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神的鱼》 公开栏 献给亲爱的读者: 您好! 感谢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阅读我的文章,也感谢文山书海里我们在这里相遇。我的文章或许不是您看过最精彩的,也不是您期待的日更万字,请容许我在这里说一句‘对不起’! 其次,因为个人原因,我无法做到每日更新。不过我会坚持、无关时间。 如果您觉得我的故事有吸引您的地方,可以留下您的足迹。生活不如意,但我们在创建美好。 最后,再次感谢您的观看! 2023.02.13 泡泡虞 入住水上天空 鱼心向海,我便是海! --[姜冉] 嘈杂的人群,一个人逆着光离开。没人注意,没人提醒。她在千钧一发中登场,在喧闹纷乱中离场。 救护车带走了惊惶未定的少年,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救白哥的那个女孩呢?” 那是一五年夏天! 凉城,水上天空园区 随着电梯在21楼开了门,西装革履的男子拎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紧跟其后,一个背挎小包的男孩抱着平板在记录什么东西,“老板,已经筛选过了,就水上天空符合您的要求。” “老板,在这儿!”小助理指着2101门牌号,对走远的老板喊到。 镜片下,那如星辰浩瀚的眼眸划过疲惫,他盯着黑漆漆的智能门锁,“房门密码?” “……”他似乎签合同的时候忘记问了。 现在问还来的急么! 此时,门锁突然亮了,伴随着稚气生硬的机械童音传出,`尊敬的客人您好!您已经停留在门前三分钟了,请问是找我父亲吗?` 助理:“我们是之前来租房的。” `身份识别中……虞城白、龙飞` 门锁里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门从里打开。古色书香与智能科技扑面而来,相撞却又相融,有股说不上的温馨感。 小助理还是忍不住惊叹,蹦蹦跶跶的凑到老板跟前,束了个大拇指,“老板,漂亮吧!” 玄关处,亮起的虚拟屏上投射出四室两厅整体构架,带着新时代科技的浪漫与绚丽。 “您所租的是左手边两间卧室,您可以先熟系一下环境。主卧是父亲的房间,没有事的话禁止靠近。我是双子星,有事请呼叫我的名字!” “房间也可以?”那岂不是不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龙飞感觉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后,屏幕里的虚拟小姑娘翻了个白眼。 “我连接着整个房间,哪怕角落都在我的权限范围,只不过父亲在合同签约之后,已经断掉了我与二位卧室的授权。墙内嵌有纳米隔音网,所以不能!” “此外,客厅有监控,请注意自己言行。”说完,小姑娘隐退在程序中,屏幕上只留下旋转的一个wifi二维码魔方体。 大致熟悉好整个环境,虞城白先挑选了次卧,原因嘛,有独卫而已。 次卧明显精装过,似乎在这之前是长住过一位小男孩的。 其他的行李陆陆续续都在来的路上,整理好卧室,虞城白悠闲的躺在床上冲浪。 主卧, 萨摩耶安静的趴在飘窗休息,与雪白的毯子融为了一体。 女孩低头一手翻阅着书卷,一手捏着钢笔记录,桌角摆放着摆着一个相框、一张专辑,一个立着的魔方。 魔方呈水晶色,缓缓旋转可细看到里面镶嵌的纹理复杂、森罗棋布的芯片和齿轮转动。棱处有一针孔打小的蓝点闪烁,投影出可爱的巴掌大小姑娘轻轻摇着拨浪鼓,“父亲,虞先生和龙先生到了。” 笔尖在纸上停顿,墨水晕染半个字迹,女孩淡淡的应了一声,又翻开新的一页。 第1章 校庆进行时(1) 翌日一早, 男孩西装革履,睡眼惺忪摸到卫生间洗漱。 手不小心碰到了水晶魔方,吓得蹦出了优美国粹,整个人都清醒了。以为住进来第一天就摔东西的龙飞,“……” 披锦绣、带王冠的小男孩晃着腿儿坐在魔方上。“龙先生早上好!” 这个声音是,“双子星?”双子星的虚拟形态是个五六岁上下的小男孩? 双子星故名‘双子星’,便是一体双形态,可自由切换。 “小飞!” 今天十点虞城白有一个活动需要出席,九点之前需要到现场对一下稿子和化妆。 现在时间,7:48。 “来了老板!” 帘子被缓缓拉开,阳光洒进窗台,白皙圆润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伴着一道清脆的铃铛声。 手环亮了,显示时间11:00。 今天是周日,说实话好不容易休息的姜冉并不想起来,但不回老宅,估计老爷子知道了又得打电话来叨叨。 老姜家有规矩,除了人在外地的,非重要原因,周末必须回去吃晚饭。 姜冉摸索着来到卫生间,三下五除二洗漱了一番,扎好头发,带上眼镜,低头就见自家大狗子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腿边。 她习惯性的推了下银丝边眼镜。 伸手在它头上挼了挼,看着海王星凌乱的脑袋,她微微一笑,“海王星早!” 海王星摇了摇尾巴,“汪~!” “双子星早!” “父亲早!”双子星照例简单的说了今天的天气预报、新闻咨询以及待办事项。 还不忘损一下姜冉,“父亲好懒,虞先生和龙先生都出门两小时了。” 姜冉打了个哈欠,“你母亲更懒。” 双子星点了点头,不置否认,但还是很诚恳的说:“我会告状的。” 姜冉换上一身沙漠色工装配军靴,嘱咐双子星好好看家,背上行囊带着海王星就出门了。 车库,她便有两辆车——一辆越野‘王妃’是玉家叔叔送的,一辆超跑‘女帝’是二姐苏橙送的。 房屋错落,阡陌交通,路过水稻梯田,听着枝叶交错、望着桃之夭夭,山高鸟飞、山泉奔腾,一切都是岁月静好。 姜冉把‘王妃’开进地下车库,刚开门,海王星撒了欢的冲了出去。反正都认得它,姜冉也不担心跑丢。 推开栅栏,一位双鬓斑白、步伐蹒跚的老人正清扫着院儿。 姜冉唤了声:“祖父!” 姜家老爷子打去年摔伤了腿,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记性吧,也大不如前。 至少,姜冉站老爷子面前几分钟过去,老爷子硬是没想起了这个丫头是谁,也或许从来没放在心上。 “十一回来了!” 老爷子喃喃道:“是十一啊!十一是谁?” 姜三哥两步上前搀扶老爷子,解释道:“猫猫啊,您忘了!” 姜冉敛眸低头,浅浅喊了声:“祖父,三哥。” 陆陆续续都到了,院儿突然集满了人。这里的一切欢声笑语,都似乎和她格格不入。 姜冉招呼了声,黯然离场。 闲逛着,不知不觉到了后院凉亭,溪水携桃花流过小桥,大腹便便的男子披着麻衣坐在桥沿。 姜冉正打算躲着他走,那想他眼尖先瞧见了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兄长!” “三弟没喊你一起去放风筝?” 姜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不用拘谨,坐。我们俩兄妹聊聊!” “……”她不想聊。 姜冉低着头,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兄长认为我们有什么共同话题?” “那会儿除了大姐,老姜家就我们这些个皮小子。我就在想要是有个妹妹……” 她侧头倾听,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打在她的头顶。瞧着眼下毛茸茸的发泛起金色,姜二忍不住抬手想…… 手环震动,闪过一条信息,显示[三爷]“姜冉,到书房来一下。” “兄长,我先失陪了!” 姜二摸了摸自己的头,妹妹这种生物真的不太可爱啊! 二楼书房 瞥着紧闭的房门,手抬起又落下,姜冉抿了抿唇,屈指轻扣,“父亲!” “进。” 桌前,洗的发白的灰工服包裹着男子微胖的身体,银发下眉如峰,皲裂的粗手指握着画笔在宣纸上勾勒计算。 昏沉的灯光照在他严肃的五官,一道狰狞的旧疤攀附在左脸。 都说女肖父儿肖母是福气,姜冉是孩子里头最像自己父亲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型若桃花,眼尾微垂、眸色深邃似星辰。 她轻步上前调动了台灯档位,将方向拨正。 他抬头看了眼姜冉,扶了扶眼镜问了一句:“听说你把你房子租出去了两间?” “是!”姜冉知道瞒不住父亲。 也好在姜三爷从来不多过问女儿的私事,就简单叮嘱了两句。 “把药喝了!” 打开保温杯的那一刻,中药独特而又浓郁的味道随着热气一涌而出。 一股脑干完,姜冉木着张脸,感觉整个人都成苦瓜了,大概只能用痛苦面具来形容此刻心情。 姜三爷眉角一挑,‘有那么苦么?’“杯子放下,出去吧。” “是。” 拉上门的那一刻,姜冉还在疑惑,“父亲刚刚在笑么?” 她想,大概是今天没有看黄历的。刚从书房出来就碰着了一位不太想见到的人。 见女人朝自己这边走来,躲是来不及躲了,她微微弯腰,低头敛眸,恭敬的唤了声:“母亲!” “你要不情愿就不喊。装得不累么?”程楚讽刺道。 心怀城府,离经叛道,偏还做出这样唯唯诺诺的模样,叫大家都认为她乖顺无害。 高跟鞋踏在地板,起落声渐行渐远。姜冉站在原地,取下眼镜,指腹按着镜布轻轻擦拭。 她低着头,眉角泛起一丝戾气,眸底划过厌世和恶意。 姜冉没吃饭就走了,说是因为工作,至于为什么走,大家心知肚明,但有姜家两位老爷子点头,也不敢多说一句。 车内响起旋律,“父亲,我在开车,马上到凉城了。” 电话里传来姜三爷的声音,叮嘱姜冉晚上弄些容易消化的吃了,别饿着自己。 挂了电话,姜冉腾出手摸了摸凑过来的海王星。沿途纵万家灯火,还有它陪在身旁。 “汪!” 第2章 校庆进行时(2) 深夜的学院是寂静的,只有两三球声传来。姜冉将车停到了宿舍楼下。 体育馆里,随着旋律响起,高挑清瘦的男子在舞台翩翩起舞,灯光在俊逸的面庞投下阴影。 他侧头低眸,那一眼是藏不住的深情。忽然挑眸远望,灯光下的眼泛起泪花与不舍。 他沉静在自己的舞蹈中,一起一落,是君子之风、是侠骨柔情,天地仿佛为之黯然。 “小白哥辛苦!” “大家辛苦。”虞城白朝着台下的工作人员浅浅鞠躬示礼,才走向导演。 “彩排效果可以!状态不错。”或许还有改进的地方,刘导拉着虞城白再走了一遍流程。 他是蛮喜欢这个小伙子的,谦逊知礼,最重要的是有天分还努力……越看越满意。 “看什么呢?”顺着他的目光,刘导也看过去。 月光透过天窗散下冷辉,显得那片观众席不是那么漆黑。 “刚刚有个女孩。”他跳舞时,那角落坐了个梳着马尾的女孩。 今天,是清江大学百年华诞,喜庆拉满校园,校长致辞完,台下掌声如雷,欢呼雀跃。 三月的风带着春的清香抚过湖面,在晨间朝阳下泛起层层涟漪。 湖心亭,琴声道乐、焚香煮茶。 男生跪坐抚琴,身穿汉式礼服,广袖长衫、襟呈粉色,金丝绣长城,左佩金色研究生院徽章。 蒲团上,姜冉正襟危坐。 和男生不同,她一身白袍,绣银丝暗纹,内衬明黄衫,素雅而不失沉稳,胸佩金色导师徽章。 琴声落,“当年要是我意志坚定一点,是不是……” 他闭着眼,似不让别人洞察分毫,他问“姜冉你后悔吗!” 他其实早已经后悔了。 “姜老师,校长正找你。” 姜冉扶袖添茶,一饮而尽,“三哥,执着一个答案有什么意义呢。” 她走的干脆,留下的一丝药香也随风而去,他紧紧拽着琴弦,眼角划过泪水,“姜十一!” 老校长见到姜冉过来,扯着她手臂带到老同学面前,挨个介绍一通。“姜冉,小猫。这可是好苗子啊,可惜让孙靖康那小子捷足先登了。” “师孟好!你小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还想诱拐我学生。” “谁不在说谁。” 师孟好和孙靖康认识小半辈子,斗嘴是时常有的事儿。姜冉对两位老顽童一样的长辈已经不感冒了。 劝架是不可能劝的,不仅儿给俩人腾出位置斗嘴,还拉着姜冉一起磕瓜子。 “姜小猫!就是龙官那个得力大将。” 姜冉点了点头,“陆教授过誉了,姜冉愧不敢当。” “小猫神觉得谁会赢?” 让她觉得,师校长和老师不去台上表演一段相声实在可惜。 “那是谁?”无聊之际,虞城白环望四周。 又瞥见那个女孩。 众教授中,女孩金冠白袍,手里摇晃着酒樽侃侃而谈,好像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她羞涩一笑,腮上印出酒窝。 “哥哥问的是教授身边的女生么?她有点儿像是工学院的小姜老师。” 相关专业的粉丝纷纷点头,是小姜老师不错。 姜冉本就年纪不大,面相稚嫩,加上这身礼服,看着倒像天真可爱的少年郎、金枝玉叶的王世子。 “我听说这小姜老师很厉害的,二十二岁就做了讲师在云州大学开始授课了。”云州大学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校。 “小姜老师好像刚刚研究生毕业。” 姜冉算不上厉害,十七岁高考落榜,三爷又不让复读,就随随便便填了个高职上。正儿八经书没念两天挂了个学籍就瞒着姜家跑出去了。 凭着师父和姐姐的偏爱,那几年她去过了一些地方,倒也是混的顺风顺水。后来又走进大学做起了助教,便边工作边学习这么一个状态。 “姜老师!”他一身月白长袍,衣上绣着鱼纹,端的是风华无双。 姜冉想到能形容此时的他大概也只有‘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八个字吧。 四目对视,拱手为礼。 “虞先生。” 姜冉听过他的歌,看过他的舞,却从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他的人。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搭话。 也或许下面就到了虞城白的节目表演,他的助理找过了把他拖走。 师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饶有看戏问了一句,“小姜喜欢人家?” 姜冉收回目光,轻轻一笑,“不喜欢。” “不喜欢还拿人家做手机壁纸?” 手机也好像很不给面子的亮了一下,屏幕划过是一个黑色背影图。 如果是虞城白的老粉丝在这儿应该会认得,这是他还没出道前,练舞练歌时的背影。 那是在滨江市的镇海五中的废弃球场,咸咸的海风吹拂这少年的梦想翩翩起舞,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跌倒爬起。 她是镇海五中的学生! 她,认识他很久了! 或许姜冉也没想到,当年流着眼泪挂着鼻涕练习歌舞的少年,今天在舞台发光发热。 “小姜笑什么!” “想起了一个胆小鬼。”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言语神态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宠溺在里面。 望着人群中远去的身影,她的眼睛是有故事有内容的,温柔又专注。 上了年纪的教授们也适应不来小年轻的闹腾,站的远远的生怕哪个学生瞧见后拉自己跳舞。 “让孩子们自己嚯嚯去。”他们老骨头蹦不动咯。 “小姜老师,我能邀您跳一支舞么。” 众人一片哗然,勇士、这是第一人! 也有同学认得邀请人是研究生院的傅学长,眼神不由在二人身体打转,似要探讨出小姜老师和傅学长到底什么关系。 她回拒了,果断而又坚决,亦如当年。 男子讪讪一笑,收回手,紧紧握拳,卡在喉咙里的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虞城白先生带来的新作《鱼思》!有请虞城白先生。” 聚光灯下,他低声吟唱,蓝色的水幕下,他翩翩起舞,宛如一只海中的精灵。 他朝人群中望了一眼。 那一眼,却不知乱了谁的心。 第3章 校庆进行时(3) 桃月不及少年色,未露风情已先醉。 她在喧闹的人群外,靠在椅背,轻抿一口果酒,泛红的脸,温柔而慵懒的眸微眯。 少年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的舞姿卓越直至灵魂,他的眼眸深邃恍若万千星辰。 姜冉看来,少年便是河中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直到音乐临近末尾,台下欢呼淹没了少年的歌声,他身披光芒退场,姜冉饮尽杯中酒,悄然离去。 宿舍里,蓬头垢面的沈瓷趴在床上和海王星一起追剧,看见姜冉才想起今天是清江大学的校庆。 她这觉睡到了十一点? “姜十一你不喊我。”沈瓷委屈巴巴的爬起来洗漱,慌慌张张中也没注意到姜冉的异样。 倒不是不喊,而是喊不醒。 她脱了鹤氅,侧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潮红的肉脸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沉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格外清晰。 她明知自己不能喝酒,偏又喜欢喝酒。 “汪!”海王星急得在姜冉椅子边上打转。 粗心的沈瓷是从卫生间出来闻到酒味,加上海王星躁动的不行才发现自家姐妹碰了酒。 她强行解开姜冉的护腕,捞起衣袖,小臂已经起了红疹。“姜十一你这是喝了多少酒?诺那他定你放哪儿了?” 姜冉是被摇醒的,“不打紧,我喝的不多。” 这可不像喝少了的样子。 沈瓷把冷毛巾敷在姜冉额上。“你下午射箭怎么办?” 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前两年国家恢复古代礼制,鼓励学子习六艺,用来润养心性、培养德行。 下午是君子六艺的展示,但眼下这醉醺醺的小酒鬼,大概上场都很困难了,况且还要拉弓射箭了。 虞城白换了衣服着急出来,人群中已经没了姜冉的身影。他捏着刚特地让助理买来的奶茶,不免有些失落的。 或许知道她是这大学的导师,他眉眼微弯,找学生可能不容易,导师不就很简单。 这样想着,他把奶茶给了助理,“奖励给你了,帮我去打听下那位姜老师。” “哥,你万年铁树开花了?” 说来虞城白也33了,出道这十三年除了工作以外,硬是一个母的都不碰。天天白水青菜,都快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和尚。 “去去,哪那么多话。” “虞先生!” “师校长。” 老校长的热情,虞城白有些惭愧,本来他是先应了参加校庆。也因为他临时有急事儿,整个流程都被打乱,晚上的表演也提到了中午。 能请来百忙之中的大明星给学校公演,师校长已经很意外了,对于虞城白的道歉,他笑着表示没事,并且表示合作很愉快。 虞城白向校长告辞后,就去了凉城中医院。 经过多方打听,他得知这里有位非常厉害的呼吸内科专家,刚从国外回来。也是好不容易搭上这条线,约到了时间,错过了又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病人是等不起的。 顾教授这边是收到过虞夫人的病例单,看着虞城白带来的二次确诊报告,本着对每一个生命的敬重,也不做一分钟耽搁,召开会议商量手术计划去了。 至于下午的六艺展示,姜冉也没能参加,被硬拖到医院挂了点滴。 纯白简洁的问诊室充斥这消毒水的气味,姜冉杵在玻璃罩前,盯着那等比还原的骨骼模型,不知在思索什么,出了神。 百叶窗透来的光线打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病例单上留下龙飞凤舞的字迹。他披着白大褂,领口佩戴的工作证,印着‘呼吸内科、秦梓归’。 做为医生休闲的时间本来就少,姜冉也是闷在实验室不分昼夜的忙人,清江和中医院就隔了一条街,秦梓归回国大半年了,俩人硬是没约着时间见着面。 笔间落下最后一个字,秦梓归抬起了头,瞥见姜冉扣在人体经穴漆人身上的手,青涩的眉角微皱。 哪怕象征订婚的戒指已经取了,手指上的多年戒痕却无法立马消失,他抿了抿唇,心里怪怪的难受。 他闷声轻唤“十一!”可惜姜冉没有听到。 秦梓归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或许去年回国就是参加那个人和姜冉的婚礼,再见时他应该叫她一声‘嫂嫂’。 为什么是梓归,因为哥哥年幼时走丢,父母盼子归。从相认到送别,秦梓归也就见过两次这个在他懂事起就经常听到的哥哥。 他是军人,是英雄,但秦梓归不喜欢这个哥哥,明明自己先遇到的十一,同校三年,却做了他的恋人。 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哥哥。 从问诊室出来的姜冉刚拉上门转身,无意间瞧见拿着单子的虞城白。他那深色的帽子压的很低,缩在等候室那不显眼的角落。 或许是姜冉的眼神太过坚定和炙热,虞城白像有感应似的往她的方向看来。 她穿着印满皮卡丘的花衬衫,配上黑裤子小白鞋,扎着马尾,看上去很随意、也很——幼稚。 他的眼底藏不住笑意,朝姜冉朝了朝手,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也不知道处于什么样的心理,姜冉走了过去。 她的步伐沉稳,抬腿生风、落地有声。她背挺如松,每一步都像计量过的,坚定而从容。 却不知这每一点的靠近,她的心就快上一点,像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像喝了美酒一样陶醉。 “虞先生!”她轻轻的呼吸,似怕一点动响就惊扰了他。 “坐。” “您助理呢?” “缴费去了。”虞城白侧头看着姜冉,从今儿早上看到了姜冉,他就觉得这女孩软软糯糯的,像他养的那只金吉拉。 听说她是工学院的导师,工科生吧,一向男多女少,也不知道这么个小丫头,镇得住那些学生? “虞先生是生病了么?” 注意到姜冉的手背还贴着创可贴,他似乎想问,犹豫了一下没有询问。“是我妈妈。” 说到妈妈这个词,虞城白的眼神里总会不自觉的透出孺慕之情。而这一刻,他却多了悲痛和沧桑。 他的眼角泛了红,“我妈妈得了肺癌。” 姜冉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的陪他坐着。 第4章 校庆进行时(4) 姜冉接了通电话,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只见她脸色微沉,眉角泛起几分凝重,“好!我知道了!” 龙飞一脸肉疼的数着缴费单据边看边摇头,抬头又瞥见清大的姜老师从老板旁边起身匆匆离开。 “眼睛掉出来了。” 老板的大飞脚都挡不住吃瓜的龙飞。“老板,你和姜老师?” “碰巧遇见。” 龙飞啧了啧嘴,嘟囔道:“有这么巧?”反正他是不信的。 打开房门,消毒水气味扑鼻而来,滴答作响的仪器连接着床上双鬓斑白的老人,那不合身的病号服罩着瘦骨穷骸。 清秀乖巧的女孩陪护左右,跟前的柜上正放着一盆热水,她挽起衣袖,双手通红的捏着毛巾。 他放轻声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我来!” 龙飞招呼女孩一起出去,贴心的把门轻轻合拢,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母子两人。 当温热的毛巾覆盖那苍老、冰凉手背。头顶传来一句:“小虞!” “妈!” 人过半百,夫妻和睦,儿女孝顺。虞夫人也知足了,唯一遗憾大概就是现在大儿子年过三十还没有娶妻生子, “其实见你演那个电视剧也穿了多少次婚服,可妈知道电视里演的是假的,妈就想‘我儿子什么时候娶个新娘子回来’,不知道妈还能不能看到你携妻抱子的那天!” 虞城白垂着头:“妈!会等到的!” “你工作室里的几个姑娘考虑一下?刚刚那云朵就不错!” “哪儿能!兔子不吃窝边草,更何况人云朵来实习的,大学都没毕业。我三十好几的人霍霍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姑娘?”虞城白笑着,将毛巾放到盆里,起身准备倒水。 麻利的收拾完一切,他安静坐下来削苹果:“话说回来,妈,我最近确实认识了个姑娘,一见钟情,还没来得及表白。” 少年时多多少少是谈过的,虞城白从不信一见钟情,也不信至死不渝。也后悔过那些年的无力和自卑,他爱过一个女孩,最后放了手,是遗憾,也有不甘! 可那又怎么样呢!或许就像《年少有为》里面唱的吧! 他想,是时候该放下了! 清江大学 袅袅白烟绕梁,道音杳冥、细水长流,白皙的手指轻轻扣响过着杯壁,轻重像敲进心尖。 沈瓷端着茶实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茶杯里。 姜冉深呼了一口气,缓缓睁眼。 眼前,正和着风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子是她的闺蜜、也是她的侄女——张小可,刚从警察局给她捞出来。 人是昨晚抓到的,也亏的是没干什么,关着教育了一番就给放了。 她习惯性的抚着食指的戒指,精细的小猫侧卧而眠,猫耳微垂栩栩如生。 “说说?别人逼得?还是自己去的?” 张小可给沈瓷示了个眼神,包含泪水的求助。‘婉婉救命!小爸要刀我。’ 沈瓷摇了摇头,她自身难保,爱莫能助啊!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姜冉侧身询问:“沈陶婉,可可这件事情你知?” 沈瓷(沈陶婉):我并没有招惹你们任何一个人。“呃……” 相伴这么多年,一个眼神姜冉大概也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更何况婉婉是最不擅长说谎的。 “十一,可可也知道错了,再说她喊你一声‘小爸’,敬你是长辈。可论年龄27、8,还要大我们两岁。哪儿是这件破事伤了打小的情谊。” 沈瓷知道,不论从哪一方面出发,自己都不该开口。可到底是同甘共苦的姐妹,散到最后就她们三个了。 她附身靠近,本想小声和姜冉谈谈,哪想张小可耳尖听了去:“更何况,平时也不见你少去‘南街小巷’。你做长辈的没有以身作则,又怎么能要求小辈?” 张小可突然眼睛一亮,说的比脑袋转的还快:“姜小爸也知道‘南街小巷’?还常去?我是不是去……” 看她激动的模样是想要和自己姜小爸进一步讨论讨论。 姜冉:沈陶婉她不要了!九块九送了吧,包邮的那种! 沈瓷:一个永远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的张小可。 姜冉气的杯子重重砸到茶几上,‘咚’的一声,她扶着杯子,那是摸过枪、耍过剑、捏过笔的手,握紧之下拔山力鼎,几乎看得出来理智让她很压抑那份冲动。 她怒不可遏:“去得!怎么去不得!” (南街小巷,指凉城一代做见不得光的地下生意地方的代号。) “一个演员、小二线了吧?跑去南街小巷那种地方?点少爷?还被娱记给拍了。她经纪人的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公众人物,她的一言一行都是被全网关注的,天下人都看着呢。谨言慎行、严于律己、是本分。 “咳!”沈瓷倒是忘了这茬。 姜冉负手而立,眉眼怒气不消,问道:“张氏,书香传家、清河家风,花花世界看多了族规家训都忘完了?” “没!”张小可底气不足了。 “那背给我听听!” “《张家家训前序》凡我族子弟皆需学孔孟之道,博学以文,约之以礼;静修身、明是非……不得习纨绔之风、不得行奢靡之举……” 张小可不敢和甚怒之下的小爸斗嘴,只能小声嘟喃:‘就是记得,才让小爸去赎人的嘛!要家里长辈去,今天可不得断条腿。’ 耳朵不好使但不至于失聪的姜冉:“……出去!” 小爸不追究,张小可也是松了口气,真准备讨价还价让小爸去她家一趟,又见她怒发冲冠,只好麻利的先出去。 可别把她亲亲小爸(唯一的救命稻草)气坏了,“小爸息怒啊!”跑出去时还不忘扯上门, 沈瓷打第一天认识姜十一便知道,她是个礼教修养刻进骨子里的女孩,不然现在都没说句‘滚’。 她添了新茶,看窗外微雨斜织。操场旌旗蔽空、骏马长嘶。看台上伞连着伞铺出一片彩色。 “可可挺好的!” 大概两人心照不宣的想起了一个人,沉默的凝视着窗外的雨,谁也没在开口。 第5章 校庆进行时(5) “婉婉!”楼梯角落传来小猫大点儿声音,张小可探着半个脑袋出来,朝沈瓷招了招手。 她刚看到姜冉出来时铁青张脸,也不敢触霉头,就躲了起来。“小爸还生气呢?” “那到没有!”沈瓷捋着额前的刘海,“去傅局长那里处理你的事儿了!” 张小可大概是足够幸运的,出了事还有人帮忙善后!沈瓷不由有些羡慕,十一这个人,说胸有城府,冷心冷情也不为过。可那些个能走进她心的,便是豁出自己命也会好好护着。 “对了婉婉,你说小爸也经常去‘南街小巷’是怎么回事?” 沈瓷到无所谓:“没什么!就是找个消遣的地方。” 从小到大,逢人都说‘姜家十一’天资聪颖、端庄优雅,比作兰芝玉树,可以说是家族间苛令子弟的标杆,那会儿同龄的孩子大多都不喜欢姜十一,现在也是! 没人会喜欢一个天天被父母耳提面命的、别人家的孩子!要说姜小爸去‘南街小巷’为了消遣,张小可是一万点也不相信的。 “不信也没办法,确实是这样!”沈瓷耸了耸肩。 张小可咂了咂嘴也没再问什么。 姜冉到警察局的时候,傅局刚好带领各组长在汇总一些个案子,就待久了会儿! “姜班长!”小姑娘大概是被同事推过来的,青涩的脸上泛着红晕。大概是太紧张了,说话也不由结巴起来:“喝、喝茶!” 姜冉接过水杯,仰头瞥了眼百叶窗后扎堆的警察们,眼中不自觉的泛起了半星喜悦,看来局里面今年来了不少新人。 [新人:那人是谁?] [老人:要是没出意外是局长的媳妇。] [新人:???] 她朝女孩点了个头,说了声‘谢谢’。 那想姜冉一句话,小姑娘脸都红耳根子去了,说了句‘不客气’,转身撒腿就跑。 傅局也没让姜冉久等,散了会后,将人请进了自己办公室。这个侄女他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那件事后他们就不欢而散了。 姜家这丫头算他看着长大的,当年的事儿其实他做长辈的也知道错不在姜冉,可另一方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人心是偏的,更何况那个还是他亲儿子。 “大伯父!” 傅局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入座,“今天不是清大校庆,怎么跑我警察局喝茶来了?” “请大伯父帮个忙!”姜冉一向不拐弯抹角。 竹箭划破细雨定在把心的那一刻,欢呼声震耳欲聋。 指挥员舞动着手中旗,“历史系中!” 姜冉和沈瓷打着伞过来时,骑射已尽尾声,当裁判员宣布骑射魁首归文学院后,学生们是喜是悲也逐渐离场。 “我跟你们讲啊,可惜姜丫头没上去给我们漏一手啊!”老校长遗憾叹气,抬手直拍临坐孙教授的大腿,声音可是响亮。 孙靖康:老东西力道挺足啊!感情拍的不是自己。 师孟好:我拍错腿了?我故意的! 校长还没来得及开口把饼子画全,姜冉连忙出声打断,“师老!”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众人朝看台的入口望去,一只踩着黑色军靴的腿迈了进来。蓝色的伞轻轻上扬,露出薄唇微白。 开启的遮雨器缓缓笼罩在体育场上方,姜冉抖了抖雨水,将伞搁置在伞架上,从过道绕到后面的位子。 她浅浅弓身,轻唤声:“老师!” 孙靖康点了点头,“怎不好好休息?” “想来看看。” 工学院的应声,“要不是小姜身体抱恙,这魁首指不定是谁的呢。” 文学院:“呦!你们没人了么?怎那么大的工学院就一个小姜老师撑得起排面?” 等入了座,她轻弹衣角,声音平缓道:“文院哪里话,倒也难得见一次文学院骑射夺魁。咱们工学院那么多男娃哪儿能欺负文学院的姑娘们?是不是?” 工学院:“是啊!小姜说的对!” 姜冉捏着话筒:“自古文人多娇子,吩咐下去,工学院的男娃女娃们可仔细些文学院的娇娇,别打哭了回头寻不见媳妇,说工学生难找对象不打紧,可别让文院心疼坏了他那帮女学生!” 工学生哄堂大笑,齐声道:“是!” 文院长:“怎么说小姜老师巧舌如簧呢!” 姜冉笑道:“文院过奖。” 文院长夺过话筒,顺杆上爬:“文学院的娃娃们听到了吧!还不快谢谢小姜老师!” 文学生:“小姜老师威武!” 工学院和文学院较劲儿了多少年,姜冉也不知道。自她来清江大学任教起,就是这般水火不容。说来也奇怪,看似相看两厌吧,遇事儿可是一致对外的! 要谁能想两个院长竟是本家兄弟。 大概这就是文学院和工学院的默契吧! 主持人见终于安静了,缓缓上台:“有请莫教授及国防生院单兵系大三学生带来的表演《机关阵》” 莫教授,名衔山。是当代墨家机关术传承人,对机械工程造诣非常之高,归国后回到老家也在一直从事机械研究。 目前有负责国防生院日常的机甲维护、研发工作。 莫衔山痴迷机关术,大概就像他的夫人和孩子。操场上机关密布,学生穿着护甲在阵中排列,看似凌乱不堪又有迹可循。这就是传承! 姜冉忍不住起身鼓掌。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是文化的魅力。 随后稀稀落落大家也都起身鼓起掌来。 更改过后的《机关阵》少了些杀伐之感、多了表演性质。 人机的刀光剑影,虽然机关铁人速度缓慢,那一道下来也是力量极重,步伐一致,以排山倒海之势包裹学生,危险重重、死生一地! 磊磊战鼓声敲得场内空气一重,众人屏气慑息! 突然那一角的突破口,成了关键所在。 “感谢莫教授和学长学姐带了的表演。看了非常激动人心,再次用热烈的掌声送给他们。” 莫教师解释,这款机器人搭配上传统机关阵,因为根据程序设定,可以打出很精准的配合和伤害。 因为提供表演性,所以降低了机器人各样性能,连武器都更换成了纸板所制还贴上了软胶。 所以打在人身上看似凶猛,造成的伤害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高。 第6章 校庆进行时(6) 相比骑射的激烈,琴棋书画就显得安静非常。有人飞花对答、有人曲水流觞、有人闲敲棋子、有人斗琴做画。虽比不上百家争鸣的场景,看着才子佳人争执不下而面红耳赤,大概能幻想一些古时斗诗、辩论的场景。 姜冉身体不舒服,加上本就不喜这种人多的场景,对于大家都邀请就全部推辞了。找了个偏僻安静又能看尽赛场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侧倚在梯阶上,昏黄的灯光打在苍白的脸上,微微敛起的双眸,修长的睫毛微颤。 “小姜老师认为谁会赢?” 姜冉往大屏幕轻轻一撇,“黑子!” 现场收音效果不是很好,勉强能听到棋子落下的清脆声。一人持黑,一人持白;黑子沉稳内敛,白子随心所欲。 持白的人,是沈瓷! 倒不是沈瓷说棋艺差,纯属是这丫头喳喳呼呼,沉不住气。围棋,最需要耐性。最后以半个小时结束棋局,黑子胜二十一目半。 沈瓷不高兴:“十一!” “你很棒了!”至少没有像和她下棋一样,又是撒娇着要悔棋、又是耍赖着要让子。 姜冉抬腕看了眼手表,‘18:50’,“还有一个小时,走吧!我送你一程。” “不用,自己过去就行,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凉城是个慢节奏的城市,山环水绕,四季时宜。沈瓷最喜欢就是夏天跑来避暑。 可是人长大了,她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姜冉也将赴上京读博,甚至听孙教授的意思,可能今年国际交换生也给姜冉提了名,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人,总是要散的,或许分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 沈瓷要回家了,她的家在古都。姜冉把人送出了学校北门,看着她上了车,才准备离开。 她摇下车窗:“十一!”她想说什么,可千言万语卡在喉咙,直到车子远去也没能开口。 晚上临近尾声的舞会,姜冉没有参加,而是回到了宿舍。海王星正在睡觉,雪白的毛茸茸缩成了一团球趴在地毯上。 她坐在阳台,眼前是还没下完的棋和早已冷却的茶。黑夜压城,天上繁星点缀,皎月如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双子星检测到空气中不稳定的情绪分子:“父亲在悲伤么?” “没有!”只是每个人都选择不同罢了,攻博是她的选择。 双子星:“母亲说:中途相遇的同路人到下一个岔路口就是分别,除了父母和爱人。” “你母亲又给你灌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姜冉下楼吃饭时,食堂已经开始收拾清扫了,她要个烤红薯、一个奶黄包、一杯南瓜粥,就去校区的人造湖畔,寻了块人少的草地席地而坐。 皎月携着星辰坠湖,微波粼粼的湖面鱼跃出水,偶尔伴起三两声虫鸣,有人成双成对,有人弹琴歌唱。 她循着掌声看去,众星捧月中,是个羞涩的男孩抱着吉他弹唱,那是介于青涩到成熟的声音,唱着满是少年朝气,听着倒是不错。 姜冉满是享受的闭目聆听,一手抚摸着海王星,一手搭在膝上合着节拍轻敲。 “姜老师!刚刚在你背后喊你那么多声,倒是不理我?”他的声音温柔沉稳,给人一种安全感,感觉很踏实。 他弓着身子,便是精致的五官不施粉黛全落进她的眼眸,迎着月光,姜冉耳朵瞬间红得跟虾子一样,她知道有人在喊‘姜老师’,可清大又不止她一位老师姓姜。 虞城白想:姜老师的眼睛真好看! 这一幕,被路过的粉丝拍了下来,内向狂喜,爆飙百万字小说‘霸总和小娇妻’。“白哥和小姜老师好带感。”她得找男朋友修修图,不能丑了男神和老师。 她站起身来,拉开两人距离:“虞先生!” “这位是?”姜冉多多少少也猜到了。虞城白这些年把家里人保护的很好,只是某一次透露过‘家里打渔为生’。 她是有虞城白最早的粉丝群的,虽然怎么没下水,但群里难免不着调的喊想做虞夫人儿媳的。一开始还喊“虞妈妈”,到后来直接把‘虞’给省了。 “我妈妈!” “妈……虞夫人好!”姜冉闭嘴咬舌,她虎着张脸,‘口误,大概是被群里面的鱼粉们传染的。’ 海王星似乎很喜欢虞城白身上的味道,绕着他转了好久,还在虞城白腿部蹭了蹭,举了举前爪。 “汪!”求抱抱! ‘它扒拉我,它在扒拉我,我害怕!’虞城白咽了咽口水,作为爱狗人士,虞城白也养了一只,是金吉拉,叫‘米粒’,但这狗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海王星回来!” “海王星?”听着名字怪耳熟的,“姜老师的狗?” 姜冉蹲下身子将狗绳套上,“是。” 虞夫人倒是蛮喜欢这个丫头,肉嘟嘟的蛮可爱,有礼貌,举止得体不似那种刻意,光瞧着就舒服。心想:‘这就是小虞口里那个钟意的姑娘?’ 瞧着年纪蛮小哦! 虞夫人打了大半辈子的渔,村里都是朴素的叫法,“我第一次听着别人喊我‘虞夫人’,蛮新鲜,倒有些不习惯。不用拘谨,喊我‘阿姨’就好!”她也没过分亲近热情,要是吓着小姑娘就没媳妇了。 “虞阿姨!” “听小虞说你姓姜?哪个姜?” 姜冉瞥了眼虞城白,点头道:“姜子牙的姜,单名一个‘冉’字,家里排行十一。” 难得合着眼缘的丫头,虞夫人倒还想问多一些,但被虞城白拉走了:“妈,该回去了!一会儿医生查房了。” 到了别,母子两个就相依着离开了,路灯照下着温馨的画面,他侧头低眸似在和虞夫人说话,又望姜冉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抓住她在偷拍自己。 只见虞城白张嘴在说什么,距离太远姜冉也听不见。她讪讪收起手机,有种被抓包的羞涩。 “妈瞧着那姑娘是好的!只是你和她差的太远。”虞夫人叹气。 虞城白知道虞妈担心什么,却低头笑了笑没回话,眸中落满遗憾,倔强中却是不悔。 第7章 一个人的兵荒马乱(1) 橙黄的灯下,虞城白思绪跑了神,捏在手上的剧本也没见反动。凉城的夜还是有些冷的,他拢了拢衣服,打起哈欠。 这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振动,是清大校长发来的。回复虞城白关于提升学历的问题。 [清大有继续教育学院,年龄不限、专业不限,只要是学生愿意学,做老师的当然愿意教。] 他并不是读书的料,也自然而然放弃学业、破罐子破摔。起初他爸经朋友给介绍了个师傅学手艺,是做‘厨师’,大概率不想他饿死。 之后,真正离开学校在社会奔波,随着年龄渐长倒又无比怀念读书的光景。回去吧,也拉不下脸和小孩子一起上课,索性不了了之。 再后来,他离开家乡,做了个流浪歌手。兼职做了不少,走过许多城市,见过不同的人,心境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他第一次参加大型音乐节目《音动时刻》,是从滨江市一路打到位于上京的总部,无一败绩。评委都是歌坛风云人物,他们一致评价这少年的歌声,“直击灵魂、唱醉江湖。” 那年,他二十岁! 以第一名的身份斩获‘总擂主’称号,正式进入歌坛。 师老见虞城白不回消息,以为是睡了,就给姜冉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几乎秒接,“我就说嘛!你们这些年轻人哪个不是夜猫子?” 姜夜猫子捏着毛笔落下一个‘永’字:“师老有事?” “瞧你是不是在打游戏。”瞥着姜冉桌上文房四宝,凌乱的宣纸字迹是满满当当、墨渍未干,该是没少下功夫。“小姜,你说奇不奇怪,虞城白要来咱们学校继续学习!难得是看清大环境好?你帮我分析分析!” “你说,虞城白现在名利兼收,也不差一个文凭是不是?” “嗯!”姜冉搁下毛笔,悠然落坐。虞城白已经是歌手了,要想再进一步怎么也该去音乐学院进修。她捧起保温杯轻轻吹气,冒出的水雾覆盖了镜片,前面一片模糊。 姜冉喝两口热茶,“清大不适合他。” 清江大学立于群山环抱的凉城,背依铜雀山,前衔清江河,金牌专业是农学。 渔童学种地就跟橘生淮北,怎么想都不合适,也没必要。 “对了,你的副教授评定下来了!” 姜冉是作为技术型讲师特招进大学授课的,研毕后就被师老拽着准备副教评定。万幸她九年在学校够努力的搞学习、做科研、写论文,不然就初试都得被刷下来。 第二天,师老回拒了虞城白,术业有专攻,清大并教不了他什么,反而还会耽搁这么一位音乐才子。 “老板!”龙飞过来汇报工作周程,正好瞧见消息,老板这样的应该选一个好点的音乐学院进修,比如‘’上京音乐学院’。转念一想——没这方面意思的老板突然又有了。 该不会是为了离姜老师近一点吧?龙飞藏不住心思,顺口就问了出来。 虞城白没有回答。 “老板大可不必,人姜老师已经提了辞呈,教完这一学期就走了。” 虞城白:“去哪儿?” 龙飞摇了摇头,“不过我从学生那里要到了姜老师的qq号,老板要不要亲自问。” 虞城白低头下载了qq,沉默的开始注册新号。 他原先是有一个,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密码依旧记忆如新。以为的曾经只是自己放不下罢了。 龙飞在边上又说:“聂导手上有个节目,好像叫《一起上大学2》,现在还没确定在哪所大学拍,嘉宾名单也没拟出来。” 号码输入后,是蓝色小鲨鱼头像。 点进个人首页,昵称:‘赴人间’(id是cb),封面是国旗,照片是一张毛笔书法,写着龙飞凤舞的“封狼居胥”四个字,个签写着:‘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王者段位荣耀五十星,擅长位置‘射手’,擅长英雄‘成吉思汗、鲁班七号、后羿’ 最近常听:《将军》·虞城白 “对!是这个。” 点击添加好友 [问题1:何人?] [答案:] [问题2:何事?] [答案:] 虞城白:“……” “那小同学说可以随便填,不过最好是正确信息,通过率大一些。” 虞城白认真填写个人信息点击申请,下一秒——‘拒绝添加好友!’ n次尝试后,虞城白回答了三个问号。 qq传来好友通过的铃声。以及一段‘你们已成功添加好友,发个表情打招呼吧!’ 虞城白、龙飞:从没遇到过这么无语的事。 [你好] 自动回复‘本人已死,小事烧纸、大事掘坟’ “看不出来姜老师倒是个有趣人” 姜冉的空间并没有设置隐藏,好奇心驱动下虞城白点开,背景就是一张‘月下舞者’,第一篇说说就是《横渠四句》。 龙飞:“有点儿眼熟!” 虞城白木着脸点了点头,就息了屏没再看。刚刚加人姑娘,第一件事就是翻人空间多少有点变态。“帮我弄个王者号!” 于是,虞夫人见虞城白来陪床时,就抱着一个手机玩游戏,瞧着操纵不赖,一看战绩0-17-0。 “小虞,你好菜!”来自亲妈的评价。 他也就不忙的时候玩会儿《pubg》,一下换到王者荣耀还不习惯。 与此同时,呆在宿舍玩《幽灵线》的姜冉被王茜薅过来打王者。 “你不忙?” “还好,玩两把就带糯糯上亲子课。速度点!” 五排房间,依次—— 懒羊羊头像的鼠小弟(最强王者) 喜羊羊头像的鼠爱弟(最强王者) 羊村长头像的龙啾啾(最强王者) 智羊羊头像的猫十一(最强王者) 鼠小弟也就是王茜:“可可说她不来,小姑父在带娃,四缺一四缺一,十一拉个人。” 姜冉瞥了眼好友状态,把空闲状态的从头到尾点了一遍,“不来。” 鼠爱弟:“媳妇开吧,就这样随机匹配一个!” 进入队列状态,一个黑色头像闯进了队伍,就这样进入了选英雄模式。 “虞美人?十一你朋友?” 姜冉眉头一皱,“不是,一会儿踢了吧。”没见过这个id 虞城白:“……” “留着吧!反正是娱乐,十一给我打辅助”说完,王茜锁了云中君。“用情皮。” 姜冉也没犹豫,直接锁了一手‘瑶’。 “五楼玩什么?” [虞美人:不知道!] 鼠爱弟锁了‘马超’,龙啾啾锁了‘小乔’,留下发育路。 “那你玩adc吧!” 虞夫人:“就是射手!” 英雄认不清的虞城白找到很艰难,之后还是系统选了个鲁班。这就很没意思了!他还不会玩。 四个人的亲密标、王者框、英雄皮肤,显得孤零零的原皮小鲁班格格不入。 第8章 一个人的兵荒马乱(2) 敌方是小队开黑,英雄‘张飞、西施、虞姬、李白、白起’ 王茜:“鲁班,点那个金色拳头”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虞城白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 展翼的巨龙从峡谷越过,三路防御塔逐渐苏醒,‘不是一个人的王者,而是团队的荣耀!’ 看着鲁班蹦蹦跳跳一个劲往上跑,马超站在高地犹豫了小会儿,还是用技能提速追了上去。与此同时,鼠小弟的麦里传出舒缓温柔的男声:“鲁班走错了。” 也知道云瑶连体一下少俩队友,鼠爱弟特地嘱咐小卤蛋注意躲塔下发育,等支援。 “对了十一,昨天廖思佳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到我的联系方式,找我要你微信。我没给,把她拉黑了。” 廖思佳,当时他们在云州科技工程学院读书时住隔壁宿舍的同系同学。这人有点社牛,和谁都哥俩好,但前提是你对她有利可图。 “她这人就很有意思,当年你最难的时候落井下石的是她吧。”这会儿吵嚷着要加姜冉,估计也是不晓得从谁得知姜冉混的好了,来分杯羹。 姜冉没有吭声,那会儿确实闹了很多不愉快。她不爱计较,所以廖思佳对她而言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物。 她操作着惩‘瑶’,帮小乔抢了中路线,对面野区观光一圈开了视野,又在三路转转混了个四级就跑去跟着云中君。 正好对面蓝区刷新,“十一拿蓝!”她的瑶瑶小公主排面要够足。 虞夫人瞧着自己儿子操作生猛,似要把手机屏戳烂的节奏,“轻点!打游戏不是打手机。” 虞城白手一抖,精准接着虞姬的一技能,紧接着张飞放出干扰、虞姬闪现进塔。 ‘红方:first blood’ 四分十七秒,鲁班送出一血。 屏幕一暗,虞城白看着虞姬顶着‘呵呵,打得不错!’毫发无损的离开了蓝方防御塔。 同样姓虞,相煎何太急? “这么菜怎么追人小姑娘?”虞夫人往儿子伤口撒盐道,小小虞可说了谈恋爱一定要‘王者带飞全场’。“回头让你弟教教你!” 虞城白缩在椅子上忧伤,操作着复活的‘鲁班’出了水晶,“得了吧,妈!城墨那小子搞航天比我还忙,谈的又是同系师妹,现在忙着准备订婚啥的。” “说到这,你弟弟都订婚了,你还是光棍!”那姑娘的照片老虞发她看了,蛮好! 虞城白哼哼,他凭本事单身怎么了! 鲁班正走着,迎面蹿出个五级的青莲剑仙披着凤求凰,脚踏红蓝buff,吟唱着‘大河之剑天上来’将鲁班截杀二塔和一塔之间,然后挥一挥衣袖,潇洒而去。 鲁班七号:“我想要静静” 虞城白:“……”王者荣耀对新手不太友好! 虽说是娱乐赛,但谁喜欢输呢?眼瞅着八分钟被上高地,哪怕有小乔、马超及时支援,鲁班战绩也还是感人,战绩1-13-2。 小乔的麦动了,“王茜,让十一跟鲁班保护一下。” 另一头,王茜躺在沙发上边享受老公递来的水果,边操作着‘云中君’开龙,头上挂着个不动如山的瑶妹,战绩7-0-9。 姜冉:“不跟!” 玩‘瑶’的时刻总是最爽的,相当于不扣分的挂机。姜冉把平板就立在桌上,盯地图、给信号。怀里抱着保温杯,偶尔动手刷个盾,开个视野。 更换救赎之翼时,冷不丁又传来一声‘李白:triple kill’,拉视野一看,对面射手刚离开,去支援的马超加小乔和小卤蛋在自家红区躺的整整齐齐。 云中君的支援虽迟但到,在龙坑截杀残血三人。 “小姑妈,我也需要保护的好吗!”王茜擅长中单,打野位几乎不玩的,也就在娱乐赛上一时兴起玩几把,没有辅助护着就分分钟能死遍峡谷每一个角落。 敌方李白和着张飞领着超级兵出现在发育路高地时,云中君正破了敌方对抗路高地,队友即将复活,所以就懒得回城。顶着瑶刷敌方蓝buff,带中路兵线。 突然一下自家爆了水晶,‘defeat’,十六分零五秒被结束战争! mvp:小乔 鲁班评分3.0 王茜开启土拨鼠尖叫,“我们菜了呀,四个王者带不动一个小青铜!” 盯着自己光荣战绩,虞城白犹豫了一下,没有返回队伍。 鼠小弟提来组队邀请。 王茜:“虞美人你怎么走了?” [虞美人:对不起,我今天才玩这个游戏。] 王茜:“谁不是新手过来的?猫十一那会儿玩鲁班的时候还不是被人追着打,现在不照样是小国标鲁班。” 那段时间刚好兴起一波‘团战可以输、卤蛋必须死’的热梗,十一刚玩不知道又倔强的不换英雄,硬是两个周用鲁班的熟悉了所有英雄的技能。 虞城白发了个死亡微笑。 王茜:“你平时玩什么?” [虞美人:端游、吃鸡] 王茜:“惯玩端游的人确实不太适应手游,但你为什么不下载模拟器玩呢?” [虞美人:带电脑,不方便] “好的吧,王者多玩几次就会了。这样吧!换一个阵容,小姑妈打野,堃哥中单,十一”王茜正想说十一带过徒弟有经验,姜冉就锁了一手马超。很明显,她不愿意带。 王茜玩射手勉勉强强,可要是带个新人……翻着英雄池,挑了个蔡文姬,“虞美人玩百里守约,我辅助。别浪,打稳点。” 王茜辅助蔡文姬(花朝如约),金标 鼠爱弟牟堃中单诸葛亮(武陵仙君),银标 小姑妈王妍兮打野兰陵王(驯魔猎人),小国标 姜冉上单马超(神威),银标 虞城白射手百里守约。 游戏开局,王茜就跟着百里,从技能到走位按着姜冉的方式教了一遍。好在虞城白吃鸡过来的,准头就很nice,迎战对面鲁班,两枪放倒,但走位就是较大的问题了。 王茜:“十一救命!” 姜冉拉地图一看,对面围攻发育路,便乘着传送阵下去。 对面金蝉明显是会玩的,克制着马超移速,加上辅助张良,姜冉打的就比较吃力。就给个了信号‘疾跑还有17秒’。中单诸葛来的及时,刷了两层被动配合技能准备好的马超拿下三杀。 “你自己闯进来的。” 百里守约击杀金蝉 第9章 一个人的兵荒马乱(3) 马超遇上减速流,姜冉有些炸裂,紧皱的愁眉染上了丝丝烦躁。 面对战绩一言难尽的马超,对面发来了挑衅的话语,紧跟着王茜便怼了回去,王茜吵架就不带输的,一人舌战交流区,瞬间燃起戾气万丈高。 打游戏总会遇到几个脑子不好使的,蔡文姬摇着婴儿车跑去了马超身边:“十一没事儿的!别看。” “嗯!”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点鼻音。因为演员的身份,虞城白学过心理学,刚刚那一刻明显感觉姜冉情绪不太对。 失神就在那一瞬间,对面三人将他堵在了龙坑。 [虞美人:姜老师怎么了?] 王茜:“我们好像从头到尾没喊过十一‘姜老师’吧?你是十一的学生?” [虞美人:不是,你喊过!就上把。] 对自己险些掉马,然而丝毫不慌张的虞城白操作着百里绕道往中路靠近。 王茜听着半信半疑。 对方四个脆皮,兰陵王配合诸葛亮、名刀配金身,跟抓娃娃似的一抓一个准。减速流又怎么样,经济压的你们起不来!嘲讽?再嘲讽看看? 一声‘请求集合’ 马超更换半肉装,开着疾跑杀入风暴龙王,抗下敌方技能,躲在蓝区的百里同时刻甩来技能,一枪夺下对面打野,大招躲开张良拦截,二枪夺下风暴。队友踩着奔狼紧跟其后,把敌方团灭在龙坑。 “一波!” 说打两把就是两把。 出了游戏,举报完对面,几人就在组队里待着唠嗑。 鼠小弟的麦里传来软糯稚气的声音:“小爸你什么时候来找糯糯玩呀!糯糯想你啦!” 姜冉一扫阴霾,轻声细语道:“等你放暑假。” 王茜在一旁酸得紧:“糯糯现在眼里啊!就只有你这个小爸……你笑我?” “没有!” [虞美人:姜老师是虞城白的粉丝吗?] 王茜:“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虞城白翻阅过‘猫十一’的主页,头像是手绘的蓝色鱼尾,是他首专《鲛泪》的封面,也是他一笔笔亲手画的。 姜冉退出了队伍,没有回应,或许是还来不及看到。 如王茜所料,廖思佳还真弄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视频里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顶着淡紫色的波浪卷,媚眼含笑。 “好久不见!”姜冉从桌上拿起星空瓶倒出两个小糖果含在嘴里。 她一直都知道廖思佳长的好看,是那种惊艳。若是这性格再讨喜一点,指不定成为她们计科的系花。 “小冉冉在干什么呢?” “廖同学”倒也不用叫这么亲热,她们不熟。 廖思佳说,那会儿兰州科技大学录取名单出来之后姜冉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消息全无,很担心姜冉因为落榜后想不开。 姜冉低头哂笑,看似在关心,可每一句都在提醒她当年技不如人。“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结婚了。”廖思佳捋了捋刘海,“没上班,老公怕我累着。反正也是闲着,最近准备考研。” 说着平淡,不乏有炫耀的意思。 姜冉正盯着王者直播,听得敷衍,回答的也就没那么认真,“你加油!” 病房外, “关于尊夫人的病,身为医者定会竭尽全力,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医学上的事情他也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麻烦顾医生,小秦医生!我买了……” 秦梓归伸手回拒:“我和老师已经吃过了!” 送走两位医生,虞城白才拎着早餐进了病房。 刚刚医生查房,虞夫人现在是醒的,见儿子买早餐回来了,寥寥问了句“怎么去了这么久?”便低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干啥。 虞城白凑近一看,王者列队中“妈!你打王者?” “哥,你回来了?那妈您先吃饭。”说完,虞城墨带着女朋友秒退,生怕被他哥逮去说教。 关于自己买个早饭的时间,老妈给他上了钻石这么一回事。 他低头舀着粥,“过几天我要进剧组,可能有一段时间忙的,到时候云朵来陪您。” 虞城白原先是想这一年半载不接业务,但《舞阳赋》是好友介绍的,又恰好在凉城。大女主的戏码,他出演也不是男主,戏份少,就应下了。 过了早,他就抱着手机窝床尾开王者,大概是不负输那股劲,硬是十连跪后迎来了胜利,也成功返回来小铂金。 这种游戏大概不适合他吧! 虞城白截了长屏,往朋友圈一发,‘连跪记录,应该没有比我更惨的吧!’末了还不忘配上两个哭泣表情包。 几乎下一秒,留言区炸锅。最早期有他微信的粉丝们几乎刷了满屏的‘哈哈哈’ 虞城白:这群粉丝……不生气,亲的、亲的。 最后——删了吧!这些鱼粉他又不想要了。 [尺玉:爬起来比跌倒多?次,就是成功] 尺玉很少冒泡,虞城白对她的了解大概就是尺玉提过‘愿得桃李三千、滋兰树蕙。’加上她的朋友圈偶尔发一条都是小孩在学习,应该是位幼师。 虞城白鬼使神差点开了尺玉的微信。“尺玉也是老师,我想问送一个当老师的朋友什么礼物合适?” [尺玉:君子之交某宝上就可以。] “几面之缘!” [尺玉:白哥喜欢的人?] “你不问问男女?” 他喜欢么? 一见钟情说来也是唬老妈的,但不乏他对这位几面之缘的姜老师有好感。 虞城白敛眸勾唇,要他未来的姑娘长得像姜老师那样软软糯糯的,似乎也不错。 几面之缘就扯上送礼物,不是喜欢就是另有所图。虞城白现在并不缺名利,那么只有喜欢。[尺玉:真爱至上无性别。] [尺玉: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马上不是三月十四号了?] 龙飞在学校闲逛,偶尔凑上几个看起来比较悠闲的同学打听八卦。 “姜老师?姜子牙的姜?我们清大有十三位姓姜的老师……工学院?姓姜的老师有三位,eit的姜教授、it的姜副教、ai的小姜副教。” 走一圈下了,校园风云听了不少,有用的没用的一箩筐。 他编辑了一下发送出去,‘听学生说,小姜老师之前有未婚夫,军人,已牺牲。目前单身,有一位姓傅的研究生正在追她。’ 傅三哥:谣言止于智者! 第10章 一个人的兵荒马乱(4) 温暖的阳光洒满书桌,耳边响起轻松的旋律。姜冉靠在椅背,手指搭在桌上和节奏。 镜头里,廖思佳低头似乎在翻阅什么,“我学位没拿,也不知道对考研有没有影响。到现在专业都没选好,可愁死我了。” 姜冉淡定喝茶,“慢慢来!”研招总不会像之前考试能抄到,毕竟自己不学,抄了也看不懂。 “你考研了么?” “没考!”她保研免推的。 “听说你做了幼师?” 姜冉捏着笔转了几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算是吧!” 幼师是老师,大学副教也是老师,数据类型相等,没毛病。 廖思佳松了口气,说话也变得轻松起来,喜上眉梢道:“读书那会儿你可是全系前十,还拿了那么多奖,我以为你毕业了会和其他学霸一样做it呢?那工资多高,幼师的工资不高。计科的学霸做幼师,你是多想不开呀!” 见别人过得不如意,大概是对自己现在生活最好的善待吧。 想起那帮孩子们,姜冉笑着摇了摇头:“为人师表挺好!” “我有点事儿,回聊!” 廖思佳挂的迅速,说是有事,转头就和自己姐妹通了电话,“姜冉做了幼师,学历应该是本科,搞不懂你,我们准备考研拉她干什么?傻子一个。” 对面闷着了一会儿,“思佳,姜冉比你有心机。” 姜冉不张扬,是放在人群里面也不显露的那种人,读书那会儿除了王茜和隔壁历史系的沈瓷,对谁都一样淡水之交。 廖思佳以为框住了她,其实不然,姜冉只是对于不重要的人不计较那么多。即便是旧事重提,看似廖思佳赢了,但姜冉未必就是输得那个人。 廖思佳不屑一笑,当年翻身仗没打赢的人能比她厉害到哪里去? 姜冉扯着那电话号码就丢进了了黑名单,想来是不会再给她打电话了。才搁下手机,拿起平板开王者。 虞美人提来组队申请! 姜冉回拒:“抱歉!我不打娱乐。” 虞美人提来组队申请! 姜冉回拒,许是被打扰的烦了,随手点开了隐身,却犹豫一会儿又给关了,主动邀请虞美人打匹配。 “姜老师!”他的声音从平板里传来,有点低哑的,如尘封的美酒,香醇而浓烈。 这个声音——虞城白! 她视若神明的那个人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好友列表,此时便抱着平板都觉得烫手。 她似乎干了什么大事! 姜冉心头一紧,兵荒马乱般失了神,险些摔了平板,她又倒出两颗糖果含在嘴里。 错选弈星,法师位她并不擅长,匹配锁定无法修改。 “姜老师你在听么?” 姜冉轻轻的深呼吸,压着惶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在的!您说。” 那头的他沉静了小会儿,慢慢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现在缺不缺男朋友?你看我合适么?” “?”姜冉差点被自己口水呛背过去,咳得是面红耳赤。“抱歉我没听清,虞先生您能再说一遍?” “我以结婚为目的,请许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姜老师!” ‘first blood:刘备击杀弈星’ 姜冉没有应声,只是安静的操纵着弈星证明她没有挂机。 心里藏着一个喜欢了十三年的人,曾经或多或少都幻想过,她也曾远赴万里只为见他一面。却也知道再多的奢望,只会迷失自己,便只能把这份欢喜藏在心底。敬他如兄、爱若手足。 输了游戏后,姜冉回了句‘您很优秀,会遇到更好的姑娘。’便退出游戏。 他是三千万粉丝的偶像,是万众瞩目的星星,却不会独属于任何一个人。 他是天上月,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她又怎敢肖想。 姜冉摇摇头,她大概是魔障了。就眯了小会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吃个午饭。 胖乎乎的莫衔山左手举餐盘、右手举奶茶穿过拥挤的队伍,好不容易出来了,差点被撞掀了餐盘。 “小子小心点,毛毛躁躁的。” “对不起,莫教授!”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七号食堂位于工学院内,平时也没见这么多人啊! “烹饪学院的温大营养师来加餐,被你学生走漏了风声。他们来抢食的!”姜冉接过芝士葡萄,吸管插着便塞嘴里猛吸一口,沙冰的低温冷却了心中燥热。 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喝了莫教授的奶茶,姜冉把便当往中间推了推,“夫人做的,刚送来,尝尝?” 一听是夫人做的,莫衔山也没跟她客气,往自己盘子里匀了些。 医院, 虞城白站在窗前,对面就是清大,才子佳人、书生意气,可他早早就离开了学校。 龙飞说有人在追求姜老师时,他确实慌了,才在游戏里口无遮拦的说了那些话。 年轻时他没本事留不住喜欢的女孩,但现在他想勇敢一点,尽管恋爱的尽头或许是分手、或许是结婚;尽管才见过两面,但如果姜老师作为自己的择偶对象也不错。 始于心动,他不想再遗憾! 云朵拐了拐龙飞,倾身凑近询问:“姜老师是谁?” “隔壁清大的老师。”龙飞也没想到,自家老板这么莽,直接下猛药,还被人拒绝了。 虞城白一向果断,觉得趁热打铁比较好,“走!去清大。” 不知是凉城养人还是药到见效,虞夫人最近精神确实好上很多:“干嘛!” “给您找媳妇!” 虞夫人满心欢喜的午睡了去。 饭后姜冉便回了宿舍练字,道音清冷恬淡,她却写出字字浮躁。笔尖落下墨滴,晕染了那副字迹。搁笔落字‘大道无名’。 她站在桌前,默了一遍又一遍《静心经》。 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笔尖生花,静下来的心又乱了! 姜冉冷下一张脸,伴随着滋滋作响的警报声,顿时烦躁的扯下手环丢进抽屉。 “父亲!”双子星检测到空气中弥漫的狂躁分子,立马释放镇定药剂。 小时候,师父勒令她修习道经、控制情绪。后来发生那件事后,她似乎很容易受影响。 第11章 一个人的兵荒马乱(5) 门是从里面推开的,看着全副武装,眼前只露着眼睛的男子,他立在门外,背挺如松、西装革履,金丝眼镜下双眸溢满笑意。 他浅浅点头:“姜老师!” “虞先生?” 姜冉有些意外,转念一想‘真心在学校找个人并不难,尤其是她身为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虞城白的身上有一股很舒服、很柔和的气息。 虞城白转头看向走廊围观热闹的学生,眼神中带着三分威胁,大有姜冉不让他进去,明天带她上围脖头条的意思。 语气却又格外诚恳,他道:“方便请我进去吗?” 不方便您会走么?显然是不会的。 艺人是不敢明目张胆,但谁让他是老板呢! 姜冉眉扫众学生,低眸侧身虚引,“虞先生请!” 入门就是客厅,书籍陈列琳琅满目,桌案上摆放着电脑、工具箱和焊接好的主板。 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姑娘的房子! 虞城白一挑俊眉,‘姜老师还真的很工科生啊!’ “坐!”茶几前,姜冉入座主位,烧水煮茶。 他环顾一周,发现这里与他租的屋子有异曲同工之处,比如陈设。 对于茶这种东西,因为职业需要,自己煮过,也见别人煮过,却远没有姜冉做的行如流水、赏心悦目。 她上身前倾,双手奉茶,“请!” “谢谢!”虞城白接过茶,小嘬了一口。他不好茶,也品不出好坏,但不妨碍他夸一句,‘好茶!’ 姜冉:“……” 姜冉不开口,虞城白也不知道怎么说,两人便相对而坐,喝了茶一杯接着一杯。 虞城白遁了次,在卫生间待了小会儿才出来,“姜老师,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总有一种感觉,他和她认识好久了! 姜冉一顿,那大概是一三年的夏天,他在球场跳舞,面如冠玉,却藏着介于少年和男人的青涩。 她在他身后,借着宿舍走廊微弱的灯光,候在那里,看着那黑夜里跌跌撞撞的精灵。 似想到这里,她眉眼带上些许笑意。‘那会儿为看他,夜里没睡好,白天课上逞瞌睡,没少被班主任罚站打手心。’ 他会躲在篮球架下抹眼泪,而她,与他一墙之隔。 她端着茶杯,掩住了微扬的嘴唇,之后很多年,哪怕他名声鹊起,但依旧是那个爱哭的大男孩。 “姜老师,我说的话考虑一下呗!” 他才情横溢,是众多瞩目的天才歌手。灰姑娘遇见王子的可能性,在于灰姑娘本就是伯爵嫡女。 姜冉轻声询问:“为什么?” 他去过很多地方,也身在娱乐圈,不乏有模样俊秀的姑娘,却仅仅止步朋友,或许有好感的,但也恋人未满。 前些年一直接戏那会儿,也有陷入角色因戏生情。经纪人说‘试着和搭档谈场恋爱,炒热度。’出戏后,消沉过一段时间,最终分道扬镳,也不了了之。 “大概是我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你正好合适。”他的声音很轻,如鹤羽飘落。 一阵酥麻从脊梁骨上来,姜冉往后微靠,整个人被椅子圈了起来。藏起泛红的双耳,紧张的十指相扣放在腹上,沉默地盯着杯中茶。 “你能打听到我目前单身,应该也知道我订过婚。”她习惯性的摸着食指的戒子,慢慢说起:“如果不出那场意外,去年十月就举行了婚礼。” “你爱他?” 姜冉摇了摇头,订婚五年统共见过两次——一次在订婚宴,一次在别离前。谈不上爱,不过是父母之命的孽缘。 孝子所致,莫大乎尊亲! “既然不爱,为什么不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试试也不亏,我人这么帅。” 他便是那么自恋的一个人,却不招人反感,她轻轻一笑,倒去冷茶,斟上热茶。 姜冉爱过两个人,是没有说出口的暗恋,一个已为人夫为人父、一个正站在她面前。 或许虞城白早几年出现,她定然满心欢喜的应了。可时至当下,她犹豫了!她是双手染血的恶人,又怎么敢染指那高高在上的神明。 “姜老师要不同意的话,我就只好去蹭你的课,以解相思之苦咯!” “好!” 轮到虞城白一愣。什么好?好什么? “我晚上就有课。”教室宽敞,总不怕蹭课的。 高跟鞋踩着楼梯渐近,清脆悦耳。搁楼梯口坐着的龙飞往下一瞄,青色的旗袍,女子肌如白雪,腰如束素,手里拎着一饭盒。 “张老师!” 张小可一愣,有点眼熟但记不得了,不会有人觉得她耍大牌吧!刚撤的不良热搜,她要再上去一次,真的得断条腿了。怎么办?捉急! “虞城白的助理龙飞!” “龙助理,您好!”打完招呼,只见助理不见老板?她存着疑惑准备朝姜冉宿舍方向走,又被龙飞叫住。 “张老师怎么会在清大?” 清江大学是凉城标志,她作为凉城人在清大很意外么? “哦!那您认不认识姜冉老师?” 张小可戒备起来:“问这做什么?”虞城白的助理想打听姜小爸的事? “是这样的,老板想追求姜老师,但不顺利。” 张小可炸裂,虞城白追姜小爸?虞城白想做她小妈?三十几的人怎么好意思追二十几的小姑娘的。 小爸又是个那么肤浅的人,万一同意了,她不得又多一个同行的长辈?越想越恐怖。 龙飞伸出两小指头扯着张小可衣袖口子,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句好像惹到了张小可:“……张老师!” “我觉得您还是和您老板说,‘放弃吧!’” 家里出个娱乐圈的姑爷,寻常人家肯定喜大普奔,可姜氏不是普通人家。 五祖老他们不同意,小爸的户口就牵不出来。 寒门再没落,骨子里依旧是那样讨厌的清高和门第之见。 就是她当年上艺校也是被打断过腿的。要不是小爸连夜赶回来,带她去医院,别说梦想,腿肯定是保不住的。 现在想想,浑身都疼。 “一段不被长辈祝福的婚姻,不会是幸福的。”就像小爸的母亲和三舅爹,短暂而痛苦的婚姻,也害得小爸现在无家可回,姊妹分别。 第12章 一个人的兵荒马乱(6) 炉上的水沸滚作响,听着壶中陶器相撞产生的清鸣,腾起的水雾模糊了镜片。 她将半张脸闷在茶杯里, 年少时将青春赋予追星的定义,不是期待终有一日的相遇,而是黑暗无助中那是仅有的甜。 耳边响起虞城白的声音,“体育馆的一眼,觉得姜老师让人不太好亲近。” 她坐在角落,身后散落的月华披在肩上,干净、淡然,遗世独立。 姜冉:“您视力真好!” 第二眼,是在校庆——她一手捏酒樽,优雅而从容、带着世家子弟的风流,故作老成。 原以为她是学生,却震撼她已身为人师,还是工科生。 他曾在网上刷到过一句话,‘一见钟情有两种,一种是被瞬间的赏心悦目所致的占有欲,还有一种是情意相投下相见恨晚的情愫。’ 虞城白想,他大概属于第一种。 “我很好奇,姜老师不同意的原因是什么?” 姜冉模拟两可道:“大概是单身自由吧!” “姜老师父母有催婚么?” “没有!”父亲很少管她,也操不动这个心;母亲待她不亲近,自然不会问;也就小爸和夫人偶尔关心她和程序的感情、什么时候结婚。 也只能感慨一句‘命运无常’吧!盼了四年的喜讯终成噩耗。 “程序?” 虞城白记得,那会儿围脖热度居高不下的丁海战役,死亡名单上就有一位名叫‘程序’的烈士。 “是他!” 他还要小她一岁。因为两家联姻的关系,对她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出于责任的保护和关心却是时常有的。 他是个极好的人! 茶几撞得‘咚’的一声。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就跟门倒了似的。姜冉眼疾手快,扯开虞城白才免去一场‘灾祸’。 亏得她自幼习武。 她没看到他怎么摔的,单看他双腿打搅,也能猜到几分。 人类早期驯服腿的过程,在虞城白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姜冉揉了揉睛明穴,隐隐有些后悔,或许就该装不在的。 “您!” 大概是撞狠了,他红了眼眶,就挂着两生理泪水,划过脸颊,在下颌化作了银色的珍珠。 他偷偷的把珍珠藏进手心。 姜冉没注意,大概看到了也只会想‘还是那个少年一点儿没变,藏泪的动作,幼稚又傻气!’ “我扶您去沙发!” 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肘,隔着西装都能感受的冷,是她手心传来的冰凉。 虞城白不解的看着到他胸前的毛茸茸脑袋,双眸要将她看透的深邃,带着星星疑惑。 他刚刚是看到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她,在姜冉松开他后画面也随之消失。 “我看看您的腿!” 虞城白迟疑着挽起裤腿,他是天生肤白,晒都晒不黑的那种,膝盖冒起红肿的一块明显得吓人。 便是姜冉不经过看到,虞城白小腿有一个红色的鱼尾胎记。 他抬头看来,她唰得一下红了脸。 姜冉佯咳了两声,一个男孩子的腿为什么看着比女孩子的还白净还光滑? 她不能理解! “我去拿药!”偶像在自己家摔伤,倒是让她有一种负罪感。 药箱平日里备着也没怎么用,所以放的有些高,姜冉站在小板凳上使劲儿扒拉书架时,一长臂越过她头顶。 姜冉:……长得高的优势! 她微微抬头,他浅浅低头。那不经意间的对视,两人的眼中仅有彼此。 张小可有钥匙的,进来时因为视角错位,看成了虞城白单手把姜冉按柜子上欺负。 张小可:小爸被轻薄了! 龙飞:老板把人轻薄了! 她大步跨上去,把姜冉往身后一拽,虎视眈眈的盯着虞城白。 开机宴时,他滴酒不沾、谦逊有礼,她见他也是位君子,想不到是这么轻浮的人。 四人对坐,鸦雀无声。 姜冉也不理会两人莫名其妙的斗意,给龙飞斟了茶。靠边上挪了挪,免得殃及池鱼。 “我不同意!” “现在婚姻自由,请问张老师又是姜老师什么人?” “呵!婚姻自由,就是虞先生不知廉耻的跑人姑娘家里把人姑娘轻薄了呗。” 什么婚姻自由的鬼话,不过是给男人不想负责的说辞而已。 …… 两位都是考过主持人的,嘴皮子功夫实在了得。 龙飞好奇的是,张老师还有位这样的好友? 姜冉给他答疑解惑,“可可和我从小的感情!” “十一要喜欢虞先生?” 姜冉不明白战火为什么烧到自己这儿来了! 她迟疑了——虞城白?她是喜欢的!始于歌声、陷于人品、忠于才华,但无关情爱。 “姜老师先不用回答。”他说,又转头对着张小可:“你为什么笃定我不是付出真心?听说姜老师七月要离开清大,就用这个画期限。” 其实像姜冉说的,他不是非她不可。 大概只是在这个时间遇上了,就不想再揣着遗憾。 他离开前,郑重而认真的说了一句,“我今年三十三,如果恋爱,必然是奔着结婚去的。姜老师,还请不要拒绝为期四个月的追求。” 姜冉有些头疼,为什么一开始的拒绝不够干脆利落。可就算重头再来,她应该也狠不下拒绝喜欢了一整个青春的人吧。 “小爸!” 姜冉知道小可的顾忌,无非是族老那边,可他们还欠着她的情,又怎么管得了她的感情和婚姻。 “我很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据说闹得狠,连小爸的外祖父‘冉家老爷子’也去了。 从那之后,不说小爸再没回过姜家,连三舅爹那么孝顺的人也十五年整没再回家。 就是前些年姜老爷子生了大病,也才回来看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不该问别问!”什么都是你能打听的。 “那好吧,不问了。” 张小可知道虞城白是小爸偶像的事儿,还是她从沈瓷口中得知。 小爸也追星,让她意外! “粉丝和偶像的设定虽然存在且合理,可又有几个白头偕老,更何况,虞城白和您差了七岁。”边说着,她还抬手比了个七的手势。 虽然男生年纪大点儿会疼人。 但她可记得,小爸典型的会见色起意。 色衰爱驰啊! “……”姜冉默默推着叨叨不停的张小可走到门前。 “小爸,您真的会和虞城白谈恋爱么?” “那应该是明天会下雨的概率吧!” 张小可果真拿出手机查天气预报,‘凉城明天晴转多云,局部有雨!’ “……”这个侄女她不想要了!谁爱要谁要吧。 她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第13章 梦里的女孩(1) 姜冉安静的靠在门后,轻轻的呼吸,后脑勺狠狠抵着猫眼,疼了才回过神来。 清江大学的桃源路那片桃林正是开的灿烂,那最壮的桃树丫上挂满了红色飘带,风一吹过,铃铛清脆的响,伴着落英缤纷。 虞城白牵着虞夫人的手,母子两个就这样趟过落花铺出的石子路。 沿途三两成对携手同行,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虞城白捡起落下的纸鸢。 “谢谢!”女孩双手接过,扯着男朋友便羞涩的跑开了。 虞夫人感叹,“年轻真好。” 虞城白微微侧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母亲不再比他高,也已满头霜雪。 病来如山倒,她也瘦了许多。 夕阳落下山头,仅有的阳光也是微冷,一点凉意吹来,他脱下外套罩在虞夫人的肩上。 龙飞说起今儿下午那会儿发生的事情,听得虞夫人一脸嫌弃的瞥了眼虞城白。 虞城白:“……”就不该带龙飞出来。 虞城白有些无奈,“您就别笑话我了!” 虞夫人摆了摆手,“不笑不笑。” 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她这个儿子啊!模样生的俊,打小惹姑娘喜欢,没少害他们担心儿子早恋。 哪曾想现在三十好几了追个女孩都不会。 稍晚一些虞城白将母亲送回医院病房。 黑夜衔着星月盖在凉城的上空,学生成群在灯下跑过、四面八方奔去。 “哥!你和小姜老师什么情况?” “我们是不是马上就有嫂子了?” 工学院大门外,是被簇拥而来的虞城白。 他向粉丝保证过,有喜欢的人了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所以从开始就没打算瞒着。给女孩最大的安全感,大概是向全世界宣布‘他在追她!’ “我们还有课就不陪你了!祝你成功。”学生朝他挥了挥手,等他走进大楼,身影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洁白明亮的大厅,科技与书香为伴,电梯上下运作着。来回穿梭着意气风发的少年,以及一位看上去很不靠谱的虚拟人。 通告栏副教授级新挂上的照片,她穿着松枝绿的军礼装,金丝眼镜下是锐利、深邃。再往下,是她的简介。 来时他问过师校长,也知道姜冉上课的教室在‘工一’大楼。 “同学!” “虞先生!” 那是一个披着白大褂的男孩,隐隐那领口下是绿色的衬衫。他左胸口清大的校徽下挂着校牌。 “请问姜冉老师在哪个教室上课?” 他扶了扶眼镜,思索片刻,指向左侧百米处挂着‘a’字的电梯,“您按三楼,再右走三个教室就到了。” 虞城白找过去时,她已经在上课了。 他是从后门进去的。 三尺讲台,她骄傲且从容,后来他知道,那是建于知识上的底气和自信。 白皙圆润的手捏着笔在黑板写,底下竟是座无虚席,端坐、安静,只留下此起彼伏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高副低代需要满足的条件……”她的字,苍劲有力,可见风骨! 虞城白寻个台阶坐了下来。 她身材娇小,从这个角度看,宽大的讲台遮得她就仅剩下肩膀以上。 姜冉似有察觉,视线寻来就看见黑色鸭舌帽下那双透彻的双眸半懵半懂,他裹着风衣就坐在那儿,托着脑袋枕在膝盖上,怀里捧着一本书。 大概是哪个学生怕他坐着无聊把自己的书借给了他。 他,如他所言来了。 这一眼,让她想起了当年看他演唱会时。姜冉低声轻笑,倒是委屈了这么大个儿缩在旮旯里。 她转过身轻敲黑板提醒学生注意集中,又继续讲课,好像并不怕学生听不懂,知识点一个接一个。 虞城白听的脑袋发蒙,瞥向黑板占了半屏的运算公式。 那道“下课”的声音伴着下课铃声,比以往什么时候都听着悦耳。 虞城白打了个哈欠,‘要再不下课他估计能睡过去。’ 姜冉被学生堵在讲台答题解惑,一只钢笔轻跃纸卷叫她写出沙场点兵的感觉。 枯燥乏味的问题,复杂繁琐的步骤,一遍又一遍的计算解答,她竟也不觉得无聊。 ……过了很久! “等一下林洋。”她叫住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短发女孩,把兜里的钥匙递了过去。 “你跟孙闵说声,‘下节课我没到的话就自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统计后发我邮件。’” 女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好的!” 虞城白上前拾起掉落的草稿,那是满满当当的计算过程,她的字,俊逸潇洒,不太像一个女孩子写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差不多也到了第二节课时间点,陆陆续续的学生进来教室。 “小姜老师!”学生驻足以礼向师,差异的看了眼虞城白便三三两两的入了座。 虞城白还能零星的听到学生在交谈,大概是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姜冉把电脑包背上,歪头一笑,“我有些饿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他低声垂头:“却之不恭!” 走廊的灯,印下并肩的人影。马尾晃动,轻轻扫过他的手臂。 学校的食堂早早收了当,姜冉带着虞城白出了校门,东拐西转竟到了一处老巷,青砖石路、古色古香。 姜冉:“您吃什么?” 虞城白:“都行!” 姜冉:“……” 虞城白:“我的意思是我不挑,辣的也可以。” 姜冉深深咽了口气,带他进了个名叫‘鱼上鲜’的小酒馆。 “李阿公!”她轻敲柜门,说的竟是海市那一代的方言。“还是老样式。” 虞城白是海市新桥镇人,离家太远太久,很少在他乡异地听到这么正宗的海市方言。 “姜老师是海市人?” “不是,我是凉城本地人!” 她轻车熟路的寻了个隔间,“您先坐,我去找阿婆讨碗茶。” 说完她就转去了里屋。再回来时已是几分钟后,入了坐填了新茶,她才缓缓开口,“您倒是蛮放心跟我出来。” 说起来,他们算半个陌生人,他也不怕她将他卖了。 虞城白笑而不语,接过茶喝了两口,这色浓茶醇和在姜老师家喝的茶还是不同的。 第14章 梦里的女孩(2) 虞城白于她的信任,便是那一身松枝绿的军装,以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感情这种东西,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姜冉瞥见虞城白紧张搓手的小动作,下一刻不动声色的挪开了。都说弹钢琴的人手都很漂亮,他的手纤细修长又过分的白。 她记得有人这样评价过虞城白,‘对于音乐的执着,天才与勤奋,虞城白一样都不少。’ 虞城白就这样杵着脸静静的看向姜冉,不知她在想什么入了神,木讷的样子莫名有些萌。 又过两盏茶功夫,一碗鱼头豆腐汤配上三碟小菜就这么上了桌。 上菜的是李阿公,跛着只脚、双鬓斑白。 看到虞城白先是一愣,头次见她带男性朋友过来吃饭,他张口便是海市口音,亲切又自然的口吻仿佛在问自家小辈,“这是十一的男朋友?” 她是想否认的,但虞城白快她一步,他认真说道,“现在还不是,我在追姜老师。” “小伙子你要加油啊!” 地道的海市方言,一下子拉进了距离,异地遇见故乡人,要不是有客人喊,李阿公大概也舍不得走。 姜冉舀了碗汤递到他面前,“李阿公最拿手的就是鱼,您尝尝!” 像家乡的味道! 虞城白尝上一口,海市靠近大海,有‘鱼乡’的美称,就是在海市人人都会做这道菜。再后来他因为工作离家,每每想起故乡、亲友就做上一碗。 他好奇的问了一句,“姜老师方言很标准,应该在海市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吧!” “嗯。”她给自己添了碗汤,捧在手里。乳白色的汤浮着葱叶,就像三两轻舟飘荡在湖心。 这时,手机连续响起提示音,姜冉低头翻了翻,是学生在群里发来控诉,不一会儿就占了满屏。 她看了没打算回。 鱼头少刺,也就不必费心去挑。作为海市人,虞城白是懂得吃鱼的。 他灌了两碗汤,便用公筷认真的扒鱼,仔细看了没刺的就往姜冉盘里夹。 这不由让姜冉想起这些年虞先生的同框,他也会有意无意的照顾到身边的女孩子,身正眼直、亲疏得当,叫人找不出错处。 他很会照顾人!这是十三年如一日,姜冉对虞城白的评价。 姜冉捏着戒指旋转,年少的冲动就是远赴万里也为见他一面,后来她以为已经过了那幼稚的年纪。 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她的道心碎了一地。 她知道自己逾越了! 她知道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鱼汤见了底,虞城白寻了个借口出去准备找李阿公结账。 李阿公却说用不着。给餐馆供鱼的鱼商是十一的小叔姜六爷,这钱直接记姜六账上的。 李阿公整理着吧台,说起了关于姜冉的一些事情。 比如七岁和父亲一起掏鸟蛋,被母亲逮着父女俩批。 比如八岁用弹弓打鸟结果碎了他家的玻璃窗。 比如九岁下河摸鱼险些被淹,回头发了场高烧。 再比如十岁想仗剑走江湖,被父亲打了一顿才老实。 “姜老师小时候这么皮?” 年纪大了就爱回忆那些时光,姜冉是他看着长大的,比亲孙女还亲。 姜冉几乎有空了都过来,就是不吃鱼,也会在后院陪老婆子聊天。 姜冉出来,就看着李阿公和虞先生在说话。 灯下,虞城白呈半蹲的模样,听李阿公讲故事,偶尔答上一句,逗得李阿公大笑,险些假牙没崩住掉了下来。 姜冉走上前,“在聊什么呢?” 她背着书包,顶着奶膘看上去好小好乖,若套上校服就更像高中生了。 虞城白:“听姜老师小时候的英雄事迹。” 姜冉:“……”一些黑历史罢了。 与李阿公道了别,虞城白和姜冉离开。路边等车时,他才发现,她书包上挂着个基德钥匙扣。 就问了一句:“你也喜欢看名侦探?” 她点了点头,闷声道:“嗯!” 车是等不到的,料姜冉也想不到,虞城白这个芝麻馅的汤圆让助理在两边拦,给钱绕道。 “要不滴滴?” 这时虞城白的手机一连好几串刷到滴滴黑车的视频。 姜冉:“……”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纠结之余,最后姜冉带着虞城白回学校骑车。 宝石蓝雅马哈! 虞城白挑了挑眉,机车女孩? 他是喜欢机车的,但自己不敢骑。 她看向隔壁车位停着的四轮,原先是想开车送的,但一想到车里都是虞城白的周边,就还是算了。 裹好自己的小马甲! 虞城白接过蓝色的小鲨鱼头盔,“你戴什么?” “不用!”清大和水上天空离的不远,她知道有条小路过去十来分钟,一次不戴总不会让交警逮着。 姜冉骑着车,风驰电掣般穿越阡陌小巷,凌冽的夜风刮在耳边,马尾扫在他宽大的胸膛,有些痒。 他本就高挑,往前轻轻一靠就能将姜冉包裹在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的腰,一米八几的人缩在姜冉身后瑟瑟发抖,生怕被甩出去,“姜老师能不能慢一点。” 小路并不平坦,弯弯绕绕又特别多,若说原先他还有几分猜测姜老师是他的粉丝,现在完全没用了。 这是把他往死里整啊! 因为是水上天空的业主,姜冉的车可以直接骑入地下车库。下了车,虞城白还心有余悸的趴在垃圾车边难受,一双腿跟抖筛子似的,面色惨白如纸。 人怕死、猪怕壮,鱼怕惊涛和骇浪。 他差点就成死鱼了! 关顾着害怕去了,虞城白后知后觉,这里是直达的电梯入口:“你知道我入住水上天空?” 她何止知道,那套房就是她自己住的,外加一个私人游泳池。 虞城白来凉城要长期租房的事情是她听副塘主说的,刚好她要出去很长一段时间,归期不定。 那些设备是大姐好不容易弄来的,长时间不用的话容易损坏。 就微信里和副塘主提了一嘴,没想到龙飞那边效率很高,第二天连人带合同出现在水上天空。 合同是她签好,副塘主送过去的,那个点她在给学生补课去不了,所以龙飞也自始至终没见过她。 若细心一点看看合同上房东的信息,也不至于没有发现。 第15章 梦里的女孩(3) 姜冉很想说,‘这边建议您去看看租房合同。’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您上去吧!我先走了。” 姜冉没有下车,单手拎着头盔,也不知是不是染了虞城白的气味的缘故,头盔溢出一股子淡淡的海盐味,清新、淡雅。 她吹过大海的风,和虞城白的身上的味道很像。 “我周五进组,之后的戏份可能会拍到四月底五月初的样子。”他低下头平静的说着。 这种男朋友主动向女朋友报备行程的感觉! 姜冉戴上头盔:“……”大可不必和她讲。 她不想知道! “你送我。” “好!”她拧了油门,车如箭离弦向出口驶去。 看着那路边向她眺望的机车少年,他戴着头盔,伸出来的无线麦挂在嘴边。 他在说什么?又或者在和麦另一端的人在说什么? 她与他擦肩而过,空气中留下一句警告,“别动他!” 他是谁,少年心知肚明。 姜冉没有离开水上天空,而是调转车头往水上天空别墅区去。路灯如炬,被山环抱着是一座座古色别墅。 她入了玉府,将车钥匙随手丢给出来迎接她的管家,就进了屋。 另一头,虞城白神情恍惚的进电梯、出电梯,回到了2101室。 龙飞在厨房忙碌,听着门口有动响,边脱着罩衣边往外走。他先一步回来,想着垫垫肚子,就准备煲粥。 毕竟他的厨艺也仅限于此了。 “老板怎么了?” 他缩在沙发上流泪,珍珠便这样兜在风衣里。 龙飞认真的捡,遇到个泪可化珠、腿可化尾的老板,有肉吃是真的,担惊受怕也是真的。 他真怕老板这么爱哭,迟早有一天把东海填了。 夜里, 月撒水面,波光粼粼。一条蓝色的鱼尾跃出水面,鳞片晶莹剔透,尾尖透着一点红。 他对鲛族的记忆在时光中慢慢模糊,但有些东西却是刻在基因里的。 比如他即将步入成熟期。 都说美人在骨、迷人在背,他趴在池边,肤白、背宽、腰细,便是那对漂亮的蝴蝶骨也引得人垂涎三尺。 鲛族多绝色,古人诚不欺! 虞城白做了个梦, 那时候他还在东海,他因贪玩与族群走散,寻不见回家的路,饿了就捕鱼吃、困了就睡在珊瑚丛,不知岁月。 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伴随着女子的哭泣。 昏暗的海底沉下来一个被褥包裹着的奶娃娃。她看上去好小,眉心一点朱砂痣,闭着眼、吐着泡泡。 她好像在哭!声音像小猫儿似的。 人类长时间待在水里会死的,他抱着奶娃娃从救援人群绕过,游上了岸,父王说过不能让人族发现,否则会被抓走。 可他再入水时,腿却无法再化成鱼尾。 他晕在了沙滩。 他忘了族中长老的告诫,私自上岸,触发了身体的禁制,鲛珠被封印,他无法化尾,也无法泣珠。 等待封印解除,才能回归大海。 再见那个女孩,已是五年后。 他像往常一样在海边坐着等族人的身影出现,那个眉心朱砂痣的女孩穿着雨靴、披着雨衣在沙滩上捡贝壳、堆堡垒。 为什么能一眼就认出她呢? 她不像其他小姑娘一样玩过家家,一个人堆了很漂亮的城池,还有炮弩。 潮涨潮落,拍打着城池,她暗叫道:“不好,敌军来犯!” 她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苍白的脸上洋溢着灿烂。 她说,她叫迟安! 姜迟安! 和姜老师一样的姓。 她喜欢追在他的身后喊大哥哥,是个软糯娇嫩的小姑娘。眼睛干净透彻,像星河落入,满眼都是他。 弟弟吃他的醋,将他作业丢到海里,被爸爸逮着抽了一顿。 大概是幼时救命的交情,也或许鲛族天生的亲和力,小迟安过分的依赖他,险些让长辈给他俩定了娃娃亲。 小迟安不明白,“什么是娃娃亲!” 被小姑娘这样一打岔,酒桌上的玩笑话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迟安的玩具很多,也很喜欢跟他们兄弟分享,看弟弟惊讶的表示想要,她会骄傲的说‘都是我爸爸做的!’ 于是弟弟也去耍泼打滚的要找爸爸做一个,被爸爸撵着打。 其实他也很喜欢,不过他是大孩子了。 他见过那箱子里有一艘驱逐舰,随爸爸出海打渔时他见到的一模一样。 后来他知道,迟安的爸爸是位武器专家,小小的她便立志用爸爸制作的武器,卫国、杀敌。 她很聪明,六岁已读完了兵法,大概慧极必伤。 她的身体并不支持她完成梦想。 他见过小迟安打针,稚嫩的小手扎满了针孔,她浑身滚烫的缩在他怀里、难受的哼唧,任谁抱都不行,肉脸潮红、呼吸微弱。 这样的事情入了秋后,几乎每周都在发生。 腊月,下了两场雪,他都没见过她,倒是迟安的妈妈送来了一箱玩具,“都是安安玩过的旧玩具,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大概是觉得送旧物不好,姜夫人给他俩兄弟包了两红包。说是感谢一年来他们带着安安玩,一定让他们收下。 弟弟抱着航空火箭激动的上蹿下跳。 他还收到了一张迟安亲手画的画,海面落日、他背着她光脚在沙滩上踩下一排脚印。 背面写着,‘2106年1月1日——迟安!’ 他在她的身后寻找那胖乎乎的小娃娃,“迟安呢!” 那温柔似水的女子并没有回答。 夜里听妈妈向爸爸感慨:“医生下了病危,也不知道小迟安撑不撑得到年春。” 开春,妈妈带他和弟弟上儿童医院体检,他在等候时看到了迟安的爸爸刚缴完费出来。 他尾随那人一路,那人在玻璃窗外驻足好一阵才红着眼离开。 他学着那人趴在玻璃上张望。 那是重症监护室,她穿着粉色病号服,放在被褥外的手绑着红色的手环。 是小迟安! 她戴着氧气罩,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像一个睡着的瓷娃娃。 他听见小迟安难受的哼唧声,那微弱的呼吸声时重时轻,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他心底。 她很痛苦,可他无能为力。 粉衣服的护士姐姐说,小迟安生了很重很重的病。 “会死么?” “我不知道!” 再后来,他没听到小迟安的消息,对这个差点成为他未婚妻的女孩的记忆也停留在那一声声大哥哥的呼唤中。 第16章 梦里的女孩(4) 清早的天儿带着露水的湿气,微风吹来是草香,枝头喜鹊欢鸣。 花匠细心浇灌着花园那些植株。 姜冉捧着保温杯趴在阳台的护栏上,隐隐瞧着那漂浮的枸杞,时不时嘬上一口,满脸惬意。 “阿冉小姐,早餐做好了!”那是位年轻清秀的女佣。 她应了声,出房间准备下楼吃饭。 三两女佣轻手轻脚的扫地、除尘。大概是新来的,不认得姜冉,所以有些躲着,怕叫错了人。 到了餐厅,才见她常坐的位子上摆着碗皮蛋瘦肉粥、动物形状的奶黄包。 仅仅那一份? 就她一个人吃早饭? “惠姨早!” “阿冉小姐早!” 那是先生的保姆,一位年过半百、气质尤佳的女性,她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给你熬了皮蛋瘦肉粥,趁热吃。” 姜冉就馋惠姨做的皮蛋瘦肉粥,一个人吃饭,也就没那么多拘束,入座便了动筷。 “先生呢?” “先生在休息。”惠姨说,昨晚先生的学生首次上台手术,先生不放心,就在报告厅盯了一夜。 今早回来时,已经六点多了。 饭后,姜冉吃了药就在后花园荡秋千,在这里,能看到她那房子的阳台。因为离得远,只能看见迷迷糊糊的人影。 管家柏叔拿来了个单目望远镜,活像怕她看不见。 偷窥自己家可还要得? 说来,虞城白已经入住第五天了。 此时的虞城白顶着鸡窝窝头,系着围裙在厨房打鸡蛋做早餐。 金丝眼镜下睡眼惺忪,他打了个哈欠,开始拌面粉。 厨房设备齐全且专业,厨具都是顶好的,他用着很顺手。想来房东应该是位厨艺爱好者。 龙飞却像只好奇猫:“老板,这套餐具像不像你代言的那个!” 虞城白看了看,‘确实是,编号都是第一批的。’ 灶上的砂锅在火上烧,水蒸气从气孔冒了出来。 虞城白听着音乐,不知觉的随着鼓点起舞。捏着盖子打开,鸡汤的香气扑鼻而来,他将切块的山药放入。 一切做得丝滑如水。 双子星:“先生,您在做什么?” 或许这么多天已经习惯了这个小管家的存在。虞城白很平静的说,“山药鸡汤,马上就好了。” 双子星:“应该很好喝!” 那是,专业厨师证在手! 虞城白拿出两个新买的保温饭盒,将鸡汤分装。 蓝色的装给姜老师! 白色的装给母亲! “诶!双子星,我问你‘怎么能快速追到女生’” 双子星:“……对不起先生,父亲并未给我设置相关指令。但母亲说过‘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父母应该非常恩爱。” 双子星:“她们是彼此最重要的”闺蜜和搭档。 打了豆浆,煎好蛋饼,早餐就做好了。 手机响起来电铃声,虞城白接到电话,是聂导打来的。 说是节目的选址确定了,他的经纪人宋之北给的建议。就订在清大了! 至于选了那么久,为什么宋之北提了句就一锤敲定,聂导没明说,虞城白也没想多问。 聂导于他有知遇之恩,现在他也不好再出什么借口推辞,就应下来,不过时间上得重新安排一下。 公费追妻,何乐不为! 清大副会议室 学校的高层、聂导所带工作人员都齐聚于此。 最先开口的是负责安全的副校长:“聂先生、邱院长,让校外人员随意进出学校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白皮书大概小拇指厚一本,虞城白也是过来凑数儿的,所以待在角落自顾自的看合同。 节目为大学体验制类型综艺,时间是一学期。选聘了包括他在内,七个艺人、三个素人参加本次录制。 协议花了三小时谈下来了,由嘉宾选择院校专业,学校提供食宿。 “我想挑战一下历史系。”首先说话的是艺人宇文兮,是位理科女,大学好像学得生物化学。 过来参加节目,必然是把资料都看过的,所以虞城白也就小小惊讶了一下。 一会儿功夫几位都确定了心仪的专业,轮到虞城白…… 他还真不知道选什么。 他没上过大学。 想着挑战一下姜老师那个专业?算了算了脑瓜子疼。 学乐理?跟满级号下新手村炸鱼塘有什么区别。 “外语系!”至少他语言天赋是点满了的。 他选了阿尔法语系。 知道虞城白基本上停了业务在陪病人,临走前,聂导关心的问了一句。 “谢聂导关心,医生说不严重,只是虚惊一场!不过我正好打算闲下来多陪陪父母。” 经这一遭,他也想明白了‘钱哪是一辈子赚得完的!’。 他已经见过会当凌绝顶的风景了。 聂导:“听宋之北说,最近你在追一个小姑娘!怎么想起解决人生大事了?” “大概就,突然来了兴趣!” 虞城白去医院陪母亲用了午饭,过来找姜冉时,她正在办公室练字,一手毛笔字,落有力、行如龙,翩若惊鸿。 “中午好!”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姜老师比昨天要疏远许多。 姜冉从星空瓶里倒出两颗糖豆含嘴里,“虞先生!” “我炖的山药鸡汤,你尝尝。” 他记得云朵说‘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先抓住她的胃。’ 虞城白会做饭,大多初代鱼粉是尝过那味道的。那会儿他是变着花样儿做美食,在群里抽奖送。 不过姜冉运气背了点儿,从来没抽到过。再后来虞城白工作忙,东奔西走自然没有时间做餐食了。 吃货,是无法拒绝面前的美食的。 姜冉有些受宠若惊了,‘怎么得粉个大明星,还带送货上门服务?’ 这待遇,似乎太好了点儿。 她瞥向他。 或许很高的人天生带着股压迫感。他不笑的时候便像自带王孙帝胄气质的上位者。 就感觉他生来就是王子,高不可攀、冰清玉洁。 这样的人,大概老天爷是偏爱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虞城白从兜里摸出一条编织的红绳,上头系着颗紫色珍珠,拓着‘兰’字。 姜冉一脸诧异。 他说,“我看你手上的红绳磨损的很严重。” 衬衫袖子挽起。 伴着手环戴在那左手腕上的是一根快褪色了的素红绳,打结的地方还将断未断的挂着。 要他不说,估计哪天丢了,姜冉都没注意。 第17章 她并不勇敢(1) 打开汤盒,山药伴着鸡肉塞了满满当当,这怕是肚子撑圆了也塞不下吧。 姜冉舀一勺尝,入嘴是恰到好的温度,少了些味儿比较清淡。想着应该是给虞夫人准备的,顺带捎上了她。 虞城白:……姜老师可真聪明! 盯着桌上的红绳,耳边响起王者的声音。 那是莫教授不知从哪儿搬来用作午休的漆红色长椅。虞城白大马金刀坐在中间,手枕着大腿,上身微倾,专注于游戏。 最近虞城白似乎迷上了王者,坐那儿便打开了亚瑟小图标。 修长的指尖在手机屏上飞速滑动,就像在钢琴键上弹奏般优雅。虞城白应该是安了防窥膜的,斜角看去是漆黑的一片。 虞城白的王者水平,她是亲身体验过的,技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我,打扰到你了?”他似乎很会捕捉那些属于他的目光。 “并没有!”她低下头。 鸡肉是炖足了味儿,一抿就化。只是……鸡翅尖有毛没处理干净。 姜冉夹起来翻来覆去观察了一通。 很多地方处理动物的毛就是开水烫了拔,可拔的不仔细就会有残留。 比如海市! 这是她在海市时一个不满意的地方。另一个则是有皮类菜肴不够紧致和弹性,入口又过于甜腻。 姜冉木着脸把鸡翅尖丢进垃圾袋。 虞城白调低了声音。 但打游戏的都知道,游戏缺了音效大概就像丢失灵魂一样。 手插进衣兜摸了摸,圆形的耳机仓刚好藏进手里。那克莱因蓝的裸仓显得有些旧了,仓身刻着尾鳍也模糊了印子。 那是她闲来无事盘着玩弄得。 姜冉咬着牙犹豫一下。 还是决定塞回口袋,继续喝汤。 一局游戏结束,虞城白兴致缺缺的下了游戏,胳膊枕在扶手盘旧玩具。 棕色的恐龙蛋在他手里变来变去。 虞城白不买玩具,所以一般看到他手揣玩具定然是哪位粉丝给的。 他看着她, 她好乖,像是偷腥的小猫儿,把整张脸都埋在了那汤盅里。 她今天又穿了件衬衫,是淡黄色的,像一朵含苞在夜晚的向日葵。 她的眼睛漂亮又温柔,伴着疏离,不偏不倚,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虞城白接了通电话才离开,说是导演找他到总务处拿书。等其余嘉宾办好临时入学证明,搬进宿舍,下午就可以开始录制了。 让姜冉好奇的是,那道铃声居然是默认来电。 正常人谁用默认铃声? 她以为歌手大概率会用自己的歌设置来电。 办公室,又只留下她一人! 良久…… 门被推开,莫教授脱着白大褂骂骂咧咧走了进来,浑身被染的黝黑,大概就剩下里头的衬衫是干净的。 人是少年人,总是一颗赤子心,感觉从来没有长大。 他举着残留着油渍的黑手,说着:“机甲班那些个土匪!” “怎么了?” “说多了就来气!对了,姜姜,我刚刚看到虞城白?”说来也纳闷,一个大明星天天往他们学校里头跑。 姜冉想了一下, 倒不奇怪,有综艺马上在清大录制,虞城白作为飞行嘉宾频繁出入也正常。 不过,莫教授都和学生待在实验室加班加点的做‘千工a’的测试,应该不知道院长他们开会事宜。 毕竟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螺丝配铁皮,即便听到什么八卦消息,也是基本上左耳进右耳出。 提到虞城白,舍不得生学生的气莫教授枪口就转到了大明星身上。 “我跟你说啊!” 惹到一群小姑娘哦!就搁那儿打游击似的蹲自己偶像,要合照要签名。 尤其是校网论坛,以前全是答题解惑。现在全是虞城白虞城白,他都视觉疲惫了。 平时他在论坛给学生解题,现在不想上了。 “尽整些歪风邪气!” 莫教授是不关注娱乐的,但虞先生似乎凭本事让他记住了这个人。 姜冉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不悦。 只是不知是对莫教授,还是不懂事的学生。 “是么?我几天没看论坛了!”她拿起手机翻学院网。 果然前面几条全是关于虞先生的评论,楼都盖了不下百来层。压得根本看不见学生提出学习上的问题。 学习论坛做追星的事确实不应该。也不合适。 “嗯!我和后台反应一下。”姜冉小心整理着字帖,见干了的都收起来,裹成圆塞进纸筒。 “对了!姜姜,有个人发帖说虞城白在追你才频频出现在清大的,还有照片。” 他刷围脖意外刷到的,一看同城,又这么熟悉就顺手收藏了。 后来一想,这不是姜姜么! 他掠过桌子,拿着手机杵过来非得给姜冉看。 那是夜晚的清大校门口,时间是昨晚。 一身花衬衫,背着书包不用猜都知道是姜冉。她的右手边站着个裹成木乃伊的高大男子。 仅是张背影照。 她与他并肩而立,至少中间隔了两拳距离,既没过分亲近又没轻浮之举。 怎么来的有图有真相? 楼下几乎是划分三派辩论,争执不下。 “无聊!” 姜冉拎着毛笔在笔洗打转,看着墨在水里晕开。她又想起昨天虞先生突如其来的表白。 不过,她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没有遇到过。 就像当年那位学弟,那不假思索、冲动下的告白,如水中荡起一层涟漪后又恢复了平时的波澜不惊。 “不会是真的吧!” 莫衔山直接在办公桌上趴了,泼了笔洗、掉了徽墨,水墨交融染了半张桌子。 连桌垫和姜冉的衬衫也没逃过一劫。 那掉落的徽墨像事先设计好一样,在桌垫上弹了下直接滚到姜冉怀里,画了条弧线。 桌垫是古风山水画,九尾白猫慵懒的躺在山林间,山中起了云雾,瀑布飞溅疑似银河落九天,这是姜冉最喜欢的一副。 还有这刺绣衬衫,是夫人一针一线做了半个月。 要死了! “……”姜冉眯了眯眼,她是生气的,衬衫下紧绷的肌肉都在叫嚣着怒火。 她倒了糖丸含在舌下,直接闭上了眼,靠在椅背强烈的深呼吸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给你洗。” 姜冉:“送揽芳华!” 墨渍留久了清洗会更困难。 (满堂醉,做的传统服装生意,以刺绣为基,面向大众。揽芳华作为企下衣洗护理部门,一直做的很不错。) 第18章 她并不勇敢(2) 清大离揽芳华最近的一家骑车也差不多十分钟。 莫教授骑着破烂小电驴过去时,正巧赶上午休的点儿,就一个新来的小前台在哪儿打瞌睡。 被客人惊醒,小前台有些慌,“先生!洗衣?” “我找娟姐。” 揽芳华有会员制,分白卡、金卡。 白卡为普通会员,累计充值获得。但金卡不同,迄今为止金卡用户不上三千。这些人里头不是老板生意上的,就是老板的亲友。 莫教授拿卡那一刻,小前台也知道是自己招待不了的客人,连忙致电经理。 引莫先生在待客厅入座,添了茶水,“先生您稍等。” 千呼万唤始出来,女经理华娟打趣道:“莫大少专会挑时间扰人清梦。” 莫教授将袋子双手奉上,“姐别生气,改天请您喝奶茶。” 华娟:“请我喝茶还改天?就现在!给乐乐也点一杯。” 前台顶岗的乐乐意外收获一杯奶茶! 华娟:“一杯奶茶而已,别有压力。” 乐乐:“……娟姐!客人送来清洗的衣物不登记的么?” 华娟:“不用!我是说客人的衣物要登记,莫少不算客人。” 阳光一脚迈入了门窗,又给屋内添了几分光亮。 午休后第一道铃声在毫无准备下响了起来,学生也开始活动在整个校园。 垂柳拍打着清澈的水,只见游鱼两三条,飞禽点水而过惊起涟漪,山影斜落在她的脚下。 水上有立碑,刻在“上善若水” 她坐在长椅,套着纯黑的衬衫,左肩绣着朵血色含苞的玫瑰。 白色的外套搭在椅背。 她打了个哈欠。 “小姜?”那是极温柔的声音,带着些试探的呼唤。 她睡眼惺忪,还挂着两滴泪,半张脸睡的印子还没消退。 扭头一开,虞夫人穿着身宽大的病号服正站在拐角的林间小道。 青竹摇曳,沙沙作响。 “虞……夫人!”姜冉站起来身。 “虞阿姨。” 她似要在虞夫人背后寻一个人出来,张望了很久,“阿姨,怎么您一个人?” “是啊!一个人无聊,出来走走。” “虞先生知不知道您在学校?” “知道!”小虞下午参加综艺的录制,她刚从那边过来。 她笑着:“他们忙,顾不上我!更何况我一个老婆子杵那儿多碍事。” “小虞说,等忙完这阵子就打算休息。” 姜冉记得最近一次采访中,虞先生提过会减少接戏和综艺,准备潜心做音乐。 毕竟他得先是位歌手,再是个演员。 不管其他鱼粉愿不愿意,但她是乐于见成的。 姜冉本就是歌粉! 虞夫人坐到长椅上,姜冉才落座。 夫人虽有些清瘦,骨像生的却很好,想来年轻时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这是她第二次见虞夫人。 她很温柔,倒是与自己见过的女性长辈不一样。 虞夫人不经意问了一句,“小姜今年多大啊!” 姜冉:“周岁二十六!” 一句话,是石沉大海,再听不见回响。 耳边传来风的声音,映在水里的,是翠绿的山峦、转动的风车。 清江大学,是藏进山里的古式园林学校。 三两鸟声打破了这份沉静。 虞夫人:“小姜教的什么专业啊?” 姜冉:“人工智能与数据科学。” 大概聊了两句,熟络了些,也不在那么窘迫,虞夫人便聊起了家常。 这叫礼尚往来。 昨儿虞城白听了李阿公讲她,今儿姜冉听虞夫人讲他。 她垂下头,安静的倾听着故事,当虞夫人问到自己时,就应答一句。时而点点头,马尾就跟着摇,乖巧的不得了。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虞夫人谈到虞城白年幼,说起一件至今想起都后怕的事。 或许从小在海边长大,小虞水性很好,可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小虞中考完那会儿偷偷和同学跑塘子玩,下去了五个就上来了两个。 姜冉想起来,那会儿暑气最重,接二连三就有溺水事件发生。 李阿公说,隔壁镇上没了三个渔娃,在荷塘淹死的,登了报,上了新闻的事儿。 还有个独生子,父母哭晕过去两回。 那年她八岁。 算起来,虞先生应该十五岁。 为什么她记得呢! 因为就这一天,她的同桌兼好友也是这么没的。 母亲听完一阵后怕,勒令她除了上兴趣班,就在家学习哪儿都不能去。 倒没想到‘荷塘溺水案’,虞先生也是当事人之一啊! “小虞打小又乖又懂事。”就是成绩差了些。 “长那么大,他爸从来舍不得打小虞。” 少年叛逆吧!私自下水不知错,狂妄自大想救人。就一直和老虞犟着。 “那会儿他爸真气着了,拎着胳膊粗个棍子就往小虞身上抡。”这倒让三天两头挨打的小小虞老实了一个暑假。 姜冉笑着,‘这件事,大概是黑历史,虞城白从没提过。’ 落日映残阳,染红了半片天。便听着一道‘儿子来电话了,儿子来电话了’的铃声从兜里传来。 虞先生打来的。 “妈,您在哪儿呢?” 虞夫人就按着姜冉的提示回了句,“上善若水碑。” 虞城白过来时,长椅上就自己老妈在拨垂柳的叶子。 “姜老师呢?” 姜冉早离开了,不过虞夫人问她要了微信,在儿子面前炫了一把。 “你还没有小姜的微信吧!” 虞城白:“……” 林间小桥流水,竹屋坐落,屋外摆着晾晒的草药,屋顶起炊烟袅袅。 桥下是细水携花,桥上是竹影错落。 姜冉就靠在护栏上,透过摇曳的竹看着那对母子搀扶离开的身影。 说不上羡慕、嫉妒。只是她从未这样亲近过自己的母亲。 母亲极重规矩,从小教她的便是礼数周到、不容出错。这样的亲昵免不了会被她呵斥的。 她摘下竹叶,靠在嘴上吹起《凤求凰》,疑虑和纠结,让这曲子平添了几分凄凉感。 竹屋里走出来位年轻的女性:“能把《凤求凰》吹成《湘妃怨》,你是古今第一人。” 姜冉:“没办法,师父只教会了我这一首曲子。” 这曲子,大概是传承吧! 师祖传给师父,师父又传给她。 “有心事?” 姜冉:“嗯!有件事想不明白。” 第19章 她并不勇敢(3) 综艺录制进行时。 18:45 阶梯教室落座七人,讲台上师校长亲自讲‘开学第一课’。 七位嘉宾都收到了《清大校规学子篇》一本,印着logo的文具一套,春夏季常规校服各两套、学子礼服一套,以及苏打水一瓶。 三尺讲台站半生的老人,举着苍老的手捏起笔在白班上落下优美的板书。 “首先,很荣幸在清大与各位相遇。” 这场录制在网上实时直播,而短短上线十分钟,已接近百万点击量。 [穿零听虞声:刚来,解释一下这老头为什么弯腰行礼啊?] [星空鱼塘捉虫组:请上楼敬称‘先生’] 礼崩乐坏的年代,师不复贤、学不成样。学生对师道、知识的敬畏所剩无几。 捉虫组组长在粉丝群下发通知,‘都是能承担后果的人,畅所欲言可以,但法律有尺度。’ [星空鱼塘先锋组:清江大学度娘链接] [宸光万丈守护轮:清江大学度娘链接] [奶瓶广播站:清江大学度娘链接。] …… [星空鱼塘宣传组:清江大学度娘链接] 挂着蓝v的满级号纷纷下水顶走那些好坏参半评论,只留下一串链接提醒大家。 有人循着链接去看了这座大学,立校百年、以礼治学,名校榜没提、百校榜中上游,可搜到无一不是赞美。 网友脑海里第一个想法是,‘刷的吧?’ 翻开贴吧看, 讲校区,是藏进山林的书画; 讲师长,是温文儒雅的贤者; 讲学生,是芝兰玉树的少年。 终于刷到一则低评,也只是学生吐槽‘因为自己犯错被老师罚抄千篇校规’,还配上晒了一桌子的信签纸,密密麻麻的校规。 网友怀疑,此学生在炫耀自己那一手漂亮的字。 校园风景入口,就是同学新挂上的桃花灼灼。 师生们围坐桃树下。 一女拔剑舞,一男抚琴声。 有人含笑语,有人依树看。 这是真正的少年时,风华正茂、书生意气。 [明明兮:我靠,什么神仙学校?为什么没听说过。] [是虞不是鱼:他们穿的衣服好好看,有链接么?] [清大学子:几位学长学姐穿的是清大学子服。仿宋制,经过多次改良才成了今天这样,有大袖衫、窄袖圆领袍、内衬中衣。内衬粉色的是文科生。不过我们一般遇到节日、活动时才穿。] 屏幕前的网友也细心的发现,自家偶像面前也放着这么一套。 摄影师背着斯坦尼康贴心的来了个学子礼服的特写给大家。 [丘丘人的箭:只有我看到兮姐中衣是粉色的么?她不是理科生?] 师校长说‘校规要背’。 有人愁, 有人慌。 嘉宾里有离开学校多年的老家伙,比如歌手虞城白。有刚刚上大一的小家伙,比如素人华梦然。 虞城白抱着三厘米厚本校规,坐那儿翻阅,十五年后坐在学堂读书的机会,心境大约是不同的吧。 他只想期末考核别太丢人。 肖安逸宸痛苦,他刚毕业为什么还要来体验一遍。“我读书时守则发下来就摆设啊!” 乔岁应承。 金破岳不屑:“八百本台词都背了,还怕这一千条校规?” 这不一样好么。 就比如看小说和读散文。 学渣和学霸的区别大概就在,肖安逸宸在哭天喊娘时,宇文兮已经看完了《序章》。 铃声在沉浸式背书中响起,安静的走廊窸窸窣窣都是脚步声。 学生三五成群走来,看到阶梯教室围着的工作人员,也只是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倒是有调皮的学生叠人梯爬上天窗看。 “想看进去看。”年迈的女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拐角口,拿着教学尺,衣着利落整洁。 “注意安全!” 孩子好玩,也是少年心性。他们爬下来,鞠躬行礼后转身就嬉笑着离开。 “姜老师好!” 学生见到老师,驻足行礼,老师回礼的画面呈现在镜头前。 不知觉消失的师生礼再次回到大众眼中,让观众想起那电视中的场景——风雨都扛不住的昏暗教室,学生穿着中山装说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自称礼仪之邦。 可他们忘了。 只是他们忘了! 嘉宾出来时,学生也差不多散完了。 “虞叔叔,师校长说明天给我们补办开学礼,你是不是不能参加了呀!” 虞城白:“……”被二十岁小姑娘喊叔叔的沧桑无力感瞬间涌上头发尖儿。 明天他进剧组,巧的是他的戏份不多,刚好能将两个时间能错开,不至于旷课或者罢演。 另一个素人倒是中规中矩的喊了‘白哥!’ 毕竟叔叔这个称呼她也喊不出来。可能是岁月不败美人,凭着这张脸,虞老师真的还老不到被叫叔叔的程度。 肖安逸宸应该有八卦属性的,翻着围脖找当事人有什么感想。 虞城白没理。 感想? 感想就是,到了结婚的年纪想找个比较中意的女朋友(妻子)而已。 没看见他粉丝天天催婚么? “哥,我觉得她很眼熟。” 虽然多是背影和侧脸,但不难看出这女孩很可爱。 对了! 跟曲繁星很像。 长相一个类型。 只是不知道这性子嘛…… 值得一提的是,虞城白和曲繁星合作过三部戏,三部戏都是cp关系,甜到腻的那种。 当时杀青采访中,两人也表示对方是理想型,很喜欢对方。至于因戏生情,有打算但不强。 而围脖挂得cp超,‘曲虞’榜首。 望尘莫及。 肖安逸宸眼珠子一转,据说繁星姐有男朋友了,虽然没正式官宣,但隐隐有迹可循。 应该是在做铺垫。 虞城白:“我怎么不知道?” 在肖安逸宸看来,哥就是死鸭子嘴硬。 他哥爱而不得,只好放手?再来一个霸道总裁的替身文学? 只是这个女孩子看着好小,清大的大学生?和哥差十岁得有了吧? 《虞总的小娇妻》? 不过,这些个娱记似乎很不中用,每一次都拍不到正脸,糊的不堪入目,弄得他心痒痒。 虞城白想:臭弟弟傻笑个什么劲? 肖安逸宸想,他现在人不是还得在清大待着?还怕找不出这个女孩子? 这么乖巧,又透着书卷气的女孩子,应该是文学院的跑不了。 第20章 她并不勇敢(4) 纯白的医疗仓滑入轨道。 操作室,屏幕上浮在半空中,除了姓名和年龄,所有的信息都列上了‘无权限访问’。数据不停的跳动直到稳定在一个值区间。 [警告:病人生命体征过低!] 仓体缓缓滑出。 姜冉坐起身,十分粗暴随意的扯下身上五彩斑斓的线,整理好着装、踩着拖鞋出了检查室。 久病成医,看着操作台上数据累计的报告,虽然意料之中,但还是轻皱起眉头。 师父说,她是一个奇迹。 这叫,奇迹? 男人坐在轮椅上。 这是位极其温柔的先生,看着四十模样,穿着件白大褂,头发乏了白,眉目英挺,不怒而威。 他的胸口挂着工作证件。 [姓名:玉有原 科室:院长室 职务:副院长 ] “哥!” 这是玉府别墅主人的长子。 也是她的主治医生之一。 还是她没有血缘的兄长。 他的声音清朗沉稳,眼神如沐春风。 他说:“还好!不是很糟糕。” 年年岁岁都是这句敷衍的话,姜冉早就听腻了。也是,她这幅残躯败体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见她又一副天塌不惊的模样,他抖了抖报告,认真道:“姜冉,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怎么选择?” 姜冉没吱声。 或许一开始不是她能选择的,但后面走的每一步她都心甘情愿。 ‘0471’福音计划,百年来参与试验者数百万计,严酷的淘汰下,而存活者不过屈指可数,幸与不幸都在其中,就像‘成败萧何’。 她从未言悔。 “一如既往!”她的眼里,是执着、坚定,和虽万人吾往矣的决心。 绿植在摇晃枝丫、花朵在努力绽放。 这是医院,有人怀着希望、有人带着绝望。他们带着不同的心态漫步在夜空下。 姜冉不知怎么出了医院大楼,回过神的她把手往西装兜里一插就准备回学校宿舍。 脑海里是,刚刚玉有原的一席话,“剔除‘福音’这是我想到的唯一办法!” “小姜老师!” 迎面是虞先生带着自家助理走来。 喊人的是龙飞。毕竟歌手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但还是有人忍不住侧目打量。 “好高!一米九有了吧?” “是明星么?包裹的这么严实?” 这个时代将艺人定义为一种职业,虽没有百年前那样备受追捧,但影响力和号召力还是很高。 姜冉往后小退半步,她将自己与他保持在标准社交距离,“虞先生、龙先生!” 不明所以的龙飞拿不准姜冉来探病还是看病:“小姜老师这么巧?” 虞城白却是像笃定般,认为她是来看病的,“医生怎么说?” 话落,他似乎发现自己问的不妥。在姜冉差异的目光中,一下子耳根红到脖子,“我先进去了!” 他走得迅速,像是怕被姜冉看了笑话,双腿打搅险些跌进电梯里头。 杵着拐的病人扶了一把,“大哥,我可不想伤上加伤!” 姜冉想,‘撩人致命,青涩要命。’说的大概是虞城白这种人吧! “阿冉!” “哥!” 他脱了白大褂,倒是没了那份严肃感,倒像浸泡在书里,透着墨香的儒者,举足的矜贵。 他说:“一起回家!” 玉有原是喜欢这个妹妹的,乖巧可爱有礼貌,尽管母亲没把她也一起带进玉家。 玉有原生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 姜冉一时恍了神,就像回到了当年他撑着伞把她捡回家的模样。 以前,姜冉是不敢答应的。 那会儿父亲不让她和玉家、冉家来往。倒是成年后父亲也不再拦了,或许是想拦也拦不住,所幸不再管她。 “好!” 因为一中是两周放假四天,今天恰好玉景宁也在家,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年,模样像极了他父亲。 玉有原落屋时,孩子正在打游戏,瞥见沙发上落了个凹以及压扁的抱枕,又见儿子在边上坐的标直,也猜到是听到他回来的声音了才起身坐正的。 “爸!” 玉景宁放下手柄就冲了过去。 玉有原感觉耳边响过一阵风,就讪讪收回手,儿子大了不让抱,还以为好不容易放个假想他这个老父亲了。 过了年,小景宁像竹笋抽了条,站在姜冉面前,隐隐有高出一个头的趋势。 “小爸,我和张园园打不过虫母。” 摇人,是景宁常干的事。 显示屏上玩家角色的死亡屏幕呈现了暗红色,星舰、战甲碎成一片,巨大的蜘蛛形虫母招摇着步足炫耀胜利。 姜冉是不爱玩这种游戏的,没玩过,但景宁似乎格外喜欢,还说以后要考上军校去联盟的哨塔星戍守。 对战争,大哥或许不希望这唯一的儿子接触吧。 果然, 玉有原敛下眸,瞳子里清冷的很,他说话轻而柔,“你小爸不舒服,需要休息,等病好了陪你玩。” 八点不到的休息? 景宁往姜冉身边靠了靠,因为景宁自幼丧母又打小跟在她屁股后晃悠的缘故,姑侄感情倒是亲近。 姜冉按着他的肩膀推到一臂远。 “保持距离!” 男女有别,进退有礼。 搂搂抱抱举高高的事情,他年纪小偶尔做一下也就无所谓。现在,还有两年就成年的半个大人,再亲近就容易引人诟病。 虽然这也算她带大的孩子。 “小爸您又身体不舒服么?”因为爸爸是小爸主治医生的原因,他隐隐也知道一些情况的,只不过他没敢问,就只能装不知情。 她安慰他,“只是体弱经常生病,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小爸要多锻炼,这样就不会生病了。” 说着,就捏拳抬臂展示手部力量。小孩子一个,别看瘦弱高挑,校服下,手臂硬邦邦的,就知道平时没少锻炼。 全民皆武后,这一代少年人弃了粉墨,养了刚气,倒是精神气派多了。 “不错!” 梁先生曾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人持武、习德,姜冉倒不认为是坏事。 至少,没有好的体魄,谈不了理想和报国。对此,她深恶痛绝。 惠姨端了汤药出来。 盖子打开,就是令人窒息的中药味。姜冉只感觉这吸进去的空气都弥漫着苦味儿。 姜冉叹了口气闭上眼、摒气凝神,一股脑闷完。 苦涩在嘴里蔓延,连忙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剥了外衣塞进嘴里。 第21章 剧组进行时(1) 娱都,鱼鲛工作室 开完会,准备收拾打卡下班的宋大经纪人收到一则短信。 南风速递: “您好,宋先生!您的快递已退还,请及时查收。”配图是快递的信息链接。 送往凉城的车被虞城白拒收退回,已经到达了地下车库。 水上天空的夜,就像满天星月坠落湖中的浪漫。虞城白站在阳台,任风吹拂发梢,端着咖啡细品。 那架好的天文望远镜,指向遥远的银河。 那里,是阡陌星轨、万千星舰。金色屏障如天网撒落,笼罩在这个蓝色水星。 [宋大怨种:???] [美人虞:怎么了] [宋大怨种:配图] 一辆黑色的商务,千禧的king系列。 这个虞城白还是能抢救性的解释一下,‘有车了,怎么好意思麻烦姜老师送他去梁屋横店呢!’ 所以他拒收了。 [宋大怨种:……还是需要给粉丝打个预防针,正好他们在问干妈的情况。] 自己爆和娱记爆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倒让他意外,城白到了凉城快一周了,居然都没上热搜了。 [美人虞:不稀奇,姜老师是现役军人。] 《网络法》对特殊职业工作者是避讳的。他几乎天天与姜老师偶遇,娱记即便敢拍也不敢发。 这样也好!省得他和公关没日没夜的守着撤热搜。 [宋大怨种:你可想好了,军婚受联盟保护‘只有丧偶、不能生离。’]看似无上荣光,可其中艰辛又哪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美人虞:我会认真考虑的!] 虞城白转起手机,想起自己的直播设备还在中转站没过来。 双子星:“父亲倒是有一套设备,在书房。” “房东先生也搞直播?”揣着疑惑,虞城白去了那还没来得及涉足过的书房。 书房位文昌星位,看得出房子主人是极为讲究的。 学渣的苦恼,来源于满屋琳琅。 这大概是他十几年租房里头,设备最全、书籍如海的一套了。 就不知这屋子主人是附庸风雅还是才华横溢。 虞城白一眼就瞧见了书桌上那套被透明罩布包裹的设备。没他那套专业,确是新手里顶尖的,少说也有三位数。 双子星:“这是父亲自己组装的。”市场上能比? 书桌摆伏位, 背朝向的那堵墙是巨大的机甲设计图,桌上垫着副立于悬崖上不可一世的九尾猫,摆着座金色单手握魔方状的奖杯,莫名的熟悉感。 感觉他在某场直播见过。 电脑打开,虞城白熟练的操作鼠标点进名为‘虞兮’的网站。 前些年‘717抢角事件’,是非曲直,他一向不喜欢拖家带口的在网络上争论什么,粉虽正主,也相当佛系。后来就有了粉丝们组织研发这个‘虞兮’,将所有关于他的线上活动都搬了过来。 他们的撤离,黑子张狂了会儿就自觉无趣的散了。 倒是意外的发现他在娱乐网的风评涨了几点系数。圈里人但凡知道的都来问他这些人中龙凤哪里找的。 他想,大概是自己运气好! 光标点击,从管理员通道进去,入场特效是他的动漫形象,一个深海里沉睡的鲛人。 因为等进度条,参与设计的画手太太们还加了很多互动彩蛋,可以说非常用心。 虞城白进论坛逛了一圈,在失踪人口的评论下盖楼留言道:‘播会儿?’ 皮皮虾:‘哥,等我十分钟!’ 主上是我的:‘谢邀,没空!’配上那一叠翻到烂的考研资料。 虞崽:‘等我点个外卖!’ 表哥圈内人:‘鸭脖已备好。’ 尺玉:‘收到!’ 对他这个人吧,鱼粉见不着又想,天天见又烦,这届粉丝很难带啊。 见差不多了,虞城白打开直播通道,熟悉的不熟悉的id一个个往外蹦,半分钟上升百万人观看。 “接下来一个月我可能没空,所以上来和你们唠会儿。在剧组拍戏,不是失踪,”所以别再全网发寻人启事。 粉丝不着调的刷了满屏‘婆婆妈怎么样了?’ 虞城白是不太想亲人暴露在镜头下的,架不住鱼粉们关心,他也简单的做了回应。 见,是不可能让他们见的。 “有件事儿需要和你们交代一下。”他想,大概自己是最怂的偶像了,没有之一。 “我有喜欢的人了!” 此话一出,弹幕突然石沉大海般寂静。倒是位名叫芒果西米露的发来了‘恭喜’二字。 很轻,如羽毛拂过。 很重,是十年的痛。 少年时受过的伤,即便现在撕开伤疤,也是血肉模糊。这是分手多年后,她第二次发来消息。 第一次是她的结婚请柬。 他没去成! 他出了车祸,打了三个月石膏。 失神那一瞬,他敛下眸底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 有时候说不清这是不甘心还是初恋情结。 他抚摸着话筒的纹路,像在与有缘无分的感情告别,像在感谢她的不嫁恩情,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 面对鱼粉询问,虞城白简单的挑了几个回答。 “还在追求,没正式交往。我妈已经见过了。” “圈外人,其他的不方便透露,别问、别瞎打听。” “借我上位?”这些鱼粉都是毒文资深读者,一篇阴谋论就此诞生。 “和曲老师?不一样,曲老师性格跳脱,为人随和;姜老师心思细腻,比较沉稳。” “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用诗来形容,就像‘腹怀诗书染墨香、清如霜。应是画中来!’” 玉府, 姜冉端坐椅子上,面前支着平板。书房很静,呼吸很轻,显得即便音量到一的直播也格外喧闹。 他在疯闹、底下在笑。 玉有原熟练的在医药箱里捣鼓着配药,细小的针头冒出液体药剂,像晚间的露挂在松尖,显得清冷。 “听小可说虞先生找你表白?喜欢就试着谈一下,我们又不是不开明的家长。” 姜冉摇了摇头。 注射器在眼前晃悠,苍白的指尖捏着袖口解开。长袖沿着手臂挽起,结实有力、皓腕如雪。 像是从未暴露在阳光下的白,留着新伤掩旧疤。 “哥,你后悔娶嫂子么?” “悔!但我爱她。”所以就算重新来过,他也会娶她;就像再给她一次选择,她也会选择舍小家。 “结果并不重要,不是吗!” 第22章 剧组进行时(2) 月下闲敲棋,依栏听风声。 少年夹云子落下,气势稳、如一马定乾坤破了黑子布下的阵,“小爸你输了!” 突然腕上的手环震动,显示虞先生发来的消息,是明天去横店的时间。 姜冉将手里的黑子扔回棋篓,“你该去写作业了。” 第二天, 和着《天空之城》的旋律,指尖轻轻扣着方向盘敲打,姜冉靠在车窗,一手支棱起脑袋。 显示屏连着‘尺玉’的通话。 女生的声音清脆温柔,模仿起林妹妹来也是格外酥软:“姜姜宝贝可是瞒的姐姐好苦……” 可惜姜冉是无福消受美人恩的,“我挂了。” [尺玉:我不过多说了两句便惹到姜姜烦了,倒是姐姐的不是……] 拉黑吧,她累了。 “龙助理!” “姜老师,这是您的车?”两百万唐明皇?这么野? “同事的。”车是借了莫教授的。这是千禧的king系列,酒红色车身如浸在盛开的血玫瑰之中艳丽的醉人。 龙飞助理先一步下来放置要携带的东西。大包小包挂身上,瞧着站都站不稳。 姜冉开了后备箱,“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就这些。”除了生活用品,都是给剧组拿的海市特产。 姜冉得了一份,感觉明显精致包装过的,看上去比其他的都要鼓些。 “谢谢!”顺势接过礼盒放在后座,姜冉把副驾驶位上搁置的早餐给了龙助理。 “小米粥和奶黄包。” 因为不知道他们忌口,就让慧姨按着她的习惯多做了两份。 龙飞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清晨六点的早餐啊!“谢谢姜老师。” 姜冉疑惑,“按理说,虞先生应该不亏助理一顿早饭。” “不是的!老板忙,很多时候顾不上早饭,等空下来差不多中午了。”所以他们也习惯在兜里揣糖。 龙飞后觉道:“姜老师,这样不会太招摇了么?” “……”如果开她的那辆‘女帝’,应该会更招摇吧。 毕竟是姐姐们送的车。 “老板,这里!” 那高挑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缓缓出现在后视镜里,卫衣长裤,颈上挂运动耳机,嘴里咬棒棒糖。 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来,紧张、激动都有吧! 其实年少不知事时也幻想过‘他的出现。如披星戴月坠入她的人生。’ 事实证明,他不独属于谁。 现在他真的来了! 可她已没有了承担这份喜欢的勇气。 姜冉轻皱眉。 他靠近,是海水的气息,温柔而酝着惊浪,安抚着她失率的呼吸声。 这是第二次,虞先生的靠近让她感觉很舒服、很轻松。 不是错觉。 “姜老师!” 那一唤,姜冉瞬间脑海清明。 虞城白却暗自揣测,刚从水里出来,没来得及收身上的气息。 而普通人是无法闻到他身上的鲛人香,靠近他舒服也只以为他天生亲近感。 又想起姜老师曾问过他用的哪一款洗沐用品。 也就是说姜老师不仅能嗅到,还醉香。 “……” “虞先生!您的早餐。” 这里是中心城,到梁屋横店走高速,沿途崇山峻岭。 虞城白捧着粥,感叹凉城风景。 影视剧里的仙家福地多是特效加持。而眼前一幕,青山衔初阳、云雾半退,缥缈胜仙境。 与海市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的景色不同。 姜冉说:“要您早来两个月,就能看见满山的雪。”皑皑覆盖山峦、云海翻腾,更像仙境。 虞城白:“那不知道是不是有幸明年有姜老师陪同赏雪呢。”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吹过海面的风。 姜冉没有应答。 “那是凤抬头!”远看,如雏凤立在白壁至上,昂首而唳。 读高中那会儿,必经之路上总能瞧见,那是靠凤抬头最近的时候。 龙飞坐在后排,举着手机就听着一通乱拍。 工作室里的大摄影师可说了,‘拍景色,是不能独拍山水的,要拍少女侧脸的阴影、要拍少年眼中的悸动。’ 瞧着满意的挑上几张塞进微信里发送出去,想说他没给他丢脸吧。 哪想大摄影师转头就发给了虞城白。 等太阳出山,云只萦绕山头。姜冉在凉城南下了高速,转进山路。 指示牌上便写着距离梁屋影视城还有三千米的字样。 到门口时,已经七点,窗外飘着小雨,撑起的伞五彩斑斓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雨水淋得狼狈,也分不清谁是谁家粉丝了。 鱼粉,他却是能一眼瞧出来的。 曾经他说过‘不能在公众场合扰乱秩序。’鱼粉们便听了,甚至奉为圭臬。 虞城白摇下了车窗,探出半截身子,朝着角落报团取暖的鱼粉们心疼得紧,又担心自己下车引起骚乱。 他朝他们挥手喊道:“都回去吧。” 他们应了,但虞城白知道他们一定不会轻易离开,就嘱咐龙飞等会儿找厨房熬些可乐姜茶。 工作人员接到电话迎出来,护着车开进封锁线。 “那就是白哥找到小嫂子么?” “哇哇哇哇!嫂子的眼神有杀气。”好带感。 “我拍到了。” 因为戴着帽子,有意躲镜头,大伙也就拍些侧脸照。 镜片里藏在那眉眼如炬,是清冷、锐利,但有故事。眼角低敛落着几分笑意。 想来是刚刚喊‘嫂子’,被她听见了。 “哥哥的眼神好温柔。”以前是羡慕坐在白哥副驾驶,现在是羡慕副驾驶有白哥。 女孩苦兮兮:“哥哥要成别人家的了。” “大家听我说一句,这些照片禁止发送到公众平台上。如果让我看见有人以身试法,必开除粉籍。” 凉城鱼塘塘主,确实有这权利。 姜冉靠营帐停进空车位,方便搬卸货物。 像是好奇谁豪车进组这么高调做派,都停了手里的工作围了上来。 车门半掩着打开,没瞧见人,倒是一只长腿先迈了下来,雨水打在灰白的裤腿,深了颜色。白底运动鞋毫无压力的踩在泥泞中,轻轻溅起的水点儿染上裤脚、脏了白鞋。 好长一条腿! 好高一个人! “虞老师?”众人神色迥异,说真的‘很意外。’ 史上最穷的歌坛小王子居然坐得起两百万限定? 租,虞城白做不出来。 拿过大奖还能骑破烂小电驴进组拍戏的虞先生应该也不是好豪车撑面子之辈。 “听虞老师昨儿直播说在追一个女孩,不会是富婆吧?” 第23章 剧组进行时(3) 见虞城白安顿差不多了,姜冉准备离开。《舞阳赋》上下忙祭祀,她这个闲人杵面前也不是很好。 虞城白想挽留,但被她一句‘下午有课。’挡了回去。 “明天也有课。” 明天周末。 即便他没读过大学的人也知道是不上课的。 虞城白跨半步上去,将她困在车门与护栏间,宽大的手掌紧紧抵着微开的车门。 他的靠近,乱了她的心神,胸口一阵苦涩和酸痛,就是呼吸也重了几分。 “对我的追求,当时你并没有拒绝,姜老师。” 姜冉:“……”我现在补全可还来得及? 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慌乱、闪躲。那指尖触碰到她的发丝,绕到耳后。“你在逃避,姜老师!” 虞城白侧眸盯着那只绯红的耳根,缓缓靠近,热气撒进衣领,“你在害怕什么?” 姜冉似是被吓到了,连连后退,‘咚’的一声撞在护栏上,疼得皱起眉。 她硬邦邦的说:“虞先生自重!” 情场有些失意,虞城白独自跑神虎像下坐着发呆。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神虎显神威,一尾扫纵横、一脚踏长生。” 这虎,是凉城人的图腾! “张老师!” 张小可抚摸着神虎脚下的莲花座,闲庭信步。张了张嘴,可想说的话又咽回喉咙。 姜冉和她,是至亲、也是闺蜜。 “给她点时间,她会想通的。” 虞城白:“我不明白!” 回来的路上格外漫长,姜冉手动开了自驾模式。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两眼放空。 “双子星!”哦!忘了。这是莫教授的车,没有互联双子星的数据。 姜冉回来还车,顺便接乐不思蜀的海王星,正赶上莫教授一家午饭点儿。 “姐!” 莫夫人让佣人多添一副碗筷,“小姜吃午饭,等会儿让山哥送你回去。” 搁以前,姜冉是不会客气的。 不过今天她脑子有点乱,约了阿悦出来逛街看电影。 “谢谢姐,不用了。” 知道姜冉是来接海王星回家的。莫小弟抱着海王星的脖子不撒手,薅了满手的毛,喊破喉咙的哭闹着。 这,扯下来老疼了吧! 瞧着海王星委屈的模样,还好它脾气好,从不咬人。 宝宝椅上的莫小妹吓得掉了勺子。 也是莫教授承诺海王星生宝宝了给他抱一个养,虽然莫小弟听不懂,但明白可以在家里养狗狗,就松了手。 成功脱险的海王星撒腿往外跑,像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混世小魔王了。但它不知,长大后的莫小妹更嚣张,拿推子给他尾巴薅秃了,那一整年都没长回去。 太阳正高,影子正浅。 姜冉牵着海王星前往与阿悦约定的地点。 林悦正停航在家修养,她们闺蜜俩也是患难一起了。 姜冉一个电话、一句急事。她睡衣都没换,裹着绿油油的恐龙套装,踩着龙爪拖鞋,邋里邋遢的就出来了。 像也要点脸,至少帽子是戴着的。 “脑公。抱!” 她是有喜讯带了的,是军政司下达的复航通知和调派令。 “恭喜!”虽暂时离开一线去做阵子教官,但好歹能开上星舰了。 “阿冉不开心?” 姜冉揉了揉阿悦的恐龙头,“还不是怕你被毛头小子欺负了。” “不怕,我到时候搬你的名号出来。” 姜冉在笑,可苦涩直达眼底,“我现在可打不过他们。” “我饿了!” 罗记的糕点,是这么多年唯一没变的味道;罗记的糕点师傅倒是老了不少。 老板还是那样好客,认出两人后,不由嗔怪道:“好几年没看到你俩了。” “这是退伍了?”现在战事吃紧,军人是不能随意离开部队的。 “休假。” “哦哦哦!你们先坐,我让老杨给你们做今年的新品尝尝。” 故事很长,她不知道怎么说。 故事也很短,‘虞先生找她表白了’ “咳咳咳!” 她的话简洁意赅、也惊世骇俗,吓到林悦一口桃花糕卡喉咙险些呛背过去。 好不容易顺过来,她狂灌水让自己冷静。 “大明星在追的人,是你?” 如果大明星指虞城白,那应该是了。 “你和他见了几面啊?” 她认识他好久了,可正式照面也不过在清大庆典上,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林悦不追星,却知道‘星星挂在天上、和摘下来是不同的。’就像在网上购物,看上的东西头脑一热付了钱,到了后才发现并不让人满意。 如果姜冉爱上了,但相处之后发现大明星并不像网上那样完美…… 身为星舰舰长指挥官,林悦习惯性的将所有结果在脑海中演绎一遍。 因为对战时,指挥官哪怕零点零一的失误可能带的毁灭性牺牲,都是她无法承担的后果。 可感情不是她所对待的每一场战役只有成败。 林悦不知道该劝她尝试一下,不合适踹了就是;还是该劝她果断放弃,找个同为军人的伴侣。 相同职业,总是能互相理解一点。 姜冉低头数着盘里的糕点,神色却异常凝重,“又要打仗了。” 她见过红花送军去的壮观;也见过白幡迎军魂的悲凉。成家,也不过是多一两个人承担这份痛苦罢了。 梁屋横店、《舞阳赋》剧组 下午是男女主的戏,虞城白搁椅子上拿着台词稿就不见翻动,像是在发呆。 也是导演看不下去了,和道具、武指在边上嘀咕,推搡着让对方上去关心关心。 早上发红包时他也是面无喜色。 “虞老师啊!” 道具老师终是划拳输了。 “赵老师。” 看到不远处手脚比划的导演两人,虞城白哪儿猜不出他们来找自己干什么。 赵道具:“我猜虞老师是为情所困?” 虞城白:“或许吧!” 场上,男女穿着戏服打的激烈,刀光剑影、不分胜负。就是一剑刺偏,划开了衣袖,在胳膊留下一道血痕。 谁也没想到! “卡!” 刀剑无眼,哪儿有打架的时候还分神的。 也好在这条是过了。 张小可被拉下去处理伤口。 男主角也陪了过去,毕竟人是他打伤的,不看着,总是会过意不去的。 “刚刚……”张老师分心看虞老师,才没来得及躲开他的剑,伤了胳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张老师和虞老师旧情未了? 也没听说两人在一起啊! 不会是早晨那个女孩? 第24章 剧组进行时(4) 专注于工作的一天如白驹过隙,山里早早起了露,晚风微寒,忍不住叫人披上外套。 “现在都三月了,凉城还这么冷。”冷不丁搓掌哈气还能起雾来。 虞城白抖了抖身上的寒意,捧着杯奶茶准备开始下一场戏。 做为男不知多少号,领盒饭的早,但不得不说是位德高望重、权势滔天的角色,以至于贯穿整部剧,通过活在主角嘴里的方式撑到了大结局。 他在《舞阳赋》里饰演摄政王——臣绰。 一位幼帝依赖,朝臣信任,手握半国兵力的病娇权臣。 今夜,是长安王在玄武门发生兵变,皇帝先一步算到,派心腹带去兵符通知臣绰。 少年的臣绰率铁骑赶来清君侧、镇朝纲。却不想迟了半步,陛下自戕、皇后殉情。 宫妃、皇嗣几乎死于乱臣刀下。 只留下个瘦小的孩子被人提前藏起来,而躲过一劫。 被臣绰找出来时,他乖巧的蹲在那儿,小小的一只,如惊弓之鸟。软弱的叫人生不起半点戒备心。 不过—— 他记不得这孩子是哪个宫妃的。 却凭着七分像义兄,又藏身宫中,被内侍相护。便认定他是义兄的血脉,是皇子。 他一身绛袍,浴血而来,手里的长剑滴着血珠子,眼里落满悲悯。 臣绰单膝跪地:“殿下!” “叔父!” 他将他抱了起来,一手持剑,在杀戮声中慢慢远离。 小皇子蓦然一个回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眼里翻涌、灼烧。 “卡!” 导演如窥瑰宝般拥上前,“城白辛苦。” 虞城白丢了剑,将小孩还给他父母。 “收工!” 收工开饭,大伙儿也激动起来。 虞城白接过已冷的奶茶,找了个靠近信号塔又安静的地方,给医院的虞夫人拨了个视频过去。 许是怕老妈看着他一脸血担心,连忙抬衣袖抹了几下。 这时视频通了。 “小虞下班了。” “嗯!” 而在清大,刚下课的姜冉把三位助理讲师叫到办公室开会。 从下周起,她开始交课。 “另外,明天汤臣还是你随我去附幼和附小上兴趣活动课。那边课程之后由你负责。” 汤臣飞速做完笔记:“明白。” “在教学上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其他教授。传道受业解惑,切忌半桶水晃荡。当然,我年纪尚浅,肯定也有经验不足,考虑不周的地方。你们也可自行商论、翻阅文献。” “孙国栋思想通透,最沉稳。平时就多照顾一些米雅。” 小雅年纪最小,心气高。不免做事鲁莽冲动,她最放心不下。 “汤臣还需要多历练。” 米雅忍不住询问:“姜老师还会回来任教么?” 姜冉想,大概是不会了。 会议结束后,姜冉就把整理好的文件资料通过邮箱分发给了三位讲师,以及上课进度、学生基本情况……几乎是滴水不漏。 “还请三位讲师以人为本、恪守教规、培育梁才!”话落,姜冉起身深深鞠上一躬。 “这是我们的责任。” 休息室,大概是等姜冉等太久,林悦趴桌子上就睡着了。 姜冉脱了外套搭在她肩上,微蹲下身子,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一手从她腋下穿过,一手托住她的大腿。 竟将林悦公主抱了起来。 烫贴的衬衫下,线条分明,满满的安全感。 林悦将醒未醒,喃喃了两句,在她怀里拱了拱。 “海王星跟上。” “汪。” ‘王妃’就停在车库,随着姜冉靠近,双子星自动感应启动引擎、唤醒中控系统,车门随之被打开。 海王星先一步蹿了进去。 “阿冉!” 把林悦轻轻放在后座,细心的用小毛毯盖好,系上安全带,才坐了上去,让她把脑袋枕在她腿上,这样会舒服些。 “乖!到家了喊你。” “嗯。” “双子星,自驾模式,目的地‘玉府’。” 姜冉抱林悦进屋,就看见父子俩正候在客厅等她,肩并肩坐着死死盯着大门口。 “哥!” 这不是第一次。 玉有原默了会儿,让慧姨准备套客房出来。阿冉和阿悦,实在让他觉得不像是正常闺蜜相处模式。 本就没睡的林悦一把环住姜冉脖子:“我要和脑公睡。” 姜冉也配合的很,将她搂得更紧:“阿悦和我睡。” “……”他这是怕小妹取向不正常么? 他是怕阿悦狼子野心。 林悦一上床就扑倒那占了半张床的玩偶鲸,催促着姜冉去洗漱了换那套粉色恐龙套装。 她们的闺蜜战袍。 那躺在床头柜的手机响起旋律,‘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夜色太美你太温柔……’ 来电显示:虞先生! 林悦接了视频,“阿冉在洗澡,你等会儿打来吧。” 说完就挂了。 虞城白:“……”刚刚老妈支招,他就想试试。 第一次给姜老师打电话,他还是很紧张的。 刚刚那绿油油的、在镜头前一闪而过的是什么东西? 他想,自己该泡浴缸里冷静会儿。 不过浴缸太小,虞城白又开始怀念水上天空的游泳池了。 等是没等到他第二次拨通视频的,却在游戏里和姜冉又组上了队。 “姜老师!” 虞城白基本上适应了手游,选了射手走发育路夜随不猛,但打的很稳。 倒是中路王昭君,打不过就往野区李白跑,疯狂戳‘请求打野支援’ 说她有技术吧,打又打不过对面貂蝉;说她没技术吧,十分钟也没死一次。 李白:“收到” 刚刚进来时就瞧着两情侣等级很高的号,更何况两人打法很默契。 一套凛冬已至配上大河之剑,基本上没有对手能从手里逃过。 倒是留小守约在发育路孤独寂寞冷。 队友开始酸起来。 [危楼百尺(吕布):野王哥哥哪里找。] [月满西楼(张飞):貂蝉你老公么?好厉害,下局可以一起么?] 王昭君:“谁?貂蝉?”进来时好像就她和李白一组情号吧。 也是上单吕布回了句:“**那是武则天。” 无中生女皇。 还行! 虽然都有蓝皮,但请尊重一下王昭君。 游戏结束后,虞城白索然无味的下了线。 一整局姜老师的李白就围着王昭君转。那个小法师有什么好,说话嗲里嗲气的,刚采的茶叶都没她绿。 虞城白丢了手机倒头就睡。 算了,明天拍戏。 早点睡。 第25章 剧组进行时(5) “咚咚咚” 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像是催命一样回荡在走廊,先是其他客人忍不住开门骂骂咧咧起来。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显摆着手上的明白,“看看,现在早上六点。” “对不起!对不起!” 虞城白裹着睡衣开了门,睡眼惺忪,黑着仿佛锅底灰般的脸,忍着想刀了助理的心开始穿戴洗漱。 他是有起床气的。 非常大。 “老板,刚刚发生大事儿了。” 虞城白没兴趣,不想听。 龙飞偏要讲。 就在刚刚女二号扮演者‘姜楼月’的车和今天刚到剧组报道的少年帝王扮演者‘澹台良’的车撞了。 澹台良是童星出生,算得上前辈,打算各退一步,反正人平安无事。 没想到姜楼月脑子不拐弯骂了句‘晦气。’ 然后两家粉丝口斗转为械斗。 现在头疼的不只是《舞阳赋》全体工作人员,还有傅家和姜家。 被推下去的小孩子,名叫傅凉城,是凉城傅家嫡长孙。 犯事儿的姜楼月,是与凉城姜家一脉相传的清河姜家小女儿。 而澹台良,家里世代从政。 姜冉正在花园画太极,弯弓射虎、左揽雀尾。 面前印着全息人影。 “我不会去。” 这是姜冉第一次忤逆姜三爷。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姜家那些人也只会把它丢给父亲去办。 而她,从来是父亲手里的刀。 成,不会有她的功劳;败,却是她一人的过错。 “姜十一!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正坐在书房的姜父拍桌而起,面色极为难看,怒意让脸上的伤疤更加狰狞。 当年这道伤可是险些叫姜三爷瞎了只眼。 姜冉倒觉得,瞎了挺好。 虽然诅咒长辈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父亲若没有其他的事,还请您将视频挂了。” 随后,姜冉便打电话给了傅局:“文娱部那边不是下过红色檄文。” 所有文娱工作者需自行管理、约束名下粉丝。 傅局:“是这样没错。” 姜冉:“伯父认为其根不正,苗能红?送去哨塔星戍守吧,让他们看看他们现在所生活的盛世。” 人总是不能太闲。 尤其是这些孩子,要是书不喜欢读,便就近找个电子厂上班也是很不错的。一来,为家庭增加点收入;二来,尽联盟合法公民的责任和义务。 傅局:“……”他怀疑姜十一想暗戳戳弄死这些人。 老一辈见过陨降带来的那场浩劫,也真正打通了这个蓝色水星和宇宙以外的联系。像先驱者所言,“是灾难,也是机遇。” 宇宙以外,称为星际。 他们绝路逢生,挣得在大战中喘息的机会,挣得在星际上的发言权,自此蓝星自成联盟。 蓝星立联盟后,除保留君位外,划分军政、财政、行政三司,最高执行官为司长,下设副司四人,司正若干。形成三权分立、互相牵制的共生共存体。 军政司下,设九个军团,几乎抽调出一半兵力用于联盟防卫工作,戍守哨塔星。 蓝星联盟共一百零八颗哨塔星,是边境禁区。敌寇、赏金猎人、海盗,是哨塔星的代言词。 在哨塔星戍守有三快,军衔升得快、战功攒得快、人也死得快。 但前提是军人! 像以罪责之身去戍守哨塔星,在还没赎完罪前,连兵都不是。 他们被称作‘荆客’——身负荆棘来到哨塔星,想要戴罪立功的客人。 荆客平时只做些闲碎的活儿,以及在安全区进行巡视。 姜冉:我是假公济私的人么? 傅局:你是。 这件事姜冉没和玉有原说,但他还是从管家嘴里知道了大早上姜三爷就打电话过来的事儿。 打电话去警告姜三爷。 “姜先生,您在明知道阿冉现在身体状态的情况下还对她进行言语刺激。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告你蓄意谋.杀。” “您可想清楚……” 姜三爷怒不可遏:“你在威胁我。” 很显然,姜三爷做惯了掌权者,容不得儿女忤逆,更容不得外人插手他的家事。 “晚辈不敢,晚辈只是希望,姜先生念及一世父女情缘,别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儿女是单独的个体,而不是父母被掌控的傀儡。 电话,在不欢而散中被挂断。 ‘哗啦’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客厅写作业的男娃娃被吓的一激灵,挂着泪珠子就往程楚怀里钻。 “妈妈!”他在怕他的父亲。 程楚叹了口气,弯腰把孩子抱了起来,一边安抚一边往屋外走。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梁屋丰楷医院 傅经年携爱妻冉姜世捷等待在手术室外。 爱子受无妄之灾,现在没脱离危险,外面却在吵着闹着让他们饶了罪魁祸首。 “够了!” 冉姜世捷让保镖把人请出去,“我的儿子的事,法庭见。肇事者一个都跑不了。” “你们还可以再拥有自己的孩子,可她的一生就毁了啊!” “有钱人还斤斤计较,就不能大度点儿么。” “自己看不住孩子怪谁?” 冉姜世捷气得浑身发抖。 有错在先、不知悔改、出言恶毒、心肠冷血。她今天放过了他们,就是对明天受害者的另一种加害。 傅经年把爱妻护在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阿音别听。” 冉姜世捷咬牙切齿。“凉城还那么小。” 姜冉和林悦赶来医院时,小凉城刚出手术室转入重症。 半点儿大的娃娃,身体几乎被检测管淹没。头被纱布包裹,肉嘟嘟的小脸全是擦伤。 医生面色为难:“孩子太小。” 头部受了重伤,还多出骨折。本来保护内脏的肋骨因为某些原因断裂后发生偏移刺破了肺叶。 他们尽力抢救了。 “苏醒的概率很低。”而且醒来,很可能痴傻。 傅经年刚把妻子安抚入睡,在姜冉面前却红了眼眶,“你是为姜家人来的么?” 姜冉摇了摇头:“不是!” 今天,她只是阿音的姐姐,阿城的大爸。 “长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悦听完事因经过,气得砸墙,“欺负我儿子,我活剐了她。” 姜冉双手插兜,沉着脸不说话。 隔着玻璃,她轻轻皱眉,年前见时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她还笑‘经年和阿音都不是话多的人,生得凉城怎么是个小话痨。’ 第26章 不可能和解(1) 鱼粉们到横店的时间较晚了些,先前发生的事也是从其他渠道知道了个大概。 在座几乎都当了父母,不少还带着孩子来看偶像,听完一阵后怕,连忙把孩子护得更紧。 那台阶又高又长、也不平整。大人滚下去都够呛,更何况萝卜大点儿孩子。 “刚刚我来时就看见台阶上血迹没干。”想到是小朋友受伤留下的,女学生猛得打了个寒碜。 等到中午收工后,她们才敢联系龙助理询问情况。 没多久,远远就瞧见虞城白朝她们这里走,像是慌忙中逃难来的,一边拆着头套,连戏妆都没来得及卸。 龙飞捧着俩饭盒在后面骂骂咧咧的追。 粉丝高举着摄影装备噼里啪啦的拍。 “哥!这里。” 虞城白跨了一大步上来,隔着警戒线看着眼前的粉丝,倒是冒出不少新面孔来。 她们是凉城本地人。 负责凉城的鱼塘分塘主正是久闻其名却迟迟没见过真人的尺玉——池予 池予比虞城白年长几岁,大概是常年和小朋友打交道的缘故,人瞧着也出奇的活泼又温柔。像应了那句‘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到老也不会落伍的。’ 她搂着怀里的姑娘跟虞先生、龙先生打招呼。 像极了家人之间的唠嗑。 龙飞称赞:“真人比视频上更漂亮。” 池予:“谢谢!” 孩子们也不怕生,涌上来就抱着大腿叫‘阿舅’,几个小鱼仔争宠,还险些推搡跌倒。 虞城白换手都来不急,连忙一手拎一个举起来左右分开,虎着脸批评小朋友。为了这帮小鱼仔,他连教资都考了,就怕冲突处理不当影响鱼仔心理健康。 真是操碎了心。 虞城白:“知道错了?互相道歉吧。” “阿舅,吃糖!” “阿舅,抱抱!” 他是稀奇姑娘的,把小姑娘接到怀里就不撒手,一个劲的逗弄。“都等在这儿?吃午饭了?” “还没有!” 说起早上的情况。 事故发生地在北边。 早上,虞城白是从南边的酒店步行来的,到时直接进化妆间上妆拍戏。 他原先是想去医院看看,但之北说枪打出头鸟,还是静观其变。 毕竟曾经他也没少干过出头的事儿,然后被黑的一塌糊涂,现在网上还有记忆,被扒出来指不定又给娱记那边一番炒作的机会。 大概是想到什么,虞城白说:“网上的事情,别问、别评、别转。” 安心吃瓜就好! “会不会对哥有影响。” 他不过友情出演一个活不过十集的角色,影响不应该给到男女主那边去? 虞城白:“别和人起冲突。也劝着点自己身边的朋友。” 尤其是追星的。 倒也不是让粉丝大度,人与人相处肯定是会有摩擦的,但人多口杂传着就三人成虎了,网络最擅长以偏概全。 让他们谨言慎行,一来,避免一些歧义引起的不必要麻烦;二来,也是保护他们自己的人身安全。 有些粉丝急起来正主都骂,他是庆幸的,鱼粉们都听劝。 鱼粉拍胸脯保证:“哥哥放心,就算你是被打的那个,我们也站得远远的,只做拍照取证。” 虞城白:“……” 我可谢谢你们,我的亲粉丝! “那澹台良和那个小朋友还好吗。”上围脖没两分钟就撤了。 “别瞎打听!” 有鱼粉是会抓重点的,“嫂子没送你?” 也不知是粉丝接受度异常高,还是平时虞城白引导得好。这一声声‘嫂子’上嘴的真快。 “别喊太早,没红包。” 他和姜老师,这表白是表了,但一塌糊涂。应该算好感度还行,暧昧阶段,恋人未满。 鱼粉面面相觑:这……她们不知道该叫什么了。毕竟白哥没有透露女方姓名。 “白哥和嫂子怎么认识的!” 池予也好奇。 虞城白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秘密。” 瞧着池予身旁的男粉,穿着应援服,后背蓝色大翅膀、手里拿一仙女棒,像是被迫似的。 倒是眼镜框着看上去蛮机灵。 “这就是尺玉常在嘴里念叨的‘军师’?”只不过尺玉口头多了个‘狗头’二字。 在网上聊天时,尺玉常提到口中就是凉城分鱼塘有三个奇葩。 狗头军师——喵尚书 骠骑将军——许慕白 分副塘主——摇一摇 这个男生,正是为数不多的男粉,凉城分副‘花手摇一摇’。 ‘花手摇一摇’摆头道:“尚书她没来,将军来了。” 慕白将军‘许清’,清大附中学生,一个很可爱的小妹妹。 “很高兴见到你们。”也很荣幸他的星途一路有她们保驾护航。 接了一抱凉城特产,火腿、腊肠……龙飞怀里满得直往下掉。 “说真的,不用特地来看我。”还带这么多东西,看来又得麻烦姜老师来接接他了。 这多不好意思! “哥第一次来凉城。”所以他们没有特地来,而是哥到了她们家。 地主之谊还是要尽的。 想着怎么回礼,虞城白让尺玉统计一下人数和地址给龙助理,到时候只能让之北买海鲜寄来。 海市海市,靠海嘛。 他为故乡海鲜不收钱代言。 关于两个孩子的事情,剧组收到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已经脱离危险,但情况依旧不容客观。’ 不说影响问题,单是少了澹台良,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替上的人选。 导演扒拉着光溜溜的头顶,似要找出俩根烦丝。 粉丝行为,正主买单。 也是知道其中厉害,所以现在文娱工作者对自己的追随者约束上也设置了自己的规则制度。 但也是存在不理智又偏激的。 来做询问调查的是位斯斯文文的女性,带着个奋笔疾书的小助理。“你们好!我是梁屋警局梁章,这是苏芬,此次询问将录屏录音留档保存,请正确对待、积极配合。” “我们和姜楼月接触不多。”因为第一次合作,不了解她心性也不好做评论。 群演甲:“澹台良?之前没见过。” 群演乙:“感觉姜楼月高傲的很,平时倒没有为难过我们。” 男主倒是与姜小花旦合作过,“姜老师就是娇气了些,坏心思应该是没有的。” 张小可拍桌放言:“这部剧,有澹台和姜,没我!” 李编剧持双方都有错,“澹台良和姜楼月都没有约束好自己的粉丝,错在双方。” 第27章 不可能和解(2) “张老师脾气这么冲做什么!” 张小可冷着脸,本就精致分明的五官在怒意中更多显得上几分张扬、凌冽。 导演瞥向暴怒的张小可,想着到医院探望两个孩子时遇见的那个女孩。 他见过,那是一几年的庆市。一眼就记住了,倒也不是她长得漂亮,毕竟是文娱圈子里的人,哪儿能没见过真绝色。 为什么能记住呢? 他和小可谈合作,她在外面等待。 安静坐在靠窗边的沙发,低头捧茶,乍一看是那种乖巧不得了的姑娘。 西装衬衫比参加宴会穿的还正式周整。十二月的天,外头还下着大雪,就是光看着也是冷的。 那双眼睛,还是稚嫩了些,藏不住里面的野心和戾气、还有对外界的淡然和冷漠。 他阅人无数,自认为看人这一方面是不差的——那个女孩,心思重,像隐匿利爪的幼兽。 大概是不希望这个和他姑娘一般大的孩子行差踏错的,出于好意就多提醒了张小可几句。 至于说了什么,他也忘了,只记得张小可笑了笑没说话。 好像当时新剧待机正好有个角色非常适合,原以为是小可所在的盛世娱乐新签的小朋友,便起过招演的心思。 他有信心捧出来的。 张小可说是家里不会允许她进这圈子的。 倒是可惜。 模拟两可的话语说不清是非曲直,恶言、善语也不过是凭人一张嘴。 出来后,梁警官站在台阶处眺望山峰。阳光撒在脸色落下阴影,她微眯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去医院。” 医院, 药效退尽,仍不见孩子有半点苏醒状况的年轻夫妻相拥而泣。 冉姜世捷捶胸顿足,是恨不得这灾祸落在自己身上,也好过现在爱子躺在重症昏迷不醒。 医生将报告交给姜冉,沉重的神色似透露着最坏的结果。 看到现在的凉城,让她想起曾经——那会儿她在姜家。 父母忙工作,早早的将她丢在姜家回了海市基地。 父亲大概是在姜家不讨喜的,连着她也叫长辈们照看的不上心,但好在摸爬滚打得倒过了一年又一年。 运气也不是一直都好的。 三岁那年的冬天,她险些丢了命。 血沾染了那片纯白,雪融化浸透了浑身、是刺骨的冷。师父捡起她时,说了句“应该感谢那场雪的。” 后来,她做了师父的小徒弟,也继承了‘猫神’这个传了几辈的代号。 师父只提了两个要求,一是不要辱没了猫神的名声;二是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像是祸害遗千年,她活到了现在。 林悦看出了姜冉的纠结,扯着她手臂直接拽到了楼层走廊。 “阿冉是不是想用那东西救小凉城?” 属于军政司的东西,作为指挥官,她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些的。 虽然她的等级还无法触摸到红线。 那东西, 是锁在实验室地下保险库的历代‘福音’样本。生死有命,福音难求。见姜冉不吭声,想来是的了。 “你有没有想过,不管结局怎么样,妹妹、妹夫都会怨恨你。” ‘福音’计划实施百年了,为什么无法问世,因为极少人撑得过这个脱变过程。即便撑过去,拥有了世人渴望不可及的寿命、手段、能力,可都出现了轻重不一的基因崩溃征,最终受不了痛苦选择自戕。 姜冉是个另类,可世界上又有几个像她一样的例外! “阿冉!不要做傻事。” 她就那么将自己锁在狭小的角落,良久才吐露出声:“我明白怎么做,不用担心。” 理智大于感情,才是小猫神。 傍晚,梁屋下起了毛毛细雨,姜冉独自撑着伞往横店去。 藤编的护栏在山间小径蜿蜒曲折看不见头,褐色的军靴踏着泥泞向前,裤腿被灌木擦过留下痕迹。 不经意间看见小蛇静悄悄的潜伏,吐着信子,蛇眼阴冷的看着蕨叶下打盹儿的蟾蜍。 雨下的山谷,将偌大的横店影视城笼罩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天然的景是难得又可贵,导演拉上人加班加点的开始工作。 “没白来!” 于美指点了点头。 道具组忙碌着准备场景。少年蹲在半抬个脑袋就见条长腿从面前而过。 “虞老师您去哪儿?” 雨水冲淡了铁甲上的鲜红染料,他从迷雾中出来,手持一柄帝王剑,气吞万里。 摄政王臣绰,战神临世、复我山河。 “一会儿又没虞老师的戏,你管他去哪儿!” 上了思念崖,姜冉扫了石墩上的雨水,顺势坐了下去,她微闭着眼睛,眉头锁出几个愁来。 她低头用石头把脚底厚重的泥泞剔除。 “姜老师!” 她回头。 烟雨朦胧中,似看到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金鳞盔上插凤翅、麒麟铠下英雄骨。 她掏出帕子擦去眼镜的雾气和雨水。 “虞先生。”姜冉没想到,好好拍戏的人儿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虞城白胆小,大概是不敢爬上崖顶的,就站在末路上,一手扶着里头长的比较健壮的松树干。 “姜老师是特地为我来的?” “不是!” 她原是想散散心,没想到走着走着就来了思念崖,好巧不巧《舞阳赋》就在对面拍摄。 不过巧碰到虞先生,正好问问早上的事儿。 “这么说姜老师早上就来了梁屋?” “嗯!” “那个孩子是……” 姜冉是想说凉城是她儿子,消了自己和他的这份心思,不想说出口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解释。 “凉城的母亲‘阿音’和我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凉城是我亲侄子!” “……”这是不是真的大水冲了龙王庙! 虞城白的网速和消息灵通性跟信号卫星随身携带似的,妥妥个行走百事通。 只不过想在他口中撬到消息,确是很难的。 至少姜冉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虞城白颇为认真的说:“这是我的职业操守!” 姜冉也识趣的没再继续追问。 她没再说话,而是盯着远处的山峰,看苍鹰破空飞行,听山谷回荡着长鸣。 不知过了多久。 “回去吧!” 虞城白瘪了瘪嘴没吭声。 他腿软了。 本是活在深海里的鲛,哪儿攀过这么高的山,他便是又不争气了开始流起金豆豆。 姜冉:“……”一周内,偶像在自己面前哭两回可还要的? “您是水做的?” 第28章 不可能和解(3) 傍晚的风吹得叫人哆嗦,虞城白惨淡着张脸,口红掩不住失了血色的唇。 他就那么乖巧的待在松树旁,垂着脑袋。 虞城白恐高,并不是秘密。 姜冉四十五度望天,“……”所以他为什么要上来! 找罪受? “怎么样?能走么?”毕竟她一米六几的矮萝卜可扛不动这么一条人。 虞城白愣愣的点了点头。 姜冉踩着拔尖儿的春草一步步靠近,靴子下清脆的枯枝折断声。收了雨伞,与他一同站在微雨下。 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出来一条方巾,“蒙上,我牵你。” 虞城白应了声,接过方巾往眼睛蒙上去。 风一吹,淡淡的药香进入鼻腔,倒是缓解了些许紧张。 大概是虞城白毫不保留的信任,姜冉愣了一刹。说实话‘换做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他开口,湿热的气息里夹杂着轻微的颤音。“姜老师用的什么香!” 姜冉伸出胳膊,让他搭着,“艾草。” 衬衫沾染雨水,紧紧与皮肤贴合。他的掌心热得发烫,就那么老实的握着姜冉的小臂。 虞城白轻微一愣。 因为他透过那层雾,看到了一间小阁楼。 微弱月光透过天窗,那是被拴在柱子上挂着的少女,她腥红了双眼,挣扎着铁链沙沙作响,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在梦境中格外刺耳。 “虞先生!” 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的小臂绕了一圈。一时不知道是他骨骼太大,还是她太娇小。 虞城白回过神,忙拿开了捏着姜冉的手,脑海里的画面也跟着消失无影。 那是真实? 还是梦境! 方巾下他眉心紧锁,紧接着心口就如刀绞一般阵阵疼痛。 因为身高的缘故,姜冉把手微微上抬了些,叫虞先生好搀扶。“走吧!” 他捏着她的手臂,似想探个究竟,可再看不到那个画面。 就像是他的南柯一梦。 “虞先生,您捏疼我了!” “姜老师的身体一直这么冷么?” 鲛人是水族,居海渊、行深泽,要论人类的话来说,他们就是‘冷血动物’。与他这个火炉子相比,倒是觉得姜老师更像他们鲛人族。 “嗯!” 普通人的体温当然不会这么低。也是去年在‘丁海’受伤,引发基因崩溃产生了体温失率。 像是转移注意,像是喊熟了口,虞城白便在姜冉后面絮絮叨叨来。见姜冉不理他,就一个劲‘姜老师’的喊着,硬让她应答了自己才罢休。 如同喜鹊绕梁的叽喳声缠在耳边,姜冉听着竟也不觉得烦。 一前一后、一问一答就朝横店方向走去。 山路窄而小,在雨水冲刷下锋利的石子裸露在泥泞中,并不是很好走。 他一句“姜老师是喜欢上我了!”,磁性而魅惑的成熟男子声音响在无人的小径,惹得她心儿一颤。 姜冉闷着声儿,低头看路:“小心脚下!” 他微微勾起嘴角,似胸有成竹般自信。 路上的枝蔓明显有被踏足过的痕迹,似朝着另一头剧组拍摄地去的。‘三女一男’四个成年人把摄影设备像孩子般护在怀里,在不知名的陌生地带徘徊。 “刚不是看到虞城白往这儿走的么?” 他们尾随虞城白而来。 “看那!” 其中不乏有虞先生的私饭,怀着得不到就毁掉,满眼的狠厉和偏执、疯狂且极端。 想着梁屋多高山峻林,虞城白在这儿迷路了,要是犯了恐高,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他们罪责都免了。 只要虞城白没了,可不就不能单独属于任何人了! 这样想着,胖女人心一狠,朝姜冉和虞城白猛得冲了过去,大有殉情的意思。 双双殉情,可不就两人变相的在一起了吗? 姜冉机警,在灌木丛有动向的那刻,就撤了半步,把虞城白护在身后。 原以为是运气不好遇见了山上的刺猪儿,没想到是只七彩大耗子。 “怎么了?” 虞城白抬手就准备扯下遮眼的方巾,姜冉却先一步制止了虞先生的动作。 胖女人的眼中泛着狠辣,跌跌撞撞爬起来,满是泥泞就像疯婆子索命似的。 姜冉:“……”这处虽稍微平整了些,但也是半山腰,沿坡是碎石灌木,滚下去不残也得毁容。这人哪儿医院跑出来的。 “就是你,使了狐媚功夫迷了我家哥哥。”那声音几乎是破了嗓子吼出来的,面容狰狞得吓人。 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虞城白——他似乎是闯祸了。 ‘警告!双子星监测到对您恶意值极高的人物,距离不足五米。警告、警告!’ 虞城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横店,神情恍惚地扯下方巾,好些才适应刺眼的灯光。 手心沾了血已干涸,成了一块一块的。 方巾就被他拽在手里,大概姜冉真的很喜欢小猫,连上面绣的也是猫脸。 “姜老师呢!” 龙飞:“啊?” 机车如列队般立了一排,戴着头盔,仅露着双眼的骑手单手持甩棍,围成椭圆,死死压着蹲地抱头的四个人。 人是他们刚抓的。 年轻的女骑手,蹲在地上跟姜冉处理腹上的血渍。一把水果刀下去看下去挺深的,不知道有没有伤内脏,这荒郊野外的,她也不敢随意拔动。 姜冉拒绝了她给自己上止痛,惨淡的笑着:“这幅身子倒是越发的没用了。” 大概也就这点疼痛让她感觉到真实了。 有人着急:“车怎么还没来!” 女骑手酸了鼻,放轻了呼吸,似怕姜冉听出情绪来。 可哪儿瞒得住头顶的人。 姜冉坐地上,背靠着机车前轮,找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 师父怕她不受控制,派了他们来监视自己。倒是庆幸师父先见之明,不然她今天真的到阎王爷那儿喝茶去了。 到时候怕是师父在她坟前都得叨叨那句‘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扣电话来了。 “姜小猫!”怒意夹着心疼,男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倒是再活三十年都不成问题。 “师父!”要没了她,师父大可以再培养一个徒弟。 不要像她,叫他操碎了心。 那该是多不孝! 只可惜她都没留下一封遗书,其实也是不知道写给谁、能写给谁。 想到这里, 做人不免是失败的。 “不会说话别说话。” 嫌弃,大概是嫌弃的,可谁叫这是他自个儿养的徒弟。 第29章 不可能和解(4) 简易的化妆间,浸了雨的大袖衫被经纪人细心的挂上衣架,她嘴里嘟囔抱怨着,“明明能用替身,非得自己下水!” 张小可浑身湿透的靠在椅子上,捧着姜茶,脸冷的惨白。助理又着急忙慌的找来毛毯、开了暖炉。 张图图:“知道你敬业,可别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儿。” 虽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张图图还是取了药给她按腿。 当年骨折没养好,又过于繁重的训练和工作,张小可就留下腿疾。说严重吧,她也能正常蹦跳弹踢;说不严重吧,腿疼起来又彻夜难眠。 张图图认识她十年,做了她九年的经纪人。 有人说张小可配不上今天的地位,那是他们没看到张小可努力的样子。 那会儿她咬着木棍在舞蹈室学戏,跌跌滚滚。她是戏曲班的吊尾车;而张图图,是文管系第一。 她见过张小可唱‘虞姬’,才知道这个她以为的朽木是忍着腿疾站上舞台。 知道前因后果的杨教授叹惋:“好苗子啊!” 张图图有野心,或许一开始签她也是为了名。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心思。 “感觉怎么样?” “疼麻了!感觉提不上力气。” 虞城白闯进来,就瞧着张小可杵着单拐练习走路——她披散着长发、面色潮红,中衣半松不垮的挂在肩上。 她的经纪人张着嘴似乎在说什么。 “……” 他慌忙的背过身,走出帐篷。 龙飞迷茫:“老板!”不是说找张老师聊事情么,这么快? 虞城白:“张老师受伤了?” 龙飞更疑惑:“没听说啊!” 女二出了事、男二躺医院,这个时候女主再受伤,导演组不得疯了。 虞城白:“那张老师有腿病。” 龙飞:“没听说啊!” 不过以前好像爆过张老师杵着拐杖的照片。 那会儿张老师似乎在拍《与君相知》,她的角色就是位跛脚神医。因为没什么人气、又是个不大不小的角色。所以没翻起浪花就被老板出车祸的头条给淹没了。 啧啧啧!也是粉丝不知道她们的哥哥是听到前女友结婚的噩耗,嘎——闯了花坛,那车头都扁了。 虞城白:“……” 龙飞:我可是特级助理! 再进去,是张图图亲自出来喊的,“虞老师来找我们家可可有事儿?” 虞城白点了点头,“我能单独和张老师待一会儿么?” 她坐在摇椅上盘弄着拐杖,右腿缠着护膝,直直得搭在沙发上。似乎并不在意虞城白是否在场,怀里抱着碟水果盘,跟个小仓鼠似的往嘴里塞。 小时候啊!小爸长得白皙粉嫩,特别乖巧、特别招人。 爸妈就教她,‘可可要保护小爸爸哦,不然会被别人家的大灰狼叼走了。’ 现在有猪拱她家的白菜,可不得把他当敌人看。 虞城白:谢谢!我是鱼。 “张老师的腿?” “虞老师是来关怀我的腿,恕我不想回答。”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威严的联盟徽章下是银色的警徽,灯下那警章宣言染红了半片墙。 两位经纪人也是面露难色,“傅先生您看。” “抱歉!我们不接受调解。我只要姜小姐和澹台小先生及相关人员的公开道歉信。”傅经年沉着脸推回赔款合约。 他们不差钱。 只不过需要一个态度。 事已至此,或许是爱子命中注定有这一劫……而距离事故发生已经一天了,肇事者默不作声、起哄者发网谩骂。 导演掏了掏兜里的烟,他倒能理解傅先生,同时也知道两公司的尿性——无非是先靠粉丝施压,然后再出面调解,一个巴掌一颗糖。 只是没想到踢了铁板,一发不可收拾。 “抱歉先生,禁制吸烟。” 导演看了眼面前四四方方的机器人,乐呵呵的收起了烟,与它开始互动,“你是谁。” “我是天乐,实习警员!”说着,它举着铁臂摸向胸口的编号。 “起立!” 所有警员立正注目着门口放心——那是儒雅的中年警官,走在顶前头,肩上是麦穗托三星,胸口勋表如满满的军功章般耀眼。 “傅局!” 有人却惊讶于一个小小的案件,竟能惊动上面。 傅局身后,跟着位身穿黑色军装的女生。帽檐压的很低,仅能勉强瞧见那略显苍白的唇。 “敬礼!” 与傅局比,无军衔无阅历的她是不够看的,却也惊讶于傅局亲自为她拉椅子,请她入座。 该不会是傅局的亲戚? 导演与她互视,轻轻颔首示意,眉眼翻上三分喜色。 傅局:“十一认识?” 姜冉:“或许见过。” 傅局落座主位,随着那声沙哑低沉的‘坐’,所有人几乎只发出一个动静。 姜冉侧过头,就见一直笔穿过椅背的缝隙戳自己。 小实习贼兮兮的凑过来,轻声询问,“您和傅局什么关系呀!” 姜冉震惊她的胆大,笑了笑又回过头端坐旁听。 傅家给出的要求不轻不重,也是知道再多的条件,已经发生的事也无法挽回。 梁警官进来送文件。 “给我吧!” 姜冉结果一叠《荆客合约》,尾页是签字和手印,一串加粗的文字格外鲜明,‘自合约签订之日起生效。’ “都签了?” 梁警官:“都签了。” 姜冉挑了挑眉,这么乖? 不过——不乖又能怎么样,这份唯二的路,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放他们出去见亲人最后一面吧。”合同都签了,荆客敢逃跑,与逃兵同罪,谁担得起这份罪责! 姜楼月和澹台良的公司屠娱、景洪派来的人并不能做主点头应了,就出了门各自联系老板去了。 姜冉出来时,明镜高悬下已经哭成一片。 “怎么能签咯!”这是要命。 女孩不明白。 三年荆客,合约结束后,可以根据自己的选择,要么参军要么回家,并且保证此次事件不会记录档案。 “你们是想我年纪轻轻档案上就留下污垢么?” 女孩的父亲似这几天老了十来岁,他说“我宁愿你去里面待三年。” 姜冉目光在人群中巡了一转,锁定姜楼月的位置,犹豫半响,她走过去。 “父亲!”倒影的人影包拢了缩成一团的她,她披着寂寞恍惚回头,憔悴的五官不似大明星时精致。 逆着光只瞧见姜冉在正义柱下挺拔如松的身姿。 原来,父亲也选择放弃了她么? 这就是家族。 “我是姜冉!” 第30章 与姜楼月谈话 庭院,那是从山涧吹来的晚风,此起彼伏的哭声、怨气被它携着离开。 有人悔不当初、有人恨意难消。 小实习疑惑:“梁姐,当荆客不好么?”又不是发配流浪星。 能签荆客条约的自然不是罪大恶极的犯人。 而去往外太空的荆客会分为三批,罪责最重的去资源星挖矿、其次去垃圾星种树、罪责最轻的到哨塔星做后勤。 梁章靠在角落转起匕首,“不是不好!” 荆客是去赎罪的,又不是送命的。 说句不好的,哪怕哨塔星被占领,只要最后一个兵没倒下,就轮不到荆客接触战场。 荆客只在安全区工作和活动。 呆萌的机器人打着高亮的屏幕在四周巡逻,时而与同伴交换表情,倒是自个儿玩的乐呵。 她与她相望,像将外界的嘈杂隔绝,不为谩骂声所动。 姜冉看着星空,那里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远比第三次世界大战更加残酷、黑暗,让人迷茫、奔溃。 ‘青山埋忠骨、无人复归来。’ 姜冉,姜家十一。 “我知道你!”说起来,这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姑娘与父亲同辈。 她该喊她一声‘姑姑’ 姜楼月提不起兴致的坐在台阶上。尽管疲惫的不行,腰身也是端正笔直。 “哦!是么?说来听听。”姜冉饶有兴趣一笑,清河姜家与凉城姜家虽说祖上同脉同源,但少有往来。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她估计也不会把姜小姐与那边的姜家联系。毕竟不是遇到个姓姜的就先认个亲戚,唠上几句‘千百年前是一家’。 饶这么说,天下人寻族上一看还都是同源同根。 姜楼月看向姜冉。 大概是姜家盛产桃花眼,那双多情的眸子此刻透着一丝叫人看不懂的复杂。 她是被族长爷爷抱在怀里,听着祖辈征战沙场的故事长大。 姜家是戎门,她敬慕英雄。 爷爷说,他在哨塔星遇到了个姓姜的小姑娘,一问竟是同宗。‘那女娃真正继承了姜家人的多情和狼性。’ 那会儿,她不明白爷爷看兄弟时眼中的悲凉和惋惜。 现在, 她似乎知道了! 战场上下来的英雄,是温室中长大的少爷们无法攀比的,毕竟是能因为一点擦破皮嚎上老半天的人。 她和哥哥们享受了太多安逸、失去了骨子里本该带着的血性、骄傲、勇武、果敢。 姜楼月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而是问了句“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姜冉:“你不担心你自己?” 毕竟,荆客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姜楼月低下眸,半分深沉的问了句:“父亲对我一定很失望吧。” 想姜家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大英雄,她却做了犯错受罚的第一人。 或许她现在都怨他,却也明白那一句‘我对你的爱,不是你肆无忌惮的资本。因为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的女儿,仅此而已!’ 姜冉说:“你不是第一人。” 她读过《姜迹》、《姜家志》,记载中可不止一例。人非圣贤,谁能保证这辈子不犯错。 姜楼月:“十一小姑姑,姜家对你来说是什么?” 姜冉:“是束缚、也是荣誉。” 束缚,是因为家族利益高于一切;荣耀,是因为姜家人世代累计的功勋。 论小家,孩子要闯了祸,影响至亲;而家族不同,一人犯错,全族蒙羞。 在信息发展的时代,科技在发展、素质在退步。 《联盟法》的‘言论自由’‘人身自由’条项出生母法,无权修正。联盟出了法子。‘兴世家、拾旧礼、拟新法,用来遏制一个人言行不端、毫无顾忌的犯错。 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以此来规戒众人,言行自由却有尺度、从心所欲要知廉耻。 或许好坏参半吧! 拱门外,男人搀扶着已经哭得站不住身子的妻子朝姜冉微微点头后就在保镖的簇拥下上车离开了。 静静悄悄,像是不曾来过! 姜冉收回目光,“我挺羡慕你的。” 清河姜家年轻一辈唯一的女娃娃。 她,就像从小在温室里被呵护长大的玫瑰,即便头铁一样扎进文娱界也有姜家做后盾。没人告诉她,自己的刺会伤害到别人、外面的太阳会灼伤自己。 她享受着家族带来的地位、财富、荣誉,却不被家族束缚、无需对家族负责。 无拘无束、肆意挥洒。 姜冉仰头窥着四角的天空,思绪飘到了好多年前。 那是在姜家, 最后一次父母在家里闹架。 邻里乡亲在家的几乎都赶来了,也是不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了。 连续的玻璃摔碎地声音,屋里是争执不休的父母,屋外是嚎啕大哭的孩子。 有长辈指责她不懂事,父母吵架不知道劝着点?弟妹哭闹不知道安抚? 父亲夺门而出,拽着鞭子就往她和弟弟身上抽打,不知道是被弟妹的哭声惹得厌烦了,还是想让逃离这个家的母亲生出怜悯和不忍,留在这个家,任劳任怨。 她就跪在地上认他罚。 那是她第一次被打狠了。 那也是母亲第一次失态。 她扯着吓得禁了声的妹妹,朝父亲指鼻叫骂,又骂自己不如弟弟机灵,不知道躲。 再然后,她被锁在祠堂思过,浑身的伤、四面透风的墙,高悬的‘忠烈神武’牌匾格外刺眼。 二妹妹来看她,“我恨你的软弱!” 她丢下了药,“我要和母亲走了。” 那仅仅开着一缝的门外,母亲拖着行李,头也不回的带着妹妹离开了。 她隐隐听着小妹妹哭哑了嗓子,一直‘长姐长姐’的喊着。 母亲狠着心:“那是你爸的亲女儿,还能正打死她?” 她也被捧在手心过,那一日后就再回不到曾经的任性,外祖父也说她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般。 师父说,‘你的心,生病了!’ 记忆回笼,看着姜楼月的脸上扯着惨淡的笑。 她说:“我看不透你。” 即便曾经被抛弃过,也死守着这份忠诚。一个人真的能做到毫无芥蒂的原谅么。 姜冉眼底埋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姜楼月清晰的看见深邃的眸里自己的一抹倒影。 沉默半响,她平静出奇地说:“我不需要人看透。” 她负手立在风里,屋檐悬挂的风铃在那耳边清脆的响。帽沿搭在镜框,精致的眸里写尽淡然和冷漠。 姜楼月就那么仰着头看向她。 月光冷,她的心更冷。 第31章 不明白心意(1) “阿冉!” 蜿蜒小道,林悦也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像小野猫似的一把扑到姜冉背上。 “阿冉背!”腿蹲麻了。 她的声音甜糯可人儿得紧。 她呀!也一直就是这么娇气。 姜冉反手抓住她环住自己脖子的手,摸着冰凉的很。“在外面等了多久?” “不久!”一个小时而已,只是她蹲在花坛数蚂蚁,手都快冻僵了。 “我不是说我要开会到八点半……” “阿冉快走,我困了!” “林……!”林小祖宗,姜班长身上有伤啊! 梁章的话都不见从喉咙发出来,就被姜冉制止了。 “嗯?梁警官有事儿?” 只见姜冉一手托着阿悦的臀部,一手腾出来从抚着腹部到竖起食指挂在嘴边,平日里故作深沉的脸上竟多了些温柔。她朝着梁章摇了摇头,像是不想让她说下去。 梁章摇了摇头,“没事儿没事儿。” 她哪敢说姜班长惯着的祖宗。 “你可是驻星部北区司战的指挥官。”连说话都软糯糯的,可真怕她会被那些兵崽子们欺负了去。 姜冉说笑道,却感觉话语不像之前中气。 兵崽子:‘呵呵!你是没见林长官生了两幅面孔。’ 她将林悦向上搂了搂。 黑夜正深,她一身黑色军装像融入其中,即便背了头绿色大恐龙,背影也是挺拔、步伐依旧沉稳。 透着月色,梁章还是看到她的唇色又白了两份,也不知道姜班长腹部的伤是不是开线了,眼睛时不时往她肚子打量。 她紧跟在姜冉身后,手已经做好了随时接住这两位小祖宗的动作。 “阿冉快看!” 路灯印着两人的影子相互交叠。从远到近、由深入浅,周而复始。 林悦比着兔子耳朵,放在姜冉头上。 这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姜冉想起初遇的那年那夜—— 她翻院墙去打架来着,遇见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人索要保护费的丫头。是同年级、隔壁班的小学霸,顺手救了,哪想这个丫头赖上了自己。 “同学,我腿歪了!” “同学,我害怕!” “同学,能不能送我回家!” 她哭得梨花带雨,说是怕回去晚了父母担忧和责备。 导致那晚她本来计划好的时间返回学校,结果这事儿一耽搁被夜巡的教导主任逮着了。 可想而知,她被叫了家长! “阿冉你在笑什么?” “在笑一个老让我翻院墙护送她回家的小丫头。”丫头可是娇贵,走两步就委屈巴巴地说腿疼,缠着让她背。 就这样,她背着她,她背着书包!在灯下走过春雨,淌过冬雪…… 记得那会儿小可和阿悦老吵架,就问过她,‘到底是阿悦重要还是可可重要。’ 那会儿她没有回答。 在她心里,小可和阿悦一样。 而十八岁那年,她有了答案——小可,是她拼了命都要守护的人;而阿悦,是她能放心交付后背的人。 梁章心尖儿都快蹦到喉咙里了:我的林小祖宗,您可别在姜班长身上乱折腾啊! “可可!是可可!” 那小路尽头,四人披着月色的寒意分站两侧,可能是小孩们刚斗过嘴,现在相看两厌的模样。 “可可腿病又犯了?” 龙飞:什么叫又?张老师真的有腿病? 不应该啊! 年纪轻轻的,还这么漂亮,瘸了多可惜。 张小可还杵着拐。这会儿她的腿也疼得不厉害了,能蹦能跳的,但医生让养会儿,不拍戏的时候尽量别下地。 张小可:“我没事!” 龙飞忍不住打量,不愧是当兵的,这身衣服看着就叫人羡慕。 “姜老师!” 姜冉微微下蹲,让阿悦方便下来,随后理了理衣服的褶皱,双手交叠插在腰带的铁皮上。 “虞先生!” 虞城白也跟着微微欠了欠身,“姜老师!” 大概是碰面方式的太意外,两人聊起来,让人听着都觉得生硬客套的很。 张小可和林悦挪到角落站着。 “你确定你爸在和虞先生谈恋爱?” “你觉得你脑公像是在谈恋爱吗?” 准确来说,应该是虞城白没有成功的表白,以及姜冉不算拒绝的沉默。 张小可觉得,这礼数周全的官方客套,能让小爸生出情来才是见鬼。 其实林悦是不太明白‘三见定情’这种在蜣螂的饭碗里滚上一遭的桃花。 姜冉大概是伤透了身、又伤透了心,成年后是没再动过情。 要说她身边有什么亲近些的男性,也就屈指可数。 让她恋爱结婚,无非就两种可能——长辈们强制性的安排和决定,或者是生米煮成熟饭的责任和担当。后者发生概率几乎为零;前者嘛,发生概率十有八九。 “你看我爸和虞先生像不像和平分手后再见面的情侣?”这谈话方式,莫名的尴尬。 林悦点了点头,“也可能是解怨释嫌又偶然重逢的前夫妻。” 她俩见面惯会互掐斗嘴,现在站一块儿倒是和谐。 龙飞是不明白姑娘家神神秘秘的叨叨些什么,隐隐听见好像聊到张老师的父母和老板? 老板是瞒着他什么时候认识了张老师的父母? 还有这个看上去和姜老师关系很好的女孩。 作为特助,一定是要与老板排忧解难的,他得询问出她的身份,帮老板攻略姜老师。 林悦侧过身杵在张小可耳朵像在说什么,恐龙头遮着大半张脸。 不知道为什么,龙飞感觉她的气质和姜老师特别像,却比姜老师要多了些上位者的气势、叫人看起来凌厉而疏远。 龙飞这些年也跟着老板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这个女孩大概率不会是普通人。 犹豫半响,龙飞终于跨出一步,“你好!我是虞先生的助理龙飞。” “你好!林悦。” 姜冉话少,林悦的话也不多。 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寂静。 张小可解释说,“阿悦属于慢热型,龙助理别介意。” “林悦小姐也是姜老师的闺蜜?” 张小可挑眉一笑,就是那般风情万种的模样,手臂枕在林悦肩上,“你说呢!” 龙飞:“……”我要知道我会问? “方便吗,我们聊聊?” 姜冉点了点头,示意让她们先回酒店。 梁章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三步回头被张小可拽着往酒店走。刚刚看到姜班长的衬衫被浸湿了小片,不去包扎伤口,陪美人月下散步? 就是铁打的身体,这么漏油也遭不住的! 第32章 不明白心意(2) 这个时间点儿的公园,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就剩着些老人在广场抽陀螺。 可爱的少年在河边架起了画架,描绘这片天地一色的黑,点缀的星空下是含饴弄孙的老者、是携手同游的夫妻…… “凉城的景色很美。” 姜冉点了点头,别的不敢说。就夏天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便是很多城市已经看不见了,凉城却还能频繁见到。 她眯上眼睛,睫毛映下阴影,微扬着头,轻轻呼吸着晚风。 虞城白歪头看她,那帽檐下额间的汗水打湿了碎发,汇成小股从耳前划落。 这段时间家里催婚,他那亲爱的弟弟非常贴心的给他细算了一下账,‘有多少时间和精力能陪孩子成长、游戏。’ 他想过,活这一辈子难道只有读书、立业、成家?可真正活到了这个年纪,不觉的就有了携妻抱子的心思,而一直又没遇见合适的。 姜冉靠在围栏,身后是河水奔流,两岸是垂柳轻舞,时而传来两三声蛙声、虫鸣。 虞城白:“那个私粉……你有没有受伤?” 私粉的偏执和疯狂,他做文娱工作十多年怎么会不清楚。当时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晕倒了?也没给姜老师帮上忙,险些拖了后腿。 她将手斜插进衣兜,“梁警官她们到得及时,很快控制住了。” 不远,扬起的长鞭破开风声抽在木陀螺上,他的目光随着跌跌撞撞的陀螺看去。 老人用鞭子控制着陀螺进攻,突然一个小陀螺被撞出了圈儿。 “想玩去?” “可以么?”海市那边倒是瞧不见这种玩意儿,觉得稀奇。 姜冉缓步朝着那抽陀螺的人群去,扒了个刚换场下来,坐长椅上休息的老人家,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真借到了。 他拿着鞭子学着老人放陀螺的动作试了几次都没让七寸的陀螺转起来。 没想到看着简单,上手却不轻松。 觉得小的好,没想到比大的还难。 老人把陀螺抓稳,用鞭子顺着轮廓缠起来,极有耐心的讲他这个玩法,“蛮抽肯定不行,这是有方法的。” 虞城白劈着腿,弓下身子听老人讲陀螺玩法,虚心且认真。 姜冉往后退了些距离,从兜里掏出手机将这一幕偷偷的拍了下来——霓虹灯下学陀螺的男人,专注而温柔。失败了也不气馁,卷好陀螺再来一次。 老人盘着陀螺,瞥向姜冉,笑呵呵的说,“你这男娃娃有福气,娶了个这么俊的女娃。” 他说的方言,但隐约听懂了大意的虞城白:“……”我该怎么解释‘我连追都没追上这么一回儿事情。’ “男娃!女娃家有没有其他姐妹,给我孙儿介绍一个。” 虞城白:“……没有了吧。”据他所知的,就姜老师有个已为人妻为人母的妹妹——傅夫人。 有幸在医院见过一眼,模样不太像姜老师。她的五官生地分明又锐利,却安了双多愁善感的眸子,乍一看是个心特别软、性子单纯的姑娘。 听说是比姜老师小两岁。 这个做姐姐的还单着身,妹妹的孩子都两岁了。 姜冉从亭子里的自动贩卖机里掏了两瓶苏打水,在花坛扫了片干净地儿坐下。 再看过去时,虞城白的陀螺像是喝醉酒了般摇摇晃晃的到处跑,他也跟着满场子跑。 不过旋得时间长进不少。 虞城白看到姜冉,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笑得有些憨气。眼睛微弯,快眯成了小月牙。 人还是少年人,即便历经千帆,眸里依旧含着光。 “我厉害吧!” “虞先生您贵庚?”这么幼稚。 “百来岁吧。”如果他为数不多的记忆没有出错,鲛人的成熟期长达十个春秋。从尾鳍变红开始就意味着成年,正好是一百一十岁。 而人族的男性是二十岁成年? 不远处的假山后,两三个人围成圈蹲着,怀里塞了个手机。 男生搓着手心的汗,说话声都不由的虚了三分,“我们还拍不拍?” 女孩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要死了要死了,谁告诉她白哥找了个嫂子是军团的人!’ “你发现没,小嫂子有点儿像曲繁星。” “别乱说。”前些年白哥说过考虑结婚的理想型。光第一条‘希望是圈外人’,曲老师就不符合了。 就算白哥喜欢曲繁星的话,合作那么多次早表白了。不至于在曲繁星恋情曝光后,爱而不得找替身。 有大病吧! “我觉得不像。”女孩翻着相册,好不容易扒出以前虞城白接受采访的剪辑视频。 旁边坐的正是曲繁星。 那会儿曲繁星年纪不大,虞城白也二十来岁,一身的少年朝气,远没有现在沉稳内敛、清瘦高挑。 被问到恋爱对象时,他笑得腼腆,奶乎乎的羞涩。 “不用太高。”毕竟他的身高在这里。 “太丑不行。”毕竟他的颜值在这里。 “……” “其实最重要的是,我喜欢就好。” 看到这里,他们就琢磨着刚刚拍的照片删还不删。 发是不能发的。 说实话,这照片贼的好看,还真舍不得。 “删了吧!”特殊工作者不适合出现在公众视野。即便他们不放出去,可也难免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哥不希望妻子被曝光,特地挑了个拍不得的。 有个小姑娘,却悄悄的把照片锁进来隐私。 没一会儿打陀螺的准备散场,虞城白没玩尽兴的归还了鞭子。老人也不吝啬的丢了个巴掌大的陀螺给他玩。 老人笑着:“值不得几个钱,送你玩儿了。” “谢谢!” 回去的路上,老人们时不时转头瞧着待在原地的‘小夫妻’,交谈的功夫就转入了林子,踩着河边小路,声音渐行渐远。 姜冉解下系在手腕的方巾递了过去,“擦擦汗。” 方巾是浅蓝的,角落绣着只白色毛绒的小猫栩栩如生。 他捏着那可爱的猫脸,指腹轻轻擦过,“我不知道未来能和你走到那一步,但此时此刻,我的心选择了你。” “我也看得出你不讨厌我,那么我想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 姜冉低着头,心尖儿似猛的被针扎穿了,这份疼远比腹上一刀更加刺骨。 她压低了帽檐,呼吸又沉重两份,微颤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口铁锈味儿卡在喉间上不得下不去。 过了很久。 她才缓缓的开口,“很晚了,回吧!” 第33章 不明白心意(3) 酒店建于梁屋山脚,灯火通明。从孝河上悬挂起索桥,这么晚的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站了不少人看风景。 影子在灯下拉长又缩短,姜冉和虞城白就那么沉默着,肩并着肩,一路沿河畔走来。 再往前就该被人撞见了。 姜冉停下脚,“很多事我不太想说给别人听,你应该也是没从可可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虞城白点了点头,“张老师只是说‘你是个果敢的人,但感情一事上却优柔寡断的很。’” 姜冉闭着眼,呼吸时都扯得胸口又闷又疼,“确实!” 她伤过一人的心。不爱却耐不住他烦应了他的表白,年后受军司调遣,前往哨塔星戍守。戍边一事向来九死一生,遥遥无归期,也不想耽搁他,就寻了个理由断了不到三天建立起的恋爱关系。 那晚他哭的伤心,她在门外站了一夜。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也不知怎的被师父知道了,罚她在哨塔上吊了三天。 说她,‘一份感情都担不起的人怎么担得起军人的职责。’ 那年她十七岁。 哨塔星清冷,分不清昼夜,那三天里,她见得最多地就是满战场的战火和残骸。 说实话,她觉得师父罚重了,毕竟她虽脑子是锈了些、习性风流了些,可却连男娃手的没牵过,也算不上儿戏感情。不对,连小孩子过家家都算不上! 再后来,战场的那段时间见多了生死诀别确实也累了。 阿悦说单着挺好,‘既已身许国,何来再许卿。’,成家也不过是她们牺牲后,坟头前多两道哭声,听着闹心的很。 说来也奇,往年师父怕她祸害别人家的男娃娃。现在却是愁她恨不得立马嫁出去。 姜冉:“我确实算不上良人!” 虞城白:“可怎样的人算得上良人呢?” 他仰头望着那轮弯月。 不如意的少年时,和那个人以为遇见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却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她是个好女孩,却没遇见最好的他。 虞城白:“你不试一下,就否定了结局么?” 他有自己的骄傲,说明白了自然不会三番五次的纠缠。 姜冉:“明天什么时候结束拍摄。” 虞城白:“一早的戏拍完就没了。” 姜冉:“那明天中午回城区。” 机车停靠在山路边,上头坐了个少年,手里盘了瓜子往头盔里塞,护目镜半掩着双眼。 也不知道他在这儿坐了多久,草丛里堆了好多瓜子壳。 “你这什么眼神?” 另一边,女子斜躺在自己的机车上,找了个舒坦的姿势,双手交叉枕着脑袋。 少年吐了瓜子壳,看向一旁被医师按在长椅上换药的姜冉。 鲜血染红的纱布就那么搭在扶手上,任风吹散了腥味,伴着淡淡的药香也不觉得难闻了。 “小猫神果然是我的偶像,伤的也不算轻居然还能折腾,真厉害!” 女子转了转头,透过少年的腰身瞧过去是姜冉。就那么一眼,又回头看着天空数星星。 厉害么?拿身家性命和余生自由换的。 ‘福音’的携带者,联盟奉为神兵利器,也怕刀剑自伤,毕竟是有先例的——小猫神的两个嫡亲师兄,一个被围杀、一个叛逃了。最后落到小猫神,明明是个不服管教的主儿,却对联盟一向令行禁止,从不逾矩。 “白痴!” 少年毕竟是新人,怀着稚嫩的热血进入军团不就是向往这些英雄。 大概也是愚蠢,满心以为能靠偶像近点接了这个狗都嫌的保护任务。却不知道上头让他们干的活啊——明为保护、暗为监视。 “九姐你怎么能骂人呢。” 少年晃着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为什么没看到队长?” “腾蛇?”大概是被调回去写检讨,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纱布在医师的手上展开、拉平一圈圈包裹上姜冉圆嘟嘟的肉肚子,在腰侧打了个蝴蝶结,才心满意足的收回手。 当时缝合伤口是她还在说‘也不知道是该感叹姜冉这肚子里脂肪养的好,还是那私粉白长了两百斤肉。’ 这一刀下去居然是轻伤。 姜冉:“……”听您的语气,是觉得我受伤受轻了! 梁屋酒店 柜台也是认识姜冉,看她进来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姜小姐!” “麻烦帮我在1802隔壁开一间房。” 这么晚,阿悦应该是睡了,更何况她身上有伤,阿悦睡觉可不是个老实人。惜命,所以再开一间! “姜小姐要不要我们送一份安神香过去?” 姜冉收起房卡,“那就麻烦了。” 虞城白回上面横店的民宿时也差不多十一点了。龙飞靠在柱子上快等睡着了才等来这个姗姗归来的金主大人。 “老板和小姜老师说明白了?” “大概是吧!” “看老板这神色,是小姜老师拒绝了。” 虞城白摇头叹息:“就是有点儿难受”生不出像姜老师那么可爱的小团子了。 进了客房洗漱时,虞城白还想不明白,若搁在记忆里的鲛族习性,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哪儿这么多弯弯绕绕! 真的是在人族地盘上待久了。 龙飞正翻箱倒柜的找老板明天穿的衣服,他可真是拿着一个人的工资干着助理、保姆、司机的活儿。 突然洗漱间传来一声巨响。 一敲没动静,“老板!”可别摔没了。 再敲没回应,“老板!”他破门看看? 可这样又得赔钱了。 龙飞闯进去,就看见老板坐在马桶盖上,撒落一地的碎片掺和着鲜血,一片惨不忍睹。 再看老板,微垂的湿发下泛起潮红的五官,瞧着又纯又欲,就是他的鱼尾印记也红得滴血。 这——红烧鱼? 他紧闭着眼,像是发了高烧的人,难受得紧,眉头不解半分,嘴里嘟囔着:“安安!” 也不是遇见第一回了,龙飞照常费力把人挪到床上,又苦哈哈的翻找药箱。 “安安,到哥哥这儿来。” “安安不哭!” 安安? 谁是安安? 什么安安? 龙飞:“……”据他所知,老板只有一个弟弟城墨,细名‘小灰灰’。 就老板喊安安那温柔的掐得出水来的劲也不像对着弟弟的。该不会是小‘青梅’?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但还是忍不住好奇,“老板!安安是谁。” 第34章 不明白心意(4) 电话里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另一头响起公事公办的对话。 姜冉反手枕着脑袋看吊灯上的光晕,散开的线向四面八方和安神香的烟交织,不过一会儿就酸涩了双眼。 手机就那样放在枕边。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头才忙完,这头已隐隐想起了平静而均匀的呼吸声。 姜冉等睡着了! 里头喊了两声‘冉冉’,见没人应也就挂断了电话。 再醒来是日上三竿,简单洗漱一番就去了医院。 听说澹台良中途醒了一次,想着也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就转去了单人间。 冉姜世捷是不太愿意见到姜家人的,看到姜冉就只要能抄起的东西都丢了过去,应该也是避着了些,没往人脸上打,却好巧不巧全砸在了姜冉身上。 她顿时煞白了脸。 要躲,她又怎么会躲不开? 只不过这样,让双方都好受一些罢了。 “阿音,你的教养呢!” “姑婆。” 说话的是位女长者,微卷的金色短发,框着扶金丝镜看着慈爱又威严。记忆里似有这号人,但也记不得叫什么了,姜冉就只是微微朝她行了个礼。 一方是妻子,一方是妻姐,傅经年也是领的清事儿,上前护着世捷。“姑婆,凉城还没醒!” “请长姐先出去。” 世捷也不知道在跟谁置气,窝在被子里就闷声哭了起来。 等都出了病房,傅经年才在床边坐下来安抚妻子。“你打了长姐,怎么还自己先哭起来了?” 姑婆出来找姜冉,隔着老远就瞧见她身影单薄的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赏风。 说来冉家的女娃这一辈可不少,但真正在宗家长大的就只有姜冉一个。 她头次见姜冉,是这个小女娃被老哥哥接回冉家抚养的第一年。她回来祭祖,那会儿寒冬腊月的,外姓不允许进祠堂,所以姜冉就在门外等着。 四五岁的小姑娘,盯着‘诗礼传家’的门匾,眉毛染了霜雪,却站的比任何一个人都虔诚。 冉家先祖是修律大臣,教养子弟非常严苛。更是设立族学,三岁起就得送入宗室学堂启蒙。 老族长允了姜冉进宗室听学。 那里的日子清苦,姜冉却能坚持晨昏定省、功课一天都不懈怠。 她在学堂带过课,记得那时,甲字亥级第一是宗子冉世临,第二就是姜冉。 老族长说,向姜家讨了这个女娃娃,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了。 她离家时,姜冉六岁。 之后她听说姜冉父母离了婚,这丫头被姜家带了回去,就再也没见过了。 听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姜冉淡定的擦了嘴角的血渍,将手帕叠好揣进口袋。 “你和你弟弟在姜家过得怎么样?” 姜冉一愣,回了神便笑着答道,“挺好。” 二十年后相遇,算得上陌生人的亲人一时间也找不出其他可聊的了。 忽得,姜冉靠在窗框一阵急咳。血沫浸在掌纹,似幅画在手心晕开。 “生病了!”说起来,姜冉自小身体不好,在冉家那几年也是经常生病,惹的宗医都快在姜冉的泽兰阁住下了。 没想到长大了也是这样羸弱。 姜冉藏了拳头,才侧回身,“最近变温的勤了点,受了凉,过几天就好了。” 太阳也快爬上顶头,姜冉回去前到重症看过了小凉城。 傅经年挨了好一会儿,才磨蹭的说了句,“阿音不是故意的,因为刚和姜叔叔通了电话,闹得有些不愉快。” 这是场始料不及的意外,怨不得姜家,更怨不得这个夹在中间的亲姐姐。 阿音随母亲,性子执拗又强势,脾气不好。是个事后就算知道错了也不会道歉的主儿,因此没少挨罚。 姜冉扣了扣玻璃墙,“我知道!” 回城区的路,是林悦开的车。 双子星像好久没看到林悦一样,“母亲母亲”的喊个不停,叽叽喳喳像要从屏幕里蹦出来似的。 姜冉嫌闹腾,索性把它关了小黑屋。 她就弄不明白阿悦给双子星加载了些什么东西,当年从实验室把它带出来时明明也是个乖巧听话、寡言少语的孩子。 瞧瞧都被阿悦毒害成什么样子了。 林悦摸着方向盘倒车,不由发起了牢骚,上横店的路并不好走,“大明星自己没有车?你俩什么关系还得你去接?” 大明星唱跳演戏来的铜板儿可不必她们这些人出生入死赚得少。 姜冉掏了两糖果塞嘴里,“顺路。” “顺不顺路我还看不出来?”头一次见走城区高速还要爬山上绕一圈的。涨见识了! 这会儿虞城白刚下了戏在帐篷里卸妆。林悦反观姜冉,她侧躺着闭目养神也是怪沉得住气。 “阿冉对虞城白有没有动心?” 姜冉大方的承认了“有!” 这本就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其实她分不清那是见色起意的喜欢、还是陷于人品的倾慕,亦或者是她犯病时无法被替代的良药。 总归是曾经动过心的。 上车前,就瞧着虞城白风风火火而来,左拎火腿、右拿活鸡,还叼着袋新鲜的腊肠。 龙飞倒是不知道从那儿借来了小推车,方便许多,也招了老板瞪眼儿。 虞城白:有推车不早说。 龙飞:老板您也没问呐! 虞城白:你年终奖没了。 林悦回头和姜冉说,“怎么感觉虞先生是去打劫了?” “应该是粉丝送的吧!” 林悦枕在车窗上,看着向去进年货的两人装箱,亏得是开的‘王妃’车里塞得下。她点了点头,“来自大明星的朴实无华!” 也是听出了她在调侃,姜冉懒得理她。 林悦半臂搭在车窗,转了转套在食指的戒指,手指屈着轻叩,另一手轻描着方向盘上的纹路。当真是半分悠闲、半分随意。 大概也是和姜冉待久了,不知不觉一些习惯竟然也学得九成相似。 这应该是闺蜜间的默契。 她们认识了十二年,从校服到军装。林悦知道姜冉想要什么,所以从不担心这个虞先生能拐走阿冉。 毕竟三言两语就能被哄走的姑娘,这就不是她所认识的小十一了。 “林小姐和姜老师要喝什么水?我去买。” 林悦控制车锁了后备箱,打开车门,“不用买,车里备着苏打水。” 林悦开车就一个字‘稳’,本该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叫她开成了一个小时。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 第35章 不明白心意(5) 车从正门开进小区,门卫放行时看到降窗下来的是林悦先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小姜的车她在开,又想着两人关系理所当然。 “好久没看到小林了。” “确实!” 停飞休假这段时间她都在乡下陪奶奶,管着一亩三分地,就是当静心养性,所以没回城区住。 “小林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 地下室的路七通八达,林悦也是能拐进到自己的楼层,熟练的倒车入库,保险杆像收到了入位感应,都重新埋回了地下,挂墙上的电泵上屏幕从灰变成红色,翻滚着[charge!] 林悦拉起手刹,龙飞才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睁眼掏腰包给车费,开门下车,熟练又自然。 她也不客气的收了,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水上天空的户型是一楼两室,先前虞城白还好奇对门2102室,看到林悦和他们一起进了电梯,拿卡刷楼层,21的按钮跟着亮了起来。 虞城白:“……” 姜老师的朋友和他们住同一层?未免也太巧合了,龙飞也不傻。 “姜老师呢?” 进小区前姜冉就下了车,柏叔来接去玉家。 “听说军人是不能随意离开驻地的。”大概是第一次接触军人,虞城白也不知觉的关注了很多军方消息。 所以为什么能在凉城? “人总得有个休息的时候!” 全年无休、分秒备战,是个人这么紧绷着根筋,不把自己熬死也得疯了。 可虞城白不觉得事情这么简单。 林悦笑了笑。 事实上是——一九年时哨塔星受袭,核能塔爆炸,驻军三千人葬身星际。侥幸活下来的姜冉谈不上罪人两字,但也受到了军司处的质疑,加上受了重伤,就被迫离开前线,调回原籍地修养。 去年军司已经同意姜冉的申请书,调回哨塔星常驻。没想到‘丁海’和虫族打了一架,竖着过去、躺着回来。 一天之内,总医院连下了三条病危。 因为阿冉自己不想活! 其实,每一次战场重伤下来,阿冉的求生欲都非常低,像在孤注一掷的赴死。 “你喜欢阿冉?” 虞城白没有回答。 “知道么,你对阿冉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 林悦的话点了一半,这时电梯就停在二十一层,她看了眼虞城白,眉眼微弯,是局外人的清醒和透彻。 她先走了出去。 虞城白:“……”你什么意思?麻烦把话说清楚啊喂。 昏暗的地下室,仅那一叶风车透来丝丝光亮,粗大的铁链从四面八方拉入冰池,那儿放着矮小的桌案。 看上去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被牵制在中间,一头银发胜雪散落直到腰身。 她跪坐在蒲团,裹了身单薄的灰色家居服,闭着眼,眉宇间沾染了霜雪,显得苍白清冷,像是误落凡间的小仙,不染烟尘。 暗里,一道脚步声悄然而至,他摸了钥匙打开铁门,哆哆嗦嗦的走进来。 来人跺着脚,大概想散点儿寒气,早知道他下来,就穿件羽绒服好了。 女孩睁开了眼,看着面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好奇怎么是个陌生的医生。 她没见过他! 上一次的医生呢? 他的眼里闪过三分惊艳、七分忌惮,又懊恼为什么要逞一时之能。 药箱就被放在地上,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他蹲在边上带手套、消毒、配药。摇晃的证件就那样明晃晃挂在胸前,‘应荆州,高级药剂师!’ 他是玉有原同门师弟。 他小心的踩上冰层,又缩了回去,就这样试了几次。 冰下能清晰的看到鱼群、水草、珊瑚,像一个小型的水生态。 小姑娘很配合的把手放到桌案。 用药前,应荆州先抽了小姑娘一管血,因为经常做这件事,熟练度非常高。 针头慢慢靠近手腕,安静的像能听见刺破皮层的声音。 她皱起了眉头。 没有言语表达、没有额外动作,收集完血液,他就背着药箱出去了。 应荆州回到地面,就去见书房了玉有原,“师兄!” “她闹了?”毕竟不是熟悉的医生,他以为她会不适应。 应荆州摇了摇头,“我去检验一下,如果和之前你的报告相吻合,说明四代在自我修复,这样就给少帅不用换血了。” 玉有原:“麻烦师弟了。” 同门还这么客气,应荆州笑笑说,“谈不上!对了,所里面正在问少帅什么时候结婚生子。” 目前‘福音’五代药性已经很稳定了,能大规模在士兵身上种植不产生排异,只是这些人之后无法孕育胎儿,哪怕怀上也无缘无故就流了。 如果选择性改变基因和体质,寻找长生,是以后代子嗣做代价,总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年年战役,新鲜血液的注入是联盟大事,关系着文明延续、生死存亡。 所以上头对少帅能不能孕育子嗣这种事情上非常看重。 玉有原淡定喝着茶。婚恋嫁娶,凭得就是缘分。人家不想结婚,还能压着她拜堂洞房不成? “这种事情急不来。” 底下冰室, 女孩扯了扯腕上的枷锁,没拉动,便正襟危坐,听着耳边响起的钢琴曲又合上了眼。 玉有原透过那些个藏在暗处的摄像头,就看着她在冰中跪了一下午。 桌案的饭菜没动。 人也没闹。 “先生!你笑什么?” “很乖不是么!” 乖? 柏叔可不敢苟同。 就这么甜糯可爱的小丫头,疯起来的时候还真没人治的住,理智全无、下手忒狠。 “和姜家那边说一声,阿冉旧病复发,今天不回去了。” 话落,他又盯着监控看。 晚饭时, 龙飞夹了两道菜,尝两下就没胃口,今天老板怕是得了失心疯。青椒肉丝甜得发腻,糖醋排骨咸得要命。 要自己第一次吃老板做的菜,保不齐怀疑他那高级技师证是在哪儿花钱买的。 虞城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像被什么世界大难题绊住一样,眼神都萎靡了。 “老板!老板?”虞大厨怕不是味觉失调了?还是拍戏拍太累了? 要不先去休息? 虞城白夹了糖醋排骨往嘴里塞,又刨了两口饭,“嗯?” 他灌了两口果汁,眼睛虚眯着瞧向那盘菜,‘您不觉得咸么?’ 虞城白:“怎么了?” “没!没事儿。”算了算了,有饭吃就不挑剔,更何况是老板下厨。 毕竟这种待遇也不是谁都有的! 第36章 热搜霸榜(1) “怎么回事?什么叫人不见了?”咆哮回荡在冰室,惊得冰下鱼群跌跌撞撞的逃窜。 人是晚上丢的,饭菜也没动,铁链残留的血迹瞧得出离开前的挣扎,破碎的摄像头压根没录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相柳和肥遣却不认为,看护不力确实是他们的错,但人是在玉府冰室丢的。他们是不是可以怀疑玉有原藏匿了人,然后自导自演…… 毕竟一个孩子,还是失忆状态下躲开满别墅所有的摄像头。 怎么都可能? “要不报警?” 少年刚说完,就被副队一巴掌呼脑门上。这记打的响亮,多少带点儿私人恩怨。 “九姐你打我做什么。”他说的不对么?找人不是警察该干的事情么? 九婴负手跨立,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扫过森蚺,回头看向玉有原。‘领导训话听着就是,瞎出什么主意。’ 她怀疑玉有原讽刺他们少了腾蛇就是没用的废物。 这个傻子还往枪口撞。 没看见玉医生脸都绿了么? 扒开天窗,星月拥入泳池,蓝色的鱼尾肆无忌惮拍打水面,击起浪花一重重。 龙飞坐在泳池边架着摄像头怼着泳池可劲儿拍。 拍老板泳照可是难得啊! 闲下来,龙飞观光了一圈,这只是从电视里见过的私人泳池吧,毕竟他可没这种殊荣。 谁让他家老板出了名的穷! 尖叫声一层层涌来,碰着四周响起回音,“老板救命。” 龙飞在二楼。 虞城白裹着件白色的浴袍出现,就是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站在厅中,浑身充斥着戾气和恶意。眸子泛起腥红,阴冷得很。 虞城白就感觉被毒蛇盯上般毛骨悚然,瞳孔急骤收缩。小腿腹的鱼尾突然发烫一阵灼伤感险些没让他站稳。 危险! 这是鲛族与生俱来对外界的感应力。 墙角受伤的龙飞。 面前诡异的女孩。 “你伤的他?”偌大个休息室就两个人,总不可能是小飞自己疯了。 第一眼,虞城白是生气的。 小飞从大学毕业就跟着他,走过很多起起伏伏的日子。是助理,也是弟弟。 这丫头伤了他! 小姑娘胆怯的后退了小步,歪着脑袋,眼里化开懵懂,充满对虞城白的好奇和探究。 她好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带来的后果,半点儿愧疚都没有。 虞城白俯下身子,温和的鲛力像在他的手心和他的手臂架起了一条淡蓝色的桥。 虽不知道一个孩子怎么伤得了个正常成年男性。可这伤,如他晚来半盏茶,足以要了龙飞的命。 女孩靠拢过来,肉嘟嘟的手抬起,他的手很大,她那一握也仅仅能包裹住他的小拇指。 虞城白却甩开了她。 她怯怯的伸手又牵上去。 他又甩开。 周而复始! “老板。” 清醒的龙飞见到女孩第一眼大概是惊恐,指着她就结结巴巴起来,“老……怪、怪物!” 虞城白:“联系房东、报警。” 他不认为一个私人泳池能叫人随意出入,如果这样那就该怀疑水上天空的安保了。 龙飞咽了咽口水。 大概就被她打过的人知道这幅可爱怜人的模子下装着个小恶魔。 本想提醒老板里她远点儿。 虞城白身边,小姑娘只达到他的腰身,长着张肉嘟嘟的圆脸,像棵铜钱草似的,瞧着满喜庆。 女孩的手紧紧得握着他的小拇指,异常的乖巧。 她穿的单薄,顺着手臂划下了衣袖,露出手腕的伤,不严重,但还是触目惊心。 电话是打通了,却没人接听。 警察是稍后到的,似乎是个值夜的新人,看着血迹踌躇不前。 屋里只有三人。 血迹不足以达到死亡。 所以让他来干什么? “这孩子走丢了,帮忙联系一下她父母。” 小实习询问了几句,不知道丫头是不愿意配合还是不会说话,硬是没开口。 带回警局吧,她压根儿不让他牵,光黏着虞城白。 不像是简单的亲近,而像是依赖。 关键也没人报警说丢了个小孩,尤其是白头发有特征的。 大概是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得了白化病。小实习灵感爆发,想了好多丫头走失的版本,一时间红了眼眶。 女孩弄不懂这个大哥哥莫名其妙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她微微仰头,他似有感觉般低头俯视,四目相对,说不清的情愫纠缠在一起。 似是一眼万年! 屋外的雨微斜,酸与落屋时半身已经湿透了。 “找到少帅了!” 酸与的消息给了所以人一颗定心丸。 “既然人找到了,我也该回去了。”那是穿着军装大腹便便的男人,臂章是三军的徽记,肩上扛的是上校衔。 凉城,是三军的管辖区! 虽然七军和三军一向不和。可七军在他管辖地丢了人,三军总是要有知情权的。 杯里的茶已经喝完,他起身整理衣摆,临走前还不忘嘲讽九婴几人。‘身为亲卫,连自家少帅都护不好,还真不是一般中用呢!’ “我家少帅的亲卫要三番五次的看丢了人,就算少帅不说什么,元帅也会把他们撤了。”而不是轻描淡写的把队长腾蛇调回去写报告。 可想七军元帅并不重视这个继承人啊! 挖苦七军,抬高三军,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情。 森蚺:“呵呵!”三军再怎么酸,还不是年比时差了七军一筹。 酸与:“……”好意思?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比? 相柳:“……”我家少帅是元帅亲自教养,而三军的少帅似乎才从乡下接回来吧! 三军的上校自觉是说不过这几人几个嘴巴,气呼呼的离开了。走时被门槛绊了一脚,惹得哄堂大笑。 等人走远,玉有原才不紧不慢的煮水添茶。 “我不是你们上级,这话本也该是你们少帅和你们说——军中虽然分了家,可都属于联盟,自家兄弟闹闹也就算了,别因为攀比生了嫌隙。” 五人齐声应答:“明白!” “酸与没把人带回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么?” 酸与点头,语气沉重的说起这事儿,“我找到少帅时,少帅犯病伤了一个。” 少帅犯病,照例他们会把人死守在冰室。可这一次少帅在外…… 说来也奇怪,少帅在看到那个男明星后,居然没有再出手了。要知道少帅犯病伤人,非死即残,但他看男明星的助理能蹦能跳的,就是受伤,应该也不重。 第37章 热搜霸榜(2) 周一,姜冉被喊回姜家。 一为相亲! 二为楼月。 “你还知道回来!” 一本书硬生生砸在她的额头,像也是锋利,划开了半大个口子。随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就是劈头盖脸的责骂。姜三爷并不在意她是真伤假伤,以为是不想回老宅的说辞而已。 难得稀奇的是她今儿没有框眼镜。 “你知道你大爸怎么说我的么!”家人和和美美吃顿饭而已,一个小辈却托词不回来……里里外外说他做父亲的没教好,把他说的颜面尽失。 姜冉捡起书,掸了掸灰尘,无所谓的回了句:“您有教过?” 年幼时或许有吧! 话音刚落,那一巴掌便落了下来,‘啪’的声。“我哪儿对不起你!你这么回报我?” 拇指轻轻擦了嘴角的血渍,轻轻的黏捏,直到结块。姜冉轻轻一笑,似局外人看戏,褐色的眸里不见波澜, 人生的悲剧,大概像父亲这样:妻离子散、父子离心。 他怒起拍桌,“姜十一!我是你父亲。” 姜冉:“我知道。” 要不是父亲和阿弟,她不会踏足姜家半步。 所以父亲还有什么不满的! “是不是有你母亲和外家撑腰!” 提到外家冉氏,姜三爷脸色阴沉的很,说话也没了把门——他不喜欢冉家那些沽名钓誉的人,偏偏十一和他们走的近;他让十一趁机捞姜楼月,偏偏她把人送去了哨塔星。 十一从来听话,这次定是那些人教唆。 “您说我就说我,提夫人他们做什么,夫人惹您了?”她可是听明白了:‘应该是阿音跟父亲呛了声,怪不到夫人那边去,就拿她背锅而已。’ “跪下!” “我没错。” 她下处罚令,因为躺在icu里的是她的亲侄儿,哭的晕了两次的人是她的亲妹妹。 她喜欢冉家,因为在她快死的时候,不是父亲电话里冷冰冰的说“等她死了再打电话给我!” 程楚进屋说是找书,就一头往书架里钻了进去。不晓得是想看父女间的笑话,偷偷窥上几眼。 父女俩虽交谈不多,却不难察觉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气压可是低的很。 程楚暗想,‘姜冉今天居然没听话!’ 大概是比天上落刀子还稀奇。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你们母亲就是这么教你长幼尊卑的!” 姜冉抿着唇,目光落向那书架上的鞭子,“父亲与我曾经是英雄。”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味儿。 “父亲!您知道阿音在被欺凌时有多期盼您的出现么;您知道可乐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还念着您么?” “您不知道。”您都不知道可乐的手术费是夫人卖血凑的;甚至怕她把钱给夫人,每月克扣她的生活费。 您在责备夫人出轨了旁人,可夫人一人抚养了妹妹成年才再婚; 您在责备夫人养歪了孩子,但阿音和可乐都大学毕业读研读博。 您在责备玉家破坏我们家,却忘了夫人和青梅竹马间先订了亲。 “那是她们自找的!” 好一个自找的! “您没有想过:这本就是您偷来的婚姻。” 夫人出身书香世家,曾也是风光无限的才女,却柴米油盐消磨了岁月,失了颜色。 以为嫁给了爱情! 可悲她信错了少年! 她抓住了鞭子,勒进掌心,鲜血从里面冒了出来:“父亲您要罚我?我不认、也不服!” 她的话虽是气话,却句句真实、字字扎心。“您不知道,可乐说了什么吗?她说:‘宁愿无我,也不想让妈妈遇见爸爸’” “父亲!可想而知您有多失败。” 这些话,大概是郁结于心好久了! 忤逆长辈,讨不得什么好处,姜冉就站在蒲团前,倔着身傲骨,听着鞭子扬起又落下,一下、两下……从肩背到腿腹。 几乎是一鞭一条血痕。 “跪不跪!” “我不!” “看来你还不知道错。”那一鞭下的利索狠辣,倒不像是责罚女儿,倒像是惩戒仇人。 错? 她有什么错! 程楚踌躇不前的靠在拐角口,说起来她从不担心丈夫会把这个女儿打死。因为十一特别乖巧,即便是装的温顺,却对丈夫十分受用。 今天是吃错药了? 倒是个小的,唯唯诺诺的跑进来挂着俩红灯笼似的眼睛挡在姐姐面前,呜咽落泪。“您打我!别打阿姐。” 程楚也上前拉着姜三爷:“父女间有什么说不开的,要动手?” 姜冉颤颤巍巍起身,看着眼前的矮哭包,手指微弯狠狠的刮了那滴泪珠。“哭什么?你姐又没死!” 这话一出,小哭包扑倒程楚怀里哭的更凶了。 指尖微弯扣响桌面,那人框着银丝眼镜睡眼惺忪的抬起头,眼前严肃有透着慈爱的老师,让他猛的一激灵清醒,蹿起来两米高。 “老……老师!” “虞同学,麻烦讲解一下你认为的‘作者写下这篇文章的心境’” 直播间笑成一团,简直全球学生统一了有没有——都怕被抽答,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底下。 [槐安廖:大学了也还要被抽课文理解么?痛苦!] 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骨气,肖安逸宸也没理大哥的召唤,侧头和其他同学商量答案。 虞城白诚恳的回答道:“老师,我有点儿不太舒服,能不能让肖安逸宸帮忙回答。” 关于书都拿反的肖安逸宸:“……” [非鱼知乐:我哥脸色好白,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碾碎星空做糖:我也发现了,白哥一直在流汗。] 老师点了点头,允许换人回答,还不忘关心一句,“同学要不要去医务室?” 虞城白:“不……” 肖安逸宸自告奋勇:“要的!要的!老师,我陪他去医务室。” 说完就出位置搀扶虞城白,要不是面前一米九大个儿,他能拖得飞起来。 “班长去看一下!” 男生从座位站了起来,朝老师正立颔首,才合上书本绕行从后门离开。 [桃夭:哎,真的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只作月:上面你在阴阳怪气谁!] [寄蜉蝣:他们真的好规矩,坐如钟、行如风、站如松。像电视里演的一样。]真的是诗里‘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清大学子:回答上面的问题——第一:礼仪规范不是作秀;第二:千条校训不是作假;第三:报考我校需要加考。第四:若有疑问校网留言。] [鱼塘霸主:捉,上课时间玩手机学生一枚。] 第38章 热搜霸榜(3) 线上的人揪着心、线下的人忙一团,大活儿几乎是第一时间围了上来询问情况,浩浩荡荡的前往校医务室。 校服的衣角被轻轻下拽,是那个白发小姑娘,黝黑的眸子里都是担心,似乎在质问他怎么了。 昨儿警察原是想先把孩子带去招待所休息,哪想小丫头愿意,还咬伤了位小警员。 于是就被虞城白领了回家。 “我没事儿!” 宽大的手掌几乎包裹了她整个小脑袋,他咧嘴一笑。 小姑娘歪着脑袋,带着不相信他话的质疑。 她没有说话。 可眼里的担心又怎么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的。 撇了眼被搀扶进来的人儿,医师又忙碌自己手里的活儿,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怎么了?”。 大概是就不见医疗机器人报告异常数据,想来是没什么大碍。 清大学生这么多,总有几个不喜欢学习的。 唐宁也见怪不怪了,“装病不想上课?” 都是学生年代过来的,十天半个月总有一两个学生过来躺躺,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没有病患,他就失业了。 摄影机几乎是怼到了唐宁脸上,他才放下摆弄显微镜。脸上说不上的迷茫在镜头下一览无余。 导演大喜,这是个好苗子。 他摩拳擦掌,想把这个年轻的医生签到自己名下怎么办? “怎么了?” 人蜷缩在病床中间,汗水浸透了背部,校服上留下一团深色,他低声轻哼,面红唇白,看的人揪心。 “唐画,扫描!” 唐画二次扫描:“未发现异常。” 唐画是最新迭代的医疗ai,会出现误诊么?疑惑中,唐宁医生脱下手套,扣在他的手腕。 “你们先出去。” 学生喜欢逗弄小丫头,瞧着她不苟言笑的模样有些厌烦却还是好脾气的让他们挼,就觉得好好玩。 “你多大!”小萝卜高点儿就老气横秋,长大了还得了。 女学生将手伸到她脸上,她抬手一巴掌乎开,就这样,周而复始。 学生投喂来小零食,丫头也只摇了摇头没接,他们似乎发现了她不开口,开始猜测是怕生还是不会讲话。 看到这里,龙飞只感觉脊椎骨一阵疼,摇头笑说稀奇。 “小妹妹的发质好好!”又多又顺,羡慕死了。 “她真的好乖好可爱。小飞哥,白哥从哪儿捡来的?” “……”拜托,你们家哥哥还在医务室躺着,怎么开心是不是不太好啊! “……”呵呵!龙飞皮笑肉不笑的转过身去,乖个毛线,没看到他躲这个恶魔都来不及么。 真不知道警察怎么想的,明知道老板身份不方便,还说什么“这丫头黏你,你就先带着,我们联系她家里人来接她。” 八成是懒得带孩子。 借口! 见小丫头紧盯着问诊室的门,学生安抚她道:“你是不是也担心白哥?有唐医生一定没事儿。” 唐医生? “据说唐医生年纪不大,可是去过前线的。”当过兵、人又帅。女孩子谈起他猛的羞红了脸。 等了摄影组都扛着大家伙出来后,镜头一晃几乎是所有人都意外入镜。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是担心虞城白的、是围观看热闹的……每隔几条消息都在询问‘银发小姑娘是谁?’早上第一节课录制时——就是虞城白抱着她从保姆车下来的。 这么多年还得头一回。 “应该是粉丝的女儿!”虞城白帮粉丝带娃的案例又不是一两个。 就这么个走哪儿都能揣两个娃的虞小影帝啊! “你信?” 长得这么像,父女无疑了。 热度几乎是同一时间上升头条,隐约有超过前几条,‘战事’消息的节奏。 宋大经纪人带着公关紧急降热度,还有人质疑虞城白买热搜,宋之北觉得没个十年脑血栓不会说这样的话。联盟战事在前、死生大义面前……都得让道,买个屁! 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人太红。 “不存在买热度!”因为虞城白有自己独立的后援网站。 宋之北气得想砸键盘。 众员工:“……”温文儒雅的宋经纪人气得跳脚也是头一回。 “狗白!”一离开他的视线,就尽瞎搞事儿。 “宋哥”您老骂得可是老板…… “骂他是轻的!”他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跑业务、做口碑……老板去凉城拍戏录综艺,三天挂两次热搜,还真见鬼的干得出来! 还有龙飞。 当时就该派稳重点儿的朱子彦跟着,而不是知情不报的龙飞。 敢不接电话! 是不想回来了是吧。 “你别说,这小姑娘长得贼标致。”说是老板的闺女,也有依据的,和老板小时候照片一比真的有那么几分像。 宋之北几乎是想把显示屏敲烂的节奏质问,“……你告诉我哪里像了?”谁小的时候还没点儿婴儿肥? 别瞎传! 吃瓜吃老板身上可还行。 这都能编一套连续剧,真够闲。 银屏里的男人独自下着一盘棋,银屏外的玉有原焚香煮茶。若非窗外各成景色,还以为处在一个屋檐下。 这场比试,总就是玉有原撑不住气开了口、问了话:“你不管了?” “小猫又不是孩子了,你又干嘛这么紧张。怕她被野男人拐走?”男人气定神闲的落下一子。 玉有原:“……” “老同学,你别和我发脾气哦!”要搁在以前他还怕玉有原两分,可现在嘛……高了一辈儿,真不好意思。 玉有原:“你怎么笑得这么欠呢!” 这是一道消息铃声。 他低头查看,像是看到了一件趣事,搁下手机也掩盖不住眼中的窃喜:“汤圆,我们俩打个赌怎么样?” 就赌姜小猫会不会爱上这个男人。 玉有原打开微信, 赫然一份是视频,那年海市被台风所袭,黑云压城、水漫金山……疾风折了树,一片哭嚎声。 “苏铭冶!” 苏铭冶把手指放在唇角,“诶~我是你上司又是你长辈,这么喊我名字不好吧!” 见鬼的长辈。 “枉你做了人家这么多年哥哥,倒是一点儿也不清楚小猫。”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和心思是藏不住的。 相处多年,他哪怕一个眼神,玉有原都能猜出一二来,想刀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苏铭冶,你想干什么!” 那一头却断了他的连接。 第39章 热搜霸榜(4) 录制还在继续,不过看虞城白的状态是没法子进行了。导演就让他歇了今天的拍摄,休息一天明天看情况。 唐医生是有点儿好奇在身上的,辨了他是否花了妆的脸、“啧啧啧,你们明星的脸都这么可人么?” 又采验了他的血:“也没看出问题。” 怪哉! 他的脉象自然和普通人没两样。 虞城白瞥了眼那垂在胸前的工作牌,又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听说唐宁医生在哨塔星服过兵役?” “是啊!”他笑着抓药称量。 哨塔星啊!那是太阳都照不到的地方,日子清苦、就像等待黎明的黑夜,漫长又凄冷。是大小战役、是微粒辐射、是死生契阔…… “能和我讲一讲么?” 唐宁看他一脸认真,手里捣着药,沉思了好久。倒不是不能说,而是当下备受吹捧的戏子本就眼高于人,谈战事纷争多少有些可笑了。 他嗤声一笑,低头忙起配药来。 这会儿,下课的铃声响起没多久,不少人涌入了医务室,头疼脚疼……窝了一窝、在问诊室里哀嚎,平时也没见的这么多人。 “唐医生,我肚子疼,可能是胃病犯了。” 唐宁:胃病犯了捂阑尾!病情加重了? “唐医生……” 唐医生唐医生一直叫着,就像蜜蜂在耳边嗡嗡,听着让人厌烦。“闭嘴!” 这病来的蹊跷,去的也蹊跷。就那双眼珠子看着隔间里的病人舍不得移开半分。 唐宁明白了! 这些学生是装的。 “出去,回头写份检讨给你们班主任。”唐宁转身把药草封装,再不想理会。 虞城白也赚得耳根清净,想象起宇宙外的天空是怎么样的呢? 他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自个儿却想不明白对于见过几面的姜老师有着莫名的情愫——大概是喜欢逗弄她,看她双耳绯红却故作镇定,让人想揉碎这片宁静;以及和她生个可可爱爱的女儿…… 姜冉,和他这么多年相处过的女孩都不一样。 至于哪儿不一样,总感觉说不上来。 可现在,姜老师似乎在躲他呢!连班都不来上了。 他百般无趣的刷着手机,看着军网实时更新的战报——或是喜讯、或是噩耗。有疲惫的倒在陨坑的士兵、有马革裹尸的英雄,这都是为联盟而战的少年,而评论区寥寥几人转评。 修长的手指翻阅着网页,似想在里面扒出个蛛丝马迹。可惜官网零碎的镜头下,也都是清一色的太空作战服,看不见头盔下的面容。 他喃喃自语道:“姜老师也去过哨塔星。” 姜老师? 姜冉? 想着这几天热搜居高不下的话题,唐宁或许知道了,大明星会谈起边境。 可说起姜冉班长,她不是…… 郎情妾意,当真是可惜了! 对于虞城白已结婚生子的话题网上大概是传疯了,即便是鱼粉心里也不由动摇了几分。 虞城白又在‘虞兮app’上发了更文,[我从没隐瞒!小姑娘是在路上捡的,警察在寻找她的家人。还请不要给热度。将一个未成年孩子的照片放在网上总归是不妥的。] 是啊! 对于感情史,他从未隐瞒。 即便是上一个险些做了虞太太的女孩,现在也为人妻为人母,他说过的。 可也没有理由经常挂在嘴边。 那仅仅是他的家事、他的私事而已。 评论区分分盖起了楼层,询问上周说的事儿、淹没了先去的评论和质问。既然白哥有了喜欢的人,他们自然也不能拖后腿的。 [主上是我的:哥,感情进展的可顺利,需不需要我们给你拿拿招?] “老板,那个……小女孩晕倒了!”她晕倒了,竟然是毫无征兆的。 各抒己见的楼层里,虞城白看到了儿童时的他与这个女孩的配图。隐约中几分神似乱了他的思绪,扰了他的呼吸。 虞城白背着摄像头、心揣疑惑探察她的血脉,查到丹田时慌乱中收取鲛力,跌坐在床沿,反噬不受控的冲击着脏腑,突然呕了血珠。 他没有查出她是否是鲛人血脉,可她的体内藏了鲛珠,而且丝毫没有被封印。 鲛人引月华修炼汇聚成的鲛珠,通体莹蓝澄澈。而她的被深红的丝线覆盖,藏匿了三分血气、七分阴鸷。《深海志载》说过,鲛人杀生损心性,这对修行来说是不可逆的,所以鲛族藏于深海从不参与斗争。 这该是染了多少血! 她若是鲛人,该是知道其中厉害。就算不知道,族里长辈又怎么会任由小鲛染上杀孽;可她若不是,体内的鲛珠又是从哪儿得来,鲛珠于鲛人是堪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不可能随随便便送人。 这二十几年里,鲛族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家, “妈妈,我们去看看阿姐会不会。” 去看她? 程楚从来不喜欢姜十一,因为她活的太窝囊了,随便一个人都能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倒是今天,大概是应证了那句‘兔子急了会咬人’ 硬不过儿子撒娇,程楚还是拿起双氧水敲开了那扇门。 那颈下一条红痕蔓延如衬衫领子。她又是那副乖巧无害的模样,低头轻喊了声,“母亲!” “十六让我来的,怕他姐姐死在屋里。” 褪去衬衫,背上是交错的伤。 程楚注意到那腰间三寸的地方,留着一处暗红的胎记,瞳孔突然皱缩,似被什么吓到般打翻了手里的药瓶,屏着呼吸,三下五除二给她上完药就同手同脚出去。 她从衣柜里寻了件宽松些的单衣,“海王星,你说母亲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汪!”是有些奇怪的。 姜冉应付完三轮相亲回到学校已经临近晚上七点。搭在操场的导演棚还亮着光,围着篮球场是密密匝匝的人欢呼呐喊。 目光搜索了几圈都没找到虞城白,就拽了个学生询问。 “虞城白同学请假了啊!小姜老师怎么会不知道?” 我是非要知道不可么? “我以为虞同学会和您讲啊!”毕竟现在全校都知道虞同学在追小姜老师。他们以为虞同学会把握这次机会,让小姜老师随身照顾,增进感情呢。 这似乎,还没有拿下小姜老师。 虞同学不行啊! 第40章 热搜霸榜(5) 从坐豪车到开豪车只用了三天功夫,龙飞扒拉着方向盘已经沉醉在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中。 就在两小时前,一位跑跑员送来封信件,说交给‘虞城白先生’。 倒出来就是一张手写信,落款留着那龙飞凤舞的‘姜冉’二字,以及一把皮套包裹着的车钥匙,信里大概意思是“姜老师要外出研学两周,水上天空附近不好打车,怕老板出行不方便、又怕遇到个什么突发情况,索性把钥匙给他开。” 起初谁都没想到这把钥匙价值五百万的。 再到看见‘女帝’,感觉在用寿命开车是怎么回事儿。 姜老师是什么隐形富豪啊? 可见平时住学校、吃食堂,来回步行的姜老师这么有钱的么? “权势集上京、人杰现雍州、绝色出海市、金银铺凉城。”话说这四块地儿可是联盟的亲儿子,世人戏称其为‘四公子’。 大公子上京掌权、 二公子雍州聪慧、 三公子海市倾国、 四公子凉城善财。 美男叹气,他已经隐隐觉得头疼了。“宋之北又要忙了。” 如虞城白所料,围脖又蹦了俩热搜,‘某知名男明星开豪车’‘某知名男明星被包养’两大词条几乎是实时报道出来的。 有人悲叹:大概是没想到这么一个草根逆袭为影帝、歌坛小王子的人也会被金钱迷了眼,简直痛心疾首啊。 有人讥讽:努力哪有富婆香。 有人惊喜:要知道千禧只出了两百台‘女帝’,上架三秒售罄。 即便是摄影师刻意模糊了这车的车牌,但早期的粉丝还是一眼认出了是凉城分塘喵尚书的车。 有鱼粉就开始解释,晒出了当年应援车队的视频,十辆超跑,暗示着虞城白出道十年……这辆女帝赫然在阵列当中,位于左翼位置。当时就两辆‘女帝’,都是粉丝自己的,从车牌分析‘一辆来自上京a区,一辆来自云州凉城。’ 这明显是粉丝的车! 他们也开过白哥的车,白哥开一下他们的车怎么了? 娱乐号发了文,是虞城白前些年接受采访时回应记者‘虞老师会和粉丝谈恋爱么?’,他的回答是‘不会!’ 配图,‘坐等打脸!’ 有粉丝气着了,要求娱乐号把整视频放出来,断章取义是怎么个道理! 虞城白的原话是:“应该不会吧,‘我爱他们、他们也爱我’,更像是一种亲情,太熟悉的两人谈情说爱反而没有太大的激情做生活的调味料。而且他们虽然一天天吵嚷着要嫁给我,但也都在适合的时候结了婚生了子,我也随过礼。或许会有等我到三十五岁的……” 再有几月生日一过,虞城白也是周岁三十四、虚岁三十五的人儿了。 虞城白回屋后就开了直播,“热搜我看了,很精彩!” 他也翻了些个热评当面读了读,从姜老师的表现来看,实在让他没察觉是自己的粉丝。 也是了,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让她送自己回家她就送,让她送自己去横店她也送,即便神色中有些不耐烦,即便两个方向并不顺路。 或许,他早该发觉的。 可她藏的那么好,为什么今天……是想依靠舆论让他绝了这份心思么,可他也说清楚了‘会给时间让他们都自己冷静想一想,在这之前不再打扰她。’ 姜冉,到底在想什么! [皮皮虾:白哥喜欢的人是喵喵姐么?] 他不知道!姜老师和喵尚书是否一个人。 [沙滩晒鱼:喵喵姐也参与了‘虞兮’app的研发。] 有人翻出了喵尚书的社交平台,除了转发虞城白和鱼塘管理层的文章,自己的文章一篇没有。 追星追的这般平静如水,怕也只有喵尚书一人了。 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小号,可开号时间却和他出道的日子相符。 有娱乐号瞧见了,就想扒一扒这个‘喵尚书’。最后寻找论坛看见俩关于虞城白和一个女孩的背影图硬是让他们找去了清江大学。 “没有通行证禁止入内!” 清江大学管制森严,没想哪条路都行不通——想混入送菜车,没想到大门有热成像,想翻墙而入,没想到墙头用重力检测,想飞无人机,没想到下一秒被迫降。有的打道回府、有的放手一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娱记为了钱也多是不择手段。 他们想着收买学生,哪成想学生都是油盐不进的主儿。 “您若要真心实意的采访我们学校,可以联系校外交部,而不是贿赂我们。”只不过除了军部、政部、财部的记者,其他的能进入学校采访的条件和流程复杂而繁琐。 凉城当地的记者都来清大写过报道,所以不会冒冒失失,那么这些都是外籍记者。 他们似乎想制造舆论,给清大施压,可上传连审核都通不过就被吞了。 清江大学虽不是军校,却是联合学校,学科专业已涉及有军事,更何况背靠的第三军团。 丰山上清观在郊外,凉城市区过去二十来分钟车程。 ‘玄清迟太常,盛守明烬道。’ 此处观主‘清无天师’是姜冉的师伯。 林悦给人送过去,奉了根香火,蹭了顿斋饭,就准备回去,“阿冉有伤在身,希望清无天师多劝着些。” 那双手垂于两侧,蓝色的道袍拽地,她长跪三尊象前。 殿外时不时探出几个脑袋张望。见太河师兄走了过来,隐去身影在外门踌躇,等太河到了跟前,才手掐子午诀示礼,“师兄!” “在看什么?” 他们原先在大殿做晚课的,哪想小师叔一来就跪那儿也不说话。 这时亥时的钟声响起,也到了休息的时候,众道童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夜里是寂静的、云雾缭绕山头,偶尔山间传来三两兽禽啼鸣,姜冉轻轻侧头就瞧见素净的道袍轻扬,那双脚踩着道靴徐徐而来。 太河在案前停下来,点上供香放入香炉,以往姜小师叔一有什么想不开的心结就会来跪三清尊,除非自己想通了起来,谁劝都不好使。 他望着高大威严的神像仙尊,“小师叔有心事?” 大概是思虑太重,郁结于心,姜冉抬手捧着胸口就是一阵急咳,汗水打湿鬓角,她半仰头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见不到的人反而不会起别的心思。” 第41章 综艺进行时(1) 清大的早课从天蒙蒙亮开始,直播间陆陆续续也涌进了一些观众,像是在惊讶操场上密密麻麻的学子。 大学森有这么作息规律么? 都十点睡六点起么? 看着有学子在操场打卡跑步,有学子在靶场骑马练箭……也是开始回忆自己是否上了个假大学了。 肖安逸宸拖着称重的身体,没有灵魂般睡眼惺忪的靠着机子刷脸打卡。‘没反应?’,又掏了掏兜儿学生卡。 说真的,除了拍戏,他从没有这么起早贪黑过。 [学子‘肖安逸宸’打卡成功!]屏幕里是随机生成的早课内容。 跑步:2500米 射箭:100支 混元桩:10分钟 乔岁倒是抽到了骑马、射箭加仰卧起坐,对常拍古装剧来说,骑射并不是难事。 早八的课,早点儿完成晨练说不定还能回宿舍休息会儿、冲个澡什么的,上课会舒服些。其余人也纷纷领了早课作业,争分夺秒的进入操场。 他大概是想凑过去看别人的作业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左顾右盼好一阵子,奈何就不给他瞧。 金破岳故意用身子挡了去。“你自己没有?” 自己的和别人的怎么能一样呢。 “金破岳!”他气呼呼原地爆炸跳脚,也是没啥杀伤力,瞧得直播间一阵乐呵。 金破岳走出半米,背着肖安逸宸扬了扬手,不带风尘的潇洒,似在说终点等他。 肖安逸宸捶胸顿足,他已经能看到这将近半年自己的沧桑了——这哪儿是沉浸式体验大学生活,这怕是高中百日冲刺吧!朝六晚十,哪家大学这样? [宸光的宸:某金真小气!] [清风一缕绕温阳:请不要披皮引战,谢谢!] [爱橙:宸宸宝贝!妈妈来告诉你金破岳拿到了什么任务……] 临边的机子突然响起问候声,不同于对学子时的冷漠平静,莫名让肖安逸宸感觉到了这机械音里透露着谄媚。 侧头,第一眼是双鬓胜雪,第二眼是‘师,师校长!’ 他抚头憨笑,露着俩小虎牙,莫名中透着几分澄澈的愚蠢:“校长也来晨练?” “校长好!” 或许人为了先后打卡在机子前起了争执,相互推搡,惹得众人围观,一片哗然。 肖安逸宸也垫着脚,把脑袋探过去瞧。 摄影老师为拍清楚,几乎把设备顶头上了,回头看老校长不慌不忙扣护膝准备热身,‘这是丝毫不担心自家校园风评被害?’ 人多的地方总会有是非! 管,是管不起的! 而是需要制约。 有人劝他们息事宁人、谁先谁后都是一样的机子,也不止这一个打卡机。 “凭什么让他,我先来的!” “要不是你撞了我,你会抢我先?” 这事儿解决不了了是吧? 后来者嚷嚷着这些围观人挡了他的去路,骂骂咧咧的挤过人群远去。抬头瞧见师孟好,连忙闭了嘴掩面而去。 都以为校长会出面,结果校长已经站上了跑道。 “都围在这干啥?”那女声温柔软糯几乎是吼出来才盖住喧闹的一众学子。 他们纷纷让开道,小姑娘站上三个台阶才隐隐看到冒出毛茸茸的脑袋。 她扎了高马尾,头顶别着个白色的蝴蝶结。 [弓长张的张:我靠!] 总感觉每个大学里总有这么个平时可可爱爱,遇事一点儿就炸的小地雷,直播间突然欢腾起来。 “蓝会长!” 蓝晏生得玲珑小巧,圆脸、狗狗眼,瞧上去无辜又单纯。大概随便拎出位小学生都比她个高又成熟。 蓝晏问了原委,训人时轻声细语的,处事却果决迅速的很,也不偏私、也不乱罚。 [没想好名字:奶娃娃教训大汉的既视感。]太有画面了。 [清大学子:我校会长‘蓝晏’威武霸气!] 龚孙新尧瞧着满屏评论区刷起一排‘清华学子带号码的’的id,“蓝会长威武霸气!”,直接栽了跟头跌进绿茵地里。 [清大学子:???]假的都是假的。 运行的镜头又切换到跟着乔岁奔跑在马场。像是女明星对身材的管理是相当好的,那马甲护身显得那腰杆子不足一握,细的很。 射箭区,她一手弓一手箭英姿飒爽。 箭矢划破冷雾而去,扎上十环。 少年策马在前,大概是挑起了战欲,上演了一场众人你追我赶,马蹄急促如奔雷起,黄沙飞扬。 [呱唧:请文娱圈拍骑射戏码按照这规格来。] 除了草原大会那奔腾的马、少年的英姿……这是他看过震撼的追逐赛。 不参比的学子们纷纷勒住缰绳驾马下了跑道,在路边慢行,“万学长加油!” “姜学姐我的神!” 风好正是扬帆时,策马扬鞭再奋蹄,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春风吹动少年鬓角的发,他们眉眼自信又张扬。 “乔岁姐,我要超过你咯……。” 肖安逸宸突然问:“是不是除了乔老师,我们一、二……五个都没抽到骑马?” 在摄影老师的沉默又无语中,大概是这样了! 虞城白来的稍晚一些,站打卡机前,一米八、九的大个人还要高出机子小半个脑袋,这溢出屏幕的身长……不知道怎么操作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又带着反差感带来的呆萌。 “怎么弄?” followpd默默的转过脑袋四十五度望初阳:‘没看到我没看到我,我也不知道。’ 摄影是想帮忙的,可是收音进去会被扣工资,所以在做好事和赚大钱上选择了沉默扛走摄影机。 [学子‘董禹宁’数据提交成功,恭喜董同学第一个完成晨练。] 大屏幕很灵性的放了两个礼花筒,‘蝉联早鸟52天。’打卡成功! 陆陆续续也都有完成的学子回来打卡,嬉笑打闹间往回走。 被挤到歪脖子树下站着等他们打卡的虞城白便显得笨拙有些可怜无助了。 [非鱼之乐:哥你但凡逮个人问一问都不至于这么丢人。] 后期老师是懂剪辑的,在虞城白脑门带了个柔弱无助的‘我不敢’哭泣包。 [没有无辜的鱼:清大的鱼友们,麻烦去瞧瞧这个孩子。] [我是鱼不是海:马上!] “虞同学!” 一道声音传来。 虞城白四处张望:‘没人!’ “低头!” 那头大概是垂了六十度才瞧见自己跟前粉嫩嫩的小姑娘,恰好到自己腰间的高度。 虞城白连忙后退了两步。 [非鱼之乐:噗哈哈哈!白哥是怕踩到蓝会长么?] [我是鱼不是海:目测蓝会长一米五,不能再多了。] 蓝晏负手而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有威严一些,教虞城白使用打卡机。 虞城白也是费力的劈着腿,尽量让自己同蓝晏一样高,听她讲解说明,亲自上手捣鼓了两下。 “学校晨练每月可缺勤三次。” [学子‘虞城白’打卡成功!] [学子‘虞城白’训练结束!] 虞城白:“……”这就,结束了? 蓝晏:“……”这怕不是锦鲤吧! 第42章 综艺进行时(2) 大概是晨练任务结束的太快,连虞城白都不敢置信,‘这确实不是剧本写好么?可他也没拿到剧本啊!’ 蓝晏解释:“万分之一的福利而已。” 清大一向重视学子全面发展,体能抓的也是较为严格的,校长就设了一个福袋奖励机制,虽概率不到万分之一,但总归是有盼头的。 肖安逸宸追着金破岳跑,摄影师追着两人跑,三三两两的队伍里穿插着些个少年背影。逆着光,眉眼坚毅且自信。 穿过篮球场,虞城白扫了处台阶坐下,手肘撑在大腿,额头抵着双手捧的保温杯上,眉眼凝重似揉碎了星辰。 “大哥!” 肖安逸宸见他抬头那黑眼圈,又是一阵惊讶:“大哥你昨晚做贼了?” 瞧着摄影师还专门怼近了来个特写。 虞城白默默的侧些脸、“……”闭嘴吧!我不要面子的么? 做贼是不可能做的,自从给就见不过三次面、话不过十句半的姜老师表白后,宋之北闲下来就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想的。 宋之北:“是不是就决定往后余生是她了?” 宋之北:“是不是因为干妈生病,你着急了?” 宋之北像也是在确定他是否真的下决心了,文娱工作者开启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无非就两种情况,掉粉和涨粉。 目前倒是隐约涨粉的趋势。 [养花的甜甜:哇哇哇!这个男明星真实又单纯,有了喜欢的人还得和粉丝先说一声,想看他追妻过程。] [画画的贝邶:只有我觉得他表白的太轻率了么。] [女耽说也:+1] [穿尿布的图图:大明星和小教授的cp感]那是在湖边拍的,她仰着头,他俯下身。水面起了波澜、落下繁星点缀。 [下一页:顶上去。] 一张照片,就上了热搜。 粉丝都认出来是虞城白。 [一棵树:这不结婚很难收场啊!] 傅奚年也是知道自家弟弟还没放下心中执念的,但见他红酒下肚跟喝白开水一杯接一杯也是不好受。 “你年长她五岁,我以为你该成熟些。” “哥!是我不好,弄丢了她。”傅安年哭的不能自己。 酒吧喧闹,也盖不住他的悲伤,惹得人频频朝这边看过来。傅奚年大概觉得有些丢人的,喝退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别拍!” “你让不拍就不拍?” 这些人拿去,无非途个乐呵,发发圈什么的。可傅家三少醉酒的事儿一旦上了网,傅、姜两家又该折腾了。 他从兜里掏了个小蓝本,印着猩红的‘律师证’三字。 众人禁了声。 傅奚年唤服务员合力把人抬包间去。 他打了饱嗝又继续喝,喝完又继续哭,就不说话。 “你要再哭,姜三叔叔就真把姜十一嫁给你了。” 其实这又是何必呢?明眼的都瞧得出姜十一看安年的眼睛里没有爱。 傅奚年也晓得姜十一应了他弟的表白,不过是当时恰好看到暗恋的人有女朋友时的气话罢了。 十一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即便没有很深的感情,也是极力在做好一个女朋友,除了不爱不粘人、认真又负责。 只不过,他是佩服这个男明星的。喜欢谁不好,喜欢上那个没心没肺又优柔寡断的女人。 “十一是特别好的,不许哥说她。” 傅奚年:“……”这个弟弟没救了,哪里有垃圾桶?丢了吧! “十一很可爱,是个第一眼瞧着不叫人亲近的女孩。”但眉间不经意流露的忧郁、眸色清冷有故事,又叫人莫名想靠近她、了解她。 他也时常看到有人给十一表白递情书。 他想,如果不是清大禁止师生恋,大概会多好些追求者吧。 哦!对了! 十一说‘她不喜欢心智还不成熟的男孩子。’ 傅奚年给他出招:“要姜三叔点头,十一不敢拒绝。”父母之命,她一向听从的。 就像程序和她。 可这样的事姜十一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作为朋友,他希望十一活的自在些;可作为哥哥,他是希望弟弟得偿所愿的。 十一重诺,不会负了安年。 傅安年醉的厉害,但还知道摇头。 早上是专业课,不同路,与其他人作别后,虞城白只身前往文学院大教学楼。也是第一天找教室,兜兜转转了一圈找到教室还空无一人。 “我来早了么?” 时间——7:48 导演组给提示:【今天是曹教授的讲《训诂学》,地点在七贤竹林。】 你没收到群通知么?真可怜。 “……”所以为什么不早说?就任由他跑? 【还有十二分钟】少说话,存体力。 七贤竹林离文学院不远。正草长莺飞的季节,早晨的露水未干,绕过竹桥小溪,踏进来就是一股子清香。入眼是茅屋、书案、蒲团。三两嬉闹声从里边传来。 一人的闯入带着摄像头的压迫感,学子们顿时无了声儿,连坐着的都起了身围上来,‘这就是分给他们班的明星学子?’ “……你,你们好。”莫名有种玄奘法师进盘丝洞的赶脚! “虞同学好!” 这幅气喘吁吁的模样:“虞同学刚晨练完?” “是也不是!”他总不好意思说跑错了险些迟到。 “虞同学坐!” [非鱼之乐:白哥好窘迫的样子!哈哈哈,不知道自己坐哪儿。] 最后在众人注视下,虞城白选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空位置落坐。 虞城白也不知道,选个阿尔法语系专业还得上古文课。瞧着教授讲得眉飞色舞、他只觉得头胀的厉害。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准备溜人,被告知中途休息十分钟,一会儿还是曹教授的课。 “……”这就是大学生的一节课一上午? “虞同学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我我我!” “就你,辩论倒数第一?” 后期采访时 虞城白大大方方的表述自己一天的感受:“我一个三十几的人了居然有机会挤在二十的孩子堆里一起学习哈!感觉很奇妙。” “笔记倒是记了不少!”翻开那密密麻麻的笔记也是下足了功夫的。 “听不懂,能怎么办?学呗!” “作为过来人!其实工作之后再往回看,在学校的日子是最轻松的。对!我的粉丝我希望如果还在读书的就好好读书,成家立业的就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好好爱我!” 他笑的腼腆,一如刚出道那年,猩红了双耳。 “对新同学的感受?都是今天第一次见,都特别好,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班长苏殿吧!” 第43章 综艺进行时(3) 一曲《忘川》古典舞旋律响起,那起落的舞姿优美轻盈,身若云絮、腰似无骨、步步生莲。阳光透过玻璃墙映着舞蹈室的地板反光,他浅浅回眸单眼落泪挽留爱人的画面映入镜头。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是一舞千年之绝色! 微乱的喘息声收入了麦中,惹得直播间狂刷,‘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是弥补鱼粉们昨天没瞧见自己的失落,虞城白今儿午间下课了抽空又是唱歌又是献舞的。 主打一个宠粉! 曲落又自动播放下一曲,他连忙收了手机,“我还没吃饭,下午有课,就先到这儿。” [皮皮虾:好的哥!] 舞蹈室下正好是三号食堂,虞城白去的晚,空荡荡的也瞧不见两个学子。 “蓝晏会长!” 镜头看过去,她穿着粗布麻衣,戴工作牌,手拿斗笠盘着玩。像是刚下过田,翻起的裤腿满身的泥泞。面前站着个略高些的男生,似乎在交谈什么。 见到虞城白时还有些惊讶,“虞同学。” “蓝会长这是?” 蓝晏是农学院的学生,人间四月天,自然是要忙‘筛种、春耕。’“刚从试验田里回来。” 窗口打烊,也就餐橱柜里留了些残羹剩菜,也能将就。 虞城白没有午休的习惯,闲下来突然就商量着拖摄影师参观学校,做一下即兴采访。 师校长同意了,导演也没反对。 大概都休息去了,一路走来也见不到两人。校园风景虽好,但有没有人给他介绍一下呢? 好不容易瞧见了个吧,还不等虞城白喊话,这些学生像是有些社恐在身上的,看到‘长筒大炮’就飞溜的没了影儿,活像似后面有洪水猛兽。 “同学……”我又不吃人! “哎!同学!别走。” 校园里似乎燃起了你逃我追的戏码,凡看到虞城白带着摄影师出没之地,瞬间遁走、人影全无。 拐角看到两姐妹,准备上前问话,又举着书被掩面遁逃了。好不容易在校史楼逮到一个,小姑娘实诚的紧“看虞同学半天逮不到人,师校长让我来。” “……”虽然这是事实,但请给他留点面子。 “那今天我们参观校史好不好。” 女孩是艺术学院播音系大三学生。目前是校广播台主持。 她眉色舞、神采扬。根本不需要虞城白题词,脱稿即来、来之即讲。字正腔圆的介绍起学校的这百年征程和清大文化。 这里是荣誉墙,那里是展示台。 “这是万校长的笔!” 这是只满身疮痍的钢笔,历经过星际战争,被一位学生带回。 “这是林学长的遗书。”硝烟焚毁了大半,残缺里隐隐是‘不悔’二字,也不知道写给的谁。 光顾一圈,那灰色的数字浮雕最是令人印象深刻,那是百年来参与联盟战防牺牲的清大师生。那全息里投放的是少年们意气风发的模样。 奈何去时少年身、再无归来人。 清大一时名声大噪。 [疯子在笑:为什么我以前不知道这个学校。] [清大学子:我校不在招生简章中,若想报考我校,需高考成绩出来后第二日进入清大官网报考,等待我校加试通知。] [22离异带娃:@清大学子,请问多少分可以报考。] 再往里,有清大老师梯阶图,从白发苍苍到青葱岁月,是跨越了半个世纪、是继往开来的传承。 虞城白问:“有没有让你印象最深的老师!” “本系谭教授。”那是位老人,双鬓斑白胜冬雪,金丝老花眼下是大智慧,她穿着旗袍侧身落坐一缕初日的阳光里,手持一本《论语》,透着岁月的安详。 读书的意义,大概是那身不染世俗的风雅和坦然。 女孩介绍着最低一栏的二十出头的老师,最数厉害的就是开普勒语系的青年才女牟景老师、以及机械工程系年轻才子温行褚老师。“值得一提的是一位毕业于帝国皇家语学院,一位毕业于联邦理工大学。” 相比之下,姜冉的光环略微失了颜色。 随着虞城白的注目,众人的目光集聚在那一处,‘边角泛黄的照片,湖心亭中小姑娘居坐茶几前,眉轻蹙、眸低敛。她穿汉服、披锦绣,青葱指尖点茶。’ 她生得娇俏可爱,那丝惆怅叫人看着心揪。这大概还是她少年时拍的,五官藏不住的青涩。 和工学大楼那一身戎装是不同的! “这位是姜副教授。” 与此同时,直播前的廖思佳也看到了这里,给好友打去视频,“姓姜!你看着像不像姜冉?” 看着是有些像的!但不太确定。 “问问王茜?” 王茜的回答是,“你们不是知道冉冉升本时,‘兰科’的考试都没过么?” 也对,即便专校任教也是要硕士往上,姜冉何德何能在高校任教,还是副教级。 廖思佳:“有没有可能是靠关系!” “你说王茜和沈瓷靠关系上位我信。”毕竟这两位,一个亲舅是局长,一个亲爸是总裁。 不知不觉也临近上课的点,今儿也只打卡了一个校史楼。 因为是选修,女嘉宾成团选了文学类课程,自然就去了文学院大楼。虞城白挑了工学类机械维修课,肖安逸宸则是“大哥去哪儿我去哪儿。”,金破岳选了骑射课就没有一道。 倒也是应证了理工类男多女少的事实,维修班放眼望去找不出一个手的女孩子。 寻思着问了句:“你们为什么选机械维修?” 女孩甲:“哦!宿舍里东西坏了总得有个人修。” 女孩乙:“小姜老师对女孩子好。” 值得一提的是蓝晏会长也在。 蓝晏似被孤立般一人待在角落自成一组。 “你可别去,蓝会长不喜欢被人打扰的。”自成一组是小姜老师应允了的,不存在孤立,相反课后他们有问题都喜欢问她。 “亲受业者为弟子,相传受业者为门生。与我们不同,蓝会长是给小姜老师下过拜贴、敬过茶的。” 丰山上清观, 晚霞残血,斜阳入云。飞泉如布、槐花胜雨,她一身青衫孤影,面色苍白,一副羸弱象。 她手持太极剑携风而动,道靴踏水而起。剑锋虽凌厉、起落虽稳健,却始终惨不忍睹。 心躁则意散,意散则剑式乱。 大概也是看不下去了,清无捡起一枯木枝拨开了她的剑,“你练的什么玩意?” 收式不及,她惊退两步,而后一阵急咳,掌心染血。 “师伯!” “枉费你身修二十年逍遥却无半分洒脱。” 第44章 综艺进行时(4) 手套染了油渍,工作服也没落下好,胸前黑了一团。护目镜下,那双精致的狗狗眼认真且专注。 虞城白和肖安逸宸凑了过来,一副好学模样生怕错过半点细节。 蓝晏将身子往后扬了扬,默默的把烧热的器材对准地下:“……把头再下去点,看的会更仔细些。” 对!就是这样,和电路板贴一起。 [泡泡虞:蓝晏会长是有点儿幽默在身上的。] 虞城白先是反应过来,带着兄弟撤到边上。 蓝晏才放心的右手操电烙笔、左手用镊子,简简单单的电路板似乎没有太复杂的工序,固定电子元件、上松油、落笔一气呵成。 上头传来不敢置信的声音:“怎么简单?” “……”蓝晏看了眼凑到跟前来的肖安逸宸,将电烙笔递了过去。 “图纸有,编号有,安着组装就成。” 汤臣老师把人分给她,她自然是带的。今天的作业是蓝牙耳机的最后制作工序,难度不大。 [非鱼哉:做这个干什么?] 虞城白看到直播间粉丝提问,就代说了出来。 “卖!”芯片是校工学‘原子’实验室研究的,机械班负责组装工序,再送质检,合格的打包成品送去校合作方‘宗技时代’。 像是男孩都有这方面天赋,肖安逸宸很快就上手,焊好了块组件,一脸灿烂的讨赏。 [一三五七八:肖安逸宸好像演过一个维修工。] 相比之下,纯新手上路的虞城白就有些欠手欠脚的。 “别骄傲!继续。” “哦!” [红果果的宸:哥哥和蓝会长,叫‘蓝桉cp’还是‘消焰cp’] [蓝桉青鹧鸟:什么都磕只会害你] [岁岁平安岁岁在:蓝桉cp好听。]就像泰戈尔先生诗里的那句‘蓝桉已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你。’ [晨光熹微:我好像在哪儿看到过,等我一下。]随后,网友晒出一张‘无人机’说明书,正是宗技旗下——由原子实验室提供技术支持。 有网友开始语气不好道:‘资本家看了都得流泪。’这已经不是廉价劳动力了,是压根儿不花钱。 有网友不赞成学校这么做:“学校就该教授知识,学生就该好好读书。” 有网友质疑:“说出这些话的怕没上过好的大学吧!” 有网友嗤笑:“真是稀奇,一个门外汉在教老师怎么教好学生?” ……一时争议如火如荼,烧及评论区。 同时,一个新入驻的清大公关号发了博,长篇阔论。 ‘合作方与校方协议签署为学生提供免费实习就业平台,落实高校生就业计划。’ ‘在校生绿色成长、勤工俭学计划。’ ‘保证理论知识与实操实践相辅相成,实现专业、技术一体双师型人才综合培养计划。’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清大法学院全体师生敬上! 粉丝收到传唤,纷纷下场洗地。 [非鱼之乐:哭死!我哥做的耳机哪里买?] [鱼水之欢:笑死!三千万份之一的概率。] [凉城鱼塘数据组:概率小,但不是没有。] 虞城白接下来的话,碎了三千万鱼粉的心。自己第一次做这个,想自己留做纪念。“这个我能留下么?我买也行。” 宗技时代是节目赞助方,自然料到这一点,早提前打过招呼的,送给嘉宾也当是给宣传了。 汤臣点了头。 虞城白、肖安逸宸喜提自制耳机一副。 [上京鱼塘宣传组:放心,白哥还有一学期的机械维修课] 总会有一件商品流出,只看会花落谁家。 “粉丝问‘怎么知道打反的是谁组装的呢?’” 蓝晏看了眼分拣盒底下的红色流程单,无需多言、懂得都懂。 “粉丝问‘发货后怎样能精确知道这是你做的’” “我们会把自己名字缩写作为编号组成的一部分。” 镜头一转,文学院的学子正载歌载舞。 地毯铺地,扫了空地架起烧烤,投壶、孔明锁、珠玑棋……老师也与学生打成了一片,就感觉是来郊游的。 此间背靠着大山,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有清盏投掷水中,跌撞的顺势而下,在明兮子面前搁浅。 明兮子端起酒杯,淡淡的桃花香扑鼻而来,一饮‘没有酒的气味,倒是香甜留于唇齿间,久久不散。’ 流觞曲水、这该是只有电视剧里有的场景。 众人欢呼雀跃。 “酒是酒工系的孙铵学长酿的。”桃花是他们上月在桃林新采的。 他们这些文学院学子们最喜欢给酒工系采花种草,时不时得罪一下农学院的,就为了蹭那一壶好酒。 “为什么得罪农学院?” 粮酒需要原材料,农学院的花花草草最多啊!就是嘛——学校随便一课树、一条鱼指不定就是学长学姐的论文。 有学姐说起,上回有个‘学弟逮了只蜈蚣给苏学长粮酒,后来才知道是农学院的,冉伯远学长在论坛大骂我们文学院不干人事。’ [biubiu:听得出过程一定波涛汹涌。] 这大概只有农学生知道的痛。 “还有……有个咱们直系学姐练骑射时抓了只兔子给餐饮专业的烤,后来才知道是理学院养的。” “这有什么,孙学姐还吃了工学院小姜老师的小天熊星呢。”当时工学院学子连着一周在咱们留下堵孙学姐。 乔岁:“问一下小天熊星是什么?” “小姜老师养的一株板蓝根。”其实也不重要,但关键那根草是她未婚夫程序送的。 因此文学院结识的仇家遍布校园。以是毕业季的时候文学院都是提前一到两个月毕业溜人。 院长说:“孩子们!这是学校留给你们最后的温柔了。” 主持:“明同学请以春花为题赋诗一首。” 明兮子:“……我能背诗么?” 主持点了点头。 明兮子:“……我会背什么诗?”完了,我不会背诗! 所谓术业有专攻,明兮子的窘迫落入镜头,有学子扬袖起身,躬身接过酒盏,“写尽桃花三月雨,未求桃色染春风。” 有学子拍扇,笑摇头,抬手抚开了衣角的桃花瓣,眉眼弯弯的靠在另一人身上。 明兮子回给了男孩一个微笑感谢。 男孩顿时羞红了脸。 “平时你们也会聚一起这么玩?” “当然不是!”他们是文科生,又不是大闲人。流觞曲水、藏钩射覆也不过是他们沉浸式体验文学的一种方式,然后把生活中的灵感融入到自己的文章里面。 第45章 综艺进行时(5) 姜冉,并不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 —— 无人岛,军政司总部,月报告。 九方阵,那刻着繁琐韵文的站台亮起,中间微光一闪,着军装、配军刀的虚拟人像立于中间。 “司长!” “你来的最早。” 沙盘投射着瞬息万变的星际战场,一片深蓝下万球四散、陨石漂浮碰撞这星舰残骸,若不是四起硝烟、星际该是一副妙不可言的画卷。 头发花白的老司长徘徊在沙盘影息前,手指轻点屏幕翻看这支离破碎。似位运筹帷幄的儒将,负手谈笑间决胜千里。 那挂满胸膛的军功章无声的述说着他年少时的英勇。 陆陆续续各位元帅、将军、指挥官相继投下人像,相互打了招呼,交谈起来。 “庞元帅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庞乾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又胖了,生了好大闷气,数据脉动叫他脸的胡成了一团。 “杨龙官许久不见!” “几位叔伯好久不见。” “杨元帅后生可畏啊。”年仅三十就坐上了一军统帅的位置,可比他们的那些继承人优秀多了。 说到继承人,杨龙官后不得不提到小猫神。 “最近倒是没怎么听说姜小猫神。苏猫神还没到?”八军的元帅是个气质文雅、个头娇小的女子,却是手握七尺长枪,瞧着有种林妹妹倒拔垂杨柳的气势。 “孙元帅想我?” 说曹操曹操到到, 落到七军元帅姗姗来迟,他身披黑甲似从前线刚刚下来、那双鎏金似的眸子战意未消,及腰的银发染了些灰屑。 他敛下眸子行了军礼。 “苏铭冶元帅!” 会议也即将开始,陆陆续续也安静下来,走流程、报战况、查战损、问物资。 西北区的几颗哨塔星遇袭损失惨重,连通讯兵都换了个新人。 大概是面对长官紧张,又或者战后惊魂未定,话音有些哆嗦:“恰逢蓝宇指挥官在巡视,及时增援了我方,才得以保全基站。” 蓝宇一向喜欢开着他那‘祝融’舰到处跑,捡捡漏、捞捞功也是时常的事,要不是他自个儿掏腰包补燃料费,指不定争相效仿着。 老司长也不想夸他,毕竟一顿夸,蓝宇就顺杆子往上爬薅走半年的经费。 也是花了个把小时,战报悉数汇报统合完毕,一众将领纷纷下了线。 “双木指挥官留下!” 剩下便就老司长、苏元帅,加上林悦。 小会简短,无非就三件事——一是联盟生育得提起来;二是给苏元帅放假;三是林悦下半年返回战事指挥部。 老司长瞧她不敢相信的模样,笑道:“知道你离不开你的‘天枢舰’,你师父让你回去继续开。” 林悦收到了调令,七月下旬归队集训,也是得了颗定心丸。“可司长,联盟生育和我们说干什么?” “你和姜小猫还没结婚吧!” 说起这个,老司长开始急了,扶着讲台捶胸顿足,“瞧瞧、瞧瞧,你们都不慌不忙的,怎么给联盟公民做表率啊?快,还有三个月时间你把终身大事儿给办了。” 司长助理连忙搀扶。 苏铭冶战略性闭目养神了。 林悦无奈:“司长!我三个月就算能结婚,但不能造娃啊。” “这是军令,就这么定了!苏元帅也催催姜小猫。” 话落,老司长便单方面关了通讯。 孩子是什么?是根基、是新血、是希望……一个两个不结婚、不生娃,等到时候打仗做光杆司令去吧! 木质的发簪盘着发,小脑袋轻晃,修长的道袍裙摆扫过小径两侧的灌木。他手捏着经文,不慌不忙而来,拎起裙摆走上台阶。 小胖慢条斯理的整理了衣角,弹去身上的风尘,把书轻轻搁在美人靠,在钟楼敲响了今儿酉时的钟。 沉闷的钟声响边丰山,惊起山林飞禽。 他仰起头,那钟楼横梁抵着只脚,衣摆将藏未藏的悬在主梁,叫人一眼就瞧出上面躺了个人。 钟楼在丰山顶,打扫的再勤也是时常落灰、结网。就那顶上头,倒是干净的反光。 “太荼师兄!” 坤道‘太荼’道长。 一只手便似若无骨的搭了出来,衣衫随风动,却不见脑袋探出。她盘玩着三块铜钱,多少有些因为没睡好被打扰的不耐烦,“找我什么事?” “师父让你去给小师叔换药。” 书是从她脸上滑落的,恰好被太夙接到。 不等他翻看,她便跳下来一把夺了过去,像是什么秘密般迅速的藏进自己的衣襟里头,“乖!这个小孩看不得的。” “我不小了!”下月就满十一岁了。 太荼是上清观为数不多的坤道,也是唯一以医入道的弟子。 平时和姜冉最亲近。 姜冉住后山半坡的静室,太荼找去时,她正居坐在耳室练字,一则《南华真经》也不知她抄了多少遍,竟也能做到无书而默。 她搁下毛笔,抚干了字迹。“叫你平时多背不是?” “师父说小师叔是上观里养伤来了,太荼觉得怕是不简单吧!”太荼擅医,通晓相术和占卜,最厉害的就是这观心。 姜冉没有隐瞒,但没也有言明。太荼也知道分寸,不该问的不问。 稍晚一些,清无喊姜冉去藏经楼打扫,七层数万计读本,她一人拿着抹布从高擦到地。书籍怕水,所以也没敢用湿的,那一鸡毛掸子下去扬气灰尘晕眩了灯光。 等她从藏经楼下来,已是深夜,月下安静的很。归去的路蜿蜒曲折,草木竹石也带上了厚重的露气。 她便孤身一人。 露水沾湿双袖,腰间的禁步轻轻作响。 她垂着头。 一双军靴映入眼帘,再仰头,面前军装男子披着寒意向她走来,他银发及腰、高大俊逸胜过谪仙。 她看着他,是儒慕和敬重。 他看着她,是慈爱和温柔。 他似乎紧赶着过来的,一身风尘、眼底尽是疲惫。 她拱手为礼,显得有些拘谨,像是惊讶他为什么半夜出现:“师父您怎么来了?” 听司长说师父在打仗。 他却叹息,抬手轻轻抚摸她的鬓角。当年联盟军事法庭上一别就是经年,‘他的小猫儿长大了,都不太和他亲近了。’ 姜冉想躲,却低下头来一时鼻头酸楚,眼泪没来由的就止不住来了,她双手握拳垂在广袖中,小声的抽泣。似想将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发泄出来。 可也跟应了这名儿,她哭的小心翼翼,如奶猫一样隐忍和倔强。 又像在埋怨他这个做师父的为什么才来。 “哭吧,师父在的!” 第46章 周五(1) 姜冉撑着脑袋,竟也怎么想不起昨晚时怎么回的静室。 感觉唇干舌燥,她准备起身穿鞋倒茶,又身子一软跌坐回床上,撞到后背扯着伤口面色又白了几分。 要不是太荼过来,也不晓得这小师叔发了高烧。 她边换药便发牢骚,“师叔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肚子都开了口还不消停。 ‘福音’有愈合能力,虽不是立即好痊,但却比普通人快上几倍。这几天也差不多好了,倒是她自己瞎折腾,外伤有些开裂。 姜冉没讲‘福音’,太荼也只以为师叔自身治愈能力略微强了些。 她掀衣检查,腹内没有充血的迹象才确信姜冉的话。“内伤靠养、外伤靠躺。总归是这遍体鳞伤,静休少动为宜。” “好!” 窗撑开半扇,院中晾晒着被褥和几身略显宽大的道袍,她的庭院里素来是不住乾道弟子的,清无师伯也不允许他们没事儿到后山打扰自己。 “师父来了?” 太荼给姜冉掖被子,一脸‘小师叔你怕是烧糊涂了吧’的表情,昨夜才和师叔公下了半宿的棋。想来是身子没好,又在山间廊道受了凉,才染上风寒的。 “哦!清铭师叔公说下山会友去了,稍晚些才回来。” 师父生于上京军政苏家,拜师后更是跟着玄巳师祖南征北战。倒是从来没听说过他老人家在凉城之地还有相熟识的人。 耳室的格箱里也存了些退烧药以备不时之需,太荼就翻找了出来,按量给姜冉服用。 “好好休息。” 再稍晚些,上完早课的三个小道童悄悄咪咪的翻进了静室,躲在靠山一侧的屋顶上头偷偷打游戏。 姜冉不来,静室就空置着,那屋后的几株无患子树枝丫纵横掩了屋顶,远瞧着就似欲抱琵琶半遮面的仕女。 姜冉听了屋顶瓦片有动向,以为是猫,寻过去才瞧见那屋后搭着的梯子。 倒是聪明! 他们也没反应过来静室什么时候住了人。 这幅模样,倒是有些像她读书那会儿班主任查岗,慌里慌张的藏匿手机。 姜冉没有套外袍,就着一身素净的窄袖单衣出现,她拨开繁枝杂丫,翻了上来。 这上房揭瓦的事儿还是年幼、夫人还在家时,父亲带她常干的事儿。 似乎,也只有她有这般待遇。 那会还住在基地大院儿,父亲从研究所下班回来正好是日落月出时,趁着夫人在屋里做饭,父亲就搭了梯子,出现在她的窗前,偷偷将她从屋里喊出来。 “嘘!别吵醒妹妹。” 她便觉得,父亲像蜘蛛侠一样,可以飞檐走壁。 “上屋顶?”一会儿吃饭,不能走远。 “嗯!” 瓦砾染了青苔,踩着有些滑,但幸有父亲护着。 他们便相依坐在屋顶欣赏日落,残阳微冷,月出东方。运气好还能瞧见白鹭掠水而起、比翼而飞。 父亲讲故事,但每次都是那一篇《放牛娃》,百讲不腻。她听到兴致缺缺时,他会从兜里掏出些糖果点心。 每次都不一样。 每次都是惊喜。 夫人发现他们上屋顶总是嗔怪父亲没个分寸,带着孩子到处疯。 大姑娘啊!一来身子孱弱,二来是个女娃家家……夫人学的礼仪教养不允许她做这么出格、这么危险的事情。觉得女孩子就该文文静静的看书写字、绣花修草。 可她并不喜欢。比起来,随父亲上树摸鸟、下河抓鱼……的事儿可有趣多了。 “回屋写字去。” “是!” 父亲被骂了,也总是笑嘻嘻的挠头讨好“下次不会了”,下次我还敢——比如上回在吊机上带她荡秋千。 她向来大胆,父亲也会自豪且从容:“我姑娘胜过无数男儿。” 父亲是真的疼她的。 失神片刻,姜冉蹲下身瞧着灰色的瓦片染了青苔。‘现在,她也能自己上房,不再需要父亲保护。’ “你别告诉我们师父,我们带你打游戏。”少年敢拍胸脯说,自然是有技术的。 哦!原来是偷玩的。 凑近一瞧,竟是个小王者。 少年眉眼骄傲:“这不是有手就行?” 小师弟给了一块糖,似乎想收买姜冉:“我叫常绥,你叫什么。” 常绥? 姜冉眉间一挑,竟然是常字辈的,也不知是哪位师侄的徒弟,倒是挺可爱。“十一!” 少年一巴掌呼小师弟头上,“笨蛋!”告诉她名字,不就让她好告状了么。 那年长的弟子:“十一不像真名,你在诓骗我们?” 姜冉反问:“功课做完了?为什么到这里来打游戏?” “关你什么事!” “这里隐蔽清净。” 姜冉点头,‘那倒也是,这静室她不在时,也就太棹负责每天早上清扫。没人出入自然安静又隐蔽。’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席地而坐。 五排少了个人。 “那怎么办?” 姜冉上线就看到虞城白在线,瞧着段位竟也上了星耀,就拉进了队。 [猫十一:虞先生没上课?] [虞美人:在上。] [猫十一:什么课?] [虞美人:《阿尔法语系发展史》] 姜冉想起这个点这节课应该是姜六哥在上。编辑了条消息过去,“六兄,你们班有人玩手机。” 直播间也是吵成了一团‘对于虞城白上课打游戏的事儿。’可他也只是挂着立在桌边。 鱼粉一向佛系不善争吵,对于污言秽语刷满银屏,举报不完、根本举报不完! [警告警告!恶意刷屏,禁言中……] [非鱼之虞:姜老师是谁?姜老师是谁?姜老师是谁?] [白日依山尽:哥,快放下手机,姜教授下来了。] [风信子:我怎么感觉是这个姜老师应该和姜教授认识,还告了虞老师的状。]就在姜老师问完虞城白下一刻姜教授的手机响了,又在同时看向了虞城白的位置。 有迹可循、有理可推。 [非虞之乐:同感!] 姜六屈指轻敲桌面,“虞同学,麻烦回答一下刚刚我讲了什么。” 三军团正开急会, “万指挥!” 一军元帅到另一军团驻扎地,自然是需要报备的,所以苏铭冶还没来,所有行程悉数被呈在驻扎地主指挥官手里。 这倒是稀奇,七军团的元帅、小猫神、少帅都在他三军团的地盘上。 万禄山双手交叉的托着下巴杵在办公桌上。听着底下议论纷纷,狭长的眸子微眯,莫名透露出几分玩味儿。 第47章 虞城白拜师记(1) “虞老板唉声叹气做什么?” “我儿城白。” 说到虞城白,大概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海市靠海,人杰地灵。生个漂亮娃娃也是不稀奇。 不过啊!年幼时的小白黝黑瘦小,像只没长大的水猴儿。后来随虞父出海打渔,不知怎么的回来后就在家里关了两年。虞父也只是说那天刮大风翻了船,儿子落海呛水染了病。 大概是张开了,十岁的虞城白面容稚嫩白皙,身高却比同龄人高挑许多,眉眼细长、眼尾微垂隐隐有七分贵气、三分痞气。 老村长看着这娃娃总是欢喜:“这若是长大了得祸害多少小姑娘!” “小白长得这么可爱,可是当大明星的坯子。” “明星是什么?” 老婶娘给虞城白普及了什么是明星 虞城白说:“我想当明星。” 他想让世界都看到他,想族人能够找到他。 全镇的长辈们嬉笑而过,年幼的他或许还看不懂那么复杂的情绪。 他的性格乖巧内向,又格外漂亮惹了老师喜欢、女孩簇拥。同时也就惹了男孩子生厌,合起伙来欺负他。 有次浑身伤回去被虞父看到了,才晓得此事。 “你打不过还跑不过?”虞父看着儿子委屈巴巴的,即心疼又好笑。活该长了这么高的个儿。 海市多商人,虞家依水而生、捕鱼而存,认识五湖四海的朋友。便有人推荐虞父让孩子学习武术,正巧他认识玄巳道长,他想收个关门弟子。 暑假,虞父便筹划起让儿子山上习武这件事。 那是梧桐山、上清宫。 小男孩生的白皙乖巧,往他身上瞧瞧,鼻青脸肿像是将将打了架来的一身挂彩。 虞父:“这是我儿城白,长的太漂亮,惹姑娘喜欢,情书海海。男娃们厌他,欺负他。别看他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却胆小的很,就想着送来学两年武。” 玄巳真人善长枪,已经收了十位徒弟,徒弟也都收了徒孙……就想收一个武学天赋好些的作关门弟子。 清城不通武,但悟性极高。说通俗些就是‘肢体跟不走脑子转’。 枪是百兵之王,清城空副练枪的好身材。 玄巳并不想收他,只是故友推荐,虞父交了学费又送了礼,便勉强带在身边给小徒儿做个伴,顺便教导。虽是赐了法号‘清城’,却是以师生相称,并未开坛拜师。 玄巳的第十个徒弟,正巧和城白年仿,不过半天就打熟了。 “清越师兄!” 那是闲庭院的外墙,树从墙脚起,拔地而生,可是枝繁叶茂,隐约瞧得见果子青涩。 大概再等些月份就可以打来吃了。 少年爬上树,一手扶着枝干,一手递过去拉城白。“上来,带你去看一个小师侄。” 小清越活泼好动,是个上蹿下跳的皮猴子。 上清宫,里外全是乾道弟子,也就得了小师侄这么一个暖乎乎、软绵绵的女娃娃。偏生清铭师兄金贵着,锁闲庭院里头不让他们见。 他手持着竹简,推开门扑鼻而来一阵药香,小姑娘趴在吊床上睡得正香,白嫩的手臂似莲藕,环抱着只兔子玩偶。 虽是山上,但暑气也重,他扒开小姑娘看,枕席都印出了水印子。 阴影投上小脸,她搓了搓眼睛,甜糯喃语:“师父!” 清铭摇着蒲扇纳凉,“师父在。” 水榭,两少年刚一踩地,就被两保镖逮了正着。‘闲庭院里头,是清铭道长、更是七军团的元帅,养伤期间,容不得半分差池。’ “玄巳真人没告诉你们不能随意进出么?” 这是上清宫,里头是自己嫡亲的师兄。清越见得不多,印象里清铭师兄总是被前簇后拥着的,而且每次回来都是一身伤。 这个时候,药谷的师叔伯们总是最忙的。 清铭出来时背着光,他银丝绕肩,一身素净的道袍也能穿的像位仙人。怀里抱着个青色的小团子,软乎乎的小手揪的衣襟变了形,也不撒开。 这是虞城白和清铭的第一次见面。 小团子才四岁,清铭把她藏在广袖里睡着,虞城白没瞧见她的模样。 大概是偷进闲庭院的事情被揭穿,清越挨了打,小城白被连坐,罚入藏经阁抄录经文。 “以前我溜进去,师兄也没说什么呀!” 小城白默默抄书:‘因为你带了我。’ 清越挨打时,大师兄和他说了闲庭院那位师兄的事情。虽讲的不多,但里外都透露着不简单。 言下之意就是,别去打扰。 有一日晚,小城白睡不着跑到后山竹林唱歌。想着思念亲人,声音中不免带上了几分伤怀。 走着走着,就瞧见小团子卧冰而眠。 七月的夜不见的冷,小城白把团子抱起来时还是忍不住冻得一哆嗦。 这是他们第一次照面。 族里长辈说过,‘人类的小孩和他们鲛族不一样,冷不得热不得摔不得……’ 在他认知里,人族的小孩就是脆弱不堪的。 小城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小孩放冰上,还是夜里、还在后山。她气息奄奄,借着月光还能看到那唇角乌紫——这和害人性命有什么区别。 面具遮挡了小团子的脸,虞城白只觉得她让自己感到分外亲近,他哂笑而过,大概是“我也有个妹妹。” 那是鲛人族最尊贵的小公主。 “漂亮姐姐!” “是哥哥!” 小孩似乎都喜欢好看的,一欢喜就什么疼痛都没有了。眼睛眨巴眨巴的直勾勾盯着他。“漂亮哥哥。” 他学着给她搓手取暖,“你叫什么名字。” “师父喊我‘囡囡’,阿塔喊我‘幺幺’,阿涅喊我‘老大’” 虞城白从没想过,一个四岁的小丫头,念念叨叨这么多话。想着他离家是还不会说话的妹妹,不晓得会不会也是个小烦人精。 “哥哥给你唱歌好不好。”他唱起了那首妹妹最爱的摇篮曲。 这是稚嫩的童音,是鲛人独特的歌声,闻者停下了脚步。 “元帅!” 清铭制止了想要进入竹林的几人。他也身怀福音之厄,却从未想过基因奔溃症带来的疼痛竟以一首歌得到安抚。 似乎找到了缓解福音缺陷的办法。 这个发现,是福音计划之幸、还是虞城白之不幸……一人本领能救千万人之困,由于再三,他下达了命令,“通知研究所那边!” 他是联盟的军人,家国大义高于儿女情长。 或许,他也有私心——不想小七和他一样承受着福音带来的痛苦。 第48章 虞城白拜师记(2) 晨间的梧桐山并不是那么安宁,初阳还没穿透云雾,伴随一阵巨响,本是练武场的地儿升起了停降台,几架印着联盟总部徽记的飞艇下落。舱门是从里打开的,出来了一小队的医生,他们身披白大褂、脚踩飞行器、肩挎医疗箱。 “玄巳元帅。”领头人提交的文书。 玄巳摆了摆手,当他把帅印交到清铭手里、退居山林后,只是普通修道人罢了。 医疗队来人给上清宫众弟子体检的消息几乎是下一秒就传到了半山居的弟子住所。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师兄弟忙里忙外,倒是就清越在塌上蹦跶,师兄叠好的被褥、捋直的床单也被他掀了个遍。 城白坐在床沿,低头着系衣带,衣衫有些宽大,黑色的道袍更是凸显清城肤色白皙娇嫩。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道家弟子是蓄发的。大山上并没有理发店,连推子都没有。小清城来山上也有月余,头发已经快遮掩了眼睛,他低敛着眸莫名染上了三分忧郁。 大师兄说“该明儿带小清城下山理发。” 二师兄忍不住逗他,“要不是知道小清城是男孩子!” “清城师弟怎么了?” 清城煞白着脸。 “清城师弟怕打针?”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怕切片!’ “囡囡!” “师父。” 清铭蹲跪,臧青的道袍拖在地上,压的草儿弯了腰,他轻轻将团子抱在怀里。 他扶正那巴掌大点儿面具,叮嘱着小徒儿什么时候都不能将它取下来。 实验室里,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并不多,大都是生了重病,实在走投无路父母送来求一线生机的。 囡囡不同,她是他捡回来的。 枝丫贯穿她的肺叶,血腥藏进凛冬的风雪里。研究员们都说‘她活不了的!’ 正当他也准备放弃,她却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的回握了他的手指。 她是暴风雪下的奇迹、是首位尝试注射五代‘福音’的稚子、当药剂融入她的身体并且没有出现任何排异的那一刻,实验室所有人都在欢呼。 她因福音而重生,福音是她,她也是福音! “还疼么?” 小团子双手捧心状放在胸口,开心的很,“昨晚小哥哥给囡囡唱歌,囡囡就不疼了。” 说着,她就哼唱了起来,虽然不着调,奶声奶气却叫清铭笑眯了眼。 这大概是将近一年来,小团子睡得最好的一次。清铭撩起她鬓角的发绕到耳后,试探的问道:“喜欢小哥哥?” 小团子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很温柔,“那让小哥哥留下来陪囡囡好不好?” 那稚嫩的眸子猛的收缩,透露着惊恐。随后怯怯的摇头,憋了半响才扑在清铭怀里就哭起来。她似乎不会闹腾,只是紧紧的攀附在师父的肩膀小声抽噎着,眼珠子不争气的一直落着。 “囡囡不想了。不想小哥哥像松松哥哥。” 松松死了。 在她现有的认知里,实验室是只有生了很重很重的病的宝宝才会去的地方。那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每天都要抽血、吃药、抽血…… 清铭安抚着囡囡。 “顾队呢!” 队员摇了摇头。 上清宫的修士统共也就百来人,体检起来也并不耗费时间,等顾队回来时也快临近了尾声,接手了最后几人抽血任务。他瞥了眼体检表的信息,“虞城白?虫声四野合,月色满城白!名儿是个好名。紧张?” 顾队并没有急着抽血,而是和小城白攀谈起来。 他的言语随和,亲疏得当;剑眉星目、不偏不倚。也不叫人生厌。 他没把小城白当孩子,而是以同等的身份聊了家长里短、聊了岁月梦想。 顾队半分嘲笑的说起自己的梦想,眼底遗憾不加掩饰。“你的梦想是什么?” 虞城白一直记得寻找家人,“当明星。” 明星啊! 顾队笑说,‘时代不同了!’ 抽血不过眨眼的功夫,虞城白走出房门是还有些恍惚。 顾队靠在椅背,手肘枕在桌面,指尖抚摸着采血管传来的丝丝凉意。半响过后,拉开衣领竟从内侧口袋里抽出了空白标签的采血管,慢条斯理的贴上虞城白的名字。 早上一折腾,晨课就延迟到了辰时,玄巳又把清城喊到跟前单独教习拳法。 清城记忆力是极好的,只不过肢体不太协调,演示起来软绵绵少了些力道,带着跌跌撞撞的愚蠢。 少年生得娇嫩,哪怕上山这么久,晒也没晒黑吧、劈个腿也能疼的泪流满面。 “再来!” 他是不服输,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练的不对就又多练几遍。等晚上大师兄给城白上药,娇嫩白皙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也是吓人。 “不像小十皮实。”那可不,十师弟清越就是被打一顿都没城白操练一天这么狠。 清夏:“师父是打算收小师弟了么?” 清越摇了摇头。 清淮点了点头。 最近几天师父倒是对小师弟格外的上心,不仅亲自教导,练完后还让师叔准备洗髓开脉的药浴……师兄弟纷纷有了猜测,着手准备起见面礼来。 棋子交替落下,那日暮凉亭三两保镖在廊道和山脚巡逻。 孩子精力旺盛,刚疯了一遭,浑身泥泞就往师父身上爬,只扰攘着说‘困’。 被打搅到的清铭也不生气,徒弟跟泥猴似的也不嫌弃,把人搂起来打横了抱着。摸了摸衣裤靴子没打湿,才放心让她睡。怕她受凉,又让保镖拿来毛毯。 玄巳不慌不忙的盘着黑棋落在白子气门。 一子横断阴阳。 他捋了捋白须,“对囡囡倒是比橙子和梨子用心。” 苏橙、苏梨是清铭的女儿,说起来这做人父的,这些年俩孩子怕都没见过。有时候玄巳在想‘他疼爱囡囡,或许是把对女儿的亏欠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听大师兄说,师父准备收下他了?” 玄巳笑了笑,不置可否。 小团子喜欢这个大哥哥。清城也很照顾这个妹妹。也是考虑到他的特殊,得了老师和师兄应允,等清城上完课就跑去闲庭院找囡囡玩。 清铭让囡囡喊“小师叔!”囡囡却从始至终都不愿意这么喊。 大概纠正了几次,清铭也随了她。等师父正式收徒了,给礼时再改口吧。 第49章 虞城白拜师记(3) 翌日清早,师兄便请示了师父下山采买。 站在高处遥望山门,小如指盖,师兄弟们背着竹篓渐行渐远。 清城木着张脸扒拉兽吻轻轻扣响。‘来时是父亲背他上来的,自然没看到梧桐山的峻拔巍峨。’ 梧桐山也是景区,上清宫建于上顶云海之中,飞梁楼宇,紫殿金阁,如登仙地。大概是为了考验香客福主、或许是为了锻炼弟子学生。上清宫并未修路。从山门到山脚除了问鼎天梯,只剩那四通八达的崎岖山路。 “清城快点。”要是脚程快一些,能在晚饭前赶回来。 “我不去了。”说完,他调头就往里跑。 玄巳正在修枝裁叶,瞧见清城似乎早就料到般招呼他一起帮忙处理杂草。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像衣服不可多得的画卷,他俯下身拨弄,满眼的新奇。“老师这个好漂亮。” 这是海深处看不到的风景! 玄巳问清城:“上清宫一众同门想着是我收你做关门弟子!” 清城问:“那您收么?” 玄巳摇了摇头。 清城一副这不就得了的淡定表情,又低头拨弄起青苔。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收你?”要知道他可是退役的战神,多少人排着队让他收徒呢。 臭小子不知好歹! “不想知道。”父亲既是教了学费让他上山就只是习武而已。 玄巳却拖起衣袍往台阶上一坐,让清城上跟前来。 远山衔朝阳,老者和少年并肩落坐,朝着光,在台阶留下曲折的黑影。 “有时候瞧着你不像个孩子。”虽偶尔透露些对事物的好奇,像稚童般嬉戏打闹,却总带着三分拘谨。 或许有心性沉稳的少年。 那历经岁月沧桑的眸里是大智慧,那眼,清城又一瞬觉得玄巳老师知道了他的秘密。 鲛人族长寿,他虽没有成年,却也能与玄巳老师勉强称个同辈。这话他自然不敢轻易讲出来的。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鲛人怀至宝、得之结长生。’ 族里长辈总说,“世人爱长生!畏生死。” 他并不能明白。 直到两年前——妖风席卷东海,狂风暴雨打翻了惊慌的渔船,男人匍匐在颠簸的船上的呼喊着孩子的名字。 凡人畏惧生离死别,或许是生命太过脆弱。 清城猩红了双眼,如果没有禁制或许能救他一命。 他不是虞父的孩子。 只是恰好他无家可归,恰好他丧子之痛。 缘分使然! 突然感觉头顶传来重量。 玄巳揉了揉少年蓬松的发,“清城能不能答应老师一件事?” “您说!” “无论何时、何地、何缘由都不要做出伤害囡囡的事。”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只道三分,藏七分。 清城不明白,关‘囡囡’什么事?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拿囡囡当妹妹,做兄长的自然会保护好她。”更何况,听说囡囡随外祖生活在庆都。还有十天半个月开学,等他回海市读书,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见不见得到那小丫头片子都难说的很。 事实也是如此,还没等虞城白下山,囡囡家里就来人接走了她。之后的两年里,他寒暑假都上山习武,再没见到那穿着小道袍,梳着混元髻的奶团子。 他与她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唯一许诺的就是每年写上几封信。 再后来随着他开始奔波在各大城市间居无定所,囡囡也随四师兄出征星际,就断了联系。 等到红霞晕染半边天。 闲庭院里,围墙下的一亩三分地,她光着脚丫踩在泥土中,怀里抱着小小锄头。圆乎乎的脑瓜顶着竹笠,一摇一摇的晃着。 或许是小孩没什么怕的,翻了蚯蚓就放在小竹篓里,说是给师父钓鱼用。 清城寸步不离护在身后,生怕她没站稳,囫囵地跌个跟头。 不想一个不留神,还是摔了。 她往后一仰,屁股墩儿直接坐折了小青菜。满身泥巴的小手把锄头放开,就捂着嘴咳了起来。 清城制止不急,小囡囡抹了一嘴儿的土。 囡囡涨红着张脸,急促的喘息中带着痰鸣音,或许她是极其不舒服的,却还是笑着和清城说,‘小白哥哥,我没事!’ 这泥巴糊了一嘴还没事儿? “来。”得带你去洗洗。 院里正好有口井,外面搭了个棚子。老式的摇水泵也生了锈,摇起来嘎吱嘎吱响。 刚抽上来的水有些凉意,适应了温度囡囡才踩进洗脚盆。 “你别乱动,我去给你拿衣服。” 今早换洗的衣服正晾在院里,暴晒过后是不能立即穿的,清城便收了放到树下纳凉。准备一会儿给囡囡换上。 “你是女宝宝,自己换衣服。” 三四岁已经可以自己穿衣服了。 等清城把脏衣服用水冲了泥泞放洗衣机里搅洗。 囡囡利索的爬到水井盖上,嘿说嘿嗦的摇了几下,椅子的高度爬上搓衣台一头扎进了刚续上些水的石槽里。 水槽可不小,容得下这小小的奶团子两三个。冷水迅速沿着裤腿扩散,直到隐约沾湿了半件衣服。那水刚好她坐下时能漫过腿部。 肉嘟嘟的小手透过清澈的水抱着肉嘟嘟的脚丫子。忽然一蹬脚,水花四溅,她呵呵得笑个不停。 等清城再看到,刚干净了,换上衣服的奶团子从头湿到脚。 “……”血压飙升的感觉!他可算明白了老妈每天给小灰灰三套衣服不够换的心情了。 想把她晾在竹竿上! 就是不知他那个妹妹长大了能跑能跳时是不是也这么讨嫌。 鲛衣好像不怕水…… 书房里,清铭看着实验室那边发来的体检报告。横看竖看都是在正常不过的,无非多出来一项声音频率测试。 古代就有‘音乐疗法’,经过实验论证、开会探究,得出的结论是,“虞城白的声音里有一股比较特殊的磁场。” “这孩子怕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稚子之音犹如天籁,可不就是老爷子赏饭。 “忧劳者听之能豁然开朗;浮躁者听之能沉心静气……” “奇啊!妙啊!” 大概是陪囡囡玩的福利,清铭亲自教导小师弟拳法。上过战场的人自然是和大师兄教的不同,招式简单,操练时透露着狠厉、杀伐之意。 清城捡了套擒拿,倒是比老师教的形意拳用得顺很多,“谢谢四师兄。” 第50章 周五(2) 苏铭冶初来凉城,头件事就是约见了虞城白。 原以为要三催四请,倒是一喊就出来了,苏铭冶调侃,“大明星这么好约么?” 素雅的单间,橙黄的暖灯下,他与他相隔了一张八仙桌。 “你喝什么?” 一个酒量不好、一个不便饮酒,于是就点了份热羊奶暖暖胃。 聊的兴起,苏铭冶眉间微愁,“可惜我徒弟没来,不然让你们见上一见。” “小猫神?”亲昵的称呼随着距离,也再唤不出来。 下午虞城白要赶去横店拍戏,恰巧要路过丰山,想着来凉城也有半把个月还没拜会过清无师兄。 “海王星?” 既是姜老师的狗,有怎出现在上清观? 那纯白的萨摩耶撒了欢在山野奔跑追逐,似听到有人在唤他,急刹住脚却一更头栽沟里,湿了全身。 海王星:“汪!”能不能拉一下他。 “福主认得海王星?”一唇红齿白的小道长坐在树上摇头晃脚,手里是用狗尾巴草编成的花环。 他笑着,眉眼弯如月。 龙飞想的是‘姜老师外出研学不方便带宠物,所以寄养在上清观?’ 天窗打开,光亮扑向书山诗海,陈旧的桌案,她拂袖研墨,白皙的指尖微微泛红。 等墨成色,她摊开宣纸,用镇尺压住两端。笔尖随心而动,落下一则桃印春风的图,男子一身蟒袍、头戴玉冠,手持长剑,那眉眼隽秀已见沟壑——正是虞城白饰演的摄政王臣绰! 故事的开始是少年勤王,故事的结束是天妒英才。臣绰薨殂时享年双十有九。幼帝称其为‘阿父’,以帝王之礼葬入皇陵。 提笔搁字,‘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小师叔!” 大概是被顽劣的小师侄吓到了,姜冉轻揉太阳穴,眉间阴郁不散。 见状,太荼一手搭脉,一手抚姜冉额头。 “方才不是好好的,师叔怎么又发烧了?”这回说什么都得把她拖过去休息。 许是有些头疼的,姜冉起身是踉踉跄跄险些打翻了砚。“帮我把画收一下。” 太荼:“师叔画的是谁?” 姜冉没说,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太荼往师祖那处送新茶就瞧见了画像上的真人。 与师叔笔下君主之风、悲悯之相的摄政王不同。他笑起来有些许憨态,但也确是五官生的好看。卫衣牛仔裤,瞧着应该是地摊买的,可廉价却盖不住那一身矜贵。 大概是太荼盯得入了神,虞城白微冷了笑意。如此一看,倒是有些威严在身上的。 虞城白侧头一问:“你认得我?” “先前是不认得的。”这人竟是两幅面孔,也难怪惹得小师叔喜欢。比较小师叔可不是看谁都见色起意的。 清无:“太荼,这是清城小师叔祖。” 太荼摒气失色,连忙行礼:“太荼冒犯,小师叔祖莫怪。” 要死了,即是师祖同辈,那该也是小师叔的师叔。小师叔恪守礼节,难怪近来郁结于心,病也不见得好转,感情这以下犯上喜欢了长辈? 小师叔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虞城白却笑道:“老师未收我为徒,这声师叔祖算起来我倒是有些当不起的。” 闻言太荼松了口气。可依旧心有余悸,即便与太师祖不是师徒,却有师生名分。 太荼也不隐瞒,敞开就说了她猜测小师叔似乎是喜欢这位小师叔祖来着。 “哦?” 清无却是听明白了,难怪师父当年说什么都不愿意收他做关门弟子,想来是算到了姜冉和虞城白的缘分。 不过,时隔多年竟然也能遇上,也是不简单。 “师叔一向清心寡欲,倒没见的喜欢谁了,也是今天我瞧见她画了副清城师叔祖的丹青。” 巧的是她正收在怀里,准备一会儿拿给师叔。 虞城白接过画像一瞧,居然是《舞阳赋》官方没有发出来的定妆照,虽不知她用什么途径得来的,但不妨碍他确实很喜欢——用国画的方式竟能画的这样传神。 这位小师侄应当是国画高手! “送我可好!” 这又不是她的,哪儿能轻易下决定,太荼说着就给姜冉拨去了电话。 许是有些喉咙干哑,虞城白一时间也没有听出是姜老师的声音。 既然长辈所求一副丹青而已,也并不值钱,只是这画现在不能流入网络,如果他能保证,就送了。 太荼回了静室,瞧着小师叔欲言又止,纠结着开了口,“小师叔不认得清城师叔祖?” “我该认得么?”姜冉费解,不说她上头嫡亲的师叔伯都有十个,也不见得都记得。 太荼摇了摇头。 虞城白与清无下棋。 清无问:‘小师弟怎么来凉城了’ 虞城白一一答到,来了半个月了,因为母亲生病、工作需要。 先前倒也不知道有这么养人的地方,环山绕水、地灵人杰,见着了确实喜欢的很。 “不过来时去上清宫拜会了老师。” 虞城白:“母亲求了我的姻缘。老师说‘红鸾出西、命盘正位’” 海市在东海,巧在凉城正好在西。 母亲说,真怕那天她撒手人寰了,他这个三十几岁的老小子还‘嫁’不出去。 他笑称三千万鱼妃总会有人等他。 清无道:“师父竟什么时候做起了月老的活儿。那你来凉城可有遇见心仪的?” “不瞒师兄,确实遇见了一位。”像是经历过年少那段感情的失败,所以脑子一热冲动的表了白。 或许是话出了口覆水难收,硬着头皮上;或许是不想以后回想起来,不再后悔。感情是交往出来的,全当给自己一起机会吧! 虞城白抿了口茶,又继续说:“其实倒不能说是一见钟情的,确是喜欢的;她与别的女孩很不一样,‘那小小的一只软软糯糯特别可爱。’” 清无问:“很可爱?” 他是避世修行,却也知道对于女子的评价是用‘可爱’这个词语的么? “嗯!” 大概姜老师是唯一一个让的见了就很想和她生闺女的女孩。说起来自己也不信什么命定,即便遇到姜冉,他也是这样认为。 后来发现她醉他身上的鲛人香。 他记忆不完全,但血脉传承还是记得些的,‘鲛人怀香,唯一人见。’虞城白便知道这个丫头怕就是自己命定之人没得跑了! 他也拍过很多爱情剧,算身经百战吧!但遇到姜老师还是会手足无措。 第51章 周五(3) 旧人重逢,互诉衷肠。直到天色渐渐暗,高山衔夕阳,禽鸟归山林。龙飞催促着需要立马出发去横店,不然今夜的戏份该延后了。届时后果就是整个剧组到时候都得陪着加班! 清无闲敲棋子,“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你了吃晚饭了。” 虞城白:“……” 他起身告辞,还没等走两步出去,少年太康手拎衣袍蹿跳着过来,大喘粗气的急声道:“师爷,师……师叔吐血了!” 现在上清观这迟字辈师叔也就姜小猫那么一个。 清无顿时脸色大变,起身越过蒲团跨步而出,衣袖掀翻了茶杯也顾不上清理,和虞城白打了声招呼就随太康离开了。 “老板?”现在怎么办? “走,去看看。” 静室, 上清观是清修之地,那带铁锈的腥味便是风吹淡过,却还是能细微的嗅到那一丝丝血气。 微微撩起的帘子,姜冉依靠着床榻,仅仅一件白色中衣也是胸间染上了血。那略带着肉感的脸失了血色,瞧着就白得吓人,连呼吸都微弱的很。 她嘴角噙血,紧闭着眼,眉间微颤,汗水成股便顺着下来划过颈部浸入衣领。 太荼坐床边施针! 清无进屋。 急促的脚步踩着木板作响,“怎么回事?” 太荼木着脸:“急火攻心。” 太康气愤说,“师叔接了她父亲的一个电话就这样了。” 他们隔得太远也不知道师叔的父亲和师叔说了什么,但一直都是电话里头碎碎叨叨,师叔时而吭上一声。虽然没有发生争执,却明显感觉师叔脸色就不太好。 哪想刚挂电话,师叔就吐血晕倒了。 太康哭泣道:“师叔的父亲就是巴不得气死师叔……” “慎言!” “本来就是”‘按理战场下来养病得去疗养星,但姜三爷以父亲的名义拘着小师叔留在凉城,本就是他的不对。’ 虞城白紧随其后。 前脚没踏进庭院,虞城白就捂着心口,踉跄一步险些磕在篱笆上——又是这种心乱的感觉! 龙飞惊呼:“老板?” 等虞城白准备进入时,他们也出来了。 大概是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清无忧色显在脸上、满眼的惋惜,他抬手虚引,示意边走边说。 “我们这位小师侄啊!怕是没几年光景了。”不只是身病,更是心病。 “师父曾断言,她有早逝之象。”就是清铭师弟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清无谈起这位师侄,说的不多,只言片语中充满了心疼。 虞城白回头望着那红霞下的竹屋,莫名觉得夕阳也清冷了许多,心尖仍隐隐作痛。 春天的天儿暗的早,等虞城白前往横店,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出道这十年,为人处世谦卑而知上进、雅正又懂礼节,这就是比他优秀的人比比皆是,他却依旧资源不断的原因。 迟到了,导演也想虞城白是有事耽搁了。关心了几句还问能不能调整状态拍摄。 是夜的戏码——摄政王臣绰、敌军将领朱子文交锋多年。两国交战‘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攻,下政攻城。’ 朱子文的饰演者也是文娱界的老人了,盔甲斗篷,持长矛,跨战马,威风凛凛一将帅。 猛将在城门前挑衅叫阵。 臣绰坐主帐。 要说今儿十五,月亮大又圆。可谁下战书挑在夜间?他不由该考虑朱子文是否有另外的布局。 魁梧的将军气急:“我们就由着他们在外面辱骂?” 军师摇扇不语。 儒将:“尚将军莫恼!” “朱子文乃敌国第一大将,此人有勇有谋,可不是莽夫。”此话明出暗指。 尚将军拂袖而去。 半握江山东战神,腹藏乾坤南将星,说的正是臣绰和朱子文。 臣绰有谋,不敌朱子文。 朱子文善武,不敌臣绰。 “朱子文此人狡猾多变,不能以常理推断。” 臣绰惊起:“陛下!” 小皇帝跟着臣绰来了边关。 镜头一转,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那是出征前几日,——皇帝刚登基,要大赦天下,却有人欺少主年幼,背地投毒,臣绰气甚便要搅动皇城缉拿逆贼,小皇帝却带着哭腔虚弱的说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不忍骨肉兄弟死于皇叔剑下。 皇帝虽年幼,历经大难却仍保持赤子之心,臣绰即便有心清君侧也只能掖着。 遂后,臣绰亲自照料皇帝,凡事亲力亲为。 此番带小皇帝随军,一是担心皇城余党趁机弑君,二是为皇帝收罗人心做准备。 臣绰下戏时,怀里还公主抱了个小皇帝。 十岁的少年郎睡得正香,手扒拉着虞城白,他妈妈来都没能把他抱走。 他清醒过来,眨巴眨巴眼睛,又倒虞城白怀里睡了。 “这下我信了。”早听问虞老师特别招小孩子喜欢。 导演双手往怀里一插,闷不吭声的面朝墙壁、蹲在角落。 赵美指跨前两步,才看到导演拿着个树丫子在地上画圈。大致能听清导演碎碎叨叨的说:“澹台良退出剧组。” 后面的戏份就是少帝坐朝堂,臣绰守边疆。 开机将将没两天遭逢事故,很多艺人恐躲不及,现在少了女二和幼帝,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饰演。 至于删改剧情,别说编剧不干,人家作者也不干,还有那百万粉丝。 少帝是最割舍不下的意难平。 张小可看着剧本里,那行描写幼帝的话术——孙霁,字‘高朗’,少年聪慧。大抵是老天赐了他一个好脑子,便收走了他的健康,那垂帘之后的少年君王,半幅娇弱影,三两喘咳声就是早朝。 静室亮起灯,姜冉半支棱个身子翻读经文,时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太荼温了粥放在桌上,忽而一道来电铃声,不等她伸出手,姜冉已经按了接听。 视频里传来小可喜鹊般的声音,她研读着剧本,似要给小爸来上一段。却说起台词来古灵精怪的,姜冉噗呲一笑,扯着肺腑又是一阵急咳。 幼帝既是身子羸弱的少年郎,又是不过两三集就领盒饭的角色,姜冉正好合适。 “要是小爸能演就好了。” 虞城白进来卸妆时,只瞧着化妆台立着个手机——里面是一双手,手指捻了一页书放开,她侧低着头,灯光投下阴影藏于文章字句之间。 那指根处的戒痕和捻书的动作叫他一眼便认出是姜冉。 张老师给她备注‘小爸’ 小爸? 化妆师是凉城人,小声解释道“爸在我们凉城可以称呼叔叔、姑姑、姨妈……” “说来张老师不太爱摆自己家的。” 第52章 姜冉和玉夫人(1) 翌日清晨, 浓雾将散,香客进出上清观,来往不是为自己所求、就是为亲友所许。 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步行上山叩观门,她牵着个五岁的小少年。 所念正是‘大女儿的婚姻。’ 小少年肉嘟嘟很是可爱,往蒲团上一跪一拜似个白胖胖的糯米团子。 夫人气质优雅,举足间赏心悦目,想来出身不低的,小孩子一句“求给一个帅气多金98k好姐夫。”香客们也就笑笑‘童言无忌’。 道童送上一签——上上签‘吉’ 夫人所求自然圆满。 出了殿宇,小少年说了句想去找‘常照完’,得了准许就撒了欢似的从小道拐进了后院。 上清观的后院是修士练功、休息的地方,寻常的香客是不允许闯入的。 夫人到山上寻清无观主下棋,大概是心神皆乱,下得棋也是惨不忍睹,只好收了棋子改成泡茶。 玉夫人冉纪薇! “冉总!” 冉纪薇笑了,眉眼弯弯生出万种风情。 看得出现在她过得很好。 清无第一次见她时,还是十五年前春——那柴米油盐下被生活蹉跎的农妇放在人群中也不显眼的。 现在正是枇杷成熟的季节,静室后两棵老树正被少年们嚯嚯着。要不是孩子力气小,树丫子怕不也被拽下来了。 忽而被屋内咳嗽声吸引,小道童屁颠屁颠的跑到窗边趴着张望,“有人么?” 方桌上摊开了零件,图纸用夹子铺挂在屏风上,姜冉正一手螺丝刀,一手碳纤维板,对照着组装。 旁边的电脑画面跳跃着字节,进度条也停在99%没再增加。 小道童又问:“是我们打扰到您了么。” “常宇你在和谁说话。” 常宇:“大姐姐。” 昨儿常绥回去时说‘静室这边住了人’,他们是不信的,太师爷能随随便便叫人住进去?于是都凑过来,险些挤摔两个。 许是人多喧闹,许是屋里杂乱,姜冉并没有招呼孩子们进屋。 就这样,她坐在蒲团上认真组装,孩子们趴在窗户上专心观看。 他们轻轻的呼吸,似怕惊扰了真正工作的她。她时而呼吸微沉、时而咳嗽两声,动作就会慢上许多。 常宇这个小萝卜丁不知道从哪儿钻进来的,一小手仅能握一个枇杷,像献宝一样盛上来“师父说,枇杷止咳。” “谢谢!”姜冉接过尝了一个,眉宇瞬间入峰峦起伏,最后还是在萝卜丁注视中囫囵的咽了下去。 小孩子能有什么心思呢。 “甜么?”奶声奶气的实在不忍心叫人拒绝。 姜冉回了句:“嗯!” 常宇尝一口,肉眼可见的变脸速度,眼泪汪汪的止不住流,他要控诉这个坏姐姐。 姜冉笑了,“你乖乖的,不要动。” 虞城白打视频过来,姜冉正用小小的刷子沾着润滑油小心翼翼的刷过齿锥,再用轴进行固定。 “姜老师!”他似乎刚下戏,大汗淋漓的坐在树下往头顶灌了半瓶水降温。 姜冉低头拧螺丝,‘她以为这么多天不联系虞老师应该想明白了,一句玩笑话揭过也就算了。’ 虞城白:“……”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有一种叫男人的征服欲。虽然他是一条鱼,也是条雄鱼! 姜冉想:母亲是个恋爱脑,弟弟妹妹都遗传了她,很遗憾自己并没有。她也不信‘我第一眼就爱上你的’胡扯。 即便她自己喜欢虞城白,也是十几年慢慢养成的习惯,成了戒不掉的瘾,‘更何况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又怎么敢奢求你喜欢我呢。’ 虞城白也大方承认:“对姜老师的好感并不足以让我非卿不娶。却也知道感情是谈出来的,姜老师都不愿意押上三个月时间赌一把,又怎么会知道结局呢。” 他是懂心理学的,知道姜冉眸光下已经动摇了。“我妈希望我今年解决人生大事,而且听张老师说‘姜老师面临催婚’。” 姜冉只觉得非常糟心,“等您周天回来约着两家长辈一起吃顿饭吧,一会儿把您和令堂的忌口发给我。” “哪有让女孩子请客的道理。”虞城白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拿起自己手机搜饭店了。 “您知道凉城哪家好吃?”说完,姜冉给莫教授发了消息。 虞城白翻评论区的手顿了顿,这他还真不知道。 大概是导演喊,虞城白匆匆忙忙挂了视频,说晚点把忌口告诉她。 【不为:子不语酒肆三楼的饕鬄居周日晚上借用一下。】 莫衔山回了个疑问表情包。‘青天白日下刀子头一次姜冉问他借饕鬄居。’ 【莫衔山:被盗号了吱一声。】 姜冉面不改色回了个‘滚!’ 【莫衔山:我记得你自己不是有陆吾居和角瑞堂?】 而且他爸和冉总都是‘子不语’股东,一个股东的女儿找另一个股东的儿子要包间? 这种事情不该打通电话的事情么? 【不为:……借不借?】 【莫衔山:好吧我懂了。】 【莫衔山:我和你嫂子说一声。】 【不为:谢谢!回聊。】 姜冉后开始忙自己的拼装。 组好小零件,就是四五个残肢断臂需要进行连接了。等主控板装入身体,接下来就是铺线、调试程序是早些时候就做好的,测试数据没问题了再把他们组装完整,一个三头身的机器人就可以了。 常宇站起来比了比,‘嗯!没有他高,是弟弟。’ 他是个可爱的小男生,穿着迷你的特质作战服,肩上的徽章印着虎纹,写着‘驻星部北区指挥营’,连接电源时却一眼如蓝色宝石,一眼灰暗无光。 那是初始程序的懵懂,环顾四周后直直盯着姜冉,好像似要记住她的模样。 常宇问:“为什么小弟弟只有一个眼睛。” 姜冉沉默了几息,答道:“因为另一只眼睛在睡觉。” 常宇:“我为什么不可以。” 姜冉:小朋友你为什么有很多问号。 姜冉轻下推小人的背部,腰间板从中间自动打开,是充电口,上推则是关闭。 “飞行模式!” 那双肩胛骨竟在下一刻展开了银白色的双翼,特别漂亮。 外头一阵惊呼,姜冉才回想起来那群小晚辈,外面正是太阳入头顶,他们挤在狭小的屋檐下瞧着有些狼狈。 她收拾好工具箱和残余零件才招呼他们进来和机器人玩。 在嘈杂的娃声中,机器人飞快的学习着指令,竟也学会了翻花绳。 第53章 姜冉和玉夫人(2) “师叔祖,他有名字嘛?”总不能一直叫他机器人吧。 “先叫他‘零号’吧!” 大概是屋里待着无聊,孩子们带着零号去林子里玩捉迷藏。 有勘探型机器人‘零号’无意是最大的漏洞,做猫时,直接飞顶上去开热感找人。别看零号就那么小,动力系统足够抓起成人。机械爪一出,自然就是满林子抓娃娃。 “师叔祖,零号耍赖!”常宇哭死,每次都第一个抓到他。 姜冉在林间寻了出最阴凉的地方扫了处干净地儿坐下来看书:“你要每次都像只鸵鸟把脑袋藏草丛里,撅着个腚晃悠,零号保证次次先抓你。” 常宇坐在草上哼哼唧唧。 海王星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趴在姜冉边上似个巨型靠垫。 姜冉自然也不客气。 等零号在抓人回来,姜冉指了指闹腾的奶娃:“你别光逮着这小子抓!” 它歪了歪头,似听得懂却又像在和姜冉作对,每次都第一个把小崽子逮来丢她跟前。 艳阳高照,香客们也纷纷躲到了阴凉处,姻缘树摇曳,彩带牵着铃铛与树叶摩挲。 “冉总一个电话,令公子不就过来了?” “不着急,我也想多走走。”寻他的过程中,看看这山林景色也是很不错的。 冉纪薇撑着伞离去,林间小道,热气漫过焉着脑袋的草木,迎面一只雪色的麋鹿,像是这片山也是福气宝只,动物生的灵性许多。 瞧见陌生人,也只是高傲的抬了抬蹄子。 冉纪薇自然是惊叹它的漂亮。 “妈妈!” 小少年眼尖,瞧见冉纪薇就丢下好朋友冲了过来。 并不想这么早找到儿子的冉纪薇:‘孩子这种生物偶尔看看还是好的,看久了也就生了厌弃了,尤其是正讨嫌的时候。’ 再一打量,鞋裤上染了些黄泥和草青,也不晓得是哪儿摸爬滚打了。 银翼越过树梢,投下黑影在青绿的草地上飞速而过,凌厉的风声就好像划破了天空。 冉纪薇看到姜冉,她穿着宽大的道袍,右腿微曲,手便杵着腿、托着脸颊。 她微侧着脸,陶醉在春风里。 “阿蛮!” 姜冉是早产,出生后身体羸弱,小病小灾不断。那会儿姜三爷带她各个城市的求医,后来遇到位苦行的盲人术士,他说‘本是男儿郎,错投女儿身。’于是给姜冉起了个‘蛮’字。 惊喜的是,姜冉确实好了些。 于是姜三爷就把一岁的她送回了姜家,毕竟给女儿看病这一年半载也欠了不少钱。 债要还,人要活。 带个身体不好的娃娃四处奔波总是不方便的。 虽不知术士话里的真假,姜冉除了身子比旁的孩子弱一些,的确是喜欢这寻常女娃都不喜欢的刀枪棍棒。 冉纪薇以为是性格使然,很正常。 直到阿音和可乐降世! 姜冉仰起头,阳光刺痛了眼,叫她微微眯起,镜片下的眸里倒映着那逆光而来的身影。 小少年探出个脑袋。 四目对视。 姜冉:原来这就是夫人生的小儿子? 有宁:妈妈经常念叨的阿蛮姐姐? 没见过! 瞧见女儿的喜悦,在看到海王星是顺变冷脸,她把儿子护在怀里质问,“这狗是谁的?” ‘自然是她的’姜冉没吭声,却淡淡的抚摸着海王星的脑袋,似乎无声的告诉着这个女人,她护着它了。 冉纪薇并不喜欢猫啊狗啊的,却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抚了姜冉的面子。只是委婉的说了句:“我不建议你养这些有毛的宠物。” 姜冉笑了笑:“喜欢就养着了。” 正午太阳最热,道童们去过堂吃饭,在回房间午休。 静室每天都打扫,但也抵不过孩子们闹腾,瞧着鸡飞狗跳的乱。 姜冉是不太想带夫人过来的,因为…… “阿蛮你是女孩子,屋里怎么能这么乱。”边叨叨着,冉纪薇还是一手抹布一手拖把的开始打扫卫生。或许一点瑕疵在她眼里都是罪恶深重的。 刚刚组装机器人的耳室最乱。 “帮我洗个帕子。” 姜冉洗干净递上去。 “怎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水都挤不干净。 静室每天其实都有人打扫的。 灰气尘飞,姜冉压着想咳嗽,呼吸也不免沉重了些。 “叹什么气?” 想数落你的人,大概是觉得你在呼吸都是错的。 有宁招了招手,见姜冉凑过来,才出声问道:“阿蛮姐姐,我妈妈一直这么啰嗦么?”还喜欢鸡蛋里挑骨头! 姜冉摇了摇头。其实也算不上啰嗦。 有宁给她束了个大拇指,但凡这里站着的是二姐或是三姐,指不定甩脸走人了。 “她只是生病了!”从前她不这样的。 等苏铭冶回来,拎了两个食盒,一个是自己去打的,这不添了两副碗筷么;一个是半路拦了太荼的,他要回来,就不麻烦太荼跑一趟了。 冉纪薇:“阿蛮吃饭就自己去,让长辈打饭什么个道理?” 姜冉没解释。 苏铭冶没开口。 姜冉要盛饭,冉纪薇手拍下来,“去洗手先!” 广袖长衫在冉纪薇看来不太方便,寻思着找条襻膊给姜冉系上。 女人的敏锐大概在关心的人身上放到了最大。姜冉的一个避让,冉纪薇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卷了起来。 干活的人力气自然是大的,姜冉想抽回来,却用力过猛咳了起来。她一手撑着身后的方柜,拂袖捂嘴,似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你爸又打你了?” 伤是几天前的,因为她自身治愈力倒也没那会儿恐怖了,却仍旧看得出鞭伤纵横狰狞。 姜三爷惯下手狠,冉纪薇自然是知道的。 她哭了。 玉有宁不知所措,大概是他第一次看到妈妈哭的这么伤心。 “我去洗手!”话落,姜冉步伐紊乱的逃出了屋。 池子里蓄满了水,姜冉蹲在那石板上玩水,手指抚过水面起的涟漪、倒映一片绿影在波纹中晕眩。 要不是肚子饿了,她估计能玩一天。 等屋里声小了,她才起身进去。 冉纪薇在布菜,姜冉准备帮忙却被挡了下来。 “你做事总是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她的声音微颤,仍听的一丝哭腔。 姜冉就站在边上,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记忆里,夫人确实也很少让她做一些事情,似乎就是潜意识的就认为‘你做不好,我不满意。你别乱动,我自己来。’ 一直没出声的苏铭冶:“夫人,她已经长大了。” 第53章 姜冉和玉夫人(3) 饭后,简单的收拾完堂屋后姜冉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给冉纪薇听。 冉纪薇玩手机的动作一顿,皱眉思考片刻后,问了句:“我如果不同意呢?” 作为失败婚姻的过来人,因为自己当年那糊涂账,她不敢赌阿蛮能够在一段感情中保持理智。 姜冉低头往礼盒放了些拉菲草,收纳好机器人,合上盖子。 在夫人怀里乱扭的有宁突然坐正,“阿蛮姐姐是送给我的么?” “不是!这是送给另外一个小朋友的生日礼物。” 有宁委屈:“有宁也想要!” “阿蛮喜欢他什么?” 姜冉不假思索道:“好看。” “你爸当年挺帅的。” 冉纪薇一直记得哥哥带她去参加一次宴会——大概也是有炫耀妹妹的心思,全场拉着她给自己兄弟们介绍。 她四处张望,就看见男人轻摇酒杯、与对面头发稀疏的老者凯凯而谈时自信且从容。他穿着纯白的西装,带着副黑框眼镜,瞧着斯斯文文的。 问哥哥那是谁。 哥哥说:“司军司武器研究所生员‘姜美军’,不过大家都喜欢喊他姜三。” 那是十七岁少女情窦初开第一次喜欢人,还是比自己哥哥都要大两岁的男人。一眼就误了终生。 “你觉得你爸是怎么样的人?” 姜冉:“……” “曾经觉得你木讷内向,后来才发现你虽还人小寡言,却把很多事情看的很明白。” 再聪明的人,也有当局者迷的时候。在感情里面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些人一身文人皮,骨子里却是早就烂透了的;有些人自许风流债,内心里却藏有半分柔情。 等冉纪薇语重心长说了一堆,姜冉把礼物收到抽屉,转身递上热杯茶,才不紧不慢的说:“父亲和母亲给我相了门亲事,对方是秦家三子,准备周日两家见一面。” 秦家三子——秦翰林! 冉纪薇似乎在努力回想秦翰林是谁。 那是和阿蛮年纪相仿的男孩,在军属大院儿时,阿蛮老叫人欺负,小小的秦翰林就给那些孩子按地上打。 记得那是个顶聪明的孩子。 后来人傻了。 那年,参研人员的消息意外被泄露,半人马星人挟持其家眷做了筹码换取设计图纸,秦翰林和阿蛮作为秦科长和姜科员的儿女,自然也在其中。 一方家国、一方亲人。 自古就是两难的选择。 选择斗争,必然有伤亡,被绑十三名亲属:五人死亡、六人受伤。还有两个孩子不知所踪。 找到俩孩子,是在百米外的山沟崖子,秦翰林还是以保护者姿势把阿蛮搂在怀里。 自那之后,秦翰林就像个五六岁稚童一般。 而阿蛮也病了一场,大部分记忆混乱。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揣测‘小翰林为了救阿蛮摔着脑袋成了痴儿。’ 那年,阿蛮九岁! 秦翰林应该将将满十岁。 冉纪薇臭着脸莫名像刷一天马桶的表情,“你爸有病吧!” 就算真有救命之恩,就可以拿女儿婚姻报答么?若要清算这笔账,也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因为工作连累了妻儿。 如果痴傻的是他们阿蛮,秦家又会是怎么样态度?还会上杆子攀附这门亲事? “夫人觉得虞先生怎么样。” 这样一比,年纪大是大了些,但好歹是个正常的。“哪里人,家里几口?” 姜冉呈上一份纸装订档案。 关于她身边接触的人,上头都会好好查几次底细,这份资料是中午问九婴要的备份袋。封条没撕,还盖着‘第七军团档案库’副件的红印,想来姜冉自己都没有看过。 冉纪薇正反面翻了翻就还给了姜冉,没有打开。 她想听姜冉说。 姜冉:“……” 虽是自家偶像,但只关注作品的姜冉并不是很清楚他的家庭如何,不过想来能教出谦逊、坦荡的少年郎,品德是说得过去的。 早知有今日…… “我知道他的父母、祖父母健在,还有个兄弟。”虞城白对家人保护的很好。对于私事和家事,粉丝虽偶尔有调侃,却守着分寸没有刨根问底,过多打扰。 所以即便虞夫人生病住院了,粉丝扰攘着要探望、陪护,却并没有真正追到医院去的。 “阿蛮!我并不催着你去结婚生子。” “阿蛮!我很抱歉让你见证了父母婚姻的不幸,但我希望终有一天会出现一个爱你如命、惜你若宝的人,让你不再孤单而已。” 或许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姜冉瞧着窗外突然一想,“大哥不是说夫人到荒原星寻宝去了么?” 说来,荒原星是玉先生当年当政时参加三方星际峰会归来途中发现的一个小星球,刚开始上面啥都没有,慢慢养着罢了。 不过夫妻情趣,玉先生喜欢往那里藏一些东西,偶尔是首饰、购物卡、旅游券……再画个小地图让夫人去找。 至于听说凉城受伤的消息才回来,应该不太可能,荒原星受本身磁场干扰并不能建立信号基站。 而且,夫人要是知道自己外孙现在还躺重症昏迷着,也不会这么平静的坐在这儿。 大概是想什么来什么。 手机消息提示音, 【大哥:阿冉,你在上清宫是不是?妈上去了,还不知道发生的事儿,爸说先别告诉她,】 夫人早些年生孩子伤了根本,又产后抑郁,尽管先生很用心在给夫人调养,但她情绪波动太大还是容易头痛晕眩。 【不为:……】 人是早上到的,消息现在发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大哥:你不会和妈说了吧?】 其实怪他也是做了一台手术下来给忙忘了。在实验室做报告,一待又是几小时。刚也是饿了出来觅食,才瞧见爸今早在帝国发来的跨星际消息。 【不为:正准备说!】即是长辈,自然有知情权。而且从家人口中得知和从外人口中得知又是不一样的性质。 冉纪薇知道了这个消息。 抛开那要命的恋爱脑,她能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坐上凉城七大巨头的位置又怎会半点承受力都没有呢! 事实上,冉纪薇确实足够冷静。 她已不是当年遇到事就慌不择路,只会哭泣和焦虑的女子了。 “等我换身衣服和您一路。” 太荼过来送药,“师叔把药带上。” 冉纪薇指挥有宁,“帮姐姐拿东西。” 第54章 自欺欺人(1) 姜家老宅后院。 姜六送来新鲜的鱼,还没落屋就看到程楚站在院墙下嗑瓜子。“三嫂!看什么呢?” 程楚扬了扬头,‘喏!’ 那儿有开辟了一亩三分地出来,养着棵小桃树,旁边架在葡萄藤,下面铺着些草莓。 这个时候,葡萄正好成熟,大概是家养的,长得倒是没大棚种养的好看。 姜三爷就顶着个草帽蹲那儿除草。 枯木在岁月里抽出了新芽,野草就那么病恹恹的叠放在围栏脚下。 累了坐在树下休息。 一阵风靠着山而来,搅动枝丫摇曳,吹着那银丝此倒伏不定的水稻。 他双眼放空眺望远方的景色。也不知道待了多久,最后寻了些个大的草莓摘下来放进盆里。 十六跑到面前阻止,话还没开出口就被程楚捂着嘴,一手捞起拎走。 “回屋写作业去!”说着就把儿子往里推。 那地其实当年三爷准备拿来自己种些菜什么的,姜冉先讨要了过来想自己玩。 姜三爷没时间又没耐心带孩子,对于儿女不过分的要求他一向是应允了的。 本想着他这个女儿也没种过地,玩一整子就该死心了,哪想姜冉翻地、围篱、搭棚……干的还有模有样。 又几年开始抽了枝、长果子,姜冉喜欢搬个椅子坐下面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后来姜冉去了云州上大学、再到工作,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地里没人照顾开始野草疯长、姜三爷说‘怕它们死了,十一伤心,所以亲自照料着。’ 爱子之心,姜美军是有的!但不多。 稍晚些时间,姜三爷开车去了趟梁屋的医院,《舞阳赋》剧组和媒体记者几乎天天投来慰问,而他却是时隔一周头次过来。 玻璃墙里的孩子还没苏醒! 雪白的长廊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来往是医患、家属……姜美军就拎着水果孤零零的站在那处。 护士瞧着他半脸伤疤有些被吓到了,靠上去贴着门把手询问,似乎怕他下一刻开门冲进重症室一般,警惕又忐忑。“老先生和这位小朋友什么关系。” “外公!”说是外公,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傅凉城。 透过那扇墙,姜美军触碰着小孩稚嫩的脸颊,欢喜越上心头,他喃喃自语,“凉城,我是外公!” 似乎那跳动的心电图是在回应他,他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片刻却又眉染悲痛。 护士说:“凉城小朋友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傅经年先一步出来就看到姜三爷:‘姜三叔?阿音不喜欢姜家人,瞧见一定会大发脾气的。’ 他反手关上了房门。 姜家和傅家素有来往,论教养,他是晚辈自然是不敢晾着三爷。可阿音与姜家恩怨,他是丈夫自然要统一战线的。 “经年啊!” “三叔!” 傅经年又怎会看不明白,‘连女儿婚礼都不愿意参加的人又怎么会为了素未谋面的外孙而来。’ 四目对视,傅经年心照不宣,姜三爷想来好面子自然也没开这个头。 “老公!”那是面容憔悴的女子,蓬头垢面的出现在门口。 姜美军却一眼瞧出那是他的阿音。‘冉舒一会更像夫人些,却也隐约能瞧见姜三爷的影子,尤其是那鼻梁。一米六五的个子,还要比他高出一些。’ 分离时还是稚童模样,再见时她已是人母,姜美军不由泪眼婆娑,声音颤抖而哽咽的喊了声,“阿音!” “姜先生!来做什么?”冉舒一深呼吸着,压抑心中怒火默念着:‘他手上还有两个人质!’ “这么多年不见,我的小阿音都当妈妈了。” 冉舒一极力想翻白眼的。 傅经年在旁边安抚。 “进屋聊!” 姜美军似乎真的是来叙旧的,亲切的问起两个孩子读书和生活。 他调侃着十一那个当姐姐的还没个男朋友,妹妹的儿子都能跑了。 “你妈倒是着急,像我就从不催你姐。” “阿涅没有催我!”反而嫁给经年时,阿涅是极其反对的,因为她刚满二十,还在读书就要结婚。学业、家庭是否能双兼顾呢? 至于经年的人品,阿涅也算看着他长大的,自然信的过。 “你还在读书?” 傅经年:“阿音在上京舞蹈学院读书。” 至于生活,阿涅的公司蒸蒸日上,自然不缺她们吃穿用度。 “哦!我以为你早早辍学没读了呢。” 大概是被问的烦了,冉舒一反问:“那姐姐和阿弟呢?” 问到姜冉,姜三爷半字答不上来;问到顺越,他这是浅浅的回了句,在上京联盟军校读大二。 是了,他从不关心那些。最多也无非只知道长姐在云州上完的大专;阿弟现在在上京读军校。 他是不太承认自己养的两个孩子比不过前妻养的两个,叹息又无力的说了句:“只怪你姐当年她自己不努力啊!花了蛮多钱就读了个专科。” 一时不知道姜三爷是惋惜女儿高考失利,还是心疼那么多的学费。 又说道凉城,小孩子哪儿有乖巧的。 姜三爷笑道:“你现在知道当爸妈的多不容易了吧!尤其是我还要养你们四个。”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的,眉飞色舞间面上露了三分骄傲。 “你哦享福着呢!舅姑帮忙带娃。”他削着水果,又絮絮叨叨的说。 “要是我和你妈没分开,多好。你妈要不是坚持离婚……”几个孩子都长大了,懂事又出息,可不就是等着享天伦之乐么。 冉舒一没说话。 曾也几时期盼过父亲的,那会儿妈妈不让她联系他,可自己还是偷偷打电话,却聊不到两句就开始争吵。 见了面更甚。 阿音性子多冲动,这点随三爷;而她巧舌如簧这点多像夫人,一贯得理不饶人。 “从您质疑阿涅对这场婚姻的忠诚时,已经回不去了!” 三叔和岳母之间的事情他多少是听他爸谈起过。‘当年确实三叔做的失了妥当。’ 眼瞅着两个火药桶马上一点就炸,傅经年连忙道:“三叔给你带了草莓,你快尝尝。” 第55章 姜冉和玉夫人(4) 病房里是吵闹声;病房外是看戏人。 “天凉哦!那儿有女儿这么对自己父亲的?” “一看那小姑娘就是恶造人。” “我看这当爸的也不是个好人。” 有人骂得难听,为父亲撑腰;有人却不认同,给女儿辩护。智者看戏,愚人自扰。至于发生了什么,倒是没人瞧得全部前因后果。 姜三爷就靠墙站在门外,就着一身洗发了白的灰色工程装;圆脸,一半佛陀一半凶恶。瞧着散落一地的果子,佝偻着背蹲下挨个儿捡,落魄又沧桑。 袋口进、破口出,平添了几分滑稽。 他掩面悲伤,显得懦弱又无助:“她自小就跟着她妈走了,长这么大没瞧过几眼。” 有人问:“是她妈妈不给您探视权?” 姜美军不说话是最好的误会产生时机。 护士、医生凶着个脸劝架,却淹没在辱骂声中。 冉舒一本就一窝子气,听不得外面说三道四,开门就大吼:“你们知道事情经过嘛?你们了解这个人么?凭着他只言片语你们就群起攻之,也不怕给人当了枪使。” “瞪什么瞪,说的就是你一副尖酸刻薄像!” “还有你,刚刚不是骂的最凶嘛?怎么不骂了?欺软怕硬的东西。” “你躲什么?腿断了、嘴没断是吧,挺能说怎么不继续了?” 群众自觉是说不过她,纷纷闭上了嘴。 有男人扯着青筋骂,她不孝顺。 “笑话,孝顺是对生我养我的人。他没生我,六年养恩已还,再没有亏欠。” 冉舒一舌战群众,不漏怯意。 “姜先生麻烦您要点脸。”既然是家事何必弄得人尽皆知。 世人都说长舌妇,可阿涅虽在家抱怨,却从不在外谈论长短,倒是姜先生不嫌丢人家长里短的往外说。 冉舒一不带怕的,若真的争论起来,也指不定是冉家理亏还是姜家没脸呢! 更何况当年是姜先生先不让阿涅探视姐姐和弟弟,一经发现他们有联系,他就更发疯了似的责罚他们,拍视频威胁阿涅。 “阿音!” “阿塔,阿涅!” 冉舒一喊声,众人随着她目光而去,是保镖护拥而来,携手并肩的一对夫妇——男人银丝胜雪,温文儒雅;女人烫染的发披及腰间,一身旗袍,仪态极好。 他们身后跟着双儿女。 女儿温顺乖巧、儿子可爱懂事,简直羡煞旁人。 姜冉大概是没想到父亲能找过来,很是头疼的想避开这种糟心的事儿。‘父亲这个人吧,惯会在外人面前打感情牌,而世人也只相信自己所看到弱势的一方。这个局面对阿音并不友好!’ “阿蛮姐姐是不是头疼了?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小有宁凑到跟前奶声奶气的问道。 妈妈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姐姐。 姜冉点头,悄悄往场外挪。 ‘她是不太愿意夹在父亲和夫人之间的。毕竟遭殃的总是她!’ 人心有多脏,嘴就有多臭,讲出来的话自然是听不得的。路人自认是儿女随妈,都嫌贫爱富。 贫富?军人不问财,商人不弄权。 冉家从政,夫人是自请除族、独自创业十载春秋才有今天的财力,并不是一开始富足; 姜家世代从军,是百年大家。子孙后辈不能行商贾,但当兵的都是拿军饷吃皇粮,怎么会贫穷? 虽是前夫哥,玉商河还是头一次见,侧头问妻子:“早闻秦上将英勇神武,怎么生了儿子不如她半分?” 当年上将秦怀玉,三千兵力苦守e区最后一颗哨塔星而扬名,全盛之时更是少有敌手,战场上闻风丧胆的存在。 世人称她为‘秦王’。 秦王功勋卓着,都以为她会挑一个强者做丈夫,却挑了秦家最无用的小儿子。 后来郁郁寡欢,不善而终! 话虽没说绝,但眸色里藏满了轻蔑。他道当年抢他未婚妻的姜三爷是副角色,“你当初眼瞎成什么样子?” 玉商河把女儿喊到跟前询问情况。 冉舒一小声说了句,“他说您和阿涅,我就和他吵起来了。” 至于说了什么,冉纪薇不用问都能猜到三分。 冉纪薇多少想给儿女和姜家留些面子的,“进屋说!” 姜美军却也有些不依不饶的控诉,“凭什么进屋?我就要大家看一下你这个女人的嘴脸。” 他似乎是正义之师,一声声讨伐着,‘即便家里养的那两个,也是念着年幼时就抛弃他们的母亲。’ 凭什么! 冉纪薇想着女儿身上的伤,即便是她当了兵、打过仗,身上的军功却远没有父亲的鞭打多。 她出声质问:“姜三,你爱他们么?” 爱子本是父母天性。 “我怎么不爱,我供他们吃穿、供他们读书……就是自己舍不得吃顿好的也要留给他们,我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哪样欠他们的?我问心无愧!” 姜美军确实把力所能及最好的一切给了孩子,却也把最坏的脾气留给了他们。冉纪薇只觉得一阵晕眩,‘和讲不明白的人终究是讲不明白的。’ 玉商河第一时间将妻子护在怀里,按揉穴位帮忙缓解头疼。 “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后选择了商河么?” 她四十岁嫁给玉商河,愿意冒着高龄产妇的生育危险给他生下有宁。 不是她有多伟大! 而是商河值得。 他即便和别人交谈,也是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时而低下头问她一字半句;他风尘仆仆回到家,不会两下搓掉鞋子顶着臭脚在沙发上躺着等妻子煮饭;他会帮忙照顾孩子,不是一个手机、两百块就打发有宁自己去游戏屋堆积木;他会亲自教导儿女,重视言传身教,从不会把养育儿女的责任只推卸给妻子。 而姜美军永远不会懂得。 一场婚姻的维系是两个人的付出。 她将青春交付给柴米油盐,却换来不平等的回应。 过道是来去匆匆的人,姜冉站在护栏前。两栋楼如竹般直冲云霄,留着一线的天空、四角的红霞。 飞鸟在檐角落屋,蝴蝶在花草间嬉戏。 姜冉叹气。 那稚嫩的小手紧紧握着姜冉的手:“阿姐很难过么?刚刚在病房前……” 姜冉摇了摇头。 第56章 姜冉和玉夫人(5) 傍晚的风从西而来,撩动着鬓角的发丝。姜冉就站在迎风口,手交叠的搭在护栏,思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双眼空洞无神。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姜三爷打来的。 “父亲!” 电话里是迟来的关心,以及问了句晚上回不回家里吃饭,“想吃什么,我让你妈给你做。” 在决定回不回去,姜冉犹豫了一下:“都可以。” 冉纪薇找过来时,就看到姜冉半搂着小有宁坐在长椅上吹风,这小子蜷缩着睡得正香。 她让这小子陪姐姐散心,怎就自己先睡过去了? 姜冉:“夫人。” “放心!他没有看到你。” 这小子长得壮实,她可抱不动,姜冉身上有伤自然也不给抱,所以冉纪薇直接把人摇了起来。亏得小家伙脾性温顺,没什么起床气。 不情不愿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妈妈,困!” “乖!我们陪姐姐去看一下伤。” 七拐八拐到了急诊室,医生正好休息吃饭去了,留了俩个值班的小实习。 六目交替,简直干瞪眼。 手忙脚乱的男大学生:“……”怎么处理? 姜冉:“……”换个女医生,谢谢! 她的伤多集中在背部和小腿,万般强求下,还是换了个女实习生过来。 “把衣服脱了?”她背着病床,在药柜前捣鼓,器械碰撞稀里哗啦的响。 “别磨磨唧唧的!” 青色的衬衫裹着那娇小的身躯,姜冉往后缩了缩。 “妹妹!我又不吃你。”而且这小胳膊小腿儿的病相指不定还没她摸过的人体模型有料呢。 姜冉盯着那实习的工牌,‘这小姑娘应该没有她年纪大吧!’ 她笑露虎牙,眉眼多了些‘戏谑’之色:“再不脱,我就亲自动手了哈。” 冉纪薇带着小有宁在边上,“她有些害羞。” 衬衫的扣子是从下往上解开,白花花的小肚子倒是累了两斤肉,腰间缠着条染血的绷带。 “有点胖啊小妹妹,该减肥了。” 冉纪薇迅速蒙住了儿子的眼睛,把小崽子推出诊室,自己又折了回来。 她的腰背并不宽厚,却是挺拔笔直,多的新伤盖旧疤。 鞭挞的伤有太荼处理过,差不多也慢慢开始结痂;有些处隐隐伤口裂开又愈合的痕迹。严重的地方血肉与纱布相连,扯下来又开始冒起血珠子,光是盯着就头皮发麻。 镊子夹着棉球轻轻单擦着背部的血痕消毒,搓捏了药粉散下,遇见血化成了黑色附着。 手紧握着床沿,肉色下见得几分筋骨,指甲皆白。 “阿蛮疼不疼?” 汗水沾着那白一阵红一阵的脸,她笑得苦涩:“不疼!” 当年冉纪薇公司起色后,是想把儿女都接到身边抚养,可阿蛮和顺越说什么都不愿意。 夫人或许是水做的,瞧见姜冉的伤就忍不住落泪。 “您要再哭,我这伤也不用多消毒了。” 衣服滑落肩膀,小实习惊呼,‘原以为是个五花肉,看着手臂虽白却胜在壮实,还是存了些实力的哦!’ “别乱摸。” “这是,虫族手刀留下的伤?”左肩似半月镰刀的旧疤,从蝴蝶骨上来,顺势攀附在肩上,刺入琵琶骨。 “认识?” “嗯!”虫族战斗力极其迅猛的缚虫,东战场上的劲敌。能被它所伤,除了戍边远征军,应该就只有星际盗匪…… “在军部服过役?” 小实习一愣,“前些年有幸到上面救助战场的伤员。见过!” 有哪个女孩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冉纪薇搂着儿子轻声抽泣:‘如果可以,她希望阿蛮是个普通人,平安顺遂就好。’ 换好伤药,小实习问了嘴‘鞭伤来由’ 姜冉并未作答。 “最好一个月内患处都别碰水,及时换药。”她叮嘱着,虽多是皮外伤瞧着也不重,但也需要静养,避免感染。 出了诊室,冉纪薇问了句,“姜三为什么打你!” 姜三脾气她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 阿蛮温顺寡言又不爱惹事,越哥儿有些执拗却懂得示弱,这也是她放心将他们姊弟留在姜家的原因。 这要是换成阿音或者可乐,不用想都是鸡飞狗跳的画面。 “父亲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加上姜楼月的事情让他在族亲面前失了面子,火气大也是正常。 ‘又是姜家那些嚼舌根子了。’冉纪薇几乎是下一秒反应,毕竟当年离婚也有那些人一份功劳不是么? 遂后,和夫人分开,姜冉带着小宁崽往横店去找应援部队。 尺玉嗔怪道:“哎呦!真的是三催四请。比哥还忙?” 一眼望去,清一色的渐变蓝,大都是凉城本地人,还有些生面孔,应该是特地从外边赶过来的,满身风尘。 姜冉很少参加现场,或许有些人见过,印象里白哥的鱼粉部队里确实有这么一号人,记忆却依稀是模糊的。 尺玉介绍说:“我们凉城分趟的军师,喵尚书!” 众人哗然,白哥的绯闻对象。 姜冉穿着修身的黑色衬衫,腰背处盛开在血色蔷薇花,很是漂亮。 她站在人群中,身高、样貌都不是最出众的。然肩背挺阔,是书卷气包裹着眉眼下的清冷和肃杀。有文人的矜贵,也有军人的罡武。 清大本就有军学院,姜冉是现役的身份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知她军中职业罢了。 也不知谁带头喊了句“嫂子好!”,大伙儿跟着起哄。 姜冉抿了抿嘴唇,耳朵竟不争气的从根部迅速红了起来,“别乱喊。” 事关男女清誉,怎么能作为调笑的言语。 “好的嫂子!” 远处架起的长筒打炮也被人挨个儿按了下来。 “干什么!” 那人低着头收起自己的设备,“军人,不能拍!” 联盟的敌人虫族有虫‘千面’,精通变化之术;有虫‘地棉’,善于寄生之术。这两种虫子藏匿于蓝星中盗取机密,极难被发现。所以,军司的人是不允许‘随意’的出现在镜头下面的。 凉城这边有组织的娱记都接到通知,野生的也多多少少听闻并删除了所得照片。 “那岂不是没热度了?”外地娱记惋惜道,没热度怎么赚钱,一家老小都得饿肚子。 他们跟虞城白,不就是为了火嘛!结果有大瓜还不能拍。 说完,他对着姜冉的位置聚焦过去。倒也没拍,只是想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做这一行轻重还是多少知道的。 他唆了一口气:“有点眼熟!” 第57章 自欺欺人(2) 虞城白忙拍戏,自然没有时间过来,等下戏时也是已经黑灯瞎火。 明天还有一场臣绰的角色就正式杀青了。 他顶着摄政王的冠冕,阔步而来,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撑着应援伞,眼前是碧蓝色的汪洋大海。 只因为他一句‘我喜欢海!’自此应援色就是大海的颜色。 “这么大雨还不回去?” 夜间的雨细如牛毛,但山间寒冷,搭在身上还是有些刺骨的。 淋湿的裤腿粘粘在身上,只见深色缓慢的攀延。身体底子薄的,已经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回去泡杯姜茶喝一下。” 少女不以为然的揉了揉鼻子闷声‘嗯’了一句。 孩子也等的趴在父母怀里、背上熟睡。 “看把孩子累的!不许下次了。”他凶了,却还是伸手帮着粉丝抱崽,顺手有自然。 他们就排着队跟在虞城白生活,摇摇晃晃的走着,雨下泥泞的路并不好走,一脚陷下半个鞋底,抬起也是重的吓人。在路灯下宛如笨拙的鹅群。 “白哥,嫂子来了!”不过她回去了。 “孟黎姐来了?” 摄政王臣绰有王妃,琴杀四方的角色,是影后孟黎饰演,今儿并没有她的戏份。而虞城白显然是还沉静在角色中没有反应过来。 “是姜老师!” 姜老师说外出研学,就一周就回来了么?也是,不然怎么周末约他吃饭呢。 东城路,瑞城新都。 按响的门铃。 开门,一眼望去是男孩凌乱的玩具和书本。 “妈妈!我的玩具呢?就是变形赛车。” 十六光着脚丫子在地毯上翻来覆去的找,也不晓得是沙发底有新世界还是咋滴,撅着腚摸了好些遍。 姜冉低着头在鞋柜里找了双并不合脚的拖鞋换上。 客厅里头,姜美军和秦家伯父并坐在烟熏雾绕中看电视。 烟味的刺激吸入口鼻,姜冉皱了皱眉,又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咳起来,捂着胸口,烦闷、躁动、隐隐作痛。 “父亲!秦伯父!” 姜三爷忙掐灭了烟,开了扇窗子。也是之前有的教训,医生科普抽烟、二手烟危害,尤其是有孩子后,他就学戒了烟,无非亲友造访才拿出压箱底的货抽上两根,倒是忘了姜冉要回来的。 “去你弟房间里待会儿。” “长姐,陪我看书!” “好!” 屋子是两室两厅的,一间是父母的;一间是十五、十六两兄弟的。 十六拉着姐姐进了他们房间。 因为十五不常回家的缘故,屋里他的气息少得可怜。 屋里是上下铺,下铺秦翰林睡的正香。成年人的身躯、说到底孩子心性,睡觉也要抱着玩偶娃娃,吸吮着手指,蜷缩在被窝里头。 姜冉从地上捡起毛绒玩具,抬头正对着书桌摆着十五的照片,一身黑色太极服,摆着四六步撑掌,身后是国武大赛。 书柜上摆着少年短短人生里璀璨的荣耀。 顺越阿弟自五岁开始习武,七岁接触姜枪。 姜家枪罡武强悍,不适合女孩子,姜冉并没有学,但她所学上清宫的《逍遥心法》,武学上造诣自然不差的。所以姜冉认为,阿弟的姜家枪是兄弟里耍的最好。 ‘枪乃兵王,枪起强劲而不花哨、锋利而裹着杀伐。才适合战场’。但他却从不显摆,默默练枪、宗比时更是草草败下阵来,回屋把自己关起来。 不过十六不喜欢舞刀弄棒,大概是受到长姐影响,萝卜大点儿居然喜欢看经文、写书法。 姜冉就站在身后,辅助他一撇一捺的练字。 “长姐!你不结婚好不好,以后我养你。” 姜冉摇了摇头。 人终会老、亡。联盟不会允许生育率一直降下去,死亡率大于出生率,这样的结果必然会导致蓝星千万年传承的文明毁于一旦。 接到消息,司军司已经放很多歇战的军人返家相亲去了。即便现在热搜上挂着也是‘单身求撩’。 阿悦也为此头疼的不行。 姜冉只觉得那骚气的操作真的很影响他们远征军的形象。 晚饭时,满座菜肴,香气扑鼻。 姜三瞧着眼底的一盘爆炒牛肉顺手给姜冉夹了一块,就开始大块朵硕。但他好像忘了,他的女儿并不能吃牛肉。 姜冉低着头把肉夹到餐碟里。 道人不食牛,是因其忠劳。 曾也几时,父亲帮她挡过长辈递来那些不能吃的菜肴,他不会不知道,只是从来没放在心上罢了。 姜三以为姜冉还在和他置气,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即是长辈的主动示好,这丫头顺着台阶下就得了,拍这副臭脸给谁看? 秦先生圆场道:“十一现在做什么工作?” “老师。” 两家似乎也只是拉近关系的走动,也并没有提及婚事。 饭后,秦夫人喊姜冉到楼梯口说了几句。 “我们看着你长大的,我没有女儿,也是把你当女儿疼着,翰林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们夫妻二人钟意这个后辈,但如果是儿媳,那便需要多加考量了。 “我们还能活几年呢?”他们也只是希望有人替他们照顾翰林。 而这个人是不是姜冉,已经不重要了! 翰林长相随秦夫人,桃眼白面,生的灵气动人,瞳眸澄澈如黑曜染的几分憨气。 “我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了虞城白,那死灰复燃年少妄想。或许父母之命,秦姜两家结亲一事她不会反驳。 毕竟婚姻对她来说,男方是谁并不重要。 她也只会尽做一个妻子的本分和义务,仅此而已。 秦夫人身处名利场,自然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姜冉如何,她一眼就能看清个六七分。 “别不是诓骗我们?” 姜冉摇了摇头。 她问:“哦!那是个怎么样发人?” 眼底的薄凉,面容夹带的冷漠,无不透露着姜冉并不好相处。而谈及那口中喜欢之人时,不经意间流露笑意和温柔。 她,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刻心动了。 很难想象一个历经过人情炎凉,面临过腥风血雨的人爱上另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 “怎么先前没听你提起过?” 大概是,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说了也无用吧。 准备起身回水上天空前,姜冉和姜三爷说了这件事。许是前几天打了姜冉,事后的姜三爷特别好说话。即便知道了虞先生是明星,周日约子不语的饭局,还是想也不想的就点头答应了。 第58章 约见(1) 夜幕下的灯火是璀璨而刺眼。 姜冉靠在窗台,一笔一划的默写着——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 斟酌片刻,又摊开一张新的宣纸写下‘虞城白’三字。她的心,在收尾的那刻颤了一下。‘白’字迅速在墨里晕开。 心不静,字不佳。 莫名糟糕透了! 手环也发出刺耳的尖鸣声,姜冉不耐烦的脱下来踩进抽屉。 灯下的少年抛来一块石子,精准的敲在那半掩的窗上。他想喊,还没脱口而出,在姜冉抬头那一刻又似惊觉认错了人,挠着后脑勺尴尬的涨红了脸。 “对……对不起!” 汤臣和米雅两位讲师凑出半个脑袋,“肖安逸宸同学,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有毛驴:哇哇哇~刚刚那个写字的小姐姐侧脸好绝啊!】 修长的睫毛印下灯光的阴影,她眉眼泛着忧愁,被惊觉的那一刻猛然抬头,是条件性的戒备,看清来人后却秒变无辜。 有被吓到! 短短呼吸间,三种眼神的切换,有被惊讶到。 只可惜那画面一闪而过。 网友纷纷化身毛笔精,像被小姐姐握住手里写出千古一句、画出笔墨江山。 而那一张截图,瞬间被营销号和曲繁星的侧脸摆在一起冲上热搜七。 曲繁星曾也拍过这样类似的画面。 不同的是,当年曲繁星一身精致的宫装,是尊贵与傲气;如今的姜冉马甲下套着衬衫,是深沉而内敛。 #这真的不是同一人么?# 梦幻联动了吧!上一世受尽恩宠的天真,这一世藏起野心的伪装。 太好磕了! #曲繁星双胞胎姐妹!# 如果真是双胞胎,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碳基生物诶:盲猜曲繁星是妹妹。】 毕竟她就是天真可爱的国民妹妹形象。感觉如果争家产的话,斗不过心怀城府的大小姐。 曲繁星:谢邀,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出生证明加独生女证明她都有。 除非她爸出轨! 曲老板:‘……听我说谢谢你,我的漏风小棉袄。’ #曲繁星空降《上大学》综艺# 与此同时,类似的词条在各大网站被刷爆了点。 关于是不是网友批图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曲繁星用小号在直播间里。‘就连她都怀疑她妈生她的时候,是不是漏抱了一个。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有一个双胞胎姊妹。’ 曲妈很耐心的讲,连孕检彩超图都搜刮了出来。亏的是电子的,在医院官网输入身份证查找相关日期就能调出来。 曲爸也说,‘当时爸爸就守着产房外。’而且那是凉城,星星是在m国凯尼亚堡出生的。 担心亲闺女又语出惊人,曲爸直接甩出结扎手术证明,挂断视频抱着老婆求安抚。 他快被自己姑娘吓的英年早逝呢!“她怎么能这么怀疑她爸呢!” 肖安逸宸介绍繁星姐消息,是在寻找怎么回宿舍的路上,他也不记得这么久七拐八拐迷了路。 摄影机工作了一天也停工不干了,要不然他们看一下回放复盘路怎么走。 “咳!” 大概念着曹操,曹操就来了。 姜冉缓抬左脚,踏着满地花瓣慢步而来,桃花飘落抚摸过肩膀,又被风无情的吹落在地上、水中…… 她穿着烫贴的蓝色西装,手里打着个精致绝美的宫灯。 这是肖安逸宸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很可爱。 有一种模仿大人的老气横秋。 繁星姐也很可爱。 她们是三分相似、气质不同的两个人。 “你是?” “这里设了阵法,我带你们出去。”虽不知道他们怎么误打误撞进来的。 周日领完杀青红包也快临近中午饭点儿,虞城白带着助理龙飞直接赶回中心城区医院陪老妈吃饭。 小姑娘乖巧的坐在床沿。 她眉头紧锁,无声的透露着抗拒,不知道是对东拼西凑的童话故事、还是对闪闪发光的粉色公主裙。 她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警察那边依旧没有给出寻找到小姑娘亲人的回复。 龙飞也似乎像忘了被打吐血的经历,开始逗弄起丫头。 她气鼓鼓的,像一个河豚。 虞夫人最近没胃口。 虞城白哄道:“一会儿我回去给您做曲奇!” 见虞妈喝汤夹菜,虞城白也松了口气。比较他可不想把某人的亲亲老婆养瘦了,回头是会挨骂的。 “妈,给您说件事儿。‘姜老师同意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对儿子的硬核追求并不抱希望的虞夫人:“……” 子不语酒肆是依山而建吊脚楼阁,索桥一头是穷奇开道。赤门大开是龙雀庇佑。雕梁画栋全是《山海经》里鸟兽精怪。即便红木屏风,也是手绣的麒麟踏祥云的图。 公告栏上,是工作人员天梯图以及六位股东的基本信息。 虞城白被墙上‘鲛王持海神戟’的浮雕图深深吸引。脚下有落字——《山海经-海内南经》记载“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 龙飞、云朵也是惊叹巧夺天工的楼阁仅仅只是一所吃饭的地方。 为什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 大堂经理解释:“子不语只接待预定客人,不对外开放。” 接台前厅并没有摆放菜单,但直觉告诉虞夫人‘在这地方吃饭绝对不会便宜。’ 龙飞却更加肯定,姜老师是富婆的想法。 “小虞啊!”两个儿子真的是,不谈恋爱则已,谈恋爱就惊天动地。这规格哪儿是简简单单大学老师的排场嘛! “儿啊你知道姜老师家里做什么的么?” “凉城姜家,世代从军。”即是下定决心谈一场恋爱,不论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女方家室人品他自然要了解清楚的。 感情的事情,除了三观相契,更重要的是人品。而人品,则是要从这个人的长辈身上瞧出来的。 “军婚苦啊,聚少离多的!”小虞工作已经够忙了,如果再娶个不着家的媳妇。这场婚姻能维系多久? 虞城白再见到姜冉,她正坐在天台下棋品茶。 姜冉抬头回望,他逆光走来,与那年的身影交汇重合。‘年少时的艾慕并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思,就是那么简单的一束光、一抹笑。’只是那会儿的他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 第59章 约见(2) 大堂经理:“虞先生背的这个包?似乎是大小姐的。” 子不语的六位股东里头有女儿的只有冉总一人。姜冉,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姜老师主动给我的。有什么问题么?” “大小姐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尤其是男性,被碰过基本上大小姐都不会再要了。虞先生还是他认识大小姐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背着她的包到处跑的人。 角瑞,似鹿而马尾,寓意国泰民安、人世昌隆。 姜冉开了小暖灯,橙黄的光照亮满墙的照片。有她,有阿悦、有王茜、还有沈陶婉。不一样的军装下是一样的青涩和稚嫩。 “我志愿成为一名光荣的远征军战士……” 随着照片越贴越密,王茜的边上后来站了堃哥儿、再后来有了糯糯。 而她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全副武装、怀抱狙击枪的男孩。 姜冉也记不得他和她相识的画面,或许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不是这些照片,大概她早也忘了他的长相。 狙击手——程序! 母亲的远房子侄。 记忆只停格在那冰冷的尸体,以及一封遗书,“我死后,请将我的一切事物全权由未婚妻姜冉负责。” 姐姐,现在你终于自由了! 那是他留给她最后的祝福,“愿你所爱之人,一生只爱你一人!” 姜冉走到了墙前,盯了好一阵子,才挨个取下有着关于他的所有照片。 经理敲门:“大小姐!” 姜冉把照片交到了经理手中,“拿去烧了吧。” 已经不需要了! 三楼饕鬄居 随着最后一个人入座,一份稀饭后,菜肴也慢慢开始上桌。 姜冉抬头,花瓶挡住了她看向虞城白的视线。 白底衬衫、蓝色西装,银丝眼镜。他只低头整理着餐巾,不说话的样子禁欲又高冷。 他的手边坐着小姑娘。 苏迟早? 四目对视,一大一小就这么唇语交流起来。 姜冉挑眉:‘少帅大人怎么在这儿?’ 苏迟早:‘这个哥哥身上的气息很舒服。’ 姜冉:‘师父应该不知道你丢了。’ 苏迟早:‘姐姐不要告诉义父。’ 姜三爷有些惊喜的看着虞妈,“嫂夫人什么时候来的凉城?” 那年,一场大雪、一碗鲜鱼汤,一对新婚夫妇以及一个狼狈少年。 而在老妈喊小姜时,虞城白已经知道了姜冉就是姜迟安,毕竟爸妈认识的姓姜的,似乎就这么一个。逢年过节姜叔叔也会给他们寄东西,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断联系。 没想到吃个饭居然有意外收获。 他侧低下头,偷偷给她发了消息过去:“你改名儿过?” 姜冉回了个‘?’ 【不为:没有。】 她打出生就叫姜冉,迟安是师父给起的法号。 【虞美人:你是不是失忆过?】 别离那年,分明他已经十三岁了,即便再有变化也会留有少年时的痕迹。 【不为:是的。】 【虞美人:你爸朋友圈为什么没有你。】 不然何至于他们都以为安安早夭了。 【不为:秘密。】 “咳!” 姜冉看了一眼姜三爷,果断手机息屏踹回兜里。 “我都是老姜了,这才是小姜。”姜三爷也笑着手搭在姜冉肩上揉捏,即是感叹岁月不饶人、又不乏炫耀女儿的意思。 姜冉抿了抿唇,碰撞粥碗的手指微颤着偷偷藏下桌按着大腿。 虞城白的视线却注意到姜冉的肩膀。 “这是小时候还抱过你的虞妈妈。” 何止抱过,姜冉生病没有胃口,却老喜欢虞妈那手鲜鱼汤。海边不缺鱼,虞妈经常给她做。 姜冉想:‘年幼时发烧烧坏了脑子,对于此事她并没有印象。’ 姜美军嗔怪道,这么大个人儿了,还不会喊人,真是愁死人。却不等姜冉开口,又自顾自的说,“十一这孩子有些内向、不爱说话。” 虞夫人觉得,‘虽接触不多,但她觉得姜冉很有礼貌,不爱说话或许是真的,内向应该不是。’ 她笑着看向虞城白:“我这个儿子是个话痨。” “姜叔叔好!” 姜冉眉眼微微上挑,‘莫名感觉虞先生笑起来很不值钱的样子!’ 读姐机姜十六上线:“长姐看到这个哥哥好像心情都变好了。” 瞥着继女一张死人脸,程楚问儿子:“你哪里看出来的。” “她就是高兴啊。” 姜三爷瞧着就喜欢虞城白。 或者说任何一个家长都会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尤其是举止有礼、自信大方的后辈。 虞家夫妇把他教养的很好。 畅谈言欢中,姜冉换了个位置,已经带着手套剥龙虾、撬螃蟹。整理小半碟整整齐齐的放到虞城白面前。 虞夫人瞪儿子,‘真出息!’ 虞城白很委屈,‘我不想。’ 终于起身给姜老师舀一碗花甲冬瓜汤。 “十一挑食,不喜欢吃冬瓜。”姜三爷皱眉,那神色似乎在质问,既然是情侣,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喜恶。 生活不易,城白叹气。能怎么办,把冬瓜块挑出来! 姜冉起身就要接过汤碗,“谢谢,不用了!” 虞城白注意到她抬手动作的迟缓,神色晦暗。 千里之外的宋之北。 手机突然的震动伴随铃声,是云朵发来的一大串照片。 她梳着马尾,绿色衬衫绣竹影,干净利落。她在剥虾,目光却不经意的关注着虞城白。 女孩的面前是满满的海鲜的壳子;城白的面前是满满的剥好的海鲜。 挂着云朵头像的微信跳动了一下。 【一朵云:北哥,未来老板娘好宠白哥。磕到了磕到了!】 她的爱意,战战兢兢又隐忍克制;他的喜欢,明目张胆而毫不犹豫。 宋之北回了句,“好!我知道了。” 虞城白在虞兮和围脖发文,【3月31日,喜得女朋友一枚。从新认识一下我的小青梅‘安安’】 他的掌骨宽大、掌心很热,几乎把她的手全部包裹。 姜冉不是很自在的在长辈们的瞩目下配合他拍完了照片,才讪讪收回手慌乱的拨筷夹菜。 紧跟其后虞城白工作室转发了老板的文章,配文“干饭中!” 配图隐藏了姜冉的身影,却又无处不出现。是递上前的纸巾、剥好的虾蟹……是倒映在桌上的手臂阴影。 文章同一时间被无数转评,评论区哭嚎一团,有人由衷的祝福、有人默默的脱粉、黑子来回蹦哒、鱼粉挨个举报。 【皮皮虾:白哥终于追到了!不容易啊。】 这么久没消息,他们都以为放弃了呢。 【虞奈我何:这……青梅竹马?】 第60章 约见(3) 竹灯笼飘摇,染红了一条长廊。 含着草木气息的风与大海的风是天壤之别。 虞城白扒在护栏,寻觅着风的方向,‘大概是知道了姜冉就是安安,他此刻的心境也是极其复杂的。’ (缘分,从他将她救上岸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咔咔咔!” 姜冉刚问子不语老板拿的摄像机摆弄。 她素来不爱这些,技术自然是差些。 亏得虞城白十几年的艺术生涯,早已锻炼出对镜头的敏感,不然形象毁于一旦。 老实说换个人,都不能这么好看。 虞城白一脚踏护栏、一脚踩地板。喝完酒的燥热让他扯开了领带,领扣半解、微露出锁骨。 体内的鲛珠被月辉包裹缓缓转动。丹田里波涛翻滚的灵海,一条蓝尾小鱼跳出雪白的浪花,乘风破浪而上。顷刻,精疲力尽的白肚朝上叹了口气随波逐流。 他仰头星空,眯眼微笑。 笨死了。 蓝尾小鱼摆烂道:“说我就是说你自己。” 再看到姜冉手里的照片,他忍俊不禁:“我一米二的腿,姜老师是怎么拍得像半米的。” 上半身还拉的很长。 “我给你拍一张。”展现展现我的技术让你瞧瞧。 姜冉摇头拒绝。“父亲他们应该吃完了。” 饭后离席,也将近十点多。 送父亲上车。 姜三爷拉着姜冉说了几句,“你不满意秦家,王家李家张家都可以再看一看,但你和虞城白不合适。” 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我不拦着你和他交往,但如果选择结婚就别伤害他。” 知女莫若父,他自然知道姜冉什么品行。一个连自己婚姻都不重视的人又怎会轻易付之真心。 他虽然有时糊涂却不傻。今天约吃饭,姜冉应该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婉拒秦家的亲事。只不过没想到刚巧是熟人! “不要随便利用一个人的感情来和我置气。”尤其虞家对他有恩! 姜冉面色微冷,“父亲您醉了。” 姜冉站在树下,目送着车驶离,才踏过索桥回子不语,入门只瞧着大厅坐着虞夫人、苏迟早和云朵,虞城白和龙飞不知去向。 云朵摇头,“飞哥接了电话就急急忙忙过去了。” 苏迟早像有感应般瞧向一个方向出神,双手如捧花状按着脖子的鱼形玉坠。 子不语酒肆下,有河名为‘孝子’。孝子河岸,龙飞用手机打着光,沿着斜坡向下走,逐渐潺潺水声越来越大。 夜间露重,黄土沾染了湿气有些打滑,泥泞黏住鞋底,抬起就比较沉重了。 终于下到堤坝,靴裤已经惨不忍睹。 清水荡漾着满河星辰,鱼尾疯狂的击打着岩壁,显得焦躁不安。那散落的鱼鳞,在月下泛起琉璃似的光泽。尾鳍近朱色,一时间不知道是血液染红的,还是…… 龙飞焦急的喊着:“老板!” 没有回音,有的只有那不停的拍打声。 云朵打来电话,龙飞反手掐断,只是回了个消息让他们先回去,旁的一概不说。 云朵尴尬。 虞夫人生气。 姜冉也没有追问,而是冷漠着脸,理了理自己的包,“那先回吧!” 因为姜冉没有开车、所以让哈经理辛苦跑上一趟送她们回去。 云朵先一步占领了副驾驶的位置。 上车时虞夫人还在担心姜冉会为小虞的不告而别而置气,连忙说“等小虞回来阿姨一定好好说说他。” 姜冉有个习惯,上车必睡觉。加上晚饭又沾了些酒,醉醺醺又疲惫的靠在窗上闭目浅眠。 听到虞夫人的话,才恍惚坐正,按揉眉心道:“阿姨!我没有生气。” 大概最怕的就是空气突然宁静。 云朵拧头回瞧:“虞妈妈,老板和姜老师真的是青梅竹马么?” 毕竟老板说过,凡是在屏幕前说过的话‘别当真,当真就输了。’ 姜冉也不困了。 虞夫人愣了半响,“哦,就在一起玩过两年。” 只玩过两年,竟叫他惦记了这么多年么? “有没有趣事发生。” 趣事,大概是有的。 那会儿他们屋子连在一起的,水泥砖、青苔瓦,坐落有秩。阳台仅用了钢筋围着。 男娃们调皮,喜欢攀爬。 有日小虞兴趣班下课,两家长辈都不在家。就顺着阳台从自家翻到了姜家,把熟睡的安安偷了出来。 邻里街坊找疯了。 想着拐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屋里偷孩子。正是暑期,又怕孩子跑水边玩。 晚上小虞支支吾吾全招了。 姜冉对这一块只能说毫无印象。但儿时的记忆里也确有像虞夫人那般说的,‘泥墙青瓦,阳台并联。’ 龙飞急得在堤坝来回踱步。 “即便是酒桌应酬,老板也是滴酒不沾,应该是酒精刺激导致情期提前。”这可怎么办才好。 于此时,某片海域深海宫殿。 许是母子连心,辗转难眠。 小蚌精说:“今年兰庭世子殿下110岁。” 鲛人一百一十岁就意味着真正成年了,族亲会选择佳节吉日为他们加冠受礼。 鲛人成熟期长达三年,体内的鲛人香会不自觉带上魅惑气息吸引异性,而这种气息只有一人能闻到,并且沾染动情。 鲛族得天独厚,也向来情深。所得姻缘自是天道之意。但万人择一,岂能容易。在此之前,族中长者会教导他们缓解和安抚这段时间的狂躁。 而随着逼近成年,在不做任何安抚的情况下每次发作时间只会越来越长。 熬过今年,情期就会消失。也就是——今年,是最难熬的一年。 王妃叹气:“是啊!” 世子独自在外,没有人教导他怎么做才会不伤害到自己。 而世子身体的禁制也只有在成年后才会解开,族人才会根据气息寻找到他下落。 “王妃别担心,大司祭不是说‘世子殿下吉人天相么?’”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这个儿走丢快三十年了。“也只能寄托于此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飞听着没声儿了才趴到岸边伸头往下看,并不平整的岩壁鲜血淋漓,脱落的鳞片泛着琉璃似的光泽。 “老板!”该不会淹死了吧? “老板?”又喊了两声。 犹豫了两息,龙飞脱了衣服下水捞人,风吹的骨骼颤抖,流动的河水更冷。 人的摒气时间是有限的,扛着寒意强行下水几次都没捞到自己老板,最后拖着疲惫扒拉上岸。 龙飞有些抓狂的抱着脑袋,‘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第61章 约见(4) 月晖撒入河面,穿过一层又一层,最后的光亮消失在水的生出。游鱼戏水,突然大物打破了宁静,惊得鱼四处逃窜,钻入石缝、水草。 他似昏迷了过去,由着水中暗流穿过肌肤带他任意漂流,似一株无根之叶,不知东西。 嗅到血腥的鱼群探索着围观上千,点点吞吐着那稀释淡薄的血味。 “冉冉!”刚洗完澡,一身湿气的林悦如饿虎扑食倒向松软的床压着姜冉。 姜冉顿时散了醉意,身矫如兔,翻起擒敌在身下,急促的呼吸骤停,眸带血丝含着杀意。 “冉冉脑公~”轻轻一声,叫得柔而酥。 发梢的水珠撒落,恍惚瞧清楚是林悦,姜冉神色一松,眼中带着无语的白眼往边上躺了下去。缓和片刻,才面露愁容,缓声说着:“刚刚,我梦到我死了。” 林悦安抚道:“梦境与现实相反,我们都会好好的。别瞎想,去洗澡,一身的酒气我被子都被你熏臭了。” 说着,她还煞有其事的嗅了嗅被子,又嫌弃的丢开。 驱走姜冉,林悦霸占着枕着两米大床摆个大字趴着刷围脖。 #北战区遭敌袭# #徐元帅一路走好!# 徐帅牺牲! 林悦转着手机沉思‘应该阿冉已经看过了这则热搜。’ 忽听着浴室动响后传来咳嗽声,林悦一个收腹跳起身光着脚丫子冲了过去。 浴室门打开的那瞬间,姜冉慌不择路的扯了浴巾往身上一裹,“阿悦!” 花洒似落雨,白雾袅绕。在林悦的注视下那掌心的血被水冲洗冲淡。 林悦笑靥如花。 “拜托,你身上哪一点是我没瞧过的?”就说当年新兵营用的是共享浴室,她们天天一起洗澡。 姜冉:有你是我的福气。“出去,我穿衣服。” 林悦关门而出。 顷刻后, 林悦将药水倒入掌心摩擦温热后,双手才慢慢覆盖上姜冉的肩背揉按,“今天和大明星吃饭,两家长辈怎么说?” 姜冉将事儿简单的说了一遍。 林悦吃惊:“竟然是这样的缘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幼年的事我大都不记得了。”又怎会记得有这么号人。 原是想拿虞先生回拒秦家,家中多是沽名钓誉,父亲一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她也就顺理成章拒绝虞先生。 谁想虞家和父亲相识,还有恩情在。 “嘶~你轻点。” “你喜欢那个大明星,试试也不吃亏。”毕竟试试又不是真结婚过一辈子。虽然是年纪大了些,但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 “人家有名字!” “呦?这就护上了?” 姜冉低头抠手指。 夜冷水冷,龙飞成功高烧把自己送进医院打点滴,而自己老板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坐边上打着游戏陪护。 龙飞猛吸了一口气,沙哑的喉咙像吞刀子的难受:“老板!你录综艺要迟到了。” 今儿是月初,也是周一。 会议室做汇报总结,ppt一页闪过一页,工院教员们低着头奋笔疾书。 也不晓得没见过就姜冉、还是就她一人坐着软椅,惹得几个小姑娘频繁侧眸,低头私语。 “小姜副教!” 姜冉起身接替上个教授换到主讲位,三月任务主要在上课、交接、请假中度过,所以没有看到汤臣三人在上课时的状态。 不过他们也跟她许久,还是比较放心的。 本月起会着重抓他们磨课、上课,同时对于学生反馈进行纠正和提升。 清大更换老师,为期三个月,给师生留有足够磨合期。 “至于附幼和附小那边,因为汤臣老师是主修教育心理学的,所以我打算由他来负责。” 给学龄孩子上课,难度系数并不高,主要在于情感和方法,小孩的理解力、专注力远比不上成人。还是以提升兴趣为主。汤臣的专业会让他较好的融入孩子。 工院:“那汤老师的主要工作重心就放在研发;孙国栋和米雅负责教学。” 三人点头:“好的!院长。” 等到莫衔山汇报,‘无他,除了教室上课就是窝在实验室烧经费。’ “因为少了个姜老师,可能还需要一个月做‘秦朝’最后的优化和测试就可以投入市场。” 自姜冉来到清大,加入研发组,两人搭档‘秦朝’项目可谓是默契十足。以至当时全校老师有八成都在赌他俩会不会在一起。 结果莫衔山有意、姜冉无心。直到莫教授结婚生子后,谣言才不攻自破。 会后,工院将姜冉单独留下。 说真的,莫教授舍不得搭档,工院也舍不得这个同事兼晚辈。 “走走?” “好!” 工学院重器,也不晓得是不是金属多的缘故,这野草长得也稀疏,像林院长那可怜兮兮的头发。 姜冉宛然一笑。 工院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驻足,侧身回瞧姜冉:“小姜今年26了吧!” 真是一晃啊!姜冉来清大也有三四年了。 “嗯!” “去上京攻博,那可要好好努力,别给你老师丢人。” 孙靖康师兄可是人工智能界一把好手,名下弟子十余人都是翘楚。姜冉原是做不了孙老的学生的,架不住苏元帅亲自开口。 这一收徒,发觉她在机械方面天赋极好。 孙靖康得了个关门徒弟,姜冉得了份好的机缘;算是相互成全吧。 “还有这婚姻大事也要提上日程。人莫教授也长不了你几岁都三胎了!”用句老话说,结婚早的搁姜冉这个年纪,娃都读书了。 关于嫂夫人怀孕,最后一个知道的姜冉:“……” 工院哂笑:“你但凡谈个正儿八经恋爱,也不至于瞧着人肚子说是胖的。” 姜冉汗颜。 “近来听说你和那个明星走的挺近?喜欢就谈着试试,年轻人做什么畏手畏脚一点儿都不果敢。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真的是年纪到了份儿上催婚跟催命一样。’ “我知道了!” 晨间的校园拍摄,龙飞就搁导演棚里躺太师椅上,比之忙碌的众人,格外的闲情逸致。 肖安逸宸在湖心亭偶遇姜冉。 【晨光万丈:清大不是礼仪名校么?这个女学生怎么回事,遇到宸宸打招呼都视而不见?】 【路人机:搁河对岸呢!你怎晓得她没回应。】整得像谁都想镜头前面露俩眼一样。清江大学公告说的很详细了,学子对拍摄有接受和不接受的权利。 【看虞的喵:嫂子嫂子!啊啊啊啊啊啊。】 第62章 一场豪赌(1) 桌上,男孩子装扮的小双子星羽冠白袍一身贵气;灯下,三枚硬币下摆放着上坎下坤的卦象。 姜冉转笔的动作一顿:‘占卜一事没有重新来过的说法。’ 他搁桌上蹦跶两下,杵上前瞧,“父亲求的是什么?竟还心跳加快了。” 比卦(坎为水,坤为地,地承载水、水滋润地,相互依存)——上吉,船得顺风,问姻缘‘两情相悦,美好良缘。’ 姜冉挥了挥手,面前的小人儿脉冲受影响碎成了一摊乱码,蠕动了两下恢复成了个穿着宫装、扎着俩揪揪的可爱小姑娘。 她就巴掌大点儿,站在鼠标垫上双手叉腰,小脸鼓成河豚气呼呼道:“父亲!坏。” “父亲最近笑似乎变多了,遇见了什么好事儿?” 晚上综艺拍摄结束后,恰好《舞阳赋》两位男女主回城区休息,特地约了虞城白吃饭。 张小可双手捧酒杯敬了过去, 她要灌他酒,他却酒杯都没拿起来。 “虞老师看不上我这野丫头?” 张小可性格大胆,有规矩但不多。又知是山沟沟长大的女娃,就有人戏称她是野丫头。 “岂敢!” 她本来生得惊艳,眉皱似峰峦、清眸多疏远。瞧着虞城白时,就多了几分不友善。“虞先生光谈恋爱就这样高调宣扬,怕是到时候不好收场吧!” 她的言语中像是料到他和姜老师一定走不长远的冷淡和偏见。 既然决定谈场恋爱,自然要拿出诚心的,这是作为一个男性的担当。更何况此事自己爆总好比娱记爆。 虞城白笑着回击:“不及张老师。” #张老师以影后奖告白初恋#可谓是惊天动地,热搜足足挂了七天。 说起这个,张小可也笑了。 她和他相识于少年时,彼时她十七岁,他十三岁;少年十八岁向她表白喜欢。她没有答应,只是许下五年之约——她等他学业有成,他等她光芒万丈。 “倒是虞老师和那位可就才见过几面。嘿!我就纳闷了你到底看上那位那一点儿了?” 还有姜十一,怎么就栽这个老男人身上了呢——论胆量,碰见个耗子都能嚎叫上老半天的人;论才学,十句话凑不出一句整的诗酒花;小爸手底下的兵随便拉出一个都比他强。 两人话语间夹枪带棒。男主樊士宇俯身炫饭,硬是不抬一下头。‘一次性秘密听太多了,就不能让两人发现他的存在。’ 火红的辣油在水面翻滚,光是气味上来嗅着也是辣的,虞城白尝了虾滑,浅尝一口就眼红落泪,五脏六腑一阵灼烧感:“怎么这么辣?” 凉城一带喜辣食,可谓无辣不欢,张小可是、姜冉亦是。她呛声道:“吃不了辣还想娶凉城的姑娘?” 她家小爸金尊玉贵,难道要她放弃自己二十几年的生活习性去习惯虞城白的口味?说着,她往嘴里唆了口毛肚,突然停了下才又下嘴…… ‘为了让虞城白知难而退点了份加辣火锅,结果把自己辣到了。’ 只想当个透明人光干饭的樊士宇无奈放下碗筷打圆场。“那个张老师啊,我觉得火锅会不会能量高了。” 辣是不可能的,作为土生土长的渝州人,喜辣,和凉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辣’是对渝州人最大的侮辱! 等张小可起身去卫生间,樊士宇压不住好奇,凑跟前一问:“哥,你什么时候得罪张老师了?” 也没听说啊! 往常他们也一起上过节目,张老师和虞城白可能熟悉度并不至于上升朋友知己,但两人也是和平共处的。 可《舞阳赋》开拍第一天张小可和虞城白就是针尖对麦芒,甚至严重影响到拍戏。想想‘什么深仇大恨能同时影响影帝和影后两位大咖工作?’。也亏得两人对手戏统共两幕,细算也就十来分钟。 他私下问导演,导演也对此事闭口不提、只是摇头。 以为是因爱生恨,今儿听他们的话似乎也不像。 虞城白自然是深知张老师的敌意来自什么方向。 一口菜一杯水,当场是吃得胀鼓鼓的,虞城白回医院就消了七八分,不得已弄了个夜宵。 “小伙子要不要辣?” “不了,谢谢。” 玉有原在诊室给姜冉做复查。 助理敲门进来,“玉院,姜老师的药,药房熬好送过来了。” 这调养的药一天三次,一次就四寸五的小碗一碗。姜冉怕苦,只要没人监督就记不得喝了。 姜冉:“喝的。” 玉有原哂笑:“我还不知道你?” 这儿搁二楼,窗帘拉开正好能看到医院大门,顶楼的字印下一片猩红染得那下方的露天停车场多了些诡异和凶色。 “阿冉,你看那是不是虞先生?” 姜冉放下药碗,含了两块奶片解了苦涩才走到窗边。 路灯下,小三轮后支棱起的小摊位,锅炉冒起的热气晕眩了视线。不晓得是虞城白生得高大,还是桌椅太小,他往那儿一坐倒是显得有些拥挤了。 夜里来往人少,从姜冉的视线看过去‘他就缩那儿吃着宵夜,时而抬起头和老板娘谈笑几句。’ “没想到这虞先生还挺接地气哦。” 玉有原捂着暖袋搓腿,夜间寒气重,引发腿上旧伤刺骨的疼。 姜冉收回了视线,双手插入西装裤兜,“哥觉得虞先生怎么样?” 喜欢成了习惯,当这么一个人突然闯进自己的世界,说实话‘是恐慌与不安的。’ 要玉有原说。就是姜冉怂的! 不逼一下,她就一直会犹豫不决。 “适合、不适合。终究是你过日子,要我觉得做什么?关键是要你觉得,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呢?” 玉家没有门第偏见,只要品行过关,长辈并不会阻拦和干涉。 而且,他虽不喜姜三爷为人,但对姜家从客观来说,确实注重门当户对,却也不是死板认礼,无非是希望子女慎重嫁娶。儿娶贤妻、女嫁良婿是长辈所期盼的。 三观和,而久远;乃互容、而长情! 感情一事没有说明书。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相识这么多年姜冉一念一动,他也能猜出个七八分:“看来你是想好了。” “嗯!” 玉有原已经思索好了,改明儿让虞先生监督姜冉服药。 姜冉坐到棋桌前。 残局里头‘黑子绵延沉稳、白子内敛平和’,这一瞧就知道是大哥和路院长下的,还是路院长又临阵脱逃。 “阿冉,虞先生是否能在这场感情里面扮演好一个男友、一位丈夫都需要斟酌。或许作为偶像他无可挑剔,但世无完人,你是不是也做好了以寻常心接受他的缺陷。” 第63章 一场豪赌(2) 游机跟随,拍摄着清晨的清江大学,晨露抚枝丫、学子结伴行。 姜冉也趁着空挡功夫瞧见了上妆出镜前的虞城白——他的装扮也是素净干爽,清大的白色卫衣配上休闲的黑色长裤,瞧着倒是有个大学生的味儿了。仗着身高优势,一点儿不显腿短。 支棱的手机开着直播。 虞城白正认真回答粉丝的问题。 镜头里帘子被撩开,黑白参半的道家流珠缠在皓白如雪的手腕轻轻晃荡,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连忙扣下手机。 虞城白的个人直播间瞬间黑屏,声音却还没关。 “姜老师!” 姜冉一愣,刚刚龙飞助理放她近来,可没说这小小化妆棚里塞满了人啊。“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摄影师运镜也是很懂事的避开了姜冉的正脸,导致直播间一片哀嚎。 万人爆评论区,求嫂子露脸。 【我是黑粉:笑死我了,感觉虞城白和女友关系并不融洽。我愿称之为史上最不熟情侣。】 【黑糖玛奇朵:最恶心这种立人设的,谈恋爱高调宣传都能被说成‘深情’。我家狗也可以!】 【地中海:这人是丑的多惨绝人寰才不好意思露镜头。】 【刺猬信条:还有某人的粉丝,瞧着都大度的喊什么嫂子,指不定背地里怎么编排她。】 黑粉带节奏,恶语相向,想来是‘自爆恋情’影响了某些人的利益,从而派来的键盘侠。心智不够成熟的鱼粉情绪受影响比较严重,但大部分已经进入反黑状态。 鱼粉边看边笑边举报:“捞战绩!还有这等好事儿。” 只可惜虞城白马上进入拍摄中,也看不到评论。棚子里也忙碌起来,各司其职,自然也不会因为网络上只言片语打扰到工作。 了台之上, “怎么没去看大明星拍摄?”林悦踩着隔栅,翻身坐上了那手臂粗的护栏。 “这不是你来了么。”再说她本就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 姜冉搭了把手:“小心点。” 初升太阳洒下的光拨开云雾打在轻松愉悦的脸上,她侧头微笑,“看来我比大明星重要。” 姜冉背着双手,这里虽然离得远,但够高,能看见西操场全景,少年扬鞭策马、春风得意。 “还记得那会儿我们刚去哨塔星,除了训练就是这么坐着看星星。”上面的星星和地上看到的满船星河璀璨不同,那儿离太阳很远,借着微弱的光也只能瞧见星球的轮廓。 林悦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开向后长仰就倒了下去。 姜冉迅速伸手拽住她。 林悦噗呲大笑,明知道自己在骗她,不管多少次阿冉还是会忍不住紧张呢。 姜冉有些气恼又无语,迎着风,黑色衬衫紧贴肌肤透露出双臂匀称的线条。“没个正行!” 搁以前,阿悦性子温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是那种乖巧的小学霸,反观她才是那个上蹿下跳没正行的;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换了角色。 为了更好的拍摄效果,西操场飞起了无人机。 靶场,鲜红的大字‘箭不指人,弦不空放。’,一组十二人束好护具,做完热身后到达指定区域搭弓拉箭。 今早操的功课,虞城白抽中了射箭。 漂亮的箭羽离开长弓,银色的箭矢破空而去,扎向远处山坡的标靶。 “你们拍戏学的射箭好看为主,重在表演;而我校教学箭术实用为主,重在制敌。”特殊材质制成的弓、弩是星际战场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肖安逸宸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趴靶场围栏上看练箭。活像个调皮的小少爷逃课出来偷窥练功的兄长。 他憨兮兮的朝下面招手。 虞城白有被逗笑。 学长怒斥:“下来!” 评论区似乎也被吓到了,若不是半响过后陆续有人发出三个‘?’,导演都要以为是直播间卡了。 【岁岁平安:这个学长好凶[哭泣][惊悚]】 【似宸非尘:你凭什么骂哥哥。】 ‘一个该不该出现在靶场护栏的问题’鱼粉都还没说话,宸光和路人先争执不下。有人觉得是大题小做,有人觉得是性命攸关。 姜冉轻捻指腹。 蓝晏看了一眼姜冉。 姜冉撇头,四目对视。蓝晏立马心领神会转身离开。 林悦也是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了两个字‘蠢货’,靶场附近是能停留的么。 早八的课,虞城白和肖安逸宸都没能上,搁图书馆自习室抄写校规。 也不多,把自己犯的一条抄写百遍——虞城白箭矢空放、肖安逸宸翻越靶场。 导播看着稿子:“等你们抄完再去借同学的笔记补没上的课。” 虞城白不理解的是这校规还必须用毛笔,字也不能潦草;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不等课上完了再罚。 在他认知里,学习应该是大于一切的,亦如他读书的那个年代。 清大却不同,有过当场罚,少一节课后面补。 回头问问姜老师。 实时直播的镜头下,肖安逸宸哭丧着脸,‘他也就学过架势,哪儿会写毛笔字。’ 光抄书没互动,节目的镜头给到其他嘉宾,也算是给两人开个小门儿了,虞城白收拾东西拔腿就跑。任由肖安逸宸后面喊,也不带回个头。 抄写校规在哪儿不是抄,他去姜老师办公室抄。 这叫‘山不见我,我自去看山。’ “嘿小孩!”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窗子上,满眼的戏谑,也不再出声,似乎瞧他几时能发现自己。 肖安逸宸左顾右盼寻找声音的源头,最后瞧见窗户多出到阴影才锁定位置。 “你喊我?我不是小孩。” 自习室这会儿没其他人,不是喊他是喊谁。她一跃而下,稳当落地。“不是小孩?那你抄个书怎么还哭。” “没哭!”他只是写的手抖手抽筋,趴一会儿。 肖安逸宸的字远瞧着还算好,走近一开,实在不敢恭维。 她取毛笔沾墨,在宣纸落字,娟秀清雅却透着少许锋芒。三下两下就写完了‘马场慎入、靶场禁行。’ ‘非训练者不允在场地逗留、训练者需严格按照规定操作’是写进规章制度的。这可不是儿戏,违规的学子轻则抄校规、重则背处分。 第64章 一场豪赌(3) 卫衣长袖上卷,白皙的手臂处一道红肿隆起的勒痕光瞧着就老吓人。 他原先采访时也说过自己天生肤白,晒不黑。姜冉到没想到这么夸张,如此一对比,倒是自己显黑了。 指腹覆盖在药膏涂抹,融化后散发出淡淡的花香,虞城白好奇的问了句,“这是什么药?” “木芙蓉花膏。”她的手指冰凉盖在那手臂,指腹一圈又一圈打在那红痕周围,细细的将药揉开。 “姜老师特地为我准备的?” “不是!”因为她易受伤体质,每年木芙蓉花开的季节,太荼都会做很多送过来,所以她这里向来不缺跌打损伤的药。 弓箭空放最是容易受伤,弓弦锋利能勒进皮肉。 虞先生虽然背着镜头,她却注意到屏幕里,那藏手的动作显然是有伤应该不严重,不想惊扰拍摄。本想喊龙飞助理过来拿,没想到他自个儿抱着笔墨纸砚自己跑来了。 “清大以为最重要的该是心性和品行,先是培养人而后是才。人静心定不受外界干扰也是一种修行。”虽然是受到惊吓让弓箭放空,却仍有自己操作不当的失误。 今天还算好的,没有伤筋动骨,也就是虚惊一场。 虞城白拍摄古装剧也用过弓箭,自然知道危害,“那清大敢让学生玩?” 现在的学生哪个不是父母心头肉、掌心宝,磕着碰着可不就完了。 姜冉:‘他们只是没长大,又不是没成型。’ “六艺、八雅本就是清大主修课程。”不分男女,人人皆习。 清大附小自三年级着手开设骑射课程。也没见得几个家长抱怨孩子上学受苦受难。反夸孩子身体强壮了、读书也有进步。 三伏三九练英雄,温室暖乡养病夫。战场上可不兴仗打一半两眼抹黑喊着暂停找爹妈搂搂抱抱举高高的。 她低头敷药,专注且认真。高梳的马尾贴在颈肩,风吹过是似有若无的中药味儿。闻起来有些香甜的,倒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上完药,姜冉收拾好药箱放到储物架就转去洗漱台洗了手回来。 虞城白已经坐在桌侧开始抄书。 笔尖点过砚台,移到宣纸上落下字来,他行笔微缓,写的胖头身圆,那字或倚或正,时重时轻,笔不见锋芒、字圆润憨态,倒是稚嫩得紧。 偌大的办公室里头,洒进窗的阳光悄悄退却,他和她安静极了。 任务表已经提交入校务系统,姜冉偷的几刻钟闲工夫,就寻思着帮他抄几遍书。 循着他的字,模仿的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出入总不是太大。 抄书既然是学校给的处罚,虞城白细想一番,虽然校规里好像没有不能说‘帮抄’是不被允许的。但确实也没料到重规守矩的姜老师会弄这种小动作。 “记性不错。” 世间万物本就没有绝对的是非曲直,建立在客观的对错。这种作弊也就无伤大雅了,一般情况下阅卷的教务老师都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城白自信满满:我可是过目不忘。 “抄书是让学生知道错在哪里,您已经明白,继续抄写没有太大意义。”而不知错的,即便抄上千遍万遍也还是一意孤行、不知悔改。 她轻声说着,眸光深邃悠长,似乎回忆起曾经那些相似的过往。 少了母亲的庇佑,父亲也不管她,便只能佯装的更懂事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装着装着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成了习惯。 那会儿长辈都夸她知书达理,可少年怎么能压抑得住自己的天性,翻山倒海的事儿只能偷偷摸摸的来。 一日被张扬跋扈的婶娘瞧见,告到了父亲面前。 父亲虽是不太管她嬉闹一事,却恼婶娘泼辣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脸面。 他好面子,自然不会对弟媳生气坏了兄弟感情,这怒火当然而然的就发泄到了家里。 程楚本不喜欢她,父亲因她在家里发火,就更不喜欢她了。除开晨昏定省,她也很自觉不往程楚眼底钻。 以至于母女俩不亲厚,也是相安无事。 之后,她便除了上学,都待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抄书,一抄就是好些个寒来暑往。 性子倒是磨平了许多。 “我是不是第一个让姜老师抄书的人?” “不是!”其实在哨塔星的时候才是。 一向乖乖小学霸人设的阿悦就像释放天性一般隔三差五的胡来,总指挥官大人(林悦的老师)罚她写检讨,便都是自己包罗了下来。 慢慢阿悦熬出了师,她能独自上战场指挥,也就没再闯祸了。 她自然也就没机会给人抄书了。 “这字迹都不一样,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不会!”因为最后这些罚抄文卷会交到她手上批阅驳回。 但她并没有告诉虞城白。 等虞城白拿着抄好的校规交给蓝晏回教室上第二节课,明显已经上了些内容,肖安逸宸已经奋笔疾书抄完大半的笔记了。 虞城白:“你抄完了?” 肖安逸宸狡黠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而这个妙计,屏幕前的观众却写满了大大的疑惑,都怪刚刚摄影机没有直播出来。 【可可豆可可一天:假的吧!一节课两小时就抄完了?】 细心的网友给算了笔,‘一条校规最少也五十字,一百遍就是五千字。光用中性笔抄写平均在2个小时。’ 而前提是中性笔。 【千里宸光:肯定找外援了。】 导演表示,晚上会放花絮,揭露两人暗搓搓小动作。 而综合工程组办公室。 姜冉看着自己冤种闺蜜亲自呈上来的一摞空白宣纸。‘你是一点都不想敷衍了是吧!’ 林悦:“拜托拜托。” 晚上不出意外的花絮,让粉丝看到了肖安逸宸那钞能力的强大。众人调侃不愧是‘坤山集团太子爷。’ 虞城白自然也找了外援的。 他唤着“姜老师。” 她轻声答应,从一开始认认真真的应答到后面简简单单的‘嗯’上半声儿。 清冷的声音传进麦克风,那似乎是被虞城白逗笑产生的微微鼻息带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宠爱。 【皮皮虾:没眼看。】三十几的男人奶呼呼撒娇卖萌很可耻的好不啦。 【海鲨:我那么一大个偶像呢?】对方撤回一个‘虞城白’ 海底总动员全体成员将虞城白踢出群聊。 第65章 一场豪赌(4) 他和她的爱恋,似乎很平淡。平淡到彼此的称呼也是中规中矩的‘虞先生’和‘姜老师’。 学校里谁都知道姜冉和虞城白在谈恋爱,可从没见过这么生疏的情侣,并肩走中间都能塞下‘电灯泡’。 【万丈高楼平地起:难道是清大那个‘禁爱令’】 在校就读期间,师生之间禁制产生超出传道受业的情感和举止。如有违反,师者一方请自行离职。 清大以为,师生相恋是老师没有做到以身作则、规范品行,理应请辞!却不会责罚于学生。 有网友开始质疑清大校规,却在密密麻麻的粉丝呼唤声中被淹没。 虞城白的鱼粉质问:“关键我哥也不是真学生啊!” 那怎么算? 姜冉的学生辩驳:“可现在虞同学身份就是学生!” 也没毛病。 校微发文: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虞城白先生是以一位文化工作者的身份出现在我校进行工作拍摄、而后才是以一位旁听生的身份出现在教室上课。 他为工作,不是求知。继而不是学生! 请慎言! 我校师长不允调侃。 夜月送人归,长阶染苔痕,立有一石刻字‘文学院’,起势落笔有峰回路转之气势、也有淡雅纵意之唯美。 从林间小道传来微小的咳嗽声,沿途的石灯笼微光摇曳,人影被拉长,声音也越来越近。 用于直播的无人机飞跃在上空,真巧拍到这一幕‘蒙蒙细雨中,黑长伞、一行人。’ 还有五分钟下课,工作组就在大门口蹲守,拉起的警戒线外三三两两站了些学生。 下课铃响,学生一拥而出显得特别拥挤,许是为了拍摄真实性,全部工作人员就这么给嘉宾丢在了人群中。别瞧他挺高一大个儿,唯唯诺诺的生怕踩死一只蚂蚁。 而她们在人山人海中第一个看见他、认出他——他似走丢的孩童,迷茫、胆怯的寻找着出路。 大概是很少瞧着三十好几的人儿了还像个小孩子。 现场的学生粉朝虞城白招手:“哥!这边。” 【虞非鱼不知鱼乐:现实唯唯诺诺,网上重拳出击。讲得的我们白哥吧。】 姜冉不得不承认,电视里的他确实是那样的光彩夺目,让人忍不住的喜欢。当他走近她的生活……那是真真切切的人,她会近距离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 或许就像大哥说的,“很大一部分人给某一个人定义的很完美,却忽略了他也是简简单单的普通人。” 她揉搓着手里的流珠,眉眼晦暗深邃。 他看到了她,皱起的眉心舒展,眼中会情不自禁的露出窃喜。 【派大星的鱼仔:白哥笑的好不值钱哦!】 【皮皮虾:白哥这是公费追妻了。】 伞上扬,露出那略显苍白的脸,她微微颔首。 时间定格在两人身上,眸光含情对视胜过千言万语。 学生们很贴心的让出了一条道。 三米来高的台阶,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坚定而沉稳的来到他的身边,递上外套。‘凉城的夜寒冷,多穿一件总不是坏处。’ 刚从教室出来确实有些冷,虞城白穿好外套后,也是很自然的接过了雨伞。 “姜老师生病了?”早上瞧着还好好的。 她捏着绢帕捂嘴闷声轻咳,也是吃过药了,但最近天气变温厉害,咳嗽老不见好。 他微微躬身,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只知小时候她就是个药罐子,怎么长大了还是这样容易生病。这般娇贵的小公主,家境但凡差一些都养不起。 看来他要努力赚钱咯! 姜冉也是不适应这么亲密的举动,不自在的退了两步,“别担心,我没事。” 粉丝举着手机记录下那远去的背影,雨下伞的倾斜、微微湿润的肩头,是细节、是教养。 他的绅士,在很多次为人撑伞中,有老人、孩子、男性、女性……姜冉不是例外、但她也是例外。 “今天曹教授教诗经里的一篇,我觉得很应景。” 清爽的声音萦绕在姜冉耳边。 他咏诵着那首《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她的笑容很淡,挂着奶呼呼的松鼠肌,叫虞城白忍不住戳了两下。 他一直觉得姜老师是他见过最可爱的。 许是没料到他的动作,姜冉有些呆愣。圆溜、水润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虞城白,满满的质问和怀疑,‘你在干什么!’ “怎么?女朋友不让捏。” 一张委屈又好看的脸在瞳孔中放大,姜冉低着头,瞬间耳根到颈子又红又烫,半响才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好看的人笑起来也是极好看,似一只媚术修炼到极致的男狐狸精,举止间透着蛊惑和妖魅。 许是受了父母感情的影响、再加上这些年在文娱工作上的体会,他的追求果敢又热烈。 他已立业,也是该成家的年纪了。 路上,他说起了童年时,姜迟安肉嘟嘟的特别可爱。 “我喊你迟安可以么?” 姜冉没有拒绝。 “那迟安也别老喊我虞先生,你可以叫我‘兰庭’” 姜冉从兜里掏出两个红色软糖放在嘴里含着。 兰庭…… 记忆里,确实有个名唤兰庭的少年。 思索着头痛越发的剧烈了。 罢了!也不再多想。 “迟安吃糖也不和我分?” “不是糖!”她怕苦,太荼和唐迟星就把清肺止咳的药做成了糖果。 现在也才晚上八点半,清大到水上天空的路程也不算太远,两人绕着清江河走。大概是细雨不足惧,沿途还能瞧见嬉闹的孩童、散步的大人。 “我去买瓶水,您就在这儿等我。” 有人认出了虞城白,扰攘声惊动众人看了过来。 凉城以‘避暑’名冠联盟,自然也是不稀罕瞧见一两个明星的,但又高又帅、谦逊低调的大明星倒是头一次见。 没带助理! 没带保镖! 就他一人。 这说什么都得叫他签个名、合个影,唱首歌才能放他走。 上边的亭子,清江河奔腾之势尽收眼底,瞧着人群中他和路人拍照谈笑,姜冉开了瓶苏打水就往肚里灌。 瓶身遮住了她的脸,低眸斜视,在有女生刻意触碰虞城白时,那眼底平淡冷漠又韫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恶意和暴戾,忽而转瞬即逝。 虞城白循着鲛人的直觉抬头看过去,有什么都没有。 等签完,人也快散的差不多了,姜冉才从楼梯口出现。 两人闲逛着,等回家已经快十点了。 第66章 一场豪赌(5) 圆月从漆黑的云探出了头,照着刚下过雨的路面波光粼粼。草、树沾了水,远瞧着就像天上不小心遗失的星星。 从岔路口告别,迎着风背道而行。 上山的路,沿途的路灯照下孤单的人影,姜冉在路边停下眺望。 2101室亮起了灯。 虞城白到了。 从北门进入别墅区,冷白的灯照进漆黑的院子,偶尔传来三两声犬吠。 路过邻家,是母亲辅导孩子功课的撕心裂肺怒吼声。这大晚上的,或许也是一种烦恼和无奈吧! 不经意间又想起以前监督小孩功课的糟心日子,谁让她是长姐呢——鸡飞狗跳后,想来是一辈子都不想有崽子的。毕竟这份痛苦已经受够了,何必还要生一个为难自己。 隔壁争吵的声音还在继续,大门一开一关,姜冉摸着玄关的开关,灯一亮,三魂七魄险些吓去了大半。 “……,哥!” 不开灯是为了省电么? “有男朋友了还真是不一样哦!”往常晚上九点落屋的人儿,现在都是掐着门禁回家呢。语罢,他也不想多说,更不想听姜冉狡辩,叮嘱了句‘下次早点回家’,就自顾着推着轮椅回屋了。 今晚的玉有原格外的脾气不好。 姜冉一头雾水的换鞋上楼。 她是睡眠质量超好的,洗漱一番挨着床就开始犯困了,伴着训孩子的声儿就入了梦乡。 趁着时间不算太晚,虞城白简单收拾了一下在群发了句‘唠会儿’,就开了直播。 这不直播设备到家了这么久一一直是三边跑么,也没来得及测试快递运输时有没有损坏。 “能听见么……能,那就好。”好歹几十万的设备呢。 【皮皮虾:有电流声】 “别慌,我调了一下。” 虞城白边戴耳返,边和评论区互动,瞧着倒是有些手忙脚乱的滑稽。 “惊不惊喜!” 评论区狂刷‘惊喜’,今儿满满一天的白哥,以为综艺直播结束后就看不见又出现了,可不就是惊喜么。 “我试一下设备。” 【左手指月右手掐鱼:哥,八点半下课,十点半开播。中途两个小时干嘛去了?】 又瞧满屏起哄式的召唤‘嫂子’。 虞城白正襟危坐,面色微微严肃。“很感谢大家的包容和接纳。那个我也想说一下,请我的粉丝朋友们不要再用‘嫂子’这个称呼去喊姜老师。” “相信很多朋友也看到听到我喊姜老师。什么姜呢!姜子牙的姜。” “对!” “她是一位教师。”更是一个随时待命的军人。 清大的粉丝都知道,所以他们从来不会喊‘嫂子’——她不是攀附于任何人的莬丝花。 “咱不是说不好啊!‘嫂子’是喊谁呢——哥哥的妻子对不对。”而他和姜老师刚建立的情侣关系,结婚路漫漫……都还不是板上钉钉,称‘嫂子’还太早。 这是一没下聘、二没求亲。容易给人产生虞城白这个人很轻浮、没有礼貌教养的感觉。尽管这是粉丝对他和姜冉的一种认可,至少他是一个很传统的人。 所以称呼当分场合、时宜。 “这声‘嫂子’,我希望你们攒到我和姜老师结婚的时候喊。现在喊到这么积极,到时候喊得不积极不响亮可是不能入桌哦。” 【秋刀鱼:姜老师真的是老师。】原先以为白哥喊着玩儿的。 白哥出息了啊! 【珍珠虞:磕到了!】白哥连结婚都想好了。 网友纷纷给两人组起了cp名儿,是‘姜太公钓虞’。 这一聊又到了子时。 翌日,摄影组又是早早过来跟拍、记录嘉宾的新一天开始。也不晓得是对难得有机会读书的珍视、亦或者是给屏幕前的粉丝做好榜样。虞城白都是准点起床出席早操、早课、倒是一点儿也没让人督促。 这部综艺到现在,最轻松的还是龙飞。吃喝拉撒睡、基本上片场看不到人! 玉家的早上便是没有虞城白这边热闹了,洒扫庭除的佣人、制作早餐的惠姨、检查卫生的柏叔……以及给姜冉诊脉的玉有原。 “昨晚你咳了一宿。” “……”姜冉表示睡太死, 家里有位医师的优点,大概就是随时随地都能看诊、出结果、开药。 姜冉: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林悦掐着点过来蹭饭。 主要是一个人不是很想下厨。 玉有原抬手收脉枕,“大名鼎鼎的双木指挥官什么时候穷的早饭都吃不起了?” 林悦不甘示弱:“玉先生什么时候连下属一顿饭都请不起了?” 几年前玉有原还待在驻星部总指挥大营,担任监军一职、外兼医师。那会儿林悦还是新兵学员时因为某些原因得罪过他。 古人都说‘爱屋及乌’,这两位自此见面就斗嘴。 惠姨说:“四十几的人儿了,怎么还跟人小丫头贫?” 姜冉摇了摇头,已经习以为常了。 ‘与其说相看两厌,倒不如说戍星那无聊又清冷的岁月里的一抹调味剂。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习惯。’ 后来哥哥的身体无法再坚持高强度的驻星任务被遣返回蓝星修养。 阿悦看似开心的,却也常念叨。 偌大的指挥营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了。 后来阿悦偷跑到她所驻扎的那颗哨塔星, 她喝了些酒,说了很多…… 有担心她们哪一天就这么牺牲在了战场上、再也回不了家;也有担心她们哪一天像重伤的战士被遣返,再也上不了战场。她豁然一笑,手里的酒坛已空,站在城墙上跌跌撞撞的似要和星星一同醉过去。 楼上传来动响,在那脚出现的一刻,姜冉和林悦站起了身。 “师父!” “元帅。” 即是在家,用不着那套军部带出来的规矩,苏铭冶摆了摆手让她们坐下吃饭,打起哈欠摸着扶手下楼。 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到底是他本身福气薄,硬板睡惯了,还真不习惯软绵绵的床。 玉有原回怼道:“那你别睡啊!”上清观离水上天空开车也不过四十来分钟的路程,大可以回去睡。 林悦:‘你家老头怎么在这里?’ 要知道苏元帅在玉宅,她就该去街边摊买俩包子。 姜冉:‘哦……师父和玉家兄长是旧识,在这儿并不奇怪。’ 林悦:‘我们开溜。’ “师父,我和阿悦吃饱了先去学校了。” “去吧!路上小心。” 第67章 我了解她(1) 少了林悦的叽叽喳喳、姜冉的轻声附和,玉家里外都清冷了许多。 玉有原喜静,佣人自然也就避着他。 苏铭冶咬了口三明治,琢磨半响,慢悠悠的点评道:“有点儿硬!” 口感略差了些,但还能吃。 玉有原懒得做理会。 他想起姜冉谈恋爱的事情,随口提了一嘴,毕竟是未来徒婿,做师父的总归是有知情权的。 可他忘了,姜冉身边有蛇组的成员,谈恋爱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瞒得过苏元帅的眼睛。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这位的刻意诱导……! 思索着,苏铭冶吃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虞城白不是普通人。”他往后一靠,气定神闲的双手交叉。 玉有原:“……”也到底是师徒,讲话前总喜欢吊着人胃口。 那会儿千机九组(千机组,超自然人基地,九组的组长代号‘龙官’)接到军部消息,索菲亚上校密令抓捕虫族间谍‘行香子’。 行香子,一种受了惊吓就会释放特意香味的虫类,这种香有麻痹、致幻作用。当然,危险不在于她多厉害而是她擅长利用人性的弱点。 玉有原不明白好端端的提‘行香子’做什么。 “十一在行动中受伤了。” 十年有余,他也记不得当时什么怎么个场景了。只像是有这么件事儿,略带迟疑的点了点头。 可这跟虞城白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只不过虞城白正好在那片区域、十一为救他伤了手臂才导致对战时让行香子逃脱。 “没什么!我就突然想了起来。”有些话言尽于此,毕竟是第七军团内部的事情,苏铭冶也不想过多的宣扬。 至于当年, 他好巧不巧观察到姜十一战衣上残留的血渍,还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鱼腥味,很淡,不过苏铭冶还是闻出来了,便取一些回去做了调研。 不查不要紧,一查就出问题了‘在血液中提取了大部分类似早古时期鱼类的dna,以及从未出现过的基因序列’——似人而非人,似鱼而非鱼。 据相关文献调查、研究探讨,这一种dna应该是源于深海鱼群,很可能是蓝星至今为止没有发现的生物群。 是外太空生物、亦或者是蓝星古居民,还无法佐证! 后来教研会下来不到两天,实验室报告全部被销毁。有人不希望他们查下去,并在玻璃上留下了血淋淋的威胁。 团队里面有奸细…… 而他,将目标锁定在唯一和姜冉接触过的虞城白身上——一个连创造它的科学家们都拿它没办法的‘福音’,竟然能被声音所安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行香子,别看她身怀异香,那血液确实腥臭无比,堪称化粪池炸了一条街,经久不散。 “你真不去见见虞城白?” “我了解她!” 作为师父,姜十一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要是知道清城和上清宫那段渊源,十一怕是躲他都来不及。” 逍遥一派从来是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自在豁达,她确实不太像的。 不入世又怎么出世。 所以姜十一要入世! 总得是有人改改她身上的臭毛病。 “你刻意不见才有鬼。” 半天的功夫转而即逝,玉有原上晚间班,却早早到了医院。虞城白到医院病房陪虞夫人刚吃完饭,就被护士请了过去。 医院院长办公室 “玉院,虞先生来了。” 一路忐忑的虞城白进屋总是先忧心母亲身体的。不是秦医生说已经安排周六手术了么? 瞧着他冷静了些,玉有原才似笑非笑说,“你别急,我喊你来不是令慈的事情。” 他是基因学的医师,可不管手术开刀啊! “我是姜冉的大哥。” 大舅哥? 他瞥着那工作牌,许是惊讶他的名字,神色中显得局促又恭敬——他怎么记得姜老师是长女吧? “你好!玉医生。” “坐!” 玉有原亲自添茶,简单解释了一番,其中缘由也不过归纳为一句话——他是姜冉的母亲的继长子。 虽是这么说,姜冉十六岁被姜三爷逐出家门起便一直跟在他身边,自是比旁的兄弟更亲厚些的。 姜冉也分外敬他! 虞城里:“所以玉医生的意思?” 玉有原不太会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你已经见过了姜冉的父亲。我仅代表我妈找你谈谈话,她老人家的意思很明确‘接受,但现在不想见你。’却又放心不下姜冉,所以……别有压力。” 医院的病患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经历……多两个爱八卦的,也瞒不住整个办公室。玉有原只需要稍稍打听一番,藏不住事儿的就一股脑全倒出来了。 看得出,他是个孝顺的人。 虞城白:谢谢!我更有压力。 玉有原双手交叉,便是一副严肃俊冷的谈判模样。“方便谈谈你这个年龄的心路历程么?” ‘有种工作面试谈感想的感觉’虞城白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迅速思考着该怎么回才是满分答卷。 三十而立,自然不能像毛头小子没个定性。我们穷极一生的功课除去学业和工作,就是抚小、养老,如此反复循环薪火相传。 30,是重担在肩! 虞城白侃侃而谈,说到底是考过主持人资格证的,声情并茂、出口成章,堪比一篇优质小作文。 “你家长辈可都健在!” 军司的规矩,上查三代。玉有原自然是有备而来,倒是显得虞城白有些局促不安。 长辈虽健在却已经年迈、弟弟虽成年却还在读书,也就是他现在作为家里的顶梁柱。 “我作为兄长其实并不赞成这段感情,虽然你各方面都非常出色。你知道的,六位老人是什么概念,其中风险是无法评估的。” 虞城白沉默了! 其实这也是当年曲繁星说起时最担忧和顾虑的一点。 “我不太会许诺什么,要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岂不是会贻笑大方。”婚姻或许对他来说并不在规划内,确也是那一瞬间动了成家的念头。而当下,那只能请玉有原亲自见证。说的太满也不真实。 若按流程走,现在大都是感情稳定后才方便告诉父母的。 而等那时,他也有会不一样的答案了——奔作结婚的爱恋和携手白头的誓言是天差地别的。 他是一时兴起,也愿从一而终! 第68章 我了解她(2) 身后的荧屏播放着新闻报道,记者的身后是千疮百孔的战场,边地尸骸、残枪断剑与电视里的战场是天壤之别。 这是隔着屏幕的震撼! 少年举手起身,“小姜老师!既然战斗型ai投入战场,军人是不是就不用到达一线了?” “小姜老师!明明有战舰、枪械,为什么还要用传统的兵器?” 课堂几分钟后,虞城白才着急忙慌赶来,和玉医生攀谈一时忘了时间。 镜头下的他弓着腰潜伏,阶梯式的座位并不能掩盖他的身形。游机也怕影响正常上课,便只待在门口目送。 直播间的鱼粉们集体摒气,生怕白哥被逮到了。 【皮皮虾:简直比我自己上课迟到还紧张。】 “那……位同学!”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角落。 那第一个音儿出来,她大概是反应过来迟到的是谁,却也为时已晚。 虞城白被叫停。 【严烤秋刀鱼:完了!被抓了。】 他本就迟到了有些心虚,被逮到时一激灵就磕在了台阶上,‘咚’的一声摔在台阶上。 红色的地毯、白色的虞城白无处遁形。 姜冉:“……”这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礼。 镜头上移,三尺讲台上,烫贴的黑衬衫绣着一只狸花猫绕过她的腰身蜷缩在那儿睡的正香。 她带着口罩,就露着一双眸子,冷漠的睿智与悲悯。 虞城白瞧见是姜冉,愣了半秒,才迅速又跌撞爬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课表上的主讲老师不是姜冉吧?’ 所以主讲老师呢? (主讲‘维克多上校’:溜了溜了!) “虞同学,地上有金子么?” 虞城白:我说我在找我的脸,你信么? “您迟到了!” 虞城白:我知道,不用刻意提醒,我要面子。 “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了!”求生欲直线拉满。 说话间还不忘举起手发誓。‘学习成绩是能力问题,迟到早退就是态度问题。他一向是知道的。’ 姜冉像也是被他逗乐了。 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学生交头接耳在说话,眼睛在姜冉和虞城白身上打转。 “请入座。” 短短一句话,似穿过世纪的漫长。 “哦!” 虞城白寻找了偏僻的角落开始捣弄自己的挎包,拿书取笔。 整整齐齐摆满整个桌面! 姜冉示意两位同学落坐,“刚刚的问题,我想问一下有没有同学思考过?” 有材料学的学生示意起身,“所谓智能ai最重要的是中控系统,只需要给它下达一个命令(编写一个进攻的程序),它就具备了最基础的行为执行能力。” “而程序底层归于‘0’和‘1’,编辑好的程序就好比填满答案的试卷,只要敌方入侵数据库,所有设备将会陷入瘫痪,甚至可以修改逻辑反攻己军,使我方造成更严重的损失。”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无人自驱型机甲投入战场却还是年年有招兵、年年新战死。 科技是矛盾的,机器或许终有一日有超越人类的智慧,却永远无法代替人类生存。 姜冉鼓掌肯定,他们得见星际就像闭关锁国的清朝终于打开了一道门,孤陋而寡闻。 在绝对强悍的科技水平下,机器人是藏不住秘密的。 而人可以! 帝国的隆博士说过“蓝星人的大脑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诡异又玄妙。 众人齐鼓掌。 “小姜老师!我好奇帝国为什么不对我们动手。” 姜冉半开玩笑道:“谁家猪仔不是养肥了再宰?” 帝国不愿掺和一脚,无非是觉得蓝星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便就想作壁上观。 在坐沉默不言、直播间哄堂大笑。 【皮皮虾:真的架不住知识硬要往脑袋里钻。】 【有盐还闲:这个比喻简单粗暴,哈哈!对不起我先前觉得姜老师太严肃了。】 【非鱼似鱼虞:这是悲哀!】技不如人的悲哀。 虞城白忘记上什么课,勾着脖子左右瞧瞧。 直播间更加笑声欢乐。 同桌是一位干净帅气的男生,许是瞥见他的窘迫,将书本和笔记往中间推了推。 本节课是‘非军学院学生’的选修课《军事理论学》,以北战场导入,书本第18页——俾棂虫。 简介:膜翅目,群居性,有毒性,好食血…… “谢谢!” 同桌轻轻点头,“听课。” 姜冉讲课的方式并不像曹教授的轻松随意、也不如姜教授的幽默风趣。大概是工科出身的缘故,逻辑严谨、实事求是。偶尔两句课外话题做调和,给人一种紧凑压抑却引人入胜的感觉。 虞城白或许并不是理工的料子,文科的知识也是强加硬塞的学了个义务。比起听课看公式,自己看书里的文字画稿觉得有趣些。 思索着,就奋笔疾书的在纸上画画。 圆脸、衬衫、眼镜……看得出是姜老师。 不能说不像,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神似形不似! 画技一如既往的‘烂’。 同桌之间都对比这就一下子出来了——优秀端庄的学霸,笨蛋呆萌的学渣。 姜冉在身后的黑板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一句‘宇宙是公平的。’ 而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时间——几百年前我们能够立于危亡,几百年后我们亦该如此。 中途休息十分钟,设立小组自主进行讨论,姜冉关掉麦克风,坐到讲台,眼镜一摘一放,端坐闭目养神。 虞城白小组。 “还没下课么?” “两个小时的课。”现在才四十五分钟。 虞城白吧唧嘴:嗐!有种煎熬感,沧桑又无力。 导演组悄悄从侧边角落递上一张纸,虞城白身边有镜头,他们不好过去,只能递到姜老师这里,“姜老师,麻烦多和我们的嘉宾互动。” 综艺拍摄一来是宣传、二来是看点,观众进来也不是为了光听课的。姜老师问左问右就不问虞城白,上看下看就不看虞城白……这边的热度远赶不上隔壁几位嘉宾,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粉丝。 虞城白本就是来当吉祥物的,自然不在意热度。但节目组不一样,他们要流量赚钱啊! 所以麻烦配合一下。 工作人员双手合十,卑微又可怜。 第69章 我了解她(3) 讨论激烈中,姜冉也环绕教室逛了几圈,见过虞城白的笔记,字迹流畅又工整,如他人一般好看。只不过抄也能抄错行,实在是没有太用心。 这让她课上提问他,太为难了。 很容易砸她招牌! 万幸时间过得快,留了最后三十分钟做课堂作业,提交即下课、先完成先走。陆陆续续也是有学子起身前往讲台校对完答案离开教室。 虞城白也是磨了好大一会儿洋工,才开始阅读题目。 都是上课讲解的东西,可以说丝毫难度都没有的,偏偏他还是思考到了下课。 姜冉的咳嗽声淹没在清悦的铃声中。 虞城白不知什么时候站上了讲台,从侧边抚姜冉的后背。 “我带你去趟医院。”镜头下的他,一如既往的情绪稳定。 所谓医院的常客大概就是像姜冉这样远远还没进匝道,安检就自动打开放行了。 全网在怀疑姜老师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为此争吵不断时,医生笔走龙蛇的写完单子交给护士抓药,“普通感冒,做三天雾化就好了。” “不用挂针?” “不用!”关键是小姜身体形成了耐药性,打针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若不是摄像机一直跟着实时拍摄,怕都要以为医生收了什么好处才昧着良心说的‘没什么大碍。’ 姜冉待在二楼做雾化,虞城白顺道抽空上楼瞧瞧母亲,游机自然也跟了出去。 玉有原过来,大概是刚从实验室出来,浑身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气息,眼睛周围是护目镜留下的红痕,进病房就开始吐槽,“往常你一年受伤、感冒的次数加起来都没这半个月多。一桩桩一件件的,虞城白怕不是你的克星?” “兄长!” 阿冉平时都喊他大哥,也就是严肃时才会唤他兄长。‘啧啧啧,马上就护上了?这丫头还真是听不得虞城白的半句不好。’ 虞城白之后就又没了课,粉丝吵嚷着想看白哥和姜老师的相处模式。姜老师做完雾化,他琢磨着去市场买些新鲜的肉菜回去煮饭。 “我也一起?”姜冉表示不想去。一年半载,拢共去菜市场的次数两个手都数得过来。 他伸出的手,红润的手心,清晰的掌纹映入眼帘。 犹豫的小手在身侧摩擦着裤缝。 【鲨鱼很沙雕:隔壁努力经营工作,我们努力搞恋综!】 【尺玉霄飞练:小姜姜上啊!胆小鬼,你要急死我们。】 她的手有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而他的手细腻光滑一瞧就是保养的极好…… “迟安!”发什么愣? 在工作人员的灼灼目光中放了上去。亦如一块冰放进滚烫的火炉,灼热又滚烫。 他紧紧握住,生怕转身就把她弄丢了一样。 她爱的隐晦忐忑又自卑。 下午的菜市场没什么人,摊位都空了许多。 游机可以避开姜冉,以她的视角拍摄着虞城白的举动。他转头询问时就一张大脸贴怼着镜头,言笑晏晏的模样像极了和女友在视频电话,面对面问你想吃什么的感觉。 直播间的粉丝一阵惊呼,阔别已久的白哥女友视角。众人唏嘘,貌似白哥有个女朋友也不算什么坏事儿。 只是这嫂子是不是有点胆小…… “迟安你有什么忌口?” 姜冉:菜喜辣、糖喜甜、饮喜酸。 “遵医嘱!你不能吃辣。” 姜冉:那你提出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 【鱼酱饭团:哈哈!】虽然看不到姜老师的表情,但看着白哥就知道姜老师有多无语了。 “那我去逛逛,你别乱走?” 姜冉点了点头,寻了个角落坐着,跟买糕点的婶子聊天。 “你男朋友蛮疼你嘞?”是个好孩子,长得不错、脾气也不错。 “嗯!”他一向这样,事无巨细、周到细致,与电视上也没什么不同。 夕阳透过破败的塑料膜下来,印出乌黑的短发微微泛着金黄。他就是一身清大的校服,爽朗干净模样蹲在菜贩子前杀起价来也毫无压力。 老人大都喜欢这样的男孩,买菜时虽然赚不到几个钱,也是乐呵的。 “小伙子有没有女朋友啊!” 他回望门口的方向,“有的!那就是。” “长姐!” 他背着幼儿园统一的小书包,穿着小西装,像个白乎乎的糯米团子。 拔腿准备跑的小团子惊喜的看向姜冉,一把扑上去紧紧抱着她的腰。 倒是姜冉被吓了一跳,“十六?” “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吃刘婆婆的山药杏仁糕,妈妈带我来买些回去。” 记忆里——十六第一次吃杏仁糕是前几年十五放学时路过这个菜市场就顺手买了些。 原是准备买她吃的。 不知道十六也过敏。 十五为此还挨了顿打。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这小鬼吃不了却每天扰攘着要吃,让父亲给钱让哥哥带。 父亲虽然钱都上交给母亲,却总归留了私房钱的,就这么被搜刮出来了。 其实父亲不爱甜食,十五因为过敏基本上不沾、十六就吃一块半块的,剩余的大都入了她自个儿的肚里。 身后传来慢条斯理的高跟鞋声儿。 临近夜的风虽有温度却并不暖和,她从老旧的小巷而来,一头连接着高楼大厦、一头间接着市井嘈杂。 她穿着旗袍,婀娜身姿、举足妖魅,似穿越而来的民国贵夫人,眉眼写满了傲气。 姜冉早在听到声儿时就站起了身。程楚靠近不足一尺,她才缓缓问安。 “母亲!” 许是生病的缘故,口罩下她面容白而憔悴,低眉顺眼的模样像谁都能欺上一脚似的。 “嗯。” 十六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吃杏仁糕。 “母亲!十六对杏仁过敏。” 她是十六的亲妈,会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忌口?难道还会害了十六不成。姜冉你什么意思?程楚瞬间冷下了脸,“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带孩子,姜冉你逾矩了。” “妈妈不吵。” 小小的孩子便抵在中间,奶声奶气的劝说,“长姐,是十六自己想吃,只吃一点点。” 为了防止姜冉不相信,把整袋糕点交了上去,自己手里就捧了一块。 【花手摇一摇:哥,好像有人在欺负姜老师。】 程楚是被小十六强行拖走的,多少有些配合在里面。‘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几两肉,那点花花肠子她怎会不知道。’ 第70章 我了解她(4) 放学的孩子、下班的大人陆续涌入菜市场,商贩也陆续开了夜摊。 “让让,让让。” 工作组在嘈杂拥挤的人群中被冲散。 姜冉不动声色的靠过去,挨着虞城白,“虞先生!” 虞城白显然也发现了不寻常的人跟踪,默契的看了一眼,迅速朝旁边的窄小的甬道撤离。 菜市场四通八达,工作人员应该找得到办法脱身。 “您下次……”姜冉准备说叫他如果想买什么菜可以让别人代劳的,可话在嘴边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 又换了个方式道,“下次还是去商城买吧!” 商城里都明码标价,虽然贵了点,但好在是安保措施齐全。尤其像虞城白这样的公众人物,在里面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海市可没那么多商城。”所谓一方水土一方文化,海市多是设有集市,热闹繁华。 那会儿他们家住在东边儿,那东街的集市,又着他们虞家的摊位。幼时,晚上随父亲下海打渔,第二日凌晨就拖着海鲜上集市出摊…… 没成名之前,逢年过节回家他还会出摊,十里乡亲谁不知道虞家小子是杀鱼的好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成了回忆。 话说,凉城的这块集市还是当初一个海市来的老板开设的。 她四处张望,她很少来这种地方,方向感也不好,穿插在巷子里一时也找不到出路。 斟酌间 四面涌来的人群面露凶恶,手持利器,姜冉护着虞城白退一步,那些人便又近一分,步步紧逼、反复如此,将他们团团围堵在角落。 “姜老师你是本地人,我们也不跟你动手。”他们的目标是虞城白,显然不想多为难一个女娃娃,更何况还是清大的老师。 姜冉微微皱眉,‘虎啸横刀,金虎堂的人。’ 凉城是块好地儿,以是谁都想来插上一脚,南来北往的人一多不自觉就形成了些小帮派,多集聚于南街小巷,也自形成‘灰色地带’,平时做些不见光的买卖,讹诈一下外地人什么的,不算过分的,凉城主也就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下令围剿也是劳民伤财,打起来总归是不好看的。 至少现在是个和谐的关系。 这金虎堂明面上是同城快递,也沾染了一些灰色勾当——比如拿钱打人。他们下手极有分寸,伤皮而不伤内,伤筋而不动骨,足以让人疼上十天半个月。 “谁让你们来的?” 冤有头债有主,金虎堂做事向来不背锅,有雇主就当场爆。 “这小白脸的几个私生饭。”目的嘛,是让他们废了虞城白,不用明说想来都懂。 但金虎堂哪儿干过这种事,就只答应了把人打趴下,后续的事情他们自己来。 至于那些人会怎么做?那可就怪不到他们头上了。 虞城白前进半步,“既然是给钱办事,我给双倍。” 领头:“五十万!”那些人给了五十万。 虞城白:“……”他拍一场戏才五十,交完税也就只剩下三十多,私生都这么有钱么? 建议好好查查这些人。 “看来是没这多钱了!” 姜冉:废话真多。 就算有钱,那契约合同也不是说撕就撕的。擅自毁约要赔偿违约金都不知这个数,更何况南街的老大也不会再用失信之人。 她可是很烦那个男人呢! “你们自己走还是我报警?” “姜老师,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别这样,都是谋生活的,他们不过是替人打架而已。 “上!”他们求财不求命,给教训就好。至于姜老师,只怪她自己选择…… 虞城白也是习过格斗术,傍身还是行的。眼下人多势众,他也坚持不了几分钟。 此地偏陋,也没摄像头,也难怪他们猖獗。 既然这样……姜冉慢条斯理的撸起袖子,扯下手腕上的丝巾缠绑左手,腕间自然露出一个刻着笼统繁琐花纹的镯子。 手掌搭上轻轻一拧,摘下镯子藏进了兜里。 她徒手接白刃,反手一拽,侧身肘击,擂倒一人。“很久没动手了!” 姜冉出手,看招式利索、下手见杀招,一看就知道是军武。他们为钱财,不是亡命之徒,也不想摊上了个案子。 虞城白察觉姜冉的武术出路似乎来自于‘上清宫’。 姜冉,姜迟安? 如果是道号也就说得通了。 不等他们撤退,一群包裹的严严实实,手持甩棍的赛车手从后面包抄,见人就打,直到所有人倒地哀嚎无法起身。 自从小猫神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受伤后,他们就加强了警惕。要再有个好歹,岂不是真的让第三军团认为七军团的蛇组很没用。 肥遣看了一眼姜冉:’还好小猫神毫发无损。’ 肥遣看了一眼虞城白:‘可恶又是这男的?’ 冰冷的眸子像被死神紧盯上一眼,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涌入,直到心尖。 姜冉掏出手镯又戴在手腕,‘咔’一声锁好。 瞧着也就一块普通的银镯子。 虞城白还想再仔细观摩,姜冉已经放下了衣袖。 工作人员姗姗来迟,倒也是瞧得见都挺狼狈的。设备被扛着身上可命儿的奔跑,加了稳定器也摇晃的要命。 直播间都快抖成马赛克了。 【白色虞毛:不行了不行了,要吐了。】 【我是你爹:摄影师不专业,是新人么?我先吐了。】 【一锤定八十:快让我看看我哥有没有事儿?】这也太危险了。 而今社会还有这么嚣张的人! “小白哥!” 虞城白瞧着遍地稀碎的菜,惋惜的不得了,“看来,晚饭……” 姜冉蹲到地上扒拉菜叶子,她本就没奢求他能做这顿晚饭,没了也好,毕竟粉丝群已经开始吵到她手机了。 【勇敢鱼鱼向前冲:看不到我哥做饭了q】虞城白这些年习舞、练歌、拍戏。可已经很久没展现过厨艺了。 【皮皮虾:你们有没有发现姜老师的情绪也好稳定哦。】 她起身时,明显动作迟缓了一下。“走吧!” 在第三军团的驻扎地,又有蛇组在暗地,她自然不会遇到危险,虞城白可就不一定了。 看来得调两个人过来了。 毕竟自己的命也是命。 “迟安!” 第71章 我了解她(5) 水冲刷了旧巷的破败,萧条的老木窗‘嘎吱嘎吱’的摇曳,昏暗的灯光照印人影。 “放在平常,依着十一的警觉不可能发现不了我们。” “您怀疑玉先生隐瞒小猫神的病情?”按理,因为身份关系,玉先生不能做小猫神的主治,但也不能轻易交给别人。于是军部司长的决定,三司全票通过、官家盖过章。 苏铭冶摇了摇头,‘他认识玉有原很多年了,那小子虽偶尔会有私心,但大事上从不糊涂。’ “这世上、这联盟不是少了个姜小猫就不能转的。” 她若是走了,无非是烈士墓上多个名字,生人前多分思念。英雄太多,世人不会永远记得她这个人曾经的出现。 虞城白警觉的抬起了头。 “迟安!我过去一下。” 是私事,摄影组也不好跟,只能挨着姜冉在巷口等。 摄像头注视着离人远去的背影,深巷萧条,脚步铿锵越行越远。 没有人会注意,在虞城白转身的那一刻,她似卸下了周身的伪装,腰肩微松,踉跄两步才勉强靠在墙角站稳。 姜冉不免自嘲‘还真是没用!’ 少了虞城白,镜头下的画面拍车拍鸟拍行人,安静的评论区无聊的滚动起了斗地主的弹幕,主播离场,鱼粉们已经学会了自娱自乐的等待。 “姜老师!” “嗯?”姜冉微微抬头,洒下夕阳搭在黄绿色的镜片,她眨着眼,修长的睫毛扑朔。 工作人员:“我问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姜冉微愣,“您说!” 工作人员:“网友想问‘你怎么去看待虞城白这个人。’” 当所有人都期待她的回答时,只见口罩一瘪一鼓,清冷且敷衍,“拒绝回答!” 工作人员:“你觉得‘虞城白’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姜冉不假思索:“声音。” 工作人员:“你认为虞城白现在去干什么了?” 姜冉摇头:“不知道。” 工作人员:“姜老师你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 “嗯!” 你还嗯? 【美人有酒我先醉:姜老师好小好可爱。】 【你相信光么:她看上去好乖!想挼。】 【虞你同在:发现没有小嫂子话很少诶。】 天台堆放着杂物,脏乱又泛着陈久醇厚的霉味。那人站在边上,不足半步的距离是锈迹斑驳的护栏,墙体大块小块脱落处沿缝爬上青痕。 银发在红霞下张扬。 虞城白垂下头,无趣的提了提门槛。 苏师兄是一军统帅,出现在凉城,虞城白当然不会自大到他为自己而来。 不然……就是姜迟安? 姜迟安就是小猫神! 毕竟上清宫找不出第二个和姜迟安年龄相仿又极受苏大元帅重视的女娃了。 倒也是他先前没留意,上清宫上下唯一的女娃娃,只知她名叫‘囡囡’,却忘了她是‘迟’字辈弟子。 迟安! 原来比他认为的相逢还要早些。 他阔步走来,双手随着身体摆动像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匀称的腿在牛仔裤的束缚下更显修长。 “师兄。” 苏铭冶侧过身子,“是清城啊!” “师兄这是在看我,还是在看迟安。” 苏铭冶笑而不语。 他不傻,很多事情一想就连贯起来了,更何况苏师兄做的很明显,应该是就没想藏着掖着。 比如有人故意透露着名呼吸内科专家在凉城;比如清大校庆邀他献舞。其中种种缘由无非是离小猫神近一些。——只是,师兄是怎么知道姜冉是他命定之人,还是说误打误撞的碰巧? 师兄在这里面又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半响,风吹的有些冷意,苏铭冶才转过身,“听说小师弟这些年一直很关注海洋保护啊!” 一切关于水的公益宣传,募捐名单上总能看到他的名字。 “海洋生态保护大使!” 鲛人? 这种遗失在远古时期的物种,倒是让他意外。 虞城白显然有些惊慌。 打,是打不过的。 不说鲛人是海上霸主,在陆地上不具备强悍的战斗力,苏铭冶作为超自然人,在战场几十年淬炼的武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击败的。 “看来我是猜对了,兰庭世子。” 虞城白:知道他是鲛人,还能精确交出他的名字? “对了,去年我们捕获了两只鲛人,据说是找‘兰庭世子’,应该就是你吧。” 在东海躲了三十年,在海市藏了三十年。倒是都快忘记他本为鲛族世子、海王血脉。 “师兄也是想把我送进第七军团?” 第七军守的是‘联盟最核心的科研力量。’最大的基因试验基地就在第七军总部,历代猫神都出自那儿。 他没去过,但在网上看过——残忍的以人为试验品,只为得到最准确的数据、最崇高的嘉奖。‘人为鱼肉,只为满足他们贪婪的欲望。’ 苏铭冶摇了摇头,真要抓他,一封通缉令的事情,又何须他一军统帅亲自下场。 研发‘福音’的初衷为培养强悍的战斗力,融入后的试验者性格大变,多为暴戾嗜血。 他们寻遍九州四海、踏过荒星异地,都没有寻找到克制之法。 倒是鲛人的出现,给了他们有一个希望——鲛人的歌声能平复‘福音’人的狂躁,鲛人的血液能压制‘福音’人的好杀。 虞城白:“你杀了他们?” “没有!”联盟母法规定‘自然人与非自然人皆享有人权。’他们又怎么会知法犯法呢。 与苏铭冶一席话后,下楼短短五层的台阶,硬是让虞城白走出来漫长而遥远的世纪感。 “我以统帅的身份‘代表第七军,能给鲛人的许诺是共赢。’ 这个星球与宇宙星际的连接才短短不足百年,犹如刚打开深闺院门的裹脚老太太,怯懦又无助。普通人,无法抵御星外物种的入侵。 帝国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那么人族就不能此刻倒下。 虞城白却在想,‘蓝星毁灭,人族会死,鲛族也会死。’ 蓝星很大,外域的战争很遥远。遥远到即便打的如火如荼,他抬头望向星空时也察觉不出太大的异样。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确实想过这是人族扩张的野心。 可他却忘了,人族反击也不过力求自保而已。 第72章 美人帐下犹歌舞(1) 世人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也不信命运自有天定。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打他们出生在五行三界中,命簿就谱写好了他们脆弱又顽强的一生。 没有意外。 亦如在分叉口,你永远会选择一条,遗憾另一条却叹息回不去。 鲛人与天命之人的相遇,是必然趋势。致命的诱惑也不是有多喜欢,而是兽性直觉和天性使然。 即便没有苏铭冶的精心算计和提前铺路,虞城白也会和姜冉在冥冥之中相识。 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西海白泽岛,第七军团总部驻扎地。 第七军总部确实有两位鲛人族来的贵客,全军上下,以礼奉为座上宾。 事情起先,还是这两位是去年上的岸,莫名其妙上到了作为军事防线的白泽岛,还好巧不巧的是遇到了间谍偷盗‘福音’药剂,放出失控的试验者发生暴乱。 他们吟唱海神祝福才救了这上亿的设备和无价的试验者。 这一来二去问清楚缘由,苏帅便恳求鲛人助联盟淬炼新药剂,作为交换,他们负责保密鲛族的存在和寻找鲛族的两位继承人。 鲛人初上岸,想来两眼一抹黑的找人也是不切实际的。 有一军元帅许诺,通过他的势力寻找,岂不会更快捷? 人族地域虽不及他们海族,却数目庞大,寻找起来也是十分困难,而今迫在眉睫,鲛人便于苏帅达成协议。 鲛人极负盛名的便是那一身皮囊和歌声,这个大数据时代最不好藏的就是样貌。 而苏铭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同样能以‘歌声’平复狂躁症的虞城白。 这个歌坛顶峰的天纵奇才。 搜索线索中,他拿到上京警局卷宗——年少盛名时,虞城白造人多次下毒,搁在旁人早毁了嗓子,他却依旧安然无恙的唱歌。遂有人见此,改下毒为放火,那次伤了不少无辜,唯独虞城白毫发无损。 有人称其幸运。 如今看来,倒是能解释的通了。 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实验基地内训练场(这里是第七军团核心)上响起鲛曲,他们吟唱起祝福,带着海风吹散枯燥和疲惫。 鲛人赤裸的上身,银色的鳞甲在阳光下似月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温和而璀璨。光照进那双漂亮的眼睛,如大海般绚丽。 他的五官俊冷妖异,漂亮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赤足在草地舞蹈,足环上的铃铛清脆作响。 有人抱枪靠在单杠前眺望,有人倒在绿地里看云,有人嬉闹、有人静坐。 穿着清一色‘黑色训练服’的军人,四散在没个角落。 “共锦,你为什么相信我们元帅啊!”苏帅吧!作为直系下属他们的评价都是老奸巨猾。 这俩呆萌的小鲛人怕不会被忽悠瘸了? 鲛人‘共锦’:“苏帅或有隐瞒,却没有害我们的心思。” 这是鲛族与生俱来的能力,能帮助他们躲避灾祸。更何况鲛族的古书有记载‘上古时期的鲛族侍奉于好战的龙族’,所以对军人会有天生的好感和崇拜。 小少年惊呼“真的有龙?” 共锦摇头,他也不知道‘那是好久好久的传说。’ 少年拍胸脯保证第七军虽然没有第一军和第八军那么厉害,但却是最团结。 元帅要护下的人(鱼),他们坚决执行。 “话说,你们鲛人都这么好看么?” 他看着同伴,颇为自豪的说,“男鲛会更漂亮。” “听说鲛人是用歌声来吸引异性的。是不是都会唱歌?” 共锦:并不是,也有不会唱歌的鲛人。虽然丢脸,但是事实。 “共锦,你和共遥谁唱歌好听?” 共锦: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共遥是挺强的,不然也不会派他出来寻找两位殿下。 至于自己……是被带的那一个。 在众人催促下,共锦腼腆的站到共遥身边捧着双手放在胸前,虔诚的低声哼唱。 共遥的歌声清亮,共锦的声音温柔,相辅相成又是别样的感觉。 众人在恍惚中鼓掌赞叹。 共遥、共锦相顾一笑。 午饭时,两位贵客与几位将军一起吃饭。 共遥问起“苏元帅还没有找到我族世子和公主?” 几位将军:“……”他们一直不明白元帅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也不敢贸然答复。 “总得慢慢找。”那可是藏匿于人族的地盘六十年而不被发现的鲛人,总得有些本事的。要不然也等不到这两个憨货自投罗网后,他们才发现真的有鲛人,还上岸了。 鲛人‘共锦’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人族为什么有五十亿人口,在小小的陆地上难道不拥挤么? 上清观 清无观主避而不见,苏铭冶一身黑色道袍,揣着手在殿前站如长松。 寒风习习,翻飞起广袖似蝴蝶张开双翅。 过了今夜,他就要回哨塔星继续抵御外敌。 屋里,清无谈定的喝茶。倒是太荼、太康时不时向外张望,面露难色。 “夜深露重,师祖还是让师叔祖进来吧。” 清无这一生,年少孤独,后来拜师上清,本也了无牵挂,师父赐法号‘清无’,修习道法至今五十有余。 修行之路本就清苦孤独,后来师父带回个小娃娃,成了他一生的牵挂。再后来弟子们笑他,疼爱迟安师兄是否是爱屋及乌。 面上虽笑,心里回答——确实。 清无让太荼太康出去,喊他进来。 苏铭冶进来,抖了抖身上的寒意,搓掌哈气,回暖了就开始嬉皮笑脸的往师兄身边凑过去。 禁不住苦肉计好用。 清无想,‘我是怕你苦肉计?还不是怕生了病,又赖他这地儿。’ 他落坐下首,剥起了桔子。“我看师兄观中有不少浑水摸鱼的弟子,干脆放下山得了?” 战事缺人,结婚生子也算修行积德不是! 清无不语。 苏铭冶又说,“我回去了,劳烦师兄多帮我看着点迟安。” 他可就这么一个乖徒徒。 清无与苏铭冶虽是同宗,却修的是清规戒律。修逍遥者本就随心而活,结婚论嫁的事情不该他过问。 但清无还是提了一嘴,苏铭冶此举何意?凡有一个人不配合,这事儿就不能成。 “我徒弟我还不了解她?”姜迟安见色起意的事情做的可不少。 至于此举用意,苏铭冶却只是笑笑说‘时候未到’。 第73章 美人帐下犹歌舞(2) 秋千荡着愁思不解的人,眺望松后躲着的月——今晚的月皎如白玉盘。 身后有力道拖起微漾的秋千,摆动的幅度更大了。 姜冉一回头,就瞧见是景宁。 “小爸有心事?” “阿宁你有听到歌声么?” 景宁摇了摇头,谁有病啊!大晚上唱歌扰民。 姜冉却不觉,这歌声如萦绕在耳边,清晰美妙又藏着魅惑,初听时怪好听的,现在就是没来由的心浮气躁。 “小爸你要去哪儿?” “逛逛!” 耳后是景宁关切的说‘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家!’ 她‘嗯’了一声。 夜间散步的人也是不少。碰见相熟的问上两句,却无人听见又歌声。 “歌声?哪儿来的歌声?姜老师魔障了?” 姜冉:“是我幻听了吧。” 路人:“小姜,晚上出去啊?” 姜冉:“走走。”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脑子里总是喜欢天马行空的。这一走,倒是越走越偏。 大门没有上锁,就那么微掩着,留了丝缝儿供月光潜入。 这是她的私人泳池? 夫人说过,她幼时落过水,大概是没印象,不妨碍她喜欢玩水。 后来便养成了一个习惯——不开心的时候就一头扎进水里。屋里的浴缸有点小,外面的泳池不爱去。 那年她刚满十八,大姐送了她水上天空的房子,二姐顺手就买下了这个私人泳池。 歌声便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姜冉叩开了门。 那道歌声如夏日般灼热,带着不禁让人沦陷的诱惑。姜冉的脸染上了红晕,意识也开始恍惚,越往近处、身上越是燥热。本能却又驱使着她一点点靠前。 此时,通风口吹来凉风,摇曳了帘子、吹响了风铃,她回过神,掐着虎口努力的保持清醒。 ‘是迷药么?’姜冉又立马否决,她是做过抗药实验的。 模糊的视线里,池中有人影。 有外人? 不,双子星没有驱逐警报。 是虞城白! 打开的天顶,月华洒下清冷模糊了浓妆淡抹的夜空,点缀了密密麻麻的星宿。 那蓝红色的鱼尾,在水下摇曳生姿。 他坐在游泳池边,吟唱着鲛族的圣歌。 虞城白对鲛族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单薄的回忆中,却不妨碍他在本能的驱使下去做这件事情。 月华无声无息的注入了他的丹田气海,顺着经络流经周身。 他的丹田处,出现了一颗鲛珠,通体似海洋的蓝。月华似有灵识一样钻入其中,温柔的翻滚,散发出淡淡的银蓝微光。 好像一颗蓝星! 月下有神只,美的惊心动魄,宛如一株盛开的莲花,这大概是姜冉唯一想到的形容词,莲花之矜贵而不染世俗尘埃,恰好似他,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不知觉中她走出,站在了泳池扶梯。 “迟安,安安!” 那声音慵懒而压抑,蛊惑着她一起沉沦。 突然察觉一只滚烫的手悄悄攀附在她的后颈,指尖越过零碎的发…… 姜冉抓住了那湿漉漉想要挑动她衣领的手,染上情欲微微泛红的眸子在这一刻又清醒几分。 “虞先生!” 沈瓷喜欢看杂书,姜冉想起偶然听她说起过一个古老的传说——月盈阴盛时,成年的鲛人便会游出海面‘引月华、吟鲛歌、舞祝神。’ 姜冉想,她大概是中邪了! 又或者是没睡醒。 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不似畏惧、不似爱浓。 便给人一种,她会沉溺于色相中无法自拔,也会厌倦于岁月后潇洒脱身。 虞城白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孩。 她,把一切都看的很淡、很淡! “安安~” 妖异的脸在瞳孔中放大,意识恍惚下,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唇瓣轻轻触碰一下,又猛然退开。 姜冉低头发出淡淡的笑声,“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日后便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正当虞城白迷惑时,她随即弯下身子在他的眉眼间落下一吻,似细羽越过睫毛,有点痒。 这大概是她做过最大胆的事情,‘要是做梦,便一直这样做下去也是挺好的。’ 她喜欢他,始于颜值。 那他呢? 虞城白滑落到水里,鱼尾在水中起起伏伏,循着鲛人与生俱来的的传承记忆,开始翩翩起舞。 一颦一笑间都带着足以让人失控的魅惑,灵动的舞姿流露出神圣,是海神独有的高贵与不可侵犯。 姜冉感叹:‘感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虞城白缓缓的靠岸,鱼尾从尾巴尖儿消失,鲛绡化作了一身渐变蓝的西装。 ‘又是那一股淡淡的海盐味。’ 他接住了昏迷的姜冉。 显然她现在神志不清,想来醒来后也记不得今夜发生的事情。保险起见,虞城白还是选择抹去她的记忆,毕竟感情没有稳定的情况也不是玩坦白局的时候。 龙飞是瞧见门开着,才拎着小豆包就急匆匆的跑进来查看,鲛人‘祈月祝神’便是情欲最浓时,要是闯入一些好色之徒,怕是自己老板30几年的清白不保啊!那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苏迟早扯了两下衣领,奈何龙飞捏的太紧,折腾到翻白眼,龙飞也毫无动静。为防止勒脖子只好无奈又老实的挂回他手上。‘我堂堂少帅被人拎着,我不要面子哒!’ 龙飞呆滞:“老……老板!” 苏迟早呆滞:“……”这里怎么会有同族的气息? 还有她那么大个,身体娇弱的姐姐怎么就晕倒了。 “姜……姜老师?”怎么会在这儿? 虞城白想送姜冉回去,却好像忘了问她住在几栋几室。 “老板,我有隐瞒了一件事儿。” 关于他知晓姜冉的举动以及对门儿的2102室住着林指挥官,特地去翻了租房合同。 果然发现‘2101室房东署名:姜冉。’ 就又找了当时送合同的粉丝确定。她说:“哦,是这样的,那天姜老师有课。” 也对! 水上天空一楼两户,还是电梯设私人密码。林悦指挥官和姜老师是闺蜜,没道理买房不买一起。 虞城白莫名的咬牙切齿:真是他的好助理,“你觉得合适?” 现不论房东是谁,他们只是恋人关系,还没到同居的地步。 他便盯着他,眼里透着不爽:‘你想换老板就直说。’ 龙飞求生欲极强的摇头,‘不合适。’ “要不把姜老师送对门儿林指挥官家?”现在也不晚,林指挥官应该还没有休息。 这两位是闺蜜,总是不能放任姜老师睡大觉的。 第74章 美人帐下犹歌舞(3) 虞城白是把姜冉抱回来的,那时也已经很晚了,路上瞧不见两个行人。 大路坦荡,虞城白走的那叫个一身正气、鬼祟不侵。 跟在暗处的森蚺和九婴时时关注。 龙飞背着睡过去的苏迟早跟在后面碎碎叨叨,“亏的是水上天空监管森严,混不进两个娱记,不然有嘴都说不清楚。” 老板任性怎么办? 宠着呗。 毕竟是发工资的金主爸爸。 尽管如此,虞城白的私人生活实时报道还是紧跟着又上热搜,虞城白出道十三年,绯闻来的快消的快,几乎可以忽略不记。如今承认恋爱期,吃瓜的路也是嗅着味道来了——热度直直追咬‘徐帅’‘战败’词条,爬上了头七。 众所周知,不要忽略每一个网友的敲键盘水准,你永远想不到文字的背后是什么牛鬼蛇神。 ‘此处自动屏蔽敏感、过激言论!’ 【画画的画画:这是同居了?】 这些闲人但凡关注一眼联盟军事时政,都不至于围观文娱工作者吃瓜看戏。 【会跑的草履虫:拜托关注作品ok?】 【你没长嘴:抵制劣迹文娱工作者!】 虞城白工作室公关组:真的很不想上这个班,真的! 宋之北三天压俩热搜词,气的摔键盘,又得蹲着挨个儿捡按键。‘有时候很不想说话。’ 他揪着那掉落的唯一一根短发,面色凝重:‘在粉丝不加热的情况下,这条词条还能一跃上头七。到底是对家的手脚、还是单纯吃瓜人?’ (要知道,去年小白已经拿完了文娱界的所有奖项。) 末了给虞夫人打电话,“干妈,你管管小白。” 兄弟谈恋爱本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但也没必要弄死他。 “北哥,我们可以给徐帅的新闻加热。” 听取意见。 于是‘虞兮’app甩出通告,‘缅怀英雄、敬畏战争!’‘我热爱和平,也不畏战争。’让粉丝集中给军事词条加热。 从地下车库直上21楼, 一条长廊通观景台。龙飞敲了2102室两次门,也没听见里面动静。 ‘林指挥官不在家?’ 双子星像是被吵醒的不约,大屏幕上投射着张臭脸,懒懒的瞥了眼两扇门,像是没睡醒般打着哈欠道:“母亲不在家。” 虞城白听的眼皮子狂跳,“……”什么玩意! 此时电梯的数字开始跳动,在四个眼睛的期待中终于还是跳过了想要看到的数字,紧接着到了顶楼天台。 让人意想不到的天台,似一座建在高处的花园,绿茵和鲜花。 肖安逸宸趴在护栏,迎着寒风凛冽看向万家灯火;林悦坐在高处,玩着手球看向俊逸少年。 俯身看去,那古巷子连着山脉像一只沉睡的蝴蝶,只见双翅间拓印着太极两仪。 林悦解释说:“那是相思街。” 相传,昔日的土司王‘田野’因王妃战死故而命府中术士设下这相思聚魂阵。 遂抱着爱人尸骸,自戕于阵中化为阵眼。 田野土司是位守中庸之道的仁德君主,凭着‘夫人守城、吾患相思’被人铭记。又百余载后世流传,非心意相通之恋人不得过‘相思聚魂阵’。以是这千百年来,可拆散了不少对情侣。 不过早说这是个传说。 “学姐你走过么?” 林悦笑的意味深长:“你猜。” 她自是没走过的。 “好了小孩,你该会学校了。”清大的门禁可是很严格的。 又过一刻。 电梯从天台下来。 又过两刻。 电梯来到了‘21楼’ 林悦伸展着肩膀走出电梯,刚准备活动脖子,人影踩在脚下,猛地抬头便瞧见俩大汉杵在她家门口,其中一个还裹的跟杀人犯似的。 第一眼:“……”又被吓到。 第二眼:“……”这不是虞? 毕竟二十一楼,除了她和阿冉,也基本上不带外人上来。导致她还不适应新邻居。 林悦问过姜冉,“你私人屋子干嘛租出去。” 也是她敢这么干——一个女孩的私宅租给素未谋面的两位男性。 追星上头了吧! 姜冉:‘我并非上头。’ “长时间不住,防止设备老坏。”更何况次卧和客卧本就闲置着没人住。 林悦可不信。 双子星能控制全部设备,嘱咐双子星一声,定时进行设备维护可比人好使。 姜冉:“……”爱信不信。 林悦在想—— 凉城冬暖夏凉,一向是修养的好地方,外来人租房也就成了一大问题。官家来了都不好使,毕竟就巴掌大块地儿,总不能掘了山脉建房子。 虞城白要长期留在凉城,一定会找落脚地,家里有病人就得到处烧钱,肯定不能住太贵,且安全系数要过关。 简明扼要:物美价廉! 最快的办法就是找当地粉丝了解。 林悦:“你给了虞城白多少一年?” 姜冉:“1个!” 林悦:这地段、这户型……这已经不是租了,是白给。 “林小姐……”不在家? 林悦从思绪中剥离,故作淡定道:“哦~刚刚在大街上骗了个小孩过来玩。” (肖安逸宸: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孩,我比你大。) “阿冉怎么了?”说着,林悦一脚跨上去查看。活似怕虞城白轻薄了姜冉般,警惕又紧张。 阿冉虽是阅历过一些感情,这还是林悦头次见她被人抱着,睡如死猪、毫无戒备。 把姜冉安全交到林悦手上,听着屋里没了动静,虞城白才转身刷指纹进屋。 合同被龙飞压箱底了,翻江倒海才找出来。 条款清晰明了,‘租期五年,无押金抵扣、年付一万,水电气费自行缴纳。’ 唯有一条标记红字[2101室为本人私宅,未经本人准许‘主卧严禁。’(主卧有监控警报装置,私入则合约作废)。其他的,租客皆可使用,唯不能私挪。希望爱之、惜之。老损无碍,自损需赔。] 甲方:姜冉 乙方:龙飞 姜冉本就没有隐瞒,坦荡如砥,龙飞知道一些却没有细想。 两人看此,也是心知肚明。 虞城白:‘倒也难怪迟安是本地人,却住学校职工宿舍。租客入住,房东搬出,也是写进合同的。主打一个互不打扰。’ 龙飞剥着橘子往嘴里吃完一瓣又丢一瓣。“姜老师原本是要租的,租谁不一样?” 姜冉:还真不一样! 要不是尺玉霄飞练在群里问,她没想租自己的屋子,打算着离开前把钥匙给惠姨,定时过来瞧一眼。 至于为什么在群里个头……纯属是许慕那小孩主动问她“姜老师住水上天空。” “有。私宅!” 第75章 美人帐下犹歌舞(4) 翌日清晨,窗帘在设置好的时间自动拉开,光束洒进青草色的被窝。玩偶铺在床上,林悦枕着姜冉,姜冉抱着林悦,相拥而眠。 大概是感应到姜冉醒了,林悦哼哼唧唧的动了动,又找了个舒坦的姿势盘在姜冉身上。 她睡眼朦胧,撒娇道:“困!再陪我睡会儿。” 阿冉在她这儿,不用去玉家蹭早饭。也不必早起。毕竟对她们停职休假在家的人,早起是很困难的。要不是玉家的饭好吃又过时不候。 要不怎么说是闺蜜呢? 两个人睡觉都喜欢抱着东西。 姜冉:“……阿悦,你压到我伤口了。” 困意是会传染的,姜冉也没坚持早起。 负责虞城白片区拍摄的工作人员早早的被喊过来记录生活彩蛋——主要还是为了昨晚的视频发声。 此时,虞城白已经捣鼓起了早餐,许是早上没有课的缘故,打起鸡蛋来也是不紧不慢的。 客厅睡着龙飞,便是大清早第一个被祸害的人。 “老板~” 小迟早乖巧的坐在餐桌上喝牛奶。 直播间闯入了带节奏的评论,无一不是在寻找姜老师身影。 一时间吵成一锅粥。 导演组不得以暂时关闭评论区。 林悦是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陌生电话吵醒的。‘是外地的号码’迷迷糊糊中想也不想就直接挂了。 姜冉眯了眯眼:“怎么了?” 林悦看了眼手机,哦!阿冉的。“你的电话,我挂了。” “嗯。”重要的会打第二遍。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考研培训营。 双人寝的宿舍,两个女孩——一人坐桌前奋笔疾书、一人坐床沿阅读文章。 被褥上的手机响着通话音乐,却在下一秒进入了忙音。 她翻阅着词典,对应着试卷不熟悉的单词,注上音标和词义。那字迹流畅清晰,干净整洁的卷面可见用心。 “挂了?”她的声音平淡的很,像是早料到一般。 廖思佳挨着被褥半截身子凹了下去,点了点头。 她往后轻轻靠着椅背,转动着手上的笔。眉眼狭长而犀利。 电脑里,是度娘搜出来的网页,描述的凉城姜家‘忠义兵武、军人世家。’ 姜白玉,姜万峰……百余英雄之名,是鲜红的勋章,是至高的荣耀。 最新记录姜家优秀族人介绍。 姜冉(2100年8月-至今)中尉,现役于第七军团,其后记录她的功勋,就几个而已却耀眼夺目。 都是这些年着名的星际战役。 ‘大学那会儿,想着一个穷学生读书时都得出去兼职赚生活费,是吃了狗屎运才分到了两个大小姐做室友;倒是没想到她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也难怪两个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喜欢粘着姜冉,暑期放假老喜欢跟姜冉回家玩……原以为是稀奇农村生活罢了。 如今看来,她们在那时的所作所为,姜沈王应该是默不作声的看了两年多的笑话。 廖思佳显然是气得失了理智,开始谩骂。 说起读书时廖思佳还给姜冉经常带水果了的。 她却听着乐呵的又翻开新的试卷开始刷题。心里盘算起:‘你那水果都是自己吃不完放烂了一半的。’ 记得那会儿,是秋季开学第三天吧! 王茜是从d国旅游回来,刚到学校,和姜冉在套被子铺床。 沈陶婉躺床上刷手机。 廖思佳拎着袋水果便热情的招待她们一起吃。云州暑气还重,她翻找了遥控器,很自觉的开了空调,坐正底下吹。 难得抠门的廖思佳主动带水果,王茜就好奇的凑了上去,又什么话都没说回来继续套被子。 她从床上斜视过去,一袋子就差没烂到心眼儿的水果,浑浊的味道说不上的怪异。有点像——末日片子里血肉模糊却黏稠在一块儿的丧尸。 说真的她都替廖思佳丢人。‘不想请她们吃果子,不请就是。’ “哎!应该是在列车上压到了。” 列车?那也是几天前的了。 这么热也早该捂烂了。 她听着直翻白眼,‘就说她也确实没吃过几样水果,好孬至少还分的清楚。沈王也不差她那星点儿水果。’ 沈瓷不爱凑热闹,帘子一拉与世隔绝。 王茜又说:“姜冉,一会儿我们双排。” 姜冉疑惑,茜茜不是说午休倒时差么?却还是点头应声:“嗯!” 床上的她附和,“我一起。” 王茜也没有拒绝,谁会拒绝一个国服女野王呢。 说游戏,铺好床的下一秒就拿起手机开了王者。 廖思佳在下面絮絮叨叨的,“哎!我带的水果,你们怎么一个都不吃啊!” “可惜我不会游戏。” “小沈瓷,你和她们三个室友不觉得无聊么?” 沈瓷窝在床帘里看小说看到精彩部分直乐呵。 “小姜冉你快吃,还有呢。”说着,就往姜冉床上递。 (说明:姜冉是年纪最大的,王茜是最小的。后来加入林悦,排行是姜林沈王!) “那个你别给阿冉,她不在床上吃东西的。” 姜冉玩的射手,抬头看着红透了的车厘子,敷衍的‘嗯’了一声。 王茜却在床上闹了起来,“姜冉你看路啊!被抓了。” 原来是她玩的瑶妹,姜冉没注意买一送一,都灰屏等复活中。 像是被弄烦了,姜冉皱了皱眉头,手机一放,翻下床拿果子。廖思佳眉飞色舞起来,便有些像地主给农民打赏,说不出的高傲。 “你没吃过这种好东西吧!甜的,尝尝。”车厘子嘞!贵得咯。 “确实没吃过。”烂出水来的。 姜冉也是不得罪人的象征性拿一个放桌上,沈王连碰都不碰。 王茜的借口是,“玩游戏,没手。” 廖思佳不死心说:“那我喂你?” 王茜:“……”那倒也不必,我们没那么熟。 沈瓷沉迷在自己精神世界,像是竖起了一道屏障,喊不答应。 姜冉和沈瓷的床挨着,她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亮堂手机屏里的内容。 [爱妃:“昔日大王看了妾身的舞姿,便流连忘返。” 大王:“……”那是寡人在看你牙齿粘了菜。 贵妃:“记得大王听见妾身的琴声,便红了双眼。” 大王:“……”那是沙子吹进眼里睁不开了。 总结:大王油盐不进。] 廖思佳坐沈瓷的位子上,叹息她们没福气,这么好的东西都不吃。 至于后来……当然是廖思佳一出门回自己宿舍,姜冉把那烂掉的车厘子用纸裹着丢进了垃圾桶。 在直播间所有人都注视下虞城白摆好早餐就出门了。都在好奇中看见他走向了对门…… 整理衣服、犹豫、按门铃! 第76章 美人帐下犹歌舞(5) 姜冉是在一道门铃中被吵醒的,伸手摸了摸身边,被窝温度早已冷却。 显然林悦起床了。 ‘阿悦回自己家不会按门铃。’双子星系统会生物识别自动开门。 听着动响,林悦在卫生间喊道:“我点了外卖,你去拿一下。” 水上天空是不允许陌生人进入的,往往送进来的快递和外卖都是水上天空的智能(智商堪忧)机器人。如果不及时领取的话,就在门口耗着一直按门铃。 姜冉:“哦!” 门打开那刻,显然里面、外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直播间观众的眼里,是粉色毛茸茸的裤腿以及恐龙脚脚。 虞城白的眼里,是一只又粉又奶的恐龙。 姜冉的眼里,是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 摄影组:好小好可爱好想挼。 相顾无言,心有所思。 导演默默开了评论功能,直播间如烧开的水瞬间沸腾。 【打着灯笼的鱼:所以姜老师昨晚住在隔壁?】 【云寄锦书: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是突然哑巴了?】 有人还在垂死挣扎,“就肯定不是演的?”“为了恢复声誉买通邻居也是够机智。” 吵起来,又吵起来了! 其中就有好多清大学生,‘新鲜的不能再新鲜的小姜老师。’ 【白日依山尽:解锁小姜老师新套装。】小姜老师在大学生堆里面年纪也摆在哪儿,也不会比他们大多少。若长得老成也就罢了,关键是顶张娃娃脸……平日里在学校,她可不会穿这么幼稚可爱的衣服。 (热情的粉丝在晚上就出了张图,动漫版的虞城白牵着q版的姜冉——他梳着狼尾,一身黑西装,肩宽体长,满满的安全感。 她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样貌。 逆着光,好小一只缩在粉色恐龙服里面。口罩紧贴着肉乎乎的脸,镜片下的眼睛清澈又明亮,填满了欢喜。 那眉眼疏朗,眸里似落下零碎的星河,他微弯下腰去,让她牵起自己来不那么费劲。 【皮皮虾:哈哈哈!像极了我白哥带女儿。[附图]】虞城白一直想要个可爱的女儿,也不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有粉丝给漫画图开始配文写作,自娱自乐的又可以玩上一整天。) “那个……我做了早饭。”很平常的一句话,虞城白讲起来时显得有些紧张。像是第一次邀请女孩到家里吃饭,局促又规矩的杵在门口也不敢乱瞟。 【皮皮虾:上啊!哥你白长了一米八几大个儿。】 【是虞非鱼:上啊!哥你白吃三十几年大米饭。】 直播间嘎的气氛就上来了。 亏得是虞城白现在看不到评论,不让笑场该有多尴尬,倒是摄影组已经憋着笑都快抽搐了。 ‘哈哈哈!虞老师的粉丝这么好玩么?哈哈哈!’ 姜冉正要说‘已经点外卖了’,林悦穿着个绿色恐龙睡衣从隔壁卫生间出来,先是喊了声“阿冉”。 看得出来是闺蜜战衣。 【黑子贼心不死:“新买的”】 那还真不是。 衣服上是满堂醉的logo,说到满堂醉,虞城白和它也是老合作方了! 那会儿满堂醉也不过是个小型工作室;那会儿虞城白也不过是刚出道的菜鸟。 十年,满堂醉成为大公司、虞城白也成为了大明星。 显然姜老师穿的是满堂醉的。粉丝找度娘搜了一通,这一类的睡衣是前些年出的,分别有季令、月令、节令、时令四个主题。恐龙套装属于季令,只有四件。由冉纪薇董事长赠予女儿及女儿的三位好友,不在售卖范围中。外面虽然会有仿版,却不敢把logo一起打上去。 【我在等一个人:满堂醉的衣服分三类,会带有甲骨文的绣字。私人定制、批量生产对应日、月。最后一类是星,是冉总给女儿的。】 【梓翘:我之前在满堂醉实习,听领导说‘冉总每年都会亲自给女儿制衣。’】 (阿音、可乐:请说准确一点‘冉总自会给姐姐亲手做衣服。’或许是第一个女儿,或许是对她的亏欠……冉总会力所能及的去补偿。) 【是虞非鱼:所以谁是冉总女儿?】总不能是姜老师吧! 【丘比特之箭:妈妈还缺女儿么?】 【我的五福娃:不缺![捂嘴笑]】好家伙,占她便宜。她倒要去看看这个‘我的五福娃’是谁——点进主页,都是自己嗨歌、旅游的视频,背景是五个背影。围脖认证‘满堂醉董事长、超话粉丝大咖(虞城白)’。 粉丝:121w 关注:9 【皮皮虾:哇哇哇!妈妈也是白哥的粉丝么?】 冉总发了个死亡微笑。 堵在廊道的摄影团队似误入的吃瓜群众,见林悦看他们,他们又看天看地看设备,真的很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他的视线放远了一瞧,那客厅,在林悦的背后那堵墙上正挂着张巨大的写真照——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姜冉穿着黑色甲胄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保护着怀里天真烂漫的小公主。那会儿的她,看上去还要比现在胖一些、脸也更圆一些。 她的视线一直跟随在林悦的身上。 虞城白:“……”说实话,和一个女孩子抢女朋友的事情,虽然他没干过,但已经能预料到困难重重了。 他收回了视线,温柔又疏远的喊了声:“林小姐!” 对于闺蜜的男朋友,出于礼貌原则林悦还是很给面子的问了一句:“虞先生有事儿么?” 大概是刚才说了一次,第二遍虞城白显然流畅了些,“我做了早饭!” “那好,正好我们也饿了,稍等一下我和阿冉换身衣服。你们随意!”说完,就扯着一旁发呆的姜冉回到了屋子。 因为对门的缘故,两间房子的格局显然是对调的。与2101室那种古色古香又透着科技感不同,林悦的屋子设计会更加偏女孩子的风格,暖色调的宁静与温馨。 总是会有两个慢半拍的角色。 比如: 【非虞之乐我乐:我靠!我说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刚刚提到冉总她突然才想起来。 虞城白作为合作艺人,每年年底肯定会受邀会去参加满堂醉的年会。 大会堂,觥筹交错,总会有一两个显眼的角色。 第77章 美人帐下犹歌舞(6) 满堂醉和虞城白之间怎么说呢!是相互陪伴,一起成长。共患难、同甘苦的友情。满堂醉出现在虞城白最困难的人生低谷;虞城白守候了满堂醉最难熬的寒冬腊月。即便在虞城白一度被黑,甚至进入停职调查,翻身仗眼看着遥遥无期那年,满堂醉被拖累,也只是浅浅的发了篇文章“我相信也愿意相信我的合作伙伴!” 后来,满堂醉陷入抄袭风波,虞城白受影响将近一年没有工作,也只在网上安抚粉丝的情绪,“不要吵,不要去评论,看结果。” 【我有一只鱼:真的会哭死,‘鱼塘’cp是真的!】 【子非虞不知乐:会做衣衣的堂宝很难不爱啊!】 (满堂醉起初是冉总、小舅妈、小姨妈三人合力创办的,‘有其他股东投资,后期基本在23年底股份全部赎回’。冉总负责设计和制衣;小姨妈负责外宣;小舅妈负责内勤。) 这一年——渝州,满堂醉总部年会现场! 各大来宾趁着宴席开始前,相互认识,联络感情。 安保人员在客人之间穿梭,托盘乘酒杯,杯中酒起轻微的波澜。 因为虞城白的商务很少,下线见面更是难得,消息行程放出,基本上刚下飞机已经有不少记者在在哪儿蹲点了。 “虞老师!”工作人员小跑着上前迎接。 “你好!对不起刚见完场外的粉丝,来晚了!” “不晚。做您的粉丝很幸福!虞老师这边请。”他们为虞老师准备了休息房间。 “有劳!” “小冉总!” 冉舒一笑着回敬。 作为满堂醉公开的继承人,她自高考结束起便开始接触企业,游离在各大商贾之间,应酬总是信手拈来的。 “小冉总,看什么?” 随着冉舒一的实现瞧去,也不过三两个小姑娘围着角落讲小话。 “你们闲聊,我去去就来。” 服务员里,有一个人与众不同,她站在角落那桌糕点前摆盘、收盘;她的胸前也没有服务员佩戴的胸针;她会偶尔因为面前太吵频繁的皱眉。 却不爱讲话。 烫贴的西装称出身姿挺拔,清冷且矜贵,或许是来参会的客人,以是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她——她右手缠着佛珠、左手捏着刀具,切起蛋糕来也是慢条斯理,举足风雅。 也不晓得小姑娘是来吃糕点,还是来逗小姐姐,围在此处就挪不开脚了。 第一次来参加宴会的也不少,有稳重些的便向人询问‘那边围了那么多人是干什么。’ 宴会来去,总不能得罪了什么人,回家不好交代。 都是家中娇养出来的千金、公子,规矩和礼仪总是不可挑剔的。即便瞧着人畜无害,也多少存了城府。 哦!有人设下赌局,筹码是贵公子和大小姐们每人‘500’(有钱但不是冤大头),看看今年谁能让糕点桌那个小姐姐第一个开口,筹码归谁。不多,也就博个彩头! “那是谁家的女儿?” “听说是冉总自己家的,今年倒是第一次见。” 有男生抱怨:“我是你男朋友!” “我知道啊!”可女孩子对女孩子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没办法。 有人喜,有人就会厌。 倒是富贵圈总会有几个脑子不灵光的,又或者是受邀来演出的新秀,喜欢找人晦气,这不,金家的那位大小姐就来砸场子了。‘我就是看不上她自持高贵,目中无人的样子。’ 有人私下叨叨着看热闹:“惯子如杀子,这是怕惯出了个祖宗?” 主管过来圆场,却只字不提让她给金小姐道歉。 主管:‘我敢么我?这可是大小姐,小冉总来了都得排后面。’ 姜冉便默默退到一侧,也不气恼,有点像看着胡闹耍泼的小孩。 “小冉总?”也为了这小小赌局? 冉舒一过来先是和各家的公子、千金打了招呼,冷冷的瞥了眼金小姐,才转头看向她,“这些也不用你做的,怎么不在楼上陪冉总?” 姜冉:“夫人在打牌。” 冉舒一了然,富太太们拖着冉总打牌,冉总怕女儿无聊,便让长姐下来找同龄人玩。 “所以你要跟着我嘛?” 姜冉摇了摇头。 媒体皆知冉总有两位千金——一胎双生,姐姐舒一接手满堂醉产业,频繁出现大众面前;妹妹乐一专心沉迷于科研,只知其名不见其人。 若此时姜冉出现大众面前,媒体记者又不知道编出什么伦理大剧,质疑猜想满堂醉的继承权会落在谁手。(至于为什么不猜测是小儿子呢——就萝卜头长成还得几年,冉舒一也早已稳定了自己在公司的地位。) 她是高考完就接受继承人培训,可想其中辛苦。 姜冉是不想接触满堂醉的,冉舒一也知道,所以从不会把这件事放心上。但禁不住耳旁风吹——就好比皇帝封了太子,多年后找到了遗失的大皇子。本就同父同母,又是嫡长子;一边是心有亏欠的大儿子,一边是精心培养的皇太子,只要不是孬货,对于太子来说都是威胁。 闹起来,总归是伤姊妹感情的。 众人哗然‘小冉总得了赌金。’ 是年会、也是新品发布会。台上激情演说、底下安静聆听,灯光聚拢,照上新衣。 姜冉便坐在二楼的台阶上,手里盘捏着木珠,思考的入了神。 很小的时候,夫人会给她做衣服,同学老师都很羡慕。 那会儿她便问过夫人,‘阿涅为什么不给别人做衣服?’ 夫人笑问:“安安希不希望你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呢?” 小安安肯定是不希望的!但她的心思很单纯,只觉得阿涅做的衣服好看便是要所有人都穿上。 后来她才知道,夫人不是不想做,只是把太多的目光放在了丈夫和孩子身上,而没有太多精力去创作。 加上父亲并不希望夫人有工作。 现在想来,父亲或许是潜在的自卑吧! 她见过夫人满是愁容的坐在窗前。就像隔壁李阿公养的那只金丝雀。郁郁不得志、满心向苍穹!或许她本该是展翅搏击长空的鹰。可年幼的安安又怎会懂,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去打扰夫人偶尔得来的安静和清闲罢了。 虞城白看感受身后的视线,转过去时只看见二楼廊道口一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很眼熟,像是见过!’ 第78章 情感升温中(1) 虞城白做的早餐比较清淡养胃。 龙飞负责把早餐端上桌,一会儿就满满当当的一桌子早餐。等姜冉和林悦换了衣服洗漱好过来,正好就可以直接入座就餐。 林悦好奇,“不是说厨师私底下都不爱做饭么?” 龙飞点头,老板确实不爱做饭。 转头又想:这不是讨老板娘么! 虞城白这些年工作忙,便是自己的饭有时候都忘记吃,又怎么谈得上做饭呢。 最近无非是闲下来了,又照顾病人饮食,才开始做的平凡些。 “虞先生在厨房煲什么汤,这么香。” “罗汉果猪肺汤!” 还差些火候。 虞城白又说:“也不知道迟安喜欢吃什么,就多做了几样。” 姜冉说:“还好!我不挑。” 林悦点头,阿冉在吃食上确实没什么考究,只分喜欢和不喜欢。 不过看这一桌子菜,大明星还真不知道阿冉的口味。 【今天不上学:她们的碗是刚刚进厨房拿的吧?】一看就是配套定制的,为什么在她哥租的房间厨房会有她们的碗? 【虞和爱情都是我的:放出那两个女人的脸,我倒要看看是谁。[狗头保命]】 摄像头从姜冉的身后打入,林悦在她左手方入座,环顾四周,倾身向姜冉靠近,不经意间回头瞟了眼录像设备,杵在她耳边小声说些什么,因为没有带麦的原因,收音不是很好听不太清楚。 负责摄影的工作组以为是为了特殊工作者对摄像头敏感的缘故。“林老师,是这样的——我们的摄像头不会识别到您的五官,相反采集您和姜老师的肢体数据也有相应的做参数变动。” 他们对于上面的监管部门是做了相应报备的,不然也不敢直播拍摄。 “没事儿。”其实她这张脸也不是稀奇货,她与阿冉不同,主要负责的一片星战北部区域不论敌我都认得她。而且那些虫子思维单一,要想伪装人还简单,但模仿不来人的行为习惯。 姜冉看了眼虞城白,又看向几位摄影老师。“几位老师不吃么?” 虞先生似乎做了很多,应该有他们的份量吧。 工作组表示他们吃过了。 虞城白知道幕后老师的担忧,“没事!扣工资算我的。当然相信聂导不会这么无情。” (今天是额外加场,不加薪怎么还能扣工资呢。无情聂导:……) 话都到这份上了,再推辞就显得他们不懂事了,于是工作组六人很荣幸蹭到了虞大明星的手艺。 虽娱界拿到厨师职称的大明星不占少数,但像虞城白快摸到高级门槛的并不多。 毕竟对他们来说,一技压身贵多不贵精。 虞城白曾和粉丝嬉闹,“假设哪天我混不下去了,回海市开个小馆子。” 虞城白说过,‘即是炫耀的技能,也是糊口的本领。’ 不过现在,找了个吃联盟公粮的媳妇,他似乎也不用担心以后吃饭问题了。 【工作版·皮皮虾:我不羡慕,真的[虞城白哭泣包]】 “林老师是怎么认识姜老师的。” 林悦脸不红心不跳胡编乱造:“阿冉成绩不好又喜欢逃学,我是阿冉同桌兼小老师,监督她。” 那是初二时,两班合并。 姜冉吃着饭,配合的点头:“嗯!” 【呦呦鹿鸣:冲着林给姜眨眼频率,我怀疑十分故事真实性。】 【八十岁老头杵拐求生:姜不像是会逃学的。】 这时,有视频电话拨入,潇洒而不失柔情的醉意江湖般歌声入耳,是虞城白的《无为而上》。 姜冉低头挠额,‘大意了!’ 她的肤色白皙干净,又比较容易害羞,红晕上脸颊顺势爬满耳根显得特别明显。 虞城白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只觉得姜老师是不是脸皮太薄了一点。 怕是禁不起逗…… 林悦眼疾手快:“不好意思,我的。” 她们四人的手机同款,连壳子都是用的一致的(姜冉一拖三的q版图,林悦花的),经常拿错也是常有的事情。 耳畔传来轻悦的笑声,低沉沙哑又充满了蛊惑。他问:“哦!林老师是喜欢我什么?” 这可难倒林悦了,她一不追星二不看剧,平日里喜欢刷刷搞怪短视频。她看向姜冉,口齿含糊的回答道,“唱歌吧!” 虞城白:“嗯!这首《云开》就很不错。” 林悦点头,“嗯。” “……”恭喜你回答错误! 虞城白看向姜冉,目光深邃的紧,“看来迟安并不怎么宣传我啊!” 确实不怎么宣传,非亲近之人都想不到她姜冉会是追星的那种女孩。 姜冉:“……”真的很想找地缝钻进去。 林悦把手机静了音揣回兜里,“沈陶婉打来的。” 话音刚落,沈瓷就在群里发消息,又是打字又是发语音的:“姜十一你敢不接我电话!” 林悦幸灾乐祸:“看吧!我就说了让你别太迁就她们。” 反了天了! 故事也是大二她从学校回凉城要路过云州,顺道等阿冉一块儿,因为阿冉的缘故结识了沈瓷、王茜她们俩,非得邀着吃散伙饭饭,伶仃大醉时王茜非得拉着她们义结金兰。阿冉论年纪排老大,那两个有事喊‘冉哥’没事儿喊‘十一’,都是姜冉给惯的。 没想到确实是散伙饭,那年暑假她和阿冉便去了军中,后来又被选去了哨塔星。 很远——她们看蓝星便只有巴掌大一只。 倒是后来再见,就是战场上。 关系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亲密的。 姜冉夹了蛋饼放林悦碗里,大概是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手机再响时是林悦接通的,那头瞧见是悦悦,几乎是秒挂视频。 四人感情好,倒是也不存在待不待见谁。主要林悦对姜冉和对她们两副面孔——软糯可爱和冷血无情全让她一个人演完了;偏偏姜十一还觉得林悦会是被欺负的哪一个。 反而林悦在训人时蛮狠的,王茜和沈瓷都有些怕她。 龙飞恰到时机的开口:“林老师和姜老师感情很好?” 像手机这种私密物件,林老师拿起解锁,输入密码之快都不带多犹豫半秒的;而且他是发现,自己老板头一次被姜老师撂在边上可怜兮兮的喝粥。 林悦长哼,‘那是自然!’ 少年时的感情最纯粹。她敢说‘阿冉待她,就是最特殊的,即便有了对象也不会改变。’ 虞城白:“……”莫名被挑衅了! 众人憋着笑垂头努力干饭。 第78章 姜冉和林悦 联盟下设置五二二学制,缩短学习周期,加快向各行各业输送‘鲜血’。 少年时的林悦是那种很可爱乖巧的女孩子,与姜冉那种装出来的温顺懂事不同——她是真的懂事,她就像一只没有任何杂色的小白兔,便是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被欺负了也只会挂着俩泪珠子。奶呼呼的小心抽噎,可怜的叫人生出怜惜。 听话的小学霸,全科的老师都喜欢。 她是生在阳光下的蝴蝶; 她是长在深沟里的臭虫。 姜冉可不是什么好人,大概是自己过得不如意,那会儿想过把她拉进沼泽…… 她太干净了,姜冉厌恶她。 是什么时候想放过她的呢——大概是姜冉第一次多管闲事救下林悦。便想着‘淋过雨,也不一定要撕烂别人的伞!’ 初中第二年,班级打乱重组。 林悦向新班主任请求和姜冉做同桌。 班主任扶了下眼镜,神情严肃而淡漠:“林同学,中考在即,我不希望你有什么岔子。” 姜冉先前成绩是极好的,虽不是年纪前三,也是进前二十。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掉到了末尾,任课老师焦虑、班主任问话,她也不吭声、不狡辩。 他已经做好了舍弃姜冉的准备。全心培养班里的尖子生,争取学校考核达标的基础上创造高记录。 一个自毁前程的孩子,不值得他去救。 “老师您为谋生,我并不觉得有错,可您不该看不起姜冉;只重学习不论品行不堪为师。” 班主任听着乐呵也不生气,并不是对于学霸的过滤。而是天下熙熙,他们为名利来去,老师不是圣人,便追求的是桃李天下所带来的荣誉感,也追求名师头衔带来的虚荣感。 不过好奇,‘一班二班虽然一墙之隔,但听林悦和姜冉之前的班主任都说‘自家这孩子都是不爱出教室的主儿’,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的。’ 林悦讲了原委,也圆了姜冉之前为什么翻墙逃学的由故。“那晚放学,姜同学应该是看到我被混混纠缠才……后来还主动送我回家了。” 那处林悦被骚扰的小巷,姜冉在的宿舍楼正巧是能看到的一些的,但看不全;除非姜冉有透视眼。 姜冉:‘大小姐,不是你哭兮兮缠着我要我送的?’ 做了同桌,林悦喜欢处处管着姜冉。叫她学习、辅导功课。 姜冉不喜欢被人拘着,恼了就吼林悦‘你烦不烦’,但稍稍凶一点这丫头便是挂着俩泪珠子,惹得同学以为她受了欺负,姜冉又不得已趴下去继续做题。 她似乎拿准姜冉吃软不吃硬,很是粘人。 “姜冉你要去哪里?” 姜冉:打架! “姜冉等等我好不好!” 姜冉:不好! “姜冉,姜冉!” 姜冉:叫魂? “姜冉走慢点,我脚疼~” 姜冉:娇气! 姜冉每次都被她整的很不耐烦,却又不得已顺从妥协。“我可不是怕你,我是怕老师找我麻烦。” 说来她这个坏孩子当得一点的不称职。哪有闯祸惹事还处处犹豫着不能给老师和家长添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林悦每次见姜冉要炸毛的样子都很开心。 夜里放课,林悦刚出校门和其他同学互打招呼,回头就看到姜冉推着自行车也刷了走读卡出来,“姜冉你今年走读?” “嗯!”如果住校的话,得半个月才能回家一趟。冉女士(这时冉纪薇并没有嫁给玉商河)担心新母亲照顾不好十五,又担心父亲脾气不好恼十五。想着她学校和家里的不远,做姐姐的就辛苦一下办理走读。 “那姜冉你今天能送我回家么?”显然林妈妈有事儿耽搁了现在都没到。 她们回家是同一个方向,不过林悦家要远上些。姜冉要是送她,再折回来也差不多走了两趟家到学校的距离。 姜冉木着脸,她不想送——可‘小林同学向她撒娇诶~’ 那是百日誓师的会堂。 林父林母工作都推辞了没去,早早的来了学校等着,顺道还给弟弟请了半天假过来给姐姐加油打气。一家子齐上阵,和乐融融。 风车旋转,搅乱的头顶光束时明时暗。姜冉就坐在钟塔的台阶上,望着那四方的窗外,操场上锣鼓喧天的热闹。 光从窗入,打着她的脚下生成影子。她便独自玩起了踩影子的游戏。 等班主任点名,发现人不见了,已经临近大会序幕。 “谁见着姜冉?” 众学生摇头。 有人说:“学习委员应该知道吧!” 林悦作为学生代表,一会儿要带头宣誓,也不可能去找人啊! 班长看了名册:“老师,所有的同学家长都来了,就姜冉的家长没来。” 林爸侧重点却是“这个姜冉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林妈无语。只能找借口林爸工作上忙,半年没回家了,不知道林悦现在有了一个小闺蜜。 然而大家现在出动寻找时,姜冉就自己过来了。 十三岁的小姑娘双手插着兜,逆着光而来,肉乎乎的下巴藏进卫衣,湿润的短发贴着额头滴水。也不知她怎么长的,同龄人中她也算比较高挑的了。就像林悦看过哪动漫里的‘萝莉杀手!’的角色,是一种清冷和可爱这种矛盾的视觉冲击。 身直气正,走路生风,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很不错。方才觉得姜冉不懂事的家长也纷纷没在说话。 林爸直夸‘是个很俊的小姑娘’。 同学问起,姜冉也只是风轻云淡的说“刚去洗了把脸。” 就关洗脸?能把头发和衣服弄试成这样? 班主任关心:“姜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毕竟同学都有家长陪伴…… 姜冉一如往常恭敬又自然:“没有的!老师。” 大伙儿没再多问,坐下时确实也有意无意的多照顾一些姜冉。 小小的插曲并不会影响誓师大会正常的流程,领导训话后,林悦被主持人邀请上台演讲和誓师宣誓。 她穿着宽大的校服,特别小一只,太阳迎面升起,她站在联盟的旗帜下,发丝被染成金黄。 学霸没戴眼镜,她是头一个! 姜冉就站在台下。这是青春岁月里最好的闺蜜装! 第80章 情感升温中(2) 周六的手术如期而至,可惜虞妈心心念念的虞爸因为工作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不过虞城白保证,“等您醒,保管第一眼就瞧见老虞。” 有娱记拍到姜冉和虞城白双双进入医院,放出多个头条。 #疑似姜老师有孕# #某虞姓明星陪女友堕胎# 有人遮遮掩掩,有人直接打出虞城白全名,半点不忌讳。#虞城白:未婚先孕,进展迅速# 吃瓜的表示:“姜不是老师么?啧啧啧……品德败坏。” “这种人还当兵的?品行也不怎么样么?拉黑我心目中军人的形象。” “这要是我女儿未婚有孕,我给她和肚子里的孽障一起打死。” “姜家可是大家么?这都不管管?” [拯救海底世界:这里离大清差三百年,一群裹小脚老太太居然活的够久。] [花园挖呀挖:口下积德哈。] 黑也是流量不是么? 显然带起节奏的人一半骂虞城白、一半骂姜冉,直接骂到清大官网和姜家,可想其中难听和恶毒。不管是不是真的,三人成虎总能把它说出事实。 原本清大公开论坛是为了师生之间方便交流学习,没想到成了黑子攻击的路径。 军司亲自下场清屏。 [军司总部:凡危害我方军官心理及名誉的言论请立即删除。否则才去必要措施。] 众人惊呼‘姜老师怕不只是小小中尉那么简单。’ “敢做不敢说?联盟军让我失望了!” 不晓得是反动分子还是觉得法不责众,一群人闹得不行。 “呵呵!” 知道事因的鱼粉无语中! 这是一群屎壳郎找不出半个香的是吧。 网上陷入了混战。鱼粉虽然气愤,却没几个拉号对骂,都是成熟的鱼鱼看到一个上报一个,给军司公安部工作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鱼粉:“看他们收到律师函贼开心。” 再一看,有人公布了道歉信。可是有什么用呢? 军司要查你,你躲不掉…… 姜冉抱着苏迟早坐在靠墙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 你一口、我一口。 虞城白显然是集中精神盯着手术室,没有发现放身边养了这么久都没见她开口的苏迟早‘姐姐、姐姐!’喊起来又甜又糯。 姜冉并不是很会安慰人,与小迟早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去牵那垂在紧贴在裤缝两侧的手。 许是这么多年也被粉丝摸怕了,感觉有东西靠近的虞城白几乎条件反射的迅速举起双手捧在胸前,这样子莫名的像一只受惊的尖叫土拨鼠,眼睛睁得贼圆遛,满脸写着抗拒‘你不要摸我呀!’ 第一次尝试去牵姐姐以外的人还被他给甩开了的苏迟早:“……”本少帅和本少帅的姐姐是看得起你!劝你别不知好歹。 姜冉看着手里的温度落空,心里一紧,手僵在半空半响才握成拳状收回。 小姑娘显然气着了,牵着姜冉就要往电梯口走,“姐姐!走,我给你换个姐夫。” 长了漂亮尾巴的哥哥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姜冉痴痴的站在原处没有说话。 反应回来的虞城白连忙伸手挽回那即将垂下去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安安!” 姜冉心尖儿一颤,眼睛都亮了几分。 她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也没想到几个安稳的词来,“阿姨没事的。” 这或许是虞城白头一次直面手术,里面躺着至亲,真的冷静不下来。‘或许他想过很多结局,却唯独没有考虑到自己会遇到。’ 海市老家的爷爷奶奶也闲不住,打了了视频询问情况。要不是年纪大了吃不消,估计连赶着飞凉城来了。 “刚近手术室。” “白白不担心哦!妈妈没事儿的。” 虞城白闷闷的‘嗯’了一声。 “这就是小孙媳妇?生得真俊俏。” “加了微信哇?白白给她拉进群里。” “……”现加一个? 姜冉的私号是锁住状态,只能单方面加虞城白。 微信群名:海底总动员 姜冉一进群,便唰唰唰想起了红包的提示音,将欢迎的氛围一下子提了上来。 大概是庆祝‘三十一枝花’脱单,明明八个人的群硬是翻出了二十条红包。 [冲浪的虞(爷爷):小孙媳妇,你虞爸爸的红包,等他到凉城你问他要……记得一定要!他有钱。] [白老头(外公):小孙媳妇,你虞妈妈的红包,等她醒了再问她要哈。] [虞霸相争(虞爸):两位爸爸不说,我也备好了。] [爱跳舞的芬奇奶奶(外婆):小孙媳妇,这个红包小,等你来了海市,外婆给你包大红包。] [红玫瑰(奶奶):奶奶也是,大红包!] [灰太狼的灰(虞城墨):嫂嫂好![虞城白自创欢迎舞蹈]] 也就是这二十个红包里还不算虞爸虞妈的。 姜冉有些受宠若惊,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指腹摩擦着手机屏都擦亮了也迟迟不敢点开。 她藏的很好,清风明月的躯壳下是早已腐烂的偏执。 联盟说她是最好控制的棋子,她也并不生气。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因为还有她所在乎的人。 苏帅也明白,一旦失控的姜小猫神会成为刺穿联盟肺腑的尖刀。严重性会比他那另外两个徒弟更甚。 同时,他也坚信姜小猫不会这么做——她本就是生在信仰下的矛盾体。 [虞美人(虞城白):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们给安安都吓到了。] 大概是在群里一闹,虞城白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抬手轻轻的挼了挼她的头。柔声道:“家人的心意,你尽管收下。” 综合红包到账:3959蓝星币 中医院三楼康复中心。 张小可在诊室针灸。 老中医慈爱的笑着,“张丫头,和手机有仇啊!”这么猛戳,也不怕把屏幕戳烂了。 张小可正玩这一款名为飞镖的单机游戏,自定义标靶挂满了虞城白各种各样妖艳绝尘的照片。“和手机没仇,和手机里的人有仇。” 抢我小爸!抢我小爸!叫你抢我小爸! 张图图拿了缴费单过来,医生已经在收针了,“虞影帝的母亲今天动手术,要不要上去看看?” “不去!” 张图图就知道:“你小爸也在上面。” “走!” 电梯停在十三楼。 电梯门外,不远的距离是一大一小十指相扣的手。 坐着轮椅的张小可没有出去,反而犹豫了,又按亮地下停车库的楼层。“下去吧!” 张图图没看懂。 第81章 情感升温中(3) 猩红的灯在煎熬中调转成明亮的绿。 护士三三两两的走出手术室。 虞城白没有等到虞妈。 “秦医生!” 眼镜下双眸微抬,只见秦梓归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伸来感谢的双手,他摘下口罩,认真且负责的解释着虞城白的担忧:“虞先生放心,虞夫人的手术很成功。现在被送往十七楼疗养舱,麻醉要二十四小时才会退,病人苏醒后转会病房。” (疗养舱能快速恢复病人手术所耗费的精气神,包括细胞周期也会缩短。) 末了盯了眼时间已经过了13点,又看向姜冉,恍若没有看到那手牵着手,低眉顺目又带着几分暧昧的担忧说道:“十一你怎么又不准时吃饭。” 少年模样俊秀,短发如墨、身形如松。消毒水的气味包裹着淡雅清爽的果味沐浴露。 便给人感觉这个男孩子很干净! 读过书,便是一身的文人书墨气,脱不下的傲慢。生于医学世家子弟,他看不上虞城白,许是也没当做竞争对手。 虞城白瞥着那拙劣的演技,眉间微抽,“……”安安的追求者? 姜冉朝虞城白解释,认真又敷衍的带过:“这是程序的弟弟。” 虞城白:年下不叫姐? 姜冉朝秦梓归解释,别扭又藏匿着羞涩,“这……是我男朋友。” 秦梓归:我并不想听。 大概也是这么一句话,秦梓归才认真的看向虞城白。‘认识十一这么多年,她重未在公众场合这么正式又认真的介绍过身边伴侣,即便程序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虞城白五官生得好看,眉眼深邃,不似浓颜给人视觉上的冲击,脸颊微微带起肉感,笑与不笑间,气质差距很大。 恰好是姜十一这个颜控喜欢的类型。 秦梓归撑着倔强,他就不行虞城白身份不搭、学历不高,能成为姜家女婿? 他仿若看戏,充满了挑衅‘备受世人追捧的大明星不过也只是供人玩乐的戏子罢了?’ 从一开始秦梓归就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哦?什么时候的事儿?” 姜冉诉说:“上周见过父亲了!” 也不知谁喊了声‘秦医生’,他才停止了追问,紧忙追过去。 虞城白歪了歪头。 姜冉被他幼稚的模样逗乐了。 虞城白并不拿这个小孩当竞争对手‘虽是相处不多,他也能发现安安的性子上比较慢热,不会主动。’ 只有足够的温柔和偏爱,才能让她打开心扉、让她心甘情愿。 虞爸在人群中急急忙忙的穿梭,赤红着脸大汗淋漓,像喝醉的酒鬼跌撞而来,手里护着一捧子鲜花。 可以想象一个年过半百、花白了双鬓发的老人依旧充满了少年气。 在走廊便吵嚷着‘老婆!老婆!’ 虞城白小声嘟囔着推姜冉进病房,“别理他。” 护士出言训斥,“医院静止喧哗!” 他蹑手蹑脚的挪到病房,屋里一儿子、一女孩、一孩童,“老婆~” 老婆人儿呢? 沙发上,小迟早枕着姜冉的腿安心入睡,姜冉牵着小迟早的手轻轻揉搓。 苏迟早被惊醒,恍恍惚惚的翻了个身又被安抚入睡。 “虞总!”您老未来儿媳还在面前呢,麻烦稳重一点。 虞爸就是这样,老两口儿恩爱了大半被子,关于虞妈的事情总是咋咋呼呼,消停不了。 “虞总,您没有看到您儿子么?” 虞爸戏剧性白眼,满不在乎的转了半截身子,清楚的诠释了什么是老婆是真爱,儿子是意外。“哦!便宜儿子,我亲亲老婆呢?” “……”您告诉我吧!你有几个老婆。 虞城白无语中:“我妈没丢……我妈在疗养舱。”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起熟悉旋律,姜冉没等一句唱完就忙接通了视频。 是一群忙碌的身影在抓捕满实验室逃窜的微粒监测机器人,实验室一团乱麻,孙阳杨尴尬捂镜头已为时已晚:“姜工您有没有空,麻烦来一下工02实验室。” 其实他也不想打扰的,嫂子动了胎气,莫工着急忙慌的看老婆去了。 “……我马上来!” 姜冉和虞城白说了一声,给虞爸打过招呼,便回学校了。 实验室外其他项目的人跑来围观,熙熙攘攘交头接耳。里面众人抱头蹲地匍匐装死,头上微型机器人似群蜂乱舞,到处乱撞,现在根本不敢开门。 外面的人:‘热闹真热闹!’ 里面的人:‘社死真社死!’ 拨开人群,姜冉靠近控制台,打开对讲机“开三级干扰罩!” 孙工汗颜:“没用!” 这些都是实验中的监测球,正在做真空防干扰试验,实习生员也是艺不高人胆大压根没布干扰序列。 姜冉:“……” 她轻拍了一下拿电脑的袁工,代替他做到主控位,继续破解代码。 毕竟这套程序不是她写的,都不知道‘包’在哪一层,需要查找路径,调动起来比较麻烦。 众人屏息。 只见那青葱手指在键盘来回敲击,风卷残云中透着几分凝重。‘enter’后,满屏数据飞速的跑起来。 实验室里大吼:“姜工!好了没有。” 姜冉沉着张脸:“……”解到一半还需要验证密钥。 姜冉尝试了实验室常用的几个密钥。 [警告!密钥错误次数上限,即将进入自毁模式。警告!警告!] 姜冉盯着那余一的次数:‘这到底谁写的测试机!’ (骚包少年·荆佛川博士:我闲得无聊写的)着实也想到有人忘记布干扰,这也就算了;真空罐开启也不关舱门?想干什么? 尝试一下自由的飞的感觉? 也不知道藏匿在人群中哪个学生吼了一句:“佛川教授美若天仙、佛川教授人见人爱。” 荆佛川教授独一无二密钥! 其自恋程度、其厚脸程度…… 绝无仅有。 姜冉默念拼音,一长串密钥输入确定,便弹出个会跳舞的火柴人。 [你一定是我的粉丝吧!] [我猜你很想知道里面内容吧!] [就不告诉你!] 电脑出现卡死,满屏黄色感叹号预警,唯有小火柴人跳着讽刺的舞蹈。 半分钟后……[你被我骗了!] 电脑恢复如初。 姜冉:“……” 袁工:“我想把荆博打死!” 荆佛川学生求饶:他们可就这么一个导师,坏了就没有了。 第82章 情感升温中(4) 数据在进度条底下跑,手舞足蹈的火柴人在满屏反复跳跃,时不时蹦出个捣蛋文本框。 [你行不行!] [你是猪么?笨死了!] [危险危险危险!] [来欣赏妾身的舞姿么?] …… 姜冉觉得非常有必要给管理员说一声‘禁止所有人在实验设备上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玻璃墙里,监测球飞窜带起天花乱坠的报表,别看它就拇指盖大小,那可是钨钢做的,撞到身上生疼。 袁工坐在副机前给姜冉打配合,冷漠脸在‘荆佛川’的流氓弹幕骚扰下逐渐转黑:“你该庆幸没这玩意速度调到最高。” 不然就是‘子弹飞’ 孙工欲哭无泪:“姜工你好了么?” “雷达避障没装?”如果是这样,那活该被撞的鼻青脸肿。 实习生员哀嚎:“装了,没布进去。” 四月多雨,一不留神乌云飘来又开始下了,慌乱的脚步踩着飞溅的雨水,带过花坛摇曳的枝丫嫩叶。 直播间里,金破岳和肖安逸宸躲在宿舍清闲。一人举哑铃练肌肉、一人合着节奏哼唱新歌。 主打一个真实感! 而女生一边,在图书馆听歌看书。 清大的图书馆总是拥挤的,入目是旋转的空中楼阁、书形的吊灯散发着温和的光。来往的读者捧着书散落在各个角落,有幼童、有老者。 【鱼白还是虞白:有种读书的冲动。】 【脑瓜嗡嗡: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女孩子格外努力些。】每个阶段都有特别刻苦的女生,在方方面面碾压男生! 有人嗤笑:“这么努力还不是最后要嫁人生子。” 性别歧视自古都有,某些人自以为贬低旁人来太高自己,也不过是满足自己卑鄙又肮脏的心脏罢了。 【白象有点黑:楼上不要以为会说两句人话就把自己当人了。】 【纷纷扰扰人世间:有些人啊!自己没本事,却要白富美大长腿高学历。】 女生读书不再拘泥小情小爱,因为她们见识了辽阔的山河、见识了书中的浪漫。她们自带书香,胸怀若谷,自不是随随便便的男孩子配得上那半身骄傲! 女子可拥山河入怀、也可指沙场干戈……我生而为女子,我从不悲观我的性别。 (愿,我的女孩遇良人、逢良缘!) 【许你如风:如果是我,我会心疼我女朋友的努力,但鹅尊重她的选择,陪她一起努力。而不是自卑又自私的想让对方一起堕落。[附图]】那是上京大学,两人相依,手持研究生入取通知书。 【虞虞不是我的:哭死,活该你小子有对象。】 有人有道:“那也要分人,有些女的……啧啧啧。”话未说满,言尽七分。 春风带着雨,姜冉抬手接住无根飘零的水珠。 她喜欢水,自然不会放过雨。海市每逢春夏也是格外雨水充足。年幼没什么玩伴,就喜欢爱淌雨玩,弄湿全身后也是特别开心的。 夫人会恼她,总担心她身子弱,这么造要是发烧感冒啥的,难受儿身,焦在娘心。 父亲总会迎着夫人的怒气给她擦干头发,带着笑,憨厚又朴实,“小孩子家家爱玩,没事儿。” 实际证明,她身弱抗造。 “小姜老师!” 姜冉转头,几个少年熙熙攘攘来。 “你们好!” 为首的少年诚邀姜冉共赴晚宴。“陆敢敢提前完成本科学业准备离校,我们给他庆祝。” 陆敢敢,原名陆青川。 为什么叫敢敢呢,还得是这小子前年大一刚来就追着姜冉老师表白。一来是不知道清大校规、二来把姜老师当做了同学。 当时教官是大四的学长,苦口婆心安抚心灵脆弱还没恋就失恋的学弟。 教官学长:“姜老师有未婚夫。” 陆敢敢:未婚夫又不是老公。 教官学长:“姜老师不喜欢年纪小的。” 陆敢敢:我不管我不管。 教官学长:“清大不允许师生恋爱。” 陆敢敢:那我……这书不读也罢。 众人:“……”你还真敢说。 好不容易去年国假返校就听闻程序牺牲的消息,陆敢敢又死灰复燃窜到姜冉老师面前。 姜老师以清大校规回拒了他。 陆敢敢:“我如果能修完学分早点毕业,您就会答应我的追求么?” 恰逢姜老师来电话了,铃声盖过陆敢敢年少又冲动的感情。 “您不反对我就当您同意了。” 等回过神,陆敢敢飞奔出去老远,姜冉皱了皱眉,“刚刚陆同学说什么?” 姜六哥:“十一怎么了?” 姜冉:“不重要。” 等记忆回笼,姜冉摇了摇头表示不去了。 她这人说来也奇怪,没有对象时面对别人表白,优柔寡断的很;可一旦有了对象便恨不得和所有异性划清界限,干净又利落。 说她钓鱼执法吧,也谈不上。 “姜老师真的一点儿机会也不给我嘛!”青涩的少年包裹着赤忱的爱意缓缓走来。 如果没记错,陆青川今年二十岁! 他生得白皙俊秀,桃眼含情看路边的狗都能揉得出水来。 姜冉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与少年的距离,摇了摇头。 陆青川查过虞城白,‘姜冉宁可喜欢大六岁多的大叔,也不喜欢小六岁多的弟弟么?’ “并不是这样的!”姜冉其实可以不用解释,却还是开了口。 “我喜欢虞先生很多年了。”情窦初开时一时兴起,十三年的从一而终。 她藏着爱意见过他,却仅敢遥望。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出现…… 少年时的爱,隐晦而浓烈! 伞落地,微雨急促片刻就打湿了男人的外衫。他直直的僵在原地,连着呼吸都急促了,脑海里反复着‘我喜欢虞先生很多年了……’ 其实相处以来,虞城白能发现姜迟安的乖巧与温顺。若只需要举案齐眉的妻子,她再适合不过;若求爱浓情深,姜迟安对自己无非是偏爱的。 可他拿不准姜冉如此这般是随遇而安的接受、还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他有些贪心的。 他不仅限于需要一个辅助他渡过成年期的伴侣。 遇到她,是他的劫数。动了心,也甘之如饴。 “真的?” 姜冉听着动响,转身就看见虞城白,怯生生的退了两步。 第83章 情感升温中(5) 乔岁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只是在图书馆度过周末一天,没有吃喝玩乐过去,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受着网络的抨击。 明明她们也没做什么。 却别人口中的成了作秀! 明星嘉宾显然习以为常,素人嘉宾出现了些问题。 此时此刻,或许安慰的话都卡在喉咙,只留下一句“别多想。” 被安慰的华梦然,低头闷声道:“其实,我也曾在网络上抨击过别人。”而当自己身临其境才发现百口莫辩下是无奈与绝望。 “对不起!”为她以前的发言、为被伤害的人。 下午的直播无法继续,导演组收缴了她们的通讯设备,大概也是不想让她们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 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当清大上面看到网上评论派了位男学生过来时,四个女嘉宾正坐在花坛聊些女儿家的私密话。 只好回避等她们聊完。 宇文兮歪头:“你是?” 他就静静的站在远处,清大的校服穿在少年身,自信又张扬,“我是清大外宣部长龚子遥。” 而 龚子遥,清大有名的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公子,许是过于擅长结交,师校长特地给他安排了外宣部长这个身份。 四人面面相觑:“小同学找我们有事吗?” “嗯!四位姐姐能不能配合我们拍一组pv。” 其实抽外宣部自己人拍就行,奈何上头看到网络上一些不好的评论,怕四位嘉宾不适,就想着给她们找点儿事情做。 因为是临时把他们喊过去开会的决定,龚子遥也不知道拍什么。 干脆带她们去田里春耕。 ‘肉体痛苦了,才能解决精神上的痛苦。’这是农学院院长史万森先生的语录。在他看来,时不时emo半天寻死腻活的人纯属是闲的才会胡思乱想。那就把精神消耗转化为身体消耗,累趴下了呼呼大睡就不存在抑郁了。 事实证明,他的方法确实不错。 姜冉老师都被他整了两回,直接丢泥潭里滚上半天,回来倒头就睡。简直不要太香! 过来就是为了体验不同都大学生活,自然是服从学校安排的。所以四位问都没问就同意了,总归是大学,不可能是出格的pv。 这雨来得快去得快,只听见有人踩着水声而来,衣角扫过花丛,沾染上湿意。 直播间滚动着弹幕[哥哥不喜欢雨天?] 运动型金破岳显然是不喜欢的,雨天会限制他参加户外活动。 [前面发生了什么?好想在吵架。] 金破岳应承粉丝看的热闹的心,把设备对准举了起来。 就见一群学生在围攻另一个学生。 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瞧着似乎有点像校园霸凌,网络键盘侠的正义感瞬间上来了,评论区群起攻之,有人开口就是仁义道义、有人闲看静观其变。 金破岳少年时受过校园霸凌,网络影响下情绪失控间,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无仪宁死:喔喔喔,小姐姐声音好好听。] 许是破开黑暗的光束,充满希望和期待。金破岳寻声转头看,靓男俊女并肩走来。 是虞城白老师和他的绯闻女友。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姜冉老师,目测一六五,花衬衫、黑长裤,娇嫩可爱的不像是位大学老师。 金破岳不免怀疑虞城白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虞城白:……你敢不敢说出来让我听到。) 学生忙朝姜冉行礼,少年朝气,声音也异常洪亮。“姜老师下午好。” 随后有一道怯懦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姜老师下午好。” 为首的少年上前挡着同伴,“姜老师,弓科举欺负人,我们正和他理论。” 网友回炸:[找人理论就是把人堵在角落?] 清醒的网友:[你别这么说,哥哥镜头下,这些学生都没挨到那为同学。]不仅没挨到,连手都没动,怎么能说校园霸凌呢。 [不对,言语侮辱也是校园霸凌的一种。] [可好像他们也没言语辱骂啊!]网络有记忆,不信调回进度重新播放。 弓科举反驳:“我没有。” 同学不喜欢他,大约是觉得弓科技娇弱也就算了,还喜欢无病也要一声吟。 “金同学把手机放下。” 那声音清冷,带着不容忤逆的严肃。别说金破岳浑身一颤,虞城白和网络粉丝也被吓住了。 [网友:我靠,好凶。] [北鼻的北鼻:姐姐声音杀我~] [麻辣兔头:我承认我是变态。] [白白老婆不白:十分钟,我要这姐姐的全部消息。] 虞城白:‘我的今后堪忧。’ 金破岳连忙退出直播间,息屏揣兜里。 女同学气笑:“没有?你敢不敢刚刚的话讲给姜老师再听一遍?” 瞧女生光鲜亮丽,就造谣她来钱不正当;瞧男生吃喝玩乐,就说他不够体恤父母。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哪儿经得住身边有个一天天找晦气的霉货。 他们没体谅他么? 家境贫寒不是他们带来的,不知廉耻才是他自己的错。 一边享受着他们带来的好处,一边又自哀自怨可怜兮兮。 这几个姜冉都认得,江都许家长子、宣城元家幺女……家族捆绑制操作下位居中游的氏族。 姜冉面色渐沉,气场全开的质问,“弓同学,元同学说的可是事实?” 不管弓科举干过什么,说过什么。但唯独说女孩子来钱不正当,就直接触碰了姜冉的雷区。 姜冉幼时有位挚友,一起习武读书,当年她转学回凉城也是因为她。 那年镇海中学,少女的生命定格在十二岁。 她恨不得剁了那群畜生! 学生:‘似乎好像他们……真的惹到姜老师了。’ 弓科举面容苍白,显得自卑又无助,他好不容易考上清大的,若是被退学……“我,我,我没有。” 姜冉猩红了双眸,又极力遏制着怒,闭上眼,沉默还是沉默。 良久,她才吐纳了口气,“十八岁成年了。”说的话做的事,该负起应当的责任。 “姜老师!要不算了。”说真的,他们没想闹大,让弓科举被学校处分或者开除。 姜冉不想深究,最后也只是罚了他们几人去后山抄书,而弓科举,她决定当个挂件先带身边两天。 性格不是一蹴而就的,她也没想几天功夫能掰回他源于家庭的自卑和怯懦。 但至少,少年当明是非。 第84章 情感升温中(6) “回宿舍收拾东西,到北门等我。” 弓科举焉了吧唧的向宿舍楼去。 先往回走的几位同学看到弓科举,不明姜老师单独给他下了怎样的责犯。 姜老师一向不好说话的,他们也没想逢个周六,运气这么不好。 “对不起。”希望姜老师别下太大的处分。 弓科举哭兮兮不说话。 他生得瘦弱,五官却是不赖,落泪时梨花带雨的,瞧着怪叫人心疼。 “你别哭啊!”十八九岁的男人了,怎么还学起林妹妹来了。 他们也没欺负他,“不会是姜老师罚的太重了?” “要不我们去给你求情。”大不了和一起受罚嘛,也不可怕的。 弓科举没说话,只是垂个脑袋,脚尖搓地拖拉着往宿舍去。 室友跟上,才发现他在收拾行李。背包加旅行袋,书本电脑、两套春装。 三人对视一眼:‘姜老师要开除弓科举。’ ‘姜老师没那么大权利吧!’开除学生,需要校董会协商一致同意,签署退学通知书才算有效。只要一个老师反对,就无效。 要不他们去求姜老师‘收回成命’? 要不他们去校董会找找其他的老师? 发懵间,弓科举领着大包小包已经出门了。 清大的桃花林雨后满地粉白,小路铺就的石砖被刷洗的一尘不染。 “真的?” 姜冉歪头疑惑。 “刚刚在工学院楼下你说的。”喜欢我很多年了。 姜冉:“……”有种被处以极刑的悲伤。 真的不必要拉出来鞭尸,真的。 可虞城白不想放过她。 既然这丫头不主动,他就自己来。太含蓄了会讨不到媳妇的。 “迟安、安安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他一贯记性好,突然想起了姜冉的qq上好像是cb,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幼时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少年时,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是什么时候呢。 是突然有一天那废弃的篮球场出现了只蝴蝶,在夜下起舞,海浪是他的伴奏、月辉是他的灯光、萤火虫为他伴舞——而她,是他追梦之舞下唯一的观众。 推算一下,那年他十九岁、她十二岁。 那是后来十三年里,他与她最近的距离。哦,好像还有两次。 其实都是他背对着她。 而她,也只是一直凝视着他的背影。 直到,目送他从小小的球场站到大大的舞台;直到,他被千万人追捧和喜欢;直到,她慢慢成了漫天蓝海中一粟。 18年,当虞城白和曲繁星互道喜欢后,她留下祝福,就和阿悦去了哨塔星。 那会儿还不能说是喜欢。只是无聊时爱听他的歌、看他跳舞。她将这份感情,视为情窦初开的悸动。并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什么时候动的心思,大概是虞城白要来凉城的前夕。 大姐姐在她耳边一直念叨着,苏家捧在掌心的三小姐,配得上文娱界的高岭之花。“你把他拿下,明天头条就是你的。” 甚至还不知道哪里搜刮了一些虞城白的腹肌照给她。 害得她晚上做梦都会吓得惊坐起,‘苏橙像有什么大病。’ 不过照片,八成是批的。 要知道虞城白再热的天儿拍戏都得里面加内衬的人,怎么会拍这么露肩露骨的照片。 有那一刻她动心了。始于才华、忠于才华,却终究是俗人一个逃不过色相。 她喜欢他的颜,毋庸置疑。 那虞城白呢。 虞城白也想不到他和她的再次相遇竟然只有一墙之隔。 镇海中学,是个好地方。 他曾也在那儿读过书,或许有机会能回母校看看。 “所以,你手机锁屏的人是我?”许是时隔多年,他也忘了那是一道怎样的风景。 姜冉点头,她拍了很多。 “当年我妈说你死了,我是不相信的。”他总觉得冥冥之中还会相遇。 他为小青梅写了首歌《安01》,希望她能听到,回来找他。众所周知,只不过现在看来‘只有当事人不知。’ 姜冉很遗憾,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对不起!我生了场病,什么也不记得了。” 虞城白摸了摸姜冉的头,温柔的声音抚平着女孩的不安,“没关系,不用愧疚,等有机会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其实和小青梅的故事,后来还成了和两位前任三天两头吵架的话题。 前女友总认为他想当明星,一是想出名想疯了,二是还记着青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站上舞台,想万众瞩目、天下尽知,只不过为了寻找失散的族人。 人间特别好,但他也思念故乡、思念亲人。 而且,他也是真心爱音乐。 那会儿年纪尚浅,感情不稳也经不起质疑,他又在追逐音乐梦想途中一去不返,处了个一年半载就和平分手了。 虞城白想,大概是没有女孩愿意陪一个穷小子玩音乐的,他也并不反对女孩想要稳定过日子。 她是个好姑娘,只是他不好。 不过总归还是遗憾,年少自卑、没有太大的作为。 许是感觉虞城白情绪有些低落,姜冉反复抬手又放下。靠近却犹豫,不小心碰见的他指尖,似触电般微颤着又缩了回去。 他握住了那冰凉的手,似乎想给她捂热一点,再捂热一点。 “安安这么容易害羞,要是……”他微微弯腰,杵在她的耳畔,热气一呼一吸间穿过她的脖子、穿过她的发。 喃喃话语染上蛊惑,似想带她沉沦这红尘般,腰间有感而发的酥麻感,她微微呆滞,脑子里像炸开了锅似的,下一刻将脑袋垂的很低,怕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怎么能,这么会…… 虞城白轻声呵笑。看破不说破的抬手揉了揉那红透了的耳朵,‘好可爱的小丫头。’ 身边熙熙攘攘,姜冉忙躲进男人的胸膛,‘羞死了羞死了。’ 她一世英名。 三三两两的小情侣似乎也没想到会碰见工学院的姜老师和这位美人师公。 准备过去打招呼,又见虞城白朝他们打了个不要靠近的手势。 他的小姑娘害羞了。 他将她护在怀里,她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夕阳微红,风吹会她的发鬓,晃动着桃树婀娜。花枝招展中雨点儿轻绽,粉瓣儿翻飞。 她羞红了脸,如这桃花。 第85章 憋屈的怒意(1) 肉乎乎的手指轻轻抓住虞城白的衣角,额头靠近胸膛咫尺间,扑鼻而来是淡淡的咸味,很有雨后晚风吹到海边的那一种闲适感。 应援的鱼粉在群里说‘哥哥身上香香的’,当即群里扰攘着要闻哥哥身上的香水味。 以是一有线下,就有人起哄‘快去扒哥哥身上闻香香。’ 是这个麽? “安安怎么了?” “嗯?” “他们走了。” “哦。” 虞城白和姜冉是在北门分开的。 他要去医院照看虞妈。 弓科举老老实实的站在校外花坛边等着。 “走吧!” “哦。” 微风入怀,姜冉把拉链拉到最上面。 姜冉:“弓科举。” 弓科举:“嗯?” 姜冉:“不管在哪里,都不能拿别人名誉开玩笑,尤其是女孩子。” 弓科举:“姜老师是因为这个生气么?” “嗯。”年少经历太多,做过落井下石的事,稍稍稳重些后就不想做这撕伞的人了。 “弓科举你是哪里人?” “牝州东阳市人。” 东阳市?一个没有任何家族的城市,姜冉看新闻偶尔也刷到一些——那地方挨着扶桑污染区,或许受到影响,方圆十里寸草不生,怪物成灾,所以并不富裕。 家族制虽能一定程度上解决联盟当下的问题,但小门小户却被压制了。 弓科举就是出身一小户人家,有父母、哥哥、妹妹的五口之家。不强势不富裕但温馨。 “你为什么要考清大?”要知道东阳和凉城可是跨越了半个洲,这光路费怕都得上千。 更何况清大还有校考。 他是怎么笃定一定能上的。 弓科举抿着唇。 相比之下,父母更喜欢有能力的大哥和唯一的女儿,做老二的总会被人遗忘的。 一开始他是想证明自己,但不知道去哪所学校,当时是邻居家有哥哥考上了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暑期回家时穿的校服,连包、箱都印着清大的logo。 邻居哥哥说:“你高考分数不低,可以试一下。” 他搜了一下,清大为五年学制,校招考试入学后才能择专业,于是当即从官网报了个名,也并不是孤注一掷的,他还报名了几所凉城隔壁的大学。 他用高中闲暇时打工偷偷攒的钱来了凉城,一边做兼职,一边备考。 父母也好像不记得有个小儿子,从没找过他。 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清大的三关五试,他险压底分过了。他见到了如诗画里走出的校园,邻家的哥哥亲自为他接风洗尘,向他介绍身边的朋友同学,跟他讲解清大八个学院、128项专业。 那是他第一次有被重视的感觉。 可当他看到了美好,便忍不住心里的灰暗。 他在努力说服自己,不是父母不爱他,是能力有限。要是像这些氏子就好了,有家族庇佑、衣着光鲜。 他的父母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他有恨、有怨、有妒…… 可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的。 回家的路不长,少年背着行囊走得并不快,姜冉也很耐心的放慢了脚步。 残阳斜照,留在小巷墙上的人影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海王星向嗅到了她的味道,撒了欢直冲而来。 “阿冉小姐。” “惠姨,麻烦给这个小朋友安排一间客房和洗漱用具。” 姜冉过来喊他去书房时,透过微微掩起的细缝,看见少年的无措。 他站在窗前,想触摸又怕弄脏了被子的纯白。 姜冉敲了敲门。 少年在惊慌中回过神,“姜、姜老师。” “弄好了,就跟我来书房。” 少年灰头土脸的跟了上去。 “脚抬起了,背挺直。” “哦!” 柏叔:‘阿冉小姐生气了?’难得脾气这么大。 话说认识姜冉也十年了,说话都是低声细语的,从没见她发过脾气。 记得有次,姜三爷不分青红皂白追到玉家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姜冉一掴,也没见她恼羞成怒。 她也乖乖的站着让他打任他骂。 要不是夫人(玉有原的妻子)护着,小姑娘不知道还要受多大的罪。 惠姨低头继续做着自己的菜,“去去去,别烦我。” 佣人甲:‘是那个小朋友惹了阿冉小姐么?’ 佣人乙:‘不知道。’ 佣人丙:‘这还是阿冉小姐第一次带人回来。’ 玉家的书房藏典籍无数,姜冉指了指半边的书桌,让他坐那儿抄写校规,而自己则坐在一边看书。 “屁股有刺?” 书落在桌上,她轻轻抬眉,不怒而威。 弓科举还是有些怕这位小姜老师的,当即不敢乱动,低下头认真抄书。 这时,桌上都手机响了。 是弓科举的辅导员发来的,带走这小家伙,必定是要跟负责人说一声的。 [工院t-杨谦絮:好的我知道了,那弓科举同学就麻烦您了。] 又听见楼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玉景宁‘啪’得声推门而入。他似打了球刚到家,姜冉只觉得一团热气腾腾扑过来。 “咦,这人是谁?” “我的学生。” 景宁应了一声‘哦’,笑嘻嘻的打招呼,他下半年才上大学,先入大学的除去少年班,那自然比他年长,“哥哥好。” 少年大概是营养不良,瘦弱如柴,看上去比景宁还小。 他紧紧的拽着毛笔,压着心里的嫉妒,低头怯懦的回道,“你,你好!” “哥哥在练字么?” 姜冉:“出去。” “哦!” 少年意外的闯入,似一番插曲,扰动着少年枯木般灰暗的心里世界。 “羡慕?” 弓科举点头。 “阿宁小你两岁,六岁那年便没了母亲。” 弓科举微愣。 “嫂夫人带兵援助南战区,路上遇袭,不幸身陨。”如此,还会羡慕他么。 弓科举想‘他也就没了母亲,但好像自己有没有都一样。’ “你本性不坏,无非年纪小想不通明明联盟说公民平等,可还会有阶级之分、身份之差,觉得世家很好,不妨明天陪我回老宅一趟。” 弓科举抿了抿唇。 “若要成一番事业让人看得起自己并不是徘徊于世家之间虚与委蛇。” 姜冉觉得这小孩懂得示弱、善于心计,送上去,指挥长大人应该会很喜欢。 第86章 憋屈的怒意(2) 门被扣响 “进。” “阿冉小姐,惠姨说‘先生晚上值夜班,所以晚上炒你喜欢的菜还是根据菜谱来,以及这位小朋友的忌口。’” 姜冉看向弓科举。 弓科举:“没有。” “那就按菜谱来,做清淡些。” 佣人离去,书房又恢复了安静。 书页轻轻被翻动着,弓科举看了眼姜冉,又底下头捏着毛笔抄写校规。橙黄的灯光映出少年的青涩,落下字来扭如毛虫。 “老师!” 她低眉扫过书上的文字,黑色眼镜下双眸清冷的很。“嗯。” 少年声音清亮,是夏初的风,热而不荼,“老师,在我身上有什么企图。” “哦,不装了?”男孩子就该有男子气概,整天哭哭啼啼实在让人听着头疼。 这样也好,省的她训起来畏手畏脚。 弓科举:“……”我装什么了? 我没装。 不过清大有传闻‘工学院的小姜老师面善心冷,不喜麻烦0’他是工二院信息学的,和姜冉接触的不多,但同学八卦中总会听过一两句传闻也不足为奇。 姜老师门下三个学生,抛却家世显赫不好说。蓝晏能力出众、林洋冰雪聪明、龚孙新尧文武兼修……又怎会看得上他这个平平无奇、年级倒数的穷学生呢,甚至把他带回家。 她可不见得是个会好心给学生做心理开导的老师。 她端起微冷的茶放在嘴边,吸了口淡淡的茶香又放了下去。“以后你会知道的。” 弓科举贱兮兮的问了一句:“老师不会是要嘎我腰子吧。” 姜冉:“……” 晚饭时,桌上就三人,姜冉、玉景宁、弓科举。 “老先生、夫人和松果儿在梁屋。” 姜冉回头不经意瞥见厨房的饭盒。 “一会儿让老柏开车给先生送去。” 她夹着菜,说了句,“不用麻烦,我去找大哥,顺路带过去。” “哦。” 饭后,姜冉交给了两小孩一个任务就领着饭盒出门了。 月明星稀,行人匆匆。 医院面前,两个身材魁梧的西装保镖男挡住了姜冉的摩托,他们面露凶恶,眼睛里又带着些许恭敬。 一人道:“姜少帅。” 另一人道:“大帅有请。” 大帅,也不算正式称呼,没什么实质性的军衔和权利。联盟有三位大帅,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退役下来做了军司的闲散协员。 世人敬重英雄,姜冉也不例外。 大帅出行需要报备,可这平时不管事、遇事不见人的大帅是偷偷摸摸出现在凉城? 姜冉靠边将车停在非机动车位。 其中一个保镖很自觉的帮姜冉拎饭盒。 “少帅请。” 街角的巷子,树影稀松,不起眼的小车摇下玻璃窗仅仅拳头宽。漆黑包裹了车内,月出云层,撒了银辉才隐约看见后座的男人。 姜冉在军中时常驻自己管辖区域,几乎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是不会去军司的,除了与师父交好的安培大帅,其余两个都没见过。 显然这人不是安培大帅。 他一身黑衣融入夜色,双手交叠杵着拐杖,清晰可见的是那右手缺了半截指骨。 这样一人只有大帅之首的杭钰京。 九军九帅,杭钰京却有‘第十帅’的称呼,无他,只是太强——从十七岁只身一人用僚机炸了帝国一架战舰,之后事迹震撼度如数家珍。 “进来坐?”他的声音略显苍老,沉闷沙哑不容忤逆,却又带着少许温和。 姜冉:……声控福利,“杭大帅。” 她像罚站似的杵在车前不动,“大帅找晚辈有什么事?” 透过车窗,杭钰京看到了姜冉,娇俏可爱、眉眼英气,这九个军团唯二的女少帅,与他一样的超自然人,却又和他不一样。 联盟护他,实则拘他,像他们这样的人,得到太多,也失去太多。从做了‘英雄’那天起,一生不得自由。 直到姜冉的出现。她是一个另类,打破了那些老顽固的观念,放松了对超自然人的管制和拘禁——让他们不再是听命行事的提线木偶,杀人机器。可以有自己的好恶、可以有自己的喜厌…… 她站在三司会审中,面对质疑和猜忌,也面不改色、掷地有声:“我永远不会背叛。” 杭钰京低头嗤笑,‘因为热爱和信仰才会拼命守护,多简单的道理。’ 另一头, 南街小巷落得隐蔽,透着微醺的纸醉金迷,靡靡之音萦绕耳畔。 “张老师怎么带我来了这地方?” 张小可在吧台订包间,“听说姜冉是你们这儿常客?” 服务员:“并没有姜冉这个顾客。” 张小可捞了张照片怼他脸上,“哝。” 服务员:“七爷?” 七爷是老主顾,又是疯三姨点名要护的人,这里都认得她。 “她平时点的什么服务,给我也一样。” 服务员摆着一言难尽的表情:“……” 穿过一扇门,就是间庭院,有青衣站在湖岸唱戏,面带愁容、身形消瘦。 “白少。” 他闻声回头,看到服务员身后的虞城白猛然一惊,眼中万种风情流转,有沦落平静似死水,不起波澜。 人已经带到,服务员转身离开。 “两位请。” 进了屋,他上前作势就要给张小可拖去外衣,这伺候人的动作娴熟又自然。 “平时你也这样对我小……七爷?” 他笑而不语,‘那不解风情的女人可不喜欢别人贴身伺候。’ 良久才道:“我以为是七爷来了,两位是七爷的朋友。” 张小可摸了摸下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三分神韵像虞城白。’ 虞城白不知道张小可带他来的意义,就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七爷平时经常找你?找你干什么?” 他落座焚香添茶,“也不经常,每月来上一回,听听小曲儿品品茶。” 七爷有头痛症,听他古琴声会稍稍有好转。 其实他很少接待除七爷以外的客人,除了疯三娘的原因,还有就是每次见完七爷都能弄得半身伤,得修养十天半月。 别人看了以为七爷有什么怪癖,自然也不敢点他。 “那你给我们也弹一曲。” 他看香袅袅白烟升起,药香扩散。眸子闪过算计,乖顺的低头掀开琴布:“好。” 第87章 憋屈的怒意(3) 香中带了些许药味,初闻有淡香,稍久有微醉感、闻久了心中产生燥闷,配上悠扬琴声,断断续续的驱散几分热气。 茶水能解口干舌燥,浅尝苦涩化开又慢慢回甘,引人不觉多喝上几盏。 “这茶味道怎么样?” 张小可囫囵一吞:“……”刚刚口渴的厉害,再来一杯。 白少笑着摇头,又给她添上一盏。“这晨露泡的‘林下青峰’就被你糟蹋了。” 虞城白:“晨露?” 凉城很多山,山林里树木丛生,挺拔高壮直指苍穹。“春天的树叶、青草嫩得很,晨露附着在绿植上会染上草香,用来泡茶最好不过。可惜这玩意不好收集,每天就一小葫芦,回来后在不破坏那清香的情况下加工、过滤、封存……得攒上十天半个月才够一壶用来泡茶。” 而且,也只白露时令前后的露水泡茶最好。 所以这茶,值千金也不稀奇。 他看着碧色澄澈,一叶绿舟。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了。” 视线渐渐模糊。 直到两人晕厥前才反应已经为时已晚。 ‘张小可也就算了,毕竟是张老爷子的孙女,傅局长的外甥女,有人照着。可这虞城白好歹是三十几岁、演过十年戏的老演员了,居然这么容易就放倒了,未免也太没有防备心了。’ 屏风映出人影,传来嗤笑,“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防来防去,这社会又能存下几分真心,到了那会儿,世人都不在相信好人多。” 人会变得冷漠、自私……会是人族的悲哀。 “嗯,也是。” 他放下茶杯,起身整理衣服,对准空荡荡的屋子喃喃道:“接下来怎么做?” “等。” 这等的人,自然是七爷。 姜冉接到消息赶来,张小可的未婚夫已经先一步带她离开了。屋里迷香没来得及散尽,她稍稍吸入两口就有些胸闷,来不及捂嘴就咳了起来。 森蚺负责开窗通风, 肥遣负责上前把脉。 “虞先生中药了。” 桌上留信——这药不是寻常催情,无色无味在茶中,配合此香,名叫‘为有暗香来’,开始微醉,逐渐燥热,继而晕厥如睡去一般,半个小时候苏醒,(懂得都懂不想描述),随时间推移,毒性加强……总而言之,需在两小时内兴奋后才能解毒。 【说明】依照本法解毒,不会伤及身体。若不听劝,后果自负。 而从姜冉接到信息赶来,差不多渐进半小时,眼瞧虞城白有苏醒迹象。 姜冉:“……”我谢谢你。 她慢条斯理的将信纸撕成条状丢进小火炉,面色寒气愈凝,“查,我倒要看看在凉城,谁敢给我的人下药。” “是。”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虞城白打横了抱起往外面走。 大概是文娱工作者的缘故,虞城白并不重,一百四对姜冉来说刚刚好,但身形高大显得她抱起来比较困难。 “迟安。” 他本就体质阳热,现在中了药,更像小火炉。热气蹭蹭蹭就往上冒。 热气萦绕脖颈,沉重又压抑的喘息惹的姜冉手下一颤,险些没抱住,把他丢出去。 姜冉:“别动。” “热。” 姜冉抿唇不语,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不长记性。” 记得虞老师前些年演戏时也被人暗算过,闹得满城风雨,黑料乱飞……要不是身边团队发现不对劲,提前报警、喊了救护车,怕是真得到监狱里捞他了。 平时瞧着蛮精明的一个人,既然有类似经历居然还会中招。 真的是一个字,‘蠢’ “安安,难受。”泪水划过脸颊,一颗银色的小珍珠悄无声息的滚进那衬衫口袋。 他是真的难受。 “森蚺联系大哥,让他到水上天空。肥遣跟我来。”说罢,就钻进了车里。 “是。”肥遣跑步绕过车头,上驾驶位。 森蚺面露难色:“玉先生临时被叫去手术了。”而且玉先生是基因学医师不是药学医师啊。 不会解这毒。 应荆州倒是药剂师,说巧不巧刚被调走。目前不在凉城,远水不解近渴。 姜冉抖开抱枕,变成了小毛毯披在虞城白身前,免得他走光。又取了瓶矿泉水按着能灌多少是多少。(减少药物吸收、促进体内代谢。) 肥遣:“三间穴。” “温度调低。” 肥遣看了眼后视镜,默默把温度调到最低,风力调到最大。 “去宾馆还是去医院?” “回水上天空。”虞老师这样子被拍了都不用等明天,分分钟头条。 姜冉可是疯子,动她也就动了,动她的人,百分之百能被她褪层皮。 “爷可要保护我们。” 隐在暗处的人,胸有成竹的许诺,“她查不到你们头上,放宽心。” 白少并不甘心,“同样是戏子,为什么不能是我。” 有同伴嘲讽:“你是灰色地带的戏子,”这里是南街小巷,入了此处生死由命……可比不上人家清风明月。 同伴惊呼:“小白白,你别告诉我,你被那疯子虐出感情来了?” 他低头喃喃:“七爷很好。” “那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七军统帅的爱徒,凭一己之力搅动三司的角色,又怎是寻常人能驾驭的。 有人给钱交代他们办事,摘掉嫌疑,钱入口袋就完了。 “我们这样出卖灵魂的人,又怎么敢动心啊。” “要不我们赌一赌七爷会不会为了那个男人坏了家规?” 一直待在暗处没吭声,安静擦杯子的服务员:“五千蓝星币,我赌‘不会’” 不一会儿,加到十万的赌金,只为引一人入场。 水上天空。 “姐姐。” “你会说话?”可显然现在不是讨论苏迟早会不会说话的问题。 “虞先生房间在哪儿?” 龙飞指了指次卧。 苏迟早也跟了进去,肥遣坐在床沿施针。 “老板这是怎么了?”出去时还是好好的。 要只是人族的药,虞城白身怀鲛力可自行化解;可这药采摘北海,有提前情期的功效。 苏迟早面色严肃,‘虞城白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鲛人气息。’ 一道仅她能瞧见的蓝色鲛力灵韵包附着在虞城白周身,慢慢又牵出少许引向姜冉。 她有一年偷跑去看过成年鲛人的褪稚仪式,吟唱月神、灵韵交织,就像这样……还未看到最后就被夫子发现拽了回去,为此被妈妈打了一顿,三天没去上学呢,又怎会记忆不深刻。 第88章 憋屈的怒意(4) “把这三管血送到医院血检科。” 血液样本是姜冉送的,夜深车少,来回也就十来分钟。 她站在门外,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捻搓这道珠,看着无动于衷,眉眼却找不到一丝宁静。 是那淡淡如海盐拂面的风中香,也有轻轻似鹅毛微颤的靡靡音。 她在轻轻调整呼吸。 “他会死么?”苏迟早不知道。 她见过小司祭哥哥迟迟无法渡过情期,把自己身上的鳞片一片一片拔下来。海很大,他的血液染红了碧蓝的海,却在顷刻间又恢复,就是连腥味都淡的叫鱼无法察觉。 后来司祭把他藏起来了。 族里的老师们说,“鲛人漫长生命中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是成年的那一刻。” 她也不知道所谓‘命定之人’真有那么神奇,能叫人生死相许。总感觉是一个诅咒,遏制鲛人族长寿的诅咒。 虽然不知道虞城白这个鲛人哪里来的。 但既是同族,苏迟早还是不希望他有事儿的。 姜冉沉默着。 此类药,她没见过。 肥遣面色沉重的走了出来,支吾半响才说:“少帅,虞先生身上的药不太好解。” 不说他极少研究这类药物,就——好人谁会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只想说‘真可怕,想早些回哨塔星履职。’ 谁的老板谁着急,龙飞照看着虞城白,既防止他碰到身上银针,又得不断递水。大概是‘只恨身男儿身,心是男儿心。’ 他那多苦多难的金主爸爸。 “姜老师,你是老板的女朋友。” 姜冉搓捻珠串的手一顿,“我知道。” 龙飞:“……”所以这个毒,是什么不能睡一觉就解决的?实在不行睡两觉? 苏迟早护姐:“不可以!” 肥遣也并不建议姜冉冒险解毒,“您身体耗损本就比较严重。这类药大多是以伤害身体为代价,目前我们不知道他种了哪一种,贸然解毒,我不能保证这种事情是不是有效、又或许会不会毒素过到您的体内。” “姜老师是老板女朋友,她不来,难倒让别人来?” 肥遣挑眉。 “也不是不行。”只要他虞城白敢。 他们蛇组几位兄弟看虞城白不爽很久了。 龙飞别嘴:“口口声声说爱,呵,女人!” 苏迟早板着个脸越发的阴冷,“你逼我姐干什么?” 那垂下的手摩擦着裤缝,珠串清脆的响。 姜冉没有解释。 《姜族文志》记载:姜家行伍出身,自先祖从军,立下赫赫战功,旧时曾官拜镇国将军,权重名高、风光无限。遂至十代,出一纨绔子——好美色、戏兵卒,皇子王孙皆要避其风头……然过于张扬,祸至全族。 后其落魄为乞、曾经锦衣玉食而今衣不蔽体的公子,后来病重无医,弥留之际幡然醒悟,以最后光景在寒风中、茅屋下修订家规千条,以实为训、告诫后辈。 族人寻至,他已死在那年大雪中。 姜家训诫: 未明路却私相授受,罚! 未订婚行男女之事,罚! …… 已婚嫁任沾花惹草,重罚! 以贿赂行男女之事,重罚! …… 家规严苛似军中铁律,族中子弟皆需奉行,即便家主犯了,也只有挨军棍的份儿。 她是顽劣过,大错小错没少犯,也曾被父亲打到大。可厚达五厘米的‘家规祖训’,她敢发誓从没犯过戒,更何况族中谈之色变的情戒。 姜冉敛下眼眸。 世上有千错万错,都能从头再来。可唯有‘情’一字,错了就是错了。 普通恋人关系,并不足以让她在权衡利弊后仍然坚定不移的选择他。 这是理性。 又或许,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他。 她将所有的事情看的太透,太清醒。 却忘了活在当下、享受当下。 玉有原下了手术才看到姜冉发来的消息,火急火燎出医院就被一群西装壮汉拦截。 袖口绣徽记——赑屃踏祥云,背托‘颃’字,是杭钰京的保镖。 据说这些人的保镖都是联盟培养的,单兵作战能力虽比不上战场厮杀的,但手段刁钻,喜欢佯攻。 其中一保镖上前扶着轮椅:“先生,还有七个小时就天亮了。” 若说以前,打不过还能跑,而现在,显然被遏制了。 只是杭钰京向来性子寡淡,不问世事,又没有实权,怎么会主动得罪小猫神,除非这后面有一个不畏小猫神之名的更高权限人。 不能是苏铭冶, 他和杭钰京一向不对付,也少有往来。 凉城的景色美,星月自然不差,他们堵在门口赏月,惹人频频回头,像瞧动物园熊猫一样稀奇的不行。 “神经病吧?” “快走快走。” 风大夜冷,吹的云层盖过明月时隐时现,实在不是个赏月的好天气,冻得玉有原喷嚏连连。 大概是保镖们良心发现,站在迎风处替他挡下了风。 布局者引入局者登场,又悄然退场。 森蚺:“当时他们在谁的房中。” 服务员站在吧台直哆嗦:“白、白少。” 森蚺:“带我去。” “白,白少也中药了,在……” 森蚺:“少啰嗦。” 站在门前,一人猛得踹开房门。满地衣物,浓郁的熏香盖过了糜乱的气息。情动而细软微颤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似乎在药物的催动下不知今夕何夕。 到底是少年人,听一会儿就尬出了三里地,森蚺迅速权衡:“你们留下守住进出入,我先去现场看看。” 话落,飞速逃离。 留守的人:“……”我谢谢你哦。 灰色地带鱼龙混杂,都是利益来去,无从追踪。森蚺带人搅动‘南街小巷’,除了入口时的监控,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森蚺疑惑:“不能。只要坐过,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扫了其他顾客兴致,他们群起而攻之,围在灯光晕眩烟雾缭绕的大厅。 那魁梧的男人拍桌而起,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七爷的人就能这么嚣张。” 这里虽然不容纳亡命之徒,但各个都是狠角色,不然立不住脚。 有人低声劝架,大概是劝他别惹事,“七爷背后有那疯婆娘。” 而且今天确实是‘纸醉金迷’先惹了七爷。 第89章 憋屈的怒意(5) 化妆间,白少卸着青衣的装扮,“七爷在查人,张、虞二人确确实实见了他,顺着线索必然是会查过来的。” 服务员带着哭腔,害怕的问:“那,那怎么办。” 她可是真疯子,敢杀人的。 白少摸着盏里那早已冷却的茶,似乎在斟酌什么。半响后,视死如归般拿起一饮而尽。 他贪图太多…… “诶,你喝这茶做什么。” 白少:“瞒天过海。” “局已布成,也不用这样做。” 他瞧着镜中的自己,那眉眼生出几分艳意,‘他自然是要将戏唱下去的。’ “老爷不是已经打点好了么?”医院体检掺点儿水也就蒙混过关了,又何必昧着良心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这一碗茶下去…… 白少以为,必须做事做全套。 冲着这三年的交情,七爷或许会听他糊弄,可一旦反应过来,就会让他们去医院体检。 语言会骗人,但是身体不会骗人。 “你想好,我就去准备了。” 白少:“去吧。” 手机忙音占据,显示着‘玉先生’迟迟没有人接听。或许手术比较棘手,还没下来。 肥遣主动挂掉了电话,他们等的,虞城白不一定等的。 半个小时过去,他的体温开始上升已经超过了正常值,他们试过方法降温都无济于事。如果机体持续高热可能引发细胞变性坏死甚至发热相关的细胞因子风暴而危及生命。 稚嫩的小手扣着姜冉的掌心,时轻时重,像是挠猫儿似的。 苏迟早:“鲛人的身上一直都是冰冰凉的,从未听过鲛人发烧。” 哦!虞城白是个例外。 他牵她,宽大的手掌暖洋洋的,白皙红润、虎口出带了些薄茧。 所以她刚刚才惊讶,他竟也是同族。 难道是他是鲛族和人族生的混血崽崽?这也能勉强解释鲛族迁移时没带上他了,一个半鲛下海会被淹死的。 所以即便是爱惜崽崽的族人也不得已把他丢弃。 姜冉站在门外,一只手正好握住门把手,指腹轻轻划过纹路。 当三人以为姜冉就要开门进去时,她突然转身往自己屋里走。 “麻烦龙先生把虞先生送过来。”主卧有浴池。 肥遣为了方便施针,可是差点儿没把他当娃娃菜剥干净的。碍于有小丫头在场,龙飞生怕耽搁了对老板身体不好,直接把人裹在被里丢进主卧。 龙飞:“这一幕似曾相识。” 苏迟早:“……”像侍寝。 肥遣:皇上漫不经心,太监火急火燎,妃子嘛,就很难评——祸国妖妃。 他打开手机,点开群聊。 ‘蛇蛇出动,寸草不生。’ 【扭动腰肢的肥遣:呜呜,猫神大人。】 【九婴:你……有病?】 【相柳:[着急]怎么了?】 【腾蛇:你最好有事儿。】 没等肥遣说明情况,森蚺先炸了。 【猫神小迷弟:我*你大爷的虞城白。】 在潜水窥屏的酸与发来了三个问号表示疑惑。 屋里少了自己的气息,让虞城白清醒两分,床头悬挂着相框,是姜迟安。 绿罗衣、玉步摇,低眉捧花,是从未见过的温婉。 是安安的房间。 他反手抓住枕头,轻轻的放缓呼吸,依旧能感受到气息微颤。只觉周身没了力气,软而无力又燥热难耐,无处宣泄。 紧接着,他难受的发出一声呻吟。 迷糊的视线里,出现了朦胧的人影。 纤细的手穿过他的腋下,身子失重那一刻,被凛冽清冷的药香气息包裹。 他哭过,眉眼微红挂着两行清泪。 其实瞧他这么哭过,还是很多年前,那是没成名前所遇到的不公。他会哭着哭着就笑起来:“我是不是很丢人。” 他很少流泪,除非是害怕到极致或者是委屈到极致。 后来有了名气,哭就也少了。似乎有人说过‘没有人生来就勇敢,他很脆弱,却洋装着坚强。’ 他跟她又近了几分,“安安。” 沙哑的喃喃细语染,魅惑而不自在,不是往日的醇厚慷锵,反带着柔软,引人犯罪。 他声音好听,沾染了红尘的声音更好听。 “嗯。”她目不斜视的把人圈起来抱进浴室,又温柔的放入浴缸。 涓涓水流汇入浴缸。 他似本能的潜入水中。 姜冉把人捞了起来。 “我明天写结婚报告。” 天亮,药物散尽。 就听着两道叫声从屋里传来,两人迅速进屋查看。 男人:“你,你是谁。” 女人:“你是谁?我白呢?” 两句话,信息量太大。 白少怯懦的裹着被子,所在床头,一副受惊样。 “咳。麻烦穿好衣服。” 楼道口 “这监控……”摆设? “昨天临时接到消息,做监控升级维护。”说着,服务员就拿出手机翻群消息给他看。 怎么就恰好呢。 “取证。” 一人上前,拿出手机对着聊天界面拍了照。 “森蚺,他们发来消息说‘那两人醒了’。” 森蚺盘问嫌疑人。 白少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我不知道,我也晕了,醒来就在这里。” 女人似乎神志有些不清醒,说话也是颠三倒四,没逻辑的乱说一通。也不知想到什么,她就像得了疯病要冲过去打白少,像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森蚺看着旁边的人,身子微微后撤,戳了戳自己脑袋,小声询问,“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那人点头,‘私生饭脑子都有点大病。’ 森蚺梳理着话中有用信息,简单推理也能说有理有据,但细细推敲又漏洞百出。 比如药从哪儿来:买卖交易必然有记录,除非现金交易。可既然是临时起意,又怎会做好万全准备。 比如怎么下的药:这个姓白的在‘纸醉金迷’深居简出,下药人怎么能明确张、虞两人是来找他的,提前下药。 还有昨晚被姜小猫烧毁的信件,若是说明书也就算了,那明显是手写。 以及,到底是谁给姜小猫发的消息。 这像一个绕不开的环,似乎在算计谁。 是张小可?金牌影后的花边绯闻?亦或者是虞城白,全能影帝的桃色艳遇? 被算计的人是——姜小猫神! 那布局的人又是谁? 第90章 许你余生(1) 鹅黄色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又惬意。他沉沉睡去,唇瓣沾染的腥血。 她见过他的睡容,镜头下演戏的成分模糊了真实,远没有现在这样安宁。 衬衫上挽,绷带缠绕肘窝,一圈又一圈。 姜冉安静的坐着陪了他一晚上。 阳光撒下一缕金辉,落在背影投影出个胖球,他坐在小板凳上打着瞌睡。 身旁的药箱被碰到,哗啦一声,肥遣猛然被声儿惊醒,往后倾倒跌了出去。 姜冉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虞城白醒来,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耳边的人低头边给自己扎针边嘟囔着,“小猫神还真下得去血本。” ‘一袋血,20。说抽来给虞城白解毒就抽。若是放在以前,抽两袋都没事,可现在,算了……不说了。’ 虞城白:“……”请把话完,谢谢。 ‘说真的,要不是当年‘双子星战役’那个死虫子的手刀刺穿了小猫神的作战服,她也不会被辐照,导致基因受损,被迫离开战场。’ 怕是累计的战功已经比肩她那已故的祖母‘秦王’了,她会是第七军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帅。 蓝星记年,二一一九年。‘双子星战役。’虫族大军压境,核能塔被引爆后,迅速突破战场防线,直驱蓝星。 当时,以七军少帅姜冉为首,驻守哨塔星的远征部队三千人退守双子星,将其堵在u3星轨,等待增援。 敌众我寡,第三军团战舰指挥率支援部队匆匆来迟,延误了战机,虽守住了第二防线区,也导致三千人全部葬身星际。姜冉重伤,掩在英雄们的尸体下侥幸捡了半条命。 清理战场的荆客说,‘战场上,英雄的尸骸被虫族的手刀撕裂,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找到姜少帅时,她浑身是血,战衣损坏度百分之八十,几乎全身裸露辐射下。若不是军牌,根本辨识不出来。’ 可想此战,惨败。 姜冉被送往疗养星救治,连连下放病危通知书,医师明说,“最好的结果也是‘植物人’,还不如让她以英雄的身份回家。” 是三司不放弃治疗。 好不容易撑过来,回蓝星却要受到联盟三司法庭仲裁,撤销权力和职务,遣返归国、不得擅离、等候通知。 据说司长是想让‘她停职修养’,毕竟辐照对于基因破坏是不可逆的。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变相软禁了而已。 姜家 大概是三司会审时都没这么齐过的姜家人阵仗,现在为了看一个热闹,几乎是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 “昨夜你在哪儿?” 姜冉:“水上天空。” “有人举报你,与陌生男子暗通款曲。可认?” 姜冉:“不认。” 她锁定了七婶娘身后幸灾乐祸的男子——姜九,姜顺泽。 那抬眸一瞥,如饿凶极了的狼,阴冷又锋利,似要刺穿他的心脏。 姜顺泽往后侧身,将自己怂在一个角落,他本就高挑,为了在人群中显得不突兀,驮着背,倒也像个内向怯懦的‘废物。’ 姜家不缺男儿,更不缺优秀的后辈。所以不出众的姜顺泽并没有受到太多关注。 但他是七房独子,也是宗子候选人之一。 显然,他会佯装。 可惜五族老并不看好姜九少。 九房,其他的八位候选人里,最有优势的是姜大,毕竟是嫡长孙,又是功勋赫赫;其次是姜十,他是嫡幼孙,二十七岁。 其实是五祖老最中意的宗子是姜六,可惜他一心教书育人,无意参和家事。 最后,是三房的姜十一——姜冉。 一来嘛,自然是来自五祖老的愧疚,对于当年的疏忽,让姜冉经历无妄之灾;二来,她的能力不输几位哥哥。 所以五族老,愿意听她一番解释。 不等姜冉开口,姜三也人未到,声先到,“我的女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姜冉微微后退,让出了位置,“父亲,母亲。” 姜三爷虽然有些糊涂,这个时候该不该苛责女儿,他还是分得清的。 至少,如果今天在这里姜冉被打了。就是他三房颜面扫地。 九爷似乎还要说什么。 姜三爷回怼,“虞城白是我点过头承认的女婿,只不过差个定婚仪式而已。即便有什么,也不是还有你女儿姜十四打头阵?” 姜十四:吃瓜勿扰。 姜十二:要不我们走? 姜十四:快溜。 有人说:“既然是假的,那十一敢不敢脱衣自证。” 又有人说:“十一年轻气盛,有也正常。” 欢愉后,身上会不会留下痕迹不知道,但虞城白中的可是‘为有暗香来’。 他面露窃喜,活怕姜冉不晓得他知道内情一样。 姜九别了别嘴,暗暗骂‘蠢’。如果姜十一真的做了,今天能一大早就赶回老宅?铁打的身子都吃不消,更何况她本就身子弱。 她今日穿的绿色的衬衫,墨色竹影从腋窝蹿出攀附在左肩。许是背着光,叫人看不清那面容上的情绪。 姜冉抬起手,慢条斯理的解开袖扣,就要上手解领口的口子。 “够了!”大族老拍桌而起,姜家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团结。互相戕害、手足为敌,这不会是五祖老想看到的。 “把衣服穿好。” “此事到此为止。” 从堂厅走出,姜冉朝着山上而去,一边解开袖扣,往上翻折到胳膊扣好。 姜九跟了过去。 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了稍平些的地方,姜冉转身,一手扯着他的衣服,一手往他肚子抡。“我警告过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虞城白动手。” 当时水上天空,她第一次送虞城白。 见他说的话。 他摆着无辜说到:“十一妹妹可是冤枉我了。” 他也不过是看戏的人。 姜家有两个疯子,一个是被人逼疯的十一、一个是本来就疯的老九。 老九认为‘他们是同类人,见不得光、丑陋卑鄙。’ 他一口血沫吐出。‘不过也是有趣,要搁姜十一的前两任身上,即便知道是他做的,她也不会说什么。’ 冷漠而疏远的维持着浅薄的兄妹关系。 显然,在虞城白这里,姜十一并不够冷静。 第91章 许你余生(2) 大概是药水有安眠作用,虞城白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虽然以天赋型选手进军文娱界,但成长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 那会儿出道也有几年了,虽然也演过几部戏,唱过一些歌,但作品鲜少有人问津,有些粉丝而已,算不得红。 安防部的人找到他工作室。 “虞先生您好!” 高举的证件,写着那中年男人的职务和名字。 联盟安防部三组,组长‘明忠’。 虞城白出道,勤勤恳恳工作、畏畏缩缩做人、堂堂正正行事,骑电瓶车都不敢闯红灯,不至于犯事儿犯到安防部手里。 明显自己是东道主,虞城白做沙发下首,端正又老实,像被逮到办公室听训的学生。 “您、您好。” 团队面面相觑。 员工一:“老板犯事儿了?” 员工二摇头。 员工三耸肩:“艺人犯错、网友围观、娱记发财、员工吃苦、粉丝发疯……” 员工四佛系的很:“大不了换份工作吧。” 这年头有手有脚,还真不简单饿死人。 宋之北洋装咳嗽:“放心,你们老板稳如老苟。” “老板今天的行程怎么办呢?” 虞城白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一来怕鲛人身份暴露、二来明事理辨是非。 所以宋之北不担心。 明忠:“请虞先生帮忙救一个人。” 虞城白疑问:“救人不找医生?” 与明忠一起来的人都面色格外沉重,似乎想说又碍于明忠组长,硬是憋着口气不敢言语。 明忠:“此人只有您能救。” 虞城白:“需要我做什么。” 明忠:“您只需要说话就好。” 电话是从星际网播出去的,显示定位‘疗养星’。明忠问了一句:“请问那位的伤情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声音默了许久,隐约传开压抑的哭泣,听动静,应该是在手术室。他擅长辨声,又饰演过医生。手术仓门的声音他不会记错。 所以是一位有身份的大人物在动手术。 伤情?受伤了。 透过电话,医生冰冷的声音传来,是惭愧和抱歉:“非常遗憾地通知您:病人的伤势已经达到危急状态,甚至已经危及生命……” “医生,医生救救她。” 医生摇头,扯开了那攀附到自己胳膊的手,“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明忠的解释:“手术室里的那位是远征军中一位极其重要的军官,医生的意思‘是她自己求生欲非常低,只有一成不到的存活率,即便侥幸,终生沦为植物人。’她是极其骄傲的人,才二十岁不到……希望您的声音能唤起她的求生欲,拜托!” 虞城白:“作为联盟公民,责无旁贷。” 小迟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房间,往床尾一站,双手抱胸,酸不拉几的咂嘴,“年纪不大,本事不小。” 义父说:‘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据她所知,姐姐的房间不入外男。昨晚居然破了例,留他在房间过夜。 这个半鲛到底是哪儿来的,勾得她那英明神武的姐魂儿都快丢了。 她双手结印,似乎像探查他的本源出处。 苏迟早不知,虞城白早在第一次见她,就知是同类。 微红的鲛力入体,虞城白就感觉到气血无法相融,继而苏醒。 鲛人引月华修炼、吃海草果腹,温养的鲛力柔和而绵延,虽贪食鱼虾,但有海神保佑,免受杀业困惑扰乱修行。 而苏迟早的鲛珠已然显示她屠戮太多生灵,海神之力已经无法庇佑这个后辈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童,到底鲛人族长辈没告诫过她‘不能残杀生灵么?’ 哪怕他,也得畏畏缩缩做人。 苏迟早并没有被发现的窘迫,而是放下手,“你喜欢我姐?” “你会讲话?” 苏迟早翻白眼:“……” 虞城白没有正面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问他类似的问题——感情的事儿,能分清楚一两白银二两钱? 他所遇姜迟安,她和别人不同,似曾相识、若即若离。 他也不明白区区一个命定之人,竟然能影响他的判断么?短短月余就爱上了她? 又或许是,人生众多分离、人老终有一死,想妈妈早日含饴弄孙,不留遗憾。 “世上的喜欢都源于见色起意。” 她是姜迟安诶。 就没那么不好承认了。 她翻动这手腕的铃铛,叮铃铃清脆的响:还真是林悦姐说的‘一个是爱而不自知,另一个是清醒的沉沦。’ 苏迟早无所谓的耸肩,反正被催婚的也不是她:“真搞不懂你们大人,情情爱爱什么的,情深不寿。我得提醒你一声,我姐可不好招惹的角色,若是成年人玩玩而已就赶紧脱身得了。要是尘埃落定,你可就是我姐夫跑不掉咯。” “你个小丫头片子哪儿来的感慨。” 其实虞城白也知道,‘联盟军婚法的苛刻’,若无子嗣,军方牺牲,非军方伴侣可再婚配。 宋之北也劝过他。天下美色何其多、粉丝一箩筐,怎么就选了个普通人不敢娶的。 难得他不是人的缘故? 可怎么办……他是奔着和姜迟安生鱼崽崽去的。 若有子嗣,需幼子成年后可再婚配。 而其中,还有一条‘无论有无子嗣,选择继承伴侣职务(自动降职)与荣耀者,终身不得再嫁娶。’ 鲛人一生只一人。 苏迟早瞧他似被人定了身,“你想什么呢?” 虞城白摇了摇头。 在回神一看。 是主卧,这里的很多物件都被防尘罩遮了去。大概是迟安搬出去了的缘故,屋里少了些许她生活的气息。 桌子被白纱遮盖,他还是隐约看到水晶魔方便是那一个手掌大块‘黑胶’手办,带着的是‘鲛’字logo。 作为本人的头号粉丝和黑粉,虞城白不会记错——那应该是三巡后第三专辑套装的纪念品,那是他出道的第七年,就限定了2494个,独立编号。 自己留了一个,给父母邮了一个,寄给那个英雄小粉丝了一个。 其他的都售卖了出去。 上万粉丝里抢限定,他相信她是真爱了。 (姜冉: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套是您送的。) 房间装修设计应该是她的风格,木调与科技的碰撞、融合。 “姐姐五行喜木。” 五行喜木,屋中落木。难怪他看到这个房子就喜欢。 番外:跨越星河的救赎 生命监测持续下降,手术内的人争分夺秒、手术外的人心如刀绞。 病人伤势过重,身上多处被虫族手刀撕裂,已是血肉模糊,给手术增加了极大的困难和风险。 那血染的手微动。 她虚弱的摇头。 手术室外,有人屏气敛息,有人来回踱步,安静的便是心跳声都格外让人听着躁动不安。 医生第一次下发病危通知书。 “通知家属了么?” “通知了。只不过,玉先生说‘夫人抑郁症比较重,又刚有身孕胎心不稳,就不告诉她了,但是派了玉大少爷过来。’。而姜少校,他对于小猫神在哨塔星的事情一无所知,以为她在外胡闹惹了灾祸,就一气之下,说了……说‘死了就死了,他不差这个女儿。’。至于苏元帅,他知道此事后带上敢死队,提刀跟虫族干架去了,信号受干扰,联系不上。但苏家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医生救救她。”她才二十岁不到。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都是历经战场的铮铮英雄,此是却报团哭成了泪人。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独自留小猫神在哨塔星……。”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留下,也不过是在这茫茫星际中多几个怨鬼孤魂。 众人缄默。 从指挥大营连报告都没打,直接截了巡逻舰飞来的林悦猩红了眼,逮着第三军指挥就开始质问:“第三军为什么支援来迟?你说啊。” 信号弹出,三封报告,已经严明情况危急,第三军团明明离得那么近,明明只要再快一点……。 “双木快放手。”学员指挥官抓着二级指挥官的衣领像什么话。 二级指挥捂着胸口疼到窒息,却一动不动任她捶打,满怀歉意道:“非常抱歉,我们的战舰在路过uz301航线的时候遇到了星际海盗袭击。” 就是这么巧合。 错过了增援,才导致第七军的战友遇难。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三千将士死了,他们死了。”林悦歇斯底里的咆哮,鼻头一酸,泪不知从何处来。 “双木,你冷静点。” 双木现在是学员,未来会站到指挥的位置上。即便同在战前,姜冉战死了,她都必须保持绝对冷静。 传话的护士再次退出手术室,“病人的求生欲非常低,” 即便是福音能撑着她一口气得到救治,可禁不住自己想死。没有求生欲的病人,医生即便做多少都是无用功的。 “我们该怎么做?” 护士:“医生的意思是‘建议安排能刺激病人求生意识的人和她进行通话’” 一般来说,首选会是父母。 可姜少校这个做父亲的明显不想接电话。 护士:“如果病人求生意识持续微弱,我们将放弃治疗。” “让双木来。” “我来。” 两人异口同声。 护士:“这是病危通知书,麻烦领导签字。”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通过通讯器传到姜冉的耳里,她放缓说话,抽噎的喊着冉冉。“冉冉,冉冉。你说过要一直保护我的,我被几个新兵蛋子欺负了。” 也不知嚎了多久。 麻醉看着那昏迷的人儿眼角落下泪来。 氧气罩下,她张了张嘴,喃喃的唤了声‘阿悦。’ 主刀微微偏头,看了眼仪器上平缓流动的数据,“继续。” 副手默契的点头,手术器具在团队手中灵活的传递。 电话好不容易和姜少校接通。 姜三爷怒骂:“烦不烦?” 他那个不中用,高考考两百分的女儿厚着脸皮在云州读书呢,怎么会跑去哨塔星?这么拙劣的谎言…… “我没钱。” “我是第七军团向君乐。姜少校不会不知令嫒的师父是第七军团的元帅苏铭冶吧。”而且这个电话,是军司编号‘010’打头。身为老兵、不可能不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他是真的不管女儿死活,还是试图逃避事实真相。向君乐并不关系。 他只要姜少校能给出回应。 小猫神,是第七军团的少帅,不容有事。 姜三爷没有说话,懦弱让他选择了逃避。 林悦的喊话,功效并没有持续多久,医生接连两次病危告知。 看着降到低于风险值的数据,手术团队接二连三的放下动作陷入默哀。 等待宣告死亡。 他们于死神奔跑,可终究不是神,救不回一心赴死的人。 而此时手机响起了一道铃声。 是清晰明朗的少年唱着歌,“我抓住黑夜的光束,只为摸索一条道路。不曾放弃、不曾退缩。” 歌声通过通讯连接的方式,在手术室仓里响起。像溺水的人在窒息的边缘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住,想要突破水的压迫,游回岸边。 是一条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漂亮尾巴,是少年在水中舞蹈,翩若惊鸿。那么真实、却充满幻想。 “你好,勇敢陌生人!我是虞城白。明警官没说‘你是不是我的粉丝’,那就姑且把你当做我的粉丝吧。为了你,我可是推了今天所有的工作哦。” 他喝两口水又继续:“小粉丝,你能听到我讲话对嘛?听明警官说‘你是少年英雄’,就不会轻易被打倒对么。我马上就要开三巡演唱会了,很期待你能够亲自来参加,所以要好好的活着。” “军人是我很向往和崇拜的职业,谢谢你让我这么近的见证了它的伟大。” “这首《破茧》是我的新作,你大概是没有听过的,我打算把它送给你。突破困难,破茧成蝶。” 伴随着机械的滴答声,虞城白那极富特色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畔。 他轻声哼唱:“我从不畏惧黑暗,是你赋予我顽强。我振翅高飞的那一刻,才明白。” 主刀边缝合边笑说:“这人真能聊。” 一个人巴拉巴拉这么久。 副手应答。 “他声音好神奇,我竟不感觉累了。” 这台手术轮班上来做,累的机器都快罢工了。 有人点头,“声音很暖。” “回头我也去关注一下他,他叫虞城白么?” 护士点头:“好像是的。” 显然众人都开始松了口气,气氛也不在那么压抑。 第92章 许你余生(3) 草木丛生,姜十六站在下方水渠出也瞧不清楚两人搅打在一起。双手成喇叭放在嘴边喊到,“长姐,爸爸喊你。” 她松开姜九,直起身,甩了甩手松经活骨。 姜九倒在田地里滚了半身泥水,倒也不在意的扯了扯衣服,贴着身子有些不舒服。 “倒是个戏子把你迷的神魂颠倒。” 姜冉瞥了眼姜九。 姜九:“好了,我不说了。” 姜冉下手不说多有分寸,但从不会往明显儿的地方打。姜九不会扒了自己衣服找长辈告状,虽然姜家武学他习的最差,但总归还要点儿脸。 被兄长们知道了,可不得说他连‘娇弱’的十一妹妹都打不过。 说出去可没人信。 暗道:‘死丫头下手真重。’ “喂,可想好了,三伯现在在气头上,你回去不得脱层皮?” “不劳九兄挂记,你不用跟着。”她一如人前般乖顺的朝姜九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往山下走。 “咦!九哥哥怎么掉进田里了。” “诶!小十六弟,帮忙拉一下哥哥。” 小十六的奶呼呼小脸皱成一团盯着陷入泥潭里的九哥:‘爸爸不会在外人面前责罚姐姐,所以让九哥哥跟过去……可看看样子姐姐好像和九哥哥闹了矛盾。’ 所以要不要把九哥哥拉上来呢? 可他还是个宝宝,力气很小。九哥哥是大人,万一哥哥没拉起来,自己掉进去了怎么办?他也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而且弄脏了,还得自己刷干净。 好纠结。 可是姐姐已经走远了。 “长姐,等等十六。” 三房院中。 姜美军鲜少心平气和的坐在秋千旁暖酒。 她有多大,这秋千就在这儿多少年。椅子修了又修,绳子换了又换,连这棵树,也已参天,早已经不是当初。 许是族中不受重视、家中不能称意。记忆里,与夫人第一次大吵后,脾气便也日益糟糕。 “父亲。” 十六跟过来躲在姜冉身后,怯生生的冒出脑袋来打量姜三爷。‘爸爸居然喝酒了,那这是心情好还是不好呢?’ 他一脚置后半步,只要爸爸发火恼姐姐,就转身去搬救兵。 “坐。”姜三爷摸了摸酒杯,微醺的模样,一口饮尽又添一盏。 桌上小炉火正烧,浓郁的酒香扑鼻,嗅着一股热、一股辣。 “父亲,饮酒伤身。” 他做惯了大男子,今儿听到女儿倒是只笑了笑,又继续饮,想来心情是不差的。 他心情好事,话也好讲许多。十六麻溜的爬上石凳子,“爸爸,我晚上不想去上游泳课。” “嗯。” 姜十六:“真的?” 姜美军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去玩吧。” 姜冉坐到边上,劝酒的话没再说第二遍,酒伤身,情伤心。在父亲心中并不是家庭和她没有一席之地的,只是比起姜族的颜面,微乎其微罢了。 “当年你妈怀你时,我就在院里给你搭秋千、做玩具。”那会儿他找人算命,说怀里是个姑娘。 ‘俏女郎,非娇儿,金兜鍪、功勋身。’ 十一慢慢长开了,人人都说她像‘秦王’模样像、性子像。光瞧着,就知道是秦王秦霄月的后辈。 对于妈妈,他并没什么记忆,无非从别人口中得知,‘一是赞,秦王为巾帼;二是诋,其夫不成器。三是惜,儿女不似她。’。有人说过他,“你的母亲是秦王,你的长相也随了她,可心性却随了你父亲。”懦弱又卑鄙、可怜又虚伪。 初为人父,他也欢喜过。将女儿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甚至每天刚到研究所,就开始期待下班。 姜冉看着风坐着秋千,微起微落。‘她幼时所有的玩具都是父亲亲手所制。’ 这番话,她听过许多次。 他话锋一转:“我少年顽劣,十六岁时离家,是虞家兄嫂收留,才没冻死。后来也是兄嫂劝我读书,才有我今天。” 虞家兄嫂是良善之人,养出来的孩子也品性纯良,瞧着没什么坏心思。 (虞城白: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想和软乎乎的小姜老师生个可爱崽崽。)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虞城白的,既然不敢,又为什么招惹有心之人呢。” 知女莫若父,更况且姜冉性子凉薄,是他一手造成的。 “师父对我说,蓝星是我的责任;您对我说,家族是我的责任;夫人也对我说,弟妹是我的责任。” 她慎重而严肃的说道:“从看到虞先生第一眼起,虞先生也是我的责任。我打算提结婚报告,所以父亲,还有什么顾虑呢?” 午饭时,姜冉和姐妹侄女同桌,聊起一些往事。 姜冉和她们接触不多,唯一熟悉的还是自己堂妹十二。 伯父与父亲是秦王所生,感情极好。也素来疼她。又因当年祭祀,十二哭闹而忽略侄女,导致她走失,心中亏欠,所以多有往来。 十二和她年纪相仿,少年时都在海市读书,离得近也一起玩过两年。不过那丫头一向和兄长们玩的好,这会儿,被喊去兄长那桌儿,她的手边也就空荡荡了些。 身旁的女人起身夹了排骨放在她盘里,哪怕自己一手搂了个崽不方便,也还是问了一句“妹妹怎么不吃?” 姜冉回神间一抬头,陌生的脸带了些许熟悉。家中人多了就是这样,认不清、识不得。 默了半响:“谢谢嫂嫂。” “听说十一和一个戏子在谈恋爱。老太爷,您是不知道,戏子哦!脏得嘞。” 俗话说,‘坏话不当面说、恶人不正面做。’婶娘嘛,说好听点是心直口快;说难听点儿是恶不自知。 说这话,追星女孩不乐意了,十二回怼,“七婶娘真干净。” 要真争执起来,她上位也并不是光彩的事情。 她是看准三爷和十一的性子才敢这样大放厥词。 可十二不同,这丫头被捧在手心长大的,结了婚还老往娘家跑也就是她。 十二娇气着呢,据说有次十二姑爷把她折腾得狠,弄疼了,就跑回家哭。那会儿哥哥们正好在家,以为姑爷欺负了妹妹,直接跑出来给姑爷打进了医院。 得知缘由也是哭笑不得。 第93章 许你余生(4) “祖父,父亲,母亲,各位长辈,慢用。”有三哥带了头,其他同辈也纷纷放下筷子,给长辈打了招呼就起坐离席。 同龄人组局一起玩,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十一妹妹。” 姜冉没理。 也不知是听到没有。 “十一妹妹不同哥哥们去玩。” 姜三:“你喊她做什么?” 姜七收纳着钓具,“十一向来不喜欢和我们几个哥哥玩,喊她也不会来的。” “你不喊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想和哥哥们一起玩?” 姜八背起画板,开始掐着指头算,“如果十一不回凉城的话,她会去练半个小时字,十二点半午休。一点半去给祖母请安,下午基本上在祖母院儿里。” 祖母年岁已高,也不太好相处,平日就待在院里修枝裁叶,看书写字什么的,很是无聊,所以孙辈们几乎不往上边凑。 “走,小弓,舅舅们带你去抓鱼。” 弓科举看了一眼坐在长辈身边的老师——她低头附耳,背却撑得笔直,手里捻着佛串,静女如姝,是大多长辈都欢喜的模样。 她好像不像她。 犹豫顷刻,他还是回拒了姜家兄弟的邀约。 姜冉陪小客人,先走一步。 姜家出身行伍,满院儿兵武,风扬战旗,罡气肃杀。 弓科举知道姜老师是凉城本地的姜家人,可当真正看到姜家大院儿,它深处大山、守着一片桃源…… “老师,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么?”循规蹈矩、压抑清冷,有香火气但少了些人情味儿。 走在乡道,弓科举带着海王星在田间撒欢。 姜冉寻了个安静的坡上给苏迟早打了视频,“虞先生怎么样了?” “烧着呢,中午的时候大哥来看了,开了些药,好像没用,现在还没醒。不过大哥看到虞先生在你房里,走时脸色不太好。”就好像亲手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 医院, “医生说吃些清淡易消化的,我去走了一圈,凉城的菜饭有些辣。所有去医院食堂打了些。随便吃吃,晚上给你做你爱吃的。” 挂着保险,虞城白直接开了高等病房,除开屋里的医疗设备,满屋消毒水味儿,还以为是酒店订得套房。 虞爸一边舀粥,一边嘚瑟:“老婆还得是我自己疼。” 虞妈白眼。 云朵和龙飞在沙发憋着笑。 工作室里都知道老板的父母恩爱,无他。就老板迟迟不谈恋爱不结婚,喜欢三天两头在朋友圈秀上一波明嘲暗讽老板孤寡。听说老板受不了直接给先生和夫人的朋友圈屏蔽了。 不过还是失算——公司里有宋老板这个漏。 说到宋老板,和老板两人都是黄金单身汉……哦,不对。老板现在不算单着。 龙飞抛了个眼神:‘走吧,别打扰先生和夫人了。’ 云朵点头。 虞爸照顾虞妈,细心又周到。大概是相处久了,她一个眼神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放下粥碗,轻声询问,老人的声音不似少年意气,带着历尽沧桑写下的半抹温柔,是醉了风月的年岁感:“是伤口疼了?要不要喊医生过来?” 从青梅竹马到携手白头,七十年,他宠着她。虞爸从岳父手里接过夫人时说过“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他怕她被抢走了,所以早早的许诺了自己一生去爱她。也日复一日的践行着。 虞妈摇了摇头,“我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是漆黑的大海,浪花翻滚也像泼染的墨。又一艘挂着油灯的小船形单影只的飘着,随着浪跌宕起伏。 船里有个小孩,朝她喊着:“妈妈!” 叫得她肝儿颤。 虞爸眼神略带些恍惚,掩饰性的拿起桌上的粥。舀起一勺,轻轻吹了两下。 “老虞,你还记得么?你第一次带小虞出海的那晚上没回来,我就做过这个梦。” 他低着头:“后来你就怀了小小虞。” “嗯。我记得小虞想要哥哥,我哪儿给他生哥哥去?没想到自己做了哥哥还像模像样的。” “粥冷了,我放微波炉丁一下。”话落,他战术性起身离开,面上拧巴在一块儿,说不上悲喜。 从小在船上长大他的,自是认为看天讨饭的眼力见差不了。 那年,却不知为什么。 出海时天朗气清的,返航时却遇到了一阵怪风。掀起来浪、吹得帆呼呼的响。 小虞掉了下去。 他急得叫唤,小虞又从水里冒出来,半截身子趴在船上笑,“爸。” 臭小子打小水性好。 他黑着脸:“快上来。” “哦!” 没想他才爬到一半,风浪再次袭来,海水倒灌入船中,带着咸咸的味道,还有意外落进来的鱼……而船头的小少年再无踪影。 “小白别看玩笑,给老子上来。老子数到三。” 这一次,他真的好像丢了。 他是被往海市港口的客轮路过救上来的,听说刚怪风吹刮的,也掉了个周岁的孩子。 “真是奇了怪,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有风啊。” “你都说了是预报,准吗?” “阴晴不定的老天。” 有人口诛笔伐、有人静默祈祷。 搜救队下去没捞到。 若是个大人还有生还的机会,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如何自救。 后来 ‘叮……’ “怎么没看到小虞,他人呢?” 他是连儿子的醋都吃,一脸仇怨又嫌弃的说:“哦!陪女朋友去了吧。” “你从上京,小小虞在学校怎么样?” 虞爸:“……夫人!你别老一口一个儿子,看看你老公啊喂。” 儿子们在家,抢人;儿子们不在家,抢心。 他给自己生了俩情敌。 “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生不出女儿。 虞爸:“……”这亏,我自己打碎牙齿和血吞。 他摩拳擦掌:“安安那女娃瞧着不错。你说他俩要是成不了,要不干脆收她做干女儿怎么样?” 小时候倒是讨过几次,安安丫头自己不同意。后来一别也听说小姜又添了两个姑娘。 二姑娘被上司的夫人讨了做义女,三姑娘说是命格问题送去了宗庙寄养。安安丫头常年和她师父一道,也见不到两回,再后来虽有联系,但谁都没开这个口。 倒是有一次小姜说,安安松口了,但又一直没寻这机会见一面。 第94章 许你余生(5) 姜冉是等祖母午休醒后,打了招呼走的。 婶娘阴阳几句,都被伯母怼了回去,“十一敬你是长辈,长辈样儿没有,倒像是村头卖唱的。” 程楚在角落吃茶,妯娌之争,她一向不掺和。习惯了作壁上观,又怎么会给本就不亲厚的继女出头呢。 更何况是她姜十一自己喜欢做软包子,任人拿捏。 姜冉轻轻一笑,“母亲,我先回去凉城了。” 弓科举等在外面一起上车离开。 北极星被溜得现在爬后座呼呼大睡。 “老师和在学校时并不一样。”局促、疏离,像置身事外。 其实那个婶娘的话就算他一个外人听着都觉得根本没拿老师当晚辈的凌辱。 他几次想反驳,都被老师制止了。 姜冉捏着方向盘:“婶娘是长辈。” 不等弓科举反驳,又听姜冉说。 “母亲就教我礼仪,长幼尊卑、伦理纲常。我性子好强,对于儿时的我来说觉得挺烦人的……后来,母亲最后一次教我是在我十二岁生日宴上,她只说了两个字‘示弱!’。父亲爱姜家远胜爱我,所以一旦起争执,父亲会舍弃我来维护手足颜面。讨过打,藤条加身,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示弱’那是我很久很久才明白的道理。” 十八岁的少年在副驾驶位手足无措。相比他的那些年或许不公允,似乎和姜老师比起来不值一提。 “你不恨么?” 姜冉说得坦荡:“谈不上恨。” 说实话‘父亲的一生挺悲哀的——卑微如尘、自欺欺人。’ 先将弓科举丢到学校门口。 “回去后给同学们道个歉,尤其是女同学。先办理学业挂起,再去征兵处报道,我会和那边知会一声。”三月征兵,四月走兵。第二批应该来得及。 “?”清大五年学制,大三后才会被安排入伍。 “有问题?” 他耸拉着脑袋,拎着箱子落魄又可怜:“没,没有。” 弓科举懂得示弱,擅长伪装。利用形式分辨优劣得所,玩得就是攻心。加上营养跟不上导致身子偏瘦弱,也是练得一手好茶艺。 没用在正途上。 反而用来挑起同学之间的矛盾和谣言。 一来同学们心性不定容易受到挑拨;二是弓科举口藏棉针确实安于此道。 姜冉不喜他的手段,但不否认这是个可塑之才。给那个人送过去调教,指不定未来战场上能发现惊喜。 回到水上天空第一件事,姜冉就去看了眼虞城白。 随着开门的那一刻,一股香扑鼻。似有若无的梅香和淡而绵延的咸味交织、拉扯。 姜冉第一反应:“唯有暗香来。” 香蝶。 第七军对抗虫族,跟这玩意自然不胜熟悉。‘香蝶,一种诡异的大扑棱蛾子;类似于星际虫族军的斥候,其信息素存于唾液,含有异香。’ 只有木星的石灰质土壤能洗去这种味道。 而这样的土壤,和北海域的一种名叫‘蝶亲’的草,去根捣碎,混合能制成调动情素的虎狼之药。因服用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汗水会带上香气,让人流连,欲罢不能,即便是受过专业抗药训练的也会沉沦其中。故而取名‘津素’,太阳星系蓝星语种翻译‘唯有暗香来。’ 此种药多供应帝国贵族调情觅爱使用,见不得什么光彩。 而津素厉害之处在于‘不及时解了,它就是至毒。’所以在蓝星联盟及周边星际领域被列为禁药。 胆子不小,敢跨越十万光年偷运禁药。 虞城白烧得昏头昏脑的,光瞧着额头的退热片都蒸干了好些丢在床头柜上。眯着眼见到一团黑黝黝的糊影走来,也不知在喃喃个什么。 苏迟早耸了耸肩,“他没事儿。” 鲛人血能解毒。半鲛也是鲛,他的身上有同族的血脉气息,就不会有事儿。顶多应该算情期快到的节骨眼上又遭逢药物催化,状态不稳定而已。 说到鲛族的成人礼。苏迟早摸了摸下巴,‘嗯……哥哥的成人礼快到了。’ 她还在蛋里面的时候,常听妈妈提过她有一个哥哥。 当年海中流入非自然物质,海难波及北海,水族半数遇害,连她的爸爸——鲛族的王也牺牲在那场灾害中。 哥哥是在海难后族群迁移时走丢的。 妈妈说,‘海难时她还在妈妈肚子里,后来被养在了神树上孵化。’ 大概是受到辐射的缘故,她迟迟没有动响。要不是有那心跳,她都以为是死蛋呢。 妈妈是调笑般轻松的口气说的,但她能感受到那份不轻松。 出生后,她和别人不同——鲛力似水,绵长温和而无穷。而她的鲛力暴躁混乱,还容易失控。所以族人对她更多了几分耐心。 大概是疼惜幼崽,又或许是她的爸爸。 谁知道呢。 到底耐心有耗完的时候。 她双手往卫衣兜里一插,潇洒转身。银色的发随带起的风而动,似雪胜雪三分白。 突然自嘲道:自己和屋里的那个半鲛……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春四月,天色还是算暗的快的,一抬头的功夫,窗外已散去了夕阳晚霞。 床头灯在这一刻亮起。 虞城白醒来时,她正坐在椅子上看书,指尖从容不迫的翻阅纸张,淡淡的灯光下是内敛的黑,那双眼眸里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颜色。 警觉的觉察力,她抬起了头。 他发现,姜迟安真的和其他女孩不一样‘不喜欢化妆、不喜欢逛街、不喜欢穿搭。’至少认识这么久以来,他就见了这一种‘衬衫配裤子’的穿衣方式。 姜冉又拿起床头柜的体温枪给他测了一下——38.6c (虞城白:嗯?他会发烧么?鱼发烧?) 他准备坐起来,被褥从肩膀顺滑而下。又感觉浑身乏力,直挺挺的躺了回去。一个动作,露得更开了些。 姜冉木着脸:“……”你没穿衣服! 虞城白社死:“……”我没穿衣服? “昨,昨晚。我,我们!”虞城白紧张得都结巴了。 姜冉给他掖好被子:“什么都没发生。” 虞城白硬气道:“你是不是女人?” 第95章 许你余生(6) 到底是生了病,他的说话干哑又虚弱,但是那独特的嗓音又叫人无法忽视。 昨晚,虞城白毒发,就跟喝醉了一样。非得以为自己是条鱼,一个劲儿的叫嚷着要潜在浴缸里,不然会死掉的。 鲛音靡靡,诱的姜冉险些没把握主心神。 她发现:靠近虞城白,总会被他身上的气息搅乱……有些神志不清、有些想入非非。 一大个人儿,不配合的情况下,姜冉真捞不动。大概有两分清醒了,怕控制不住变出鲛尾来,他说什么都不让姜冉靠近,又怕他钻水里把自己淹死了,无奈之下只能喊龙飞进来搭了把手。 从上岸,藏到今天的秘密。虞城白将它保护的很好。虽然鲛尾被封印,他还是会下意识的避开人。 龙飞和宋之北也是他主动透露的。 因为工作原因。 龙飞也是虎的,给虞城白搀扶出来就直接甩主卧床上了。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那点儿小心思。 (龙飞: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是想老板和未来老板娘温存温存。) 可他忘了:你情我愿的事情,在药物的催化下性质就变得不同了。 门是虚掩着的。 也就是准备过来敲门的龙飞挺全了自家老板战战兢兢的期待后又愤懑不平的质问。便喃喃自语起来:“老板一个98k黄金美男搁面前居然不为所动?姜老师是不是不行啊。” 身后慢悠悠的传来一句疑问:“我姐姐怎么不行了?”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龙飞察觉门里射来两记眼刀,连忙捂住迟早的嘴,单手抱走。“祖宗啊喂。” 可姜迟安……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助理都把他送她床上了,居然不为美色所动。 大概是尴尬,姜冉洋装咳了两声。才正经问了一句:“昨晚谁带您去得南街小巷?” 那处隐蔽,表面是热闹红火的小吃街,不是熟客根本不会猜到繁华下的纸醉金迷。 去时,那院里只有虞先生一人,所以姜冉并不知道还混了个张小可在里面。 虞城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安安和那姓白的什么关系?” 姜冉把书放在桌上,而后转身去开了灯。“刚回凉城那年,遇到刺杀,白先生救过我。” 桌上的粥散过热,捧在手里微微带了点温度,“你一天没吃东西。喝点粥,我慢慢说。” 她的声音很轻,平淡的似乎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虞城白也很平静,或许是家庭原因,他一直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又或许长到他这个岁数,什么是没经历过的。 等自己老爸什么时候想起自己,一通电话打过来。 “臭小子,你声音怎么了?” 虞城白避重就轻的回话:“感冒了。” 他拿着手机,带些小心思的将画面晃了晃。床头悬挂的壁画不出意外的入镜。 登堂入室的既视感。 虞爸:“……”没脸看。 这时一个勺子舀了粥递到虞城白嘴边。 虞爸喜欢走到哪儿炫到哪儿,从前儿子大龄单身,自己隔三差五的刺激他一句‘可怜可怜真可怜。’ 现在……不香了。 “是丫头?” “嗯?伯父。”姜冉接过手机,找了个支架放在床头柜前。 “臭小子你没长手?”男孩子,小病小痛的算什么大事儿。 “伯父我啊是过来人,听话丫头你别惯着他。”这还没结婚就这样,结了婚还得了? 男人啊!惯不得。 虞城白一个冷哼,“也不知道是谁,不让我妈给我和弟弟剥橘子只给他剥。” 虞爸质问:“那一样么?那一样么?” 虞妈看父子俩斗嘴,也是习以为常的。 姜冉拿着空碗出去后,虞爸也避开了虞妈走进卫生间,洗着水果问儿子“你们两同居了?” 虞城白着急道:“爸!” “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虞城白:“……” “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啥的我不管,也管不着。但没结婚之前别给我闹出人命,听到没!” 虞城白顺着台阶往下走,“既然这样,老头您赶紧和姜叔叔把我和安安的婚事定下来。您看您儿子都三十四、五了。耽搁一两年,陪您孙女儿都玩不动了。” 水冲洗着碗勺,哗哗的流着,溅起的水花沾湿水槽。她眼睛恍惚似乎失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迟早:“姐姐。” 龙飞不明白,这个小丫头明明会说话,但喜欢打手语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是懒得说话,打手语不是更费劲些? 姜冉偏过头:“嗯?” “姐姐有心事?” 按计划她七月份明为去上京读博,实则是有别的任务。于姜冉而言,这一生并没有什么可流连的,最后她还是想回去——和师父约了任务之后允许她重返哨塔星。 “姐姐现在算和虞先生在一起了么?” 她又自言自语说:“都没有表白仪式,不算吧。” (龙飞:我听到了,我记住了!) 姜冉将碗勺放入消毒柜。 在其他事上,自己能理智处理;唯独爱情,她就稀里糊涂了。 以前如此,现在如此。 虞先生以‘她离开凉城之日为期’三个月的追求。 从开始她就知道,才痴念的神明降世的那一刻,自己守不住心,可又不敢承诺什么,却又想放纵一次。 总感觉不清不楚的进场。 怕到时做不到潇洒立场。 双子星不知怎么就蹦了出来,操控着设备锁上房门。全息的投影下炫酷的机车服小男孩映出在0和1组成的滑梯上玩耍。 滑梯在他滑过的身后消失,直到他落到地上。 “您好!我是双子星。” 这是虞城白第一次见到‘小管家’的拟态,可爱的奶娃娃总有姜老师两三点影子。 之后一团乱码扑来,穿着粉嫩公主裙的女娃娃挨到虞城白跪坐在被褥上。 “虞先生的心跳好快哦。”她的眼睛扫过,虞城白的身体情况投射带大屏上一目了然。 虞城白:他都不敢想象未来的女儿有多可爱! 他抬手像触摸眼前的娃娃,却从中穿过,操成程序不稳定打乱重组。 双子星的两种形态,又一次被切换。 第96章 悄然靠近(1) 周一如期而至。 六点,在跟摄人员到场前,虞城白已经准备出门了。 清大的晨练缺席了减的就是学分——录个上学综艺,钱不钱的无所谓,别到时候一学期下来,不及格就太好看了。 “林小姐!” 【早起的鱼被鸟吃:我哥望眼欲穿在干什么?】 【皮皮虾:找姜老师呀!】 林悦反手关上门:“她住她哥家。” 【小黑子呀:为什么不住在父母家?】 【碳基生物:她哥没结婚么?】 一时间网友絮叨了起来,持‘应不应该住哥哥家’这一问题在评论区展开了场辩论赛,反、正两方争执不休。 大概粉随正主,虞城白情绪稳定,鱼粉们也不事儿。他们看抄不起虞城白的热度,就将火线导向姜冉——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虞影帝的圈外女友。 工作室和鱼塘空瓶组已经开始洗场。 玉家 早餐上桌,玉有原瞧着三个‘崽’看着手机吃饭都不安生,筷子在盘子上戳,眼睛在手机上看。 林悦在看短视频。 景宁在看篮球赛。 姜冉在看虞城白。 声音如潮此起彼伏。 他轻轻放下筷子,和气又温柔的喊了惠姨,“麻烦把他们手机收一下。” 姜冉默了一下,退出直播间,老老实实的息屏上交。 少年依依不舍:“……”爸!他们家何时有的吃饭不能玩手机的规矩了? 玉有原贴心给儿子夹了饼:“快些吃,校车要来到了。” 林悦满脸无辜:“……”怎么连她一个客人的手机也要收。 姜冉似想到了什么:“大哥,我师父呢?” 玉有原细嚼慢咽完,喝完一勺粥才不慌不忙的说:“他睡不惯,回去了。” 早八还没开始,晨练后的少年们以班级为单位画圈歇息。草坪正绿,他们赤红着脸,熙熙攘攘。 就稍微靠近,都能感觉到热气。 有些人光彩夺目,天生在舞台中间——恰如虞城白! 阿尔法语系25级3班 他站在圈中,如众星捧月。 “我想给姜老师一个正式的表白,你们有什么好想法?” 应声的是个瘦高的男孩:“我们没修过姜老师的课。” 外语学院和工学院离的远,真的是爱惨了那些理工课的人才会选修到那边的课吧。 有鱼粉举手:“哥,我帮你打听了。” 说话间,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厚厚一沓文件。标题《如何帮大哥追到嫂子》,署名:花手摇一摇。 参与汇编者:全体鱼粉! 虞城白:“……”我谢谢你们。 摄像机下,虞影帝和他的鱼鱼们的互动永远是观众猜不到的温馨。 亦如曾有人说过‘虞城白因鱼粉而来,鱼粉因虞城白相聚。从来不是他成全了粉丝,而是粉丝成就了他。’ 直播间看着有字典厚的文件,快笑抽过去。粉丝们怕是把能想到、能找到的追妻秘诀都写进去了吧。 话说虞城白从公开追人到公开恋情好像也就最近的事吧。居然粉丝没有哭晕在厕所,还集体写了一本书,手把手教偶像哄女友? 这接受能力,很强啊! 同学们也争前恐后讨论起来。 他们上网的,自然知道最近热度居高不下的话题。当然也好奇怎么虞城白和姜老师就一声不响的走到了一起。 也有同学真的跨越大半个学校到工学院去旁听姜老师的课。目的就是看看未来的‘大嫂’。 游机正巧拍到这一幕——人是从后门溜进去的。汤臣助教在最后排听课,听到脚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低头瞧着几位同学匍匐的摸进来,以为是迟到的学生,就好心让了座儿。 “谢了兄弟。”男同学拍了拍汤臣的肩,青涩的脸写着:‘兄弟够义气’。 汤臣笑眯了眼,微推眼镜后又低头坐起了笔记。 本堂是机械理论课,枯燥的名词与繁琐的计算公式通过音响回档在阶梯教室,伴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小姑娘听的昏昏欲睡。 “不明白为什么有女孩子会喜欢。” “喜好没有性别之分吧。” 男孩掏出了望远镜。 汤臣突然一抖手,字都飞出去两个:“……”就大可不必。 另外的女孩摸摸索索从包里掏出两袋果干零食。有觉得吃独食不好,掩耳盗铃的趴到桌上询问同伴和汤臣。 汤臣摇了摇头。 【扑枯叶蝶:看了这么久直播,终于见到一个正常的了。】 大学生活向来惬意,镜头下清大却意外的森严又忙碌,总感觉不是在上大学,而是奋战高考。感觉怪怪的,总说不上来。却又觉得是清大本就如此,理所当然。 原来是少了叛逆大学生! 【没想到好名字:举报,上课偷吃。】 【y乐白:完了!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虞c:姜老师讲的好细,我们教授就一笔带过的,还讲的死快,什么都没听明白。】 【吾皇万睡:小姜老师说过‘我会讲慢一点,让所有人都听懂。’】 世间有两种人不需要教他们如何汲取书本上的知识,天才和庸才,前者不用教、后者教不会。而剩下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普通人罢了,他们会成长的慢一点。 【我是键盘侠:那学习好的呢?凭什么要等那些笨蛋?】 【我之青春于我:谁笨?嘴放干净点。】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有笨人,只是他不适合这一条路,可转身是千千万万的路,总会走出一条康阳大道。 【你又发疯了么:生而为人,务必善良。】 【吾皇万睡:那你自学啊,不拦着你。说实话‘你怎么狂,你老子知道吗?’】 【美人鱼:+1,在我们学校,你会被安排扫落叶的。】 天才自傲本没有错,他们该有自己的骄傲,却要知‘低调’。就像清大写给学子的校训是:谦卑处世、行稳致远;写给老师的训诫:先育人、而后育才。 育才不易。 育人更难! 清大不拘泥天才,不会阻拦刻苦奋进的学子,他们可以提前自学,跟师实操,有大把时间参加比赛、撰写论文……去提升自己。 所以又何必去剥夺大多数同学的那课上两小时呢? 薯片断裂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小仓鼠’鼓动着嘴偷吃。 “法兰……”讲台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97章 悄然靠近(2) 小姑娘瞪着圆溜溜又睿智的眼睛横扫整个教室,鼓着腮帮子活像只偷吃被抓的小仓鼠。 试下才反应过来,被全网窥伺。 她已经很小心的在偷吃了。 社死瞬间恨不得找个课桌抽屉钻进去。‘妈妈,清明节请给您亲爱的女儿烧点值钱。’ 巧的是清明节还没过,都不必等明年。 同行的几个伙伴咽咽口水,硬着头皮转过头回避后门处导员的死亡凝视,面容堪比苦瓜,‘你放心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虞城白都不用回头,通过摄影老师那玩趣的眼神就大概能猜到:定然是他们几个的粉丝来蹭课,吃零食被抓了。 肖安逸宸挑眉:“哥,要不赌一赌是谁的粉丝?” 虞城白战术性低头:“我的。” 小地雷导员紧绷着脸,“出来。” 姜冉眸扫四方后,低下头去翻阅课本,“继续。法兰稳定性计算……截面惯性矩。蓝晏上来把这道题做一下。” 做题时间,都低着头验算,草稿纸上龙飞凤舞。 祝导员揪着三人就在楼道上怒吼:“工几班的?不知道教学楼不允许带吃的?盯你很久了,吃吃吃……” 三人弱弱地回答一句:“不知道。” 外语学院没有这么多规矩,又靠近桃园,他们学院被称为‘浪漫桃林’,和文学院并称‘双娇’。阿尔法语的教授来自阿尔法星系,开放且随和,自然也不会过多束缚学生。 【星光守护者:为什么?】 教室吃东西多正常啊。 【虞c:因为你没用豆浆泼过仪器、或者将肉包子的馅掉进管道……】他说着那些见证如数家珍。虽然修设备也算功课之一,清洗也还好,维护也可以,要是没发现烂在里头……光想想就肠胃颤抖的厉害。 考虑到设备除了在实操教室,个别也会被老师带到阶梯教授做课堂演示,索性就直接不允许带吃的进教学楼。其实规章下来的第一册,是连糖都不许带的,但又考虑到低血糖的学生容易宕机,就改了。 祝导员大概是像骂人的,磕磕绊绊的说着,好些想骂出口的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还有谁允许你们穿个拖鞋上课的?学校三令五申的事情当耳旁风是不是?衣冠不整像什么话。还有着头发,跟炸毛似的……” 男生低着头瞥了眼自己的人字拖,脚拇指勾了勾似要抠出个洞来。 她继续输出着:“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我问你们,校规是摆设么?有把老师们放在眼里么?” “你们有见哪位老师、教授衣冠不整、踩个人字拖给你们上课么?” 清大以礼治学,尊重千人百态。但课堂上就要有课堂的规矩。老师以身作则,衣着周整——上行下效,才能达到教导的效果。 …… 又过了几分钟。 放回来,三个也是消停了一会儿。垂丧着头‘难受想哭。’ “兄弟不够义气啊!都不告诉我工学楼不允许带零食。” 汤臣:“……”上课不能吃零食不是全校统一的么? 他见姜冉往这边看,连忙拐了下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学生:“别说话!” 心里骂骂咧咧:同学,别惹事儿。没看到我给你们放的水快把教室淹了吗? 姜老师喜静,了解她脾性的学生们在上课时间也习惯性避免不必要发言。 上午都是理论课,因为课程冲突,莫教授和姜教授带大三的学生霸占了实操教室。这个班才大一,索性姜冉直接上基础理论课也没多大影响。 虞城白听得眼皮子直打架,干脆趴桌上睡了过去。 少年们端正的坐姿,少了一个高耸的脑袋和专注的小眼神还是十分明显的。 姜冉不经将话筒调低了些,顺道把靠近那一侧角落的音响给关了。 她的小动作,终究没逃过观众雪亮的眼睛。直播间一阵猴儿叫后狂喜:姜老师偷偷撒糖,甜齁了! “课间休息十五分钟。” 身后的投屏瞬间息屏,黑色的背景印着白色倒计时。 汤臣收拾笔记本,挎着电脑包就小跑上了讲台,深吸一口气,面部僵硬似赴死般决绝的开始忙活着准备第二节课。 当助理、做讲师。他也单独授过课,却还是紧张得手抖。汤臣将这种反应归功于姜老师的气场太强。 毕竟也是自己顶头,绩效考核和综合评分可都攥在她手上呢。 姜冉腾出位置,收了电脑就往台下走。 肖安逸宸轻轻喊了声‘嫂子好’,很识趣的连书带包的滚去找其他同学。 虞城白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大概是催情药物作用,眼底阴影有些重,面色不佳,光瞧着就没休息好的疲惫。 姜冉拿过他的课堂笔记翻看,白纸黑字,也看得出真的有在很用功的听课了。 镜头从她的手边打入,是虞城白安静的睡容。在他滚烫的鼻息下,绿色的衣袖时不时贴住手臂的肌肤。 姜冉抬了抬腕,智能手表在亮的那一刻赫然是虞城白的照片——是少年捧着话筒,低头落泪的模样。 她似乎是念旧,或者懒得换、又或者找不到再好的照片更换。就这张照片不论换过多少手表后依然是他。 青涩又内敛。 是青葱岁月的他! 【白白就白白:我靠……姜老师这张图绝了,求图!谁有?私我。】 【乌鱼子酱:放弃吧!这是白哥出道时,初代鱼粉的守诺。属于最开始的记忆……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妈有。】 虞城白带着三千粉丝闯入文娱界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未来会有很多很多爱他的人。 那瞬间,他的喜怒哀乐,都来源于他的粉丝。 他没有让粉丝失望。 所以,守诺就成了三千初代的记忆。 她拿起红笔批注。 大概是灯光的缘故,那本就白皙的手如娇嫩圆润。 小小的,肉肉的。 在虞城白的手边,就显得一个像大人,一个像小孩。 【云朵朵朵:哇哇哇!老板娘好娇小。】 【皮皮虾:摄像头我命令你抬高点儿,我要看我那素未谋面的小嫂子。】 姜冉低着头,马尾掩盖脖子,从衬衫领滑落,红笔查漏补缺着这份笔记,将重点标记,每一点都是格外的清晰明了。 第98章 悄然靠近(3) 课间休息,同学们不是出了教室,就是零零星星的扎堆,或玩游戏、或聊八卦、或做题集……从言行举止中见人人容貌不同、性格迥异却汇聚一堂,成为同窗、成为好友。 少年仗着自己身高,趴出去隔着一条道儿凑进见别人玩‘你比我猜’。 “蓝姐,咱是不是要有师丈了?” 顺着同学八卦的眼神,看过去——是姜冉低头写什么,里边坐着虞城白。 大概是有同学输了游戏在嚎叫,隐隐察觉身旁的人又被闹到,姜冉寻着声看了过去,示意教室禁止喧哗。 “小姜老师在看你们嘞。”教室里就别太嚣张。 组游戏局的几位同学立马捂嘴,炯炯有神的眼神里透着清澈的睿智。‘他们懂,不能影响睡觉的同学……’ 也有人为了正面看热闹,拿着习题直冲讲台。明问汤臣怎么验算、实则眼睛飘忽在姜冉和虞城白身上从未下来。 “同学?” 汤臣喊了两声,见状也知道这崽子心思没在作业上,就又低头忙自己的去了。 倒是有人来往滞留,姜冉察觉同学们的打量,少年人的心思藏不住,目光汇聚如茶如荼,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小姜老师还是挺难搞定的,虞城白厉害了。”这从通知开追到如影相随,好像才半个月吧。 其实小姜老师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是高冷又可爱的视觉冲突。 可爱是她的外表模样。 高冷是她的那双眼睛。 她并不是很好相处,这个人冷冷清清、斯斯文文的,也很难看出她对什么东西上心,而这样的性格往往给人一种探知欲。如果她不是老师,如果不是清大校规……会有很多同学追的。 “你猜谁追得谁?” “应该不是小姜老师。”相处这么久,就明显知道姜冉老师不是主动的人。 “听说小姜老师来我们学校前就有未婚夫了,看着两个人感情还不错的样子。怎么人一走没半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师和程班长是家族联姻。上回程班长休假回来,被同学看到他们俩并不熟络。” “所以这是真爱?” “谁知道呢!其实小姜老师就给人一种只要死缠烂打就能追到手的感觉。” “哎!你们说要是程班长没牺牲。小姜老师会抛弃他选择虞城白么?” 他们没见过程序,但有幸瞻仰烈士照片。大概是在远征军服役的缘故,常年航空服、终年不见光……他的面色会相对来说是病态的苍白。 据说每一位远征军会提前拍好遗照。 没有绝世的容颜、不似明星的惊艳。 他是青涩的少年模样,却眉眼如炬写满坚毅。他一身军装胜过天底下所有的锦衣华服。 “不会。”这是原则性问题。 “我感觉小姜老师应该是上面那个。” …… 肖安逸宸恨不得竖起耳朵听瓜。 他永远在吃瓜第一线。 耳旁窸窸窣窣,姜冉一时没了写批注的心思,放下笔,拿出手机,耳机一戴就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胆大的女学生捧着张八卦脸,带着书和笔记直接找到姜冉跟前请教。 姜冉只好又拔掉耳机讲题。 直到,走廊蜂拥而至的跑步声伴随着整个校园响起了上课的铃声,同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有人总是卡点到的。 便从后门急急忙忙的蹿到自己位置上。 虞城白睡得沉,显然没有一点儿被吵醒的状态。 剧组想给姜冉使眼神,叫她喊一下虞老师,转念一想他们拍摄‘大学生活’不就是要真实?上课睡觉多正常啊。 直播间刷起了弹幕。 大都是粉丝再问‘周末两天我哥干啥去了?’ 远在梁屋的张小可这几天加班加点拍戏,又被未婚夫没收了电子设备,好不容易下戏休息,从未婚夫手机磨了好些功夫要到手机,打开围脖发现虞城白一个人就占三个热搜。 #虞城白带薪睡觉# #姜虞撒糖# #虞城白周末干了什么# 简易搭建的休息区,男生坐在边上安静的工作,膝上一台笔记本、面前一杯热咖啡。 身边人突然似被什么刺激了一般情绪波澜起伏,险些掀翻了折叠桌。 剧组忙碌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往这边开过来。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小爸能被那老男人拐走。” 两天,四十八小时。 发生了什么? 工作人员在线吃瓜中:小爸?老男人?两男的…… 林恒放下手里正忙的工作,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就不该把手机还给你。” 那晚后,他姐特地打电话警告过他看着点张小可别整事,让他看着点自己的未婚妻,别天天往人枪口上哐哐乱撞。情侣之间感情的事儿向来是剪不断理还乱。虞城白和姜十一现在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十一姐眼下是没空追究,要察觉过来,怕是他几个都得挨顿棍子。’ 张圆圆作为经纪人,是知道点内情的,又加上网上这几天居高不下的热搜,也能猜到张小可暴走的原因。 张圆圆扶额:我那在人设边缘疯狂蹦跶的艺人啊。“你冷静点。” “你情我愿的事情,十一姐是成年人,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林恒想了想:“你想,按照十一姐宠你的程度,结了婚不是多一个人给你发压岁钱么。” 张小可哭死:“可他老……” 四舍五入都快奔四十的人儿了,怎么来的脸追我爸的啊。 林恒:“……”瞧你说的,十一姐今儿26,四舍五入不也三十了? (张小可歪理双标:我爸永远十八。) “你想啊!十一姐是什么人?军人。”作为军人的配偶一定是被调查,反复确认的没有问题,家世背景、教养品性必然能过得了关。上面既然没有阻止这件事,定然是虞城白有资格做这一个军姐夫。 她委屈的坐在摇摇椅上,将自己掩耳盗铃的埋进戏服里。‘她那小爸看似挺冷的一个人,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只要一点点甜言蜜语就能把她骗走。’ 虞城白二十出头就闯进文娱界,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名气,又岂是一个心思单纯的角色?或者说,在这个圈子里谁还不是个人精。 第99章 悄然靠近(4) 白云跟着风走,艳阳高照下影子越来越短,伴着午间的广播声,熙熙攘攘间来往的学生。 “下课!” 或许是嗅到了餐厅的饭香,学生收拾了文具就蜂拥似的冲出去,扰攘着要个占好位置:烹调工艺的学生下厨改善伙食来了。 肖安逸宸:“???” “你不知道吧,清大最好吃的食堂在烹饪学院。”关于一个学期撑死‘扶贫’两次的烹饪学院,现在是天天游离在全校食堂。 同学收拾书包:“注意避雷许半夏和吴玔。” 烹饪学院两大杀神——老师见了直摇头;同学见了避道溜。主打一个,零天赋勇闯厨师界。 肖安逸宸合着几个同学,打闹着离开了教室。 摄影团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虞城白睡眼惺忪一瞧,是一个圆乎乎的头顶。 汤臣半蹲着身子,轻抚眼镜后,突然一个灵光乍现,又开始奋笔疾书。 他正在和姜冉交谈着什么,草稿纸上一对的计算公式。 虞城白抬头一看直播间移动屏(为了直播效果,嘉宾与观众更好的交流,设置的移动屏幕。),满当当的翻滚着密密麻麻的弹幕。 有夸他堪比睡美人; 有人讨论学术问题; 有人强求姜冉长相。 …… 在粉丝的提示下,他翻开了手边的本子。原以为没听课到时候得找人补笔记,翻开是清晰又详细的批注。 汤臣见虞城白醒了,礼貌性的点了个头,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老师,我就不打扰您和师丈了。” 姜冉:“……” 虞城白侧着头看他步伐踉跄的离开。 姜冉把电脑装进背包,询问了虞城白要不要把文具装里面。 她的电脑包就躺了一台笔记本、一本教案,还很空旷。 虞城白想着放进去后他来背。 谁想姜冉一个反手背到了身后,“走吧。我带你去过地方。” 众人一愣。 满直播间的观众:虞城白你的绅士呢? 【皮皮虾:白哥和姜嫂这个手的大小比例,百看不厌。】 画手太太们也是很喜欢。 他穿着清大的校服,反手抱着头,走出少年痞气。侧过头微低下来轻轻的喊了声“安安。” 是格外的温柔。 姜冉带着他穿过廊道,走过湖心亭,通过竹林…… 虞城白知道什么是节目效果,一路来极力的配合着,镜头下是他的工作。 尽管身边是他的生活。 虞城白挠了挠她的掌心,因为学习乐器的缘故,他的手指有着薄薄的茧。 她的掌心,似猫掌。或许是有涂抹护手霜的缘故,连糟心的老茧也变得薄软。 侧头一看,她耳朵绯红;发丝微扬,带着熟悉的中药香。 姜冉看向自己的手,大概是没想到虞城白会幼稚的将手当玩具似的盘搓起来。 “安安想带我去哪儿?” 她轻轻摇头,似乎是什么秘密。 穿过小石潭后是枫叶林。 忽闻鼓声入耳,马蹄声阵阵。 摄像头里,是悠闲漫步的白马、如朝阳般的少年。他们正向这边靠近,似进京参加春闱后郊游在此,带着白马踏春风的得意。 他们带着马儿整齐行礼,优雅且张扬。 这一幕,似排练好的一般,而后驱马分列左右。 红毯不知从哪儿出来,笔直的越滚越近,知道第一排马腿处停了下来。鲜红的彩带在马背少年的手上抛出、传递……快速的交织,风一吹铃铛清脆的响。 十三只电子眼插着薄如蝉翼的翅膀从天而降,投映着以姜冉为主视角的一十三年,每一次都是他的背影。 她本不是爱上网冲浪的人,却记着他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或许她做的只是普通粉丝最简单的事情,也未曾奢求过他有所回应! 而最后一刻,他回头了。 “我喜欢你。” 这是姜冉说过最坚定的话。 她的眼里满是故事,看向虞城白时却只有一个他。 姜冉其实并不懂浪漫,却愿意将花些心思。 虞城白没想到他在讨论如何表白时,姜冉已经不动声色的安排好了这件事。 姜冉:“网上的流言蜚语我看到了。” 有衷心祝福,必然有诅咒辱骂。她也花了许久去平复万千言语所带来的压力和情绪。 她的犹豫、怯懦和不作为让虞城白成为主要的被攻击对象。 姜冉看向摄像头的方向,靠近虞城白的麦,不紧不慢的说到:“我不做回应,并不是想网上说的‘我作为老师,自命清高;也不是我出生名门,目中无人……’” 虞城白:“我知道。” “您很好!真的很好。” 她说:“我其实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您向我诉说追求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这一刻停止了滚动。大家聚精会神的听着那不太熟练又哽咽的阐述。 “我不太敢回应您,是因为知道这场婚姻会带来什么,我没办法做到坦然无愧的许诺您一生喜乐。” “有人说,我应该贪心一些的。”哪怕明天奔赴战场,至少现在我占有着他的每一分每一秒。 可他也不过而立。未来或许长命百岁、儿孙满堂……而她呢,随时会因为一个命令而破釜沉舟的全力以赴。 鱼粉们也一致战线:希望虞城白遇到心爱之人,相守一生。 她本就是没有未来的人。 虞城白想要的女儿,也或许还没能来得及从她的腹中降生,或许的或许……“所以虞先生,您后悔您的决定么?” 她把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结局都想了一遍。 唯独没有想一个圆满的结局! 虞城白看到了她眼底闪烁的忐忑。尽管鲛人对幼崽有着不一样的执着,可刚开始的初衷,在这一变了味儿。他有些心疼眼底的小姑娘——女孩本是耀眼的明珠,却历经种种,故作坚强下敏感又脆弱。 他重新伸出手,温柔的说:“你好!我的小未婚妻。” 那是二十年前,父亲们酒桌上的一句戏言;也是二十年后,他成人将至所感应到的天命之人。 这段日子里他回忆起在海市那小渔村的时光;或许命运从他登岸开始便已经交织在一起了。 第100章 悄然靠近(5) 这一场表白,全网皆知。 他们说:“女娃慎重自己的婚姻没有错。” 他们也说:“尊重虞城白和姜冉的选择。” 他们又说:“爱情是双相选择,不是一个人的强求。” 中午的太阳撒下暖暖的光辉,给发丝染的金黄。 姜冉犹豫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背包的夹层翻出了《申请结婚报告》,走线上流程,师父打了招呼,司军司那边通过的快,今天早上就回复了。 红色的印章下是飘逸的‘同意’两字,陆司长亲自批阅,其量之重。 陆司说:“一晃二十二年,我们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终于要结婚了。” 这是一份已经板上钉钉的合同。 虞城白呵呵直笑,‘这份报告的有效期是两年,意味着他们随时可以领证登记。’原来在不声不响的时候,姜冉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 “安安,这么着急么?” 急? 镜头下,口罩遮住了她大部分的模样,仅仅那一双黝黑的眼睛似冒起了火花,炽热又倔强。发丝在耳畔飘动,大概是被笑得恼羞成怒了。她踮起脚就要上手去抢。“你要不要,还我就是。” 虞城白仗着身高优势,反应迅速的抬起手,将薄薄几张扬在风里,一手抵着姜冉的脑袋,任由她张牙舞爪的蹦跶。 似乎这一刻,她失去了稳重老成,生动活跃了不少。 虞城白笑得张扬,眉眼弯弯似新月、声音稳定且低沉。 他从来都是这幅模样。 淡淡的海盐气息平复了她心中泛起的丝丝燥热,又或许意识到自己举止出格,她抓着虞城白的外套一角,小心翼翼的握紧又松开又握紧。 不知不觉,他们的距离又拉进几分。 姜冉眼里划过的懊恼被摄像头精准的捕捉。 她下意识的选择逃避。 虞城白却迅速的握着了她的手。‘猫神猫神,说是代号。师兄讲她似猫,现在看来他也觉得像小猫儿。’ 荧屏前的几位住一小区的鱼粉女孩子约在一个人家里看直播。开了地暖,坐在毯上。 甲啃着鸭脖:“哇哇哇……这比看恋爱剧还上头。” 乙嗑着瓜子:“霸总和小娇妻,好带感。” 丙喝着奶茶:“这是我哥接了个恋综?” 鱼粉大军里见过姜冉有些印象的也就那几个——还得是好些年前的应援会,将将成年的小姑娘驾驶‘女帝’为车队开道。 晚饭时见上面呢,那是一个清清冷冷的小大人,礼貌、懂事、沉稳,就算见到虞城白出来,也一点儿不想追星狂热粉。而是坐在桌前照看应援物,等着其他人来领,不爱说话的她也会说上一声,“谢谢。”被别人轻轻一逗弄就和羞得躲在年长的姐姐身后。 她似乎有那种魔力,明明长得乖巧又可爱,气质修养也是极好的,却在人群中不显露。 那一面后,她再没参加过线下活动。 听说是打仗去了。 回忆在粉丝们的脑海里翻了又翻。他们也从不知,尚书就是虞城白心心念念的小青梅——所以他们是双向奔赴么? 所以,小时候说想要嫁个邻家哥哥的小姑娘即便失去了记忆也还会默默的追逐他的背影。 原来这是‘与君相见,故人归兮。’ 虞城白牵着姜冉,他走过更大更红的地毯,通往的无外乎是奖杯和名誉以及欢呼声。 这一块红毯,是与众不同的。 他们手牵着手并肩同行。白马骑士左右护航。白鸽倾巢而出,在天上盘桓后离去,是丝竹琴声悠悠乱了心曲,是一场听觉盛宴、是一场与众不同的表白。 摄影组识趣的没有跟过去。 直播间里开始闹腾了。 再向里走,是平旷的休息区。 树上挂着表白的飘带,树下是捧花的女孩。 别人是收到花,里面藏着戒指;而虞城白的花上绑着一枚闪耀的勋章。 蓝星联盟:一等功。 编号:。 二零年哨塔星战役,防线失守,三千士兵捐躯。 她昏迷了整一年。 “我忠于联盟也将忠于您,至死不渝!” 虞城白抚摸着功勋上那‘姜冉’二字,沉默着——一等功、家属拿,凡一等功勋皆为烈士。听说,远征军的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五岁。战场凶险,防线以外是科技远高于蓝星的存在、是适应于星际环境的盗贼……很难想象远征军在恶劣的环境下不见天日的坚守了一年又一年。 姜冉,曾也是其中一员。 听林悦林小姐说,安安自20年半退役,就没上过哨塔星。 显然,因为这一份一等功让她脱下了战袍,盘踞在小小的凉城做一位闲散教师。 可想当时给她的身体造成的伤害远超乎想象。 “安安还会走么?” 姜冉看向天空,“会。” 幼时,她的梦想便是‘驱逐外敌,扬吾国威’。‘蓝星星际领域神圣不可侵犯’是刻进每一位蓝星人骨子里的誓言。 “虞先生、虞城白!我必须是位军人,其次才是妻子。”军令如山,或许一通电话,她下一刻便会离开,是生是死是残……都是超级ai智脑从客观数据上无法计算出来的。 年年有战役,年年忠骨还……也正因为这样,大多数长辈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嫁给军人或迎娶军人。 军婚神圣。 却非常人能承受生离死别。 “您还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我嘛?”她被抛弃过,所以她一向喜欢将最坏的结果放在自己身上。大概是一种‘得之我幸、失之坦然’。 “安安可信我?” 姜冉点了点头。 “那你信我。” 他太懂她的小心翼翼。 心理学告诉他——是缺少明目张胆的偏爱和不容置疑的信任,养成的小姑娘看似坚强又独立,实则脆弱的不堪一击。 “兰庭哥哥会一直守护安安。” 他本名兰庭,鲛族世子。 随着这一句话,姜冉的脑海里响起一道稚嫩又坚定的少年音:‘兰庭哥哥会一直保护姜迟安。’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脑袋,是船帆被风拍打的声音,海水涌来潮涨潮落……还有吱呀吱呀响个不停的老水车。 “安安?安安在想什么?” 第101:虞城白的讲述 在信息跨越时间和距离的时代,穿梭在星际间的他们通过一堆数据看到了红枫树下的告白。 是女孩那金丝眼镜下怯生生的勇敢,更是男人那从未变过的笑颜和温柔。 虞城白将功勋章收入掌中,这是青春给予姜迟安的礼物。 网友们在不同的地点发来最真挚的祝福;鱼粉更是跨越银河带来赤忱的欢呼。 综艺片花时,记者问:“很难想象,虞老师的粉丝这么理性。” 也或许,是他到了结婚的年纪;也或许,是鱼粉都非常的知性。 虞城白太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他从欢呼声来,也将义无反顾的扑向这些欢呼声。 记者:“这位来自e-747双子星名叫[虞哥看虞不看我]的网友问‘虞哥选择姜老师的,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呢?’就您单身这么多年来,怎么就突然爆了。” 虞城白瞧向等候在边上的姜迟安,黑色的皮质沙发陷进去一个小小的她,捧着块巴掌大的草莓奶油蛋糕一勺一勺的舀着往嘴里送。 虞城白侧着脸讳莫如深的说了句:“很可爱不是么?” 他看向镜头:“我很少提我的父母。今天我想提一下他们——我的父母很恩爱,青梅竹马、大学同学……我也从不排斥结婚生子。他们很尊重孩子,从不干涉我和弟弟的决定。” “其实进娱乐圈我父母是不同意的……” “我爸这人虽然总把我妈放在第一位,我离家那天他说‘那天混不下去了就回家。’” “去年我的妈妈不是生病了对吧,辗转多家医院、跨越多个城市寻医治病。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了很多……” “我年少时学了些手艺就在外奔波,稍有些名气后开始接活了,忙完拍戏忙节目,有时候过年都回不去。大家所看到的大多是文娱工作者光鲜的时候,但大多的苦肯定是无处可说的。毕竟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嘛!” 虞城白十几年的闯荡,是路人都看在眼里的拼命三郎般的存在。 “我陪伴父母的时间真的特别少。”尽管他家老头确实嫌他回家碍眼。 他挠了挠鼻头,高脚凳上随意的半搭着腿,腰身却坐的笔直。“我爸照顾家里生意和阿爷他们嘛。我妈就诊期间,全程都是我的助理云朵和龙飞再跑。陪着挂号、陪着看诊、陪着化验……” “就有一次,我妈和我说——她原话是这么说的。” 大概是演员素质,他以母亲的口吻学起来也是惟妙惟肖的:“你能不能抽空陪陪妈妈。” 虞妈是虞爸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她该是骄傲的。但她看着连戏服都没换,因为龙飞一句‘夫人晕倒了’而驱车三十公里赶到医院的儿子,只是弱弱的问了句‘能不能陪陪妈妈。’ 她知道儿子忙,所以从不打扰。 没有指责。 没有抱怨。 那日他向剧组请了半天假,带着虞妈逛遍了上京的世纪最繁华的广场大厦。 也是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他的妈妈已不在高大,他的妈妈已墨发化雪……他的妈妈,连走路也没办法做到脚下生风。 妈妈很开心,坐在喷泉广场看着人家含饴弄孙满是羡慕。 就似无意的问了句:“大虞啥时候给妈妈带个媳妇回来。” 虞妈喜欢姑娘,期待着那天他带个女朋友回去,就幻想着这未来婆媳俩手挽着手出门逛街。但又担心处理不好婆媳关系,希望他找个好相处的姑娘。 虞妈年近六十。 对于鲛人长达千年的寿命来说:六十也不过是个鲛崽崽。但人类已经人生过半。 如果他不是鲛人呢? “起初有这个想法,也是我妈想抱孙子。”那时候他也反应过来马上鲛族成人礼至。 天命会指引他寻找完成吟月礼的祭品。 记者笑问:“即是您母亲的意思,是不是随便一个都可以呢?” 虞城白说:“您觉得呢?” 所谓推之天地之间,无往而不利——他一开始就是带有目的性的。但也却如觉醒的传承记忆里一般,每一个鲛人都会爱上自己天命所归。 此话大概是有些多余的。 在什么时间节点遇见怎样的人、又会有着怎样的觉得……永远是未知的。 记者:“缘分很奇妙啊!您先前知道姜老师是您经常以及的儿时玩伴么?” 虞城白爽朗的笑声挤满了小小的直播室。 “确实不知。” “见到姜老师,是清大校庆嘛!可能是军人出生,她的气质比较突出,一眼就吸引主我了。” 记者热场道:“有好感了?” “对!后来听说追姜老师的人还不少,就果断出击了,表了个白。”因为家庭的元素,教出的虞城白谦逊又温柔、炽热而大胆。 记者似乎有些吃惊:“啊?虞老师这么生猛嘛?” 记者又问:“这位来自上京的[跳跳糖]问‘虞老师是以怎样的心境和态度对待前女友和现女友呢?’” 虞城白微冷了眸,“非常抱歉,我选择拒绝回答。” 记者翻篇:“这位来自凉城的[老咸鱼莫挨我姑姑]问了两个问题‘所以虞城白喜欢姜老师,是因为虞妈想抱孙子了?’以及‘前面虞城白夸姜老师可爱,等十年八年,是否也会色衰而爱驰?’。” 虞城白挑了个眉,似乎猜到了这个id背后的主人,水润流转的眸光中染上了三分挑衅的意思,“张老师你大可以当面来问我。” 直播间也在郁闷:张老师是谁? 就看到张小可申请连麦。 张小可在圈里走的就是霸道御姐的人设,出了名的有教养但不多。 被虞城白识破身份,这下不装了,她直接切大号上线。“她既然喜欢你的话,我勉强就服个软。” “不过,如果我小爸来揍我的话,你可得拉着点小爸,万一把她手打疼了怎么办。”张小可用着最硬气的声音说着最怂的话。 大概是被林恒和张图图一顿教育后,张小可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带虞城白去‘纸醉金迷’玩。 虽然只是想给他难堪而已。 总归是她理亏。 说完她就高傲的下线了。 以至于直播间众人都是云里雾里。 第102章 唯有暗香来(1) 肥遣和相柳开车来接姜冉时,姜冉和虞城白正站在北校门说些什么。 相柳趴在车窗叹息:“热恋中的小情侣啊!” 副驾的肥遣别了别嘴表示不感兴趣。 车便正大光明的停在旁边,虞城白自然就看到了肥遣,给他解毒的那个医生。 似乎他并不像单是医生这么简单。 虞城白是何等心思细腻之人,大概也能猜出了七七八八。看着姜冉时,目中满是担心,却将疑问止于口。转念问了句:“安安下午陪我上课么?” 他下午是有两节课的,而她下午都没课。 姜冉揉了揉眉心,倒也不是不耐烦,只是到了中午时间,她本就有午休的习惯,哪怕小眯个十分钟也行。 她语气平缓的说着:“我还有事要处理,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会到的。” 虞城白很绅士的送姜冉上车,临了还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要不是摄影组提醒,大有种虞城白要立成一块望夫石的感觉。 尺宽的窄道是通往南街小巷的唯一路口,引风水做局,承五行运势落在那山脚之下。正是午后,入内少见的有光线透入,古旧的建筑挂着各色的纸灯笼,就赌坊里传来杂而乱的声儿,其他的门都歇了生意。 这儿啊! 向来是夜里热闹。 中午也就没几个人儿。 听到动向探出头来的少年,瞧清楚是姜冉后,谄媚的喊了声:“七爷!”,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纸醉金迷还得往更深的里头走。 七拐八拐的容易叫人绕的头晕。 好不容易看到‘纸醉金迷’几个大字,头顶儿两侧挂了翠绿的灯笼,门清儿这呢! 从转门进去,灯光昏暗、酒色正浓,前台就留着个小姑娘,她穿着正规的迎宾装,绑着丸子头,面容稍稍有些稚嫩。她瞧见客人到,熟络的迎上前来,“七爷。” 姜冉头次见她,还是去年她来这儿应聘前台。别看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是个精明能干的。‘沉得住气、知道分寸’在她这个年纪倒是不多见的。 欣赏归欣赏,姜冉倒没那个烂好心。她又不是什么贫困救助站。 她习惯性的双手插兜,从兜里摸了两颗糖塞嘴里,俩个打过招呼后就带着肥遣、相柳抬腿往那金闪闪的电梯去。 她的目标很明确——直奔纸醉金迷小老板‘金阿嬷’去的。 办公室里传来金阿嬷的声儿。 姜冉走过漫长的廊道,两侧助理部压根不敢抬头,故作忙碌的埋头苦干。等她稍稍背影远去些才敢抬头。 甲:‘biu、biu。七爷这浑身煞气骇人,谁惹到她了?’ 乙摇了摇头。 丙:‘听说是涉及了重大案件。’ 丁:‘我怎么听说是七爷怒发冲冠为蓝颜?’ 卯啃着苹果继续吃瓜。 甲:‘你说七爷是为了小白还是那个姓虞的?’ 丁:‘为她侄女吧。’ 门掩着丝丝缝儿,被相柳推开。扑鼻而来屋里烟熏雾绕的,除却坐在沙发手足无措的森蚺,那模样妖艳的女子穿着鲜红的旗袍靠在红木办公桌,袖长的双腿交叠,于桌子、地板形成三角。她环着双臂,手里还掐着烟。昏暗的灯光下吞云吐雾着,眸里带着微醺。 她啊!混迹烟酒名利场习惯了的,岁月不败美人色,散落风尘美人骨。 她自是一代传说。 女士烟气味稍稍温和些,但吸入口鼻,姜冉还是忍不住捂嘴咳了起来。 她咳得又急又狠,口中一股铁锈味,之间手帕纸点上一抹血色——似茫茫雪地绽开红梅,艳丽又醒目。 肥遣正要上前。 姜冉却扬了扬手示意‘没事儿。’ “金姐姐在为难我的兵?” 她‘咯咯咯’的笑了,按下遥控器按下换气装置,有开了窗通风,“七爷怕是把话说反了。” 谁在为难谁?人呢,他们也抓了;店呢,他们也封了。她这地儿三天没开张了!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她的票子。 让这臭小子给他老大打电话问一下情况,他死活不打。 “我知道七爷的人在我这人险些受了欺负,可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您老干嘛光逮着我不放?” 姜冉慢条斯理的往里面走着,将手帕纸一层又一层的叠好。 她要脱去外套,金阿嬷虽然面上露着厌烦,嘴里说着不喜,却也很自然的接过西装抖直了搭在椅背上。 黑色的丝制衬衫,肩膀绣着金色的龙纹,随着她一动一静在橙黄灯下如乌鸦的羽毛般绚烂无比。 她开诚布公:“我也不是来解决私人恩怨的,我就想知道‘唯有暗香来’走的什么渠道。” “唯有暗香来?怎么会有那东西?” 红木长椅,她正襟危坐。胳膊杵着扶手,手又托着下巴。面上生寒,连平日里鲜少情绪外露的眸子里都透着一丝凝重。 犹如一个上位者注视着犯错的臣下。“那还不得问问金姐姐?” 姜冉本就是细心教养出来的接班人,又怎会真的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呢。 这里是纸醉金迷的地方,食、色、欲、贪、嗔、痴……又有几人能逃得出着囚笼。 金阿嬷直呼冤枉:“我真不知道。那人不是交代了么?外头买的。与我这纸醉金迷有什么关系啊。” “外头买的?可是供得是金姐姐家的地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金姐姐似乎管不好手底下的人呢,倒不如就此歇了‘纸醉金迷’?” 这纸醉金迷也并非寻常酒馆。里头做着些见不到人的生意,上头也是知道的。之所以不查封,也是这老板是个大头,打通了星际黑市,总归是有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消息和东西。此处便能打听得到一二。 不过涉了一些红区底线的事儿,那可就不得不管了。“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金阿嬷摇头。 姜冉也跟着沉默着。她也没有砸人饭碗、掘人金窝的爱好。更何况纸醉金迷后台挺大,即便是师父亲自来也只能关两三天意思意思就给放了。 而且她的人也并未有查到有效证据,传出去自然就只会成了#姜冉假公济私#。 第103章 唯有暗香来(2) 寂静的办公室,指尖轻轻挑着细烟,弹下灰散在红木桌上,风闯入了屋散开袅袅的烟,夹着似有若无的佛手柑味儿。 这时响起咳嗽声。 森蚺俯下身来在姜冉的耳边说话。 有意的遮挡,规避了会唇语的金阿嬷。 红色旗袍、微卷的发,她靠在烟尘中侧低下头,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便没再讲话。 姜冉离开了‘纸醉金迷’大概是两小时后。 太阳照在四月里的下午,暖意正浓,她脱掉外套,内搭着一如既往的衬衫。 局里关了白少和那个私生。 蛇组的谈判专家相柳倒是探出了些口风,不过那位女士显然入魔障,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没个逻辑可言。 森蚺双手环胸,止不住的摇头咂嘴:“追星的人都这么可怕么?” 九婴看向姜冉。 她坐在桌前,手里掐着佛珠一下又一下。 白少:大概是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被金阿嬷捡回家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因为长得白白净净的,‘纸醉金迷’的员工喊他小白。 他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出现在姜冉面前。见不得光的审讯室里,那三分俏虞城白的脸惨淡平静。 而望向姜冉时,眼中是挣扎的绝望。 不得不说,相识四年,他是了解她的。 姜冉在这一刻明显手上的动作有所迟疑。 四年前,她返回凉城途中遇到虫族伪装者的袭击,是白少救的她。 逆着光来的少年似《未执行的案件》中虞城白扮演的那个角色般美艳动人。 她有想过他的出现是有人刻意为之。他的背景太干净了,干净到似一张白纸。 可姜冉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底的质疑。 “姜七爷。” 姜冉淡淡的点了头。 “多亏肥遣少校提供的线索。”警员递上来检验报告,明确小白和黄女士的身体里都是有‘唯有暗香来’的毒素。 “根据黄女士的口供,侦查小组已全员出动,抓捕药贩。” 姜冉:“我想看看那个人。” 第二审讯室里,手铐牵扯着椅子格外的躁动,她在无能狂吼,似乎只要自己声音大了便占据了道理。 这里,就喜欢心里战役。 等着昏暗的灯光,一点点击垮犯人隐藏的内心。 审讯员沉默着。 直到铁门被推开。 ‘嘎吱一声’ 黄茵似乎也看到了姜冉。 她认出了姜冉——那是镜头里瞧不见的虞城白那圈外女友,青梅竹马,以及父亲酒桌上一句戏言的‘未婚妻’。 她的眼里满是嫉妒和阴戾。 她开口辱骂,却受到呵斥制止。可那又怎么样,“呵呵,你以为大家都觉得你和虞城白般配么?” 她讥笑嘲讽:“你当真以为虞城白身后三千万粉丝都认可你嫂子的身份?不,他们不认可。” “明面上极虚伪的迎合,背地里扎小人的诅咒。” 她也不过是那千千万万的反对者中的一个罢了。 机械声儿盖过黄茵的声音。它似乎有些生气,电流声儿滋滋的响:“在果果心里,军人是顶顶大英雄,只有别人配不上他们。” 它傲娇着。 审讯员亲昵的拍了拍果果的显示屏,那四四方方的脸上瞬间扬着稚子般天真的笑。 水上天空 苏迟早是自己返回玉家的。 “少帅!” 她浑身颤抖,压着心底的暴戾,猩红着双眼像刚穿过杀伐而来,“带我去冰室。” 玉府的保镖几乎是下一秒做出的反应,拉响戒备:“少帅犯病了!快去通知玉先生。” “快通知应药剂师。” 黄茵是疯子,却不能否认她的话是疯话。 审讯员震惊姜冉的承受力,大概是换作他们,早就脱了工作服和黄茵理论起来了。 姜冉看向监控摄像头,平静的眸子如死水微澜。似乎又验证了她就是软柿子好拿捏。 黄茵讲着,又过分言语轻佻说起她的那些辉煌事迹…… 她为了虞城白,甚至被家族扫地出门,她的爱轰轰烈烈。 审讯员问:“爱,不该是成全和守护嘛?” 当骚扰也值得被炫耀时,姜冉就知道她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自私偏执的疯狂。 她是并非粉丝。 显然从她的口中,虞城白对于这些事情也遇到不止一两回了。 他报过警,因为没有实质性伤害,也不过是这些人以私闯民宅、尾随……被关上几天就被放出来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 虞城白却极少和粉丝说这些事情。 只是每次都在规劝粉丝,知法守礼、严于律己。 女追男隔成纱,她不过想和虞城白在一起有错吗? “没错,但方法不对。” 私闯民宅、跟踪下药、偷窥录像……法律没办法翻篇,人道主义也说不过去。 姜冉淡淡道:“恶心。” “恶心?”黄茵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谁敢说自己问心无愧? 手环在这时响起了警报, 【警告!警告!血液流速加快,氧气供应受影响,肺部负荷加重……】 血压不减,警报不停。 见姜冉抬脚趋近黄茵,肥遣等人几乎是同时间冲出监控室,进来拦人。 她微微挑眉,可这云淡风轻的姿态下又是何等的风起云涌。 “让开。”她说的平静,平静到不像一个愤怒者。 “小猫神!”联盟法则规定:超自然人在除生命被威胁的状况外不得对普通人施行任何暴力手段。 违者,当处流放。 可笑他们研究出人类的欲望,在灾难来临时既受着超自然人的保护,又害怕超自然人的报复。 黄茵却似乎有恃无恐的,“有本事你打死我,你敢么?” “哦~当兵的不能随意打人哦!” 肥遣:有时候真是很想满足他们这种无理的要求。 森蚺:我小猫神才不会赌上自己满身荣誉打你嘞。 审讯员:我支持把前后两个摄像头暂时关闭一下。 黄茵笑得猖狂:“你们关不了我几天,我的手机在我朋友那儿,做了定时发送,如果我不能出去解锁,手机里的秘密可就不是秘密了……全是虞城白的生活照,想看吗?” 既然自己得不到,那就毁掉。 虞城白不是文娱吹捧的男德标兵么?粉丝们不是想看自家哥哥不穿衣服的照片么? 我有! “到时候她们得感谢我。” 真想看看那些大义炳然的鱼粉们跪舔屏幕的丑陋面目。 第104章 唯有暗香来(3) 被警员带出来的白少随意的掸了掸衣服,却远远听着一声“金白!” 那人与他模样一般无二,却比他高上些许,也精壮许多。黑色的风衣融入晚霞中,双手插兜,笑的三分痞气。 金白定睛看了一眼,转头就走。 那人就不近不远的跟着。 金白眼瞧着甩不掉,便加快了步伐。 直到钻进一个老旧的小胡同。 直到风中一阵淡淡的腊梅香。 金白转过身,那人就站在那儿。身后撑开的翅膀挡住了来路。 “找你找的我好苦啊!”如果不是暴露的信息素,恐怕在这座星球转悠上许久。 他低头轻笑:“我族并不擅长伪装,能仿他们的皮囊已是极限,你是怎么做到连骨血都造的这么像的,弟弟!” 见了周公的虞城白猛然从课上惊醒,汗流浃背的狼狈和慌乱是少有人见过的模样。 一同的两位嘉宾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忙问:“你没事儿吧?” 讲台的教授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同学要不要去校医务室?” 虞城白招了招手,示意没事儿后捂着胸口,只觉得像千斤石压得心慌。梦里他见到了姜迟安被腕粗大小的铁链牵制着——没有挣扎、反抗,唯有那双眼睛,他望向时似枯木腐朽毫无生气。 又是这个画面。 屏幕前的观众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凝重一惊,纷纷询问刚刚梦到了什么? 他抓着桌上的手机,松开又握紧又松开,挨着下课两分钟从后门出了教室。 电话那头响起一阵忙音【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镜头下,那‘姜迟安’三字被粉丝瞧见。 【想入非非:虞城白是不是太恋爱脑了点儿?】 鱼粉符合:恋爱脑嘛?大概是有点儿的。 毕竟和前任分手时哭得要死要活的也是他。 以至于现在鱼粉们都知道,他虞城白有两个前任,一个年少自卑选择反手,一个爱而不得选择成全。 【碳基生物:你们对自家哥哥谈恋爱这种事情接受度很高啊!】 【皮皮虾:也不看看我哥多大一把年纪了,再不谈就没人要咯。附图[虞城白牌嫌弃表情包]】 【天下虞声:不,我不接受,呜呜呜~我还没亲到虞城白,就被别家小白菜勾走了。】 【ycb咩:我们也没说在原地等他啊?】要知道鱼塘里最大的粉已经当奶奶了。 有人甚至扒出了二十岁的虞城白,中二的少年顶着中二的发型,拿着大喇叭傲娇的说:“哼!我是你们得不到的男人。” 粉丝们也很给面子,在结婚的时候拉个横幅“你娶到了虞城白都娶不到的女人。” 信息时代的好处就是,黑料都是高清的。 (虞城白:谢谢你啊我的假粉。) 【生鲜汤:虞城白:都说了别挖别挖,想挖坑把我埋了么?】 点赞+1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路人纯:不是说虞城白他妈手术住院了么,他怎么不关心他妈啊?】 关于‘孝道和感情是否两全’话题又一次直冲热榜。 看不顺眼的人纷纷下场吐槽:虞城白是买热搜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迫于舆论压力,虞城白拔腿就往隔壁医院跑。因为还没结束拍摄,工作人员也得扛着机子跟在后面追。 虞城白参加过不少综艺,成品效果非常不错,性子温柔又体贴细致,跟摄业界一致好评。 毕竟一个好配合、不作妖、还礼貌、又上镜的对象哪位拍摄老师不爱呢? 今儿,他倒是像铆足劲儿想甩掉他们死得往对面跑。 热心观众也铆足劲儿的催摄影团队跟上,想看虞城白干什么。 摄影师:跑不动,真的跑不动。 摄影机加稳定器,跟抱一个两百斤的胖子有什么区别。我申请调用无人机。 导演:申请已驳回,无人机禁止室内飞行。 因为没有向院方申请相关拍摄场地和文件,卫兵也十分负责任的将跟摄团队拦截在了门禁闸机处。 网友不经肺腑道:“这不让拍那不让拍的,规矩真多。” 【皮皮虾:不是,你有病吧?人家医院是能随便拍摄的么。】 【我是科普小百科:凉城中医院,全称‘清江大学附属医院’,二一一七年九月被第三军团征用,申请为市级军医院,主攻基因技术。】 治疗舱通过轨道划入监测门,控制室大屏里赫然是安稳入睡的姜冉。 “奇怪,小猫神体内基因链在自我修复。”要知道基因崩溃是极其痛苦的,是自内而外的腐烂,到最后成为一摊烂泥。 “难道那些人想到修复基因的办法了?” “不是阿瑞斯帝国前段时间公布研制出了基因修复技术么?”星际中也存在和他们一样的普通生灵,研究着基因强化技术,可结果都是基因人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缺陷。 森蚺环臂一抱,站那儿:“你觉得阿瑞斯帝国会给我们蓝星联盟?” 对于如同鸡肋的蓝星,阿瑞斯恨不得垄断我们科技技术,让我们成为他们的附庸星球领地。 阿瑞斯人想研究蓝星人和蓝星球可不止一天两天了。 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玉有原紧盯着姜冉的体征信息,他知道苏铭冶为什么想方设法的把虞城白引来凉城了,也吃惊一向忠诚联盟的苏帅动了私心。 毕竟虞城白这能力,可是妥妥的基因研究领域心走的香馍馍。而他没有被传唤,可不显而易见么?有人把此事压下来了。 ‘苏铭冶啊苏铭冶!’真是搞不懂你了。 玉有原发自内心的感慨。 森蚺只关心自己的偶像有没有事儿,脑袋恨不得卡进玻璃门:“既然小猫神的身体有好转,为什么还会吐血?” “十一做过双肺移植,尽管是克隆器官,总归比原装货差上一些,要尽量避开烟尘多的地方,避免吸入给肺部造成负担。” “啥?”森蚺不理解。小猫神从来没说过病史。 “小猫神有病,苏帅还派遣她戍边,不是派她去送死么?” 被相柳给了爆炒栗子。 森蚺委屈巴巴:“问问怎么了?” 相柳抄手还想打。 森蚺抱头:“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第105章 唯有暗香来(4) 没有了虞城白,摄影组直接上演起了小品:蹲在医院大门和安保人员讨价还价。 拍摄:“我们就带个手持行不行。” 卫兵:“不行。” 拍摄:“就让我们进去给嘉宾带过记录仪可以吗?” 卫兵:“不行!” 直播间则有人望眼欲穿的盯着那大门,有人捧腹大笑的评论好好玩。 未见其人,但能感受到摄影组真的纯逗比。 虞城白出现在病房时,自家老头子正扶着老妈从卫生间出来,显然手术过后在疗养舱恢复的不错(这疗养舱本就是加速细胞生命周期达到修复手术创口的。)。 虞妈气色红润了不少,走上两步呼吸上也没那么急促。 虞城白惊喜道:“妈能下地了?” 虞爸点头:“嗯,但还不能剧烈运动。”毕竟没有完全愈合,大动作的话还是很容易将伤口撑开。 突然虞爸反应过来,像看不速之客的模样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儿子,问道:“你,你,你不是在拍那个综艺?” 虞城白:我是太阳?我二十四小时转?我不休息? 虞爸眼神也看老婆的温柔转为了看臭小子的嫌弃。好不容易在老婆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偏偏臭小子没眼力劲:“不工作了不陪自己女朋友?456不懂?面红耳赤的跑过来缠着别人老婆,三十几岁了你也好意思?” 虞妈一拳头抡了下老头子的手臂,大概是想说‘门还没关,外面小护士探头探脑看呢,儿子好歹是公众人物,多少给点面子。’ 她的力气不大,虞爸还是佯装捂着胸口,“伤心了,啊啊啊~碎成渣子了。老婆为了别的男人打我。” “没正行!”虞妈还想抬手,却幅度有些大,扯着肺部有些疼出了声儿。 她轻皱眉,呼吸有些难受,咳意却止在喉咙上咳不得下咽不得。 “难受了,要不要喊大夫来看看?” 虞妈招了招手:不用。 虞爸连忙换了个位置安抚,恰好挡在虞城白面前,抬腿踢了踢:“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没看到你妈看着你就心烦!”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虞城白木着脸退出病房。 因为这一层都是vip病房的缘故,廊道安静人少,传来脚步声也格外清晰分明。又担心老妈伤势,虞城白还是亲自到护士站走了一趟。 从漫画里走出的贵公子,引得小姑娘们一阵惊呼。 手握成拳,轻扣桌面,“麻烦您这边安排给我妈做一下检查,刚刚她应该扯到伤口了。” 护士甲木讷的点点头,明显犯了晕乎:“好好好。” 等虞城白走远,护士甲才回神:“他说啥?” 护士乙换了个胳膊枕着打瞌睡:“他说‘给五床的病人做一下检查。’” 护士甲:“哦哦哦。” 突然医护小推车掀翻在地,医用刀具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瓶罐碎碎平安,紧接着是护士威严的责备:“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护士甲窃窃私语:“田甜又被骂了?” 护士丙:“可不是么?也就她有这待遇,我真的酸死。” 路过的病人:“……” 却在这时,一股幽香混杂在浓烈的酒精味沁入口鼻。 虞城白感觉心头一涩,不由分说的燥热,顿时浑身无力跌坐在长椅呼吸变得急促,他张开嘴喘着粗气,面色也异常的红。 听到动静,服务台的护士连忙赶来查看,“虞先生?虞先生?您是不是哮喘犯了?” 哮喘患者会随身携带药物,护士下意识的在他的衣兜里搜寻。 另一个护士配合着拿起剪刀剪开虞城白的衣领:“放松。” 秦梓归挂着个听诊器,不紧不慢的朝这边走来。一手拿笔一手拿查房记录(即便科技已经发达,但他们医院仍保留这手写纸质归档的习惯)。 一旁跟着个少年叽叽喳喳的说着考试时一点也不慌,这一次绝对十拿九稳。 秦梓归:“过了,为师请你炫火锅。” 少年手舞足蹈:“好耶,师父。不过师父,咱们背着师爷去吃火锅,师爷会不会生气啊。” “米医生、秦医生,虞先生好像是哮喘犯了。” 秦梓归微愣,笔往胸口口袋一插,大步跑了过去。 大概打败情敌的方式得先了解他,秦梓归这几天翻看了不少他的过往,一个能唱能跳能演戏比牛还健康的大明星有哮喘? 你信? (有人创造过奇迹。) 米琦看了眼,确实像哮喘症状,将信将疑把虞城白的手拉起开始诊脉,愣了半响又交给秦梓归。 一掐一个不吱声。 随之两人脸色却越来越沉。 “你们先回去。”说完,秦梓归就脱下白大褂披在虞城白身上,师徒两人又配合着将他搀扶到楼道的空病床上。 “手机放下。” 米琦:“我想发给我冉姐来着。” 从兜里取出银针。 细长的银针刺入皮肤,一道水蓝的鲛力自下而上的将它包裹在内。 虞城白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你中毒了。” 中毒? 鲛人血是可解万毒。 怎么可能! 他低着头,一双水润深邃的眼睛倒映了虞城白的样貌时闪过一丝惊艳。在药物的催化下迷了心智,他眼角含泪,双目迷离,红润爬满脖颈,清冷的脸染上情愫,似出水芙蓉,美而不妖、动人心魄。 即便他没怎么研究骨学,也不得夸一句虞城白的骨相生得绝。 也难怪姜十一会选他。 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就情敌的秦梓归:“呼气……吸气……呼、吸。” “哼。” 秦梓归下针的手微颤了一下。 虞城白干脆闭眼,试着秦大夫给的节奏调整呼吸、运转所剩无几的灵力。 鲛族封印得他吟月礼后才能打开,现在能使用的灵力简直比半杯水还少的可怜。 成熟期碰上这中毒真得是要命。 “幸亏你没在外面发作。”不然又是霸榜实时头条。 虞城白捂了捂被子:不想说话。 指腹轻捻着银针,“你和十一还没有同居吧?也是,十一向来守规矩。” 如果同居了,且不说这个毒早已解了,就冲着姜十一那性子,他们怕也该好事将近了。 虞城白:“……” “不过现在看来,你在十一眼里也没那么特殊。”说罢,秦梓归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黄色小瓶子。 看出虞城白的迷惑。 秦梓归解释:“抑制剂,治标不治本。” 第106章 唯有暗香来(5) 药劲上头,满身潮红,随之热气上涌、出汗、高喘……艳丽的梅香压下了满厅酒精消毒水的气息,让人心生疑惑。 “哪儿来的梅花香?” 凛冽中夹在着几分燥热。 瞧着秦大夫抬头,服务台的护士纷纷收回实现,洋装着忙碌,手里的慌乱还是出卖了她们。 来去间,仍然有好奇心作祟的人探头来看。 家属甲:“做了什么?” 家属乙:“不晓得,再看看。” 家属丙:“好像是隔壁屋虞夫人的儿子,大明星的嘞!” 家属甲、乙:“真的假的。” 家属丙生怕她们不相信,连忙翻出热搜贴脸:“好像最近网上挺火的啦。” “搭把手。” 米琦连忙跟着师父转移病床,“师父,去哪儿?” 远离是非之地,哪儿都行。 虞城白最终被运到了三楼辅助生殖技术中心。 三楼存放着基因和胚胎,在往里走,黄线后是非科室人员禁行区。大概是这里很少接待病人的缘故,宽敞的大厅安静又冷清。除了亮着红字的大屏、淅淅索索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零零星星的讲话声……金属的舱门被打开又再次关闭,才提醒着这个地方有人。 男人搓着手走了出来,险些和秦梓归撞了个满怀,脚一顿。他微微后退,与他们一线之隔。 大概是仗着医院明文规定,他在黄线里头笑得嚣张,引来科室两三人围观,“哦吼!秦大红人怎么来我们技术中心了?” 秦梓归扶了扶眼镜:“我遇到个病人,寻思着您这儿有办法。” “我这儿科室可不负责救死扶伤啊。” 秦梓归点头:理解,辅助生殖技术中心么。 男人似乎从他的戏谑的眼神中看出了丝丝耐人寻味。第三楼待久了,自然也能猜到秦梓归解决不了送他这儿来的病人八成是有什么需求的。 “这个病人有点特殊。” 应急门外推开一丝缝儿伸出手来。 科室主任出声呵斥:“后面那人干什么的?” “有人?”秦梓归和米琦同时转头,并没见人影,却只有安全通道被扒开的门缝悄悄的合拢,发出一点楼道间的动向。 他们被跟踪了? 或许他的重点在虞城白。 可在医院呢。 米琦看了眼手表,默默记下时间:“等会儿找控制中心调一下监控。” 低温的环境,加上抑制剂开始生效,足以让虞城白的大脑清醒过来。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已觉浑身乏力,睁眼一瞧——大概是没想到人生有幸能到医院这个诊室,红晕的脸上似乎能下一秒扭曲了五官。 他压着被子,生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尽管面前同样身为男人。 米琦吹了个口哨,眉毛一挑,洋洋得意道:“诶!兄弟,需要帮忙呢?” “这事儿可不兴压抑,坏了怎么办?” “或许趁着这个机会,检查一下。” “听说虞先生十几年都没谈女朋友,也不知道这东西还好不好用。” 男生和男生之间,也无非是这点劣根,想比上一比。 米琦一贯作风便是清纯阳光小绿茶,又或许知道自己师父喜欢的冉姐被挖了墙角,软绵绵战斗力直接飙升:“别害羞,来来来讳疾忌医可不好。” 见他伸手,虞城白几乎下意识的抬手挡掉。细腻冰冷的触感叫他毛骨悚然,两眼一黑:死了算了。 像是见小徒弟疯完了,秦梓归才挂着憋笑的脸,佯装批评了两句,“小米。” “虞先生想来不会和孩子一般计较。” 虞城白点头:“我要结婚早,估计孩子也差不多跟这位……” 他还煞是认真看了一眼米琦的工作牌,感叹道:“米医生这么大了。” “也是,毕竟虞先生年纪挺大了。” 被戳肺管子的虞城白:说来,在鲛人族,他也不过将将成年而已。 能把情敌护送到这儿也算仁至义尽,秦梓归丢了句,“需要帮助请按铃”,就拉着小徒弟出去了。 米琦:师父你还怪有礼貌嘚。 秦梓归:“看什么看?想帮忙也不怕脏了你的手。” 米琦:师父火气挺暴。 叩响木门。 是秦梓归埋头忙碌中,只淡淡的分出神来,说句,“请进。” 他没抬头。 再见时,虞城白换了身西装革履出现在秦梓归的个人办公室。微湿发丝颓废的挂在额头,他也依旧是那般玉面桃花的模样。 “秦医生。”他声音微哑,带着三分蛊惑,是珊瑚焦上吟唱勾魂摄魄曲的海妖,让人听后沉沦。 秦梓归承认又被虞城白勾引道,但仍理智战胜悸动,他可不是二进制。 尽管凉城的邻居渝州文化特殊是十个里面八个……但二进制的世界,他还是欣赏不来的。 “什么事?” “两件事——” 一来:感谢秦医生出手相助。 如果不是恰好在医院,恰好遇到了秦梓归,加上他对此类药物经验不足,若……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职责所在。” 二来,问姜老师在什么地方。 他敲击键盘的手显然停顿住了。 虞城白解释:因为他的原因,所以医院附近有一些蹲点的代拍、粉丝什么的,他刷到一张照片,是姜冉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慌乱中井然有序的医护人员中,担架染着星星血迹。 原本他是没注意的。 是姜老师身边的那个小胖子肥遣也在,他才注意到担架上的人,那垂下的手腕挂着那令人熟悉的阴阳鱼手串。 是姜迟安出车祸了? 是姜迟安遇刺杀了? 一万种可能在脑海里飞速旋转,那一通通电话拨打出去最后都以句‘请稍后再播’结束。 他慌了。 更害怕是他的原因,给姜迟安招来祸端和不幸。 秦梓归问出来玉有原一直想问的好奇:“十一虽然身体不好,但回凉城这几年里进医院,除了例行公事的复查,倒也是没来过几回。你是怎么做到让她一个月进三次医院的。” “三次?”什么三次? “这你都不知道?” 鲛人族本就是天道宠儿,大自然给予的祝福足以他们平安顺遂一生,而他们命定的伴侣也会是大气运者…… 虞城白不经意的想:是他的感应出错了?还是赐福之力减弱了? 第107章 普普通通(1) 白炽灯下一片纯色,从轨道滑出的医疗舱,仪器的线交错的牵制、监控着她的身体。 她微微皱眉,睡得不安。 “如果能验证被辐射破坏的基因序列有修复的可能性,老大是不是能重返远征战场了?”不论小猫神回归主战场,还是基因能修复的消息。于蓝星联盟乃至十万远征军,不失为天大的好消息。 只是……单单靠近一个普通人竟能治愈基因崩溃征,说出来就很匪夷所思。 想研究。 “或许小猫神命不该绝吧。” “说不准。” “我们就这么瞒着当事人好嘛?” 玉有原瞧着负罪感一下子窜出来的两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 机械冰冷的声音想起,报着进度条,【k2加载完毕】 一道机械运转的声音,吸入式药剂从管道喷出,瞬间起的水雾模糊了那玻璃舱门。 【d51装载完毕,是否注入。】 “取消注入。” 【正在取消。】 又半小时。 舱体内的药剂气雾浓度降为百分之十后,医疗舱才慢慢从两侧升起舱门。 “十一。”“老大。” 姜冉睁开眼,轻轻皱眉眯眼,才从面前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一点轮廓。 “哥。” 她恍惚的环顾了一圈,记忆还停留在审讯室那会儿,“我这是怎么了?” “你下午的时候在派出所吐血晕倒了。” “你不能情绪波动太大,自己不知道?”或许是这两年都平平淡淡过来了。突然的晕倒,叫玉有原发了好大一场火。 旁角站的人恨不得自己是鹌鹑缩成一团。 姜冉也早已不再是曾经勇冠三军的小猫神,千疮百孔的躯体只能静养,情绪不稳、大动肝火,只会更虚弱。 “老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不知道是不是积压淤血吐出来的缘故,浑身舒畅轻盈了许多。 姜冉坐了起来,囫囵的扯下身上吸附的仪器,翻出了医疗舱。 【姜少尉,您的体检报告已经寄入您的超脑,请查收!】 “谢谢。” 玉有原还是又叮嘱她平时在外要学会控制情绪。 姜冉平静乖巧的听训,可微表情已经出卖了她,若不是他无法站立,怕是会跳起来给她一个爆炒栗子:“我晓得你不是个乖乖听医嘱的。” 姜冉抿了抿唇角,酒窝微微陷下。 等姜冉出去了,肥遣才慢悠悠说了句:“先生和老大感情真好。” “动了情,难免不会有伤心的时候。你是阿冉的随行医师,平时多注意一下她。”这丫头可不是省心的料。 应着是在医院,姜冉就顺道买了一提水果,去了住院楼瞧瞧虞夫人,也不算白跑一堂。 敲了门。 是虞爸开的,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好大儿,正准备开口损上两句,就瞧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 虞妈探个头就能瞧见门口,连忙笑着招手:“是囡囡哇!快进来。” 她微倾身,乖巧又礼貌的打招呼,“伯父好,伯母好。” 虞爸笑嘻嘻的让路,“像小姜那小子。” 像嘛? 像的,单是一瞧这样貌,就知道是小姜家的娃娃。 入了座,虞爸想起那会儿,开口说道:“姜迟安,对的不啦?” 姜冉点了点头。 “哦呦,有快二十年没见到囡囡了吧。” 那会儿,小丫头白白胖胖的瞧着可喜庆了。倒是他们那小儿子更个黑湫湫的瘦猴一样上蹿下跳。半个暑假晒脱了两层皮。 他就羡慕隔壁家小姜,那囡囡叫一个乖巧的嘞。“我要生个姑娘,做梦都要笑死的啦。” “我家小灰灰你还有印象的伐?” 小灰灰?是虞先生经常提到的那个弟弟么? 姜冉摇了摇头。 “二十年过去,谁还记得伐。去洗些水果给囡囡吃得啦。” 见姜冉起身要揽货,虞妈连忙道:“囡囡坐过来点,陪我讲讲话可以伐。” 她的声音,温柔细腻。大概是怕她听不懂海市吴语,讲得都是普通话,却又年纪大了习惯如此,三句里面夹上几个方言。 姜冉会海市方言,听得不算费劲。 “囡囡脸色怎么这么白?哪里不舒服?” 姜冉乖巧的回应:“应该是有些感冒。” “感冒啦。女孩子哇要照顾好自己,一会儿叫虞爸爸带你去捡点药吃吃。” 听着,姜冉鼻头微微一酸。她没有扭捏,而是应承的说了声:“好。” “那天晚上光顾着和你爸讲话的,没瞧仔细,现在看看伐,女大十八变,漂亮的嘞!”说着,虞妈煞是认真的端详了一番。 被夸了,自然是高兴的,姜冉羞涩的耳根子都泛起了红。 姑娘脸皮薄,不禁逗。虞妈笑得更欢:“可爱的嘞。” 伸着要牵姜冉的手。 姜冉如实乖巧伸了过去。 她揉捏着那软乎乎的手,感叹男孩和女孩的手就是不一样的,摸到虎口、掌心的茧子:“囡囡当兵苦不苦啊。” 她说的认真,微湿的双目深邃仿若星辰,“不苦的。”梦所致,甘之若饴。 虞爸在卫生间给儿子通了信儿,才晃晃悠悠的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早说囡囡是我们家的。” “谢谢伯父。”她双手捧着递来的苹果,又不动声色的放进了床头柜上的果盘。 “囡囡和小虞啊有准备先订婚什么的伐?”虞爸剥着橘子,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却是在观察囡囡的态度。 虞妈:“囡囡还小。” 虞爸:可咱儿子不小了。 姜冉轻巧的回了句:“全凭家里长辈做主。” 他们也听出了暗语,‘若要订婚,双方父母长辈坐下来谈上一谈,确定良辰吉日。’ 虞爸顿时来了兴致, 现在婚姻自由,又有多少会听从家里安排。“哦?家里不同意,你会和小虞分手?” 大概知道姜家是世族,许也瞧不上他们这种商人的。即便囡囡的父母同意,这世家的家主、长老们不点头,这婚事也是悬得很呐。 不过,他瞧人是不会错的——姜迟安一看就是有主意、有本事的囡囡。竟然会将自己婚事交给家里么? 姜冉低头敛眸,“不会。” 这句不会,也不知道是说‘家中长辈不会阻拦’还是‘她不会因为外界阻拦而分手。’ 第108章 普普通通(2) 除开虞城白的镜头,学校里其他的嘉宾拍摄还在继续,或许也到了下班、放学的时间,直播间涌入了不少流量,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 晚上的吃饭,几位嘉宾集中在事先安排的七号食堂。 摄影组就位,互相比了个‘ok’的手势。只等嘉宾们打好完成进入指定包间就餐。 肖安逸宸往椅子上一靠,舒坦的叹了口气:“好久没这么惬意了。” “充实。” 几个女嘉宾相视而笑。 椅子挪进两分,“我们来打赌……” 金破岳笑着拢了拢外套:“诶!我们可不兴赌啊。不过我们可以猜一下……” “咱是谁不在说谁么?哈哈哈,这段子能放出去么?白哥的粉丝会不会锤爆我们?”逸宸笑得格外嚣张。 他们似乎同一时间取出手机放在桌上。“事先说好,都没先偷看吧?” 冲浪达人宇文兮:“我知道结果,我来当裁判。” “我先来,白哥又被骂上热搜了!” “+1,+1。” “你们就不能盼点白哥好么?我也+1。” 金破岳瞧着几乎全票通过的竞猜游戏,“这么玩是不是就没意思了?” “今天这个热,白哥是非上不可么?” 医院。 虞城白收到消息,进来时正瞧见父母俩和姜老师聊得正欢。 老人家似乎也是没什么可聊的,大概也是看出了姜冉的拘谨,就闲谈起来孩子们儿时的光景。 二十年未见的小丫头,倒是安静的性子是一点儿没变。 她本就可人,往那儿一坐,软乎乎、娇俏的模样无需扮做乖巧,自有长辈夸她温顺。 虞城白又想起林小姐说起少年时的姜迟安,‘到底是长相和性子上的欺骗性,即便闯了祸事,师者长辈们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去。’ 换句话说:就是当场逮个现行,那些断章取义的大人们也会觉得姜冉是被带动的那个。 她侧身端坐,脊背似松。 如此看来,她的背影并不宽厚,却异常坚定挺拔。 她的上身微微前倾,倾听长辈说话,时而点头应答一声。主打句句有反应、次次有回答。 习惯了克己复礼。规矩上,自然是旁人挑不出错处来的。 姜冉似乎有所察觉,偏头抬眸正好与鬼鬼祟祟的虞城白四目相对。 为什么说鬼祟呢?房间宽敞,虞城白一米八几根本不够躲的,便这蹑手蹑脚的模样有趣得紧。 姜冉轻轻挑眉,看不出在笑,却又感觉她在笑。 既然被察觉,他很自然大方的走到姜冉边上拉出椅子坐下,伸出的手也非常自觉的握住了姜冉的手。“爸妈,在聊什么呢?” 儿女并肩一坐,夕阳抚过女孩侧脸,将男人乌黑的发被染成金黄。 男俊女俏,光瞧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她似乎想撤回手。 却被他拽进掌心……她本就欢喜他,架不住撩拨,他仍是坏心思的勾着手指在她掌心画圈。 姜冉的目光轻巧扫过、酥酥麻麻又灼热滚烫,羞红了耳根。 心也在怦怦乱跳。 虞爸玩笑道:“在聊,你都把人家囡囡拐到手了,什么时候双方父母正式的见上一面,坐下来吃个饭。” 他与小姜认识了将近三十年,老了老了竟还成了亲家。 倒是没想到酒桌上谬言成真。 腕表传来细微的震动,提示这心率异常,姜冉低头整理衬衫袖口,似乎是置身事外的意思。 此事压力给到了虞城白。 作为过来人,虞妈是看得真真儿的。自看到那臭小子的一刻,囡囡的目光便有意无意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小姑娘的喜欢,隐晦又怯懦。 怕这主动一方是自家这臭小子了。 就在虞城白第三次投来求助的目光下,姜冉佯装咳了一下。没想用力猛了些,扯着喉咙发痒,咳得急促又强烈。 一时间惹了三个人围着自己端茶递水急得团团转。 “小虞啊,陪囡囡去看看大夫捡点药吃吃啦。” 趁机,虞爸将碍眼的灯泡送(赶)出了病房。 走廊长椅,虞城白一手搀扶的姜冉坐下,一手给她抚背顺气。 源源不断的鲛力从温热的掌心输送到姜冉体内,却像那济公的酒葫芦见不得低。 探查到她的虚弱,虞城白眉头微皱:姜迟安的身子竟亏损这么严重?平时见姜老师气定神闲,能操兵甲拧螺丝的模样。倒是丝毫没察觉出她已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 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正直青春…… 难怪清铭师兄让他守在姜迟安身边。 她轻轻叹息,偏是这样咳嗽一声都费劲,稍稍有了点气力,还安抚虞城白,“我没事。” “先别说话。” 现在只能慢慢用鲛力滋养,……鲛人成年礼将至,她这身子情况怕是撑不住吟月之礼。 但如果无法完成仪式,他的封印便一日不得解除。 “好些了么?” 他握着她的手,这次他看到了——倒在陨石坑里的少女,光找不到的哨塔星是那样漆黑又冰凉,唯有一盏探灯忽明忽暗。基站被毁、营地被袭,她是生尤死。眼底是战友的遗体、手边是武器的残骸……她的琵琶骨被贯穿,她的手筋被挑断。 是一场沉重代价换来的短暂胜利。 虞城白这才注意到,腕表之下狰狞的伤疤……远征战场,是他触及不到的存在。 稍晚一些,送姜冉回到玉家,虞城白也回了水上天空的住处。 今天的夜空群星闪耀,微风习习再适合月下散步不过了。 “少帅……少帅她犯病了。” 冰室里,姜冉带人赶到时,九婴和相柳被甩出了铁门,险些给冰墙砸出一个窟窿。 放眼去,零零碎碎都是趴下的。一个都不能动弹。 相柳:“九姐,你没事儿吧。” 九婴:“管好你自己。” 相柳躺尸,心里直倒苦水,‘造孽啊!’ 他们给苏迟早栓铁链,结果铁链只束缚住了她一只手,就被打翻在地,最后保镖抬了出去。 “苏少帅此次发病非同寻常,您可得当心。”往常少帅会存些理智,伤人时能控制住及时收手。但今日,险些将小甲打死。 她猩红的眼透露着嗜血好杀,一下又一下拳头砸向身下的冰砖。惊得底下的鱼群乱窜,铁链束缚着她的右手,磨得腕口血肉模糊。 “早早。” 第109章 普普通通(3) 阳台人影落,夜华抚四州,他侧身倚在栏杆处,一半灯光一半月色。思索着从兜里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一则电话。 “在哪儿?” “好,我一会儿过来。” 她站在囚笼外,漠视这一切。 铁链限制了苏迟早得行动距离,却未能束缚她的行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她意图向姜冉扑来。 她挣扎着。 她喃喃细语。 在零下的环境里她的浑身通红得不正常。 肉眼无法探查之处,她的腹部散开鲜红的灵韵。姜冉看不到,但历经过战场杀戮的人太熟悉这股气息了。可她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半大的小丫头为什么身上会有这么重的杀气。 苏迟早跃入冰池中,鲜血斑驳的裤子撑不住鱼尾而从左右缝处被崩开,那是一条血红色鱼尾,漂亮的不像话。 拍打着冰水,血腥被稀释殆尽。 她耳朵变了模样,耳根后变出鱼鳃。 饶是早见过她这副模样的姜冉每次瞧到还是会忍不住被惊到——像极了神话故事里生活在北海域的美人鱼。 可总归是活在臆想里的种族。 姜冉更倾向于相信她来自星系以外的世界。 柏叔转动墙上的按钮,三尺冰地寒气上涌冻彻肤骨,却不敢松开分毫。 早早的病症发作是周期性的,且并非全然失去理智。这些年随她安居凉城,早早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发病前后都独自前去冰室把自己锁起来。这次伤了半数保镖的癫狂模样,她不信背后没有阴谋。 冰室内设机关开始运转,束缚着苏迟早的那根铁链慢慢收紧,将她提至半空。 她却挣扎不止。 “我去给少帅绑上铁链。” 冰室的温度还在降低,姜冉搓手哈气,便是水雾涌上镜片模糊了视野。 他们解开铁门的锁链,迈脚踩上那冰地。冻得僵硬的腿传来麻意,她走的极缓。 呼吸间寒气入鼻,冻得生疼。 尾鳍甩动,驱逐这他们的靠近,力道强劲,拍打着冰柱声音极响。她丝毫不察觉手腕的伤被铁链越磨越深。 镣铐勒进血肉,鲜血染红她一身白衣银发。 一人抱住她的鱼尾,紧紧圈在怀里才给了另一人的可乘之机。 “我靠!”保镖被鱼尾扫退,撞到冰墙上,憋不住吐了口血泡沫。 她似乎又不会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挣扎,血红的双眸妖异阴冷。 “小猫神!当心。” 姜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聚焦,又聚焦到模糊,只瞧见悬挂的药瓶,点滴一下一下溅起微小的波澜。 手背些许麻木,又多了点点冰冷。 肥遣几乎是掐着药水快挂完的时间进来的,打开床头柜上厚重的医疗箱,配药时,瓶瓶罐罐摇晃着响。 等上一瓶药从墨菲管走的差不多时,他才将新药瓶换上,“这个药打到身上会疼。如果受不了,和我说,我上辅药。” 她喉咙沙哑,“早早。” “少帅还被关在冰室。老大放心,少帅没事儿。” 微雨晚风吹得山间起了凉意,苏铭冶拢了拢身上的长袍起身关上了门窗。 茶几上,两盏茶、一盘棋。手指捻棋子,起落交错,伴着炉上茶壶发出的呜鸣声。 窗台,竹榻,他们对坐。 主帅大人银发黑袍,端得是如沐清风,可总归是半生伴沙场的,装的再像也掩不住身上的兵武气息。 虞城白穿的休闲,扮相上倒是显得年轻活力许多,却不失文质彬彬。 棋盘上更能体现出两人截然不同的性格。 主帅大人持黑子,主打步步紧逼不给敌人喘息可乘之机;虞城白持白子,主打一个能退则退,不能则胡丢的凌乱感。 由此可见:虞城白不善下棋。 虞城白环顾四周,准备说要不下象棋,却发现屋里陈色简陋,一眼看尽。 思来想去,怕这盘棋也是找观主借的吧。 “师兄,不然我们下五子棋?” 苏主帅盘坐在蒲团上,“清城师弟这么晚过来,就为了陪我下下棋?” “倒也不是。” 虞城白笑着将棋子丢回竹篓,“前几天走的匆忙,没问师兄将我的族人安置在什么地方?” “第七军军营。” 虞城白:第七军营之中就是福音实验室。 “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自然以礼相待。” 虞城白:“师兄知道有鲛人存在却不告发,只叫我守着姜迟安,就护我族人平安……这到不像你的作风。” 他以为的苏铭冶,是最锋利的枪、是最坚固的盾,也最冷漠的人。 苏铭冶:军事家、科学家、教育家……他的身上头衔太多,背负的也太多。半辈子忠于联盟、抵御强敌、守护百姓,所以活不成自己。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了私心。 苏铭冶笑而不语,‘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希望你治好姜小丫头后再将你的身份告发给联盟呢?’ 毕竟鲛人神力、长生之术…… 诱惑太大! 他闭上眼睛,呼吸间却透着微微的颤意:可,这是姜丫头喜欢的人啊。 “师兄想不想听兰庭的故事。” 苏铭冶:“愿闻其详。” “百年前……” 伏桑以污水灌入东海域,海中水族多数被害,逃亡出来的则大批迁徙,唯恐被污水沾染。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海域,维系海洋……何错之有?人族之祸,要他们面临这灭顶之灾。海神震怒,引海水回流,倒灌伏桑。尽管如此,还是不能阻止宵小之辈的恶性。 “我族虽有净化之力,可终究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我父及族人坚守三十余年,防止污水扩散……终战死东海。” 伏桑岛沉了,他父王、族亲也没了。 鲛人族并不善战,却不畏战,然而他们不是死于天罚、不是死于战乱,仅仅是人族祸端。 “我怎么能不恨。”事后人族有补救,可到底是亡羊补牢。 几十年、乃至百年。他虽丢了部分记忆。可他们战死那日仍是每每午夜梦回最深最痛的记忆。 “师兄啊!” 他知人族有骁勇之人、有忠义之士,力抗外敌才能护住蓝星安宁……所以从未因伏桑的过错,迁怒别人。 可鲛族善歌舞、善采织,只是想求一个安稳。 “鲛人一族从不欠人族。” 苏铭冶并没有活在那个岁月,海洋浑浊,生灵涂炭,是天道降下责罚,是自然给予报复。只是从先辈们只言片语知道一些,仅仅一些而已。 可虞城白亲眼见过! 第110章 普普通通(4) “可这星系更需要两族同气连枝。蓝星,不只是人族的蓝星。”更是这个星球上万千生灵赖以生存的家园。 苏铭冶走下蒲团,黑色的道袍下脊梁直挺,双手抱子午诀,清冷的眸光染上悲悯和慈祥。 更是显得几分神圣模样。 虞城白将手插入棋篓,搅动云子,清脆得响。 又周末,姜冉收到沈瓷的新书——黑色的书封,天边的云、金色的树、飘舞的落叶,瞧着简约大气,鎏金填字《云乘凤来》。 名字倒是简单。 山中吹来晨风,赤尾搅动泳池的水,形成了水涡。 泳池边,她半身扑在姜冉怀里,太妃椅承受着两人的重力摇摇晃晃。 海王星在听着动静,懒懒的抬头,又埋进爪子里晒太阳。 姜冉一手抵着苏迟早的脑袋,一手捏书本高举,嗔怪道:“你这弄了我一身水。” “谁叫姐姐不陪我玩水。姐姐在笑什么?” “你陶婉姐又拿我写书了。” 小丫头歪头不解:“哦?” 姜冉笑了笑。 沈瓷那货退役后,就做了全职作家。一开始怕被看出来,将她写成个小角色;后来越发大胆,既将她编成了主角。 爱别离、怨憎会……全叫她写了个遍。 姜冉想:要不是她们感天动地姐妹情,怕都以为什么时候得罪过沈陶婉了,才叫她笔下的自己也塑造成这么悲惨的小可怜。 她轻轻抬手,衣袖顺着胳膊落下,瞧着疤痕交错,依稀曾经的伤痕累累。 “姐姐身上的疤似乎淡了许多。” 确实淡了。 姜冉想:新药剂的效果不错。 “以前总是没想这么多的。”当兵打仗的谁身上没几个伤点缀。糙点就糙点好了,总不至于轻易被伤着。 更何况,那作战服往身上一套,就是脸都被遮捂掩饰了,又谁会在乎那点儿疤痕。 星域外,太黑、太冷…… “姐姐?” 姜冉回过神来轻轻摇头,‘她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都不像她了。’ 贵妃椅的宽大称得姜冉就有些娇小,随手将书本放置在茶几上,轻轻合上眼睛。丫头蜷缩在她身边入睡,脚边卧着大犬,耳畔是微风拂动纸卷响。 春光伴春色,是那样惬意。 柏叔套着围裙、袖套在花园翻地。嘴里哼着小曲儿、手里拿着锄头。 春天,野草长得快又猛。要再不除,这院子里的小青菜就该被嚯嚯了。 水上天空的后山,别墅环水坐落,砂石砌墙、朱门青瓦,庄严肃穆。 穿过门卫室,顺着盘山公路走一路,再回头看水上天空,又是另一番景色。 虞城白 “叮咚~” 摄像头捕捉着人的踪迹来回摆动着,最终锁定在门前。 远瞧着,有人走来。 是位文质儒雅的中年男性。 中式西服被裹在围裙里,衣角粘了些水露泥泞和杂草。 “虞先生!” 柏叔撸了撸袖子,靠着手肘顶了下开关。 门开了。 虞城白:? “我家先生已经打过招呼了。”虞先生可是大明星,怕他不认识都难。 他看虞城白,模样隽秀、身形挺拔,不愧是阿冉小姐看上的男人。 就是感觉,瘦了些。 虞城白:“谢谢,请问您怎么称呼?” “虞先生喊我柏叔就行。那个,您是来找阿冉小姐的吧?” 虞城白:“她在家么?” “在的。” 柏叔:“您等我,我洗个手引您过去。” 走廊穿行时瞧那山石水榭处架起的葡萄藤,盘着柱子而上、绿叶成荫。 “那是夫人和阿冉小姐一起种的。” 虞城白:“玉医生的夫人?” “是啊!这两位女主人都喜欢吃葡萄。” 虞城白暗暗记下了:姜迟安喜欢吃葡萄。 柏叔引着客人过来就离开了,姐妹俩倒着休息没注意,倒是海王星先激动的叫唤了起来。 虞城白瞧着面前大狗横冲直撞而来,生怕被它生扑进游泳池子里。‘你别过来啊。’ 他是不怕犬类,但大型犬类,尤其是像姜老师这条萨摩耶太壮实了点。 害怕啊! 海王星却以为他在同自己戏耍,欢喜的在虞城白脚边嬉闹、打转。 “大哥回来了。” 她拿书盖着脸,那叫‘早早’的小姑娘就乖巧的趴在她怀里睡觉。并不同往常的拘谨、贤淑,或许是在家里的缘故吧,身上莫名多了几分随意、慵懒的气质。 似乎每一次看到姜老师,都是不一样的她。 倒是个性子多变的小姑娘。 听不见回话,姜冉抬手扯下小说偷偷瞄了一眼又追悔莫及的推了回去。 还穿着睡衣的姜冉:虞先生怎么来了? “刚刚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没接。” 虞城白是有些委屈在身上的。 他抿了抿唇坐到边上,整个人都显得沉闷低迷的。 活到这个岁数,自然是什么风浪都见过的。可他不懂姜迟安:在一起时,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不会离开;分开之后,他会发觉她从自己的世界剥离,不曾出现。 真真儿是做到了,‘合则相敬如宾,分则互不打扰?’ 她是否也像他,牵挂着他。 …… 姜冉坐起身来,思索了半天没明白虞城白的情绪。 “迟安觉得,恋爱中的情侣该是怎么相处模式?” 大概是这样的人儿,给了他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姜冉不笨,一下就想起来早上泡澡的时候,电子设备都丢浴室了。她倒不是少了手机活不下去的,寻思着今儿也不出门,平时少有人在周末找她,索性难得回去拿。 在凉城,她能待的地方就这半块大点儿地。真有急事的人,总归是会想尽办法找到她的。 结果好巧不巧忘了她如今多个男朋友。到底是一个人的闲散日子过久了,确实有些不适应。 “我的错。”下回一定带手机。 其实虞城白想要的不是这句道歉。他能感受到,姜迟安在压抑自己。 “节目组要嘉宾们组队踏春,可以带家属,十点集合。”踏春,总是人多热闹些的。 姜冉:“好。” 苏迟早是等姜冉起身离开后才醒的,她一开始就感应到了熟悉的陌生气息。 自然,虞城白也知道她在装睡。 两人对视,相看两厌、心照不宣。 第111章 白雉山行(1) 导演也是做过了攻略、到处打探过的,就直接把嘉宾们打包丢到了附件的旅游景点‘白雉山。’ 山脚是游乐场所,山上是酒庄田舍。 架起的摄像头拍摄这来来去去。有相互扶持的年老夫妻、有蹦蹦跳跳的稚子孩童……一切岁月静好。 虞城白和姜冉来时,约定好集合点还是空无一人。 切入画面。 他立若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直播间突然狂刷弹幕。 红日之下彩旗迎风,虞城白看了眼导演组的方向空荡荡,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好像我们来早了。” 姜冉点点头,“确实。” 她微微仰头,帽檐下双眸似星辰耀眼,看向虞城白时淌满了温柔。 闲着也是闲着,虞城白掏出了手机。 ‘……timi’ “玩?” “不玩。” “我打不赢。” “只要不是法师,打不赢的时候手机给我。”因为法师,我也不会玩。 【皮皮虾:[白哥表情包]怎么还挑上了?】 【非虞之乐:[白哥反骨]我能听你嘚?】 第二个到来的是乔岁,她就穿了身运动装,扎了个马尾、拎了个背包,看上去是个爽利的姑娘。 “你好!乔岁。” 姜冉伸出手,“你好!姜迟安。” 初次相识,握手以礼。 “我上过你的课。”大概是都好奇虞城白的女朋友,他在这圈子里十三年,公认的澄清速度大于绯闻速度的人。 而这一次,他承认了。 虞城白脱单,是能震惊整个粉丝界的存在。粉他的、黑他的都来凑热闹,一是网上风评良莠不齐。 她也是好奇的,所以就去选修了两节课——姜老师的课怎么说呢,像她人一样,学生给予的评价‘坚韧却足够柔和。’ 姜冉轻声道:“谢谢。” 她的声音高调起伏不大,给人一种慢而温柔的感觉。 乔岁疑惑:白哥这是在打游戏? 姜冉点了点头。 乔岁笑说:有幸合作过一次,那时的虞老师已经是名气鼎盛的大明星,下戏后会经常看到他到处打转的帮忙、或者观摩学习其他老师演戏……倒是很少看到他坐下来这么悠闲的打游戏。 姜冉没有应答。 各位嘉宾也都陆续到场,很意外的是肖安逸宸和林悦一起来的。 她斜头一笑,和姜冉打了个招呼,也仅仅是疏离而止步不前的遥招手,眉眼弯弯,似乎很欣赏她的诧异。 “宸弟,你女朋友?” 有人开了头,就所有人起哄。 是看到了少年人的羞涩,林悦先开了口。她与姜冉不同,她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自信而又果敢。“目前还不是。” 虞城白也结束了战斗,看过来是正巧见林老师和姜老师的视线错开。 她撇头看远山,口罩随着呼吸 凸凹,阳光撒在镜片上,视线也朦胧了。‘怕是阿悦遇到了什么好玩的,打算逗弄一番,偏这小子似乎上了心。’ 人员到齐,姗姗来迟的导演才下发了一份折子。 翻开一看,头一页画了地图,后面是游玩项目和任务项目,共五条。 “城白和逸宸他们带了人,其他人自由组队,两人一组。” 游戏规则:找到混迹在这些项目中的npc盖章,五个项目,五种章印,注意,npc可能不只是人。 “导演你是么?”给我盖个章呗。 导演皮笑肉不笑:你看我像么?别打岔。 虞城白翻了翻,指着那‘密室’项目:“导演你不是为难我么?” 他胆子公认的小,节目上能不进密室就从不为难自己。 导演给了个大白眼:单独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章集齐的呢,可先前往‘鱼米之乡’山庄集合,前两组,有导演组精心准备的礼物。” 虞城白肺腑:这礼物不要也罢。却还是侧身询问姜冉,“安安想要么?” 姜冉:“想。” 回应的迅速而果决,‘她的想,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此非鱼乐:[白哥哭泣表情包]我不想。】 【花手摇一摇:这丫头今天很上道啊。】 【尺玉霄飞练:尚书此人,黑芝麻馅儿的汤圆团子。】这是凉城鱼塘公认的。 这五个项目是挂网上投票投出来的。密室恐怖本下水三秒直冲百万的票。 要不怎么说亲粉丝呢。鱼塘这个庞大的基数里,嘴上说着心疼哥哥,转身狂投‘密室项目’,强烈要求恐怖本。 恶趣味上来了,姜冉也不例外。 虞城白自然是知道约他玩密室,是七成以上鱼粉的心愿。 彼此熟悉了一会儿,热热身,任务开始,导演组也准备开始往山上撤离,就每组嘉宾留了两个vj。 “先玩什么?” “我觉得可以是密室。”一来是人多,二来是中午。 要其他项目玩完出来,估计密室得就挺晚了,这项目得有两个半小时呢。 虞城白:好家伙,导演要玩死我的节奏。 凉城的密室也是特出名的,它建在白雉山下的一处山洞里,得顺着小路跨过孝子河支流才到售票口。当时拍《摸金校尉》就是这里取的景。 一言既合,众人结伴而行。 路标指向‘森罗棋布’,沿途白石铺路,吊鬼骷髅。破旗横七竖八、绿火神出鬼没……也是营造了恐怖气氛。 索桥摇晃,绳索涂上染料、不得不说画师画工精湛,惟妙惟肖,木质的桥拼接在一起,风一吹就嘎吱作响,虞城白感觉站上去随时会踏的样子,偏偏这是唯一的进入通道。 希望出来时候不是这样。 突然,水中咕噜咕噜疯狂的冒泡,一个、两个……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倾巢而出,脚脖子一阵冰冷。 白天,总归是胆子大些的。虞城白低头瞧着挂在桥边的‘鬼婴’道具,蹲下身来给他摆好。 大概是破损了弹簧,一只眼珠子挂着硬是塞不回去。虞城白只能给他简单的理理头发、衣服,临了还不忘夸一句:“做的挺逼真的。” 鬼婴:“都没有人照顾我,你是第一个。叔叔你是爸爸么?” 虞城白吓的一激灵:“……”你还是不讲话的时候可爱。 【宸光万里:哈哈,哥哥你轻点嘲笑。】要知道能混成兄弟,肖安逸宸的胆量和虞城白半斤八两。 第112章 鬼屋进行时(1) 沿山从小道而上,一座阴森大殿落座,售票口的少年一副鬼差的扮相,面上画着瘆人的妆容。 因为导演提前来部署过,售票员将准备好的票依次分发,就有人来带走了跟拍前往中控室。 他们扛着长筒大炮不能进去,导演也是好说歹说,给‘森罗棋布’重新造景、免费宣传,才要到了怼摄像头录的机会。 也算是老板开先河了。 “各位亡魂请往黄泉路走。” “《冤狱案》?”中式恐怖…… 除开姜冉和林悦,因为口罩的原因看不见表情,综艺的长驻面上都神采各异,直播间笑疯了去。 阴森黄泉路、沿途彼岸花,唉唉凄厉声、惶惶同行人。 配上这洞穴自带的一股凉意,虞城白哆哆嗦嗦拽紧了姜冉的手,“别怕。” 姜冉压了压帽檐,‘明明很害怕却强作镇定的样子,还真是……倔强。’ 金破岳和乔岁作为坦克走在一排,华梦然和宇文兮牵着手走在中间,肖安逸宸拽着林悦寸步难行。 【满江红:哈哈哈~坦克和法师差距这么大么。】 【一闪一闪亮晶晶:哥哥和虞老师都要碎了。】 【虞乐:嫂子害不害怕我不知道,你是真害怕。】 水环基石,奈何桥头,一个茅屋,屋前支了口锅。 柱子投出立体投屏,是位ai摆渡人,给等待入场的玩家讲解《冤狱案》的剧情和任务。“……那么请各位亡魂前往孟婆庄领取身份卡。” 身份卡下压着木箱,打开是一套全新的古装,“沉浸式剧本体验也是没谁了。” 换好衣服,身份卡插入传送通道。 乔岁[身份验证:李肃-清河王] 虞城白[身份验证:卫婴-东厂督公。] 肖安逸宸[身份验证:周怀安-捕快] 姜冉[身份验证:李卿-舞阳郡主] …… [身份验证通过,剧情传送中,祝各位玩家旅途愉快!!!] 随着轰隆一声,地动屋摇后,外面响起脚步声,热闹的紧。 “哇~好多人。” 他们或老或小、或病或残……无外乎都面色惨白,排着队在桥头等着孟婆舀汤。 似乎有那么一刻真的到了奈何桥。 【皮皮虾:我靠,大制作。】 一群人咋咋呼呼开始排队,领到孟婆汤就准备下本了。 《冤狱案》 水流湍急、鞭挞声和哀嚎交织成一篇不同寻常的乐章。 各位玩家被传送到不同的出发点。 游戏大屏正式开始倒计时。 [150分钟!] 虞城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扮相,环顾四周发现身处漆黑昏暗的牢狱之中。 “大人,她还没招。” 面前突然冒出一个白面官差,手里拿着一条带血的鞭子。面容凶煞的模样,活像下一秒这鞭子能挥到自己身上。 虞城白咽了咽口水,“……”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姜冉在狱中,红衣鲜艳又招摇,头发仅用一个木簪竖着,铁链锁着双手,限制了她的行动。 倒是没想到自己抓取了一个这样的角色,摇了摇头,无奈又宠溺的说:“你们别吓他。” 虞先生胆子很小的。 隔空对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倒是直播间的网友先磕疯了。 【星空鱼塘空瓶组:啊啊啊!姜老师真的好宠。】 【灯笼鱼:嗷嗷嗷!声控福利,姜老师的声音好苏。】想看脸。 也不知哪里突然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刺破囚笼,到底是歌手,这声域真得广啊。 怕是‘森罗棋布’中控室那边也听到了。 直播间:“不好意思,我们也听到了。” 【宸光万丈:刚刚我哥看到了什么?吓成这样?】不行,等剪辑出品了他得看回放。 虞城白也被吓到了,麦里收音全是他在疯狂咽口水,颤颤巍巍的和npc对戏。 “大人您怎么了?” 倒挂干尸、炮烙酷刑……虞城白汗流浃背:大人我害怕啊大人。 “大人,清河王带到。” 大概是这地儿黑,瞧不大清,所以听觉格外灵敏——是拖拽锁链的声音。 乔岁戴着枷锁而来,壁灯黄晕,拉长身影,鲜见的帝王风骨、威武不屈。 随着她的到来,所以npc解开枷锁后,从殿堂井然有序的离开,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熟人见面,虞城白悬着的心终于往下掉了一点。“乔老师。” 他们的任务是寻找清河王造反的证据,补缺残缺的剧情。 生怕她丢下自己,虞城白顾不上颤抖的双腿,从公堂书案跑下来。“乔老师,我们一道走。” 手不知觉的轻扒拉着乔岁的胳膊肘,蹑手蹑脚的跟着,这一刻,似乎男女身份互换了去,瞧着暧昧的举动却又显得不过分亲近。 乔岁感觉到手臂传开的劲道,却只是低头看了眼,并没有说什么。 小腿处传来细腻的触感、耳边吹起阴冷的风……虞城白半步半步的挪了一下,不知道又被什么勾到了衣服,一米八瞬间缩成一米三,根本不敢动,紧张的语无伦次:“别别别别,姐姐,别这样,我害怕。” “我感觉有人在扒拉我的脚。” 【皮皮虾:根本不敢出声~】紧张死了。 【金枪鱼:吓得吴语官话都出来了。】有点心疼哥哥。 闹归闹,喜欢看他哭也是真的,但总归是他们看着走到今天的男孩,到底有些不忍心在身上的。 乔岁扒拉了倒挂下来的蜘蛛,听到虞城白的声儿,弯下身子一看,是从暗箱里身处的鬼手扒拉着他的腿。 应该是npc,像个女孩子。 倒是没抓多久就放开了,她缩了回去,暗箱复位,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乔岁:“……”还处处是陷阱呢。 屋里摸索了一阵子找到开关,出了审讯室,沿途有不少巡逻的官差,牢房隔间装着形形色色的犯人……手里的电子烛灯是唯一的照明工具。 “虞老师还记得,摆渡人说过什么话么?” 虞城白:光顾着害怕去了,脑子完全不够用。 他感觉二个半小时根本不能通关。 “不能惊醒牢房里的犯人、不能惊动巡逻的官差。必要之时,能从01天字牢手里获取到有用信息。” 这感觉每个人都是拿的单线任务,最后再汇合将自己搜到的线索串联起来。 倒是没想到卫督公提审清河王,叫他们撞一起了。 第113章 鬼屋进行时(2) 金破岳像个好奇宝宝到处乱钻,很不幸中奖,被npc以‘擅闯牢狱’之名逮捕收押。 桌前,两名窟窿脸的狱卒豪气落座,把酒言欢,一会儿就醉了过去。 阴森的哭泣声渲染了牢狱的悲凉。 华梦然和宇文兮两个女孩子被蒙眼投放到出发点,铁笼锈迹斑斓,地上稻草做铺,以及隔壁牢里呼呼大睡的囚犯。 两人四处翻找了一通,索性一屁股坐到草堆盯起墙上那胡乱却有迹可循的刻字。 “思儿”伍、壹……似乎在提示着什么。 门上的挂锁是密码锁。 “我们要从这里出去才行。” 狱头总是每隔一炷香巡视一圈,便给了她们足够的推理和越狱时间。 中控室的监控画面从各个角度通过摄影机传到直播间,上帝视角的观众看得入了迷。 控场人员操纵游戏里的机关设计、指挥着npc的占位和进出场时间。 恍惚瞧着鬼影飘过,虞城白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恨不得把脑袋埋进乔岁的咯吱窝里。 npc:好美妙的成就感,再来一次吧? 乔岁也很好心的拾了个不知什么玩意将投影口挡住。 牢狱之下人心惶惶,残肢断臂填满了半间暗室。墙上赫然留下‘狗贼’二字,冤情无法言语、罪行罄竹难书。 乔岁拿起断胳膊观摩,竟是充了棉花的假货,倒是这布料确有点皮肤的细腻感。要这地儿在昏暗点,怕真会被这触感吓个半死。 “假的,别怕。” “乔老师,我……我不下来。受不了一点儿。”他憋着恐惧,担心录制和印象后面的玩家,不得已挪上一步、再挪上一步。可总无法控制最本能的生理反应。 坏心思的人专门调出画面,给虞城白的大长腿来了一个特写——今日份:颤抖吧我的大腿。 乔岁:我也受不了一点儿。 前面,有鞭笞声儿,女狱卒拷问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子,死亡灯光搭在两人身上,莫名的有些瘆人。 女狱卒朝虞城白抱拳:“大人。” 有人,虞城白倒是不那么害怕了。“您好!您别过来,您站那儿就好。” “卑职真在拷问清河王印的下落。” 两人一激灵:线索来了!! 虞城白论演员的素养,几乎下一秒入戏。他演过大理寺少卿,如今这场景也算信手拈来,“本座要亲自询问。” 女狱卒递上长毛倒刺的短鞭。 冷气从脚底而生,虞城白心有余悸的伸出两拇指夹住鞭子。 “忘了,大人不喜此物。”说罢她退至左右,露出身后满桌刑具——刀叉针锥。 卫督公喜欢研制各种刑罚,却又洁癖,比起一戳一个血窟窿,他更喜欢兵不血刃。 画师的功底是极好的,那汉子浑身鞭伤画的惟妙惟肖。 他似乎有些演技在身上的,看向面前虞城白的不屑、看到暗处清河王的敬慕,最后化作一口血唾沫,“阉狗,不得好死。” 然后自然的晕死过去。 这眼神、这语气……即便导演也生出了爱才之心。 女狱卒怒斥:“冥顽不灵!” 换了乔岁上去,才从他口中得知‘清河王未婚妻舞阳郡主关押地。’ 下一步就是前去09死牢和姜冉汇合。 他们目前的线索是——第一:卫婴是这牢狱的缔造者,平等的蔑视所有人,但忠于陛下;第二:清河王是战神,一朝行差踏错落了个牢狱之灾;第三,清河王死后,王府男子流放、女子为娼。 国师不甘战神蒙难、贼子猖狂,逆天改命,时间回溯到清河王入狱前夕。 国师派清醒欲让王爷遁逃。 王爷浩然正气,愿入狱自证清白。 清河王造反、通敌的证据是被卫婴心腹收缴,放置在一个书房。 牢狱之中支书房,除了这位癫公也是没谁了。 姜冉不知怎么脱离了束缚,坐在狱卒看守对面闭目养神,活似一尊清冷的塑像。 【岁岁平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半死戎马关山、守土开疆的大将军死在了自己亲哥哥的怀里……“战神李肃含恨而终,怨气不消,化为囚笼、不得往生——此为冤狱。” 虽是故事、虽藏纸中,李肃此人当得枭雄。 听完故事的直播间哭兮兮:“李肃是什么品种的小可爱,意难平。” 【碳基生物:所以死后才化为缚地灵么?】每天重复自己的死亡,不得解脱。 【靖康:所以这到底是国师回溯时间的现实、还是李肃死后的自我囚禁?】 大概是局外人,她无法感受李肃的不甘。可若是她身临其境,或许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吧——将军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守护天下百姓的盛世安宁,尽管身后骂名。功过是非总归由着后人评说,又何必被生前纷纷扰扰。 弹幕中飘出一行彩头:“故事线不够明确,条理不够清晰。” 【咯咯哒:他们每个人都有单线任务,最后汇总梳理。你是不是没看摆渡人的开场白啊。】 【量子计算公式:鬼屋,够恐怖就行。】要他在里面,可不定有这脑子推理故事线,搜证能完成都是烧高香了。 【今天卖鱼了么:呜呜呜,王爷到死,都只是想再看一眼自己心爱的姑娘穿着凤冠霞帔嫁给他啊!】 哭完才反应过来,强取豪夺的督公大人好像是她家哥哥。 又感觉不是那么意难平了。 【画画的贝贝:呜呜呜这是谁写的剧本,拖出来乱棍打死。】 森罗棋布的剧本设计师瑟瑟发抖。 老板淡定的摇着红酒杯抿上一口,开导着自己的摇钱树:“别慌,这说明你写的故事很好。” 作为一个密室爱好者,老板几乎把打量的时间和精力透露到自己的密室建设中。它是作品、亦是孩子。 瞧着直播间稀里哗啦哭一堆,嘚瑟又满意的哼上了小曲儿。 设计师:boss,您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老板:哦~忘了,还有一尊大事儿。 …… 节目后接受采访的虞城白。 “我就有点怕黑,其他还好。” 记者:我看不太像还好的样子。 “密、密室不吓人,不吓人的,它就是看着场景布置上看着有些恐怖,其实真的不吓人。” 粉丝: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它是个牢狱嘛!讲述的是一起冤假错案。” “其实这次密室,我觉得或许可以多尝试一些新角色。” 第114章 鬼屋进行时(3) 支壶茶,手搭在桌上,屈指轻弹,旋律流转在幽静的空间。这里昏暗,已不知道什么时间,只有那香一点点流失。 青纱遮眸,红衣似火。 李卿本是骄傲的舞阳郡主。 凤冠霞帔嫁王君。 随着机关响动,烛灯光芒微弱,印着来人的身影也并非那么明显。 姜冉抬手摘下了眼睛的束缚,努力的看清了来人。 虞先生。 乔小姐。 她看到了虞城白扒拉在乔岁胳膊上的手,下一秒又仓惶的移开了视线。 她低下头来。 手里不经握紧了丝带,陷入掌心。 【一枚小鱼雷:小嫂子你感到危机感了么小嫂子。】 虞城白自然也看到姜冉了,漆黑中她依旧是那样挺直脊梁,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能折了她的傲气。 她是小猫神啊! 清铭师兄精心培养的继承者。 注定了她不会是普通人。 “安安!” 虞城白奔了过来。行军之人一身正气,叫他在这的恐惧也消散了几分。 “姜老师。” 姜冉颔首回礼。 他要牵手。 她就任由他牵着。 姜冉低下头,那眸光在他手上停留,一贯清冷漠然、与往常没什么变化的眸子中却带着藏了偏执和戾气。 虞城白不觉,乔岁却看了个清明——是那种疯批的占有欲。 乔岁:‘姜老师瞧着,不像个好人呐!’ 姜冉闭上了眼睛,轻轻的调整呼吸,再睁眼时依旧是那样一个人畜无害、光风霁月的大学教授。 她承认她的心思肮脏,拿不出手。可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的闯了进来——她能做的,只是不吓跑他罢了。 毕竟姜迟安很贪心! (苏铭冶:思虑过重、情深不寿。) “这是蜡像么?” npc:听我说谢谢你。 三人外加一个npc围坐在方桌。 灯光忽灭,虞城白吓得直接跌姜冉怀里。 直播间在做粉丝满脸问号。对上乔岁时只是搭个手,对姜老师就搂搂抱抱了? 双标!!! 【岁岁平安:三人行,必有灯泡。】 姜冉却抬头看向乔岁的方向:虞先生害怕时是否也像现在这样凑在乔小姐身上。 拍灯的乔岁敏锐感受到一股杀气:别这样,我害怕。 黑夜静得可怕,强有力的心跳声述说着虞城白的恐慌。 “别怕。” 那是略带种哭腔的委屈,“嗯。” “嗑~” 【会飞的鱼:谁在嗑瓜子。】 冷雾不知从什么地方起,似有若无的划过脸颊。过道出现一群穿着囚服上路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 脚链在地上拖拽,鞭响穿透牢房。他们颤颤巍巍而来、面带绝望赴死。 押运的狱卒:“清河王叛国、造反,干的是诛九族的大事。” “圣人心善,唯诛一族。” 灯光下,切换错落人影,那是铸剑台——烈火焚烧,铁匠铸剑。 “圣人有令,清河问剑!” 以清河嫡系血脉铸就宝剑。 何其残忍。 故事结束,场景灯缓缓亮了起来。 刚刚被虞城白吐槽是蜡像的狱卒npc突然起身朝虞城白拱手:“大人!” 虞城白:啊~ 卫督公的身份足以让虞城白在这块地儿横着走,偏他是个胆小的,环境一黑就挪不动脚了。 乔岁松了口气:杀气消失,又成功活过一天。 姜冉既已脱离牢笼,不离开自然是这里还有任务,且一个人无法完成。 就在这npc手里。 “演戏~” npc手里有画册,却无台词。相应动作做到,词可即兴发挥,npc满意即可通关——拿到关键性道具和线索。 第一,卫婴诉情。 第二,李肃赴死。 第三,郡主自戕。 【粉丝扇贝:啊啊啊白哥现场飙戏。】 【我岁不睡我不睡:啊啊啊!乔姐。】 【皮皮虾:小嫂子能不能接住诶。】 同弹幕里担心姜冉玩不过两个专业人员一样,头场是虞城白引导着姜冉演下来的。 监控看不了全景,只能看到四个脑袋,听听声音,粉丝急得心痒痒。 【虞兮奈若何:姜老师的声音也好好听。】 【鱼乐吾乐:姜老师赴死的那个眼神绝杀。】大概就想真的身临绝境才有的悲伤决绝。 虞城白也是一惊:‘丁海’战役到底发生了什么,姜迟安到底经历了什么。 “虞老师?虞老师?” 虞城白回神,就瞧见npc双手奉上道具——成功换到书房钥匙和一个新线索。 密室的时间在一点点流失,各位玩家也相续碰头,互通了信息。唯有‘泰坦’金破岳,对牢房三进三出。 npc甲:从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人。 npc乙: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npc丙:再给一次机会? 【满江红:哥能不能再坦一点儿。】被抓三次了。 从过道而来,一阵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夜,铁棍敲击铁笼的声音后冲出个穿着囚衣、散发尖叫的疯癫女人。 虞城白虽然瑟瑟发抖,但第一个反应是伸手去抓。 虞城白自己也是紧张,却还是堵在过道上,冷静平和、情绪稳定的输出:“姐姐你别叫,姐姐~这样,姐姐我害怕,姐姐我不是坏人。” 姜冉:唐僧转世么? 一个没留神,被她跑了过去。 乔岁“那个……要追么?” 她咽了咽口水,寻思着密室没什么危险,待在姜老师……琢磨透了,她转身就追了过去,“你站住。” “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缩在角落的疯女npc看着眼前遛过去的一撮人影,由衷地发出感叹:女明星体力真好,就视力不太行。 乔岁:逃命可不得拼尽全力。 【羡鱼情:大哥和小嫂子蒙了吧。】 乔岁拍了拍手,瞧着陌生的岔路口。 离开危险(人)物,理了理衣服,弹弹根本没有染上灰尘的衣角,勇敢迈步往前走,准备去找自己的搭档和其他队员。 [通报:距离游戏时间结束还有60分钟。] 【皮皮虾:大哥比较懵,哈哈一个半小时他玩了什么。】 “去?”找乔岁?还是找书房? 熟悉整个剧情的姜冉:“去书房吧。” 毕竟也快到下一个环节时间了。 “哦~好。”虞城白慌张的从衣兜里翻地图,借着微弱的灯光查看书房位置。 第115章 鬼屋进行时(4) 满目琳琅的书房,手掠过竹简悬挂的牌子,碰撞在一起如竹风铃般响得清脆悦耳。 笔墨纸砚、书山词海,瞧模样这位卫督公瞧着倒是位风雅之人。 姜冉随手拿了本《徐霞客游记》翻阅。“搜吧。” 虞城白点了点头,似乎再给自己打气,“嗯、好!我们搜线索吧。” 书架间,透过空隙看虞城白穿梭忙碌,即便穿着权臣那身沉重和肃穆的官袍也盖不住他身上的干净与柔和。 姜冉低头轻轻一笑,大概是不明白同担的疯狂,却又好像能明白网上的风雨。 他很好,帅气又出色。 或许在别人看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见过他,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她曾想过,她在战场守土开疆,他在舞台光芒万丈。 她活着,便守他此生无虞。 尽管互不相识。 毕竟年少时遇到的惊鸿少年,总是戒不掉也忘不掉的。或许,也是天可怜见的,把他送到了她面前。 姜冉捂了捂胸口,脸上的笑意又淡了几分,她想自私的把他留在身边。 在她为数不多的日子里。 她看了眼摄像头的位置。 那处通风管道,一撮头发静悄悄的遛出来半截又被生生拖拽了回去。 npc甲:‘为什么那个煞神也在?’ npc乙:‘咱还吓他不?’ npc甲:‘溜了溜了。’ 【皮皮虾:我靠,什么脏东西?】 这边一切进展顺利,倒是其他各路都被npc官差逮着押往审厅。 林悦因为玩过,知道剧情,自然没什么以外,非常淡定冷静的伸出手让npc给自己镣铐拷上。 外头锣响,吵吵嚷嚷着‘要犯越狱了’,便是一阵急促脚步声。 在书房的虞城白(卫督公)收到了下属禀报。 虞城白:没告诉他有这条啊! 没剧本活演呢? 姜冉点了点头,‘考验虞先生临场发挥的时候到了。’ 这也算很好的向那些不良言论的反击。他很优秀,并非鱼粉的吹捧,而是他很较真儿——‘旁人抨之以恶评、白哥报之以规划。’ 荆棘成名路。 他是披荆斩棘的英雄。 等所有人都集合在‘审讯室’,虞城白被簇拥着做到了主位。 鲜衣官袍,眉眼锋利。那一刻他似乎回到了当年拍《默悲歌》的日子。 他饰演男二‘九皇子北钰衡’,监管刑部,掌生杀大权。 悲剧的角色,总是意难平。 鱼粉们在直播间哭得稀里哗啦,更是有人在路上看着又哭又笑,仰天大喊一声‘是衡王殿下’回来了。 引得路人以为碰见了个颠婆,绕道疾走而去。 姜冉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身衣服很衬他。‘之前玩这个剧本时,没见过。应该是这综艺导演组准备的。’ 之后的事情与她关系不大,她便隐去身影,躲在角落的矮桌,剥桔子,从口罩下塞进去,一鼓一鼓吃了起来。 没了有npc递。 垃圾有npc扫。 主打眼睛一瞌一睁、手臂一抬一放,有人回应。 【虞乐王子:???我发现npc好像很尊敬(畏惧)姜老师。】 [鬼屋探险小分队 朋友眼里的姜冉:带领我们勇闯剧本的铁坦。 npc心里的姜冉:每次新剧本的破坏者。] 姜冉不怕‘鬼’,相反每次都淡定又无趣,这样让npc很没有成就感,偏偏她很喜欢来,久而久之也就算混熟了。 鬼屋老板拽耳挠腮:你说你到底怕什么? 设计师改剧本顶了两个熊猫眼:你说你来是干什么? 身处黑暗中,姜冉跪坐在蒲团上,背脊直挺,闭目养神,肃穆而安静。 姜冉是军人,就是有真鬼,也得被这身凌然正气吓得退出十米远。 或许也是有她坐镇,这个剧本的npc并没有出来太捣乱。导致游戏进行的很顺利,以至于后面有不少粉丝大言不惭的说“就这?也不恐怖嘛”,就追随自己担的脚步跑来玩‘森罗棋布’。被npc追得嗷嗷叫。 粉:不是说不恐怖么? npc:不造啊?不是挑的恐怖本么? 粉:怎么和直播间里的不一样。 npc:不造啊?不是挑的超恐本么? 知道剧情的来龙去脉,看着清河王誓死守护的江山在最尊敬的兄长手里覆灭,众人也是万分感慨都化再了那一声长叹里面。 顺利拿到通关文牒,当身份卡插入法阵,他们就乘坐电梯回到了地面。 也不知谁念叨了一句:“英雄末路身先死,血染乌骓悔已迟。” “总感觉时间很赶有没有,没玩明白。”回忆游戏中种种,他们对线索时还差了很多。 找门口把关的npc盖好章出来的虞城白头顶太阳,开始抒发己见。 林悦看向姜冉:‘哦,有聪明人看出来了。’ 姜冉:‘虞先生很聪明、也很细心。只不过他胆子小怕黑,没顾及沉着思考。’回过神他浅忆一下,串起来自然会发现。 林悦:‘诶呦~酸了。’ 不过,这降级玩,总归是缺点意思。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还得看‘姜十一护夫,呃喏。’ 拿到第一个章,虞城白忍不住和姜冉炫耀,眸里满是赤忱。 “您很厉害。”她夸的认真也很温柔,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却藏不住眉眼微微扬起的笑意。 导演组拍了个小姑娘给姜冉佩戴了只随身记录仪,满足了粉丝们以女友的视角陪虞城白玩转游乐场。 满屏尖叫:啊啊啊!什么神仙嫂嫂。 摄像探针就框在眼镜脚上,随着姜冉的视线变动,他宽厚的大手牵着她的手。 【皮皮虾:不羡鸳鸯不羡仙,只羡大嫂每一天。】 虞城白躬下身子,凑近摄像头,抬手微曲食指,轻叩了一下。落尽众人眼里的,是喉结、下巴、嘴唇。 他勾起笑意,温柔的说了句,“想让他们嫉妒么?” 姜冉很配合的好奇:“怎么做?” 虞城白的食指盖住那性感的薄唇,身体前倾而来,正当姜冉准备后退时,他擦过她的侧脸,温热又带着湿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喜欢你。姜迟安!” 他是歌手,声音自然是好听。 姜冉浑身冒气一股酥麻感,有些失神。似乎被传说中的海神迷住了心智。 却听见他笑了。 天地之间,他比天上的红日还要耀眼。 少年感,永远不只是形容十七岁的少年。 她低声喃喃回应:“我听到了。” 第116章 唯他而已(1) 四月的天总是回暖了不少,完了一圈下来,还是会感觉到热意上头。 姜冉双手插在兜里,看着虞城白在前面排队买雪糕。 姜家出英雄,可感情却是经营的一塌糊涂的,亦如他们那祖传的含情眼,桃花债不断,多情又花心。 她也是! 长兄说:“老天给了我们一些东西,总会收走一样才算公平。” 给予的,是英雄无上的荣耀。 收走的,是至死不渝的爱情。 那会儿她还固执的想‘爱情,它算什么东西,’大概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深陷其中。 “你刚刚笑什么?” 姜冉拿着那雪糕沉思了一下,莫名的惆怅:“只是没想到天上的星星会自己落下来。” 虞城白侧头望着天上的云朵:“那安安可得抓紧了,不然星星又飞回天上去了。” 她抬头,眼里除了他再看不到其他风景,认真的回答道:“好” 【此虞非彼鱼:姜老师也会自卑嘛?】才华横溢的大学教授、累累军功的边防将士。原来看到喜欢的人也会这么小心翼翼。 是的,小心翼翼。 【非虞之乐:[虞城白抓耳挠腮表情包]看得我着急啊。】小尚书你倒是主动点儿啊。 也不知道是鱼粉们素质高,还是光沉迷于玩耍,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腻歪的手牵手在人群中穿梭、看到想玩的就站在后面排队,竟没有任何人上前打扰。 从蹦极塔项目下来,虞城白又获得新戳章子一枚。 “不行,我腿软了。”他眼角泛红,声音微颤带着哭腔,“姜老师。” 瞧着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能和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的虞城白,姜冉可以说是拽着他胳膊将人提着才颤颤巍巍走到路边休息走廊坐下。 此刻他面色惨白的倒在长椅,一副即将永诀人世的模样别说直播间的粉丝被吓得不清,姜冉也是入眼可见得紧张。 【鲨鱼的鲨:我靠,姜老师好猛。】 【碳基生物:不敢玩就别玩,怂包。[鄙夷狗头]】 【皮皮虾:刚刚姜老师都说了‘她一个人上去,白哥恐高’,是导演组非不让,说什么得一起完成任务。】 【黑虞不等明天:咦~恐高~威亚说吊就吊、高楼说跳就跳,也没见他恐高啊。】 鱼粉:呵呵!前面说白哥跳两米高台都腿软的是这群黑粉吧。什么都黑,小小死了坟头不装wifi都没人去。 “呕~” 虞城白:“头晕、想吐。” 姜冉的手穿过虎口将他发颤的手大拇指握住,有节奏的捏了捏,另一只手顺而往上把住他的手腕揉按关内穴。“放松。” 她抬头看向导演组分配过来的助理,清冷凌厉的眸里不满之意不加掩饰——虞先生怕黑恐高,业界里本就不是秘密,综艺还这样安排,她有必要怀疑有人想整他。 助理看到的是深渊和危险,仿佛虞、虞城白要有个三长两短,姜冉真的会拼命一样。他似乎在赌‘姜老师的身份桎梏不敢肆意妄为’也在赌‘虞城白不会追究此事。’ 所以只能说哑巴亏而已,有气自己咽。 他小声嘟囔,低着头不是紧张、而是鄙夷:“又不会死。”怂还接什么综艺,回家喝奶去啊。 丢人! 丢他们男人的脸。 姜冉不是普通人,基因计划活下来的超自然者,听力也得到了一定优化。 她瞬间冷了脸色。 虞城白也不是普通人,鲛族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高度敏感能帮他们化解海底潜在的危险。 他有了力气,轻轻回握姜冉,‘她的杀意隐忍却汹涌’,他既是喜欢也同样心疼。 虞城白摇了摇头。 聂导对他有知遇之恩,合作上也多为照顾,十年交情,他信聂导为人。 这个圈子,容不下他的人太多,又不是人见人爱的‘钱票子’,收买一两个人叫他出糗也是常有的事儿。 更何况,这跳楼机本就是他自己要上的。 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 总不能叫他一帆风顺下去,那些人不得急红了眼。 这个叫,能量均衡! 而在摄影棚,聂导回过神发现虞城白在跳楼机上时直觉要出事儿,连忙联系了游乐场医护人员赶过去。 聂导骂骂咧咧:尽瞎搞事!虞城白是他请来撑场子的。 借着日之精华,他闭上眼睛,缓缓调动鲛珠游走筋脉丹田。 摄像头下,金辉从一侧而入拥抱着他,面似冠玉半边橙黄半边阴影,不觉渡上了几分慈悲,像神坛坐化的圣者叫人忍不住想膜拜。 姜冉想‘如果虞先生是神明,他该是最心慈手软的神明。’ 等医护人员着急忙慌赶过来,虞城白已经手不抖脚不软了。 虞城白:“你们回去吧。” 聂导却说什么不让他玩,这么心惊胆战,‘他的老心脏受不了。’ 龙飞也狂点头,要不是姜冉在虞城白边上,他铁定一个滑跪过去抱着老板又是一顿哭鼻子叫嚎:“老板诶!我的老板,你刚刚半死不活的样子可吓死我了,你不想想你自己,也得想想我啊。” 老板干活,北哥管钱。 他还得北哥发工资养家糊口呢。就老板干这种危险的事儿,北哥铁定扣他这个月奖金。‘艺人老板和金主爸爸,都是钱,为什么非得选一个人得罪呢。’ 虞城白:“……”你给我滚呐。 姜冉也像是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心思,应承的说了句:“我们先去山庄吧。” 虞城白:“其实我还想玩。” 说完,他环顾四周的人,像是说错了话满脸写着懊恼。‘和姜迟安在一起,总有种被惯着的感觉。倒是忘了还在拍摄。’ 这些年不是在学习就是接活干,偶尔放松一下却不敢玩太过,怕影响工作。 毕竟他的年纪摆在这儿,不努力点会被淘汰。 就是这么残酷! 像今天,没有顾虑、没有围观。 身边有佳人。 突然发现,节奏慢了下来。 好像又可以任性一回了。 姜冉没有反驳:“好。” 虞城白捏着她的手十指相扣,“为什么?” 他谈过恋爱的,根本不这样。 姜冉望着眼前的旋转木马:“没有为什么。” 第117章 白雉山行(2) 姜家老宅。 “她对我们几个哥哥总是不见得有没什么耐心的。对这戏子,倒是不错。” “十一真会嫁给虞城白?要不我们打个赌?” “不赌。”听说是三房拿出了当年的约定做码子,要五族老不再阻拦十一的婚嫁事情。 自出生就在族里上过表,做了宗子候选人的姜十一,他怎么也想不到三房堂叔会给她选这么一门婚事。 倒不如叫秦家那个傻小子入赘呢。 “我有点好奇当年的约定是什么了,五哥你知道么?”能让满屋子的人闭口缄默的事,铁定不是小事。 他坐在田垄间,手拎酒葫芦,衣衫凌乱,倒是有几分肆意潇洒的纨绔模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个戏子而已,再华丽也不过是烂到骨子里的,他也配?” “诶~我可劝你别一口一个戏子的叫,叫习惯了捅到十一那儿去可不好。” 话落,他狂饮一口酒,盯着葫芦上的花纹看了半响:“在以前看来这宗子竞选十一胜算最大。现在不好说。” 傍晚将至,要天暗下来,雾重有露总不太好走,于是节目组叫嘉宾们都没敢玩太晚。 上山的路,导演选了条崎岖又坎坷的小路。杂草丛生,应该被遗弃许久了,只留有一道新鲜被涉足的痕迹,杂草倒伏陷入泥泞,不难想就知道是被导演插引路旗的。 导演也是贴心,害怕他们找不到路,沿途插旗又挂灯。 姜冉熟路,带着虞城白绕了点路,找坡比较缓的山路而上,沿途时而能蹦出个菜田、果树,有水流奔腾声、铃铛声从山谷间传来,抬眼望去就只有一片葱绿、三两炊烟。 “安安经常来。” 她随手摘了路边的琵琶,给虞城白兜着,“嗯。” “这果树长这么好,是不是有主的?” “儿时顽皮,顺手丢的种子而已。”姜冉拍了拍树干,似乎在回忆老伙伴,一点儿也不像她说的那般轻松。 虞城白看着姜冉薅了别人的陷阱,逮了只落网野兔就又迈步向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这陷阱是你布置的?” “不是。” “那……这算不算盗取别人的劳动成果。”看着不停蹬腿的灰兔子,活力十足,做成麻辣兔头一定很好吃。 “侄子的,不算别人。” 蜿蜒小路上去,竹林阴翳处藏着一户人家。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就有孩童站在坝前呼喊,“姜小爸,您怎么来了?这是我的兔子么?爸,小爸来了……小爸,我和您说啊,伯伯的那个山庄来了好多客人。” 有男人走了出来。 绕过竹林而上,院里躺了不少成年男子胳膊粗的长竹,有男子坐在其中编竹篓。 他穿着老旧褪色的中山服,带了袖套、穿着围裙,气质温玉倒是独一份的。 冉家世代从政,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把兔子交给小孩,她走上前浅浅躬身,“三哥下午好!三哥,舅父在家么?” “父亲听说你要来,抓鱼去了。” 也是年纪大了,他说他去吧,父亲说什么都要自己亲自去。 他放下竹篓起身,读书人举止间不经意透露出文雅之士的沉稳内敛,那是自内而外的书卷气:“这就是你那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男朋友,也不介绍介绍?” 看着姜冉,他是温柔的。看向虞城白,却带满了审视。 虞城白懵圈中:“……”出来玩一趟,怎么还带见家长的啊喂。 “这是六舅家中的哥哥,族里排第三。” 能被姜冉喊上一句哥哥,怕是就只有冉家的六位。 小孩歪头询问:“这位漂亮叔叔是小爸的男朋友?” 两个男人暗暗握手较真。 冉伯安:歌手力气都这么大?“冉伯安。” 虞城白:读书人力气这么大?“虞城白。” 木门的冉氏族徽落入镜头,沙沙竹叶声入耳,家禽闲逛、黄犬卧眠,是远离喧嚣的寂静和豁然。 【非虞之乐:我靠,从政的冉家,小尚书的外家这么牛皮的么。】 【虞乐王子:不是冉家没有女儿么?哪来的外孙?】 冉家的女儿是极少的,到最近几代,除了叛逆的小姑(冉纪薇),也就她膝下三个姑娘。 可惜小姑被娇养惯了,好坏不分,恋爱脑上头非得要嫁那个莽夫,和家里离了心。 这唯一冉家认下的外孙就只有养在冉家几年的姜冉。 山庄就在后面,其余嘉宾在对面公路上,瞧见虞城白这支队伍,兴奋的招手。 “哇哦!好漂亮。”望峰息心、窥谷忘反之景,云海翻滚、飘飘欲仙。 年纪最小的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决定了,等我退休也要来凉城。” “你们有带飞行器嘛?上去飞飞。”一定很好看。 工作人员凑近:“要飞行器么?民用初级飞行器租金一天200蓝星币。” [v信到账:200元!] 听着一道接一道微信到账的美妙提示音,工作人员脸都快笑烂了,发放授权码。“好的先生,请出示飞行执照。” 林悦径直走过门闸,手表靠进验证柱子,点亮了绿灯。 “林老师为什么不付钱。” 姜冉带着虞城白独自离开队伍去了后院,来都来了,顺道拜访一下张家叔叔。 白雉山庄园的主人姓张,是六舅的好友,六舅退休后就在这儿修了屋,过自己闲云野鹤的日子。 导演也是会挑地方的。 又或许,凉城这地方统共就这么大地方,多多少少都能沾亲带故点儿的。 肖安逸宸想进去却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抱歉,请止步!里面是主人家接待朋友的地方。” “客人外边请,主人已经安排好了烧烤的地方。” 白发两边生,布衣逍遥人,他捏着小铁锹给植物松土,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只是浅浅的回了个头,瞧见两双沾了草、泥的鞋。 张家叔叔是不太喜欢姜美军的,大概是觉得那甜糯可人的冉家妹妹忤逆长辈、叛逃离家是他造成的,连带着他的女儿‘姜冉’也入不了眼。 要不是冉六喜欢丫头,常带她来自己的庄园嚯嚯……日子久了,就是阿猫阿狗总会有些感情的,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 他修剪着手里的罗汉松,“拎得清事儿的好,别学你那对父母。” 姜冉双眸颦蹙。 第118章 白雉山行(3) 白雉山的夜没那么多灯红酒绿,反而安静许多,眼前篝火、头顶星月。 姜冉捻着流珠站在明堂前,看着前面热闹,她落在月华的孤寂中。 “今天你这么明目张胆见冉家人,不怕你父亲知道了又为难你?” 姜冉侧过身来,轻轻的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其实它是个意外。” 她事先并不知道他们踏春能踏到白雉山来,毕竟凉城有那么多能玩耍的山山水水,光清江大学后山就有得逛。 “更何况,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她眉眼生出几分冷意,称得可爱的五官多了些寡淡凉薄:“冉家是我的外家,打断骨头连着血的,还能不让我认?” 父亲只是不待见夫人和玉家,但对冉家也不算太抵触,所以对她的作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危害到姜家,他向来好说话的。无非是那爱嚼舌根的婶娘‘表上说事、实则拱火’。脑门这么一热又不能拿弟妹撒气,只好管教她了。 他仰头望着星星,似乎并不认同。“嘴硬。” 有人在前面呼喊:“姜老师,烤鱼好了。” 姜冉笑笑摇头,转身融入在烟火气中。 虞城白拦下了乔岁递上去的串,将刚熬好的粥放在她的身前,“先喝些粥,烤鱼还有。” “刚刚和张家小少爷说什么呢?” 姜冉抿了抿唇,看着凑近的那张脸,满眼皆是他,瞬间红了双耳,轻声说到:“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的呼吸突然停顿。 虞城白看到她的眼睛,映着他,有慌乱,更多的却是温柔而炙热。 他笑了。 龇着大牙,笑靥如花。 即便隔着荧屏见过他的笑容,即便闭上眼睛都能勾勒出来的程度……可这么近距离,她还是头一次。 她只要抬手,就能描绘他五官的轮廓。 失神片刻,姜冉刚抬起的手又怯懦的垂了下去,抓紧衣角。‘妖孽!’ 即便她的动作小心翼翼,还是被直播间千百双眼睛盯了出来,简直每一帧都在反复观摩、敲击姜迟安在这的心里变化——堪称完美的阅读理解(理解过度)。 有种当面处刑的感觉。 姜冉:我的心里os这么活跃么? 椅子就只能容纳一人,他撸着烤串非得挤着姜冉,坐在椅子扶手上,靠着椅背,就像将她圈在怀中,他好奇一问:“那你怎么说?” 姜冉低着头,舀了一勺粥放嘴里,不急不慢的咽下去,“就清大校庆认识的。” 说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弓着身子按着胸口:扑通扑通。 乔岁神秘兮兮的凑到烤串组聊八卦:“你们看,虞老师和姜老师相处是不是很轻松。” 轻松嘛,林悦看着不经话多的姜冉想,‘大概是的。’ 少年时,她就是个话多跳脱的性子。只是变故太多、心思太重,人就越发沉默了。如果和虞城白一起,能让她消除顾虑简单点也挺好的。 【白月光:烤串和啤酒才是绝配】 “六叔请虞先生过去坐坐。” 众人都投来吃瓜的目光,‘手里的烤肉突然不香了是怎么一回事。’ 姜冉想跟上去,却被张小二抬手拦挡下来,“怎么,怕六叔为难虞城白?” 茶室, 焚香煮茶,桌前三人。 主人家先开了口:“坐。” 让虞城白有些诧异的是清铭师兄也在,毕竟他那扎眼的银发最为突兀。 苏铭冶囫囵吞了杯茶,又自添一杯。引得旁边的人频频摇头,说他‘浪费这么名贵的茶。’,他却笑笑说,‘解渴就行。’ 苏铭冶:“凤宁哥,这是上哪儿淘的石子。” “下午塘下抓鱼摸的。”瞧着漂亮,就捡回来。 靠窗坐了位男性,瞧着是其中最为年长的——他头包青丝帕,穿了身圆领短袍,衣边衣领会绣上花纹,绣工精彩。 虞城白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服饰。 抛开苏铭冶、和傍晚瞧见的张家叔叔,这位,应该就是冉家六舅——冉凤宁。 张叔添了新茶,侧着身子摇香,“看来你知道他是谁了。” 苏铭冶看着热闹:“还不快喊人?” 虞城白有些局促:“……”喊什么? 论起辈分,他应该和苏铭冶同辈,喊一声老大哥也不过分。但重要的是,他现在拐了人外甥(徒弟)。 矮了! 辈分矮了。 他斟酌半响,喊了句:“冉老师。” 冉六舅舅从兜里掏出见面红包递来。 虞城白有些腼腆,但还是心安理得的收了。 冉六舅:“你倒是不客气。” 虞城白:“您给红包,自然是认可我的。” 他点了点头,今天是想见见这未来姑爷,‘面儿瞧见了,挺不错一大小伙子,七丫头挑了个模样俊的。’ “七丫头对你不一样。” 虞城白:“?” 苏铭冶解释:“阿冉在姜家排十一。在冉家却是老幺,行七。”冉家人喜欢喊她七丫头,也是对她‘冉家外孙’身份的认同。冉老家主说过“姜冉永远是冉家小七。” 姜冉谈过几次恋爱,作为师父他是知道的。她是个来者不拒的性子,所以用心认真谈过的没有一个,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所以他打过她,吊起来打。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招惹——是对男生爱意的不尊重,更是对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再长大几岁,性子沉稳了,就一直单身。 有时候苏铭冶都怀疑是他将她打狠了,才叫她对男生退避三舍。 两人也算第一次相识,唯一有联系的就是姜冉,六舅舅就问起来他们是怎么相识相恋的,虞城白都如实相告。 “你喜欢七丫头么?” “喜欢的。”天命所归、心之所往,他不可否认一开始的见色起意。 “你是七丫头第一个带到我面前的男娃子。”当他知道丫头要带他见二叔(姜冉外公)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丫头怕是栽了’。 ——题外话—— 虞城白:“不对,姜老师是嫁给我,应该和我一样喊你一声师兄。” 苏铭冶:“一声师父一生父亲,你看她敢不敢喊。” 虞城白:“好啊!你早想好了占我便宜。” 苏铭冶:“来,叫声师父爹来听听。” 第119章 白雉山行(4) 虞城白出来时,看到他们在玩仙女棒。 烟火在上空绽开,渲染半片天空,遮住星星的眼睛,藏起了月色、掩盖了笑声。 乔岁和林悦碰了杯,面容微醺,瞧着几分娇色。 “哪儿来得?”金破岳嗅了嗅盛满乳白色酒液的坛子,淡淡的酒香并不会醉人,可拍‘教育类综艺,节目组肯定不会给嘉宾摆酒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微醺的状态真的刚刚好。’ 所以她俩是哪里偷来的? “这是醪糟。” 过滤的醪糟。 姜冉安安静静的站在梨树下,看着仙女棒在自己手中一点点活跃殆尽。 烟火很美,却很短暂。 “无聊。” 她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思绪万千——或许是想知道他们能在上面谈什么。 六舅会和虞先生说什么? 虞城白穿过嘈杂,在镜头的注视下缓缓走来,展开双臂从后面邀姜冉入怀。 难得跟拍很懂事的没有跟过去,镜头也只是偶尔在虞城白的背影停留,便很快的移开了。 他的手抓住她的胳膊肘,炙热划过顺滑的衬衫袖子,来到手腕处,将她的双手禁锢在自己的双手里。 有那一刻,姜冉身形微僵,却又慢慢适应松弛,她抬手推了推眼镜,学着将背自然的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那因为呼吸起伏的胸腔。那强劲的心跳,渐渐与她的心跳重合…… 她知道是虞城白,也只会是虞城白。 四月的梨花开得最盛。 簌簌梨花、纯白无暇。 “怎么了?” “没事!”茶室里说了什么,虞城白没同任何人讲述,包括姜冉。 虞城白将他的下巴轻轻的搁在她的头顶。 有人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虞城白听到她从鼻息里传出的哼哼笑声。声音很小,即便一阵夜风吹过也能被淹没了去。 头发擦过他的下巴,姜冉缓缓的侧扬起头,眼眸从那小胡渣到喉结停留,呼吸间掂了掂脚在他的脖颈处落下一记亲吻。 她的吻很轻、也很认真。似怕伤到他、似怕吓到他,浅尝而止。 虞城白只感觉一道温热带着湿意的呼吸打在脖子上。 突然潮红自衣服领口向上,爬满整个脖子,像喝了酒似的……喉结也随着吞咽而一动一动的。 虞城白目光呆滞,捏紧的手青筋暴起:“……”感觉整条鱼在沸水里煮,心乱如麻。 当镜头再转过来——她仰着头靠在他的肩上,他垂着头,这角度该死的抓心挠肝。 【虞姬存希:啊啊啊啊!我命令你把摄像头怼过去。】 鱼粉们多的是嗷嗷乱叫。 风中梨树摇曳,空中梨花飘落。在头顶、在肩上。 虞城白是偏瘦的,但架不住人高,骨架大,生生把娇小的姜老师挡下了。 他是上山后到入住房间换的衣服,黑色西装紧贴着身子更显的肩宽腰细。 腕处传来震感,是双子星监测到她心率异常产生了警报。 那手抬起抵住了那宽阔坚实的胸膛,化掌为拳,她说:“发乎情,止乎礼!” 语罢就退出他的怀抱,朝林悦他们走去。 她的右手扣在左手腕,慢条斯理的解下手环揣进兜里。 虞城白摊了摊手转身,脸上是笑意也是无奈,那单手扣在领口的纽扣解开的动作,欲感拉满! 姜老师方才说:“众目之下影响不好。” 食指和拇指相挫,她身子倾斜靠近他,“没人的时候可以。” 那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轻吻的地方,眼神一亮,两步跨上前和她并肩。食色、性也。他以结婚为目的地追求,可不是为了当不食烟火的活佛。 姜冉自然也不是。 她修的是逍遥,可终究不是心如止水的修士,做不来美色当前还能不屑一顾。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这是她喜欢了一十三年的人,他的气息并不让她生厌。 从前,她总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 如今想来,大概是没找到对的人。 人还没过去,虞城白就牵上她的手朝另一边离开。 金破岳磕着瓜子,咂嘴:“呃喏!” 离开了众人视线、躲开了拍摄设备,那光秃的墙下新柴一摞、干柴堆积。虞城白把姜冉抵到墙角亲,手轻轻抚上她的腰身却再没了其他的动作,低头来落下的吻密密麻麻又急促,连呼吸都乱了三分。 姜冉最受不了别人捏她腰部,即便是阿悦,她也是尽量避开的。 她的手搭在他的小臂。 “痒。” 他坏心思的捏了捏,软软的、肉肉的。 鼻间嗅到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海洋气息,一阵酥麻感席卷全身,忽然软了身子,她的手紧张得抓着那袖子——一时不知道是自己起了色心、还是被虞先生高超的吻技一步步带着沉沦。 像是感受到姜冉停了呼吸,他的吻落在姜冉的唇角微微有些停顿,像一只偷腥的小猫,在她鼻梁蹭了蹭:“姜老师,换气。” 带着喘息的声音实在勾人犯罪。 他心中暗喜,舔着唇轻笑。‘她对接吻很生疏。’ 她面容极好,情动醉人后更像那雨后的海棠,娇媚可爱。 姜冉:“……”她是最受不了这么要命的声音。 她在他的节奏里,被迷得七荤八素。 那手指划过姜冉的脖子,轻拢慢捻着那柔软的喉结。‘天命之人,对鲛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反之亦然!’ 还有一个月,他就成年了。 突然, 有点期待吟月之礼。 四目对视,姜冉看到了他那湿漉漉的眼底藏不住的情欲和霸道,似乎下一秒要将她拆解入肚。 月上指头,圆得像白玉盘,却羞羞的多进云里,有人贴心的伸出手来,关上了三楼的窗子。 屋里茶桌已经散去,徒留下一盏清茶渐渐没了温度。 苏铭冶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翘着二郎腿,双手十指相扣搭在腿上,大拇指绕着转了一圈又一圈。‘十一身体渐好的消息必然瞒不住司军司上层,估计得催虞城白和十一赶紧把这婚结了。’ “保家卫国。”姜迟安该结婚了。 尽早结婚,未必不是对虞城白的保护。 第120章 白雉山行(5) 翌日早晨。 小男孩坐在台阶上无聊的剥着玉米撒在地上,鸡群围了上来争相抢食。 落下脚振开灰尘,竹棍横扫,手腕舞长竹,挽出凌厉又漂亮的剑花。 那姑娘借着身高优势灵活的化解攻势,弓步沉腰,反手一招回刺。 没想真给姜冉腹部刺中了。 “冉姐,我赢了。冉姐怎么了?是不是轩宁伤到你了。” 她戳的是冉姐肚子,冉姐捂胸口干嘛? 不理解。 姜冉按了按胸口,似乎在感应什么,良久才说:“没事,只是感觉今天呼吸顺畅了很多。” 冉伯安从门槛迈出来就开始感叹:“我和你嫂子一大早就听到你们搁这儿哐哐哐,也不走远点儿,扰人清梦!还有你,再不出发回姜家,怕是赶不上吃午饭的。” 姜冉转了竹棍往地上一杵,双手交叠的放在上面,慢条斯理的说:“我和老爷子说‘虞先生工作,我陪他,就不回去了。’” 今儿周日,好不容易休息,没什么特定的拍摄任务,鸡打鸣儿了好几遍也不见得有人起来。 应该是都在赖床。 观众们就盯着直播间画面,‘镜头’偷感十足的游荡在走廊。 第一个开门的既然是——乔岁。 跨过马路、走过石梯、翻过小桥。看流水潺潺,竹林里,她和半大个小姑娘以竹作武器,比试着武艺。 姜冉学得内家心法,招式上相对来说比较随心所欲,一收一放来去自如,和逍遥一脉武学脱不开关系。 张轩宁习得是外家套路,学得是枪术,‘拦拿扎劈穿’招式凌厉,攻势迅猛。 十二岁的小姑娘,武学能到这个地步也是很强的。 姜冉拿竹一个横挡化了她的攻击,侧身后仰脱开,顺势挑落那冲向自己的竹棍,小姑娘失了‘武器’一个踉跄险些跌出去两米。 她拎着小姑娘的衣领将她揪起来又放下。 “好啊姜十一!你在这儿欺负小朋友呢。” 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不用看就晓得是林悦。 欺负?她是做过教官的,底下的兵练废过得大有人在。姜冉笑了笑:“我要欺负她,她今天可不会在这儿。” “小丫头,要不和我比比?” 张轩宁瞧了眼姜冉。 那黄竹竿被插在土里,姜冉在竹子间挂的吊床边倒下,整个人陷在其中,外套往头上一盖,外界的事闭目塞听,自顾自哼起了歌。 私下里,她总是自在些的。 “好!” 林悦来了兴致,袖子一挽,就扰攘着:“我们比比拳法。” 看着眼前的大姐姐,张轩宁有些犹豫。她和姜姐一样脸肉乎乎的,身材偏瘦、人白腰细,瞧上去文文弱弱的。 说是练舞的,她是信。 习武的?她不信。 她想了想,找了个地儿把手里的竹棍插着,“你可别输了哭鼻子,和冉姐说我欺负你。” 林悦转身绕了一圈下来,活动着筋骨,走到她对面。 自从‘丁海’战役以后,她被迫从哨塔星下来休息,快半年没有实战了。 “开始吧。” 林悦接下小姑娘一拳,那力道发得狠,她掌心被震得有些酥麻。接着就是一记过来正蹬腿。 “轩宁妹妹可以啊!哪里学得?”林悦摇着手腕。 ‘套路虽不似军武以制敌、杀伐为主,但疾、猛、狠。配上小姑娘这爆发力,身如钟、动雷震,同龄里她怕是能一打十个。’ “是个单兵的好料子。” “再来。” 流水潺潺处传来打斗的声响,摄影师切了镜头拉进,竹林中两人打得正火热。 虽然好奇,但也只在上面公路拍了几个模糊的画面,并没有下来。 惹得喜好武术的观众们闹心抓肝的痒痒。 虞城白下来时,看到位老妇人在包头帕,苍苍白发裹进那藏青色的长巾中,围了一圈又一圈。冉六舅舅坐在门前敲敲打打,走进才瞧清楚,有点儿像是他在书里见过的手打糯米糍耙。 冉六舅舅见他,招呼妻子,等他喊了第三遍,才见老妇抬头,他才着介绍道:“这是小七丫头相中的男娃子。” 六舅舅又说:“小七耍的朋友。” 老妇有些花眼,皱纹爬上满脸,写满朴素岁月,她盯睛看了好久,才恍然道:“小七的朋友啊。娃娃吃饭了没哒?” “吃了。” 六舅舅朝他比了比自己的耳朵,大概是说‘夫人年纪大了,听不太清楚,声音可以大一点。’ 可似乎他的声音有格外的穿透力,冉六舅妈听见了,应答的点了点头,“好好好,吃水果不啦,我去给你拿水果。” 她起身招呼虞城白坐到自己凳子上。 虞城白正要拒绝。 却被六夫人一手薅跌,坐到了竹椅上。 一时不知道是他自个儿没站稳,还是虚了……像是长期满农的,六夫人手上力道格外的大。 六舅舅说:“她闲不住的。” 虞城白不太好意思,来一趟没带什么东西,还叫长辈忙前忙后的。 他左顾右盼,见屋里堂外安静得很,想着‘时间早,依照年轻人的性子,姜老师怕是在赖床没起。’ 六舅舅却是像早看破了他来的目的,故意磋磨了好久,才不急不慢道:“找七丫头吧!她们在下面竹林玩。” 玩儿,这个词不太想能出现在姜老师身上的。 他从往前走了走,坡下竹林一览眼底。太阳正高升,竹影在风中凌乱错落,鲜红的衣角溢出吊床,飘带乱动。 那左脚挂在外面一摇一晃,带着吊床也晃得悠闲。 也是绑的牢实,不怕掉下来。 他看着那翻在衣服外的手握着半大个葫芦,装了酒,她喝了些许,远远都能嗅到一股子醉人的香。手腕的镯子上挂着铃铛,随她一动一响,是姜老师。 是位会喝酒的姑娘。 也是,他倒忘了校区宴上,面对敬酒、邀杯,她举起豪饮那游刃有余的模样。 不晓得她酒品怎么样。 他不喜欢酒品不好还贪杯的,怕像他‘前女友’(不然怎么会是前女友呢),喝醉了给他按在地上哐哐一顿揍。 可,头一次见这样的她——竹下红衣,逍遥肆意,配得上‘洒脱’两字。一时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第121章 唯他而已(2) 耳机里是一道成熟、威严的女声,她似乎很经验老谈的教姜冉怎么谈恋爱,“我跟你说,谈恋爱嘛……” 真的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电话那头还在拱火:“别太克制自己,对身体不好。” 虞城白从菜院绕了两圈才下去。 坡下,林悦带着孩子腰间缠了竹篓,挽着裤腿站溪里翻石头, 他并没有出声打招呼,而是径直钻进了竹林。 虞城白穿了身黑色复古的丝制的长衫,肩上绣了株鲜红滴血的玫瑰,风飘飘吹衣,美如画卷。 听到动响,姜冉警惕的撑起头看过去。醉酒后那猩红下,在看清来人后,她的眸子多了几分涣散和迷茫。 她暗暗的掐断了电话。 姜冉抬起手,在斑驳阳光下抓了一把空气。‘她想她大概是看到了神仙。’ 不然,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虞城白!一颗以前只敢远远看的星星。 她将垂着的腿挪了回去,整个人陷进吊床中,像个软乎乎的小猫,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她这模样异常的乖巧。 虞城白不经意想:或许是他思虑多了。 他挪走她的手,拎起着酒葫芦晃了晃、掂了掂,感觉似乎是下去半壶的样子。 “姜老师喜欢喝酒?” 姜冉摇了摇头。 他嗔怪道:“那还喝?” 像是酒壮怂人胆,她轻轻的拽着风中的衣袖,却又不敢用力般小心翼翼。那声音低哑,带了哭腔似是在撒娇。她的脸本就长得圆糯,酒精的作用下粉润的紧,低着头喃喃的喊了句,“哥哥。” 虞城白僵着在那儿,面无表情,‘她,喊我哥哥耶!’ 要放在平常,她一定是做不来的。看来,是真的醉了。 虞城白是清醒的,指尖划过她的侧脸,将碎发绕到耳后。这声‘哥哥’,当真是比他那臭弟弟喊起来要让人心神愉悦些。 “难受。” ‘喝了这么多酒,能不难受么。’虞城白没好气的捏上她的掌心,即便酒精作用下,她的手依旧冰冷。 酒,总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灵力缓缓渗入她的肌肤,帮她散去些酒气,不至于难受。心里还在想:‘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可别被酒精麻痹成了傻子。’ 大概是看她醉的迷迷糊糊,虞城白起了逗弄之心,“安安最喜欢谁?” 姜冉:“阿悦。” (下游摸鱼的林悦忽然抬头看过来) 虞城白怒吼:好家伙,不仅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 “……其次呢?” “小可。” (远在梁屋影视城拍戏的张小可刚从水里被捞起来,就开始狂打喷嚏,惹得剧组一众人生怕女主角感冒了。) 虞城白气笑,‘这姑娘喝醉了尽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崩’:这两个答案并不是很让身为男朋友的他满意。 “那虞城白排第几?” 姜冉抿着唇不愿回答。 “你为什么喜欢虞城白。” “好看。” 她将手横档在额头,一副醉酒难受的模样。心想‘只不过,刚好是他,唯他而已。’ 虞城白嗅着酒味,搓了搓鼻子:“下次别喝酒了,我不喜欢。” 姜冉半点儿不迟疑的点头说“好。” 虞城白挑眉:“这么乖。” 她痴痴的望向远处,‘乖?’ 鲛人对情绪的敏感,加上工作需要他学过心理学。迟安对他的主动亲近并不抗拒,但有点青涩,表现的不自在。 他将这个现象归纳于‘彼此间还不太熟悉,以及姜老师经历少了。’,不过一想——算上清大校区,他们统共也就相识一个月,安安没做好心里建设也是正常。 据观察,安安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感,除了老喜欢往她身上使劲蛄蛹的林悦林小姐。 他抬手覆在她的小脑瓜。 姜冉再醒来,是在舅父家客厅,听说节目组录制完成后准备撤离了,游玩还是返校?剩下时间的自由活动,只要不影响周一到学校正常上课就行。 虞城白说等姜冉,就没有一起。 林悦反手抱着后脑勺,‘她可不想当被虐的电灯泡’,就和肖安逸宸几人下山去了。 临走时回头望望竹下木屋,又看向手边的少年,这大概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罢了! 难得酒后不觉得头晕脑胀,姜冉起身睡眼惺忪的摸到桌子倒了杯水,咕咕咕下肚。才戴上眼镜,洗漱整理了一番才准备下楼。 木质的老楼梯承受着脚落在的重量嘎吱作响,她搀着扶手下楼出现的那一刻——真巧看见虞城白和舅母在堂前研究怎么推磨。 石磨落在那处有一米来高,直径大概有个半米,有些老旧破败,但并不影响使用。 “这是有技巧的,不是蛮力就能推动。” 六舅母示范的推了几下,不一会儿就流出豆汁。 虞城白觉得好奇,海市还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即便他拍戏时,也极少有用到这个,不妨碍他学,到时候让北哥帮他接一个类似于农家耕读的剧本。 或许可以挑战一下。 这些年演够了达官显贵、江湖风雨,他不想局限在一个舒适区。 宋之北:你就看你像么? 耕读人家身上会有一种文雅的书生气。虞城白这种,坏笑时带点痞气的七分反派,角色挑战性太大。 因为他没有半点儿。 虞城白就不是块读书的料儿。 他的长相和周身气质,除非是演落魄皇子假农夫…… 姜冉就站在那儿不再走动,以免打搅了虞城白让他分心。 六舅母笑着给石磨里头添水:“石磨磨出来的豆子煮出来豆腐才香。” 虞城白细心的听着。 他这个人吧,做什么都很较真。 当年被网暴的少年,他用实力和态度走完了这长满荆棘的路。她那时其实想过的——这样一个人如果是假的,立的人设,那么十年如一日的伪装让狗仔拍不出新花样来,也是很厉害的角色。 可他不是普通人。 姜冉想‘初心不改、至死少年。’大概,就是他这般人。 ——泡泡虞有话说—— 姜冉的酒量,可以用‘海量’来形容,对酒精过敏不错,但身体原因,她是很难喝醉。 第122章 唯他而已(3) 从六舅家吃了晚饭,三哥准备亲自开车送行,被拒绝了。 想走走?“行吧。” 他也就不当那个灯泡了,“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啊。” 林间山路,傍晚多了几分陶醉,晚霞染红了整片山头,鸟从山上来,又从云间去……此景,美不胜收。 下山的路似乎好走太多,山谷里偶尔的铃铛还在响,伴随着一两道牛羊的叫声。 果然在一片葱绿中看到牛羊的影子。 “诶!冉妹娃子,下山啊?”那头人眼是尖儿,隔着山头居然看清了这边。 姜冉有些羞涩的打了招呼,才又迈步前行。 虞城白靠着水渠走。 姜冉说:“走外面,当心落石。” 虞城白看着主动十指相扣的手,仰头看着山间时眼底多了几分笑意。确认关系以来,他工作、她接送,雷打不动。但她举足间说不上亲近,也谈不上疏远。 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敬重。 确实是粉丝和偶像——喜欢又不敢靠近、不敢亵渎…… ‘似乎昨夜后,安安胆子大了不少。’ 难道……一吻打开心扉? 想着,他将手指盖在自己唇角,忆起那吻,看向姜冉时藏了丝丝火热‘唇齿甘甜、难以忘怀。’ 姜冉却是一秒读出他不加掩饰的目光,瞧着他不知餍足的模样,寻思着这条公路上除了早上送货也没人经过了。 反正别人看不到。 她怯生生的点起脚尖在他唇瓣落下一吻——似蜻蜓点水、带着点羞怯的生疏。 姜冉眉眼弯弯,心想:‘好像,自己更馋一些。’ 以前是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 她低头错来他的视线,手捏着那腰间的衬衫松了又紧、又松——在虞城白看来是她紧张;姜冉却是见那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 虞城白自知自己不是贪色的徒,但架不住姜老师被撩拨的羞涩模样真的秀色可餐啊!好想赶紧娶回家。 他突然开口:“安安还记得早上喊我什么么?” 姜冉皱起眉头像是能夹死苍蝇,‘提这个说什么?’。 “……不……记得了。”她不过是喊了声‘哥哥’,不至于当面处刑吧。 虞城白勾起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另一只手将她带进怀里,“我帮你回忆回忆?” 姜冉木着脸:大可不必。 她本就没喝两口,压根儿没醉。不过借着酒的幌子,做些平日里不敢做的……还能被翻出来调侃,真的想找地缝钻进去。 他将姜冉揽进怀里,伏在她耳边轻声充满蛊惑的说“安安再喊一遍。” “……”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喊过第二个人‘哥哥’这个叠词儿。 热气和湿润萦绕耳畔,姜冉的脑子像翻滚的火山随时爆炸,‘绝色妖姬诱惑我。’ 她大概是明白了,阿瓷说‘猫神小殿下有当昏君的潜质’,还贴心的奉上一本《绝色郎君:霸道帝姬爱上我》的小说(沈瓷出品) 当时就不该脑子发热。 “哥哥。”喊完,姜冉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嘴贱’ 二十年前 姜家刚搬到海市小渔村。 刚和同学疯完回来的小虞城白和妈妈张罗着晚饭,因爸爸的好友过来了,菜肴做得格外丰盛。 “爸爸的好朋友?” 虞妈妈:“是啊!是个很帅气的叔叔。他在对面海岛工作。” 帅气,有多帅气呢? (直到吃饭的时候他才看到:那叔叔和爸爸一起回来,不过爸爸高大,有些瘦、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旁边站了个漂亮的夫人。) “一会儿去洗个澡,看你脏兮兮的。” 虞城白风风火火的跑上楼,由急急忙忙的跑下来,“妈妈妈妈……有……” 个奶团子。 楼上有个囡囡。 小姜冉是被‘咚咚咚’的声音闹醒得,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乖巧的趴在草席吹风扇。 软乎乎的肉脸被压了好大一个红印子。 三岁四岁有点烦, 五岁六岁老捣蛋, 所以村里头的孩子灰扑扑、黑黝黝的,包括他那狗都嫌的弟弟‘小灰灰’。 但她不一样,像是被精心呵护的,穿着粉色小裙子,圆润可爱得紧。 她看到有人开门,双脚一蹬,腰部用力就弹坐了起来。 来了个四目对视。 “哥哥。” 虞城白想:是傍晚时分在沙滩遇到的妹妹。‘不会是他爸看上人家闺女可爱了,偷偷撸回家的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爸爸喜欢女儿,结果二胎还是个儿子。 爸爸在产房外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要不是怕第三胎还是儿子,他还敢生。 人小鬼大——虞城白。 “哥哥,抱!” 虞城白站在床尾张手,被小丫头扑了个满怀。又突然想起来他和兄弟们下了海,身上是海水和鱼腥味。 他把小囡囡推了推:“等哥哥去洗个澡。” 小迟安拽着他,不让他走。 虞城白:从没向今天这么后悔过。“乖!哥哥不洗澡就是臭哥哥。囡囡想要香哥哥还是臭哥哥?” “洗洗。” 虞城白循循善诱:“你是女宝宝,不可以和男孩子一起洗澡。” “为什么?”明明前两年哥哥还帮她洗澡的。 坏哥哥不记得她了? 是安安没有戴面具么? 师父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戴面具的安安和安安是同一个人。’ 这个是师父和安安的小秘密。 那还是等哥哥自己发现吧。 晚饭时,爸爸和那位叔叔聊起旧事,酒到底、花生没了还意犹未尽。 “安安那丫头挺乖的,不如给我当儿媳妇吧。” 虞城白却是竖着两个耳朵在听墙角。‘这个抱着牛奶咕咕咕往肚子里灌的奶团子要当他媳妇?’ 小姑娘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的问:“爸爸,什么是娃娃亲?” 虞爸爸逗她:“娃娃亲就是,囡囡以后就有两个爸爸妈妈疼你,还可以天天和大白哥哥在一起。” 已经懂事了的虞城白:“……”理是这个理,但老爸你是真不要脸。 记忆回笼,虞城白别别嘴,侧弯下身子,“没小时候可爱。” 姜冉无语凝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把婚事提前定下来。” 虞城白:“好。” ————小交流———— 姜冉:我紧张(我装得) 虞城白:你怎么不去演戏啊你。 第123章 唯他而已(4) 从公路顺着下走,蜿蜒绵亘,却有太多生活在大海边上所看不到的景色。是崇山峻岭、溶洞石窟……天上有直升机盘旋,眺望远山有风车和起落的摩天轮。 那个方向是昨天那个游乐场。 “安安,看那。” 前方有观望台。 虞城白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 张开上臂邀清风入怀,阳光擦过他四十五度扬起的脸散在身后的石壁上。 石壁刻满碑文,落笔‘远山先生’ 姜冉就站在虞城白身后,一个保护者的姿态,不进不远、不亲不疏。 路上遇到来采风的师生,估计都不会有人表情吃瓜的来一句:“看那儿站了对情侣,好美,画下来。” 涓涓流水从山谷而下,太阳在两峰之间羞怯的露出半张脑袋。 海市没有这样的风景。 拍戏虽然也经常飞东跑西,见过山川河流,却不会停下脚步欣赏这样的风景。 会感觉到遗憾。 但不多! 虞城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他要红。 红到——要天下皆知。 姜冉把手覆在嘴边,拇指托着下巴,食指点在人中,指腹轻点上唇。 手心是淡淡的玫瑰护手霜的气息,和他身上那股清爽干净的海盐味道完全不一样。 她面色如常却眼眸失神,像极了人在这里做,魂在天上飞。她思绪云游天外,眉角上挑,似笑非笑中带着意犹未尽之味。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难压的嘴角却又在虞城白侧身那一刻,恢复如常。 她沉着冷静的把双手往裤兜一插,“走吧!太阳要落山了。” 春天的夜色总是黑的有些早的,话没说多久,星星就出来了。 下了山,落地是游乐园北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显眼包失声狂叫:“啊啊!白哥哥~” 路人皆惊。 “虞城白!” 虞城白手指压唇,比了暂停的手势都险些没把声儿压下来。压低嗓音的喊话:“别叫。” 祖宗,别叫。 粉丝们也压低嗓音:“白哥。” 他是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的耀眼存在。 她们在闹。 “白哥看热搜了嘛?”热搜,只上不下的一条是#姜太公钓虞# 姜冉把外套帽子往头上一扣,准备作壁上观。虞城白却转身一个揽肩,胳膊肘夹着她,就往另一头跑。 龙飞开了节目组的车过来,就停在前面。 上了车,姜冉把头绳松下来,重新薅了两下有扎了个马尾,分两股往外拽拽,捆紧。 龙飞胳膊搭着方向盘侧身过来:“姜老师、老板。我们现在去哪儿?” 这时,玉有原发信息来了。 [阿冉,爸妈来了。] 姜冉握着手机,纠结了半响,回了个[嗯。] ‘夫人回来了’,她面上有些不耐烦,取下眼睛就开始揉捏眉心。 虞城白拿起手机故作忙碌。 姜冉没有避讳,他自然看到了信息内容,也知道玉医生的那句‘妈’,喊的是大概率姜迟安的生母——当年那位气质极佳的姜夫人。 只是不知道父母子女间发生了什么,让迟安避之不见。 他选择闭嘴。 姜冉说:“先送虞先生回水上天空。” 龙飞眉毛一挑,眼神递过去蛐蛐自己老板,‘哎呦呦~哟~都亲上了还叫虞老师?老板不行啊。’ 虞城白眼神刀过去:“……”你想被炒了是吧。 于是车一路畅通到水上天空。 见后座两人不说话,想来老板在忙工作,怕姜老师无聊,龙飞叭叭了起来:“姜老师,明天有课?” 姜冉想了想,她的课差不多都交出去了,“没有。” “姜老师除了工作,平时有什么业余爱好么?” 姜冉思索了一下,回答:“看书。” “哦,看什么书?” 姜冉看向虞城白,说到书,‘阿瓷那丫头给她邮了不少荤素搭配挺全的书籍。’ 两个字总结,‘很花’。 “什么书都看点吧。”什么都涉猎一点…… 龙飞没注意到她的不自然,顺口就说:“我们老板平时喜欢捣鼓花花草草、养个鱼什么的。” 三十岁的人过起了八十岁的养老生活。当然,态度还是很年轻的,毕竟被观众一直评为‘坐在路由器上的男人。’ 龙飞:“姜老师……” “嗯?” 龙飞看了眼老板,见他不制止,就有嘀咕起来:“老板最喜欢养鱼。” 近年老板的封印有所松动,化形更加频繁,在游泳池扑腾的时候,一条足足有两米五的美人鱼,从水里冒出来,从头到尾湿漉漉那模样——实在是秀色可餐。 老板他不仅斩女,还斩男啊。 还好他是钢筋般直男人。 姜冉一本正经道:“嗯,挺好吃的。” 她对鱼类海鲜确实没什么抵抗力,虽然痛风套餐不能多吃。 龙飞难言以对:“……” 虞城白:“……” 他看向后视镜,冷冷的扫了眼开车的龙飞,又侧头看着邻座的姜冉。穿过过道,将手覆在她待在车位中扶手上的手。 虞城白似乎又找到一个好玩的玩具——姜冉的手。 她的手很小,足够他放在掌心把玩。 姜冉也没收回,因为虞先生的手是真好看。 “老板明天上午有课,下午没了,不过剧组那边让老板过去补几个镜头,姜老师一起啊?” 姜冉:虽然,倒也没腻歪到这个地步。 虞城白:想姜老师身临其境看他演戏。 到了水上天空,龙飞要去剧组待的酒店还车。 姜冉没准备下车,因为知道剧组在学校附近:“一起过去吧。” 大哥为了照顾(监督)她,让她住玉家,虽然一部分是有躲虞老师的意思……不过现在看来,好在学校宿舍当时柏叔一趟没搬完,晚上的课要是下晚了,还能就近休息。 龙飞看着老板:‘什么情况?’ 他搓了搓手,做一个优秀的助理就是要给老板解决困难,包括恋爱的困难。 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姜老师不住在上面别墅区么?” 别墅区那边摆渡车,所以他没送。 原因也是让老板亲自送——拉拉手、散散步、聊聊天……什么的,培养培养感情。 姜冉明显不太想说。 虞城白却招了招手让他麻溜的滚远些。 “自己的家都不回?” 姜冉有些发愣,满脑子蹦出俩字‘同居。’ 第124章 我何其有幸 犹豫最后,姜冉还是上车和龙飞去学校了。 倒不是吻也吻了,手也牵了,都是成年人还矫情,而是…… 尺玉霄飞练听到后笑得前俯后仰,[不是你自己的房子不敢上去?你家是一个屋么?] 姜冉:[四室两厅。] [那不就得了,他睡他屋,你睡你屋。他邀你同居,就顺杆子上啊。]多难得的机会,不知道珍惜。 姜冉冷漠脸:[别笑。] [发展挺快啊!告诉姐姐,你和白哥到哪一步了?] 姜冉:[这玩笑不好笑。] 把虞先生想得多轻浮随意?把她想得多如饥似渴? [好好好,小古董!] 姜冉:[正经的。] 这不是怕她见色起意,忍不住么。 [不是,生扑啊?] 姜冉:[你忍得住?] [那肯定忍不住]不赌不毒,也就好色了点,人之常情嘛。 [话说回来:你觉得,如果白哥自己不愿意,谁能靠近他?]不说白哥系统的学过武术,就他那一米多的腿……普通人的手可没那么长。 就在之前有私生要贴近虞城白,没等鱼粉和保镖把人控制住,他抬腿一脚把人蹬出去两米远。 这人白哥没挨到,躺了医院进了局子,据说是折了一根肋骨,还罚了五千……虽然私生不知道同情,但委实有点好笑的。 自这件事之后,好一段时间鱼塘都安静的不敢乱‘调戏’白哥。 ‘尺玉霄飞练’会翻旧账,小猫儿当年在网上聊得多嗨多露骨,现在就有多怂。 姜冉只能用一句话总结,[少不更事、狂妄了!] 人无轻狂枉少年。 当年有人还说非白哥不嫁呢,还不是现在有儿有女了。 大概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吧。 尺玉霄飞练:[说真的小猫,白哥那身材,你睡他不亏的,你想想啊!有多少人想睡他都没机会……你这多好的机会啊!听姐的,该谈谈、该睡睡,那是你的权利,别想那么多。当然,给我发几张腹肌照,就当慰问我创伤的心灵了~小嫂嫂。]自家姐妹谈了,就等于她谈了。感情的事儿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姜冉:[你在怂恿我?] [那不能够……] 鱼塘一致恭喜白哥和小尚书喜结连理。 姜冉:[呵呵!] 她可看到二塘那边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不理智的粉丝评论少看。] 龙飞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她坐在那儿,双手握着手机放在交叠的腿上,给人有一种松弛感,隐隐又有上位者的威严和冷酷。 和老板会有一点点像。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不过,有点不一样。 老板再演过多少王侯将相的剧本都不会有姜老师身上那股令人敬畏的血性。 这是那副厚重的眼镜也掩盖不住的。 就如同,把老板身上有一种贵气是姜老师没有的。 “姜老师到了。” “姜老师晚安!” 在宿舍楼下把姜冉放下,他又开车离去。 夜里,难得失眠的姜冉在阳台调香沏茶,孤冷的风吹得烟凌乱了舞姿,茶水撒在那慵懒的猫形茶宠。 她又添一杯新茶。 “咳咳咳。” 双子星有些担忧的喊了句:“父亲着凉了?” 应该是吧! 隔壁的阳台,玻璃门被推开。年轻的男老师踩着拖鞋,捧着手机就出来了,还调侃道:“一听这熟悉的咳嗽声,我就知道你又回来了。” 他靠在扶手,横着手机聚精会神的输出着。 姜冉以茶敬之:“过来喝茶?” 又回头喊:“双子星,帮唐医生开一下门。” 相熟多年,唐画套着睡衣就奔过来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顿的,“射手集合……上路上路!一波一波。” [清理兵线!] 姜冉靠在椅背上,看着漆黑的方向隐隐露出山的轮廓。摇曳树枝上面挂着灯、下面坐了人,是那些个学生们。 “一会儿玩两把?” 姜冉不急不慢的倒了茶推过去,“太晚了,不玩!” 晚? 唐画看了眼时间,也不过将将九点半。“真不玩?” “嗯。” 他拉开椅子往对面一坐,在队友骂骂咧咧声中把手机放在茶桌上,醒目的红。 看来是输了。 “这茶,是一位学长送给老师的。尝尝。” “孙教授的?” 姜冉点头。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他端起茶杯,险些烫的一哆嗦也没舍得丢了。“姜老师最近不住学校,没了你夜里吵吵,我都有些不习惯。” 听咳嗽,辨病症。这是唐画老喜欢干的事情。 他又说:“我最近可是看到你和虞城白被粉丝组了个超话cp‘姜太公钓虞’听火的。谈上了?有什么感想?” 她将杯子夹回茶洗,在沸水中轻轻转着清洗。(泡泡虞小知识:客人仍在茶席勿洗茶具,有送客之意。那么请问‘姜冉为什么会在这里做出失礼的表现?’) “我何其幸运。”遇到了我的梦想。 (姜迟安:我遇到了我爱的人,而恰好我爱的人也喜欢我,何尝不是一场幸运。) 姜冉拿着手帕纸捂嘴咳嗽,血沫沾染了纸帕,被她揉捏成团子丢进垃圾桶。 唐画盯着姜冉看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感冒这么久还没好?” 姜冉漱了口,又坐了回来,“算是吧。” “又没吃药?” 姜冉懒得应他,靠在椅背上遥望星星忽明忽暗,双眸低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年轻挺浪漫。”学校待久了,看着这些单纯又火热的爱情,如他们这年纪一样富有朝气。 姜冉点头:“确实。” 唐画笑说:“呵?我没听错吧?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啊!以前你对这个清澈愚蠢的恋爱可都不屑一顾的。” 姜冉:“我要休息了。” 临走时,唐画还不忘布置任务:“对了姜老师,楼梯的灯坏了,晚上路黑不方便,昨天隔壁李教授都险些摔了。” 说着他还声情并茂的演起来,老教授也是快退休的年纪,腿脚不太利索,“你说咱们年轻嘛摔了就摔了没什么,要老教授摔一下可不得了……” “我买了新灯,你明天帮忙换上?楼梯我给你从仓库搬上来哈,工具箱你们工学院老师都不缺的,我就不找人借了。用完搁那儿靠着,我送回去就成。” 姜冉:“放门口。” “好嘞我的姐!” “晚安我的姐。” 第125章 鱼与虞 灯下,虞城白在客厅做拉伸运动,明天有工作,准备一会儿去洗漱休息。 他想一下,怎么更快的促进感情。要不看看粉丝给他写的《追妻手册》?算了,他那些粉丝什么个样儿,自己还不知道。 转头看了眼主卧那禁闭的大门。虞城白摸着唇角,想起刚刚那一吻离别……喜得是她主动献吻,却又恼她恪守不渝。 哎!成年人的爱情…… 大概又是笑自己枉活了这么多年,禁不住诱惑。 做饭喊迟安过来吃? 他摸了摸下巴觉得方案可行。 水陆两栖的生态缸里缩小的古造景,从宫殿到街巷,兵马、人偶……延绵的山绿绿葱葱,瀑布落下,长路不见头,缩小的‘土司城’被安置其中。 高处青苔,卧着两只巴西龟。 那鲤鱼在铁锁桥头穿梭,隐匿在水草山石中。像是模仿着虞城白,红鲤绕着水晶宫起舞,鱼尾似裙片翻飞,轻盈又飘逸。 虞城白凑了过去,手指抠着玻璃,撮得‘嘎吱嘎吱’响。 龙族、鲛族、鲤族,上古时也是水中王族,龙族消失、鲛族避世……鲤族倒是吃挺好,看着一个个体态圆润的。 “你们说,我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乌龟慢悠悠的伸了伸脖子看过来,似乎没动这‘人类’在说什么,有晃悠晃悠的往沙地去。 他又自顾自说:“你们说,安安心里是怎么想的?” 绯写:“可别哎了。” 红鲤:“可别抠了。” 黄金:“笨,你管她这么想的,直接勾引。”自然的法则‘雄性长那么漂亮干嘛,当然是求偶咯。’ 虞城白:“这是可以的么?” 黄金没有反应过来,顺着说:“那当然,小爸爸特别好追。你不都追到手了么?接下来就好吃好喝伺候着,偶尔耍耍美色……就行了。” 哎!它们超级怕小爸爸被雄性骗得裤衩子都不剩,毕竟美色当前,虽然不至于一个谈八次的程度……但她超级心软的。 好在小爸爸身边的几个雄性,人不错。 小爸爸也好像对这种事提不上兴致。 虞城白想了想,很认可的点头‘确实好追。’ 就感觉,她好像什么都不懂。只要表了白,缠着几天。她就会妥协。 虞城白想:“那她前任,也是用的死缠烂打这一招?” 九纹龙悠悠开口:“人长得好看死缠烂打那叫‘追求’,人长得丑陋死缠烂打那叫‘骚扰’。” “她前任来过么?”话出口,虞城白恨不得又塞回去——也是,他问什么鬼啊,订婚几年又怎么会没来过。 “没有!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雄性。” 金玉米自顾自玩着自己的泡泡,贱兮兮的喊话。“呦哟哟,你女朋友不要你了!” 也不知道在说谁。 虞城白敲敲玻璃,来了气:“你女朋友才不要你了呢。” 水在晃动,头一次在鱼的脸上看到了惊恐:“……” 反应过来的黄金慌乱划水,原地打圈,似乎很想用胸鳍捂脸,“我说了什么呀我。” 红辉黑龙:“我就说这男人不简单吧。”她看到他下珍珠了,同伴还不信。说什么‘人怎么会下珍珠呢,又不是蚌。’ 九纹龙也不追妻了,凑到玻璃看这个稀奇的男人。一时也不知道谁在欣赏谁,“我了个天,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能听懂他们说话。 白金丹顶回忆先前打情骂俏时收到的那股带着无语的异样眼神,怒道:“老娘就说最近总感觉别人窥视着。” 啊啊啊!被人类偷窥了怎么办…… “你是蚌精么?” “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许动物成精了么?” 几条鱼叽叽呱呱起来像那开水壶一样,主人家很少有外客到访,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人。 本着舍不得鞋子套不住狼的宗旨,虞指尖凝了些鲛力化成球丢进水里给他们玩耍。 它像雨水落下,附着在水草上像一颗沉淀的露珠,白金丹顶试探性的拱了拱。 没破。 又拱了拱。 没破。 黄金甩了甩鱼尾将落下的蓝水球拍散,只见淡淡的灵力像星辰散落化在水中。 灵力散落后,水也感觉澄澈了几分。 “鲛族的力量?” 虞城白挑眉,大概是没想到一条四五岁的小鲤鱼竟然认得。 黄金说:“我爸爸说过:我们虽然是鲤族后代,但龙门消失后,鲤族再没机会化龙。我们血脉也一代比一代杂,早已失去了传承的能力。”所以像天生就能觉醒的传承记忆,他们只能通过长辈口口相传,记住先祖也曾来自于山川湖泊。 “我爸爸还说过‘鲛族的灵力可以净化水质’”就像现在这样。 虞城白:“哦?” “在上古时期,鲛人沿海而生,常会和人族以物置物换取所需。但听说秦王之后鲛族避世了,几千年来,人族也只当它是传说,不可信。” 虞城白想了想,“大概是为了躲避灾祸吧。” 秦王墓,长明灯。 他又朝水里搓了几个灵力球丢进去:“和我说说安安平时在家都喜欢干些什么?” “哝!空闲的时候沙发坐着,不是看你就是看动画片。” “我最喜欢看《小鲤鱼历险记》。”“我也是。”“我喜欢泡泡。”“我喜欢阿酷。”讨论到喜欢的内容,鲤鱼们又开始叭叭叭聊起了。 可为什么泡泡最后没有化龙呢? “明明是双面龟最厉害。” “是阿酷最厉害。” 平静的水面惊起波澜,似乎意见不和,还在里面动起粗来。你鱼尾一勾、我脑门一撞……尾鳍狂甩,绕着柱子就你追我赶。 就连去劝架的,也被揍了个好的。 倒是那只白鲤,乖巧的躲在石山的洞穴里,时不时冒出个脑袋,吐上一两个泡泡。 虞城白的目光过来,它又往里面缩了缩。 水里正欢。 他只觉被吵的脑仁框框疼,“……”好吵啊! 大概是见他们打得火热,一时半会儿插不上嘴,虞城白打了打哈欠打算回屋洗洗睡了。 “晚安。”小鱼们。 他拧着把手,看向旁边挨着主卧的门,轻轻的说上一句:‘晚安!’ 第126章 周一(1) 山间绕起轻纱似的白雾,晨曦从山出,风下的银发抖擞,他缓缓起式手画太极、抬腿稳、落地柔。徐徐若白鹤起舞,风姿卓越。 姜冉跟在后侧,牵引在上,运化在胸,身体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 “小姜啊!” 姜冉:“嗯?” 师校长:“谈恋爱是好事。” 姜冉缓缓转身,迈开步子,左手起、右手推……她的眼神专注而宁静,透露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淡然。 “莫教授也这么说。” 大概是都没想到她能和虞城白谈上,还弄得人尽皆知,私底下几个群跟开水壶似的狂冒泡。有几个新来的年轻辅导员还问她能不能要张虞先生的签名照。 莫教授就玩笑说:‘终于梦想成真了?’ 梦想成真? 刚来清大那年,师教授就说过‘你这丫头,不爱红装爱机甲!工学院有个男教授,你应该会很喜欢。’或许是研究方向相似、又难得脾性相投,确实是一见如故、相识恨晚。 莫教授宝贝的当老婆程度的机甲实验室,却让姜冉进去。 姜冉为此一跃清大风云榜首。 莫教授知道姜冉追星,还是在某天同事聚餐时看到她喝了些酒,站在阳台吹风时刷视频,有生日歌传来。 是明星的生日会。 天才是孤独的,像他的手机里刷出来的短视频不是物理就是数学、又或者说对学术研究上反复计算反复测试的吹毛求疵…… 在姜冉看来,莫衔山是一位很好的老师、朋友、同事。 也算一开始就否定了成为家人的可能。 ‘虞城白’,是莫教授知道的为数不多明星,还得归功于《背影》。 ‘讲述的是年轻的警察从考进警校到成为卧底,最后刻入英魂碑的故事。’也是这部作品,虞城白终于获得了影帝奖。 这一年,虞城白集齐了文娱界所有奖项。 他二十九岁。 “你喜欢他?” 她面容姣好,酒后的微醺让那双冷漠的眸子也不再显得那么死气沉沉的,反而多了些少女的青涩由懵懂的爱意。 二十一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她太冷。莫衔山所知道的是‘她从哨塔星退役回来。’ 姜冉点了点头。 无声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听说追星的女孩都想嫁给自己的偶像?你也会这么想么?” 姜冉看着烛光下的寿星,她像个小偷,隔着屏幕窥视着那份温馨。 “小虞是个不错的男娃。” 听到有人夸虞城白,姜冉是藏不住的欢喜,笑眼盈盈的看向师校长问道:“校长很喜欢虞先生?” 师孟好觉得‘虞城白很干净’。 干净么? 干净的——三十的年纪仍有少年人的朝气、身处名利场仍保持着那份谦卑。 等打完拳后,姜冉陪着老校长散步到东3号食堂吃早餐。散步在路边,师校长哼起了小调,姜冉紧跟着哼哼。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校长好、姜老师好。” “早!” 沿途有学生走过打招呼,停下脚步交谈两句、问问学业、聊聊生活,又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栀子含苞待放,昨晚那场夜雨后,已经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虞先生在操场,过去不?” 见惯了正经的师校长,瞧着他举着手机拿出群聊时,姜冉还有些不习惯。 也不知校长从哪儿整来的群,像是追星的学生们私底下拉的,师梦好潜在里头看学生聊天发图。 “一群精力旺盛的小家伙。” 放大照片,瞧着还挺清晰——虞城白在马场那边练习骑术,也是腿长,人下来了腿还没下来。 学长扶着马儿安抚,和虞城白搭话说,“冬枣是个妹妹,性子温顺。” 虞城白给它递胡萝卜,“很漂亮。” 他看了眼它的铭牌,还是有些不确定“她为什么叫冬枣?” “听说冬枣是医学院兽医专业的学姐接生的……都以为是养不活的小马驹,学姐就申请留校陪着它,家都没回。” 像这样身体不好的幼驹,等一岁后,学校会送到农户家中寄养。并不会作为学生日常骑术训练的伙伴。 但被送走的那天,冬枣抓狂似的挣脱了缰绳,在马场奔跑。 当时宝贝学生开口(学姐),院长做主把它留了下来。“马能跑在遇伯乐,而不应该先天不足而选择摒弃它。” 清江大学的师训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 这才是初心。 这才是师者。 虞城白想,‘当年读书的时候,有这样的老师同学,何愁考不了上京大学。’ “清大的氛围很好。”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早餐后,校长要去找文学院长杀两盘(下棋),姜冉回宿舍楼修灯。 断了楼道的电,人字梯往楼道转角口一摆,护目镜一戴,拎着工具箱就上去了。打开吸顶灯罩,露出来led芯片和电路板。 简单检查一下——‘散热器堵塞,导致设备过热,给芯片干烧了。’ 看来得全换了。 工具箱里抽出电动螺丝刀安装上钻头就开始沿着外延拆钉子。 灰尘被抖下来,落了满脸。 她安静的把钉子回收,塞进工具箱里的钉盒,又开始向内拆中心固定点的。 虞城白找来时,就听见楼道上有音乐声。仰头看,就瞧着姜迟安叼着手电,在捣鼓顶灯。 直播间里,虞城白就安安静静的站在楼梯口生怕惊扰了她。 【路人甲:就说有必要让一个女孩子修灯嘛?】 【兔too的兔:姜老师本就是工科出生,修灯怎么了?修个灯还搞上性别歧视了?】也不管评论的人,她哐哐一通输出。 真是化粪池里捞钥匙,看什么都恶心。 【吃瓜群众:口味这么重的么?】 【繁星四月:有一说一,这个姜老师的侧脸和繁星真的很像。】 【皮皮虾:能别沾边么?】和曲繁星这件事本就热搜都没过去,也不知道谁拿炒作当饭吃。 鱼塘里整个无语住了,‘你们不知道吧,qfx要来这个综艺,在给预热呢。’ 大概是仰累了,她低头歇息。 正巧和虞城白的视线撞上。 她拿了手电放在掌心把玩,“您怎么来了?” “第一节没课。” 第127章 周一(2) 虞城白到底是腿长,两步跨上台阶,摄像头险些都没跟上来。 人字梯,姜冉跨坐着,与平时衬衫长裤的打扮不同,她穿着白色窄袖的太极服,应着干活,头上冒着汗、脸颊通红。 喜欢,就先拿下。 日久生情。 他的喜欢,热烈真诚主动。 他的举止,又争又抢还拿。 不允许她的懦弱。 虞城白见过太多的目光,即便是粉丝里,多多少少会藏了些私心和欲望…… 姜迟安的眼神,是克制的爱意、是隐忍却干净。 他看过人族的历史,见过人族的实事。太过克制的人落到最后无非又两种结果——要么了无牵挂的出家、要么做尽荒唐后疯了。 五岁时就捏着树枝当长矛,立志要做大将军的囡囡,她是翱翔天地的鹰,也本不该这样。 虞城白歪着头,“需要我做什么?” 想了想,姜冉说:“您把地上的灯给我。” 墙角,立着个半开的纸盒。 虞城白走过去,躬下身子捡起,拆了包装把灯递上去交换了旧灯拿下来。 看了半响不晓得丢哪儿,索性装进了纸盒,放回原处。 【皮皮虾:惊呆了吧,我也干过。】以至于东西找半天死活找不到。 画手太太们迅速出图,人字梯上软糯团子、人字梯旁黑衣大叔,她们似乎很乐忠又恶趣于这样的搭配。 姜冉仰头举着胳膊换灯,“楼道转角是配电间,需要您下去帮我拉一下贴着‘走廊过道’标签的那个闸。” 虞城白又两步跨了下去。 查验没问题后,姜冉才拧上螺丝、按上灯罩。 见姜冉下来,虞城白顺势收了梯子,抱在怀里,“楼梯收哪儿?” 姜冉蹲在地上整理工具箱,听着两声‘咔’,金属扣合上的声音,她缓缓出声,“靠边就行,晚上有人去还。” “好。” 见姜冉起身,虞城白很自然的接过工具箱,一手主动的牵上她的手。 他知道安安在人前不自在,所以并没有表现的举止过于亲昵。 食指上扣。 她也只是回头看,好像习惯般温声的说了一句,“走吧。” 上楼,那是越靠近阳光的地方。橙色的、暖暖的搭在他身上。 姜冉忍不住抬头看。 虞城白侧低下头来:“好看吗?” 姜冉如实回答:“好看。” 那难压的嘴角终究还是弯成了月牙。 虞城白:“我新学到一首诗。” 姜冉:“是什么?” 他按掉了麦的开关,凑在她耳边呢喃细语。观众什么都没听到,只见镜头扫过,姜冉又一次耳朵红的滴血。 【皮皮虾:你见外了啊!有什么不是我能听的。】 【非虞之乐:互动好少哦!小尚书还是太含蓄了。】要是她,不得冲白哥怀里抱着啃。 皮皮虾感叹【如狼似虎的女人啊!】 【许佳期:大馋丫头,尚书可不是你。】她是个内向的小朋友。 尚书生得可爱乖巧,谁看了都想上前挼两下,有两次团建的时候,尚书也去了。 她不爱说话,怯生生软呼呼的,穿了身西装学着大人的模板打上条蓝色的领带,鱼塘里姐姐们大概是年纪偏大,遇到个小朋友,就喜欢逗她,瞧她歘的一下脸红到耳根,有趣的很。 此刻,尺玉霄飞练不得不来一句【人不可貌相啊!】 小尚书那可不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宿舍, 与上一次虞城白来时不同,大概是很多都被柏叔喊人拖走了,入门就感到有些空荡荡的,屋里的书没了、客厅的积木没了……像是临时落脚的地儿,不免叫人觉得寒酸。 他是知道的,所以并不意外。 【一鲸落万物生:小尚书把自己房子租给白哥,自己住职工宿舍,我真的……哭死!】 (虞城白:别嚎了,人家住别墅。) 【粉转黑转路:真的假的?自己的房子?】 【路人甲:可能我有洁癖吧,我自己的房子给别人租,咦~想想就恶心。】 逛了人主页回来的皮皮虾一言难尽的回怼:【呃~首先你得有房子。】 客厅简单、空荡,容纳下虞城白身后的拍摄团队绰绰有余。 “喝茶么?” 于是,大伙儿便开始沉浸式欣赏姜冉泡茶,心里没来由的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是虞城白和姜冉日常相处的样子么? 【风雅颂:进错直播间了?】进进出出,看名字‘虞城白直播间’,没错了。 怎么没进入热恋期,就直奔‘黄昏恋’了?他们想看怼嘴亲啊!不是喝茶聊天。 识货的粉丝看着直怼茶叶的镜头狂吼,“凤凰水仙。” 古有三茶六礼。茶便被赋予了意义,今儿姜冉调‘乌龙茶’,看似不经意拿的,却是在回应虞城白喜欢。 ‘我对你一见钟情。’ ‘巧了,我也是!’ 【碳基生物:剧本,妥妥的剧本。】 姜冉抿了口茶,像是临时想起来的发问:“第二节什么课?” 镜头从姜冉背后,直拍虞城白。‘老师说话,大概是自带威慑力的,弹幕滚筒条都瞬间咯噔了半秒。’ 【打哈欠的蜀黍:听说直播恋爱才来的!没意思,去隔壁看乔大美女去了。】 虞城白端着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莫名有种被老师点名的危机感直冲脑门,面上一僵,“啊~哦!” 下节什么课来着? 书法课?品酒课? “好像是体育课。”他似乎又十分确定般的点了点头。 姜冉皱眉:“……”好像? 虞城白不自信的掏出手机翻看班级群,记得群公告里放了课时表。 周一,第二节‘阿尔戈星系语发展史,必修课’ “……”他没住学生宿舍,书都放在安安的工一大楼那办公室了。 ——采访小剧场—— 主持人:“姜老师是出于什么原因把自己住的房子租出去的?毕竟那是您姐姐送您的成人礼。” 姜迟安:“没打算租。”她本也不缺钱,只不过恰好是虞城白。 主持人:“听说是虞老师对您一见钟情,先追的您?有没有什么感受?” 姜迟安:“受宠若惊。”从没想过。 虞先生惯是那种正经、内敛的性子,出道前几年,被粉丝喊‘哥哥’也是会面红耳赤的这么一个人,倒是没想到打直球也这么猛。 有时候,其实不太敢信,总感觉大梦一场。 梦醒, 回归现实。 主持人:“您对虞老师第一印象是什么?” 姜迟安:“爱哭男孩。” 他很感性,粉丝小小的举动,都能让他感动的不能自已。 第128章 周一(3) 镜头下,就如同置身方外——竹林幽径,茅屋草堂。流水携竹叶、桃花而来,又缓缓去了远方。 拍摄组不远不近的跟着。谁让大导演发话‘不要打扰小虞谈恋爱。’ 直播间里,冲着热闹想看别人爱情的观众骂骂咧咧散了场。 【八十岁拄拐上单:年轻人谈个恋爱也磨磨唧唧的,溜了溜了。】 【清风若来:平平淡淡才是真。】 太阳下,竹影斑驳,姜冉扶着青色的栏杆,仰头听风声。 虞城白懒散的靠着拦杆,双腿微曲,像是缱绻在风中、沐浴着春光。看过来时,清澈的眼睛里是她的倒映。 突然,脸颊传来微微湿润的气息,有点痒。不等姜冉回过神,落下温热,又快速撤离。 “我去上课了。” 他背着黑色的双肩帆布包,走出竹林,在尽头挥手。 姜冉摇了手告别。 有人洋洋洒洒的在博客里写小作文——‘没上过大学,是惋惜的;没在大学轰轰烈烈的谈一场与青春的恋爱,是遗憾的。’此话一出,直接被网友送上热搜。 (泡泡虞:嗯?热搜是不要钱的么?) 【风中劲草:哈哈哈,你在暗示某人没读过几年的么?】 【南风知我意:作为认识姜的人爆料‘姜在大学没谈过,但毕业那年就订婚了。家里安排,没有感情基础。未婚夫是军人,都准备结婚了。’】 吃瓜+1 吃瓜+1 他没把话说完,却就是这种意犹未尽,引得网友无限遐想。 【萋萋满情:啊!那鱼是不是小三?】 【吃瓜管饱还减肥:竹马vs天降?】 还没发酵到舆论影响的程度,姜冉收到朋友私信,迅速上号解释。 喵了一声【@司军司新闻部@丁海战役@喵了虞声,‘英雄已逝,英魂长存。’】 引用的是前两个月写的一篇致‘丁海战役’的文章。那是她昏迷半年,醒来时在病房写下的。 挂得图是大哥拍的她背影,病房的白、床上的她和窗外的春…… 因为姜冉不怎么运营这个号,当时也就只有几个朋友看到了,留下问候。 她的钢笔字是拘束的潇洒,如破开桎梏的蝴蝶向阳而生,藏起了锋利,写满了遗憾。最后一句是‘我亲爱的弟弟——程序!’ 程序牺牲到结识虞城白,时隔半年、相距万里……即是谣言,便也就不攻而破。 鱼粉问声而来:“姜老师真是喵尚书。” 中午下课,虞城白要赶去梁屋影视城补拍摄,饭没来得及吃。 龙飞早已习惯性背了些吃的,都是面包饼干还有糖,“姜老师你要吃什么?” 大概是开自己车的缘故,姜冉打着方向盘,十分熟练的开启双子星智驾。 还是自己车开着舒服。 往包里扫了一眼,她兴致缺缺的转了回去。“谢谢,不用。” “姜老师有几辆车?”第一次是唐皇、第二次是女帝。这一款越野他没见过。 姜冉:“唐皇不是我的。” 或许是男孩子都喜欢车,龙飞对车有点涉猎。一语道破:“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改装了铁骑g771。” 姜冉点了点头:“嗯!照着虎鲨舰改的。” 龙飞激动道:“是那艘第一军‘龙官元帅’的战舰么?这也太酷了。” “安安从小就喜欢这些。”同样的年纪,其他女孩子都是漂亮娃娃、玩过家家;她都是炮轰敌堡、弹弓打鸟。 男孩子都特别馋她的玩具,他弟弟就是其中之一。 姜家阿姨总是喜欢把安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于是她成了一群‘泥猴水娃子’里头最耀眼的,像小公主闯进贫民窟。 也会有不礼貌的男孩子抢她小玩具,安安总是怯生生的让出去后回来找他告状,一点儿也不是吃亏的主儿。 龙飞:“姜老师还打架呢?” “我其实在想,这是个狡猾的小家伙。”出拳最狠、哭得最凶。 姜冉是完全没印象。 龙飞听得津津乐道。 聊着天倒是不知觉就到了梁屋,龙飞还感叹这次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虞城白事先打过招呼,所以剧组看到车牌号就直接放行了。 他认真叮嘱着:“我先过去,你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别饿着,对胃不好。一会儿吃完饭要是无聊,让小飞带你逛逛我们剧组。” 剧组搭了景,想着她一定是没见过。 姜冉点头:“好。” 龙飞:“老板放心。” 看手机,林悦发来了信息,‘你给他当司机呢?’ 姜冉没理会。 早上张小可知道她要来梁屋,叫她带‘星期天’家的鸭脖。 张小可下戏后就狂奔而来,戏服还没来得及换,为了,那日思夜想的鸭脖。像一个努力扑腾的大扑棱蛾子,助理在后面拎着水杯紧赶慢赶。 因为拍戏被经纪人限制忌口,天天蔬菜水果,嘴里快淡两个月了。 “谢谢小爸。” 她左顾右盼,贱兮兮的问上句:“我那未来小妈呢?” 姜冉则是一脸古怪:“……”这是什么非阳间称呼? 另一头,虞城白换了戏服,边定妆、边和编剧老师讨论剧本。因为比较赶,还得沿用上一个场景的戏服。 毕竟虞城白的身材,除了定制,常规戏服不是小了就是短了。以是,堂堂活了八集的摄政王衣服少得可怜。 要知道小说里,摄政王人设‘除却将军的身份,他也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平日在衣着、吃食上极其考究。’ 本以为摄政王的服化道能惊艳一把的粉丝们,瞬间萎靡了。 连书粉都在吐槽剧组穷得叮当响,‘摄政王衣服上的坠子都买不起。’ “很抱歉虞老师,杀青了还请您回来。” 虞城白摇了摇头,因为没找到少年帝王的演员,又不能耽搁拍摄进程,所以自己也是拍完幼帝部分就杀青收场。 他很少见的对一个角色产生意难平——臣绰,明明可以更饱满一些。 简单过了下戏,就开始正式拍摄,这也是姜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现场。 他的演绎、他的台词。 可见十年沉淀的功底! “老板对自己的角色,从来都很认真。” 这才想起来,他只在车上吃了包小熊饼干。 第129章 周一(4) 就在姜冉准备转身离场,拍摄场地传来一阵惊吓:“虞老师!虞老师!” 不知道是威亚设备失灵,还是小绿人操作失误,导致虞城白从高台被甩了下来。 几乎是一瞬的事情。 好在虞城白反应迅速,加上经验和武艺,借着地理优势作为缓冲,往下落。他转了个身,脚尖落在岩石上,散开一些冲击的力道,不至于震伤自己。 踩到地方下脚并且迅速找到下一个落脚点,都需要迅速又精准的做出判断。本身高有些重心不稳,加上腿部有旧伤,还是让他落脚时有些吃力。 虞城白的腿二次骨折过,并不能承受高强度的一些动作。所以他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腿已经开始疼了。 场下的粉丝心揪成麻团,几乎都在下一刻知道了他旧疾复发。 山坡坡上面躲着的代拍也几乎屏住呼吸。 “设备失灵了!” 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设备在运行前都会由专人进行检查,确保正常工作。 姜冉环顾四周查看异常‘众目睽睽害人性命,胆子不小啊!’ “调成手动模式,先把虞老师放下来。” 青碧崖石,虞城白那么大一只只能扒着点裂缝。威亚失灵,他被吊在了空中。 虞城白叹了口气:“好在不是倒掉着。” 可,他往下看了两眼,有点晕,瑟瑟发抖,‘白雾笼罩、黑林流水’……好高啊!如果摔下去,即便掉到底下河水里,那冲击力道应该也会伤到脏腑。 不死也得残。 他看向威亚机的方向,手指微动弹出微弱灵力,“勉强能用就行。” 可怜他微弱的灵力啊! 毕竟还没有吟月洗礼,没解开封印之前,真的是用一分少一分。“哎!” 又分开一些灵力往腿部而去。 虞城白在心疼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灵力,底下的人都快急疯了。 “快快快,把气垫打上。” “还好还好,手动键还能使用。” “去把登云梯开过来,快。” 医疗队和救援组已经准备待续,龙飞也跑了过去。 虞城白一下来,就卸了威亚,被担架抬走。 姜冉几乎也是下意识拽紧拳头,心揪揪的:“虞先生。” “既然担心,怎么不上去看看?” “我不是医生又不是工作人员。”过去挤一堆,碍事又碍眼。 手都估计掐出印子了,腿却未挪动半分,“太理智,就没什么滋味了。” 不愧是文娱界的虞锦鲤,福源深厚得不行。医生检查后,发现除了绳索失控那会儿,甩出去造成的身体擦伤,并没大碍,也算是有惊无险。 龙飞:“虞老师的腿怎么样?” 医生:“没什么大碍。” 虞城白面上不显,心里慌得一批:他确实有被吓到,差点儿鲛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导演吓得直冒冷汗,本就秃得头发险些更秃了。‘我了个天老爷,这部剧是开机祭祀供香摆得不到位么?接二连三的出事。’ “虞老师受到惊吓,今天就先不拍摄了。各位都累到了,休息两天休息两天。”他得下山去道观里拜拜。 威亚后的小绿人也松了口气,‘雇主只说伤他,并没想弄出人命。’ 场外的粉丝本来对自家白哥有生命之危,而姜冉傻愣着,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她太冷静了,冷静到仿佛掉下来的不是她男朋友’。 准备控诉,可理智有告诉她们,‘能够让白哥喜欢的姑娘,姜老师不是这种人。’ 见利剑出鞘。 剑身泛着光,耀眼夺目。 姜冉一个弓步,踏地起身,夹剑飞花,那叫一个漂亮,直冲向那躲在后方的小绿人。 小绿人吓得直接往后摔了下去。看着剑尖直贴鼻梁。分毫之间,就能戳瞎自己一个眼睛。想抖又不敢抖,大气喘都不敢喘一声,“姜,姜老师你干什么!” 武指:我的剑。 从她夺剑到出招,他居然没有一丝察觉,这小姑娘的剑道造诣很高啊。 武指:“姜老师,剑不能对人啊。”剑没开封,只是钝了点儿,伤人还是可以做到的。更可以一柄长剑,下手力道足的话还是能给人对穿的。 听说:姜老师上过战场、杀过异族。 这小豆芽根本不是她对手。 姜冉面容严肃:“是谁?” 虞先生并不是那种行事张扬的主儿,待人谦逊温和。却不知道还会‘仇家’视他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 小绿人咽了咽口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小可:我靠,小爸要暴走了。 姜小爸一向喜欢‘先礼后兵’但今天似乎格外暴躁,直接出手拿人不像她的作风,虞城白对她真的那么重要? 群众议论纷纷。:姜老师要杀人啊? 虞城白听到动静望过来,她在人群之中,众矢之的。 他揪着一颗心,疼如刀绞。 杀人?姜冉确实敢。 后果,会非常麻烦。 姜冉怕麻烦。 所以他走了过去。 剑没下去,手上突然多了两分力道,一股微弱的海盐气息扑涌而来,姜冉抬头看着倾下来的阴影,他斜冠散发、面带笑意,似乎对这次事故并没有放在心上。 帽檐下她眼眶微红,声音也染上了两分颤意:“虞先生。” 擦伤的地方已经做了处理,小伤也贴了创可贴,他握着那持剑的手,强有力的掌心轻轻的按住。声音如常:“我没事。” 说着,他将剑夺了过去,悄悄交给了尾随而来的武指,示意武指把人带走。 虞城白不在意谁想害他,但法律会审判他们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 更何况,现在他又多了一个为他担心的人。 当然,如果就这么翻篇,怕他们拿他当软柿子,这样的‘意外’隔三差五来一次。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安安也会为他担心的吧。 将他与她的手十指相扣,淡淡的鲛力安抚姜冉此时的躁动和戾气。“剩下的事,交给导演他们处理好不好,你陪我下山。” 姜冉微愣:“好。” “???”张小可:这虞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 暖阳照着归去的情侣—— “安安刚才耍剑的样子特别帅。” “安安以后只耍给我看好不好。” 第130章 周一(5) 出剧组,虞城白没吃饭,于是两人寻思着就近找了家馆子垫垫肚子。 因为姜冉确实被吓到了,虞城白安抚了好一阵子,结果把自己委屈上了,“不相信我么?” 姜冉的唇角微颤,想说什么,但有被无语到。却还是在他的注视下,说了个“信。” 有点像,在诓小孩。 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人,过来擦桌子,瞧了虞城白好久,才蹦出一句:“哟!大明星。” 这儿是影视城,他自然见过不少明星到他家吃饭的,却不知他为什么那么惊讶。 答案就在他兴高采烈的给一人摇了电话过去。“闺女闺女,你猜猜我今儿见到了谁?” 电话那头,听上去应该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念叨了几个名字都猜错了。 老板似不太好意思往后厨钻了进去。 惹得姜冉笑弯了眼睛,身子微倾,小声说:“这小姑娘挺博爱的。” 至少听报的名字,绝对的颜控。 虞城白显然对这种事情见多不怪。当然,姜老师喜欢看热闹,他是没想到的。‘似乎,白雉山下来,两个人在一起时,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也会下意识的亲近他。’有一种,笨拙又小心翼翼的适应着独自生活里突然闯入的不算陌生的陌生人。 不想前阵子一样发懵,平静中带着迷茫的接受自己有对象的事实。 (泡泡虞:单身久了,单身久了!) “姜老师。” “?”干什么? “我刚刚确实有被吓到了。所以,姜老师要不要安慰我一下?” “!”怎么安慰? 虞城白凑了过去,伸脸求亲亲。因为下山仓促,只是摘了假发换了戏服,并没来得及卸妆,粉黛微施的五官被美妆师勾勒得更加精致绝美。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粉底,一点儿也没卡粉,挺不错的。 那剑眉下双眼如墨,带了点微微湿气淌着温柔。 距离很近,呼吸都能打在他的脸上。 姜冉一时看丢了魂,屏蔽了呼吸。 ‘他真的好好看。’ 皎若朝霞,明媚似光。 他闭上了眼睛,原也是想逗逗她的,已经料到会被拒绝,结果这克己复礼的小古板真在他脸上亲啄了一下。 嗯!啄了一下。 (泡泡虞:三十岁成熟男人的魅力,真香!) 姜冉抓着衣摆小揪揪,佯装冷静的想:没事儿哒!没事儿哒。 湿润温热,软乎乎的。 再看她,红温了。 不等粉丝反应过来嗷嗷叫,虞城白连忙手指贴唇消音,坐那儿面无表情,威严气场压住全场,‘别叫别叫。’姜老师面薄。 可惜那该死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渔粉:我勒个豆,甜分有点高。 反侦查一流的姜小猫怎么会感觉不到如此火辣又不加掩饰的渔粉目光(加吃瓜路人),此刻恨惨了该死的肌肉记忆。 她故作淡定的一手扶额低头刷手机。结果手机也不消停,入眼热搜#姜太公钓鱼cp撒糖# ‘虞遇到危险求安慰gif’ 最近战事频发,他们此时搞个恋情的热搜霸榜,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回头问问师父那边能不能打招呼压一压。 这样想着,她打开微信给师父发过去了信息。 苏铭冶自然很快着手安排人处理此事,‘他把虞城白安排到姜十一身边,可不是为了上面的人这么快关注到她。’ 至少不是现在。 本以为清城小师弟说‘要休息一阵子,一来陪母亲看病,二来专心准备音乐。’他琢磨着应该没事儿,没想到好巧不巧小师弟来这偏僻小山城临时接了活,还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这工作狂魔体质也是没谁了。 难怪他听虞家叔叔老时叨叨:‘小白什么都好,就是和工作难舍难分。’,要不老和他打听有谁家囡囡,年龄合适、家境合适的介绍给他几个,打算让爱情拴住那只想工作的心。 姜冉这顿饭吃的是如同嚼蜡,恨不得原地去世的节奏。刚刚她色利熏心,怎么就亲上了呢?应该是都到嘴边了,不亲白不亲。 轻浮! 相当轻浮。 姜家家族群里还不消停,姜冉直接给屏蔽了。 姜冉看着虞城白,端碗、动筷,妥妥优雅贵公子。‘食、色’是最能看出一个人家教修养的,这点毋庸置疑。 姜冉有午休的习惯,饭后两人就散步回剧组酒店小憩。正好虞城白受到了惊吓,需要缓缓。 虞城白掏证件准备订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少见的带女朋友在酒店前台开房,他哆哆嗦嗦掏证件,又急又慌。 心里盘算着:‘订一间?两间?’ 订一间,是不是显得太冒昧了,尽管老爸说已经在和姜家商议订婚事宜;订两间的话又感觉他有多不情愿似的,安安是个敏感的姑娘,会不会多想。 啊啊啊! 他也不是差钱儿的人,要不订一个vip套房? 服务人员甲保持着优雅端庄的微笑:“很抱歉虞先生,我们只有一间大床房了。” 服务人员乙:还没到旅游旺季呢? 姜冉那插在兜里的手摸到了张小可的房卡,犹豫了还是决定先不拿出来了。 0813号房,说好的大床房,却是个情侣房,暧昧灯光、红帐粉床,主打一个一应俱全。 虞城白:“……”咽了咽口水,好家伙,刚才还想说那小姑娘懂事儿呢。 姜冉有那么一瞬慌张了下,却先抬脚进屋,‘她还是头次见,听说这种房间最会被安装不干净的东西。’ “那个?”虞城白有点想解释却又苍白无力的贴着门。 “其实您可以不用这么紧张的。”都是成年人,她知道男女一事意味着什么,也清楚床笫不论是发乎情亦或者义务内,都是无法拒绝的。 水到渠成的事情,姜冉并不排斥。 虞城白解释说:“我是怕轻待了你。” 温柔低沉的嗓音是无尽缱绻,是心疼她。 惹得姜冉心头隐颤,一股酸涩涌上。 她低着头坐在鸳鸯床尾,晃着双腿。 似乎是无聊,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她谈过,有一任前男友就是死磨赖磨的,她同意了表白。第一天开始交往,那男生脑子里满是废料,做了过分亲昵的举动,她受不了那种亲近。 所以成了在任期间最短的前男友。 第131章 不淡定的小猫(1) 姜冉看向卫生间,或许是为了添加某种氛围,半纱的玻璃窗立在那儿,映着人影虚而朦胧。 水声潺潺,他弓下腰身,伏在洗漱台。 腰封束腰、裤下翘臀……她恍惚又心慌的移开目光看向天花板,那镶嵌了一处镜子,要在这张床干些什么,能得看清清楚楚。 意乱神迷,隐隐有燥热感漫延,口干舌燥。 姜冉单手扣着衬衫领子扯了扯,起身在屋里转悠两圈,关了空调、灭了燃香、开了通风。 ‘玩,还是年轻人会玩。’若是意志力差点儿,可不就陷下去了,享受其中。 虞城白出来拿化妆包,就瞧见姜迟安呆呆的坐在床位跑神,手抬起撸了一把。“如果困了,你就睡,我一会儿睡沙发。” 姜冉看着他,又看了眼沙发,并没说什么。 他却笑了笑,‘好乖。’ 水声淹没了关门声,虞城白并不知道姜冉已经出去了。 走到拐角口,姜冉折了回来,‘总感觉自己落荒而逃了。’ 好吧。 是沙发太小,虞先生睡不下。她才离开的。 她还是没有再进去。 等他洗漱完,一手搓着湿发,一手拎着化妆包再出来,才发现屋里空荡荡。除了姜冉刚刚坐的地方有些凌乱。 “这小丫头。”想着刚刚那一副淡定的模样,还以为她当真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 收拾好背包,躺在床上翻看手机,姜冉有留言[我去可可房间午休。]附带一张房卡照片。 他想:嘴硬的姑娘! 照着卡上号码,姜冉找到张小可的房间。 没想到情侣房那么多门道,即便她受过耐药训练,还是遭不住满脑子都是虞先生的模样,长身玉立、妙不可言。 身上阵阵酥麻袭来,腹部微微有酸感,姜冉能感受到自己的异样。 她承认自己是俗人。 有视频拨过来,姜冉并没接,此时虞先生的视频无异于火上浇油。她起身往卫生间去,解掉最上排纽扣,撸起袖子,冷水冲脸才稍稍降了温。 冷静想想:婚事还没定下来,有人拍到他们同入酒店,又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还有姜家那不省心的婶娘。 他们是巴不得逮到她出错,好叫五祖老废了她的继承权,那么兄长们获胜的概率就高了。 不过,她和虞先生既然是两家父母应下的婚事,名正言顺。 有父亲这个恨不得给虞城白打满分的岳父在,应该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手环监测姜冉的身体各项指标,双子星瞧着飙升的激素,“父亲,按照《身心健康指南》,您此时需要伴侣进行安抚疏解。是否需要联系虞先生!” 姜冉有些别扭:“不需要。” “据网上统计:长期压抑会影响身心健康,还有影响伴侣之间的生活和情感,是否还需考虑一下……” 姜冉恶狠狠:“你闭嘴。” 她站在门口,在壁上显示系统找了传唤键,里头传来道成熟温润的男声:[尊敬的客人您好!] “麻烦给我送一份安神香过来。” [薰衣草香可以么?] “可以。” 倒是虞城白遭了殃。 虽然消散了只剩下丁点的药香不足以让普通人失控,但虞城白体内还有‘为有暗香来’的残毒,加上发情期间,他准备午休,结果翻来覆去越睡越热。 开了冷气、掀开被子。 不解半分心浮气躁。 胳膊挡着额头,难受的哼唧。‘嗯~哼’ 趴在床上,沉中带急的喘息声荡漾在寂静房间中、微湿的眼眸染上几分凡俗、衣衫应动作双肩半露出将开未开模样。 实在果色诱人。 纱帐被空调吹得微动,鸳鸯床上似祸国妖妃,饶谁看了不得丢了半条命。 “嗯~” 抓着枕头的手似乎在发抖,白皙手背、青筋微起,松开又紧握。 好吧!香燃尽大半,姜冉毫无睡意。起来打坐冥想,也心乱如麻——一会儿是宽肩窄腰的虞先生,一会儿是苦口规劝的双子星。 虞先生睡了么? 发给消息问问。 虞城白秒回,[虞美人:醒了?] 像是那句信息后,虞城白料到姜冉会过来,门被打开虚掩着,里头有水声传来,还有阵阵凉意。 在洗澡么? 她试探的推门而入,屋里很冷,弥漫着一股很重海盐气味,又咸又涩。 是虞先生身上的味道。 但是与往常又不太一样! 卫生间的帘子被放下来,只听到窸窸窣窣的水声。 等虞城白出来,已经是半小时过去了。白衣黑裤、湿发微垂,妥妥一位干净男大,那双情动迷乱的眼睛勾人得紧。 瞧他站不太稳,腿脚打搅,险些囫囵的摔过去。姜冉迈两步上前、一把扶住,哪想碰到那胳膊,带着湿润的手臂烫得有些吓人。 “您发烧了?” 虞城白:“……” 他顺势弯腰,贴在她的肩上轻喘,身体却和她保持着距离,生怕她发觉自己的异样。 姜冉掐着他的手腕把脉,‘……思淫浊动,欲火中烧。’她是明明检查过房间才出门的。 虞城白有些狼狈,“安安!” 将人放倒床上,掖好被子,给肥遣摇电话。 “我的少帅大人,他的解药是你啊。”助兴药物并也算不上毒,顶多就让人得不到疏解,难受一阵子。 “实在不行,就把您的血喂给他。” 姜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怒了一下:“限你十分钟给老子滚过来。” 肥遗摊手摆烂:“未申请凉城上空飞行权限,过不来。” 这里是第三军团的管辖地,他们第七军的飞行器要是敢在违反《飞行法》。绝对冒头被秒,都不带犹豫的! 姜冉按传唤铃,让人把小刀过来。 知道在自己管辖酒店出了事,胖主管亲自送了过来,吓得疯狂擦汗:“大小姐,我保证情侣房所用的熏香都是正规渠道购买。也只是助兴的效果啊。” “我不想听你解释。出去!” “啊!哦?” 胖主管走出去、带上门。手忙脚乱的通知下面的人。“快去,通知少东家。你去通知安医生过来。” 姜冉拿了小刀,按在指腹划开一口子。刀锋凌厉、鲜血淋漓,滴在雪白的浴巾,似多多绽放的红梅…… 第132章 不淡定的小猫(2) 嗅到她身上带着的那药香唤起丝丝灵台清明,他看向她,眼中情愫缠绵。适应药香后又淹没红浪中,被迫沉沦其中。动情时,她是极好的良药,也是唯一的解药。 这大概是姜冉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轻轻触感,似乎有些痒。 她想,有时候见色起意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身份桎梏太多,而她注定无法随心而为。 虞城白似乎把她当冰块了,发自身体本能可劲儿得往她身上凑。“安安!” 想来也确实,她体温失调,比旁人要凉些,更何况现在燥热难耐的虞先生。他轻喘着粗气,湿衬衫贴着身上,肤色若隐若现。 姜冉尝试把血喂给他。 鲜血染红朱唇,喉结动了一下,虞城白只感觉腥味在口腔蔓延开来。 他微微发颤,轻轻吸吮,带着姜冉也险些沦陷。 手被虞城白握着,手指从口腔被带离,鲜血顺着指尖将那方床单晕染,搓到伤口,痛意惹得姜冉皱起眉来。 她并没有立马挣脱开来,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擦去了滴在他眉上血。 低下身,在他唇角落下吻来,生涩又轻柔。 他在回应。 是本能。 那骨节分明的手攀上她的腰,他的手足够大,绕着摸着……掌心温热,酥麻席卷全身。 姜冉被动的顺着他动作,一点一点。 丢了神、 丢了魂。 “安安!” 他在唤她,缠绵悱恻。 男人的身体变化落在掌下触感,看在眼里,她慌乱中脱身,木着脸用空闲另一种手将被子给虞先生掖好。 他又掀开。 她给盖上,‘这个时候真的很想自挖双眼。’ 他又掀开。 他使劲想往姜冉身上拱,“安安,你身上好舒服。” 动作太大,衣服崩开了半截,姜冉瞧着,眸光暗暗沉了三分,‘白里透红美人骨、楚腰纤细仙人姿。’倒也是难怪那么多人像馋他身子。 都是凡人。 也都有那点私心。 想藏起来,不与旁人分享。 姜冉描摹着他的面容,带着一丝隐忍变态的想法,眉眼纠结、周身颤栗。 她不是好人。 虞先生,这样的我——您可喜欢? 虞先生仰着头,脖颈微深,似带了些讨好的意味,喉结一吞一咽,酝酿着说不出的晦涩。似乎想带上她共赴巫山同沉沦。 舌尖抵着牙,疼了才清醒。姜冉深呼吸一口,感叹:‘神明陨落也不过如此吧。’ “安安。”每一声喘息,是急促的,又火热的。 姜冉无奈的叹气,扯了浴巾给他裹着,掩盖那秀色可餐:“您别动。” 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可他不曾想放过她,扯着那领带,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修道人拽进红尘凡俗中。“安安。” “安安,难受。” 热得神志不清,他连亲吻都是胡乱的、仓促的。 被他扯着领带下来,她慌乱得出手撑着半截身子,顺势将他圈在身下。或许还不能称之为‘圈’——他好大一只。 她有些怕压着他。 虞先生就这么不安分的躺在床上。 挨得近了,就给了他动手动脚的机会。 “别动!” 单膝跪在床边,腰部借力起身,姜冉将手收了回来,尝试按住他的肩上,迫使他躺下。 他难受的呻吟:“嗯~” 姜冉:“……” 虞城白身上发了软,只要姜冉不配合,并不能奈何她的,于是便泛起委屈。 他红了眼,沁满泪。 虞城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姜冉:“喜欢的。” 虞城白:“那为什么不睡我?” 姜冉:险些被口水呛过去,‘您知道您在说什么虎狼之词么?’ “这里脏。” 虞城白:“回家是不是就可以了?” 姜冉:“可以的。” 她放柔了声音安抚,世间男人归纳于儿童心理学。“乖,没事的。” 姜冉几乎是生扳硬塞,把手指放进他的嘴,思考了一下,直接用整只手抵着他的牙。 “呕~”又像是躺着呛到了,忍不住咳嗽。 姜冉把枕头垫高了些。 “嘶~”咬,他是真咬。 铁腥并不好喝。 湿润的舌尖抵着指腹,无意识却又抗拒血腥下喉。牙齿咬住手指,口中热气上涌,惹得姜冉一颤。 难受,真的难受。 姜冉从不知,原来情动时身上的感觉,酸涩、黏腻又让人不适。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被灌了血下肚,虞城白浑身燥热有降下来,虽不明显,但足以叫他神智清醒了些许。 他将抵在他嘴里的手拿了下来,血迹斑斑流过掌心纹,是她划来的刀伤、也有他的咬伤。 还往外渗着血。 他以为安安是怕他咬着舌头,却伤了她,眼中是心疼、也藏着让人不懂的苦涩。 冷静如她。 可,感情从来不是理智的。 虞城白扯着被子把自己盖上。有点像刚刚掩盖狼狈的样子。‘丢死鱼了!’ “安安。”他声音低沉轻颤,温柔又空灵,似海妖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眼见虞城白身上红温开始褪去,姜冉抽了两张纸胡乱蹂躏握在掌心止血。 酒店前台 胖主管急得来回踱步,四月的天儿硬是热出了满头大汗。‘要死了要死了,少东家也不接电话。’ “安医生有手术,来不了。她说‘这并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如果虞先生要告咱,再叫法务找她出药检资料。’” 服务员还是挑了好话讲的。 原话还有一句‘格老子!也不知哪里磕了药过来的……,坏老子名声。’ 骂的有多脏呢。 服务员不敢说。 安医生是莫氏请来的座上宾,平日负责对莫氏酒店下所有出纳药品、香薰检验成分合格性。她本身是天赋型医生,前途无量又心高气傲,自然做不出装虚弄假谋利钱财的勾当。 “你没和她说,出事儿的是谁?” “没敢外说。”如果安医生倒没什么忌讳,但她在手术,身边还有人。 虞先生是公众人物、大小姐又出身世家,这件事自然越少人知道约好。 “不过照我说,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处理?” 她嘟囔着:都是成年人,还是男女朋友…… 说到这个,胖主管无差别攻击,双手叉腰就拎着一排服务员开吼:“你聪明就你聪明。人大小姐来了,你把冉总的套房开给她不就没那么多事儿了么?非得耍聪明,给人安排个什么情侣房。” 几个脑袋,这么聪明! 第133章 不淡定的小猫(3) 虞城白阖眼倚在床上,要不是凌乱的呼吸和红潮还没完全降下去,还当真以为他睡着了。 他拽着身上的浴巾,握紧又松开。大概是发生这种事情的尴尬、窘迫、忐忑。 虽然已经在姜迟安面前两回了……在她面前应该偶像包袱掉一地吧。 眯眼看过去,安安就坐在床沿注视着自己。尽管她面上不显,但他还是从那深邃的眼底看出了紧张。 她紧张自己。 虞城白是高兴的。 转念一想‘还有她的手,刚刚被他咬伤。’ 不过,或者谁都不知道该先开这个口,于是便死一样的沉默着、沉默着……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大小姐。” 是去而复返的胖主管,说是准备了干净的房间,问两人要不要现在过去。 姜冉想起身搀扶,却又有所顾虑的缩了缩手,软软的问上一句:“您还可以么?” 女生声音应该是比较尖锐的,但她不是,就和她长相一样,软糯糯的。尽管听得清冷平静,却掩盖不住柔软。 像是缺爱的孩子抓住点点星光,敏感又脆弱。 虞城白点了点头。 药物并不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只不过碰巧成年期将至,就成了导火线。 虞城白不想自己的狼狈落在她眼底,强撑着坐到床边。 腿越发软了。 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舒了口气,佯装镇定的理了理衬衫,把外套披上,站了起来。 那外套是半长款的,灯光衬得肩角隐隐金色。垂直落下到他膝盖,拢了一下又恰好掩住了身体情乱的异状。 姜冉是坐在那儿的,视线高度正好落到虞先生起身后的腰际,近乎咫尺。平视是不敢平视的,但有三分好奇,眼眸乱瞟却晦暗。又觉得此举有些轻浮,便低头看鞋。 见他越过自己都出门了,姜冉还不太明白‘虞先生怎么生气了。’ 生气, 很明显的。 就像淡淡的海风里蕴藏着涡流般喧嚣,连带着他身上那股海盐气息也有些噪乱。 临了背影,虞城白浅浅一笑,‘她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又为什么要生气呢。 过道无人,几个机器人送餐。胖主管快步跟上来,此时汗流浃背了,“大小姐。我们绝对没有害您和虞先生的意思,莫氏酒店也不会做这种营生。” 解释啊解释。 胖主管恨不得把莫氏立业宗旨背给大小姐听。“我家少当家的痴迷机关造物,赤忱丹心……” 姜冉停下来。 胖主管立马驻足,要不是他看路,险些贴上去了都:‘祖宗!您怎么突然停脚了。’ 她默了半响:“我知道。” 胖主管:“?”你知道什么你知道? “但她们擅作主张……” 胖主管:“我知道,我已经训诫她们了。罚了罚了!”您看是不是能翻篇了? 姜冉并没打算深究。 胖主管擦了把汗,‘虽然总经理已经做好明哲保身、断尾求生……丢工作事小,若传出去是得罪了大小姐,怕是两个姑娘在凉城不好混。’ 入门,是两室两厅的套房。 虞城白坐在沙发上,倚着靠背,支起脑袋阖眼打盹,像是头痛欲裂,有些睡不安生。 姜冉从洗漱间出来,就瞧见他眉头紧锁,上前询问:“头疼么?” 手贴在他的头额,试过温度,应该是降下来了,面上也没那么红了。 她对他也太过于小心翼翼。虞城白抬手把她的手拿下来,拽进掌心,轻轻的揉捏。幅度很小的摇了个头,示意无事。 躁感并不似早先那么强烈,但虞城白有些难受,呼吸也带有轻喘。 头晕胀痛,眼睛里的事物都是花的。 见他唇角泛白,姜冉还是不太放心。药香无毒,却不知会不会诱发比如过敏之类的病症。 她并不知道虞先生有没有过敏史。 听胖主管要出去,虞城白冷着声问他能不能安排位医生过来,那嗓音微微沙哑缱绻,泛着疲惫。 胖主管疑惑,卡在门口不进不出,有种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伤口略深,纸包不住的,血浸了出来。姜冉从桌子上又抽两张纸裹着手指搓进掌心。 “大小姐,您受伤了,您怎么受伤了!” 距离事发已经一小时过去了。 肥遗虽迟但到,拎着一下医疗箱奔来,和着急出门的胖主管撞了个正着。 “啊咿呀呀。”肥遗捂着鼻子乱窜。 胖主管捂着脑袋蹲在角落,“赶着投胎啊!” 肥遗的声音,姜冉自然熟悉。“滚进来。” 蛇组替了酒店安排过来的保镖守在门外。 “少帅!”给姜冉行完礼,肥遗又婉转荡漾十八弯的喊了句“还有,少帅~夫人。” 他本是不想来的,但别人给少帅看诊又不放心,于是就来了。(实际:浑身上下就嘴硬) 虞城白:“?”这也算认可了他身份吧? 姜冉:“?”这小子脑子犯抽了! 人见过,安安手下的兵,似乎叫肥遗,是位军医。虞城白并没有想那么多,“麻烦你给你家少帅看一下伤。” 姜冉看向虞城白,‘似乎对于少帅的身份,他并不感觉惊讶。’ (泡泡虞:不惊讶,就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早知你身份了?) 衣服周整、屋内干净、身上嘛……‘少帅这是没把人拿下啊?’ 倒是口嗨,临阵就怯? 少帅不行啊! 姜冉一记眼刀盯过来,肥遗立马老实了。 伤口和纸巾粘在了一起,撕下来又扯出血珠子就开始往外冒。白皙肉乎的手——有自己在指头划开的刀伤、也有虞城白的咬伤。 双氧水冲洗伤口有些疼,姜冉眯眼皱眉,唇角抿了起来,面部有些紧绷。 虞城白就拽着她那只没受伤的手,轻轻安抚。 “啧啧啧,下嘴真狠呐,这不得缝两针?”说着,他卸了药箱往沙发上一坐就开始捣鼓。 姜冉并不接话,肥遗自当没趣,只顾着低头处理伤口。 小猫神多年不提武器,掌心的茧子也薄软了很多,加之她格外爱惜这双手,大概才会娇嫩到被虞城白咬伤留下深痕。 ——蓝星普法小频道—— 《联盟法》子法中,进一步细化阐述,其中第三七二一条规定:若双方发生关系,其中一方神志不清、行为失控而至无法自证时,将视为强行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