈云峥后悔：“我实在听不得明非的哭声，脑子一乱就······我那是对明非说的。” 沈父说：“明非是你儿子，你也不能这么说。你今天晚点去公司吧，好好说清楚，夫妻俩不要有了嫌隙。” 沈云峥点头：“好的，爸。” 沈母扶了扶鬓发，说：“那我自己送星星去幼儿园了。” 沈云峥回到卧室，林伊心正把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知道他进来权当没看见，沈云峥从背后抱住林伊心，轻声问：“还在生我气么？” 林伊心回道：“没有。” 林伊心推开沈云峥的手时，他又紧了紧手臂。 林伊心说：“放手啦，婆婆还在等我呢。” “妈说她自己去。”沈云峥说，他把脸贴在林伊心的肩窝里不停的转动，像条撒娇的大金毛，声音闷闷的问：“真的没有生气？” 林伊心被他的头发挠的痒痒，忍不住笑了，她转过身推着沈云峥的胸膛，把他的脸推离自己，声音亮了一些：“好了，是真的。” 沈云峥微微垂头，盯着她：“我不信，除非你亲我一口。” 沈云峥抱着林伊心的腰不撒手，林伊心挣扎了两下，只好垫脚在沈云峥脸颊上亲了一口。 沈云峥仰起脸，说：“不行，这个不算，要亲在嘴上。” “你！” 林伊心气的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又踮起脚，微微错开脸，吻到沈云峥的唇瓣上。沈云峥托着林伊心的头加深这个吻，唇齿相依，呼吸交融，直到气喘吁吁。 林伊心推着沈云峥的肩平静下气息，低声道：“好了，放开我吧。” 沈云峥莞尔一笑：“不放。” 他拦腰抱住林伊心原地打转了一圈，林伊心攀住他的肩膀，说道：“不要闹了，你一会还要上班呢。” 沈云峥说道：“爸说了，让我今天哄你，不用去公司了。” 林伊心急道：“哄什么啊？你又跟你爸爸乱说什么了呀。” 沈云峥抱着林伊心躺倒在床上，翻身抱住她：“我什么都没说，爸说让我哄你开心。” “我很开心，非常开心！”林伊心说，就要起身，沈云峥在林伊心的惊呼中扯住被子罩住俩人。 沈明非学武术的事很快得到了全家的同意，沈父找了老朋友的帮助认识了一位武术老师，据说从小练武，虽已到中年，一身腱子肉，神采奕奕，双目炯炯有神。林伊心和沈云峥带着沈明非去拜访他时，他穿着一身宽松的t恤长裤，坐在太师椅扇着扇子喝着茶，院子里的空地上还有两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孩子在扎马步。 “这就是新来的学生吧。” 武术老师叫魏迁，看到三人的到来坐起身，率先打了招呼，请他们去了客厅。 客厅布置的很朴素，实木的家具，中间摆着一张茶桌，林伊心三人落座后，魏迁撩起袖子，倒了三杯茶用茶具推到三人面前，开口道：“我听说了，小家伙五岁了是不？” 沈云峥点点头：“刚满五岁。” 他把沈明非从椅子上拉起来站到魏迁面前，魏迁上下打量了一会，又捏捏他的肩膀和关节，点点头。 “还行。脂肪有点厚，以后放学和周末过来，教些强身健体和防身的招数还是没有问题的。好孩子，外面俩哥哥以后是你师兄了，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沈明非回头望着林伊心，林伊心对他点点头：“去吧。” 沈明非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客厅，魏迁说：“孩子有些腼腆啊。” 林伊心应道：“是，在外有点内向，但是是一个很乐观善良的小男孩。” 魏迁笑笑：“好，那我丑话说在前头，学武毕竟是个体力活，受伤受苦是难免的，我先给你们打针预防针，到时候伤到了累到了，可不要来我这说什么自己家的孩子宝贝着长大的，吃不了苦。要是那样，现在趁早领回家享福去。” 魏迁说话算不上好听，林伊心听着有些担心，想再回去跟沈云峥商量商量，旁边的沈云峥面色未变，已经点头应下：“之前已经了解过魏老师的教学了，学武其次，重在人品，明非交给你我们也放心。他从小娇生惯养，学武压压他的娇气正合适。” 魏迁大手一挥：“现在的小孩，几个不娇气的！放心吧。” 接下来聊好上课时间和费用，签好合同，林伊心和沈云峥就出来了。院子里，沈明非蹲在台阶下拿着一根叶子玩蚂蚁，看来没有去认识两个师兄，林伊心牵起他跟魏迁道别。 沈明非就读的幼儿园在沈家老宅附近，三人只有在沈明非周一到周五上学的时候住在沈家老宅，周末回自己家，为了纪念沈明非最后一个清闲的周末，他们决定这周住在沈家老宅，以后周末的时间都去学武，沈明非见爷爷奶奶的时间就少了很多了。 林伊心和沈云峥带着沈明非一起去超市买菜，沈明非很高兴，坐在小推车上跟林伊心撒娇，指着货架上的零散要吃，没一会小推车装了个半满，沈明非咧着嘴憨笑，林伊心看他高兴也笑吟吟的，沈云峥推着车，看着欢笑的两个人，心情愉悦。三人满载而归，到沈家老宅后拎着大包小包的塑料袋下了车，林伊心拎了一大袋子膨化食品，另一只手牵着沈明非，怕他跑的太快，小跑着跟上去，嘴里不住叮嘱着让他当心。 沈云峥拎着剩下的几个沉甸甸的袋子，出车库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看到停在最外面的是一辆眼生的跑车。他进客厅前，家里的帮工小何走出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沈云峥问：“谁来了？” 小何是陈阿姨乡下的亲戚，来沈家帮工三四年了，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她说：“您妹妹一家来了。” 沈云峥心中一震，大步跨进客厅。 第69章 故人 客厅难得坐这么满，沈父沈母都在，沈云初坐在沈母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已经哭过了。 沈云峥扫视一圈，看到林伊心背对着他，坐在最边上的沙发上，垂头整理沈云峥衣服上的压痕，神色不明。同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沈云初身边的那个男人，五年不见他褪去了身上的那点青涩的少年气，更加成熟稳重了，不知是不是这些年生活在英国的原因，原本清爽活泼的青年，如今看起来儒雅端和，自有一番风采。他嘴角噙着笑，目光含着久别重逢的喜悦，明亮又深邃，一眨不眨的落在林伊心身上，沈云峥看在眼中，觉得刺眼至极。 客厅里有些不自在的安静，沈父和沈云初的视线不由的在林伊心和顾沛涵之间流转，沈父看到沈云峥心里一紧，连忙开口道：“云峥你回来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沈云峥才发现，自己走的太急，手里的袋子还没来得及全放下。 “晚饭食材。”他说，脸上端上和煦的笑容：“云初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他走到林伊心身边坐下，自然而然的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搂住沈明非，一派风从容淡定。 沈云初喊了声哥，眼泪又流下来：“我好想你哦。” 沈云峥笑容不变：“你今天突然回来，我们买的菜怕是不够吃，一会让刘姨定几道菜送过来。” 沈云初看了眼顾沛涵，解释道：“本来说是下周回来的，但是沛涵哥哥的爸爸进医院了，我们着急当天就订了机票。” 林伊心手一顿，抬起头，望向沈云初，嘴唇微抿，眉间轻轻凝着。 沈云峥心中升起一团怒气，他不动声色的收紧胳膊，林伊心眉间又拧了几分。 沈母松开沈云初，她是这里最高兴的人了，欢快的喊沈明非：“星星快来，这是你姐姐，快来打个招呼。” 坐在沈云初和顾沛涵之间的是个安静的小女孩，头发短短的，穿着卡通图案的t恤和牛仔裤，乍一看像个小男孩，但五官却很精致漂亮，六分像她的母亲沈云初。 沈明非害羞，拉着林伊心的手不愿动弹，林伊心敛去眉间的轻愁，推推他，在他耳边轻声督促：“去啊，那是姐姐哦，跟姐姐做个自我介绍。” 沈明非磨磨蹭蹭的走过去，沈母拉住他的手，催促道：“别含羞了，男子汉大方点。” 沈明非扭捏道：“姐姐，我叫沈明非，小名叫星星，今年五岁了。” 顾爱蕴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回答道：“弟弟你好，我叫顾爱蕴，今年六岁了。” 啪啪啪。 沈母鼓掌起来，眼中含着泪，欣喜道：“这姐弟俩终于见面了。” 她把两个孩子的手握在一起，嘱咐道：“你们可要记住，你们是亲姐弟，是最最亲近的一家人，以后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知道了么？” 两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应好。 林伊心看着沈明非的侧脸，想到他有了可以互相扶持的姐姐，心里也十分高兴，如果以后沈明非知道了自己并非他的亲生母亲，能有个同龄的能共诉衷肠的亲人，想必心中也能宽慰许多。 沈云峥一直在观察着林伊心，看到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沈明非身上，眼中含着笑，心里松了口气，那团怒火也消散了许多。他松松胳膊，抚上林伊心的手背，微笑着看向两个小孩。 另一边，顾沛涵心中黯然收回眼神，他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站起身对大家说：“抱歉，我该走了，高铁快到了。” 沈云初跟着站起来，柔声问：“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去看爸爸么？” 顾沛涵弯腰摸摸顾爱蕴的头：“不用。” 他对顾爱蕴温和道：“见到姥姥姥爷不用拘束，想爸爸了给我打电话，要多吃蔬菜，记住了么？” 顾爱蕴拉住顾沛涵的手，满眼孺慕之情：“爸爸，我想和你一起去。” 顾沛涵微笑：“乖，爸爸是去医院，会很忙，没有时间照顾蕴蕴，蕴蕴就在姥姥姥爷身边，等爸爸回来，好么？” 顾爱蕴仰头看看沈云初，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沈父说：“那让老宋送你去高铁站。” 顾沛涵点头同意：“好的，麻烦了。” 他拎起行李箱扫视一圈，目光在林伊心身上停了两秒，走了。 沈父沈母和林云初带着孩子送顾沛涵，临走前，沈云初抱住顾沛涵，在他脸颊边亲了一口：“早点回来。” 顾沛涵点点头坐进车里，默默看了眼别墅，让老宋开车。 厨房里，林伊心教沈明非剥豌豆，她身后的刘阿姨和小何在处理其他食材，沈云峥站在林伊心旁边，看她教沈明非把豆荚上的豌豆粒拿出放进盘子里。 林伊心回头问他：“你准备点几道菜呢？” 沈云峥一时走神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外卖，你要点几道菜，我想加道清蒸鲈鱼，小孩子要多吃点鱼。”林伊心说。 沈云峥“哦”了一声：“好，我一会问问爸妈还要吃什么。” 沈明非陪着林伊心把豌豆剥完才离开厨房，客厅里沈父和跟顾爱蕴说话，顾爱蕴怯生生的坐在旁边也不说话。 林伊心蹲下身对沈明非说：“星星，妈妈布置你一个任务，你带着姐姐参观房子，让她快速熟悉家里好不好？” 沈明非思考了一会，拉住林伊心的手，说：“妈妈你跟我一起好不啊？” 林伊心想了下，答应：“好啊。” 沈明非踌躇了一会，直到沈云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他才拉着林伊心走上前去，小声道：“姐姐，我带你参观我们家吧。” 顾爱蕴看着他不说话，沈父说：“蕰蕰跟着弟弟去看看吧，他的房间有很多玩具，你看中了哪个跟外公说，外公给你买一样的送你。” 顾爱蕴点点头，抬起手，沈明非拉住他的手，俩人一块往楼上跑去了。 林伊心惊讶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了姐姐这么快就忘了妈妈了。 沈云峥轻笑，拉着她坐下，安慰道：“他们毕竟是同龄人。” 沈父也笑：“你和云初小时候都是外向的性格，各自的孩子倒是一样内向，真不愧是兄妹啊。” 沈云峥微微摇头：“蕴蕴，有些太内向了。” 沈父点头：“之前都是在英国上的学，这回回国上学，希望能有些改变。” 林伊心问：“蕴蕴回来后是上国际学校还是公立学校呀？” 沈云峥和沈父对视一眼，沈父说：“蕴蕴六岁，现在错过入学时间了，我想着先跟着星星一块上幼儿园，明年再考虑一起上小学的事，怎么样？” 沈云峥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林伊心有些高兴：“他们姐弟一起上学这样挺好的，还能互相照应着。要不，也送蕴蕴去学武术吧？这样周末两个孩子也能在一起，以后相处起来有共同话题。” 沈云峥说：“女孩子学武术不太好吧。” 林伊心说：“女孩子练些防身术，危机时刻还能保护自己和同伴，蛮好的。” “好好好，”沈云峥点头：“听你的。” 林伊心脸上的笑一僵，又道：“还是她父母同意再说吧，我也不好直接替人做主。” 沈云峥神色一沉，笑意从脸上褪去。 沈父看在眼里，说道：“好，心心，我有空一会跟云初说说，她要是同意，就让蕴蕴跟星星一起去学武。” 林伊心点点头，沈云峥神色才舒缓下来。 晚上的菜很丰盛，林伊心自从开始带沈明非后时不时下厨做饭，现在也有几道拿手的好菜颇得大家、尤其是沈明非的喜欢，沈明非饮食随了沈家人，不能吃辣，但食欲很好，几乎不挑食，对林伊心来说，轻松了很多。 大家落座，一起举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沈云初边吃边赞扬。 “这么多年，我吃过不少国家的料理，说来说去，还是中餐好吃，英国美食荒漠，能吃的下的也就法国和意大利餐。” 沈母心疼坏了，不停的给她夹菜，很快沈云初面前的碟子就堆成了一个小山。 沈云初无奈的笑笑，说：“妈妈，你不用给我夹这么多，英国好吃的中餐不多，但沛涵哥哥的厨艺很好的，他不忙的时候都会给我做饭，你看我好不容易才减肥瘦下来。” 沈母大惊：“你都这么瘦了还减肥？不行，既然回到家了就不能减肥了，你看你都瘦得都成一把骨头了。” 沈云初撒娇：“妈妈你不懂，这样好看，现在就流行白瘦幼。” 沈父也加入话题：“太瘦也不行，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我看你啊，至少再胖二十斤才能算健康。” 沈父沈母和沈云初聊着天，沈云峥看向林伊心，她侧身向着沈明非的方向坐着，正用筷子在一块鱼腹肉上挑鱼刺，不时对着拿着勺子大快朵颐的沈明非叮嘱着：“要细嚼慢咽，慢点吃。” 她一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明非身上，完全没有留意沈云初他们的话。沈云峥心想，父亲当初说的话是对的，沈明非的到来是林伊心甘心留在沈家最温和的方法，如果，沈明非是他和林伊心的孩子就更好了。 “好了，你别光顾着他，你也吃点。”沈云峥说，对于沈明非，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他不愿承认的嫉妒情绪。 林伊心抿抿嘴，又仔细检查了遍挑过刺的鱼肉，端到沈云峥手上，抬着下巴示意他送给餐桌对面的顾爱蕴。 沈云峥才发现，顾爱蕴默默坐在桌尾吃饭，她胳膊太短只能夹面前一道菜，却一直垂着眼睛只扒碗里的白米饭吃。沈云峥看了下正在和沈父沈母撒娇的沈云初，有些惊讶侄女的性格，沉默、孤僻、内向，这一点不像沈云初的样子，甚至不像顾沛涵，沈云峥心里有点气。 他又夹了几筷子其他的菜，站起来：“蕴蕴，夹不到菜跟舅舅舅妈说，舅舅舅妈帮你。” 沈云峥把盘子放在顾爱蕴面前，又对沈云初说：“云初，你别光顾着自己，也看看你孩子啊。” 沈云初瞥了一眼林伊心，话里有话说：“妈，你看，我好不容易回国，哥都没关心我两句就说我的不是。爱蕴从小独立，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顾好，是不是，爱蕴？记得爸爸走之前说的话么，多吃蔬菜，肉吃多了容易胖。” 沈父皱起眉，责怪道：“好了，这么小的孩子吃胖点又怎么样，你不要把自己的畸形审美说给孩子听。来，蕴蕴，吃那盘可乐鸡翅，这是你弟弟最喜欢吃的，你也会喜欢的。” 沈爱蕴安静的点头，她还不怎么会拿筷子，用勺子扒拉了一块肉小口吃着。 沈母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又道：“蕴蕴，多吃点，这是自己家，不用害羞。” 顾爱蕴也只是安静的点头回应。 沈明非咽下嘴里的食物，贴着林伊心的耳边小声问道：“妈妈，姐姐为什么不说话啊？” 林伊心把从排骨上剔下的肉放到沈明非的碗里，和汤汁一起拌均匀，同样小声的回答他：“妈妈也不知道呢。” “姐姐是不是不开心啊？” 林伊心摇摇头：”不知道哎，要不星星去问问姐姐？” 沈明非表情纠结了一会：“那我吃好饭问姐姐。” “好呀。”林伊心笑道，又问他：“还要加哪个菜？” 沈明非伸手点着盘子：“妈妈，我要放玉米粒粒，青菜叶叶，和蘑菇，不要胡萝卜，不要胡萝卜。” “好的。”林伊心答应着，把小碗里的胡萝卜粒挑到自己碗了。 沈云峥面色不善，道：“不能挑食！” 沈父沈母在的时候，沈明非就没那么怕沈云峥了，他吐了下舌头，闭上嘴，怡然的看林伊心把胡萝卜挑出后和饭菜拌均匀，舀了一勺拌饭喂到他嘴边，吃下后还夸张的“哇”了一声，表情很是自得。 林伊心被他逗笑，用眼神安抚沈云峥。沈云峥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了，失笑的摇摇头。 第70章 爱蕴 沈云初回国的匆忙，她的房间没有打扫，当晚只能先住客房，顾爱蕴被安排跟沈明非一个房间，林伊心很喜欢安静漂亮的小女孩，找了干净的被子枕巾铺在沈明非的床上，又找了沈明非宽松的衣服给她当作睡衣。 沈明非五岁了，已经有男女观了，扭捏的捏着林伊心的衣角，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林伊心想了想，让沈云峥把自己房间里的可伸缩懒人沙发搬进来，就放置在儿童床旁边。 帮两个孩子洗好澡换上睡衣，见时间还早林伊心陪着他们俩一起玩玩具。沈明非在家性格就活泼多了，他把自己的玩具都拿出来跟顾爱蕴一起玩，各种玩具车模型摆了半个地板，让林伊心惊讶的是，顾爱蕴和沈明非这个同龄人在一起也很沉默，她很明显对玩具车有兴趣，但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双膝上，只有沈明非把玩具车放到她怀里的时候才伸手接过，但也绝不多碰其他东西。 沈明非问顾爱蕴：“姐姐，你知道这个是什么车么？” 顾爱蕴摇摇头。 沈明非指着车头的标志说：“这是法拉第，你看，这是前鼻翼、单体底尾翼，这是轮胎，还有，你看这是什么车？” 沈明非放下赛车，举起一辆消防车问，顾爱蕴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警察车。” 沈明非没听清，顾爱蕴稍稍大声重复了一遍：“警察车。” “不是的。” 沈明非听清后否定道，他从身后的一排车后面挑出警车，把两辆车一同摆到顾爱蕴面前说：“姐姐你看，这是警车，这辆红色的是消防车。这个是水箱，里面灌上水，就能从这里喷出来，消防员叔叔就会举着这个灭火了。” 沈明非的玩具车与真车外形相差无几，顾爱蕴俯下身仔细打量了几眼两辆车的车身，小声的念出车身上的英文。 “pilice，fire fighting。” 沈云峥处理完工作后直接来到儿童房，这个时候，林伊心和两个孩子正拿着遥控器操控模型车在房间一角的比赛，顾爱蕴兴奋了一些，脸上露出了些笑容，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沈明非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姐姐，我家有个更大的赛车场地模型，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家，我们一起玩。它有这个房间这么大，我们可以站在里面跑。” “弟弟，这个就很好玩了。”顾爱蕴说。 沈明非得意道：“姐姐，我家的更好玩。妈妈，明天带着姐姐回家吧，玩好我们再回来。” 林伊心刚要开口说，沈云峥走近：“那要看看你乖不乖，你听话，妈妈才能答应你的要求。” 沈明非撅撅嘴，放下遥控器转身抱住林伊心撒娇：“妈妈，妈妈，你答应我吧。” 林伊心抱住沈明非，把他的小脸揉成各种形状，作势想了想，有点为难道：“嗯……好吧，但星星要听爸爸的话，乖乖的才行。” “没问题！”沈明非跳起来，高兴道：“我乖乖睡觉，乖乖喝牛奶，保证不——” 他猛的止住话头，小心的瞥了一眼顾爱蕴，对林伊心无声的比了嘴形：“——不尿床。” 林伊心看他可爱的样子笑出了声。 沈明非牵住顾爱蕴的手，说：“姐姐，我们去睡觉吧，明天回家玩。” 沈云峥“啧”了一声：“自己的玩具自己收好。” 沈明非又回过头，和顾爱蕴把玩具一个一个装进箱子。 沈云峥揽着林伊心回房，一进屋他就反锁住门，压着林伊心就亲，他的吻急切又强势，林伊心拉扯住最后一丝理智，推开沈云峥的唇，喘息道：“不行，还没洗澡呢。” 沈云峥一把抱起她，低声道：“我帮你。” 可能是今天顾沛涵出现的原因，沈云峥有些粗暴，不停地对林伊心表白。 “我爱你，我爱你，心心，看看我，我是谁？” 林伊心有点惧怕此刻的他，生怕哪里不对激怒了他，小心的答道：“沈，云峥。” “爱我么？心心，说你爱我。” “我······爱你。” “不行！说你林伊心爱我。” “爱你，林伊心爱你。”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心心你说，林伊心爱沈云峥，很爱很爱。” “林伊心爱沈云峥，很爱很爱。” 但沈云峥还是生气了，他突然坐在床上，拉起林伊心捏住她的下巴凑近看，他脸色阴沉，眉毛紧紧地锁在一起，下颌骨紧绷，眼中满是审查和犹疑。 “你说的是真心的么？” 林伊心心跳停了一瞬，嘴唇微动，沈云峥忽然闭上眼睛吻住她，过了好一会才说：“对不起心心，我爱你，我相信你。” 第二天一早，林伊心还在睡觉，沈明非“咣咣咣”的狂敲门，沈云峥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林伊心微微起皱的眉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她的耳朵。 沈云峥坐起身，揉了揉脸，赶快穿上件衣服黑着一张脸拉开门，长腿一勾，拦住想要从门缝溜进去的沈明非。 他关上身后的门，开口训斥道：“大清早的，不准这么敲门，会吵醒你妈妈的。” 沈明非噘噘嘴，道：“我想妈妈早上第一眼看到我。” 沈云峥心里冒火，这小子从来到沈家后似乎就一直跟自己对着干。 沈云峥告诉自己，这是我亲生的。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后，他蹲下身，拉住沈明非的小手，讲道理：“你看，妈妈还在睡觉，你这么大声音耽误她睡觉，以后妈妈会不喜欢你了。” 沈明非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声气道：“你骗人！妈妈说过，我是她最最喜欢的小朋友，你什么都不是，最后一名都排不上！” 然后在沈云峥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打开门，沈云峥蹲在地上动作慢了一步，等他站起来要抓沈明非时，沈明非已经三步并做两步爬上床，掀起被子整个人钻进被窝里了。 沈云峥心中染了几分怒气，想把沈明非抓出来，手指放到被子上时又生生止住了动作。 沈明非爬到床上就搂林伊心的脖子，“妈妈，妈妈”不停的喊，林伊心睁开惺忪的双眼，怔了一瞬，大脑瞬间清醒，脸上不由的升起一层红晕。 “星……星星来了，早啊。沈云峥，沈云峥。” 沈明非小脸凑近林伊心，撒娇道：“妈妈，妈妈，你今天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高不高兴呀？” 林伊心不禁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道：“高兴，妈妈好高兴呀。” 沈云峥冷哼一声：“现在看到了，可以让你妈妈好好睡觉了吧。” 他把沈明非从被窝里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掖掖被角，在林伊心脸上落下一个吻，温和道：“再睡会吧。” 林伊心闭上眼睛，声音还有些疲惫：“你不再睡一会么？” 沈云峥脸色冷下来：“我先教训教训一下这孩子。” 他刚回头，林伊心就伸出手拉住他的衣服，又睁开了眼睛：“他还小，不要凶他。” 沈云峥抚上林伊心的手，大手贴着她的手背一直摸上手腕、手肘然后塞进被子里。 “我有分寸。” 他再回头时，沈明非又爬上床，抱着林伊心的腿：“妈妈，你快起床，我们带姐姐回家。” 沈云峥拎起沈明非，像拎布袋一样夹在腋下，无视沈明非的挣扎呼叫，向门外走去。林一心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挣扎不已喊叫连连的沈明非和强势而无动于衷的沈云峥，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临到中午林伊心才醒来，她下楼的时候午饭已经摆到餐桌上了，沈家父母见怪不怪，招呼她准备吃饭。 沈明非看到林伊心出现很高兴，他已经和顾爱蕴熟悉起来了，拉着顾爱蕴的手跑到林伊心身前。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还要带姐姐看我的玩具呢。” 林伊心怜爱的摸摸沈明非的小脸，又摸摸顾爱蕴的头顶，柔声道：“我们吃好饭就回家。” 吃饭的时候沈云初不在，说是时差没倒回来，还在睡觉。沈母坐在顾爱蕴身边一直帮顾爱蕴布菜，喂饭。 沈明非小声的跟林伊心说：“奶奶很喜欢姐姐。” 其实林伊心早就察觉到了，许是沈明非的出生，虽然他是沈云峥亲生的孩子，但沈家父母对他并不是十分的爱重，尤其今天跟顾爱蕴的到来相比，明显更加喜欢顾爱蕴。 沈明非虽然年龄小，但心思敏感细腻，也早早的察觉出来了。 林伊心怕他小小年纪就心怀怨怼，安慰道说：“你们是奶奶的孙子孙女，奶奶都喜欢呢，只是姐姐是女孩，要多照顾一些。” 沈明非说：“那妈妈，星星还是小孩，妈妈会多照顾星星一些么？” 林伊心做出思考的样子，想了想说：“嗯，看在星星还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那妈妈再多照顾照顾星星两年，等星星长大了，上小学或者中学了，就是大孩子男子汉——” “星星长大后就换星星来照顾妈妈！”沈明非大声抢答道。 林伊心点点他的小脑袋：“好！妈妈可记住了，等星星长大了要照顾妈妈哦。” 沈明非挥舞着勺子说：“我长大后就要像妈妈一样，给妈妈拌猫咪饭，穿衣服，做可乐鸡翅，还给妈妈倒水，睡前热牛奶，放学后还要给妈妈做小蛋糕！” 沈父呵呵笑起来，夸赞道：“星星真孝顺，爷爷可看着呢，不能食言哦。” 沈云峥不满，展臂越过林伊心轻拍沈明非的脑袋：“你妈妈有我照顾，轮不到你！” 沈明非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兮兮说：“妈妈，爸爸又打我。妈妈你给我换个不打我的爸爸吧。” 童言无忌，沈母扑哧笑了一声，沈云峥气结，林伊心举起食指摇了摇。 “爸爸就是爸爸，换不了的。星星不可以说这样的话了哦。” 林伊心这两年食欲小了许多，吃了两口饭就帮沈明非夹菜和剔骨头、剥虾，等沈明非吃饱了，林伊心也饱了。沈云峥担心她的身体劝她再吃点，最后也只是多喝了一碗汤。 吃好饭，在沈明非的央求下，林伊心和沈云峥带着两个小孩回二十八楼大平层，沈父不喜外出，一向回自己书房看书，沈母则表示要等沈云初醒来好好说说话。其实沈母表现的再多喜爱孙辈，她最爱的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两块肉，沈云峥和沈云初兄妹俩。 在沈明非的催促下，林伊心和沈云峥很快收拾好，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昨晚帮顾爱蕴洗澡的时候，林伊心看到她带回国的衣服只有简单的几件，还都是t恤短裤。林伊心不明白，沈云初总是大波浪修身裙的打扮，怎么自己的孩子却一副假小子的装扮，这要是自己的女儿，那一定要小裙子挂一整个衣柜，辫子也要天天不重样的扎。 林伊心来了兴致，指挥沈云峥开车到商场直奔儿童服装店。沈明非的服装大多是在这家店买的，之前林伊心就很喜欢他家的女童装设计，但沈明非是男孩，用不到。现在顾爱蕴来了正中林伊心的下怀，她在女装区转了一圈，十几件小裙子和顾爱蕴一起送进试衣间。 林伊心帮顾爱蕴换衣服，顾爱蕴是沈家特有的艳丽长相，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 林伊心拨拨她的头发，说：“蕴蕴要不要留长头发？这样更适合穿裙子哦。” 顾爱蕴眼神微动，又有些犹豫：“可是······爸爸不会扎辫子·····” 林伊心愣了愣，笑道：“头发长了，你爸爸就会了。就算他不会，舅妈也可以帮你扎啊，好不好？” 顾爱蕴抿抿嘴，小声道：“我要回家问问爸爸。” “嗯，好啊。”林伊心说，牵着顾爱蕴走出试衣间。 沈明非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到顾爱蕴睁大眼睛夸赞道：“好漂亮啊，姐姐。” 沈云峥也点点头，接着拧拧眉：“长头发就更好了。” 林伊心说：“我也觉得留长发好看。” 沈云峥掏出银行卡，说：“其他的裙子不用试了，合适的尺码都拿一件。” “啊？试一试啊，看哪些穿着好看。”林伊心说。 沈云峥抱起顾爱蕴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漫不经心道：“不用，我们沈家的孩子披麻袋都好看。” 林伊心笑骂道：“臭美！” 牵着沈明非跟在他身边一同离开。 第71章 好久不见 回到二十八楼大平层，沈明非牵着顾爱蕴去自己房间玩赛车，林伊心换了身衣服，去超市买菜。沈云峥不忙工作的时候一向是林伊心在哪他在哪，两个人推着手推车挑选食材，口中商量着晚上要吃的菜。一周没回家，冰箱里的食材都该扔了，两个人又买了新鲜的水果蛋奶，和小孩子能吃的健康零食，林伊心不放心单独留两个孩子在家，买好东西就催促沈云峥赶快开车回家。 到家后沈云峥去厨房洗菜，林伊心陪两个小孩玩耍，赛车模型的轨道已经组装好了，沈明非遥控着自己最喜欢的一辆车，大呼小叫的跟着自己的模型车在轨道中跑来跑去，顾爱蕴选的还是一辆警车，落后沈明非的模型车半圈，但稳稳地奔驰着，鲜少碰壁。 林伊心踮着脚尖穿过两道车轨道走到空地中间席地而坐，沈明非看到她，高兴道：“妈妈，妈妈，你看，我跑的快不快？” “快。”林伊心应道，把零食袋子放到地上，一件一件的拿出零食。 “跑完了洗洗手过来，妈妈买了好多吃的，蕴蕴，快来。” 顾爱蕴思考了一下，暂停了遥控车，拿着遥控器坐到林伊心身边，林伊心抽出消毒纸巾给顾爱蕴擦干净手，拆开一包零食递给她：“蕴蕴喜欢吃什么呀？跟舅妈说说，以后舅妈买零食的时候多买一些。” 顾爱蕴摇摇头：“妈妈说，吃零食会长胖。” “啊？”林伊心眨眨眼：“哦，舅妈买的是健康零食，少吃点儿没什么问题吧。” 林伊心不确定道，把塑料袋里的零食都倒出来，查看配料表，自言自语道：“我买的时候有注意不要膨化食品，不含反式脂肪酸，不添加太多食品添加剂，但·····什么都不加，不好吃啊。” 她有点泄气，试探都提议道：“要不，吃一点点？少吃点没关系的，而且你这么小，不用减肥保持身材的。” 顾爱蕴点点头，林伊心又拆开几袋零食，一个一个喂给顾爱蕴。 “好吃吗？这些都是星星喜欢的零食，每次我都会买给他的，蕴蕴喜欢么……那下次舅妈给蕴蕴也带几包……蕴蕴喜欢吃什么菜呢？以后蕴蕴常来，舅妈做蕴蕴喜欢吃的菜。” 顾爱蕴小口小口的吃着，害羞的说：“喜欢的，我不挑食，什么都吃，爸爸说让我多吃蔬菜，舅妈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林伊心看她乖乖地样子，心里温柔地像是化成一滩水，她抱住顾爱蕴搂进怀，感叹道：“蕴蕴好乖哦，真讨人喜欢。不过我是舅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以直接跟舅妈说哦，这样，蕴蕴高兴，舅妈也就高兴了。” 顾爱蕴趴在林伊心怀里，脸颊升起一层红晕，细细“嗯”了一声，嘴角弯起露出两个小梨涡。 沈明非峥兴高采烈的遥控着玩具赛车，一回头看到林伊心抱着顾爱蕴说话，笑的满脸温柔，心中一阵委屈。 他扔掉遥控器，小跑着冲进林伊心的怀抱，挤开顾爱蕴，撒娇道：“妈妈，妈妈，你都不看我玩赛车。” 林伊心抱着沈明非：“哪有，我看到星星的车跑的可快了。” “是第一名哦。”沈明非自豪道。 林伊心扶额笑道：“就你和蕴蕴两个人在跑啊。” 沈明非急道：“那也是第一名。” 林伊心无语，拿起地上的小蛋糕：“离吃饭还有一会，星星蕴蕴要不要吃点蛋糕垫垫肚子？” “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味的哎。妈妈，星星爱你。”沈明非喜道，抱着林伊心的脖子亲了她一口。 林伊心在沈明非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当然是妈妈知道星星喜欢巧克力味的啦。来，蕴蕴也吃，蕴蕴最喜欢什么口味的小蛋糕呢。” 蕴蕴细声道：“我也喜欢巧克力味的。” “那真的巧了，舅妈买的都是巧克力味的。” 林伊心打开两个小蛋糕，拿出两个叉子，分别放在两人面前，沈明非和顾爱蕴并肩坐在一起，林伊心笑盈盈地托腮看他们吃小蛋糕。 沈云峥来到儿童房，坐到林伊心身边，顾爱蕴放下小蛋糕，礼貌的打招呼：“舅舅。” 沈云峥揉揉她的头，问道：“蕴蕴喜欢吃什么？一会舅舅舅妈给你做。” 顾爱蕴摇摇头：“舅舅舅妈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沈云峥笑起来：“云初这么任性的人怎么教出这么乖的孩子。” 他猛的截住话头看向林伊心，林伊心神色自若的看着两个孩子，满眼温柔。 沈云峥放下心来，又问：“蕴蕴喜欢吃肉还是喜欢吃蔬菜？” “蔬菜。” 沈云峥不赞同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肉。” 顾爱蕴抿抿嘴，点点头。 沈明非三两口吃完自己的小蛋糕，说道：“我喜欢吃肉，妈妈，我要吃糖醋排骨。” 林伊心戳戳他的小肚子：“你呀，才要多吃蔬菜，看看你的小肚子。” 沈明非眉眼拉耸下来：“妈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林伊心心中敛起几分慎重，正要安慰，沈云峥开口说：“你这么大了还粘着妈妈，妈妈当然要烦了。” 沈明非崛撅起嘴巴，眼中迅速升起一层雾气。 林伊心轻拍了一下沈云峥的胳膊，起身抱住沈明非：“妈妈当然爱星星啊，星星可是妈妈的幸运星呢，妈妈最爱星星了。” 沈云峥听在耳里，心中不满，只能强行按压下。 “可是，妈妈刚才，还在说，星星，胖。”沈明非摸着肚子，抽泣道。 林伊心失笑：“妈妈在开玩笑，妈妈错了，以后妈妈不开星星的玩笑了，星星能原谅妈妈么？” 沈明非抱住林伊心，把头埋进林伊心的头发里，点头闷声道：“嗯，星星原谅妈妈了。” “真好，妈妈的星星最好了。”林伊心眷恋的说。 沈云峥看着拥抱在一起的母子脸色黑了下来，顾爱蕴放下小蛋糕看着林伊心和沈明非，满眼艳羡之情。 顾爱蕴的入学手续很快就办好了，在沈家的操作下，她和沈明非同级同班。沈云初在沈家老宅住了两天倒回时差就搬回自己家了，沈母虽有心留她住下，但也知不方便，只道让她常回家看看父母。 沈云初走的那天，沈家父母和沈云峥都去门口送她，林伊心和顾爱蕴留在客厅，林伊心看顾爱蕴沉默的坐在沙发上，目光望着客厅门口，直到屋外传来跑车引擎的发动声，才垂下眼帘，默默上楼回房。林伊心咬唇看着她小小的背影离开，心中不明白这对母女如何相处成这样，但也只能苦笑着不去多想，终究是别人家的家事，又是沈云初的家事，她实在不想有过多牵扯。 一周后，顾沛涵从老家回来了，他谁都没说，直接来了老宅，到的时候沈父和沈云峥还在公司，沈母去幼儿园接沈明非和顾爱蕴还没回来，他一进客厅就看到林伊心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欢快的声音传出来，而她的眼神放空，显然在走神。 顾沛涵站在原地看着林伊心没有出声，五年了，自从上周匆匆一瞥，如今的林伊心和记忆中的样子变了好多。她瘦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手指细伶伶的，下颌骨也明显了，盛夏的季节，她穿着长衣长裤坐在空调房里，身上还披着披肩。她看起来成熟了一些，这几年的富养将她神色里的天真和活泼换做温沉与娴静，她闲闲的坐在那里，就像一幅静物画。 “你是？”身后传来迟疑声，顾沛涵回头，是沈家的佣人小何，她很快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招呼道：“是姑爷吧？沈先生和沈夫人还没回来，您先进去坐一会吧，我给您倒杯水。” 顾沛涵点点头，小何快步去往厨房，顾沛涵回头，林伊心听见声音看过来不由的站起来，身上的披肩落下，她一如前几日初见面那般微张这嘴，嘴唇颤抖，最终抿上唇露出苦涩的微笑。 顾沛涵走上前，声音沉沉，低声说道：“好久不见。” 林伊心直直地看着顾沛涵，眼中带泪，闷闷“嗯”了一声，两人就这么面对面，静静看着对方，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在生活和家庭的蹉跎下，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皮肤不再紧致，眼神不再年轻，可却从彼此的脸上依旧看到从前对方少年时的模样。 直到刘阿姨端着托盘走出来，热情招呼顾沛涵：“姑爷您来了，哎，你吃过午饭了么？要不要我给你做点？” 顾沛涵和林伊心立刻低下头整理了表情，再抬头时，顾沛涵已经换上了笑容：“不用了刘阿姨，我路上吃过了，蕴蕴呢？我来接她。” “哦，蕴蕴还没放学，她现在和星星一起上幼儿园，三点放学。” 顾沛涵点点头，问林伊心：“星星几岁？” 林伊心垂下眼微笑道：“五岁了。” “比蕴蕴小一岁，幼儿园中班么？” 林伊心点点头。 刘阿姨放下水没有走，笑着说：“蕴蕴现在和星星都是中班。” 顾沛涵讶道：“国内幼儿园不是按年龄上学么？蕴蕴应该上大班了吧。” 刘阿姨回道：“先生和夫人觉得蕴蕴刚从国外回来，想她多适应适应再上小学，毕竟国外学的和国内不一样。” 顾沛涵点点头：“这样也好，有星星一起也是个陪伴。” “是啊。”刘阿姨应道。 顾沛涵看向林伊心：“星星挺可爱的。” 林伊心点头：“星星，他很乖。” “嗯，一看就照顾的很好。”顾沛涵说。 “这回要真的特别谢谢你爸爸妈妈，要不是林爸爸，我爸这回怕是要……”顾沛涵脸色一黯，眼睛湿润了几分：“谢谢，还有林妈妈，这段时间来一直在照顾我家。” 林伊心摇了摇头，她也是那天顾沛涵突然回国才从林母那里得知，顾父看店的时候突然脑梗，林父得知后匆匆送他去的医院，好在送医及时，侥幸捡回一条命。顾父住院后，顾母学校不好请太多假，林母有空就去医院照顾顾父，两家人这些年早已彼此处成了亲戚。 “别这么说，爸妈他们听到会觉得太生分的。” 顾沛涵笑笑，看着林伊心的目光明亮：“好，以后不说谢了。” 林伊心点头，刘阿姨站在中间来回看他们。 林伊心有些不自在的抿抿嘴，捏了捏手指，说道：“你坐会喝点水吧，蕴蕴很快就回来，我……我还有点事，先上楼了。” 顾沛涵点点头，温声道：“去吧。” 林伊心颔首，临走前她抬头看了顾沛涵一眼，顾沛涵一直微笑地看着她，目光温和的像一束阳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直到进了房间，林伊心眼中的眼泪才落下，她无声的落泪，心中高兴，又慢慢变成难过，她看着阳台外绿盈盈的树冠，心中潮湿的好像整个雨季的云气都汇聚在自己的心头。 许是刘阿姨打了电话，沈父和沈云峥早早下了班，几乎和沈母的车一同到的家。 沈母看到两人还很惊讶，问道：“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呀？” 沈云峥心中着急，也不回答，快步往大门走去。 “怎么回事？急着上厕所么？” 沈父在她身后说：“沛涵回来了，已经进屋了。” 沈母脸上一惊，牵着两个孩子加快脚步。 沈云峥几步走进客厅，顾沛涵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沈云峥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红红绿绿的曲线图，应该是在看股票。 他本想直接上楼，被顾沛涵拦下：“沈总，好久不见。” 沈云峥停下脚步，皱眉道：“云初呢？怎么没一起来？” 顾沛涵站起身耸耸肩：“可能和闺蜜聚会了吧，我好几天没见蕴蕴了，就先过来了。” 沈云峥冷冷道：“蕴蕴在后面。” “爸爸！” 门口传来清脆的呼唤声，顾爱蕴跑进客厅抱住顾沛涵的腿，高兴道：“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第72章 好久不见(2) 沈云峥脚步不停，径直往二楼去。 林伊心不在卧室，沈云峥又去了沈明非的房间，也是空无一人，直到推开书房的门，才看到林伊心坐在窗口，膝上摊开一本书，在看手机。 她看到沈云峥的出现，淡淡道：“你回来啦。” 沈云峥站在门口心中五味杂陈，他想开口问什么，但看到林伊心垂下的眼帘，只能咽下。沈云峥走近，林伊心正在看短视频，视频里的演员表情夸张，似乎是在搞笑，但林伊心平静的看着，表情不为所动。 “你看的什么书？”沈云峥没话找话，拿起林伊心膝上的书：“《基督山伯爵》，看多少了？” “没看多少，看几页就看不下去了。”林伊心回道。 “怎么会呢？我记得我小时候看这本书，情节很吸引人的。” 林伊心有些无奈道：“大概短视频看多了，没有耐心看长篇小说了，看两页就想拿出手机。” 沈云峥笑，合上书放到桌上，拉起林伊心：“现在有研究表明，短视频越看越笨，你把手机上的短视频都卸载了吧。” 林伊心摇摇头：“不要，就靠这些app打发时间了。” 沈云峥搂住她，温声道：“那我以后多抽出时间来陪陪你。” 林伊心脸色依旧平静无波，她离开沈云峥的怀抱，理理他的衣领，垂眸道：“你好好工作吧。” 然后她抬抬嘴角，说道：“星星回来了吧，我去看看他。” 沈云峥看她眼中笑意淡淡的，强忍住心中的妒恨，拉住林伊心的手，低声道：“我陪你一起。” 沈明非和顾爱蕴每日一起上学熟悉了很多，胆子也大了很多，见到顾爱蕴的爸爸很是好奇，到了家也不急着找林伊心了，老老实实的站在沈母身边仰着头，看着和沈云峥差不多高的顾沛涵把顾爱蕴抱在怀里，十分羡慕。 他的爸爸沈云峥，很少抱他，更是几乎没有像姐姐这样，被抱在怀里颠过。 可能是因为沈明非是林伊心从小带大的缘故，虽然他是沈云峥的孩子，但顾沛涵还是一眼就喜欢上了沈明非。他的相貌和沈云峥十分相像，可神色里的清澈和温厚却和林伊心更像。 顾沛涵弯下腰，笑着对沈明非伸出手，说道：“星星你好，我是姑父，谢谢你这些天帮我照顾蕴蕴，姑父今天来的急，下次来给你带礼物。” 沈明非有点害羞，看了看沈母的眼色，小手握住顾沛涵的手掌，小声道：“谢谢姑父，姐姐是女孩子，星星应该照顾的。” 顾沛涵摸摸他的头顶，赞道：“真是位小绅士。” 沈明非拉拉沈母，沈母弯下腰，沈明非悄声问道：“奶奶，绅士是什么？” 沈母笑出声：“绅士是什么？绅士就是尊重别人，照顾别人呀。你姑父夸你会照顾姐姐呢。” 沈明非闹了个大红脸，窘迫的躲到沈母身后，小声道：“我去找妈妈。” 他转身就跑开了，刚跑到楼梯口就看到一同下楼的林伊心和沈云峥。 林伊心扶住他，问道：“跑这么急干什么？当心摔了。” 沈明非抱住林伊心依进他怀里：“我来找妈妈。” 林伊心摸摸他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红？害羞了？” 沈明非扭捏的低下头埋进林伊心的头发里，林伊心笑笑，抱起他。 沈云峥伸手接过沈明非，皱眉道：“这孩子不轻，别抱了。” 他放下沈明非斥道：“多大人了，自己走。” 他又转头嘱咐林伊心：“他是男孩，你别娇惯的这么厉害，就这几步路还抱，再长大了怎么办，你还抱的动么。” 林伊心只是说：“他还小，我小时候八岁了我爸才不抱我走路。” 沈云峥表情有点无语：“你是女孩，他是男孩，不一样。” 沈云峥牵住林伊心往客厅走，林伊心无奈的回头，向沈明明伸出手，微微笑着说：“星星，来，牵住妈妈的手。” 一家三口出现在客厅时，顾沛涵、顾爱蕴和沈家父母都坐好了，沈父询询问顾沛涵家里的事。 “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了？可还好些么？” 顾沛涵敛起脸上温和的笑容，嗓音低沉：“已经从icu出来了，当时事发突然，还好邻居朋友送医院送的及时，才不至于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现在住在普通病房，再观察观察就可以出院了。” 沈父点点头，安慰道：“你不要担心，不放心的话，就把你爸爸送到上海来，我有朋友是院长，能给他安排最好的治疗。” 顾沛涵点头：“好的，那我先谢过伯父了。” 沈父胸口一梗，才继续说说道：“沛涵，你如今商学院毕业，我看过你的成绩，全专业前三。不错，现在回国有什么打算么？” 顾沛涵低头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已经拜托以前的朋友问了，现在国内企业对有留学背景的人才很重视，而且我在英国也有几年的工作经验，相信不久就会有回馈。” 沈父说道：“如果有需求尽管跟我们说，华信这么大，也很需要你这样是人才。” 顾沛涵点点头却不接话，转开话题：“我听刘阿姨说蕴蕴已经幼儿园入学了，今后我工作忙起来，云初又不怎么会照顾小孩子，怕是蕴蕴还要麻烦您二老多照看照看。” 沈母坐在沈父身边说：“这个没问题，我们家离幼儿园近，我送一个孩子是送，送两个孩子也是送，蕴蕴是我亲外孙女，我宠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麻烦。” 顾爱蕴有些着急了，拽着顾沛涵的衣袖，小声道：“爸爸，爸爸，我想跟你住在一起。” 顾沛涵对她安抚的笑道：“爸爸工作起来就忙了，你也不想以后跟在英国那样，总是最后一个回家吧？你跟姥姥姥爷一起住，吃热腾腾的饭菜，还有弟弟陪你玩，到了周末，爸爸再接你回家，行不行？” 沈母有些尴尬：“嗯······我们给蕴蕴报了武术培训班······” 顾沛涵有些惊讶：“武术······培训班？” 沈父回道：“是啊，跟星星一起，除了周三周五两天，另外三天放学和周末都要去的，锻炼身体也锻炼锻炼意志。” 沈母补充：“云初也同意了。” “啊，”顾沛涵巡视一周，低头问顾爱蕴：“喜欢学武术么？” 顾爱蕴重重点头，眼睛闪闪发光：“喜欢！” 顾沛涵有些无奈的笑起来：“原本想给她报个舞蹈班的。” 沈云峥坐在另一边沙发上，一手揽着林伊心，另一边坐着沈明非，一家三口和睦的样子，他嗤声道：“以性别定培训班未免太肤浅了吧，我们沈家的孩子即便是女孩，学武又未尝不可？” 顾沛涵没有搭话，扶额笑道：“武术就武术吧，你愿意怎么定就怎么定，我都同意。” 林伊心一阵恍惚，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出租屋，她和顾沛涵还年轻，两个人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林伊心从顾沛涵的怀里坐起身，指着电视上的人，满眼希冀。 “沛涵沛涵，以后我们的孩子学武术怎么样？你看他们打起来身形多帅啊。” 顾沛涵笑着把她拉回怀里：“女孩也学武术么？会不会太暴力了？” “嗯，那女孩就学舞蹈吧，那个女演员就是从小学舞蹈的，光往那一站就很好看。”林伊心说。 顾沛涵抱住怀里的人，说：“学什么都行，你定，我都同意。” “既然如此，以后周三周五还有周末我会来接她回家，其他时间蕴蕴就在这住下吧。我一会带她出去买些必需品，她带回国的衣服不多，还要准备一些换季的衣服。”顾沛涵说，站起身准备离开。 沈母连忙说：“不用买了，这些东西心——”她止住话头，咳了两下，继续说道：“这些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 顾沛涵嘴角露出一些笑意：“我是蕴蕴的父亲，总要给她买些东西的。” 顾爱蕴也从沙发上站起来，牵住顾沛涵的手，礼貌道：“姥姥姥爷，舅舅舅妈，星星，一会见。” 两人离开的脚步声甫一消失，沈母松了一口气，她扬声向厨房的方向喊道：“刘阿姨，晚上多做几道菜，云初一会儿也回来吃饭，今天人多。” 沈云峥牵住林伊心站起来，说道：“不用了，我们一家今天出去吃。” 沈母“啊”了一声，无奈的瞪了沈云峥一眼，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她起身走向厨房，说道：“刘阿姨，还是不要多做了，云峥他们出去吃，今天就我们老两口和云初一家吃饭，待会做几道云初喜欢的菜。” “爸，我们先上去了。” 沈云峥跟沈父说了一声，带着林伊心上楼，进了卧室，林伊心埋怨道：“上来干嘛啊？星星的作业我还没看呢。” “他有什么作业，不就是玩么。” 沈云峥走进衣帽间，拿出几件裙子，在林伊心身前比划：“今天出去吃饭穿好看点。” 林伊心道：“不至于吧，随便吃吃就可以了，要不我们吃火锅吧？” 沈云峥把手里的衣服都扔到沙发上，又拿起另外一件裙子：“不能随便，今晚是丰盛集团老板的生日，我们一起去。” 林伊心脸色一变，推开沈云峥的手：“我不去。” 说完就要离开。 沈云峥拦住她，劝道：“心心，不要任性，以前你不愿意去我从来没有逼过你，都是爸妈，能去则去的。但现在我年纪不小了，我接手了华信，这样的场合必不可免，你是我的妻子，也代表了华信的形象。” 林伊心低头：“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这种场合，我不想见陌生人，我，害怕。” 类似的聚会林伊心之前也参加过，几年前，林伊心以沈云峥的妻子的身份参加过一次宴会，在那场宴会上她遇到了余家姑娘，被她们在卫生间弄断了胳膊，自此她再未参加过这类的宴会。 且当年沈家兄妹各自嫁娶一对夫妻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传了个遍，只要见到沈家相熟的那些人，总有不少或探究或嘲弄或不耻的隐秘目光和话外之意，林伊心生性腼腆又不喜欢曲意逢迎，常感到无所适从，后面不仅不再出席这种场合，便是家门也很少出了。人人都道沈家娶了个神秘的儿媳妇，被沈云峥金屋藏娇，怕让人多看了去。 沈云峥放下衣服抱住林伊心：“我懂，我都知道，我保证，这种场合我能推就推，不会让你太为难的，好不好，心心？” 最终，林伊心还是有些紧张的坐上去聚会的车。 家里的衣服穿着去高级西餐厅还可以，但去集团老总的生日聚会似乎有些不太合适，沈云峥决定，带着老婆孩子去造型工作室。 还是当初拍结婚照的那家工作室，林伊心换了身颜色温暖浅淡的长裙，佩戴珍珠首饰，看起来端庄温婉，整个人像一颗盛在丝绸里的珍珠。 沈明非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妈妈，睁大了眼睛，夸张的“哇”了一声，小腿快迈，先一步抱住林伊心，赞叹道：“妈妈，你好美哦。妈妈，你就是仙女。” 林伊心终于露出笑容来，蹲下问道：“有多美？” 沈明非直接亲了林伊心一口：“妈妈，以后我长大了，我娶你。” 沈云峥气坏了，拎住沈明非的领子把他拉到身后：“沈明非，不要说不着调的话，以后也不许亲你妈妈。” “为什么呀，我喜欢妈妈！”沈明非喊道。 “没有问什么，我是你爸，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云峥眼睛一瞪，吓得沈明非绕到林伊心身后不敢再开口。 林伊心连忙安慰沈云峥：“好了，不要生气了，他还小。” “哪里还小都已经五岁了。” 沈云峥怒火未消，他掏出手帕擦林伊心的嘴唇：“一有事就说还小还小，你看，这都亲上了。” 他的手劲有点大，林伊心觉得自己嘴唇都有点疼了，她看着沈云峥的眉间皱成一个川字，迟疑道：“沈云峥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第73章 生日会 沈云峥手一顿，面上露出些微不自在，林伊心觉得有点荒唐又觉得可笑：“沈云峥，他可是你儿子哎，亲生的！” 沈云峥狠狠瞪了一眼偷看的沈明非，窘迫道：“我只是觉得，男女有别，他这个年龄该有些男女意识了。再说了，你的嘴只能我亲。” 他走近一步贴着林伊心，抬起她的下巴，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含住她的嘴唇，然后握住她撑在自己胸前的手。 周围安静下来，沈明非没有听到父母说话的声音，疑惑的偷偷从林伊心身后探出头来，他看到拥吻的两人，神色大惊，眼泪立刻蓄满了眼眶，也不怕沈云峥了，哭喊着拍打着沈云峥的腿。 “不许亲妈妈，不许亲妈妈，放开，你这个坏蛋，坏爸爸。” 他的个子只有丁点高，举起手来也不过才到沈云峥的大腿。佳人在怀，沈云峥亲的正在兴头上，耳边响起沈明非的哭声，心中又是一阵来气，听到这孩子说的话，更是想把他扔出去。他抬腿推开沈明非，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些，沈明非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小脸一怒，擦掉脸上的眼泪伸手抱着沈云峥的大腿，张口咬下去。 沈云峥痛呼了一声，低头往下看，沈明非恨恨地瞪着他，松开口，骂道：“坏蛋！” 沈云峥捂住大腿，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发飙，林伊心从他怀里脱离，弯腰抱住沈明非就往外小跑。 “云峥快点，一会要迟到了。” 沈云峥揉揉腿，苦笑着跟上去。 今晚的生日聚会在陆家嘴的有名的酒店举办，来往的人优雅从容，就连服务员都穿着质感不俗的正装，安静有序的在人群中穿梭。 数以百计的各式灯具齐开，明晃晃的投射到巨大平整的大理石上，反射着冷硬辉煌的光。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像一场瀑布，又仿佛星辰，近的仿若伸手可触。在这等富丽堂皇之处，似乎一切都纤毫毕现，纵然已经过了几年的富贵生活，林伊心仍旧微微低下头，好似这样就能遮掩心中的自卑和彷徨。 沈云峥牵着林伊心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一直走进一个宽阔的包间，包间里已经来了一些人了，见到沈云峥纷纷起身过来攀谈。 “云峥啊，好久不见。近来越发有精神，难道是有什么喜事么？” “啊，沈哥，这就是弟妹吧，鲜少见到弟妹，今日一见，难怪沈哥要金屋藏娇啊哈哈哈哈。” “小沈总，这就是你儿子啊，真帅气，看起来和我闺女差不多大，来叫叔叔。” 华信集团资产雄厚，不管什么聚会，沈家人走到哪，都会分到不少的注意力，尤其今天的这场生日会，沈云峥是其中身价最高的客人。 沈云峥嘴角挂着礼节性的微笑，向众人点点头，牵着林伊心向人群后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伯走去。 “张叔，生日快乐。”沈云峥笑道，接过服务员手上的礼物，递给老伯身边的人。 坐在中间的是位头发花白，面容沧桑的老者，看起来有70多岁了，但双眼明亮有神，精神奕奕，他手边放着一柄实木手杖，颜色颇为古旧，雕刻着寿星捧桃的图案，看起来颇为贵重。 他看到沈云峥哈哈笑起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客气啦，快，让我抱抱小家伙。” 他朝沈明非伸手，沈明非见到陌生人有些害怕的往林伊心身后藏了藏。 沈云峥摸摸他的头顶，说道：“明非，快来，喊张伯伯。” 沈明非探出来一颗小脑袋，怯生生道：“张伯伯好。” 张丰盛“哎”了一声，收回手，看着沈明非高兴的说：“长得和你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大后也是个帅哥。” 沈云峥笑道：“张叔说笑了。” 张丰盛道：“你当我不知道，你从小到大桃花运就不错，我家遥遥以前就总说起你。” 张丰盛哈哈笑起来，对林伊心说：“你别误会，遥遥比云峥大了快十岁了。” 林伊心微微摇头，示意没有放在心上。 张煜川也在，他和沈云峥从小玩到大，关系向来亲近，而且沈云峥还是他的公司的股东，不知道是不是在场的长辈比较多，他看起来稳重了许多，身上少了那些恣意的气质。 他笑起来，眼中流露几分怀念：“遥遥姐是我们这一辈孩子中年龄最大的，我们开始上学的时候，她都快上高中了，都不愿意跟我们玩。大孩子总是不喜欢跟小孩子玩的，以前有个聚会什么的，都是遥遥姐一个人呆着，别说小男孩了，小女孩找她玩，她都烦的很。” 张丰盛摆手道：“那会她正青春期呢，别说你们，在家我多跟她说句话她也烦。” 众人大笑，有人热络道：“现在小张总看起来厉雷风行，稳重谨慎，也是张总教育的好。” 张丰盛摇摇头：“她啊，自小就是这性子，也不知是像谁。” 正说话间，包间门又一次被推开，林伊心回头去看，一个面容沉稳，颇有些严肃的女人走进来，她穿着风衣，一进门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张丰盛身上，神色霎时柔和了许多，整个人显得温柔而风情。 她唇角弯弯，语气温和：“爸，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正好可以开席了。” 张丰盛扶着手杖站起来，张遥遥脱下风衣给服务员，快步走上前去扶着他的胳膊。她里面穿了身灰色条纹的女士西装套装，头发在脖颈处扎了个低马尾，妆容浅淡，唇色红红，明媚皓齿。 “路上堵了一会，还好老郑熟悉路，不至于太迟了。” 张丰盛拍拍她的手：“我应该接你一起来的。来看看，今天谁来了？” 张遥遥抿嘴一笑：“一眼就看到了。云峥，你们沈家的基因真不错，跟你小时候一样可爱。” 她忽的弯下腰，捏了捏沈明非的脸蛋，沈明非呆了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张遥遥直起腰，对沈云峥挑了下眉，又道：“不对，是比你可爱。” 沈明非吓了一跳，小声的喊了声“妈妈”，又藏到林伊心的身后，林伊心轻拍他的脑袋，无声的安抚他。 沈云峥脸色沉了下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张韵遥笑起来：“怎么还生气了。” 谈话间一群人已经走到包间正中间，一个巨大的圆桌边，张遥遥扶着张丰盛在主座坐下，她现在张丰盛身边对大家说：“大家快落座吧，今天是我爸的生日，也没什么大事，就想着大家随便吃点饭，联络联络感情，先坐下吧。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她对门口的服务员飒爽的挥了下手，众人在圆桌上的台卡的提示下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说是生日宴，还真是生日宴，今天来了的五六家人，都是和张家几十年交情的人，家产丰厚，但多不是同一行业的人，饭桌上聊得也是年轻时候、小时候的那些趣事。 林伊心并不了解华信集团和沈云峥工作的事，但在沈家生活的这么多年，或多或少还是听过一些传闻和故事，尤其这张遥遥的事，林伊心甚至好奇的多问了沈母一些内幕。 张丰盛早年是做零食起家的，和华信集团一样，因为时代的原因，小作坊越做越大，到现在，丰盛集团可以说是国内的零食王国了。从饼干辣条到薯片饮料，再加上近些年在张遥遥的童年记忆的营销下，高、低端都有庞大的粉丝，年收益不菲。 张遥遥的工作能力不说高低，她和张丰盛父女情深却是商圈的谈资，甚至悄悄地改变了一些掌权人的陈旧思想。 与商圈其他人不同，张丰盛只娶有一位妻子，同甘共苦与张丰盛一起把小作坊一步步做大做强，但在张遥遥初中的时候急症离世，之后张丰盛再未结婚。 那个年代的商人有很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一定要生个男孩继承家业，若是实在生不出男孩，也一定要招个上门女婿来管理公司。但张丰盛不同，他早早把公司股份分了，然后培养张遥遥做接班人继承自己的公司，向整个公司明确了张遥遥下任总裁的身份。而张遥遥自确认继承人身份之后追求者更胜，其中不乏门当户对的富商或高官之子，最终张遥遥三十岁的时候从国外回来，还抱回来俩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做了妈妈。此一举动，消散了许多人心浮动，公司内部也更加稳定了。 沈母跟林伊心八卦这件事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她的两个孩子，就是在国外精子库里挑的，那两个小家伙啊，长得虽然还行，但听说男方的智商高，名校毕业的。” “混血儿么？”林伊心问。 沈母回忆了片刻摇摇头：“不像，应该是华人吧。” 林伊心内心仍旧有些震撼：“他爸爸把整个公司给自己女儿，就很少见了，没想到······” 沈母撇撇嘴：“男孩女孩都是自家的孩子，也就那些老封建重男轻女，把女儿防的跟什么似的，有些人宁愿把公司给女婿都不愿意交给自己亲女儿。” 林伊心知道，沈母其实话里有话。华信集团这些年陆续交到了沈云峥手上，但只有几个分支业务在沈云初结婚的时候当作嫁妆送给了她，可是顾沛涵家境普通，并不能给沈云初生活上额外的优越。沈母私下里一直劝说沈父和沈云峥再多给沈云初一些财产傍身，这个女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知道沈云初婚姻过得不好，她无能为力，就总想多给她一些经济上的补助。她与林伊心说张家的事也是暗暗告诫她，沈云初虽然嫁出去了但也是沈家的亲女儿。 林伊心并不在意沈家的财产如何分割，终究是他们家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可为什么宁愿去借精子库生孩子，也不结婚呢？生出来的终归是自己的孩子啊？” 林伊心想不通。 沈母白她一眼：“那些男人啊，心里精明着呢。” 沈母说：“就张遥遥的身份，嫁门当户对的，可能以后整个家产都并入男方家，嫁个凤凰男，可能连命都留不住。前段时间那个电视剧我们不是一起看的么，可太惨了。还有之前的新闻，防不胜防啊。” 林伊心面色凝重下来，点点头：“是哦，要是遇人不淑，钱倒是小事，之前我在网上看过，有那种专门教怎么和富家女谈恋爱的课程，也是蛮恐怖的。” 沈母喝了口咖啡，啧啧道：“像我们，一旦家产丰厚起来就会想着怎么守住家产，结交，尤其是结婚的对象都会好好观察，所以很多时候多是找同阶层的世交，一来一个圈子里的相知相熟，二来也是互有利益，不为感情也要为了利益嘛，最怕的就是家里孩子领回来个身份地位相差太多的人，即带不了什么好处，又居心叵测。” 林伊心不由的坐直了背，沈母意识道自己说错了话，放下咖啡杯尴尬道：“心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不会对我们做不好的事情，我······” 沈母一时语无伦次，林伊心抬手做了一个安抚她的手势，平静道：“婆婆，我和顾沛涵怎么进沈家的你应该也清楚，对于沈家的财产我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我了解沛涵，他也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不要因为这些事对他心有芥蒂。” “我知道我知道。”沈母连连点头，直到林伊心离开，沈母才松了口气，转而心中郁郁起来。 “‘我了解沛涵’，说的还这么亲密。” 这顿饭吃的很平静，沈明非拘束了一会，终究是难掩小孩子的天性，很快露出在家里皮猴的样子，他很少来这种富丽堂皇的地方，在包间摸摸这摸摸那。 今天来了三个四孩子，除了两个已经上高中的女孩子，还有一个八九岁上小学的男孩子，更是活泼调皮，很快两人熟悉起来，在包间里跑来跑去，气的沈云峥暗暗瞪了沈明非好几眼。 （ps:放在这里说吧，要不有字数限制。 看到有读者在问结局：结局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不会改的。林伊心和沈云峥最后肯定不会he的，这本书的名字就已经表明了。 爱就一个字：总裁请放手。 林伊心对沈云峥没有爱，她一直想离开他，被他用权势和孩子拴住了而已。 说给男主女二白白养孩子的，孩子和大人是独立的，咱们不给刚出生的孩子搞连坐。林伊心和顾沛涵是一类人，他们善良不会就这么看着一个婴儿不管不顾的，他们重感情所以会爱自己带大的孩子，他们有原则所以不会为富贵而忘了初心，即使分开天各一方，在同样的境遇，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想这就是灵魂共鸣，也是他们相爱和在一起的基础。 我很爱林伊心和顾沛涵，虽然他们是我笔下的人物，但我在他们身上倾注了我认为的美好品德和人性，我想，这样的人会有好的结局，也只有幸福的生活才配得上他们的坚持和善良。） 第74章 合作 生日会结束后，张遥遥送走其他几家人，最后就剩下沈云峥一家。张丰盛已经先去车上了，张瑶瑶陪着沈云峥站在酒店大堂，看着趴在沈云峥肩膀上累的睡过去的沈明非，笑道：“明非这名字谁起的？” “我爸。”沈云峥说。 张遥遥了然的点点头：“明辨是非么？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看来沈叔叔对于他寄予厚望。” “你什么意思？”沈云峥不满道，语气有点呛。 “呦，这事谁不知道啊，还生气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说两句就生气。” 张遥遥乐了，沈云峥哑口无言，只好沉着脸，闭上嘴不说话。 “不过呀，你这个老婆娶的是真不错，难怪当年非要用这么不地道的手段抢过来，生的孩子也活泼可爱的，一点没有你小时候那么臭脸。” 张遥遥抬起手戳戳沈明非的脸，小孩子皮肤摸起来细腻饱满，她可惜道：“当初就应该软磨硬泡让你同意，要是用的你的精子，我这两个孩子也不至于让我这么头疼了。” 她皱起脸恨恨道：“哈佛大学的基因，五减三等于七，我真的是服了。都怪你！” 沈云峥脸色黑了一片：“张遥遥，再胡说我们现在就走。” “哎，老婆还没回来呢，这就走，不怕再出事啊？” 张遥遥一点不怕沈云峥生气了，句句都在雷点蹦迪。当年林伊心嫁给沈云峥后，第一次参加圈子里的宴会就被几个女生堵在洗手间欺负，她当时在国外，知道这件事时候，是老沈总亲自出面制止了这件事的传播，并且隐含警告的让众人不要再谈及沈家兄妹俩的婚姻传闻。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圈子，桃色问题反而是最不是问题的问题了，真要掰开来说说，谁家都能泼出几大盆狗血，张遥遥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一方面诧异余家姑娘胆子这么大，仗着自己舅舅要去北京上任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沈家和沈云峥的脸，另一方面也在看沈云峥什么时候报复回来。她也算是看着沈云峥长大的，沈云峥是什么人她也了解一些，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事他可不会做。 沈云峥花了那么大功夫娶回来的女人被人弄断了胳膊，怎么能轻易算了？ 果不其然，去年北京大老虎落马，连带着余家姑娘的舅舅也一块入了狱，余家失了倚仗，不过短短半年就在华信集团的围杀中破产衰败，大半的公司份额落入沈家手中，剩下的被市场瓜分殆尽。用整个余家的身家来补偿林伊心受到的欺凌，勉强算是解了沈云峥这么多年来的恶气。 沈云峥看着卫生间的方向，冷笑道：“谁敢？” “呦，还挺霸道呢。”张遥遥笑：“那余家姑娘还记得么？” 沈云峥不耐烦道：“不记得了。” “她前段时间结婚了。” “关我什么事，”沈云峥皱眉：“余家没用了，起不来了。” 张遥遥微微摇头，当年那么骄傲张扬的余家姑娘前段时间急急嫁给一个小公务员，就像沈云峥说的，余家起不来了，脱离了这个圈子再想进来怕是难了。 沈云峥忽然露出微笑，他凌厉的的五官霎时柔和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随和许多，张遥遥转身，林伊心从她身后走过来。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去了下洗手间。”林伊心回道，顺了顺沈明非的头发。 张瑶瑶叹道：“真羡慕啊。” “羡慕什么？”林伊心问。 “羡慕有个可爱又漂亮又乖巧的孩子。” 林伊心轻笑：“你家一对双胞胎龙凤呈祥还不好么？” 张遥遥笑：“刚才还在说，当初要是云峥同意·····” 沈云峥眼见着脸色变了，出声打断道：“够了，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林伊心好奇的看着两人，张遥遥收起笑正色道：“好了，说正事。云峥，今天吃饭的几家人都是我和我爸信赖的人，生意大了不好做，市场就这么大，最近几年监管越来越严格规范，国际上也动荡不安，以后我们几家可以联合起来，不一定合作，但至少交个朋友，以后若有差池能帮个忙，也算另一重保险。” 沈云峥嗤笑一声：“保险放在别人身上么？” “华信是强，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这几年你也看到了，市场几近饱和，想多吃多占，风险又大，但去年余家的事给了我一个警钟，云峥，你也不想有一天落到跟余家那样四面楚歌的境况吧？ 沈云峥脸色归于平淡，他思忖了道：“我回去考虑一下，到时候联系你。” 张遥遥笑起来，她恢复了那副温柔又风情的模样：“那就好，以后多联系哦。” 她对林伊心挥挥手，目送沈云峥牵着林伊心的手离开。 林伊心不懂他们工作上的事情，上了车把沈明非放进儿童椅后，她偏过身低声问沈云峥：“刚才张遥遥说当初要你同意的事情是什么啊？” 沈云峥板起面孔，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没什么，不要听她胡说。” 林伊心不置可否，默默坐好。 回到老宅已经是深夜了，老宅的灯还亮着，沈云峥抱着熟睡的沈明非走进客厅的时候沈母坐在沙发上正打哈欠。 “妈，怎么不回去睡觉？” 沈母摇摇头：“我等你们回来。” 林伊心从后面走上前，轻声问：“蕴蕴睡着了么？” 沈母点头：“我哄睡着后下来的。”接着她又摇摇头：“这孩子太独立了，根本不用哄。” 林伊心要接过沈明非，沈云峥手臂抬了抬：“我抱他回房。” 林伊心点点头，对沈母说：“我们回房休息吧。” 上楼的时候沈母轻声问林伊心：“今天吃饭怎么样？” 林伊心道：“还好，只是寻常的吃饭，也没多少人。” 沈母讶异：“只是寻常吃饭？没有说合作或者公司上的事么？” “没有，”林伊心道：“好像来的都是张家一些关系比较好的世交，大多也不是同一个行业。倒是张遥遥好像之前有求于云峥，但云峥没答应，今天又提起来了，”她悄悄指指沈云峥的背影：“不太高兴。” “哦，嗨！”沈母恍然大悟：“前几年张遥遥想借云峥的精子生孩子，没同意才去的国外——” “心心。”沈云峥突然出声打断沈母的话：“帮我开下门。” 沈母合上嘴，对林伊心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说道：“我先回房了。” 林伊心瞥了眼沈云峥阴云密布的脸，忍不住嘴角漏出一丝笑。 沈云峥把沈明非放在床上，林伊心轻手轻脚的给他脱掉鞋子换上睡衣，让沈云峥去洗手间拿条温热的湿抹布细细擦干净沈明非的脸，她端详着沈明非乖巧恬静的睡颜，满心柔情的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晚安吻。 她又给顾爱蕴掖了掖被子，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末了留下一句：“不怪张遥遥，你们沈家的基因确实不错。” 沈云峥阴雨方歇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沈明非和顾爱蕴到底男女有别，沈母让小何在别墅三层收拾了一间房间让顾爱蕴住下，一应的家具装饰都是沈母亲自购买的，满满当当的装满了小屋，像是要弥补六年来对顾爱蕴的亏欠。 顾爱蕴和沈家人相处久了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小脸上多了笑容，她性格沉稳，虽比沈明非只大一岁，却看起比沈明非聪慧多了，很有姐姐的派头。 平日里沈母每日接送两个孩子上下学，在家吃过晚饭后，林伊心便送两人去魏师傅家学武术，若是沈云峥下班的早便会和林伊心一同去。 工作日的武术课只有两个小时，因为才开始练武，魏师傅只是教沈明非和顾爱蕴一些站桩马步的课。站桩、蹲马步看起来容易，但要静下心来做却挺难的，林伊心看到两个小家伙练的满脸通红，却依然挨魏师傅的戒尺不由的心疼，索性就离开了魏家。这个时候林伊心一般就会在隔壁茶馆点杯茶默默的坐两个小时，或者和沈云峥在周边的街巷里渡步，直到沈明非和顾爱蕴下课。 林伊心原本周末也要接送沈明非去魏家的，但沈母想到顾沛涵周末要送顾爱蕴去魏家，只好放弃周末睡懒觉的机会，将这两天接送孩子的事也一并接下，尽量减少林伊心和顾沛涵的相处。她心中委屈，她一辈子没上过班，自从星星上学开始，她每天跟打卡一样按时到幼儿园门口，现在连休息日也没有了。 顾沛涵找到工作之后就很少来老宅了，只有周三和周五下午会接顾爱蕴回自己家，等再放学后，沈母再接回沈家。他来接顾爱蕴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别墅门口的灯亮了，林伊心就站在别墅前的台阶上，灯光将她的影子长长的投射在台阶上，她看着顾爱蕴松开自己的手跑向顾沛涵，大声喊着“爸爸”。而这时，顾沛涵就会对林伊心笑笑，两个人在沈母的注视下，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像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 沈云初与父母关系一向亲近，沈母心疼女儿，不时唤沈云初回老宅住，只是很少出现在餐桌上，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免与林伊心碰面，也只有偶尔顾沛涵下班的早留在沈家吃晚饭，他们一家人才能吃个团圆饭。 时间久了，林伊心越发好奇起来，顾沛涵和沈云初之间的关系看得出来并不亲近，虽然很多时候沈云初会在父母和林伊心面前对顾沛涵做出一些亲密的动作，但顾沛涵对她却很有距离感，便是温言细语也少有，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和视而不见。而顾沛涵对顾爱蕴却是肉眼可见的疼爱和照顾，反倒是沈云初对待顾爱蕴，冷淡、忽视、挑剔、无动于衷。 这些事情，不仅林伊心，沈父沈母和沈预云峥也感受到了，不知他们和沈云初怎么沟通的，沈云初对待顾爱蕴越发冷漠了，沈父沈母无奈，只有给予顾爱蕴更多的爱。 沈明非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见到林伊心就抱住她，趴进林伊心的怀里，林伊心感受到他的惶恐不安，搂住他，低声的哄道：“星星，妈妈的好星星，妈妈的幸运星。” 沈明非躲在林伊心怀里沉默了很久，他抬头看向林伊心的眼睛，语气低落：“妈妈，你会永远爱星星么？” “当然会啊，妈妈永远爱星星。”林伊心肯定的回答他。 “那星星是妈妈唯一爱的小孩么？妈妈以后会不会爱其他小孩？”沈明非追问。 林伊心保证道：“妈妈只爱星星一个小朋友，不会爱其他小朋友的。” “爷爷奶奶更爱姐姐是么？” 林伊心哑然，她抱着沈明非坐到小花园的秋千上，轻轻晃着。 “爷爷奶奶也爱星星呀，他们从小看着星星长大，星星可不能忘了啊。但蕴蕴姐姐从小在国外，爷爷奶奶很少很少照顾她，所以才会多爱她一点点，但对星星的爱，也是一点都没少的。” “可妈妈还是最爱星星。”沈明非低声道。 “那当跑啦，妈妈最爱星星了。” 林伊心又把沈明非抱在怀里，安抚道：“星星可是妈妈的孩子啊，星星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晚上都不敢睡太深，要醒五六次给星星喂奶呢，就怕星星饿了。你都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妈妈每天都抱着星星，给星星唱歌、按摩，带星星玩。后来星星大了一点，妈妈就教星星说话，星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妈妈当时听到的时候可高兴了。后来妈妈又教星星翻身啊、走路啊、玩车车啊，妈妈只有一个星星，也只要星星，星星怎么会觉得妈妈不爱星星呢。” 沈明非搂着林伊心的脖子闷声道：“妈妈照顾星星好辛苦啊。” 林伊心心中一热，眼泪差点流出来，她说：“因为星星是星星啊，是妈妈的孩子，照顾星星再辛苦妈妈也愿意。” “妈妈，我爱你。”沈明非说。 第75章 父母来啦 转眼国庆节要到了，因为沈明非报的武术班只放假三天，林伊心和林家父母约好了，今年二老来上海一起过节。 五年前的那件事闹得十分不愉快，林伊心的离婚起诉惹怒的沈云峥，沈云峥为了控制林伊心留在身边就举报林家父母贪污，以至于林父林母被纪委带走，对于两家人来说可谓撕破了脸。 在沈云峥看来，是林父林母唆使林伊心跟自己离婚，作为报复，沈云峥禁止林伊心和林父林母见面。最开始的前几年，甚至林父林母专门来上海找林伊心，沈云峥也会拦着林伊心不让她和林父林母见面，三人只能手机联系。直到后来沈明非渐渐大了，林伊心和他的羁绊越来越紧密，沈云峥才算放下心来，带着林伊心回林家见林父林母。 一大早林伊心给沈明非喂好饭，换上短裤和衬衫，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还给他系上了一个小领结，跟沈父沈母打了声招呼，坐上了沈云峥的车去接林父林母。 林父林母是坐高铁来的，因为是国庆第一天，路上都是去往市外和火车站的车，等林伊心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快到高铁到站的时间了。上海是座国际化的城市，作为中国乃至世界的知名城市，即便是平常日子，火车站人流都不小，黄金周更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几乎都背着背包，拎着行李箱步履匆匆。 沈明非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有些吓到了，微张着嘴，看着眼前交错的大腿，眼神有些呆滞和迷茫。沈云峥索性抱起沈明非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视野上升后看到的景色更多了，沈明非看着无数个数也数不清的脑袋，小脸上一双大眼瞪的圆溜溜的，林伊心有些好笑的瞧着沈明非的表情，被沈云峥牵着手往出站口走。他们站在出站口，一波一波的人潮如同浪花一般从他们身边流过，林伊心有些激动，还未见到林父林母眼睛就有些湿润了，自从去年过年在林家住了两天，她今年还是第一次和林父林母见面呢。 终于，林父林母出现在人群之中，林伊心对着电话提醒道：“妈，我看到你了。” 然后高举起手使劲挥舞着，那头林父林母看到了三个人的身影挤出人群，快步走过来。 “爸，妈，你们终于来了。” 林父林母还没走近，林伊心就甩开沈云峥的手，跑向他们，大声喊着，抱住了林母。 林母丢下行李，上前紧紧抱住林伊心。 “心心，我的心肝呀。” “妈，我好想你们啊。” 林父落后一步，拉着行李箱站在林母身后热切的上下打量林伊心。 “心心，你怎么又瘦了啊？给你寄过来的肉都吃了没啊？这胳膊细成这样，爸爸看着心里不得劲啊。” 林伊心抬起头，眼中笑中带泪，她擦擦眼泪，破涕而笑：“爸爸，你怎么肚子大了这么多啊。” 林父林母都笑起来，林父爽朗笑道：“这不年纪上来了，肉也上来了嘛。” 林母笑道：“你爸爸现在坐办公室，一坐就是一整天，领导也不让他下乡了，没什么事可不就开始长肉了。” “坐办公室好，爸不要到处跑来跑去的。”林伊心点头附和道。 “姥姥姥爷。” 沈云峥抱着沈明非跟上来，沈明非平日里没少跟林父林母视频聊天，这会儿看到林父林母也很高兴，他扭着身子要从沈云峥臂弯上下去，一落地就扑到林父怀里，撒娇道，“姥爷姥爷，星星好想你哦。” 林父高兴坏了，笑的合不拢嘴，一把抱起沈明非：“星星哦，姥爷也可想你了。哎呦，重了不少，看来星星有听姥爷的话好好吃饭，一会姥爷有奖励哦！” 林父掂量着沈明非，问林伊心：“这有五十斤了吧？” 林伊心点头：“差不多。” “哼！姥爷骗人，还说想星星，明明是嫌弃星星胖。”沈明非抱着胳膊气哼哼道，两条眉毛皱在一起，和沈云峥皱眉的时候一模一样。 “呦呦呦，姥爷说到星星的痛处了，姥爷不好，姥爷错了。”林父赶紧道歉。 林母看着沈明非也很是喜欢：“胖点好，胖点好，以后长大了自然会瘦下来的。” 沈明非听到林母这么说，皱起的小脸总算舒展开了：“姥姥，我现在练武，师傅说，我以后会瘦下来的。” 林父说道：“那这回星星一定要给姥姥姥爷练几招，姥爷这回可是专门来看星星练武的。” “好！”沈明非大声应道。 沈母拉着林伊心仔细端详：“心心，你看你又瘦了。” “我看也是，比上回见又瘦了些。这周我和你妈做饭，你要是不多吃些肉，我可不依啊。”林父抱着沈明非一马当先往前走。 林伊心手挎着林母的胳膊跟在后面，亲昵的依在林母的肩头：“知道了知道了，妈妈，你看爸，回回总说这句话，好烦。” 沈云峥看着落在原地的行李箱，认命的轻叹一口气拎上，快步跟上林伊心。 “爸妈，你们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正在说话的林父林母声音一顿，林父继续说：“先去南京路吧，虽然也没啥好看的，但既然来了不去南京了走走不是白来了，顺便我拍拍照片什么的。” 林父自顾自说道，好似没有听见沈云峥说的话，沈云峥也不尴尬，这几年来，只要和林家父母见面，这样的事情就会发生。 沈云峥又问了一遍，林家父母双双沉默不语。 林伊心看看手表，从老家坐高铁过来要四个小时，二老一大早起床到高铁站，即使吃过早饭了，现在也该消化的差不多了。 “爸妈，要不我们现在去吃饭吧，这个时间离中午还有好一会，那会再吃就晚了些了。” 沈明非小小年纪已经会察言观色了，他抱着林父的脖子说道：“姥姥姥爷，我们去吃饭吧，妈妈，吃火锅好不好？星星想吃番茄牛肉汤汤。” 林父和林母对视一眼，撇撇嘴，不情愿道：“那好吧，既然我大外孙饿了，我们就去吃火锅，要鸳鸯锅。” “好。”林伊心笑道。 林伊心定了导航，一行人坐车到最近的海底捞。沈明非自从上次吃过海底捞后就爱上了火锅，尤其是番茄锅底，能连喝两碗番茄汤，不过他早上吃了不少早饭，这回也不怎么饿，吃饱后就坐在姥姥姥爷面前说话。 林父林母本就不喜欢沈云峥，尤其是知道了他对林伊心做过的事后，恨不得送他去监狱。对于林父林母来说，被纪委带走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问心无愧，但之后的三年与女儿不得相见才真的拿捏住了两个人的软肋。沈云峥在把握人心方面是个高手，任由林父林母在沈家别外咆哮谩骂、林伊心向自己痛哭恳求，依然禁锢着她，不让她出去与林父林母相见。 林父林母也是犟脾气，那次之后真的没有再来上海了，但对于沈云峥也生了忌惮之心，生怕激怒了他，连仅有的手机联系也给断了，即使后来与林伊心可以相见，林家父母对于沈云峥也难咽心底那口气。若非今年沈明非肺炎，林伊心寸步不离照顾他了一周不能回林家，现在沈明非又学武术占了假期，二老也是不愿来上海的。 “姥姥，我现在已经能扎十分钟马步了。”沈明非双手比个十，夸张道：“师傅都说我厉害。” “这么厉害，那星星以后就是大侠了。”林母夸道。 “大侠是什么？妈妈说学武是要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沈明非说。 林父点头，“星星说的对，以后学武要保护你妈妈，不能叫别人欺负你妈妈。” “姥爷，我最爱的人就是妈妈了。我一辈子保护她！”沈明非高声喊道。 林父林母哈哈笑起来，林父连说三个“好”，给自己还有沈明非倒上酸梅汤。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你妈妈可是待你最好的人了，长大后一定不能忘了她，要好好孝顺她，知道不？”他举起杯子跟沈明非碰了一下，两人一块喝下杯子里的饮料。 沈明非举起小拇指，说：“我是妈妈的小星星，一辈子爱妈妈！姥爷，我们要拉勾。” “好好好，真乖。”林父笑着跟沈明非勾勾手指，叹息道：“真是个好孩子。” 吃好饭，沈云峥送几人回二十八楼大平层，前一天他已经安排保洁去打扫过卫生了，林家父母住的客房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的换洗用具，一些适合他们的保养品、食品沈云峥也买好了，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拿上。 上海市中心的绿化一向做的很好，街道两旁种植着高大的香樟树，树冠阔大，在初夏的阳光下，投下一片片阴凉。天气正暖，道路两旁的花坛里移植了的鲜花，精心搭配好了颜色，盛开的灿烂。又正是国庆期间，每隔几米的路灯上悬挂着国旗，和艳阳、绿树、鲜花放在一起颇为好看。 出门的时候沈云峥换了一辆商务车，林家父母和沈明非坐在后排空间也很宽阔，林父林母第一次来二十八楼大平层，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由宽阔的车道渐渐狭窄，越来越多的高楼大厦和巨大的室外广告，俩人越来越沉默。 商务车一路开到小区，门卫处的保安向车子敬了个礼，车子流进小区进入地下车库，这里仿佛是个名车展览会，几乎叫得出名字的名车都能看到，车子停下后，沈明非摇了摇林父的手。 “姥爷姥爷，到家了。” 林父回过神来，收从看向车窗外的目光，把他抱出儿童安全座椅。 从地下车库乘电梯到二十八层，开门的时候林家父母又沉默了，走出玄关望去，就是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口，窗外是另一栋高档的高层住宅楼，和半面黄浦江。 “这房子，很贵吧。”林父缓缓道。 “还行，主要是地段不错，离公司和我爸妈家比较近。”沈云峥说，他很乐意向林家父母展示自己的财力，有足够的实力给他们的女儿优渥的生活，但之前他们总是很少给机会。 林父拍拍林伊心的手背，低声安慰道：“受苦了。” 林母也握住林伊心的手，愧疚道：“刚嫁进他们家，你肯定很怕的，那会，我们不该跟你置气。” 林伊心笑笑，轻轻摇头，说：“没有啦，虽然差着阶级，但公公婆婆对我挺好的，我不会的也没有为难我。” “但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林父欲言又止：“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对。” 沈云峥放好行李回来，林伊心正带着林父林母参观整个房子，林父声音洪亮，跟着他的声音，就能找到林伊心， “这么多大理石，心心，我看新闻，有些大理石有辐射，在这种房间住久了会生病的。还是我们老家好，住了这么多年，甲醛都没有。” “是哦，爸爸，等星星暑假了，我们回去住。” “这可说好了啊。老家的菜也是自己种的，便宜健康，无污染，你看中午那火锅，一小盘就二三十块，这不抢钱嘛。” “妈妈，上海物价高，什么都贵的。” “这啥啊这啥啊，这画的都是啥？老婆你看得懂么？” “我哪会看啊，心心你看这是啥？” “嗯···我也看不出来什么？” 林父爆发一阵嘲讽的大笑：“家里挂了个不知道啥玩意的东西？很贵吧？” “云峥买的东西都不便宜。” “真有钱没处使了！大外孙，你看出这是什么了么？” “姥爷，这是咬碎的香蕉，这是可乐鸡翅的汤汤，这个像，小狗的便便。”沈明非指着画，一个一个的说。 “好好好，乖外孙，姥爷看懂了，还是我乖外孙有艺术细胞。来，亲下姥爷。” 一个响亮的吧唧声，然后是林母稍低的声音，她建议道：“心心，再给小星星报个美术班吧，好歹给熏陶熏陶。” “国画，学国画，可别给我大外孙学这啥都不是的东西。”林父大声道。 沈云峥倚在门框上，忍不住说道：“爸妈，这是国外知名艺术家的画，很有收藏价值，也兼具艺术性。还有，我装修房子后检测过，这些大理石没有你担心的危害，你们可以放心住。” 林父抱着沈明非回头，阴阳怪气道：“你都听到了？” “您声音这么大，我很难听不到。”沈云峥说。 “哦，倒是吵到你了，我闭嘴。”林父迅速回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云峥无奈的看了眼林伊心：“爸，这也是你家，你想怎么说怎么说。” 第76章 父母见面 参观好房子后，林家父母在客房休息了一会，然后说要出去买菜。 “爸妈，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定好餐厅了，晚上我们直接过去吃。”沈云峥说。 “那你去吃吧，我们自己做。”林父道。 沈云峥噎了一下，求助的看向林伊心。林伊心没有看向沈云峥，她和沈明非蹲着看林父林母从行李箱里拿东西，沈云峥才知道，那两个死沉死沉的行李箱里装的都是什么。 “这是你喜欢吃的，我和你爸把超市转了两遍都找不到，最后还是你爸问了小孩，小孩领着我们到了货架那才买到。” 林母拿出一个塑料袋，林伊心隔着透明塑料袋看着包装袋上的字嘴角抽搐：一大包辣条。 “爸妈你买这么多干嘛？” “你不是喜欢么？” “小时候我要吃你们不让，现在不吃了，你们又买这么多。”林伊心抱怨道，嘴角却忍不住笑起来，拿出一包辣条看上面的配料。 “妈妈，这是什么？”沈明非好奇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零食：“好吃么？我想吃。” 林伊心把辣条放回去，袋子系了个死结，断然道：“不好吃，小孩子不能吃！” 林父笑道：“看看，自己当了父母就知道当初我们是什么心情了吧，哈哈哈。” 林伊心失笑，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小时候林父林母对林伊心宠爱却从不让她吃太多外面的零食，还是林伊心人缘好班级里的同学常常投喂，为此林父林父也苦恼了许久。而现在风水轮流转，她给沈明非买食物也严格控制食品添加剂，像辣条这类食品绝不让他碰。 林父继续从行李箱里继续拿东西，密封包装好的鸡、鹅还有羊肉，新鲜的瓜果蔬菜，土特产，还有好几样包装精美的礼品。 “爸妈，这些东西上海都有。” “哇，好多东西啊。” 沈云峥和沈明非不约而同道，林父林母不悦的瞥了一眼沈云峥，林父抱起沈明非，说道：“还是我大外孙识货，来，姥爷给你洗黄瓜吃。” 林母说：“这是我村里的亲戚自己养的、种的，吃的都是自己从地里找的菜和虫，比城里的饲料鸡香多了，还有这些果子，都是村里树上刚摘下来的，没有打过农药。” 林母对着沈云峥笑了一下：“你这样家庭长大的人，大概没去过村里吧。” 沈云峥干笑了两声，换了个话题：“妈，你们来怎么还带礼品啊？我跟心心什么都不缺。” “是啊，妈，你带这些干嘛？”林伊心也好奇。 “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能不去见见你公公婆婆，这是给他们带的，知道他们啥都不缺，但礼数还是要有的。”林母道。 这是林伊心嫁到沈家后，林家父母第一次说要正式见沈父沈母，也算是承认了林伊心的婚姻和沈云峥女婿的身份。 沈云峥喜道：“谢谢爸妈，我先替我爸妈谢过您了。” “带的是茶叶和茶具，你们应该看不上眼，但也是我们家最大能给的出手的东西了。”林母说。 “言重了，妈，我爸妈喜欢喝茶，会很喜欢的。” 林伊心低头偷笑，沈父喝茶，但沈母以前是咖啡爱好者，现在又爱上喝奶茶，勉强算是喜欢喝茶吧。 “心心，你公公婆婆喜欢吃什么？一会我们去买菜，直接去你公婆家。” 林伊心惊讶：“今天就去么？” 沈云峥也没想到这么快：“要不明天去吧，今天在我们自己家吃吧？” “择日不如撞日，磨磨蹭蹭的干嘛，这些菜多放一天就失了一分水灵。” 林父从厨房走过来，手里拿着果盆，沈明非跟在他腿边，一手一根黄瓜的跑向林伊心。 “妈妈，黄瓜好好吃。”他说，把另一根黄瓜给林伊心。 “谢谢星星哦。”林伊心亲亲沈明非的脸颊说。 林父把果盘里洗好的黄瓜拿给林母一根，又把果盘递给沈云峥，沈云峥接过果盘，有些欣喜，果盘里还留给他几根黄瓜。 “大外孙教的不错，懂事儿，孝顺。”林父夸赞道。 “我可是妈妈的幸运星呢！”沈明非道。 “真乖！”林母道，林父点头，给沈明非竖了个大拇指。 下午回沈家老宅的事情定下来了，沈云峥一家先是带着林家父母去进口超市买菜，林家父母对着标签上的价格瞠目结舌，沈云峥很快反应过来，然后去了稍远些的超市。虽然这家超市的价格比起老家的物价还是高了些，但林父林母也不再多说什么，不停地往购物车里放食材，林伊心看得眼皮直跳。 “够啦够啦，爸妈，不要放这么多。”林伊心把购物车的东西往外拿：“这些菜够一顿吃的就可以了。” “你这孩子，拿出来干嘛，现在都有冰箱，放冰箱里能放好久。” “是啊，心心，爸妈家冰箱大，放的下。”沈云峥附和道，林伊心瞪了他一眼，继续把购物车里的食材拿出来。 “吃多少买多少，好么？公公婆婆喜欢吃新鲜的，再说超市离得近，没必要买这么多，跟囤菜一样。”林伊心说：“爸妈，这不是过年备年货。” 林母讪讪的收回手：“那这才能做几个菜啊？” “你不是准备了十八道菜了么。”林伊心说。 林父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差不多了。再买盒鸡翅，给我大外孙做可乐鸡翅吃。” “好哦，谢谢姥爷。”沈明非欢呼道。 林父又买了水果礼盒，然后一群人驱车到沈家老宅，林伊心原本以为老宅就沈父沈母在家，没想到沈云初一家也来了，两家人再客厅碰面的时候，都愣住了。 沈母反应最快，慌乱的站起来请林父林母坐下。 “亲家来了啊，云峥你，怎么不早说啊？” 沈云峥沉着脸，勉强笑一下：“我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就发微信给你了。” 沈母笑容僵硬：“呵呵，我的手机在楼上充电，没看到。” 两人沉默，客厅也陷入沉默，沈云初眼神紧紧抓着顾沛涵，就看顾沛涵轻笑，开口说话。 “林爸爸，林妈妈，好久不见。” 林父林母一进客厅就看到顾沛涵了，原本满脸的笑容褪下了许多，听到顾沛涵的话，立刻又高兴起来了。 “是沛涵啊，听说你前段时间回老家，一直没来得及见你，还跟以前一样啊。”林母迎上来说，握着顾沛涵的手不住打量：“哎呦，还和以前一样俊呢。” 顾沛涵大笑：“哪有啊，我都三十多了，女儿都快上小学了。” “这就是你女儿吧？叫什么？”林父一眼看到顾爱蕴：“是个小美女啊。” 顾沛涵向顾爱蕴招手：“蕴蕴快来，跟林爷爷、林奶奶问好。” 顾爱蕴好奇的睁大眼睛，礼貌道：“林爷爷，李奶奶好。” “乖啊，真乖啊。”林父林母道。 “哎，见到沛涵太高兴，差点忘了。亲家，第一次上门拜访，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林父道，把手里的礼物放到茶几上。 其实这是他们第二次来沈家别墅了，上次来是林父林母刚从纪委出来，两人立刻来了上海，堵在沈家别墅前把沈家骂了个狗血淋头要带走林伊心，被沈云峥叫人拦在别墅门前的台阶上，只能听见林伊心的哭声和向沈云峥恳求的声音，后来两人怕林伊心的身体受不了，才恨恨离去。 沈母干笑道：“欢迎欢迎，我家老沈不知道你们要来，在楼上看书呢，我去叫他下来，你们先坐，坐。” 沈母回头忙往楼上走，又不忘跟沈云初说：“云初，帮两位长辈倒些水。” 沈云初不予理会，看着顾沛涵跟林家二老聊天，面色渐渐冷漠。 林伊心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回来的时候，林父林母还在跟顾沛涵热聊，沈云峥和沈云初坐在沙发两边各自发呆，面色都不太好。林伊心心下松了口气，还好场面不算太难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商科和你本硕是两个专业吧，学起来不就是重头开始么？”林父皱眉道。 “还好，我语言上没有问题，基础知识多背背，平日用点功就能跟上了。”顾沛涵说。 “厉害厉害，不愧是我们县当年的状元啊。”林父真诚夸赞道。 顾沛涵脸一红：“多久了事了，您还提。” 林父忽然转头问向沈云峥：“哎女婿，你高考多少分？” 沈云峥愣了下，继而干巴道：“我没参加高考，高中读完就去国外了，读的——” “——哦，没高考啊。”林父回过头。 沈云峥莫名觉得自己平白比顾沛涵矮了一截。 那头林父继续夸：“你现在是海归了，工作怎么样，是不是工资老高了？你不知道邻居多羡慕你爸妈啊，生的儿子又帅学习又好工作又好！” “孙女还这么漂亮。”林母补充道。 顾沛涵喜笑颜开：“林爸爸林妈妈，你们不要再夸我了，再这样下去我就不谦虚了。” 三人聊的开心，沈云峥看着面露笑意的林伊心心中一阵憋闷，低声道：“爸妈，很喜欢他。” 林伊心点头：“我们街坊邻居很多人喜欢他。” “为什么？”沈云峥不满。 还能为什么？谁家不想有个又帅又懂事、学习好又乖的儿子。但林伊心不好把这些说出来，就说：“学霸啊。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同龄人的童年噩梦。” “那你呢？”沈云峥问。 林伊心摇摇头：“我爸妈早就对我学习不抱希望了，我没什么心理负担。”她眉毛一皱：“我的童年噩梦是体育生。” 沈云峥还想再问，沈父从楼上下来了，站在楼梯上跟林父林母打招呼。 “亲家，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 “没事没事，只是吃顿饭，不用这么正式。” 沈父换了身正式些的衣裳，头发还打了摩丝，所以下楼耽搁了一些。 “难得亲家来，我们晚上出去吃。” 林父大手一挥：“没关系，今天我来做饭。” 沈父沈母表情一僵：“哪有客人做饭的····” “没事，心心好久没吃我做的菜了，我也想多做些给她吃。菜我都带过来了。女婿，菜呢？”林父大声问道。 “爸，我刚放厨房了。”沈云峥应道。 “那，那实在不好意思了。”沈母干笑道。 “没事，我们老林喜欢做菜。”林母道。 大家又重新坐下，沈父看到林父送的茶叶很是高兴，立刻带着林父和顾沛涵去茶台喝茶，沈明非和顾爱蕴也跟去了。 沈母拉着林母聊电视剧，聊到高兴处，林母说道：“你看电视的品味和我家心心类似，这些我家心心也看过。” “这几部都是心心安利我的。”沈母说。然后打开电视找最近上映的一部戏，因为林母说：“昨天为了赶今早的高铁睡得早，最新更新得剧集没有看。” 看两方相安无事，且聊的开心，林伊心放下心来。 沈云峥想跟林父多联络感情又不愿与顾沛涵相对，心中略带不愉。 “你们怎么来了？”沈云峥看向沈云初。 “妈妈说今天过节，让我们来吃饭。”沈云初独自坐在沙发另一边，嘴角笑容冷漠，她抬起眼睛，眼风扫到林母：“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沈云峥咳了一声：“过节嘛。” 他往沙发上一靠，放松下来：“你最近怎么样？听说酒店项目又开了几家连锁酒店。” “嗯，我们放弃高端酒店路线了，现在走中端，又加入了中端酒店联盟，效益也上来了。”沈云初眼露不屑：“只是走了中端，以后再上高端就难了。要不是之前收益太难看，我怎么也不同意把格调拉到这种档次。” 沈云初结婚的时候沈家陪嫁了华信旗下的一部分业务，后来怀了孩子去英国，顾沛涵上学没有工作，沈父沈母心疼沈云初，就把刚开展的酒店业务也送给了她，这些年她一直在打理这些公司，依附着华信的影响力，据说效益还不错。 “不能这么想，”沈云峥开解道：“既然想赚钱，就不要嫌弃走的是什么路线，现在市场竞争力太大，很多高端的企业都展开中端业务了，我们要想从中分蛋糕，就要放下架子。” 沈云初冷哼：“要不是沛涵说了同样的话，这酒店就算空在那里花钱，我也不想拉下档次。” “你太情绪化了，”沈云峥摇摇头：“做生意不能被情绪左右。” “哥，你别说这些了，我听不懂，”沈云初撇过脸：“也不想听。” 第77章 教育 沈云峥只得作罢，回头看到林伊心坐到了林母沈母身边，兴致勃勃的看电视剧，沈云峥不明白电视剧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林伊心、沈母和林母看着这么入迷。 “好看吗？”沈云峥问。 “好看。”林伊心点头。 “真好看啊。”沈母叹道。 电视屏幕上现在是男演员的特写镜头，俊秀的脸庞上，几道血痕横在脸颊鼻梁上，眼圈泛红，梨花带雨。 “这是现在小生里长得最帅的前三了。”林母点头，沉稳道。 沈母不赞同：“脸还行，但身材不太行，算上身材，勉强前六吧。” “古装身材不重要吧？”林母迟疑。 “不重要不重要，我只看脸。”林伊心说。 沈母讶异：“你们不看身材么？他太瘦了，小学生身材，至少再高十公分才行。” “身高、颜值爹妈给的，也不能强求。”林伊心说：“他演技不错，这点很好。” “至少要练练肌肉。”沈母看到林母和林伊心的脸色，迟疑道：“不······不好么？” 林母说：“像牛蛙。” 林伊心说：“像烤鸭。” “······你俩真是母女。”沈母服气。 沈云峥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低头看自己的身上，脸色有些差，他抱住林伊心把她的脸扭到自己面前，低声问：“像烤鸭是么？” “额······”林伊心心里一慌，意识到沈云峥对号入座了：“也，也没有啦，我们说的是那种肌肉练的很大的人。” 沈云峥把林伊心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鼓起肱二头肌：“不喜欢吗？” 林伊心捏捏她的肌肉敷衍道：“喜欢喜欢，你这种轻肌型的就蛮好的。” 沈云初嗤笑一声，沈云峥喜欢健身，身材保持的不错，虽然还没有练到肌肉鼓鼓囊囊的样子，但也超过了轻肌型。 “那我帅还是他帅？”沈云峥不放过林伊心，又问。 “你跟他比什么啊。”林伊心的下巴被沈云峥捏在手里，她转动眼珠往电视屏幕上看：“你肯定比他帅。” 沈云峥满意，刚露出笑，就听林伊心继续说道：“男主肖欢才是天下第一帅！” 沈云峥气不打一处出来，林伊心挣脱出他的手，扭身面向视频，沈母激动起来：“前方高能！前方高能！” 沈母、林母还有林伊心专注着屏幕，就连沈云初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电视上，高挑修长的古装男人从天而降，镜头连续几个腰身、发丝、长袖边缘、下颌骨、手指的特写，然后镜头缓缓上摇到男主肖欢的脸部特写。 沈云峥承认，这个男演员确实长得不错，但没什么男人味，太瘦了，妆太浓了，演技也不怎么样，他一连挑出几个毛病。 “也就那样，离第一帅有些距离。” 沈云峥说，客厅里没有人应答，只有电视剧的背景乐的声音，沈母、林伊心和沈云初都眼睛闪闪发光的盯着电视机，林母稍好一些，嘴角笑容不减的连连点头。 “肖欢这回造型不错，妆也好看，这个颜值再加上你说的身材，怎么样？”林母问沈母。 “一百昏，一百昏。”沈母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之前和心心线下见过他，真人更好看，两百分。” “真的？有两百分？” 林伊心点头，眼神发亮：“有的，妈，肖欢真人很帅，当时离我们只有两三米远，就像，”林伊心想了个词：“天神下凡！” “对的，天神！我原来对他无感，当时就成为他的迷妹了！”沈母回忆起那天的见面，神色向往：“真想再见他一面。” 沈母和林伊心不约而同的瞪了一眼沈云峥，沈云峥有些心虚，但也认出了，这个有些面熟的男演员之前没少出现在自家电视机上，之前林伊心和沈母偷偷跑去西安参加的也是这个男演员的的线下见面会。 “天神都出来，太夸张了。”沈云峥摸摸自己的脸。虽然他对长相不甚在意，但也是从小被夸到大的，很少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其他男的更好看，尤其着两人还是自己的母亲和爱人，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云初，你觉得呢？” 沈云初收回眼神，又瞥了两眼电视剧上的男演员：“还不错，勉强跟沛涵哥哥打个平手吧。” 林伊心看了她一眼，心道：脸真大，顾沛涵都不敢这么说。 “沛涵长得是不错，但也不能跟肖欢打个平手吧。”林母稍加思索道：“显然肖欢更好看。” 沈云峥点头，对肖欢的印象好了一些。 沈母同意：“沛涵是普通人里的帅哥，肖欢是帅哥里的大帅哥！” 沈云初不高兴了：“妈，你怎么能这么说！” 林伊心赞同沈母的说话：“关键是心性，肖欢人超好，温文有礼，声音也好听，婆婆你还记得那天素素摔倒了是肖欢扶起她的，肖欢可温柔了。” “对对，肖欢超级好！对我们粉丝很好很热心很温柔的！” “亲家母，那天怎么了？” “我来跟你说，之前我跟心心，还有心心朋友素素······” 沈云峥听不下去了，心底对肖欢刚升起来的好感，立刻跌到最低，他一把抱起林伊心，往楼上走。 “我还要看。”林伊心说。 “不准看，要看就看我！”沈云峥气道，林伊心搂住他的脖子固定好自己：“你有什么好看的。” 沈云峥把林伊心放在床，蹲在她面前：“我好看还是那个肖欢好看？” 林伊心有些吃惊：“你还在意这个？”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我在意你怎么看的？”沈云峥牵起林伊心的手，亲了两下。 林伊心存心逗他，捧起沈云峥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肖欢好看。” 沈云峥看出林伊心的心思，搂着她躺在床上，无奈道：“好吧，他好看就好看吧。” 林伊心安慰他：“你不要丧气，肖欢毕竟是演员，是在明星里都瞩目的存在，脸就是他的武器，但你在普通人里也能能打的，也能称为大帅哥！” “真的？”沈云峥不信。 “当然是真的啊。”林伊心摸摸口袋，没有找到手机：“这点你要有自信，张遥遥不是就很欣赏你嘛。我手机落楼下了，我去拿。” 沈云峥不想听到张遥遥的名字，抱住林伊心的腰又把她拉回床上：“别下去了，我们躺一会。” 沈云峥有些心累，几年过去了，他仍不放心林伊心和顾沛涵同室相处。林伊心要他自信，他沈云峥不管相貌、家世、工作，从来自信满满，但只有面对林伊心的时候，才会惶恐、害怕、担心，怕爱的不够她感受不到，又怕爱的太多她要逃，怕自己给的她不要，又怕她想要的自己不能给，怕她拘束苦闷，又深知她要的自由是离开自己，而自己决不会给，愧疚，自卑、深爱、迟疑······ 沈云峥静静看着林伊心的头顶，收紧臂弯，将林伊心整个搂在怀里。 林伊心把手放在沈云峥腰上，她闭上眼睛，脸埋进沈云峥的怀里，嘴角的笑才落下来。 临到中午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林伊心起身开门，就见小何阿姨站在门口：“林小姐，你妈妈让你下楼，问你想吃什么？” 林伊心“哦”了一声：“好，我这就下去。” 沈云峥站在她身边：“一起下去吧。” 客厅里，林母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剧一边择菜，沈母原本是很介意厨房的事情拿到客厅做的，但林伊心嫁过来后渐渐也就适应了，她坐到林母身边，两人对着电视剧里的演员评头论足。 沈父林父和顾沛涵喝好茶也来到了客厅，沈父和顾沛涵说着工作上的事情，林父挨着林母坐，也在看电视剧，沈明非和顾爱蕴很喜欢林父，排排坐在林父身边，乖乖一起看电视。 “换个电视剧吧，”林父无奈道，眉毛皱的紧紧的：“这个电视剧逻辑太勉强了，经不起细敲。” “我们看脸就行！”林母毫不客气道。 林父碎碎念：“这男的虽说长得不错，但也没那么好吧，他们都是包装过的，妆化得很浓，要是卸了妆，还没沛涵长得好呢。” 顾沛涵闻言转过头，笑道：“林爸，你抬举我了，肖欢我可比不了，人家可是大明星。” “当大明星之前，不也是普通人。”林父说：“沛涵，我记得你也是从小到大一直是校草的吧。” 顾沛涵扶额苦笑：“小县城就那么点人，一个学校好几个校草呢，肖欢是选秀出来的，认可度比校草高多了。” 林父惊讶：“你知道可真多。” 就连林母、沈母和沈云初都看向他，脸上都是稀奇。 “我也喜欢肖欢哥哥，爸爸，我能要他的签名么？”顾爱蕴突然开口。 “乖，你先好好学习。”顾沛涵说。 顾爱蕴懵懂的点点头。 “有审美。”林母点头夸奖。 沈母笑的合不拢嘴：“蕴蕴跟我一样，都喜欢肖欢。” 沈云峥牵着林伊心来到客厅，听到沈母的话好奇道：“肖欢怎么了？” 林父环视一周，看到林伊心：“这一屋子女人，都是肖欢的粉丝，老的老的不放过，小的小的不放过，这肖欢有这么大的魅力嘛？” 沈父苦笑一声，他在家也是多的听沈母和林伊心谈一干明星的事情。 “心心，你想吃什么菜？爸爸好久没给你做饭了，现在手痒的很。”林父问。 “家常菜就可以，爸妈，公公婆婆吃不了辣，要做清淡点。” “你放心，我明白的，一会刘阿姨跟我一起做菜。”林父说，转向顾沛涵：“沛涵，你想吃什么，好久没吃我做的饭菜了吧！” “您做什么菜我都喜欢吃！”顾沛涵道：“一会我看看您买了什么菜，帮您打打下手。” “好好好。”林父高兴大笑。 沈云峥面色有些难看，林父和顾沛涵语气中那种自然而然的熟络，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沈云初也不高兴，起身坐到顾沛涵身边抱住他的胳膊：“沛涵，林叔叔拿手菜是哪些，我也想尝尝。” 顾沛涵不露声色的抽出自己的胳膊，脸上笑意收敛了些：“一会吃饭你就知道了。” “老林，听你意思，你做菜很好？”沈父开口问道。 林父自豪的指向林伊心：“看看我家闺女，从小吃我做的饭长大的，多漂亮，长得多高！” “爸。”林伊心无奈，她都三十多了，林父还总是用夸小孩的语气说她。 “感谢爸，把心心照顾的这么好，我才有幸娶到这么好的心心。”沈云峥笑道。 林父僵了一下，认真说道：“心心好，是她原本就好，即使我们不是她的父母，她也会是一个好孩子。我们教育她长大，是为了让她好好的、快乐的生活，而不是为了让她做谁的妻子。” 客厅静了一下，沈云峥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他放下嘴角，平静道：“我知道了，爸。” 沈云初神色微动：“‘她好，是因为她本来就好。教育她是为了让好好生活。’林······叔叔，你的教育观，很好。我从小被教育的都是，不要给家里丢面子。” 沈父沈母面露尴尬，沈母说：“没有，只是说不要做的过分的事情，被圈子里的人耻笑。亲家，毕竟我们是上市公司，影响力很大，需要以身作则的。” 林父挠挠头，左右看看沈云峥沈云初两兄妹：“亲家教的也不错。” 沈父沈母见状，更加无地自容了，沈云峥脸色黑了下来，就连旁边站着送茶送水果的刘阿姨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干。 客厅里在坐的，除了两个小孩子，都心知肚明。沈父沈母教出的一双好儿女，可是生生拆散了林伊心和顾沛涵，又各自强娶强嫁。沈母心中委屈，看着沈云峥和沈云初，心里暗骂不争气，哪壶不开提哪壶。沈父表情平静，看起来没有听出那些不言而喻的事来。 顾沛涵此刻则是以手作拳挡在嘴边，却还是没能遮住他上扬的嘴角。 林伊心瞥了他一眼，走向林父：“爸，什么时候开始做饭？” 第78章 麻痹 “啊？现在呗。”林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那句话容易引人误会，此刻也有些不自在，怕因为自己的无心之言给林伊心带去麻烦：“我先去厨房熟悉熟悉。” 林伊心看向林母，林母脸上还有些被林父那句话引出的不愉，她看到林伊心的眼神，也站起来：“我把这些菜放过去。” “我来，我来。”刘阿姨接过去，三个人先后走进厨房。 看林父林母都离开了，林伊心俯身揉揉沈明非的脸颊，眼中笑意不减：“我爸心直口快，但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不要多想。” 说实话，看到林父一句话沉默了沈家人，林伊心心里还是痛快的。但她嫁过来这些年也了解了沈家父母的为人，就像林父说的那样，孩子原本就是那样的，父母和环境后天的影响有限，她也相信，如果有的选择，沈家父母想要的，是能为沈家产业助力的媳妇女婿，而不是林伊心和顾沛涵。 “是啊。”顾沛涵放下手开口附和，脸上笑容不改：“林爸爸一向有话就直说，不说就憋在心里，不会含沙射影的。” 林爸爸，林爸爸，顾沛涵现在对着林父还是以前的称呼，对着沈父则是“沈董、伯父”。 沈云峥听着刺耳，冷声道：“你倒是了解我岳父。” 顾沛涵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可能是因为我高中的时候就认识林爸爸了吧。” 沈云峥和顾沛涵对视，一个面如冰霜，另一个笑容和煦，沈父沈母脸色沉重，沈云初从自己的伤神中醒过来，看着林伊心的脸上浮起嫉恨。 “你们干嘛呢？像什么样子！”沈父低声怒斥：“云峥，你跟我过来！” 沈云峥和顾沛涵不为所动，林伊心看着暗自较劲的两个男人，低声道：“星星，蕴蕴，我们去厨房看姥姥姥爷做饭吧。” 沈明非和顾爱蕴早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几个大人，小脸上都是害怕和迷茫。听到林伊心这么说，两个人轻轻的应了一声，站起来。 沈云峥一把抓住林伊心扯到怀了，动作粗暴，林伊心痛的低呼了一声。 顾沛涵脸上的笑容裂开，他低吼：“沈云峥！” “云峥你干什么？”沈母站起来厉声道。 沈云峥轻蔑的瞥了一眼顾沛涵，拽着林伊心上楼。 “妈妈。” 沈明非看着林伊心趔趄的背影唤了一声，林伊心回头，勉强露出温柔的笑容。 “星星乖啊，奶奶带你玩儿。” 她还想再说什么，沈云峥勾起她的腰几乎把她拖离地面，林伊心面上一皱，面上露出几分痛楚。 顾沛涵担心林伊心，抬步就想跟上，沈云初拉住他的臂弯：“沛涵哥哥，你还嫌不够乱么？” “这乱象难道是我造成的么!”顾沛涵甩开她的手怒道。 沈云初无语，沈父沉声道：“沛涵，大局为重。” “是为了你们的大局吧！” 顾沛涵不笑之后脸色阴郁的厉害，他眼中冷漠，满声愤恨：“因为你们我才离婚的，也是因为你们我才有家不能回，大局为重？说的倒是轻巧！” 沈父沈母哑口无言，顾沛涵的父亲前两年身体就不舒服，期间顾沛涵要求回国，一直无法拿到自己的护照，后来也是为了顾爱蕴上小学的事情他才得以回国，就这样顾爱蕴上学也晚了一年。 “怎么了？心心呢？” 林父林母听到争执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客厅里的剑拔弩张有些担心。 “没事的，亲家母，心心上楼休息了。”沈母说。 林母犹疑的看看顾沛涵的背影，又看看楼梯的方向。 “爸爸，我想看花。”顾爱蕴拽拽顾沛涵的袖子轻声说。 顾沛涵换了口气，脸色平静下来，他抱起顾爱蕴说：“走吧。” 林父林母回到厨房，站在厨房门口，林母低声责怪道：“你说说你，说这话干嘛，要是惹怒了那人，他故意为难心心，我们岂不又要见不到女儿了。” 林父也后悔：“我也没那个意思，真的是单纯的想说两句好话。” “你这马屁拍的，正好到马蹄子上了。” 沈云峥一路抓着林伊心回到卧室，林伊心掰着他的手：“放开我，好疼。” 沈云峥把林伊心压在门上，低着头盯着她：“心心，是不是我再努力也得不到你们的认可，你爸妈都不会对我改观？” 沈云峥脸色隐忍，眼神沉沉，林伊心怕他发怒，掌心在他胸口一遍遍的顺着。 “我爸妈真的没有其他意思，他们今天上门做客，态度还不够客观么？” “那你呢，心心？”沈云峥抓住林伊心的手：“看到顾沛涵，你和岳父岳母是不是都很高兴，比起我，他们更加喜欢顾沛涵做女婿吧？” 林伊心不想谈顾沛涵，她推着沈云峥的胸口：“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你怎么会不知道！”沈云峥低吼，他捏着林伊心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问道：“心心，我早就发现了，每次看到顾沛涵之后你就很沉默，你心里还有他是不是？这么多年了，你还爱着他是不是！” “沈云峥你是不是有病！你放开我！我爸妈本来就喜欢沛涵，跟他有没有跟我结婚没有关系，同样的，也不会因为我们离婚而讨厌他！” 听到林伊心一口一个“沛涵”，沈云峥几乎嫉妒的发狂：“我不允许，你只能爱我！” 沈云峥低下头咬上林伊心的双唇，林伊心讨厌他一言不合就亲上来，巴掌拳头不管不顾的往沈云峥胸上脸上招呼。 “你放开我，沈云峥！”林伊心气道，很快又被沈云峥含住双唇，他的怀抱像一个铁桶一般紧紧禁锢住林伊心，林伊心只觉得呼吸都困难，她拽着沈云峥的衣领，眼泪再也忍不住，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沈云峥抬起脸，看到林伊心眼泪，发热的头脑一下清醒过来，他松开林伊心，揉了揉林伊心下巴上的指印，慌张道：“心心，对不起。” 林伊心的嘴唇被咬破了，沁着血珠，沈云峥用大拇指擦掉，林伊心眼皮颤了颤：“沈云峥，我都嫁给你这么多少年了，星星都快要上小学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东想西想的，你有时候跟头脑发热的初中生一样，我妈爸、你爸妈都在，两个孩子也在，你就这么把我抓上来，一会下去该怎么解释啊？” 沈云峥沉默了一会，说道：“心心，我不想你和顾沛涵说话，也不想看到他和岳父岳母熟络的样子，好像他还是林家的女婿。” 他抱住林伊心：“心心，我爱你，看到你因为他变得反常，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想把你揉进我的骨头里，藏在我的嘴里，心心，不要理他，爱我。” 林伊心缓缓咬住颤动的嘴唇，眼中露出些许恐惧。 沈云峥又吻下去，他的手伸进林伊心的衣服里，三两下解了内衣的扣子，把她往床上带。 “别，别这样好么，一会还要下去。”林伊心慌忙道，她抓着沈云峥的手祈求道。 “心心，你为什么拒绝我，是因为顾沛涵在么？”沈云峥吻着林伊心的肩窝，咬牙道。 “不是，云峥，爸妈还在下面，一会我该怎么出去见人啊，你起来。” “是你爸妈么？是顾沛涵吧，心心。” 沈云峥低怒道，他狠狠咬了林伊心一口，听到她的痛呼声，才甩手离开。 肩膀上留了一个牙印，林伊心皱眉拉好衣服，心中舒了口气，她坐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的下巴上已经有了红色的指印，眼睛也红了。 拿出粉底和遮瑕仔细的把脸上的印子盖住，林伊心坐在窗台前发呆。 她嫁给沈云峥有六年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林伊心不得不承认，沈云峥是真的爱她，但他的爱也让林伊心茫然。沈云峥曾说过，他对林伊心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到她就想要和她结婚。林伊心听到只觉得荒唐和悲哀，原来自己和顾沛涵的悲剧从和沈云峥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就开始了。 这六年里，她痛苦过，后悔过，甚至想过如果她当初坚持着不离婚，等顾沛涵从监狱里出来，会不会还能一如从前那样幸福相爱？那可是十年的牢狱啊，还有林父林母和顾父顾母的平淡生活，为了一己私欲而让他们受苦，林伊心做不到。有时候林伊心又很庆幸自己的选择，顾沛涵没有被判刑，林父林母和顾父顾母没有再一次受到伤害，他们还平安的生活着。 每天和沈云峥生活在一起，被迫接受他的赠予和爱，林伊心以为自己会永远恨他，可时间久了之后，那些恨尽然被生活中的鸡毛蒜皮中一点点消磨或者掩盖住了，沈明非被抱回家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林伊心忙的鸡飞狗跳，她所有的注意力和精神都放在沈明非身上，以至于后来她重新想起对沈云峥的恨心里一阵虚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就这么忘了对一个强迫过自己、用自己的爱人和亲人的安危逼迫自己的人的恨呢？大抵是累了吧，恨一个人太累了，不知不觉中，她选择了麻痹。 但林伊心清楚的知道，对于沈云峥，她没有爱。她有深爱的人，也知道两情相悦的感受，与沈云峥不同。 小何来叫林伊心下楼吃饭，除了林伊心和沈云峥，其他人都已经入座了，林伊心的目光从顾沛涵身上轻轻掠过，他垂着眼皮，表情平静。 林母对林伊心招手：“心心，快来。” 林父坐在沈云峥惯常坐的位置上，沈父拿出一瓶白酒正给他倒着，林母坐在林父身边，让林伊心坐在自己身边。 林伊心对面是顾沛涵一家三口。 沈明非看到林伊心就从林母腿上跳下来坐林伊心腿上，整个人扎进她怀里。 “妈妈。”沈明非低声唤，他抬着头看着林伊心，小脸上眉毛微微皱起，母子连心，他很小的时候就能察觉到林伊心的喜怒哀乐，林伊心对他笑笑，揉揉他的头。 小何从二楼下来，身后跟着沈云峥，沈母不满道：“赶快入座，都要吃饭了还迟到，快点。” 沈云峥点点头，目不斜视的走到桌尾，坐到林伊心身边。林伊心没有看他，低着头逗沈明非玩，沈明非悄悄看了眼沈云峥，抓住林伊心的衣服。 林父酒喝上脸，只喝了一杯脸就通红，尝过沈父珍藏的好酒后，他盖住酒杯：“够了够了，老沈，两杯我尝尝味道就行了，真不能再喝了。来吃菜，这盘、这盘是我炒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林母不断的给林伊心夹菜，眼神往沈云峥的方向看看，小声的问道：“怎么了？吵架了？” 林伊心摇摇头，从盘子里挑了块排骨给沈明非：“当心不要弄脏衣服哦。” 沈明非还不会用筷子，只能用手抓住排骨啃。 “那你们怎么回事？” 林母诧异，沈云峥品德低下，但对林伊心的重视林父林母看在眼里，以往一起吃饭，沈云峥都会不时地关注着林伊心，而今天，他冷着脸进了餐厅一眼都没有看向林伊心，林母担心上午林父那句话让他们夫妻起了嫌隙。 “没事，妈，你快吃吧。”林伊心笑笑，对林母说道。 沈明非小小年纪就是个小吃货，坐在林伊心怀里左右开弓，吃的满嘴流油。林伊心看他小仓鼠进食的可爱样子，心情也不由的好了起来。 “明非和我家心心小时候一样，食欲好，吃饭不愁人。”林母笑眯眯地看着沈明非，颇为怀念道。 沈明非抬起头来，嘴角边沾着饭粒：“姥姥，妈妈小时候也能吃两碗米饭么？” “能啊，你妈妈能吃两大碗呢。”林母捂着嘴说：“小时候是个小胖子呢。” “妈，别说了。”林伊心有些害羞。 “这有什么，要不是小时候吃的好，吃得多，能长这么高？”林父大声道：“星星，多吃点长，长高长壮实，以后才能保护你妈妈。” “好哎，妈妈，我以后也要吃两大碗！”沈明非兴奋的握着勺子高兴道：“妈妈，以后我还要每天喝两杯牛奶！” 第79章 春晚 沈明非坐在林伊心腿上乱晃，林伊心连忙抱稳他，小家伙越来越重了，只不过坐了一会她的腿都有点麻了。 沈云峥冷冷瞥向沈明非：“饭咽下去了再说话。” 沈明非一缩脖子，怯怯的看了沈云峥一眼，安静的把脸埋进碗里。林伊心心疼，她对沈云峥不满，但两人刚吵好架，她也不想搭理他，只好低声哄着沈明非：“乖星星，慢点吃，来，妈妈给你擦擦脸，都吃到脸上了，小馋猫！” 沈明非抬起脸，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高兴了。 林父看不下去了，他一向不顾及沈云峥的颜面，喊道:“大外孙来姥爷这里，姥爷喂你饭。” 沈明非看向林伊心，林伊心推推他的肩膀，小家伙捧着自己的碗去找林父。林父把沈明非放在自己腿上，看着他的碗，笑道：“跟我家心心一样，喜欢吃拌饭，来，姥爷喂你。” 沈父笑道：“星星不小了，该自己吃饭了。” “才五岁，小着呢！”林父爽朗一笑：“我家心心我可是喂饭喂到八岁，你看现在不是还能自己吃么。” “星星毕竟是男孩。”沈母小声道，她在林父面前，总有点被压制的状态。 “男孩女孩都一样，也要宠着。”林父说，勺子放到沈明非嘴边：“小馋猫张嘴啦！” 沈明非又高兴起来，“啊呜”张大嘴，一口吃下那勺饭。 林伊心无奈：“爸，你别总是提我小时候的那些事了，都多少年了。” 林父回头看她：“好好，不提了，爸大概是老了，最近总想起你小时候的那些事。” 林伊心忽然就没胃口了，她看着碗里的饭，停下筷子。 沈云峥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林伊心，刚才出声训斥沈明非说到底也是为了让林伊心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这么多年，他们两人之间一直都是沈云峥在主动追逐，林伊心被动接受，有了沈明非后，林伊心的身心全都记挂在孩子身上，他们像是正常的夫妻那样相敬如宾，但沈云峥隐隐觉得，还是不一样。 他感受到林伊心低落的心情，抬手抚上她的手背，轻轻握住，林伊心本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想到顾沛涵就坐在对面，和沈云峥对他敏感的态度，还是按住了自己的手。 顾沛涵拿起酒杯，对林父敬了一下：“林爸，您这个岁数还是壮年，可不能先服老了，您服老了那才是真的老了。” “沛涵说的对，不能服老。酒我就不喝了，我喝汤。” “好！”顾沛涵说。 吃好饭，林母帮忙收拾餐桌，刘阿姨连忙上前制止住他们的手。 “亲家母，哪有客人上门来帮忙的。”沈母连忙走上来，拉着林母的手腕：“走，我们去看电视吧，刚才那集还没看完呢。” “哎，对对对。”刘阿姨松了口气，连忙应道，和沈母一起送林母出了厨房。 晚饭吃的早，在沈家别墅又坐了一会，林父林母脸上露出了一些疲态，林伊心看到林母悄悄打了个哈欠，开口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估计要走好一段路呢。 林伊心本以为一起回二十八楼，沈云峥却拉着她重新坐下：“爸、妈，我送你们上车吧，明天我和心心去接你们，一定带好好带你们看一遍上海。” 林父林母诧异的看向同样惊讶的林伊心，他们不知道沈云峥有什么打算，但自己的女儿在他手里，只好点头。林父脸色掩饰住心中的不愉，跟林伊心再三约定。 “心心，明天早点来接我们啊，爸妈等你。” “好的。”林伊心点头。 沈云峥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和沈家人送林父林母上车，林伊心跟林父林母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就这么让我爸妈在家不好吧？” 别墅门口，林伊心忍不住问道。 沈云峥带她回了别墅，缓缓道：“我怕我在家爸妈不自在，我们今天就住这里吧。” 他看向沈云初，说道：“好久没一起陪爸妈了，今天过节，你也留下来吧。” 沈云初皱起眉，看看顾沛涵，又看向沈云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沈母知道沈云峥和沈云初都留下来住高兴的很：“都留下来啊？那我让刘阿姨准备点宵夜，我们好久没聚了，好高兴啊。” 她匆匆走进厨房，不一会又去楼上书房把沈父和两个孩子拉到客厅，八口人把客厅坐的满满的。 “这是又干什么呢？饭吃好了，快回家吧！”沈父说，他手里的书还没放下来，林伊心扫了眼封面，是本外语书。 “回什么家？今天都住在这！”沈母乐道，沈父微怔，看了圈客厅，沈云峥和沈云初两家坐的泾渭分明，虽然沉默，但无人离开。他看向欣喜的沈母，心里微微叹口气。 “好，都陪爷爷外公坐下吧。”沈父放下书，牵着两个孩子坐到两兄妹之间。 沈母也坐下来了，左右看看大家：“我们做些什么呢？” “你也不知道做什么？”沈父皱眉。 “啊，我还没想好。”沈母讪讪道：“你们想干嘛？” 无人说话，沈云初和顾沛涵看着手机，沈云峥牵着林伊心的手，不知道想什么，沈母期待的看向林伊心，林伊心想了想：“要不······看会儿春晚吧。” “好好好，这个可以。”沈母觉得这是好主意，十分应景，立刻开了电视，找了最近一年的春晚。喜悦高昂的音乐中，刘阿姨端来水果和蛋糕，不一会，酒店送来了一些烧烤和卤味，沈明非和顾爱蕴第一次见到烧烤和卤味，吃的两眼放光。 沈云初看了会春晚，低下头，嘟囔了一句。 “哪年的春晚啊？这么难看！” 林伊心也好多年没看春晚了，以前跟着林父林母看，后来嫁给沈云峥，沈家过年不看春晚，没想到现在的春晚这么无聊。沈母也觉得无聊，她打了个哈欠：“要不我们还是看电视剧吧。” “不要，我要看。”沈明非大喊。林伊心这才发现，他和顾爱蕴一边啃着串儿一边看春晚。 “宝贝们，晚上已经吃的够多了，不能再吃啦！”林伊心把那些烤串推远些，看着一边的空签子有些心惊：“吃多了要肚子疼的。” “妈妈，妈妈，我还要吃。”沈明非说着要去够烤串。 “舅妈，烤串好好吃。”顾爱蕴忽闪着大眼睛说，脸上都是烧烤汁。 林伊心按住沈明非的手，转头对沈云峥说：“云峥，去拿消食片。” 她回过头摸摸两个孩子的肚子，沉默下来。 “舅妈，真的好好吃，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两串。” “妈妈，我还能再吃三串！”沈明非不甘示弱。 林伊心有些头疼：“今天不能吃了，明天再吃好不好？要不今后都不准你们吃。” 顾沛涵的声音响起来：“蕴蕴，听话，不能再吃了。星星，姐姐都不吃了，你也不能吃了。” 两个孩子啃着光秃秃的竹签，满脸失望。林伊心一时有些怔忪，顾沛涵喊星星的时候，让她恍惚觉得是在喊自己。 “那妈妈，这些放起来，明天早上让星星吃，好不好？”沈明非说。 林伊心笑，笑容微微有些苦涩，好在两个孩子还小，看不懂。 “好，明天我们再买。” “消食片来了。”沈云峥端着水杯过来，摸摸沈明非的肚子，皱起眉：“吃这么多，不知轻重！” “好了，你别说他了，他这小懂什么啊。”林伊心眼看着沈明非脸上露出害怕，连忙打断沈云峥。 沈云峥气道：“他都五岁了，不小了！” 沈母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了，此刻也忍不住开口：“五岁不小几岁才算小啊，你不是拿来消食片了么，怎么这么事儿妈啊！” 沈母夺过沈云峥手里的消食片，给沈明非和顾爱蕴一个一片：“都要吃下去哦。” 顾爱蕴吃好后抱住沈母，小声说：“舅舅好凶。” “他那是关心你们呢。”沈母给顾爱蕴擦嘴，沈云初听到了顾爱蕴的话，眼睛从手机上抬起来，她不愉道：“不准在背后说舅舅坏话。” 她依靠着顾沛涵，两人坐的近，顾爱蕴不敢过去，她抱住沈母，把脸埋进沈母怀里。 “蕴蕴困了是么，外婆带你睡觉，星星也去睡觉吧。” 沈明非已经坐在了林伊心的怀了，脑袋背着沈云峥，奶声奶气道：“奶奶，我不困，我再陪一会妈妈。” 林伊心心都化了，揉着沈明非的小肚子，笑道：“妈妈的小星星，还是妈妈的小棉袄啊，真乖，妈妈亲亲。” 沈明非起身抱住林伊心的脖子，扬起脸，林伊心在他左右脸蛋上各亲了一口。沈云峥看的直冒火，目光直直盯着沈明非，沈明非冷不丁看到沈云峥心里怕了一下。他虽然才五岁，但已经能意识到他的爸爸在跟自己抢妈妈，他鼓起勇气，当着沈云峥“么么么”连续在林伊心脸上亲了三口，然后抱紧她的脖子，撒娇道：“妈妈，我爱你，星星是妈妈的幸运星。” “是啊，妈妈的小星星真乖，我们去花园消消食好么？”林伊心抱起沈明非，脸上的柔情都能化成水，浑身似乎散发着莹莹的母性光辉。 沈云峥握紧拳头，看着沈明非偷偷看了自己一眼，又把脸埋进林伊心的脖子里，心想，他一定是故意的！片刻后，他又心中怅然，以往他对林伊心袒露衷肠，她都恍若未闻或者一笑了之，终究是不同啊。 沈母带顾爱蕴回房间后又来了客厅，看电机上春晚还放映着，但客厅里的几个人看手机的看手机，看书的看书。 “心心和星星呢？”沈母问，林伊心和沈明非的小名有些相似，全靠后鼻音和语调区分。 “去花园消食了。”沈云峥说，声音低沉。 “那，我们打麻将吧。”沈母提议道。 “我就不参与了，我不会打麻将。”顾沛涵说。 沈云初放下手机：“沛涵哥哥，我来教你吧，麻将还是很有意思的。” “不了，不感兴趣。”顾沛涵摇摇头。 “来吧，我也好久没玩了，爸，一起吧，难得高兴。”沈云峥说。 沈父看看沈云峥，又看看沈母和沈云初期待的眼神，合上书：“好吧。” 沈家别墅里没有游戏室，沈母平时好玩麻将，但也多是出去和小姐妹一起玩，刘阿姨找出闲置的桌子，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顾沛涵被沈云初强拉上桌，自己则是坐在顾沛涵身边，给他讲解规则。 “先打一圈吧，边打边学。”沈云峥说。 “这样学的快。”沈父点头。 哗啦啦的麻将声响起，传到花园声音小了很多，花园亮着灯，林伊心带着沈明非荡秋千，听到嘈杂声望了一眼，就收回眼神。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姑父啊？”沈明非突然说：“爸爸见到姑父从来都不笑。” 林伊心没想到他竟然观察到了，有些惊讶：“你爸爸本来就不怎么笑。” “哦，那我喜欢姑父，姑父对我好，也会对我笑。”沈明非说。 林伊心啼笑皆非，抬起沈明非的小脸，小声道：“这话可不能让你爸爸听到，知道么？” “为什么啊？”沈明非不懂。 林伊心也解释不了，只是继续小声道：“没有为什么，你爸爸是沈云峥，不要说你喜欢其他成年男性，嗯，除了爷爷和姥爷，尤其不能在他面前说喜欢姑父，一定要记住呀。” 林伊心在他耳边强调。 “哦，妈妈说不能说，那我就不说。”沈明非也凑到林伊心耳边，小声说：“其实我还不喜欢姑姑。” 林伊心把沈明非抱到腿上，面对着自己：“为什么啊？姑姑不好看么？” 沈明非拿手在鼻子前扇扇：“她的香水好臭。” 林伊心想了一下，沈云初和沈母一样，注重搭配和精致感，以往见面她似乎也都会化妆喷香水，以沈家的教养，不至于喷臭味的香水。况且她身上的香水挺好闻的，只是有点重而已。 林伊心询问道：“不是臭，是有点重，熏鼻子的意思吧？” 沈明非歪头想想：“好像是的。” 林伊心摸摸他的头，心想，词汇量有点少，看来武术之外还要再多花点心思了。 第80章 始终 林伊心牵着沈明非回客厅，看到支起的麻将桌有些惊讶，她不太喜欢这种活动，跟沈母说了一声就要带沈明非上楼。 “到这吧，我也累了，上去睡了。” 云峥推开面前的麻将，站起身。 “哥，哪有赢了就跑的。”沈云初说。 “你坐我这吧，我去陪老婆孩子。”沈云峥说，抱起沈明非，牵住林伊心的手。 沈云初眼风瞥了一眼顾沛涵，笑容嘲讽：“老婆孩子热炕头，快去吧。” 顾沛涵低着头看牌，恍若未闻。 沈云峥笑了一声，带着两个人离开上楼。 沈明非睡前照常是要听睡前故事的，林伊心倚在床头，手里拿着寓言话本，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字给沈明非念。沈明非躺在林伊心的臂弯里，听着她轻柔的声音，闻着她香香软软的味道，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很快进入了梦乡。 林伊心合上书，给沈明非掖好被子，抚摸着他的脸庞。 人的感情真的很奇妙，她是真的把沈明非当自己的孩子，宠他爱他，明明是沈云峥的孩子，却除了长相，和他一点也不像，温和、敏感、快乐、善良，还有同理心，关键是，还很依赖她爱她。林伊心想，能有沈明非陪着，那和沈云峥朝夕相处倒也不算难熬了。 林伊心回到卧室，沈云峥已经换好睡衣，坐在床上看书。 “明非睡了？” “嗯。”林伊心应道，找了睡衣去洗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云峥站在门口，林伊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绕开他去床上，被她从身后抱住。 “还在生气么？对不起。” 他吻着林伊心的脖颈低声道。 林伊心不想和他说太多，分开他的手：“没有，我累了，睡吧。” 沈云峥转过她的身子，不由分说的吻住她的嘴唇，紧紧按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扯开她的领口。林伊心听到扣子崩开的声音，觉得肩膀一凉，紧接着整个人躺倒在床上。 “别，云峥，我累了。” “心心，”沈云峥轻唤，他的吻不停的落在林伊心耳廓和脖子上：“别拒绝我。” 林伊心盯着天花板，疲惫的闭上眼睛，她不想和沈云峥争吵，她的拒绝也挡不住他。 沈云峥满意林伊心的顺从，胸口的愤懑淡去了一些。这些年过去，他仍然还深爱着这个女人，爱她的美好，她的温柔，爱她在自己身边时安静的气息，还有偶尔绽露的俏皮可爱。每当心中郁结，只要抱抱她柔软的身体，就能解去不少烦闷。 沈云峥深深吻住林伊心，心中激荡起来，顾沛涵算什么，他沈云峥才是林伊心的丈夫，才是每个夜晚和她同床共枕的那个男人。 客厅的麻将已经散了，沈云峥牵着林伊心离开后，几个人都没了打麻将的心情。刘阿姨带着小何把麻将桌收起来，沈父沈母和沈云初上楼休息，沈云初上楼前搂着顾沛涵的胳膊，妖娆的身体几乎整个贴在贴在顾沛涵的身上，顾沛涵只是冷着脸说：“我睡客房。” “爸妈都在呢。”沈云初轻声娇嗔道。 顾沛涵轻瞥她一眼，把自己的手从她怀里抽出。 “哼！”沈云初面露冰霜，踩着高跟鞋上楼。 有些人的爱可以历久弥新，但有些人的爱，却在日日夜夜的冷视下，变了质，由爱转怨，转恨，转不甘。 顾沛涵回了客房，坐在桌子前，想起了林伊心。当年知道她为了救自己和林父嫁进沈家了，顾沛涵后悔、愧疚也怨恨，为了能接近林伊心，他便索性娶了沈云初。 然后呢，顾沛涵自嘲，到底是阅历少，被沈父沈母发配到了英国，不仅无法见到林伊心，连自由都被限制在异国他乡。他不禁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除了多读了些书，一事无成。林伊心依然还在沈云峥的身边，在她痛苦、流泪的时候，自己依然无法陪伴在她身边。 顾沛涵觉得闷，打开客房门，走进小花园，微凉的空气里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放松了许多，他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烟雾花了他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再次相见，大家好像都变了，有了孩子，也褪去了少年人青涩，他知道沈明非不是林伊心亲生的，但如今看来，却是当亲生孩子一般对待。最初从林父林母那里得知沈云峥抱回来一个婴儿让林伊心抚养的时候，他便知道沈家的打算，如今看来，是成功了。 他想亲口问问林伊心，是否还有以前的打算，可是今天一幕让他退却了，甚至后悔，不该与沈云峥起正面冲突。在沈父沈母和孩子们的面前，沈云峥就敢那样强硬的掳走林伊心！顾沛涵害怕了，害怕因为自己举动而让沈云峥对林伊心施加更多的伤害。 夜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声音，似燕子的呢喃，微虫的低吟，顾沛涵凝神去听，一抹怒色涌上眸子，他仰头看向二楼，昏暗的灯光下，一截窗帘从窗口飘出，在夜风下微微摇摆。 “······心心，吻我，说爱我，心心，······” 顾沛涵捏紧拳头，火光一闪，那半根香烟一并攥进掌心，胸口更闷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目光如炬的盯了一会那截窗帘，丢下那半根烟，抬脚大步走进客房。 夺妻之恨，构陷之仇，牢狱之灾，他一定要向沈家讨回来！ 林父和林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伊心对着梳妆镜一筹莫展，她的脖颈上一片吻痕，有些地方拿遮瑕也遮不住，她泄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接通电话。 “心心，你们什么时候来啊？”林父在电话那头大声问。 林伊心无奈的摸摸脖颈，说道：“爸，今天我就不去了，我让云峥带你们四处逛逛吧？” “怎么了心心，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林伊心随便扯了个借口：“天热了，我有点心慌。” “太虚了。”林父说：“你身体太虚了。” “是的吧。”林伊心应道。 “那成，你在家休息吧，我们自己出去逛逛。”林父说：“那个沈云峥也别来了，我和你妈自己玩。” “心心怎么了？”林母的声音响起来来，林父给她解释：“天热，心心不太舒服，我就不让她来了，我们自己玩。” “心心啊，你好好休息，不用管我们。”林母接过电话，说：“你多喝点水，多吃饭啊。” “知道了妈，明天我带你们玩。”林伊心说。 “好好，心心，那我们出门了。” 林伊心挂掉电话，坐了一会，从衣柜里找出一张丝巾系在脖子上，又把头发披在肩上，小心的遮住那些吻痕，才下楼。 “心心，快来，吃饭了。”沈母对林伊心招招手，看到她脖子上的丝巾愣了一下，看了眼沈云峥。 “快来。”沈云峥对林伊心招招手，椅子已经给她拉开。 “妈妈，今天的包子好好吃哦。”沈明非看到林伊心举着包子开心道。 林伊心帮他擦掉嘴边流出的油渍：“乖星星，多吃点哦。” 沈云初和顾沛涵坐在对面，林伊心进餐厅的时候顾沛涵抬头看向她，眼神在她身上落了几秒钟才移开，林伊心坐下后沈云初看着她脖子上的丝巾，嘴角勾起一抹笑：“哥，你们感情还这么好啊。” 林伊心僵了下，沈云峥笑笑：“有心心是我的福气。” 沈云初瞥了一眼顾沛涵，对林伊心说：“林伊心，嫁给我哥你可真幸运啊，要知道始终如一的男人太少见了，” 她嗓音甜腻但语气冷冷：“我这么多年也就见过我哥这一个。” “云初，少说话，多吃饭！”沈父不满道，他扫视一桌，两个小孩什么都不懂吃的正香，沈母担心的看着一双儿女，沈云峥看着林伊心，而林伊心和顾沛涵低着头默默吃饭，沈云初笑意不减，轻蔑的举着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缓缓咽下。 “爸爸，我吃好了。”顾爱蕴小声道，拽了拽顾沛涵的袖子：“我们去乘秋千吧。” 顾沛涵点点头：“好的，等爸爸吃完这一口。” “妈妈，我也要坐秋千。”沈明非说，林伊心看他手里咬了一半的包子，轻声道：“乖，吃好饭再玩。” 沈明非连咬两大口包子，两腮鼓鼓的嚼着，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小仓鼠，林伊心看着发笑，戳戳他的腮帮子。 “吃好我们去接爸妈，今天把市中心先逛一遍，之后再去周边。”沈云峥说。 林伊心摇摇头：“爸妈今天自己玩，我们明天再去吧。” “为什么？”沈云峥问，想到对面坐着的顾沛涵，心中升起一片阴霾。 林伊心却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拿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吃好饭，顾沛涵陪着沈明非和顾爱蕴去小花园荡秋千，林伊心自己上了二楼，回到房间，不一会儿沈云峥也进了卧室，他坐到林伊心身边，问道：“今天爸妈怎么自己去玩了？” 林伊心不满的拉下丝巾露出脖子上的痕迹，反问道：“我这样怎么出门？” 沈云峥下低头轻笑，抱住她：“这有什么关系。” 林伊心满心的无力，沈云峥是故意在她脖子上留下这些痕迹。 沈云峥亲亲她的嘴角：“是我的问题，昨天在兴头上就不管不顾了，对不起。” “对不起说了这么多回，也不见你改了。”林伊心头也不抬的冷冷说道，她给林父拨过去一个视频电话，林父很快就接了。 林伊心推开沈云峥的手，站起来跟林父视频通话，林父林母已经到南京西路步行街了，林伊心从镜头看过去，林父的身边和身后全是人，摩肩接踵站着，林父转了下镜头，有士兵的身影一晃而过。 “心心啊，这南京路怎么这么多人啊，还有当兵的。” 林伊心只有上大学那会去过南京路，见识过人挤人的盛况后，就再也没了节假日去的兴趣了，她没想到林父林母上海游玩第一站就是南京路步行街。 “爸妈，南京路节假日好多人的，你们一定不要往人太多的地方去，当心踩踏。”林伊心嘱咐道：“要是累了就在附近歇一歇，不要心疼钱，这是时候天热，一定不要中暑。” “知道了知道了，心心太操心了，爸妈能不懂么？”林父嘟囔道。 沈云峥在一旁低低笑起来，林伊心转过身，说道：“爸，你不要犟。” “好好好，听心心的。”林父连连点头。 沈母和沈云初有个酒会要参加，吃好早饭就出门了，顾沛涵答应要带顾爱蕴去水族馆，也走了，林伊心和沈云峥下楼找沈明非的时候，沈父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客厅里。 “明非和蕴蕴一起去水族馆了，云峥，你今天没事就陪我一起去展会吧。” 沈云峥看看林伊心，皱眉道：“爸，我今天想陪着心心。” “心心什么时候你都能陪，不差这一天。”沈父说：“我也刚得到消息，对手商老总去了展会，吸引了不少人，你跟我一起去，让公关部买个热搜压压对方的热度。” “爸。”沈云峥不满：“我又不是那些明星，什么事都顶着张脸出现在镜头前。” 沈父斥道：“要能为公司出一份力，露露脸又怎么了？你现在算是华信集团的形象代言人，这种场合你不去，不是白白把舆论阵地拱手让人么！” 林伊心点点，觉得沈父说话在理，而且她也不想沈云峥总是缠着她。 “你看心心都懂的事，你还装看不懂。”沈父又补充道。 沈云峥“啧”了一声，牵住林伊心的手上楼：“那我换身衣服。” 林伊心从衣柜里拿出两身衣服，放在沈云峥身前比量，摇摇头，又都放下。 “还是你自己挑吧。” 沈云峥重新取出一套西装换上，很快成为那个华信集团器宇轩昂的沈总，他抱住林伊心，深深吻住她，低声道：“在家等我，结束了我就回来。” 林伊心点点头，把准备好的领结、胸针一一扣上，最后拍拍平领口，微笑道：“好了，沈总。” 第81章 等等我 沈父和沈云峥也走了，别墅就剩下林伊心和几个阿姨，林伊心坐在窗口，看着窗外来去的车和行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心轻松下来，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是自己是自由的。 睡了个午觉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卧室里静悄悄的，窗户早上开过后没有关，有淡淡的花香被清风从窗外送进来，连带着吹的窗帘都微微荡起来。 林伊心坐起身依靠在床头，这场午睡一点梦都没做，从身体到精神都的得到充分的休息，以至于她此刻浑身松软无力，连带着头脑也有些昏沉。但很快她就清醒过来，深度睡眠带来的充沛体力和精神力，她现在浑身轻快，就连心情也轻松了许多，隐隐有些愉悦。阳台上，阳光已经温和了下来了，落在身上不再滚烫灼热，反而暖融融的像是泡在温水里，她展开胳膊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骼响起关节活动的声音，林伊心舒服的叹了口气。 楼下传来“咔哒”一声，林伊心愣了一下。 楼下有人。 不一会儿，淡淡的尼古丁味从楼下缓缓飘了上来，林伊心的嘴角缓缓落下。 低低的哼唱声响起，熟悉的音律传到耳边，一抹怀念之色从林伊心眼中升起，她眼圈微红，走到阳台栅栏边，踮着脚尖往下看，只看到一支修长的手，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袅袅上升。 林伊心脸上升起淡淡的微笑，眼中的泪落下来，她擦掉眼泪，扶在铁质栏杆上，指尖轻轻落下，发出清脆的轻响。哼唱声停了一瞬，再度响起，林伊心的手指随着音律的节奏有规律的打着节拍，两个人一上一下，在安静的午后，默默的用这种方式回应对方。 又是一道“咔哒”，哼唱声停了下来，再响起时烟味又浓了一些，林伊心低头望去，那只手的指尖又燃起了一支烟。 林伊心停下手指，轻声道：“你······有烟瘾了？” 哼唱声停了下来，接着响起一声低低的轻笑：“英国枯燥，不知不觉就上瘾了。” 林伊心的眼神黯了下来，抿抿唇：“对不起。” “你没有任何错。”那声音说：“心心，错的从来不是我们。” 林伊心默默流着泪，她趴在栅栏上，轻轻唤道：“沛涵。” “我在。”顾沛涵轻声道，声音有些颤抖。 “见到你我好高兴。” “心心，我很想你。”顾沛涵说，他的嗓音微颤，低低的似乎压抑着什么。 林伊心看向小花园，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熟悉，每个季节栽种的规律也不知不觉记在了心中，甚至有一些是她亲手植种的，在这些年里生长的越发健壮。 “星星和蕴蕴呢？” 顾沛涵的声音顿了一下恢复平静：“累坏了，都去睡觉了。” 林伊心轻轻“嗯”了一声，二人一时无话，过了半晌，顾沛涵抽完了那根烟，他开口问道。 “心心，六年前我问你的那句话，你还同意么？” 林伊心眼神一颤，不由的看向楼下，她心中慌乱，眼中的泪又溢了出来：“沛涵，我······我们逃不了的，我爸妈······” “心心，你愿意相信我么？”顾沛涵轻声问道。 林伊心一怔，缓缓道：“我想你平安健康。” 顾沛涵笑起来，他仰头望着天空和头顶的那一小片阳台底：“心心，你等等我，我保证，我们都会平安的。” 林伊心轻轻敛眉，心中反而担心起来：“沛涵······” “心心，你放心，我不会拿牺牲了你的自由才换给我的平安来胡闹的，心心，你等等我，可能会有点久，但我一定会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带你离开这里的。”顾沛涵低声却坚定道，他又抽出一支烟，打开打火机点上，深深的抽了一口。 林伊心皱皱眉，心中的担心稍稍平息了一些：“你······少抽点。” 顾沛涵哑然失笑，他摁灭了烟头，低声道：“好，我戒烟。” 沈云峥和沈父上午参加了展会下午就火了，他被人拍下照片上传到互联网上，没一会热度就居高不下，虽然华信集团的公关部只买了两三个热搜，但粉丝和路人的热情把沈云峥的名字顶到了第一，连带着沈云峥、华信集团，沈云初的名字也上了热搜。 林伊心看着热搜的数据咋舌，随便点进去都是夸沈云峥和沈家人的留言，照片里的沈云峥穿着考究的西装，头发整齐，气质冷淡，比起现下那些高人气的男星，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怎么了？”沈云峥洗好澡坐上床，他头发吹到半干，肩膀上滴了水渍，掀开被子贴着林伊心坐下，搂住她的肩。 “热搜被你占了一半多了。”林伊心说道。 沈云峥不在意道：“公关部买的。” 林伊心翻着留言，摇摇头：“好多路人留言，你现在的热度可以出道了。” 沈云峥笑道：“我出道你就是我第一个粉丝。” 林伊心放下手机，皱着眉看向沈云峥，迟疑道：“你这么火，怕是·····” “怎么？” 林伊心摇摇头：“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可能会有麻烦。” 第二天，沈云峥和林伊心带着林父林母去高级观光餐厅吃饭，下车没多久，就有人拿着手机偷偷给他拍照，二十分钟后他被一群男男女女围着，甚至有人对着他开了直播。 “妈妈，爸爸怎么了？” 沈明非坐在林父臂弯里，三大一小站在人群不远处，看着人群中央寸步难行的沈云峥。 “你爸爸这两天比较火。”林伊心说，心中暗暗发笑，昨晚她曾建议沈云峥不要出门，被沈云峥拒绝了。 “小沈人气蛮高的，都有粉丝了。”林母道：“要不我们先上去吧，一会人更多了。” 林父点头，抱着沈明非往里走：“走吧走吧。” 林伊心给沈云峥发了个微信，跟上林父林母的步伐。 靠窗的餐桌上，菜快上完了，沈云峥才匆匆走进来，他把沈明非抱到一边自己坐到林伊心身边，头顶上戴着一顶刚刚买下来的帽子。 “抱歉，才摆脱了那些人。” “小沈出名了，是好事。”沈父说道，他把沈明非拉到自己怀里，抱到腿上：“快吃饭吧，一会我们去哪？” 沈明非扭着腰要跳下去：“姥爷，我要坐到妈妈腿上。” 沈云峥把适合小孩吃的菜放到他的面前，严肃道：“好好吃饭，不要再动了。” 沈明非瘪瘪嘴巴，老老实实的坐在林父腿上，林伊心把沈明非的碗筷递给林父，说到：“上海没什么好玩的，但是展览很多，爸妈，我们今天参观几个博物馆，明后天就去周边游，好么？” “好好好，都可以，好久没见到你了，只要跟着你，去哪都成。”林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可是妈妈，我明天要去老师家练武。”沈明非慌道：“我不能陪着姥姥姥爷一起玩了。” “没事的星星。”林伊心安慰他：“星星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学武是很重要的事，下回姥姥姥爷来看你，你再陪他们吧。” “妈妈，要不我跟老师请假，陪姥姥姥爷妈妈一起去玩吧？”沈明非不想练武，更想和林伊心一起出去玩，小心询问道。 林母柔声道：“星星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事情，姥姥姥爷可不敢耽误星星成长，我们自己去，想到我们小星星练好武都比前一天更厉害一点，姥姥姥爷和妈妈什么都不怕了。” “是啊，星星，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姥爷先帮你照看你姥姥和你妈妈，你放心，这几天我会保护她们的。”林父说，举起拳头给沈明非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语重声长道：“咱们男人练好武才能保护自己的亲人，星星，明天要好好学习啊！” 沈明非小小年纪招架不住这种激励和捧杀，虽然心里觉得不对劲，但还是重重点头：“姥姥、妈妈，等星星学好武成为了大英雄，星星就保护你们出去玩，你们明天一定要紧紧跟着姥爷，不要走丢了。” “好，妈妈知道了。”林伊心应道。 “明天爸爸也在，姥姥和妈妈都会没事的。”沈云峥说。 林伊心笑道：“你明天还去呀？有你在我们估计也玩不了什么，都被你的粉丝拖住了。” “不会的，明天我安排一下。”沈云峥说，他还是不放心林伊心单独跟林家父母出门。 林伊心耸耸肩，吃好饭带林父林母逛了两个博物馆，黄金周去博物馆需要预约，有沈云峥在，几人走的都是绿色通道，不用排队。 林伊心和林母对艺术没什么感知力，但林父对书法感兴趣，几个人在书画区待了好几个小时，林伊心帮林父拍了好些字帖和国画的照片。 “爸，这些图片我整理一下再发给你，对了，我之前见到一个很漂亮的砚台，已经买下来了，回去给你。” “漂亮？”林父干笑，不自在道：“是小猫还是小狗啊？” 林伊心笑着拉住林父的胳膊，撒娇道：“爸，是锦鲤戏莲的图案，你想什么呢？” 林父瞥瞥林母，跟林伊心解释：“你送我的大多都是些粉粉嫩嫩的小猫小狗图案，我还以为······” 林母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妈，你看爸。”林伊心甩开林父，抱住林母的胳膊：“他笑我。” 林父走到林伊心的另一边，说起林伊心小时候的那些事，沈云峥跟在他们身后，插不上话，默默听着。 第二天，林父林母登上商务车，林父背着背包，林母拿着帆布包，包里都鼓鼓囊囊的。 “你们都带的什么呀？”林伊心好奇的戳戳帆布包，说道：“现在景区什么都卖，带这些路上多累啊。” 林母从帆布包里掏出几个热腾腾的保鲜袋：“给你带的早饭。” “是韭菜盒子哎，妈，我都好久没吃过了呢。”林伊心惊喜道，打开袋子咬了一口，咸香酥脆的口感让她食欲大开。 “你妈自己和面擀的面皮，煮的茶叶蛋，壳已经剥好了，还有豆浆，加了一点点点糖。”林父说，豆浆灌进了运动水壶里，林父打开壶盖，按起吸管。 林伊心看着那应该有1.6升的水壶，呆滞道：“倒也不用拿这么多。” “我和你妈一起喝。” 林伊心抱着水壶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吃口茶叶蛋。”林母说，像小时候一样把茶叶蛋放到林伊心嘴边。 “妈，我不是小孩了。”林伊心失笑，但还是就着林母的手咬了一口茶叶蛋。 “心心，你刚吃过早饭了。”沈云峥微微皱眉，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擦嘴角的油渍：“这些太油腻了，你吃两口就放下吧。” “你管的可真宽，心心撑不撑自己会不知道么。”林父听不下去出声道，眼神落在沈云峥身上不由的露出嫌弃。 “爸，我也是关心心心，她吃多了消化不好，又要难受了。”沈云峥耐心解释。 “心心身体怎么样我们还没你清楚么？我们养她二十多年，最了解她的就是我们了。”林父怒道。 沈云峥不自在抿住嘴，除了沈父沈母，也只有林父会这么跟他说话了，让他心里产生一些愤怒，碍于林伊心在这里，沈云峥不想她为难，只能克制的压了压眉。 柔滑细软的手伸进沈云峥的手心，安抚似的握了握他的手掌，沈云峥抬眼，看到林伊心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腮帮子蠕动，嘴里还咀嚼着。 “没事的，我妈做的都是好消化的食物，真要消化不好的话，一会有药店下去买盒健胃消食片就可以了。” 沈云峥心中的愤怒疲软下来，他握紧林伊心的手，微微点头，有些心累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看到沈云峥闭眼，林伊心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刚才她敏锐的感受到沈云峥心中的不快，害怕他对林父做出什么，撕破两家好不容易修补的平和假象，她不满的看向林父，眼神指责。林父愤愤的抱胸梗着脖子不理林伊心的眼神，被林母捶了两下，才放下胳膊，冲林伊心草草点头。 第82章 难过 林伊心吃了两个韭菜盒子、一个麻球，和一个茶叶蛋，正要吃第三个韭菜盒子时，沈云峥睁开眼。 “不能再吃了。”他说，看向林伊心，微微蹙着眉。 林父脸上闪过烦躁，但被林伊心警告过，此刻也只是脸上露出些许不高兴，不再开口呛声沈云峥了。 “好，不吃了。”林伊心不舍得放下韭菜盒子，擦擦嘴角，她已经很久没有一顿就吃的这么多东西，好像见到林父林母身体感官和精神都活跃起来，连胃口都好了不少。 沈云峥拉过她的两只手握在手心里，平静道：“爸，妈，心心，休息一会吧，路上还要点时间。” 中间沈云峥去药店买健胃消食片，他刚下车关上门，林父就忍不住骂道：“这个沈云峥啊，他一开口，说的就是我听不下去的话，真烦。” “好了，你少说两句话吧。”林母拉住林父，小心的看向司机，王叔敛神静气的看向前方，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林伊对他们微微摇头，说道：“爸，你不要总是呛他，他看着清冷，脾气大着呢，”她小声道：“生气了还要我来哄。” “一个大男人气性这么小。”林父冷哼。 沈云峥回到车上时，车里已经恢复了平静，林父拿着手机下象棋，眉头不时皱上一皱，林伊心和林母人各自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沈云峥打开药盒，把一板药片和水给林伊心：“心心，吃片消食片。” “我现在很好，不用吃。”林伊心头也不抬的说。 “你吃的太多了，来吃一片吧。”沈云峥不由分说的按出两片消食片，放在林伊心嘴边。 林伊心看着他掌心的药片，忽然意识到沈云峥在和林父林母争抢对自己的控制权。 “是药三分毒，没病还能逼着吃药么？”林父忍不了了，阴阳怪气道。 “爸，总不能心心肚子疼了再吃药吧，能早预防就不要白白受苦。” “心心疼不疼心心会说，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咋就你知道这么多呢？” “爸，我是她丈夫，我知道。” “我还是她爹呢！” “你们有完没完？”林伊心大声道，沈云峥和林父闭上嘴，面面相对的座椅，林父目光不善的看向沈云峥，沈云峥则是气定神闲的看着林伊心，手心的药自然放在她嘴边，沈母也看向两个人，微微皱眉显示自己的不满。 不一会儿，沈云峥抬眼看向林父，平静道：“爸，你别生气，我的错，不该跟您争执，但我们都是为了心心好，这一点谁都没有错，您说对么？” 林父语结，看着沈云峥那张淡漠的脸，心中更加愤怒，这好赖话都让沈云峥说了，就显得他无理取闹。 “好了，不要吵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么。”林母开口道：“小沈，你们感情好我们做父母当时乐见其成，但心心是一个成年人了，什么该做不该做她有自己的打算，而不是你想给她就非要她接受，这是对她的尊重，也是我们对你劝告的。” 沈云峥嘴角露出一点笑，淡淡道：“谢谢妈，我记住了。” 他说，手掌纹丝不动，林母平静的脸庞上渐渐黑下来，车厢的气氛猛然静了下来，四人脸上都不怎么好看，林父有些慌了，左看看林母右看看沈云峥和林伊心，心中后悔自己沉不住气，但当时那种情况，几个父亲会忍气吞声看自己的女儿被逼迫呢？ 林伊心也怒了，沈云峥的目光不容置疑的落在她脸上，手掌抬了抬，碰到她的下巴，无声的压迫和催促她，林伊心捏了两颗药扔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冷冷的撇过脸。 “乖，喝口水。” 沈云峥打开瓶盖放到林伊心嘴边，林伊心喝了一口，任由他圈住自己的腰搂进怀里。腹部微微不适起来，有点堵有点胀，还有些恶心想吐。 林父林母默默看着林伊心的侧脸，眼睛微微红起来，两个人暗暗握住手，心中五味杂陈，但最终低下头，狠狠咬住牙关。 黄金周路上拥挤，两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是下午了，王叔留下车自己坐高铁回上海。四人在山里的度假酒店住了一周，林伊心把林父林母送上回老家的高铁上后，沈云峥开车带她回了上海。 回到上海后生活又平静下来，照顾两个孩子并不是件轻松的事，虽然有家政阿姨和沈母，但林伊心还是想亲力亲为，像小时候林父林母照顾自己那样，照顾沈明非和顾爱蕴。 很快沈明非和顾爱蕴上小学了，比起沈明非的活泼天真，顾爱蕴更加贴心和细心，早上林伊心去叫她起床，帮她穿衣服的时候她都会在林伊心脸上亲一下，轻轻在她耳边说：“心心阿姨，今天也要快乐呀！” 顾爱蕴是一个早慧的孩子，在同龄人中显露出与众不同的特质，她心思沉静而敏锐，会在林伊心舔嘴唇时为她端杯温水，会督促林伊心每天吃一个苹果，会在顾沛涵来接自己回家时，拉着林伊心的手到门口，让他们见上短短一面。 林伊心有时候会看着顾爱蕴发愣，她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是顾沛涵的指示，还是一个孩子的无心之举，她想问原因，却不知道如何张口。 顾沛涵的工作蒸蒸日上，他的工作能力一向很强，在学校时成绩名列前茅，为老师看重，在公司也能担当大任，即使半路出家进了不喜欢的领域也能游刃有余。 两年后，顾沛涵在上海买房了，距离沈家别墅有些远，但离魏迁的武术培训班很近，两年的武术学习，沈明非和顾爱蕴长高了不少，身体也结实了，沈明非的性子也磨去了娇气，变得坚毅一些。比起更喜欢竞技运动的沈明非，顾爱蕴更加喜欢武术，并且有天赋，魏迁决定正式收她为弟子，传授功夫。 拜师那天，沈家专门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拜师仪式，在场的都是沈家的人，魏迁和他培训班的几个徒弟，沈母高兴的合不拢嘴，又是拍照又是录像。 “想不到啊，我们沈家的女孩子还有这本事，入室弟子哎，物以稀为贵，比那些烂大街学音乐学舞蹈的说出去厉害多了。” 沈云初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今天本来是不想来的，耐不住沈母的唠叨，又知道今天林伊心也会来，才推掉了之前就定好的约会。 顾沛涵站在最前面，脸上也露出些许笑容，看着脊背挺的直直的顾爱蕴，满目欣慰。沈明非和沈父、沈云峥还有林伊心站在一起，他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好奇又兴奋，但还是稳重的站在林伊心身边，没有跟沈母那样全场来来去去的拍照。 这不是林伊心第一次参加武术拜师仪式了，宋送八岁那年，宋母为了让宋送有个一技之长，也为了让宋送放学之后有个稳妥的去处好方便自己摆摊，就把宋送托付给邻居。那位邻居可怜宋家孤儿寡母，便一直带着宋送直到宋送保送了大学。当年宋送的拜师仪式林家作为宋父生前好友一并参加，林伊心牵着林母的手，看着懵懂的宋送端起那杯拜师茶。 她们相识于幼时，二十多年情同姐妹，如今快有十年未联系了，林伊心真的很想她。 顾爱蕴跪在蒲团上，双手高高的举着茶碗，大声喊道：“师父，请喝茶。” 魏迁点点头，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满意的笑道：“好孩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起来吧。” “是，师傅！”顾爱蕴大声应道。 顾沛涵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和束修一起放在托盘上交给站在一旁的顾爱蕴的师兄，魏迁把一个红色小盒子交给顾爱蕴。 “打开看看，喜欢么？” 顾爱蕴打开盒子，是一对纯银的手镯，顾沛涵摸着顾爱蕴的头顶，说道：“还不快谢谢师父。” “谢谢师父！” 顾爱蕴今天很高兴，拿出镯子就要戴上，顾沛涵蹲下身帮她带镯子，沈母拿着手机大声招呼道：“拍个合照，魏师傅您坐好，云峥，快站过去。” 沈云峥沉着脸看着林伊心，从刚才林伊心开始伤神他就发现了，他不知道林伊心为什么难过，但看到她的目光一直望着顾沛涵和顾爱蕴，心中猜测一定和顾沛涵脱不了关系。沈云峥心中嫉恨，扯开沈明非的手，把林伊心的手紧紧抓到自己的手里。 沈明非愣了一下，看看自己手背上的红印，又看到沈云峥阴沉的脸，嘴巴一瘪，哭道：“奶奶，爸爸打我的手！” 林伊心吃痛，收回目光看向沈云峥：“你抓这么紧干嘛，疼啊。” “你想什么呢？”沈云峥压着性子低声问。 林伊心抽不出自己的手，推搪道：“以前的一些事。” “什么事？你想起什么了？”沈云峥追问。 沈母一巴掌拍到沈云峥背上，斥道：“聋了么，让你过去听不见么？手松开，你是属狗的么，见到心心就咬着不放！” 沈云峥直起背，紧捏着伊心的手，带着她站在魏迁的身后，沈明非见状要站在两人中间，被沈云峥推到第一排。林伊心微微蹙着眉，忍着痛拍好照，低声怒道：“沈云峥你放手！很疼的！” 沈云峥松开手，看到林伊心的手背上已经红红一片了，他轻轻揉着，低声道：“对不起。” 林伊心推开他的手，不高兴的转过身，冷不丁撞进顾沛涵的眼中，他微微笑了一下，转过头继续跟魏迁说话。 “你刚才想的就是他是么？”沈云峥咬牙道，他靠近林伊心的耳边，声音低沉，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在跟林伊心说什么甜言蜜语。 “不是！”林伊心气道。 “那你想的谁！”沈云峥攥住林伊心的手腕，缓缓加重手劲，眉间紧紧皱着，浑身冒着冷气。 “妈妈。” 沈明非走过来站到林伊心和沈明非中间，牵住林伊心的手，怯怯道：“妈妈，我们去吃蛋糕吧。” “好啊，星星。”林伊心应道。 沈云峥拽着她的手不放：“心心，你告诉我吧，我······” 林伊心无奈，她又想起了宋送，眼睛湿润起来，闷闷道：“我发小，她也是跟蕴蕴差不多年龄拜师学武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了，我很想她。” 沈云峥松开手，心里也轻松下来，他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吐出了一口气。 “心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不一样了。” 林伊心闭上眼，那些因为宋送涌上的热意被她压制下去，她不想再和沈云峥说话，抽出自己的手，就要跟沈明非走。 顾沛涵转过身，身形挺拔的站在林伊心身边，温和的看着她：“不用担心，她很好。” 林伊心抬起头，喜道：“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顾沛涵笑笑，对林伊心说：“要等等，她入职了一家很不错的公司，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工作很忙。” 林伊心垂下眼，忧伤道：“她之前说毕业就回来的，我······真的好想她。” “她说要混出个人样回来见你。”顾沛涵说：“沈总去美国找过她，你知道宋送什么样的性格，她不喜欢被人瞧不起。” 林伊心瞪大眼睛望着沈云峥，这么多年，林伊心联系不到宋送，她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今天听到仍旧觉得失望和愤懑。 “沈云峥，她是我妹妹！” 沈云峥冷着脸挤开顾沛涵，冷冷道：“过去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活在当下的才是我们该做的，心心，我们走。” “走什么走啊？吃蛋糕。”沈母拿着蛋糕走过来，给沈明非和林伊心一个一个，问道：“心心，脸色这么难看？” “我想我发小了。”林伊心低声说。 “是你那个武术特长保送到北京上大学的妹妹吧？”沈母说道：“她什么时候回国啊？以后我们蕴蕴长大了可以跟她打一架，看看谁更厉害。” “不知道，不知道。”林伊心低声喃喃。 第83章 蛋糕 过了国庆节，气温逐渐开始下降，一场雨后，林伊心走到阳台，雨后清晨的空气清新而湿润，吸入肺里，胸腔都开阔了许多。沈云峥拿着一件外衣披在林伊心肩上，叮嘱道：“当心着凉。” 林伊心点点头，穿上外衣：“我去叫他们起床。” 顾爱蕴已经醒了，穿好了校服在刷牙，看到林伊心匆匆漱好口跑到她面前，笑盈盈道：“心心阿姨早上好，今天也要快乐呀！” “蕴蕴今天也要快快乐乐的哦！”林伊心弯腰点点她的鼻尖：“真乖，去锻炼吧，我去叫星星，这个小懒虫天天不起床。” “好。” 沈明飞果然还在睡觉，林伊心轻轻拉开窗帘，坐在床头，戳戳沈明非的小脸。 “星星，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林伊心在他耳边轻声喊。 沈明非皱皱眉，往被子里缩缩。 “星星，该上学啦，姐姐已经起床下楼练功了，星星可不能偷懒啊。” 沈明非闭着眼，红润润的小嘴嘟起来，奶声奶气的说：“妈妈你抱我起来，我起不来。” “好，妈妈帮星星起床。”林伊心在沈明飞额头亲了一口，掀开被子帮他换衣服，沈明非闭着眼睛任由林伊心摆布，一颗小脑袋睡的乱蓬蓬的，跟喝醉了一样，左摇右晃的，林伊心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妈妈，你笑什么？”沈明非睁开眼，打着哈欠问道。 “妈妈想起了妈妈小时候，”林伊心怀念道：“妈妈小时候也总是睡不醒，姥姥就每天早上帮妈妈起床、穿衣服、刷牙，姥爷给妈妈喂饭，妈妈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在学校门口了。” 沈明非清醒了一些，哈哈笑起来：“原来妈妈小时候也是小懒虫！” “星星快九岁了哦，妈妈九岁的时候就已经自己穿衣服刷牙了。”林伊心给沈明非系上红领巾，捏着他的脸说：“妈妈可比星星厉害。” “那明天我就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服！”沈明非害羞，脸上红起来，他拉着林伊心手扭捏道：“但是妈妈每天还要来叫我起床，我想早上一睁眼就看到妈妈。” “妈妈哪天没有来叫你起床，妈妈也想星星每天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妈妈呀。”林伊心笑着说，帮沈明非洗好脸，刷好牙，牵着他下楼。 早饭已经都端上桌了，沈明非跟沈父沈母还有刘阿姨、小何打过招呼后坐到餐桌边，没一会顾爱蕴从花园走进来，脸上红扑扑的，额上起了一层细汗。 “赶快擦擦，别着凉了。”沈母拿出准备好的毛巾帮顾爱蕴擦掉脸上的汗，又给她披上校服。 “谢谢姥姥。”顾爱蕴说。 “是外婆，喊外婆。”沈母强调。 “好，谢谢姥姥外婆。”顾爱蕴重复一遍。 沈母无奈的“哎”了一声，这个称呼她教过很多遍了，顾爱蕴就是改不过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搞不清，明明这么聪明的孩子，功课、武术都一点就透。 “姐姐早上好。”沈明非说。 顾爱蕴坐到他对面，把可可粉搅拌进热牛奶里给沈明非，又拿了一个苹果放在林伊心面前。 “星星，不能再偷懒了，以后要早起跟我一起练功，要不你就真的跟不上我了，我现在厉害的很。” 顾爱蕴攥紧拳头放在沈明非面前：“你看我力气多大，你掰不开的。” 沈明非窘迫的低下头，低声道：“我知道了姐姐，明天我就练。” “吃饭啦！” 林伊心把皮蛋瘦肉粥盛出两碗放在沈明非和顾爱蕴面前，剥了两颗茶叶蛋放到他们的碟子里：“下午放学我要做小蛋糕，你们要不要帮帮我？” “是巧克力口味的么？”沈明非问。 “也可以是巧克力口味的。妈妈一会去买葡萄和芒果，还有什么口味的你们想吃呢？” “我还想要吃菠萝味的！” “还有桃子！” 顾爱蕴和沈明非说。 林伊心拿出手机在备忘录记下：“好呀，这些水果我都记下了，那今天两位小朋友也要好好上学哦，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做小蛋糕。” “好哎！” 沈明非和顾爱蕴去上学后，沈父和沈云峥也去了公司，林伊心去超市买水果和蛋糕用的食材，回到家后自己默默的收拾好蛋糕食材，等到沈明非和顾爱蕴放学回来，两个人洗洗手跟林伊心进了厨房。 沈明非拿着水果刀站在小板凳上切水果，林伊心不时的叮嘱他：“慢点，拿稳了再切，当心手。” 顾爱蕴把鸡蛋蛋黄蛋清分离，打进容器里，林伊心把打蛋器连上电源递给她，顾爱蕴熟练的打开电源，很快把蛋白打发出来，接着打发蛋黄。这个时候林伊心也没有闲着，用黄油融化了巧克力倒进打发好的蛋黄里。 “妈妈，多放些糖，我喜欢吃甜的。”沈明非踮着脚尖看向林伊心和顾爱蕴。 林伊心点点他的额头收走他手里的刀，说道：“已经放了不少了，糖要少吃。” “妈妈，我吃好蛋糕就刷牙，不会蛀牙的。”沈明非跳下小板凳，双手攀上料理台看顾爱蕴打奶油。 “弟弟，吃糖还会发胖，发胖就并不健康了。”顾爱蕴搅拌着蛋黄和巧克力酱，缓缓的说：“学武之人没有胖子，你看师傅师兄都不胖。” 顾爱蕴说话沈明非一向很能听的进去，他眨眨眼睛，嘟着嘴巴应道：“哦，好吧。” 林伊心把混了巧克力酱的蛋黄加上可可粉、面粉和泡打粉翻拌均匀后又和打发好的蛋白拌均匀倒进模具里，放进烤箱。 “好了，烤50分钟就可以了。”林伊心看着两个孩子轻松道：“星星已经切好水果粒了，接下来做巧克力奶油。” “哦！我喜欢巧克力奶油！”沈明非欢呼，捂着肚子：“妈妈，我去嘘嘘。” “好，星星跑慢点。”林伊心看着他的身影一溜小跑出厨房。 “我也喜欢巧克力奶油！心心阿姨，还是我来打奶油好么？”顾爱蕴也很高兴，她比沈明非稳重的多，大大的眼睛弯起来，声音也明亮了。 “什么阿姨？叫舅妈！”沈云峥突然走进厨房，脸色黑沉沉的，喝道。 顾爱蕴吓得一缩脖子，脸上的笑容褪了下来，沈云峥沉着脸，目光锐利而逼人，他盯着顾爱蕴，周身压抑，不怒自威。 “谁让你喊她阿姨的？是不是顾沛涵？下次再乱喊滚出去！”他的声音如闷雷般在厨房炸起，不仅顾爱蕴，就连林伊心和整理晚饭的刘阿姨和小何都吓到了，所有人都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怎么了怎么了？云峥你又发什么神经？”沈母皱眉走进厨房，看到众人的脸色才发现气氛不对，脸上的抱怨收起换成肃然。 “姥姥。”顾爱蕴看到沈母仿佛看到了救星。 “云峥，有话好好说，不要吓到孩子，蕴蕴，快过来。”沈母温言道。 顾爱蕴害怕的看了眼沈云峥，低着头绕着他走。沈云峥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在顾爱蕴惊吓声中，拉着她站在林伊心面前，厉声道：“我说的你听到没？该怎么叫她？叫！” 顾爱蕴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平日里的稳重和沉静也没有了，眼中蓄着泪，慌道：“舅、舅······舅妈。” 林伊心拉着沈云峥的胳膊，忙道：“好了好了，我听到了，没事了，蕴蕴快出去玩吧。” “是啊，云峥，你不要小题大做，蕴蕴对称呼一直都混乱，我们慢慢教总会教明白的，你说对不对呀，蕴蕴？” 沈母一向心疼顾爱蕴，连忙走过来劝慰道，但沈云峥紧紧拧着眉，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顾爱蕴，他抓着顾爱蕴的胳膊，冷笑道：“要教就一次教个明白！顾爱蕴，大声喊出来，这是谁？大声说！” “你放开我姐姐！” 上好厕所的沈明非回到厨房，看到满脸泪水的顾爱蕴愣了一下，他愤怒起来，像颗小炮仗一样从门口冲到沈云峥身边一拳打到他腹部。 “啊！”沈母捂着嘴低低尖叫了一声。 沈明非一怒之下的力气不小，沈云峥当即松开手弯了腰，他再抬头时，脸上的愤怒几乎快要燃烧起来。 “姐姐快跑，大魔王要来了！”沈明非拉住顾爱蕴的手，两个人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 “反了反了，我这是给自己带回来一个逆子！”沈云峥低声冷冷道，他抬手解开领口和袖口，撩起袖子就要跟上去。 “云峥，他们还是孩子，你不要生气，我、我做了蛋糕，你吃块好么？我、我想你陪我，好么？”林伊心拉住沈云峥，看着他的表情，慌不择言道。 沈云峥抬手挥开林伊心：“我不好好教教他们，这两个孩子都被你惯坏了！” 沈云峥一身腱子肉，挥手间的力气不小，林伊心脚步不稳，后退了两步腰侧撞到流理台突起的一角，疼的吸了一口气跌倒在地，手掌划过台面时，刚才切好的水果也被带到了地上。 沈母脸上一紧走向林伊心和沈云峥擦肩而过，刘阿姨和小何已经上前查看了，不知谁轻轻说了一声。 “林小姐，流血了。” 刚刚走到厨房门口的沈云峥停下脚步，很快转身走过去。林伊心坐在地上，身边散落了一地水果块，她脸色发白咬着唇，一手捂着腰，另一只手在林母手中，手掌边缘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在流着血。 “你怎么一点轻重都不分啊！”沈母骂道，刚才沈云峥对顾爱蕴发火就已经让她很不爽了，现在正好一并把气向沈云峥撒出来：“一回家就发疯，不是骂小的，就是打大的，一会准备怎么对付我跟你爸？又打又骂么？” 沈云峥把沈母推到一边，弯腰打横抱起林伊心，脚下的水果踩在鞋底打滑了一下，幸好被刘阿姨和小何扶着，吓得沈母气消了一瞬。 沈云峥把林伊心抱到客厅沙发上，沈母拿着药箱跟过来，沈云峥拿出碘伏、棉花和云南白药帮林伊心包扎伤口。 “现在急了，早干嘛呢。”沈母翻了个白眼，凉凉道，沈云峥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 林伊心腰间还痛着，不想说话，就没理他。 划伤的是左手掌掌侧，若非手腕上的那串菩提挡了一下，势必伤口更长，沈云峥给伤口消毒的时候把手串往后撸了下，霎时，那串菩提断了线，一粒粒珠子从断口处滚落下来，沙发上、地上都是。三个人怔了一下，一时无言。 直到沈母看看沈云峥又看看林伊心，才干巴巴道：“老话说，这珠子是帮心心挡灾了，没事。” 林伊心的灾只有一个：沈云峥。 林伊心收起手腕上剩下的珠子放进口袋，低声说：“带了好多年了，是该换了。” 沈云峥低着头给伤口消毒，低声道：“我给你买更好的。” 林伊心抓着他的胳膊，说：“我不要更好的，你不要总生气就行，你生气，我害怕。” 沈云峥的手顿了一下，他给林伊心上好药，包扎好，抱住林伊心，轻声说：“对不起，我以后不让你害怕了。” 沈云峥带着林伊心去医院，打了针破伤风，又给腰部拍了照ct，还好没有伤到内脏，但腰上还是留下了一块印子，行动间就是隐隐的疼。 回到沈家别墅的时候餐厅里的饭才吃到一半，刘阿姨和小何给林伊心和沈云峥端上碗筷，顾爱蕴吓得不轻，看到沈云峥缩了一下，一张脸埋到碗里不敢抬头，沈云峥瞥了她一眼移开目光，挑了两样林伊心喜欢的菜放进她碗里。 “不用管我，你吃。”林伊心道， “心心，没事吧？”沈母关心问。 林伊心笑笑：“没事的，打了针破伤风就回来了。” “那就好。”沈母点点头。 沈父放下筷子：“云峥，你的脾气该改改了，快四十了还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以后难当大任。” “我知道了，爸。”沈云峥轻声道，顺从的态度让沈父都微微诧异了一下，和沈母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84章 纠缠 “妈妈，你的手怎么包起来来了？”沈明非看到林伊心手上的绷带，喊道，他跳下椅子跑到林伊心身边捧起她的手，眼中心疼。 “妈妈，你怎么了？是爸爸么？是这个大魔头弄伤你了么？”他回过头瞪着沈云峥恶狠狠道：“你这个坏爸爸！” 林伊心轻轻拍了下沈明非的脑袋，轻斥道：“不可以这么跟爸爸说话。是妈妈不小心碰伤的，和爸爸没关系。” “哼！爸爸之前还说要保护妈妈，他骗人，他根本没有做到。”沈明非把自己的脸放在林伊心掌心摩挲，心疼道：“妈妈，我会好好学武的，以后我保护你，不让你受伤。” 沈云峥垂眼看着沈明非，抬手抚摸上他的头，揉了揉，似乎道歉也似乎保证道：“对不起明非，是爸爸食言了，以后爸爸再也不会让妈妈受伤了，你来监督爸爸好么？我们一起保护妈妈。” 沈明非呆愣的望着沈云峥，有些不适应沈云峥突然对他的突如其来的温情，他忽然走到林伊心的另一侧，眼神戒备的对林伊心小声说：“妈妈，爸爸怎么了？” “爸爸在跟你做一个男子汉之间的约定。”林伊心好笑道。 明明和沈明非有血缘关系的是沈云峥，沈明非却从小对沈云峥就有抵触之情，在他还小的时候，林伊心把他逗的哈哈笑，一旦看到沈云峥就立刻不笑了，只要在林伊心身边他就安静听话，林伊心稍微离开的久一点他就急得哇哇大哭直到林伊心再出现。他信任依赖林伊心，给她带去了不少欢乐，也帮她许多次逃离沈云峥冗长强势的求欢。她爱沈明非，不希望沈明非小小年纪就在原生家庭中受到伤害，也不想他和至亲有嫌隙。她与沈家的纠葛太多人知晓，她希望沈明非在未来某一天不幸知晓那些事情后，不管是选择哪一方，都能有个心之所安处，即便不是自己也行。 “男子汉的约定？那是什么？”沈云峥问。 “妈妈是女生，不知道哦。”林伊心摇摇头，碰碰他的胳膊：“跟爸爸一起击个掌。” 沈明非踌躇了一会，在林伊心鼓励的眼神中磨磨蹭蹭走到沈云峥面前，沈云峥对他弯弯唇角，面容柔和一些，他向沈明非举起手掌，说道：“为了保护妈妈。” 沈明非试探的拍了下沈云峥的掌心，清脆的声响中，沈明非明白过来，他又拍了一下沈云峥的掌心，乐道：“为了保护妈妈！” “啪！” “为了保护姐姐！” “啪！” “为了保护奶奶！” “啪！” “为了保护爷爷！” 越来越响的击掌声中，沈明非的声音越来越清亮，沈父沈母笑起来，看着击掌的父子难得的父子情深的画面，沈母的眼睛微微红了，小声道：“这孩子，自己还这么小呢就要保护这么多人，真是······” 吃好饭，刘阿姨和小何端来蛋糕，是刘阿姨和小何用林伊心准备的那些食材做的，除了巧克力蛋糕还有水果蛋糕，比林伊心自己做的要好看好吃多了。 一家人吃好饭坐在沙发上吃蛋糕，顾艾蕴还有些害怕，默默躲在沈母身后，小心翼翼的吃蛋糕。顾沛涵往日一般都是晚饭之后来沈家别墅接顾爱蕴的，这天沈云峥一直在客厅坐到八点，都没等到顾沛涵，连沈母都诧异了，问顾爱蕴：“你爸怎么还没来？是今天不来了么？” 顾爱蕴飞快的看了一眼沈云峥，低声道：“爸爸说加班，要晚点来。” “呵！”沈云峥冷笑了一声，顾爱蕴瑟缩了一下，低下头。 “你爸有说几点来么？” 沈母扭扭身子，把沈云峥全部遮在身后，声音柔和继续问她。 顾爱蕴摇摇头：“爸爸要开会，他没说不来。” “上楼吧。”沈云峥牵着林伊心的手，轻声说：“你腰上还伤着，早点休息。” 林伊心点点头，沈云峥愿意上楼就是不打算今天找顾沛涵的事儿了，他要是真的非要等到顾沛涵，反而林伊心更加不知所措，她悄悄松了一口气，摸摸沈明非的脑袋，跟着沈云峥上楼。 “你还在生气么？”林伊心小心问道：“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沈云峥把林伊心抱在怀里，轻轻揉着她的腰，垂着眼不说话。 “我以后好好教他们好不好？南北方的称呼差异本来就大，我小时候也总是分不清小姨伯母什么的，时间久了就能记清了。” 沈云峥亲亲林伊心的嘴角，问道：“你在为蕴蕴求情？” 林伊心点点头，又责怪道：“你看蕴蕴今天被你吓的，吃饭的时候就跟刚回国那会一样，菜都没吃，就吃了一碗白米饭。” 沈云峥轻笑，搂紧林伊心，想了一下说道：“那我明天送她个礼物，当作赔罪。不过，以后再不能叫你阿姨了，我要再听到，她就不用再进这栋别墅的门了。” 林伊心斥他：“她不来别墅谁照顾她？你妹妹么？沈云初自己都不回家吧？” 说到沈云初，沈云峥皱起了眉，眼中浮现不耐烦和担心。 自从沈云初回国后，她几乎日日寻欢作乐，不是跟闺蜜去喝酒，就是认识了新的朋友一起去旅游，就连公司的业务也交给了沈云峥打理，如果哪天老老实实的在家或者酒店没出门，那估计就是喝大了在休息。她回上海的时候大多数会在顾沛涵接顾爱蕴的那天回沈家别墅，虽然她表现的和顾沛涵感情和睦，但沈父沈母还有沈云峥都看透了她的伪装：顾沛涵不爱她，他们连生活都是分居状态。 沈母的婚姻很幸福，她不能接受自己心爱的女儿生活在这种让她窒息的婚姻当中，她私下里找到沈云初，劝她和顾沛涵离婚。 “云初，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婚姻，你这样跟没有丈夫有什么两样？要不你离婚吧，回家，爸爸妈妈来照顾你和蕴蕴。” “不用，妈，沛涵哥哥对我挺好的，我才不离婚呢。”沈云初笑容勉强道。 “他对你哪里好？他宁愿租房住也不跟你住一起，他根本没把你当作妻子，他心里没有你！”沈母厉色道。 沈云初因为宿醉精神有些颓靡，她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烈酒抿了一口。 “妈，我的婚姻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管。” “你是我女儿，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不管呢！云初，听妈妈的，好男人这么多，妈妈给你找，一定会找到比他顾沛涵好一万倍的男人！” 沈母夺走沈云初手里的酒杯，沈云初反烦躁的揉揉眉间，又抓抓头发：“妈，不用，我现在很好，很满足。”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纸醉金迷、浑浑噩噩，每天不是喝酒就是喝醉，云初，不幸福的婚姻不仅不能滋润你反而消耗你破败你，听妈妈的，忘了顾沛涵吧，找个爱你的男人，这么多年了你还醒不过来么？他不值得你爱。”沈母流泪道。 “我早就不爱他了！不爱了！” 沈云初挥手砸碎刚刚拿出的酒瓶，酒瓶碎了一地，烈酒的气味四散开来，沈云峥忽然暴躁起来，抓了抓头发，原地转了两圈，尖声怒道：“我早就不爱顾沛涵了！一点都不爱，我恨他！你以为我是傻子么？我看不出他对我的厌恶和反感么？我早就知道了，我还知道他想离婚，想重新去追那个林伊心！我偏不让！他害我害的这么惨，他毁了我对爱情的幻想、毁了我的一辈子！我绝对、绝对不会和他离婚的，这辈子都不会！只要我在，他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去靠近林伊心！” 沈母呆呆地看着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沈云初，看她凶恶的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恶狠狠道：“从小到大，谁不知道我优秀、漂亮、家境好？喜欢我、追我的男人比比皆是，我就看上了他认定他了，可他娶了我心里还念着林伊心对我不理不睬！他不是总喜欢摆出一副风轻云淡、冷情冷性的样子么？哈！我不仅不跟他离婚，我还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给他带了一顶绿帽子！他事业再好、待人处事再完美，外人都会知道，他的老婆外面还养着一个小白脸！哈哈哈哈！” “你你你，疯了、疯了。”沈母惊愕道，指着沈云初的手指颤抖个不停。 沈云初娇笑起来，身姿随着笑容摇摆颤动：“妈，我们本来就有神经病基因的不是么？也许我只是神经病发作，你放心，我不会跟奶奶那样自杀的，我死了顾沛涵不就自由了么？我还要折磨他一生一世呢。” 沈云初笑盈盈道，她平静下来，但眼神还有些疯狂，她抬手打了个哈欠，柔声道：“妈，我还困着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她转过身，身姿摇曳的往卧室走去，半透明的吊带蕾丝的睡衣罩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活色生香，美艳的不可方物。 直到过了好一会沈母才从难以置信中回过神来，她捂着嘴眼泪滚滚而下，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四下安静，她环视一周，无助而伤心。 沈母回到沈家别墅消沉了两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告诉了沈父和沈云峥，沈父知道沈云初的现状后沉默的叹了口气，把这件事交给了沈云峥。 沈云峥对这个唯一的妹妹一向爱护，她约了沈云初见面，沈云初同意了，在顾沛涵接顾爱蕴的那天她来到了沈家别墅，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和高跟鞋，画着精致的妆容，抱着顾沛涵的胳膊甜甜笑着，亲热的跟沈母沈父还有沈云峥打招呼。她的那辆火红色的跑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缓缓开车驶离别墅门口。 饭后沈云峥和沈云初来到沈父的书房，沈云初跟沈云峥说了在国外那些年的生活，她表情平静的一丝波动都没有，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生活，反倒是像在转述别人的故事。 “这么多年我也看开了，他不爱我，那我也不爱他了，他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爱和温暖，我就从其他男人身上找。”沈云初陷在椅子里，看着自己的美甲，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年轻帅气的小哥哥多的是，嘴甜身材好还会照顾人，我又何必死磕一个顾沛涵呢。” 沈云峥神色肃穆，静静地看着沈云初问道：“你真的不打算跟顾沛涵离婚？” 沈云初嗤笑，她抬起头嘲讽的看着沈云峥：“哥，你真想我离婚么？顾沛涵可还没忘林伊心啊，你不怕我们离婚了顾沛涵转头就去找林伊心复合么？哥，你觉得顾沛涵如果要带林伊心走，她会答应么？” 沈云初眼中带笑，眼神却如利刃一般插入沈云峥的眼中，沈云峥不敌，和她相视了片刻移开目光：“她不敢的。” “呵，不敢。”沈云初重复。她理理裙摆站起身，歪头看了一会沈云峥，又说道：“哥，虽然你向我征询离婚的意愿，但你其实也不愿意我离婚吧。虽然我现在过的挺惨的，但也是牵制顾沛涵的枷锁，比起你的婚姻，你选择了牺牲我，比起你亲妹妹的幸福，你选择了林伊心的陪伴，即便你知道，跟顾沛涵相比，你可能都没什么可比性，但你还是要留下她。” 沈云峥眼皮颤动，他们是兄妹，有天然的默契，沈云初又一向很聪明，一眼看出了沈云峥心底的想法。 “我们这对兄妹啊，一样的坏，一样的疯。哥，我有时候觉得，奶奶的基因就是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的，当我们做了坏事，就会降下审判，我的报应应该是到了。”她走到门口，回头看向沈云峥：“哥，如果真的有报应，就都降到我身上吧，我希望，我们兄妹两人，至少你能幸福。而我，这辈子都要缠着顾沛涵，不死不休。” 沈云初关上门，离开书房，沈云峥坐在书桌后面，良久后，吐出憋在胸口的那一口气，他揉了揉心脏，眼神疲惫。 第85章 选择和争吵 第二天，沈云峥和林伊心一起出门给顾爱蕴买礼物，市中心有好几个大型商场，装修得金碧辉煌，吸引了众多世界知名品牌入驻，店铺布置精美，橱窗里商品陈列有序，售卖的物品大多价值不菲，沈云峥也不知道该买什么，牵着林伊心的手慢悠悠的走着，他的心思全然不在礼物上，脑海中回荡着沈云初的那些话。 他很想认真的问林伊心一句，在他和顾沛涵之间，林伊心会选择谁？ 沈云峥看向林伊心，她温顺的走在自己的身边，低着头看手机，柔美的侧脸上几年如一日的微笑和温柔，但她的内心呢？ 沈云峥不知道。 他用强横和威胁剥离了林伊心的情绪，将她规训成温柔、顺从的样子，而现在，温柔和微笑就像一个在她的脸上戴了许多年的面具，就连沈云峥也看不清林伊心心底的想法。 “心心，如果给你一个选择，我和 ······明非，你选哪个？” 失神间，心底的想法脱口而出，沈云峥心跳漏了一拍，临到头来还是把顾沛涵的名字换成沈明非。 顾沛涵终究不一样，是他们之间的禁忌，如果真的问出口，沈云峥也不知道林伊心会作何反应，他还贪恋着两人之间的柔情和温馨，这是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的结果，他不想一句话毁了。 林伊心奇怪的看向沈云峥，皱着眉打量他：“这问的什么问题啊？那我问你，我跟你妈妈掉水里了，都不会游泳，你救谁？” 沈云峥噎了一下，自己也觉得可笑。 “我真是······”沈云峥自言自语，他有些难过，林伊心的问题还没说完他心里就有答案：救林伊心。但她不相信沈云峥的选择，也不相信自己在沈云峥心中的分量。 他们不一样的，林伊心可以为了林父林母和顾沛涵嫁给不喜欢的人，但沈云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以放弃家人，他们始终不一样，也是因为这种不一样，他们才会在一起。 林伊心眼睛一亮，挣脱出沈云峥的手，小跑了两步。 “喝奶茶吧。”她说，向沈云峥招招手，站在奶茶店招牌下，仰着头看菜单。 “果汁、奶茶还是咖啡？冷的、热的还要加糖么？”林伊心问，沈云峥挑了杯咖啡，说了喜好，林伊心要了杯果汁，然后看向沈云峥。 “付钱啊。”林伊心道：“我没钱了。” 沈云峥拿出手机付钱，又转了一笔钱到林伊心的账户，林伊心看了眼到账信息，心里没什么波澜。顾沛涵回国后，她只有在食材和礼物上有些开销，平日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但今天她还存了其他的心思。 饮料很快就做好了，林伊心和沈云峥接过饮料，林伊心喝了一口，主动牵住沈云峥的手，跟他商量。 “云峥，我妈说，她买的那个小院子装修好了，云峥，今年过年回我老家吧，好么？” 当年为了不让顾沛涵和宋送在国外过得太辛苦，顾家和林家卖房给顾沛涵转钱，本以为顾沛涵只在国外呆四年，没想到四年后依然回不了国，但林家和顾家积蓄已经不多了。于是林父找了朋友，花高价买了一个小院，这笔钱林家自然拿不出来，于是林伊心只能向沈云峥开口要钱。沈云峥出手大方，抛去小院子原本的价值，林父把剩下的钱都转给了顾沛涵，加上顾沛涵上班后有了工资，这笔钱一直支撑到他回国。 “你爸装修了这么多年总算装修好了。”沈云峥叹道。 林伊心心里一紧，不知道是不是沈云峥知道了他们暗度陈仓，用他的钱来资助顾沛涵和宋送，林伊心很怕他知道后会发疯。 “我爸他，”林伊心松开手：“他不是前两年心思都放在种地上了嘛。” 林家老家亲戚还在农村，前两年有个本家孩子农业大学毕业想回老家振兴农村，就包了地种果树，林父为了帮孩子也入了股，结果赔了个血本无归才告诉林伊心。林伊心知道后还以为是林父又想了一出骗沈云峥的钱的法子，搞清楚后才放下心来，帮他把损失的钱给亲戚们补上，林父觉得丢人，再三告诫林伊心不要告诉沈云峥。 沈云峥又牵住林伊心的手，笑道：“岳父挺好，但种地不适合他。” 林伊心觉得沈云峥今天说的话句句别有深意，她不敢深想，停下脚步，直接了当的问他：“今年我想回老家过年，可以么？” 沈云峥揽住她的肩膀，温声道：“可以，在上海过好年我们就回去，你要是愿意，可以一直住到明非开学前。” 林伊心听到最后一句，脸上露出笑容来，高兴的点点头：“好，我现在就跟我爸妈说！” 最后，沈云峥给顾爱蕴挑了一条项链，价格昂贵，但心意说不上有，林伊心无语的拿着首饰盒，坐上沈云峥的车。从地下车库到路面上，林伊心看着那条闪耀的项链， 回忆着自己在顾爱蕴差不多岁数的时候喜欢的东西，然后感觉到车速降了下来。 沈云峥板着一张阴沉沉的脸，解开了安全带。 “你坐着不要动，我一会回来。”他说，周身像是结了一层寒冰，林伊心都有些不安。 “你、你不要动手啊。”林伊心说道。 沈云峥没说话，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他绕过车头走上台阶，几步追上一个人，搭上他的肩膀，在男人回头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朝他腹部打了他一拳。男人身边的年轻女孩短促的尖叫了一声，惊慌的拍打沈云峥，沈云峥松开手，男人佝偻着脊背，抬头扫视了一圈，视线很快锁定到林伊心所在的车上，几乎穿过车窗玻璃与她相视。 林伊心微微张着嘴唇，看着他，又看向扶着他的年轻女孩，女孩已经吓哭了，一边擦泪，一边说着什么，林伊心愣愣的看着她，一颗心缓缓的沉寂下来。 沈云峥回头看向车，车窗贴着太阳膜，从里往外看很清晰，从外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他站到顾沛涵面前挡住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心中的怒气又一次旺盛。 “顾沛涵，你和其他男人相比，也不过如此，云初看错你了，心心也看错你了。”沈云峥冷冷道，又看了那个女孩一眼，转身离开。 沈云峥回到车上，林伊心垂着眼在看手机，手指不停的滑动，脸上无悲无喜。 沈云峥发动车子，快到沈家别墅的时候，他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礼物，这个项链送给成人还行，小孩子不一定喜欢。”林伊心缓缓道。 沈云峥有些烦躁的松了松领口，拍了下方向盘，林伊心安静的坐在一边没有留意他的动作，直到进了车库下了车，沈云峥跑了两步追上林伊心牵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临睡前，沈云峥将林伊心拥进怀里，他握着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手指和掌心，最后手指扣着手指，掌心贴着掌心，沈云峥搂紧林伊心，吻着她的脖颈，轻声道：“心心，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好不好？” 林伊心昏昏欲睡，几乎陷入睡眠，听到沈云峥的声音迷迷糊糊“嗯”了一声，意识模糊间看到高三的顾沛涵拉着自己的手腕跑过操场来到塑胶跑道上，阳光俊朗的少年通红着脸，紧张的问：“心心，我喜欢你，我想照顾你，可以么？” “嗯！” 林伊心看到高三的自己笑着点头扑进顾沛涵的怀里。 周一沈云峥去上班后，林伊心也出门了，刘阿姨看到林伊心换了身衣服，还拿了帆布包，就问她：“心心，你这是要出门么？” 林伊心低头换鞋，回道：“嗯，云峥要送蕴蕴赔罪的礼物，我觉得蕴蕴还小，首饰项链什么的不太合适，准备自己也买份礼物送她。” “女孩心细，确实想的更周到一些。”刘阿姨笑道：“心心，让王叔送你去吧。” 林伊心摇摇头：“停车太麻烦了，我骑车过去就行，不远，我去去就回。”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林伊心笑笑，对她点点头。 林伊心喜欢玩偶，她记得小时候林父林母或买或者自己做玩偶送她，每次收到她都很高兴，到现在老家的房间里还放了不少。 她在别墅门口扫了辆自行车，一路骑行到商场门口，顾爱蕴喜欢的一部动画片的形象玩偶售卖店就在这个商场里。 林伊心停了车进商场，商场很大，但人不多，电梯设计的有点绕，林伊心想着昨晚的梦走了会儿神，回过神后才发现走过了，她往回走时，看到顾沛涵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面前，面色焦急又愧疚。 “对不起，心心。”顾沛涵喘道，他扶着腰，额头上一片汗。 “你怎么在这？”林伊心惊讶，紧张的四处张望，她怕被沈家人看到。 “这里。” 顾沛涵拉住林伊心的手，挡在她身后走进旁边的安全通道门里， 他带着林伊心往里左转右转走近一个偏僻的死路，才放开她的手。 “心心，那天你在车里是不是？” 林伊心垂下眼，沉默。 顾沛涵扶住林伊心的肩膀，着急道：“心心，我可以解释。我和那个女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天只是碰巧遇到，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 林伊心抿抿嘴，低声道：“她，跟我以前，有点像。” 顾沛涵眼中的着急冷却下来，他声音微微嘶哑：“心心，你不信我？” 林伊心抬起头来，看着顾沛涵，眼中痛苦：“沛涵，我知道我不该要求你的，我自己都做不到，这么多年了，你还年轻，不该困在这滩死水里，如果你放弃，我不会说什么的，你该有你的幸福。” “你什么意思？”顾沛涵靠近林伊心：“心心，你是要我跟沈家认输么？你要我放过抢了我的妻子、把我扔进监狱又逼我远走家乡连父母亲人都不能见上一面的沈家么？” “不是不是，沛涵，你该有一个幸福的生活，我不想你的生活困在孤独和仇恨之中，沛涵，我想要你幸福。”林伊心低声解释。 “幸福？” 顾沛涵冷笑，缓缓道：“林伊心，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钱，学着不喜欢的课程，带着一个孩子，还要忍受沈云初的骚扰和发疯！我已经成年了，还要张口跟我爸要钱，家里的积蓄都给我，老宅的房子都卖了给我凑学费和生活费，还要林爸卖房子，还要你来给钱！心心，我是一个男人啊，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七年！我一想到你跟沈云峥要钱给我，我恨不得死在英国！心心，我的妻子，我的尊严，我的骄傲，是他，是他们抢走的！” 林伊心听着顾沛涵的话，心脏钝钝的疼，哭着摇着头喃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沛涵你很好的。” “我不好！我早就不是当年的顾沛涵了！”顾沛涵低吼道，他抓紧林伊心的肩膀，直直的盯着她，一声又一声问道：“心心，你心里还我有没有我？你是不是习惯了沈家的富贵生活，忘了当初他们是怎么逼迫我们分开的？心心，你是不是爱上沈云峥了？！你忘了他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了么？！” “我没有！”林伊心喊道。 “那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顾沛涵大声问。 林伊心呆呆的望着他忘了哭，她仰着头，红着眼，白皙的脸庞上一片泪痕。顾沛涵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心中又恨又爱，他咬牙道：“心心，我只要你。” 他搂住林伊心的腰，吻住眼前的红唇，这是他的爱人，他魂牵梦萦的人。 林伊心蓦然回神，她推着顾沛涵，拍打他的肩臂。顾沛涵搂紧她的腰身，按住她的后颈，强硬而几乎湮灭的吻将林伊心紧紧包裹住。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林伊心手掌颤抖，心中难受的绞痛，眼泪汹涌而出。顾沛涵已经松开了她，双臂无力的垂下，他的脸上迅速升起一层红晕，清晰可见的指印渐渐浮现。 第86章 决心 “对、对不起，”林伊心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该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 林伊心哽咽道，她低着头胡乱的擦着不断流出的眼泪，后退了几步，从顾沛涵身边跑开。 顾沛涵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懊悔地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靠着墙坐下来，双手插进头发里，把头发抓的乱七八糟。 林伊心在厕所里洗了把脸，她忍着泪意整理头发，买好玩偶就回了别墅，交代小何洗干净玩偶后林伊心就回卧室了。她洗了澡换了居家服躺到床上，刚闭上眼睛，眼泪就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她心疼顾沛涵。 七年的海外生活，顾沛涵与国内的朋友同学渐行渐远，他和沈云初分居，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公司和工作之中，偶尔去沈家别墅接送一下顾爱蕴，与林伊心见上短短一面。他的生活如同僧侣般孤寂而荒芜，在家和公司之间两点一线，偶尔的放纵也是深夜点上一支烟失眠到天明。 这不是林伊心想要看到这样的顾沛涵。 顾沛涵是阳光下成长的一棵小白杨，他应该正直、挺拔、前途无量，和朋友谈笑风生，和爱人双宿双飞，得到世人羡慕钦佩的目光和掌声。但在遇到沈家后他陷入泥潭，他的骄傲、他的意气风发、他的年少轻狂在沈家的压迫下渐渐干涸、枯萎，露出渐渐发黄的叶子，和破败的根。 林伊心在沈家生活了将近十年，越深入沈家越发了解沈家的家底有多厚，沈家人交谈中无意漏出的名字，宴会中的来客、华信庞大的资产和每年的收益······林伊心知道的越多，越觉得沈家不可撼动。 那日阳台顾沛涵问她是否还愿意和他一起离开，林伊心心中欢喜和憧憬，但她没有给顾沛涵明确的回应，她明白，这很难很难。人生苦短，林伊心不想顾沛涵接下来的半生，活在仇恨和追逐幻影之中，如果他能回到正常的生活，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即使忘了林伊心，林伊心也会觉得欣慰。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林伊心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她坐起身，眼睛有些刺痛，哑着嗓子喊了声：“请进。” 小何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礼盒，说道：“林小姐，娃娃洗好了，我找了一个礼盒装起来了，是给你还是放在蕴蕴小姐的房里？” 林伊心还有点头晕，她揉揉眼睛，看到礼盒上扎着蝴蝶结，想了会说道：“还有个盒子要放进去，然后再放到蕴蕴房里。” 林伊心光着脚下床，拉开抽屉拿出沈云峥买的那条项链交给小何：“稍微藏起来一些，也不要藏得太严实了，给蕴蕴一个惊喜。” 小何微微笑起来：“好的，我知道了。”她说，欲言又止道：“林小姐，你······” “啊？怎么？” 小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林小姐，你的眼睛有点红，要不要冷敷一下？” 林伊心张张嘴，默了一下解释道：“可能是揉眼的时候力气有点重了。” “那我给您拿包冰块，小沈总看到要心疼了。”小何道。 林伊心点点头，低声应道：“好。” 眼睛消肿后林伊心下了楼，沈母看到林伊心，担心道：“怎么睡这么久，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睡一觉就好多了。”林伊心笑着说。 “午饭都没吃，饿不饿？要不要让刘阿姨先做点你喜欢的垫一下肚子？” “不用了，我也不饿。” “那哪行，怎么也要吃点，要不会伤胃的。刘阿姨，给心心拿些吃的过来。”沈母喊道。 刘阿姨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好的，夫人。” 不一会，刘阿姨端着盘子过来，把两块蛋糕放到林伊心面前：“小何刚还说心心醒过来要吃点东西，家里还有些蛋糕，她提前从冷柜拿出来了。” 沈母满意的颔首：“小何有心了。” “小何心细，办事也周到。”刘阿姨夸赞道，她年纪大了，有心要退休，小何是她亲戚，也是知根知底的人，这两年她一直在培养小何做接班人。 “到底是刘阿姨带出来的人，和你一样。”沈母说，刘阿姨在沈家工作了几十年，沈母一直很满意刘阿姨的工作和她的眼光。 林伊心不怎么饿，吃了块蛋糕就饱，沈母看时间差不多，就和王叔去接沈明非和顾爱蕴放学。沈明非和顾爱蕴回到别墅，跟林伊心打了声招呼，吃过蛋糕后一起写作业，小学生的作业不多，有些手工作业还需要和父母一起完成，林伊心和沈母从他们上小学开始就一起辅导他们的作业。 “蕴蕴，快点做完作业，舅舅和舅妈给你买了道歉礼物，就藏在你房间里呢。”沈母催促道，顾爱蕴今天回别墅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两个孩子一起抬头看向林伊心，顾爱蕴弯起眼睛，情绪高涨了一些：“谢谢舅妈。” “还有舅舅。”沈母提醒她：“一会舅舅回来也要谢谢他，毕竟这事是你有错在先，知道吗？” 顾爱蕴抿着嘴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姥姥。” 沈明非期待的看着林伊心：“妈妈，我也有礼物么？” 林伊心点头：“当然有啊，星星保护了姐姐，是奖励礼物哦。” “对，星星长大了，知道保护姐姐了，奶奶也准备了礼物，藏在你房间里了。”沈母笑眯眯道。 林伊心讶然，沈母看到她的表情有点埋怨的说：“你们买礼物也不跟我说一声，小何找礼盒的时候我才知道，匆匆忙忙的准备了一下。下回星星、蕴蕴过生日，我再好好挑选礼物。” 林伊心有些抱歉：“本来只是云峥送礼物呢，我觉得不太好就自己又补了一份，忘了跟您说了。”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大家一起送礼物才热闹嘛。”沈母说道。 “我现在就去看。”沈明非说着就站起来，被林伊心按下肩膀，对他摇摇头，说道：“星星，要做完作业才能看哦。” “弟弟，听舅妈的话，我们先做作业。”顾爱蕴说。 沈母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蕴蕴懂事，星星，要听话呀。” 沈明非撅着嘴坐好，拿起笔，林伊心好笑的看着他，戳戳他的脸颊，陪着他做作业。 沈明非和顾爱蕴做好作业晚饭也准备好了，沈父和沈云峥一同到了家，沈明非和顾爱蕴记挂着礼物，吃饭吃的飞快，看的沈母直摇头。沈云峥吃完饭放下筷子说了句“我们吃好了”，就牵着顾爱蕴跑了，林伊心见状也站起身。 “你饭还没吃几口。”沈云峥拉住她的手说。 “晚饭前我吃了块蛋糕，不饿。”林伊心说，拍拍他的手背，上了二楼。 沈明非和顾爱蕴的房间挨着，两个人回了各自的房间就一通翻找，很快，两声惊喜响了起来。 “孙悟空！” “是熊大哎。” 沈明非抱着熊大从房间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木剑挥来挥去，高兴道：“妈妈熊大是你送我的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熊大？” 林伊心弯腰刮了下他的鼻子：“我是你妈妈，当然知道啦。熊要有个熊样，是不是？” “是‘熊，要有个熊样！’”沈明非学着动画片里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逗的林伊心笑起来。 “谢谢妈妈！”沈云峥抱了一下林伊心，拿着礼物往楼梯去：“我要给爷爷奶奶看看。” 沈明非跟阵小旋风一样跑下楼，林伊心抬头，顾爱蕴站在门口拿着孙悟空玩偶看着她。 “蕴蕴，孙悟空喜欢么？” 顾爱蕴牵着林伊心坐在她的床上，摸着玩偶对她说：“谢谢心心阿姨，我很喜欢。” 林伊心微微惊讶，小声道：“要叫舅妈，要不你舅舅听到又会生气了。” 顾爱蕴跑去关上门，回到林伊心身边小声说：“我偷偷喊，不让舅舅听到。” 她打开书包，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碘酒、药膏、棉签和创口贴。 “蕴蕴你受伤了么？”林伊心检查她的手脚，顾爱蕴拉起她的左手：“心心阿姨，我帮你换药。” “啊？”林伊心诧异。 她手上的伤口不深，这两天已经开始愈合了，伤口周围的皮肉有些痒。顾爱蕴拆开绷带，用碘酒消毒后，涂上药膏，又撕开两片创口贴，贴在伤口上。她动作干净利落，像是做过了许多遍，林伊心看着手上的创口贴，粉色的小猫头像对着她微微笑。 “对不起。”顾爱蕴轻声说。 林伊心收回目光看向她，柔声道：“蕴蕴不用跟舅妈道歉，舅妈受伤和你没有关系，是我没有站稳。” 顾爱蕴把碘酒、棉签放回书包，把那袋创口贴放在林伊心手里。 “是爸爸让我说的。” 林伊心怔了一下，脸上是笑缓缓落下。 “心心阿姨，爸爸惹你生气了么？”顾爱蕴小声问。 林伊心对她笑笑，把她搂在怀里：“没有，你爸爸不会惹我生气的，我只是，不想他这么难。” “什么难？”顾爱蕴好奇道，瞪大眼睛问林伊心。 林伊心笑道：“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听不懂的。蕴蕴要听你爸爸的话，他很爱你的，是个很好的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就去问他，他肯定不会骗你的。” “爸爸也这么说过心心阿姨。”顾爱蕴说，林伊心哑然。 “其实，我不想叫你‘心心阿姨’的，”顾爱蕴贴着林伊心的耳朵小声道：“你要是我妈妈就好了。” 林伊心再次哑然，顾爱蕴抱着她，整个人依靠在她的怀里，目光忐忑的看着林伊心，林伊心抱紧她，低声道：“那你把我当成你妈妈吧，我早就想有蕴蕴这样漂亮、可爱、乖巧、聪明的女儿了。” 顾爱蕴笑的狡黠：“我早就知道心心阿姨喜欢我！” 她继续说：“爸爸知道你受伤了，教了我好多遍包伤口，这个创口贴你喜欢么？这也是爸爸买的。” 林伊心看向手上的创口贴，微微点头：“喜欢。” “心心阿姨，爸爸让我悄悄问你，以前上学的那个路口，爸爸站在那里等，心心阿姨还愿意去么？” 林伊心沉默下来，眼圈越来越红，她抚摸着顾爱蕴的头顶，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释然了，她淡笑着轻声说：“他既然等我，那我总要去的。” 林伊心想明白了，她想要顾沛涵平安幸福，但只能将顾沛涵推离自己，越远越好。但这不是顾沛涵想要的，顾沛涵是大树，他也想要用自己的能力支撑和保护林伊心，不怕困难险阻。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退缩、逃避呢？她爱顾沛涵，只要给他肯定的答复，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在他走过来时牵住他的手就行了，不管成功与否，她都不该早早认命，连尝试都不试一下。 如果成功了呢？ 顾爱蕴无声的重复两遍，高兴道：“我记住了。” 林伊心心里也轻松下来，问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顾爱蕴笑道：“爸爸高兴我就高兴！这两天爸爸晚上一直不睡觉，站在阳台抽烟，都感冒了。” 林伊心皱起眉：“吃药了么？” “吃了，但还会咳嗽，流鼻涕。爸爸说，感冒就是这样，要好几天才能好。” “是啊，病去如抽丝呢。”林伊心说道。 林伊心帮顾爱蕴梳了个公主发型，她回国后就开始留起了长发，平日里扎着高高的马尾，练功的时候总是会让林伊心想起宋送。 “心心，怎么一直不下楼？”沈云峥来到顾爱蕴房间，看到林伊心正在给顾爱蕴整理头发，皱起眉：“要这么久么？” 林伊心拿起王冠给顾爱蕴戴上，又把她脸颊边上的头发放上去又落下来，几番比对后，还是把头发放下来。 “好了，很漂亮。还有，戴上舅舅送的项链。”林伊心又拿出那条项链给顾爱蕴戴到脖子上。 顾爱蕴已经换好了公主裙，她有些忌惮的对沈云峥微微鞠了躬，小声道：“谢谢舅舅的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沈云峥淡淡道：“很漂亮。” “那我们下楼，给姥姥姥爷看看。”林伊心说，拉着顾爱蕴要走。 “蕴蕴你先下去吧，”沈云峥揽住林伊心：“我和你舅妈有些事要说。” 顾爱蕴看看林伊心，点点头离开。 第87章 生日 “怎么了？”林伊心问。 沈云峥仔细看着林伊心的脸色，说道：“妈说你今天下午心情不怎么好，午饭都没吃。” 林伊心说：“没事啦，我睡个午觉就好了，你让婆婆放心吧。” “怎么了？”沈云峥凑近问。 林伊心推推他，说：“没事，只是想我爸妈了。” “不是说好过年回老家多住几天么，怎么还不高兴？” 林伊心词穷，头脑疯狂转动：“也、不是这个事。我爸身体不好，我、我······” 沈云峥搂住林伊心安慰道：“没事的，你要不放心，接爸妈来上海生活吧。” 林伊心摇头：“他之前总说要回乡下，不愿意来上海。” “爸要是还想种果树，或者其他农作物，我可以介绍农科院的教授给他认识，帮他规划销路，绝不会让他再赔了，怎么样？” 林伊心一惊，抬头看向他：“你、你知道了？我爸怕丢脸，不想让你知道的。” 沈云峥笑道：“银行流水这么清晰，你怎么可能瞒得住我。” 林伊心心下稍安，原来只是那笔钱，林母本身是做财务的，从林伊心这边给顾沛涵的钱她都请朋友绕了几圈给顾父顾母，只有林父种果树赔的那些钱，林父当时直接转给了那些亲戚。 沈云峥抱紧林伊心的腰，亲亲她的嘴唇。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但你只是我的。”他像是在提醒什么：“记住，心心， 你是这我的。” “知道啦。”林伊心瞪他一眼，拉住他的手：“我们快下楼吧。” 周三那天是顾沛涵来接顾爱蕴回家的日子，顾爱蕴不知道是不是被顾沛涵传染了感冒，这两天一直在流鼻涕，林伊心准备了两大壶姜汁红糖水放进她的书包里。 顾沛涵是和沈父、沈云峥一起到的，他走进客厅的时候面无表情，周身隐隐散发着冷漠的气场。 “爸爸，你来啦！” 顾爱蕴一看到顾沛涵就跑过去抱住他，顾沛涵面色稍缓，他扫视一圈，看到林伊心后，脸上露出一些笑意。 “我来了，蕴蕴。”顾沛涵说。 “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沈父对他说。 顾沛涵脸色恢复冰冷：“不用了，我们回自己家吃。” 顾沛涵接过顾爱蕴的书包，牵着她要走，顾爱蕴回头挥挥手，甜甜道：“舅舅、舅妈再见，星星再见、姥姥、姥爷再见。” 顾沛涵向众人点了下头，牵着顾爱蕴离开。 “姑父是生气了么？”沈明非问道，他本想跟顾沛涵打个招呼的，但顾沛涵刚进客厅就走了，他都没机会说话。 “没有，不要管你姑父了，去做作业吧。”沈父说。 林伊心不知道顾沛涵遇到了什么事，但相信他能处理好，不再担心，她牵过沈明非，带他继续做作业。 沈云峥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身体，低声问：“还要多久？” 林伊心拿起另一个本子说道：“还有语文作业，做完就没了。” 沈云峥点点头。 第二天林伊心和林父林母通话后才知道，顾沛涵不高兴的原因应该是沈云峥让他入职了华信集团。 顾沛涵原先的公司效益不错，规模也大，但华信集团在上海深耕多年，沈云峥找到顾沛涵的公司负责人交谈一番后，顾沛涵的工作就转交给其他人了，负责人拍着他的肩膀请他以后多多关照，然后派人把他的物品收拾好后，送他离开了公司。顾沛涵虽然气愤却也无能为力。 当天华信集团的人事部给他致电，通知他周一准时来总部报到，电话挂断后，华信集团的入职offer letter发进他的邮箱，薪资待遇比同行业水准只高不低。 “他说是华信集团的总部么？”林伊心问。 林父说：“是啊，沛涵说就和沈云峥上下楼。” 林伊心有些意外。 “那人把沛涵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为了监视他吧？沛涵做了什么？” 为了监视他不要找女人，林伊心心道。她问：“沛涵怎么想的？” 林父想了想，说：“我也挺纳闷的，他没说什么，好像也不怎么生气，只是说工资高了不少，以后每个月会给我们多寄点钱。” “他要给，你就收着吧。”林伊心说。 “我知道，沛涵这孩子自尊心强，不收钱他反而要生气的。”林父说，他忽然降低声音，含糊道：“心心，我和你妈准备退休了，退休后我们就回乡下住，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如果以后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用顾忌到我们。” 林伊心还有些不明白：“爸，你什么意思？” 林母的声音传过来：“心心，我们退休后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不知道沛涵有什么打算，但你们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但一定要注意安全，爸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 林伊心猜到他们意识到什么，沉默了一会应道：“知道了，爸妈。” 顾沛涵在华信的工资虽高，但职位只是中层，他到公司的第一天沈云峥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向众人挑明了他华信集团女婿的身份，沈云峥如此举动看似照顾顾沛涵，实则也是有意的边缘化他。 大公司私下的竞争激烈，为了利益再好的朋友哥们都能反目成仇，更遑论老板的妹夫，那些公司同事敬重他的身份之外，有意无意的孤立他，顾沛涵下达的很多指令也推三阻四的不去做。除了一些意图攀附沈家身份的野心之人和恋爱脑，顾沛涵在华信的工作几乎寸步难行。 沈云初知道顾沛涵入职华信集团很高兴，没有提前说，她化了精致的妆容提着果盘来到顾沛涵的办公室，等了二十分钟才见到自己下楼买咖啡的顾沛涵。 “你现在已经沦落到自己买咖啡的地步？” 沈云初脸色不太好看。 顾沛涵耸耸肩：“上门女婿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云初对他妩媚一笑：“要我帮你么？” 顾沛涵摊手：“随你。你不帮我也能自己搞定他们。” 沈云初冷哼：“你拿的是华信的工资，帮你也是为了华信，毕竟，这是我爸的公司，也有我的一份。” 沈云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鲜少出现在公司，中层认识她的人不多，当即有脾气不好的人跟她吵了起来，沈云初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沈云峥带着刘助来到了二十七楼。整个办公室除了顾沛涵，所有人受到了处罚，顾沛涵作为他们的领导跟沈云峥要了处罚权，当着沈云初的面，他也只好同意。 沈云峥把沈云初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两个人沉默的对坐半晌，沈云峥开口：“我以为你不爱他了。” 沈云峥甩甩发梢，懒懒道：“是不爱了。但他到底是我丈夫，我女儿的爸爸。哥，你欺负他就是在打我的脸。” “是他让你来的么？” 沈云初站起身，对他晃了晃手指：“哥，我说了，顾沛涵是我丈夫，作为妻子来我丈夫工作的公司有何不可。” 顾沛涵憋着一股气，不过半年的时间就将部门风气整理一新，沈父一直很看好顾沛涵，年底就给他升了职位，并且分了一部分职权给他。沈云峥虽然不爽，但也不好反对太多，只能交代下去不要让他碰触到华信集团的核心业务。 顾沛涵在华信集团的工作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话语权越来越重，他和沈云峥的华信双子的名声渐渐响亮了起来。而这些日子以来，顾爱蕴和沈明非读完小学，升上了初中。 沈明非十二岁生日的那天沈家办了一个小型的生日宴会，沈家别墅很少接待外客，这场生日会也只有沈家人参加。 十二岁是个关节点，要办的隆重些，客厅装饰了许多气球和彩带，刘阿姨和小何提前两天准备好了菜单，沈母也早早的通知了沈云初，生日会那天要空出来，来为沈明非庆生。 生日会当天，沈家父子和顾沛涵都提前下了班，沈明非放学一到家就看到全家人都在客厅，男人们坐在一起谈论公司和时事，林伊心拿着笔记本翻看，不时的提笔写上几个字，沈母和沈云初坐在一起讲着什么，沈云初皱着眉表情不悦。 沈明非已经十二岁了，褪去了儿童的圆润肥腻，他的个子如同竹条般抽长，又因为跟着顾爱蕴练武，身姿挺拔而坚韧。他的五官渐渐显露出如他的父亲沈云峥那般深刻立体，额头平阔，颞骨饱满，下颌流畅，鼻梁高挺，又因为婴儿肥而更加柔和圆润，任谁见了都要喊一声小帅哥。 比沈明非更加亮眼的是顾爱蕴，十三岁的她比她的母亲沈云初还要漂亮明艳，只是年龄尚幼，看起来太懵懂。这几年她专攻武术已经参加了好几场比赛了，比起奖牌，她的颜值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已经有不少人联系魏迁和沈母，要她签公司演戏。沈母通通拒绝了，她看顾爱蕴看的紧，练功、比赛都跟着顾爱蕴，形影不离。 “装饰的这么好看！” 顾爱蕴惊叹一声，甩开书包就跑到顾沛涵身边：“爸，你什么时候到的？” “提前下班，来的有一会了。” “爸你今天住这吧，最近师父新教了我一套拳，我练给你看。”顾爱蕴兴致勃勃道。 “好了，练拳的事一会说，先上去换衣服去。”沈母拉开顾爱蕴抱住顾沛涵胳膊的手，小声抱怨道：“见到你妈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妈。”顾爱蕴干巴巴的喊了一声沈云初，沈云初挑剔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淡的点点头：“嗯。” “我上楼了。”顾爱蕴喊了一声跑上楼。 沈明非跟所有人打过招呼后坐到林伊心身边，腼腆的笑着，沈明非越长大越安静，小时候还虎头虎脑的总是哭，现在不仅很少哭了，说话做事也很冷静有条理，沈家的基因到底还是显露出来了。 林伊心摸摸他的头，小声道：“悄悄告诉你，星星今天的生日蛋糕，是妈妈亲手做的哦。” 沈明非问道：“该不是画的还是小猫小狗吧？” 林伊心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佯装生气道：“不是！” 沈明非摸着头笑道：“小猫小狗也行，妈妈做什么我都喜欢。” 林伊心笑起来：“快去换衣服吧，都放你床上了。” 顾爱蕴和沈明非换好衣服下楼，服装都是沈母准备的，公主风的蓬蓬裙和白色西装，金童玉女站在一起跟看电影一样。 “靠近一点，奶奶给你们拍个合照，来来来，全家一起拍。” 众人听着沈母的指挥，纷纷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露出微笑，沈母把单反相机交给小何，站到沈父身边。 拍好照，刘阿姨和小何把蛋糕和饭菜端上桌，蛋糕是林伊心下午亲自准备的，她手工一般，蛋糕做的也很简单，巧克力夹层中放了许多的新鲜水果，主打的低糖低脂和健康。 “去年姐姐生日也这么多菜吧！”沈明非惊呼。 林伊心笑道：“12岁生日本来就要好好过，去年姐姐也是12岁呀。” 沈明非指着餐桌尾堆在一起的礼物盒，兴奋道：“这都是我的么？这么多啊！” 说着就想要去拆礼物，被沈母拦住。 “先过生日，星星，礼物之后随时能拆。”沈母催促道：“云峥，你来点蜡烛吧。” 众人入座，沈云峥用火柴点燃蜡烛，12根蜡烛一一点亮，沈云初打开手机，《生日快乐》歌的音乐响起，大家拍着手为沈云峥唱歌，顾爱蕴尤其高兴，唱歌的声音最大。 林伊心搂着沈明非，温柔道：“星星，该许愿啦！” 沈明非嘴角扬着笑容，握着手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希望爸爸妈妈永远开心，希望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姑姑姑父永远健康，希望姐姐比赛永远第一名！” “傻孩子，许愿想的都是别人，你自己呢？”沈母摇着头，脸上却满是爱怜。 明非却笑道：“只要你们都在，比什么都重要。” 第88章 相见 生日餐都是按照沈明非的喜好做的，林伊心和小何在厨房忙了一个下午，把沈明非喜欢的糖醋排骨、可乐鸡翅、咕咾肉、锅包肉都做了出来，林伊心平时会控制他吃糖，也只有生日和节日这样的日子会对他放宽要求。 “都是我喜欢吃的呀！”沈明非喜道，拿起筷子夹了个排骨放到嘴里：“好吃！” “切蛋糕呀，星星，给我切块大的。”顾爱蕴急忙道，拿过塑料刀具给设明非：“我好饿。” “那快快，先切蛋糕，星星。”沈母听到顾爱蕴说饿，连忙催促道：“沛涵、云初，你们站这边，不要挡着镜头，小何还在录像呢。” 沈明非接过塑料刀，几下落刀把蛋糕分成八份，把最大的那块放在顾爱蕴面前，最小的放在沈云初面前。 “姐姐喜欢吃蛋糕，给你最大的，姑姑要减肥，给姑姑最小的。爷爷奶奶要少吃巧克力，给你们多放水果，爸爸妈妈要笑口常开，多吃点巧克力，剩下的我和姑父平分，但姑父肯定会让我这个小孩子，那给姑父少点，给我多点。” 众人大笑。 沈父忍俊不禁：“人小鬼大。” 顾沛涵笑道：“够么？不够的话从我这份里再切过去些。” “够啦够啦。”沈明非有些不好意思，脸红道：“妈妈和小何阿姨还做了这么多菜呢。” “好了，快坐下吃饭吧。”沈云峥道，林伊心这两年身体不是很好，在厨房站了一下午，此刻明显有些精神不济了。 “蛋糕吃一口就行了，你还要吃药。”沈云峥轻声说，林伊心点点头，沈云峥给她舀了一碗汤，又夹了几筷子清淡的菜放在她的碗里：“多吃点菜。” 饭菜吃的差不多了，沈母去了厨房，她这几年已经很少下厨房了，也只有沈明非和顾爱蕴生日这天，亲手给他们下碗长寿面，小何端了三碗面出来，给沈明非和顾爱蕴一人一碗，最后一碗放在了林伊心面前。 “心心，你饭没吃多少，我就给你也煮了一碗面，盛的不多，你吃两口就行。” 林伊心其实已经吃饱了，闻言点点头，沈母是个有分寸的人，给她盛的面条不多，两口面林伊心勉强吃的下去，顾沛涵看向她，眼神隐隐有些担忧。 “大家都吃好了吧？我有个朋友马上要过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沈云初忽然开口道，她看向顾沛涵，脸上带着莫名的微笑。 “什么朋友啊，非要星星生日这天带过来？”沈母皱眉道，这两年沈云初行事越发轻狂，连沈母都对她失望了。 沈父沉下脸：“云初，孩子们都在，不要捣乱。” “爸，我还什么事都没干呢。”沈云初娇嗔道，看了下手机，向厨房说了声：“小何，去门外把我的朋友请进来吧。” 小何从厨房走出来：“好的，云初小姐。” 众人面面相觑，顾沛涵拿起餐巾擦擦嘴拉开椅子，对顾爱蕴说：“蕴蕴，吃好了么？” 顾爱蕴咽下嘴里的菜，放下筷子点点头：“吃好了，爸爸。” “这就想溜了？沛涵哥哥，你可不能走，”沈云初拉住他，依偎在他的身上，手掌抚上他的脸颊：“你可是主角呢。” 顾沛涵皱眉，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云初，你朋友来我们总不能在餐厅接待吧，我们都去客厅。”沈云峥站起身说，这些年自己这个妹妹做的事，有时候就连他也看不懂了。 “又不是多贵重的客人，在哪见都行。”沈云初说，她转向顾爱蕴，脸上露出嘲讽：“你这个爸爸呀，表面上多光风霁月的，实际上呀，心里花着呢。” “云初小姐，客人到了。” 小何走进餐厅，她让过身，一个高挑的漂亮女人从她身后走了进来。她留着披肩的长发，五官清丽，眉目烈烈，顾盼间神采飞扬，穿着剪裁简约的风衣，脊背挺直，飒爽磊落，她的气质看得出已经不是刚大学毕业的那种年轻的小姑娘了，但身上散发着蓬勃的活力和坚韧，比她的美丽更加引人瞩目。 “你终于到了，alice。”沈云初热情的拥抱高挑的女人，她挑眉看向众人，对顾沛涵投去一个挑衅的笑，顾沛涵惊讶的看向那个女人。 “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alice，也是沛涵哥哥的好、朋、友。”沈云初一字一顿道，她绕着高挑女人走了一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道：“沛涵，前段时候我得知alice要回国，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让她来家里了，你不会生气吧？” 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你可不要生气，我把你藏在国外的小三带回家，你还要感谢我呢。”她看向众人，说：“想不到吧，这男人啊，表现的再专情，可骨子里的虚伪和贪婪都不会少。我也是和他结婚好几年后才发现，他在美国还养了个女人，每个月都要给她汇过去不少钱呢，alice，破坏别人的婚姻你不觉得可耻么？” 高挑女人挑眉看向她，一言不发。 沈云初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嫌恶移开眼。 “你翻我手机。”顾沛涵冷冷道。 “是，我翻看了你的手机。”沈云初干脆地承认了：“要不是看了你的手机，我也找不到这个人，还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顾沛涵，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却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你对得起我么？” “妈，你搞错了，不是你想的——” “——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么！”沈云初喝道，打断顾爱蕴的解释，她看向林伊心，幸灾乐祸道：“林伊心，你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你哪会认识我哥这样的好男人。” 林伊心撑着桌面站起来，她眼中盛着泪光，盯着那个高挑的女人，胸口急促起伏。沈云峥脸色黑了下来，他拉着林伊心的手，低声斥道：“你这个时候激动什么！” 沈云初嘲弄道：“是啊，林伊心，这个时候你激动什么，我这个顾沛涵的妻子还在这，你激动什么！” “够了云初，你有完没完，这是星星的生日，你非要在这大喜的日子搞的一家人鸡飞狗跳么！”沈父摔下筷子，愤怒道。 厨房一静，所有人敛神静气，就连沈云初也收敛了表情，除了林伊心，她的手腕还在沈云峥的手里紧紧攥住。 “云峥，你放手。” 林伊心说，眼中积蓄的眼泪越来越来越多，摇摇欲坠。沈明非看到林伊心被攥住的手腕，心中一慌，帮着林伊心去掰沈云峥的手。 “爸，你干什么？妈妈的手都快被你捏断了。” 顾沛涵闻言，眉间皱紧了一分，高挑的女人也站不住了，迈步走了过去。她的手指在沈云峥的肘部一弹，沈云峥不由的松开了手，林伊心眼泪掉了下来，她扑倒高挑的女人怀里，话还没说就先哭出声来，边哭边捶她的肩膀。 “骗子！骗子！骗子！” “对不起，我食言了，随你怎么打。”女人眼睛一眨，一串眼泪也落了下来。 场面反转的太快，沈家人都看呆了，看着哭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迷茫。沈云峥摸着手肘，沉思了几秒反应过来，脸色稍霁。 顾沛涵目光湿润，他开口道：“给大家重新介绍一下，alice中文名叫宋送，是心心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发小，她大学的时候就去美国留学了，今年刚回国。” 顾爱蕴小声道：“送送阿姨才不是小三呢，我爸爸也没有小三。” “你认识她？”沈母问道。 “认识，”顾爱蕴说：“我每个月都会跟送送阿姨视频通话，她武术很厉害的。” 沈母看向沈云初，沈云初听到顾爱蕴的话，一张脸又青又白难看的很。 “说好的大学毕业就回来，你是读了个本硕博么，我还以为你定居在国外了呢。”林伊心又哭又笑道。 宋送帮她擦掉眼泪，别有深意道：“我原本是想早些回来的，但某些人觉得我身份低微不配跟你见面，我索性在国外多镀镀金，好直接站在你面前。怎么样，我现在像不像成功人士？” 她在林伊心面前转了一个圈，林伊心站笑起来，又抱住她：“你成不功成功都是我的好姐妹，我的妹妹。” “真是的，不过就才比我大两个月而已，整天说。”宋送无奈道。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林伊心拉过沈明非和顾爱蕴：“这是我儿子星星，这是蕴蕴。” “蕴蕴我见过，比手机里看更漂亮，很有我小时候的样子嘛，哈哈哈。”宋送说道，她声音没有很大，但中气十足，听起来清亮悦耳。 “你见过啊？”林伊心意外。 “我和沛涵一直有联系，蕴蕴的武术有时候我会帮她指点几句，那女人不还说我是顾沛涵的小三么。” “你们一直在耍我！”沈云初气急败坏道。 宋送说：“明明是你耍我好么？要不是你拿了我微信号加我，我才不会主动加你呢。”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顾沛涵的妻子，还装着不认识我。” “我也是快回国的时候才知道，不过我回国就是来见心心的，你要我来沈家我就来了啊，刚好给心心一个惊喜。”宋送嬉笑道：“再说了，是你耍心机在先，骗我加了我微信，又无耻在后，污蔑我是顾沛涵的小三，你还反咬一口，心机绿茶婊。” “你、你！”沈云初气结，抬手就想冲过去，被顾爱蕴拦住。 “妈，送送阿姨可是练过十多年武术的。” 沈云初脚步一顿，推开顾爱，骂道：“胳膊肘往外拐！” 转身离去。 “哼！”宋送冷哼，看向沈明非：“这是你儿子……听说要打败我？” 林伊心看向沈明非，沈明非望着宋送，咽咽口水：“送送阿姨，我还小，而且早就弃武从文了……” “好，我让你一半功力。”宋送道。 沈明非求助的看向林伊心，林伊心斟酌道：“要不，再让两成？” 宋送不耐烦道：“好好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用三成功力，星星是吧？走，去外面打。” 沈明非苦着脸站在原地，顾爱蕴走上来说：“星星，这次比试你一定会受益匪浅的，送送阿姨可是全国一级运动员。” 沈母也过来说：“星星，好好打，奶奶给你录像，蕴蕴，这个送送阿姨看起来很酷哎，你也好好学学。” “知道啦姥姥。” 沈明非和宋送来到小花园，宋送脱掉风衣，站在原地拉伸着着关节。 “好久没练武了，估计退步不少。” 林伊心叮嘱她：“你一会轻点啊，他还小。” “知道啦，我有分寸。”宋送对沈明非勾勾手指，说：“来吧。” 沈明非吸了一口气摆出武术的姿势，冲了上去。 “还是这招啊，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换一招。”林伊心抱怨道。 宋送穿上风衣，回道：“有用就成。” “这招好帅，打小流氓最合适了。送送，我是蕴蕴姥姥，这一招可以教给蕴蕴么？”沈母闪着星星眼凑过来问宋送。 “可以的啊，不瞒你说，这一招我上学的时候专门揍那些不要脸的男生的。” “谢谢送送，哎，家里有漂亮小姑娘最怕那种小流氓了，脸皮厚还没素质，愁的来……” 沈母和林伊心、宋送走进客厅，沈父看了眼沈明非摇摇头，笑了下走开了。 “还不快起来！”沈云峥说道：“丢人。” 顾爱蕴扶着沈明非从地上站起来，说：“星星，没事的，送送阿姨练了这么多年武，别说你了，我也打不过。” 顾沛涵从口袋掏出一张手帕帮沈明非擦掉流出的鼻血，笑道：“她不是针对你，送送阿姨从小就喜欢用这一招装腔作势，人越多她越来劲，你要是私下里跟她对练，她就认真多了。” “那不就是装b么？”沈明非道。 顾沛涵和顾爱蕴笑起来：“你妈妈当年也这么说的。” 第89章 叙旧 二楼卧室里，林伊心和宋送并肩躺在床上，一如小时候她们许多个悠闲的节假日。 “一眨眼，有十几年了吧？”林伊心想到过往，语气满是怀念。 “二十年了。”宋送道。 林伊心默了下，轻轻叹道：“原来我们有二十年没见了。 ” 她拉住宋送的手，侧身看向她：“送送，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宋送拍拍林伊心的肩膀，安慰道：“挺好的。” “真的么？” “真的。一开始可能会有些艰苦吧，但后来你和沛涵每个月都给我汇钱，我也不用那么辛苦的打工了。”宋送翻身抱住林伊心：“真的谢谢你，心心，要不是你，我都不可能在美国坚持这么久，还完成了学业。” 林伊心也回抱住她：“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即使没有我，你也能做的到。” “哪有，如果没有你，我和顾沛涵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捏捏林伊的腰，又摸上她的脊背和肩膀，心里一突，她推开林伊心，打量着她的身形，惊道：“心心，你怎么瘦？” “还好吧，最近在喝中药，已经长了些肉了。”林伊心说，摸了摸脸。 宋送神色凝重了些，她抱住林伊心，语气承诺道：“心心，我来了，我们一起带你走！” 林伊心在她怀里点点头：“我知道，我看到你来了就知道，你和沛涵都在帮我，这么多年了，就是有你们，我才不觉得难熬，我很开心。” 宋送眼圈一红，忍住眼中的热泪，之前就听顾沛涵说过，林伊心身体不太好，她本以为是大家年龄上来了，体质的自然下降，可见面才发现，不是一回事。身体上的病痛尚且有药可医，心理上的呢？当年活泼开朗的林伊心已经变了模样，她在沈家生活了十几年，眼底含着轻愁，就像是放进玻璃罩里的假花，安静、矜贵，却没了生机与活力。 宋送遮掩住心里的忧虑，她提高音量，语气轻快道：“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有孩子了。” 林伊心惊到了，她抬起身子看向宋送：“你、你结婚了？” “没有，我只是生了个女儿。”宋送翻身趴在床上，她打开手机相册，调出一张张照片给林伊心看：“我给她起名叫宋宝儿，已经八岁了。” 林伊心静静看着照片里的小女孩，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笑容满面的看着镜头，林伊心的嘴角不由的是露出微笑，眼中泛起温柔。 “和你小时候好像呀，每天总是笑嘻嘻的。” 宋送揉揉头发：“那时候傻兮兮的，也不知道整天高兴什么。” “你······她······”林伊心看着宋送，有些犹豫，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却一时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宋送若无其事道：“分手了，他不知道我有孩子。” 林伊心沉默。 “哎，你不会觉得我未婚先孕很丢人吧？”宋送故作生气道。 林伊心摇摇头：“你一个人在国外怀孕生孩子又没人陪着，该多难啊。” 宋送再也忍不住了，撇过脸擦泪。 “都过去了，好在有你们，我才不至于过得太苦。” 林伊心搂住她的肩，亲密的蹭蹭她的头，问道：“可以跟我讲讲你在国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么？” 宋送揽着林伊心躺下，看着天花板，目光渐渐平静下来：“你想知道，我慢慢跟你说。” “其实我出国两年后，我妈留下的那些钱我就花光了，我本以为省吃俭用和勤工俭学能勉强支撑我大学毕业，却错估了波士顿的物价和其他消费，总之，读完大二后我不得不办理休学，为了生活奔波。 “我不敢跟你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劝我回国的，可是我不甘心，回国了，这一百多万块岂不就打水漂了，我妈日日夜夜摆摊给我攒下来的钱啊。我的那些亲戚，平日里对我和我妈不闻不问，知道我上大学了又来攀亲戚的那些人，如果知道我灰溜溜的回国，他们又该怎么冷嘲热讽我呢？我接受不了。 “后来顾沛涵喝醉那次你给我汇了五万块钱，那时我已经穷的房租都交不起了。还是靠着你的这笔钱，我补上了房租，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必为了房租发愁，谢谢你心心，要是没有这笔钱，可能我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决定也说不定。” 林伊心看向向宋送，怜惜的抚上她的手背，宋送对她安抚的笑笑，拍拍她的手，继续说道。 “有了你们的帮助，我的生活好过多了，学费高昂，但总算可以开始攒下来了，我也可以不用那么拼命的打工。顾沛涵被沈家人陷害进拘留所的时候我刚刚攒够了学费，但是我休学了四年多，跟不上课程只好辞去一份工作，把空出来的时间重头复习，那段时间日子简直昏天黑地，我一边上课、一边复习、一边打工，等我知道你们出事的时候，顾沛涵快要和沈云初结婚了。”宋送看向林伊心，愧疚道：“我很抱歉心心，在我的学业和你之前，我还是选择了继续读书。” 林伊心笑着摇摇头：“不用道歉，即使你回来也没用，当时的情况我只能选择嫁给沈云峥，不仅是为了沛涵，也是为了我爸爸。” “顾沛涵从拘留所出来后继续每个月给我汇钱，我觉得不好曾经拒绝过，但顾沛涵说，如果说心心在，一定不愿意她的好姐妹在国外过的这么幸苦的。” 林伊心笑笑：“他总是懂我的。” “但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太孤独了，”宋送喟叹道：“太寂寞了。” 宋送沉默了一会，似乎是陷入了那段孤寂的日子，脸上浮上一些笑意：“他是我的学长，是公费来波士顿深造的，沉默寡言，仪表堂堂，那时候我为了赶上课程进度，除了打工、睡觉，其余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他就是那个时候见到我的，一连在图书馆守了我半个月。但我那时候埋头学习哪有功夫管他，每周的论文就够我受的了。半个月，他按耐不住了，邀请我吃饭，我没同意，我每天的时间都很紧，从图书馆出来后我就要去唐人街打工。 “将近有三个月，他每天都跟我去图书馆，然后送我去唐人街，等我下班后又送我回家。心心，我曾说过我不期待恋爱、不期待婚姻，现在仍是如此，可那时的我太寂寞了，一个人为生活奔波，有一个优秀、英俊、善解人意又专业过硬、能给我学业上帮助的男人对我主动示好，而我又不讨厌他，我就同意跟他在一起了。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喜欢他，还是为了消磨寂寞，或者兼而有之，但时间久了，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心心，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和你一样。” 宋送看着林伊心微微笑起来，抬手顺了顺她耳边的头发：“他的原生家庭很好，父亲温和稳重，母亲温柔贤惠，他呢，性格安静乐观，有时候又有些调皮，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安心自由，就像在跟你相处一样。心心，我一直很羡慕你，当我在国外跟他在一起后我觉得我可真幸运啊，我想，有心心这样的姐妹，再有一个跟心心一样的另一半，大概是我能想到最好的事情了吧。” 林伊心握住宋送的手，看着她忽而黯然的眼神，自己心里也闷闷的难受起来。 “但是心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从小与我妈相依为命，父亲在我的生命中是缺失的，在我真的和一个男人朝夕相处后，我不知道该以怎样一种角色和他相处……我知道怎么做女儿，我知道怎么做姐妹、朋友、同事或者陌生人，但在恋人、伴侣的角色中，我一无所知，且无所适从。”宋送闭上眼，缓了一口气后，徐徐说道：“在最初的甜蜜之后，我们开始争吵、冷战、怄气，他很好，一直有主动跟我沟通，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但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原生家庭之间的差异，家庭背景之间的差距，还有我的初衷。我和他在一起的初衷是独行于冷夜时，因为寒冷想要靠近一捧热源的瞬间冲动，所以当他说想要娶我时，我害怕了，也躲避了。 “我们大吵了一架，当天他就搬出去了，那会正值我毕业，一心想着赶快拿到毕业证回国，等我发现我怀孕时，已经三个月了。我很慌，我想给他打电话，但是我们吵架后互相删除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我去他宿舍找他，才知道他已经回国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至少当时我能安慰安慰你。”林伊心心疼道。 “你自己都这么难了，我还怎么能再给你添乱？而且沈云峥去找过我，警告过我不让我再去找你，我当时一气之下也放下狠话说要出人头地再回国见你，我哪好意思。”宋送说着说笑起来：“后来我只能给顾沛涵打电话，我在国内生活了二十年，到头来，除了你，也就只能联系他了。顾沛涵问我到底怎么想的？我想了半天，决定把孩子生下来。这是我的孩子我的血肉，也是我的家人，我妈临走前说想要我好好活着成家立业，我想我这样也算成家了吧。 “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后我的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顾沛涵说让我先毕业，其他的他搞定。也是那时他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我：他想要回国，要把你带出沈家。”宋送轻声说道：“我们大概制定了计划，但当时横在我们面前的最大问题是：没钱。顾沛涵和沈云初闹掰了没了沈家的生活费，而我又怀孕了，但还好有你，每个月顾沛涵都给我汇一笔钱，并且拜托他在美国的学长帮我搞定了工作签证，我一边备孕一边考证，一直等着回国的机会，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好几年。” 她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之所以今年回国，也是顾沛涵说时机差不多了。” “时机？”林伊心问。 “对，时机。”宋送肯定道，她靠近林伊心，说：“沈家造孽多了，不是只有我们想动他，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边，我们现在就等天时了，心心你再坚持坚持，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我相信你和沛涵。”林伊心微笑道。 宋送捏捏她的脸，又说：“其实顾沛涵让我回来还有一个原因。” 林伊心睁大眼睛，好奇问道：“什么原因？” 宋送眼睛亮了亮：“他也在上海。” “他？宝儿的父亲？” 宋送点头：“对，就是他，顾沛涵前段时间在工作中遇到的。本来我想，分开就分开，有缘无分吧，但是顾沛涵说他一直没有结婚，所以······” 宋送看着林伊心一直笑，林伊心也笑起来，接着道：“所以······你想和他复合？” 宋送有些脸红，她点点头：“他真的很好，和你也很像，我这辈子只遇到一个你这样的女生，我想同样的男的我大概也就只能遇到这一个了，这次，我想主动把握住机会，把他紧紧的抓在手里，再也不放开！” 林伊心握着她攥紧的拳头，鼓励道：“加油啊，送送。” 宋送轻轻合上门，她走下楼梯，沈云峥站起来看向她。 “睡着了，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眼皮打架，没说完人就睡过去了。”宋送皱着眉问：“她精神怎么这么差？” “中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沈云峥说，越过宋送上楼：“我上去陪她。” “心心这两年睡眠不太好，她说是更年期综合征，一直在喝安神的药。”沈母喊住宋送，把顾爱蕴往她面前推：“送送，听说你是武术一级运动员，我们蕴蕴最近有个比赛，能不能帮我们看看？” “送送阿姨，我有个枪法的比赛，你看我练的怎么样好不好？” 宋送捏捏顾爱蕴的脸颊：“好，我跟你说啊，枪法可是我的长项，我当年比赛，枪法一直第一名。星星，坐那干什么？送送阿姨难得练枪，还不过来开开眼？” 第90章 展开 宋送和顾沛涵离开沈家后，舒展的眉头沉沉压下来，她看向顾沛涵，问道：“心心的身体怎么差这么多？这根本不是什么更年期综合征吧？” “应该是抑郁症，她之前就得过抑郁症，这两年又犯了，沈夫人应当是不知道，心心和沈云峥应该都瞒着她了。”顾沛涵驱车驶离沈家别墅前的那条马路，面色也沉重下来。 “那我们要加快进度了，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越来越差的。”宋送忧心道。 “那韩彬……如果你觉得为难——”顾沛涵有些迟疑。 宋送挥挥手：“——包我身上，他既然能喜欢我一次，肯定还能再喜欢上我第二次，况且宝儿毕竟是他女儿，他这么久还没结婚我就不信他忘了我。” 顾沛涵点点头：“你先入职晨帆，我已经跟周总说好了，半个月后会安排你和韩彬见面，等你搞定韩彬后，我们从华信税务上下手。” “好，这狗男人，欠我这么多，我这回要成倍的讨回来！” 沈云峥坐到床上，林伊心已经沉沉睡过去了，她躺在被褥里，脸色有些苍白，被子盖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几乎没有什么起伏。沈云峥给她掖掖被角，只有他才知道，自从林伊心嫁给自己后身体虚耗的有多厉害，尤其最近这几年，她抑郁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精神和体力也越来越差，只有面对沈明非时脸上的笑容刚才有了几分温度。 也许是沈云峥的动作重了一些，林伊心醒了过来。 “没事，你再睡一会。”沈云峥俯下身轻声说。 “送送······”林伊心轻唤。 “她下去了。” “我还没跟她说完，宝儿······她的女儿······” 林伊心眼神还有些惺忪，她撑着身体要坐起来，被沈云峥扶着背又躺下。 “别着急，改天我请她来，你们再好好谈。”沈云峥亲亲她，继续说：“你这样困着眼见她，她也不会跟你说的。” 闻言，林伊心点点头，她抓住沈云峥的手，磕上眼叮嘱：“你不要骗我，她是我妹妹，我见到她很高兴。” 沈云峥在她耳边轻声应道：“好，我不骗你。你睡吧。” 林伊心很快坠入梦乡，沈云峥摸摸她的头发，缓缓叹了口气。 宋送为了追回韩彬做了很详细的计划，正当她意志满满准备大展身手挽回旧爱时，韩彬出现在她的面前。彼时她带着宋宝儿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淀粉肠，和沈母在沈明非和顾爱蕴的学校门口谈论宋宝儿上学的时候，看到韩彬的那一刻她的大脑立刻宕机了。 “这位是······” 韩彬凝着眉，看看沈母和宋宝儿，又看向宋送。 宋送嘴里的淀粉肠还没咽完，也不知怎么回事，脑子一抽，一句话不经大脑的就说出来了。 “这是我婆婆。” 沈母和宋宝儿一惊，沈母不动声色的对韩彬微笑：“你好，我是她婆婆，你是？” “同学。”韩彬冷淡道，目光审视的看着宋送，宋送听到自己说的话心里一阵后悔，此刻看到韩彬的目光，心中大怒，口不择言道：“是的，只是同学。这位同学还有事么？没事别耽误我吃淀粉肠！” 韩彬脸色一黑，冷冷道：“没事，再见！” 韩彬走远后，宋宝儿才收回眼神，说道：“这就是我爸啊？长的没照片上帅。” 宋送满脸愤恨：“照片是美颜过的，再说了，他那时候多大，现在又大多岁数！” 宋宝儿又往韩彬离开的方向张望了一眼，遗憾道：“咋办啊妈？你好像惹恼了我爸，这样下去我还能有爸爸么？” 宋送看着手里的半根香肠，又是咬牙又是纠结。 宋送跟着沈母回了沈家别墅，沈家的小花园里，宋送站在林伊心和沈母面前来回踱步，把韩彬翻来覆去的骂，激动的跟一只羽毛都竖起来的斗鸡一样。 “你还喜欢他么？”沈母对宋送和韩彬之间的故事很感兴趣，问道。 宋送脖子一扭：“不喜欢！” “说谎！”沈母断然道。 宋送咬牙：“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谁会喜欢！” 沈母和林伊心相视一笑，林伊心小声道：“明明就很爱嘛。” “心心！”宋送跺脚，哭丧着脸抱住她：“怎么办？我搞砸了，我搞砸了！” “找他解释呀。”沈母说。 “绝无可能！”宋送果断拒绝：“我当时分手的时候说的可难听了，现在回头找他，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矮他半截。” “刚才还说不喜欢，现在就想一辈子的事啦，送送，阿姨是过来人，跟你说哦，女人可以心硬，但嘴一定要甜，这不是认输，是让自己过的好的小心机、小手段。就说今天这事吧，要是有手段的女人，现在说不定已经和韩彬回家共诉衷肠了。” “他敢！”宋送喝道，她站起来：“狗男人要是让我知道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老子弄死他！” 她拍拍林伊心的肩，说：“心心，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改天再来见你。” “啊？哦，再见送送。”林伊心都来不及起身，宋送就离开的，她放下挥动的手，还是有些茫然：“她怎么这么着急？” 沈母“噗呲”笑道：“肯定着急着去找那个韩彬啊，你放心吧，那个男的心里有送送，我看出来了。” 半年后，宋送和韩彬结婚了，婚礼办的很大，林父林母作为宋送的长辈也去参加了，林伊心坐在女方那一桌，看着盛装的宋送走向韩彬，眼泪流个不停。 林伊心一直很担心宋送，从小到大，除了林伊心之外，她没有其他交心的朋友，后来宋母去世后，宋送抛下国内一切出国留学，那时候林伊很怕她一去不回，到老了身边连一个认识的亲朋好友都没有就默默离开这个世。但现在好了，她有了成功的事业、优秀的伴侣和孩子，她可以经营一段美好的婚姻，过上宋妈妈期许的那样的生活，林伊心很高兴。 宋送结婚的第二年，华信集团出现税务危机，韩彬作为领队，带着检察官去了华信集团的总部，一连两周，沈云峥几乎没有回家，本来打算准备退休的沈父也满脸凝重的去了公司。沈母惴惴不安，沈父和沈云峥不在家的时间，她吃也吃下，睡也睡不好，没两天就病了。 林伊心知道，这是顾沛涵和宋送开始向沈家发难了。心下虽高兴，但仍有些愧对沈母，她对自己一向亲厚，看到她忧虑不已，林伊心心里也不是滋味。 沈明飞和顾爱蕴虽不明白华信集团遭遇了什么，但也明白家中出了事，上学、放学、做作业也不用大人操心，两个人懂事了许多，像是突然长大了。 两周后，华信集团一位高管锒铛下狱，这个新闻热度被压得很低，一经发布很快就被其他新闻掩盖住了，对华信集团的声誉几乎没有影响。接下来两个月沈云峥重新整顿了公司，集团总部的高层将近换了个一半，离职的离职，辞退的辞退，空置出的位子，一部分社招，一部分内调，顾沛涵就是这个时候进入总部高层的。 至此一事，林伊心心底的那一小簇希望又亮了几分，她知道顾沛涵一直在努力实践自己的诺言，在她消沉压抑的时候，他还没有放弃林伊心，还在向她走近。 沈明非十四岁那年，林伊心收到了一条短信，她的手机号知道的人很少，除了沈家和林家人就是有限的几个好友，所以看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时，她愣了好一会。 短信开头“林小姐”的称呼点明了对方知道林伊心是谁，然后要她在一个小时后出现在沈云峥办公室里。短信没有署名，林伊心拨号过去也一直没有人接，她本不想理会的，但这条短信透露出的熟悉意味不由的让她多想，她带着一丝好奇、一丝期待打了一辆车去了华信集团总部。 华信集团总部她来过好几次了，前台小姐认识她，在她进了大堂后就热情的迎上去为她打开闸机，按下电梯。林伊心道过谢后走进电梯，电梯一路上行来到二十八楼，林伊心出现在刘助面前的时候，他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惊慌。 “沈太太，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沈总说一声？” 林伊心心下了然，脸上升起温柔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云峥说？” “额······”刘助哑然，他很快反应过来：回道：“我是沈总助理嘛，您来了他会交代给我的。” 林伊心点点头，抬步就要进办公室。 “沈太太，沈总不在办公室。”刘助忙道，就连声音也洪亮了许多。 林伊心握住门把手，不在意的笑笑：“我先在里面等他，你给云峥打电话让他空了就来，”她抬抬手臂：“我给他煮了汤，要趁热喝。” 林伊心推门而入，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刘助皱皱眉，说道：“您看，我没骗您吧，沈总不在，沈太太，不如我带您出去走走，我们公司的阳台重新修整过，你看······” 林伊心放下保温桶坐在沙发上，她平静地看向刘助，嘴角笑容浅浅，分明什么话也没说，刘助忽然就住了口。 “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会，马上就走。”林伊心柔柔道。 刘助只好退出办公室，临走前犹豫了一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林伊心起身，环视了办公室一周，办公室陈设和往常一样，沈云峥的办公桌上电脑屏幕已经熄灭了，但屏幕右下角的电源灯还不时的闪烁着，另一边摆放着一个相框，一家三口的合照放在里面，桌上放了一个咖啡杯，咖啡只剩杯底浅浅的一层。林伊心的目光从照片划过，她转身走向休息室，推开门。 地毯上散落着女人的裙子和内衣，沈云峥赤裸着上身，他的身后，女人裹着被子侧坐在床上。 林伊心吸了一口气，纵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真的看到这场面，心里仍然一震，手指跟有了自我意识一般，点开照相机抬手拍下了眼前的画面。 “心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做！” 沈云峥脸上一慌，几步冲上来想要抓住林伊心的手，被她躲开。林伊心越过沈云峥的肩膀看向那个女人，不期然与她四目相对，林伊心一愣，觉得她好像在哪见过。 “她，有点面熟。”林伊心说道。 沈云峥握住林伊心的双肩，急促解释道：“心心，你不要误会，是她不小心把咖啡洒我身上了，我只是进来换下衣服，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心里只有你！” “换衣服换到床上了？”林伊心淡淡道：“沈云峥你别碰我。” 沈云峥松了松手，但没有放开林伊心，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缓身道：“没事的心心，你不相信没关系，这房间里有摄像头，我可以调出来给你看，我没有骗你。” “啊，我想起来了。” 林伊心恍然大悟，她之所以觉得床上那个女人面熟的原因，是她曾经见过她。几年前，她和沈云峥在路上碰巧遇到顾沛涵和一个女人同行，沈云峥当即下车打了顾沛涵一拳，林伊心隔着车玻璃见到过这个女人。当时这个女人还很年轻，现在的她依然年轻，但看起来成熟了一些，如果不是现在裹在被子里，林伊心还能看出更多不同。 林伊心继续道：“她和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像，甚至比现在的我，更像年轻时的那个我。”她看向沈云峥，眼中没有伤心，只有坦然：“沈云峥，你喜欢这样的女人么？那她比我更符合你的喜好，不如我们——” “——闭嘴！”沈云峥的脸色渐渐阴霾，他转身指向床上个女人，喝道：“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也不要来公司了，你被解雇了！” “沈总，不要这样嘛，我可以向沈太太解释，沈总——” “滚！”沈云峥咆哮道。 女人脸色一白，咽咽口水，放下被子露出赤条条的雪白身子下床捡起一地衣服穿到身上，她穿的裙子上果然有一片褐色的咖啡印。 第91章 出轨 休息室的门关上后，沈云峥拉着林伊心坐到一把椅子上，他拿起放在一边的衣服展开给林伊心看。 “你看，这是咖啡液，”他又指指自己胸口的一片红印：“这是咖啡当时泼上来的位置，我当时被烫了一个激灵，赶紧就进了休息室脱衣服了，没留意她也跟了进来。” 林伊心的目光从他衣服但胸口掠过，皱皱眉道：“你是说她勾引你的？” 沈云峥松了口气：“显然如此。” “沈云峥，你把一个长的和我有些像的姑娘放在身边，你说你什么都没做她就勾引你，沈云峥，当年在警察局你也是这样说我的吧？” 沈云峥愕然转而又生声起来，他抓着林伊心的肩膀凑近道：“林伊心，你是不是故意在气我？” 林伊心抿抿嘴唇扭开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星星都这么大了，你还是在怪我当年强迫你，逼你嫁给我是么？” 沈云峥放下林伊心，如困兽一般转了两个圈，他俯下身按住椅子两边，死死盯着她，问道：“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做，但是心心，这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真的一点感动都没有么？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爱过我？” 林伊心垂下眼，默默无言。 沈云峥喘了两口气，只觉得心脏疼得厉害，他站起身，抢过林伊心手里的手机，删除她刚刚拍下的照片，冷冷道：“以后你也别来公司了，好好在家当你的沈太太吧，你不想嫁给我，但沈太太的位置我只给你，别守着你那点没可能的心思念念不忘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林伊心红着眼离开了华信集团，刘助开车送她回的沈家，这些年他一直跟在沈云峥身边，也将两人的感情收入眼中。 “沈太太，沈总绝对没有背叛您，我平日都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向洁身自好。今天是个意外，平日里程助理也谨言慎行，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被你碰上了……” 刘助声音越来越低，他从后视镜看到林伊心低垂着眼皮，神色莫名。 深夜，林伊心从睡梦中醒来，一条手臂搂住她的腰缓缓收紧，沈云峥刚刚洗好澡躺倒床上，他蹭蹭林伊心的脖颈低声道：“醒了？” 林伊心睡前喝了药头脑还很混沌，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沈云峥含住她的唇细细吻了好一会，林伊心被扰的睡不着，推推身前的沈云峥，忍着烦意道：“别碰我！” 耳边响起沈云峥的低笑声，震的整个床都在微微震动。 “还在生气啊？” 林伊心翻个身要背对着沈云峥，还没翻过去就被他箍着腰扭过来，他吻着林伊心的脸颊，嗓音温柔缱绻。 “心心，别离开我，我爱你啊，只爱你。” “沈云峥你烦不烦！” 林伊心不爱听这话，推着他的脸要把他推开，沈云峥拉下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亲吻她的嘴唇。 “心心，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可我要告诉你，你嫁给我这么多年我还是始终如一的爱你，只爱你。星星已经这么大了，他就快中考了，很快就要长大成人了，我们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好不好？心心，认命吧，你我都已经四十多了，余下的后半生，我们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不好不好不好。”林伊心低声喃喃，沈云峥却没耐心听下去，他解开林伊心的睡衣，将她抱进怀里，细瘦的身体入怀，感触到的都是凸起的骨头，那胳膊、手腕都细细的，摸上去都没多少肉。 “沈云峥，你还睡不睡啊！”林伊心生气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昏暗夜灯下的沈云峥，推开他的脸。 “不睡了心心。”沈云峥就着灯光看进林伊心的眼里，他的胸膛宽厚手臂有力，每当林伊心不愿意时就会像铁桶一样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他握着林伊心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紧紧相拥。 “心心，心心，别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心心，我只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只爱你！” 沈云峥不断低声重复的喊着林伊心的名字，扰的林伊心睡不下去， 她难受的蹙着眉，鼻息凌乱，想着白天收到的那条短信，气的不行。 要不是那条短信，也不至于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天醒过来，林伊心迷糊了一会脑子才清醒过来，她找到手机，输入一串手机号，发了一串骂人的话，什么“骗子、小瘪三、混蛋”都发过去了，直到下午，这个号码才又发来一条短信，只有短短两个字：等着。 林伊心立刻又发了条短信过去：“你是谁？” 但再也没有回复了，她电话拨过去，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林伊心想了一下没有什么头绪，悄悄给宋送打了电话，约她在沈家别墅附近的咖啡店见面。宋送来的很快，看到林伊心蹙着的眉就问怎么了。 “昨天收到一条短信让我去沈云峥办公室抓奸。”林伊心说。 宋送眼睛一亮，凑近问：“抓到了么？” “确实有个女孩脱光了坐他床上，但沈云峥说是她勾引他，他没碰她。” “他骗你的！”宋送大声道，引起咖啡店里其他人的不满，她压低声音气愤道：“心心别听他胡说八道，男人这种东西即便捉奸在床他也有一百种理由说自己什么都没干，他就是骗你的！我保证！” 林伊心点点头：“我知道，他和那个女的怎么样我都不关心，我就想知道给我发短信的人是谁。” 她把今天的三条短信给宋送看：“是床上那个女人么？” “不知道，她是沈云峥的女助理，但这样做除了被沈云峥辞退，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宋送看了半天摇摇头，她拍了一张照片，又记下手机号，说：“我查查手机号吧，看看绑定的谁的身份证，但估计也是查不到什么。” 林伊心点点头，拿回手机就删除了短信记录，她忧心道：“我会不会打草惊蛇了？昨天我刚要透露出要分开的想法沈云峥就生气了。”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凶你？”宋送问道。 林伊心张张嘴，又摇摇头。 宋送放下心来，叮嘱道：“心心，你和沈云峥相处这么多年应该了解他什么样的性子，凡事不要让自己吃亏，宁愿说些对他说些好听的话也不要让自己受伤，知道么？” 林伊心弯弯唇对她笑：“我知道的。” 一个多月后的周末，林伊心在卧室看书，一阵喧哗声从楼下传上来，林伊心从中听到沈云峥的名字，推了推身边的沈云峥让他去听窗外。 沈云峥听了一会眉间升起一层戾气，他起身关上窗户隔绝窗外的声音，说道：“我下去看看，你好好看书，不要下去。” 他关上门离开后林伊心放下书，脸上不由的升起几分兴奋，她站在门后听了听，打开门走到楼梯口。下楼后，林伊心看到程助理和沈母在客厅推推搡搡，小何和其他家政阿姨拦在两人之间，却也不敢使太多力气，沈云峥阴着脸站在不远处，满身低气压。 “沈总，这是你的孩子，难道你不要你的孩子么？他已经三个月了，是你的亲骨肉啊！” 程助理大喊，脸上一片泪渍。 “你住口，不要污蔑我儿子，我儿子有妻有子的，根本不可能跟你有孩子！”沈母怒极骂道。 程助理捂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哭道：“阿姨我没有撒谎，三个月前我跟沈总去北京出差，饭局后我们都有些醉了，所以……沈总，你当时说爱我，很爱很爱我，难道你忘了么？” 林伊心藏在一面置物架后，听到这些话心里一片欢腾，看来这就是那串手机号码让她等的事，沈云峥在外面连孩子都有了，看来这回不会轻易都被他糊弄过去。 “妈妈……”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耳边一静，林伊心刚刚欢腾的心瞬间凉了下来坠进肚子里，她缓缓转身，沈明非和沈父站在自己身后，沈明非眼中含着泪。 “星星，不哭啊，没事的。”林伊心轻声道，抬手摸摸他的脸，沈明非上小学后就很少哭了，此刻看到他哭，林伊心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没事的，星星，妈妈在呢。” “心心。”沈云峥听到声音急忙走过来，想要靠近林伊心，沈明非哭着站在林伊心身前，挡在沈云峥身前。 “你不要碰我妈！”沈明非大声道。 沈云峥脚步一顿，脸上焦急了几分，一直看着林伊心，说道：“心心，我可以解释，这是个误会！” “她脱光衣服坐你床上是误会，有了你的孩子也是误会么？”林伊心反问。 沈云峥哑然，想要上前，程助理挣开小何的手抓住沈云峥的手臂：“沈总，我肚子里是你的孩子，你不能不管他啊，他不能没有爸爸，沈总。” “滚！” 沈云峥额上青筋跳起，他挥臂甩开程助理，又推开沈明非抓住林伊心肩膀，林伊心尖叫了一声，看着沈云峥阴冷的面容，心里一阵战栗。 沈父见状大怒：“云峥，你想想你在干什么！” 沈云峥眼神偏执的盯着林伊心，他的眼球布满血丝，十指如铁爪般紧紧扣着林伊心的肩头，似一头一触即疯的野兽，低声问：“心心，你又想和我离婚了，是么？” 林伊心张张嘴，害怕了。 沈明非拉住沈云峥的手大声道：“爸，你松手，妈妈会疼的！” 又被沈云峥挥手推开。 “心心，你在想什么？”沈云峥问。 林伊心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低声道：“沈云峥，我肩膀疼，你松开手。” 沈云峥稍稍松了下手，放缓了声音：“心心，你听我跟你解释，那是个误会。那天我喝多了，我以为她是你才犯错的，第二天醒来后我就很后悔，当时就让她吃了药，我没想到她还会怀孕。而且我酒量一向很好，那天喝的酒被人换了，如果是清醒状态下，我绝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不好？”沈云峥说，最后一句隐隐带着祈求。 林伊心闭上眼又睁开，她鼓足勇气看向沈云峥的眼睛，说：“沈云峥，你总是有很多理由。” 沈云峥脸色发黑，他咬咬牙，抓住林伊心的手腕，半揽进怀里，对程助理说：“程思梦，你把孩子打了，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他说完就要拉着林伊心上楼，林伊心抓着置物架固定自己的身体，难以置信道：“沈云峥，这是你的孩子，你这么轻易的放弃他的生命，你还是不是人啊？” 沈云峥轻而易举的拉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忍着怒意在她耳边说：“只要不是你生的，我都不在乎！” 林伊心语结：“你、你、你不可理喻，你放开我！” “爸，你放开妈妈。” “云峥，你好好说话，放手。” 沈明非和沈母都过来劝说沈云峥松手，林伊心越过沈云峥肩头看向程思梦，她低垂着头捂着自己的小腹，沈父站在她面前低声说着什么。 程思梦忽的抬头，眼中霎时升起一层水雾：“这不仅是沈总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程思梦走向沈云峥，还没靠近又被小何拦下来，她推着小何的胳膊哭道：“沈总，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只要你能认下这个孩子，我一分钱也不要。林小姐，我只想给我的孩子要到一个名分，只要你同意我的孩子进沈家，我以后绝不会跟您抢沈总，我们也不会抢沈家的财产，我发誓！林小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求你让沈总认下我的孩子吧，你能对沈明非视如己出，想必也了解做母亲的一片心。” 程思梦话音一落，客厅里一片寂静，沈母、沈明非手上一停，林伊心被沈云峥横抱起来，林伊心赶忙看向沈明非，沈明非呆呆的看向林伊心，嘴唇嗫嚅道：“妈妈，她、她什么意思？” 第92章 反目 林伊心摇摇头，她挣扎着要从沈云峥臂弯里跳下来，急道：“沈云峥你放手！星星，她胡说的，你不要听，你是妈妈的孩子，你要相信妈妈。” “真的么？”沈明非问。 “真的真的，星星，你是妈妈的孩子，不要听别人瞎说。”林伊心握着沈明非的手连忙解释，心里开始恨那串手机号的主人，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连沈明非不是自己的孩子也知道，并且还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他究竟什么目的？ 程思梦声泪俱下：“林小姐，以后我的孩子也认你做母亲，叫你妈妈，她也是一条生命，你能接受沈明非，不能不接受他啊。” 沈明非眼皮一颤，嘴角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林伊心看着程思梦假惺惺的样子怒道：“小何，让她走，让她出去！” “快快快，让她走，轰出去。”沈母闻言立刻指挥小何和家政阿姨把程思梦拉出别墅。 沈明非看向沈云峥：“爸，我真不是妈妈亲生的么？” “云峥……”林伊心转头看向沈云峥轻轻唤道。 沈云峥皱皱眉，冷冷道：“明非，你是我的儿子，心心就是你的妈妈，我们是一家三口，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沈云峥嘴角一抽，眼神黯淡下来。 沈父走上前来，对沈明非说：“你妈妈这些年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明白，有时候血缘不是最亲密的存在，而是感情！你妈妈对你有多好，星星，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又看向林伊心：“心心，这个女人言辞之间拨弄是非，云峥很可能是被骗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云峥还两说，华信近来一直有同行私下捣乱，你也是眼明心净的孩子，看得出来这事有猫腻。云峥，”沈父看向沈云峥，失望道：“你们夫妻俩的事我不插手，做错了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意气用事，也不要伤害了心心。” 沈母已经回到客厅了，她安静的听完沈父的话，不放心的看向林伊心，想要再说些什么，被沈父拉住手带走。 “他们的事让他们处理吧，我们不要插手了。” 林伊心没有去管沈云峥，她看着沈明非，微微笑着，小心翼翼道：“星星，妈妈的幸运星。” 沈明非抬起眼睛，干净澄亮的眼中裹着潮湿的雾气，他看着林伊心的脸庞，目光颤动，眼中情绪翻涌，最终他平息下来，一点一点挣脱林伊心的手。 十四五岁的少年力气自然不小，他真的使起劲来已经能够抗衡体弱的林伊心，林伊心紧紧抓着他的手，又怕弄疼了他，看着他的手一寸寸脱离自己的掌心，心慌道：“星星，妈妈不是在骗你，妈妈从小把你养大，给你喂奶，教你说话，教你认字，你就是妈妈的亲生孩子，你、你不要妈妈了么？你不爱妈妈了么？” 沈明非拧着眉，眼泪溢出眼眶，他收回手，深喘息了一口，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背过身，一步步走上楼。 “星星！星星！”林伊心冲着他的背影大喊，眼泪夺眶而出。 沈明非脚步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上二楼。 “沈云峥，你放开我！”林伊心挣开他的手，哭道：“都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林伊心丢下沈云峥跑上楼，沈明非已经反锁上卧室的门了，林伊心敲着卧室的门，柔声道：“星星，我一直都是你妈妈呀，虽然，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带着你了，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姥姥、姥爷也把你当亲外孙的啊。” 林伊心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之前她想过许多次沈明非生世曝光会怎么，本以为自己会潇洒一笑，把选择权交给沈明非自己。可真的到这一天她才发现，好难，沈明非已经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她不想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拱手让人。 “星星，你小时候说过要保护我的，你说你爱妈妈的，这十几年的养育难道比不上血缘么，星星？” 沈云峥将林伊心抱入怀里，轻声道：“心心，这件事他知道的太突然，给他一些时间消化吧，他会想通的。” 林伊心抓住他的衣领，哭道：“沈云峥，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当初你非要我带沈明非就是想看到这种情况是不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看我痛苦、求而不得你才满意是不是？是不是？” “心心，看到你痛苦，我只会比你更痛苦！心心，我爱你，恨不得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只要我有。” “我不要你什么最好的东西！沈云峥，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把女人招惹到家里，要不是你，星星的身世也不会这么快暴露！他要是再大些我就会慢慢把这件事告诉他，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突然。”林伊心说。 “星星！星星！你的眼里只有星星么？”沈云峥怒道。 他把林伊心拉进卧室，抽出纸巾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林伊心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骂道：“你别碰我，你脏！” 气的沈云峥扔掉纸巾，按着林伊心的双肩真诚道：“我承认这事是我不对，我知道后我也很后悔，心心，我不是有心犯错的。这个程思梦她背后有人，我没想到她还知道明非的事，如果我知道，我绝不会把这个隐患放在身边的。心心，给我次机会，等明非这次放假了，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明非一向孝顺，他会理解你的。” 林伊心心思急转，她推开沈云峥，说道：“你滚，我不想听你说话！” 她把沈云峥推到门外，直到他的敲门声停下林伊才拿出手机，把电话拨出去。她关紧门窗，电话接通的那刻，她立刻问道：“送送，那串手机号到底是谁，你查到了没有？” “等等，我回一下我的办公室。”宋送说。 林伊心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好几道声音，直到渐渐安静下来，宋送才又开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伊心说：“刚才那个程助理又来了，她说她怀了沈云峥的孩子，还把星星不是我生的事暴露出来了。” 宋送电话那头一静，宋送轻声问：“心心，你很难过么？” 林伊心忍不住流泪：“送送，星星我带了十几年，把他从一个月养大到十四岁，我是真的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的。” 宋送叹了口气：“心心，我……” 宋送欲言又止，她想了想，说道：“心心，那个手机号我查出来。” “是谁？” “秦露露。”宋送说：“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我们给她打电话你直接接通了，就等我们去找她。” 林伊心愣了下：“你们早就知道是她了？今天这件事你们也知道了？ 她哽咽道：“星星的身世会曝光，你们也知道？” 宋送艰难道：“秦露露她想认回沈明非，用华信的机密作为交换。” 林伊心又是一愣，轻声问：“沛涵知道么？” 宋送沉默。 “那星星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星星？”林伊心哭喊道：“他不知道星星对我有多重要么？” 宋送急道：“心心，秦露露知道很多华信的机密，这是最快最省事的方法了，我们想尽快救你出来。” 林伊心蹲下身子，哭泣道：“那星星怎么办？他现在都不理我了。” “心心，人总要有舍才有得，星星长大了，他是个勇敢的孩子，他能承受的住。心心，你很快就要自由，我们都在等你。”宋送缓缓道。 第二天，华信集团总裁出轨的事引爆互联网，沈云峥的照片占了各大板块的头条，连带着近几年华信集团的负面新闻又整合在一起上了热搜，之前被检查院审查的事情也重新回到了众人的眼球，不到一个星期，华信集团股票大跌特跌。 一时间，沈云峥和沈父忙的焦头烂额，华信集团公关部连日发表声明、降热度、买水军，又买了好几个娱乐圈的爆料转移民众注意力，好不容易华信集团的热度刚降下去，又有人放出几个华信集团的黑料在互联网上引起轩然大波，华信集团两个板上钉钉的合同全都丢了，连带着好几家有业务往来的企业也招架不住网友和水军的抵制，纷纷发表了与华信集团划清界限的申明。 “张遥遥，当初是你说要互惠共赢的，现在你跑的比谁都快，你现在这么做不是打华信的脸么！” “云峥，你也知道，那些网友有多胡搅蛮缠，我要是不发表声明，他们就向税务局举报我们，就算我们没违规，可税务局一趟趟的来，也影响我们公司的效率和形象。我们公司可不比华信资金雄厚，口碑、名声都是我爸我妈一点点积累的，要是在我手上抹黑了，我可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新闻的热度最多持续半个月，现在帮我把眼前的难关过了，下周华信举办宴会，你们都来，之后的事好说。” “云峥，现在舆论一边倒的打压，很明显是有专业团队在背后搞华信，连你们都节节败退，我们怎么敢再加入，这么多华信内幕被爆出来，你与其冲我们发火，不如清理门户，才是眼前最该做的事。”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 “你我也算交情颇深，但有些话我也不好说的太明白，云峥，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太多，我们丰盛集团碍于情面也不好插手，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能明白。” “喂！喂！” 沈云峥挂掉电话，陷入沉思，林伊心坐在一边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这次互联网对华信集团的围剿是宋送和顾沛涵的手笔，林伊心听宋送说，她入职的晨帆公司旗下就有一家网络公司，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对华信集团做了针对性的计划，而舆论战只是开端，华信集团体量太庞大了，仅仅舆论战动摇不了华信集团的根本。 沈云峥起身坐到林伊心身边，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脊背，安慰道：“没事的，现在新闻来得快去的快，过段时间热度下去了华信还是那个华信。” 林伊心心道宋送果然说的没错，沈云峥对华信很有自信，舆论对于他只是暂时的危机。她从沈云峥的怀里退出来，皱眉道：“你别碰我。” 沈云峥看了看空荡荡的怀抱，脸色黯然，程思梦自从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她来到沈家别墅似乎就只是为了透露连个信息：沈云峥出轨，以及沈明非不是林伊心亲生的。但偏偏沈云峥翻遍整个上海都找不到程思梦，她背后的人是谁、她肚子究竟有没有怀了他的孩子也未可知，可这两件事恰恰使沈云峥和林伊心之间的本就牵强的感情摇摇欲坠。 林伊心和沈云峥分居了，沈云峥从二楼卧室搬到了一楼客房，林伊心这段时间对他爱答不理的，连肢体接触都都会引起她的嫌恶，只有关乎到沈明非的事情她才会主动找到沈云峥。沈父沈母看下眼里也不再管，由沈云峥德行有亏引发的一连串的舆论危机还没解除，他们对沈云峥都很失望。 “星星，他还不回来么？”林伊心问道，沈明非那天之后第二天就搬去二十八楼大平层了，林伊心想跟过去，但被他拒绝了。 “担心他做什么？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自己。”沈云峥嫉恨道。 林伊心摇摇头：“他还要上学，马上就要中考了，哪有时间照顾自己。” “有家政阿姨，打扫卫生、做饭都有人给他做，再说以他的成绩中考也没什么难度。”沈云峥说。 林伊心看他不想聊沈明非的事，索性站起来要走。 “心心，你别走。”沈云峥挡住门，站在林伊心的面前，说道：“下周华信的宴会你陪我一道参加。” “不去。”林伊心说。 “心心。”沈云峥想要握住林伊心的手被她躲开，林伊心背着手，不愉道：“我要出去了。” 第93章 露露 “心心，”沈云峥无奈的垂下双手，沉声道：“下周的宴会是华信对这次舆论危机的公关处理，你是华信的总裁夫人，跟我一起出席宴会是为了稳定人心，也是对外展示我们华信的凝聚力，你不能不去。” “也是让所有人看看我头顶的帽子有多绿是吧？”林伊心冷冷说道。 沈云峥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羞恼道：“我说了，那是意外！你刚也听到张遥遥说的话了吧，这是有预谋的对华信的一次狙击，即便我没上当，华信也会有其他问题被针对的。” “但偏偏就你上当了。”林伊心说：“沈云峥你不要再推卸责任了，第一次你说你喝了酒，上一次在休息室你说她勾引你，那我不知道的那些你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呢？你的理由太多，我已经听腻了。你快让开。” 沈云峥气的脸都红了，拳头捏的紧紧的，指关节发出“咯咯咯”的活动声，林伊心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两步，警惕的看向沈云峥，生怕他一个没忍住，又要抓住她。 沈云峥打开门，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说：“下周你必须去！” 林伊心怕真的惹怒了他，也不敢再拒绝，低着头贴着门框离开。门立刻就合上了，下一刻，“砰”的一声，木门颤动了一下，沈云峥一拳重重砸在门板上，林伊心抖了一下，小跑回卧室，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指关节传来的剧痛稍稍减轻了一些沈云峥的怒火，他松松领口走到窗口，冷静了一会才消下气来。他甩甩手，拿出手机拨出电话：“小刘，暂停顾沛涵的职务，再详细检查一遍他近几个月来的通话、短信、来往人员，有任何异常跟我说。” 挂掉电话后，沈云峥吐出一口气来，恨恨道：“竟然还不死心！” 林伊心不懂商业上的那些事，她几天没见沈明非了想的慌，跟沈母说了一声，看差不多快到放学时间了，就去接沈明非。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林伊心让司机停了一下，她下车买了几块小蛋糕拎在手里，等到了学校门口时，放学铃声已经响过了，学校门口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鱼贯而出。 林伊心让司机在车上等着，自己下车走向校门口，她仰着头目光从一个个学生的脸上扫过，生怕漏看了沈明非，直到沈明非的身影出现在学校门口。当年小小的、能够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婴儿已经长成结实健壮的小伙子，白白净净、清清爽爽，俊秀的脸上一片沉静，站在那里像一根坚韧挺直的翠竹，看上一眼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林伊心笑了起来，她向沈明非挥着手就要走过去，此刻正是放学的时间，校门口本就站了不少等孩子放学的家长，再加上大群的学生从校园向校外走来，林伊心穿行在人群中，每走一步都会被身前的学生挡住步伐。 “让一让，请让一下。”林伊心不停的说，眼看着沈明非走出校园转身就要离开，林伊心有些着急了。 “星星，星星。”林伊心大声喊。 沈明非似乎听到了什么，他脚步停下来，一个女人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转过身，眉头微微皱起来。 这个角度林伊心只能看到那个女人的侧身，她显然已经不年轻了，身材丰腴而玲珑有致，穿着剪裁合身的连衣裙，手里挎着高奢包包，气质沉稳干练，脊背直挺挺的像是随时要奔赴战场，侧脸精致妩媚，饱满的嘴唇上口红鲜红。 林伊心心凉了下来，脑海中响起了宋送的那句话：“秦露露她想认回沈明非。” “星星，星星！” 林伊心大喊，她推开身前的学生，向沈明非跑去，身前响起一片惊呼声，又是一群学生放学走出校门，他们大声的谈论着话题，欢笑着从沈明非和林伊心中间走过，一张又一张年轻的脸庞从林伊心眼前掠过，一次又一次遮挡住沈明非的脸，林伊心在人群中踉跄，不时的被人撞到或者撞到别人，她紧紧盯着沈明非的脸，看着他对秦露露点点头，和她并肩走到路边。 路边停着一辆车，秦露露打开车门，示意沈明非上车。 林伊心心里越发着急了，她在人群中走不出来，像是溺水的人那样，举起手臂呼喊道：“星星，星星，星星，沈明非！” 沈明非刚要上车，身影停了一下，他直起腰看向人群，只一瞬便与林伊心四目相对，林伊心心中一喜，刚要笑，就见沈明非垂下眼皮，转身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秦露露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一圈，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坐上驾驶位，很快驱车离开了路口。 林伊心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她缓缓垂下手臂，看着沈明非离开的方向。她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在秦露露和自己之前选择了秦露露，在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中选择了他刚刚得知的亲生母亲。 人群依旧向外散去，林伊心夹在学生中被人流带到路口，直到手掌被人握住，林伊心才发现顾爱蕴站在她的身边，她牵着林伊心走到人较少的地方，拿出纸巾给林伊心擦脸，林伊心才知道自己哭了。林伊心接过纸巾，越擦眼泪越多，她终于忍不住了，抱着顾爱蕴哭起来。 “蕴蕴，星星是不是在怪我骗他？他不要我这个妈妈了是么？” “心心阿姨，”顾爱蕴搂住林伊心轻声道：“给星星一些时间吧，突然知道对自己好的人不自己的亲生父母，很受打击的，心心阿姨，他会想明白的。” 林伊心回到别墅告知了沈云峥秦露露回到上海并且已经和沈明非见过的事，沈云峥吃了一惊，连带着沈父也惊讶了。沈云峥见到林伊心情绪不高大致猜到了缘由，吃好饭回到书房就给秦露露打了电话。 秦露露很快接通电话，她嗓音带笑，显然正和别人交谈甚欢。 “喂，沈总，你才打过来呀？我刚还在和明非说他爸爸什么时候会来找他，有点晚了哦！” 沈云峥揉揉眉心，有些烦躁，沉声道：“明非，赶快回家，到家给我发个短信。明天放学回别墅，你妈几天没见你了，很想你。” 沈明非的声音平静的传到沈云峥耳边：“爸，我今天住在这，不回家了，明天我也不回去了。” 沈云峥吸了一口气，隐忍道：“明非，听话，你妈妈——” “——爸，我作业多先去做作业了，改天聊。” 然后响起椅子移动的声音，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秦露露忽然轻笑起来，说道：“明非教的很好，谢谢你沈总，这十几年你有好好教育他。我很高兴。” “秦露露你怎么回来了？当初说好永远不会出现在明非面前的，你食言了！”沈云峥说道。 “是啊，我食言了。可能年纪大了心就软了，明非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很想他，也很想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云峥不耐烦的问。 秦露露认真道：“我想认回明非。” “绝无可能！”沈云峥咬牙道：“明非有母亲，她叫林伊心！她照顾明非十几年，把他从婴儿养育到如今，她才是明非真正的母亲！” “沈总，血缘是不可斩断的，我看到明非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他会认我的。”秦露露说：“沈总，我当初很爱你，能为你生下孩子也觉得荣幸，现在我依旧爱你，我想我们一家三口团圆，那这十几年的分离也算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秦露露，你做梦！”沈云峥冷冷道，挂上电话。他冷着脸打开微信给沈明非发过去一条语音：“沈明非，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那你的母亲只会是林伊心！其他人休想！” 华信集团的宴会如期举行，张遥遥没有参加宴会，但王煜明、严浩都来了，十几年过去，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变化，林伊心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微微点了下头，没有再多言语。 沈父沈母也来了，还特意把沈云初从国外叫回来，华信集团出这样的事，每个沈家人都应该为了沈家的繁盛出力出策。四个人盛装出席，在摄像机前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和来客碰杯交谈，沈云峥特意为林伊心准备了惊喜，办了一个小小的结婚纪念仪式，当礼物推上来的时候林伊心确实惊讶了，以至于嘴角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 林伊心打开礼物盒，一套满钻鸽血红宝石首饰套装静静躺在天鹅绒布上，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掀起人群中一阵小小的喧哗。 “哇，这至少有八位数吧。” “成色真好，沈总和沈太太真是伉俪情深啊。” “沈总大手笔啊。” “这不是之前爸爸拍下的珠宝么？送给哥哥嫂嫂了呀，真大方，我都眼馋了。”沈云初笑道。 沈云峥搂住林伊心，握着她的手，微笑道：“今天是我和心心十六年结婚纪念日，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人生能遇到一个相爱相守的人太难得了，能和心心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他看向林伊心，与她十指相扣：“心心，这十六年我很开心，这辈子，下辈子，我们也要在一起，好不好？” 林伊心心里一颤，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住了，她举起手里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来，干杯！”沈云初适时的举起酒杯喊道，众人纷纷应和着喝下酒。 林伊心醉着被沈云峥抱回了别墅，梦里光怪陆离，她看到垂垂老矣、鸡皮鹤发的自己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着，同样苍老的沈云峥从一旁走过来，不由分说的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嗓音嘶哑道：“心心，走，我们该回家了。” 梦里，吓得林伊心一个激灵。 第二天醒过来林伊心头疼的厉害，刚坐起身就晕的又倒在了床上，身上衣服已经换成一条睡裙，沈云峥端着蜂蜜水坐到她身边。 “你别碰我，你出去！”林伊心气道。 沈云峥揽住林伊心的腰把她扶起来，水杯塞到她手里：“喝杯水吧，你昨天酒喝的有点多了。” 他站起身，把首饰盒放到林伊心手边，说道：“心心，我还要去公司，先走了。这套珠宝你戴戴看，还喜欢什么样的，我下回送你。” 沈家宴会上的照片放到互联网上后，华信的那些负面评价稍稍平息了一些，沈家不管是沈父沈母还是沈云峥和沈云初都是形象好、颜值高、又多金的人，尤其适合现在看脸的社会，再加上华信集团公关部的推波助澜，华信集团下跌的股份缓缓回升。 沈云峥只轻松了几天，很快又忙碌了起来，林伊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偶尔见到沈云峥和沈父，两人都脸色凝重，各自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机或者电脑。沈母和沈云初也开始早出晚归，光鲜亮丽的出门，回来的时候疲惫又愠怒。 沈明非搬去二十八楼大平层后不久，顾爱蕴也回家住了，整个沈家别墅，大多数时间只有林伊心和家政阿姨在家，林伊心想去学校看看沈明非，临出门前被小何拦了下来。 “小沈总说，现在天热，让您不要出门。” “啊？”林伊心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沈云峥限制了她的行动。 “我想去看看星星，让司机送我过去，我就坐在车上远远看下星星也不行么？” 小何摇摇头：“太太，小沈总叮嘱过了，您还是在家休养吧。” 林伊心只好点头回了卧室，她给宋送打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直到晚上宋送才发了条语音过来，说顾沛涵已经被华信集团辞退，沈云峥沈父和华信股东目前有分歧，这段时间不管是沈家还是顾沛涵、宋送都会很忙，暂时不能和林伊心联系，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林伊心删了聊天记录，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惴惴不安。 第94章 留学 沈家别墅的气氛越来越沉重，难得有天沈家人都在家，小何做了一桌好菜，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餐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的碰撞声，就连沈母也消沉的抬不起兴致。 沈云初小口吃着菜，吃着吃着她放下筷子，提议道：“爸妈，要不我们出国吧！” 沈父沈母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她。沈云初继续说道：“他们想要那些股份就给他们好了，华信现在就像一个筛子，他们愿意接受我们给就是了，这烂摊子丢出去我们也轻松！爸，妈，哥哥，星星和蕴蕴也都大了，我在国外还有些资产，我们完全可以在国外生活的很好，还可以再开家公司，东山再起。” 沈父脸上没有半点欣喜，他沉着脸说：“华信是你爷爷创立的公司，是我们的家！我绝不会把它拱手让人的！” “我们一家人都在才是家！”沈云初愤愤道：“现在这个局面，我们连那一部分股份收购人背后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我真怕晚了我们什么都拿不到。那几个股东也是，以往见我还一副长辈的笑脸，现在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还总用想揩我油，再来有下次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把盘子砸他们脸上！” 林伊心默默喝着汤， 不参与他们的谈话，她听不懂公司上的事，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能插嘴的时候。沈云峥给她夹了些菜，看她皱着眉吃下去后，才放下筷子说道。 “云初，华信集团是爷爷的心血，我们不能丢，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爷爷若是知道也会生气的。”他擦擦嘴，牵起林伊心的手：“爸，华信集团既然交到我手上我一定会对它负责的，这次我们沈家同心协力，一定会平安度过这个难关。” 沈父这才舒展了眉头，放心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天气越来越热，林伊心出不了别墅，沈明非又不回别墅，一连两个月没看到他，以至于林伊心别无他法，把顾爱蕴叫到了沈家别墅。顾爱蕴一早拿到了武术特长生的高中保送资质，没了中考的压力，又因为沈母频繁的参加宴会，不放心她跟其他人离开上海市参加武术比赛，无事一身轻的顾爱蕴放学后就来到了沈家别墅。 看到顾爱蕴，林伊心有些吃惊。顾爱蕴从小习武，一向健康而有活力，但今天一见，她眼下青黑，就连脊背都微微弯曲了一些，坐在沙发上眼神失焦的看向一处，显然在走神。 “蕴蕴，你怎么了？”林伊心轻声问。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她都忽略了顾爱蕴，平时这么粘着她的小姑娘，这段时间和沈明非一样，几乎没回过沈家别墅。 “没什么，心心阿姨。”顾爱蕴淡淡道，她抬起头四处看了看，问道：“我妈呢？在家么？” “不在，她和你姥姥这段时间一直在参加聚会，有时候太晚了就住在酒店。” “哦。”顾爱蕴点点头，神色中也看不出欢喜或者悲伤：“心心阿姨，你是想问星星的事么？” 林伊心点点头，眼圈微红，忧伤道：“星星自从搬走后一直不愿意回家，我给他发微信他也不回。” 顾爱蕴张张嘴，说道：“应该没事的，我看他每天都去学校，和以前一样。” “他瘦了么？有没有好好吃饭？”林伊心问。 顾爱蕴想了想，说：“好像，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林伊心点了点头，拿出两个饭盒。 “我做了些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蕴蕴，你今天有空帮我送给星星吧，他以前每周都要吃的。” “心心阿姨为什么不自己送啊？你可以把菜放在家里，留张纸条给星星。”顾爱蕴问。 林伊心叹气道：“你舅舅觉得天太热了，不让我出门。” 顾爱蕴摇摇头，说道：“无法理解。” 林伊心又拿出一双筷子，把稍小的那盒打开放到顾爱蕴面前，说道：“你也吃点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爱蕴接过筷子咬了一口排骨，忽然笑起来：“好吃，吃了心心阿姨做的菜，心情都好了。” 林伊心顺顺她的刘海，问道：“蕴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顾爱蕴摇摇头，低头吃肉，半晌她突出一根骨头，问道：“心心阿姨，你真的是把星星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么？” 林伊心惊讶的张开嘴唇，大声道：“当然，我对他的感情不比所有亲生母亲少！” 顾爱蕴眼中有化不开的疑惑，她拧着眉，又问：“可是心心阿姨，我看的出，你不喜欢舅舅，养一个你不喜欢的人的孩子，真的能放下所有芥蒂对待这个孩子么，并且把他当做亲生的一样看待？心心阿姨，我没有质疑你对星星的感情，我只是······不太理解。” 林伊心看着顾爱蕴微微失神，她想起从前沈明非小时候的那些事，心中五味杂陈，她垂下头，缓缓说起从前的事。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想带星星的，那个时候我对沈家没有归属感，也不想和任何人建立感情羁绊，是你舅舅非要我带，后来带着带着也就带出感情了。”林伊心皱皱眉，叹了口气，突然想起当年拒绝当沈明非妈妈时的那种抗拒的心情。 “我和你舅舅虽然有些嫌隙，但星星刚来的时候才刚刚满月，那么小的一个人，什么都不懂，如果不管他，甚至连饭都吃不了，那时候公公婆婆不在家，你舅舅又要出差，只有我和刘阿姨在家，刘阿姨要做饭和打扫卫生，应该也得到沈家的指示，最后照顾沈明非的只有我。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有怨气的，我不想担负起一个陌生婴儿的生命，可也不能接受自己看着他饿得号啕大哭而置之不理。人最怕对一件事情上心，投入了大量感情后，就会把他看做是自己东西，养孩子就是这样的，最终我真的变成了他的妈妈。 “我看着星星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了模样，也慢慢充实了我的心，他听话、乖巧又可爱，喜欢哭鼻子，总是粘着我向着我，虽然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最喜欢我。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喊我妈妈，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关注我的情绪和喜好，我不高兴的时候会来抱我，我高兴时会夸我漂亮，会给我留自己喜欢的食物，也会给我摘花，我放错调味料的食物也会皱着脸说好吃。” 林伊心笑起来，笑容渐渐变得忧伤：“这么乖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啊，他就是我的阳光和晴天，也是我在沈家的指望。” “指望？”顾爱蕴重复了一遍，轻声道：“心心阿姨，和不喜欢的人生活很痛苦吧？” 林伊心抬手揉揉顾爱蕴的头发，她笑起来湿润的眼中像是含着破碎的阳光，低声道：“蕴蕴，有些感情是可以培养，但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爱的。如果有喜欢的人了可以大胆的追，但一定不能犯不可挽回的错，当然，如果给别人带去困扰或者麻烦也要适可而止，爱是尊重，也是成全。” 顾爱蕴眼神颤动她垂下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心心阿姨。心心阿姨，你有爱的人吗？” 林伊心手中一顿，她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叹息道：“有啊，我也嫁给爱情过。” 过了两天顾爱蕴放学后来到别墅，林伊心看到她很高兴，沈父和沈云峥几乎住在了公司，沈母带着沈云初则去了北京拜访娘家的亲戚，她现在在沈家别墅除了小何和家政阿姨，白天几乎见不到其他人。 顾爱蕴看到林伊心有些迟疑，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怎么了嘛？有话就直说呀。”林伊心觉得好笑。 顾爱蕴开口道：“心心阿姨，星星准备出国读书，你知道么？” 林伊心还以为觉得自己听错了：“出国读书？星星眼出国读书？” 顾爱蕴点点头：“我也是今天去他班里看到他书里夹着留学的资料才知道的，他也没跟你说么？” 林伊心“呼”的一下站起来：“我打个电话。” 电话打给沈云峥一直没人接通，林伊心心中又气又急，出国留学这么大的事沈明非竟然一点都没跟自己说，他当真不认已自己了么？ “蕴蕴，小何阿姨快做好饭了，你吃好再走，我先去找星星了，你一会帮我跟她说一声。”林伊心连衣服也不换了，直接走到玄关处换鞋。 “我跟你一起去。”顾爱蕴说。 两人走下台阶后小何穿着围裙从厨房追了出来：“太太，你不能出去呀，小沈总交代了，让您在家休息。” 林伊心气道：“星星要出国留学都是不跟我说一声，我要去问问他究竟怎么想的，沈云峥要是问起来，你就这么跟他说吧！” 来不及叫车了，林伊心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跟顾爱蕴骑到二十八楼大平层，司机王叔每天都会来接送沈明非上学回家，此刻沈明非已经到家了，林伊心打开门进屋的时候，沈明非坐在餐桌边，看样子刚刚开始吃饭。 “星星，你真的要出国留学了么？”林伊心开口便问。 沈明非看着林伊心放下筷子，目光转向顾爱蕴，皱眉道：“你跟她说的？” 顾爱蕴点点头：“出国留学是大事，最好还是一起商量一下。” “我又不是小孩了。”沈明非说，他起身离开餐桌，从冰箱拿了一瓶饮料走到客厅。 林伊心跟着他来到客厅，问道：“星星，出国留学的事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你还在上初中，完全可以高中之后留学，就像你爸爸那样。” “没必要。”沈明非说。 “星星，怎么会没必要呢？你这么贸贸然的就要出去，你还什么都不会，怎么受得了呢。三年后再去好么，这三年让小何阿姨教教你怎么做饭，怎么打扫卫生，等我们都学会再出国留学也不迟啊。” “我是说，没必要跟你说。”沈明非看向林伊心，冷冷道：“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一口气堵在林伊心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憋的她眼睛都红了。 “我是你妈妈！你就是我养大，我是你妈妈！”林伊心大声说，眼泪溅出眼眶。 “生我的又不是你。”沈明非轻轻道。 林伊心急喘，胸口剧烈起伏，她抓住沈明非的手大声问：“是，你不是我生的，但我对你的感情一点不比其他人少！星星，没有血缘就这么重要么？我们十几年的母子情分就比不过秦露露的十月怀胎么？” 沈明非挣脱林伊心的手，他转过身，嗓音颤抖：“十几年，我叫了你十几年的妈妈，我真的以为这个家里你是最爱我的那个人，原来都是骗我的，我们甚至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星星，这有那么重要么？你以前说过这个家里最爱妈妈的，你忘了么？你也是骗我的么？”林伊心哭着问。 沈明非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就当我骗你的吧。我也知道了，反正你一开始也不想养我，是我爸逼你的，现在不过是回到原点，你应该高兴的，林阿姨！” “星星，你别胡说！” 顾爱蕴斥道，她扶住林伊心小声安慰道：“心心阿姨，你别上心，他是一时接受不了事实才这么说的。” 林伊心闭上眼，忽然轻笑起来，笑容苦涩：“你们沈家人，真的是，呵呵。”她推开顾爱蕴的手臂转过身，朝大门口走去：“我真的是欠你们的。” “心心阿姨，你等等我！” 顾爱蕴大声道，她跑到沈明非面前，看着满脸泪渍的他，无奈的跺了两下脚，说道：“星星，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很多事实不能单单只看自己当下的感受，你觉得心心阿姨骗了你十几年，但她这十几年的对你的爱不是假的，我从小就很羡慕你，因为你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十分爱你的母亲，而我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却对我不闻不问。星星，心心阿姨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告诉了你，是想让你明白她为了爱你付出了什么，而不是让你用那些话再去伤害她的，星星，你会后悔的！” 顾爱蕴说完就去追林伊心了，沈明非捏的饮料瓶吱吱作响，他猛地捂住脸低泣道：“那又如何？她又不是我亲妈，凭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第95章 拜访 顾爱蕴和林伊心一起回到沈家别墅，小何在门口一直等着，看到她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她跟着林伊心进了别墅，看她脸色灰暗柔声道：“沈太太，您去洗洗脸吧，饭做好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林伊心沉默的点点头，回来的路上吹了一路的风她也冷静下来了，沈明非到底是沈家的孩子，也是秦露露的孩子，他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本想离开沈家后和沈明非依旧母子相称，如今看来，是她奢望了。 沈明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整天要抱抱要亲吻的小孩子了，他有自我有自己的考量，林伊心只能尊重。 只是，这十几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林伊心眼圈微红，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心心阿姨， 我们去洗手间吧。”顾爱蕴说。 林伊心洗了把脸，坐到餐桌边时精神好了一些，只是情绪还很低落，默默的吃着饭。小何了解林伊心的口味，做的几道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只是此刻吃起来味同嚼蜡，顾爱蕴有心想让她高兴一些，一直拉着她说话。 “心心阿姨，你说我以后是走特长生上大学还是文化分考上大学啊？” 林伊心抬起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送送大学是武术特长保送上去的，大学读完了还是出国学了和体育完全无关的专业，蕴蕴，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问问你爸爸，我当年读大学也是他给我建议的。” 顾爱蕴有些惊讶：“啊？你跟我爸爸这么早就认识了？” 林伊心自知失言，解释道：“我和你爸爸还有送送阿姨是一所高中毕业的。” “我只知道爸爸和送送阿姨是同学，原来······”顾爱蕴喃喃道。 林伊心不想他们这一辈的恩怨情仇影响到小一辈，就岔开话题：“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爸爸最近怎么样？” 顾爱蕴夹着碗里的米粒，淡淡道：“挺忙的，舅舅不让我爸去华信之后，他进了新公司就总是出差，一天到晚的见不着人影。” 林伊心察觉出她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也没有，”顾爱蕴说：“只是，觉得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林伊心默默无语，华信内部黑料接二连三的被爆，接着沈云峥辞退顾沛涵，摆明着告诉外界这事是顾沛涵透露出去的，作为顾沛涵的女儿和沈家的外孙女，顾爱蕴左右为难。也难怪她搬出沈家后一向爱护她的沈母也没有说什么，这事放谁身上都不好接受。 林伊心揉揉她的脑袋，干巴巴的安慰道：“会好的。” 顾爱蕴叹了口气：“爸爸也这么说。心心阿姨，星星真要出国留学了怎么办？” 林伊心顿了一下放下手，抿抿嘴说道：“既然他选择去，我就不阻拦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尊重他的选择。” “那以后我常来别墅，心心阿姨，以后我陪你。”顾爱蕴笑道：“我早就想独占心心阿姨的宠爱了！” 林伊心笑起来，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还是蕴蕴可爱。” 很快，沈明非要出国留学的事情沈家人也知道了，沈云峥在美国读的大学，沈云初在英国，沈父和沈母年轻的时候也有留学的经历，他们对此并不反对，只有沈母觉得初中毕业就去留学有些太早了，一个人在外不太放心。 “他已经十五岁了，不小了，他想去就去吧，我已经联系好美国的学校了，等高中毕业了可以进我的母校。生活方面也不用担心，有钱一切都能安排好。”沈云峥说：“现在华信事情太多，我也没时间关心他，他出国也能安心学习，” 他忽然看向林伊心，说道：“心心，你跟明非一起出国吧，正好可以照顾他，还能修复感情。” 林伊心心中一跳，慌乱垂下眼睛。 “我……我还是不去了。” 沈云峥声音冷了一下：“为什么？” 林伊心抬头，眼泪已经浮上眼眶，声音哽咽：“星星他……他说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叫我林阿姨……” “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绝情！”沈父皱眉。 沈母也气道：“是不是那个秦露露在他面前说什么了？蕴蕴跟我说秦露露去找星星了，云峥，你有没有警告她离星星远点？我们沈家只有一个媳妇，星星也只有一个妈妈，就是心心！” 沈云峥按按眉心，握住林伊心的手温声安慰道：“你别伤心，这两天我去见他一面，心心永远是你的孩子。” 林伊心温顺的点点头，心下稍安。 沈云峥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沉吟良久问道：“心心，你最近和宋送他们还联系么？” 林伊心面上露出几分惊讶，微微摇头：“偶尔会发个微信，但她有些忙，很少回复。” 沈父沈母暗暗对视一眼，沈云峥点点头，抬头定定的看着林伊心的脸，说道：“抱歉，这段日子太忙忽略你了，心心，我明天在家陪你。” 林伊心不知道沈云峥有什么打算，缓缓点头。 还没等到沈云峥去见沈明非，第二天顾沛涵来了沈家别墅，他提前说了来别墅的时间，于是等他到的时候，沈父沈母和沈云峥还有沈云初都坐在客厅等着他。 宋送也一起来了，来的路上她给林伊心发了微信，林伊心高高兴兴的换了身颜色温暖的衣服，等她下楼，看到沈家四人正襟危坐，才发觉今天的气氛有些诡谲。 “心心，坐我身边。”沈云峥说道，林伊心瞥了眼其他三人，老老实实的坐到他身边，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凝重。 顾沛涵自从入职晨帆后，晨帆集团一下子高调起来，不仅拿下了华信集团丢失的两个合同，更是大肆宣传要进军多个领域，而这些领域华信集团都有涉及，顾沛涵声名在外，此举引发了外界对华信集团的诸多猜想，再加上华信集团股份被不明人大肆收买，就连集团股东层面也起了些动荡，这比起前段时间华信的舆论危机更严重。 而今天顾沛涵的到来正是为了解开这个疑问，他离开华信后一改谦和的气质，整个人凌厉而冷漠，像一截柄出鞘的剑，林伊心都有些认不出了。 他站在沈家的客厅，扫视了一圈后，开口道：“沈董，小沈总，好久不见。” 宋送站在顾沛函身边，脸上洋溢着笑意，她一进客厅就看向林伊心，此刻像是没有看出客厅沉凝的气氛，抬手跟林伊心打招呼：“心心。” “哼！”一声冷哼，沈云初坐直身体，她的目光一开始就放在了顾沛涵身上，此刻眼中满是恨意，嘴角挂着冷笑：“顾沛涵，你还有脸过来！我沈家带你不薄，你却背叛我们！” 顾沛涵也不看她，淡淡道：“良禽择木而栖，我不过一个打工的，华信辞退我，我换个老板而已。” 沈云初忽的站起身，骂道：“我爸看重你、信任你，让你进华信，你就这么回报我们的么？” 顾沛涵脸皮一抖，视线落到沈云初脸上，厌恶道：“回报？比起你们带给我的，现在这点回报还是太轻了。” 他重新看向沈父，冷漠道：“沈董，今天是我们老板要看你，她马上就来。” 沈父和沈云峥对视一眼，问道：“晨帆的老板？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交给公司去办？” 宋送笑道：“沈董，您一会就知道了。”她甩了下头发转身走到门口，就听见她大喊一声：“周总，到你了。” 沈家人面面相觑，林伊心茫然的看向顾沛涵，他看到林伊心的目光神色松动了几分，眼中的冷漠稍稍缓解了一些，唇角弯了弯。 “心心，你先上楼吧。” 沈云峥忽然拍拍林伊心的手背，冷冷道。 “啊，可是，送送······”林伊心峥怔怔道，晨帆的老板都要出来了，看来一会还有事发生，她还不想走。 “快，上楼吧。”沈云峥催促道。 “心心，你上去吧，接下来是公司的事，你听也听不懂，听云峥的话，上楼去吧。”沈父道。 林伊心还想说什么，沈云峥倾身吻了吻她的唇，柔声说：“去吧。” 林伊心只好尴尬的起身，慢吞吞的往楼梯走，路过顾沛涵的时候，发现他眉间的皱纹比上次见又深了几分，林伊心的心情蓦地低落下来。 “心心，去哪？” 身后传来宋送的声音，林伊心转头，宋送跟着一个女人走进来，那个女人有些面熟，看起来与她们年龄相仿，但气势十足，眼神锐利。林伊心见过好几个女领导、女高管，秦露露强硬干练，张遥遥冷漠风情，宋送亲和随性，但这个女人，眼神倨傲，看起来冷静而无情，她身材瘦长，穿着简单的衬衫和修身的牛仔裤，短发利落，看起来状态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她看到林伊心脚步停了下来，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林伊心，眉间微微皱起来，露出一些不愉。林伊心不禁有些紧张，她嫁给沈云峥之后就没怎么上过班，后来又一直带孩子，更是远离职场，沈家的聚会也很少去参加，这么多年下来，她对陌生人、尤其这样气势强烈的人都有些隐隐的社恐。 “心心，这是我老板，周总。” 宋送走过来拉住林伊心的手，介绍道：“周总，这是我发小，林伊心，也是小沈总的妻子。” 宋送捏捏林伊心的手心，林伊心露出一些笑容，轻声道：“你好。” 她站在楼梯台阶前，眼神明秀带着怯意，肩背削瘦，一头长发及腰，因为不怎么出门，皮肤苍白少有血色，唇色也淡淡道，神色微倦，看得出来身体不是很好。好在衣服颜色给她增加了一些暖色，不至于看起来太过羸弱。 周总眉间紧了紧，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我们之前见过，你倒是变了许多，听送送说你身体不好，也难怪，”她转身走向方向，扬声道：“这沈家老的老的、小的小的，德行不端，寡廉鲜耻，你就算福气再多，嫁进来可不一起遭报应么！” 她话说的放肆又张狂，立刻引起了沈家的怒目以待，沈云初又站了起来，愤道：“你是谁呀，胡说八道什么，有没有家教啊!” “云初，住口。”沈父道。 “爸，人家都骂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让我住口什么，”沈云初激动道，她抱着胳膊斜斜看向周总，眼神鄙夷：“你就是晨帆的老板？看起挺年轻的啊，这么年轻当集团老板，你父母长辈呢？死光啦？” “云初，闭嘴！”沈父大声喝道，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脸皮抖动，似激动似愤怒，半晌，嘴唇翕动吐出两个字来：“云汐。” 林伊心听到周总的声音时对这个人隐约有些印象，听到沈父念出的名字后才恍然想起了与她上一次的见面。那是沈云初闹自杀后，沈母在英国照顾了沈云初两个月回上海，她和沈父带着林伊心去一家本帮私房菜馆吃饭，那家菜馆在一桩独立老洋房里，老上海的风格，他们吃好饭离开时在门口与周总撞见，还和周总身边的一个女生发生了一点口角。 周总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她眼神冰冷，说道：“沈小姐倒是了解我，没错，我家长辈全死了，活着的人中就我年龄最大，家教什么的，我当然没有了，从小也没人教我，你要是听不惯就受着，这也是你的报应。” “你！”沈云初怒极，但看沈父神色晦暗，只能恨恨坐下，气呼呼的喘息。 “云汐，你······”沈父欲言又止，沈母阴着脸，坐在沙发上瞪着沈父。 宋送拉拉林伊心的袖子，小声问道：“你们之前见过呀？” “很早之前，大概是明非还没出生的时候，在一家餐馆见过一面。” 宋送讶异：“这么早，你们还记得你。” 林伊心点头，她之所以对周总有些印象是因为沈父对她的反应，并且叫她“云汐”，沈云峥、沈云初名字里都有个云字，且她与沈家兄妹二人年龄差距看起来不怎么大，林伊心很难不多想。 “走，我们离近点看热闹，今天这场戏高能着呢。”宋送在林伊心耳边说，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 第96章 长女 林伊心微微点头，跟在她身后，找了处两方中间的位置站住。 周总在客厅四处打量，把客厅看了一圈后，闲闲道：“这别墅，我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沈父声音苦涩：“那时候你还小，才一岁。” “不到一岁！”周总纠正，她眼神冷漠没有感情，走到沙发边坐下后，才抬头看向沈父，鄙夷道：“我不到一岁沈总董就抛妻弃子迎娶有钱有势的娇妻，现在我妈黄土枯骨和我天人永隔，沈董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上天真上不公平啊！” “云汐，是我对不起你们。”沈父脸上浮起痛苦之色，捂住脸声音哽咽。 “我叫周勤勤，沈董，你记清楚了，再叫错了，我可很难再心平气和的跟你交谈。”周勤勤靠在沙发背上，平静道：“我随母姓，名字也是我妈起的，和沈家没有半点关系。” “爸。”沈云峥轻唤，扶住沈父坐下，皱眉看了一会，说道：“云汐姐，他毕竟是你父亲！” 周勤勤皱起眉，嫌弃道：“小沈总，你还真是讨人厌啊，刚说的你就忘了么？我姓周，你该叫我周总，还有我是独生女，你妈怀你的时候，我和我妈可是被沈家扫地出门了，现在攀亲道故，要脸不？” “哎，不是，你就是我爸前妻生的那个女儿？”沈云初迷糊的脑袋刚刚理清楚眼前的关系，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不是一直在北京么？你怎么突然是晨帆的老板？” 周勤勤凉凉瞥了沈云初一眼：“这有你说话的份么，哪来这么多问题？” 沈云初脸色一变就要骂，被沈母拉住手按下。 “云汐，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妈妈——” “——闭嘴！我说过了，叫我周总！”周勤勤大声喝道，脸上露出怒意：“沈家衍，我妈都死这么多年了，你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这么多年了，午夜梦回你有没有梦见过她，有没有问过她原不原谅你？我告诉你吧，不会的！你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活在痛苦和折磨之中！” 她的声音如雷声一般在客厅炸响，声音之大，厨房那边的家政房里的阿姨都听到了，门框那隐隐有衣角晃动。 周勤勤因为激动脸上浮起一层红晕，眼眸中冰冷和愤恨交加，她很快调整好情绪，脸上的红晕退下，好好的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冰冷的眼中仍残留恨意。 “沈家衍，你哪来的脸的提我妈？”周勤勤咬牙切齿道：“当初你们把我妈从这个别墅赶出门，着急忙慌的迎接这个女人进门，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起来你还有一个名叫‘沈云汐’的女儿，她还不到一岁，和被你抛弃的前妻流落街头？” “不是的，那时候我不在家？你爷爷说有好好送你们回你妈妈的娘家，我······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就这么让你们走的。”沈父解释道，眼中一片痛苦。 “哈！”周勤勤红着眼睛冷笑一声：“把责任推给一个死人么？沈家衍你真好意思，你怎么不说你为什么不知道呢？” “云汐，云汐，我不是推卸责任——” “——我再说一遍，不要叫我云汐，沈云汐早就跟我妈一起死了！”周勤勤尖叫道。 沈父怔怔闭上嘴，眼泪从眼角缓缓流出，顺着苍老崎岖的脸庞落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对不起······” “老沈······”沈母拦住沈母低声唤道。 周勤勤喘着粗气道：“你一辈子都欠我和我妈的！你们沈家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当初说的多好听，要照顾我妈一生一世，骗我妈从北京远嫁到上海，不到两年，看到赵家有钱有势有个适龄的女儿，就去赵家大献殷勤，还未婚先孕，逼着我妈妈离婚，还贪了她的嫁妆！你们沈家从上到下骨子里都烂透了！” “我们也不想啊，”沈父摇着头，缓缓道：“当初华信投资失误几近破产，全公司上上下下近万人，如果华信没了，那就是上万人失业。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你爷爷催的紧，我只能离婚。当时华信资金危机最初你妈妈就把嫁妆投进去了，但是不仅是她的嫁妆拿不出来，就连沈家的活动资金也没有多少，后来我几次去北京找你就是为了给你钱，但你一直不见我。” 沈母缓缓松开与沈父交握的手，脸上没了情绪：“你当年娶我是为了钱？” 沈父抬头，一把抓住沈母的手，否认道：“不是的婉婉！” 周勤勤冷哼一声，沈父顿了一下，缓缓道：“不全是。” 沈母眼中涌出泪花，她哭道：“沈家衍，你还真的是无耻啊！” “婉婉，”沈父脸色愁苦：“我承认，我当时娶你别有居心，但是，华信是父亲一手创立的，那是他的命！我当时虽然不愿，可是华信这么多员工，这么多家庭，我不能置之不理。父亲又一向强势霸道，当年但凡有其他办法，我都不会用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方式去达成目的，不管是昭华还是你，都是我做错了。” 沈父掩面低泣，沈母流着泪问道：“沈家衍，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沈父放下手，握住沈母的手，说道：“婉婉，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出来么？你心地善良，活泼直率，又为我生下两个孩子，操持家事，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 “哼，好一副夫妻情深。”周勤勤冷笑：“赵阿姨，沈家人说的话听听也就算了，你要真信就太蠢了！沈家从他们爷爷那辈就唯利是图、不择手段，这是流传在他们血液里劣性，改不掉的。 “当年沈家衍还没离婚就去抱你们赵家的大腿，他父亲沈浩更是见利忘义、重男轻女，看我妈嫁妆都用来挽救华信的资金危机，没了利用价值就撕破了脸，趁我得了肺炎，一分钱不出不说，还不让我妈送我去医院，然后呢？沈家衍和你未婚先孕，联合他父亲逼我妈离了婚，才放我妈送我去医院，我妈身无分文，把自己的珠宝首饰变卖了，交完住院费、医药费，钱也花光了。沈家衍，华信上万员工的命是命，我和我妈就不值一提么？你扪心自问，你们是为了那上万员工么？不！是为了你们自己！财富、权势、名利才是你们的最爱！奶奶，也就是你的妈妈，你父亲对外装的的多痴情多爱你妈妈，事实是怎样的你忘了么？你妈妈怎么死的你真的忘了么？” 沈父脸色一变，低喝道：“够了！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哈！你一直记得！但你为了荣华富贵还是选择了你爸！”周勤勤嘲笑道：“沈浩明知奶奶订婚了，毁了她的姻缘强娶了奶奶，婚后没几年就逼的她得了精神病，外人还以为沈浩不离不弃，其实呢，奶奶没有一天是幸福的，沈浩不让她出门、不让她见自己的家人、甚至后来还派人杀了奶奶的未婚夫，逼的奶奶自杀！你那时亲眼看到满地的血，可你还是背弃了你的母亲！” “住口！”沈父猛的站起起来，眼前一黑又坐回了沙发，他捂着发晕的额头，怒道：“昭华就是这么教你么？！昭华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周勤勤轻笑：“她哪有时间教我呀，我妈带我回到北京后就病倒了，她抑郁症多年，直到我十岁时郁郁而终，就再也没有管得住我的人了。” “昭华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她不应该！”沈父恨道。 “正是这些事我才更能知道沈家到底有多烂啊，”周勤勤看向沈云峥，眼神嘲讽：“你看，同样的事情不是又发生了么，根子上的卑劣，用高等的教育和楚楚的衣冠掩饰的再好也会暴露出来的。”她又看向林伊心，说道：“多好的女人啊，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奶奶？” 林伊心心里一惊，理解了周勤勤的意思，她想起这些年的生活，不禁对素未谋面的沈云峥的奶奶产生了同情，在那样的生活中最终选择自杀，她必然是绝望而无光的。 沈云峥脸色阴沉，难看的厉害，他一字一句道：“你也是沈家的人，你身上流淌的也是沈家的血液！” 周勤勤摇着头苦笑，她翘起二郎腿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平静道：“真是可悲啊，过去的每一天我没有一天不在痛苦，为什么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我最痛恨的人的血液，为什么我这么唾弃沈家人的劣性，自己却也跟沈家人一样不择手段呢？但也正因为从沈家遗传的劣性，我现在是晨帆的总裁了。沈家衍，我今天来沈家就是来讨回我妈妈丢在这里的一切的。” 半晌，沈父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她低声问：“你想要什么？” 周勤勤慢条斯文道：“沈家在华信集团二分之一的股份和执行权。” “你这是敲诈！”沈云初跳起来大喊：“你哪来的脸张口要这么多？沈家就算欠你的，也绝不会欠这么多，这沈家有一半是我妈妈的财产！” “沈大小姐，你不懂就闭嘴，蠢死了！”周勤勤眼中浮起烦躁。 “二分之一绝不可能！华信集团是沈家的华信，决策权绝不会落入他人之手！”沈云峥说。 沈父抹了一把脸，脸色恢复平静：“勤勤，你妈妈的嫁妆虽然用在华信，但在赵婉嫁进沈家前就已经已经用完了，现在的华信全靠当年赵家的资助和银行借贷站起来的。二分之一的股份，别说你妈妈还活着亲口跟我要，就算借贷合同放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给的。我愿意给你一些钱，可以当是还你妈妈的那笔嫁妆，或者是这些年我对你亏欠的抚养费，但和华信集团毫无关系。” 周勤勤图穷匕见，沈父在他和华信的利益受到威胁后，他的脸上的悔恨、痛苦全然褪去，他与周勤勤相对而坐，面面相对。 周勤勤也有着沈家宽阔的额头和立体的眉眼，但整体五官更加柔和，气质更加凌厉。她和沈父隔着三五米的的距离，年轻的面庞和苍老的面庞相视，像是许多年的时光从中匆匆流淌而过，明明是父女，相似的眼中的都是冷静和无情。 “二分之一的股份和决策权。”周勤勤微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沈父，说：“这里面是我妈妈的嫁妆和当时由我妈妈出面向我舅舅借的用于华信集团周转的500万借款，沈家衍，我周家对你也算仁至义尽，现在我妈妈和舅舅舅妈都已经去世，你知道我抱着多大的决心来这里跟你讨回我的一切的么？” 她站起身来，昂头道：“我现在手上有华信集团将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还有四十年前华信集团行贿和偷税漏税的证据，虽然年代久远，但现在互联网发达，我只要在网上造造势，操纵舆论逼迫官方重启调查，你可以看一下，会不会成功？” 沈父嘴角颤抖，平稳的脸上，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对了，”周勤勤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她看向沈云峥，说道：“前段时候小沈总的风流韵事就是我送上热搜的，我还留了一些证据，也可以一起放出来。” 沈云峥脸色阴沉的几乎滴下水来，他目光阴鸷，缓缓道：“什么证据？” “你的照片呗，现代人最喜闻乐见的东西，你要不相信，我可以先给林小姐过目，她总不至于认不出。” 林伊心张张嘴，又合上，这不是她说话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看戏吧。 沈云峥额上跳出青筋，他看了林伊心一眼，斩钉截铁道：“程思梦是你安排的！” 周勤勤无奈的眨了下眼：“是我扶你进程思梦的房间的么？是我脱了你的衣服么？是我按着你躺在程思梦的床上不起的么？你们沈家三代一样，都是犯了错就推卸责任的人，一脉相承的虚伪至极！” 沈云峥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第97章 股份 周勤勤冷下脸：“如果沈家给不了我想要的，我宁愿毁了华信集团，我们谁都讨不到好处，反正对我来说，足够的利益和沈家一家人流离失所，我都乐见其成。” 她目光一一扫过沈家四人，沈母眼中含着泪面无表情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沈云初握着她的手，目光担忧，沈父和沈云峥则是死死盯着周勤勤，眼神仿佛要吃人。 “三分之一的股份。”沈父缓缓道，沈云峥神色微动看向沈父，眼中有些震惊。 周勤勤挑了下眉，坐回沙发。 “沈董，您这样做生意我很难同意呀。” 沈父喘了口气，又道：“和相应的决策权。” 周勤勤看着自己美甲，不做声，沈父紧紧的盯着她，过了一会她才放下手指，闲闲道：“那就这样吧，沛涵，宋送，打印合同。” 在林伊心惊讶的目光中，顾沛涵和宋送从各自的手提包里拿出打印机、电脑、纸张和印泥。 “我妈说，你有章私印是吧？” 顾沛涵撰写合同的空档，周勤勤状似随意道，沈父脸色黑了下来。 “她走之前说过，那印是她找人刻的，玉料也是她买的，让我一定拿回周家。” “云峥，去我书房，把书柜最上面那个蓝色木盒子拿下来，还有我的印章。”沈父低声说。 沈云峥很快就从书房回来，顾沛涵改好合同，周勤勤看过一遍后，宋送打印了一份出来，沈父又仔细看过一遍后，沉着脸点头。 股权赠予合同一式四份，周勤勤和沈父签字画押之后，沈父拿出一个印章在他的签名后盖上，他把盖好的两份合同推给周勤勤，一并推过去的还有那个蓝色木盒子。 “这是你母亲要的印章。”他说道，看向周勤勤的眼中再也没有了舐犊之情，眼神冷漠，嘴角绷的紧紧的。 周勤勤拿过合同递给身后的顾沛涵，打开木盒拿出那颗玉印章，林伊心在沈家这么多年也长了这见识，一眼就看出那印章玉料不错，雕工也好，价值应该不低。 “这么好的玉料送你，真是白瞎了。”周勤勤把印章握在手里，丢下盒子，转过身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下周一股东大会，到时候见。我们走。” 周勤勤离开客厅，宋送和顾沛涵有条不紊的把打印机和电脑放进包里，对沈家人点点头。 “心心，改天再见啊，我要回公司上班了，对了，给你买了冰淇淋蛋糕，一会记得吃。”宋送对林伊心眨了下眼睛，说道。 顾沛涵目光快速从林伊心身上扫过，和宋送一起离开。 客厅里一片寂静，沈家四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每个人都神色各异，但都不太好看。林伊心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默默后退了两步，悄悄往楼梯的方向走。 身后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林伊心刚回头，就看到沈母红着眼睛满脸泪痕的从身后快步越过自己走向楼梯。 “婆婆。”林伊心轻唤了一声，跟了上去。 沈母一直跑到她的卧室，林伊心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沈母坐在沙发上哭，林伊心坐到她的身边，看她哭的伤心，心中也很难过。 沈母是个单纯的女人，心思直率没有弯弯道道，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有些时候说的话不怎么好听，但不是坏心肠的人，这些年也一直很照顾林伊心，记得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些时候还会帮林伊心对抗沈云峥。她嫁入沈家后是个好妈妈、好婆婆、好妻子，一直以为在自己的各个身份上做的很好，却在今天措手不及看到她自以为美满的婚姻里最底层的残酷真相。 “我这么爱他……这年我相夫教子……我以为他也爱我……骗子，原来最开始就是骗我的！”沈母抱着林伊心哭的肝肠寸断：“为了钱……只是为了钱……他原来只是看中了我们家的钱……心心啊，这个沈家，没有好人！我们命好苦啊！” 林伊心听着沈母的哭声忍不住动容，眼泪也随之落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母，只能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沈母一直哭，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又开了，沈父走进来，他脸色仍旧冰冷，对林伊心说道：“心心，你先出去吧。” 林伊心微微点头，放开沈母，轻声道：“婆婆，我先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林伊心看到沈母倔强的背对着沈父，沈父向她走去。 沈云峥就站在沈父沈母的卧室门口，他还是一脸阴沉，拉过林伊心的手走向二楼他们的卧室。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林伊心知道他心情不好，默默的跟在他身旁，这些年她已经学会了不去触及他的怒火，保全自身的安全。 回到他们自己的卧室沈云峥才松开手，林伊心坐到小沙发上，拿起手边的一本书，随意翻开举到面前，然后就想起刚才楼下的那些事。她不懂公司里的那些事，但看的出来，周勤勤与沈家这一仗全胜，拿到了她想要的股份和决策权，但她还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计划将自己救出沈家，还要多久才能成功，她已经等了十年了。 沈云峥忽然从沙发后面抱住林伊心，脸颊蹭着她的脸颊，声音疲惫。 “心心，你知道他们今天来是个为了集团的股份么？” 林伊心摇摇头。 “你知道周勤勤是沈家的女儿么？” 林伊心还是摇头。 沈云峥声音低了下去：“心心，他们承认陷害我，你听到了吧。” 林伊心顿了一下，点点头。 沈云峥舒了一口气，他单膝蹲到林伊心身前，抱住的腰，脸贴在她的小腹上，低声道：“心心，你放心，沈家会好的，我也会一直对你好的。” 林伊心手里还拿着书，她感到到腰腹的重量，心里惶恐了一下，脱口而出：“沈云峥，我不想以后像你奶奶那样。” 沈云峥的身体蓦然僵住，他抬起头，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林伊心，双手抓着她的胳膊。 林伊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放下书解释道：“云峥，我胡乱说的，你不要上心，我刚才脑子抽了一下。” 沈云峥目光闪动柔和下来，他拉起林伊心揽进怀里，低声安慰道：“不会的心心，我们会好好的。” “奶奶她……真的，是自杀的？”林伊心低声问道。 沈云峥和她一起坐下，他摇摇头：“不知道，奶奶很早就去了，爷爷偶尔说起奶奶，会说她很美很温柔，自从奶奶去世后，他再也没有结婚，和太太太婆一起带大的父亲。” 林伊心点点头，沈云峥看她垂下眼，又道：“等这段日子过了你想不想回老家见见爸妈？心心，我想过了，我不会再控制你的行动，等明非出国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林伊心听到可以回老家高兴起来，她激动的点点头，说：“好，马上就暑假了，我想回老家和爸妈一起去家附近的山里避暑，好久不去了，这两年总是梦到那里。” 沈云峥看林伊心高兴，心情好了一些：“那说好了，今年暑假就回老家，我明天就让小刘安排工作计划，尽量把那段时间的工作都改成线上的。” 沈父沈母不知道谈了什么，第二天上午，沈母谁都没说，拉着行李箱离开了沈家别墅，小何告诉林伊心后，她立刻给沈母打去电话，电话那头的沈母语气平静。 “心心，我准备跟你公公离婚，如果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倒也罢了，现在真相大白我还和沈家衍夫妻相称那就是自欺欺人，这么多年我为了沈家毫无保留，就算是云峥云初来了，我也敢说我问心无愧。沈家衍欠我，就算他还我，现在我也不要了。当初他说周昭华过不惯上海的生活非要抱着孩子回北京，我相信了，别人说我插足他们之间的婚姻，我当他们是嫉妒故意散播谣言，没想到，我这些年原来是个笑话。” 林伊心语结，电话那头沈母吸了口气道：“心心，以后云峥就托付给你了，他能照顾好自己，你多跟他说说话就行，以后我不在沈家你也要好好吃饭，你跟我不一样，云峥他很坦诚，他爸爸当初要是坦诚一些，说不定就没今天这一回事了。” 沈母挂掉电话，林伊心发了条微信给沈云峥，告知了沈母离开沈家的事，当晚沈父和沈云峥很晚才到家，第二天沈云峥去公司，沈父则又去沈母娘家。 转眼周一到了，这一天要开华信集团的股东大会，周勤勤也会到场，早上沈父和沈云峥神色凝重的一同去公司，林伊心本以为他们还会加班，没想到临到中午收到了宋送的微信。 “沈家衍突发心梗，送医院了。” 林伊心大吃一惊，连忙问怎么回事。宋送文字发过来的途中，林伊心接到了沈云峥的电话。 “心心，爸进抢救室了，你快来。” 沈云峥嗓音沙哑，语速略急，林伊心连忙收拾了一下坐车去医院，路上看到宋送发来的大片文字。 华信集团的股份有百分之六十七在沈家手里，除了沈父手里的百分之四十，其余百分之二十七分散在沈母和沈家兄妹两人手里，那天的股份赠予合同里，沈父将自己的股份无偿赠予周勤勤百分之十三点四的股份，再加上周勤勤原本持有的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周勤勤统共持有华信集团百分之二十八点一的股份。但今天股东大会上，周勤勤拿出了另外两个股东的股份转让合同，最终，周勤勤总共拿到华信集团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和沈家所持有的百分之五十三点六的股份成为华信集团最大的两位股东，再加上沈父让出的决策权，周勤勤已经可以和沈家分庭抗礼了。 股东大会上，周勤勤当即安排顾沛涵进了华信集团的核心业务中，分走沈云峥一半的工作，会议结束后，沈父和沈云峥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沈父就突发心梗，匆匆送往医院。 “心心，我们的计划完成一半了。”最后宋送如此说道。 林伊心一路小跑到抢救室，沈云峥和沈云初都在抢救室在，沈云初坐在长椅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哥，怎么办啊哥，爸要是出事我们该怎么办啊？” 沈云初哭的厉害，沈云峥缓缓拍着她的背，他看到林伊心过来走向她，把她抱进怀里。 “心心。”沈云峥轻轻喊了一声，尾音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事的，一定会好的。”林伊心握着他的手安慰。 沈云峥紧紧抱住她。 过了一会沈母也到了，她没化妆，也没打扮，穿着居家服，慌张的跑过来，一把抓住沈云峥。 “你爸呢？他怎么样？怎么样！” 沈云峥声音暗哑：“爸，还在抢救。” “老沈！”沈母嘴唇一颤，拍着抢救室的门大哭喊道：“老沈，我原谅你了！你别走，老沈！” “妈！爸爸会没事，爸爸那么爱我们，不会就这么走了！”沈云初哭着跑向沈母，母女俩抱头痛哭。 又过了一会儿，沈明非和顾爱蕴也来了，两个人还穿着校服，是顾沛涵送来的。 沈云初看到顾沛涵就疯了，冲过去抱着他就打。 “顾沛涵，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爸不欠你什么，你非要报复什么就报复到我身上来，与其他人无关！” 顾沛涵皱着眉躲开沈云初的拳头，他扫视一圈，目光在林伊心身上停留了一瞬，对顾爱蕴低声道：“回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等顾爱蕴点过头后，他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哈哈，哈哈。”沈云初突然笑了起来，她靠在墙上瘫坐在地，捂着脸哭起来。 “妈。”顾爱蕴蹲在她身前低声唤道。 “云初。”沈母心疼的抱住沈云初，声音哽咽。 “错了，错了，我后悔了，”沈云初表情麻木，喃喃道：“我不该对你死缠烂打，不该爱上你，不该跟你结婚，沛涵哥哥，我后悔。” 第97章 抢救 抢救室门上的灯亮着，沈母抱着沈云初，两个人的呜咽声在走廊里回荡，林伊心攥紧手指，抿抿嘴唇走向沈明非，他站在顾爱蕴的身边，两个人默默的看着哭泣的沈母和沈云初。 “星星……”林伊心轻声喊道。 沈明非转过身，林伊心心中一喜，就见沈明非目光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抬步走开。林伊心嘴角刚刚升起的笑容落了下来，她缓缓转身，看到沈明非已经走到沈云峥身边，两人在低声交谈。 林伊心垂下头，心脏闷闷的，眼睛也有些酸，她默默走远了一些，把空间留给沈家人。一直等了五六个小时，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门一打开，沈母就冲到抢救室门口，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沈父不住的喊着沈父的名字。 沈云峥拦住主治医生，问道：“张主任，我爸情况怎么样？” 张主任拉下口罩，说道：“沈董的情况有些严重，好在送医及时，暂时保住了命，但能不能醒过来了，就看他的造化了。” 沈家人跟着医护一起来到重症监护室外，沈母趴在玻璃上看着沈父浑身插满管子，毫无意识的躺在病床上，拍着玻璃不停的流着眼泪。 沈云峥搂着沈母的肩，低声安慰：“妈，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沈云初靠在玻璃上，双目失神默默流泪，顾爱蕴握着沈母的手，担忧的看着沈云初没有说话。 等了这么久林伊心有些累了，她悄悄打了个哈欠，靠在墙上。过了一会儿沈云峥走过来碰了碰她的胳膊，林伊心睁开眼，沈云峥正低着头在看她。 “累了吧，我送你回家吧。” 林伊心摇摇头：“我和你们一起陪着公公。” 沈云峥牵住她的手，低声道：“爸不会醒这么快的，你身体不好，再累坏了家里就更忙了。” 林伊心点点头，两个人一起离开医院，刘助在医院门口等着，看到沈云峥立刻把车开到门口。 林伊心坐上车后脸上的疲倦才显露出来，她精神不好容易累着，沈云峥握着她的手，顺了顺她的长发，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 “明非说，他的签证办下来了，下个月就可以出国了。” 林伊心猛地睁开眼睛，昏沉的头脑立马清晰，但她仍有些不敢相信，沈明非，这么快就要出国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沈云峥，重复道：“下个月，就出国？” 沈云峥点点头，眼神含着歉意：“对不起心心，我本想劝他晚点走的，但明非很坚决，美国的学校、住宿和签证他都办好了，今天只是来通知我们的。” 林伊心垂下眼睛，沉默了半晌，她用了十几年的心血带大的孩子，就这么失去了。 “心心？”沈云峥轻唤了一声。 林伊心的颤了颤睫毛，看向车窗外：“走就走吧，这么大了，也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沈云峥搂住她的肩膀，缓缓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华信集团有些动荡，爸病了，你身体也不好，也没人照顾他。美国那边什么都不缺，他过去上学正合适，心心，你可以放心，明非懂事，他会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他一向懂事。”林伊心轻轻应道。 沈父住院后，因为华信集团股份调整账目混乱，周勤勤重新申请了检察院审查手续，当韩冰带着检察官再一次来到华信集团大楼时，沈云峥气的徒手捏碎了一个玻璃杯。 沈父在监护室躺了一个星期，期间沈母和沈云初在医院衣不解带的等在病房外，林伊心每日三餐送去汤饭。等到了放学的时间，沈明非和顾爱蕴就来医院陪沈母和沈云初，沈明非来到医院就默默坐在一旁，他的话少了许多，只偶尔和沈母还有顾爱蕴低声说上几句。 林伊心想，做不成母子做朋友也好，但只要一和沈明非有目光接触他就会移开视线转过身，几次之后，林伊心也放弃了，饭菜送到后，她就独自坐在一旁，等他们吃好饭后再离开。 今天送来的饭菜还是小何准备的，昨天沈父的重症监护室半夜响起了警报声，医护人员闻声哗啦啦跑了进来，忙活了半天才把沈父又抢救回来，沈母吓得腿都软了，在监护室外守了一整天，水都没喝几口。 不过一天而已，沈母看起来几乎瘦了两圈，小何跟着林伊心送了回午饭后，回到沈家别墅后专门准备了营养丰富又好消化的食物，好教她们不至于累坏了身子。林伊心也做了菜，是沈明非喜欢糖醋排骨，但收拾饭盒的时候，看到他碗里的饭菜几乎都吃完，独独留下几块排骨没有动。 “心心阿姨，你……别伤心。”顾爱蕴踌躇道：“星星会想明白的。” 林伊心摇摇头笑道：“没事，我知道他心里还没接受，我不怪他。” 顾爱蕴松了口气，拉住林伊心的手：“星星只是不说，私底下他还是很关心你的，就是他跟舅舅说您身体不好不能总在医院呆着，偶尔来一趟就可以了。他也怕你身体受不了。” “我知道，毕竟他也叫了我十几年的妈妈，还是有些情分的。”林伊心拍拍顾爱蕴的手，说道：“好孩子，不用担心，我很好，我先回去了。” 一周后沈父各项身体指标趋于正常值，护士把他的病床从重症监护室推到vip病房，隔天他睁开了眼睛。林伊心得到沈父醒了的消息赶到医院时，沈母坐在沈父病床前笨拙的削着苹果，她从小养尊处优，水果一向是别人削好后切成小块放在精致的水晶盘中，配上纯银的水果叉子，再放上装饰的小花送到她桌上的。 沈父鼻子上插着管子，他还动不了身体，歪着头静静看着沈母，目光一直留在她的身上，不过一个星期，监护室里和监护室外的两个人都苍老消瘦了许多，头发也灰白了许多。 林伊心在门口站了一会又退了出来，她轻轻关上门，没有打扰里面的宁静。沈云初也在门外站着，眼睛红着，但精神却高昂起来，看到林伊心关上门冷哼了一声。 “怪不得我爸妈喜欢你的，倒是挺有眼色的。” 林伊心和她一样脊背靠在墙上，没有说话。 沈云初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手指间，她没有化妆，皮肤虽然白嫩但已经不是年轻女孩的那种饱满水嫩了，眼角、嘴角也有了细细的皱纹，林伊心这才发现，平日总把彩妆当做礼服一般穿在身上的沈云初，如今卸下妆来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孱弱而无力，甚至更加苍白和疲惫。 “你在看什么？”沈云初皱眉道。 林伊心平静的移开目光。 沈云初“啧”了一声，说道：“林伊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一点没变！你现在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在心底偷偷笑话我呢？” 林伊心看向沈云初，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沈云初捏着香烟，缓缓道：“看到我当年死缠烂打求来的人，却被他弃如敝履，你会不会觉得解气？高兴？” 林伊心撇撇嘴：“关我什么事。” “呵，还是这个样子。”沈云初厌烦的翻了个白眼：“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在我追顾沛涵的时候一副从容的样子。那时候的你有顾沛涵，所以在我为难沛涵的时候坦然的站在他身前表明自己的身份，现在的你有我哥，所有在我求而不得的时候说我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林伊心啊林伊心，我真的好恨你啊。” 林伊心皱着眉说：“这都是你自己脑补的。” “那我说错了么？你有的都是我没有的，我从你身边抢过来的我也不属于我，”她忽然看着林伊心露出胜利者笑容：“但好在也不属于你，他还被我紧紧抓在手里。” 林伊心知道她说的是顾沛涵，觉得无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无聊吧。”沈云初想了一下说：“这几天太压抑，看到你就想随便说点什么。其实我知道你也不幸福，一个女人在婚姻里幸不幸福一眼就看的出来，林伊心，看到你跟我一样痛苦我很高兴。 “有时候我觉得你挺不知好歹的，我哥这么优秀，长得帅、有钱、专一深情，哪点不比顾沛涵强，你为什么不爱他？你知道么？你就像一个捂着眼睛的傻子，整天无病呻吟着“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我这么苦”，其实最好的那个人就在你身边，你就是瞎了眼的看不到，一副谁都欠你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样呢？非要让爱你的人白白浪费一腔深情，让你爱的人对你放不下心？还是你就喜欢这样，左右吊着两个人证明你有魅力你厉害？” 林伊心看着沈云初嘲讽的脸，平静道：“沈云初，你有两情相悦过么？你知道两情相悦的婚姻是怎样的么？如果你真的感受过就不会对我说这么一大段话了。” 沈云初脸色一白，嘴唇颤抖，她一把攥紧手里的香烟扔向林伊心，低喝道：“林伊心！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你这个贱人！” 林伊心低呼了一声，捂住额头，香烟落在地上，最后一点烟雾也飘散了。 一阵疾步声传来，林伊心和沈云初转头，看到沈明非和顾爱蕴向她们跑了过来，两个人站到林伊心和沈云初面前才停下，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们，微微喘着气。 “妈，怎么了？”顾爱蕴问。 沈云初撇过脸，回道：“没什么！” 顾爱蕴又看向林伊心，林伊心放下手摇摇头，也道：“没什么。” 沈明非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她们一个垂着眼，一个仰着头，都不再说话。 “妈，这里不让抽烟。”顾爱蕴看到地上的烟，低声说，她弯腰捡起烟，指尖碰到烟头还有点烫，目光不由的飘向林伊心的头上，看到她额头上刚刚起来的小红点，忍不住皱了下眉。 沈明非也看到了，他越过林伊心打开病房的门，对沈云初说道：“姑姑，我们进来吧。” 沈父住的这间vip病房没有客厅，进门就能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周围摆着各种医疗机器，沈母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沈明非脸上扬起笑容，对他招手：“星星来啦，蕴蕴呢？来，都来看看爷爷。” 几人进了病房，林伊心落到最后，沈母把切成小块的苹果拿给沈明非。 “给爷爷吃吧。”沈明非说。 “他现在吃不了东西，你们吃吧。”沈母说，拿了两根牙签插在苹果上。 沈父缓缓转动脑袋，看了一圈大家后，露出一点笑。 沈母握着沈父的手，轻声道：“云峥还在公司，要晚点才能过来，你看，其他人都在，大家都在等你出院，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沈父微微点点头，目光投在沈母脸上，比以往多了几分豁达和眷恋，和沈母交握的那只手扣着沈母的手背一直不愿意松开。 “看样子我们都有点多余了。”沈云初瞧着他们的手，笑着打趣道。 沈母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她一眼，转而看向沈父微笑起来：“你爸爸死里逃生，现在肯定最愿意看到我们全家都在的样子，没有什么比大家都平平安安还好的事了。” 沈父醒了半个小时又沉沉睡了过去，沈母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掖了掖被角，拉着大家轻手轻脚出了病房，她的脸上还带着疲惫，但精神比前几天好了很多，眼睛亮亮的，整个人也松弛了下来。 小何在家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就来医院送午餐，她知道沈父醒来的事情，饭菜多装了一些。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的沈家人在压在心中的重担卸下之后，看到午餐菜色丰盛立刻饥肠辘辘起来，几盘饭菜几乎都吃完了才满足的放下手中的碗筷。 小何收拾餐盒的时候庆幸道：“还好我多带了些饭菜，要是大家吃不饱就要点外卖了。夫人，您快去休息吧，我还拿了一盒牛奶，已经热好了，放在保温杯里了，您一会儿睡前喝上一些。” 沈母揉揉眼睛，笑道：“还是小何你贴心，我确实也困了。” 第98章 条件 沈母和沈云初去隔壁的vip病房休息，她们这两天确实心力交瘁疲惫的很。林伊心和小何一起回别墅，沈明非和顾爱蕴也要回学校了，两个人虽然不用再参加中考，但还要按时上下学。 医院门口，小何先上了车，林伊心看了看沈明非，问顾爱蕴：“一起吧？先送你们去学校，我们再回家。” 顾爱蕴看向沈明非，看他无动于衷，才摇头说：“不用了，我们骑车来的，一会还可以骑车回去。” 林伊心点点头，就要打开车门，顾爱蕴又喊着了她。 “等下，舅妈。” 林伊心回头，顾爱蕴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软膏，她指指自己的额头，示意林伊心：“这里，有个红点，你回去消毒后涂上药，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林伊心接过软膏，微笑道：“知道了，谢谢蕴蕴，”她又小心的看了下沈明非，说道：“路上骑慢点，注意安全。” 顾爱蕴点头：“知道了。” 林伊心坐车离开后，沈明非仍旧看着那辆车的背影，顾爱蕴抱着胳膊站在他身边，说道：“这么不舍，为什么刚才舅妈说要送我们的时候不愿意呀？” 沈明非收回目光，抬腿便要走，被顾爱蕴跨出一步挡住面前的路，顾爱蕴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放在他面前。 “还钱！”她说。 沈明非气道：“这还要还？多少钱？” “看你心意，少了不要！”顾爱蕴抬着下巴说。 沈明非抬手点了两下电话手表，顾爱蕴手腕上的电话手表亮了一下，她点开红包喜笑颜开。 “看在你还记得让我给舅妈买药的份上，算你有良心，一会请你喝奶茶！” 沈明非气的闭闭眼，低喝道：“不喝！” 两个人一起往共享单车的方向走，顾爱蕴撞了撞沈明非的胳膊，问道：“星星，你真的不跟舅妈说话了？” 沈明非没理她。 顾爱蕴又问：“你真的不要舅妈了？” 沈明非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那以后我就是舅妈的女儿了，以后我给她养老送终。” “你！”沈明非一急，噎了一下，骂道：“顾爱蕴，你有病吧！” 他说完加快脚步走到共享单车边，扫了二维码，顾爱蕴也抬起手腕对准二维码，徐徐道：“其实我早就想当舅妈的女儿了，你看我亲妈那个样子，也没有把我当女儿看，从小也是舅妈待我好，给我母爱。星星，我说真的哦，你要是不要舅妈了，以后可不要说我抢你妈妈哦。” 沈明非听得心烦，也不愿意等顾爱蕴了，骑上单车狠狠踩下踏板，很快远离了顾爱蕴。 “骑慢点，舅妈说了，要注意安全。”顾爱蕴跟在后面大声喊道。 会议结束，顾沛涵整理好手上的文件离开会议室，沈云峥松开领带靠在椅背上，沉着脸，眉间一片阴鸷。 这个顾沛涵，是他意料之外的难搞，如果让他再深入下去知道的更多，以他和宋送的关系，韩彬必然也会知道，到时候沈家在华信的处境怕是更加难堪。难怪那天周勤勤这么快就同意了三分之一的股份转让协议，也没有追究沈家其他人的股份，那些股份只不过是他们打入华信集团内部的一条引子，真正的后手原来在这！ 沈云峥头痛的按按眉心，沈父还在病床上，公司里这些麻烦事务不能再让他操心了，但要沈云峥一个人来处理，实在棘手。 “沈总，秦小姐来了，现在在您办公室。”刘助说道。 沈云峥抬起头，有些意外，她怎么来了。 沈云峥办公室里，秦露露坐在沈云峥办公桌前，长卷发披肩，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沈云峥大步走进办公室，眉间愁绪未消，微微蹙着，给他立体的五官平添了几分忧郁气质。 “云峥，好久不见。”秦露露说，眼中不由的涌上笑意，站了起来。 她显然是用心打扮后才来见沈云峥的，身上穿着合体的宝蓝色背心连衣裙，裙摆到膝盖上，露出圆润的膝盖骨和纤细笔直的小腿，本就妩媚的容貌在化妆品的加持下更加娇嫩明艳，明明大家都已经四十多了岁的人了，她见到沈云峥后，身上的那股精明干练具消，立刻化为小女人之态，眼波流转间，似乎像一颗熟透的桃子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沈云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放好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和文件夹，靠在椅背上凝眉正色道：“你怎么来了？” 秦露露微微一笑：“别这么严肃嘛，云峥，好久没见，你也不关心关心我。” “要是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深圳那边不能总没人。”沈云峥道。 “深圳不着急，有我呢。”秦露露淡淡道，她重新坐到椅子上，双肘撑在桌面上，前倾着身体对沈云峥说：“我们谈点其他的事。” 沈云峥皱眉，问道：“什么事？” 秦露露佯装沉思了一下，笑道：“比如明非呀。” 沈云峥脸色沉了下来：“明非和你没有关系，他是我和林伊心的孩子，林伊心就是他的母亲。” “明非已经认我了。”秦露露说：“他下个月去美国上学的事已经跟你说了吧，我爸妈就在美国，明非上学后会住在我爸妈家，他已经同意了，有外公外婆在国外照顾，你也能更放心了。” 沈云峥咬咬牙，心中憋了一口气。 “不用了，明非出国上学的一概事物沈家都已经给他安排好了，而且心心会陪他一起出国，不用你来操心。” 秦露露挑了下修长的眉，说道：“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第二件事。” 她调整了下姿势，脊背挺直，扬起头颅，纤纤十指张开，十指指尖相触贴着小巧的下巴。方才她还是老友叙旧的温和样子，而现在，她周身气质一凝，目光冷静，整个人恢复成以往强势凌厉的气势，她这是要和沈云峥谈判。 沈云峥看出了秦露露的意思，也坐直了身体，眉间舒展开来，脸色沉静。 “你说。” “我听说了华信集团股东们目前的处境，新来的周总把持了将近一半的华信股份，沈家和周勤勤的龙头之争已经开始了吧？沈总，顾沛涵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能从华信高层出来又进来，再加上他和沈家的那些恩怨，”秦露露笑了一下：“他巴不得在华信有难的时候落井下石呢。再说到检察院，检察院一连来了两次，时间相隔这么短，这次要是跟上一回那样有惊无险的度过也就算了，要是查到什么不禁查的，以周勤勤咄咄逼人的样子，怕是华信集团真的要易主了。” 秦露露嗓音清晰的把目前的情况摆在明面上，她在华信集团任职多年，虽然调去深圳公司许多年，但对于总部的任职情况也有自己的渠道了解。她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女人，当初被沈云峥调到深圳公司那边担任一个小部门的经理，工作清闲但油水颇丰，可她不愿安于现状，没几年就凭自己的工作能力一路升职，最后沈云峥一半作为补偿一半欣赏她的工作能力，任命她为华信集团深圳公司的总负责人。这些年深圳公司在她的经营在迅速壮大，也是目前沈家在华信集团总部最大的倚仗了。 沈云峥在心里快速估算了一下秦露露的实力和目的，暗暗焦虑的心脏稳定了几分，可又想到林伊心对沈明非事无巨细的悉心照料，又有些犹豫。 “怎么样？”秦露露问，微微向沈云峥施加压力。 沈云峥沉思了一会，抬眼看向她，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秦露露洒然一笑，很快敛了笑意，认真道：“我要你和林伊心离婚，跟我结婚，以后我就是华信未来的老板娘。” 沈云峥缓缓靠上椅背，脸色黑了下来，秦露露神色未动，静静等着沈云峥的回复。 “不可能！”沈云峥道。 秦露露也不不失望，只说道：“沈总，请不要意气用事。我的为人你的知道的，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我在这个时候开了这个口，那就一定有决心能解决你和华信眼前的危机。沈总，你想想，不过是用一张你我的结婚证，换华信集团的一个隐患，以及沈家对华信的掌控，这个买卖很划算的。” 沈云峥咬牙怒道：“不行，那是心心！” 秦露露耸肩：“一个普通的女人，怎么了？” 沈云峥瞪着秦露露，撇过头，决定后退一步：“我可以把沈明非给你，但心心我不会放手，我答应她要和她白头到老的，我不想食言。” 秦露露笑了起来，清亮悦耳的笑声回荡在办公室里，沈云峥忽然想起来，林伊心从来没有答应和他白头到老，她从来不会和他说这种类似承诺的话，除非在自己的强迫下。 “沈总，”秦露露笑容不减，她摇摇头，说：“明非本来就是我的儿子，你给不给我他都是我的孩子。明非，明非，”她念着沈明非的名字，又笑起来：“这个名字谁起的？肯定不是你，用孩子的名字警示父亲的过错，也只有沈董会这么做了。” 沈云峥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沈明非的名字，但又拗不过沈父，每次他喊沈明非的名字时，好像都在提醒自己他对林伊心做过的那些荒唐事。 “这和今天的谈的事无关吧。”他说。 “是，无关。”秦露露回到话题：“沈总，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和我结婚。作为交换，我帮你周旋周勤勤他们，稳固沈家在华信集团的位置。 沈云峥不满的看向她，眯着眼睛说：“秦露露，你叫我怎么信你？当初说好了的，你给我生孩子我给你钱，从此你与沈明非再也不相见，不相认！你当初答应的好好的，还拟了合同签了字，现在未经我的允许见了沈明非还认了他，你现在再跟我谈合作，我无法相信你。” “那你还能相信谁呢？”秦露露问。 她放下手，又问：“或者换个问题，你相信的那些人里，谁能帮你对峙周勤勤和其他股东？” 沈云峥哑口无言，确实，他的身边能做这件事的只有秦露露。 沈云峥脸色黑下来：“你为什么这么自信能抗衡周勤勤？你和她认识？” 秦露露点点头，沈云峥惊讶了，更惊讶于秦露露直接承认。 “大陆的商圈做到华信这个体量的就这么多人，她当年从她舅舅手上接手晨帆时曾经托人跟我咨询过一些事宜，基于这点人情债，我厚颜请她放华信一马应当能行。” 沈云峥不相信：“仅此而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相信刘助，那让刘助来帮你办？他怕是连林伊心都搞不定吧。”秦露露嗤笑道。 沈云峥心思急转，一面是林伊心一面是沈家的基业，他左右为难，不知做何选择。 “对了，沈总，要赶快做决定啊，周勤勤他们一直在配合检察官们审查，如果让他们找到沈家的那条隐患，我这份人情怕是用上了也回天乏力了。”秦露露语气沉重道。 沈云峥抬起头，脸色恢复平静，他沉声道：“我考虑一下，今天晚上八点前给你回复。” 秦露露点点头：“那我等你回复。”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褶皱，轻松道：“云峥，我就不多留了，今天明非放学后跟我一起吃饭，我要回去准备一下了。” 秦露露离开办公室后沈云峥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致，愁肠百结，华信集团是爷爷和爸爸两代人的心血，也是他从小一直以来奋进的目标，该如何选择，好像隐隐刻在心底，但他又不愿意承认。 沈云峥回到办公桌拿上手机和外套出了办公室：“小刘，送我回家。”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的看着车窗外，林伊心坐车的时候总喜欢默默看向车窗外，神色平静，沈云峥此刻仿佛理解了她的感受，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而脑海中的记忆却不断浮现在眼前。 第99章 决定 爱上林伊心，是沈云峥人生中的第一次脱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突然明白自己的婚姻应该是为了沈家和华信集团的壮大而牺牲的，或者说他甘愿为了事业将自己的婚姻当做筹码。在同龄人被欲望驱使或者追寻真爱的时候，他清晰而冷静的看透了少年人的恋爱，转而投入到学习之中。成年后，沈云峥也谈过几段恋爱，不管是门当户对的有意相交，还是爱慕青春年少的美丽容颜，他都可以在感情中做到冷眼旁观，游刃有余。他原本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永远的冷静，永远的保持的理智，然后在合适的年龄，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强强联手，稳固华信集团的实力和地位。 直到那天不经意间看到了林伊心，他才明白什么是一眼万年，刹那情深。那天晚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感情的失控让他感到恐惧，可当林伊心的一颦一笑浮现在眼中时又不免陷入沉溺，之后很久他才睡着，梦里都是和她结合后的平淡幸福的生活。 林伊心的冷淡和反感让沈云峥无所适从，他从来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二十多年的众星捧月般的人生却在遇到林伊心的时候戛然而止，她的眼里都是那个叫沈云初痛哭深爱的男人，却在看向自己冷淡厌烦，这激起了沈云峥的征服欲。 沈云峥是爷爷沈浩带大的，沈浩出生在乱世，前半生动荡颠沛，年轻时凭着一股狠劲在上海站稳脚跟，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下为沈家打拼了一副基业。从小沈浩教他要争要抢，要为了目标不择手段，沈云峥都记在心里，也付之行动。只是法制社会到底是要遵守法律的，沈家从沈父那一代就在正规化，沈云峥也要遵守，他只能使用迂回手段。 他的手段换来了沈父的暴怒和一顿家法，沈云峥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喜欢的要自己去争取，这是他一贯的理念，虽然他的手段不光彩，但确实有用啊，要不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伊心嫁给喜欢的男人，最终成为陌生人。 沈父为人方正，但太过循规蹈矩，很多事情沈云峥都与他有不同的看法。沈云峥背上的伤刚好，他就去疗养院探望沈浩，沈云峥长大后沈浩已经不再插手华信集团的事务了，因为突发脑溢血，他最后将近十年的光景几乎都在轮椅上度过。 听到了沈云峥的事迹后沈浩沉默不语，他的房间里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照片有些旧了，像素也不是很高，但女人美丽温柔的脸庞仿佛从相纸上透了出来。这个女人就是沈浩的发妻，也是沈云峥的奶奶。关于奶奶的事沈云峥知之甚少，沈浩很少提及她，沈父几乎不会说起她，仅从沈浩的只言片语中沈云峥得知，奶奶早早去世，很温柔很美丽。 直到沈云峥离开，沈浩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相框，浑浊的眼睛看不出在想什么。 后来沈云峥因为受伤出国疗养，和沈云初一起被沈父禁止回国，有天他接到沈浩的电话，当时上海还在午夜，沈浩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激动，他告诉沈云峥，喜欢的东西和人一定要争取，即便只能拥有三五年，七八年，总比一丁点都不没有过要好。只有蠢货才会放手然后看着别人幸福自我感动，把喜欢的东西握在手里，抱在怀里，才是拥有，其他东西再好，都是将就，而将就不如不要！ 沈云峥很高兴，他早就知道爷爷会认同他的做法，他比沈父更适合做沈浩的继承者，他们骨子里都是强势贪婪的人，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沈浩不止一次的说过，华信集团是沈家的，是他给沈家的儿孙打拼的基业，沈家在，华信就必须在。即使后来顺应时代，成为上市公司，股权分散，但沈家必须牢牢抓住华信集团的绝大数股份和控制权，也一直存在沈家人潜意识中，这是沈家人从小受到的教育。 可是沈浩还是走的太早了，如果他还在，沈云峥一定要问他该如何做今天这个决策。在爱人和家族企业之间，这个选择好像很简单，可是因为那个人是林伊心，沈云峥感到迟疑和恐惧。 车子停在沈家别墅门口，沈云峥坐在车上一时没有下车，这段路比起以往似乎短了许多。 “沈总，到了。”刘助下车帮沈云峥打开车门，提醒道。 沈云峥草草点头，弯腰下车，看着近在咫尺的别墅，呼吸有些急促了。 “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就不过去了。”沈云峥低声说。 刘助有些意外，他不知道沈云峥和秦露露谈了些什么，但看的出沈云峥此刻的为难，他顺从的点点头，开车离开。 沈云峥在门口的台阶上站了很久，他回想林伊心嫁给他的这些年来，从最初的被迫结婚，到挣扎求救，再到妥协，她一直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直到沈明非的到来，才算对这个家有了归属感。 他不知道，如果他选择了华信集团与林伊心离婚，那么林伊心是会高兴还是伤心？如果一旦离婚，他还有机会再抓住她么？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娇养这个女人，给她富贵优渥的生活消磨意志，给她名贵的珠宝服饰抬高眼界，给她珍馐美馔厌弃糟糠，限制她的活动范围让她害怕外界，减少她与陌生人的交谈让她恐惧社交，让她举步维艰，让她失去独自生活的能力，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的身边相夫教子！ 他用了这么多龌龊的心思，一步步走到十六年后，他还想要和她举案齐眉，和她白头到老，他不想给她一丁点离开自己的机会啊！ “小沈总，您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小何隔着玻璃看到沈云峥连忙过来打开门，沈云峥从思绪中惊醒，他掩盖住脸上一闪而过的戾气，走进门。 “心心呢？”他问。 “吃好饭上楼了，现在应该在睡觉吧。”小何说。 沈云峥看了下手表，已经下午了，林伊心精神不好，吃好午饭后就会睡上一会，现在应该刚躺下。 “她中午吃了多少饭？” 小何从鞋柜拿出沈云峥的拖鞋，回答道：“吃了小半碗米饭，喝了一碗汤，她今天胃口还不错，菜吃的多了些。” 沈云峥点点头：“下午的营养品每天都要让她吃下去。” “知道的小沈总，已经在火上炖上了。” 沈云峥放下心，换好拖鞋就上楼了，卧室遮光帘拉上了，空调开的有点低，林伊心被子盖到了下巴，睡得正沉。 他没有上床，悄悄走到林伊心的床边，轻轻坐下，看着她的睡颜。林伊心睡着后眉心总是微微皱着，已经有了浅浅的纹路，比起初见那时，她看起来虽然安静，但脸庞总是神采奕奕的，现在则是孱弱又忧郁的样子，也只有沈明非和顾爱蕴才能让她多露出笑容。 沈云峥伸出手抚摸上她的脸颊，皮肤虽光滑，但已经不饱满了，皮肤之下紧贴着骨头，好在她骨相原本就好，显得眉眼精致深邃，鼻梁挺直，下颌骨更纤细。 其实一个人过的好不好看她的状态就行了，已经四十岁的女人，如果过的舒心幸福，那是能从皮肤眼神里透出光来的，而不像林伊心这般，形容消瘦精神萎顿。 沈云峥低下头吻了吻林伊心的额头，再抬头时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她已经这么虚弱了，如果放她离开，就像把家养的小动物丢在野外，让它自生自灭，况且沈云峥做不到让她离开自己。 林伊心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昏暗的眼前坐着一个人影，不用想就知道是沈云峥，但她还是有些惊讶，最近一直在加班的他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难道公司里的难题已经解决了？那宋送和顾沛涵还能来接她么？ 林伊心有一些低落，她闭闭眼忘掉脑海中的不愉快，往旁边滚了滚，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醒了。”沈云峥说，拽拽林伊心拉皱的被子，起身拉开窗帘。 “哗啦”一声，卧室亮堂堂的，林伊心头脑还有些昏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沈云峥掀开被子坐到床上，看她仍旧懒懒的，俯身拨开她脸上的头发。 “心心，你清醒一些，我有话跟你说。”沈云峥顿了一下，继续道：“是关于公司的。” 林伊心睁开眼看到悬在上方的沈云峥皱皱眉将他推远：“公司的事跟我说干嘛，我又不懂。” 沈云峥干脆扶起她，低声道：“和你有关。” “嗯？”林伊心看向沈云峥，靠在床头，疑惑道：“你要把我卖了？” 沈云峥噎了一下，他转而拿起放在一边的平板，调高室内温度，干咳了一下，缓缓说道。 “心心，你也知道，公司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上周周勤勤来这里拿走了爸三分之一的股权，再加上她手里原本持有的股权，已经能威胁到沈家对华信集团的控制了。 “华信是沈家的华信，沈家在，华信才是华信，沈家要是失去了对华信的控制，那华信集团就是一个空壳子了，这是沈家人绝对不能接受的！” 沈云峥的声音冷硬下来，林伊利没听出这和自己有哪些关系，她一直觉得沈父沈母和沈云峥兄妹俩才是沈家人，包括沈明非和顾爱蕴，而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林伊心轻声问道。 沈云峥握住她的手继续说：“周勤勤在股东大会上提出让检察院介入，华信集团有些东西和沈家有关，不能被查，心心，这很重要，华信集团是爷爷创立的，那个年代很多事放到今天不能细看，这些年我和爸一直在打扫，但还不够，我们还需要时间。 “周勤勤咄咄逼人，我不知道她对沈家旧事了解多少，但一旦暴露出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心心，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 林伊心张张嘴：“让我去求周勤勤？我跟她可不熟。” “不是的，心心。”沈云峥紧紧盯着林伊心的脸观察她的表情：“秦露露说她能帮我，但她有个要求。” 林伊心沉默下来，她静静看着沈云峥，平静道：“她要带走星星是么？” 沈云峥摇摇头，人就盯着林伊心，缓缓道：“她要我跟你离婚，跟她结婚。” 林伊心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了两秒钟，感受到手掌被沈云峥渐渐攥紧，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才猛然间剧烈跳动起来。 离婚？和沈云峥离婚？要脱离沈家了？ 林伊心缓缓睁大眼睛，一抬头，视线撞进沈云峥审视的目光中，她脑中瞬间清明，理智回归大脑，她强自按下胸膛里的欢愉，指甲陷入掌心。 林伊心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浮起浅浅一层水光。 “那星星呢？她也要？” 沈云峥的眼中多了两分柔和，他拍拍林伊心的手背，安慰道：“明非永远是我们的孩子。” “本来星星就不是我生的，因为我跟你结婚才叫我妈妈，那离婚后我和他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最近一直再生我气，不理我，以后我连和他缓和关系的理由都没有了……” 林伊心声音哽咽，说到沈明非，眼中流露出实实在在的悲伤。 “没事的，心心，”沈云峥放下心来，他把林伊心拥进怀里：“离婚只是权宜之计，这件事了结了，我们马上复婚。沈明非永远是你的孩子，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还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呢，他是个好孩子，心里一直有你。” 林伊心点点头，她悄悄眨眼把眼泪挤出眼眶，问道：“我听你的，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沈云峥低下头，抬起林伊心的下巴，看到她眼下的泪珠，才开口道：“尽快吧，周勤勤那边不等人，我要尽快和秦露露合作。” 他声音转而温柔下来，又别有深意：“心心你放心，即便我们离婚了，我也不会放下你不管的，沈家仍然是你的家，我依然是你的丈夫，这里你尽管住着，你还是我的沈太太。” 林伊心的心颤了颤，她抱住沈云峥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心里却越发坚定下来。 第100章 周旋与离婚 离婚定在了第二天，沈云峥给秦露露打电话通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意外。 “我就喜欢沈总有效率的样子。”她在电话那头笑声低柔：“不过我们领结婚证要在三天后。” 沈云峥眉头狠狠一皱：“为什么？” “良辰吉日呀！”秦露露说道：“我已经问过大师了，按我们的八字，那天领证最好。” 沈云峥眉头压下，手指紧攥：“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秦露露叹了口气：“也不是迷信，当年你和林伊心结婚的时候不是也请大师看过日子么？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嫁给你也要合八字看日子，云峥，我很爱你。” 沈云峥说不出话来，他还要为了公司稳住秦露露，只能压着翻涌的怒气说道：“随你怎么做！”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林伊心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里，漫不经心的看一本书，手指随意的翻过书页，抬手打了一个哈欠。 “还困么？”沈云峥抽出林伊心手里的书放在一边，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把小何刚端上来的一盅营养品放在她手上。 “不烫了，可以喝了。”沈云峥说，掀起盅盖，把勺子放到她的另一只手上。 盅盖掀开后一团水蒸冒了出来，在微凉的空调房里微微散发着热气，浓郁的气味扑鼻而来，林伊心向后仰了仰身子，皱起眉。她放下勺子，先用嘴唇试了试温度，然后端着盅碗一口气喝完，勉强咽下最后一口后，她喝了口清水，含上一颗杏干，清水和杏干都是小何准备好的，和盅碗一起放在了茶几上。 “有这么难喝么？”沈云峥闻了闻盅碗，问道。 林伊心缓缓摇头：“不难喝，只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嘴真挑。”沈云峥笑道，他很喜欢林伊心在生活中的挑剔，如果连他都给不了林伊心满意的生活，那别人更给不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很多时候两个人能长久在一起的原因反而是生活中的小事能不能合拍。 “这是好东西，吃了对你身体好，不能不喝。”他说。 林伊心点点头。 沈云峥把林伊心抱在怀里，看着她的侧脸，说道：“明天不去离婚了。” 林伊心微微一怔，她忍着心中震荡微微皱起眉，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向沈云峥：“啊？怎么了？” 沈云峥捏捏她的脸，把她的手抓在自己手里，说道：“周五和秦露露一起去，先办离婚手续，再跟她结婚，省的去两趟了。” 林伊心暗暗松了口气，她揶揄道：“你可真忙呀，沈大老板。” 沈云峥挑起眉，双手挠着林伊心腰上的痒痒肉，说道：“这就幸灾乐祸了么。” 林伊心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扭着身体躲避沈云峥的手，不一会儿脸上就升起一层红晕，沈云峥连忙停下手，林伊心缓缓止了笑，喘息声已经有点重了。 沈云峥端起水杯喂她喝了一口，林伊心才有些疲惫的靠在沈云峥胸前，微微喘息。 沈云峥把她脸上的头发撇到耳后，说道：“一会我让小刘拟一份离婚协议，我的财产都分你一半。” 林伊心的脸颊贴着沈云峥的脖颈，抓着他衣服的一角在手指间绕来绕去。 “我不要。”她说。 沈云峥收拢双臂，按着林伊心的腰，问道：“为什么？离婚后有了这么多钱你想去哪就去哪，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心动么？” 林伊心仰起头，下颌骨搁在他的锁骨上，嘴唇几乎贴着他的下巴，像是在索吻：“麻烦，你不是说，离婚只是暂时的嘛，况且你的不就是我的么，比签字划算多了。” 沈云峥笑了起来，他确实想分一半财产给林伊心，当做安抚，也是试探，但林伊心的回答让他很高兴。 “真聪明！”他夸赞了一句，抬起手，手指插入林伊心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脑勺，微微低头深深的吻住她的唇，在柔软的唇瓣细细辗转。林伊心阖上眼仰着头，双唇在沈云峥的碾磨之下红润起来，沈云峥舌尖挑开牙关，探进她的口腔。 林伊心刚吃了一颗杏干，酸甜的味道和杏干的清香正浓，沈云峥寻着杏子的味道，舌尖扫过她的牙齿，又卷起她的舌头舔舐吸吮，深情而热烈。林伊心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抓着沈云峥的衣服，眼睫不停颤动，沈云峥慢慢抚摸着她的背部，将她按向自己，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柔软。 “今天怎么不躲了？” 两张唇微微分开，沈云峥低声问道，林伊心睁开眼，两个人额头贴着额头，彼此的呼吸交融，这么近的距离，她一眼就看出了沈云峥眼神中隐隐透出的锐利。 “怕你不高兴。”她低声说，像是撒娇或者安抚的意思，蹭蹭他的鼻尖。 “怎么会呢？只要你不骗我，永远和我在一起，我只会爱你。心心，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 沈云峥呢喃道，他一点一点亲着林伊心的脸颊，林伊心抬手抱住他宽厚的肩背与他交颈相抱，低声道：“我知道。” 时间仿佛一下子慢了起来，林伊心心中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焦躁而坐立不安，她不时的看着时间，盼望着夜晚赶快来临，朝阳快速到来。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还好，沈云峥在家时尤其难熬，林伊心要按住一颗毛躁的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他周旋，偏偏越是临近周五，沈云峥越是患得患失，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林伊心身上，隐蔽的观察她的表情和神态，林伊心不得不逼着自己忽略近在咫尺的自由，强自平静下来。 她生怕言以泄败，即使林父林母和宋送都没有说，顾沛涵和宋送让她等的时间太久了，久的她都有些泄气了，在自由的前夕，她宁愿像一颗小老鼠那样，蜷缩在角落抱着这个秘密暗自狂喜，也不愿有丁点的意外。 周五终于到了，林伊心早就醒了，生生躺到平日起床的那个时间才睁开眼，往常这个时候沈云峥已经到公司，但今天他坐在沙发上，林伊心一坐起身就看到他直直望过来的视线。 这两天林伊心已经练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她晃了晃头打个哈欠才眯着眼睛下床。 “早，我去洗漱。”林伊心说，沈云峥不说话，一双眼睛默默跟着她的身影进了卫生间直到卫生间的门关上。 今天的气氛有些沉默，林伊心在沈云峥的注视下默默吃着早饭，吃好饭，他牵着林伊心的手两人一起坐上车。 刘助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他对于今天的要办的事很是茫然，跟了沈云峥这么多年，他头一次这么摸不着头脑。 沈云峥一直握着林伊心的手，看着车窗外急速倒退景物，一颗心失控般的微微颤抖，好像林伊心很快就要脱离他的控制，他回过头来，紧紧看着身旁的女人，抓紧手中的西安手。 林伊心也有些激动，感受到心脏跳的有些快了，她咬住下唇告诫自己：放松，再放松。然后拧起眉，看向沈云峥，幽怨道：“云峥，你抓疼我了。” 沈云峥松开手，把林伊心整个搂进怀里：“我觉得你要离开我了。” 林伊心抿抿唇，说道：“离开你我还能去哪呀。” 沈云峥笑了一下，说道：“是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车子停在民政局门口，秦露露已经等在那里了，刘助睁大眼睛，脑中推理出的真相让他觉得震惊。 抛去上一次在沈明非学校门口远远一瞥，林伊心这是第一次见秦露露，她是个很有气势的女人，从小出类拔萃的经历和成功的事业带来的自信和她强大的内核，让她看起来耀眼夺目，也让林伊心望而却步。林伊心不明白。这么漂亮优秀的女人沈云峥为什么不喜欢，还有沈云初，喜欢她的男人应当如过江之鲫，这两个兄妹为什么偏偏喜欢不喜欢他们的人？ 可真是……够贱的！林伊心在心里骂道。 林伊心悄悄打量秦露露时，秦露露也在看她，在秦露露看来，林伊利委实有些孱弱了，这么细瘦的肩膀，真怕风吹一下就倒，但她眼中的沉静和温柔和沈明非如出一撤，也只有她才能在沈家教出沈明非那样的孩子。 “林小姐，久仰。”秦露露伸出手，说道。 林伊心惊讶于她表露出的善意，刚抬起手准备与她握手，就被沈云峥牵住带着她走进大门。 “走吧。” 四个人一起进了民政局，刘助先是带着沈云峥和林伊心办了离婚证，沈云峥在把他和林伊心的结婚证交出去前看了很久，工作人员也不敢催他，林伊心碰碰他，小声道：“不要耽误人家工作。” 沈云峥紧了紧手，把两份结婚证交出去，很快，两本离婚证和盖了章的结婚证又递了出来，林伊心心中一急，也伸出了手，和沈云峥的手撞到了一起。 林伊心脑中警铃大作，她僵硬的抬起头，迎上沈云峥的目光，说道：“我还没看我的证件照呢。” 沈云峥把离婚证和结婚证都收起来，牵住林伊心的手，说道：“没有看的必要，以后我们会拍更好看的照片。” 林伊心“哦”了一声，发觉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沈云峥和秦露露去办结婚证，林伊心和刘助坐在长椅上，林伊心双手按在膝盖上，但微微颤动的袖口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她站起身，刘助跟着站了起来。 “林小姐，沈总交代让我保护好你。”刘助说，他这一天的震惊，在沈云峥对他的交代后又惊了一惊。 林伊心闭闭眼喘了两口气，平静下来，再睁开眼，她眼中甚至多了些温和的笑意。 “我想买水。”她指指大厅一角自动售卖机。 刘助尴尬的笑笑，跟着林伊心走过去，他试了试玻璃温度，说道：“有些凉，您不能喝凉的吧？” 林伊心指着里面的一瓶饮料，说道：“放到常温再喝呀。” 她根据自动售卖机上的售卖指示扫码付款，刚拿到掉落的饮料，就看到沈云峥已经出来了，他大步走向林伊心，伸手拿过她的饮料，皱眉道：“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不能喝凉的。” 秦露露穿着高跟鞋小跑着，勉强跟上沈云峥步伐。 “一会再喝。”林伊心说。 沈云峥看了下饮料配料表，就丢给了刘助，说道：“添加剂太多，不能喝。” 他牵住林伊心的手，说道：“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林伊心张张嘴又闭上，转身的时候看向秦露露，秦露露皱着眉，眼中不满。 “云峥，我们结婚了，今天我就搬到沈家别墅吧。” “别墅是我爸妈家，你要是想搬，公司附近那套房子空着你可以住进去。”沈云峥冷淡道，几人穿过民政局大堂走出门。 “那我们的婚房呢？”秦露露在身后问。 “没有婚房。”沈云峥站住：“小刘，去开车。” 刘助小跑着去开车，秦露露站在沈云峥身边，笑道：“没有婚房可不行，你不是有套在二十八楼的大平层么？要不那套房就当我们的婚房了，正好明非也住那，不用适应新环境了。” 林伊心咋舌于秦露露的直白主动，忍不住悄悄向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很快又放下，秦露露显然看到了，眼中多了些笑意。 “那套房不准动，”沈云峥眼角跳了跳，刘助开车停在他们面前，他打开车门让林伊心坐进去，说道：“你自己看喜欢哪里的房子，看中我买下来给你。” 沈云峥抬腿就要上车，秦露露却喊住了他：“云峥，我们的婚礼你喜欢什么风格？” 沈云峥缓了下动作，他关上车门，转身面向秦露露，冷冷道：“不用了，都这么大岁数了，没必要二婚还要昭告天下，也不是什么好事。” 秦露露也不恼，柔和道：“云峥，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结婚，我们分手后，我一直单身，我爸妈为我担心了这么多年，我想办个婚礼让他们二老放心。” 第101章 忍耐 沈云峥突然烦躁起来，他惊觉他现在的处境，类似于当初逼迫林伊心和顾沛涵离婚，再嫁给自己！十六年过去了，仿佛是报应一般，当年他付诸在林伊心身上的那些手段，转了一个圈又落到自己的身上。就像少年时在一所老房子里设下的整蛊陷阱，早已抛到脑后，却在他长大后无意中又踏进了那间老房子，正中陷阱。 “那就鲜花主题的吧，我记得你喜欢鲜花。”秦露露想了一下说道。 沈云峥和林伊心结婚时的婚礼是他全程策划的，鲜花公司往婚礼现场送来了五大车的花，新鲜的玫瑰和龙胆花从酒店门口一直摆到婚礼现场，任谁都要夸一句：小沈总财大气粗！当年他听到耳中又自豪又高兴，如今却觉得刺耳极了。 他忍着怒气对秦露露说道：“都随你，别忘了你的承诺，确保沈家无虞，华信集团也不能落入其他人手里！” “云峥，你可别偷换概念啊！”秦露露笑道：“我只能确保周勤勤不要把沈家的老底子揭发给检察院，其他的是你的工作，当然，我嫁入沈家后自然也会以沈家为己任，你放心好了。” 沈云峥他早就知道秦露露机敏聪明，办事能力强，有她带领团队，深圳公司的业务和管理都升了一个台阶，要不沈云峥也不至于隔着沈明非生母这一层危险的身份，仍愿意扶持她成为华信集团深圳公司的负责人，但当她的对手桌是自己时，沈云峥感到憋屈、愤恨和无力。 沈云峥不想再说什么，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还有明非，”秦露露弯下腰，又道：“他过两天就要出国了，你们要不要送送他？” 沈云峥面无表情的关上车门，说道：“开车。” 刘助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离民政局，林伊心扭着身体看秦露露站直身体，将落在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她挺直脊背站在原地，目送林伊心一行渐行渐远。 “看什么，都走这么远了。”沈云峥扳正林伊心的身体，脸色不愉道。 林伊心犹豫动道:“云峥，我想去送星星，他要是出国了，再见面就要半年后了吧。” 沈云峥握紧她的手不说话，过了一会脸色平静下来说道：“我们一起去送他，要出国了，他再任性也不能任性这么久。” 林伊心连连点头：“好。” 一路畅行，很快就到了沈家别墅，沈云峥和林伊心下了车进了别墅，他一直牵着林伊心的手，直到卧室都没放开。林伊心想换掉身上的衣服，刚要抽出手，沈云峥的手指就强势的挤进她的指缝间十指相扣。 差一点了，稳住！林伊心对自己说，她抬起手放到沈云峥的面前，好笑道：“我要换衣服，你能不能松下手啊？都到家了。” 沈云峥注视着林伊心，缓缓松开手，林伊心觉得心里轻松了一点，她拿起放在床边的居家服想要去卫生间换上，一双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后带了过去，后背撞上了一片宽厚，她坐到了沈云峥的腿上，腰间的手臂收拢，沈云峥贴上林伊心的身体，湿乎乎的唇吻上了她的颈侧，他们瞬间紧密无间。 林伊心觉得自己刚呼吸到一口气，就又被保鲜膜团团缠绕住了，窒息的感觉闷在胸膛里，让人无助又绝望。 “心心，如果当初是我先认识你的，你会不会爱上我？” 林伊心怔怔看着腰间缠绕的手臂，不由的陷入思绪。世界上哪有如果，如果真的能回到当初，她一定要离沈云峥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跟他见面。她的前半生幸福而简单，但从认识沈云峥之后，陷入恐惧和挣扎，若非有沈明非转移注意力和顾沛涵宋送施以援手，林伊心觉得自己难保不会重蹈沈云峥奶奶的老路。怎么可能明知后果还爱上他！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哎。” “不知道么？”沈云峥低声重复，隐隐的恐慌让他不由他抱紧怀里的身体：“心心，我们可能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复婚，你会等我么？” 林伊心轻声回道：“会啊，我一直等你。” “不是骗我的吧？” “骗你干嘛？” “你会不会在我睡着后就不见了？” 林伊心低低笑起来：“我又不是孙悟空，还能变成小虫子飞走啊。” 沈云峥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可笑。 “我还要等星星长大，看他结婚，看他生子。”林伊心说，嘴角微微扬起来。 “对，星星是你的儿子，你亲手养大的孩子，他的人生还很长，如果没有父母的陪伴，该多可怜啊。”沈云峥说，他的手掌伸进林伊心的衣服里，温热的手贴着她的肌肤缓缓摩挲，林伊心看着他露在自己衣服外的半截小臂眉间皱了起来。 耳边的气息乱了，沈云峥的吻也乱了，林伊心闭上眼，不想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而沈云峥却不喜欢看她闭上眼，他吻着林伊心的眼睛，说道：“心心，睁开眼，看看我。” 林伊心撇过脸，沈云峥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又响起：“心心，快，看看我。” 林伊心只得睁开眼，还是白天，卧室里光线明亮，沈云峥的脸庞近在咫尺，在林伊心的眼中纤毫毕现。 “心心，你说，你是谁的？” 林伊心耐着心回答：“是沈云峥的。” “你爱我么？” “我爱你。” “心心，你有多爱我。” “很爱很爱……”林伊心低低回答。 林伊心醒过来的时候还在沈云峥怀里，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推开沈云峥的胸口后感觉体力就用光了，只能平躺着微张着嘴喘气。 沈云峥用小臂撑着头侧身看着林伊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林伊心喘了一会睁开眼，窗帘拉上了，卧室里没开灯灰蒙蒙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她还觉得有些疲倦想再睡一会，但胃却饿得厉害。 “几点了？” 沈云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早上五点多，睡醒了么？” 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了！林伊心心道，她昨天已经拿到离婚证了，她要赶快离开沈家，沈云峥身边她是一点不想多呆，否则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数等着她呢。 想到这她猛地就要坐起来，禁不住痛吟了一声，又躺回床上，昨天沈云峥在她耳边念了一遍又一遍的声音浮现在脑海中。 “……心心，你答应我，我们白头到老好不好……下辈子也要嫁给我，好不好……你发誓，如果你骗我，就让明非再也不认你了……” 林伊心记得当时自己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却还强打起精神对他说“好”。 “怎么不再睡一会？”沈云峥问道，他把手放在林伊心身上，无声的制止她再坐起来。 “好饿。”林伊心说，她的胃里饿得有些抽搐。 沈云峥才突然想起什么来，扶着林伊心坐起身，歉意道：“我忘了，你坐一会，我这就下去给你做点吃的。” 林伊心无力的靠在床头点点头，等沈云峥出了卧室，她忍着身上的痛找到自己的手机，给沈母打电话过去。 沈母还在睡觉，接到林伊心的电话很诧异。 “心心，你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呀？”沈母打着哈欠问道。 林伊心不便多说，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婆婆，公公怎么样了？我想过去探望一下他。” “直接来呀，打什么电话呀。” 林伊心欲言又止道：“他、他不让我出门。” “他神经病又犯啦？”沈母见怪不怪道：“没事，等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带你来。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北京烤鸭，还有可乐。”林伊心说道。 “只能吃一点点哦。”沈母叮嘱道。 沈云峥很快就回来了，他端了两碗面，很清淡的阳春面，倒了香油撒了葱花，还卧了荷包蛋，林伊心不喜欢吃阳春面，但她太饿了，闻到香味也觉得胃口大开。 沈云峥也饿了，咕噜噜的大口吃面，两个人默默吃着面，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吸面声。 林伊心吃好饭又睡了一会，再醒来的时候是听到了沈云峥的手机铃声，他捂着手机去了阳台，依稀从门缝漏出的声音里听到他说“马上到。” 林伊心一下清醒过来，沈云峥回到卧室看到林伊心醒了，他俯身吻吻林伊心的脸颊，说道：“妈说好没见你了，让你去医院，你想去么？” 林伊心点点头。 “不要硬撑。”沈云峥说。 林伊心坐起身摇摇头，说道：“公公还在医院，我几天不去不太好。” 沈云峥点点头，才算答应。 到了医院，沈父已经已经能坐起身了，但是看起来还是很虚弱，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沈母看到林伊心瞪了沈云峥一眼，拉着林伊心按在沙发上。 “你还有事么？没事走吧走吧，心心在我，放心忙自己的吧。”沈母催促道。 “没事，我也好久没见爸了，坐一会。”沈云峥说。 沈母“哼”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你好久没来看你爸了，我还以为自己只生了云初一个孩子呢。” “公司忙，前几天不能离开人。”沈云峥淡淡道。 沈母无语的指指沈云峥，说道：“算了，就不拆穿你了，嘴里没一句实话。 沈父看向沈云峥，问道：“公司怎么了？云汐她，又为难你了么？” 沈云峥顿了一下，道：“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沈父点点头，良久道：“云峥，你多包涵一下她，她毕竟是我女儿，是我欠她们母女俩的。这回鬼门关走了一趟我看明白了，一家人团团圆圆才最重要，过去那么多年，我为了沈家、为了华信付出太多，不仅对不起昭华和云汐，也对不起你妈妈，这一回我想为了自己，弥补对婉婉这些年的亏欠。云峥，希望你也能明白。” “老沈……”沈母握着沈父的低声道，沈父微笑的看着她，拍拍她的手背。 沈云峥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点头道：“我明白了爸，华信交给我吧。” 沈云峥在医院坐了十分钟就走了，走之前他对林伊心说：“我去公司很快就回来，你在医院不要乱走，我处理好事情就接你回家。” 林伊心点点头，沈云峥离开后，沈母皱起眉。 “他怎么了，这么紧张？”见林伊心没有回答，她又道：“心心，外卖已经到了，就在护士站，你吃的时候热一下。” 林伊心笑起来，点点头，离开病房。 林伊心拿着外卖袋，路过楼梯消防门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她。 “林小姐，这边。” 林伊心看过去，秦露露站在门口，对她招手。 林伊心左右看了下没有人注意，就走了过去，秦露露关上消防门，笑了一声。 “云峥看你看的挺严的，走，我们到楼顶说话。” 林伊心跟着秦露露爬了三层楼梯，终于站到楼顶时已经浑身都是汗了，秦露露松开扶她的手，叹息道：“身体差这么多，难怪顾沛涵这么着急呢。” 林伊心气喘吁吁道：“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宋小姐回国的时候吧，其实在此之前我就有联系过他，不过顾先生很谨慎，他怕我是云峥派来试探的，一直不愿意和我合作。” “那周总呢？也是你的合作对象么？”林伊心问道。 “他是顾先生的合作对象。顾先生原本想进华信内部搞垮华信，是周总找到了他，他们率先合作。比起我这个沈云峥前女友，还是被沈家被扫地出门、害死亲妈的周总更得他的信任。” “很难相信，你作为华信十几年的员工，竟然会背叛华信。”林伊心道。 秦露露是她叫过来的，她在早上给沈母打过电话后就给秦露露发了短信约在医院见面。 “大家各取所需吧。我想要重回华信总部，嫁给云峥；顾先生想带你离开，报复沈家；周总想报复沈家，拿回被沈家抢走的东西。我们都有各自的目标，但目的却出奇的一致：先拿到华信的控制权，掣肘云峥的行动，然后再谈判。”秦露露坦然的说出他们的目的。 林伊心想了下，问道：“可能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们怎么合作的。” 第102章 逃脱 秦露露笑了笑，阳台的风有些大，她拉着林伊心走到一处遮风的地方，说道：“其实，我是云峥的前女友，其实说女友也不太合适。我大学毕业就进了华信，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爱上他了，但我知道，我没有可能嫁给他。云峥是个很理智的人，我之所以能在他身边这么久，也是因为我很有自知之明，他的身份和抱负都不会让他娶我的，但我没想他，他竟然爱上了你。” 秦露露摇摇头失笑道：“我想，他都能看上你，为什么不能看上我呢？抱歉林小姐，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这只是一个在爱情中失败的女人的嫉妒。所以我同意了帮云峥生个孩子，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重新回到云峥身边的机会。在这里我要感谢你，林小姐，你把明非教的很好，比我想象中的都要好，这也是我愿意帮你的原因。” 林伊心摇摇头：“星星一直都很好，他好，也是因为他本来就很好。” 秦露露微笑，继续说道：“按照顾先生和周总的计划，要打入华信内部太慢太慢了，华信早年起家不太光彩，虽然沈董上任后一直致力于洗白产业，但股东里有些人还在，他们在，只要找准方向就能翻出旧账，现在不比以前，互联网太发达了，众口铄金，分分钟毁掉一个人。所以我找到了程思梦，把她安插在云峥身边，她长的和你有些像，顾先生又指导过她模仿你的神态，总之，在三方的努力下，我们把她送到云峥的床上。我也是这个时候瞒着顾先生联系你的，他们并不想让你直接参与到这个计划中，但我觉得还是要先探明你的态度，程助理说你撞见他们的时候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拍照，我就知道，我没有鲁莽。” 秦露露笑着说道：“我很怕你在这么多年里爱上云峥，他很优秀，而且很爱你，你要是爱上他，我也能理解。再加上你对明非视如己出，如果你真的和云峥相爱，携手一生，我想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参与这个计划了。好在你很坚定，顾先生知道后虽然气愤，倒也没有影响我们的合作，我们按照计划对外发出了云峥出轨的消息。 “这是第一步，利用互联网削弱华信集团的名声，但华信集团底蕴深厚，光靠吃瓜路人和水军能影响的有限，于是就到了第二步，宋送的丈夫，检察官韩彬。他是个正直的人，而且背景不在上海，让他接手华信集团的审查工作最适合不过了。但很可惜，这一步被云峥很快察觉到了，再加上华信公关出面，几乎没有激起什么风浪。然后就是第三步，周总出面，拿回百分之十的股份和一半的决策权，成为华信集团第二大股份和把顾先生安插在华信总部核心。之后就是现在的第四步，利用周总手中的证据，引导韩彬从股东身份查出沈家黑历史，清洗沈家在华信集团的势力。这一步成功后，沈家对华信的控制力绝对大大下降，最后到了第五步，逼沈家卖掉持有的华信集团股份，这个时候我出现，保住沈家的股份，条件是云峥跟我结婚，从而放了你。” 林伊心想了一下：“现在是第五步？” 秦露露挑了下眉，摇头：“我耍了一个小花招，在第四步时我提前透露了周总和顾先生的意图，要求云峥娶我，让你们离婚。顾先生和周总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恢复了单身，还想拿着那份证据查沈家黑历史呢。” “你是，中途反水了？”林伊心迟疑道：“为什么？” “那份证据太久了，即便能查出沈家的黑历史，但那是云峥爷爷那一辈做的，那一代的企业之所以成长起来本就染着不黑不白的色彩，对云峥的影响不多。但他们想要清除沈家在华信集团的势力，而云峥的势力最重要的一部分是我，我不可能把深圳公司交给周总，更不会把沈家的控制权、股份交给她，这些是云峥的，以后也是明非的！” 林伊心点点头，明白了很多，周勤勤和顾沛涵想要的太多了，华信集团的股份和控制权、沈家的落败和她林伊心。想要的太多，也就失去了秦露露的支持。 “我今天愿意来见你，也是有要求的。”秦露露敛了神色，正色道。 林伊心抬起头，有些意外，秦露露这么厉害，面面俱到，林伊心想不到她还有需要自己帮忙的事。 “你也不希望明非长大接手华信时，面对的是一帮咄咄逼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对手吧。”秦露露拧起眉，眼底露出一些忧虑：“周勤勤对沈家的恨太深了，她对云峥的睚眦必报也是我不愿意和她继续合作的原因。我想请你说服顾先生，不要把那份证据给韩彬。” 林伊心迷惑了：“你不是说那份证据对沈云峥影响不大嘛，那你怕什么？”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能交给他一个干净明朗的华信集团不比什么都好么？商场如战场，沈家在华信经营这么多年，只要那些人在，我就多一分安心，明非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也害怕他会受到伤害！”秦露露说道。 林伊心沉默了，到底是亲生母亲考虑的长远，而她，却总是怀念沈明非小时候的日子。 “好，我用你的电话跟他聊吧。我不能出来太久，要快点回去了。” 秦露露拿出手机，输入一串手机号，林伊心接过手机狐疑道：“不会有通话录音吧？” 秦露露笑了笑：“这个手机没有录音，我只用它跟你联系。” “那我离开后，沈云峥会不会从这部手机上知道我们之间有联系？” “不会的，这部手机很干净，不会牵连到我们，不过你的手机最好不要留下文字信息。”秦露露说道。 林伊心点点头，拨出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顾沛涵有些低沉的声音从那边响起。 “喂，你好。” 久违的声音再度听到，一股酸涩感直冲上鼻腔，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林伊心拿着电话走到一边，默默落下泪来。 “秦总，我记得这个号码，有事请说话。”顾沛涵冷淡道。 林伊心咽下哽咽，颤抖道：“沛涵，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水杯打翻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串忙乱的摩擦声，很快关门声响起，顾沛涵有些激动的声音随之而来。 “心心，你……还好么？” 林伊心默默点头：“沛涵，我很好，沛涵，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顾沛涵呼吸急促了几分，过了一会，他的嗓音平静下来，他柔声道：“心心，很快我们就成功了，你放心，沈家就要完蛋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沈家带你走。” 林伊心微微失神，她问道：“沛涵，一定要沈家完蛋么？” “对！”顾沛涵斩钉截铁道：“沈家、沈云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害得我们夫妻分离十六年！害得你十几年来郁郁寡欢！现在能扳倒他们，我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心心，你不要劝我，这是他们的报应，我们这些年受到的屈辱和磨难，我要一笔笔、十倍、百倍的讨回来的！” “那、那以后星星进了华信，你们会不会欺负他？”林伊心低声问。 顾沛涵顿了一下，说道：“不会，星星是你的孩子，他爱你，如果他知道真相也不会跟我们作对的。” 顾沛涵声音犹豫：“心心，你是劝我，放了沈家么？” 林伊心放下心来，她擦擦泪，平静道：“不是的，沛涵，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沈家对不起你，你怎么报复他们都无可厚非，我不会劝你住手，也不会怪你，比起我，这么多年你才是最难得的那个。沛涵，我会等你的，等你做完了你想要做的所有事，一定要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心心……”顾沛涵呢喃：“十六年了，很快了，等我。” 林伊心挂掉了电话，抬头看向远方，蓝色天幕广袤无垠，层层白云如海浪般翻涌着从林伊心头顶缓缓飘过，风从遥远的天边吹来，带来一丝清爽与舒缓，林伊心心旷神怡，蓦然觉得这应该就是自由的味道，她就要拥有了！ 呼吸稍微平息下来后，林伊心把手机还给秦露露，脸上带着梦幻的笑容，说道：“秦小姐，沈云峥管的太严了，他好像感觉出来我要走了，请你帮我离开沈家，就像今天这样，要不我没出上海就要被他抓住，我不想这件事出现纰漏。” “可以，”秦露露说，对林伊心表情有些迷茫：“你想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吧。” 秦露露看了下手机时间：“那明天吧，我会安排人等在沈家别墅外，等云峥走后你就可以出来，正好你今晚天可以收拾收拾。” 林伊心连连点头，望向远方天际线，脸上梦幻的笑容更深了，她喟叹道：“好期待呀。” 秦露露看着林伊心，有些怜惜她，问道：“周一那天明非出国，那你……” 林伊心霎时敛了笑容，眼神清明起来，她抿抿唇，笑了一下：“算了，不去了，你们才是一家人。”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秦小姐，麻烦你帮我向他说声‘对不起’好不好？骗了他这么多年，是我不对，希望他能原谅我，以后的日子，祝他健康快乐，前程似锦。” 秦露露神色复杂的看着林伊心，点点头：“好，我会转达的。” 一起下楼的时候，秦露露看着神色自在的林伊心忍不住问道：“云峥很爱你，就这么离开她，你不后悔呢？” 林伊心失笑：“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啊？” 秦露露说：“我爱他。” “我不爱他。”林伊心说，嘴角的笑容渐渐落下。 秦露露沉默，林伊心和顾沛涵与沈家兄妹之间的纠葛她也知道，想到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一腔深情错付，又是怜悯又是为沈云峥不值。 “林小姐，离开沈家后你想去哪？” “只要离开沈家，去哪里都成。”林伊心气喘吁吁道，机警的看向秦露露：“你可不能向沈云峥透露我的去向啊。” 秦露露笑笑：“你放心，除了顾先生，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云峥面前。林小姐，到了，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林伊心点点头，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再见。” 推开消防安全门，林伊心侧身站在医院走廊之中，她把手里的外卖扔进垃圾桶，去卫生间整理好头发，擦掉汗，将雀跃的心情绪收拢于心，再垂下眉眼，恢复一贯平静略微忧伤的样子，缓缓走去病房。 病房里，沈母和沈父坐在病床上看一本相册，看到林伊心回来，沈母调皮的对她眨眨眼。沈云峥处理好公司的事后回到医院，跟沈父沈母说了会话，带着林伊心回到别墅。当晚，林伊心怀着期待的心情入睡，即使沈云峥铁桶般的拥抱都没有破坏她的好心情。 第二天，沈云峥如往常一样起床，明天他和周勤勤有个谈判，今天要做一些准备，周勤勤不会轻易的放弃手中的筹码，他们之间还有一场资源置换，明天周会就看谁能说服谁了。 沈云峥吃好饭又回了一趟二楼，林伊心还睡着，他有些不放心，轻轻摇醒林伊心，看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低声说道：“心心，明非明天下午的飞机，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送他。” 林伊心拉过被子蒙住头又被沈云峥扯下，他亲亲林伊心的脸颊，低声道：“我去上班了，下午见。” 林伊心站在窗帘后，看着沈云峥的车子从阳台外的小路经过，她连忙扯下睡衣换上准备好的休闲服，背上帆布包，匆匆从二楼下来。 通常这个时候家政人员要么休息要么在厨房收拾，林伊心踮着脚尖穿过客厅，踢掉拖鞋穿上运动鞋，头也不回的跑出沈家。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风迎面扑来吹动她的长发，林伊心的一颗心逐渐狂热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她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林伊心哭道：“爸，爸，我离婚了，我从沈家逃出来了。” 林父愣了一下，在电话那头大声喊道：“心心，快跑！快跑！不要再回沈家了！不要再见沈云峥了，快跑！随便你去哪，出国也好！隐居也好！千万不要被沈云峥找到！不要担心爸爸妈妈，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安稳下来后再抽空跟爸妈报个平安！记住，不要被沈云峥找到！” 林伊心哭着点头，眼泪源源不断的从眼眶滚落，她关了手机，站在路边招手，一辆车停在她身前，车门自动弹开。 “林小姐是么？受人之托我送你离开上海，这是一些必需品，请你收好，到了上海边缘我会放你下车。现在请系好安全带，我们走了。” 司机说道，转动方向盘，载着林伊心向西驰去，林伊心抱着秦露露给她准备的背包，眼泪渐渐止住，整个人却微微发抖起来。 “快点，再快点，快点。”她低低念道，脸上浮起一层红晕，眼睛亮的惊人：“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第103章 尾声(1) 周一的例会沈云峥没有参加，周勤勤用了两个小时结束会议，等其他人离开会议室后，整个会议就剩下周勤勤、顾沛涵、宋送及秦露露。 几人重新换了座位，周勤勤一行与秦露露相对而坐，周勤勤看着坐在对面的秦露露微微皱眉。 “既然沈总不参加这次会议，那我们就开始吧。”周勤勤说，对顾沛涵抬了下下颌，顾沛涵把一份文件推到秦露露面前。 “这是我们手上的要求，如果沈总想要我们手上的证据，就拿这些来换。” 秦露露打开文件夹仔细阅读起来，脸色渐渐沉下来：“你们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一份几十年前语焉不详的东西，和沈总没有半点关系就想换沈家手里的股份，周总，生意这么谈就不是生意了。” 周勤勤也面色不善：“秦总，按照约定现在也不是这个流程，是你中途反悔，现在就想保全沈家，我们的目的可还没达到呢。” 宋送说道：“秦总，沈家的利益，和沈云峥的新娘，你总要选一个，鱼和熊掌兼得，吃太多也是会撑的。” “啊？你们还不知道么？”秦露露眼睛眨了眨，惊讶道，看向顾沛涵。 “什么？”周勤勤皱眉。 “前天林小姐没有跟你说么？”秦露露问顾沛涵。 顾沛涵拧了拧眉：“你说什么？” 秦露露低头看了下手表，挑眉笑道：“林小姐已经和沈总离婚了，现在我才是沈云峥的妻子。” 顾沛涵猛的推开椅子站起来，眼神愕然。 “你是说，心心已经和沈云峥离婚了？”宋送瞪大眼睛问道。 “嗯哼。”秦露露摊开手耸耸肩：“前天就是我让她给顾先生打电话的，她没跟你说么？” “我、我……”顾沛涵语结，想起那天林伊心对他说的话，懊恼道：“她让我照顾明非，让我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说一直等我……” 秦露露愣了一下，微微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些笑来：“林小姐真是……” 她心中一动，抬起头说道：“那你可要快点去找她了，昨天上午林小姐离开沈家后就关了手机，踪迹全失，云峥下午发现她不见后一直在找她，已经找了一夜了。林小姐要是一直找不到倒也算了，如果真的被他找到……” 秦露露没有说完，但顾沛涵和宋送的神色全变，顾沛涵看向宋送，宋送拿出手机，说道：“我跟韩彬说一下，请他拜托系统里的同事留意沈云峥的动向。” 顾沛涵沉着的看向秦露露，问道：“心心的下落你知道哪些，拜托请告诉我。” “那这个……”秦露露指指文件夹，意有所指。 顾沛涵转向周勤勤，对他说：“抱歉周总，我提交离职，心心好不容易离开沈家，她身体也不好，我必须要赶快找到她，接下来的工作我不便参与，望您理解。” 周勤勤脸色黑了下来，场面直转，秦露露一句话就让秦露露失去一员大将，她看向背对着自己打电话的宋送，心道：这位也是那位林小姐的朋友，今天这场谈判看来一时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她神色冷漠的摆摆手，算是同意了顾沛涵的离职。 顾沛涵道了声谢看向秦露露。 “我确实不知道林小姐现在的下落。”秦露露说道：“我按照她的要求派人送她离开上海，刚到江苏地界她就下车了，之后去了哪了我也不清楚。根据云峥目前得到的消息，我只知道林小姐的手机定位在苏州河的中央，送她离开上海的那位反侦察能力很强，在几处没有监控的地方换了车后，云峥就失去了林小姐的线索，他昨天半夜去了林小姐老家，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心心绝不会回老家的！”顾沛涵肯定道。 秦露露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她说离开沈家后，去哪都行。不过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让人给她准备了一个背包，放了些现金和一部手机，至少一段时间里她不会饿肚子。” “手机号是多少？”顾沛涵连忙问。 “不知道。”秦露露说：“手机号是别人办的，我也没问，绑定的谁的身份证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放心，云峥也绝对不会查到这个手机号了，可能等她稳定下来，觉得安全了，就会主动联系你们了。” 顾沛涵抓了抓头，有些急躁：“谢谢秦总，如果还有其他消息，麻烦您转告我。” 他看向宋送，又道：“送送，我先走了，有什么消息跟我说。” 宋送点点头，嘱咐道：“你问问林叔叔，他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顾沛涵草草点头，推门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恢复了安静，秦露露看向陷入思考的宋送，又看看周勤勤，笑道：“还谈么？” 周勤勤恢复一贯的厌世脸，抱胸说道：“秦总好手段，不愧是沈云峥一手扶持出来的。” “我也不想这样，”秦露露说：“沈家还有明非，我总要给他留点什么吧，他的童年、少年我没有参与，至少他长大后能念一分我的好。” “多伟大的母爱啊！”周勤勤面无表情道，她站起身：“先这样吧，即然沛涵的目的达到了，这份文件我回去再改改，我可以做一些让步，但让我一再让步，我也绝不接受。” 秦露露微笑，态度柔和：“那麻烦周总了。” 会议室只剩下秦露露一个人后，她缓缓凝起眉眼。她也没想到林伊心谁都没说一声就走了，那样一个在金丝笼里养了十几年的柔弱女人，真不知道能逃多久，要是真的被沈云峥找到······秦露露有些不安。 昨天下午沈云峥接到沈家别墅的电话脸色当场就变了，话都没说一声离开了公司，秦露露连忙跟了上去。刘助一路疾驰把他们送到沈家别墅，到家就看到沈母和噤若寒蝉的家政阿姨站在客厅。沈母听说林伊心不见后留下沈父在医院匆匆回了别墅，到家先让人调出当天的监控视频，沈云峥看到视频里林伊心偷偷摸摸的换上运动鞋跑出沈家别墅就沉默了。 沈母生怕他发疯，拉着沈云峥的胳膊一叠声的安慰道：“心心应该是有事，这几天她没怎么出门，可能想出去透透气。对了，星星不是明天要出国了，她是不是偷偷去见星星了？你放心，心心在沈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就算出去了也会很快回家的，云峥，你要冷静······” 沈云峥挣开沈母的手，拿出手机给沈明非打电话。路上他给林伊心打过好几个电话了，一直无法接通，就连定位也没有了，他心急如焚，让人根据林伊心的手机最后出现的定位去那里找她，自己则先回别墅。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沈云峥开口问道：“你妈妈有没有联系你？” 沈明非顿了一下，问道：“没有。” “我说的是心心，这两天有没有联系你？”沈云峥耐心道。 沈明非似乎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她亲儿子，联系我干嘛。” 沈云峥气的直接挂掉电话，给林母打去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妈，你换几个手机号给心心父母打电话，问问心心在不在他们那里。”沈云峥说，抬脚去了二楼卧室。 卧室和他早上离开时差不多，窗帘拉着，屋里昏暗暗的，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昏黄的光，沈云峥打开灯，床上的被子有点凌乱，林伊心的睡衣团成一团扔在床上。他打开衣柜，林伊心的衣服整齐的挂在衣柜里，熟悉的洗衣香氛的气味传入鼻腔中，好像林伊心就在附近，他一转身就能捞她入怀，吻上她柔软的唇。 沈云峥又来到梳妆台前，平板电脑和她最近看的书就放在桌面上，还是昨夜的位置，拉开抽屉，那些首饰躺在首饰盒中，静静的发着光。 沈云峥翻了一下，找出一个的钱包，银行卡、会员卡、收据、发票，沈云峥把整个钱包里的卡片都拿了出来，一颗心才终于凉了——林伊心把身份证拿走了。 “报警，就说沈家太太被绑架了，让人把附近的监控都调出来，看她究竟去哪里了，还有她的手机通讯记录，这三年来她跟谁联系过都给我查出来！”沈云峥咆哮道，他大步走到客厅，把林伊心的平板电脑放在小何手里：“历史网页也查一遍！” 沈云峥红着眼，发指眦裂，他的手紧紧握成拳，胸膛急速起伏，仿佛一头快要失去控制的野兽。 “快，快去报警。”沈母连忙道，生怕沈云峥一个不如意就要发怒。 “云峥，你不要说这么快下论断，心心刚不见几个小时，可能过一会她就出现了……” 沈母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闭上嘴唇，沈云峥瞪着眼看着她，看的她心中直突突。 沈云峥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眉间狠狠皱起，说道：“我这就来，把附近的监控也调出来，给我一定要找到她！” 他放下手机，对沈母咬牙切齿道：“妈，市长那边请你和爸去走一趟，只要帮了我们这个忙，不管是公益还是投资，华信都能做到。还有顾沛涵，妈，如果这里有他的事，我一定饶不了他！” “哦哦。”沈母点头。 沈云峥转身快步离开别墅，刘助已经拿到了地址，沈云峥一上车他就踩下油门，抛下没能跟上的秦露露，向着目的地疾驰而去。 沿路的楼层越来越矮，景色越来越荒凉，直到车子停在一处破败的石桥下，沈云峥下了车，周围是废弃的塌了一半自建房，和一人高的丛丛野草，一条车轮反复碾压的土路从野草间穿行而过，不时有人骑着电瓶车或自行车经过。 “沈总，就是这了。” 一个技术人员带着沈云峥走到石桥中央，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根据手机的信号显示，这里就是最后出现的位置，我们推测，手机应该是扔进河里了。” 沈云峥低下头，宽阔的河面浩浩荡荡，混浊的水面上停着货船，桥对面，工人避开了中午的炎炎烈日刚刚开始工作，指挥着货船卸下货物，机器的轰鸣声从河对面传了过来。 沈云峥低声道：“附近的监控查到了什么？” 技术人员有些尴尬：“沈总，这附近，没有监控。河对面有监控，但也是对着厂区，看不到这里。” 沈云峥有些晕眩，连忙扶住桥柱，他捏捏手指，说道：“那就把离开上海必经之路的监控拿到，一个一个找，务必找到她！” “沈总，这个……” 沈云峥沉声道：“去公安局，应该已经立案了。” 他看着翻涌的河水，心道：林伊心，你最好藏的严实点，一旦被我找到，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沈家的大门！ 林伊心的下落一直没有找到，根据沈家附近的监控，林伊心在路上招到一辆车后出了市区，在经过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后就再也没了踪影，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刚刚出来跑滴滴，一问三不知。警察在林伊心下车的地方分析了半天没有结果，只能从其他监控寻找林伊心的身影，那简直是大海捞针！ 顾沛涵的行踪很快查出来了，他这几天一直在公司，在林伊心失踪后也没什么异样，看起来还不知道林伊心不见了，沈云峥松了口气，派人盯着他后，自己去了林伊心老家，林父林母不接电话，他只好去见他们。 他花了些时间在乡下找到林父林母，林父林母见到沈云峥就破口大骂，并且洋洋得意自己也不知道林伊心在哪，让沈云峥这辈子也不能再祸害自己闺女。 沈云峥憋着一肚子火回到上海已经是下午了，他直接去了国际机场，今天沈明非出国，沈母、顾爱蕴和秦露露都来给他送机。 “你们在四周看着，找到了太太有奖金。”沈云峥说道。身后的四五个男人低声应着四散开来，很快融入到人群之中。 第104章 尾声(2) 沈云峥沉着脸走向沈明非，问道：“你妈找过你么？” 沈明非疑惑：“没有。” “她有跟你说她去哪了么？” “啊？她……怎么了？”沈明非迟疑的问道。 沈云峥不答，站在一边，他一夜没睡，衣服皱巴巴的，眼下是厚厚的黑眼圈，下颌一片青黑的胡茬，目光锋利的在四周扫视。 沈明非看向沈母和顾爱蕴：“她怎么了？” 沈母不答，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进去了，星星，去了那边要多给爷爷奶奶打电话，放假了就回家，要是有什么缺的、想吃的，跟奶奶说，奶奶给你送过去，知道么？” “明非，有什么事情找外公外婆，他们在美国会照顾你的，你——”秦露露连忙说，然后话音戛然而止，失落的闭上嘴。 沈明非撇过头向来路看了看，垂下眼，嘴唇动了动，朝众人点了点头。 他走过闸机，回身挥了挥手，又向远方望了一眼，自嘲的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渐行渐远。 “姥姥，真的不把舅妈失踪的消息告诉星星么？”顾爱蕴忧伤道。 沈母瞥了眼沈云峥小声道：“说什么呀，你舅妈除了沈家还能去哪？她社恐，身体又虚弱，走不了多远就会回来的，告诉星星也是让他虚惊一场，不用说！” 顾爱蕴眼神变了变，垂下头。 沈云峥在机场又等了两个小时，终于意识到，林伊心真的抛弃了沈家和自己，还有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从此在自己的世界消失了。 辞职后顾沛涵立刻回了老家，林父林母的电话打不通，他问了顾父才知道他们的去向，在沈云峥走了之后来到了林家乡下的亲戚家。 林父林母看到顾沛涵很震惊，眼睛瞪的又大又圆。 “你怎么来了？沈云峥刚走，这里不安全。” 顾沛涵问：“心心在哪？” 林父僵了一下，反问道：“你不知道心心在哪？她没跟你在一起？” 顾沛涵咬咬牙，扇了自己一耳光，他恨自己，如果那天林伊心问自己的时候，他不说那些对沈家的复仇，可能现在他们俩已经携手奔向自由了！ “没有，我早上刚知道心心离婚失踪了。” “你！”沈母一急，咳了起来，沈父忙给她拍背气，说道：“昨天心心给我打电话说她离婚了，我以为你们在一起，让她赶快跑，不要再被沈家抓到，安稳下来再跟我们说，我、我应该多问一句的！” “心心可怎么办啊？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啊？”沈母顺过气后哭道。 顾沛涵悔恨道：“林爸林妈你们别担心，我去找心心，她说会一直等我的，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沛涵，拜托了，沛涵，心心就交给你了。”林父握着顾沛涵的手郑重道。 林伊心自从离开沈家后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任沈云峥如何找都找不到，他甚至来找过顾沛涵。那时顾沛涵在要求和沈云初离婚无果后，拿着与顾爱蕴没有任何关系的dna亲子鉴定书将沈云初告上法庭。 沈云峥见到顾沛涵时，林伊心已经失踪半个月，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凹陷在眼眶里，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 他看到顾沛涵微微愣了一下，顾沛涵也瘦了很多，眼角眉梢都是焦急，嘴角长了一片疱疹，找不到林伊心的消息让他心中难安，甚至有可怕的猜想，催促着他赶快离开上海。 “顾沛涵，如果你有了心心的消息，请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沈云峥低低道。 顾沛涵脸色冷了下来，他一把攥住沈云峥的领口，骂道：“死心吧沈云峥，你还不明白呢么？心心不愿意见你，不愿意留在你身边！你伤害她，逼迫她，囚禁她，十六年你都留不下她，你凭什么还要找她！心心本来就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你哪来的脸让我把她给你？沈云峥，到此为止吧，就算为了心心，也请你不要再去打扰她，还她一片清静！” 顾沛涵拍拍沈云峥的衣领沉着脸离开，沈云峥后退，后退，一再后退，直到背后撞到墙才停下来，他靠在墙上，像是承受不住什么一样，脊背佝偻起来。他捂住脸，破碎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 “心心，你在哪，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关你了，我们说好白头到老的，你说你爱我的，心心，不要食言啊……” 顾沛涵将把委托合同交给律师，收拾好背包去顾爱蕴学校找她，学校体育场上，两个人围着跑道漫步。 “爸，你要去找心心阿姨是么？”顾爱蕴问。 “是啊。” “你知道心心阿姨去哪了么？” 顾沛涵摇摇头，眼中露出几分着急：“不知道，但她走之前跟我说过，会一直等我的，我也会一定找到她的！” 顾爱蕴问：“爸，那你找到心心阿姨还会回来么？” 顾沛涵说：“不回来了，上海对我们来说，是个痛苦的地方。” 顾爱蕴声音低下来：“那我想爸了怎么办？我能去找爸么？” 顾沛涵摸摸她的头，微笑：“可以。” 他嘴角的微笑只露出一点很快就敛了起来，说道：“蕴蕴，谢谢你同意让我把dna鉴定书拿出来，我跟你妈妈的结婚本来就不是因为爱，到了后来更是为了彼此折磨。” “爸，我知道，你不用同我解释，我知道你一直不幸福。”顾爱蕴说。 顾沛涵摇摇头，继续道：“蕴蕴，我不是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同你妈妈离婚，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心心已经跟你舅舅离婚，现在我也没有必要再留在沈家，不瞒你说，我当初之所以娶你妈妈就是为了离心心近一些。二是为了结束这段错误，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不想继续深陷在这段错误关系中，也不想用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折磨自己和别人，就当这段恩怨画上句号吧。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同样很难，我希望我接下来的下半生可以把全部的感情用来爱心心，弥补我们错失的十六年。” 顾沛涵叹道：“蕴蕴，这些年我一直求而不得，直到现在，我才觉得老天在将我失去的一件又一件还给我，我有预感，很快我就会见到心心，到那个时候，我们会像当初认识的那样，以最好样子遇到对方，我相信！” 顾爱蕴眼中浮起泪花，哽咽道：“爸，我也相信，老天一定会让你们在一起，爸，我祝福你们。” 这场谈话结束之后，顾沛涵就离开了上海，开始了寻找林伊心的路程。 林伊心临走之前的那个电话让顾沛涵意识到，林伊心一定会在他们都知道的一个地方等着他，于是他花了两天时间把和林伊心去过的地方都一一记下来，只是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再加上十几年来的规划，改名、拆迁，有些地方和记忆中的有了出入。 鉴于林伊心的身体没那么好，顾沛涵先从上海周边找起，他们在上海上的大学又工作生活过，周边有许多他和林伊心的踪迹。为了不被沈云峥跟踪，他托林家和顾家父母借了远房亲戚的证件，凡事尽量少用自己的证件不留下追踪痕迹，用了半年时间将上海周边的范围走了个遍，可是都没有林伊心的身影。 顾沛涵心下越发着急了，一方面是担心林伊心的安危，另一方面愧疚于没有找到他和林伊心一同去过的那个地方。也是这个时候林父给顾沛涵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他嗓音兴奋，压低声音说道：“沛涵，心心给我带消息来了，她安全着呢。” 顾沛涵心中一喜，忍不住原地踱起步来：“爸，心心怎么说？” “不是，”林父小声道：“我之前跟她说过，安稳下来后就给我报个平安，今天一早，我看到我们小区中央那棵树上挂了一面旗子，旗子上有幅画，那画心心以前学画画的时候给我画过。我一看那幅画就知道，那是心心让人挂的，我每天都会去那儿溜鸟，她专门给我看的，心心是在跟我说，她已经平安了。” 顾沛涵一下找到重点：“画是谁挂的？” “谁知道啊！”林父说：“一大早就看到了，知道也不敢问，那沈云峥说不定还在监视我们呢。” “好好好，心心平安就好，心心平安就好！”顾沛涵激动道，半年的寻找他晒黑了很多，整个人精瘦，头发剃成板寸，身上的那股儒雅书卷气散尽，多了风尘仆仆的味道。因为愁苦和劳累，他的眉间褶皱更深了，看起来老了许多。 “爸，我准备接下来往南去，之前我和心心在深圳生活了两年，也去过不少地方，我一定会把心心找到的！”顾沛涵语气坚定道。 “好，沛涵，看你的了。我早就说过了，心心安全着呢，我从小带她看生存类纪录片，就算让她去非洲大草原她也能活着回来，我家心心可棒了！”林父喜滋滋道。 其实这半年他和林母也整日提心吊胆，不敢出远门，手机二十四小时都要开机，还去顾父的渔具店看店，生怕林伊心让人去渔具店带话找错了人，也就早上看到那面旗子才算放下心。 顾沛涵收好手机，整张脸神采奕奕起来，短短几分钟似乎年轻了好几岁，他两筷子吃完碗里的面，压低棒球帽付款，然后上了一辆半新不旧的面包车向着新的目的地而去。 为了不被沈云峥找到，林伊心一定会隐姓埋名，而且不会去大城市生活，顾沛涵在以前他和林伊心生活的附近住了一晚后就开始在深圳周边打听林伊心的消息。他们当年喜欢游玩将省内景点逛的七七八八，真要找起来要费不少时间，顾沛涵又用了小半年的时间，一无所获。 天气越来越热了，南方的日头开始显露出毒辣的一面。有一天，顾沛涵来到一处以玩水而在附近小有名气的县城，吃过一碗粉后忽然想起他曾和林伊心一起去过的一个小村子。 离这里有点距离但也不算特别远，那里有一家粉面店十分好吃，顾沛涵和林伊心都很喜欢，他们在那里就呆了两三天的时间，早午餐都在那家店解决。回到深圳后林伊心不止一次的跟顾沛涵提过以后还要去那里吃粉，只是后来遇到了王煜明，两人就没了游玩的心思。 顾沛涵一念既起就再也按耐不住了，结了账就设置了导航，朝着那个村子出发。县城在一处山坳里，有个很美的名字，霞谷村，听说夏季的傍晚，山里的晚霞很美。 霞谷村大多数本地人，游客不多，顾沛涵进了村子先去了那家粉面店点了一碗粉，十几年过去了，卖粉的还是那家人，只是看起来上了年纪。粉面还是原来那个味道，顾沛涵吃着吃着一滴泪落进碗里，他低下脸，吃的更快了。 吃好饭，顾沛涵找了处位置停好车就开始四处走动。霞谷村之前为了吸引游客做了一些规划，道路、绿化、池塘整齐干净，老式的屋顶也保留着，看着有些古朴，村子外的农田种着水稻，这个时节绿油油的，倒映着蓝天白云和白墙绿瓦，别有一番乡村惬意。 顾沛涵走在路上，太阳嗮的脊背微微发烫，他顺着小路往上走，这里没有小区，小路两边就是民户，还有些把门开在路两边，门口挂着招牌，做些小生意。顾沛涵准备在这住上两天，目光不时停在那些招牌上。 粉店、缝纫店、种子店、理发店，老板和当地人坐在门口用当地方言聊着天，顾沛涵听在耳里都是天书。 “张阿姨，买水。” “好。” “张阿姨，门口的货搬不动是么？我来帮你。” “谢谢啊小普，我在找小推车，上次用好放哪里我忘了。” 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不带当地的方言口音，字字清晰，传到顾沛涵耳中，惊的他浑身一震，他寻声望去，一家小超市门口，一个年轻的男孩撸起袖子走到柜台里，从柜台下拿出折叠小推车，朝里面喊道。 “张阿姨，找到了。上次是我用的，用好放到柜台下了。” “哦哦，还好有小普。” 柜台一侧有个储物室，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渐渐清晰。 顾沛涵缓缓睁大眼睛，近一年的颠沛奔波和提心吊胆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他定定的看着朝思暮想的女人微笑着和年轻男孩说话，不再年轻的脸庞上温柔明朗，一股情绪猛地冲上头脑，他不由的笑了起来，眼泪从眼眶落下。 “小普，谢谢你哦，你帮我把重的饮料放进去就好了，其他我可以自己来的。”林伊心说。 “没事啦张阿姨，我妈说让我多照顾照顾你，我年轻，有的是力气！”小普朝林伊心秀了秀自己的肌肉笑道。 “小普是去打球么？” “是啊，学校有个年级篮球赛，我是后卫。” “好厉害呀，张阿姨多给你拿瓶功能饮料，还有巧克力，当做谢谢你哦。” 小普抓抓头，不好意思道：“不用啦张阿姨，举手之劳。” “那也要感谢。”林伊心说，把两瓶水和巧克力放到小普的书包里。 “谢谢张阿姨，我去搬货！”小普高兴道，走到门口看到顾沛涵奇怪道：“大叔你站门口干嘛，买东西进去啊，不要挡着门。” 林伊心听到声音朝外望去，看到顾沛涵就站在门口笑中带泪。 二十年的时光匆匆倒退，顾沛涵还是高中时白衣少年的样子，他温和、俊秀、开朗，像一棵渐渐茁壮的小白杨，在阳光下撑起枝丫，眼睛清亮的看着喜欢的女孩。 林伊心的一双眼睛霎时红了。 “东西放这，一会我来搬。”顾沛涵说，走进超市，目不转睛的看着林伊心，但伸手拿过她手下的书包，往后递去。 小普愣愣接过自己的书包，还没缓过神，就听到陌生男人饱含激动又压抑的声音。 “心心，我终于找到你了。” 林伊心笑着扑进顾沛涵的怀里，流泪道：“沛涵，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心心，现在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了，我爱你。”顾沛涵紧紧的抱着林伊心，呢喃道。 全文完 第105章 番外(1) “星星，这里！” 接机口，一道声音传来，沈明非寻声望去，一个短发女生在人群最前方向他招手，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修身牛仔裤，身材纤细而玲珑有致，挥动的手臂修长有力，肌肉紧致线条流畅。她留着帅气的短发，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眉眼妩媚，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视线。她应该从小就在这种目光下长大的，此刻坦然的接受那些人的注视，高兴地冲沈明非笑。 沈明非同行的人也发现了那个女孩，无他，这女孩在人群中实在太扎眼了，漂亮地简直不输娱乐圈当红的几个女明星，此刻不光是来接机的还是刚下飞机的人，都开始有意无意的走向她，隐隐有些聚集的趋势。 而这时，男女思维的差异也显露出来了： 女生说：“哎明非，你小名叫‘星星’呀？好可爱，她是你什么人？” 男生说：“明非，她是谁，好漂亮呀，快，给我介绍介绍呗，我请你吃饭！” 沈明非没有回答，径直走到那女孩面前，露出笑容，喊道：“蕴蕴姐，我回来了。” 沈蕴踮着脚尖摸摸沈明非的头顶和自己比比个子，笑道：“几年没见，长这么高了，再过几年一定能超过舅舅！” “原来是姐姐呀，明非，你有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不跟大家说说呀？”男生说，他是沈明非的同学，平时关系一般，只是刚好一起回国而已。 “姐姐，我是明非的朋友，我叫汪高阳，我们加个微信，以后可以一起出来玩呀！” 沈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证件在他面前一晃而过，但上面的国徽却十分清晰，她冷冰冰的看向汪高阳，猫眼似的大眼似乎直直看向他的内心，带着不屑和厌烦。 “我是警察，这么想跟我聊天要不一起去趟警察局吧！” 汪高阳脸色一僵，讪讪道：“对不起，我错了，明非，我先走了。” 同样的事情在沈蕴等待的时间里已经发生好几回了，她早就不耐烦了，好在警察的身份帮她挡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骚扰。 “姐姐，你好帅呀。”那个女人眼睛放光的看向沈蕴，小声道。 同样的话沈蕴从小到大听过许多遍了，恭维也好，真心也罢，她也不想分辩，一律当做没听见。 女生尴尬的吐吐舌头，对沈明非说：“明非，我爸妈来了，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沈明非淡淡道，他看向沈蕴：“干嘛这么冷冰冰的，那个女孩没有恶意。” 他和沈蕴站在一起，相似的优越长相，俊男美女的组合吸引了不少视线，还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照。两个人都压下帽子，遮住大半张脸。 “烦，我管她好意恶意。”沈蕴说，面对外人的时候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因此还有了“冰山美人”的称号。 他们来到停车场，沈蕴按了按遥控器，不远处响起喇叭声，一辆路虎的车灯亮起。两人坐上车，沈蕴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 “你还没毕业呢，怎么就有警官证了？”沈明非问道。 “不是我的，借的师兄的。”沈蕴说。 沈明非看向她：“可以这样么？” “不可以。”沈蕴说：“师兄落我这了，我还要给师兄送过去，不过半路借来挡挡这些男的。” 沈明非点点头，路虎驶上公路，沈明非望着车窗外景色，觉得陌生又熟悉。他从小在这座繁华的城市生活了十五年，四年后回来，觉得什么都没变，可仔细想想，又变了不少。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竟然选择了读警校，为什么呀？” 气氛沉闷间，沈明非找了个话题开口。 “为了理想！”沈蕴说，看了眼沈明非：“你信么？” 沈明非点点头：“信啊，我记得小时候玩玩具车你就总是选警车。” “当然啦，当警察可是我从小的梦想。” “可为什么这么急着当警察呢？”沈明非问。 沈明非出国那年，沈蕴连跳两级，十七岁就考上了公安大学，她拼命的补课，连睡觉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梦想当然是越早实现越好啦。”沈蕴说，又看了沈明非一眼：“你信么？” 沈明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她呢？找到了么？” “谁啊？”沈蕴问。 沈明非有些恼怒，皱皱眉：“明知故问！” 沈蕴坏笑道：“你是问你妈么？哦不，你养母么？” 沈明非嘴角一抽，眼中情绪翻涌，一时沉默下来。 他出国后和沈家的联系就少了，得知林伊心和沈云峥离婚后不知所踪，更是再也没有主动跟沈家联系过。 沈父不好表达，沈母更爱沈蕴，沈云峥和他则是隐隐有种竞争关系，只有林伊心毫无保留的爱着沈明非，从小就爱他宠他教育他，是整个沈家里对他最好的人，是沈明非童年少年时唯一的港湾。 直到那天沈明非知道，那么温柔的女人，和自己毫无关系，仿佛天塌了一样。 血缘重要么？不重要么？沈明非问自己。 整个沈家，偏偏只有最爱自己的那个人和他没有丁点的血缘关系！那他这么多年喊的妈妈是谁？如果连妈妈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沈明非搬出别墅，他需要静一静。 十几岁的沈明非还不能很好的处理这种转变，他气愤又痛恨，为什么这么好的妈妈不是自己的亲生妈妈？但他知道林伊心爱他，也知道林伊心会一辈子爱自己，即使自己再任性再装作不去看她的样子，林伊心依然会在他背后关切的看着自己，只要自己态度稍稍软化一下，她就会微笑着喊自己的小名。 他想，找个机会就和她和好吧，他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她说：不是亲生的就不是吧，我就只认你一个妈妈了。 但他等啊等，一直到出国的那天，林伊心都没有出现，他一遍又一遍眺望人群，直到过了闸机才死心。 他想，果然不是亲生的，秦露露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妈都来送他了，而口口声声说爱他把他当亲生孩子养的人却这么容易就放弃他，他以后大概真的没有妈妈了。 沈蕴等不到他的回答，看了一眼沈明非：“你还恨她呀？这么多年了都没想明白？还是这么小心眼啊！” 沈明非似乎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道：“她骗了我十几年，难不成我该感谢她么！” “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从小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待，这还不够么？”沈蕴说道。 “骗人就是骗人！况且她那样对爸爸，爸爸对她那么好！”沈明非低吼道。 沈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疑惑。 “你呢？你不恨姑父么？”沈明非问。 “不恨啊，”沈蕴说：“我爸对我多好啊。” 沈明非惊讶：“你还喊他爸？你姓都改了。” “那又如何，父女母子的关系又不仅仅靠血缘为纽带，”她意有所指道：“而是一年又一年的相处，比起我亲妈，”她撇撇嘴：“我爸才把我当做自己的女儿。” 沈明非想了想沈云初对沈蕴的态度，点点头：“你不想找你的亲生父亲么？” 沈蕴摇摇头：“不想！况且也找不到吧。我妈当年急匆匆的需要一个孩子嫁给我爸，估计也是随便找了个男的才有了我。” 沈明非不禁有些同情顾沛涵，想起小时候他也很喜欢那个温润的男人，每次都会亲自接当时还叫顾爱蕴的沈蕴回家，眼中对沈蕴的疼爱有目共睹。 “姑父当初也很痛苦吧，以至于什么都不要就净身出户。” 沈蕴笑了一下：“我爸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他一辈子没碰过我妈。” 沈明非艰难地消化这个信息，然后被沈蕴的下一句话惊的目瞪口呆。 “他爱的一直是你养母，林伊心！” 似乎感觉这句话还不够打击沈明非，她又加了一句：“心心阿姨在嫁给你爸爸之前，和我爸爸两情相悦，他们结过婚。” 沈明非呆滞了好一会，才难以置信道：“你胡说！我不相信！” 沈蕴叹息着摇摇头，她把车停在路边，看向愣愣的沈明非。 “原来你到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啊！”她说。 沈明非转而问她：“知道什么？” “舅舅和我妈做的那些事，为什么心心阿姨和我爸从来不说话，也很少参加聚会？为什么全家从不让心心阿姨和我爸单独相处？为什么圈子里的孩子几乎都上私立学校，只有我们上公立学校？还有心心阿姨和你爸爸离婚后紧接着我爸就离婚了，这都是有原因的！” 她一条一条的说着，那些沈明非小时候不在意的事情桩桩件件在脑海中清晰，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只能傻傻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曾经相爱，而你爸爸和我妈逼他们离婚，圈子里人都知道了。”沈蕴嗓音低沉道。 沈明非缓缓看向她：“为什么那时我从来不知道？” “没有机会。”沈蕴耸耸肩：“舅舅和我妈绝口不提当年强取豪夺的事情，圈子里他们早就提点过了，学校和老师那边也不知道这些事。” “那你怎么知道？”沈明非又问。 “一部分是我爸跟我说的，一部分是我后来查的。”沈家靠在椅背上看向前方，幽幽道：“你问的对，我当警察不是为了梦想，至少有一部分，或者最初的原因，是为了搞清楚当年的事。” “最初的原因？”沈明非好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开始跟上沈蕴的思路：“你什么时候察觉到有问题的？” “很早。”沈蕴说，她找出一根棒棒糖给沈明非，沈明非摇摇头：“我不吃。” “帮我打开！”沈家翻了个白眼，吃到棒棒糖后，她才继续开口。 “从头开始说吧。”她说，她的眼神迷离起来，像是陷入了回忆。 “其实从小我就是个观察力很强的孩子，我想这应该不是沈家或者奶奶的基因带来的，而且我那个素昧蒙面的亲爹遗传给我的，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妈不喜欢我。 “我很早就记事了，应该两岁吧，记忆里，我妈年轻漂亮，每天穿着漂亮的衣服画着妆，花枝招展，但对我总是冷冰冰的，所以从小我对她就亲近不来。后来应该是我三岁吧，我忘了发生什么事，我妈当着我的面，把我所有的裙子全部撕烂，然后拿起剪刀把我的头发全都剪了，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大概是她那天的表情太过恐怖，跟疯了一样，吓得我哇哇大哭，几天不敢见她，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那是嫉妒，是恨。” “姑姑嫉妒自己的亲生女儿？”沈明非不理解。 沈蕴瞥了他一眼，反问：“你以为呢？小时候你缠着你妈妈的时候，你当舅舅不嫉妒你啊？” 沈明非想起小时候他故意抱着林伊心不放手气沈云峥的事，不禁笑了起来，可又想起那个女人对自己的抛弃，脸上的笑容又褪了下来。 “但好在我爸爱我，我能感受得到，我妈从我爸那里渴求不到的爱和关怀，他全都给了我。 “我爸放学回家看到我那一头乱发和我妈大吵一架，我妈歇斯底里哭闹不休。我爸带我重新理了头发，但也只能推成光头。后来我头发一长，我妈就拿剪头乱剪，我爸刚给我买的裙子她也会当着我的面撕烂，她对我说：全家只能有她一个公主。最后我跟我爸说我喜欢短头发、喜欢男装，这件事才算结束。 “我在英国长到六岁，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一直是分居状态。我妈住独立公寓，有阳台有家政阿姨，花钱大手大脚，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我爸住学校宿舍，后来他毕业了，就搬到一处房租便宜的公寓，他节省、刻苦、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甚至种一些菜，每当我爸放学或下班了就会接我去他家吃饭学习，我以为这就是正常的夫妻关系。直至那年回国，第一次在沈家见到心心阿姨，我就知道，我爸对心心阿姨是不同的。那时候我还小，不懂情情爱爱，但我见过我爸看向心心阿姨时的眼睛，我曾在那些爱慕我爸的女人脸上见过。” 第106章 番外(2) 沈蕴静静地说着，像是在讲一个普通的故事：“那个时候，我爸从爷爷家接我回家，他都会问我有没有乖，叮嘱我不要闹心心阿姨，哦对了，私下里谈起你妈妈，我爸从来就是叫心心阿姨。你还记得那次嘛？舅舅冲我发了好大的火，心心阿姨都受伤了，之后对我冷淡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因为我在别墅也这么称呼心心阿姨被舅舅听到了。我爸在我面前从来不会掩饰对你妈妈的关心和重视，他时常跟我说，要提醒心心阿姨补充维生素，要带她多晒晒太阳，要叮嘱她多吃饭。得知她做饭切了手，我爸会带我去药店买碘酒和创口贴，当天晚上教我怎么使用，要我留意心心阿姨的水杯，水凉了要及时添热水，要我每天都对她说：心心阿姨要开心！ “心心阿姨很快就察觉到我这些行动的背后有我爸爸的授意，在我爸爸接我回家的时候就会对我说：今天也是开心的一天哦，蕴蕴也要开心。我那时还不太懂，只是看到我爸的付出想要他得到回应，就故意透露给给心心阿姨我爸生病的事，其实只是小感冒，等我回家的那天，心心阿姨就灌满了两大壶的姜糖水放在我的书包里，让我带回去喝。我爸知道后很高兴，他当时就停了车，一口气喝了大半壶。那天我才知道，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是有对方的，我问我爸是不是喜欢心心阿姨，他当时就承认了，并且让我不要把我们和心心阿姨相处的事情告诉我妈。我当然不会说啦，”沈家吐出棒棒糖，冷冷道：“真把我当女儿的只有我爸。” “我问我爸为什么不和心心阿姨在一起，我爸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你还小，不应该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对父母辈的往事产生了兴趣，也是我后面那些年为他们俩之间默默传递情谊的原因。” “那他们有没有，有没有……”沈明非犹豫的说不出口。 沈蕴了然，她摇摇头。 “没有，舅舅、我妈、爷爷奶奶都不会让我爸和心心阿姨单独相处的。那时我爸接我回家，总会站在别墅前的台阶下等我，奶奶带我见爸爸时，就会让心心阿姨留在别墅里，后来还是我非要拉着心心阿姨的手让她送我出门，奶奶拗不过我只能同意。于是很多很多在我回家的晚上，心心阿姨就站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与台阶下的我爸爸隔空相望，彼此对视那么一两秒钟，然后错开眼。渐渐我大了，就明白了更多，我从高兴到疑惑，从坦然到不理解，尤其是他们二人的伦理关系让我更加好奇不解，却又不知该从何处了解。 “送送阿姨回国之前，那年我十五岁，上初二，我爸跟我摊牌，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那一刻我觉得晴天霹雳。” 她自嘲的笑笑笑：“其实我想过沈云初不是我亲妈，但我越长大，越明白不可能，”她摸摸自己的脸：“沈家的好相貌就是最明显的遗传证明，我和我妈年轻时长的几乎八分像。星星，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多羡慕你，看到心心阿姨爱你、关心你，我就想，怎么她不是我的妈妈呢？其实我小时候就跟心心阿姨说过，就在我的房间，我说：‘心心阿姨，你要是我的妈妈该多好啊’。如果我的爸爸顾沛涵，妈妈林伊心，我的童年、我的人生，该有多幸运。” 沈蕴顿了下回到话题：“我请了假，在家躺了两天，最终想明白了，有血缘关系的亲妈对我不闻不问，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却将我视如己出，我还能说什么呢？君子论迹不论心，我童年的温暖和爱都是我爸给我的，他养我长大，教我做人，让我知道有人爱我，教我怎么爱人，还不够么？” 沈蕴反问，沈明非脸上发烫，无言以对。 “我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我爸就在门外，那时候他很忙了，但还是在家陪了我两天，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饿不饿，锅里煮了粥，让我先喝点垫垫胃再吃饭。喝粥的时候我问我爸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他说他一直都知道，他不爱我妈，一辈子没有碰过她。我问他为什么和我妈结婚，他没说话，然后我就想到了，是为了心心阿姨。” “那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揭穿这件事呢，瞒了十五年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沈明非不解。 “按我的推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做局搞华信了。因为我爸说，与其这件事在不受控的情况下由他人揭露，还不如他亲自来说，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我又问我爸，上一代的恩怨究竟是什么。”沈蕴笑：“我爸说，我是学生，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当时我就意识到，只要我是个学生，我爸就不会告诉我这件事，然后我决定要尽早结束学生的身份。” “难怪那段时间你这么拼命。”沈明非皱眉：“后面连跳两级，十七岁就上大学了。” “我爸和心心阿姨终究和沈家不同，他们出生小县城，对于学习有种天然的使命，因为这是他们出人头地的最公平、最坦荡的路，以至于无形中对我们的教育也带上了这种意识。我也是到了大学后才明白，其实我完全有其他的方法搞清楚一些事的，但对于教育的重视，对规则的遵行，让我忽略了那些方法。” 沈明非仔细想想，认同的点点头，他出国留学和那些富二代的相处，反而让他意识到林伊心对他的教育和同阶级有多大的区别。 “之后你的身世被曝光，爷爷在华信集团的三分之一股份划给周嘉嘉，舅舅和心心阿姨离婚，你出国留学，再然后我爸拿着和我的亲子鉴定书起诉离婚，自此他们两个人不知所踪。” “那他们去哪儿了？”沈明非问。 “出国了吧。”沈蕴说，她抓抓头发，皱眉道：“接下来我就从我查到的，结合一些自己推理出来的，讲给你听吧。” 终于到重点了，沈明非点点头，坐直身体。认真的看向沈蕴。 “我上大学的时候我爸已经失踪了，我选择当警察一部分兴趣使然，一部分也是因为公务系统查以前的资料更方便，只是没想到警校管的这么严，课也多，好在我习武多年，有些课游刃有余，但真的能休息下来的时候还是到了寒假。 “我主动跟奶奶要求参加圈子里的聚会，然后见到了奶奶的闺蜜王奶奶家的孙女，那孩子还小，几句话我就给套出来了，我爸曾经因为舅舅差点坐牢。然后我忽然想起来我爸爸有个警察朋友，他们偶尔会聊聊天，虽然不那么热络，但十几年来一直有联系。于是我回家找到我爸爸不用的手机，连夜联系了一位信息系的学长，带着手机去找他。我爸离婚后，他之前用的那个手机号就不用了，我们打开了手机和微信通讯录，找到了那位王警官。” 沈蕴的表情变得严肃，沈明非不禁紧张起来，意识到上一辈的故事就要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 “我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后，王警官想了很久，终于同意和我见面，带我看了我爸和心心阿姨的档案。接下来的内容很大一部分是档案上的记录，和根据王警官的话推理而来的，不一定是真相，但我觉得真相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我爸和心心阿姨是同一个县城长大的，高中时，他们两人和送送阿姨进了同一所高中，我想他们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后来我爸和心心阿姨一起来到上海上大学，不是同一个大学，但两人的大学就在隔壁，我爸本硕连读后进了严浩叔叔的公司，他们本科是同学，我曾听我妈说过，她是在严浩叔叔的公司上班对我爸一见钟情的，我想也是因此，舅舅认识了心心阿姨。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怎么样，我推测应该不怎么好，因为心心阿姨的档案上，第一个案件就是：舅舅强暴了心心阿姨。” 沈明非瞳孔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沈蕴。 “别这么看我，我当时比你还要震惊，舅舅那么优秀的人，不至于会干这种事吧？但白纸黑字如此，由不得我不信。根据口供，当天是七夕，我爸和心心阿姨准备过情人节，碰到了舅舅和严浩叔叔等四人，路上又遇到大雨，只好去附近我爸家躲雨换衣服，他们喝了酒就睡在了我爸家。第二天我爸做好饭叫心心阿姨起床时，撞见了舅舅在行凶。”沈蕴吐了口气，继续道：“我爸当时就报警了。” 沈明非静低声道：“我爸没有坐牢。” “当然没有坐牢。”沈蕴说：“他有精神疾病证明，而且在场的其他三人证词含糊不清，虽然从心心阿姨身上提取到了舅舅的dna，但在精神病证明、证词含糊和律师的帮助下，舅舅全身而退。” 沈明非沉默。 “从下一个接警记录来看，这件事对心心阿姨影响非常大，因为一个月后，她自杀了。” 沈明非微微颤抖，他抬起头来，目光失神。 “你还记得她左手手腕总是戴着手串和手表么？” 沈明非缓缓点头。 “就是为了遮手腕上的刀疤，老实说我见过，”沈蕴叹道：“好恐怖啊。” “从我爸和目击证人的证词来看，心心阿姨当时应该抑郁症很严重，她自杀的前几天就催着我爸找工作，我爸出门那天包里装的都是家里的刀具。心心阿姨下楼买刀，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舅舅，小区的人听到心心阿姨的尖叫和救命声才发现舅舅的肚子上插着把刀，躺在地上。警察找到心心阿姨时，她已经割腕了，她流失了200的血量，同时流掉的还有一个孩子，是她和舅舅的。 “我推测，在这里我爸和爷爷做了一个交易，或者约定，舅舅脾脏破裂，当天救回来后就送去了美国，一同去的还有我妈，而心心阿姨因为过失伤人被判了缓刑六个月。” “这不公平！”沈明非道：“她甚至不该被判刑！” “谁知道呢！”沈蕴皱眉道：“大概也是爷爷的手笔吧，但显然他没有遵守和我爸的约定，我妈嫁给了我爸，心心阿姨嫁给了舅舅，从小我就感觉到了，我爸讨厌爷爷更胜过舅舅，因为他违约了。” “他们后来怎么就结婚了？” “当年年底，我爸和心心阿姨回老家过年，并且办了婚礼，后来两个人去了深圳，我想那两年多他们过的很幸福，我爸至今对深圳的印象都很好，还跟我说哪哪的叉烧饭好吃，哪哪都早茶不错。然后我爸因为违法挪用公款，被拘留了。” “是我爸干的。”沈明非嗓音干涩道。 “何止，可能还有我妈，还不止这点事。”沈蕴面色都没变，继续道：“接下来的事是我回我爸老家问了顾爷爷和顾奶奶才知道的。星星啊，我真的好羡慕你，甚至可以说嫉妒你。” 沈明非知道她的意思。 “明明我们身世相同，你不仅有父爱有母爱，林爷爷林奶奶明知道你不是心心阿姨亲生的，但也把你当做亲外孙宠爱。而我呢，我亲妈恨我，顾爷爷顾奶奶一开始并不知道我不是我爸的孩子，但依旧不待见我，除了爷爷奶奶，我真的只有我爸了。”沈蕴叹息。 “顾爷爷顾奶奶见了我。其实他们知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之后，反而对我好了一些。我问了我爸和心心阿姨离婚的事，才知道了那些没有记录在档案里的事。我爸拘留后，林爷爷被纪委带走调查，顾奶奶的学生跳楼，学生家属堵在楼下，学校停了顾奶奶的课，顾爷爷的渔具店被砸损失二十万。这些，都是为了逼心心阿姨离婚，嫁给舅舅。心心阿姨和舅舅举行婚礼那天，就是我爸从拘留所出来的那天。” 第107章 番外(3) 沈明非沉默，沈蕴叹口气：“我爸从深圳拘留所出来，就来到上海舅舅和心心阿姨的婚礼现场了，按我的推理，应该就是我妈带他来的。也就是那天，我妈设计了喝醉了的我爸，骗他他们睡了，两个月后他们举行了婚礼。但沈家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光彩，也知道心心阿姨和我爸两情相悦，于是，他们又把我爸骗到了英国。 “我爸长得帅、性格好、学习好，还有相爱的妻子，人人羡慕啊，就这样短短的几年，经历了牢狱之灾、夺妻之恨、离乡之苦。我爸到英国后才知道，爷爷给他报了商学院的课，没有毕业就不能回国，这和他之前学的专业完全不同，再加上我的出生，我妈不管我又辞了保姆，我爸学习之余还要抽空照顾刚刚出生的我，过的很辛苦，他以为只要他赶快毕业、赶快回国，他就能见到心心阿姨了，然后，他接到了王警官的电话。” 沈蕴的眼神冷了下来，嘴角的笑容有些嘲讽：“舅舅婚内强奸了心心阿姨！” 沈明非嘴角颤抖，心脏抽搐起来，他攥紧拳头，眼眶微微发红。 “心心阿姨是奶奶送到医院的，护士报的警，然后爷爷和舅舅才到了医院。心心阿姨醒来后见到沈家人精神就崩溃了，王警官和医生两个大男人差点没有按住她，最后还是打了一针镇定剂才睡过去。王警官之前因为心心阿姨自杀认识了我爸，看到伤者是她就联系了我爸，我爸知道后就决定回国，第二天林爷爷和林奶奶来到了医院，他们把爷爷奶奶和舅舅都骂了一顿，并且要心心阿姨和舅舅离婚。舅舅怎么会离婚呢？他故技重施， ”沈蕴嘴角的嘲讽更大了：“纪委当着心心阿姨的面，把林爷爷和林奶奶带走了。” 沈明非闭上眼，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神色痛苦。 “舅舅爱心心阿姨么？爱，很爱！心心阿姨爱舅舅么？怎么可能！谁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呢，疯了吧？也是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爸爸让我每天都要跟心心阿姨说：要开心。面对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婚姻，怎么能开心呢？ “我想这个时候的心心阿姨一定觉得生活是灰暗的，她是为了父母的安康才委曲求全的，而我妈知道我爸要回国，抱着我就要跳楼，又一次留下我爸，当然了，我爸也走不了，沈家在英国也能施展一些手段。我爸在英国生活了七年，商学院毕业了也不能回国，顾爷爷生病了也不行，后来顾爷爷病危，爷爷才松口，我和我爸才得以回到中国。我想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你，你是心心阿姨在沈家的锚点。” 沈明非看着挡风玻璃的一处，沉默不语，沈蕴的讲述仍在继续。 “我觉得当时心心阿姨还爱着我爸，但她已经不奢望离开沈家、离开舅舅了，林爷爷和林奶奶也真心的对待你，期望着将来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你。我爸应该也看出来了，所以他只是默默的关心着心心阿姨，但对于爷爷、舅舅和我妈、对于沈家，他还有恨。他在英国的前三年是为了尽快拿到毕业证回国见心心阿姨，后四年则是要报复沈家。要报复沈家的人有很多，自然而然的他就找到了同道之人。” 沈蕴歇了歇，喝了口水，沈明非却等不及了，问道：“谁？” “谁是受益者就是谁喽！” “周勤勤，现在华信集团最大的股东。” 沈蕴点头。 “送送阿姨，她是……妈妈的发小，感情很好。” “还有。”沈蕴说。 沈明非想了想，摇头。 “你亲妈，秦露露。” 沈明非觉得荒谬：“为什么？她那么爱我爸，甚至愿意不要名分生下我送给我妈，怎么会背叛我爸。” “就是因为爱！她对舅舅的爱远远高于对华信、对金钱的认同，甚至如果不是为了舅舅，她能把整个华信拱手相让。”沈蕴说：“她应该主动找到了我爸，以华信集团的股份和沈夫人的位置为交换条件，希望和我爸联手。我爸同意了，所以华信集团才能在短时间里股东大换。但中间出了一些问题，以至于心心阿姨离婚后并没有跟我爸说就失踪了，在秦露露和周勤勤的谈判会上，秦露露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爸，我爸退出会议并且离职，沈家才保留下那剩下的一半股份。” 沈明非吐出一口气，终于了解了前因后果，让他有些迷惘又有些怅然若失。 “你找过他们么？” “找过。”沈蕴把吃完的棒棒糖棍子扔了：“我知道了所有事的前因后果后就去找我爸和心心阿姨的踪迹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发现，舅舅私底下也在找我爸和心心阿姨。” 沈明非一愣：“找到了么？” 沈蕴摇摇头：“没有。我猜测应该是有人帮忙掩盖痕迹了吧。” “秦露露？送送阿姨？周勤勤？”沈明非把怀疑对象全都说出来。 “应该吧。” “蕴蕴姐，我不明白，周勤勤为什么能拿到沈家一半的股份，爷爷甚至也不恨她？” “这也不知道？”沈蕴白了他一眼：“他是爷爷和前妻的女儿，原名沈云汐。他们自由恋爱，后来华信陷入债务危机，太爷爷逼着爷爷和前妻离婚娶了奶奶，才有了舅舅和我妈。而他前妻离婚后一蹶不振，后来就郁郁而终了，周勤勤是被他舅舅养大的，她恨爷爷，而对爷爷来说，那是他的孩子，他觉得是他负心无德才养出了我妈和舅舅这样的偏执的人，所以他不恨，只是后悔。” 沈蕴发动汽车，打开左转向灯驶入车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爱恨情仇，苦的都是善良的女人，那样压抑着自己活了十几年，难怪会得子宫肌瘤。” 她低声道，打开音响，挑了一首歌播放：“给你听首老歌吧，小时候有段时间心心阿姨总是听。” “…… 你的手 曾经拥着我的肩 呢喃着 爱我直到永远 雪花 像绽放的礼花 天地间肆意地飘洒 纵情在一刹那 为何现在只剩下 风吹乱我的发 撕开我记忆的伤疤 让往事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让我知道什么叫放不下 为何我的泪 会不停地流下 滑过你曾经亲吻的脸颊 所有的对错在顷刻 崩塌 原来你带走了我生命的暖春盛夏 就连秋的果实也只在梦境里悬挂 原来寻找的是我自己难了的牵挂 这泓伊豆的温泉是天给的 惩罚 如果知道结局我们还会 相爱吗 我猜不到你的回答 冰雪中的誓言是真心的吗 怎么此刻什么也没留下 现在只剩下 风吹乱我的发 雪掩埋记忆的伤疤 往事就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痛到麻木也许就放得下 就让我的泪 不停地去冲刷 冲刷你曾经亲吻的脸颊 伸出手像留住一样的冰雪 那瞬间的融化仿佛在 祭奠你和我的爱情 童话 ……” 路虎在车流中穿梭，很快进市区，停到了沈家别墅里。沈明非和沈蕴走进别墅。客厅里，沈母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男女露出笑容。 “星星、蕴蕴回来啦，星星都长这么大了，跟你爸爸长的越来越像了。” 沈母比沈明非记忆中的样子苍老了许多，她的头发花白了大把，脸上的皱纹也添了好几根，鼻梁上戴着老花镜，声音也没有以前那么明亮轻快了。 “奶奶。我回来。”沈明非说。 沈母握住他的手上下打量：“星星真是的，一走就是四五年，电话都不给奶奶打一个，明明小时候多贴心呀。” 沈明非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不语。当初刚出国的时候他也想家、想父母、想爷爷奶奶，可一想到他们联合起来瞒了他这么久，心中又升起怨恨。他记得小时候他总是喜欢赖在林伊心怀里，她的怀里有香香甜甜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心，甚至见到她和沈云峥亲近，每每都会起争抢林伊心的心思。 可原来这个家里，就林伊心和他毫无关系，他真的很生气，再后来，他妥协了，他还是愿意接受林伊心做她的孩子的，只要林伊心来送送他，叫叫他的名字就好，她毕竟是他的妈妈呀，不过是为自己的养大的孩子递一个小小台阶而已。然而那天她没有来，不仅如此，还和沈云峥离了婚，切断了和自己那牵强的母子关系，她是真的不认他了，以至于沈明非后来想起林伊心，心中就会升起被欺骗的痛苦。 “奶奶还以为，星星不要奶奶了呢。”沈母说。 “怎么会，您永远都是我奶奶。”沈明非说道。 沈母拉着沈明非的手坐下：“快，都坐，你爸妈和爷爷还在公司，过会才能到家，蕴蕴，你把冰箱里小何阿姨做好的蛋糕拿出来，星星小时候最喜欢吃蛋糕了。” 沈蕴拿着托盘回到客厅，蛋糕已经切好了，盘子、叉子堆在一边。 沈母皱眉：“蕴蕴，你怎么没装好盘拿过来，你看这切成这样就拿上来，多难看啊。” 沈蕴给自己挑了块大的，装到盘子里：“都一家人，不讲究这个。” 沈母摇摇头，自己给沈明非装了一块大小适中的，用叉子将翻开的奶油抹的平整。 “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学武术，小姑娘家家的，学画画，学跳舞多好，现在整天打打杀杀的。” “奶奶，学武术多好，你看，谁敢欺负我，我一脚撂倒。” 沈母摇摇头，半晌又点点头：“学武术好啊，不被欺负，不怕被欺负。” 沈明非看到沈母放在手边的书疑惑道：“奶奶，你怎么不看电视剧了？” 沈母摆摆手，有些失落：“一个人，没意思。” 沈明非知道，她说的是林伊心，以前都是林伊心陪沈母看电视剧的。 “你……和你妈妈联系了么？”沈母问，又加了一句：“你养母。” 沈明非放下叉子，低声道：“没有。” 沈母叹了口气，拍拍他的手：“别怪她了，她心里也苦，但她对你是真的好，你不该……唉。” “她当初骗我这么久，我把她当最最亲近的人……”沈明非嘴硬道。 “心心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亲生的，把你当亲儿子养这么大，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当真感觉不出来么？” 沈明非不说话，沈母继续道：“当年我也不相信她会好好照顾你，但后来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妈待你是真的好，要不是你，她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在沈家呆这么多年。” “你呀，小没良心的！”沈母说着说着气起来，点了点沈明非的额头，自己上楼了。 “哎，找找遥控器，我看电视。”沈蕴踢踢沈明非，看他一直看向楼梯的方向，安慰道：“没事，奶奶没怪你。” 沈明非点点头，桌面上没有遥控器，他拉开底下的抽屉，遥控器果然在这里，沈明非把遥控器给沈蕴，拿起抽屉里的一本鼓鼓囊囊的书，有a4这么大，厚厚的一本。 “哦，那是你小时候的相册，你出国后基本上不跟家里联系，奶奶想你了就会看这些照片。” 沈明非打开相册，第一页是一个婴儿的照片，照片下写着：沈明非百天照，于上海。 接下来这每一页都是他的照片，生日照，游玩照，学习、练武、游戏、上台领奖的照片，间或有沈云峥、沈父沈母和沈蕴的身影穿插其中，越往后翻沈明非的年龄越大，每张照片都用塑封纸封着，照片底下都用黑色的中性笔端正的写着时间、事件，还有一两句话，比如。 星星今天哭了，太容易哭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星星六岁了，星星今后的每一天一定要是个快乐的小男孩。 爬山好累，星星一路都没有想过放弃，希望他今后都会这么勇敢，坚韧。 沈云峥说以后让星星出国读他读过的大学，虽然星星才十一岁，但已经舍不得了。 星星今天说爱我，我以为他越长越害羞了，好感动。 …… “这是心心阿姨亲手做的，她和舅舅离婚后二楼那间卧室就没人住了，也是后来奶奶去找东西她才发现的。” 沈明非低着头，摩挲着相册的封面，良久才嗓音沙雅道：“这里，没有一张她的照片。” 沈蕴说：“心心阿姨留的照片不多，有的也是结婚照和全家福照，她离开后，奶奶一直念叨我才知道。”她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她年龄大了的原因，最近一直跟我念叨心心阿姨的事。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心心阿姨的，很遗憾以前没有多留些她的照片。” 沈明非抿抿唇，他想起身世曝光之后，林伊心也曾去二十八楼大平层找过他，他当时冷冰冰的说出那些伤人心的话，林伊心又难过又愧疚，眼泪落得的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沈明非眼中酸涩，他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有次作业是介绍自己的国家，从小到大，沈云峥都很忙，而林伊心又不能随意旅游，他对国家的印象只局限上海和林伊心的老家之间。那次作业他只是随意的做了几张ppt，上台展示的时候干巴巴的讲解上海的标志性建筑，脑海中却满是林伊心带他游玩的记忆，直到教室越来越安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 第108章 番外(4) 一个多小时后，沈父、沈云峥和秦露露回到沈家别墅，沈父看到沈明非常高兴，拍着他的肩膀夸赞他长的高了。 沈云峥消瘦了很多，他上下打量了沈明非几眼，对他点点头：“回来了。” 然后出神的想着什么。 沈父心梗之后休息了一年多，这两年又开始回华信集团上班了，但工作量轻了很多，沈母也放下心来。沈云峥自从林伊心失踪后就无心上班，半年后他重新回到公司，才发现华信集团已经被周勤勤和秦露露一分为二。两个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沈云峥几次想夺回主动权都失败了，他总算明白过来，秦露露在自己的轻视下已经完全掌握了沈家对华信的所有控制。 沈父知道这件事后和秦露露聊过一次，第二天秦露露搬进了沈家别墅，她的才华和沈明非生母的身份得到了沈父沈母的认可，是沈家需要的沈家儿媳。 沈云峥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已成定局，婚礼那天他坐在化妆室里又一次想起林伊心来，原来和不爱的人结婚是这样的感受啊，命运又一次把他施加在林伊心的伤害落到了自己身上。 秦露露微微笑着拥抱了一下沈明非，说道：“欢迎回家。” 沈明非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他是林伊心带大的，从小对沈云峥一直亲近不来，长大后他才明白，因为自己并不是林伊心所生，所以沈云峥也并不满意自己，对自己的那些父爱也不过是爱屋及乌。而秦露露呢？沈明非对她没什么感情，国外那几年秦露露常常对他嘘寒问暖，但沈明非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只有沈蕴了。 “都回来了，我们吃饭吧。”沈父说。 餐桌上的菜和以前差不多，除了沈蕴，沈家人和秦露露的饮食都比较清淡，沈明非喜欢甜食，沈蕴却和林伊心一样喜欢吃辣，甚至吃的更厉害。 桌上还摆了一盘饺子，调了一碟放满辣椒的酱料。 沈蕴把辣椒酱放到自己面前，夹了颗饺子，说道：“难得家里人都在，一定要吃饺子，我爸说了，饺子就该团圆的时候吃。” “你妈都不在怎么算团圆？”沈母说道。 沈蕴咬了口饺子烫到了舌头，她吸着气说：“等我妈来吃饺子黄花菜都凉了，她以后还回不回国都两说。” 自从顾沛涵和沈云初离婚，这四年里她只回国过一次，是带沈蕴去派出所改名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放弃了顾沛涵，也扔掉了“顾爱蕴”这个自己编制的假象。沈明非曾在美国见过一次沈云初，她换掉了昂贵的服饰和珠宝，素面朝天的来看望沈明非，眼角的纹路浅浅，落寞又消沉，她带着沈明非去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分开。 小何端着一拖盘醋碟出来，在其他人面前都放了一盘，走到沈明非身边时，她开口道：“星星，这个可乐鸡翅和糖醋排骨你吃吃看，自从你出国后，家里都很少吃这道菜了。” “这么甜，也就是星星吃得了。奶奶倒也能吃，不过她年纪大了不能吃太甜。”沈蕴说。 沈母笑道：“年纪大了，血糖说上来就上来。” 沈明非听话的夹了块排骨，咬了一口，不禁睁大眼睛：“这……” 小何笑起来：“是不是跟以前一个味道？” 沈明非又咬了一口，点点头。 从前家里的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都是林伊心做的，自从他出国后去再正宗的中餐馆，这两道菜都没有家里的味道，但小何阿姨…… 小何说道：“其实就是加了糖桂花，你们小时候一到桂花开就会采很多桂花，用糖浆熬成糖桂花，那时候做这两道菜都会放上几勺。” 餐桌上沉默下来，小何自知失言，连忙道：“还有一盘菜，我这就去端。” 沈蕴不在意道：“我记得，桂花一开，离好远都能闻到，心心阿姨就让我和星星扯着袋子站在树下，她来摘，洗干净嗮干后和白糖熬的糖浆煮上，我有段时候总拿来泡水喝——” “——啪” 沈云峥重重放下筷子，黑着脸离开餐厅，直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了，沈蕴才继续说道：“——心心阿姨离开后我就再也没喝过了。” “你这孩子，这个时候怎么说起她了。”沈母皱眉道。 沈蕴嘟起嘴：“还能一辈子都不说啊，心心阿姨又不是伏地魔。” “好了，快吃饭吧。”沈父淡淡道。 吃好饭，沈父沈母上楼休息，秦露露在客厅坐了一会就要回公司，这些年她和周勤勤合作，两个人成为华信集团真正的掌舵手，在沈父的默许下，沈云峥也只能依附于她，这个强劲的女人真正全力展示自己的手段和心机后，即使沈父和沈云峥也不是对手，只能让贤。 “舅妈，您能歇歇么？明非回来你陪陪他啊，还去什么公司呢。”沈蕴说。 秦露露拎起包，精致的眉眼藏着失落：“明非不需要我陪着，他……不愿和我呆在一起。” “怎么可能？”沈蕴安慰她：“你又没害他，他最多把你当陌生人。” 沈蕴的话没有半点安慰到秦露露，她嘴角抽了抽，恢复一贯的凌厉，但关切道：“少吃点糖，别到时候牙疼了。” “舅妈，你给我找最好的牙医。” 秦露露失笑，拍拍沈蕴的肩膀：“我去公司了。” 沈蕴看向楼梯口的置物架，说道：“你不要对她这么冷淡，她人其实挺好的。” 沈明非皱皱眉，沈蕴发现，沈明非的表情和动作有许多细节都有林伊心的影子，十六年的养育到底不是一事无成的。 “我对外人都这样，你倒是跟谁都挺好的。”沈明非淡淡道。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呗。而且，”沈蕴靠近沈明非压低声音：“她真的很厉害，把你爸爸拿捏的死死，心心阿姨要是知道，不仅不用担惊受怕，还能一吐为快了。” 沈明非轻瞥她一眼，说道：“我去楼上看看他。” 多年后再回沈家，沈明非也不知道沈云峥和秦露露住哪间房，走至二楼，他的脚习惯性的转向一个方向，他看到那扇门，抿了抿唇还是走了过去。 门一下就打开了，沈明非有些惊讶，淡淡酒气从门内传了过来，沈明非走进卧室。 这间卧室一如他记忆里最后的样子，所有东西放都在原来的位置上，就连窗帘也没有换，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也在地上和半张床上投下一片明亮，而另外半张床上坐着一个人影，他靠着床头闭着眼，不知是在沉思还是睡着了。 “爸，你……”沈明非轻唤道，看到他前方的床头柜上放了半瓶酒：“喝醉了么？” 沈云峥睁开眼，看到沈明非稍稍坐直了一些，他和沈云初一样，四年而已，颓唐了许多，看起来也老了许多。 “哦，星星啊，你来了。” 他坐在以前林伊心一贯睡的那一边，手里抱着一团衣服，看花色，也是林伊心的。 “爸，”沈明非本想劝他回去睡觉，可是话说出来就变了：“这里还和以前一样。” “嗯，你妈妈走后，这里再也没有变过，平时都是我自己打扫的，每一样东西都不让人碰。”沈云峥缓缓道。 “这花……”沈明非看着窗台上的一排多肉。 沈云峥喉中发出低沉的笑声：“还是你妈妈养的那盆，她总是养不好，后来我开始养就越长越多，这是这几年分栽出来的。” 沈明非点点头。 沈云峥抚摸着手中的衣服：“她要是回来看到她的花，应该会很高兴吧。” 沈明非回答不了，他拉开椅子坐下，窗台下就是梳妆台，桌上摆着护肤品，已经都空瓶了，几支口红和眉笔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瓶子边。他拉开抽屉，一个个盒子铺满抽屉，大的小的长的扁的都有，沈明非随意拿出一个打开，一对耳钉静静躺在盒子里，他又拿出一个盒子，是一串指头大小的珍珠项链，他皱皱眉，一连打开好几个盒子，看着面前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愣了又愣。 “啊这……” 沈云峥抬头看去，声音平静：“那是我送你妈妈的礼物，情人节、七夕节、生日、结婚纪念日……每年我都送，她都没拿，一个也没拿……” 沈明非不相信，他把抽屉里的盒子都拿出来打开，色彩各异、形状不一的名贵珠宝在阳光下或温润或璀璨的发出光华，一时间有些目不暇接。 沈明非将林伊心所有首饰都翻了一遍，没有找到自己想看到的，心下有些窃喜。 小学的时候学校有次手工课是做木雕，沈明非花了两天时间用剩余的一块木头做了一枚戒指，还在内圈上刻了林伊心的名字。林伊心很喜欢，只是戒指大了许多，戴在手上总是脱落，最后只能收起来。沈明非小时候总喜欢翻林伊心的东西，好几次看到这枚戒指和其他珠宝放在一起。如今不在了，想必是被林伊拿走了，沈明非有这种预感。 沈明非把所有盒子放回原处，他站起身环视一周。一间屋子有人住和没人住的区别很明显，显然这间卧室很久没人住了，屋里有种冷清清的味道，他走到架子前，林伊心喜欢的布偶放在上面，都是可爱的小动物和动画片里的形象，沈明非几乎都见过。还有林伊心的杯子、她的笔筒、抱枕、毛毯、拖鞋……每一处都有她的痕迹，但都没有她的温度。 最后沈明非看向沈云峥，他已经躺在了床上，侧身蜷缩着，脊背弓起，这几年他精气神散的厉害，和当年沈明非出国前的变化很大。 他走到床边，帮沈云峥脱了鞋，轻拍他的背，低声道：“爸，我扶你躺好再睡。” 沈云峥睁开眼，失神了片刻，说道：“星星啊，我歇一会，就一会。” 沈云峥才发现沈云峥有些醉了，给他盖上毛毯，沈明非走到门口，关门时听到沈云峥的呓语。 “心心，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深色的门在眼前合上，沈明非站着没动，时至今日他对沈云峥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可怜。沈蕴将上一辈的恩怨清清楚楚讲出来后他只剩下叹息，他终于明白了沈云峥对林伊心的霸道，也明白了林伊心眉眼中从始至终的轻愁从何而来。 他想，方才沈云峥说出的后悔，究竟是后悔当年不该对林伊心做的那些事，还是后悔不该为了华信集团而与她离婚？如今，他爱的人和看重的事业，离开的离开，失权的失权，曾经的意气风发和如今的垂垂老矣，如果能重来，他如何做选择呢？ 沈云峥走下楼，沈蕴还在看电视，她面前的蛋糕都已被她一扫而空了，小何端了一壶水果茶，在沈蕴的示意下倒桂花糖浆，小何谨慎的倾斜手腕，细细的糖浆滴入壶中。 “再倒些，多一些，再多一些。”沈蕴催促。 沈蕴也是小何看着长大的，闻言停下手，轻斥道：“差不多了，你少吃点糖，刚才已经吃了这么多蛋糕了。” “怕什么，反正我怎么也吃长不胖。”沈蕴不在乎道。 “牙，星星小时候蛀牙就是偷偷吃糖吃的，你也要注意。”小何盖住糖罐，说道。 沈蕴看到走过来的沈明非，笑道：“我才不是菜鸟星星呢。” 小何转向沈明非，笑道：“星星怎么下楼了，不睡一会倒倒时差么？” 沈明非看向小何怀里的糖罐，那是沈母有一次出国带回来的一套琉璃蜂蜜罐，林伊心要了过来专门装糖桂花，记忆中只要桂花树开花，林伊心就会带着自己和沈蕴一起采桂花，桂花洗净晒干后放进白糖浆里一起煮，然后倒进罐子里，一次能做好几罐，喝水、做菜、做蛋糕，淡淡的桂花香好像就是沈明非儿时的记忆。 沈明非说摇摇头，甩掉脑中多出来的记忆，说道：“不了，小何阿姨，我还有些事，一会想出门。” “哦，好，路上要注意安全啊。”小何阿姨说，抱着罐子离开客厅。 “尝尝？” 沈蕴倒了杯水果茶给沈明非，沈明非抬手拒绝，他看着沈蕴边喝茶边看电视不亦乐乎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蕴蕴姐，我想去看看他们。” 沈蕴放下杯子：“看谁？” 沈明非瞪她：“我妈。” 沈蕴头也不回的说：“华信集团总部还要我送你去啊。” “蕴蕴姐，别演了！”沈明非气道，他皱起眉，说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去见他们，我都同意了，你别逗我了。” “哈哈哈，”沈蕴笑起来，站起身：“那别歇着了，我们走吧！” 沈明非惊讶：“不跟爷爷奶奶说一声么？” “路上说。”沈蕴道，穿上外套，率先走出别墅。 第109章 番外(5) 飞机换高铁，下了高铁后天已经黑了，沈蕴和沈明非在当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坐着小巴车进了山，起的太早，他们都在车上睡了过去，等司机用蹩脚的普通话喊醒两人时，太阳已经爬到了半山腰。 沈蕴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身在晨光中如柳条般柔韧，她对沈明非说：“这里不错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沈明非看着眼前的美景，缓缓点头。 这是村子的外围，青翠的高山连绵不绝，像襁褓般将村子围起，清晨的朝阳中，小巴车停在稻田边，稻禾的叶子上晨露未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空气中都是草木和稻禾清新的味道，不远处的村子在晨光中已经醒来，隐隐有食物的香味传来。 沈蕴揉揉肚子，说道：“走吧，有家米粉超好吃，我让我爸请你。” 沈蕴显然来过多次了，带着沈明非左拐右拐，村子里人渐渐醒来，有些店家已经开张了，沈蕴买了些油条豆浆拎在手里，已经开始吃上了。沈明非看着路边斑驳的墙壁和手写的招牌，一时分不清这是仿旧的设计还是这个小村子本就与外界有些时代差。 “他们就······生活在这里么？”沈明非迟疑道。 沈蕴“啊”了一声，解释道：“这是村委专门设计的，打造的就是时代风，其实网络、水电、什么都有的，别太担心。” 沈明非稍稍放下心，仍有些忧愁：“还是怕我爸找到他们么？” “有什么好怕的，舅舅现在什么也干不了，爷爷和舅妈现在什么权利都不给他，他让刘助叔私下找我爸和心心阿姨都要偷偷摸摸的。” 沈明非无语：“那为什么还要呆在这小村子里，去个超市都要坐两个小时的车。” “田园生活，你懂不懂呀！”沈蕴翻了个白眼，悠悠念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是咱们中国人骨子里的向往！” “好了好了，你一说我就懂了。”沈明非连忙说道，受不了她的长篇大论。 沈蕴却眼前一亮，把油条豆浆塞到沈明非手里，大声喊道：“爸！” 沈明非抬眼望去，前面一个挑着扁担，脖子里挂着毛巾的中年男人转过脸，看到沈蕴眼一亮。 “蕴蕴！” 他很快看到了沈明非，脸上露出惊喜：“星星也来了，都长这么高了啊！” “爸，我帮你。” 沈蕴说着就要伸手帮顾沛涵扶着扁担下的筐子，顾沛涵连忙转了一下身子避开沈蕴。 “别，蕴蕴，我刚学会怎么用这个，你碰下我就担不起来了。” 沈蕴笑道：“爸，你学这个干嘛呀？” 顾沛涵说：“你们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准备搬家呢，这里离县里、市里太远了，我和心心要搬回市里住，家里好多东西都要送出去，这些粮油送给前面的孤寡老人。” “爸，我和星星跟你一起去。”沈蕴说道，三个人一起往前走。 沈明非跟落后了一步，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顾沛涵，心中惊异非常，这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顾沛涵！ 顾沛涵是儒雅谦和的，身上总有一股书卷气，他从英国回来后，在中式的温润和英伦的深沉之间找到了一种平衡，清冷和距离感皆有。他的眉间总是轻轻皱着，有股不服和郁郁，却在看到林伊心后缓缓展开，露出一些温柔。 而现在的顾沛涵，他脱去了衬衫西装，摘掉了袖扣和领带，他穿着t恤休闲裤，皮肤黑了些，体型胖了些，褪去了精英感，整个人松弛下来，脸上却由始至终带着舒展愉悦的表情，和沈蕴一路说说笑笑，简直和以往判若两人。 顾沛涵送完东西，又把扁担还给人家后，带着沈蕴和沈明非走进一家小超市，超市正在做促销，打折贴纸贴的到处都是，货架上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排队结账。顾沛涵领着两人一直往里走，穿过一道门后，就是一个小客厅，客厅里的沙发上摆着布偶娃娃，沈明非看着那个布偶娃娃，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了。 “蕴蕴，星星，你们先坐，我去看看心心。”顾沛涵说，走进了一间屋子。 沈蕴拉着沈明非坐下，沙发软软的，手下是棉麻布的手感，茶几上摆着水果茶杯，墙上什么都没挂，几盆大叶子的绿植放在角落，叶子在窗外的阳光照射下投在白墙上，倒像在墙上画了幅画，沈明非看到一棵绿植上挂着一根银链子，链子下坠着一个木制的圆圈，就是当年他送给林伊心的那枚。 扫地机器人嗡嗡运行，隐隐有交谈声从里面传来，然后是鞋子的踢啦声，沈明非的呼吸慌乱起来，他一时不知该看向哪里，然后看到沈蕴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表情。 沈明非心里一气，索性瞪着她。 很快，脚步声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沈明非一直留意着那间房的动静，这个时候不由的抬头望去，林伊心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 她，胖了很多。林伊心嫁给沈云峥后身形就一直消瘦，到了后期郁郁寡欢更是瘦脱相了，现在的她身材丰腴，脸颊圆润，皮肤白里透红，她穿着有些俗气的碎花连衣裙，茂密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一双眼睛明亮温润，隐隐欢喜，她的周身似乎发着莹莹的光，温暖又柔和。 “星星。” 林伊心轻轻喊了一声，神态有些忐忑，沈明非不由的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林伊心忍不住红了眼，他张张嘴，喉间苦涩。 “妈。” 清脆的声音响起，沈明非愕然的看向沈蕴，就见她走向林伊心抱住她的胳膊轻轻晃着，撒娇道：“妈，我把星星带过来了。” 林伊心眯着眼睛笑起来：“你们出来爷爷奶奶知道么？” “知道，我跟他们说我带星星见追我的男生。” 沈蕴带着林伊心走到沈明非身边，扶她在沙发上坐下，林伊心看看沈明非，抿着嘴唇。 “他们相信了？” “相信，我之前已经做过铺垫了，奶奶也同意了，星星形象这么好，当然要拿来帮姐姐赶走烂桃花了。”沈蕴理所当然道。 林伊心看向沈明非，踌躇道：“星星，是我知道你要回国了，我想见你，才让蕴蕴带你回来了，你不要生气，要是不想留下来，我、我一会让沛涵送你回去，你不要生气。” 沈明非嘴角一抽，猛地低下头，抬手扶住额头遮住眼，勉强从喉间挤出声音：“不会。” “啊？”林伊心没听懂。 沈蕴用力一拍沈明非的肩膀，笑着给林伊心解释：“妈，我可没骗他，是星星主动要来见你的，他也想你了！” 沈蕴毕竟是练过武术，手劲很大，她那一掌拍的沈明非肩头一痛，往前一扑，手掌没撑住头，通红含泪的眼就这么暴露在林伊心面前。 “星星。”林伊心眼睛一酸，眼泪簌簌就落了下来，她起身坐到沈明非身边，抱住他的头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低泣道：“别哭，妈妈……我也很想你，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了，我真的好想你……” 林伊心突然就这么哭了，沈明非和沈蕴惊讶于她情绪敏感，慌忙抽出纸巾帮她擦泪，顾沛涵端着茶壶和杯子走出来，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林伊心搂进怀里，低声安慰。 “爸，我们也没说什么，妈就哭了，我们……”沈蕴愧疚道。 “没事，”顾沛涵心疼的轻轻顺着林伊心的背，说道：“心心最近有些敏感，和你们无关，不要担心，她很快就好了。” 顾沛涵说的对，林伊心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沈明非和沈蕴，说道：“吓到你们了吧，对不起哦。” 沈蕴摆摆手：“没事，妈，听爸说你们要搬到市里，什么时候搬呀？” “最多半个月，爷爷奶奶过两天来，沛涵还要去市里新房子置办家具，然后我们一起去。星星，蕴蕴，你们要多住两天么？星星，姥姥姥爷也好久没见到你了。” “心心，我去买菜，你陪他们坐一会。”顾沛涵换了身衣服从里屋出来，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 林伊心微笑：“都可以，你做什么我都吃。” “好，那吃清淡些，我今天路过菜摊看青笋新鲜就买几根，炒个青菜，做个红烧肉，白灼河虾，再煮个豆花鱼汤。” “好。”林伊心点头。 顾沛涵说完，提起篮子走了出去，林伊心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你们早饭还没吃吧，厨房还有一些，我给你们拿。” “谢谢妈！”沈蕴笑道，林伊心宠溺的揉揉她的头顶，起身去厨房。 沈明非黑下脸，低声吼道：“她又不是你妈，你叫这么勤快干嘛？！” 沈蕴睁大眼睛，说道：“她和我爸在一起了，我当然管她叫妈妈，再说了，以前我跟你说过，你不认她这个妈妈，我认。我好不容易有个对我好的妈，我当然要多喊喊了。” “谁说我不认的！”沈明非气急败坏道。 沈蕴无语地看着他：“自己不喊还不让别人喊，别扭怪！” 林伊心端了两碗八宝粥出来，温度刚刚好，放到两人面前，说道：“这是你爸爸早上刚煮了，我热了一会儿，先垫垫肚子吧。” “谢谢妈！”沈蕴瞥了一眼沈明非，她看着桌面上的两本杂志，皱眉道：“妈，怎么你也看他的杂志？唱功不行、跳舞不行、演技不行，就走后门行，菜鸡。” 沈明非瞟了一眼杂志封面，是一个长相柔美的男人，他在回沈家的路上也看到过他的巨幅海报。 “哦，周勤勤送了好多本过来，说买太多了，让我放在超市里送人，帮周嘉拉拉粉丝。” 沈蕴嫌弃的用指尖推开杂志，说道：“华信找他当代言人真丢脸。要不让星星来当吧，一定能再涨涨股票。” 林伊心看看沈明非，笑而不语，沈明非疑惑道：“他是谁？” 沈蕴没好气道：“周勤勤的表弟，比她小二十岁，她舅舅舅妈车祸后，把表弟当儿子养，联合华信、晨帆和丰盛集团，什么资源都往他身上送，这二世祖又是个没脑子没情商的话唠，出道两年，偏偏资源又好，网上几乎被黑出翔来。” 沈蕴说起周嘉就停不下话来，把他过犯的低级错误和没脑子言论都说了一遍，听的沈明非嘴角直抽搐。 顾沛涵也回来了，林伊心陪着他在厨房择菜洗菜，到顾沛涵开始做饭了，才被他推到客厅。 吃好午饭林伊心有些困了，顾沛涵送她回了卧室，等她睡着后回到客厅，客厅里沈明非沉着脸看着他。 “她怀孕了？”沈明非问。 林伊心穿的裙子轻薄又宽松，但行动间裙子贴在腰腹部微微隆起，他本以为只是单纯的胖了，但林伊心敏感的情绪，体力不济又让他忍不住多想。 顾沛涵没有否认，他点点头，说道：“已经四个月了。” 沈明非怒不可遏，又顾及隔壁房间的林伊心，他低声怒道：“你知道她多少岁了么？她都快五十了，你还让她生孩子，你有没有为她的身体想过！” “星星，你别气。”沈蕴担忧的拉住沈明非的胳膊，他试着挣脱没挣脱出，更生气了。 “蕴蕴姐，那是我妈，我当然生气了！” “星星，这件事我们已经慎重考虑过了，”顾沛涵示意他消消气，解释道：“这个孩子来的不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发现这个孩子后我就带心心做了全面检查，医生也详细评估过她的身体和胎儿的状态，一切正常，心心想留下他，我也想留下他。星星，我可以照顾好你妈妈的，你放心，她是我最珍爱的人。” “以后我也会照顾好妈妈的。”沈蕴道。 沈明非屋无力的松开手，扭过脸：“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她是我妈妈，我，很在意她。” 顾沛涵微笑：“当然，她也是我的妻子，你们可能不知道，高中的时候我就认定了她是我的妻子。”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沈明非问。 “男孩女孩都喜欢。”顾沛涵说，但他眼神一顿，脸上的笑渐渐落下：“如果是男孩更好，我会教他做个正直的人，尊重他人，也能保护好自己的家庭和妻儿。” 沈明非和沈蕴看向卧室的方向，想起故纸堆和讲述中的那些过往，为林伊和身边的男人感到莫大的遗憾和同情。 沈明非轻声道：“顾叔，你放心，有我在，你们尽管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会保护你们的。” “爸，我也会保护你们的。”沈蕴说道：“舅妈、送送阿姨、周勤勤也会保护你们的，现在的你们可以尽情享受以前错失的美好，爸，好好享受。” 顾沛涵看着林伊心的方向，眼中渐渐湿润，他微微笑起来，当他在这小山坳里找到林伊心后，他才真正放下心中的不平和愤恨，平静、温馨、相知相伴的生活他已经得到了，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满足的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第110章 番外·入学 已经是八月末了，夏季最热的那几天已经过了，虽然如此，天气仍旧闷热的厉害，林家三人坐在车里，看着车外太阳下晒得热气腾腾的水泥路，心里都有些不情愿。 “走吧，下去吧，心心还要报到呢。”林母开口道，拿上包，率先打开车门。 一股热气涌了进来，车里的温度立刻上升了几度，林父和林伊心吸了口气，两人对视一下，硬着头皮下了车。 刚从车上下来不过三五分钟，林家三人都热出了一头汗，林父从后备箱搬出行李箱，林伊心和林母一人拉一个，林父自己手提着一个大包，三个人跟着人群向不远处的一片遮阳伞下走。 遮阳伞是校方准备的，下面摆了桌椅，一些老师和学生会的学生坐在桌子后低着头忙着录入，桌前排起了队伍，有其他人员在四周维持纪律，不时的在人群中穿梭，口中喊着。 “请有序排队，不要插队，不要喧哗。准备好自己的通知书，找到自己的专业，先在这里报到，然后再去后面，会有学长带你们去宿舍，大家已经都是大学生，要遵守纪律。” 周围都是家长和眼神清澈的学生，林伊心拿出录取通知书，和林父林母找到艺术学院后默默的排到队伍后面。虽然已经是下午了，躲过了太阳最烈的时间，但周围的人都热的满脸汗津津的，尤其遮阳伞只遮老师和学生会的那处，排队的学生和家长都站在太阳下。 “这学校，不怎么大啊。”林父擦了把脸上的汗，看着校园说道：“还没咱们市的那所大学大，要我说还是在老家上大学好，宽敞，离家还近，爸妈想你了，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林母手里一把扇子扇得呼呼作响，林伊心和林父站在她的身侧，蹭着她的风。 “这是上海！还是本科！”沈母说道：“心心来大城市上本科，肯定比在家上学好啊，我们心心多有远见啊，哪像你！” 沈母把扇子靠近林伊心，心疼的给她擦擦鬓角的汗，又道：“毕业了回家考个公务员，咱们在上海上的大学也算长了见识了。” 林伊心对沈母笑笑：“妈，还早着呢，我这大学还没上呢，您就把我毕业后的事安排上了。” “考公务员好，这个要听你妈妈的。”林父道：“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上下班，多好。” 林伊心想了想，觉得还不错，只是现在公务员报考竞争太厉害了，她成绩一向平平，估计林父林母要失望了。 队伍很快就到林伊心了，报好名、缴好费，林家三人跟着指示牌走到一处，正张望着，一个男孩一下站到林伊心面前，张口笑道：“是新来的学妹么？我是学生会的，我送你去宿舍吧！” 林伊心愣愣的点下头，男孩拉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热情道：“学妹一个人么？我来帮你拿。” “不是的，我们一起的，麻烦你了，小伙子。” 林父笑吟吟道，和沈母一左一右站到林伊心身后。 “哦，哦，叔叔阿姨好，我们这边走。” 一路上，林父林母和男孩了解附近的环境和学校的设施，林伊心听着他们交谈，不由的落到后面。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林伊心打开手机，是顾沛涵发来了短信。 “心心，我们刚到学校，你们呢？” “刚刚报道完，现在去宿舍。” “好，那你们要忙一会了，我这边要排队了，心心，有空了我们见面。” “好。” 男孩一直领着林家三人到了女生宿舍楼，在楼下签了字分了配了房号，男孩就跟林父林母道别后离开。 林家三人进了宿舍一路走一路夸赞。 “真不愧是大上海啊，玉燕，你看这宿舍，比以前我们上学那会要好多了吧。” “多干净宽敞啊，心心这个学校报的不错，基础设施好，今后这四年不难熬了。” 林伊心和林父林母按着分配的房号找到宿舍，四人的宿舍，上床下桌，还配有阳台和独立卫生间，其他人已经都到了，就剩下一张靠门的床位了。 林父一进门就跟林伊心的三个舍友打招呼，三个女生看起来都很腼腆，讷讷的喊了声：“叔叔好。” 林母高兴的把准备好的苹果给她们一人分了一个，然后和林父开始打扫林伊心的床位，林伊心想帮忙，被林母推到了一边。 “你别碰，在一边歇着，以后爸爸妈妈不在身边，这些都要你自己做了。”林母低头说着，最后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这是林伊心第一次一个人在外地生活，没有朋友和亲人陪伴，林母很不放心，一直压制的担忧、酸楚、害怕忍不住溢出了一些。 林伊心也有点难过，她拉住林母的胳膊，小声说道：“我知道了，这些我都会。” “哭什么呀，这些简单的家务对心心来说不是事，就算让她荒野生存她都行。”林父拍拍林母的背说：“等我回家了，把以前那些纪录片找出来让心心再看一遍，我们心心聪明着呢，一看就会。” “爸。”林伊心嗔道，有些不好意思。 “快快快，收拾好我们去超市买些东西。”林父说，林母才擦干泪，继续打扫。 “哎，你爸妈对你很好啊。” 有个女孩撞了撞林伊心的手臂，给她一包牛奶：“超市在学校西北角，和食堂在一起，新生有优惠，零食都八折，喜欢的话可以多买点。” 她对林伊心wink了一下，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另外两个女孩也拿了两包零食给林伊心，对她笑了笑。 林父林母悄悄的相视一笑，心中多了几分稳定。 收拾好东西，林父林母带林伊心去了超市，牙刷牙膏、沐浴洗发、拖鞋杯子等等一些必备品都置办了，又在零食和水果区拿了许多东西，他们一遍嘴里感叹着上海物价离谱，但手上动作却一点没有迟疑。 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宿舍后，林父开车带林伊心和林母出去吃饭，他说：“食堂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吃，这次我们就出去吃吧，然后把附近逛一逛，早就说上海发达，以前没机会来，这次借闺女的光，一定要好好看看。” “对对，我们还没吃过上海菜呢，正好也尝尝。”林母附和道。 “那我上网查查这附近口碑好的饭店。”林伊心觉得林父说话在理，也点头同意了。 “上海菜是甜的，我们吃川湘菜吧老婆。”林父道：“之前我们单位小李来过上海，说上海菜甜，老家人吃不惯。” “好，你们爷俩想吃什么都行。”林母笑道。 林伊心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欣喜道：“这附近好多好吃的呀，爸妈，有火锅、烧烤、自助，还有各地菜系的饭店。” “心心，你看你要吃哪家，我们就去。”林父说，他忽然“咦”了一声，缓缓降下车速，打开了副驾上的车窗向外喊道：“哎，你不就是当初让我家心心学美术的那个小朋友么？” 林伊心愣了一下看向车外，顾沛涵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僵硬的抬起手，目光移向后车座又瞬间回到原位，对林父林母挥了挥：“叔叔阿姨好。” 他的身旁站着一男一女，惊讶的在林父林母和顾沛涵之间来回看。 “这位是？”顾母迟疑道。 顾沛涵一张脸红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给两对父母介绍：“爸妈，这是我同学的父母，他们姓林。叔叔阿姨你们好，这是我爸妈。” 林父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已经窘迫的将自己藏在椅背后的林伊心，对顾父顾母打了个招呼，笑道：“心心在车上呢，等等我们，我停个车。” “好的。” 事到如今，顾沛涵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心心是谁？”顾父问道。 “高中同学。”顾沛涵有些心虚道。 “一起来上海上学的高中同学？”顾父重复道，和沈母相视一眼，脸上浮起了然的笑意。 “走吧，一起去见见沛涵的高中同学。” 顾沛涵的脸更红了。 车位很快就找好了，林父一边停车，一边说道：“我说怎么心心跑这么远来上大学呢，原来是跟小同学约好的。” “那是顾沛涵吧？咱们县的理科状元。”林母问道。 “你也认识？”林父问。 “我同事专门拍了文理榜给我们看，就他位置最高，长得也最好。”林母笑道，转向林伊心：“心心，你们谈恋爱了么？到哪一步了？” “爸！妈！”林伊心气道，一张脸红彤彤的。 “呦，心心害羞了，看来我猜对了，老林，快，我们去看下未来女婿！” 林父一下车，顾父就伸着手走了过来，两人握着手喜笑颜开。 “我刚还在为我家心心一个人跑这么远来上学担心呢，看到有老乡，我算是放心了，哈哈哈。” “沛涵这孩子也是嘴严，我要是知道他有同学一起来上学，我就早点联系你了，对了，你们是出来吃饭么？” 林父点头：“是啊，这一路从老家开车过来，就在服务区吃了点。” “辛苦辛苦，来来，正好沛涵也饿了，今天我请客，请务必赏脸。”顾父说道。 李父抓抓头，一口应下：“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心心，快下车，你顾叔叔要带我们去吃饭。” 林母打开车门，林伊心红着脸下了车，顾家三人的视线立刻落到她的身上。 顾母笑吟吟的走过来，说道：“这就是心心呀，真漂亮，个子也高，跟我们沛涵站在一起挺合适的。” “沛涵有一米八了吧？真高啊。”林母感叹道。 “有了有了，上次叫我帮他量过，都一米八五了。” “难怪了，看起来真好看，现在的小孩长得可真高呀。”林母说道，拉住顾母的手。 “现在可比我们当初条件好，吃的多有营养啊。”顾母和林母跟上顾父和林父的脚步，往一处装修颇好看的饭店走去。 顾沛涵走到林伊心身边，把顾母离开前塞他手里的遮阳伞给林伊心撑上，说道：“真是太不巧了。” 林伊心摸摸仍然发烫的脸，认命道：“明明是太巧了。” 双方父母这么快就见面，顾沛涵心里其实有些隐隐的开心，他笑笑，然后说道：“走吧，我们进去吧。” 顾父要了一个包间，顾沛涵和林伊心进包间的时候双方父母已经坐下来了，林父和顾父大声说着话。 “······当了十二年的兵，退伍后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安老师，安老师是老师，在咱们县城二中教语文，她工作稳定，我们结婚后就来咱们县城了。我平时喜欢钓钓鱼，就开了家渔具店，后面赚了点钱，又开了家金鱼店，就在水井街那，生意还不错。”顾父说。 林父知道那家金鱼店，惊喜道：“原来水井街是你家的店啊，不错，我在你家买过好几回金鱼，你们家鱼也不错，是县城品种最全的了。” “老哥也养鱼？改天来我店里，喜欢哪条我送你。”顾父大方道。 林父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是公务员，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林父道：“我是咱们县城规划局的，你知道现在公务员首抓的就是廉洁作风问题，雨燕在县政府做会计，我俩都吃公家饭，是宁愿吃点亏也不能占人便宜，顾老哥和安老师勿怪。” “怎么会呢？理解理解 。”顾父连连点头。 双方父母不动声色的交换了家庭背景，都露出满意的微笑，拉着对方的手，谈话的热情又高涨了一截。 顾沛涵和林伊心坐在一起，看着脸上都笑出花来的父母，都有些无语。 “我爸是话痨，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你饿不饿？”顾沛涵轻声对林伊心说。 林伊心摸了摸肚子，点点头：“有点饿了。” “那我们点菜吧。” 顾沛涵招来服务员，饭店生意很好，服务员都点忙不过来了，给了他纸笔和菜单，让他自己写菜名。顾沛涵看着聊的正火热的两对父母，只好打开菜单，和林伊心商量着点菜。 “心心，你爸妈喜欢什么口味？有哪些忌口？” “没有忌口，爸爸喜欢口味重的，妈妈什么都吃。”林伊心说， “好啊，林叔叔和我爸爸一样，那要一份酸菜鱼，红绕肉，大虾煲，这个水晶虾看起来也不错，好么？我妈喜欢蔬菜，就再要两盘清炒的当季青菜，心心，有你喜欢的炸鸡，还有红烧鱼，都点一份，然后再要这两道菜，再要一份排骨汤和红糖糍粑，好不好？” 顾沛涵把菜单翻了一遍，很快选好适合双方父母的菜，林伊心点点头：“再点一瓶可乐吧。” 顾沛涵应好，低声报着菜名，看着她一笔一划的写在点菜单上。 林家父母和顾家父母看着并肩坐在一起，低头商量的两个人，眼中都是欣喜和满意。 第二天，林顾两家六口人约好了一起游上海，将市中心逛了一遍，给林伊心和顾沛涵拍了好多张照片后，顾父顾母坐上了林家的车，叮嘱顾沛涵。 “沛涵，爸妈走了后，上海就你和心心了，心心是女孩子，你平时要多照顾她，记住了么？”顾母说道。 顾沛涵不好意思道：“知道了妈。” “没事带心心出去玩玩，吃东西，这次时间太紧，上海都没看完，下回我们来，你们就可以做导游了。” “知道了爸，下次你们多住两天。” 林父对心伊心说：“乖啊，爸爸妈妈不在你照顾好自己，和舍友打好关系，沛涵不错，上海有他在爸爸也放心了。” 林母说：“没事多给爸妈打电话，想吃什么跟妈妈说，妈妈做好寄给你。” 林家父母各自叮嘱一番，欢欢喜喜的离开了上海，林伊心看着车汇入到车流中很快从视线里消失，两日来的欢闹远离，心情不由的有些低落。 顾沛涵牵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心心，再有四个月我们就能回家了，有我陪着你，不要难过。” 林伊心走近了一步，下巴搭在顾沛涵的肩上，手臂松松圈住他的腰，低低“嗯”了一声。 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还是林伊心主动的，顾沛涵心跳快了许多，本来还有些忧伤的心情立刻飞扬起来，他的嘴角疯狂上扬，手臂环住林伊心的背，怕林伊心看穿他雀跃的小心思，高高的仰着头。 林伊心埋着头，渐渐红了脸。 大学生活就要开始了，他们怀着满满的期待和美好的规划迎接未来，他们相信，未来就在他们的手里。 第111章 后记 到这里，林伊心和顾沛涵的故事就全部结束了，十六年的磨难后他们也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虽然期间有很多不好的事，但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在故事结束后，他们放下那些痛苦而相拥，和两方的父母一起期待新生命的到来，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happy ending。 以前也喜欢看爽文，但这两年越发觉得“放下”比“求得”更难，也更得大自在。不是失去最爱但富贵荣华就是好的结局，也不是选择幸福平淡但放弃复仇就是愚蠢，所以故事的最后，我让林伊心放下一切逃离等待顾沛涵的到来，也让顾沛涵放下仇恨寻找自己最在意的人。 看到留言有说小助理的事，小助理就是为了抹黑华信集团形象和离间林伊心和沈云峥感情然后带出沈明非身世的作用，她是被三方人一起送到沈云峥床上的，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还两说，当时沈父也指出来了。她是秦露露和周勤勤的人，任务结束后就被两人安排送走了，自然也没有后续。 其实林伊心逃出沈家也有小何的无视，她是沈家的管家，林伊心走的时候她应该能看见的，但我没有写出来。她一直很同情林伊心，也会默默的帮她和照顾她，也会在沈明非面前说林伊心的好话。 沈云峥和沈云初的下场是我觉得我很满意的结局，对应林伊心后顾沛涵的“不求”和“放下”，他们就是“求不得，放不下”，余生生活在悔恨和绝望中，即便钟鸣鼎食，也是行尸走肉。 我看到有人说想要华信破产、沈家倒了，我前面把他们写的很厉害，又把秦露露给了沈家，就这么写倒华信和沈家没有机会。而且沈明非得了林伊心这么多的爱和关心，又有沈父“明非而止”的期望，他是林伊心带大的，和沈云峥不一样。 还有个小伏笔，所谓的认了亲妈只是秦露露的一面之词，沈明非一直爱林伊心的，在他心里只有林伊心才是他的妈妈。所以不要再骂他了，那只是少年人面对最爱自己的人的不知所措和任性，其实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本来有很多话想写一写的，但真的写完这个故事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是我第一本发布的故事，好像有些不适合这个平台，而且当初急哄哄的发表连笔名都没好好想，我一直不太满意。另外一本书只写了三分之一，我想写完后在再开始连载，一边写下一边连载太累了，我不适应。 这个故事可能会后面会找个时间修改一下吧，有些地方的节奏和文笔不是很喜欢，但应该会晚一些，最近太累了，想好好休息，开文以来几乎没有早些睡过觉。 最后，感谢大家陪我一起到这个故事的结局，感谢你们，你们的留言、催更、打赏给了我很大的动力，这次写作感受很好，再次感谢你们。 第1章 不用看，是废话 这两天在全文修改，有些错别字，不通顺的句子，还有一些漏洞想趁机修复一下，然后今天提示我说，断更作品要恢复更新后才能修改。 ……醉了。 只能随便打些字当上来了，还要满一千字才能发布，好燃烧脑细胞啊，本来就是工作日，还要给我设置这么多阻碍，一千字好多啊，怎么才能写满。 一篇文章没有写好就这么发布好难受啊，还有好多错别字，和漏掉的剧情想要补充上去，好像以前写论文啊，也是这么填充字数的，什么话都要掰成两瓣写出来。番茄的限制怎么这么多啊，字数限制这么高，好为难，还想再发一篇新文的。好为难啊！ 审核好严啊，段落复制黏贴也会被发现不让提交，真严格啊，这样下去要废多少脑细胞才能写满1000字啊，都怪我平时话少，事到临头1000字都凑不出来！1000字啊1000字，这么多字啊。 忧郁的一片天 飘着纷飞的雪（离婚后林伊心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这一泓伊豆的温泉 浸湿我孤单的思念（林伊心对顾沛涵的思念） 飘零的一片叶 就像你我的终结 这一泓伊豆的温泉 盛满温暖的从前 你的手 曾经拥着我的肩 呢喃着 爱我直到永远（顾沛涵就是这么对林伊心说的） 雪花 像绽放的礼花 天地间肆意地飘洒 纵情在一刹那（他们那些美好的日子） 为何现在只剩下 风吹乱我的发（林伊心和顾沛涵离婚后，天隔一方） 撕开我记忆的伤疤 让往事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让我知道什么叫放不下（双方都放不下对方） 为何我的泪 会不停地流下 滑过你曾经亲吻的脸颊 所有的对错在顷刻 崩塌（在结果面前，顾沛涵和林伊心所做的，不管对错都没有意义了） …… 原来你带走了我生命的暖春盛夏（离婚后林伊心的世界没有了顾沛涵） 就连秋的果实也只在梦境里悬挂（就连见他也是在梦里） 原来寻找的是我自己难了的牵挂 这泓伊豆的温泉是天给的 惩罚 如果知道结局我们还会 相爱吗（如果明知道最后两个人为了对方，一个被迫远离家乡痛失所爱，一个失去自由在不喜欢的生活里温水煮青蛙，那么回到故事的最开始你还愿意说那句我爱你么） 我猜不到你的回答（不知道啊不知道） 冰雪中的誓言是真心的吗 怎么此刻什么也没留下（如果那么相爱，为什么还要被世事分开） 现在只剩下 风吹乱我的发 雪掩埋记忆的伤疤（你看，假如太多，现在还是痛苦） 往事就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痛到麻木也许就放得下（在这场温水煮青蛙的生活里，也许麻木才能不那么痛苦） 就让我的泪 不停地去冲刷 冲刷你曾经亲吻的脸颊 伸出手像留住一样的冰雪 那瞬间的融化仿佛在 祭奠你和我的爱情 童话（将美好埋葬在记忆里，也许才能永远的拥有它） 之前写林伊心在沈家带孩子那段时间总是单曲循环的一首歌，感觉就像林伊心那时的心情。其实那里设定的是，在沈家漫长的等待里林伊心已经开始绝望，她慢慢放下对离开沈家的期望，怀着对顾沛涵的深爱和愧疚渐渐枯萎，顾沛涵是她生命里的大树，但是看到这棵大树孤独萧瑟，她更希望他解开自我束缚，获得自由，爱是成全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