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女世子之首辅大人你别怕羞》 第一章 云南王府 七月到来,盛京的夏天还很是闷热,热到白非墨觉得树上的知了都知道要省一点点口水,变得不再那么聒噪了起来。 然而这样清净的日子白非墨也不耐烦,总感觉少了什么趣味,扇骨跌在地上。珠珠哎呦一声,替她拾起,拿在手里看,“还好没跌坏。” 珠珠拿眼瞅白非墨,“七哥,我的七哥啊,您这一早上跌坏的扇子倒有五支了呢。您想什么跟珠珠说说呗。” “我想……”话还没说完,珠珠倒是快速地截了她的话头道,“出去是不可能的。”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老王爷说了,哥儿今儿若是做不出这诗,这念伊园里什么都不要想放出去,若是有一只苍蝇飞出去了,第一个便要打断我珠珠的小狗腿!” 白非墨看着珠珠吹胡子瞪眼地学老头子讲话,还真是那么挺像一回事的,只可惜鼻子下少了那么两条朝天须,讲起话来没有一翘一翘的感觉。 她白眼一翻,心里想老头子还真是看得起她。她会作诗的话,哼,别说母猪上树了,树上母猪都可能了。当然这么粗鄙的话,她是不敢在老头子面前讲出来的。 她只好重重叹一口气,严肃地对珠珠说,“珠珠,你知道老头子这样做其实是是有违天道的。” “啊?”看白非墨一本正经,珠珠倒是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让她作诗会牵扯到天道这种东西。 “你想想啊。”白非墨细细地讲给珠珠听,“人呢,要因材施教。俗话说得好,朽不不可雕也。你知道朽木不?打个比方,就是三夫人院里那块秋千木,都用了多少年了,木头内里早已被虫蛀空了。偏她还没有自知之明,还玩那少女的游戏,想要高高的荡起来。结果呢,一屁股坐下去,压断了那根朽木。” 白非墨解释给珠珠听,“我就是那根木头!那块朽木!老头子就跟三夫人一样这么一压,哎!” 她做了个猝死的模样给她看,“我就得断!断命啊!为了一首诗,逼死一条人命,这难道不是有违天道的事吗?” “那怎么办?”珠珠眼泪汪汪,“这件事珠珠也爱莫能助啊。别说代替写诗了,珠珠都不会。就是会,万一叫老王爷知道了,珠珠会被打断腿的。” “我堂堂一个云南世子!”白非墨仰天长叹,“时至今日居然被一句诗给难倒了!” 她接着恨恨道,“老头子自己不知道去哪里耍子噻,光把我关在家里头,真真可恨!” 话刚说完,忽然门那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声。白非墨眼皮一跳,回头一看,果然是那老头子,连忙狗腿子似的跑过去,“爷爷,您怎么来了!”连忙叫珠珠给老头子沏茶。 “来看看你诗作得怎么样了。”老头子坐下,拾起桌上白非墨的草稿。 白非墨暗道不好,珠珠手忙脚乱,连桌子也不晓得给她收一下。 可是老头子却是神色如常,翻了翻她那稿纸,“你这是画中有诗啊!” 白非墨眼皮一跳,这讽刺讽得太有水平,她假装听不懂。 第一张画的是一只小猪,插着花,特别可爱,那画的肯定就是她的珠珠啦。 老头子倒是把那张老虎看了很久,让她严重怀疑他看出来那是他自己,因为那只老虎虎须一翘一翘的样子就是像极了他。 没想到他看了一会,就换了下一张,马上就拿着那张王八,说,“这是谁?” 白非墨心里大呼好险。那是她画的燕胤承。就是因为这家伙放鸽子,到她家道歉给老头子知道了她翘课跑出去玩,才有了这后来作诗的事情。 也因此白非墨才硬生生扭转了本来想给老头子画王八的想法,换成了燕胤承。 还没等她说话,老头子就说,“这是燕家那小子吧。这缩头的样子跟那天还是很相像的。” 她只好陪着笑,“那是爷爷您慧眼识珠。换作他人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呢。” 还不忘一边给他谄媚地捶肩,期待他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她这一次老虎嘴边拔毛的行为啦。 老爷子哼了一声,对她这恭维不敢置否,“刚才还说老头子真真可恨,硬生生逼死人嘞。” 白非墨这才想起来老头子年纪不小,耳朵却灵着呢。 “本来就是嘛。别的也就算了,偏偏是作诗,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么。”她停下了手,委屈地说,“我白非墨认识的大字……”又掰着手指数了数,“哎!恰好就这么几个,十根手指都嫌多了。为什么非要我作诗呢?” “哼。”老头子的胡须又是一翘一翘的,“你的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末了他道,“还不是为你进国子监的事情。” “国子监?”白非墨跳起来,“听徐老头子——” 老头子撇她一眼,“嗯?” “不是,是徐老先生说——”白非墨连忙改口道,“国子监里面有很多比他还厉害的大炉……” “是大儒……” “比徐老头子还严厉的大儒啊……那不是更不能尽兴……”白非墨嘟囔一声,拒绝道,“不想去。徐老先生蛮好的,虽然偶尔也很严厉,是挺烦的……”但是她降得住他啊!这去了国子监,天子脚下,她还怎么放胆子去玩??? 大部分徐老头子都拿她没辙,任由她翘课出去鬼混。可若是进了国子监,那就难办了。到时候如坐针毡可就难受了。 “我还不知道你吗!”老王爷看透了一般,“你怕以后不能跟在家这么似的鬼混了是不是?” “知道还说……”白非墨嘟囔。 “其实也不怪七哥。”珠珠笑着道,“七哥人又笨,又是晕字又是见了文章都要吐的,只怕国子监里的先生不喜欢……” “我哪里笨——”她嘟囔一声便要反驳,只见珠珠杵了一下她的胳膊肘,还眨眼示意。 白非墨识趣地闭嘴。 老头子又哼了一声,瞪眼道,“我云南王府的世子,他们那帮老学究敢不喜欢?” “至于你那些臭毛病……”老头子想了一想,“京城人杰地灵,说不定啊你去了,这些坏毛病就都改了……” “这事已经无法挽回了。”老王爷劝道,“那国子监里,除了皇子外,还有各家优秀子弟,你去了说不定还能结交一两个朋友呢!” “爷爷别哄我!谁不知道天家子弟最是嚣张跋扈,那儿的朋友我可交不起!” “混账!你这是连爷爷都骂进去了是不是?”老头子胡子又是一翘一翘的。 哦。差点忘了,她爷爷这一脉祖上是本朝开国皇帝正儿八经的嫡子,因着军功早早封了云南王,守卫西南边陲。虽历经八代,血缘早与当今圣上相隔甚远,可若按字排辈,皇帝还得称他一声王叔呢! “你也不小了,今儿也十三了。”老头子语重心长,“爷爷骨头也老了……” “爷爷,你可别打煽情牌!我受不了这个的。”白非墨见状,连忙摆手。 “你要是不争气,这偌大的王府你怎么打理得了?”老头子色厉内荏道,“将来爷爷还指着你给我养老呢!”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说不定……”白非墨嘟囔一声,忽然膝盖一软,顺势跪下。 老头子骂道,“又胡说!赶紧给我呸呸呸!” 白非墨回头看珠珠,只见她蹙着眉头,嘟着嘴,汪汪的泪珠却盛在眼眶里。 她高声叫道,“知错了知错了,该打该打!”又一咬咬牙,道,“孙儿此去国子监进学,一定不负爷爷众望!学成归来,光复王府,保卫边疆,还要伺候爷爷到长命百岁……” “这还差不多……”老头子站起身道,“明天你好好收拾,三日后就得出发了。” “有没有搞错啊……”白非墨站起来,冲着老头子的背影,追问道,“这样真的不会太赶了么……” 老头子只是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珠珠上前,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唤道,“七哥……”那声音里带着哭腔,珠珠整个人都抖起来了,“七哥……” “嗯?”白非墨看见珠珠眼眶里泪光涟涟,因为哭泣,那张小脸越发惨白,只有鼻尖一抹红色,倒显得她更加明眸皓齿起来。 白非墨心下一紧,伸手捧了珠珠的脸,揩去泪水,心疼道,“好珠珠,怎么又哭了……” “七哥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珠珠抽泣起来,“我好害怕……” “好好好,我以后不说了。再说我就变小狗……”白非墨抹干净珠珠的泪水,“像什么话,你又不是弱水,天天哪来这么泪水来的?” 珠珠却对她的笑话置若罔闻,只是盯着白非墨的眼睛,认真道,“你已经是小狗了……还变了好多次……” “……”白非墨顿了一下,忽然想起她以前好像还真的说过,“那我下次再说我就直接变大狗吧……汪汪~” “珠珠不是最喜欢大狗吗?”白非墨道,“那我就变大狗,天天陪在珠珠身边!” 珠珠破涕为笑,“大狗听珠珠的话,七哥也要听珠珠的话!” “好!”白非墨比起手指发誓道,“以后珠珠说什么我都听!” “那还差不多。”珠珠笑着抹开了泪水,“我去给七哥收拾行李去。” ------题外话------ 祝宝宝们阅读愉快,1v1互宠 欢迎跳坑哦 第二章 求宝 珠珠雀跃着跑进来,“七哥七哥,山里来人回话了。” 一青衣小道自屏风后转出,只见他扬了一下拂尘,行礼问安,“世子爷,我替师叔回个话。青云师叔说了,恐离别伤情,因此明儿便不去送世子爷了。” “啊……”白非墨抬眼一看,“妙生师兄……”她故意打趣问道,“我师父现在在观里做甚呢?是不是因为听到我要离去就难过的不行?” “呃……”妙生呆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师叔是这样说的……” “噗嗤——”珠珠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哦?我师父原话是怎么说的?” “师叔说,‘你只管跟他说,只恐离别伤情,明儿我便不去送他了。’这是原话。”妙生略一思索道,“我看师叔有点不耐烦来着,又说了一句,‘你只管说我很难过就是了。’” “哎呦……”珠珠叫唤一声,笑得肚子疼。 妙生看了珠珠一眼,窘迫得满脸通红,道,“姑娘这是笑我什么呢?” “我还挺意外,你居然知道这是在笑你……”珠珠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是笑你单纯,傻得可爱……”白非墨无奈地扶额,“我终于知道我师父为啥叫你来传话了。虽然傻得叫人忍俊不禁,但也叫人没有办法。” “多谢世子爷夸奖。”妙生还听不懂这是白非墨在拐着弯说他笨。 “……”白非墨看一眼珠珠,耸耸肩,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白非墨对妙生说道,“你回去转告我师父,我也不忍他老人家看见我徒增悲伤,明儿他就不必送我了。” 妙生依旧依礼退下了。 “你说清风师叔——那么一个比我师父还人精的人精,怎么就收了个呆瓜来传承衣钵呢?”白非墨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说师叔作妖太过,遭到报应了?” “不晓得。但是妙生师兄看起来的确是傻人有傻福。”珠珠笑一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还好咱们不傻。”白非墨眨眨眼,“怕见我伤情是假,师父没空理我是真。今天清风师叔难得云游回来,必定又带了许多宝贝而归。我若不趁机讨要几件宝贝,只怕以后去了京城就没机会啦。” 白非墨赶在月色朦胧之前上了山。 “师父我好想你啊,徒儿看你来了……”远远看见青云师父房里还亮着灯,白非墨一嗓子吼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见吗?”房内传出一声质问。 白非墨站住了脚,对着门拱手委委屈屈道,“师父可以不去送我……”她直起身,“但是送别礼物不能不给啊?我看师父这么疼我,一定是忘了。故此徒儿厚着脸皮来要来了……”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却并没看见什么人,白非墨踌躇了一会,青云师父的声音响起来,“还不快滚进来!” 案桌上两人正在对弈。 “徒儿给师父磕头。”白非墨脸上笑嘻嘻,却是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起身道,“师父最近清减了不少。” “别给我装模作样!”青云道人用袖子遮住了自己胖乎乎的、略显圆润的小胖手,翻了个白眼,“每次尽在你师叔面前给我丢丑。” 白非墨像是才看到清风师叔一样,讶异道,“怎么这么巧,清风师叔也在?” “你别理她。”清风执了一子笑道,“她若是真不知道我回来,这会儿还不一定上你的门。” “撒娇的孩子有奶吃。”白非墨又跪下,“给师叔磕头。” “你别。你这轻轻头一碰,我又有一件宝贝要没了。”虽然嘴上这样说着,语气里满是嗔怪的意味。 “那是师叔疼我。”白非墨甜甜地应了一声,起身坐到清风道人身边,一边给他捏肩,问道,“师叔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啊?肩膀一定累酸了罢?” “咳咳。”吃味的青云重重地咳了一声,“为师今天肩膀也酸。” 白非墨嫌弃一声,“师父天天吃大米不运动,肉都压肩膀上了,可不是酸得很。” “哈哈哈哈哈哈……”清风笑了一会儿,指着青云道,“我说你怎么越发吹球起来了。原来是天天吃细米哈哈哈哈……嗝~”清风忽然捂住嘴巴,瞪大眼睛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深感自己居然厉害到在师兄面前偷袭的青云抖抖腿,笑眯眯道,“伸腿瞪眼丸~” “噫~”忽然想到济公那个从身上搓下来的什么鬼东西也叫这个名字的白非墨看向师父师叔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别想歪。”师叔打了一下她的头,咂咂嘴道,“还蛮好吃的。” “十全大补药——我的新品。”青云从袖子里拿出一小木盒,打开来里面躺着十七八颗小药丸,“这个是专门提升功力的,为了做出这个糖衣,我吃了有将近百来斤的枣泥。” “哇,提升功力的。”白非墨伸手,被青云打了一下,“你什么武功都没有,提什么功力……” “嘿嘿……”白非墨笑笑,“我尝个味道好不好吃。” “说了你别碰。”青云再打一下,“这个太补了,你身体虚的很,受不了的。我给你的药也包了糖衣,你去吃那个。” 白非墨盖了盒子道,“那师父你这个就给我吧。反正师叔已经这么厉害了。这些补药对师叔来说就跟零嘴似的。” 清风又掂了一颗进嘴里,口齿不清道,“给她嘛,不然你做这些都没用,不是白白浪费了。况且你也没啥好宝贝了,就天天送个破药。” “?!”青云一下子暴走,“这哪是破——药。”说这话的时候,差点白非墨没被青云师父的口水淹死,“一颗就可以使寻常人脱胎换骨!那你告诉我你今天要送什么?能比我这好?” “我不一样。要什么给什么。”清风得意地背手在身后,问白非墨,“你想要什么,就是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 青云暗笑,清风多么人精一个人啊,还不是被激将的什么都拿出来了?这时候若是白非墨狮子大开口,依照清风的秉性,他也不会不给。 “有没有什么东西……”白非墨双眸一抬,眼里杀气翻腾,“可以杀人不见血……” 青云惊得跌在地上,滚了好久起不来。 “小墨!”青云爬起来,第一次感觉到头大,他忧心忡忡,“怎么你小小年纪便不学好……怎么忽然……杀人是不对的。” “师父杀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啊。”白非墨反驳道。 “但是你还小……这种事情不能做的啊。”青云挠挠头,嘟囔道,“这怎么能一样呢?” “师傅意思是等我再年长一些便可杀人了吗?”白非墨抓住他话语里的漏洞,趁机又问。 “哎哎哎,师父不是这意思。师父是说……”青云词穷,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墨。”清风好笑地看青云一眼,转身对白非墨说道,“你是聪明的。你知道你师父嘴笨,论辩驳他定是输与你的。” “但是小墨……”清风把手搭在白非墨肩上,“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机缘巧合才非问这杀人之法。但我一定要你知道,此事与你来说绝非等闲。你今日郑重再听一遍吧。” “徒儿听着。”白非墨乖乖站好。 “你是世子,地位尊贵,可这肩上担的责任也就重了。在高位者,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小小年纪不甚明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坏了心性,只怕将来会危害苍生。” “你一定要明白,杀人从来无关年龄,也无分对错。若不是生死攸关的事,杀人绝对是不可取的。” 白非墨听着,耳根都要红了。今日之事,确实是她莽撞了。 清风看着她逐渐低下头,露出了一点懊恼的样子,心下放心地朝青云点点头。总算是把这孩子给说服了。 “可是……”不想白非墨又抬起头来,眉头一皱,“此事与我的确是生死攸关啊……” 青云还想说两句,清风却制止了他,“小墨看起来并不像无事生非,问清楚再说。” “你可是惹到什么麻烦了?” “不曾。” “那你可是担心去了京城以后遇到不测?” 白非墨闭眼一想,缓慢点头道,“不是担心,是一定。我此去只怕没命回。” 见二人大为震惊的模样,白非墨继续道,“此人与我从未见过面。但我知道我此去京城定是凶多吉少。” “此人武功高强?” “师出名门,要取我狗命分分钟的事情。” “云南王府一等一的影卫……”话还未说完,白非墨又截了他的话头道,“而且他权势滔天,若要我死我只怕不能活。” “这……”青云和清风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惊骇。 “莫非是……” “这些都无所谓,但是他最厉害的的一点是——”白非墨清冷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无奈,“他以容色才情动天下,杀我以美色,剖我的心,挖我的肝,叫我生不如死魂飞魄散……” “等等等等。”清风仿佛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你说生死攸关就是因为你看上他而不得然后要你狗命,是这意思吗?” “差……差不多吧?”白非墨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好说,“就是这样。” “嗯?皇帝老儿有那么帅气?”青云一脸懵,看向清风的眼里多了询问。清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谁跟你说皇帝老儿?”白非墨大吃一惊,“我怎么会看上他?” “那不然是谁?” “当然是名动天下的昭阳公子啊。” ------题外话------ 明日起每日早上六点更新,睡醒就有文看哦 第三章 拜月素心兰 “天下十二公子个个风姿绰约,其中尤以昭阳明月二位公子为最。若是你果真看上了昭阳,那我是一点意外也没有的。” “所以果真小墨还未见其人,便怕自己动心。”青云鄙夷道,“你瞧瞧你这志气!” 白非墨心里暗想,你是不知道命定的可怕。她嘴上却说,“不说远的,居然叫我顾忌如此,已然让我心怀不忿了。” “生死攸关说的是那么严重了点。”清风倒是有点了然,“只是小墨从来娇生惯养,要什么什么没有?奈何人生两大悲,求不得确实无解啊。她一定气得牙痒痒” “未必无解。”青云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忽然喜笑颜开。 白非墨一下子精神了,“还有什么方法可解?” 谁知道青云看了一会儿白非墨,拍了拍脑袋,暗叫一声,“啧,我给忘记了。叫昭阳对你动心还不如杀了他来的容易,简单快速且直接。” 白非墨气得冷哼,“我长得不好看么?我身份不高贵么?” “天下姿色才情家世一等一的姑娘不是没有,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很好。”白非墨硬是死死地把话堵到了死胡同,“那么我现在就把话撂在这里,你们是要那个什么没见过面的昭阳,还是要你们面前这个可可爱爱的徒儿?” “那只好选我的徒儿了。”青云沉思了一会,朝天哀叹一声,“虽然她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可爱。” “那么师叔你呢?”白非墨睫毛一扫,看向了清风。 “我听我师弟的。”清风快速接话。 “所以……”白非墨挑挑眉,暗示之意十分明显。 “我这里有一株天下间找不出第二厉害的毒草。”清风说完,超外面叫一声,“妙生啊,把那株从南诏带回来的名品带过来。” 白非墨看到妙生带着一个罩着纱网的盆栽进来了。清风掀开纱网,一朵兰花亭亭玉立。 “这不就是朵花?”白非墨狐疑地看着清风。 “这不是一般的花。拜月素心兰,南诏国名品。”清风扇了扇风儿,问道,“你闻见了什么?” “有点香气。”白非墨嗅嗅,回答道。 “这就对了。”清风接着道,“这不是普通的拜月素心兰,这是我用毒水浇灌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剧毒已然深入根部,随着花香散发出来,无色无味,不易察觉。若长时间闻,毒入骨髓,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咯。” “果真?”白非墨狐疑道,又把鼻子凑过去。被清风制止了,“不要多闻,对身体不好。” 白非墨笑逐颜开,“好!那么我便将此物带上京去,会一会那昭阳公子。” 清风微笑着点点头。 “徒儿拜别师父师叔,下次再见只怕是等来年了。”白非墨又磕了一次头,下山去了。 “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目送着大包小包下山去的白非墨,青云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我只知道她此去京城的确是险象环生。” “师兄你多虑了。”青云笑着道,“怎么可能真的如她所说,一定会看上昭阳,又一定会得不到而要死要活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青云就闭嘴了。因为清风把脸慢慢转过来,露出了鄙夷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没听出来……” “嗯?”青云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听出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小墨她要对提防甚至打算先下手为强的人是那个什么昭阳公子?” 青云结巴,“不……不然嘞?” “当然不是。”清风白眼一翻,“虽然她后来转了由头,说是要对付昭阳,但是可惜啊,错洞百出。” “如你所说,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不太确定会发生的猜想而去杀一个无缘无故的人,这可能吗?”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青云点头,忽然道,“那她要提防的人是谁?” “你光听后面的八卦了是不是?真不知道?”看着青云一脸困惑的样子,清风就觉得好笑,他靠近了青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提醒你一下,天下间谁武功高强?又是谁权势滔天的?” “啊……”青云恍然大悟,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可是……为什么?” “削蕃。”青云眺望山下,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他莫名地惆怅起来,“如今中央孱弱,异姓王渐渐独大。若要收服,云南王府是不可失去的盟友。” “在这敏感时期,没有什么比世子入京更能表现诚意的了。不然你想,小墨那样的身体,老王爷又那么疼小墨,怎么舍得她去京城呢?终究是皇命难违啊……” “原来是这样。”青云又道,“可是,你还给了那盆花,若是被发现了……” “那不过是一盆比较珍贵的南诏国名品而已。” “可是你说毒水……” “哦。”清风抿着嘴笑,“那是我瞎编的。根本没有什么毒水。”他脸上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她已经如履薄冰,我怎么能再给她添乱。” “师兄你真是……”青云一下子不知道夸什么好,“你简直太聪明了!早知道你这么聪明,那几盘棋我就不让给你了。” “什么让,我那是光明正大赢的。”清风跳脚,“臭棋篓还敢说让我。有种再来几盘?” “比就比咯,我还会怕你不成?” 一站油灯端坐,烛火摇曳到天明。 “好了,妙生师兄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白非墨接过他背上的大包,往马车上一放,“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嗯。我知道。”妙生点点头,“我听说了,世子爷要去京城进学的。你放心,你的师父我也会好好照顾的。你只要安心读书就好,将来学成归来,造福云南百姓。” “客气话说的一套一套的。”白非墨笑着拍了一下妙生的肩,“但是谢了。” “我这里有一个荷包,保平安用的。是我娘亲给我缝的。”妙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粉色小荷包,塞到白非墨的手里,“现在我转赠给你。” “行。”白非墨抓着小荷包道,“我会好好带着它,平安归来的!” “那今天我就僭越一下了。”妙生熊抱一下白非墨,“此刻你不是世子,我也不是什么云游道士。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好朋友,希望你此去京城一路平安。’ “好,我知道了。”她拍拍他的肩,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妙生师兄,你知道我是女儿身么?” “啊?”妙生愣住了。 白非墨指了指自己,“我,女子。” “啊!”他的目光在白非墨上上下下梭寻,“怎么可能……你是女……”他后面的话因为太过震惊说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非墨仰天长笑,登上了马车,“你这个呆子!我就知道你看不出来。至于这个么。”她扬扬手里的荷包,“我谢谢你了。” 车轮继续向前滚,马车消失在路尽头。 “呆子也好,师兄也罢。”他心想,“都会是你的好朋友。” ------题外话------ 欢迎小可爱们跳坑!祝阅读愉快嘿嘿 第四章 离乡 云南王府前方,车马堵了一整条路。听说云南王世子今日就要离乡进京,街上的百姓挤挤攘攘,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世子的风采。 白非墨端坐在马上,一身月牙白骑装更衬得她风姿玉质,英气勃发。 “老头子,大热天的就别送了,赶紧回去罢。我怕你这把老骨头晒伤咯。” “小畜生。”云南王作势要打,白非墨踢了马就跑,“爷爷我错了!我不抗揍的。” 云南王笑骂,“还没打上呢!给我回来!我有事叮嘱你。” 白非墨乖乖回去,跳下马。 云南王附耳说了几句,白非墨点点头,“好,我晓得了。” “王爷又说什么悄悄话呢。”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白非墨一看,三夫人正从大门里刚出来。 “爷爷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三夫人来的这样晚,实在是失礼。” 老头子说的当然不是这个,她不过是借机变相指责一下三夫人。 三夫人脸色果然变了,而后又扬起笑脸,抚摸着肚子道,“腹中孩儿不懂事,最近踢的我可疼,因此来晚了。王爷不要怪罪。” “嗯。”云南王倒是不甚在意。 “三夫人的肚子可真是好宝贝。想什么时候让它疼就疼,这样贴心。”白非墨出言讽刺,继而挑眉,“都说女儿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果然不错。” 三夫人气得牙根直咬,却又不好反驳什么。她镇定下来,强自笑道,“谁说一定是女儿呢,若是个弟弟,世子可要小心了。” 白非墨假装听不懂,“我小心什么?” 当然是世子之位。三夫人心内腹诽,现在王府两房七女却尚无男嗣,她白非墨这才封了世子之位。若她这会生了儿子,只怕世子之位就要易主了。 虽是这么想,她却不能说,只道,“到时候弟弟顽劣,世子可要多担待。” “那是自然,他若是不乖,我一定会胖揍他一顿的。”白非墨岂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微笑着补充道,“严加管教,绝不徇私。” 三夫人还想说什么,只见云南王对她说道,“你身子不方便,这外日头又大,还是回去歇着为好。” 三夫人福了一福,趾高气昂地回去了。 老王爷道,“她就这样……小家子气。” 白非墨点点头,“我懂。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呢。”环视了一圈,“怎么非寒姐姐不在?” “大小姐现在还在账房核对账本呢。”珠珠走过来,“离别难免伤心,她顶不喜欢这样的场景的。叫我跟七哥说,不必等她来。若是咱俩回来,她风里雨里都要去接的。” “也好。那就回来再见。”白非墨翻身上马,叫道,“珠珠上车,我们走。” 珠珠应了一声,上了马车。 两个护卫开路,白非墨紧接其后,从人群中缓缓打马而过。 她牵引着马的缰绳,往前走去,看着乌泱泱的人头,她暗自好笑,“怎么小爷我是多久没去看这些街坊了?平常怎么不见他们这样稀罕我?” 珠珠从马车里探出头,“你平常调皮捣蛋,他们才不乐意看到你呢。他们想要看的是世子,不是臭小子。” “以后连臭小子都见不到咯。”白非墨转身,扬起马鞭,招手,“嘿,乡亲们记得想我啊!” “切!” 车马浩浩荡荡北上。 行至中午,车马安顿。白非墨哎呦一声,搀扶着从马上下来。 “不行了不行了。”她腿脚一软,就要栽在地上,还好珠珠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腿疼腿疼。”白非墨按按自己的小腿,腿肚子夹着马,一路下来,酸的不行。更严重的是,大腿内侧磨的生疼。 上了马车,褪去外裤,白非墨将裤管卷到大腿根部,定眼一看,果然已经红了一大半。 珠珠心疼道,“哎呀,怎么这么严重。”说完从马车壁上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一小玉罐,里面药质细腻温凉。 珠珠替她上了药,期间白非墨还想伸手揩药膏给自己抹,被珠珠制止了,“你那握了一早上的缰绳的手,这会定是脏兮兮的。” 她看着白非墨,大腿一片红,眉头因为疼痛微微蹙起,不禁心疼道,“你要是觉得受不了,提前说一声,咱们好安顿一下,也不至于现在混成这个样子。这腿只怕午后还好不了,不能上马了,只能坐马车的。” “我没想到嘛,我哪里想得到会这么严重?”白非墨一脸委屈。 其实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她就已经觉得不舒服了。但是一看大家都没说话,也就不好开这个口。只因她是世子,不好意思叫大家看轻了她。又身为女子,更不愿意叫人生出“女子本弱”的想法。因此。一生生挨了这两个时辰,直到现在。 抹完了药膏,白非墨躺下去长叹一声,“现在总算是舒服一点了。” 休息了一会儿,白非墨叫来了行军总务燕将军。此人是云南王府手下赫赫有名的杀将,此次就是来护送她平安上京。 “燕将军,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可是到京城了?”白非墨问道。 “回世子的话,离京城还早呢。现在还未出云南,明早才能出云南边界。” “明早才能出云南边界?那何时才能抵达京城?”白非墨吃惊一声,问道。 不知是否因为白非墨话语里的嫌弃表现的太过明显,燕将军解释道,“大军浩荡,走的是官道。照这个速度,半月有余,便可以到达京城。”怕白非墨不知道,还特地补充了一下,“这个方法是最为稳妥的。” 白非墨理解他的意思。 云南地界好说,那是自己家地盘。出了云南,容易与其他地方土霸王产生摩擦,因此更要小心。更有行军粮草之事,需要地方补给。这一来一往,因此确实会比较慢。 白非墨点点头。 “末将看外头日头毒,一般将士都受不了,更不舍得世子龙章凤质,叫日头晒伤了。因此午后稍做休整,世子还是在马车中避避日头罢。” 世子向来身子弱,他也是知道的。其实一早看她骑马已经有一点不舒服了,便想到要稍作修整。只是没想到白非墨脾气倔,硬生生咬着牙多熬了两个时辰。让他不禁又心疼又感慨。 因此他只能拿出日头这套说辞。 白非墨何尝不知道他的好意?又兼着身体确实不方便,因此也就不推脱了。 行至傍晚,白非墨夕阳西下,白非墨已经没有了避日头的借口。又在马车上被珠珠按了一下午的腿,因此仍旧上马前行。 因为已到川渝边界,夜路难行。燕将军便让大军先在云南过夜,明早入四川。 白非墨信马由缰,随意在此处晃荡着。虽然临出云南,有点叫她生出惜别之情。但更多的还是出滇的憧憬。 “七哥,七哥。”后面一马蹄哒哒声渐渐逼近。 白非墨回头一看,燕胤承正催马向她奔来。 “怎么你现在才来。”她看见燕胤承,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都闷死了。” ------题外话------ 祝小可爱们阅读愉快呀,欢迎跳坑哦 第五章 夜谋 “你晓得。”燕胤承马上解释道,“我爹看的比较紧。我找不到空隙来找你。一有时间我就立马来找你了。” 白非墨看着夜色,一时没有回答。 “我知道七哥在想什么。”燕胤承笑着说道,“一定是行军缓慢,觉得无聊的很,这才一天就已经坐不住了。” “没错。”白非墨点点头,忽然转头问他,“有什么可以抄的近路么?不走官道也可以……”她凝神想了一想,“只要能在七月初七到达京城就行。” 燕胤承瞪大了眼睛,“有是有,只怕七月初七会太赶。而且也不安全……” “若是七哥要过乞巧节,我们随便找个繁华的都城歇一脚。一点也不输京城的。”燕胤承还以为白非墨是想过京城的七夕,才这般心急。 “我哪里是想过什么乞巧节。”白非墨有点焦急地皱眉,“我在京城有一个朋友,正好是七月七生辰的。我若是赶不上送贺礼,只怕下次就没机会了。” “你哪里有什么七月七生的朋友?”燕胤承下意识反问,接着他更惊讶了,“你哪来的京城朋友?梦里来的?” 不怪燕胤承如此惊讶,白非墨早前从未出过云南,更别说交几个京城的朋友了。 白非墨看向燕胤承,眉毛一挑,接着他的话说,“小爷我朋友遍布四海八荒,且个个神通广大,都与我在梦中神交已久。” “啧。”燕胤承嫌弃一声,“我信你有鬼。” “嘘。”白非墨伸手捂住燕胤承的嘴,“大晚上的,阿飘们正好不睡觉,别叫人家的大名……” 燕胤承想想这里川滇之交可是古战场,许多英魂在这里安息,连忙拜了一拜,“不知者无罪……” 白非墨笑他胆小,拍了拍他的胸膛,回到正题上,“你那什么近路快说出来。” 近路必定狭窄且险要,非单枪匹马不得过,大军简直不要想。那么白非墨定是要自己轻装上阵,万一在路上出了闪失,那就是罪过了。 想到这里,燕胤承拒绝道,“不行。我不能跟你说。” “我是世子,我命令你!”白非墨横眉倒竖,眼睛盯着燕胤承不罢休。 “世子也没用。”燕胤承扯了缰绳,调转马头,却回过头来,看着白非墨,眼里带着郑重,“世子的性命可不是世子一个人的,是整个云南王府乃至云南的。” “你给我站住。”白非墨追上去,见燕胤承不肯停下,她放软声音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 燕胤承勒住缰绳,马儿慢了下来。白非墨趁机追上去,“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样?好不容易出一趟云南,天天跟大军一起走,那不是得无聊死了。” 燕胤承想了一想,“你说的有点道理。但还是不行。” “怎么不行?”白非墨循循善诱,“你是怕自己保护不了我吗?怎么你的功夫学了十几年,难道是中看不中用的那种?” “怎么可能不中用?”燕胤承涨红了脸,“我爹教我家传武术,师父教我绝世秘法,我天天天不亮起来练功。可以说我拿筷子吃饭几年就练功了几年。到你这就成了花拳绣腿了?” 白非墨忍着笑。燕胤承就是这点不好——容易被人激将,这就代表事情十有八九要成了。 “那你还去不去了?”白非墨扬起笑,“不去我就默认你怕了。” 燕胤承沉默,好半晌才回道,“那怎么跟我爹说去?” “说什么?” 燕胤承看见白非墨眼睛眨眨,月色倒影在她眼中,闪现出一丝——狡猾。 果不其然,白非墨说道,“跟你爹说了我还走的了?” 她跳下马,在地上跺跺脚,“出来——快出来——玉树临风流倜傥赢,你们今天谁值班啊……”白非墨环顾四周,望向无边的黑暗,“你们小声一点出来哦,别闹出太大动静就行——” 话音未落,一人立在白非墨身后,“属下玉树值班。” 白非墨吓一跳,“还真是悄无声息的。没事了你下去罢,我就看看在不在。” 玉树一瞬间又不见了。 她怒了努嘴,问燕胤承,“十二个影卫我带走了五个。玉树武功可以保护我罢?既然你保护不了我,那就做个带路的?” 燕胤承简直要气死,自己怎么就从护花使者一下子成为了一个带路的? 无所谓了,反正她连影卫都叫出来了,看起来是铁了心要走。燕胤承无奈道,“那我得想个法子糊弄一下我爹。” “哪里需要想那么久?”白非墨踢了燕胤承的马的肚子,马忽然受了惊就这样跳起来,长嘶一声就把燕胤承摔了下去。马蹄落错,差点踏在他胸口上,还好他一翻身就躲开了。 “你干什么?” 白非墨看他一眼,倒在地上,连声叫唤,“哎呦——” 燕胤承,“???” “哎呦,好疼啊……”白非墨觉得自己真像前世生活里的碰瓷鬼。 “等下就说我从马上摔下来了,受惊了。”白非墨说完又躺下,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听到声音的众人分分赶过来—— “七哥!”珠珠第一个奔到白非墨身边,白非墨哎呦哎呦继续叫唤,不动声色地在珠珠的手腕处按了两下。 珠珠一下子就会意了。 “怎么回事——”燕将军大惊失色道,“世子怎么了?” “世子她——”燕胤承踌躇了一会,说,“刚才马儿受惊了,将世子从马上摔了……” “不妨事,我就是有点后怕……”白非墨撒起谎来绝不含糊,“可能这几天都不想骑马了。” 没事就好。”燕将军点点头,对珠珠道,“快快快,扶进马车去休息。”末了又说,“叫随行郎中给世子瞧瞧……” 白非墨捂着胸口上了马车。 郎中诊完以后,说,“的确不妨事,只是有点受惊导致的气血亏而已。” 白非墨暗笑,还好我从小就气血亏。 燕将军这才放下心。一边转头又骂燕胤承,说什么没好好照顾世子之类的。 “可怜的小燕子。”听到马车外的动静,白非墨有点心疼,“不过,他可能还得背更大的锅。” 第六章 偷溜 珠珠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刚才白非墨按她手腕那两下,珠珠其实心里已经有点眉目了,“不论七哥要做什么,珠珠一定是要跟七哥一起去的。” 白非墨捏捏珠珠的脸颊,“放心,怎么会忘了你呢……”她接着说道,“你去帮我把燕子叫过来,注意悄悄的,别让燕将军看见了。” 珠珠点头出去,不一会燕胤承就上车了。 “哎呀,天下爹都一个样,训儿子跟训孙子似的,骂了我一个狗血淋头。” “燕子,我对不起你。”白非墨瘪瘪嘴角。 “嗐,没事。骂一骂又不会少块皮。”燕胤承最听不了软话,每次白非墨露出愧疚的表情他都会受不了。 “马的事备好了吗?” “今晚的马是带来的马中最好的三匹马。从明天起,每过一个地方,每到一个站点,我们都要换一批千里马——放心,我已经修书给下一个站点了,明天我们到的时候就有马给我们换了。” “很好。”白非墨由衷夸奖道,“你来部署一切,总是最稳妥的。” 燕胤承不好意思地笑。 “你身上带了地图吗?”虽然是问句,但是白非墨却笃定他有似的,直接伸手要。 燕胤承从身上掏出一张地图给她,指着上面的路线说,“我都标好了,咱们从这里出发就好……” “很好。”白非墨点点头,表示自己看的很清楚。她把地图塞进自己胸口里。 “接下来怎么办?”燕胤承说道,“你计划订好了没有。” “接下来……”白非墨看着燕胤承,“你将会派上很大的用场。” “是么?”燕胤承跃跃欲试,“是比带路还要重要的事情吗?比保护世子都重要?” 白非墨点点头,“当然。事关成功与否,最重要了。” “什么?” “善后呀。”白非墨一本正经,“如果一想到将来无法交代,那么此次出逃就不那么刺激,不那么好玩了。” 燕胤承觉得有道理,“怎么善?” “你就实话实说——包括我怎么落马,我们怎么框燕将军,怎么出逃……” “啊?”燕胤承不太懂,“为什么啊?” “这样你就能少打几棍了。”白非墨好心提醒道,“听我的,准没错。” “等等,等会儿?”燕胤承忽然意识到什么,“为什么是我来善后……” 话还没说完,白非墨使一个眼色。珠珠眼疾手快一个手刀斩到燕胤承肩颈上。燕胤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白非墨扶着把他放到了榻上。 “最近我受了惊,燕将军不会过来打扰我休息。这样等他发现我不见的时候,至少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白非墨得意地笑,“那时候我们已经远走高飞,想追都追不上咯!” “我都懂。”珠珠点点头,“可是七哥,为什么不带燕子一起去啊?” “这家伙去碍手碍脚的。况且……”白非墨看向晕倒着的燕胤承,眼神逐渐变得“慈祥”,“上次他为了去见小辣椒放了我鸽子,害我白白翘课一节,这笔账等到现在才算已经是小爷我格外开恩了!” “是哦。”忽然想起来的珠珠立马说道,“我也被鸽好几回了,每次都是他。”珠珠嘟嘴,“干脆别叫燕子了。叫鸽子罢。” “哼哼,让他也尝尝被咕的滋味!” 后来被打的燕胤承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像他这样——一定要交一个可以被鸽的朋友。 而且他还明白了另一个道理,一定不要鸽女生,否则你不知道她们会把你的姓改成什么。 事情是在第二天就暴露的。燕胤承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被捆在了榻上,用的还是他自己的腰带捆的手。嘴巴里还塞着珠珠的小手帕。 他像条虫一样挪到马车门口,把自己像水一样泼了出去,掉在了马车下,可怜的马车夫居然还在睡觉。 见忽然有东西下来,马车夫惊讶一声。看了一下四野,没什么异常,正要闭眼继续眯一会儿,忽然感觉脚下有东西蹭着他的腿。 根据多年长途跋涉的经验,车夫想也不想就知道是不长眼睛的蛇,凭着直觉把蛇头踩在脚底,弯腰就要去拉蛇身,右手小刀已经亮出,随时可以挖蛇胆了。 他弯腰摸手,摸到一块软软的东西。眼睛睁开一看,居然是条小手帕。正疑惑着呢,低头一看,燕胤承的眼睛睨着眼睛看着他,“老哥你稳一点嘛……你那刀在我眼前晃了有一刻钟了……” “哎呦,小燕将军对不住。”车夫后知后觉地把脚挪开,假装没看见燕胤承脸上的脚印,“您这是……” 车夫看了看马车,确定昨晚燕胤承进去了现在才出来,然后腰带绑着手脚,一身松松垮垮,脸上还有红痕。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想法,扶着燕胤承站起来,意味深长道,“昨晚世子对您……” “嘘,别说。”燕胤承摇摇头,“先给我松绑……” 车夫正要动手。 燕胤承又摇摇头,“算了算了,直接去找我爹,我估计这样会比较有说服力。” “你昨晚看见什么了?” “小燕将军进了马车……” 燕胤承无语,没想到这马车夫睡得这么死,半夜人丢了都不知道。 “今天这事,您得给我作证啊。”燕胤承努努嘴,“我是说我这身……” 车夫一脸疑惑,“怎么了这是?小燕将军要告状?” “我受了委屈,肯定得告状……”燕胤承一蹦一跳往他爹的帐篷走,回头看车夫,“走啊,你得跟我一起去,做个见证……” 车夫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一路走一路想,“世子向来顽劣,什么东西没玩过?小燕将军就是心机,明明知道世子的为人,半夜居然还进马车,况且昨晚看你进去可是一脸开心,这说明你是心甘情愿的,怎么这会儿反而不认账了,要告状了?” 走到门口,看见燕将军脸色阴沉,燕胤承一脸庆幸地站在一旁说着什么,到最后只听一句,“都是世子逼我做的……” 车夫觉得此事并不能单单只怪世子一人,小燕将军也有错。若燕将军内心责怪世子,却迫于王府威严而忍气吞声,只怕将来白燕两家生了嫌隙。若是说出实话,小燕将军与世子是你情我愿的,燕将军就是生气也不能全怪世子一人。 因此在燕将军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问话的时候,就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我作证,小燕将军是心甘情愿的……” 燕胤承惊得掉了下巴。 ------题外话------ 非常抱歉来晚了。以后日更早上八点,因为阿喜真的起不来。 第七章 七夕 上京,七夕。 白非墨终于在七夕入夜之前赶到了上京。刚到客栈整顿完毕,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珠珠要去七夕大会。 “我调查过啦,西街的七夕大会是全上京最热闹的。其中最有名的活动就是姻缘树求姻缘,咱们呢换身衣服,等会儿就去。” 入夜,西街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人流中,白非墨张开双臂护着珠珠,走了不到一会儿,忽然大叫一声,“啊!我的馍!”原来是左手拿着的馍已经被蹭掉地上了,白非墨呜呜直哭,“我才咬了两口的夹馍……” 珠珠举起袖子闻一闻,委屈道,“刚洗的澡,挤一挤又臭了。” “这样才好玩嘛。”白非墨安慰她,“你难得出来一趟,你不知道百姓的生活多么有趣。” 二人远远地就看到了姻缘树。那棵树看起来并不十分大,只是上面不知为何却是亮的,火树银花,尤其漂亮。 挤着人流,白非墨才发现自己看错了。这树十分巨大,光是整个树干就需要数百人合抱,树下围绕着树干,早早就有了各种小摊子。 而那树看起来就如同火树银花的原因是上面挂满了无数盏小灯,灯光映着,连成一片。 那小摊上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求姻缘的,求寿命的的,还有求仕途的……白非墨一时看花了眼,不知道该选哪个。 “小姑娘,买一盏姻缘灯罢,只需要一贯钱。若是八贯便可买十盏灯,姻缘仕途家业个个都有哦。”小摊是个妇人,身边站着三个小娃娃,聪明伶俐,正在帮着顾摊。 那个小的特别聪明,“姐姐,买一盏灯罢,必定能求的如意郎君。” 一时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姑娘,白非墨倒是愣了一下,笑着对珠珠说,“我倒是很久没听见人叫我姑娘了。” 珠珠唯恐犯了忌讳,忙说,“我家这位冲了大人,不敢听这话的。” 所谓冲了大人,是指生辰与神佛撞在了同一日。白非墨七卅出生,恰好与地藏王菩萨撞了。家里本来不信这个,偏偏白非墨从小多病多灾,好几次从鬼门关里回来。 有个云游道人说是地藏王神识下凡,不日就要回去的。慌的老王爷又是改名,又是改了性别,只期盼地藏王能错眼,认她不出,以求平安之意。 “哎呦,我这坏嘴。”那妇人吃了一惊,连忙道,“呸呸呸,原是我错眼认错了人。给您一套灯赔罪罢。”又连声喊了好几声公子。 “哪里的话。”白非墨笑着道,“好意我心领了。那么我便再买一套,不叫你亏了本。”珠珠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给夫人,那份量买十套都够了。 那妇人一下子喜得手忙脚乱的,“当家的,你下来招待一下贵客。” 树上一个男人应一声,“哎,下来了。”一个文人书生模样从树上爬下来,“今天日子可好咯。” “你不必忙活,我二人自己写。”白非墨止住了,“您自己忙生意去罢。” 那妇人递给她二人两毛笔,白非墨便带珠珠转身离开。 “若是在她家求姻缘,甚好。”白非墨想起那妇人体态丰腴,肤若凝脂,行为举止彬彬有礼,且识书认字。又看她丈夫儿子,一个温文有礼,三个聪明伶俐,定是幸福美满的一家。 二人在一旁提笔写字。 白非墨写完一套,看了一眼珠珠的字,珠珠要挡,白非墨就叫,“我又看不懂你的字。写得跟鬼画符似的。” “七哥自己的字才是鬼画符。”珠珠反驳回去。 白非墨看了看自己的简体字,又看了看珠珠的繁体字鬼画符,无语。 写完了签,便挂在灯下。白非墨看着这个祈愿的灯。灯是琉璃吹出来的,薄薄一层,轻巧无比。中有一个转动铁丝固定着蜡烛,使它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灯火向上,燃烧不灭。琉璃口又有一个小铁丝,是专门挂东西的铁钩。 看着那妇人摊前正忙着,那孩子拿着灯一个一个递给他父亲往树上挂,一家人忙的不亦乐乎。 白非墨拿了灯,拉了珠珠去人较少的树下。拿着灯便要往上扔,一个老者喝住了她,“心诚则灵,你这样丢上去,万一火灭了怎么办?万一挂不上去怎么办?还是乖乖地叫人给你挂上去罢。” 不等白非墨说话,那老者又说,“叫我挂的话,比他人要便宜一些。挂一个一百文,十个便是一贯。” 珠珠道,“你这是抢钱。” 白非墨才不听他的话,“心诚则灵,就是火灭了,掉下来了,都是命数。”说完便伸手接过珠珠的一盏祈愿灯丢了上去,嘴里喊道,“神佛庇佑!” 珠珠在下面闭眼祈愿。只听砰的一声,她睁眼一看,灯已经落在地上,外面的琉璃已经碎了,连蜡烛都灭了。 “我说么……呵呵。”那老者笑了一会,不再逗留。 “坏了。”珠珠伸手要去捡,白非墨快她一步拿起了竹签,看了一眼,实在看不明白,递给她,“掉了。” 珠珠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这不是我那支。” “是么?”白非墨上前,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头疼头疼。实在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 “正面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邹狗’。翻过来,又是一句,‘诸行不效’。” “这不是祈愿,这分明是怨言。”白非墨觉得这人绝逼要报社了,这种话都可以在七夕时候说? “真是晦气。砸下这个来。”珠珠抬头看树,“也不知道我那愿望能实现么?” “可以的可以的。稳着呢。别人没我这技术砸下灯来。”白非墨扬起笑,忽然看了看手里的签,“这支签怨气太重了,不要让它玷污了祈愿树。”说完便投进附近的香炉里,一边还默念,“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再试下一个。”白非墨哈哈手气,又是一句“神佛庇佑”将灯送上了树,砰的一声又掉一个。 白非墨哈哈大笑,“我今天要被人打死了,做出这样的事情。”话虽说着,手里依旧捡起那之签,又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一个字认识,给珠珠看。 珠珠看了念道,“诚祝昭阳……”她翻了个面,“早日找到……‘爪八个’?” 卧槽?白非墨忽然感觉自己耳朵炸了,拿起那只签,“你说这是谁的签?昭阳的签?” 第八章 顽劣少年 “好像是……”珠珠看着白非墨,不知道为什么白非墨最近一听到昭阳就有这么大反应。 珠珠眉头皱的更深了,“七哥……你是不是很在乎昭阳啊?” 深知此在乎非彼在乎的白非墨直接反驳说,“不在乎!就是讨厌他!恨不得他死!” 珠珠心想,果然就是在乎啊。 “不行啊不行啊……”白非墨拿着签子,颤抖着,“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死了……” 想她穿了十三年,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叫她怎么不慌? “珠珠。”白非墨想起来,“帮我把那盆拜月素心兰送到昭阳府上,就说是诞辰贺礼。” “啊?” “别啊了。”白非墨道,“你知道昭阳的家在哪吧?就是西街边上门口有两只大狮子的那个。”白非墨从身上掏出一张地图,“这是地图,你一路找过去,不知道的问问路人。务必帮我把那盆兰花送到昭阳府上去。” “别愣着,快去!”白非墨推了推珠珠,“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哦。”珠珠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立马转身回客栈。 珠珠一走,白非墨看了一会签子,叫老板把先前两套都挂上去,又买了一套,叫那位夫人写了一整套的“永生不见昭阳”。 “落款呢?”写完一只签子,妇人抬头问。 “不落款。” “不落款怕是不灵验呢。”向来规定就是落款,也很有多客人不配合,她就寻了这么一个由头。 “心诚则灵。”白非墨这样说道。 妇人停住了手,“上面规定是要落款的。否则是不让挂的。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帮人家挂不落款的,是要罚的。” “您要是自己挂,我们看不见也管不着。”夫人眨眨眼。 白非墨一愣,“那我就自己挂。” 妇人道一声好,写了十个给白非墨。 白非墨拿着签子一个一个系上灯,找了一个人较少的地方。 “神树啊神树,还有各路神明,帮一帮可怜的我啊!”说完一个一个丢上去。 忽然那边传来几声稚嫩的声音。白非墨看着自己掉下来的东西,捡起来又丢了上去。 白非墨正要投下一个,听到一声小孩子似乎是骂人的声音,“叫你别丢了,我要生气了。” 她只当小孩子玩闹,又是为了什么和别人争执起来。 白非墨听了一会儿,继续丢。忽然一个球滚到她身边,“我叫你别丢了!你都砸到我好几次了!!!” 白非墨吓一跳,看见她脚边一个五六岁的男娃,正等着大眼睛怒视她。 白非墨又看了一眼,那孩子粉雕玉琢,穿的也非寻常之物,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说是我砸到你了?” “就是你!你把我的签都砸下来了。”刚才他在自己那边丢的好好的,忽然发现自己丢的两个都掉下来了。捡的时候又有两个砸下来,却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签子,上面写着“永生不见昭阳”,他只当又是哪个女子爱而不得写这种话。没想到接二连三砸到他身上,他气急了,这才出来寻找。果然来到树对面,就有一个少年在丢灯。 认真一看却是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 白非墨看他一眼,就知道这孩子脾气大,不好惹。因此蹲下柔声道了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赔礼好不好?” 她又怕孩子缠着她,拿出一锭银子,“你再去买一套好不好?当我向你赔礼了?” “你以为本……本公子差这点钱吗?”男孩拍下白非墨的手,银子掉在地上。因为生气,男孩的脸揪成一团包子,质问道。 白非墨问道,“那你要如何才能罢休呢?” 多年以后每每回忆起今日的事情,祝之楚就感觉万分后悔,错过了一个亿。因为那是白非墨毕生中不可多得的温柔时刻。 男孩指着地,挑眉道,“下跪!我要你下跪向本公子道歉!” “哦?”白非墨听了,缓缓的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祝之楚,幽幽道,“还从来没有人主动叫我下跪。” 祝之楚看着白非墨站了起来,有点叫他瘆得慌。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的气场一下子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有点害怕,想一走了之,但又不想丢了面子,只好嘴硬说道,“叫你跪,你……你敢不跪么?” “我不跪。你又能奈我何?”白非墨嘴巴一闭一合,故意气他道,“小——胖——子——” 白非墨向来不会对熊孩子太过客气。多年带孩子的经验让她明白,要直击熊孩子最在乎的东西教育。精准打击,绝不失手。 孩子么,在意的无非就是那么几样。父母的偏爱,喜欢的玩具,已经自己的受欢迎程度。这个年纪,自身形象必定在乎。 “啊!”水汽迅速在男孩眼里凝结起来,他后退一步,转身便跑,大声呼叫着,“三哥救我!有坏女人欺负阿楚!” 树的后面转出一个男子。他身量修长,披着一身金镶红色及地斗篷。面容掩在夜色中,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只有步步的从容,无端生出一股贵气来。 男子一双修长莹白的手,在夜光中闪现出如玉的光泽。只见他抬手揭下了斗篷帽子,露出一张鬼王面具,獠牙冲天,面容狰狞。 被唤作三哥的男子,一手牵着男孩,一边徐徐向白非墨的方向走来,一边温柔询问着,“是不是你又不乖了?你是不是又砸到了别人?我不是说你别自己丢,叫人给你挂上去就好?” “不是!是她砸到了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男孩撩起袖子给男子看,“我可痛可痛了!” 男孩挣开了男子的手,跑到白非墨面前,得意地笑道,“你死定了!我三哥会为我讨回公道的!”说完,连给白非墨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跑回去牵男子的手。 男子走到白非墨面前,开口道,“我听舍弟说……” 白非墨点点头,表示男孩说的都没错,“我是砸到了他,我也向他赔礼了。但是他不接受,偏要我下跪……” 话音未落,只听男子淡淡的声音,“道歉向来是要照顾被冒犯者的感受。如果能让我弟弟高兴,你下跪一下有什么要紧的?” 白非墨怒极反笑。果然有什么样的兄长带出什么样的弟弟。她实在不敢想象这家父母是怎么带孩子的。 “这么说,我是非下跪不可了?” “这得问我弟弟了。”男子伏身问男孩,轻声道,“他若原谅我便不再追究了。” “要她下跪!不跪的话,就把那只丢东西的手砍下来喂狗吃!”男孩气势汹汹地说。 “除了天地君亲师……”白非墨看那男孩一眼,挑眉问道,“你知道我还跪谁么?” 祝之楚觉得头皮发麻,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问,“谁?” 白非墨伏身弯腰,狡黠一笑,捏了捏祝之楚的脸颊,呵气如兰道,“是死人呐。” ------题外话------ 草稿丢了,我重写的呜呜呜呜 第九章 身份 “放肆!”祝之秦只觉得这辈子没被人这么戏弄过,他拉过弟弟,用力推了白非墨一把。 白非墨一个没防备,踉跄在地。她撑着地站起来,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你说‘放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眼尖,看到男子左手上带着一个玉扳指,上面刻的纹章好像有点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啊!老头子的玉扳指,上面的纹章也是这个!老头子曾说,皇室子弟,非等闲之人不可佩戴。 祝之秦看见她在盯着自己的手,忙不动声色地把手藏进斗篷中,拉了拉斗篷。但是看到她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看到了。 只有祝之楚还在狡辩,“我们不过是寻常百姓而已。” 白非墨笑了,“寻常百姓,会叫人下跪道歉?会动不动就说,‘放肆’?” 祝之秦面具下一双美目紧紧盯着白非墨,眼里狠戾不减,“我们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子敢不死么?何况只是区区一个下跪?” “你们是君?”白非墨转头,“我怎么不知道天下间居然有两个君?哦——”白非墨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加上宫里还有一位,这就三位了?” “你——”祝之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反驳,“好啊!你敢对我玩弄文字游戏。千万别叫我知道你是谁,否则等我回宫——” “微服出巡,被发现可是要挨罚的。”白非墨一针见血。想当初她出一个王府,就多少双眼睛巴巴地盯着。宫里自然不必说,只有更严,没有最严。 “三哥……”祝之楚拉了拉祝之秦的斗篷,“我们杀了她罢!下次出来就没机会教训这个臭女人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白非墨轻声提醒道,“在这七夕佳节,皇子当众杀人,只怕是要给皇家蒙羞的……” 祝之楚再拉祝之秦的斗篷,“三哥,别理他,不过区区一个贱民而已!就是杀了也没有什么……”却看见祝之秦看了一眼祝之楚,脸色越来越铁青。祝之楚一下子噤若寒蝉,松开了拉斗篷的手。他明白,三哥现在怒火中烧了。 “你究竟是谁?”话语冷冷的,再也没有之前盛气凌人、跳脚的味道,却凭空让人胆寒。 寻常人家在知道他俩身份的时候,谁不是唯唯诺诺俯首称臣?若说是外国番邦之民蛮横无理,不把天朝放在眼里,也是正常。可见她明明穿着本朝服饰,行为举止也没有异族痕迹。 “你要杀我你得掂量。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宝贝,你家皇子不下十个。”白非墨语气带着嘲弄,“只怕我死了,你的份量还不够赔的。” 听了白非墨的回答,祝之秦倒是没有生气。若不是外邦番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是哪位异姓王的子弟?” 开国十二将领,六个封了异姓王,分别在边陲各地守卫边疆。到现在历经各代,渐渐做大,向来不把中央放在眼里。偶有异姓王子弟看见皇室子弟,鸟也不鸟一眼。白非墨的行为举止,也只有这个说的通。 “西北大将军王胡勒、漠北靠山王齐寒之……” 白非墨笑了笑,截住他的话头,“你说的这些都不是。我爷爷是云南王白淇山……” “靠。”祝之秦变了脸色,没想到会是云南王。 “任凭你是什么云南王、云北王的,想杀你就杀你,还要挑日子么!”祝之楚显然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出言挑衅道。 “闭嘴。”祝之秦捂住了祝之楚的嘴巴,“这话不能乱说。” 原因无他,这个中缘由实在复杂。 当年各家跟着本朝太祖打天下,一度曾有异姓兄弟平分天下的承诺。又因着权衡的关系在里面,殷太祖便把自家胞弟封在云南,并赐姓白,许当初“共治天下”的承诺不说,以七分敌五分,保卫住了江山,避免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内部纷争。 历世下来,各家异姓王渐渐做大,唯有云南王一族,因着血脉的关系,始终与中央保持着紧密的关系。且云南地处西南边陲,地理特殊,西边、南边与鬼方、南诏相邻,北边是虎视眈眈的大将军王,东边是富庶的江南之地。正可谓守住云南,就守住了江山。 因此云南王府对朝廷来说甚是重要。 “哈哈哈哈哈……”白非墨大笑出声,“小孩子不懂事,这次我就原谅了你。”白非墨扬手,丢给他一只签子,“呶,这是你的签子。” 祝之楚没接住,上前捡起来看,念出声,“什么秦什么之好……这不是我的……” 祝之秦咬咬牙,“这是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白非墨第一反应就是秦晋之好,这意思很明显了——姻缘签。白非墨再一次大笑,“对不住了,希望你的愿望还能实现!” 祝之秦的眼睛简直要淬出毒来。 白非墨装作没看见祝之秦的怨念。 人流忽然动了,像水流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波涛汹涌着,占据了整条街。 “对不住了。”白非墨拱手道,“我要去看热闹去了。”她把东西往树上一扔,这会倒是没有再掉下去。然后混入人群,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只留下两个人在原地凌乱。 “我们就这样让她走了?”祝之楚不甘心地问。 “要不然?”祝之秦面具下的面容平静无波,“你放心,来日方长。” 早已远去的白非墨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两人正在密谋什么,她只是跟随着大流,前面人山人海,不知道大家在欢呼什么。她只能看见人群中央一抹月牙白身影。 随手抓住一个男人问,“什么大人物呢?大家挤这么凶?” “你不知道?”被揪住的男人惊奇道,你不是本地人罢?” “我从云南来上京读书。”白非墨点点头,“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难怪了。我告诉你,是昭阳公子啊!今日他诞辰,现在给大家分喜糖来了……” “……什么?”白非墨愣了一下,“昭阳公子?”那……她现在还挤这么前面?唯恐自己看不到昭阳? “姑娘你别激动。”男人笑一声,“哎呀,这次没见到下次还可以见嘛……” “不是……”白非墨欲哭无泪,想要抽身离去。 “那边更看不到!”男人一脸嫌弃,不知道白非墨怎么这么蠢,“算了,走走走!我带你去闯到前面来,让他看看你。” 男人说干就干,一把拉住白非墨,就横冲直撞,直往人群中那一抹月牙白过去,嘴里喊道,“昭阳公子!这里有一个云南来的小姑娘要见你!” 第十章 互怼 “我靠?”白非墨暴走一声,使劲了全力挣脱那人的手,趁男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底下钻走。 只听身后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来,“嗯?”应该是昭阳看过来了。 男人喜出望外,没想到昭阳真的回过身来看他。他东张西望,却找不到白非墨,疑惑道,“哎人呢?刚才还在这呢?” 顿时四面八方各种声音响起来—— “昭阳公子!这里也有一个云南来的小姑娘要来见你!” “昭阳公子!这里有一个西北来的小姑娘要见你!” “漠北的小姑娘也要见!” “昭阳公子,这里有一个鬼方来的大帅小伙要来见你!” ……呼喊声此起彼伏,差点白非墨下半辈子就聋了。 昭阳就是昭阳,不愧是她笔下第一大帅哥。好家伙,这场面,她差点没被人给踩死。白非墨跑出来,远离那爱豆见面会一样的追星场地。 “我天呐,昭阳公子真的太厉害了。估计全上京的人都在这里等他的喜糖。” “夸张。”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嘲笑。 白非墨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披着斗篷的男人。那个小男孩还跟在他后面,对着她做鬼脸。 “你懂什么。”白非墨反驳回去,看着人群里的一抹月牙白,怅然道,“这可是我写过的最帅的男人了。” “什么?” “我说……”以为他听不懂人话的白非墨正要发作,忽然想起来是自己先口误的,忙改口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了。” “没见识。我说出一人,保管比昭阳还要好看!”祝之楚得意地扬扬头。 “谁?”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祝之楚得寸进尺。 “那算了。我不听就是了。”白非墨向来不喜欢勉强的事情,如果他不想说,那她就不听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耐心和好胜心?”祝之楚倒是蛮急的,“像你这样是做不了大事的。” 不知道小家伙平常接受的都是什么鬼教育,白非墨只是看着祝之秦别有所指地回答,“我又不当皇帝,要那么多耐心与好胜心做什么?” 祝之秦声音淡淡的,倒是未见怒色,“耐心和好胜心看不出来,倒是你这人很没有好奇心。” 白非墨诚恳道,“我其实蛮好奇的。” “那你为什么不求我?!”祝之楚气呼呼道。 白非墨逗他,“因为我就是想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啊。说吧,那人是谁?你不说我可真不听了啊。” 生怕白非墨反悔,祝之楚大声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月公子!” “哦。”其实她并不意外听到明月公子的名号。这个与昭阳齐名的明月公子,正是本朝七皇子祝之秦。传闻此人通身气派华贵无比,行为举止清雅大方,待人接物温文有礼,又常在月下抚琴,大有谪仙之感,因此被人唤作明月公子。 “哦?!”祝之楚讶异一声,“没了?” “不然呢?”白非墨白眼一翻,“要我说什么……” “那些传闻啊,比如明月公子如何清贵,如何俘获万千少女的心……”祝之楚不死心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难道都不好奇为什么他会和昭阳齐名,成为十二公子之首?” “大抵天下间所有的传闻都一样,只不过十二公子的传奇更加传乎其神罢了。”白非墨看祝之楚一眼,“然而我在云南,听到的更多是昭阳公子的事情。” 她忽然想到明月公子的身份,看了看通身都散发着冷漠的气息,忙凑近了祝之楚,问道,“明月公子是你家哪一个哥哥啊?” 祝之楚看了一眼祝之秦,后者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未说话。祝之楚嗫嚅着说道,“是我家七皇子……” “这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白非墨笑道,“看来你家明月公子也不过是言过其实罢了 “怎么你堂堂一个云南世子,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亏你还每日出去遛狗逗鸟,我还以为坊间传闻你一定是听得够多了,是么?白——非——墨?” 白非墨闻言转过头,笑道,“没想到呢,这么短的时间,你已经把我调查清楚了?”离刚才与他离别才不过一个时辰,他现在对她基本有个大概的了解。 “怎么白世子今天出来,身边都没带影卫的么?”祝之秦又是冷笑一声,言语讥讽,“还是白家影卫这般废物,连一个皇子的身份都查不出来了?” “哦。”白非墨感慨这人心思实在单纯,能刺激别人就刺激别人,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人看,“你看,我这心是黑的。” “我白家的人除了我没有一个是吃白饭的。”白非墨先是自黑了一下,出言道,“不过呢,我凡是还是爱亲力亲为,这点小事不会动用影卫,那不是杀鸡用牛刀?” “所以你承认自己很废咯。”一旁观战的祝之楚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出言讥笑。 “向来对我无所谓的人,我别说去调查,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咯。”你这劳什子明月公子,对她来说,能比得上关乎性命的昭阳么? “你这么关系明月,跟他有仇还是……”她忽然转了个头,逼近了祝之秦,眼神不落错地盯着祝之秦的面具,像是要把他看出花来,“你就是明月呢?” 祝之秦手里执着一把折扇,抵在白非墨肩膀上,眼睛盯着白非墨,道,“离我远点。” 白非墨暗笑一声,“若看你的做派,成熟有余,沉稳不足,清贵有余,礼数不足,顶多呢,就是个寻常皇子罢了。我说么,断断不会是明月公子那仙一般的人哟……” 祝之秦听着这表面是夸明月,实际上是损他的话语,眼睛一闭,额头都要冒出青筋来,但终于还是忍着气。无妨,她既然认识不出他,那他就将错就错,嘴角一弯,轻嗤一声道,“你说对了。我就是明月公子。” 果然白非墨嘴巴一撇,“我信你有鬼。”这种人说的话她最好别信。 祝之秦憋着不笑。 ------题外话------ 白非墨:我家除了我没有一个是吃白饭的! 嘿嘿,我是吃面的…… 第十一章 “要不是不方便。”白非墨看着人群嘀咕道,“不然还真想去看看昭阳明月长什么样子。” “你还没见过昭阳么?”祝之楚问道,“可是我看你的签写着‘永生不见昭阳’,还以为你认识他。听说喜欢昭阳的女子好多都疯了,一遍一遍地在签上写他的名字,不是要给他生猴子,就是爱而不得让他下地狱的。” 白非墨皱皱眉,“小孩子不要多嘴,这种事情你不懂。” “你看起来也不是很懂的样子。”祝之楚说道,“你也只是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小孩子而已。” 白非墨倒是有点震惊了,转过身去看祝之楚,“你这小孩有意思。看着人精吧,有时候也很蠢。看着无知吧,说出来的话倒有一点点哲理。” 祝之楚说道,“我都听得懂你是在骂我。”他接着说道,“我不想理你了,我要去玩。” 祝之秦叮嘱一声,“不要过分张扬。” 祝之楚应了一声好,就跑远了,旁边一个黑影立马跟上去。白非墨知道那是皇家影卫。 “喂!” “干什么?”祝之秦瞥了她一眼。 “你没有名字的么?喜欢听我叫你叫喂?”白非墨说道,“报一下名字,再找影卫问你的名字太麻烦了。日后也好相见。” “谁跟你日后好相见。”面具下的祝之秦沉了语气,嘴角却慢慢扬起来,“祝之秦。” “你这人真没意思。演戏还要演全套?”白非墨嫌弃道,“那小子不是叫你三哥?这样吧,我跟着你那个小毛头叫你——” 祝之秦看着白非墨,眼神复杂。 “我就叫你小三吧?” 祝之秦嘴角一抽,“不——” “好,那就叫你阿三吧。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再想想。” 祝之秦嘴角再次抽搐,“你高兴就好。” “难为你这么为我着想,事事以为我的感受为先。”白非墨拍一拍祝之秦的肩膀,“那我就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祝之秦挪开,神色不变,“谁跟你是朋友。” “还嘴硬。”白非墨白眼一翻,“你明明就很喜欢我,跟我说了这么多话。” 祝之秦噎住,忽然狡辩,“谁喜欢你了?谁要和你做朋友了?我不过是深宫呆久了,想找个宫外人说一说话而已。” “行吧。”白非墨想不通这人怎么这么爱狡辩。想起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大的岁数,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大人成熟的样子。必定是深宫复杂,才养成这种奇怪的性子。 她忽然想起来,好像那本书里,没有三皇子吧?难道是路人甲?细细回想一下,似乎真的找不到这个人啊。想到这里,她有点小开心,一切与故事主线无关的人是她交友的首要目标。 因此带着雀跃的心情,感慨一句,“论朋友呢,我在云南也交了许多。可大多数是隐瞒了身份的,怕他们吓着了没有一个跟我交朋友的。知道我是云南世子还乐意与我交朋友的人少之又少。”白非墨转身看着祝之秦眼里一片诚恳,“你呢,虽然嘴又臭,搞不好心还坏。但是我这人吧也说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咱俩勉强作对朋友,帮衬帮衬一把。”说完嘻嘻笑着看着祝之秦。 祝之秦沉吟了一会,没说话。整了整斗篷,抬脚准备走人。 “哎哎哎,干什么走人了?”白非墨心道这人还真是石头一样的性子,说了这么多,居然连个回应也没有。 正想着,只听一句,“不是朋友么,我勉强尽一下地主之谊,今夜带你逛一下西街。” 白非墨眉开眼笑,忙小跑着跟上去,“接下来去哪?” “求愿的树看完了,带你去看一下西市罢。今日八方来集,必定有很多不曾见过的玩意儿。” 白非墨嘿嘿笑,“好哎!” 有来有去店铺—— “哟,稀客啊。”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男人迎面而来,拱手道,“我就说今天三爷怎么不来,原来是晚了。” 祝之秦应一声,向白非墨道,“这位是有来有去钱掌柜。”又对钱掌柜说道,“这是云南白世子。” “请世子爷安。” 白非墨见祝之秦这样说,可见祝之秦的身份钱掌柜也是知道的,私交之熟可见一斑,所以拍了拍钱掌柜的肩头,“不要多礼。阿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还得仰仗一下钱掌柜的。” 阿三?钱掌柜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地看向了祝之秦。 祝之秦打断了想要一直套近乎的白非墨,对钱掌柜说道,“不必惊动小乔,我随便看看。” 小乔?一旁闻言的白非墨眉毛一挑,八卦魂又出来了。这小乔是个姑娘吧?搞不好还是这里的老板??? “行,您先看着。”钱掌柜忙退下了。 “小乔……”白非墨问一声,“长的好看么?” 祝之秦斜睨她一眼,似乎是看透了她想的什么一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白非墨皱眉,可是她都没有说,阿三蛮厉害的,这都能猜的到。 祝之秦再次化身聋子,向里面走去。 白非墨故意追上去问道,“我想的哪样啊?”可是话说完,看到铺里的格局,有点惊了,“这居然是个街?” 面前一整条街都是各色的铺子,灯火通明,各家商铺番旗在风中摇摆。可是又抬头看看天上,分明是屋顶。 祝之秦道,“有来有去号称‘小西街’不是浪得虚名的。它占了西市一半的地盘呢。” “我真的谢谢你了哈。”白非墨看着各家店铺,居然还有番邦外客在做生意,可见有来有去不简单。因此诚恳道,“看这里的人不是非富即贵,寻常人没有一点关系是进不来的。” “好说。”祝之秦笑道,“今日我做东,喜欢什么直接拿去。” “那好。”白非墨笑道,“既然你要送我,那我难免得回个礼物,礼尚往来嘛。” 于是开始进入第一家店铺。 刚进去祝之秦就看见祝之楚在掌柜面前站着,“你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给我包下来!”手指点点点,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买下来。仔细一看还拉着一个人的袖子。那人隐在其他顾客背后,看不真切,只知道是个女子的身量。 “姐姐你快看喜欢吗?喜欢我都给你买嘛。”祝之楚拉着那人的衣袖,“你别走好不好玩?” 祝之秦头大,因为他分明看到那姑娘脸上的无奈。 ------题外话------ 祝之秦:好小子,年纪轻轻就泡妞 祝之楚:只是想给好看的小姐姐买礼物而已…… 第十二章 女主 祝之秦走过去,细细打量那个姑娘。 一双杏眼又大又圆,里面盛着墨玉一般的瞳仁,她就这么轻轻一抬眼,眼角微翘,已是满目的娇俏。朱唇微张,鼻子秀挺,虽是温润的线条,却说不出的可爱。 她身着一件鹅黄色衣裳,上身披着一件金镶红色蝙蝠斗篷,将她笼罩在里面,更衬得她温婉可人,毓秀兰芝。 祝之秦眯眼,那不是自家弟弟的斗篷么? 只听祝之楚仍旧在说,“你别找你那劳什子公子了,他能有我厉害?这整个店铺都是我们家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祝之秦脑筋一痛,想要把祝之楚揪过来。却见一个身影快速奔过去,大喊着,“臭小子,快放开我的女孩!” 祝之秦一愣,听这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白非墨。 “七哥!”珠珠猛然见了白非墨,整个眼睛都亮起来了。 白非墨大步走过去,胸中满腔怒火。刚才她看见这个臭小子正在买东西,手里还揪着人姑娘的手腕。 什么“想要啥都给你买”,“他能有我厉害”,就差来一句“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听我的”就是古代小总裁既视感了。 她看的真真切切,那个女孩想抽手都抽不出来,唯恐动静大了把臭小子伤着。谁知那姑娘一转身,居然就是她的珠珠! 好啊,心中一股怒火窜起,白非墨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拉过珠珠。珠珠挣脱魔爪,解释道,“啊,七哥。我刚要去找你,在路上被这位小公子拦住了……” “啊!坏女人是你。”祝之楚莫名有些高兴,“所以你就是姐姐口中的那个公子咯?”他原本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三生有幸,居然有这么一个漂亮的仙女姐姐服侍。不曾想居然是白非墨的。 “你开心个什么劲。”白非墨怎么能不知道他的算盘,“这我媳妇,你别想了。” 祝之楚皱眉嘟嘴道,“怎么你一个女子也能娶妻。” “我一个女子又怎样,我还是世子呢。”说完又去看珠珠,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明知故问道,“谁的斗篷这么丑啊,怎么披在了我的小仙女身上了?” “是这位小公子的。他偏说夜里更深露重……” 祝之楚听她这么一说,泄气道,“真的很丑么……”他忽然抬起头,委屈道,“这个斗篷不是我选的,是三哥挑的……” 突然被锅盖住的祝之秦咳了一声,“这是怪我?” 祝之楚瘪瘪嘴,委屈道,“我说那件出炉银色的好看一点,你偏要我带着这件。” 所谓出炉银色,取自银烧透了以后,白中带红的一种颜色。实际上是一种带着灰度的浅粉色,隐隐还有紫色在里面,能衬得人更加娇俏可爱。 “出炉银那是姑娘穿的,你是多大的男孩子了?”祝之秦刚说完就听见白非墨也咳了一声。他转过头,问,“怎么你有话说?” “你这是刻板印象。”白非墨道,“男孩子也可以穿出炉银的颜色。你这话就跟女孩子天生就该在闺房里绣花一样,都是刻板印象。” “哇。”祝之楚赞叹一声,“你这话郡主姐姐也曾这么说过。” “哪位郡主?晋安郡主么?”白非墨闻言问道,“传闻中那个并肩王府中的废材四小姐?” “她可不废,比你强多了。”祝之秦看着白非墨,“怎么你认识她?对她很感兴趣?” 他们所谈论的是晋安郡主——祝虞是本朝一字并肩王祝江的孙女儿。 在《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此文中,女主是一个原名叫做茱萸的现代女性,穿越到了书中。她依靠着自己的的聪明才智,在乱世中夹缝生存。她不仅是炎融祝家最重要的精神领袖,在炎家与祝家中艰难奔走,凭一己之力,使祝炎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并且在护国战争中与其夫,也就是未来的当朝首辅大人封于修同进退,共荣辱,在天朝与番邦间多处周旋,保卫了天朝的稳固,开创了天朝第二个十世繁盛。 因此她被后世称为“第一夫人”,在外邦中也有“铁血玫瑰”的美誉。 所谓炎融祝家,是与皇室祝家所区分的开国大将祝融的后代世家。 祝融,原名炎融,是开国大将中最骁勇善战的,兵力也是除了祝家以外最强的那一个。建朝以后,为防止兵权过重,一番思量两相权衡,祝家以“江山稳固之时必保炎家繁盛”以及世代皇后皆为炎家所出的殊荣换来了炎家兵权,赐皇姓祝,封一字并肩王,号为忠。 “算是认识……吧?”白非墨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说,“久仰大名。” 毕竟,她是《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的作者啊! 回想了一下故事情节,忽然想到祝虞现在要从一个人人唾弃的废材四小姐慢慢成长为独挡一面的祝家家主,这其中所要历经的千辛万苦,白非墨就忍不住地感慨,“你的郡主姐姐真的非常棒。” 想起她的刻板印象理论,祝之秦看着白非墨,说,“你这是顺便夸自己么?” 白非墨才懒得理他,他以为她听不出来他言语里的讥讽么?不过没办法,祝虞这个人是她写的,说的还真就是白非墨想说的话。 “这件事是我失礼了。”白非墨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刻板印象这回事,没想到祝之秦还真的认同地点点头,“女孩子不一定要在家绣花,上战场杀敌也是可以的。” 白非墨闻言,眉毛一挑,有点不可置信。才短短不到几个时辰相处下来,他那种暴躁、目中无人且高高在上的态度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她是真的有点意外。 “这话郡主姐姐也说过。”一旁的祝之楚又出声说道。 脑中忽然闪现过那只“秦晋之好”的签子,白非墨忽然明白了。她嘴角微扬,想憋憋不住,最后忍不住出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她怎么忘记了,以祝虞的人格魅力与个人成就再加上无敌的女主光环,分分钟就可以俘获一群粉丝,别说寻常人抵不住,就是名动天下的昭阳明月都难逃情劫。 祝之秦狠狠地瞪了一眼祝之楚,后者吓得再次化身抖筛。他不明白,平常一提起郡主姐姐就开心的三哥,怎么这次不开心反而还瞪了一眼他呢? 祝之楚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祝之秦内心痛心祝之楚居然不会察言观色,这下好了吧?让人笑话了吧? 他默默地转移了一下话题,“我说了,这次是我失礼,给你们赔罪。你们想拿什么,算我账上……”说完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向前走去。 深知他在默默转移话题的白非墨觉得,他居然有点可爱?看着祝之秦笔直僵硬的身板,白非墨再次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话题转得也太硬了……” 祝之秦闻言背影一滞,脚步一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往前走…… ------题外话------ 白非墨:某人看起来很宣晋安郡主啊 祝之秦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你胡说 第十三章 逛街 第一家店铺卖的尽数是文房四宝一类。白非墨逛了一圈才发现店铺匾额写的是“开卷有益”,看了一会儿,觉得脑壳子疼。 祝之楚兴致勃勃地拿起毛笔等文具一一试过。白非墨看着他这个年纪,却真是蛮喜欢的,有点意外,忙问,“你学业不错?” “哪里。”祝之楚拿着毛笔在那里试软硬,头也不抬,回答道,“我的学业是皇子里面最差的。不过嘛,若是迎头赶上去,也不至于被甩的太难看就是了。” 虽然他言辞里有点消极之意,但是他说出来,却并没有一丝愁苦之味。白非墨向来欣赏逆流中奋勇前进的人,看他眼神坚定,不期未来又是一个大人物,想了想在《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中,好像没有这号人物,问道,“你大名叫什么,家中排行第几?” 祝之楚不回答。 白非墨拿起一个鸡血石做成的镇纸,放到他面前,道,“这个吧,又贵气又好看。” 祝之楚这才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嫌弃的味道,“俗气。” “祝之楚。”却听见他说,“楚王好细腰的楚。”又听他嘟囔道,“这人怎么这样失礼?相处下来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像话吗?”虽是嘟囔,却恰好可以让她听见。白非墨看透不说穿。又啧一声,心想这人都被他哥哥带得都歪了,动不动就嫌弃别人。 白非墨笑道,“你还知道楚王好细腰啊?” “郡主姐姐告诉我的。”祝之楚说完,忽然靠近了白非墨问,“珠是哪个珠?朱唇之朱么?还是蜘蛛的蛛?” 白非墨看他首选之字,偏偏避开了最常见的。又想起刚才嫌弃那个鸡血石镇纸俗气,知道皇家心性,向来都把钱财看的很清,甚至还隐隐有一种轻视之意,觉得此类钱财难登大雅之堂,非得是奇形怪状,失了日常分寸,才显得有趣。 “金银珠宝的那个珠。”白非墨看向正在检查笔袋的珠珠,“取天下金银也比不上这颗明珠之意。” 祝之楚难得的乖巧,迅速看了一眼珠珠又低头,“就很好。” 这会不嫌弃俗气了?白非墨知道他很喜欢珠珠,心内笑道,你当然说很好。可是又不能说出来,叫他闹得不好意思。 因此叫了珠珠,“你陪……”白非墨想起来他的名字,“楚小公子对这个很在行,你正好帮我添一些东西,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哪里需要添置什么东西。不过找一个借口让他们俩相处罢了。 珠珠知道白非墨对这些没感觉。但是若不选个称心的,只怕白非墨更有理由不学习,因此点头答应一声,“好。” 祝之楚开心地脸都涨红了,连自谦一下都忘记了。 白非墨暗道小孩子真好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祝之秦看见白非墨兴致寥寥,说道,“再过不久你不是要进国子监学习了?” 白非墨感慨这人还真的把所有事情都打听清楚了,“不知道是你们大儒放的屁比我们云南先生的香还是咋,老头子非要我去国子监学习。”想想她就脑壳大。 祝之秦看见她这样,就知道白非墨不喜读书,“云南世子,虽不需满腹经纶,却也得懂一些经略要文。” “我知道。”白非墨不服气,“我虽然文课差,但我武课厉害了。”她灿烂一笑,“保管比你们都厉害。” “我的骑射师傅是本朝第一勇士。”祝之秦反驳道,“你能比得过我?” “那改日就比比。” 笑话,她白非墨从小边疆摔打长大的,在云南少年帮里那可以一拳一拳打出名声来的。是个道上的人,都得叫她一声七哥。她的结义大哥唐云杉曾经笑着说,她若不是年纪最小,也不会在小魔王里排名老七了。论武力,他都得喊她一声大哥。 因此白非墨完全不惧。 逛完了有来有去,已经是后半夜了。白非墨倒是没买什么,看上的小匕首玩了不到一会儿就腻了。倒是祝之楚的影卫,拿着物品奔走了一次又一次。 人流分散,灯火逐渐稀少。白非墨倒觉得有些惬意,已经不似方才那样拥挤。 “怎么这些人这么傻的吗?”祝之楚看着眼前零星几个刚架起来的小摊,笑道,“刚才人流多不出来支摊,现在才出来已经赚不了多少了。” 白非墨只笑笑不说话,这些现在才出来支摊的,压根交不起七夕庞大的租赁费,只有等人流散了,别的摊主不摆了,他这才出来,讨一点糊口费。 白非墨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倒是珠珠轻声道,“那么早出来,他们只赔不赚的。”交不起租赁费的若是抢摊子,是要被地保收拾的。她叹了一声,“一锭银子都赚不到,都是辛苦人。” 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是祝之楚听见她这样说,忙说,“那我给他们一锭银子,他们不就不辛苦了?” 到底是皇宫里出来的,对于穷苦人的思维就是简单直接。 “你别惊着人家了。”祝之秦倒是有点明白,制止了祝之楚。这样根本治标不治本。 白非墨走到小摊前,啥东西都乱点一通,一副人傻钱多的模样。 “姑娘,不是不让你买。”小摊男人看着白非墨手里东西一卷又一卷,说道,“我看你从那摊走到这摊,吃不完怕是要浪费粮食的啊。” 所以说,有些劳苦人民,待宰的顾客都嫌多,还要担心粮食浪不浪费。 “我家里人丁兴旺。”白非墨嘿嘿一笑,“我吃不完这么多的,要带回去给他们的。” 珠珠付了钱,还买了一个小篮子装。 “你买了这么多?”祝之楚问道,“吃的完吗?” 白非墨狡黠一笑,“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也得吃。就当是支持一下劳动人民。”说完,给祝之秦祝之楚还有跟在身后的皇家影卫一人一包卷饼,面无表情道,“今日任务,务必吃完。” 祝之楚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看珠珠也拿起一个吃了,就闭了眼吃了一口,“还……蛮好吃的。”大口大口,差点噎住。祝之秦打他的头,“你给我慢点。” 祝之楚塞完一个,又伸手向珠珠要,想要继续帮忙,“我还可以再吃一个。” “你们没吃过的,尝个鲜就算了。”白非墨说道,“等下上火了就不好了。”没理由让人家把零食当饭吃。 “那……”祝之楚眨巴眼睛问道,“你买了这么多,怎么吃的完啊?” 白非墨安慰道,“我不是带了五个影卫来京嘛……” 黑暗中保护白非墨的“玉树临风流倜傥赢”默默哭泣。 ------题外话------ 白非墨:我这五个影卫真是好用啊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赢:不好意思,我们不是影卫,是职业饭桶……强颜欢笑.jpg 第十四章 算命 “来来来,不准不要钱了啊。”这边也新架出一个摊子,一个年轻男人吆喝着,“徐半仙的卦从来没有不准的。快来算卦了,一卦只要十文钱。” 只见他文质彬彬,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穿着一身布衣,在深夜的夏天里坐着,背挺得倒也直,只是略显单薄。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缺了一角的陶碗放在桌上,就连那立着的旗番看起来也是破破烂烂的,在微风中耷拉着。 珠珠冷笑道,“呸,每年都会碰到这些臭算命的。”她撇撇嘴,“真是阴魂不散。” 祝之楚有点意外,“怎么了?你们与这算命的有仇?” 祝之秦道,“向来算命之术毫无章法可寻,卦象好坏与否全凭猜测。据说大多数算命的都是账房先生出身的的……” “怎么说?”白非墨倒是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祝之秦笑,“卦象是靠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出来的……” “哈哈哈……”白非墨第一次听到这种讽刺,觉得还蛮新奇的。想不到祝之秦也会懂得玩这种一语双关的玩笑。 祝之秦继续道,“但凡遇见算卦的,只要心情不好,你保管往那一坐,不一会儿他就能把你夸的地上无天上有的,心情想不舒畅也难。” 白非墨又笑,“看来你没少去,否则怎会这样清楚。” “那你可冤枉了云南的算卦的。”珠珠气道,“像公子说的那样,为了讨生活说些场面漂亮话我倒理解,不理解的是有些人真是给钱让说好话,都能给你把卦象往死路上引。” 白非墨知道珠珠又想起了年年算卦年年挂的算卦经历。 “这是为何?” “我家珠珠反应过重了哈。”白非墨向祝之秦解释道,“不过呢,算上吃饭噎死、喝凉水呛死的话,我从小到大已经被算命的算走的大大小小七十多条命。这些命换成人的话,够我随老头子上战场杀敌还有剩一屋子打麻将的。” 看着祝之秦两兄弟逐渐疑惑的眼神,白非墨抱怨道,“你是不懂我听到算卦的一本正经说‘吃饭噎死、喝水呛死’的那种感受。” “更关键的是……”白非墨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算得还挺准,我每年要从鬼门关来回好几趟。”她的眼神逐渐凝重起来,“那年我还真因为一块枣糕差点噎死……” 所以说,虽然白非墨自认为自己是纯正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还是不免被这些吓到。 “那是假的。”珠珠连忙说道,“他们知道七哥你身体不好,一点小事都会让七哥生病。所以才说出这种话。”珠珠生气,“这群乌鸦嘴,若不是老王爷吩咐了,我定撕烂他们的嘴,看看我珠珠是不是也是吃白饭的。” 看着珠珠气嘟嘟的样子,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白猫。白非墨笑着给她顺毛,抚着她的前胸顺气,道,“哎呀,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她捏捏珠珠的脸颊,“怎么能让珠珠亲手撕呢,这种粗活让燕子那只大咧咧的鸟去办吧。” “这么有趣的……么?”祝之楚惊呆了,他从没见过珠珠这样生气的时候,看她温柔的时候那么温柔,怎么会说出撕烂别人的嘴这句话?可是……有一股热流在他的脑子里爆炸,他激动地要哭出来了,因为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珠珠更……更可爱了啊! 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去!我替珠珠撕烂他们的嘴!” 祝之秦又用扇子打一下祝之楚的头,沉声道,“成何体统。” 珠珠点头,笑着摸摸祝之楚的头,“你身份这样尊贵,去撕他们的嘴,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祝之楚脸一下子又红起来,声音几乎不可闻,“嗯……好。” “今天我倒要见识一下京城的算盘是怎么打的。”白非墨嘴角一扬,“我们去看看。” “砰”一声,白非墨将篮子放到桌上,徐半仙抬起头,看了一眼篮子,道,“小姑娘,我不买东西。” “哦。”白非墨掀开一张油纸,让卷饼的味道散发出去,她伸手扇了扇,“你闻闻,香不香?” “再香也不买!”徐半仙鼻子翕张,又低下头去,“你不算卦就快走。再不走……我也要走了。”他可受不了这味道,晚间吃饭又早,现在是有点饿了。但是身上的钱还不能够花,因此极力催促。 “我是来算卦的。”白非墨笑道,掏出十文,丢在那破碗里。 徐半仙点点头,道一声,“叩问。”接着用指节敲了碗沿两下,发出了两声质朴的声音。他将碗翻过来,倒扣在桌上,指尖挑起碗沿就是一翻,那碗就飞到他左手里去了。动作行云流水,甚是好看。他细细地看起了铜钱的排布。 祝之秦一旁看,有点稀奇,“我也看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个手法。”又是敲碗沿又是翻碗的。 白非墨愣了一下,看向了珠珠,珠珠脸色倒是一变,伸手压住那几枚铜钱,“你这铜钱多了两枚,是做辅助的么?” 徐半仙一愣,“你怎么知道?” 珠珠翻白眼,“叩问、十子翻,是我们云南算卦独有的。”这手法她见了多少年,他一说叩问,她就有点预感了。 “啊,幸会幸会。小仙恰巧师从云南卦师。” “果然……”珠珠有点沉不住气,回身道,严肃道,“七哥你别算了。让我先算。” “那不行。”徐半仙睁大眼睛道,“谁掷的子算谁的卦。”白非墨掷的那十子在碗里,他虽然指尖翻飞,但是倒扣出来的十字纹路却是同碗里的一模一样,彼时卦面已定,就是看这个卦象算的卦。 “怎么你不会大转场么?”大转场指的是虽是我掷的卦,但是却可以让别人算,因此有命理迁移之说。原则是若非沾亲带故,卦象绝不可转。 “我还没学到,我只学了小转场……”徐半仙弱弱的说,他哪里想得到会碰的上懂行的人。 珠珠扶额,“那就用小转场。”她转头对白非墨道,“七哥,你问我的。” 小转场原理同大转场一样,只是算卦人不变,问的东西却可以变,且命数迁移几乎不计。 “你若算得好的话,这锭银子就归你。”白非墨示意,珠珠从小袋子里拿出一小锭银子,放在一旁。 “还是问我的吧。”祝之秦出声道,“听起来甚是有趣。” 第十五章 贵人 “那行。”白非墨不好意思地笑着,“我还是第一次替别人问呢。” “问什么好呢?”白非墨看向祝之秦,“我替你问姻缘如何?” 祝之秦一愣,急急道,“不可以。”他咳了一声,“这种事还是别问了,怪不好意思的。” “好!”白非墨点头道,“那就问姻缘!”祝之秦一时不察,没想到白非墨这么耍赖,让她钻了空子。 “好。”徐半仙看向祝之秦,制止住了祝之秦的发作,轻声问道,“公子生辰几日?” 祝之秦气呼呼,但又不能发火,道,“启正十八年……” “启正十八年……”白非墨抬头看他,开心道,“这么巧啊!那不跟我们同岁?你几月几日?” “八月十五。” “你比我小啊,小整整半月呢!”白非墨道,“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姐姐……” “才不要。”祝之秦拒绝道。 “妙啊。这位的生辰加上这卦,是难得的大贵之象啊。”一旁算卦的徐半仙站起来,向祝之秦拱手行礼,“今天开门第一卦,就算到贵人,荣幸荣幸。” “客气了。”祝之秦颔首让了这个礼,看起来像是谦虚的样子,却又得意道,“我出世那天,天下阖家团圆不说,地震、洪水、蝗灾等各种灾祸都得到了平息。” “是么?”白非墨眯眼,他是怎么说出这么臭屁的话来的?明明是恰巧撞上了,怎么还能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但她忽然想到以前算命先生说她的命格破国运,要不是白非墨不迷信,她还真相信搞不好这些灾祸是她自己一个人带出来的。 “人中龙凤,天之骄子。” “你们算命的,就爱说这些漂亮话。”白非墨戳穿道,“你有种说说贵在哪里。”她就不相信他真能从这十枚铜板看出一些什么东西来。 “怎么看卦象呢,我是不可能跟你说的。谁都知道了,我们不要吃饭了。”徐半仙道,“但是,我跟你们说说这位卦象看出来些什么。” “十五月中,承上启下。月中客必定家中植双株植物,一南一北或者一西一东,以求平衡。” “有意思,家中的确植物都是双株的。”祝之秦点点头道,“还有么?” “八月十五,既是秋收,又是中秋,双满贯者,运气可谓不能不盛。必定是家中宠子,我看公子气度不凡,贵气十足,所以说他人中龙凤,天之骄子。” “哦。”白非墨听一通下来,“敢情你还是看人家穿什么衣服猜出来嘛。” 徐半仙摇摇头,表示不想接话。 “然则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生辰也太重了。八月秋收、米水满溢;十五月圆,月满则亏。”徐半仙一子一子拨拉铜钱,“运势太盛,容易招损。” “来了来了来了。”白非墨听他如此说道,连忙对祝之秦道,“果然!你看我们云南卦师,从来都不一样。好的运势都能给你硬说成坏的。” 祝之秦沉吟良久,“未必没有道理。” “那么姻缘呢?”白非墨问,“他的姻缘如何?” “这个……”徐半仙道,“红鸾星虽有光却不亮,只怕是强求不来。” “若我偏要强求呢?” 白非墨看见祝之秦站在那里,整个人气场都冷下来了。肃穆冷然,威严不凡。 若说他这样一个人,这样的气度,居然还有看不上他的人? 只是转念一想他的脾气,只怕不好相处。那个女子也太可怜了,不喜欢还要被强求,何况他又是皇子,未必不能如愿,所以惨还是她惨。 等等?那个人是谁?晋安郡主? 她一瞬间有点被吓到,问徐半仙,“那会怎样?” 徐半仙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这倒把他难住了,“呃……只怕会越推越远。” “没有破解方法么?”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徐半仙道,“非如此不足以救姻缘。”他道,“压一样随便她的什么东西在枕头下,说不定会转运。” 这是什么鬼方法?白非墨很想笑。但是看着阿三这样,有点不敢。 “好。过了过了。”白非墨拉过珠珠坐下,“你算一下她的。” 徐半仙把铜钱收起来,珠珠又扔了十个铜钱进去。 “也是启正十八年,七卅之日子时一刻。” “真是奇怪。”徐半仙拨拉了好久,“以前生过大病么?” “不曾。” “那可真的是太奇怪了。”徐半仙挠挠头,有点不知所措。 白非墨看着他这样有点慌,“看出什么了?” “按理说,结合生辰,再这卦象上看,这位姑娘从前命运跌宕,五岁就要夭折的。” “不是吧?” “但是五岁以后,就好像被神仙吹了一口气,起死回生不说,这命理也扭转了。” 白非墨懵了,看向珠珠也懵了。 “怎么不准么?”祝之秦看白非墨和珠珠,二人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 “不是……”白非墨嗫嚅道,“有点准,但也不准。” 珠珠回答道,“我是五岁那年进入白家侍候七哥的。” 五岁以前命运跌宕,差点夭折,五岁以后,命理扭转。这意思她的命运从进了白家以后会开始变好了么? “那么未来呢?会怎么样?”白非墨急急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姑娘还未及笄的关系,这卦象里的未来一片模糊,我看不太清楚。” 珠珠道,“那就不算了。就这样吧。” “天啊……”白非墨有点按捺不住,“我以前怎么没替你算一卦呢?光替我自己算了。” 白非墨道,“你算一下我的。”说完从珠珠手里又拿过十枚铜钱,扔在碗里,“我与珠珠同庚,我是亥时一刻。” 徐半仙看了好久,看得白非墨大气不敢出。 “七卅的日子果然都不怎么好。”徐半仙沉吟了一会,才说出这么一句,“刚才那位姑娘,虽然命里运势不好,但是好在五岁以后命理直转。而你这……” “……”白非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珠珠又伸手压住铜钱,看向白非墨,“要咱不别算了,七哥。” “你问过我了吗?”徐半仙抬头看向珠珠,把她的手挪开,拨拉道,“这难得百年一见的卦象,你今儿就是跑了,我也得给你算出来!” ------题外话------ 徐半仙:不好,百年难得的卦象要跑了! 第十六章 死门 “别慌。”白非墨稳住珠珠,头额前碎发向后一撩,轻松道,“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消息了。” “可以开始了。”她故作轻松地做了个手势,“请。” “呃……”徐半仙顿了一下,“这个……”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是白非墨其实还是很不情愿的。若有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定可以听到她在心内大声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然后是一些无意义的背诵,“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林郡……”企图干扰自己的大脑从而实现听见了但是不明白的妄想。 但是—— “生门在北。”徐半仙道,“生门在东、在西、在南、在西南、在东南、在东北。”他手指修长,在桌上比划着,然后顿了一下,“却唯独不在西北。” “西北方位,除了戌时。”徐半仙手指点桌,道,“还有亥时。” “呵呵。”白非墨干笑,嘴角抽了抽,“生门不在西北方位,这意思就是戌时亥时出生的必死无疑么?” “主要还是因为这位大人。”徐半仙向左一拱手,大拇指一翘,往地上一指。。 “地藏王。”白非墨脱口而出。 “哎,这位掌管地狱的大人,普渡魂魄,祝早登极乐。有‘地狱不空,恶鬼不渡,绝不成佛’之大业。你这亥时正是入夜之时,魂魄飘零,大人执法,你出来干什么呢?” 白非墨反唇相讥,“恶鬼不渡,渡我干什么?” “神仙打架,你一个凡人瞎掺和啥呢?在哪看啥呢?”徐半仙道,“你这是一出生就得夭折的命啊。” 好啊。白非墨心道,她还真是做到了一出生便已死亡的殊荣。 “不错。”白非墨微微一笑,“你说的都不错。然则按你这说法,有点不通。我应该早已死掉了才对。” “这就是此卦的难得之处。我算出姑娘自出生起必带着异宝,宝物之灵性,压住你这夭折之气,方能蒙混过关,小鬼才勾不了你这魂魄。所以你这是死门出来的孩子。” “死门出世的孩子,生来必定孱弱。想是冲撞了大人,导致惊吓过度,天生胎里不足。除非有异宝,否则不足以救。” “非也。”白非墨一愣,第一反应否决道,“我身上并未带着异宝。” “那我真是想不通……” “我先前也找过许多卦师算过。”白非墨出声道,“你要不要听听他们怎么说?” “请讲。”徐半仙客气道,“那些云南卦师想必都是我的师叔师祖辈的,只怕他们看得更通透一点。” “那些先生算的与你一般无差。只不过在为何我还能活着上面,给出的解释却不一样。” “有一个云游老道,不算卦,只救命的。”白非墨回想起记忆中的那个老道,“他说我不是没有生门,而是生门长在了死门上。人若如此,必死无疑。但……”白非墨停一下,看向珠珠,“这理由太扯,我说不下去了……珠珠你说。” 珠珠接下去,“那老道说,我们七哥是这位大人的一丝神识。原来呢,地藏王苦修渡恶鬼,然而感慨地狱恶鬼之多,渡不过来。凡事都要讲求从根源入手。于是地藏王便要去凡间渡恶人,让他们转恶为善,以减少地狱恶鬼的数量。所以七哥这魂魄是借来渡凡间的恶人的。” “所以死门对我来说即是生门。”白非墨道,“按照他的说法,我这肉体太菜,受不住这神识长时间在我身上。等哪天受不住了,地藏王菩萨的这缕神识就得回地狱去了。那天就是我好日子过到头的时候了。” 说着说着,白非墨自己都觉得好笑。她这种故事听了好几百遍了,几乎所有的都差不离这生辰的缘故,因此十多年听下来,她倒会背了。 “那么有什么破解之法么?”徐半仙连忙问。 白非墨笑,“是你给我算卦,怎么还要我出破解之法?” 虽然如此打趣,她还是继续说道,“因此呢,每逢七卅生辰,我都要外出避让。还要常年假扮男子,盼望地藏王生辰这日出来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我的模样。这位大人既是渡恶鬼的,必定不忍杀生。等他发现寻不到人,自然就会回去了。” “那离今年的地藏王生辰不是只有不到二十几天……”祝之楚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听得有点明白了。总归就是白非墨平日里多病多灾多难也就罢了,生辰还得外出,还得乔装打扮,否则就是一个死。而今日七月七,离七月三十……祝之楚拿出手指数了数,补充道,“只剩二十三天了……” “呸呸呸。”珠珠笑一声,“今年地藏王不过生辰,七哥也不过。谁跟你说今年有七卅日了呢?” 祝之秦轻轻碰了一下祝之楚,“别胡说。” “我呸。”祝之楚立马说道,“我说错话了。” “无妨。”白非墨笑道,“我向来不信这个。多病乃我体质关系,多灾多难实不与我相干,不过巧合。只不过家里长辈担忧,既有破解的方法能够让他们稍微安一下心,我就是一辈子不过生辰,一辈子不穿女装,又能如何呢?” 见她如此说,徐半仙拍手道,“好!好气魄,好胆识。” “大难是没有了。”白非墨凑近了道,“我看看有啥小灾是我躲不过去的。”她这孱弱的身体,再碰上个小病小灾,那就是死了。 “虽然我不信你们算卦的胡说,但是有时候你们小事情算的倒蛮准的。” 徐半仙反驳道,“我没有胡说……”又想到这反驳简直就是在咒人家死,忙闭嘴道,“那我给你看看。” “卦象上看……” 白非墨认真一瞧,排列的……“是个棍子?” “……”徐半仙鼻子哼气,忽然想起不该和她计较,抿嘴道,“此象非彼象。这是花象。” “花?”一瞬间珠珠想到所有花能致死的所有,“花粉过敏?毒花?” “不是。”徐半仙看了一会儿,“这是个桃花……但这桃花不红,白的很,又像是烂掉了,隐隐有白牡丹之象。” “说人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徐半仙言简意赅道,“美人如花如毒如刀。” 靠!白非墨知道什么意思了。 ------题外话------ 封于修:阿嚏!一定是我媳妇在想我了…… 第十七章 面具之下 她——白非墨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她会栽倒在美色这一关? 是的。她会。 “呵呵。”白非墨只能干笑。如果说这不是在暗示昭阳的话,她简直不知道是在暗示谁了。 一想到那个为了表现出昭阳公子的绝世风华而一笔带过的狗血描写,白非墨就有了想把自己的双手剁掉的想法。 好好的,为什么要随随便便写死一个人呢?虽然写的很爽就是了,衬托了昭阳的绝世风华没错。可是她现在要为这一时的爽付出惨痛的代价,她还怎么爽下去? “有什么破解的方法破这美人计么?”倒是一旁的祝之秦先出了声。在他的理解里,身为云南王世子,身份非同一般。自古若是暗杀,以美色做诱最是快速。 “有是有,但不一定奏效。”徐半仙对白非墨道,“把你碰到的第一枝桃花折下来,压在水里,只等它烂掉,变成烂桃花。从此你对美色就无感了。” “第一枝桃花。”珠珠说道,“可是要有桃花,至少要等到明年开春呢。”万一在这之前,出事了怎么办?珠珠看向白非墨,眼里满是担忧。 “对美色无感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白非墨凝眉,“那跟死了是一样的啊。” “……”徐半仙慢慢地收起铜钱,“所以说看你是选择要快活地活着还是要活着了。” 白非墨摁住他的手,问道,“还没算完呢,我还想叫你帮我算算姻缘。” 徐半仙不动声色把手抽出来,“这还用算?你的每一次桃花开都有可能要你的命。这些个烂桃花还要看什么呢?” 是哦,有点道理。白非墨不再纠结,起身,“那就这样吧。” 徐半仙怕她想不开,~道,“其实你也不必挂心,我的卦未必准,也许是看错了。” 白非墨点点头算是应答。 祝之楚本来也想算卦,但是徐半仙道,“小孩子命理太轻,看不到什么。”于是也就作罢。 卦算完以后,白非墨难得的沉默。祝之秦见状,连忙安抚她,“也未必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你云南接连四方,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会惧怕区区一个美人计呢?” 白非墨愣了一下。她其实倒没有因为这件事过多的难过。在她看来,徐半仙那一卦不过是算准了一丢丢。她根本不惧怕什么美人计,也根本不会去找那种可有可无且未必可行的破解方法。 但是祝之秦的话还是让她愣了一下。白非墨说道,“没想到你还蛮关心别人的嘛。”末了,她接着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怕,根本不会有美人计那回事。不过你放心,这事我会好好处理的。” 毕竟能让她出事的,天底下只有那一个昭阳啊。 白非墨轻撞了一下祝之秦,“多谢啦。” 祝之秦这才知道她是在说他关心她的事,“嗯。” “再过一会儿,七夕就过去了。”白非墨忽然想起前世种种,说道,“在我们老家,七夕一早就要吃蚕豆。店里买的,有点油油的,好像还有其他风味。祭拜过以后,就可以吃。不过据说不可以在床上吃……好像有什么忌讳……但是我忘了……” “蚕豆?”祝之秦道,“我们只有炒黄豆……” 她看了看祝之秦,“你们好像没有这种豆子。就是很大颗。”她拿大拇指比了一下指节,“哎……我大拇指好像小了……” “你把手拿出来……”白非墨抓住祝之秦的手腕,祝之秦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 白非墨皱眉道,“你别动……”白非墨异常认真地把他的手举起来,“我就借一下……” “蚕豆大概有这么大……”白非墨比着祝之秦的大拇指指节,认真道,“然后它的肉很饱满……”白非墨大拇指摩挲过他的指腹,“就跟你这样一样啦……” 少女的脸庞在月光下微微发亮,脸上似乎是笼着一层朦胧的雾。在这张网一样的雾下面,什么都看不清楚,唯有那双桃花眼,灵动清澈,犹如流动着的碧波。眼眸起承转合着,偶尔微微一扫,修长卷翘的睫毛上下翻飞着,似是舞动着的蝶翅一般。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活的眼睛。 “很脆很脆……就这样丢进嘴里……”白非墨张开嘴,上下牙关一碰。 “啊~”猛不丁的大拇指一痛,祝之秦抽回了手。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傻瓜吗?”白非墨被自己的恶作剧开心到,大笑说,“你的反应真的太迟钝了……” 前世每年过七夕,她都要“吃蚕豆”,很少有人会被骗到,珠珠虽然有时候也傻乎乎的,但是也及时地抽回了手。谁知道祝之秦中招了。 祝之秦臊得血一下子涌上脸。要不是带着面具看不出来他的模样,否则他现在一定要无地自容了。他怪自己大意,怎么会被那双眼睛迷住了心智,居然想不到她会来这招。 “你是属狗的么?说咬就咬?” 白非墨还是笑,“我属老虎的,还是只母老虎哈哈哈哈……” 祝之楚“哎”一声,就伸手拉住了白非墨,道,“不可以这样,我母亲说了,病从口入,不要把脏东西放到嘴巴里。上次我把手指放到嘴巴里,后来就生病了。不信你可以问三哥。” “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问三哥……”白非墨真的要笑死了。她错了,祝之楚就是看着人精,实则小傻蛋一个。她笑到肚子疼,“你说的没错,脏东西不该放嘴巴哈哈哈哈哈,那颗蚕豆都放软了哈哈哈……” “你说的没错。脏东西不应该放嘴里。”祝之秦咬牙切齿道,“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告诉你被咬住了会很疼?” 即使看不见祝之秦的表情,白非墨也能想象得到面具下他的脸一定是又红又青。 红的是因为被自己反应迟钝而臊到的,青的一定是因为祝之楚吃里扒外气的。 “没……没有耶。”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话惹三哥生气,祝之楚弱弱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没有!白非墨笑死了,到底他母亲是位什么样的人才,才会教出这两个孩子呢? “那你要不要试试看……”祝之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 “好……好。”祝之楚伸出了手,“不过你等下要及时漱口哦,脏东西放嘴里会生病的。” 祝之秦想死的心都有了。祝之楚不是吃里扒外,他是真傻。 “阿三兄……”白非墨凑近他的脸,悄咪咪到,“你这下面的表情一定很好玩吧?” “让我来看看你的绝美的表情吧!”冷不丁地,被祝之楚气到的瞬间,白非墨又是一招出手偷袭,掀掉了祝之秦的面具。 叮的一声,那个金属面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靠。”现在轮到白非墨傻眼了,因为她看到阿三兄的鬼王面具之下还带着一个白脸的小鬼面具。 ------题外话------ 祝之秦:幸好我早有准备…… 白非墨:带两个面具的人就跟穿两条裤子的人一样奇葩…… 因为今天没有准时在八点更新,所以下午六点会再更一章表示补偿 求评论求收藏鸭,谢谢小可爱们(*/?\*) 第十八章 刺杀 “所以说,人看见面具就想掀的怪癖真的该改改了。”祝之秦面具下的声音听起来得意洋洋。 “出来玩就好好玩。非要戴什么面具,本来不显眼的反而显眼了。”白非墨简直搞不懂,大隐隐于市,你再怎么光彩夺目,放进人海里一样找不出来。 “你不懂。这样做坏事的时候比较方便。”既是出来玩,如果被人认出来,那不就不能尽兴?戴着面具就好比换了个身份,虽然未必不会有人看出来,但是倘若他不捅破这张纸,谁又能拿他怎样呢? “行,您厉害。”白非墨觉得这人实在奇葩,不想再跟他一道走了。 此时午夜已过了很久了。正好走的累的很,打了个哈欠就想回客栈休息,“珠珠,我困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忽然听见一声奶萌奶萌的声音,“姐姐,要花么,西域来的玫瑰,最后几枝了,一枝只需要三十文,叫哥哥给你买一枝罢?” 白非墨回头看见珠珠身边站着一个七八岁身量的女孩子,手里还拿个小水壶,上面剩几枝玫瑰。 “哇,有点好看啊……”珠珠回头看白非墨,“上次七哥你说七夕应该有玫瑰的,那我买一枝给你好不好?听说被送玫瑰的人一生都会幸福哦……” 去年白非墨在云南闲的慌,燕胤承为了给她解闷,特地去西域带的玫瑰。那时候她还吐槽了一句,“送什么玫瑰,这要七夕爱你的人送才有意思。”没想到随便的一句话,珠珠就记住了。 “是哦,我很久没见到玫瑰了。”上一次收到玫瑰还是在前世的情人节,记忆有点久远,但是那种第一次收到玫瑰的开心还是忘不了。 她走到珠珠身边,从小女孩水壶里拿出一枝玫瑰,放在鼻尖下闻,“有点香。” 珠珠要掏钱,祝之楚殷勤地说,“我来我来。”说完掏了钱,拿出一小锭银子给卖花的小女孩,对她灿烂一笑,“不用找了。” “噫~”白非墨意味深长地笑,她拿着玫瑰轻点祝之楚的鼻尖,“你这小鬼哟……” 付完钱,祝之楚挑出一朵玫瑰,递给珠珠,“这朵又大又好看。给你。” “谢谢你啊,小公子。”珠珠接过来,她如何不知道祝之楚很喜欢她呢。她也挑了一朵含苞的玫瑰,“这个给你。” 祝之楚开心地接过来,晃动着那朵玫瑰,对珠珠说道,“这样我和你就都有玫瑰花了!” 白非墨简直要吐槽祝之楚这个小屁孩,开心成这样,搞得好像这玫瑰是他和珠珠的专属一样。她故意把自己的玫瑰伸入二人只见,来回晃动,提醒道,“我也有哦,小鬼。” 一旁的祝之秦咳了咳,“真是幼稚,不就几朵西域来的玫瑰……” “三哥你要么?”祝之楚忽然记起来他还有一个三哥,指着水壶里的仅剩的一枝玫瑰忙问,“这里正好还有一枝……” “不要。”他拒绝道。 “是么……”祝之楚看着小水壶,“可是最后一枝好孤单啊……” 哇哦,白非墨再一次怀疑祝之楚是不是傻蛋了。他真的好会说话啊。 “别犹豫,犹豫就会败北。”白非墨才不信他不想要,伸手抽了那只玫瑰,就丢给祝之秦。 祝之秦再一次见识到了白非墨的偷袭,伸手就要拍开那枝玫瑰,只是眼尖看到寒光一闪,忍不住提醒道,“小心!” 因为他看到那个卖花的小女孩从袖子里落下一个匕首在手,就朝白非墨刺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珠珠疾身迅影之间推开了白非墨。 见一击不中,那个女孩轻笑一声,飞快后退,隐入了黑暗。 几乎是同一瞬间,黑暗中几抹身影迅速追了上去。 “世子你没事吧?”周围迅速围了几个影卫。白非墨身边正是风流、倜傥还有躺赢。躺赢立马道,“玉树和临风已经去追了。” 而祝之秦这边围了黑压压一圈人,齐齐跪下道,“属下护驾来迟!” “有这闲工夫,不如去追刺客。” “卧槽……”白非墨有点没缓过神来,这是什么?她人生中遇见的第一个差点得逞的刺杀? “七哥你没事吧?呜呜呜……”看到白非墨有点发懵的样子,珠珠忙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你有没有被伤到?” “我没事!”刚刚要不是珠珠眼疾手快,按照那个小女孩的下手之狠,她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安心安心,我好着呢。”她抱抱珠珠,忍不住心疼。 “啊,流血了!”祝之楚指着珠珠大叫一声。 “卧槽!”白非墨看到珠珠腰间红了一大片,珠珠还懵着要往下看,她连忙抱住了珠珠的头,“别看!有血!还是好大一摊!” 珠珠吓的腿都要软了,“难怪我觉得哪里有点痛,原来是刺到腰了。” 祝之秦走过来,把披风解下来披在珠珠身上,问道,“晕血是么?” 白非墨点点头,替珠珠扎上带子,“有点严重。别掀开看。” 珠珠忍着痛点头。 “世子!”第一个回到她身边的人是临风,“那个人没抓住……” “好。这事等下再说,先回客栈,给珠珠上药。” 临风吹一声口哨,立马有一辆小马车跑过来。白非墨扶着珠珠上了马车,催促着快走。 临风牵着马绳,看了一眼祝之秦,冷冷道,“今日这事,是在殿下的辖区里发生的。殿下要给云南王府一个交代。” 刚才此事发生绝非偶然。那个刺客训练有素,身手了得,进退得宜,摆明了是冲着白非墨去的。 是谁派来的?不得而知。但是七夕这样的大日子,居然让这样的危险人物混入了市民之中,这样的纰漏,身为东道主的祝之秦要负起责任。 祝之秦脸色也很不好看,向临风点头道,“一定。” 临风不再逗留,驾着马车飞快离去。 “珠珠会有事吗?”祝之楚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担忧道。 祝之秦面无表情,“不知道。” “坏女人虽然不温柔,甚至有点凶。”祝之楚又说,“但她人蛮好的。究竟是谁要杀她啊?” “不知道。”祝之秦又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祝之楚表情凝重。 祝之秦看他一眼,不再答话。 一个影子飞奔而来,祝之楚看见影卫附耳说了几句。 只见祝之秦冷哼一声,摘下面具狠狠摔在了地上,俊美的面容上,一双丹凤眼里爆发出无限的戾气,“太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题外话------ 白非墨:我的珠珠又挨刀了呜呜呜 珠珠安慰ing:小香猪我皮糙肉厚没有关系…… 第十九章 询问 晨曦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床上,映在少女婴儿般熟睡的面容上。 少女的睫毛微颤,眉头微皱,因为她听见了七哥在唤她,“珠珠……快起床,小香猪,大懒猪……” 睁开眼便是白非墨放大的绝美的容颜。 白非墨恨不得把脸砸在珠珠脸上,一张脸贴了上来,“珠珠……珠珠……你醒啦。” 珠珠睁着眼睛一点不错地瞧。许是够近的距离,他能够这样清晰地看到白非墨的脸。 纹路如琉璃,色泽如宝石,清澈如碧潭的眼睛装满了珠珠自己。不知又跑去哪里了,整个脸上都蒙了一层水光,尤其是那鼻节上细细的汗珠,更显她鼻子笔直挺拔。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今天从现在起,珠珠的每一刻都有了意义。 她心下柔软,却故意转了身子过去,“昨天你睡觉不老实,把我踹下床。好不容易补个眠,又喊我!” 因为白非墨有非要人抱着才能睡着的怪癖,所以这么多年都是珠珠陪她睡的。偏偏白非墨有时候晚上睡觉不老实,大半夜踹他屁股,把她踹到了床下去。 “我下次不敢了。”白非墨憨憨一笑,“我不是要打扰你睡觉,你这伤口得换药了。” 珠珠一看,果然白非墨已经拿了药和纱布。 昨天回到客栈,叫了影卫里唯一懂医术的躺赢来给珠珠看伤口。 说起躺赢这个名字,面对原名为沐风的躺赢的质疑,白非墨解释道,只要他没派上用场,就代表无伤,就代表影卫们办事一定所向披靡。那么他作为影卫一员,就可以躺赢。听说了这个寓意,躺赢就心甘情愿改名了。 躺赢先是给珠珠看伤口,幸好刀子无淬毒,只是刀口宽而深,看起来十分恐怖。给珠珠止血了又开始上药,动作粗鲁至极。珠珠忍着疼熬过了上药,躺赢又给她腰间绑纱布。力道之大,珠珠的小腰差点没被纱布勒断了。 感慨不愧是军医出身的躺赢,平常面对的多是钢铁一般的军人,哪里知道给小姑娘上药要轻一点?白非墨决定以后自己亲自给珠珠上药。 躺赢那时候还有些不信任,“你会包扎么?” 白非墨点点头,“扎的丑了点,但没关系。”总不能看珠珠被你给勒死了吧? 所以今天白非墨就要亲自给珠珠上药。 专治各种刃伤的白族灵药,再加上珠珠的恢复能力很快,昨天上的药今天伤口就已经结痂了。不出意外,明天大概就可以好了。 白非墨给珠珠换完药以后,就让珠珠继续躺着补觉。 她便走到另一个客房,问一声,“事情查出来了吗?” 咻的一声,一个人影也飞到她旁边,这正是昨天去追刺客的玉树。虽然习惯了影卫们飞天遁地,但还是把她吓了一跳。白非墨自诩自己舞枪弄棒有点小拳脚,但是跟那些真正修炼心法的人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昨晚的事情因为珠珠伤口紧急,所以搁置了下来。现在腾出手了,自然要处理一下。 当时那个小女孩站在祝之楚与珠珠的中间,白非墨可以算是比较远的了。她却二话不说就拿匕首刺杀她,显然是把她当做目标。 “世子,那绝对不是个单纯的杀手。” 白非墨毫不意外。那的确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小孩子,再带着一张看起来人蓄无害的脸,杀伤力只会更强。 “尽管轻功烂,但是很熟悉地形,多次把我甩掉,最后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很显然有接应。”玉树说道,“和皇家影卫对接过了,他们说调查过了。那的确是不是本地的居民,应该是临时混入的。” “这喜庆的日子,难免鱼龙混杂。但是难道不是更应该戒备森严么?”白非墨问道,“西街区是谁管辖的?” “在七皇子祝之秦名下。”玉树如实禀报,“但是,这未必……” “我知道。”白非墨忽然想起来阿三兄还假扮明月,可见明月的处境已是众矢之的,树敌颇多,“这也许是有人嫁祸给他……” 高处不胜寒,毕竟是那样一个盛名与宠爱,那样的身份与才情啊。 玉树点点头,在这件事情上,世子未必不能看的比他清。 “若是要寻个罪名治他个统辖不力,随便找一群流氓在最热闹的姻缘树下滋事,闹得越大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效果可比在深更半夜的偏僻小路上刺杀一个人要好的多。”白非墨细细想到,忽然醍醐灌顶,变了脸色,“除非那人是要挑拨离间云南与中央的关系。” 还有什么比杀了一个来京世子更能挑起边疆与中央的关系? “今日之事,你绝对不能对老头子说。”白非墨道,“如此一来,正中他们下怀。” 玉树看着白非墨,眼里第一次有了赞赏,他不曾想过白非墨小小的年纪,居然有如此远见。他一边欣慰一边辩驳道,“世子爷不必担心。老王爷未必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落套的。” 白非墨笑笑,“老头子那是千年的狐狸了,他比谁都精着呢。我倒不是怕他中计,不过是怕万一叫他知道了,他一定得担心我的安危,还得往我身边塞人看着。到时候玩起来这不许做那不许做。束手束脚,好没意思。你说对吧?” 玉树愣了一下,明白了白非墨的意思。敢情是怕老爷子关爱心切,手伸的太长啊。经过了刚才的考量,虽然听她如此说,但是他倒也没有对白非墨有半点看清的意思了。 “世子爷放心,既然世子爷吩咐了。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白非墨点点头,“你是玉树嘛,你讲的我当然信得过。” 玉树是老王爷派给她的五位影卫之首,为人向来沉默寡言,办事却极为牢靠。难得的是,对云南王十分忠心。 玉树的心牵动了一下。当年……老王爷救他们两兄弟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你是忠烈之后,我当然信得过你。” 他颔首敛了神色退下,“属下会继续调查这件事的。一有线索立马上报给世子。” 此时的白非墨不会知道,当她多年后被构陷是假世子差点处死的时候,只有玉树认出了她,冒险带她突围,并且用生命践行了那一句“信得过”的嘉奖。 ------题外话------ 白非墨:老头子就是爱管我呜呜呜 老王爷:臭小子就是野,啥事都不跟爷爷说,哼 第二十章 偷听 七夕过后的第二天,百无聊赖。因着人流的减少,西街区似乎也没什么好玩的。白非墨本来还想上街看看会不会遇见什么好玩的人,但是一想到珠珠还在客栈,这么丢她一个女孩子在客栈不太好。于是便也打消了出去玩的念头。 下午,白非墨实在闷得慌,准备在客栈里转转。 这个客栈叫做无间客栈,是上京最好的客栈。叫做无间是因为据说这里是全天朝最隐秘的地方。任何人到了这里,在这里说的所有的话,做的所有事,出了这个地方就好像被吃掉了一样,不存在了,故叫做虚无之间。 因此这里常常是抱怨、接头、发泄的绝佳之地。正可谓是妯娌媳妇话家常、文人骚客赋愁诗。 白非墨吃过晚饭,下楼准备散个步消食。不防在转角包厢处,听到了明月的名字。 “明月公子遭到圣上斥责了……现在禁足在宫,他心里火的很呢……” 白非墨听得有异,伸长了耳朵细听。 “我也听说了……昨日西街区出事了……圣上龙颜大怒……” “世子受伤,可不是等闲之事……哪怕是圣上如此宠爱明月公子……” 白非墨听得了个大概,大意就是昨日她差点被刺的事情,不知怎么的,传到皇帝的耳朵去了。明月因为这件事,被皇帝禁足了,还治了一个“统辖不力”的罪名。 昨日知道此事的只有白非墨一行与祝之楚两兄弟,还有就是幕后主使。白非墨知道这个无意间传到皇帝耳朵的说法还有待商榷,也知道明月被斥,谁得利最大,谁就最有嫌疑。 “这回东宫高兴了,他向来是能整公子就整。若不是他在一旁煽风点火,公子也不会如此。”一人突然大声道。 白非墨正感慨这人说话也太直了。心里有什么,就直接嚷出来,丝毫不怕隔墙有耳的。她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出声提醒一下。刚拐出房角,便看见人家大门是敞开的。也就是说,人家压根就是故意如此的,一点都不怕。 紧接着又是一声愤慨,“这事情一定是东宫做的……”其中一人笑,“想都不用想,不然他怎么知道跟圣上告状……” “那不好说。”那人说道,“那大将军王之子胡蒙在西街差点被刺,受了惊,他岂能是善罢甘休之人?昨夜就进宫讨要说法去了。” 白非墨这边偷听墙角偷听得倒是满新鲜的,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受刺。 “如果真是太子做的,那他便是蠢笨如猪。”那人又说道,“这等权谋不分轻重,即使是小小的白世子死了,边疆都要不稳,更何况是那个凶悍的西北大将军王之子呢?” 白非墨眼皮一跳,忽然发觉事情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一个是最强悍的西北军,但凡不小心,挑事是一定的。另一个本来是对中央最为忠诚的西南军,只怕也是要被离间的。白非墨只觉得这样的计谋实在太毒。若真是太子做的,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又在妄议朝政了!”忽然从门外传来一声笑,“你们几个真是不怕隔墙有耳。” “呦,舒楠先生来了。”似乎是几个人站起来的声音,作了揖,又道,“此言差矣。就是在太子面前,我也是要这么说的。”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又大声道,“太子若只有这点度量,还真不敢担当国体。” “我开玩笑的。不过太子虽然格局小,但未必不能容人。”那位被称为舒楠先生的人说道,“在座诸位不是将门虎子,就是文坛新秀,如此人才,谁能舍得?”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能得到舒楠先生的夸奖,实在是我等的荣幸。” 于是在座一伙人又互相谦让起来。 “简直是放屁!”居然不知怎么的,又有一人似乎是听不下去了,出声骂道。 旁边一人劝道,“宽心罢,何必和眼瞎的人一般见识呢?”这话看似是劝话,实际上是在添怒火。 “臭老李!你在说些什么?” “怎么眼瞎了,耳朵也聋了听不清楚是不是?我李梁今日就做好事发善心,再告诉你一遍罢,你们这群人就是眼瞎,才会把赌注放在那七皇子身上……” 白非墨看明白了。这分明就是两拨人。一个太子党,一个明月党。白非墨总算明白为啥门是开的了,他不仅不怕让人听见,关键的是他要让隔壁包厢里的另一波人听得见! “单从昨日之事可以看出,七皇子确实没有治理之才,好好的一个七夕,都能让圣上感受到哀戚之感!” “太子也不遑多让啊。谁不知道太子一直视七皇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呢?若是昨日刺杀闹剧没有太子掺一脚,我头砍下来给你垫桌腿!” “是你七皇子没有能力罢了。也对,七皇子的母妃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身份低微,教出的儿子能有多厉害?比不得太子生母皇后娘娘乃是炎融祝家赫赫有名的贤德之女。” “英雄何必论出处?李兄你虽是庶出,自己拼了命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如今也越过你嫡长兄,是李家一家之主了。更别说七皇子了,乃是皇家子弟了!” 白非墨听得暗暗好笑。大概是姓李的这个人,虽是庶出的,却很争气给自己挣出了个前程。只不过听起来手段不太清白似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拿出来说了。这实在不像是在夸奖人。 “这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明月公子现在颇受圣上喜爱,大局未定,谁也说不清楚啊。” “不过是一个惯会风月的小子。比起太子,试问七皇子的帝君之德有哪些?” “七皇子如今才十三岁,比不得太子稳重。但是太子当年十三岁时,可有七皇子如此神采?” 那边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听说太子资质平平,不过因着嫡长子的身份,且并未犯什么大错,这才册立为太子。倘若作为帝君,这资质…… “哼!太子虽然资质一般,但若得百官辅佐,将来也一定会是一代圣君!不像七皇子,男身女相,只怕阴盛阳衰,真是随了他的母亲,祸国殃民!” 传闻七皇子母亲容貌出众,颇有才情,深得皇帝宠爱多年,从小小一个宫女变成了如今的贵妃。传闻常常皇帝一到她的宫里,第二天便要罢免早朝,真正做到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妖妃典范。 “太子虚伪!道貌岸然!” “七皇子祸国妖孽!难当大统!” “你眼瞎!” “你是脑子被狗吃了……” …… 亲耳听到了从谈论主子到互怼,白非墨想想这倒有点像是粉丝撕逼? “你们是骂爽了,唾沫都干了……”有一人笑道,“这位朋友在这里听墙角也没个座位,不知道腿可酸了?” 被抓包的白非墨:“……” ------题外话------ 白非墨:不是故意偷听的,真的是你们声音太大(下次我会记得带个板凳儿,腿还真挺酸…… 抱歉啦各位亲们,今天收拾东西开学啦,所以有点晚 明天闲的很,应该会来三章补偿一下今日等久的小可爱们(*/?\*) 爱你们 第二十一章 结交 白非墨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毕竟这种事情,只有内力深厚的人才会在房间内看出房间外有人啊。 “什么?外面有人偷听?好啊,看我不把他耳朵拧下来……”脚步声响起来,白非墨看到一个男子探出了头,“哪个混蛋敢……”他的话戛然而止,好像有人塞住了他的嘴一样。 “乖乖……” 他又回身,开玩笑道,“了不得了,偷听我们的是个小姑娘,还是顶漂亮的那种……” “不管多漂亮,让她滚进来道歉!”又有一个人道,“你们就是为色所惑,哼!” 她知道这下不得不进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给各位赔罪了。”白非墨衣袂一掀,作揖道歉。抬起头来,眼睛里已是一番狡黠,惊起四处是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桌旁坐着五个年轻男子,看模样不超过三十岁。 令她意外的是,这包厢比平常包厢大一倍,中间只见只用一个镂空的木墙隔着,隔间包厢几个人是看的清清楚楚,应该是太子党,一行也是五个人,伸长了脖子看她。 也就是说明月党他们根本就不是私下说太子坏话被逮住,而是这两波人都是明目张胆地互怼,甚至很有可能经常约了同一包厢。 “各位门窗开得这样大,说的话叫人这样感兴趣,在下如何不能驻足听呢?” 她笑意盈盈,倒叫人不好责怪。 “你们听听,这说的什么话!”一人武将模样站起来,“我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方知道我徐朗的厉害。” 白非墨看着那人虽然身量高,块头大,却是一脸稚嫩,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人,看起来都不到二十岁。 虽然白非墨学过一点拳脚,以她的纤巧之劲未必不能化他的蛮横之力。但是白非墨看着他强健有力的体魄,只怕一个不小心,一拳砸过来,白非墨过去十三年来补的血都会被砸得吐出来,且未来就算每天吃一顿红枣、鸭血吃个三十年,只怕也补不回来。 “别!”想到这里,她的小脸一下子煞白起来,后退一步,惧怕之意溢于言表。 “打不得打不得。”一人拉住了他,“做事别这么冲动。” “我的个乖乖啊……”想是被白非墨的容色惊艳了一下,他出声问同僚,“这是谁家的女公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白非墨站直了,又要躬身自报家门,谁知为首一人笑道,“你们哪里认得她!但我若说出一人,你们一定知道。” “先皇义女花蕊夫人是她母亲。” 白非墨皱眉,不知道这位先生是不是认错了人。她从未听说过她母亲有这个封号。 “白素素?!”众人惊得跳起来。 这倒是的确她母亲了。 “花蕊夫人平生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莫非你就是白家那个体弱多病的女世子么?” 白非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远名在外,居然是因为自己的的病? “正是。” “难怪难怪。”一人左右来回看她,赞叹道,“也就是那样的美人,才能生出这样风华可媲日月的人。” “不敢不敢。”白非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行人居然还认识她母亲,心中一股悲怆自心头起,“原来各位都见过我的母亲么?” “哪里哪里,也不过年少时候有幸见过那么几面。”一人忆起往事,笑道,“那股天然的风姿至今再无第二人。” “我也是听我兄长说的。据说花蕊夫人文武双全,还曾对我兄长的骑射之术做过指点。” 舒楠看白非墨虽是笑着,但言语间透漏出一股遗憾的意思,又想起传闻她母亲身体不好,生她难产而死的悲事,知道白非墨心里一定是又苦又痛,忙止住了花蕊夫人的话题,道,“世子爷说得对。我们向来就是这样,敞开天窗说亮话。各位虽是政见不同,但却也是为了祝家天下着想。因此本就没有什么苟且之事,更不必谈秘密之言。” “白世子偶尔听到也算不上什么偷听,原本我们就开着门,是故意让人听到的。” “我们明月一党,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既然是误会,舒楠替小徐统领向世子请罪。”舒楠先生站起来,作了揖,道,“白世子,在下等失礼了。” 白非墨看他未行官礼,知道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忙笑道,“岂敢岂敢。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爷爷让我上京读书,说要结交天下人才,我这学还没上,倒是朋友交了一堆,他老人家一定会开心的。只是怕各位先生嫌弃我无功无禄,黄毛一个。” 云南虽是藩王,却是同中央水火一脉,白家十代忠良,现在白非墨的父亲白慎礼、二叔白慎守都封为神威将军,正在西南边防守城。从这层关系上来说,白家是根正苗红的一支外姓同根血脉。 白非墨母亲又是圣山义妹,封花蕊夫人,容色才情均为世家翘楚,乃天下第一名姝。 这样背景下的白非墨岂能配不上这群朋友?众人听了,哪有不应允的道理,“世子过谦了。我等只怕还不敢做世子高朋。” 一边让了主坐上座,请白非墨坐。 白非墨客气谦让了一番,坐在了宾客上座位置。 “虽然白世子年纪轻,但行为处事谦让有礼。”舒楠又夸了一下,问道,“这次我听随性将军还在路上呢,怎么世子倒先来了。” 此次各家异姓王世子都奉命进京求学。一路行程均有人记录上报。但是白家论行程,不该如此早来,故有此一问。 “害。”白非墨如实说明,“我嫌燕将军带着大军浩浩荡荡从官道走,实在是太慢。听说上京七夕甚是热闹,我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舒楠与其他人相视一眼,倒是不想白非墨如此直白。官道行程时间均由中央而定,时间道路错开,避免了各家一起上京到时候冲到一起,接不过来。 “那么此行路上是否辛苦?有无差错纰漏?世子现在在何处居住?” “我快马加鞭,在入夜之前倒是赶上了七夕大会。一路倒是平安无事。”白非墨愣了一下,“就在楼上暂且住着。等燕将军来京,我们便一同去皇上专门安排的驿站。” “在这里还是太危险了。虽然世子必定有护卫,但是还是以防万一得好。” “不知世子听说过七皇子么?” 白非墨愣了一下,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听说过盛名,不曾见过的。” “那敢情好。七皇子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去那里住住。皇家重地,也是十分安全。” 明月党点头称是。 白非墨还没出声,倒是隔间听了许久的人耐不住性子了,“我说你们什么好心,原来是安了这份心思啊!” 第二十二章 打斗 “我倒是听明白了。您这是忽悠世子去明月府上呗?那明月自己都被禁足在宫了,还能如何照顾白世子?就是他在,又如何?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还能照顾白世子?”太子党一人站出来,也作了个揖,“白世子,不是我说,若是真找不到地儿,咱今儿就可以去太子府。太子十九岁了,必定沉稳。更何况府上一个侧妃,必定奉世子为贵宾,伺候周到。” 白非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虽然是她个人的住房问题,但代表的是云南王府的立场。她的选择很可能会给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局势再添一笔乌漆麻黑。 “不,你们误会了……”白非墨出声道,但是没人听。 “侧妃年纪大了,能与世子谈什么。若说女孩儿,公子府中也有同龄的,解解闷也是顺便。” “你们听我说……”依旧被无视,白非墨无语。 “那哪儿能啊。”太子党一声讥笑,“那些女孩是专门伺候七皇子的,除了这个她们还能伺候谁?” 白非墨皱眉,有点头疼。。 眼看着白非墨皱眉,太子党还以为是因为明月的事,暗笑一声,觉得时机可成。太子党就从隔壁包间闯进来,伸手就拉了白非墨,“择日不如撞日,若世子看了太子府,必定不会这般犹豫不决。” 不想原来那木墙是可以转动的,白非墨愣一下,便发现自己手被拉住了。 “等等!等等!”那位先生握的力气实在是大,拉的她手疼。白非墨挣脱不开,只能干着急,“住手!本世子叫你住手!” 这旁明月党也看的呆了。不想太子党既然如此嚣张,说都不行居然来硬的。 舒楠看看白非墨那张小脸已经因为疼的都揪在一起了,忽然想起她的身体,忙上前劝住了,“不能拉,白世子身体不是很好,你这是放肆!” 太子党首右手一挥,就把舒楠撇到地上去了。舒楠见状撸起袖子,“好啊……今儿非要再尝尝你爷爷的拳头是么?” 他冲上去从腰间给了太子党首一拳,太子党首不期这一拳,踉跄了一下松开了白非墨。 白非墨看着自己被抓红的手疼得直抽气,甩甩手回头一看。了不得了,太子党明月党十人正扭做一团…… 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白非墨瞬间感到事情要大条了。 “这不是太子党么?明月党也在……”四周渐渐地围满了观看的客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打起来了,上次再怎么吵也不过是摔了几个花瓶,今儿这是怎么了?” “不清楚,旁边那劝架的女公子蛮好看……”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女子导致的事情罢?” 白非墨听着闲言碎语,深感若是天朝有八卦日报,明天就该爆出:震惊!两党新秀为一女子大打出手…… 她连忙关上了门,蒙住了所有看客的眼睛。 “玉树临风流倜傥赢!”白非墨怒气冲冲,四周立马跳出了五个影卫,“属下在!” 白非墨指着那团人道,“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务必帮我把他们都给我分开!” “是!” “各位对不住了哈……”看着被五花大绑起来终于消停下来的十人,白非墨深感欣慰,“我非常感激你们热烈地邀请我去明月府、太子府上住,但我想还是算了,太麻烦。” 不论在谁府上住,白非墨都感觉自己会受到另一方人的负面影响。 太子党首在地上扭动身体,支支吾吾,不断用眼神示意自己嘴巴塞住的布。 白非墨蹲下来道,“你现在呢,最好别说话。明天要上朝,您有什么话到时候跟圣上面前说个够。” “还有,我这个人睚眦必报。”白非墨摸摸自己的手腕,伸出来给他看,“叫你停下,你充耳不闻。我这只右手现在疼得很,等你身上伤疤好了,我也让你尝尝手腕被死命摁住的感受。” 太子党首瞪大眼睛,扭动得更厉害了。 白非墨嗤笑一声,今天这事儿确实因她而起。但不代表所有事她都可以不在乎。太子党刚才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已经让她不爽。 并非单单因为这一个原因,白非墨想到太子党张口闭口诋毁明月阴盛阳衰、身份低微,往日必定是蛮横无礼,以正统自居,看不起别人。软的不行来硬的此等戏码也可以看出常常是他们的一贯做派。 “你们如今都鼻青脸肿的,这事因我而起。回头我就让影卫给你们送去云南最好的药膏,保管今晚就让你们恢复如初。” 说完就让把这十个粽子送到各自府里。 回到楼上一会儿,珠珠眼尖就看见了白非墨右手手腕红红的,也不是血,放了心,又问道,“怎么了七哥,我不在一会儿,又叫谁抓伤了。” “叫畜牲抓了。”白非墨一想起那个太子党首的模样,“不对,是只猩猩。” 珠珠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你这样磕碜他,可见他很不讨你喜欢。” 白非墨把下午事情给珠珠说了。 珠珠眉头一皱,“太子党这样嚣张,我看他们未必知道今天已经惹到你了。” 上完药膏,白非墨动动手腕道,“不好说,也许是我惹到他了。”忽然心内跳跳的,“燕将军不赶紧来,我慌得很。今天的事因我而起,这样私自提前到达上京,只怕要犯忌讳。” 珠珠用纱布给她扎,抬眼一笑,“不过是缺少礼数罢了。圣上还能怪罪你什么呢?” 白非墨头一大,“你也觉得圣上会知道这件事?” 珠珠一愣,“我猜的。但是呢,这件事若是捅到了圣上面前,只怕不好说呢。藩王不涉党争才是正理。” 白非墨心里有点后怕。她本来还一心觉得自己啥都没错。但是若涉及党争,无错也全是错了。 “不慌。”白非墨想到云南府与中央的关系忙道,“是他们多情了。” 忽然又想到是自己先提出要和明月党做朋友的,白非墨有点慌,这是不是就代表了,一开始她给人的信息就是要与明月党为伍?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玉树飞过来,附耳道,“宫里来人了……务必请世子去一趟……” 白非墨脑子一嗡,大脑一瞬间空白。 ------题外话------ 白非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这个乌鸦嘴哟 第二更来了,等下还有第三更哦 希望小可爱们多评论多收藏哦 第二十三章 面圣 胡德才站在一旁,看见大理石阶下一抹纤弱的身影。只见她跪着,后颈露出微微一片苍白,不用看也知道是血气亏损,必定是个常年体弱多病的人。 这才跪了不到须臾,她的身影已经微微抖动了,有点支撑不住的现象。 胡德才走过去,看见白非墨一手撑着地,一手纱布挂在胸前,脸上已经满是细汗,忙躬身道,“小主子不必如此拘谨,主子刚下勤政殿,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呢。到时候再跪也不迟。”他就差直接跟她说了,你这会跪着没有用,还伤膝盖,等皇上来了再跪。 白非墨抬起头,勉强一笑,“无碍。”她第一次进宫,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事。但是不论是私自提前入京还是一不小心牵涉党争,这两件事情可大可小,若她再不低头做人,只怕下场堪忧。 胡德才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看她的姿势,根本不像是跪过的样子。白家世子身体孱弱,又是家中盛宠,只怕出生到现在,跪不了几次。 因此拿了一个跪垫,放在白非墨面前,见她一脸疑惑的样子,又柔声道,“小主子第一次进宫不甚了解。这会儿主子要去太后那儿请安,一时半会儿耽搁了也说不定。若是叫主子发现奴才没有照顾好小主子,奴才是要罚的。” 白非墨内心愧疚一声,暗道只知道自己做好人,却让别人受苦。因此不再推辞,便要站起,不想膝盖这才跪了一会儿,已是麻木万分,脚下一软,又要摔下去。 胡德才眼疾手快,扶住了白非墨的左臂,白非墨这才稳住了身形,跪在了软垫之上。 哇哦——有点舒服。白非墨幸福得眯起了眼睛,连眉毛都要开心地飞起来。 胡德才看愣了,一时忍不住笑。正好白非墨转头看他一眼,胡德才忙低下头,道,“奴才越矩了。” 白非墨摇摇头。还以为他说的是扶她的事情。若不是他刚才那一扶,白非墨现在只怕膝盖要砸在地上。 胡德才连忙退下,到门前候着。看见两盏宫灯在前面开路,已到门前。忙咳了声,高声叫道,“圣上驾到——” 白非墨连忙调转方向,伏地而拜,“小臣白非墨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明黄衣角垂在她面前,只看得见一双脚,白非墨顿时觉得紧张无比。那双脚停顿了一会儿,却又继续往前走,却听他的声音道,“胡德才,怎么回事,你让世子在这里跪多久了?” 白非墨又转了方向,伏得更低,“是小臣自作主张,实不关他人的事。” “哦?为什么?”皇帝在上首问道。 白非墨暗道这皇帝还真会装聋作哑。但是她又不敢犟,只好硬着头皮承认错误,“小臣私自离队,没有依照官路、也未按规定时间入京,是小臣鲁莽。请皇上降罪,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其他人。” “有这回事?胡德才……”皇帝问,“你查一下是否属实……” 胡德才躬身回复,“回皇上,白家世子原定七月中旬到京城,今天才七月初八呢。” “你可知罪?”虽是轻轻一句话,白非墨倒也不敢大喘气,把头伏到地上去,“小臣知罪。但小臣事出有因才这样做的。” “好啊。”白非墨听到皇帝似笑非笑的声音,“你这是要狡辩?” “小臣不敢。”白非墨脑子里千回百转,道,“小臣身体一直不好,未能进京见识京城盛景。好不容易有这机会,自然喜不自胜,想快点入京。不知道是哪位大人设计的行程,明明是我云南白家最近的路程,偏偏要绕远路,耗费时日。因此小臣不服,所以小臣私自离队。” 白非墨觉得自己说的甚是有理有据。一方面拍了京城马屁,一方面又说出了自己的苦衷,简直没有更完美的说辞。 “只有云南白家的行程,是朕自己亲手设计的。” “……”白非墨噎住了。她不曾想到拍马屁被马踹了一脚,忙改口道,“皇上恕罪。但小臣确实不知道圣上此举是何用意。” “你懂的才有鬼。”皇帝忽然笑出声,又转移了话题,道,“那你可曾如愿了?” 白非墨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说了“对京城的仰慕”,忙说,“小臣恰好赶上了七夕,京城的七夕甚是热闹。” 这倒不是假话,那天的七夕确实热闹。除了差点看见昭阳、除了被刺,其他一切都很好玩。 “热闹是热闹。可也很是危险。”皇帝走下来,“不然你也不会差点被刺杀了。” 白非墨一时愣住,原来皇帝是要问这事?可是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朕好奇的是……”脚步声渐进,皇帝的衣角又出现在白非墨眼前,“五家世子在西街区均受到刺杀,已在昨夜进宫讨要说法,为何你不来?” 白非墨困惑了,连忙实话实说,“因为小臣私自前来已经很心虚了,不想再入宫讨罚了。” “哈哈哈哈……”皇帝道,“这倒是实话。可朕不明白的是,为何你连修书都不修一封给云南王,”那话语里的意味太明显,“你可是怕云南王知道了此事,与中央生嫌隙?” “皇上。”白非墨抬起头,语气有点冲,“我爷爷今年有七十八岁了,走到现在倒有五十年都在战场上杀敌。我父亲和我二叔也是,虽然是在云南,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她想起每次见父亲都是匆匆一面而过,心里似乎有无限委屈,眼泪立马就要涌出来。 “此次刺杀事件,任何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可以看出来是有心人在挑拨朝廷与边疆的关系。我都能看出来,我爷爷也不是什么傻子。”白非墨忍了泪水,想到老头子身上大大小小一百多道伤疤,委屈道,“别人都可以说怕云南与朝廷生嫌隙。唯独这话皇上不能说。您说这话简直就是在挖我爷爷的心口,在挖白家上上下下曾上场杀敌的兵士们的心!” 白非墨还记得老头子常年身上带着药香,因为经常有伤口,她曾经摸着那可怖的伤口问道,“是不是很痛。” 老头子总是说,“怎么会不痛?但是痛的很值得。” 那时候老头子的眼里闪烁的光,耀眼得令白非墨不敢看。 一想到这些,白非墨就抽噎不住,泪水流个不停。她用仅剩的左手抹去泪水,可泪水越流越多,她掩面哭泣道,“哪怕就是皇上亲自下令杀的我,只怕为了大局,我爷爷也会咬咬牙痛苦一阵,再若无其事为皇上守江山!” “可是这样一个老头子,皇上却还不相信他,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跟皇上生嫌隙!”若是老头子听到这种话,只怕心会滴血。白非墨终于顾不得什么颜面号啕大哭起来,她觉得心好痛。 “你别哭了。”白非墨感到肩上一沉,抬眼一看,皇帝半跪在她面前,双手搭在她肩上,眼里泪水盈眶,似有不忍,“是朕说错话了。” ------题外话------ 久等啦! 今天的第三章来啦! 小可爱们我是每日早上八点之前更新,若是超时了,会加更以示补偿的哟 爱你们(??3(???c) 第二十四章皇帝舅舅 皇帝看着白非墨,泪花连连,哭得一张脸左一道右一道的,替她揩了泪,嫌弃道,“你是云南王世子,过些时日就十三岁了。再这么跟孩子似的哭泣,会让人笑话的。” 这一瞬间的温柔,让白非墨忘记了眼前这个为她揩去泪水的男人乃是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天子,仿佛他只是一个平常的父亲,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 白非墨胡乱抹了泪水,嘴里却是不服输,“我本来就是个孩子。再说了,哭泣哪里有分大人小孩的?哭只分真哭假哭,若有人因为这个笑我,那我就把他打哭。” “歪理。”皇帝嗤一声,起身道,“免礼罢,这次就饶了你。” 白非墨知道他说的是提前入京这回事,不敢再拿乔,连忙谢了恩,站了起来。 她见皇帝背对着她,若有所思,想必是自己刚才那番话起了一点小小的作用,在这个年轻的皇帝心里泛起一点小小的涟漪。 “当年……朕在云南王麾下还是个小小的将士。”皇帝并未转身,声音怅然道,“就已经见识了云南王府上上下下的忠义了。” “那时候我与……”皇帝转身看她一眼,顿了一下,道,“我与你父亲,就是这样相识的。轻剑快马,快意恩仇。如今想来也算唏嘘。” “那为什么皇上您还那样问……” “朕不过是想看看到底云南王是教出了一个草包还是一个反贼。”皇帝笑一声,“这样看起来,你既不是反贼也不是草包。” 白非墨一下子噎住,这皇帝简直吃饱了没事干,居然用这种方法来试探她。 不过她又想到高处不胜寒这话来,忽然觉得皇帝多疑也情非得已。 “皇上刚才不是问为什么我不修书给我爷爷,让他知道这件事呢?”白非墨眼睛一眨,“皇上难道不好奇嘛?” 若是心头有惑不解,好奇心便会促使你胡思乱想,严重点的就会变得多疑。 看着皇帝眼里含笑,一副好奇的模样,白非墨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百利而无一害,忙道,“皇上知道我爷爷很精明吧?” “哈哈哈哈……”皇帝许是想起什么事,点头道,“的确很精明,跟老狐狸一样。” 白非墨虽然很好奇他在想什么,但也不会主动去问。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与皇帝之间的距离里舒适地游走。 “我爷爷万一知道了我在这里差点被刺杀,那他一定会借着这个由头闹到京城来。”白非墨道,“虽然不会造反,但是坑皇上一两千件火铳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帝一愣,却道,“说的在理。”复而又笑着道,“但只怕这个原因还不够罢?” “皇上您真是聪敏。怕只怕到时候,我会被无数个护卫看的死死的,这不让做那不让坐。不出一天,我就会因为脑子闲到发慌萎缩致死。” “夸张。”皇帝又笑,“你这样的性子,难怪会喜欢明月多一点。” 白非墨愣住,有点结结巴巴地,“可是我连明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这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啊! 什么叫她会喜欢明月多一点,还是“难怪”?这皇帝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消息啊? “你又何必狡辩呢?”皇帝道,“虽然我不在无间,但太子明月党因你打起来的事情我却是早有耳闻呢。” 白非墨欲哭无泪。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这就是啊! “那实在与小臣无关啊。小臣知道自己是云南王世子,所以不敢有失偏驳。爷爷说了,遇见了这种事远远地看一眼就好。毕竟我们云南的原则向来是不涉党争啊!” 皇帝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你说的好听,我问你,你若不是偏心你如何说要与明月党一行交友?” 来了来了。白非墨不得不佩服皇帝,即使身在无间,也照样有许多眼线替他效命。 为什么?为什么她当时会脑子一抽那样说?白非墨想了一想,忽然明白过来。 “当时明月一党说都见过我的母亲……”白非墨暗淡了眸色,道,“可我没见过啊……我不过是想问他们有关我母亲的事情而已!” 虽然白非墨经常是个事后诸葛,也总能想出无数个说辞。但是她当初是真的一下子没想那么多。因为也唯有她母亲的事情才会让她放松警惕。 那是她的母亲。白非墨心中痛楚,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你若是想问你母亲的事情……”皇帝的声音十分低沉,说出来的话却把白非墨都惊着了,“下次不妨来找朕。” 见她一脸疑惑的样子,皇帝道,“朕至少还是你母亲的义兄。若论关系,你还得唤我一声舅舅。” “皇帝……舅舅?”白非墨真的惊到了。 皇帝对她是不是太好了?先是替她揩泪水,又是免了她跪拜,还愿意听她扯东扯西。虽然他也扯,但架不住人家是皇帝啊! 想到这里,白非墨摇摇头,躬身行礼,“小臣岂敢放肆?” “朕准许你放肆。”皇帝嗤笑一声,道,“怎么还不谢恩?” 白非墨见状,哪有便宜不占的道理?因此快速在地上磕了个头,嘴巴甜甜道,“谢皇帝舅舅。”毕竟她倒是没什么损失,还白白赚一个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做舅舅。 “知道朕为什么说不信云南白家真的不涉党争么?” 白非墨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紧张道,“为什么?” “因为——”皇帝微微透露,眼底晦暗莫名,“当年——当朕还是个皇子的时候,若不是云南王在暗中支持,只怕现在这位置要换别人来做了。” 白非墨一愣,看见皇帝已经走向了椅子,衣袂一掀,坐在了龙椅上。他脸上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只见他一手撑着椅子,眼睛半眯,似是十分疲惫的模样,“有这‘前车之鉴’,朕才不信。” 胡德才快速走到皇帝面前,轻声道,“周申钦周大人一干人和舒楠先生一干人等在殿外候着呢,说是要皇上给个说法。” 皇帝挑眉,冷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又对白非墨道,“你先去屏风后面避避风头,看今夜他们要讨一个什么说法——” ------题外话------ 对不起小可爱们这么晚才更新 因为小喜在学校收拾东西收拾了一天 非常抱歉<(__)> 今天承诺的加更只能推到明天啦 第二十五章 御前纷争 “皇上,您可要为小臣做主啊!小臣让舒楠给打了啊!” 白非墨忍着笑,今日看见的那个太子党首周申钦一进来便哭天抢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嚷嚷地如此大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被揍了的消息。 舒楠跪下,倒是一言不发。白非墨暗想这也是一只老狐狸,先发制人未必能占得上风。 “怎么回事?周申钦你说说看,这次又是怎么了?”皇帝语气里的不耐烦,让白非墨知道这也许不是周申钦第一次要请皇上做主了。 偏偏周申钦没感觉出来,还以为皇上是在关心他,忙上前道,“事情是这样的,皇上知道云南王白世子已经提前入京的消息了么?” 靠。白非墨心里一紧,觉得太子党甚是卑鄙。第一句话就是揭发,若不是皇帝从其他渠道早就知道了,从他这里知道的,可就糟了。 “哦?有这回事?”皇帝显然还在装傻,“提前入京,那不是不合礼制?”说完还笑着看了一眼白非墨。 白非墨撅撅嘴以示不满。 “谁说不是呢!”周申钦痛心疾首道,“今日恰巧,叫我撞见了舒楠一等要请白世子去明月府上小住。臣一想那怎么得了,那白非墨是何许人也,这样的身份,又是提前入的京,若是引起什么大事,明月府可担待得起?因此哪怕世子如此乖张,我也冒着大不韪的罪名一定要把白世子请入太子府,严加看管。谁知道……”说到这里,周申钦又是嚎啕大哭,“舒楠是铁了心要维护白世子,还出手把小臣给打了……皇上您可要给小臣做主啊……” 白非墨在屏风后面听得一脸黑线。这个周申钦真是一只又狠又毒的蛇。言语间将自己择了个干净。 不说白非墨是在后来才遇见了明月党和太子党,而是说撞见了明月党要邀请白世子小住,这句话简直太毒了。好好一句话偏偏让他说成了明月党与白非墨私会密谋还企图住进明月府和明月公子接头一般。 死活不说自己也是和明月党一样抢着白世子进太子府,而是说自己是即使冒死也要把白非墨看管住,顺便还踩了一波白非墨,将她塑造成一个有计划有图谋的不良子弟,并企图拉一波明月下水。 “舒楠,你还有何话说。” 舒楠看着当年的老友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皇帝明明都要笑了,他清了清嗓子,“臣有话说……” “第一,小臣不知道云南王世子应当在何时入京,毕竟小臣手不像周大人那般长,都能伸到礼部去了。” 白非墨暗叫一声好,白非墨入京是皇帝拟订的,再交由礼部处理,想来周申钦不是礼部的,一定是从其他方面知晓了。 白非墨一想太子监国,他必定是从太子这方面知道的。但是舒楠只言不说太子的事情,只是骂周申钦手伸的太长。张弛有度,进退得宜。不错,白非墨在心里赞赏了一遍舒楠。 “第二,虽然只是与白世子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小臣觉得白世子待人真诚有礼,断断不像是周大人所说的那种有虎狼之心的人,因此带着敬仰之心想结交罢了。” “这……”周申钦结巴了一会,又哭着道,“白世子就是嚣张无礼的人,她说还要废我的右手呢!” “若不是周大人强行拉着白世子差点把人手都拉断了,白世子才懒得看你一眼。皇上,究竟是谁知书达礼,谁于人有害,这不是一看就清楚的事么?” 皇帝又看一眼白非墨,白非墨指着自己吊在脖子上的右手,做委屈状。 “周大人只言片语不说自己做了什么事,只是一昧怪罪他人。舒楠想请问,若白世子真有那份不轨之心,周大人这么强行拉扯就能把她的心拉回来了?若是白世子真的有虎狼之心,周大人你此举不是惹毛了白世子,使得白家与朝廷隔阂更深?怎么还有脸在这哭呢?” 好!简直说的不能再好!白非墨打心眼里佩服舒楠,不疾不徐,就把关键点都说出来了,反将一军。 “启禀皇上。”舒楠道,“昨日臣等与周大人一干人等确实聚众打架斗殴了。此事确实不妥,臣等甘愿领罪。”舒楠一行跪了下来,“但确实不关白世子的事。太子党与明月党由来怨念已深,今日不过是点燃了导火线而已。亏的人家白世子在一旁干着急,劝架了以后,还给个人送去了云南顶级的药膏涂抹。” “不是臣说,周大人一行现在鼻青脸肿,臣等当初也一样,不过臣等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抹了药膏也就过去了。比不得周大人这脸皮厚的,药膏都给了就是不抹,还上御前卖惨来了,真是可笑至极!孰是孰非,还请皇上明鉴。” “唔……”皇帝做思考状,“这事情看起来有点难办啊,周申钦你真的把人家世子手拉断了那可不好办啊……” “哪怕这件事有错白世子在先,你也不能上手啊,你可知云南王最是护短,别说你了,朕都不敢跟他犟!你还把他的宝贝世子手给拉断了!” “周爱卿,你要小心啊……”皇帝语重心长,“他那样小心眼的人,得亏你现在没有孙子……”忽而想了一想,又道,“那难说,云南王老当益壮,说不定还真能熬到你孙子出世……” 哼,白非墨在这边冷眼旁观,看皇帝如何把她的爷爷妖魔化。老头子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臣不是……”周申钦还想辩解,一听到这话,立马吓得就蔫了,“那如何是好?要不臣改日亲自上门向白世子请罪?” “你可别。”舒楠出声道,“现在白世子估计还在气头上,你去了别不是火上浇油。” “那白世子自己私自上京也有错。朕估计她不敢大声嚷嚷,说不定就夹着尾巴做人了。” 听到皇帝这样说,周申钦刚想高兴,忽然又听皇帝道,“他应该是不敢来明的……”他腿一软,怎么,还想暗着报复是么? “别慌。”皇帝忍着笑,“周爱卿一片赤诚之心,朕不会坐视不管的。”又道,“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你们惹的祸,朕还得替你们收拾烂摊子,可记住教训了?” 白非墨见周申钦应了是,应得可殷勤了,估计得有好一阵子不敢再嚣张了。 ------题外话------ 皇帝:周爱卿一片赤诚(吃撑)之心,我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会站着不管…… 今日三更哦 第二十六章 待明月党与太子党一干人等退下去以后,白非墨才从屏风后面出来,一边问道,“皇上,小臣斗胆讲一句话,皇上对太子党如此宽容,可见皇上对太子是真的宠爱。” 皇上默不作声看她一眼,白非墨倒也不惧,“我家老头子说了,虽然我养的狗很凶,还老是喜欢撕家,但是因为是我的狗,所以老头子待它便会有些宽容。” “你别把周申钦比作狗,他可比狗无趣多了。”皇帝站起身,没有回应白非墨的话。白非墨知道他无意谈太子的事情,也就不再多嘴。 他信步走到白非墨身边,看着她的右手道,“怎么你这伤这样严重?还是假的?”说完便要去拨弄她的手,看看是真的受伤了还是假的。 “别别别。”白非墨退后一步,讨饶道,“受伤是受伤了,但没那么夸张。总不至于断就是了……”她憨憨一笑,“不过呢,我不这样,皇上还会心疼我这个犯错的坏小孩么?” 她眼底的狡黠太过明显,一番话惹得皇帝哈哈大笑,末了,他退后一步,上上下下地看着他,感慨道,“像啊,你这机灵劲跟你娘一模一样。” 白非墨一瞬间热泪盈眶,“能听到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她从来没见过她母亲,每每听人谈起,也不过是在背后偶然听到,无非就是“风华绝代”,“天下闻名”这些根本找不出一丝踪迹的词。 她还多次问过别人,她和她母亲像吗?老头子总是嫌弃地说,“一点不像。”明明面容是像的,大约是性格迥然的缘故,她不够安静,不够温柔。赶车的老马常常盯着她出神喃喃道,“你若安静些,便像了。” 每个人见过的她母亲都是不一样的。温柔的,安静的,绝代风华的,可无论怎样,从来没有人说过她与她母亲是像的。她就像是她母亲凭空按照自己捏出来的一个类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瓜葛。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和我娘是像的。”白非墨自诩活了两世,没有母亲的感受她实在是不能再感同身受了。第一世她由奶奶抚养长大,两人相依为命,第二世也差不离,是由爷爷带大的,虽然还多了一个爹可以开心,但是没有母亲是她永远的痛。 “唔……”皇帝又看了一眼,道,“确实有点不像,花蕊夫人不是动不动就痛哭流涕的小哭包……” 白非墨倒是立马憋着不哭了,反驳道,“我才不是小哭包,我只有想到母亲才会哭。”白非墨狠狠瞪了皇帝一眼,感慨这人拆台拆的这样快。 “不过,皇上是怎么认识我母亲的呢?”白非墨有点好奇。在她的印象里,皇帝这条线没有什么能和她母亲扯上关系的。 在她的笔下,居然还有她不知道的故事?难道…… “皇上,您该不会……” “朕曾经爱慕过你的母亲。” ??!白非墨惊了,她什么都还没问啊!就这样,就说了?卧槽,白非墨看了看周围,只有胡德才一个人,这喊人都没人应得地方,万一灭她口怎么办?毕竟,在她的书里,这个皇帝是个“性情多疑,城府极深”的权谋第一玩家啊! 皇帝想了一想,笑着回应,“可以说,当年全天下人都喜欢你母亲,不止朕一个。” 皇帝回答得过于直爽,白非墨已经震惊得合不拢嘴。皇帝看她表情,笑,“这有什么的。” 这有什么的。 白非墨真的震撼无言。她知道她娘漂亮!据说还会武功!据说还能打仗!也曾听说过排队看她的人能填满整个云南的山壑! 可是就在刚才,这个曾经杀伐无数、大权在握、拥有后宫三千的男人说,这有什么的。 这有什么的! 天啊,白非墨觉得这一句话比得上一切夸她母亲如何貌美、如何英姿飒爽、如何风华绝代的形容词。 “这是我听过最有技术的夸奖了。”白非墨喃喃道,“当然,除了我父亲的那一句。” “哦?”皇帝忽然来了兴致,“我不信。” 噫~白非墨忍不住暗笑,看来全天下的男人吃醋都一个样。白非墨想象当年必定有一场无形的硝烟弥漫在这爱情的战场上,而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也就是她父亲,这么多年一直被众多男人记住。 说真的,在她看来,她父亲真的就是比平常的别人的父亲温柔一点、帅气一点以外,白非墨还真搞不懂他还有其他特别闪光的优点。为什么她娘为啥要嫁给她父亲?她搞不明白。估计皇帝也搞不明白。 但是他父亲爱她母亲那是没的说的。听说当年他为了她可以连续骑马飞奔三天三夜只为给她送一枝塞外的夜玫瑰——据说是一种黑色的玫瑰,只开一夜。 虽然这个故事的真假还有待商榷,毕竟说好只开了一夜的玫瑰,狂奔三天三夜也早就枯萎死了!再说了,以她的父亲那种小身板,白非墨还真不相信他能受得了三天三个的马驰。他父亲说的好听是儒将,说得难听就是军师啊!白非墨严重怀疑自己一起马就腿疼的毛病是不是随她父亲。毕竟她母亲,听人说是个马上飞舞的巾帼英雄啊! 可是再怎么样,那也是自己的父亲。白非墨忽然有点小得意,道,“你别说,在这方面,我爹说的还真比你这句好。” “怎么夸?” “因着你娘,我连你都舍不得打。”白非墨得意道,“这句话我爹说的。如何,够好了吧?” 这句话是怎么出来的呢?那时候白非墨是多么顽劣的一个人啊,小小年纪就敢上房揭瓦,下海捉鱼,带着一帮小鬼头,闹得云南鸡飞狗跳。府里只说作了孽,老头子都寻了鸡毛掸子要打她,白慎礼护住了不让打。 问缘由,她父亲就说了这一句话。 “因着你娘,我连你都舍不得打。”白非墨翻来覆去咀嚼这句话,越想越觉得动听,“你看看,若非爱的深沉,怎么会有如此觉悟?” “好一个觉悟!”皇帝听完来龙去脉,说道,“我也觉悟到了,若要爱的深沉,还得有一个像你这样顽劣的孩子!” ------题外话------ 白非墨:假装听不懂他在嘲讽我顽劣,哼 等下还有第三更哦 第二十七章 几条鱼引发的血案 “谢皇上夸奖。”白非墨假装听不懂皇帝的嘲讽,弯腰又是深深一个作揖。 “朕哪里又夸你了?”皇帝哭笑不得。 “皇上不是明里暗里在夸小臣是个楷模么?”白非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若是家家孩童都学习小臣,父母百年好合,家庭和睦指日可待。” 皇帝笑骂道,“要一张会说话的嘴,可别叫我撕了。”又看白非墨睡眼惺忪,知道她这年纪必定是早睡,忙说,“朕也乏了,你先回去。” 白非墨还真有点乏了,但是还是不敢相信,“这就走了?” 皇帝疑惑,“要不然?哦!你是说私自入京的事情……” 白非墨暗暗骂自己简直就是一只蠢猪,忙低了头,道,“小臣的错,还请皇上不要迁怒燕将军等。” “唔。”皇帝看着白非墨低头做人,似乎很识大体似的,“这可是你说的。那就罚你——”他想了一想,“罚你上学之前,天天陪朕说话。” “啊?”白非墨一下子懵了。这原本是应该高兴的事,但是白非墨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那皇帝是谁?那是天下第一只大狐狸啊。就这么高抬贵手放过她了? 她白非墨面子这么大的吗?还是说因为她那个闻名天下的娘和她那个与皇帝年少相识的爹还有那个老狐狸一般的老头子的综合作用? “那我明天?再来?”白非墨不敢再耽搁,怕等下皇帝又反悔什么的,那到时候燕将军就惨了。现在第一要务就是把无关人员全部摘干净,尽量不要拖累他们。 “你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皇帝笑道,“明天收东西来宫里,我让淑妃给你把宫殿收拾出来。你正好跟宫里皇子们熟悉熟悉,上了国子监也就不会那么孤立无援了。” “一举两得,很好,很好。皇上考虑的真周到。”白非墨脸上写满了开心。她不仅从明天开始不能随意出去玩,要被困在这皇宫里。而且还得认识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是比阿三兄还要恶劣的、可能会是熊孩子的皇子们。 出了殿外,皇帝还让胡德才送她。白非墨看到宫里已经下钥了,才知道胡德才是干嘛用的。他是个刷脸的。对,就是那种天天送“被皇帝拉住谈话一谈就谈到天黑的、因为时间晚了不得不找关系护送出门的可怜人——比如她去宫外。 白非墨欲哭无泪,想到若不是要住在宫里,她可能还得天天两边跑,那就更累。这么一想,心情似乎好多了。 胡德才偷觑她一眼,道,“小主子今天玩的可开心?” 白非墨收敛了神色,忽然想到这位是皇上的体外眼睛,忙说道,“还行,也就那样吧。” 胡德才才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柔声道,“小主子我是看不出来了。但是主子今天确实很开心。” 听了这话的白非墨放缓了脚步,“真的吗?是因为——我吗?” 胡德才看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回话道,“主子今天讲了很多话,笑了很多次,都是以往奴才不曾看到过的。” “做奴才的,就是图个主子开心。”胡德才把身体弯的更低,“还请小主子明日依旧这般,不拘说些什么,斗主子开心就完了。” 白非墨看他与皇帝同样年岁,虽是高位,但待人处事一心只为皇帝着想。 “皇上有你这样为他着想真是有福气。实不相瞒,我也有这么一个处处为我着想的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胜似亲人。” 许是想起了珠珠,白非墨一下子柔软起来,“你放心。就凭你这份心,我会的。” 胡德才莞尔,“那就多谢小主子。将来若有吩咐,奴才竭尽所能。” 白非墨道,“好说好说。” 这天回去,白非墨便收拾东西,次日便带着珠珠提前入了宫。 若说宫里的日子真是无聊,比管的严的云南王府还无聊。虽然皇帝准了她随意四处走动,但是居然甚少见到什么皇子公主。少了一番认识,但也少了一番趣味。 遥想燕将军一行至少七月十三才能回来,白非墨觉得这日子还挺长。 这天下午白非墨百无聊赖,学着皇帝在湖边喂鱼。看见湖里游动的鱼,忽然动了心思,问旁边的珠珠,“珠珠,你看这湖里的鱼是观赏鱼不是?我怎么瞧着,是食用鱼啊?” 珠珠定眼一瞧,“好眼力,七哥,这是青鱼,红烧清蒸都不错。”忽然明白白非墨的想法,珠珠眉毛一挑,礼节性劝阻,“不……不好罢?万一这是谁养的宠物鱼……” 珠珠向来说话一针见血,但是白非墨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主,她一旦认定了便不会再改,“那不还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机会吗……” “那啥,小灵子,你去跟皇上说,今天小臣要给他做一道石锅鱼。”白非墨喊着皇帝刚拨给他的一个小太监,人还挺老实。 “好嘞。”听过胡公公的指点,灵子知道自己现在跟的主子还算是小辈里面很讨皇上开心的云南王世子。 别说人长的好看,虽然很经常事情做的不靠谱,但是皇上就是开心。因此立马又跑去禀报皇上,遵从吩咐提前报个信去了。 按照时间应该是快到晚饭时间了。白非墨看着这日头也不毒,就跳进泥潭里抓了几条上来,先架火烤了,自己吃个痛快。谁知道皇帝寻着味儿过来,看着一地的鱼骨头,纳闷道,“敢情你找朕过来看你吃独食呢?” 白非墨抹抹身上的泥,不好意思道,“忍不住,给吃没了,我给皇上再下去抓……” 抓半天抓到两条,丢上来,溅了皇帝一身的泥。皇帝一看这不行啊,脱了袜子就下去帮忙捞。一时间胡德才在旁边递桶接鱼,递得不亦乐乎。 “胡公公,您在这边做什么呢?”忽然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白非墨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提着裙摆往桶里一看,疑惑道,“你是要把我的青青、绿绿和翠翠换到哪个园子里么?” 她转身又看见那一堆小火堆,白非墨觉得她肯定看见了那一堆鱼骨头,只听一声尖叫,“是谁杀了我的鱼?!啊啊啊啊啊本公主养了差不多一年的鱼啊……” 白非墨一愣,头皮一紧。下意识看向皇帝,只见皇帝往脸上抹了一把泥,默默地蹲了下去…… 公主显然是看见两个在湖里蹲的两人了,叉着腰指着道,“你们是谁?竟敢偷吃本公主的鱼!还不快给我爬上来,我今天就要把你们碎尸万段,株连九族为我的鱼子鱼孙报仇呜呜呜呜……” ------题外话------ 公主:株连九族的话,我杀我自己…… 第三更终于完成了,又迟到了呜呜呜 第二十八章 章玉公主 白非墨爬上岸,一身的泥,弯腰鞠了一躬,作了揖,道歉,“公主恕罪。实在不知道是公主的鱼……” 那个公主气得跺脚,但是看她满身的泥,上前又不敢上前,“好啊,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小泥鳅,居然把我的鱼都抓完了……” “小泥鳅?”白非墨看着自己身上,好嘛确实像个泥鳅,却忽然笑着向湖里的皇帝道,“老泥鳅,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皇帝瞪着白非墨,示意白非墨快把公主引走。不然这要上岸认出来了,那他作为父亲的形象就不要了,作为皇帝的威严就不要了。 白非墨会意,使眼色给珠珠,珠珠立马不动声色地退下。 “小臣现在这样不好给公主赔罪,还请公主稍待片刻,等小臣沐浴更衣完毕,再向公主请罪。” 白非墨说完,就要做出跑的动作。这妥妥的就是找借口开溜,不想那个公主动也没动,看着她道,“那你倒是快去啊,还要本公主催你么?” 白非墨倒是有点无奈,问道,“你不怕我跑了吗?” 公主理直气壮,“你敢?况且下面还有一个老泥鳅,怎么跑的掉?” 白非墨听了直挑眉,看向了湖里的黑不溜秋的皇帝,无奈的耸耸肩,摇摇头,摊手道,“那……小臣先退下了?” 多年以后,皇帝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哪一年的夏末。他被迫站在湖里,厚厚一层泥裹在身上,面对着自己咄咄逼人的小女儿哑口无言,听她骂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新词,一口一个老泥鳅,大坏蛋…… “父皇!您怎么会把我的鱼全部都抓起来吃了!呜呜呜……那是我养了一年的鱼啊……” 饭菜已经上来了。白非墨看了看已经梳洗完毕的皇帝,正在哄他的女儿——章玉公主。 章玉公主——祝闻音,十二岁,白非墨对她有点印象,她是《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里的小女配。一个因为喜欢男主昭阳所以日常刁难女主晋安郡主的刁蛮公主。 长的粉粉嫩嫩,圆圆滚滚,白白胖胖,一看就是皇家制造。 可惜性子太横,要不然赐婚昭阳也不会被推了。 白非墨拿了筷子,正要出手—— “还是你这哪里来的小贱人,撺掇我父皇干的?”怒目圆睁,美眸含泪,可惜看说出的话就知道她是个傻子。 白非墨放下筷子,眯起眼睛,迅速在眼里蓄满了泪水,“公主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要是知道那是公主养的一池子彩虹,我怎么会下去抓呢?怎么舍得让公主这般伤心难过……呜呜呜……” 皇帝吓得眉毛都飞起来,白非墨抬起头朝他眨眼。 祝闻音扭着帕子,嘴巴撅着,眼睛瞪着白非墨,嘴里嚷道,“那你还杀我的鱼!” “公主你误会了!”白非墨嘤嘤嘤道,“说来说去其实还是要怪公主自己!” “你还敢怪罪本公主?”祝闻音不敢置信,怎么有人杀了她的鱼,还把这怪罪在她身上? “公主您知道自己的鱼养的有多好么?”白非墨开始忽悠给她听,“小臣路过那个园子的时候,远远望去一片霞光在水中,五彩斑斓,仔细一看,原来是鱼儿在水中遨游,身上的鳞片映着霞光……” “公主你知道吗?如果有渔民在场的话,他一定要向公主学习如何养鱼的。”白非墨夹起一块鱼背上的肉,送入公主的口中,“是不是很有质感,鱼肉非常鲜美?” 公主点点头,“好……好像是……” “那是因为公主喂鱼喂得好,每条鱼儿吃完鱼食以后,都自觉地游泳、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健硕,这才有了q弹的鱼肉。归根结底,要不是公主把鱼养的这样好,我怎么会抵抗不住诱惑就去抓鱼呢?” “你说的……好像是那么有点道理……”祝闻音收住了眼泪。 白非墨感叹小姑娘真好骗,虽然费了不少口舌,但总算把人绕进去了。 她乘胜追击,又夹了一道鱼肉给公主,“臣多谢公主殿下体恤民情。”末了,她又道,“小臣先赔罪。” 白非墨拿起桌上一个小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当着公主的面就一饮而尽。 “哼……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后知后觉的祝闻音意识白非墨这是在忽悠,立马又是怒火冲天,“你这只云南来的小土鸡,本公主命令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喂喂喂!你这是搞地域歧视!白非墨气得要冒烟,但是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份灵机一动。 “表妹真是聪敏。”白非墨声音轻柔,“姐姐受教了。从明天起,姐姐一定跟着闻音妹妹——”说到公主的名字时,她还特地加重了语气,“好好学习谈吐、行为举止。直到姐姐改掉从乡下带来的陋习。皇帝舅舅,您说,对么?” 你不是嫌弃我么?那我偏要告诉你,这个你嫌弃的人就是跟你有关系,打着你甩也甩不掉的表姐标签,时时刻刻碍你的眼哈哈哈哈……白非墨猖狂笑着。 “谁是你的表妹!我是你哪门子的表妹?”祝闻音跳起来,简直要炸。 白非墨心想这招放火照明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公主脾气这么炸,忙说,“你住在初芳宫,那你就是我初芳宫的表妹了!” “父皇!我统共就那么一个表哥,你这又是哪里来的我的表姐?”公主见势不对,连忙将炮火集中在了皇帝身上。 “咳咳。”皇帝,“这是你云南来的表姐。她的母亲是花蕊夫人是朕的义妹,按理来说,她的确是你的表姐。” “我怎么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有个花蕊夫人的妹妹?”祝闻音还不死心,“父皇明明只有贞昭姑姑一个姐姐而已。” 这位贞昭夫人就是皇帝的胞姐,也是昭阳的母亲。 白非墨很想跟她说,你那个没见过面的花蕊姑姑在你出生前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胡闹!”皇帝终于被缠得不行了,严肃道,“朕说这是你表姐,就是你表姐!如果你再固执的话,我就叫你母妃来教训你!还不快向世子道歉。” 一听这话,祝闻音一下子委委屈屈不敢吱声。白非墨想平日里必定是慈父严母,才会让章玉公主养成这个性子。 “对不起!”祝闻音声如细蚊,但白非墨知道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好说。”白非墨笑得温柔,“我最喜欢小孩子了,尤其是表妹这样活泼可爱的。” ------题外话------ 白非墨:一直很喜欢(duifu)活(diao)泼(man)可(ren)爱(xing)的孩子 第二十九章 昭阳入宫 “公主表妹啊……”白非墨有心逗逗她,“接下来好几天,公主都能见到我了,每时、每刻,只要我有空,就一定会去找公主表妹玩哦。” 祝闻音眉头一皱,委屈道,“为什么?你不能在自己家呆着?非要跑到皇宫来干什么?”显然她很不想见到白非墨,一副“少上我家蹭饭吃”的语气。 “当然是皇帝舅舅——”白非墨故意用甜腻的语气说道,“看我这么懂事。说让我进宫陪公主谈心,希望能给公主解解闷。” “我哪里需要解闷。”公主反驳道,“若不是你杀了我的鱼,我连喂鱼都能喂得津津有味!” “啊?”白非墨异常同情地看着祝闻音,“喂鱼都能喂得……津津有味……???”看来这妹子真的很少出去玩,难怪吃她一两条鱼就嚷嚷成这个鬼样子,敢情那是她唯一的消遣啊? “皇上……”白非墨看向皇帝,“你这……你这教育不行啊……得劳逸结合。”她想到前天阿三兄两兄弟还是偷跑出来的,可知皇帝对皇子们管的多严。 “算了,以后我带你上山下海好好玩。”白非墨对着公主说,一副信誓旦旦的语气。后又转头看向皇帝,“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公主领悟到真正的快乐的。” 皇帝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倾身,偏向白非墨,低语道,“朕是让你进宫陪朕消遣的,不是让你来消遣公主的。” 陪皇帝多无聊啊,虽然皇帝给了特权,这个能玩那个也能玩,但是在皇帝身边,本身就是一个束缚。还不如一个小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白非墨也不是没对付过小毛孩,很明显跟公主玩比较轻松。 “呵呵。”被发现企图的白非墨干笑了两声,“别这样。皇上您还要上朝,还要批奏章,剩下的日子总不能让我干站着吧。语气让我吃着白饭,不如让小臣尽绵薄之力,逗公主开心。” “本公主不用你来逗我开心!”祝闻音跳下椅子,跑到皇帝身边,转身看向白非墨,撇嘴道,“用不着你来逗我开心!你这个杀鱼犯!” “哈哈哈哈哈哈……”白非墨简直要笑出眼泪,公主虽然刁蛮,但真的太可爱了。她看向皇帝,只见皇帝也是忍俊不禁。 “哼,明明自己刚才还吃了鱼,这会就说我是杀鱼犯。”白非墨拿筷子翻了翻那条尸骨未寒的鱼,摇头道,“这只叫什么?青青还是绿绿来着?” “一条鱼而已,本公主爱吃就吃。”接着公主缠着皇帝的手,撒娇道,“父皇,宣表哥进宫陪我玩罢。儿臣好久没看见他了。” 等等?这个表哥?白非墨忽然醒悟过来,那不就是?昭阳? 她还没出声,只听皇帝道,“前天他诞辰,你不是看见过他了?怎么这会就又想他了? “那不算。前天他生日的时候,是有好多人在场的。”祝闻音不愧是皇帝的亲生子,歪理一套一套的,“只有表哥单独和我玩的时候,那才算见过他。” 白非墨看向皇帝,内心祈求皇帝千万不能答应。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皇帝点点头,道,“朕似乎也很久没见昭阳了。上次昭阳诞辰,朕都没有去看他。那就宣昭阳进宫罢,朕也想他了。” 白非墨看到胡德才下去了,心里有点慌。她最近活得太飘了,才会忘记皇宫这里也是一个险象环生的地方。 他差点忘记了,昭阳的母亲可是贞昭长公主啊。昭阳必定是从小常常进宫溜达,这皇宫就跟他家一样。 “公主看起来很喜欢昭阳公子嘛。”白非墨问道。 “要不然?”祝闻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忽然眯起眼睛,“你怎么看起来很不喜欢他?” 哇。白非墨觉得祝闻音的眼睛真是毒,虽然是差了一点,但也差不离了。 “真是奇怪。”祝闻音的眉头一皱,眯着眼看她,眼神锐利无比,狐疑地摇头道,“不可能的,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你怎么敢不喜欢他!” 白非墨很想告诉她说,这世上不喜欢某个人这件事是存在的。不会因为这个人是不是昭阳就改变的。人民币都无法得到全人类的欢喜,更何况,昭阳不是人民币。 许是因为白非墨的表情太过严肃,看起来不像作假。连皇帝也看了过来,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祝闻音慢慢踱步向她走来,语气疑惑,“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昭阳呢?”她渐渐靠近,“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敢不喜欢我表哥。” 哇塞,白非墨总算知道祝闻音的意思了。这人真的是蛮奇怪的。你要是喜欢昭阳,她会跟你急。你不喜欢昭阳,她会跟你拼命。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迷妹啊! “没有不喜欢。”白非墨连忙否认,天啊,她刚才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问公主这句话。不然 “只要你见过他——”祝闻音的眼里忽然露出了星星一样的光芒,“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皇上,小臣突然有点不舒服。”白非墨找了个借口。这时候溜掉是最好的选择了。只见她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模样,“想回去休息。” “嗯?”皇帝看她,忽然想起来她的身体,关切道,“没事罢?要宣太医来么?” “不不不,我估计是刚才下了水,可能躺一会儿就好了。”白非墨心想,宣太医那还了得,这不露馅了么? “行。”皇帝点点头,“我估计也是刚才下水凉着了。你先回宫休息,实在不舒服,千万要叫太医。” 白非墨得了恩准,起身谢恩就走。行至中央的小道,远远就看见胡德才带着一人前来。 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依稀只知道那人穿着蓝色衣服,风度翩翩,徐徐而来。 真的是一瞬间的脑子炸掉。白非墨知道这一定是昭阳了。 “七哥!”只听一声呼喊,白非墨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不好了,白世子落水了!” 在后来的故事中,白非墨的这一落水,被世人作各种解读。有两种解读最为流行。 有人说,白非墨是看见了昭阳的风采,激发了旧病,晕了过去。 有人说,是为了引起昭阳的注意,不顾体弱之身,主动跳进了河里。 但不管是哪个版本,都少不了这样一个传说,那就是正是白非墨这一跳才跳出了与昭阳长长久久的爱情。 ------题外话------ 好了,从今天开始要撒糖啦(傲娇脸 第三十章 昭阳也是穿越者? 水,四处是涌上来的水。那水冰冷刺骨,寒透了。在耳边呼啸着,从来没想过,水的声音这样的可怕,像是怪物张开嘴狞笑着,一张一合起伏间,恐惧将她吞噬。似乎是有人摄住了她的心,紧紧的,难以呼吸。 难道要再一次……溺亡? 恍惚间她好像轻松了,所有的压力全无,只是身体绵软无力,不能动弹。 遥远的天空传来一声机械音,“白非墨,女,自2009年4月23日加入笔协至2019年7月31日落水期间,除《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完结以外,其他作品十多余部均为坑文,侵害了广大读者利益。审判笔协会决定将其灵魂投入到书中世界白非墨的身上以示惩罚。 作为惩戒,以下是对白非墨在书中世界的约束。 第一、白非墨其人无法在书中世界识文断字,以示坑文之警戒。 第二、由于白非墨本人的行为直接或间接导致的白非墨本人在书中世界的伤亡事件,笔协不负任何责任。 第三、除非找到笔协在《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中放置的审判笔以外,白非墨其人无法回到现实世界,直至现实世界中的白非墨死亡,且笔协不负任何责任。 白非墨本人可就这以上三点向笔协提出抗议。” “抗议。”白非墨弱弱地说。 “鉴于白非墨本人的表现,笔协一致判定白非墨抗议无效。” …… “哇——”白非墨猛然呼出一口气,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醒转了!醒转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更多的声音附和起来,“皇上,白世子醒转了!” 于是有更多的人围进来。 白非墨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首先看到的是皇上关切的眼神,“怎么样了?”他又问一旁的太医,“世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世子胎体孱弱,常常气血不足,午后又受了凉,因此发病。头晕目眩,喘不过气,因此猛然栽倒……” 白非墨稳了身形道,小声道,“最近就是玩得太疯了,一下子没克制住。现在好多了……” 皇帝制止道,“别乱动。你好不容易缓过来,现在千万别乱动。要好好休息。” 白非墨知道此时不是强撑的时候,点点头。 皇上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一些照顾的人在床前伺候,外面另有几个太医在随宫。 等到人都退得差不多了,白非墨才看到珠珠上前来。白非墨料想刚才那种情况,她必定是近不得身。只能在人群之外,手足无措。 “珠珠啊,珠珠。我对不起你,你一定是吓坏了吧。”白非墨坐起身抱住了珠珠。晕倒那会,珠珠就在后面跟着,眼睁睁看到白非墨一头栽倒,拉都拉不及,就栽到水里头去了。 这次她要是死了,珠珠一辈子都得有阴影了。 “呜呜呜呜……珠珠真的吓死了……呜呜呜……”珠珠只是哭,“万一七哥出事了,我该怎么跟老王爷交代啊!”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白非墨栽入水中那一瞬间,珠珠又惊又惧。七岁那年白非墨溺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简直不能忘怀。 白非墨拍拍她的背,这才发现珠珠衣服全是湿的。知道珠珠一定是跳入了水中救她。 白非墨也是会水的。 但俗话说,溺死的都是会水的。七岁那年,白非墨下水玩的时候,腿忽然抽筋,差点溺亡。从那以后,作为白非墨的贴身丫鬟,珠珠就又学会了游泳,以防不测。 “是你把我拖上来的?”白非墨吃惊道,“下次别这么干了。会游泳不代表会救人。你和我都是同龄人,身量体格都一般大小,盲目下水是要死的,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又问,“你记住了吗?” 因为溺水者的本能反应,经常会死命地抓住救援者,致使救援者施展不开拳脚,就会导致救援不成,反而落了个与溺水者共沉沦的下场。 “记住了。”珠珠点点头,但又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跳下了水。但七哥不是我救上来的。”白非墨还想问些什么,只见珠珠摸了摸自己的的衣服,道,“我先去换身衣服,再不换,万一发烧了,怎么照顾七哥。”白非墨点点头,让她去了。 回来以后看见白非墨靠着床,正在那里拿书看,听她嘟囔一声,“居然真的看不懂。”便丢了书在一旁。 她心下诧异,“怎么忽然想起看书来了。” 白非墨摇摇头,忽然问道,“你说刚才不是你拖我救我上岸的?那还有谁跳下去了?” 珠珠坐在床边,“七哥刚才说的,都不中。救人的那个,身量跟你我差不多,可是浮水技术好得很。可见若是练习,珠珠将来未必不能救落水者。” 白非墨吃了一惊,想了一想,猛然意识到,“是昭阳救了我?” 珠珠点点头道,“对啊!是昭阳救起七哥的。当时我跳入水,遍寻七哥不得,那个湖那么深,我居然找不到七哥。然后砰的一声,又有人下水,像箭一样,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七哥,拖了就上来。” “妈呀……”白非墨听着,像是在听故事。 “那时候七哥虽然是晕着栽倒下去的,可是又被水呛醒了。我看见七哥挣扎了一下,就没入了水中。待潜入,又发现没人了……” “……” “我听岸上的人说,七哥那时候一点挣扎也没,就这样像布袋一样拖了上来。”珠珠比划了一下。 “昭阳清理了七哥的口鼻,然后就开始解开七哥的领子。那时候太医前来说要控水,直接被他反驳回去了,什么“心脏骤停,再不进行心肺复苏就晚了”我在后面都听得见。然后就开始按胸口……又是对嘴吹气……来来回回好多次,直到七哥吐出了水,昭阳就松了一口气。” 白非墨听得一愣一愣的。珠珠看她这样吃惊,忙说道,“昭阳公子的做法,谁知道呢。竟这样有效……” 按压胸口那就是心肺复苏没错了。嘴对嘴吹气是人工呼吸。这手法,这用语……白非墨忽然有点被雷劈中的感觉。 别跟她说,昭阳也是个穿越者吧? ------题外话------ 封于修:差点我媳妇就没气了,还好我腿够长跑得快,三步并作两步就跳下水救起来了! 第三十一章 昭阳病重 我天啊。白非墨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不是不可能,而是很有可能。 先不说女主祝虞也就是晋安郡主,本身就是穿越的存在。虽然她只是白非墨创造出来的一个角色。但在这个世界里,这本《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中,女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再有个白非墨自己,就是最大的穿越者了。她比较不幸的是,魂穿到自己的作品里了。 因此白非墨对于昭阳的真实身份感到十分怀疑。 “昭阳公子人长的好看,家世又好,品行举止也这么好,难怪当初七哥要送兰花给他了。”珠珠话语里意味深长。在她眼里,昭阳公子可以算是当代好男儿,所以还以为白非墨送的那盆兰花有这样的意思在里面。 白非墨闭上眼睛,栽倒在床上,仰天长叹,“我怎么忘记了我还给人家送去兰花了这回事。” 眼下有个巨大的坎横在了白非墨的眼前:如果现在昭阳也是个穿越者,那么自己就是在谋杀。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在她眼里,纸片人就是纸片人,死了就死了。可是现在……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更过分的是,就在刚才,这个曾经被她送过毒花的人,救了她一条狗命啊! 杀死一个救命恩人,这不是白非墨的本意。“我要死了。”白非墨觉得好累,“这种情况完全超出我的意料。” “珠珠觉得,七哥可以亲自登门去道谢。这样也可以增加见面的机会啊。” “嗯?”白非墨转了头看珠珠,疑惑道,“你在说些什么?”这小丫头片子心里弯弯绕绕啥呢? “我说,若是七哥真的喜欢昭阳,那我们就亲自登门去道谢罢?” “对啊!”白非墨坐起来,她可以先去昭府把兰花带走嘛!那样的话,昭阳也就不会死了。她自己不就不用担心恩将仇报这回事了吗?说完就要下床。 “别急别急嘛。”珠珠按住白非墨,“你早点养好身体,我们早点去。这会儿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呢。皇上可不会现在就让七哥出去。万一再出点啥事,那就麻烦了。” “那行吧。”白非墨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连忙躺下来,侧了个身,嘀咕道,“好想快点去啊。” “等下。”白非墨又坐了起来,“我可以让玉树替我去啊。”由于皇宫是重地,所以玉树临风流倜傥赢五个影卫就没跟到皇宫来。既然她去不了,那么就可以让人代去昭阳府,把兰花带回来啊。 “不可以。”珠珠严肃道,“这种事情怎么可以代去呢?这样做实在太失礼了,我们不能让昭阳公子觉得七哥你一点诚意都没有……”珠珠劝阻的语气,简直就是一个小大人,“这样以后昭阳公子就会对七哥有一个不太好的印象……” “不不不……”白非墨觉得还是不要让珠珠有点误会比较好,及时打断了珠珠的想入非非,“我是要去取回那盆兰花。” “都是送出去的礼物了。怎么可以取回呢?”珠珠显然有点不理解,这样白的谎言不是一眼就揭穿的吗?七哥真当她珠珠是傻瓜吗? 但是又怕说的太直白,只好退一步道,“就算要去,也得自己去啊。叫别人去算什么事呢?” “你说得对。” 白非墨想到是自己叫珠珠送过去的,又要叫玉树拿回来,好像是有点太我行我素了。现在兰花已经送出去了,只怕未必那么好拿回来。还是她自己去比较合适。 忙又躺下来,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叫珠珠去小厨间拿了一碗母鸡汤,热热的,下了肚。 “好舒服啊。”白非墨长长呼出一口气,眉开眼笑,“我永远都爱滚滚的汤。” “好啊!可叫我逮住了!”忽然传来一声怒喊,白非墨抬眼一瞧,章玉公主祝闻音提裙,怒气冲冲地往白非墨面前赶,“我昭阳表哥为了救你,湿透了全身,而你居然在这里喝汤!”门口的宫女拦都拦不住,白非墨连忙示意她们下去。 公主拿起白非墨的碗,闻了闻味道,更加怒不可遏,“还是老母鸡熬的汤!” “要不然嘞?”白非墨反呛回去,“难不成喝老母猪熬的汤吗?”忽然又笑起来,对珠珠说道,“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真是的,公主一天天的,就爱给昭阳打抱不平。下水救人湿身很奇怪吗?但是她明白祝闻音的心情,任何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其他人受委屈,就是很让人难受! 白非墨看了看祝闻音气得涨红的脸道,“行,既然公主发话了,明天下午我就给昭阳公子亲自登门道谢去!” 章玉的眼一下子亮起来,有奇异的光在眼里闪烁着,“本公主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说完眼睛在殿内搜寻着。 “干什么,干什么……”白非墨被她这种气势吓到了,忙起身后退一步,“怎么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果然是故意跳的水!好引起我表哥的注意力是不是!你这女人太邪恶了……” “不是!真不能怪我!”若说为什么会晕倒,那白非墨自己还委屈呢,要不是皇帝宣了昭阳入宫,她也不至于因为过度神经紧绷,导致的晕倒吧? “一切都是你的阴谋罢!”公主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我好不容易叫昭阳表哥进宫了,还想着跟他一起玩,你就跳个水,就把我的计划都搅黄了呜呜呜……” 祝闻音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称手的东西,拿起桌上的花瓶就要砸向白非墨,白非墨伸手制止,“别!那个是南诏国上贡的翡翠花瓶,我找你父皇借来装饰用的……摔坏了就没了……” 章玉听了恨恨地把放下,又是拿起一个墨砚,“别别别,千年墨,我从你父皇的书房借来的。” “啊!”公主简直要气疯了,拿起桌上那个空碗,就要砸白非墨,“一个破碗,本公主还砸的起!” “公主!”白非墨大吼一声。 “干……干什么……”公主举着碗,手悬空着,一脸委屈。 “那个碗刚喝过汤,还没洗,脏了您的手……”白非墨堆起笑脸,拉住了公主的胳膊。 “哇呜……”公主一下子就崩溃了,把碗砸在地上,摊在桌子上掩着面哭,“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她哭的泣不成声,差点好几次没背过气去吧,还是白非墨给她顺的气,“不就下了个水吗?改天你昭阳表哥落水了,我也给他下个水,行不行?” “什么叫下个水……”祝闻音推开她,“我呸呸呸!你少咒我昭阳表哥!” “没有没有。”白非墨有点心虚,毕竟以前自己还真是这么想的。“我真心感谢你表哥,真的,但是湿身了擦干了就好了,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哈。” “哼,你说的好听。”祝闻音小脸恨恨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身体不好么?我表哥身体也不好!今儿为了你下水,晚间回去就染了风寒,还引发了毒气入体,到现在整个太医院都忙得团团转了!父皇还不让我去看望他,呜呜呜呜……” 感染风寒,毒气入体…… “靠……”白非墨觉得自己简直是在作孽。 ------题外话------ 封于修:不用说了,我表妹就是个助攻! 今天发现有了第一个粉丝!!!感谢小可爱kriston为我送出了评价票!我真的好开心啊啊啊啊!!为了表示我的激动之情,我决定明天三更呜呜呜呜 第三十二章 偷溜出宫 赖不掉了,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昭阳就不会感染风寒,也不会引发毒气入体。那毒气更不必说,一定是那盆兰花起作用了! 看来这件事非她负责不可了。白非墨站起来,对珠珠说,“你去宫外看能不能联系的上玉树,我们今晚就去昭阳府。” 珠珠点头,立马出去了。 “你去有什么用?”公主抬起头来看着白非墨,眼角还挂着泪痕,“都到现在了,你还想着争宠的心……” “我不是为了去看昭阳。”白非墨看着公主不说话,只是自己穿戴整齐,最后才说,“玉树是鬼方来的数一数二的名医,天下的病有他在,就算好了一半。” “真的么……”公主迟疑了一会儿,道,“可是父皇不会让你出去的。” “我有说要告诉他么?”白非墨抖着披风,往身上一披,“夜行衣不白做了?” “你要偷溜出去?”祝闻音大吃一惊,“被父皇发现你会死的很惨的。” “今晚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白非墨把食指放在嘴巴上,嘘了一声,“小公主,事关人命,你可不能泄密哦。” “我不泄密。”祝闻音点点头,“我跟你一块去。” “那不行。”白非墨顿了一下,拒绝道,“你是公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她和珠珠她还能担保不出事,毕竟多年的配合,早就磨练出非一般的默契了。这再多一个人,难保不会捣乱计划。 “七哥,宫门下钥了,要出去有点困难。”珠珠回来禀报,“宫墙上好多人在把守。” 皇宫重地,这倒是在白非墨的意料之内。 “要出去,起码要有令牌,应该在胡公公身上,我们先去把它偷过来……”话还没说完,一个令牌缓缓进入白非墨的眼帘,拿着钥匙的小手胖乎乎的,白非墨顺着小手往上看,看向祝闻音。 祝闻音不好意思道,“我就知道今晚你要出去,所以提前偷来了。” “……”什么叫知道她会出去,这话白非墨就知道了,公主早就存了心要出去,只不过是来撺掇她而已! 啧啧啧,还把令牌都准备好了。公主有点太上道了!这下好像不好意思叫她别跟着了,毕竟令牌都是人家偷的。 “我是很想让公主你跟着,但是我害怕你会拖我们的后腿。”白非墨说起这话可不会留情,“万一被发现了,我真的就死定了。” 撺掇公主出宫的罪名有点大。白非墨觉得这个皇帝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不会的。本公主不会给你拖后腿的。”祝闻音自信满满地说道,“我有勇气帮我。” 白非墨刚想笑你有什么勇气,忽然公主身边多了一个山一样的影卫,“属下在。” 白非墨瞬间明白了,勇气是公主影卫的名字。山一样的块头,飞一般的速度,猫一样的脚步。别叫勇气了,叫资本吧。章玉公主还真有这个资本。 “勇气会带本公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而且不会被发现。” 行吧。白非墨觉得不可以再推辞了,示意一声,“那就走吧。” 出了宫门,白非墨刚要往右走,公主喊住了他,示意往左走。 白非墨指了指右边,“这边比较近。” “这个令牌只能走左边。”祝闻音晃了晃手里的令牌。 ?白非墨接过令牌,纯金打造,上面还有坑坑洼洼的印子,上边写着南天门。 白非墨不知道这个门的名字是谁取的,真没有水准。但是又一想,也许是自己随手取的忘了也说不定,毕竟她离这本书的完结已经有二十几年的时间了。 于是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把令牌丢给公主,跟着她继续走。 不一会果然到了外宫门,宫墙高数十尺,白非墨助跑,将三角钩丢到宫墙外,接着便爬了上去。刚要拉珠珠上来,只见勇气单手护着公主,咻的一声就上了宫墙。 “那个啥,你们既然这么快,帮我把珠珠送上来呗?” 勇气一动不动。白非墨知道他只听公主的话,但还是觉得小气,“我又不是没有影卫,让皇家规矩这堵墙给阻隔了而已。”说完便要把珠珠拉上来。 又一边嘀嘀咕咕道,“珠珠上来的越慢,昭阳就越病入膏肓。” 祝闻音其实本来不想帮忙的,但是奈何时间紧急,只好示意勇气把珠珠拉上来。 正当她们一行四人,全部都爬上了宫墙以后,宫墙上忽然出现了一整排的影卫,各个身着夜行衣,隐在夜色里看不真切。 公主把令牌丢给其中一人,约莫是个头儿。那个头儿接过令牌,看了一眼,又给其中另一个人,吩咐道,“检查一下。” 白非墨知道令牌上的坑坑洼洼怎么来的了,只见那小弟结果令牌,就送入嘴里咬了一口,道,“是真的。” 白非墨看向公主,公主的脸上显现出了嫌弃的表情。那小弟给头儿,头儿又丢给了公主,却是勇气接的。 那头儿挥手示意,道,“放行。” 于是一字排开的人忽然分成两队,各自从墙两边跳下,隐入夜色不见了。只有那个头儿和小弟还站在一旁。 白非墨路过的时候,才发现他们都带着面具,穿着斗篷,根本看不清楚。 白非墨看了一眼那个小弟,说,“你是新来的吧?下次把功夫练好了再上来。别人都是借内力用指节印印子的,就你一个用牙咬,丢不丢人啊?” 那个小弟的身形顿了一下,正要反驳,那个头儿挥手示意,他就不再吭声了。只是白非墨能感受到面具之下的怨念。 白非墨不再看那两个人。其实那个头儿一拿到那个令牌就该知道是真的,但还是装模作样,叫小弟检查了一遍。 白非墨笑着从墙上跳了下去,已是皇宫之外。走远了突然祝闻音回过头来,“你真是胆子太大了。什么人都敢惹。” 白非墨笑道,“哦?刚才那个很了不得?” “刚才你说丢人的那个是炎融祝家三哥——炎融祝家世子的胞弟祝轻寒。” “靠,还真的很了不得。”白非墨脱口而出。 ------题外话------ 白非墨:每次得罪的都是大佬,要不怎么显示我的厉害呢? 今天第一更来了 第三十三章 进昭阳府 “你给下马威的那个人是炎融祝家大哥祝轻年。”祝闻音实在佩服白非墨的勇气,什么情况都没搞懂就敢这样呛人家。 虽然她很不喜欢那两个看门的,尤其得知自己拿着的的令牌原来是这么咬出来的,就感到很不舒服。但她也没说什么。但是白非墨居然就敢这样说人家也太不知好歹了。 毕竟那可是皇家影卫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喜欢稍稍忍耐一下嘛。 她本来想出声说白非墨的,但是一想到昭阳表哥还在生病,她觉得算了。没有必要为两个外人,跟白非墨说那么多。万一这个猴脾气的跟她急了,丢下自己不去昭阳府可就糟了。 “算了,本公主以后再跟你说这些事情。”祝闻音催促道,“我们现在还是先去昭阳府罢。” 说真的,白非墨对这两兄弟还真没印象,只记得炎融祝家那个世子祝轻然,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弟,要不然祝家家主最后也不会让女主祝虞当了。 当然公主说得对,眼下不是感慨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事情,是要去昭阳府,看是否有用的到躺赢的地方,顺便再把那盆害死人的兰花顺走。 白非墨吹一声口哨,远远地躺赢赶着马车过来了。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只要吹口哨,躺赢就会赶着马车过来,一般都是为了照顾病人。 “世子爷。”躺赢下车行礼。 “你是不是搞错了,马车多慢啊,为什么不弄四匹千里马呢?”祝闻音实在不理解。 “我怕我千里马一上,你连我的马尾巴都看不见了。”白非墨带着珠珠上了马车,回头看她,“快上来,别叫你跟丢了,我不好向皇帝交代的。” 祝闻音不情不愿上了车,嘴里还抱怨着,“你不用怕,本公主至少还认路。我怕你马车赶不及……” “躺赢,有人瞧不起你的技术咯。”白非墨朝马车外道,“你这十年跟老马学的技术是时候亮出来了。” 只听躺赢笑道,“那属下就露一手,绝不给世子爷丢脸。”他轻笑一声,“这位兄台,下盘甚稳,可见轻功之高。等下可要小心了,掉下马车去了,轻功再高也跟不上了。” 好一会儿,勇气道,“在下晓得。兄台请。” 祝闻音扒着马车壁上的环,做好了以防摔倒的准备。白非墨但笑不语。 只听一声“好”字,马鞭子一响,马车腾空而起。但是马车内稳稳当当,什么东西都没掉下来。白非墨端着杯子,到了一杯水道,“你慢点,且让我喝口茶。” 祝闻音暗道这马车车夫连起势居然都控制的如此之好。窗外街道向后飞逝,放下了帘子,白非墨满满的茶一滴都没有露出来。 她松了手,提醒道,“这里到昭阳府有四个拐角。你等他第一个拐角停稳了再喝,小心别呛着了。” 突然马车停住,只听外面躺赢道,“到了。” 公主道,“好了,你喝罢。” 白非墨忍着笑,喝了满满一口茶,看着祝闻音,道,“公主很可爱。”喝完了把杯子一放,就要掀帘子下车。 祝闻音问道,“哪里去?” “看风景。” “时间都要来不及了,你还看风景。”祝闻音十分苦恼,若是一个拐角一口茶再看一处风景,这得何时才能到昭阳府啊?昭阳表哥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白非墨哈哈大笑,仍旧下了车,只听她的声音道,“此处风景独好!独好啊!” 祝闻音气得直跺脚。珠珠也下了车,却是为她掀起帘子,笑着道,“公主下车罢,昭阳府已经到了。” 祝闻音掀开壁窗帘子,果然看到昭阳府门前两棵大榕树,忙下了车,道,“我没想到真的如此之快!”她还以为刚要过第一个拐角,不想已经到了。 “好马儿,好马儿,今日辛苦你们了,跑的这样快,马蹄都擦火星了。”白非墨拍了拍马车前的三匹马。 躺赢卸了马车,又给它们喂了点粮,安上马鞍,就请白非墨、公主、珠珠上马,拉了白非墨的马头道,“还请公主带路。” 此刻因为昭阳府门外停满了各种马车,马车是进不去了,所以只好下马车换马骑,要从小道进去。 公主上马以后,道,“勇气,你去通报一声。”祝闻音显然熟门熟路,带着白非墨一行人往小门走。 “你的技术不错嘛。不知道有没兴趣替本公主赶赶马车呢?”祝闻音突然回过头,看牵着白非墨马绳的躺赢,问道。 面对突如其来的挖墙脚,躺赢从容一笑,“这有何难。能为公主牵马,是在下的荣幸。” 倒是第一次听道躺赢讲这种奉承话,白非墨倒是有点意外。看向躺赢,后者连头都不抬一下,白非墨嗤笑一声,对公主道,“他自己答应的,我可不答应。公主若要强行让他赶马车,那我就把他撕成两半。” 公主一听马上变了脸色,“你这小……”贱人二字还没说出来,看见白非墨似笑非笑的样子,连忙改了口,“你这女人,心思真是歹毒。就是这样对待你家影卫的?” “公主有所不知,躺赢不仅是替我赶马车的,还是给我看病的。这样一个宝贝,我可舍不得让给别人。”白非墨露出阴狠狠的语气,故意道,“我是宁愿毁了他,也不愿失去他。” “好歹毒好歹毒……”公主嚷嚷着,甩了马鞭就催马快走,一边道,“本公主不要了还不成?” “哈哈哈哈……”白非墨哈哈大笑,道,“多谢公主好意,躺赢会感激公主的救命之恩!” 躺赢抬起头,看着白非墨,道,“世子爷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小公主。特别喜欢跟她打趣。” “打趣什么。”白非墨用马鞭点了一下躺赢的肩,“你以为本世子是开玩笑的吗?没我同意,你要是敢给别人赶马车,我真的会撕你的。” 警告一番,白非墨仰天长叹一声,暗想自己也是出了名的占有欲。人就是这么自私,因为这五个影卫任何一个走了,她都得哭死。 躺赢哭笑不得。 ------题外话------ 第二更来了看起来我今天三更有点困难。我争取再来一更,但是可能得在十二点之后咯 第三十四章 我自爆吧 祝闻音果然是经常偷溜出宫,找昭阳来玩的人。在她的带领下,白非墨完美避开了所有的丫头侍卫,径直来到昭阳房外。 “哟,小主子,您怎么也来了。”一个看起来是经常伺候昭阳的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端着一个盆子,正从门里出来。看见祝闻音,眼睛都红了。“皇上不是不让您出来的么?” “我偷遛出宫的。”祝闻音倒是嘘了一声,指了指尚在里间的人,轻声道,“我来看看表哥。他怎么样了?” “这时候还昏着呢。”那女人摇摇头叹口气,“太医院在外面叽叽喳喳,现在还没想出有用的方法。这可真叫奴婢担心。” “皇上已经大发雷霆了。说今天要是不能够让公子醒转,就要整个太医院陪葬。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祝闻音道,“琴夫人,您也别担心了。”可是说这话安慰没有用,因为祝闻音自己都害怕。 祝闻音看着白非墨,又看了一眼躺赢道,泪眼朦胧,道,“你能救救我表哥么?你能让他早点醒过来么?” 白非墨心里满是愧疚,因为她的个人私欲,现在有这么多人在伤心焦虑难过着,她觉得真的好难受。 白非墨对躺赢说道,“你竭尽全力吧,就像救我那样救他。”因着这一句,躺赢也收敛起了笑容,他或许有一点明白,那就是白非墨非常希望能够救活昭阳。 躺赢严肃地点点头。进去看了诊,出来以后倒是嬉皮笑脸的,“无妨无妨,只是中了一般的小毒,让他把毒血出来就好。” 白非墨倒是松了一口气,躺赢这么说,那说明真的没问题。只有祝闻音还不太相信,一直问,“真的么,真的么?” “公主,若是请求皇上恩准,在下便能为昭阳公子排尽毒血。公子就会醒转。” “好。本公主现在就去见父皇。”说完,推开另一处的门,皇帝和众位太医正急得团团转。 “父皇!我找到救治昭阳表哥的方法了!” “你能有什么方法!”皇帝看见祝闻音道,“简直胡闹!大半夜偷溜出宫,你当身家性命是儿戏么!” “父皇,您对我别这么凶!”祝闻音嘴巴一撅就要哭,“我真的找到了。”她转头对白非墨道,“白世子身边一直带着一个绝世名医呢。” 难得不被叫做坏女人、小贱人的白非墨,连忙跪下磕了个头,“皇上,公主也是关心则乱。但是眼下昭阳公子的病要紧。” 白非墨看见皇帝挑眉,嘴巴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有口型依稀告诉她,那不是什么好话。 皇帝看了看白非墨,那眼神不言而喻。他知道公主是白非墨带出来的。他说的是,“待会找你算账。” “草民是白世子的专用大夫,从医十载,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躺赢屈身回答。 他没有跪拜,皇帝皱眉。 “师从何人?” “鬼方葫芦头。”此言一出,场上太医闻言纷纷,“葫芦头是四大名医之首,若是他的徒弟,或许可以使公子醒转过来。” “但是葫芦头心术不正,心肠歹毒,被称为天下毒医之首,有鬼头医之称……” “再者,葫芦头只收鬼方子弟,鬼方人治我天朝贵子,怕是不安好心!” 躺赢就在一旁站着,不说话。 白非墨实在没想到,自己会给躺赢带来这样的麻烦。她从来没问过躺赢的身世,只知道那是老头子从小拨给她的影卫。 鬼方与天朝积怨已久,如果此时因为昭阳出了什么事,别说躺赢,只怕云南王府都会遭殃。 “各位对家师的问候,在下替师父收下了。草民虽是一介游医,但昭阳公子这病却是十足十的信心可以治好。至于治不治,还请皇上定夺。”躺赢不卑不吭,也丝毫没有反驳周围人对他师父的评价。 “躺赢既然这么说,那么小臣就敢做担保,他一定能救昭阳公子。如果今日公子醒不过来,那么就用小臣的血来为昭阳公子铺路。”白非墨衣角一掀,扑通一声跪下,“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昭阳公子救的,若是他死了,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他。但是请皇上快点下定夺,拖得越久,生还的机会越渺茫。” 见白非墨说的这样这样郑重,皇帝沉吟了一会儿道,“倒不必发这样的毒誓。朕信你的。”又对躺赢说道,“朕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若全力以赴,即使无计可施,朕也无怨无悔。但若是让朕发觉你趁机做什么猫腻……”皇帝微闭的眼眸忽然睁开,闪现过一丝杀机,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道,“去罢,不要辜负白世子的心就好。” 躺赢作了个揖,“还请各位大人协助在下……”说完便推开了昭阳的门,各位太医鱼贯而入。 四处都是静悄悄的,似乎都能听见太医院在里面叽叽喳喳,只有偶尔躺赢温和的声音响起来,他们才安静一点。 门吱呀一声打开,白非墨看到还是那个被唤作琴夫人的女人,她端着清水的盆已经染了乌血。 祝闻音看了那个盆子,惊骇道,“难道这是……?”祝闻音的脸一下子皱起来,“表哥他怎么样了?会不会……”说完有踮起脚往房间里看。 “小主子您别担心。”琴夫人努嘴说道,“这是排出来的毒血。那位先生说了,少主身体里有毒血,排出去就好了。” “排出来就好,排出来就好……”祝闻音嘴巴一瘪,又问道,“怎么会有毒血,是谁下毒了么?” “父皇,可有查出是哪里来的毒气么?”公主说道,“若是找不出根源难保下次不会再犯。” “你以为朕没想到么?”皇帝叹道,“饮食无碍、居处无碍,这毒气来的蹊跷。若说是午后落水那阵子引起的毒气,也不太可能。”皇宫花园不可能有毒气,再说了,白非墨也跳下去了,侍女珠珠也下去了。怎么就昭阳染上毒气了呢? “白世子,你有什么看法?” “啊?”忽然被点名到的白非墨一脸慌张,“这……” 怎么办?和盘托出?还是隐瞒着? ------题外话------ 白非墨:我若是自爆的话,能不能争取宽大处理? 这是补昨天欠的第三更哦 第三十五章 入住昭阳府 白非墨觉得自己是最失败的作者了,一遇到这种问题都不能像她笔下的主角一样,有勇有谋,完美地解决它。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现在她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 如果她写过这个桥段,那么她就会还有一丝印象,也许可以套用一下别人的话语来搪塞过去。虽然是作者,但是她已经十三年没有写过书了,要她临时编出完美的话语来逃过一劫还真是有难度。 白非墨忽然有点绝望。原来想要逃离剧情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哪怕她是作者,她也不可能再对已经完结的文、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有大幅度的变动。 天意要她死,她不得不死。 “皇上……”她刚要出口,只听里面一个太医高兴地说道,“醒了!醒了!昭阳公子醒了!什么……想喝水?好好好……”接着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皇帝连忙进去看昭阳。白非墨感叹昭阳这醒的还真是时候,大有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回禀皇上,昭阳公子是毒气入体,导致血液凝结,毒血一时堵住了经脉,草民已经把毒血排出来了。公子只需再静养几天就无碍了。” 白非墨一看,那个琴夫人还是端着盆子来回跑着,将毒血换了一波又一波。 皇帝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就连白非墨也是猛然间轻松起来。总算没有造成很大的过错,这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一群人围在床旁边,白非墨看不清楚昭阳。只有听到公主的声音,道,“表哥表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离得远,没听到昭阳说什么。 “皇上,公子现在急需要静养。还是让闲杂人等都出去罢。” 于是昭阳屋子里的人除了一个琴夫人和两个丫鬟照顾之外,其他人都出去了。 躺赢说道,“如今公子醒了,草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剩下的,太医会好好调理公子的,草民也该告退了。” “好。你这次救治有功,朕回宫以后,会好好封赏你的。” 躺赢谢了恩,便退下了。 “皇上,天色已经很晚了。今天您也两边奔波很累了,还是先回宫休息吧。”白非墨想到今天接连两次出事,先是她落水差点溺死、再是昭阳毒气攻心,皇帝这一天天的真的不好做。 “虽然昭阳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皇帝摇了摇头,“但朕还没找到昭阳中毒的根源……” “父皇!您在这儿也帮不什么忙,还是先回宫处理政事要紧,明儿早上还得和大臣们商量如何安置各家世子的问题呢。”祝闻音出声道,“您还是快点回去休息罢,昭阳表哥就由儿臣来照顾好了。” 各家世子入京上学,白非墨是最后一个。如今大家都已经到了,既然该考虑下一步了。 不得不说,一天相处下来,白非墨发现,虽然祝闻音平时刁蛮任性,但是在大事上面还是很分的清楚事理的。 “至于昭阳表哥中毒的事情,儿臣觉得白世子很有能力,一定能够帮父皇查出来的。” 靠,当她没说过。刚夸过公主,她就拆台。 “皇上,但小臣觉得……”白非墨话到了嘴边,刚想拒绝,忽然话锋一转,“小臣觉得可以。” 她知道是什么引起的中毒,要完成这次任务也不难。 事实上,这也给了白非墨一次绝佳的机会,把兰花换掉,就算到时候她找不出中毒的根源给皇帝,她也不会被治罪。倒是兰花及时拿回来,不至于留下给人发现的把柄。难的是如何偷龙转凤,把事情圆过去。 “昭阳公子救过小臣一命,小臣一定尽心竭力。”白非墨刚说完,就听见祝闻音在旁边笑着看她。 “白世子真是……”祝闻音赞叹地摆摆头,故意道,“将来一定会成为国家栋梁的。” “既然白世子都如此说了,朕就把这件事全权交由你处置。是时候展现出你云南王世子的才干了。” 白非墨心想这皇帝也太看得起她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才干。 “至于什么时候么……”皇帝沉思了一下,“朕限你在入学之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期间你就先住在昭阳府……” “什么!” “……父皇!”第一个着急的是祝闻音,“为什么要让她住在昭阳府啊,让她明天之内就给我把根源找出来!不然就砍头!” 白非墨真的绝望了。自己摊上了个什么破差事,居然要住在昭阳府,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和昭阳相遇是妥妥的事情吧?不必说皇帝也是剧情助攻,真的是要让她提前步入死亡剧情,还有个公主处心积虑来个曲线救国就要砍她的头。 皇帝道,“今天的事情还没有跟你算账呢!谁让你出来了?” “儿臣只是想看昭阳表哥嘛……”祝闻音被皇帝这么一训斥,立马眼泪汪汪,“表哥都生病了,为什么还不让我看他呜呜呜……” 不得不说,皇帝是真的很宠这个小公主。一看到她流泪,立马就心软道,“朕还没罚你,你倒先哭了?”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放软了,道,“朕让御林军来保护你,你今晚歇在昭阳府……” 祝闻音刚咧嘴笑,皇帝又道,“哎~你别高兴的太早,明天一早你就得回宫。一天天的,身为公主,总是往昭阳府跑算怎么回事啊……” 公主又哭又闹,皇帝说道,“不然你现在就和朕回去。” 公主只好不再吭声了。她怕万一皇帝一个不高兴,真的的把她带回去了,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儿臣恭送父皇。”说完公主福了一下礼,就直接转身回其他房间了。 皇帝气得呀,“小丫头片子,脾气还挺大。”末了又看向白非墨,看白非墨在那里幸灾乐祸,斥道,“你也别笑。你跟她脾气一样怪。” “小臣不敢。” “哼,你就没有什么不敢的。”皇帝说完,摆驾回宫去了。皇帝一走,各位太医也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只留下一两个值班的,还在房间外面煎药。 离七月十三还有几天,到时候燕将军入京,她可就真正意义上要开学了。在这几天里,要如何把兰花的事情搞定呢?如何才能避开和昭阳的相遇呢? 白非墨正在想的时候,一旁的珠珠终于有机会上前来,道,“七哥,琴夫人已经为我们安置好了房间,只等我们过去了。” 白非墨点点头,跟着珠珠走出昭阳外间房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一声,“啊,你这个女人,半夜可别爬上我昭阳表哥的床哦,让我发现了你就死定了。” 不用回头白非墨也知道是谁,她摆摆手,“谢谢公主的建议,但今晚我累了。下次再说吧。” 真是,公主一天到晚在幻想全天下的人都对她表哥有非分之想呢。白非墨心里吐槽。 ------题外话------ 某日见到昭阳的白非墨:哎呀妈真香 再次感谢kriston送的鲜花????,爱你???? 顺便说一句,小喜明天就要换封面了啦 还有明天尽力双更!冲啊 第三十六章 “七哥,快醒醒。”珠珠推了推白非墨,轻声唤道,“七哥,快醒醒。” “什么啊。”白非墨睁开双眼,发现屋子里亮堂堂的,转头看珠珠,珠珠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大半夜的干什……”话还没说完,白非墨忽然卡壳了,疑惑道,“公主殿下……大半夜的到小臣屋里来有何贵干么?” 谁能想得到,现在都半夜了,公主不好好在自己房间待着睡觉,居然跑到她的房间来。 白非墨觉得自己脾气太好了。被吵醒绝对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奈何眼前的人她得罪不起,只好尽量温柔地问。 别跟她说,公主白天那句话其实是在提醒她,她今晚要爬上白非墨的床吧? 白非墨叹口气,看了看公主圆润的脸上带着凶蛮的表情,实在不像是会喜欢她的样子,连忙问,“公主您有什么事么,大半夜杵这里您也腿酸是不是?”关键有人杵在这里,还是个公主,她心理素质没话讲,是能睡得着,但是只怕珠珠睡不着。 珠珠睡不着,她也睡不好。 祝闻音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居然跟侍女睡在一起。太危险了,有这样想法的人难保不会爬上她昭阳表哥的床。试想一下,她连侍女在床边都睡得着,还有什么事事做不到的。 “本公主现在就要回宫去了。特地过来告知你一声,不为别的,就是警告你别痴心妄想,去招惹我表哥。”祝闻音谈起这个眼里炯炯有神,道,“本公主在这个府里到处都有眼线,你要胆敢耍什么花样,叫我知道了,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白非墨只听到第一句,睁开眼,看到公主精神不错的样子,忙问道,“什么?你这就要回去了?”她终于站起来了,珠珠给她穿戴整齐,她又道,“大半夜的要回去?” “什么大半夜!”祝闻音嫌弃道,“昭阳表哥若没生病,现在都该去点卯了。” 点卯,其实就是凌晨四点百官签到上朝。 白非墨想到昭阳有治世之才,虽还没到弱冠之年,还未承袭父亲永乐侯的爵位。但奈何天纵奇才,特意被皇帝准许上殿旁听,同百官一同处理政事。 “哇,所以你也是凌晨四点起的床?不是……你也是卯时起的床?”天啊,凌晨四点,对白非墨来讲,那就是半夜啊。那是妥妥的睡觉时间。 “不然呢?本公主怎么和昭阳表哥一起进宫呢?” 昭阳她就不说了,那可是一番男主啊。自制力、修身养性什么的,在他眼里那都不是个事儿。 但是这个公主,真的也太拼命了吧?祝闻音不愧是昭阳的小迷妹,真的因为喜欢昭阳居然可以做这么多的事情。 看到白非墨一脸惊奇的样子,祝闻音有点得意,“这有什么。我昭阳表哥卯时不到就得起床了……” “得得得。”白非墨及时打住了祝闻音想要给昭阳吹彩虹屁的心,道,“那我护送公主回宫?” “哼,不必了。”公主道,“本公主有勇气护送,还要你作甚。你就当是本公主大发慈悲,看你睡得一脸惺忪,不舍得叫你起床罢。” “……”还真是大发慈悲哦,白非墨白眼又要翻到天上去,真心疼她悄悄走不就好了?还在大半夜的居然把她叫醒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白非墨还是护送公主进了宫门。虽然公主“大发慈悲”叫你不要去送,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该有的礼节还得有。 送完公主,再次回到昭阳府的白非墨终于明白回笼觉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睡上。 “我本来是想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开始干活的。”白非墨睡意全无道,“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展示一下云南王世子的才干了。” 反正睡不着,那就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白非墨苦笑,拯救自己,是真的很有意义啊! 说干就干,白非墨正好叫住了昭阳府里的管家,这是一个姓窦色管家。他知道白非墨如今是奉旨探案,因此说话都陪着小心,问道,“世子爷您辛苦。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全力协助。” “你们府上,有没有什么奇花异草?”白非墨随随便便撒了个小谎,“本世子打算从这方面入手,怕是花草们气味冲撞了。” “这……”管家还在思考。 “就是最近才到昭阳府的,有没有一些来历不明的……”白非墨循循善诱,她觉得自己太难了,就差明目张胆地说了,你知道你家上次收的一盆兰花是有毒的吗? “管家你放心,我们云南王府的人,对奇花异草最是有研究,一定有所收获。”珠珠在一旁,继续道,“就算没找到,也可排除是花草作祟了。” “不怕白世子笑话,昭阳府这些年来,奇花异草收的不知道有多少。更别说诞辰那日,受全天下老百姓的厚爱,送了整整满几个园子的花草。只怕一时查起来,会有点难度呢。” 白非墨倒是知道他这个爱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兰花才有机会送到昭阳府中。只是不知道现在那兰花是在哪里。当然她不会傻傻地直接问,那样太招人侧目了,好像她本来就知道是兰花搞的鬼一样。 “无妨。”白非墨继续道,“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若为公子着想,这又算什么呢?” “害,谁说不是呢?”窦管家继续道,“以前是公子喜欢,难得他如此雅兴,我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可是如今公子病了,若说是因为这些花草,那么就是整个园子都烧了也是使得的。”于是带了白非墨一行人去了园子。 白非墨看着满园子的奇花异草,心想这要在里面找出一朵兰花可太难了。于是除了休息的躺赢,就把玉树临风流倜傥四个叫出来,“你们务必把昭阳府里的兰花都给翻找出来。” 她还不信了。这四个可是她手里最顶尖的影卫,没有理由这点事都做不好。 可是找了半天没看见一株兰花,白非墨纳闷了。难道是枯萎被除了? 看着白非墨一行人一棵一棵排查过去,均没有问题。窦管家放下了心,看来不是植物的问题。 可只有白非墨还不死心的样子,“你确定所有植株都在这里了吗?” “凡是百姓送的花草都在这里了。”窦管家回答道。 “等等,公子最喜欢兰花,只怕房间里还有一整排兰花盆栽呢!” ------题外话------ 明天能见到昭阳了,我的男主终于要出来了呜呜呜 第三十七章 幽会? 凌晨四点,白非墨终于感受到了冷意。 昭阳很喜欢兰花。她恰好送的是一盆毒兰花。按照剧情走他会让她死,她想反杀但是现在可能会被他反反杀。 停!禁止套娃!白非墨在心里大声喊停。 所以他很可能在屋子里放了兰花盆栽做观赏,也许就跟正常人吸猫一样,他累了便会走过去吸兰花然后因此中的毒?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明明是慢性毒,昭阳这才吸了两三天就出现症状。 园子里没有兰花,但是昭阳房间有。那盆有毒的兰花可能已经死了,可能还好好地活在昭阳的花盆里。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她必须去昭阳房间里看一看,验证一下。 “白世子,现在公子正病着,不如等明天再去。”窦管家其实有点怕白非墨这阵仗会把昭阳吵醒。他现在需要静养,能不惊动就别惊动。 “若那些兰花有问题,晚一步,你家公子就多吸一口毒气。”白非墨话说的冠冕堂皇,“本世子既然是奉命办事,就要一心一意为公子的性命着想,这事不能拖。”说完她一脸郑重地摇摇头,一边去了昭阳的卧室。 因着昭阳还在里面睡着,白非墨不好开门,怕等下惊醒了他,那有没有兰花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搞不好会提前步入死亡剧情,那她就呵呵了。 所以她只好爬窗。 对的,就是爬窗。 白非墨注意到昭阳房间上面一扇支摘窗已经支着上窗,月光透进去,可以看到窗户前面正是一个屏风挡着。 虽然有点奇怪,昭阳这时候应该是门窗紧闭,不过无所谓,能帮助她就最好,管他是谁打开了窗户。 珠珠用支柱将上窗撑得更开点,白非墨便动手摘了下窗,爬了进去。 她成功落地,便转身示意珠珠将上窗放下来,减少月光的照射。 白非墨知道面前这道屏风,恰好挡住了所有月光。也就是说,绕过这道月光,她将什么也看不清楚。 白非墨连忙调动大脑,回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情。得亏她有一个好脑子,记得住屏风后面就是昭阳卧房的外室。 昭阳卧房分内外室。内室应该是昭阳睡觉的地方,不知道长什么样,那时候人来人往,猜测内室除了一张床应该没有其他物品了。 外室就是今天白非墨与众多大臣站着的地方。白非墨依稀记得是个小书房。 白非墨深呼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屏风之后,果然如她所料,一片漆黑。 很好。白非墨慢慢地挪动着,只能借着自然光,来辨别方向。多亏了她的狗鼻子,她似乎有隐隐约约闻到兰花的味道。不得不说,昭阳的品味还是蛮不错的。这香气所有若无,在夜间静谧之时,也有一番舒缓身心的感觉。 白天拥挤还真不觉得昭阳外室大,现在白非墨慢慢走着,摸黑抹了得有半小时,估计自己才走到了外室中段。那里曾经是皇帝坐过的地方,白非墨记得很清楚,因为全场都站着,只有皇帝一个人坐着,腿都不带酸的,因此他记得很清楚。 她朝着香气的方向慢慢摸索过去,尽可能地放轻脚步,想到白天椅子旁边好像是有一整排绿植,不知道那盆拜月素心兰是不是在里面。 说干就干,慢慢踱过去,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记忆力,完美避开了所有障碍物。 果然第一个盆栽里种的就是拜月素心兰。 拜月素心兰,南诏名品,以花香素净幽微而出名。白非墨心里暗自得意自己的狗鼻子终于派上了用场。只是可怜她的鼻子要遭受毒香侵扰而不能避免。 她再三确认了一整排兰花,确定了手里这个盆栽就是她送的那一盆,连忙捧了就走。忽然听到一道声音,惊得她全身汗毛都起来了。 “你可别死了……”是个女声,语气不见温柔,揶揄道,“那样我在这世上可就没意思了……” 白非墨被这一惊,立马下意识地怀抱盆栽,滚了一圈,避到了外室进内室那扇门的墙角里。 待缓过神以后,她终于知道门窗为什么是开的了。这很明显了,有人比她还早进来,还是个女子。 “嗯……你都还在……”男子轻声冷哼,“我怎么舍得死……” 你死了,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你还在,我不舍得死…… 这对话,这内容!这尺度!这不就是幽会? 白非墨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声。所以现在她是一不小心再一次偷听到了别人的秘密……而这对话的主人公……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里面是谁。 死了死了,半夜三更不知道听到了昭阳跟哪个女孩子在撩骚呢? 不可能会是女主晋安郡主。白非墨明明记得昭阳和晋安郡主祝虞是在一次宫廷宴会上认识的,那次宴会上,太子第一次悔婚,然后昭阳才认识的祝虞…… “你就嘴贫罢……”女子声音里也带着笑,是孩子一样的稚气,“不说了,我得回去了。被发现了,我这名誉可就完了……” 昭阳又轻笑道,“你还在乎这个……”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不在乎……”女子催促一声,“赶紧的,赶紧好起来罢……我可等不及了……”接着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妈呀!白非墨有点慌。以昭阳的身份,能看上的绝对不是平常之辈,又是这样私底下偷偷摸摸的,白非墨知道自己若是被发现,那可就惨了!只有一个字!死! 白非墨憋着气,把自己隐在墙角。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影晃动,一阵暗香浮动。只见那身影绕过了屏风,月光闪现的那一瞬间,白非墨看清楚了那人的衣角,那女子身量很高,披着一件乌黑的披风,一阵香气浮动,眨眼就不见了。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刚才差点以为会被发现呢。白非墨自从上次走到走廊里就听见了明月党太子党的互怼以后,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偷听一定会被抓包!这就是个定律,常见的电视剧也是这么演的。好人听墙角一转身,不是砸了花盆就是踩到石头以至于弄出声响……总之结论就是——好人一定会出事的! 白非墨倒是有点侥幸。她平常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人,啥破事烂事都做过,也给家里亲戚乡邻带去很多麻烦。而且现在人已经走远……嘿嘿,她现在可以放心了。 “很紧张是不是?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是不是?”一道声音在白非墨头顶炸开!隐隐有凉意在白非墨后脑勺边萦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题外话------ 昭阳回忆录:回想起那一年月光朦胧,我媳妇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爬窗进来了哎。看见我和别人开会就误会还吃醋差点还哭了了哎 白非墨:对不起,没吃醋,哭是因为差点死掉吓哭的。 第三十八章 “昭……昭阳?”白非墨真是服了自己,这个迟钝的洞察力。她自诩自己有着千里耳,如今居然连他什么时候在她身边的,她都没有察觉到。 “嘘——”昭阳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巴,轻轻道,“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家偷偷跑入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传出去让人听见了,可不太妙啊……” 温热的气息从耳畔传来,白非墨猛地一颤,心内一片冰冷。 看起来是温柔无害的语气,却说着威胁的话语。白非墨明白他是在暗示刚才那个女子的事情,想要挣扎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捂的严严实实的。 “还是说……”昭阳把头倚在白非墨肩上,慢悠悠道,“因为本公子救了你一命,你就要以身相许来报答本公子?我说的对么?白——世——子——” 靠。白非墨粗话都要蹦出来了。 昭阳这句话简直让人抓狂。什么叫她半夜偷偷摸摸跑过来?什么叫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把她白非墨看成是什么人了?像个花痴一样的白痴吗? 可恨的是昭阳他明明知道她是谁,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是企图让她难堪吗? 不好意思,白非墨自诩脸皮有城墙那么厚,请了清嗓子,表示自己要说话。 昭阳松开了他的手,白非墨喘了口气道,“您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落了一次水,就脑子进水了跑到您房间里做什么以身相许的破事。更不是什么登徒浪子,专门等夜深人静之时,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偷鸡摸狗,她在骂他。既然他可以说她对他图谋不轨,那么她也有权说他和别人偷鸡摸狗……谁怕谁,反正论耍流氓,没人比得过白非墨的。 昭阳听了倒没有生气,只是倚靠在门边,问道,“我猜也是。白世子绝非常人,不会有这乱七八糟的想法……”说完他就沉默了。 白非墨听他这语气有点惊讶,又想起祝闻音一天虎视眈眈地预防她爬她表哥的床……难道说……真是有什么人曾经想对他做这种事么? 她转过身,看不见他的面容,只看见他一人倚靠在墙角的背影,显得单薄又落寞。 她刚要说话,只听他又笑着问,“那又是为什么,白世子大驾光临到寒舍来?别跟我说,是为了这盆兰花罢?”他言语里的笑太过明显,以至于白非墨一时判断不出那是真笑,还是嘲讽多。 “你还真说对了。”她抱紧了手中的兰花道,“因为公子救了我一命,所以我奉旨来给昭阳公子找毒气来源的。这些植株的确是很大的嫌疑。” 她故意不说兰花,也怕他日后发觉这东西有猫腻,因此只想赶紧走,又解释道,“原不想惊醒公子您,这才偷偷摸摸的,谁知道您好的这么快,起的这么早。”估计连天都聊了好几回了吧? 他捂她的嘴巴的时候,那手劲儿大的能把她嘴捂歪,根本不像是刚刚放过一场血、身体羸弱的样子,说他假中毒她其实都信的。 他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讥讽,轻哼一声,“小丫头,手脚不麻利,贫嘴倒会。”这是说她毛手毛脚偷听被发现。 “公子也不遑多让,胆子挺大,病才好就敢撩骚。”她不甘落后,也怼了一句。 白非墨忽然感觉一阵风刮过,她的手就又被抓住了。昭阳拖着她往内室走,看见那内室逐渐有微光,又想起他们俩谈话时,必定不会黑灯瞎火的,只怕是放上了夜明珠或者火石。 如今外室黑灯瞎火,她尚且还能凑活着应付过去,只需要说清楚,就可不必再与他周旋,走了也就算了。 可若是一到亮光的地方,毫无疑问,白非墨是百分百会跟昭阳看对眼的——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是剧情就是这么设定的。她说不迷信也不迷信,但上次只是见到他的一个轮廓,她就敢直接昏迷。这次直接对眼,绝对会出问题。 因此白非墨挣扎着甩开昭阳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给我松开。”那声音恶狠狠的,咬牙切齿。 昭阳听了,倒是停住了,道,“怎么,你现在知道怕了?” 白非墨知道昭阳这货肯定又想歪了。他还以为她在怕什么? 只听昭阳道,“你这样聪明,应当晓得女子名节究竟是有多重要。” 白非墨这才知道他原来在意的是这件事,只因她话里说来说去不过是讥讽他那件“偷鸡摸狗”之事。虽然他曾讥笑道“你还在乎这个?”可是现在看来,他未必不为那个女子的名声担忧。 “我什么都没看见!”白非墨急急喊住。 “我什么都没看见……”这句话显然不是假话,她除了知道那个人是个女子以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不太清楚他会不会相信。 “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为了证实自己的话,白非墨特地补充了一句,“黑灯瞎火的,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呵呵……”只听昭阳轻嗤了一声,“越描越黑,蠢。” 白非墨无语,听他这么一说,自己的智商好像真的有问题。如果她不开口就好了,装傻还能撞的像一点。可惜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啥都说了。 “我不是怕我名节有损。”白非墨镇定下来,知道现在这情况,她基本没有生命威胁。“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有底气证明我什么都没看见!”本来就是啊,她确实没看见多少东西嘛。 见昭阳死活拖着他往前走,她终于急了,“昭阳,你给我站住!” “行了,多说无益。你走罢。”昭阳说道。 白非墨皱着眉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 “怎么?想留下来喝茶?”昭阳笑一声,又要把她往里面拖,道,“要不进去喝杯茶?” “别别别!” 他嗤笑一声,“可惜了,好茶已经没有了。” 白非墨强笑道,“客气了。我向来嘴不挑,坏茶一样能喝,就怕公子小气了。” 他哼一声道,“所以我才说可惜了这茶。” 第三十九章 “我开玩笑的。”她终于笑起来,似乎不再那么拘谨了。她刚要抬头看他,中途不知道为何又别扭地把头转开了。 “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可是笑得越来越开心,只听见她说,“我才想起来,你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 “十三岁……的孩子……”昭阳愣住了,怎么有人会这样说,她不也是十三岁吗?为什么一副老大人的语气。 “你这话说的奇怪,说得好像你不是十三岁的孩子一样。” “没什么……”白非墨耸耸肩,“你当我瞎说咯。” “我们才见过几面,你就要给我上药。”昭阳的声音很柔和,只是有点疑惑,“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白非墨头也不抬,拿出自己的药膏道,“没什么问题。我们见过两次面,一次你救了我,这次……”她皱了皱眉,“也算我救了你吧。”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兰花,“呶,那就是证据。” “干嘛突然这么问。”白非墨没好气地说,“以为我不知道你见多识广,什么场景没见过。别说第一次见面给你包扎伤口,就是第一次见面就有人为你死也不在话下吧?你说这话故意来打趣我的?” 白非墨想到自己命运的那一笔,何尝不是第一次见面接着就因他而死呢?只怕这样的笔墨在文中不会少,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曾为他心甘情愿去死呢? “没有。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咋咋呼呼的,想不到还蛮体贴人的。连上药都会。”昭阳假装听不见白非墨的讽刺,只是看着白非墨给他上了一层药膏,有感而发,“不过上药手法倒是一般。” “哦?”白非墨头也不抬,心里冷笑一声。看起来咋咋呼呼,怎么?也派人去调查她了? 上药而已,怎么就那么特殊了,是她残了还是公主病啊,不能会上药这种技能吗?再说了,居然还敢嫌弃她的手法一般? “上药手法一般?”她这么问着,手上不停,只是抹药膏的时候,重重摁了一下,故意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昭阳吃痛一声,却没有缩回手,只是道,“好狠毒的人。” 白非墨不再做声,撕开他的手臂衣服口子,撕成几条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道,“好了。我们两不相欠。” 听见她语调轻松地说着两不相欠,昭阳动动手指,仔细端详着手臂的包扎,面无表情道,“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你偷听了我的秘密。”昭阳向前一步,逼近白非墨,“然后再用发簪刺伤了我……”他晃了晃手臂,那手臂就在她面前举着,“你给我包扎了一下就可以两不相欠?” “我不是说了对不起嘛……”她疑惑道,“难道我没说吗?如果我没说,那我补一下,对不起,昭阳公子,我错了。” 昭阳看着她,继续道,“还有呢?” “噢,还有秘密,我没听见,谁知道你一个人在这嘀嘀咕咕啥呢?”她故意装傻道。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不赔偿一下?” “赔偿?赔钱财宝物你看得上吗?看不上吧?拿我一条胳膊赔,你看我给不?” 所以说有时候真不是她做事简单直接。若是走面子,复杂一点,那当然是带着贺礼亲自上门道歉。 可是这样有必要吗?她现在就在这里况且她向来最怕这种人情往来,太麻烦且劳神劳力。 “你道歉不能看着我的眼睛吗?有谁真心实意是这样道歉的啊?”昭阳叹一声,忽然觉得不对劲,“哎,我发现你这人今天有问题啊,似乎从头到脚没抬头看过我一眼呢?” 白非墨心想要糟,越扯皮越麻烦。 果然听见昭阳又说,“是我长得太丑不配入你的法眼,还是白世子目中无人,心高气傲?” 简直……白非墨真心觉得,凡是皇家养出来的孩子,总是比别人多那么一点想七想八。不就没抬头看他吗,怎么又是太丑不配,又是高傲、目中无人。这到底是什么强盗逻辑啊? 但是显然不可能跟他说清楚的。难道要她说,“对不起,我不能看你,我一看你就要死”吗? 那她算是天底下最傻的一个花痴吧?搞不好昭阳还会狠狠笑她。 “对不起,因为你丰神俊朗……”白非墨忽然卡壳了,原本是说笑的那句“我这双狗眼不配看您”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看见昭阳忽然伏下腰。根据她的第六感,这个动作大有一股把脸就要往她脸上怼的趋势,她立马捂住了眼睛。 “怎么不继续编下去了?”昭阳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非墨,看着她捂着眼睛,奇怪地道,“你这又是怎么了,难道说真的羞于见我么?” “是的。”白非墨感觉自己鼻孔在出气,冷哼了一声,“天朝第一美男的容颜,凡人不能细看。看了是要瞎眼睛的。” 白非墨说了一声,就往后退,她现在不想要那盆兰花了。她还是明天再来比较好。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死有流芳百世,有遗臭万年。 白非墨若是在今天白天跳水后死了也就算了,也不过落得一个多病多灾可怜世子的名声,可若是今晚她因为见到了昭阳的真面目,而死在这里的话,那话可就说不清了。 白非墨估计她一死,就会有各种奇怪的传闻在坊间流传。比那“因犯了相思病郁郁而终”的话题,还是“半夜三更,女世子在昭阳房里暴毙”更劲爆、更适合人们茶余饭后谈资…… 她丝毫不怀疑天朝百姓的八卦属性。因为作为作者,她本人也是一个八卦精。 天啊,那该有多么恐怖的谣言啊? “怎么不能细看。”他岂能听不出来她的嘲讽,昭阳笑着又上前了一步,“像白世子这样的人,岂能算是一个凡人?” 他的轻笑让她觉得无奈,说起打太极,昭阳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不怕。在这点上,昭阳和白非墨她自己是一样的。 她笑一声,刚想说话,忽然猛地一下,亮光刺进来,白非墨惨叫一声,“卑鄙!” 第四十章 昭阳这个小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颗夜明珠在那边照明,照的白非墨简直要瞎。 白非墨后退几步,哐当一声又磕到墙,她吃痛地喊了一声,捂着额头,“我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昭阳连忙丢开了夜明珠,说道,“你眼睛真有问题啊?”他上前一步就要查看白非墨的伤势。 “别别别……”白非墨伸手阻止,“你别过来了,你今天克我。”说完她就后退一步,摸索着墙说,“不行了,我真的得走了,我可能会被气死在这里。” 她走的磕磕绊绊,昭阳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拉她,“你先等会。” “干什么!”白非墨感受到昭阳在拉她,不耐烦道,“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我不知道你眼睛有问题,夜晚的光对你这样不适。”只听昭阳说道,“礼尚往来咯,我也给你额头上个药,就当是赔罪了。” 礼尚往来个鬼,这种礼她才不要。白非墨笑着说,“我不用……” 话还没说完,昭阳就掰过她的身体,白非墨吓得又闭上了眼睛。 “……”真是服气,这个暴力怪。 “所以说人为什么要犯倔呢。”昭阳把她捂住头的手拉下来,看着好大一个肿包,道,“有时候顺其自然,反而是最简单的方法。你越是反抗,就有可能越麻烦。” 什么鬼逻辑。 白非墨翻了个白眼,但是她知道,按照他的逻辑,自己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等下抹完药膏就可以走了。 “你划伤了我,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我也的确不小心让你磕到了头,那就算互不相欠罢。” “罢你个头。”白非墨心里默默吐槽。 凉凉的药膏在她额头上旋着,面前的昭阳身上衣服还有意无意地散发着香,她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染香吗?” “没有。”他看着白非墨微抬着头,让他抹药。闭着的双眼,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时不时乱动着。在他一下一下旋着的额头时,睫毛也微微颤抖。 她翘着的鼻尖上是细细的汗,微抿的嘴呈现出一种讥笑的弧度。 连不满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昭阳停住了手。 白非墨因他这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个尴尬的事情。那就是她现在是闭着眼睛,微抬着头,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求吻的动作。 她的脸一下子腾的红起来,不自然地垂下来了头,说道,“呃……那个,可以了。”然后再假装自然的撩了撩刘海。 见了鬼了,为什么忽然想到了这个事情啊?她为什么要害羞啊!为什么说话忽然变得跟蚊子的声音一样?能不能自然点,不要让他看扁啊! “等一下……” “又……又怎么了?”白非墨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的声音终于变回来了,“不是说两不相欠了吗?” 白非墨忽然感觉有一样什么东西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她伸出手去摸,居然是那条发带。 昭阳在背后给她扎了个结,柔声道,“你这样就不用担心,一不小心睁眼就被刺激到了。” 他一边柔声细语,一边给她打结,动作轻柔,。 !!! 白非墨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动作,这声音…… 她承认她真的心跳得好快!她承认就在那一瞬间!她真的心动了! 这他妈也太撩了吧?! 这算什么?对一个仅仅才认识不到两天的人,就给她上药、蒙眼睛,昭阳同学你是不是有病? 凡是一切对象不为女主的撩骚行为,这都是妥妥的渣男! 再想起就在今晚之前,昭阳还在这个隔间里对另一个妙龄少女打情骂俏,白非墨瞬间心堵! 真的,白非墨相信昭阳本质就是一只爱惹是生非、到处拈花惹草的千年老狐狸! 什么风华绝代的美少年,我呸!丫就是一个普通的见异思迁的臭男人而已!白非墨为全天下爱慕昭阳的人感到悲哀。怎么会看上这个人了呢? “怎么你的脸色阴晴不定的?” “哦。”白非墨撒谎道,“想到了家里的狗,狗不乖,我有点生气。” “是吗?”昭阳鼻子里哼出声,似乎是笑了,“看起来你很在乎那只狗,要不然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我呸!我才不在乎你呢!我是闲的慌才在乎你。白非墨默默吐槽。 “好了,我可以走了吗?今天耽搁我太多时间了。”白非墨这样说道,“我白白跟你在这里瞎操心。” “认得路吗?”昭阳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不放心,“要不我送你出去?” “我又不傻,就几步路而已。”白非墨摸索着往前走,只听后面昭阳在说,“你别爬窗户了,走门吧。小心点,别把我的花瓶碰倒了,砸了一个,你这脑子卖了都不够赔的。” 白非墨摸到外室,确定昭阳没跟过来。就对着门狠狠地踢了一下,没想到有点疼,龇牙咧嘴地扯下发带,依旧从窗户翻了出去。 珠珠已经倒在门口,看样子打了好几场的瞌睡。白非墨一跳下来,她这才醒过来,“七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看着白非墨披头散发,掀开披发,额头还肿了一个老大的包。忙问,“怎么回事啊,怎么把头给磕到了的?” 白非墨咬着发带,双手开始捋头发,她拿发带扎完了头发,道,“一言难尽。” “总之我遇见了昭阳,然后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白非墨忽然醒转过来,“不好!兰花还在里面!” 简直糟糕,不知道怎么的,进去了好几个时辰,居然连正事都给忘了。 她忽然想到自己连发簪都落在昭阳的房里了,要不是因为蒙眼睛,只怕发带也会落下来。 “相当于白忙活了。”简直是造孽啊。昭阳果然是和她相克啊! 珠珠看向白非墨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果然是和昭阳在一起,连正事都忘记了! 她实在是不想再回去要了。事实上她打算这一辈子都能闪就闪。可怜眼下她还要为这件事奔波,未来还要给皇帝一个交代。 我太难了。白非墨心里委屈,“我不回去了。玉树,你替我去吧。” 还是那道身影闪动,白非墨看到玉树从窗户里翻出来,面有难色,向她回复道,“世子,昭阳公子说,要拿你自己去。” “嗯?”这么嚣张的吗? 第四十一章 公主又来 “行。他有能耐。”白非墨挥挥手,让玉树下去。接着抬脚就走,头也不回,只剩下珠珠在后面喊着,“七哥,你别走得这么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非墨不回答,迎面碰见窦管家。 窦管家躬身请安,问道,“世子可是找到了那盆兰花?” 她“和蔼”地笑笑,满脸开心地说,“没找到。你家公子霸占着死活不让我带出来看看。” 窦管家脸上堆着笑,“我们家公子脾气古怪,顶不喜欢人家吵醒他的。只怕世子这回因此碰壁了。” 一想到这件事,昭阳他居然还跟女孩子半夜撩骚,白非墨这心里的八卦魂就要飞舞了。奈何她不能透漏一点风声,否则就可以向窦管家打听一波。 “哼。”白非墨冷哼一声,他才不是什么因为被她吵醒,他本来就是醒着好不好!不过他脾气却是古怪就是了。 “他本来就是脾气怪异,与我无关。”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哈欠,“从昨天到今天早上送公主回宫,本世子真的睡不太够。现在要回去补觉,麻烦昭阳公子醒了以后,你跟他说。不过是一些兰花,要是喜欢,本世子可以送一车给他,没得跟巴巴地占着,什么稀罕玩意儿……”说完撇撇嘴,不等窦管家回话就走了。 倒是珠珠在一旁福了礼,道,“我家世子口无遮拦,还请窦老先生转告昭阳公子,叫他千万别在意。”随后才一路小跑,跟上了白非墨。 回了客房,白非墨洗了把脸,叫珠珠又擦了一遍药膏。 珠珠看着白非墨额头上的肿包,道,“怎么回事呢?你该不会跟昭阳……也打架了?” “我又不是小流氓,天天都跟人打架?”白非墨叹一声就往床上躺,摸了摸自己的肿包道,又想起了昭阳的所作所为,“不过昭阳的确是个小流氓。” “啊?不能罢?”珠珠坐在床沿,道,“听说昭阳公子四岁能诗,七岁能文,十岁就可以活用治国经略了。出身又好,容貌上佳,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小流氓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白非墨把今天遇到昭阳的事情完完全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珠珠,包括了她听到昭阳和其他女子聊骚的事情。 珠珠摇摇头,“这有什么。说不定是七哥误会了。我倒觉得昭阳公子不是那样的人。试想他那样风华的人,喜欢谁不可以呢?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一定是七哥你误会了。” 白非墨心想珠珠不过才见过一次昭阳,这迷妹滤镜也太重了。 她刚要说话,又听见珠珠道,“而且我觉得,昭阳指不定对七哥有点意思呢。不然也不会做这么多小动作……” “我猜也是。”白非墨说道,想起昭阳一系列的行为做法,无一不是在撩她。可恨她自己道行太浅,那一瞬间居然真的随随便便就动心了。 “珠珠,你千万要睁大眼睛看人。”白非墨觉得珠珠真的是太天真了。“你还以为这是好事吗?我跟你说,这种人最可恶了。东撩一下,西撩一下的,没个定性,专门来祸害人的。” “珠珠感觉……”珠珠顿了一下,道,“七哥似乎对昭阳公子颇有微词。” “也许吧。”白非墨背过身去,“离他远一点,总归没有错。” 珠珠还想问一下那个有毒的植株的事情,可是见白非墨已经闭上了眼睛,也就闭嘴了。 “不可以!您不可以进去!我不会让你靠近七哥的!”珠珠的声音在门外飘荡,急切道。 “你敢阻挠我?不自量力。”来人冷笑一声,“将她给我绑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白非墨颤抖着,道,看到那一抹黑影,不自觉发抖,“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你就那么怕看到我的脸?”来人的脸背着光,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只是步步紧逼,气场压的白非墨喘不过气来。 白非墨慢慢后退,伸手制止道,“你不要再过来了!昭阳!我告诉你我不怕你的。” “哦?”昭阳轻笑一声,“是吗?”他忽然伸手揪住了她,“好好看看我是什么样子……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是一个没有脸的头。 “鬼啊!”白非墨猛然间苏醒过来,坐起来,不料又砸到了额头,吃痛地叫喊了一声,“嘶……” “白非墨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辱骂本公主,还意图谋杀!” 听着这非一般的吵吵,白非墨睁眼,看着祝闻音果然就坐在她的床沿,揉着额头,气急败坏。 “……”原来刚才是做噩梦了啊。 白非墨揉揉眼睛,看到门外被塞住嘴的珠珠正在挣扎着,想到了刚才的噩梦原来就是这么来的。 “怎么公主总是这般无礼。随意扣押我的侍女,再是私闯,敢问公主这是什么道理?” “哼,那是她阻止我本公主进来看你!”公主气呼呼,理直气壮,“本公主都过来了,你居然还在这里睡大觉!” “公主啊公主,您这话说的可就太不厚道了。小臣今天早上卯时一刻就护送公主回宫了!”谁知道她现在还不到九点又来了,存心不让她休息,“现在是好不容易有了空闲了,您能不能让我休息会!” “不能!”祝闻音拒绝的十分干脆。她扒拉着白非墨,“你给我起来!本公主有话要问你。” “有什么话是我躺着听不了的?”白非墨耍赖皮,粘在床上,“公主,您请讲吧,小臣耳朵好的很。一定能够可以听见公主问的问题的。” 白非墨知道公主要问什么。她今天早上四点才离开,回宫去了,这才几个小时不到,就又来了。说不是因为昭阳她都不信。 果不其然,公主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站了起来,“本公主听说,你今天借着查找毒气的由头,爬窗爬进了我表哥的房间里?” 瞧瞧,白非墨就知道又是因为昭阳的事。 “公主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啊?”白非墨十分好奇,按理说,今早凌晨,她自己都很小心,避开了许多下人。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很少。 “本公主告诉过你!本公主有的是眼睛!” 第四十二章 “呵呵。”白非墨眯着眼睛看公主,只看见公主鼻孔朝天,冷不防被笑到。 “本公主问你话呢!” 白非墨猛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惊得公主跳下了床。 “公主既然有眼睛看见小臣爬进了昭阳房间。”这次轮到白非墨居高临下了,她看着公主小小一只,忍不住弯腰凑近了脸道,“不知道公主有没有耳朵听到小臣说,昭阳屋子里很显然有一大排可疑的毒物植株呢?” 白非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居高临下地看人了。因为能给人造成气势上的压制。 白非墨忽然想到昭阳那个子,是不是也喜欢这么看人。原著中昭阳成年以后有一米八四。虽然他现在小小年纪才十三,但白非墨估计他得有一米七多了。因为白非墨自己现在才一米六出头,可是平视还只能看得见昭阳的下巴。她一想到昭阳未来七年只能长不到十厘米就很想笑。 “听到了又怎样?”祝闻音冷眼看着白非墨,“谁知道你心里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呢?!” 所以说,公主根本就不是单纯在吃醋。她就是想找茬。她明知道白非墨是为了正事才进昭阳房子里的。偏偏说的好像她是图谋不轨一样。 “我卖不卖狗肉公主难道不知道吗?关键的是,看昭阳买不买账咯……” “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公主的耳朵在这里,有没有听到昭阳跟小臣说的话呢?” “什么……什么话。”公主眨着眼睛问,“昭阳表哥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白非墨故意拖长了声音,余音绵长,“他说我说话很温柔,跟我谈话很舒服……下次记得去他房间里陪他说话……”说完还故作娇羞地看了一眼祝闻音。 “你骗人!”公主一下子炸了,“你这个贱女人!我表哥不会这样夸人的!”公主显然是不可置信。 白非墨心想你还真了解你表哥。但仍旧是带着娇羞的样子,故意道,“谁知道呢。公主你不知道吧?我在昭阳公子的房间里找到了那盆有毒的兰花,还把他被吵醒了,可是他一点都没有怪罪我……还叫我下午再去找他说话,说先把兰花留在那里,以防别人说闲话呢……此事说来,虽然于我的清誉有损,但也无可奈何……” 呵呵。昭阳不是不让玉树把东西拿回来吗?那就变着法的叫公主去,她不信公主这性子能忍受的了这种事。她更不信昭阳能忍受得了公主的性子。到时候昭阳被公主死缠烂打,磨的不成样子,只好把兰花给公主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里,公主在她眼里就变得十分可爱了。她笑得眉眼弯弯。 “你别得意的太早!”公主还以为白非墨是因为这件事开心成这样,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一定是你这贱人装的太过分了。你哪里说话温柔了?你听听你这炮仗一样的声音!!!” 白非墨掏掏耳朵,心道:公主啊,你听听你这炮仗一样的声音。 果然公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不会的。表哥才不喜欢你这种的,他才不会夸别人温柔,他从来没这么夸过我呜呜呜……” “我也没有办法呀,那盆兰花不拿回来,我还得再去一趟昭阳公子的房里呢……” “你休想!”果不其然公主提了裙立马就走,“本公主不会让你得逞的!” 白非墨在后面还捏着嗓子说了一声,“公主你别去啊,昭阳是让我去陪他说话的……” 公主跑的更快。 扣着珠珠的侍卫见公主走远,这才把人放开,“姑娘恕罪,公主的话,我们做奴才的不能不听。” 珠珠表示理解,挥挥手让他们下去。看着公主的背影,幽幽道,“公主真的很喜欢昭阳公子啊。”又看向白非墨,“七哥为什么要与公主树情敌呢?” 白非墨笑嘻嘻道,“我又不喜欢昭阳,我和公主树什么情敌。” “也是。”珠珠连忙拿衣服给白非墨穿上,道,“公主这么喜欢昭阳,日后谁当她的嫂子谁难受了。” 想起晋安郡主,那样聪慧的一人,治的公主服服帖帖,白非墨打心眼里佩服,摇头道,“那倒不见得。连昭阳都能制服的女人,怎么制服不了一个小公主呢?” “那倒是一件难得的喜事。不过你我将来是看不见了,三年过后,七哥就要坐镇云南,只怕赶不上了。” 白非墨听珠珠这么一说,恍然大悟,明白原著白非墨是怎么死的了。 “那云南女世子,因着首辅大人这一眼,回去就害了相思病,郁郁而终。”这句话意味着回云南的那一天,白非墨见着了昭阳,并且跟没见过男人似的只看了一眼就害了相思病,最后郁郁寡欢生生气死。 简直有毒。白非墨打心眼里吐槽。这他妈以前她写的什么乱七八糟啊?想起这个,她就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破手和烂笔头!破手!破手!破手! “七哥做什么呢?”珠珠吓了一跳,不知道白非墨为什么忽然就打起了自己的手。只当她受到刺激,因此说,“好了。不谈这个了。”又道,“昨儿忘记问你了,的确是昭阳房里的植株有问题么?” “嗯。”白非墨点点头,衣服已经穿完,她整整自己的头发,道,“是的。只等把那盆兰花拿回来检验一下,就好了。” “昭阳公子为什么不给七哥那盆兰花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有病。”白非墨嫌弃一声,“他就爱做讨人厌的事情。” “许是七哥说对了。” “嗯?”白非墨问道,“什么说对了?” “也许真如七哥和公主说的那样,”珠珠笑道,“昭阳公子是真的很想和七哥说话……不过拿兰花当借口罢了。” “……”白非墨觉得珠珠心里还想着怎么撮合她和昭阳。可她很想告诉珠珠,她是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的,尤其还是知道他将来会和晋安郡主在一起的这件事。 更何况,昭阳在她眼里还真的就那样。 “无所谓。人这一生,喜欢的人可以有好几个……”白非墨伸伸懒腰道,“更别说只是几个想要说话的人呢?” “没什么好高兴的。”白非墨耸耸肩,“不过我现在真的有件蛮高兴的事情。”她眨眨眼睛,道,“我们去看看,到底昭阳会怎么应付公主……” “所以刚才七哥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咯?都是为了激将公主,才这样说的?” 白非墨刮了刮珠珠的鼻子,“算你聪明了一回。”说完便带着珠珠准备去看热闹。 走过昭阳府花园,远远就看见有御林军守着。白非墨一惊,再看凉亭内那一抹明黄背影,果然不就是皇帝么?中间一抹桃红色跳跃着,不是公主又是谁? 如此一来,白非墨眯起了眼睛,那桃红色旁边的那一抹月牙白,那被众位太医围着的,不正是昭阳吗? 白非墨心里一跳,刚要往后退,看见皇帝远远地指了一下她。显然是看见她了,胡德才立马朝着她小跑过来。白非墨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一时大脑迅速转动。不知道等下该怎么说话好。 白非墨余光看见那月牙白的主人转头看了她一眼。隔得远,白非墨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丫是不是在准备看笑话来着的? ------题外话------ 昭阳:没有,只是对我媳妇表示一下关怀…… 第四十三章 “小主子,圣上请您过去呢。”胡德才弯腰行了个礼,道,“走罢。” 白非墨看着胡德才的样子,觉得不像是有大事的模样。先是放下了心,又轻轻拉住了胡德才的衣袖,朝昭阳那边努努嘴,“怎么回事啊?怎么昭阳也在啊?”说完觉得自己好像过于刻意了,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他身体不是不好么?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胡德才笑着说,“您别打趣奴才。这您不是最清楚的?您的游医把小公子治好了,太医们现在不过是在复诊而已。” 末了,胡德才谨慎看她一眼,道,“您别担心,昭阳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谁担心了?她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她并不在意昭阳是死是活,她最在意的是,只要昭阳在场她就不能活动自如,简直就像是被束缚住的蝼蚁一般。 不知道等下要怎么面对皇上。白非墨心里可真焦急。等下万一昭阳多嘴了,或者是谁多管闲事发现了,她畏畏缩缩低头都不敢看昭阳,免不了皇帝要问为什么,要么说谎欺君,要么托盘而出被当做疯子…… 这两种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正这样想着,只听见皇帝在前面催,“你才在昭阳府住了一天,就这样磨磨蹭蹭,可见昭阳府不是懒人能待的地方,你越发懒散了。” 白非墨忙小跑着上前,跪下磕了个头,直起身,调皮道,“哎~皇上这可是误会小臣了。正所谓近乡情怯,只不过小臣近的是皇上罢了。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臣不过是一时心中感慨万千,因此慢了,绝不是小臣懒散!” “瞧瞧……”皇帝道,“说得好像很想见朕一样。明明昨晚才见过面。”皇帝转了身,道,“起来罢。” “牙尖嘴利,就爱说漂亮话。”祝闻音哼了一声,也坐下了。 白非墨这时候忽然才发现,昭阳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已经不在凉亭里了。她四处望了望,没发现昭阳的影子。 “怎么了?这么稀罕跪着?”见她还没站起来,皇帝打趣道。 “父皇,既然白世子喜欢跪着,那就让她跪着表表孝心罢。”祝闻音是存了心要为难她。 白非墨确信昭阳的确不在身边,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她抬头看向公主的脸上满是狡黠,“那哪儿成呀。那不是僭越了么?” “什么僭越?” “跪久了把嘴皮子都磨平了,嘴笨笨的,不能说漂亮话,那不是和公主一样了?可不就是僭越了么?” 白非墨嘲讽公主嘴笨,但祝闻音不以为然。在她眼里,这不能算是缺点,这可以算作优点。反而是像白非墨这种致力于旁门歪道讨好皇帝的人才叫人看不起。 因此她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听到这话,皇帝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白非墨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在作死。 所谓的“跪久了,嘴皮子也磨平了”指的是酷刑之下,必有大量招供,嘴皮子都磨平了也说不完。可见手段之残忍。 白非墨本来用这个说法,只是想嘲讽一下公主嘴笨,但是不想忘记了她这句话里含有暗示酷刑之意,若是被有心人拿出来大做文章,只怕是骑虎难下。 好在皇帝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你这张利嘴,哪能腿跪一跪就磨平了?非得是拿去铁板上用力磨,只怕铁板还会深深留下几条深深的凹壑的。” “嘿嘿。”白非墨觍着脸皮道,“皇上过奖,皇上过奖了。”惹得祝闻音一旁听的是白眼翻飞。 “还不快坐下来,是要朕亲自给你搬椅子吗?” 白非墨连忙坐下来,但见皇帝坐着抿了口茶,没有想要先开口的意思。 白非墨只好自己先开口,问道,“刚才还看见昭阳公子了,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其实她也没多大在意昭阳,不过是没话找话,说些什么罢了。 “你倒是对昭阳紧张得很。”皇帝再抿一口茶,放下茶杯,看向了白非墨。 见皇帝不愿多说,白非墨心里巴不得不知道昭阳消息呢。只见她从容一笑,“皇上误会了。我在意的不是昭阳公子,而是我家先生。他年纪轻轻,这次出手相救,也是劳苦功高。昭阳公子若不好了,不过贱命一条拿去罢了。但是这治好了人……”她毫不掩饰地看向皇帝,“俗话说,赏罚分明,小臣总得替他讨点什么奖赏吧?” 皇帝哈哈一笑,一拍大腿,“说起你这鬼方游医,当真是厉害得紧。朕倒是想给他奖赏来着,你倒先讨来了?” “小臣没见过世面。就想看看皇帝舅舅能给小臣几分面子,让我回去好好炫耀炫耀。” 皇帝一愣,倒是第一次看她如今这般一本正经地套关系,求奖赏,皱着眉头,道,“这有点不好办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祝闻音在一旁插话,“儿臣觉得黄金万两不是很合适么?既能彰显我天朝国威,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岂不妙哉?” 白非墨心里一边觉得俗气,你当我云南王府没有万两黄金么?她嫌弃得明明白白,“若按价钱算,昭阳乃天朝皇室贵胄,无价都当得起。区区一个万金,也想和他相提并论?”说实话,白非墨自己说出来居然不觉得这话很有一点在吹昭阳彩虹屁的样子。 “俗话说,礼轻情意重。若是皇帝赏一样新奇的玩物,小臣觉得这倒挺有趣的。” “你是给自己讨赏呢还是给那位讨赏的?”祝闻音一副我看透了你的样子,在一旁冷笑。 白非墨心道,本来躺赢就是她的影卫啊。是你们自己把他搞复杂,还什么鬼方游医,彰显天朝国威。要奖赏黄金白银,当她云南家很穷,封赏不起一个医生? “你……”白非墨刚想怼回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笑,“小臣觉得,与其先给躺赢先生奖赏,不如直接先给白世子奖赏,毕竟没有白世子,鬼方游医就不回来……”他顿了顿。 白非墨猛地僵住。这声音…… “那我昭阳也就不会有命在……” 果然!是你!昭阳公子封于修! 只看见皇帝朝她身后璀璨一笑,“修儿回来了?”皇帝笑笑,“既然你如此说,那一同想想奖赏什么比较好。” 昭阳坐在白非墨旁边,笑道,“躺赢先生不在这里,皇上想问他要什么奖赏还比较困难。可是白世子已经在这里了,还有什么不能亲自问白世子的呢?”昭阳转头看向白非墨。 白非墨用余光可以看见昭阳正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回应。 “白世子,你说呢?” 白非墨尴尬地点点头,目不斜视,“好……这个皇上您自己看着吧,我不挑……” “你这孩子,怎么刚才还虎虎的,现在怎么忽然跟霜打了茄子一般?”皇帝犯难,“可是朕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 “皇上。”昭阳道,“这件事就让小臣来办吧。” “皇上不是让白世子在入学之前找到小陈毒气来源吗?恰好期间白世子要住在昭阳府,小臣有信心一定能找到让白世子满意的奖赏的。” 昭阳语气里含着笑,让白非墨觉得不寒而栗。 第四十四章 “父皇!儿臣正要跟您说这件事情呢!”祝闻音看了一眼白非墨,出声道,“白世子在昭阳表哥府里住不久了。”她把目光转向了昭阳,道,“所以表哥你也不必费心要找什么来讨好她了。”说到这里,祝闻音又露出了深深的嫉妒。 明明她白非墨不过是乡下来的一个土包子,凭什么要让她的表哥对她那么好啊?还想好几天住在昭阳府,还让她表哥给她寻什么她喜欢的东西,哼!她章玉第一个不答应! “又怎么了?”皇帝道,“让住宫里,你说你和她水土不服,让住修儿这里,你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拿指节扣了扣公主的桌面,道,“你再闹什么小脾气,朕要不高兴了!” 皇帝又道,“不准胡闹。不住这里,难道要让世子住大街?” 祝闻音委屈地撇撇嘴,眼神闪烁不定,她还真想这么做。 “儿臣没有胡闹。”公主拉了拉皇帝的衣袖,“父皇不是说了嘛,白世子是有要事在身才入住昭阳府的。” “在入学之前,白世子要找出昭阳表哥体内毒气的来源,期间就住在昭阳府。” 公主娓娓道来,“可是白世子已经找到了根源,还有必要住在昭阳府么?” 白非墨一惊,抬头看祝闻音。原来公主是要说这个。 公主仰着鼻孔看向白非墨,“我难道说的不对么?” 白非墨心中一喜,没想到公主这么一闹,反而还帮助了她远离昭阳府。她根本一点都不想要多待在这昭阳府,还要偶遇一下昭阳。这作死的频率太高了。 但她忽然又想到那盆兰花现在不知道是在公主手里还是在昭阳手里,总之很惨的情况就是,现在兰花不在她的手里!万一叫查出来了,那真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皇帝转头看向白非墨,问道,“公主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已经找到了修儿体内的俗气来源么?” 白非墨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硬着头皮道,“是的,今早才在昭阳卧房里发现的。还未验证是否是真的。由于昭阳公子还卧病在床,不敢打扰。因此便留在了昭阳卧房。” “那有什么难的。本公主叫勇气去拿一下叫太医们检查验证一番也就得了。” 只听脚步渐进,白非墨看见勇气正抱着那盆兰花。上面的正是那棵拜月素心兰。 看起来公主是铁了心要把白非墨要赶出昭阳府了。瞧瞧公主这速度……白非墨服气。 “小小一盆盆栽,如今连公主都知道了,拿的是轻而易举,可见着这盆花是经过了许多人。” 这些话说的违心。明明是她告诉公主的。不过是给自己打了一针镇静剂。也是在暗示皇帝,那盆兰花可能已经被人已经被人动了手脚了。就算查出来这兰花是她送的那又怎样? 这么一想,心情似乎好多了。但白非墨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忙低头做人。 “唔。”皇帝指着那盆盆栽,对着太医们道,“你们先瞧瞧,看是不是这盆栽被人动了手脚。” 太医们闻闻嗅嗅,一人道,“倒是没有问题……” ???白非墨心想难道是有人在帮她打掩护? 随即只听见另一个太医,用手摸了土,摩挲着,又轻嗅土壤,道,“这土有问题!” 白非墨死心了。心灰意冷的那种。 她本来还抱着侥幸的态度,觉得或许太医们傻不愣登的,能检查不出来就太好了。 谁知道有个多心眼的呢? 那人上前一步,道,“皇上请看,这土松松散散,且色泽过深,很明显是刚换的土。” 他把兰花一把抓住揪起来,只见周围土质松软,一把把根都拉出来了。 那位太医拨开了根周围的粘土,掐了一段根,轻嗅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各位太医,点点头道,“启禀皇上,昭阳公子中的毒和这根上的一模一样。很明显这盆兰花就是罪魁祸首!” 听到这里,白非墨只怪自己昨天为什么不好好把兰花看好!居然让它掉在了地上,还把花盆碎的一片一片的。这才有机会让昭阳给兰花换了土换了盆栽,才会让那个太医发现土有问题。 “土是我换的。”昭阳解释道。 “误打误撞,却也踏破铁鞋无觅处。”若不是昭阳换了土,换了花盆,太医们也察觉不到土不对劲,说不定也不会发现根有问题。那么这样一来,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人人只当她是搞错了。 “查!立马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谋害皇家贵子。” 白非墨一听,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不必动怒,皇上。”昭阳这个受害者当事人终于开口说道,“这件事交由小臣来办罢。” “好,那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 “窦管家。”昭阳站起来,唤了一声,窦管家立马出现在众人面前,“大人。” “这是一盆来自南诏国的拜月素心兰。一定有登记入库的,你去。“他顿了顿,“从引进府到放到我的卧房里,所有经手人员都给我找出来,我要亲自审问。” 白非墨没想到昭阳在这时候,居然还能有心情去理会这件事情。如果是她,她一定甩手不干了。 凉亭外陆续乌压压站了一排人。窦管家先是把兰花一一给他们看。 昭阳走下去,一个一个细细问。白非墨听不清他在问什么。不过想也知道,是一些问不出东西来的问题。因为白非墨看见好多人摇摇头,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白非墨看见有个小厮盯着她的方向看很久了。年纪轻轻,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模样清秀。 白非墨忽然有点害怕,她想,难道这个小厮看出什么来了? 却见珠珠在背后点了点她的背。白非墨回头,看见珠珠一脸疑惑的样子。她张了张嘴,“那盆兰花有问题?” 白非墨吞了吞口水,有点费力地转过头。 珠珠以为她没看清,再次点了她的背,再次张张嘴,用唇语道,“你在兰花里下毒了?” 白非墨沉默着转过头去,不言语。 无声的沉默,却诉说了一切。珠珠叹了口气,她明白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白非墨总是催着要去昭阳府,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把一个有毒的兰花送给了当今天子的亲外甥。这如果不算严重,那还有什么是更严重的? 白非墨看见那个小厮眯着眼观察她们俩很久了。她微微转身,提醒珠珠道,“十点钟方向。” 她听见珠珠靠过来,在一旁耳语道,“认识。七夕那天,是他在门口接珠珠的兰花的。” 刚听完,果不其然恰巧瞥见他忽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只见他大声道,“公子,奴才记得那盆有毒的兰花是怎么来的了!” 第四十五章 那小厮丝毫没有畏惧地走向了白非墨,指着她,回头看昭阳,大声道,“就是她!公子,就是她!” “怎么可能啊!”太医们纷纷发出感慨,“白世子有何理由这么做啊……” “谁知道啊……只怕是云南王授意的……” “这下大事不妙了……” 其实他们误会了。白非墨不用回头也知道他说的是指珠珠。那天珠珠受白非墨所托,带着拜月素心兰到昭阳府贺诞辰。接待的小厮正好就是眼前这位。 “白非墨?怎么会是你做的?”皇帝吃了一惊。 白非墨深吸一口气,刚要回答,只听那小厮急切道,“不是这位女公子,奴才说的是女公子身边这位姑娘。” 皇帝似乎喘了一口气似的,道,“你确定没看错?弄错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皇帝看一眼珠珠,问向小厮。 “是了。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昭阳出声道。 事实上,从小厮说出来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开始变得不简单了。 那个小厮跪在地上,深深伏着,道,“奴才不敢扯谎。七夕那夜,这位姑娘捧着一个灯座,扯开灯罩,里面是这个兰花盆栽。”那小厮说话不带停顿,道,“奴才记得清清楚楚。这位姑娘,抱着兰花盆栽就要往府里闯。是小人看她面生,拦住了,叫她登记了。那时候这位姑娘落的款是有心人。不敢记错的。” 小厮直起身体,道,“登记文库还在,只叫她再落个款比对一下字迹,就知道奴才没有说谎。” 他说的这样理直气壮,倒叫白非墨没有法子混水摸鱼。 “珠珠姑娘。”窦管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珠珠身边,伸手道,“请罢。” 珠珠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白非墨,摇摇头,“不必了,是珠珠送的兰花。” 珠珠跪下道,脸上无悲无惧,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郑重道,“此事与我家世子无关,还请皇上不要牵连他人。千刀万剐,还请皇上降罪我一人。” 白非墨急了,跪下,出声道,“皇上……” 忽然见皇上的眼眸扫过来,眼里满是警告,“白世子!朕念你是云南王世子,身份贵重,被小人所迷惑,不知此女所犯恶行,今日尚且饶恕你识人不慧,管教不严之罪。但你不要不知好歹,影响朕制裁企图杀害昭阳的凶手。” 白非墨辩解道,“不,珠珠她……” “白世子!”忽然听到背后昭阳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无奈,“若你再这样不知好歹,就别怪圣上治你包庇凶手重罪了!” 白非墨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皇帝连审问都没有审问完,就给珠珠定罪,说她背着白非墨企图谋害昭阳未遂。甚至不给白非墨一点解释的机会。深怕她讲出什么有利于珠珠逃责的说辞。 昭阳也是一样,那一句话看似是落井下石,实际上是在提醒她,有些事她不能做,有些话她不能说。 她不能说。 她不能说,是她自己要毒害昭阳,珠珠只不过是听了她的命令,替她办事而已。因为身为云南王世子,她不能做这种事。一旦天下人知道云南王世子做了这种事,那么皇帝要怎么给天下人交代呢?治罪还是不治罪,治多大的罪,对皇帝来说都是难题,骑虎难下。 他若是治罪了,那便是承认云南王企图谋杀中央贵子,中央与边疆关系岌岌可危。到时候若再有其他人参和进来,只怕事情会更糟。 若是不治罪,那置法理于何地? 眼下好不容易有一个识趣的侍女,为了保全白非墨的性命,心甘情愿揽下所有事情,可以说是给了皇帝一个最优解。 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把白非墨身上的罪摘干净了。再来处置凶手。这样云南与皇室,最大化保全利益。 可是能这样算吗?她的珠珠又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跟了一个不靠谱的主家而已。她不过是尽心尽力地服侍她,到头来还要让她为她揽下所有罪去死? 利益有最优解,但感情没有。 一直忍受她坏脾气的珠珠,一直跟在她身后一遇到困难却冲到她最前面保护她的珠珠……难过时候有她排解,快乐时候有她分享的珠珠…… 白非墨想到这八年来珠珠对她所付出的一切,她所带来的一切喜怒哀乐,白非墨就无法如此面对这样的结果。她做不到那么自私…… 况且,中央与朝廷的关系如何,不该拿她做赌注。她也不该背负如此沉重的枷锁。正如美人误国一般,她的死会造成中央与云南的隔阂的说法都是在为真正的借口找掩饰。 “皇上!”白非墨不顾一切跪了下去,“珠珠不是凶手。” 珠珠抬了眼看她,眼眶里泪光闪动。 白非墨抬头看向皇帝,眼里是坚定,“珠珠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因为叫她拿那盆兰花送给昭阳府的人啊……”白非墨笑,“是我。” 这么一说完,白非墨发现自己好像似乎没有什么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多活了这十三年,已经该躲被窝偷笑了。 皇帝简直要气死,他怎么不知道原来白非墨是如此不靠谱的人?皇帝脸色铁青,“不像话!这种话怎么能随便乱说呢!” “皇上,小臣所言句句事实,绝无半点虚假。”白非墨苦笑,挤出一个干干的笑容,“小臣一人做事一人当。希望皇上不要迁怒其他人。” “好啊!好啊!”皇上气极反笑,指着白非墨道,“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能耐!”皇帝直起身,踱步在凉亭外走来走去,“好啊,你可真是长本事啊……” “皇上不问问小臣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做了就做了。”皇上脸色不善,没好气道,“怎么还给自己找理由。”他看了一眼白非墨,问道,“那你说说,你到底是为何……” 白非墨摇摇头,“无可奉告。” 她总不能跟皇帝说出所有的秘密吧?这样大的罪,她还不如安静地爱去,总好过那些令人奇奇怪怪的事情来扰乱民智来的好。 “你……既然敢耍朕!”皇帝越发暴躁了,“好啊,好啊!居然敢当众戏弄朕。” “小臣不过是想告诉皇上一件事,依法行事,才能叫人信服。若只是依照自己的想法做事,随便给人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天下人是不会信服的。”白非墨是第一次敢说这样的话,临死前的这番仗义执言,让她觉得自己的死忽然有了意义。她感到一丝的悲壮。 皇帝看着她,良久,才道,“你说得对。” 什么都不问,就要将白非墨治罪,这是视法如无物。同样的,为了让白非墨逃脱罪责,随随便便给她的侍女安一个罪名背锅,天下人是不会承认的。 “这下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皇帝来到白非墨面前,居高临下,道,“来人啊,把她们俩人给我压下去审问。” 白非墨立马又怂了起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谁说不是呢……看她昨天还带着鬼方游医来救昭阳……” “指不定那就是因为懊悔,将功补过而已……” “说不定是世子爱不得,因此因爱生恨……” 白非墨闭上眼睛,忽然听到有人道,“且慢!皇上!根上面有新发现!” 白非墨睁开眼睛,只见突然闯入了两个太医,其中一人道,“皇上,这拜月素心兰的根上染的根本不是毒药!” 白非墨吃了一惊,这怎么还有转机?她都做好了客死异乡的准备了。 “嗯?怎么回事?”皇帝也吃了一惊。但是他的语气明显轻松了很多,看向了白非墨,道,“这根上不是毒药?” “回圣上,经臣等研究分析,这根上浸泡所用的毒水,乃是大量迷迭香精粹浓炼而出的催情之水!” 白非墨:“???” ------题外话------ 白非墨:“???” 皇帝:“???” 昭阳:“???” 第四十六章 “咳咳。”皇帝看了一眼公主,道,“把公主护送回宫。” “父皇!儿臣不是小孩子。儿臣想要知道昭阳表哥究竟是怎么生病的。”祝闻音赖在椅子上不走,眼睛直直地看住白非墨,“儿臣要听听,表哥是怎么被下催情药的。” “你你你……堂堂公主……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皇帝深感震撼,“再说了,那是你能听的话吗?” 公主坐着不动。 皇帝道,“胡德才,先送公主回宫。” “本公主认得路!不用送。”公主跺一跺脚,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不甘心地提裙,刚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朕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 “不是!”祝闻音声音冲冲的,直接跨步越过了皇帝,直接来到白非墨面前,“如果事情真是那样的话,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白非墨听了吃了一惊。抬起头,看见公主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不想公主居然在此时对她放出了狠话。看来公主的确对昭阳爱得颇深。 皇帝重新坐回椅子上,胳膊肘撑着桌子,扬手道,“说清楚。怎么就是催情之水了?” “兰花根上的药是迷迭香。迷迭香有镇定安神,醒脑作用。但是大量的迷迭香……”太医吞吞吐吐,“大量的迷迭香可催情欲……” “嗯。”皇帝点头道,“继续。” “根上显紫色……兰花整株根茎都是如此色泽,这说明整株兰花都沾上了药。”太医道,“臣认真观察了一下,这紫色自下而上,程度逐渐变浅,可知药物沾染方式乃是自下而上。以水浇灌根部,整株兰花就会沾染迷迭香,无色无味,掺杂在花香里,实在叫人看不出来。” “迷迭香的作用嘛……初时闻此香,有醒神之效,身心愉悦,犹如虎狼如入无人之境,长期接触,咳咳……”太医咳了一声,尴尬道,“适得其反,精气全失,身体一蹶不振。且迷迭香易染易发,催发作用。公子这次落水,受了寒,只怕是催发出了体内的迷迭香气,身体一时受不住,几近昏迷,严重还会有吐血症状……” 情况很明显了。 ???所以现在关键是,有人想给昭阳下催情药,结果一不留神差点把昭阳给药死了? 白非墨忽然觉得昭阳活在世上也蛮不容易的。有像她一样想杀他的人存在,想给他下催情药想逼他就范的人也大有人在。 啧啧啧,白非墨叹息地摇摇头。 忽然看见皇帝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过来。白非墨忽然头皮发麻,她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也蛮不容易的——皇上!您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这样看她?该不会你以为那是她做的吧? 果不其然看见皇帝站了起来,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白非墨,一步一步慢慢踱向白非墨,老神在在。 “皇上——” “白非墨。”皇帝笑眯眯地问,“这就是你刚才说无可奉告的理由?嗯?难怪朕问你,你宁死也不说。” “嗯?”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皇帝一定是误会了! 白非墨结巴了,“不不不!皇上您误会了!” 皇帝转身道,背对着白非墨,忽然叹了一口气,“年轻真好……” “!”皇上!您别瞎说啊!什么叫年轻真好?您这样说就是赤裸裸地在宣告天下,她白非墨对昭阳有非分之想,用强不慎,还差点将昭阳搞死了! 这下连看她的太医眼神都有点怪怪的了。 “皇上!那催情药不是我下的……”白非墨一急,连忙解释,因为这种事传出去,比杀了她还难受啊!“虽然那兰花是我送的,但是迷迭香不是我下的!” “哦。”皇帝挑挑眉,“朕知道。”他点点头,把脸转向了珠珠,“是你帮你家世子下的药?”他笑起来,道,“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 不是啊!不是啊!白非墨内心抓狂了!她直起了身体,道,“皇上!小臣的意思是,那盆兰花虽然是臣送的,但是迷迭香不是臣下的,因为臣下的……”她忽然卡住了。 糟糕。白非墨忽然想起来,她下的不是迷迭香,她下的是要人命的毒药啊!这两个,哪一个罪名会轻一点?一个故意杀人,一个性骚扰…… 白非墨真的后悔了。这比原定的结局——让她郁郁而终还要难受。起码后者还体面一点。 “怎么不说话了?”皇帝道,“刚才不是还理直气壮的?怎么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皇上……”白非墨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辩驳道,“那不是小臣下的,小臣不会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她只叫清风师叔拿了那一个有毒的拜月素心兰,她甚至连检查都没有检查。 等等!白非墨猛然间想到一个巨大的bug。想她当初要礼物,清风怎么就那么巧给了她一个她想要的东西? 她说她因为昭阳的事想要杀死他,就让清风找一个能杀人的宝物来解决这件事。可是清风师叔那个人,会不会阳奉阴违,正好拿了一个从小浇灌迷迭香催情水的拜月素心兰企图帮她解决问题。毕竟白非墨当初的描述可算是简单粗暴的“情伤”。会不会清风本着救一人就少死一人的原则,给了她这种催情药企图…… 我呸!越想白非墨越觉得清风实在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真的是自作聪明的人! “你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皇帝看了一眼白非墨,忽然又看了一眼珠珠。 白非墨睁大眼睛,知道他又要故计重施了!一定是想要叫珠珠顶罪! “传朕谕:侍女珠珠白氏,爱慕昭阳,欲行不轨,姑且念在其心不恶,罚往贞德馆,复修女德……” “等等等等!” 白非墨觉得皇帝是真的跟她过不去了。她明知道珠珠对她的重要性,他还居然这样! 所谓贞德馆,乃是天朝女子学习琴棋书画、骑射等各种技能的地方,常伴随着妇德妇容妇功等女德课程。别说今天皇帝饶了珠珠一条命。可他这一下谕,就等同昭告天下,她珠珠女德有亏。别说将来找个好婆家,只怕找个心仪的男子都有问题。 白非墨咬咬牙,道,“皇上!小臣知错了!小臣脸也不要了!就直说了!” “是小臣贪恋昭阳公子美色,难以自拔!奈何小臣知道自己除却一副好皮囊、一副好门楣之外,再无其他优点,深怕招致公子不喜。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故此恶向胆边生,将迷迭香送入昭阳府中,意图不轨。”白非墨干嚎,“不想昭阳公子身体这般不好,只不过闻了一点点的迷迭香,便差点命丧黄泉!” 在这种女子受压迫的封建王朝,白非墨知道她自己已经是十二万分的幸运,能够拥有女世子的身份。她所拥有的和她前世丝毫不差。 她虽是女子,但她从小受的教育是跟男子一样的。因为老头子疼她,家里又无男丁。她简直是翻了天了,作为一个世子,她玩世不恭。作为一个女子,她嚣张跋扈。 可她不过是万千泥潭中的那一颗幸运的石头,能够有机会探出头,做着别的女子做不到的事情而已。更不该视她们为草芥,若无其事,如蛇蝎一般去作贱她们。 “小臣有错,不该撒谎,不该狡辩,不该牵连她人……”白非墨认错认得行云流水,“但请皇上念在小臣不是想要谋害昭阳公子的份上,饶恕小臣这一回,给小臣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让小臣重新做人呜呜呜……” 第四十七章 “呃……”昭阳出声,“臣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白非墨眼角余光瞥见昭阳衣角,只见他上前道,“这个说辞……”他沉吟了一会,“臣觉得,白世子不可能会对臣有什么宵想……再兰花一事,白世子的说辞颇有疑点……” 白非墨知道昭阳指的是什么。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辞前后特别矛盾。明明一开始算是默认自己是想要暗杀昭阳,可是后来又临时改了口供,自己其实只是想图谋不轨而已。前后口供十分矛盾,非常有作假为逃脱罪责嫌疑。 “没有疑点!”白非墨忽然扑到了昭阳的脚下,顾不得任何脸面,一把鼻涕一把泪,“昭阳公子,你一定不知道吧。那天七夕,我就在人群中这么看了你一眼,我已经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从那以后,我开始茶饭不思,心里想的眼前想见的都只有你一个而已!” 白非墨说完还忍不住做出了抹泪的动作,“今天事情败露,东窗事发,我又羞又悔,只希望昭阳公子你开恩,替我向皇上求求情,如果非要治罪的话,但请皇上掩饰一二,保留一下云南王府的颜面,要杀要剐,白非墨绝无怨言……” 如果白非墨此时抬头看一下昭阳,那么她就会看到昭阳脸上一脸阴沉。 呵。昭阳看着扒拉着他衣角的女人,就在今天早上还闯入他的房间,一副嚣张的模样,对羞耻二字毫无概念。他丝毫不信她此时讲的任何鬼话。 什么爱慕,什么迷得五迷三道的,什么又羞又愧的,简直是一派胡言。偏偏这人说的信誓旦旦的,连哭腔都如此真。要不是昭阳知道她的秉性,只怕这会儿还真会被骗过去。 况且还是很有嫌疑下毒的人。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她真的曾经有过杀他的心。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不动声色地想把腿从白非墨怀抱里抽出来,抽不动,伏下身,温柔道,“若真是如此,我又怎能怪你。” 然而白非墨耳边又听到一声低语,“你以为我信你说的话么?” 白非墨一时愣神,却见昭阳把腿抽出来,后退两步,道,“皇上,此事皆因昭阳而起,还请皇上听听臣的看法。” “说。” “不管白世子是出于何种目的,若真如她所说,只是一时糊涂,色迷心窍,做出这种事,还请皇上念在臣已经无碍的份上,从轻发落。” “不管如何,请皇上将珠珠一并治罪,若奴婢能让白世子少受一点罪,就是死了,也是皇上的开恩了。” 白非墨看见珠珠也伏地磕头,哭得满脸泪水。 “唉。”皇帝不知道是在叹息什么,沉默了许久道,“那么依你的意思,怎么处罚才好?” “臣没有想法。” 昭阳的话说出来以后,白非墨其实蛮吃惊的。按照他之前那一句,“你以为我信你说的话么?”白非墨很有理由相信昭阳是非常清楚这件事不是那么的简单。 受害的是他,被招惹的也是他。他大可以临时插一脚进行报复,提一些看似很厚道实则满心坏水的建议好好惩治一下她。 “臣有提议。”一旁看热闹许久的太医们站出来一位三十几岁模样的男人。 “张爱卿请说。” “白世子虽然身为白家世子,但终究是个女子。许是云南王家教不严,与白世子的徳理上教育有失。不若依旧罚白世子去贞德馆学习,一来补缺德失,二来也让天下女子看看,纵是皇亲贵胄之女,若不受女德教养,会犯下羞耻之事,也要受罚,也是起到警告天下女子之作用。” 白非墨不听便罢,一听心上的火一下子蹿起来,烧得她毛发直立,牙根紧咬。白非墨原想劝自己冷静一下,但是越听越恼火。到最后听到,警告天下女子的话,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皇上,小臣在这里多谢张太医的提议。但是小臣有几个问题不明白,想要问张太医,不知道皇上准许小臣问么?” “准。”皇帝似乎是看懂了她那假笑的模样,一脸有兴趣,道,“既是问问题,行君子之礼,你便不必跪着了。” 白非墨笑,果然皇帝知道她要干什么。这样也好,很合她心意。 白非墨站了起来,直接看向那名姓张的太医,假笑道,“本世子在这里多谢张太医提议。不知张太医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么?” “白世子请讲。” “张太医令师在否? 张太医被她问得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白世子所言何意……” 白非墨答非所问,又重复了一遍,“张太医令师在否?令尊在否?令堂在否?” “这……你……”张太医还是一脸懵。 “张太医刚才说,本世子家教不严。本世子对于张太医刚才那几句话非常不能苟同。深以为张太医无父无母无孔师来教导,才会说出那般没见识的话。故而有此一问罢了。” “你……”张太医涨红了脸,“你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白非墨冷笑道,“张太医说本世子不守女德是么?” “未出阁女子,随随便便看一眼就喜欢上男人,成何体统?不是不守女德是什么?”张太医反问道。 “本世子堂堂云南王世子,未来就是一家之主,一不出嫁从夫,二不委屈求全,想喜欢谁喜欢谁,想看上谁就看上谁,还需要向你报备?”白非墨丝毫不惧,上前一步,一个大白眼翻过去,“别说本世子只是因为一眼就看上了昭阳,本世子就是养十个八个面首面首也是本世子自己的事,轮的到你在这说三道四?本世子有必要守女德么?” “所谓女德,不过是一些屈服于男权淫威之下的丑恶束缚的掩饰而已。本世子本不必守,又何来家教不严的说法?” “那你给昭阳公子下毒又如何说?”张太医不死心,“这难道也是我乱说的?” “本世子说了。”白非墨笑眯眯,“这是本世子一人的错。与他人无关。家教再好,也难保出恶子。圣上如此清明,不也出现了如张太医般愚钝的人?” “不,不不不。”白非墨摇摇头,道,“是本世子错了。能借一件小事铺就一张大网,以偏概全,打尽天下女子的坏主意,在本世子看来,张太医真是又蠢又毒。” “天下女子千千万,小臣惭愧,仗着身份,是比平常女子嚣张了那么一点。”白非墨自惭道,“可试问天下间女子各个都活得如本世子一样舒服么?没有。明明已经够苦了,张太医还在这里想要警告天下女子,究竟是有多仇女啊?” “您这样做?可曾想过令堂的看法么?”白非墨抱歉一笑,似乎是猛然间才想起来的样子,嘴毒道,“啊~抱歉,或许令堂早已不在了……” 张太医抿了嘴,气得脸色发青,不说话了。 “别说本世子是个女儿身,命好,得上天宠爱,今生无忧无虑。你就是男子又如何?还不是废物一个?”白非墨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张太医,跪向皇帝道,一脸无辜,“小臣问题问完了。皇上可以继续了。” 第四十八章 “张爱卿,你还有何话说?”皇帝听完了白非墨的怼言怼语,倒是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第一时间看向张太医,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张太医自知没趣,闷闷一声,“臣无话可说。”看到皇上眉眼神情间大有一股扫兴的模样,更加惶恐了。 皇上没有斥责白非墨,显然并没有对白非墨讲的话感到十分反感。相反张太医感受到了皇帝对白非墨有悖常理的话的相当大的兴趣。问他问题,分明是引蛇出洞,想要听听白非墨更多的话语。 “张爱卿讲的话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嘛。” 张太医听到这样的话,感到十分的郁闷。皇帝这是变相告诉他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因为你的话语里绝大多数都是毫无可取之处的。 皇帝看一眼跪着的白非墨,道,“若叫你去贞德馆受戒学习,朕第一个不相信。只怕还叫你占便宜了,没的把人家好好的闺阁千金都给带坏了。” 皇帝沉思着,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来。 “冤有头债有主。非得找一个治的住你的人。既然你说你喜欢昭阳。那么朕便罚你在入学之前住在昭阳府,就住在昭阳卧房的对面,朕要让你日日茶饭不思,夜夜难眠,以此作为惩戒……” “这怎么能行!”几乎是异口同声。昭阳下意识地就往白非墨方向看过去。只看见白非墨也是身形一滞,却没有看他。 他不是很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做。明明是白非墨的错,可是为什么受苦的是他呢?先不说她对他到底有没有宵想,光是让他天天见到白非墨,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运的。 “皇上……皇上您要三思!”昭阳刚要开口,只听白非墨快速道,“士可杀不可辱!啊!这样的话您还不如杀了我呢!” 白非墨也是不明白皇帝的思维。正常人想到的难道不是,像白非墨这样有前科的人,更应该要让她远离昭阳不是吗?皇帝咋回事?巴不得她亲近昭阳? 这一声劝阻声泪俱下,昭阳的嘴角抽了抽。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啊!为什么白非墨一副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门的样子?仿佛他昭阳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是一个加害者而已!听到白非墨如此说,昭阳的脸色更黑了。 他莞尔一笑,施施然向前一步,道,“臣觉得……这个提议……”他故意一顿,“甚好。” 白非墨听着他言语里的咬牙切齿,猛然间想到自己刚才语气十分嫌弃的模样。这些昭阳也许都看在眼里,这才说出了那句话,他一定是报复! 白非墨想说,她真的不是嫌弃昭阳。只是天天住在一起,这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进面机会就会多了起来。这不是要她死么? “臣一定会好好教育白世子,使她早日归途正道。” “如此甚好。”皇帝点点头,笑眯眯道,“既然你都觉得好,白世子也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定了罢。” “???”什么叫她没有异议?白非墨傻眼:合着她刚才的说的都是空气?” “皇上!小臣有异议!”白非墨大声抗议。 皇上脸色面露不悦。 “白非墨。”皇帝看着她道,“若真能随心所欲,如你所想,那么这也能够叫做惩罚么?你确定自己不是来享乐的罢?”严肃的话语讲完,皇帝站起身,“此事没有转寰的余地。胡德才——”他一边大跨步走,一边叫胡德才。 “奴才在。”胡德才在一旁应一声。 “去宫里,把白世子的细软收拾一下,今夜之前就送到昭阳府。” “修儿,跟朕来,朕有话同你说。” 昭阳应了一声是,看了白非墨一眼,见她在原地低着头懊恼不已。敛了神色,立马跟了上去 只听所有人乌拉拉跪了一地,“臣等恭送皇上。” 白非墨知道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皇帝和昭阳还未完全走远,她便拍了拍膝盖的土,拉起了珠珠,一脸颓丧,道,“这下完球子咯。” 那边太医们还在对着她们两个指指点点,白非墨侧耳一听,又是什么不守妇道、羞耻丢人的陈腔滥调。 白非墨走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绝世大美女?我看你们闲的很!赶紧回去治治你们的脑子。” “哼!简直无可救药!”张太医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就甩袖走人。 白非墨冷哼一声,觉得张太医太过幼稚可笑,故意道,“你以为我不会么?” 说完学着张太医也甩了一次袖子,还曲线救国,赶在了张太医之前出了凉亭。 “……”都很幼稚。 珠珠跟上去,看见白非墨远远地就出了房门,小跑着跟上来,问道,“七哥要去哪里啊?皇上不是说了让七哥住昭阳府么?” 珠珠见白非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声喊道,“七哥!你可别再犯糊涂!皇上这次已经格外开了大恩了。” 白非墨停下来,珠珠一喜,连忙跟上去,还不忘说着,“七哥七哥,您可别犯傻……” 话还没说完,只听白非墨道,“皇上只叫我住在昭阳府,可曾限制过我的人身自由?” 珠珠摇头,想了一想,确实不曾。 “那不就得了?”白非墨狡黠一笑,“时间尚早。我们出去逛一会子。”说完飞也似地蹿出了大门。 …… 皇帝望着江面,默默站立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了许久,总算有动作了。”皇帝头不回,道,“虽然拿你作饵,甚是危险。好在你还是挺过来了。” 昭阳躬身,“能为皇上分忧,这又算什么。” “很好。”皇帝回头看他。 昭阳不可置否,只是一笑,肃穆躬身行礼道,“但是臣不明白,为何要把白世子留在臣的身边。”昭阳的脸上带着不解,“多一个人在臣身边,我们的计划就越容易暴露。” “怎么?”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怕了?”皇帝问。 “臣不怕。”昭阳道,“但臣怕牵连无辜。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皇上话里有话,“但朕希望你知道,有句话叫做,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同时,更不要低估你的朋友。” 昭阳不解。 皇帝道,“云南王不是傻子,他的孙女也不会傻到哪里去。世界上多的让你大吃一惊的人。” 昭阳望着江面粼粼,手里把玩着一株兰花。他放在鼻尖嗅嗅,眉头微皱。 皇帝方才回过头,看着昭阳,出声道,“这不是用来玩的东西。”他把兰花从昭阳手里抽出来,道,“这花虽美。”露出了晦暗莫深的神情,字字珠玑,“却很毒。” 昭阳没有说话,只是敛了神色,道,“臣知道。” 皇帝不再言语,手一松,就把兰花扔在地上了。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昭阳拾起那株蓝花,轻声叹道,“可惜了。”就把兰花丢进湖水里去了。 一只飞花入水,岸上人去无声,唯有水面几圈涟漪换换散开 第四十九章 客栈风云 “你说皇帝是不是有病。”白非墨夹了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问珠珠,“明明知道我会骚扰昭阳,怎么还把我往他身边推呢?” “七哥,你不能这样子讲话啊。”珠珠紧张地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听到,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不是云南啊,天子脚下,不要随便胡说。” 白非墨无所畏惧,“没事。”她抿了一口酒,道,“怕什么。” 见珠珠如此紧张,她倒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皇帝是不是在撮合我和昭阳?” “嗯?”珠珠吃了一惊似的,“不能罢。” 她见白非墨还在疑惑,打趣道,“我原以为七哥是非常高兴的。”似乎是想起刚才那兰花一事,珠珠这样问道,“不知道七哥为什么要送那盆兰花啊?” 说起这件事,珠珠真的是一万个后悔。她还以为白非墨喜欢昭阳呢,于是紧赶慢赶的,屁颠屁颠就去了昭阳府,想要促成一段佳话。谁知道,不知道昭阳公子哪里惹到白非墨里的,看起来白非墨对昭阳特别有意见。 白非墨摇摇头,说,“没有。” 珠珠只当她是不想说,也就不再逼迫他,道。 其实真不是她白非墨不想说。只是这事情说来实在话长。白非墨自己不想被当做神经病一样惹祸上身。 “二位达官贵人,看武戏表演么?百文一次。” 白非墨桌前忽然来了两个小男孩,都不过八岁左右的年纪。一个稍微高一点看起来很敦实。另外一个瘦一点,只不过看起来更机灵而已。 白非墨倒是有点兴趣,刚才看他们从门前到邻座,一桌一桌问过去,偶尔遇到呵斥,也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可见必是老手。 一想到这个两个孩子年纪不过小小,也就跟祝之楚一般大小吧就已经出来讨生活。白非墨懂动了恻隐之心。 白非墨丢了一个小细碎银子给为首的孩子,笑道,“好好打。打出点意思来,我再赏你。” 那为首咧嘴笑,“好嘞。各位看官小心了!”说完翻了个跟头,往后退去。 二人便开始对打了起来。 二人面前是两个小孩在武斗,看得津津有味时,忽然一个男孩使了眼色的,另一个会意,挥拳过来,这个躲闪不急,鼻子立马喷出血来。 这是讨生活的男孩子常有的事。两人打斗,为顾客表演。在男客面前见血是为了见真章,以示拼尽全力之意。因此经常打得头破血流,为博主顾一笑。 然而于女客来说,打打杀杀未免就有点令人发怵。只是打得漂亮便好,但有时也为了博重赏,故意打出血,引人心疼,故而多给医药费等。 白非墨极为利落地扬起袖子,遮在了珠珠的面前,一瞬间倒有一两点血红落在衣袖上,一边道,“哎呀,早知道是这样,便不来了。” 珠珠扶住了白非墨的胳膊,声音弱不可闻,“七哥,又……又流血了吗?” “他们故意的呢。我看了那小子使了眼色的。”白非墨神色极为凶蛮,说完扶起珠珠,便要走,“下次不来了。” 旁边闻言窜上来一个掌柜的,拦住他们,觍着脸笑,“哎呀,贵人真是对不住啊!我这就好好教育他们,让他们下次去别的地方混去!您消消气。” 那两个小孩哪里见过这阵仗啊,连忙跪下磕头,“求贵人乞怜!”他们这一走,就等于是他们开罪了达官贵人们。掌柜的不会饶了他们的,以后也不会让他们在这里表演。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贵人饶命!”那男孩跪下磕头,“是小的们自作主张了。不知道贵人们不喜见血。求贵人们大发慈悲罢!” 白非墨看他把头磕得砰砰响,于心不忍,道,“算了。”仍旧坐下,丢给老板一锭银子,“不必为难这孩子了。” 掌柜的连忙把他们拉起来,毫不客气道,“今天算是你们走运,遇见了这两位好说话的主儿,改天若再这么自作主张。咱店里也供不下您兄弟二位大佛,还是趁早走人吧!” 那男孩听了不言语,只是陪着笑,过了一会,掌柜的自讨没趣也就下去了。 那是谁?白非墨仔细一想,昭阳今年十三岁,和女主相识已经一年了。如果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人是女主祝虞,她是一点意外都没有的。 只怕昭阳现在迷糊中已经把她当做她了,这才拉住了她的手。她连忙挣开,道,“不是,你认错人了……” 昭阳却把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轻笑道,“认错了?不是你把我的兰花偷走的?” 白非墨怔住,看起来他知道他要抓的人是什么人。只是不知道她是谁而已。 她心内冷笑,若不是她偷走了兰花,只怕他现在又缠绵病榻,尸骨无存。 “那是我的兰花,我不过拿回去而已。” 他的手略有松动,沉默了一会儿,只听黑暗中他的声音冷静克制,“哪里有把生辰礼送回去的道理。”末了他又道,“你得赔。” 好……好一个妙人。 张世安眼睛一亮,若是送给胡亥,只怕他会高兴的不得了。 在这之前……他笑了笑。 他慢慢踱过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捏,不动声色地松开。 那只手食指轻轻一弯,做出勾的动作。 张世安大喜,伸出手去挠她的手心。 忽然那只手反手一翻,他的手就被拉住了,紧紧地松不开。 只听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让我看看,是谁的爪子这般不安分?嗯?” 他只当她是在嗔笑,觍着脸笑起来,“小娘子别生气,别生气。” 看见他的脸,她似乎有些疑惑似的。旁边另一个小娘子,凑近道,“是胡世子的身边人呢。” “啊~”她恍然大悟一般,抓着他的手,上上下下不住眼地瞧,说出的话语轻飘飘的,“难怪这手柔若无骨,肤质细腻。”她用大拇指摩挲他的手背,“与胡世子研磨添香倒是可惜了,不如与我做羹汤……” 她暧昧一笑。 他刚要咧开嘴笑,却见她把手一甩,变了脸色道,“玉树,把他手剁了做羹汤,喂城外的野狼去!” 第五十章 小乔 男孩自称小豆子,方才与他一起的叫做小地瓜。现在小地瓜正在街市摆摊卖地瓜。 “下次再遇见你们,我就请你们吃烤地瓜。我们的地瓜可甜!” 白非墨笑说,“你们真的什么都做。” “所以咯,只管相信我,我认识一家很厉害的成衣店。包管二位满意。” 白非墨没想到小豆子带她们来的地方居然是有来有去。 只站在门前就已经感受到了有来有去的热闹了。里面人影攒动,喧哗非凡,再加上有来有去的规格,白非墨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门庭若市,真对得起它的名字“有来有去”。 不知道怎么的,白非墨就想到了那句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上一次来还是几天前的七夕,那时候阿三兄和祝之楚也在。如今他却是禁足在宫了,她也差不多了,反正昭阳府对她来说是个精神上的枷锁与牢笼。 “别看这牌匾如此陈旧,这里面好东西多着呢!”小豆子看白非墨驻足了,还以为是她不太满意。 “好,那我就进去看看。”白非墨点点头。 小豆子跳跃进去,道,“我有熟人,我先给您探探路。”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白非墨刚过拐角,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笑道,“那敢情好,我就现在这里谢谢你了。” 定眼一看,果然是钱掌柜在和小豆子说话。只见他把一小贯铜钱放在小豆子的手心上。 “钱掌柜,你怎么这么小气,你做成一桩买卖能挣百十两,你就给我这么一丁点?”小豆子掂了掂重量,有点失望。 “知足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现在就找我要赏钱了。” “重要的不是今天卖不卖的出去,而是你这个店得让更多的人知道咱的名气啊……” 白非墨笑了。原来小豆子是衣托啊。 倒是钱掌柜的先看见她了,吃了一惊,“呦,这不是……” 白非墨食指放下嘴巴前,“嘘……” 钱掌柜会意地点点头,“您就是要小豆子说的那个看衣装的那位?” 小豆子已经完全傻掉了。钱掌柜那是什么人,那可是有来有去的一把手,什么达官贵人没见过,可他却对白非墨如此客气。 小豆子终于知道自己惹着什么样的大人物了。 他先前自作主张,为了可怜费,把自己弄出鼻血了。结果人家晕血。现在带她们去逛成衣店,不过是因为看她们出手大方,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还恰好有需要。他便想着带她去一下有来有去,若是能做成买卖,拿一下提成也是好的。却不想被她一下子看到了,这下连这贯铜钱不知道要放哪里了。 白非墨看破不说破。现在小豆子尴尬的很呢。 “您今天可来对地方了。”钱掌柜的在前面引路,道,“绣衣阁新出了锦缎,模样好看的很呢。” 白非墨笑道,伸出右手给钱掌柜的看,“身上怪脏的,有什么衣服先叫我换上,我再看看锦缎。” “店里只怕没有您的衣样呢。”钱掌柜有点为难,“就算此时先量了尺寸,给您做身只怕也来不及。” 白非墨依旧向前走,“不拘拿什么,只要能穿的就是了。叫我穿着脏衣服往外玩,我是不敢丢这个脸的。” “您在这边先喝杯茶。”钱掌柜的将白非墨一干人等送入了二楼的一个小间道,“”我给您找合身的衣服去。 白非墨坐下了椅子,只听钱掌柜的还在对小豆子说道,“好好伺候,伺候好了,有赏。” 待钱掌柜的走了以后,白非墨看了一眼小豆子,“小豆子不错嘛。”她笑道,“这业务真是很熟练了。” 小豆子还以为白非墨在说反话,忙道,跪下道,“小豆子知错了,但是这家绣衣阁的衣服那的确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小豆子虽然有私心,但不会做让您亏的事情。。” 惊弓之鸟。 白非墨觉得有点感慨,“你赶紧起来。”她道,“没的要我折寿。其实她蛮喜欢这个小豆子的,有自己的小聪明在里面。 小豆子咧咧嘴,道,“嘿嘿。”他做保证道,“不敢了不敢了。” 钱掌柜的送来一套银光白半新男装。 白非墨换上以后,小豆子眼睛都直了。 “好看。”小豆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太好看了。” 白非墨照照镜子,赞叹道,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模样。“很不错。我总算知道你们的厉害了。” 这才不到一刻钟,钱掌柜的就拿了一套几乎是完美契合的衣裳给白非墨,这让白非墨有点刮目相看。 “您客气了。”钱掌柜的道,“小乔让我跟您说一声,若是喜欢衣服,今日看完了成衣秀再走罢。” “小乔么?”白非墨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这不就是上次跟阿三兄来这里,提到却一直没有见过的小乔么? 白非墨感觉自己的八卦之魂又热烈燃烧起来了。她笑道,“甚好。不知道小乔她也下来么?” “下来的。”钱掌柜的道,“有贵客临门,小乔是一定会下来的。”说完便带着白非墨去了成衣秀的包厢里。 成衣秀……当白非墨看到所谓的成衣秀的时候,她的下巴可差点就合不上了哎。 白非墨站了起来,往楼下看。 钱掌柜还在一旁介绍啊,“您不知道罢?我们特地找的男子穿样衣走路,这样能很好地展示样衣……” 白非墨看着那一个个跟模特一样的男子,正穿着店里新设计的样衣,还有那标准配备的无表情,行走在绣衣阁的楼梯上。 这不就是男装走秀? “谁想出来的这个注意?”白非墨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她似乎有一个感觉——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钱掌柜的眉毛一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是小乔。” 小乔!是小乔!天啊。白非墨有十万分的确信,搞不好,搞不好小乔也是个穿的!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问道,“小乔什么时候来呢?我很想认识她一下。我听闻她的大名很久了。” 这不是假话。上次阿三兄跟她来这里的时候,就提到过了。虽然是提了一次,但她也没忘记就是了。 “说曹操曹操到。”钱掌柜往白非墨身后一瞧,躬身道,“乔老板。” 白非墨欢喜异常地转过身,却在看见来人的面孔时愣住了。 “你就是小乔?” 第五十一章 张世安 来人剑眉星目,难得的是这样凌厉出鞘的眉梢,却给人一种面冠如玉的温润感。大概是那双眼睛太过柔情,又或许是那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微笑,使得整个人都端的是一股融雪一般的姿态。 冷面含春炉边雪。 白非墨看得愣了。 小乔躬身道,“怎么看起来白世子很失望的样子?”小乔笑道,“看来我这次来的不巧了?” 白非墨回过神来,“是我大惊小怪了。”说是这样说,但是白非墨心里还是震撼一句,天哪,她还以为小乔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而已。不想这人也秀色可餐,却是个气质温润的大美男一个!叫她怎么能不惊讶? “我倒是没想到。”小乔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白非墨,道,“这衣服这样合身。还以为要压箱底了呢。“ ”这衣服……”白非墨看着自己刚换上的男装,“这衣服是你的吗?” 这不应该呀。小乔虽然名字女气,但是个十足十的高个子,才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就已经得有一米八多了。白非墨也就一米六多,何至于穿的这样合身? “白世子别误会。这衣服,我是一次也没穿过的。”小乔还以为白非墨嫌弃了,道,“当年是家慈手作,未曾想我居然一下子就窜高了,倒叫她不舍得丢掉,因此一直压箱底着。” 白非墨不想这件衣服来头意义居然如此重大,想推辞,却又听小乔道,“今日既然是你穿了,我瞧着也甚是合身,不如相赠有缘人。”也就作罢,道了谢。 小乔请白非墨上坐,一边亲自给她沏茶。白非连忙阻止,“不必亲自来,反倒让我不好意思。” 小乔一笑道,“我是主你是客,哪有叫客人自己沏茶的道理。”小乔说完,把已经沏好茶的茶杯推向白非墨,笑道,“请。” 白非墨看着他指节修长,一双手莹白如玉的,扣着自己的茶杯。小乔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时候白非墨才想起来是自己盯着人家看好久了。 白非墨连忙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拿起茶杯大口大口灌进嘴里。心里却在暗想道,这人果真是越看越耐看。 这么想着,不知觉又灌了一口茶,只听一声笑,“白世子今早是吃了什么,这般口渴?” 听他打趣,白非墨抬起头来看他。只见小乔笑意盈盈,仍旧给自己添了茶,抿了一口,道,“许是我想岔了。这茅山尖遇到知音也说不定。” 白非墨大囧,放下了手中茶杯,却很坦然道,“非也非也。” “虽然今日滴水未进,但也不至于口渴如斯。且茶多伤身,再对我胃口都不敢多饮,何况我并不怎么喜欢茅山尖。” “那又是为何?” 白非墨伸手示意空空如也的茶杯,“添满。” 小乔为白非墨添了满满一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见白非墨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向他挑眉,眼睛一瞬不差的盯住了小乔的脸,唇瓣一启,就是囫囵吞枣下肚,根本不带停留的。 她把空空如也的杯底给他看,道,“佳人在侧,秀色可餐。我哪里要细细品味什么茶色呢,只管下肚就完了,否则岂不是本末倒置?” 她其实原先开始是有点紧张的,没想到小乔其人是这样一股温柔风,她一瞬间有点忘乎所以了。但如今这样说,倒也是真心话,比起原来轻佻了不知多少倍。这般大胆直白的话,白非墨不是第一次说了。因此说完之后,反而轻松了不少。 “哈哈哈哈……”难得见小乔这样笑起来,白非墨索性老脸都不要了,说道,“哪怕是满汉全席,我也可以吃得下。” 小乔止住了笑,对着钱掌柜的说了一句什么,钱掌柜的便离开了,不知道要做什么。 小乔笑道,“我倒是第一次听有人说的这样直白。” 白非墨笑,“以后还会有很多次的。” 小乔见白非墨伸手又要去添杯,忙道,“秀色可餐,也不要贪杯。”他说完,钱掌柜的就带着一群人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小乔掀开餐盘上的盖子,道,“茶饮多了伤身,随便吃个什么垫垫胃罢。” 白非墨有点惊讶,又有点动容。刚才她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他就能记住,还立马安排菜肴。白非墨觉得就小乔这样的长相,这样的体贴,若是追求他喜欢的人,那一定没有不成功的。毕竟,温柔是多么好美好难得的品质啊! 白非墨客气一番,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又道,“实在是对不住,我忘了我其实吃过了。” 小乔看她一眼,拿了筷子,自己夹了一口鱼肉送入嘴中,道,“无妨。总归也是我自己还没吃饭罢了。” 白非墨一愣,才想到他作为一个生意人,掌管着有来有去的,必定是经常不得闲,错过午饭也是家常便饭。她道,“生意再好,饭还得吃。” 白非墨果然是毒奶,只见钱掌柜又凑近小乔说了一句什么,小乔立马变了脸色,站起来,道,“白世子,恕我不奉陪了。” 白非墨虽然心里大呼可惜,但是知道好事向来不长久,也站起来,点点头道,“您有要事在,就赶紧去了。不必在意我,我马上就要下看成衣秀了。” …… “爷,今日的衣装可还满意?”小厮指着台上的人道,“若是喜欢,只管拿去试。” 张世安顺着小厮的手看过去,斜对角正好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穿着桃红衣服的女子。面若桃李,说不出的动人。 张世安不知道绣衣阁什么时候新来了这样惹人恋爱的女子。正移开目光,余光却瞥见了她身旁的男子。 准确的说,那不是一个男子。不过是个身量纤长的女子,穿着一身锦缎男装罢了。 只见她一眼不错地瞧着台上的男子,眼神里倒也无惧,只顾一昧地与身边的侍女指指点点。神色是说不出的舒服。 好……好一个妙人。 张世安眼睛一亮,若是送给胡亥,只怕他会高兴的不得了。 在这之前……他笑了笑。 他慢慢踱过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捏,不动声色地松开。 那只手食指轻轻一弯,做出勾的动作。 张世安大喜,伸出手去挠她的手心。 忽然那只手反手一翻,他的手就被拉住了,紧紧地松不开。 只听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让我看看,是谁的爪子这般不安分?嗯?” 他只当她是在嗔笑,觍着脸笑起来,“小娘子别生气,别生气。” 看见他的脸,她似乎有些疑惑似的。旁边另一个小娘子,凑近道,“是胡世子的身边人呢。” “啊~”她恍然大悟一般,抓着他的手,上上下下不住眼地瞧,说出的话语轻飘飘的,“难怪这手柔若无骨,肤质细腻。”她用大拇指摩挲他的手背,“与胡世子研磨添香倒是可惜了,不如与我做羹汤……” 她暧昧一笑。 他刚要咧开嘴笑,却见她把手一甩,变了脸色道,“玉树,把他手剁了做羹汤,喂城外的野狼去!” 第五十二章 绣衣阁之战 先前她好好站着看成衣秀。不防手腕被人不清不中捏了一下,她心里已经有点明白这是遭到了咸猪手的问候了。 假意勾指,若他敢再来,那她就要不客气了。果然人渣就上钩了。又是捏手腕又是挠手心的,白非墨忍着恶心没有动。等到她确信他跑不掉的时候,趁机死死反捏住了他的手腕。果然抓住人渣一个。 可玉树迟迟不来,白非墨看着四周,没有玉树的身影,不知觉地慌了一下。 倒是张世安看见没人来,更加有恃无恐,“小娘子啊,我说小娘子,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这般张扬虚势,当真可爱得紧。” 白非墨看了四周,确认玉树今天是没来了,又叫了一次临风,可是临风也没出现。 白非墨立马想到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情出现了,不再想着找影卫。 “一口一个小娘子,小娘子个屁!你家大娘子给我提鞋都不配!”白非墨火冒三丈。张世安口中所称的“小娘子”是天朝对于被不入门外室的称呼,而大娘子是正妻的称呼。张世安这句话就是摆明了她是个被人包养的外室了。 末了,白非墨觉得骂的不够舒服,转过头对着张世安劈头盖脸又是一句,“我是你张家祖宗奶奶!”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 白非墨向来脾气大,这次居然在外面被人家吃了豆腐了,岂能干休? 她不曾想到有来有去这样一个地方,居然也不能免俗,什么人渣都有。看他张世安仪表堂堂,一副逍遥富贵人的模样,不想也是人面兽心,内里败絮罢了。 想到小乔那样可爱温柔如春风拂面的人,再看张世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猥琐样,白非墨深深觉得自己是从蜜饯里掉入屎坑。 张世安身边几个小厮正要上前,被他挥手制止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非墨,觉得这人张牙舞爪故作镇定的模样当真可爱。 “何必占嘴快的便宜呢?”张世安笑得愈发猥琐,“小娘子嘴闲的很,可见是没有被喂饱了,找我撒气呢。” 他的话语一出,在场的男人笑得愈发大声。 我这暴脾气! 白非墨活了两辈子,当然知道张世安在开黄腔。他就是故意说出这种下三滥的笑话让她吃瘪,让她难堪。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这句话,必定是又羞又气,当场羞得跑掉了。可白非墨是谁,那是男人堆里滚出来的,正儿八经的小流氓。别跟她脸皮厚,她就没有怕过啥。 白非墨抄起一把椅子,朝着张世安就是一顿猛砸,“让小爷我领教领教你这副半死不活的身体是怎么喂饱我的!” 这动静终于引来了钱掌柜。看到一地的狼藉和白非墨怒气冲冲的脸,还有一旁始作俑者张世安。 “爷唉!千万住手!有什么误会坐下来慢慢谈!和和气气的最好!” 白非墨看了钱掌柜一眼,“这事你别管。砸碎的东西、吓跑的客人都记我账上!不会少了你的就是了。” “不是这意思……”钱掌柜再想说些什么,白非墨的眼神已经冷冷扫过去。他连忙噤声。 好险!张世安躲过白非墨这一下。不想白非墨来真的,椅子劈下来,到地上就是两半。若是他躲得慢了,被这么砸一下,只怕不死也得瘫。又听见她和钱掌柜的对话,因此终于有了严肃起来了,道,“你来真的?” 白非墨怒目圆睁,抄起另外一把椅子又是一下,“小爷我高兴,跟你唱戏呢!”嘴上如此说,却无半点嬉皮笑脸的模样。 张世安的小厮立马冲上前去,抢了白非墨的椅子,就对白非墨动手。白非墨被推了一下,一个踉跄就到了地上。 张世安及时制止住了,“别打女人!” 白非墨猛啐一口,“我呸!”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道,“别拿什么狗屁打不打女人当借口了。说得好像你这小人是君子一样。我呸!” 白非墨束紧衣袖口,“有种的,是个爷们的,就单打独斗跟我一挑一。老娘我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你没有能耐说那句话。” “好。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张世安也是个练家子,他自认不会输给一个女子。哪怕这个女子看起来架势如此的足。他今天心情好,她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带刺一样的玫瑰,谁都想摘。 他挥挥手,示意手下退开别掺和。钱掌柜想上前说什么,他冷笑一声,“这是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说完轻喝一声翻身而上,白非墨一个回旋踢,两人就此杠上。 白非墨庆幸自己从小到大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跟着师父学一点拳脚皮毛。也亏的张世安这王八蛋花拳绣腿,打起来虽然漂亮,却是个不中用的。 白非墨对打了几下,发现张世安的拳脚也不过如此,长期缺乏实战,可谓漏洞百出。白非墨眼睛一尖,趁他漏洞之时,连使几招仙人摘桃打狗绝学,张世安已经模样狼狈,痛苦不堪。 他捂着自己的裆部,脸色痛苦,“你居然使这样下九流的招数!” 白非墨灿烂一笑,“你不是说我是下三滥的小娘子吗!那你就要准备承受的住我这下三滥的打法!” 白非墨欺身向前就要再战。却见张世安右手一挥,手底下的人哗啦啦地就都冲了上来。 白非墨虽然精于打架,但是奈何对方人多势众,抽身几欲先走。不想张世安冷笑着,“别让她跑了!给我捉活的。” 他站起来,脸上是可怖的神情,“惹到了我,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白非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几个大汉团团围住她。她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她下意识看向珠珠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珠珠的身影了,放了心。不再反抗。 “刚才不是还那么嚣张么?”张世安捏捏她的小脸,“这么这时候这么乖,嗯?” 白非墨冷笑,却道,“放长线钓大鱼,公子怎么不知道呢?不是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吗?要不然也不会叫我当场捉住,这般丢人现眼了。” 四周看热闹的人又指指点点,又哄笑起来。 张世安恼羞成怒,“笑什么笑!还不快给我滚!”周围的人连忙噤声。 张世安咬紧牙根,捏着白非墨的下巴,“牙尖嘴利,牙尖嘴利,呵。” 白非墨别开头,看着他碰她的那只手,,毫无畏惧道,“你这手我要定了。” “好啊。”张世安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要我的手?带走!” “张公子,有话好好说,带人走却是不该了。”忽然响起一声温润的声音。 第五十三章 被俘 白非墨回头一看,果然是小乔。他身后跟着珠珠,想必是刚才珠珠去找小乔求救了。 珠珠来到白非墨身边,看着白非墨身边动粗的几个大汉,怒道,“还不快放开?” “乔老板。”张世安皮笑肉不笑,“私人恩怨,您只怕不好插手罢?” 小乔道,“既然是在有来有去里发生的,我作为当家的,自然是要过问一下的。”小乔不卑不亢,看向白非墨,“二位的争执我也略知一二。大家都有错,这事若是闹上府衙,只怕也不好办不是么?不如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西街区乃是明月公子的管辖区,小乔此举乃是间接告诉了张世安,他要管这件事,因为他根本就不怕他。 他张世安是西北大将军王世子的身边人,他小乔是当今七皇子明月公子的座上宾。说难听了点,谁比谁高贵还未可知。 白非墨深知张世安这等狗奴才只会仗势欺人。又兼着西北大将军王府向来嚣张跋扈,不惧中央。小乔若不说这一层关系还好,一说张世安就更不肯轻易放过了。 “我倒是奇怪了。”张世安皱眉道,“这女子是你什么人啊?你这样袒护她?不惜与我作对?”张世安挑挑眉,脸上恶意毕现,“她是你的小相好啊,还是……明月的小相好呢?” 小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沉声道,“张公子嘴巴还请放干净点。” 张世安耸耸肩,“我若是不呢?” “哼。”张世安冷笑一声,幽幽地道,“我这不是放过了她么。”张世安笑得一脸无辜,“若我当真想要算账。她现在就不会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 白非墨冷笑出声,“张世安,你现在就好好逞嘴皮子的痛快吧。等会儿我要把你这嘴狠狠在地上摩擦,磨的你求饶声都说不出来!” 小乔看着白非墨毫不惧怕放出了狠话,眼睛都不带眨的。面上虽然没有显现,但是心里却更加不安起来,这只会进一步激怒张世安。 他现在手头没有人,自从七夕过后,徐统领对西街区的防守兵力增派地更多了。相反有来有去的防卫却反而变少了。 张世安这个地痞流氓,最爱耀武扬威,身边恨不得带五十人虎背熊腰大汉堵满整条街。这几个大汉这么一掺和,只怕白非墨和他插翅难逃。 他尚且无所谓,一介商贾之流,死了也就黄土一抔。白非墨不一样,她若是今日在西街区死了。只怕整个西街区都逃不了干系。 为保白非墨性命安然无恙、万无一失,小乔压下了脸上的不快,鞠躬道,“今日的事,是小乔的不对,还请张公子这次高抬贵手。。” 张世安也曾听小乔的名字。那是多么耀眼的名字啊——年纪轻轻就是全上京财富圈第一人——现在居然低声下气地求他。 张世安不怀好意地看着小乔,“乔老板,做生意嘛讲求的是有来有往。你要我放过她,那你就跪下来求我啊……” 小乔还没说话,只听到白非墨一声,“我操你大爷!”他转过脸去,看见白非墨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狂怒状态,“你……” 却看到白非墨睁大眼睛,冷笑着看向张世安,“张世安!你死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碰小乔一根汗毛的话,我会让你死无全尸!你这个被人脔的家伙!” 白非墨忽然想到胡世子喜好男风。西北好男多糟蹋在他手里。猛然间也意识到张世安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像他这样的人难保不会对小乔有旖旎的心思。 小乔那是谁啊?那可是白非墨见到的第一个温柔又春风拂面的帅哥。岂是张世安这个混蛋能染指的? 果然见张世安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他气急败坏道,“好啊!好啊!如你所愿,那就把乔老板一块带走!” “张世安,你把我带走可以。但是你不能带她走。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敢这样对待她?”小乔见事情越发严重了,出声警告道。 “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管用了。”张世安冷笑道,你找明月亲自来,看老子会不会放。” 张世安叫人把有来有去通通锁起来,还警告人别出去乱说,否则就要他们的命。 接着推攘着把白非墨小乔和珠珠都带走了。 坐上马车的时候,白非墨才后悔,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把小乔拉下水了。 她只见小乔这样一个温柔的人现在居然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 小乔似乎是感应到她在看他一般,睁开双眼,道,“怎么了?” 白非墨压住想哭的冲动,“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了。” 小乔笑一声,摇摇头,“无妨。”今天这事的确是张世安挑起的,再加上一个死都不肯服输的白非墨,才酿成了今日这般死局。若是任由张世安将白非墨带走,会发生什么惨案他比谁都清楚。结果只怕会更糟。而他如今在她身边,也算有个照应。因此并不很大担忧。 白非墨看他这样淡定从容,道,“那你的救兵什么时候来?” 小乔猛地睁开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不是你的救兵……吗?” “???”白非墨和小乔面面相觑,“……” “我看小乔你那么从容不迫,讲话不卑不亢,以为你有后招,才敢于选择与我一起走。”白非墨看着小乔道。 “我跟你来是因为我以为你有援兵。想着在救援之前在你身边有个照应罢了。”小乔说。 “……”好了,他们两个现在都知道自己的处境了。都以为对方胜券在握,想要给张世安一个狠狠的打脸,这下好了,沉重的命运呢先给他们沉重的一击。 “我那时候看世子你信誓旦旦、言笑晏晏,还以为世子是胸有成竹了。”小乔无奈道,“不想竟是这样的。” 白非墨汗颜。 “那现在怎么办?你还能联系的上明月公子么?”白非墨问道。 “明月禁足在宫里了。”小乔垂眸,“不过放心,只要有我在,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世子受伤害的。” 哇。白非墨有一点点动容。 ------题外话------ 呼叫昭阳前来救命! 第五十四章 出逃方法 “总会有办法的。”小乔安抚白非墨道,“今晚亥时我若是没有到明月府中交账,明月府的人就该意识到我出事了。有来有去那么多的人都看到了这件事,要想一点风声都不漏,简直是不太可能的。” 尽管如此,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一脸凝重。 “离亥时结束还有好几个时辰呢,哥哥。”白非墨提醒道,“这个时间足够张世安那个狗东西把你……你我砍成好几断了。”白非墨本来想表达这时间足够张世安把小乔先奸后杀的,奈何这话太粗鄙,她可不想吓着小乔。 白非墨掀开马车小窗,看到马车这时候还在西市行走,放下帘子道,“张世安这家伙简直有毛病,没见过抓人还抓的如此光明正大的,直接在西市行走。他都不怕我们这时候闹出一点小动静……” “能闹出多大动静?”小乔看向马车四周,“这马车夹板结实得很,你还能翻马车么?你再看看那小窗,小成那样,你就算喊出来,别人还能看清楚马车里的人是谁么?” 白非墨点点头,“你说的都对。”她狡黠一笑,“可惜呢,张世安最大的败笔,就是没把我们给绑起来……”白非墨摸摸自己的头发,将缠着的发带解开,把自己的发带捋了下来。 一时间青丝瀑布一样泄下来,白非墨甩甩头发,用手指拢了拢头发,歪着头看向小乔,眨着眼睛问,“怎么样?好看么?” 小乔愣了一下,看她一眼,立马不动声色地把头转过去了,笑道,“挺茂密一头发。你看能不能用着头发去叫张世安把我们放了。” “七哥就爱搞怪,是要拿簪子的,拔下发簪也就完了,偏偏还把发带扯下来。”珠珠揭穿白非墨的做法。 白非墨倒也没有不好意思。本来她这头发故意放下来就是想看看小乔的反应。她自认自己有一头秀发,茂密又柔顺,放下头发来也能给人一种提醒她虽然穿男装,可还是个女子。 “簪子?”小乔倒是很精准地抓住了关键,讶异,“可否给我看看?” 白非墨把簪子递给小乔。 碧绿蛇头簪,唯一抢眼的就是蛇头上那一点恰好是蛇头的白眼睛了。 那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玉簪子而已。 “这当然不是一支普通的玉簪啊。”白非墨想起来这只簪子就在今天早上凌晨的四点的时候,还曾划伤昭阳的手臂呢。 “这可是一支救命簪。”白非墨接过小乔递过来的簪子,轻轻一扭,只听啪嗒一声,簪子两半,左边的一半簪子截断口中间露出了一根牙签大小的玉,右边的一半簪子的截断口上,露出里面极细的一个小洞。 “玄机就在这个小洞里。这里可藏着好东西呢。”白非墨转头问珠珠,“今天是几日?” “七月十二了。”珠珠回答道。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白非墨举着簪子,道,“我以前用过一次。不知道小乔你听说过穿云箭么?” “这个看起来真的不像穿云箭,这空间这么小,你怎么把穿云箭放出去?” 白非墨道,“嘿嘿,这个就是改良版的穿云箭。不用放。你看着。” 只见白非墨捏住簪尾,朝着窗外一甩,忽然地上砰的一声,砸出一道浓烟,只听咻的一声,一朵巨大无比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转瞬即逝。 “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白非墨看着烟花,又看看小乔,温柔道,“这下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哪里是穿云箭,这分明是浪漫小花。白非墨没想到自己居然这时候装装逼了一把。 这是清风师叔特地为她做的穿云箭。小洞里面装着小炮弹。只要甩到地上,炮弹就会打开,里面会往天上发出一个求救新的信号烟花。原定计划七月十三云南王世子进京,今天已经是十二了。 别人不知道,但燕胤承估计已经单枪匹马进京了。这么大的烟花,他一定会看到并且立马赶来的。 白非墨把牙签擦进小洞里,轻轻一扭,啪嗒一声又关上了。 马车一下子停住了。 “搞什么!”张世安打开了马车的钥匙,怒气冲冲地问道,“刚才那声炮仗声……是你做的么?”只是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了。因为他看见白非墨把头发都放下来了,面容半遮半掩,倒别有一番风情。 白非墨假装没看见张世安的恶臭嘴脸,道,“没什么。”她拢拢头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马车外面出啥事了,吓我一跳?” 张世安冷哼一声,“最好别让我发现你们耍猫腻。” 张世安再次把钥匙锁了,警惕地看着臭周围。马车继续前进。 “啧,把我们当犯人一样。”白非墨忍不住抱怨道,“搞得好像这马车一开始就是为了抓人而来的。”白非墨撇撇嘴,“我就不信胡世子对他这样坏,让他天天坐这个马车。” “你既然胸有成竹,那我就放心了。”小乔道,“你还是把头发竖起来罢。”他温柔出声,道,“刚才张世安那眼神简直要把你吃了,我看得不舒服。” 白非墨一挑眉,心里直乐。这是咋回事?算是他对她额外的关心吗? 见目的已经达到,白非墨点点头,“好。”她把身体背对着珠珠,道,“珠珠,你帮我绑吧。”说完右手递给了珠珠她手里的发带。 一边看着小乔这个温柔又可爱的大帅比,一边让珠珠给她扎头发,白非墨呻吟一声,“好舒服哦。” 却听到珠珠叫一声,“这个发带不是七哥你的?这是谁的发带。” “嗯?”白非墨立马转过去,接过那条发带。只见那个发带黑底金纹,上面的纹路是一株兰花。 的确不是她的。 白非墨忽然想起早上时候在昭阳房间里那时候发带揪下来一次,然后……白非墨越想越凝重: ???昭阳给她蒙眼睛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发带??? 珠珠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该不会是早上你从昭阳房间里的时候……” 白非墨捂住了珠珠的嘴,不让她说话。 姐妹,饭不可以乱吃,花更不能乱说啊!虽然你说的也没有错,是事实了。但是这个场合说出来就是不对的啊! 小乔会误会她和昭阳有什么特殊关系啊! 白非墨看向小乔,果然他已经露出了疑惑且好奇的样子。 “呵呵……”白非墨干笑,企图解释,“不是这样的……”但是她也解释不了了,孤男寡女披头散发从小房间里出来,这话她恐怕会越解释越黑! “我们俩关系没有好到那种程度。”白非墨笑,把那条发带丢出了窗外,一点犹豫都没有。 该死的发带,如果因为它小乔误会她和昭阳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的话,她真的会哭死的。 小乔看向白非墨,“你丢了发带,这下怎么束发?” 白非墨自己卷头发道,“我可以自己卷来。”还好是长发,就把头发卷成丸子,再用发簪固定住就好了。 “见识了见识了。”小乔如此说道。 白非墨心里暗暗恨那条狗屁发带。拿开窗帘一看,那条发带早已不知去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渐渐马车开始颠簸起来,白非墨拉开窗帘一看,已经到了城外绿林。 “张世安你个王八蛋,究竟打算带我们去哪?” “闭嘴!”外面不知道何时变得嘈杂起来,只听张世安大声道,“你们是谁?” 白非墨和小乔竖起耳朵听,面面相觑。 ------题外话------ 猜猜是谁来咯? 小可爱们可以给个评论吗 让小喜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单机着…… 第五十五章 死侍 外面响起一阵打斗声。 白非墨推推马车的门,被锁住了打不开。她趴到窗户那边去看,可惜除了一地的黄土,啥也看不到。 只听一声“公子快走!”,忽然有一个大头抵在了小窗户门口。 白非墨吓了一跳。虽然他满减是血,但是白非墨还是看出了他就是刚才堵她的几个张世安的狗贼大汉之一。 白非墨另眼一瞧,死死扼住他后背的那只手,向上一看,居然是一个蒙着面的人。那个人双眼无神,却在看向白非墨的时候,眼神里爆发出了狠厉,向后大声道,“她在这!” 白非墨立马把窗户拉下来,扣住,道,“不是来救我们的,是来杀我们的。” “你确定吗?”小乔问道。 白非墨点点头,“那人我不认识。但是他看我的眼神很吓人……”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砰砰几声,白非墨大声道,“趴下!”预料中的刀刃破空之声并没有来, 只听外面一声男声道,“结实得很,刺不进。” 白非墨直起身来,知道他们刚才是准备用刀剑刺马车,奈何马车太过结实。 这是冲着她来的。还是没有商量余地就要她死的那种。 只听前面锁头在响。白非墨知道这是要开门了。小乔向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却悄悄埋伏在马车门的旁边,只等门一开,便出其不意,搞他个偷袭。 果然门一开,白非墨看到一个黑衣人举着剑就向她刺过来。被小乔一手手斩手腕,夺了剑,反手一划,就是一脖子血。 白非墨一看,好家伙,张世安一半的随从都死在地上了。眼前所见七八个黑衣人他们的刀剑上都沾着血。很明显,张世安的人和他们有一场恶战。而张世安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倒下去一个,周围黑压压几人都上来了。 只见小乔飞身出马车,将马车周围的黑衣人踹了下去,左手握了缰绳,右手执剑,大声道,“坐稳了!”说完便用剑在马儿屁股上一刺,马儿朝天踏蹄嘶叫一声,便踩着狂风飞去。 “白世子,今日之事是小乔拖累你了。我定会护你周全,他们若要伤害你一根汗毛,先从我的尸体踏过去。” 小乔站在马车头,长身玉立,一身白衣在风中翻飞。他稳稳地立着,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执剑,与想要翻身上马车的黑衣人搏斗着。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要护她周全了。白非墨见小乔如此,忙翻出马车,站他身旁,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不是。”小乔一边快马疾驰,一边奋勇杀敌,道,“张世安的目标是我。你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虽然不明白小乔到底在说什么。但是白非墨一想起今天的事情,就觉得有些蹊跷。小乔一出现,张世安似乎把火力全对准了小乔,仿佛一开始就等着小乔一般。马车也是,这是专门用来囚人的马车。张世安那种混蛋是断断不会做这种马车的。除非他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张世安的目标也许是你。但这群黑衣人可不是张世安的人。”白非墨道,“他们是来杀我的。”虽然白非墨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惹到别人,居然要痛下杀手,了结她的性命。 “我不做那等死的人。”白非墨朝他一笑,“也不受白白的恩。” “珠珠,准备好了吗?”白非墨问道。 “嗯。” 白非墨抢了缰绳道,“你一心一意干翻他们吧。我来控制马车。” 小乔点点头,“好。”看见一人从白非墨旁边蹿出来,正要反身刺过去,只听扑的一声破空之声,那名黑衣人嗷的一声翻下马车。他回头一看,坐在马车里珠珠正拿着一个弹弓,手里还捏着一个小黑球。时刻紧密地注意着白非墨的身边。 珠珠朝他璀璨一笑,“云南毒炮弹,谁中谁知道。” 只听白非墨快马加鞭,一边笑一边道,“谁他妈吃饱了撑着,敢给本世子找不痛快。”她转头对小乔温柔道,“你留一个活口。其他都杀了。”似乎是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了,白非墨还特地补充一句,“算了你开心就好。” 在来回的交战过程中,白非墨觉得自己的拳脚还不够狠厉,在珠珠的毒炮弹和小乔的剑刃之下,黑衣人渐渐力不从心。 白非墨回头一看,得意道,“差不多了,现在该我们反攻了。” 刚才一直是防守。为了不让小乔分心,白非墨自告奋勇控马前行。待到小乔和珠珠二人的战斗中,白非墨逐渐了解了黑衣人的水平。一个翻身下马,堵住了正在疾跑追逐她的黑衣男子。 白非墨看着他道,“小黑啊小黑……你若是说出幕后主使,本世子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那人不回答。冷笑一声,就是利刃向白非墨刺来。 白非墨连连后退,却是一个后翻,一脚踢开那人的剑,抢了剑反刺过去,一剑横在那人的肩上,“说不说?” 忽然听见四周有马蹄声响,白非墨和小乔等人背靠着背一起,还以为是黑衣人又来了。 没想到忽然听到一声,“昭阳军在此,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狂徒休要逞能,还不快快与我投降!” “徐统领莫废话,直接上,不留活口。” 一听到这稍微有点熟悉的声音,白非墨远远一看,果然那坐在大军中指挥着的白色的身影,可不就是昭阳么?。 忽然白非墨手里的人动了。白非墨只当他临死反扑,正要推开,却见他咬碎牙根,不知道吞咽了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只见他口吐白沫,倒地死了。 上去揭开他的面具,面具下面是一张被无数利刃刮过的如同沟壑一般的脸。唯有那双眼睛还是清澈的,只是无神。 白非墨愣住了。 却听见小乔大喊一声,“这群人是死侍。小心!” 原来他也弯腰揭下了黑衣人的蒙面巾,却发现一张脸满是刀疤,根本无从看出什么。 只听砰的一声,躺在地上的尸体爆裂开来,白非墨躲闪不急,被热浪扑住。她大叫道,“我的眼睛!” 小乔和珠珠立马赶到她身边,一时间地上所有死去的黑衣人全都报废了,砰的一声声爆裂开来,散发出一股热浪。 白非墨晕倒最后一瞬是躺在小乔的怀里的,她用那还能看得见的眼睛看到小乔一脸担忧。 真好。 ------题外话------ 昭阳:看到我媳妇躺别人怀里,我好吃味,但我媳妇受伤了,我不能说些什么……委屈.jpg 第五十六章 负伤归来 白非墨自从醒来以后,小乔来了好几次,让她开心了好一会儿。 太医说是无妨,只是叫毒气熏了眼,毒气并不严重,用草药洗洗眼也就好了。 白非墨当时听到脸都变了,“什么不严重!本世子眼睛可疼得很!你瞧见没有,本世子这眼圈都是黑的。你看见没有!” 白非墨扯着眼皮要叫太医看。太医想起昨天她还敢当着圣上的面,说如何如何爱慕昭阳的事,唯恐自己一不小心看了她的眼皮子就要被赖账,忙说道,“不必看不必看!下官晓得了。” “你给我看!” 太医本着职业道德看了一眼,道,“世子这是熬夜熬多了,出的黑眼圈……许是昨日受了惊吓,操劳所致……” “放你娘的屁!”白非墨头一个不服,她每天九点睡七点起,什么叫做熬夜!当她没有熬过夜吗? “本世子细皮嫩肉,昨天那个尸体爆炸你晓得不,淋得我满脸毒血,尤其是我这眼睛,指不定已经毒气入体,引发什么并发症。太医啊!你要给我好好治,本世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可就要瞎了!”说完呜呜地哭起来。实在不是因为什么太过伤心,而是因为她若是不生病了,小乔说不定就不会来了。 太医无法,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下官这几日就给世子好好治病。” 白非墨收了泪水,笑道,“那麻烦你了。” 出事回来以后,昭阳过来看过他。她装睡着。听他和珠珠吩咐道,皇帝正在彻查此事。听说她平安无事,表示很欣慰。 “你说本世子还需不需要向皇上奏明这件事,本世子觉得身体好像很不舒服,不能够及时参加入学事宜。” 白非墨这想装病的意图太明显了,太医笑道,“其实世子真的没什么,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 白非墨挑挑眉看过去,“嗯?” “不是……”太医道,“世子虽然身负重伤,但好在上天保佑,一定能够转危为安。” 这理由比白非墨自己想的还扯。 接连几天吃了药,还用草药捣碎敷在眼睛上。白非墨勤勤恳恳,一点偷懒都不敢有。唯一抱怨的就是草药实在太苦了,喝得她想吐。 珠珠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道,“七哥喝不下去就别喝了。” 白非墨一听,气呼呼道,“哼!我生着病呢!可不得喝药。”她仰着头一口咽下去,脸拧成一股麻花绳,“为什么他们还不回来!再这样下去,我可就坚持不住了!” 可委屈死她了。这次的事情真的是气死她了。玉树临风没来,风流倜傥不在。穿云箭白白浪费一炮,因为燕子这家伙根本没有看见她的信号。 所有人!本该保护她的,一个个都不见了!差点叫她送命,还差点让小乔陪她一起死!叫她怎么不能生气!偏偏这群家伙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一个个地都没来! “我好委屈……”白非墨哭着向珠珠道,“我连生气都没法子生,这群家伙没一个在的。” “最可气的是,我居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谁能想得到我居然一点小伤都没有。”白非墨觉得自己太委屈了,“等他们回来,我这点小伤早就好了!早知道如此,让我炸掉一只胳膊……” 珠珠捏住白非墨的嘴,模样颇有些生气道,“说什么呢!我呸呸呸!”她抱着白非墨,拍拍她的背,“别哭,等她们回来,好好骂骂他们。” 白非墨也是这么想的,奈何睡着了以后啥事都忘了。也许是药太苦,白非墨天不亮就醒了。心中压着一件什么事,似乎是冥冥中的预感。 “七哥怎么这会醒了?”珠珠爬起来问道,“怎么了?” “睡不着。”白非墨摇摇头,捂着胸口,“胸闷。这里堵得慌。” 珠珠给她顺顺心口,“别喝药喝出毛病来了罢?” “我总感觉不对劲。好像有事发生了。”白非墨长呼一口气,躺下却又睡不着。 辗转了几次,忽然听见门外有响声,珠珠也听见了,作势就要起床。 白非墨按住了珠珠,指指门,珠珠会意地点头。两人便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后,趴着耳朵听。 只听一道声音道,“……你们先回去上药,别让世子看出来……我还能装一会儿……” 白非墨就着窗户戳了一个缝,只见玉树等人相互扶着,手忙脚乱,在树下脱衣服。 借着月光,白非墨看到他们各个头发凌乱,脱光的膀子上,一道道已经暗红的伤口,旁边土地上是已经被染红刮花看不出形状的衣服,土地上的立着的剑上面,顺着剑身流下来的血滴在月光下显得清冷无比。 只有玉树全身是完好无损的衣服,他咬着带子在那里扎袖口,显然刚刚换过衣服。 白非墨捂住珠珠的眼睛,松开手,指指床,示意她不要看赶紧回床上。珠珠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临风换好衣服,擦拭着剑上的血,却是看着的玉树,“我去罢,你身上的伤最重。世子指不定发火起来,你这身体受不了的。” “别再说了……”玉树黑着脸,“小点声……” 不知道是谁低估一声,“世子睡着呢……” 却看见玉树走向这边越来越近。 白非墨压着心中的惊骇,默默地往后退。爬上了床,轻轻对珠珠道,“他们要来了,你我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珠珠点点头。 过了许久,却仍不见玉树敲门。珠珠便想着更深露重,给白非墨拉一拉被子拉到脖颈,竟是满手背的湿润冰凉。 “七哥?” 忽然白非墨哗啦一声掀开了被子,点起了灯,珠珠看见白非墨脸上泪水犹在,她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小声懊悔道,“我忘了,我忘了我睡不起来,玉树就会在门外等到天亮的。” 果然灯一亮,门外忽然有了动静,倒映出玉树的影子,只见玉树举了手要敲门。 “哼!你们还晓得回来吗?”白非墨对着门外大声骂道,“不是跑的不见人影吗?那我今天明天大后天都不想再见到你们!” 见玉树迟迟不肯离去,白非墨砸一个枕头过去,哐当一声,“还不快滚!” “属下告退。” 珠珠看见玉树的影子从墙上退去。忙过去捡了枕头,回头便看见白非墨坐在床上,像丢了魂一样。 “七哥?”珠珠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试探性地问。 白非墨转过头来,脸颊上淌满了泪水,一双原本清澈无比的眼睛也已经被泪水模糊。 只听她小声地问,“珠珠,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第五十七章 装病被揭穿 “七哥怎么这么说啊?”珠珠坐到她身边,道,“可是因为玉树他们的事情么?” “我没想到我真的……我太自私了……”白非墨捂着脸,泪水从她手指缝隙流出来。她哭到差点断气,珠珠顺了好一会儿她的背,她才抬起头,抽抽噎噎道,“你刚才没看到……他们身上全是血……我看见临风……临风背后有一道好……好长的伤口……可他说玉树伤的是最深的……呜呜呜……” “这一天他们不在我身边,我就一个劲儿地怪他们……”白非墨惭愧道,“明明我没事,却还是生气……巴不得他们看到我受伤,还恬不知耻地希望他们会惭愧一下……” “可我从来没想到过他们遇见了什么……”白非墨嚎啕大哭,“我早该想到的。他们从来都不会离开我的身边,一定是出事了……果然就……就受了这么重的伤,玉树还装的若无其事,还要要向我请罪……” “而我除了向他们大发脾气……我什么都做不到……”白非墨看向珠珠,“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甚至还得装作不知道他们受伤的事……我还凶他……叫他滚……” “你是对的,七哥。”珠珠拿手帕擦擦她的泪,“他们不想让你担心,那你就假装不担心。你越是若无其事,他们的心理负担也就会少一点……” “别哭了。我们为世子拼命是应该的。哪有世子为我们哭泣的事情呢?” “珠珠你不知道。”白非墨越发哭的大声了,“正因为是我,才更可恶。” 她是一个活过现代世界的人啊。尽管那已经是上一世,尽管已经过了十三年。但是那植根于灵魂深处的现代民主思想,现在居然被她抛弃脑后。 什么时候她觉得这些人为她拼命是应该的事了?她不知道。这十三年来的生活究竟如何改变了她,让她对别人的付出毫无感觉,甚至觉得理所应当?如果不是今天撞见了玉树他们负伤而来,她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 “我说不出来了……”白非墨摇摇头,泪水大颗大颗地掉,“我好难受。” “别哭了,明天眼睛水肿厉害的话,想瞒都瞒不过去了。”珠珠给她洗脸,道,“又是气得凶巴巴的,又是哭得苦哈哈的,指不定玉树还以为咱家世子有病呢……” 白非墨收住了泪,明天万一叫他们看出来就不好了,又洗了把脸,躺下便睡。 许是哭的累了的关系,白非墨很快就睡着了,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珠珠小声叫她,“七哥,快起来,你不起来,玉树要在门外跪着候着了。” 白非墨一惊,从床上跃起来。 珠珠指了指门外。 白非墨连忙穿衣服,看看镜子,自己脸上鼻尖眼睛红彤彤一片,忙洗了脸,揉了揉眼睛,连忙坐在梳妆镜前,叫珠珠给她上粉遮盖一下。 白非墨看了看自己的眼睛,摇摇头,掩盖得太过刻意,玉树又不傻。看见旁边一个草药包,想起昨天太医叫她敷着眼睛,一戴上就跟熊猫一样,她那时还夸好,装病装的可像。 白非墨心上一计,叫珠珠给她敷了热水在脸上,就戴着草药包,跳上床,盖了被子,还把热水囊放进被子,捂热自己,她眨着眼睛对珠珠道,“装病。” 珠珠疑惑道,“装病,那不是更让他们担心么?” 白非墨摇摇头,“他们回来到现在,以玉树的风格,一定打听过了。势必也会知道一些事情。我若全装的若无其事,反而叫他心生起疑。到时候只怕他所有事情都知道了。” 珠珠恍然大悟,“不如将计就计,一举两得。” 她点点头,笑道,“不愧是我肚子里的的小蛔虫。”说完便朝着门努努嘴,示意珠珠去开门,自己却藏进被子里,背过身。 珠珠开了门,果然门前第一个跪着的就是玉树,后面还有临风风流倜傥和躺赢。 “你们以为跪着,世子就会原谅你们么?”珠珠道,“只怕她的怪脾气,见了又要生气了。” 玉树等人果然起身。 深知珠珠现在和白非墨一条心,心里指不定还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呢,玉树向前躬身道,“珠珠姑娘,世子起床了么?” “客气了。”珠珠装着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不敢当。” “珠珠姐,别卖关子了。”临风道,“珠珠姐可要给我们求求情呢。” “呸。”珠珠笑道,“折我的寿,你还比我大一轮呢!”却道,“起了。”珠珠眨眨眼,“可惜还气着呢。” “我等不在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罢?”玉树紧张地问道,“我听说了一些事情……” 珠珠故意道,“当然发生了事情。你们不在,发生了好多事情呢。” 一听这虚张声势的样子,玉树倒是放了一点心,道,“还请珠珠姑娘叫世子别生气了,我们进来赔罪就是了。” 珠珠笑道,“好说,我去问问去。”关了门,砰的一声,风流说道,“珠珠几时变得跟世子爷一个秉性了。” 临风笑道,“还不是世子叫的。世子爷这下马威给的……” 只听里面一声道,“七哥七哥别睡了,大家都过来看你了。”珠珠呼喊着。 白非墨翻了个身,问道,“大家都指谁呀?” “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和躺赢。” 只听里面白非墨冷笑一声,“不见!一个个的都不在,叫他们去黄泉路上与我相见吧!” “七哥这会先别生气。”珠珠推一推白非墨的肩膀,道,“他们几个从来也不是这么没谱的。先不说临风风流和倜傥这三个,玉树大哥向来是很稳重的。这次不在,一定是事出有因。七哥也听听他们怎么说,再生气也不迟。”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临风在外面小声嘀咕道,“你看看这戏,演的足足的。” “昨天差点出了事,本世子现在还生着重病呢。太医说了,差点我这眼睛可就保不住了。今天若是给不了我一个说法,到底昨天去哪里了,我可饶不了他们!” 风流又道,“这中气十足的,我就不信她生着重病。” “小孩子小孩子。”临风撇撇嘴,“还是嫩了点。” 却见门吱呀一声打开,珠珠探出头,“七哥说了,叫你们滚进来说话。” 临风道,“我可听见了!” 一进门便听见白非墨哎呦哎呦地叫唤,“本世子可是要死了啊……” 第五十八章 负伤与昭阳府有关? “世子爷,我可怜的世子爷,怎么了。”临风跪爬着来到白非墨的床沿,满脸泪水,“我们不在你们身边,您没遇到什么危险罢?” “您说呢。”白非墨闷气哼哼,“就在昨天,张世安……张世安那个王八蛋你们知道吧?就是嚣张跋扈的那个,看上我的美色就要对我用强……”白非墨添油加醋,“你们是不知道张世安那个嘴脸呦……我一个柔弱的女子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么绝望吗?” 除了珠珠,没人知道白非墨这番话是有多背离她的原来的所作所为。她是被张世安看上了没错,但是说她柔弱女子可就算不上了吧?张世安是嚣张跋扈没有错,但是白非墨那种姿态可比他嚣张跋扈一百倍了吧? 但是很显然临风也想象得到白非墨这番话,他只是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说道,“还有呢?” “还有呢?!”白非墨被这话一激,又忽然道,“还有我差点被人追杀,情况真的十万分紧急,那些个杀手虽然很菜鸡,我一手两手就搞定了!奈何他们死也不放过我,身上居然淬有剧毒!你晓得伐?他们那个尸体那个爆炸,哗的一下毒血涂我一脸!”白非墨越说越生气,扯开被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看看我这眼睛!太医说我这双眼睛这辈子就要不了了,我很有可能会死于剧毒!” “是么?”临风关切道,“还是让躺赢看一下罢,说不定有什么回天之力……” “不了吧……”白非墨一下子弱下来,默默躺回被子里,“我就这样了……都是你们害的……” 躺赢上前道,“世子,还是让属下看一眼罢……” “怎么?你们信不过我?”虽然这样说,白非墨还是伸出手,躺赢连忙看诊,倒是心下了然,使了个眼色给其余几人,摇摇头道无事。 躺赢道,“世子虽然身体高热,体温上升,但还是没有世子说的那么严重……” “你是说本世子在骗人咯?”白非墨猛一揪被子,猛然间露出了那个热水囊,场面一下子变的有些尴尬。 临风眼疾手快,拿到那个热水囊,“啊~”他恍然大悟一般,道,“世子该不会没病装病罢?这热水囊怎么就在世子爷的被子里呢?” “……”白非墨猛然间跳起来,甩开自己脸上绑着的草药包,将它摔在地上,“本世子就是装病怎么了?!拿热水嚢就是用升体温的怎么了!这草药包也是用来装样子的怎么了?我根本就没病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了!我故意就是装病来博取你们的注意力企图让你们更愧疚怎么了!” 白非墨连声质问,“我就想问问,你们这些天到底去哪里了?是怎么一个一个不在我身边,溜到哪里去了你们!” 其实一溜听下来,虽然很多都是事实,但经过白非墨这么一反,反而显得不那么恐怖了。 “没有没有。”躺赢首先道,“世子至今所为合情合理。今日看见世子安然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只见玉树首先跪下来,道,“至于私自远离世子,还请世子恕罪。”这下临风风流倜傥躺赢一个个的都跪了下来,“属下等人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一个一个骗去企图一网打尽。” 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几个贴身的侍卫,白非墨昨夜又看他们个个都身负重伤回来,不禁觉得十分感兴趣,但嘴上却还装模作样,做出一副傲娇的模样来,“那本世子就勉强听听吧。” 玉树看了一眼临风,道,“我们在跟随世子爷出昭阳府的时候,分别被调虎离山,差点被各个击破。但所幸他们没有成功。” “怎么回事?”虽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但亲耳从玉树口中说出来这件事,白非墨还是觉得万分惊险。 他所略过的那一句,“所幸他们没有成功”轻轻松松一笔带过,却掩盖住了他们无人差点死亡的事实。 “令世子更想不到的是,那个出面的人居然就是昭阳府的窦管家?” “窦管家?”怎么会是他?白非墨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大条,好像有一张网,特别大的网把她网在其中。 “你们知道是谁最后救了我么?” “就在那不早不晚,偏偏等我们干掉了所有杀手,企图问出点事情的时候,昭阳就出现了。他一出现,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开始自尽,最后爆炸而亡。” 白非墨眯着眼,沉思道,“虽然本世子这小脑瓜不是很灵活,但也知道这其中大有蹊跷。” “可主要问题是……临风忽然道,“昭阳与世子不应该有什么冲突,唯一最近的交集就是最近那件事……” “那件事?”临风恍然大悟,猛然道,“这不可能。昭阳不至于心眼小到这地步。虽然世子的爱慕确实嚣张了一点。” “不准再给我提那件事情!”白非墨气急败坏,“根本不是因为这件事。” 玉树出声道,“也许是世子想杀昭阳公子的事情已经败露了。昭阳公子现在不过是做出反击,先下手为强。” “什么时候的事情?世子想杀昭阳公子?”临风吃惊道,“我怎么不知道?” “这件事情是真的。”白非墨点点头。 “为什么啊?昭阳是天生和你有仇么?”临风不解。 白非墨深感,作为她的身边人,如果不能理解她的话,那真的对于以后的行为处事一定会有不良影响的。 她示意珠珠关上门,道,“我现在有一个惊天大秘密要告诉你们……也许你们听了会把我当成一个疯子也说不定……” 白非墨耸耸肩,“但我所希望的就是,你们能根据我这十三年来的所作所为,但凡有一点点相信我的话,我都感激不尽,无比荣幸。也会觉的一丢丢欣慰,总算我带出来的影卫,会稍微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 “是什么秘密?”看着白非墨虽然是轻松的语气,却无比郑重的样子,临风有点紧张。 “如果我告诉你们,我们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话……你们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第五十九章 内奸 白非墨忽然想到,这是女主晋安郡主祝虞说的,白非墨始终记得,这次心里剖析事件以后,男女主最后一个秘密也就不复存在,他们突破了一切情感障碍最终在一起了。 对不起了,祝虞。白非墨心里默默道歉,把你的台词借一下应急。 “说出来你们有点不信……”白非墨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一切从头和盘托出。 早在上辈子,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码字奴。不,她比普通的码字奴还要不正常一点——那就是她喜欢坑文。除了处女作——《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以外,其他的作品都夭折了。 所以她就遭到了笔协的审判——也不美名其曰,他可是赤裸裸的威胁——因为坑文所以她穿越到文中作为惩罚,如果在文中死亡的话,不好意思。她真的就死掉了。 至于这个笔协,她也是第一次见。别说白非墨相信了这种蠢话——穿越了十三年,她再不信也得信了。 那一天,和平常稍微有点不一样的是,白非墨因为九开而拼命码字——她为了节约时间,把手机带到了浴室,吹头发的时候手机忽然关机黑屏。她还以为是没电了,立马充起了电二话不说继续码字。谁知道一阵电流穿过了她的身体……白非墨僵直地倒在了桌子上,眼睁睁看着手机忽然变戏法一样开始乱码…… 等到她朦胧以为自己好了的时候,她就这么地穿越了,还是自己的处女作! “我说的你们能听明白不?” 临风看着白非墨欲言又止。白非墨指着他,“有问题赶紧问,我很乐意为你们解答。” “世子说我们的世界是一本小说,就像是市面上那种畅销的世情小说。”临风看一眼白白非墨,“而且著书人还是世子自己。” “嗯。”白非墨点点头,“是这样的。” “不知道属下理解的有问题么?”临风皱皱眉,“世子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却可以出书呢!” 他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白非墨刚想解释,忽然看见风流倜傥和躺赢也是憋着笑,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我就知道你们不相信。”白非墨大声道,“但是你们不用笑成这样吧?”这对她简直是巨大的污辱! “世子,属下晓得了。”临风再次出声,憋住了笑,“您也不必编这种故事来找回面子。虽然求爱昭阳公子被拒这件事是有点伤人心,我们都能理解的。您就是想杀了他,属下等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来完成世子的心愿的。但实在不必编出这种故事,咱几个,抛开身份不说,我临风从小就是看着世子长大的,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跟我说,我一定办到。就是山刀山下火海都愿意,更何况杀了区区一个昭阳世子遮羞呢……”临风拿肩膀撞了撞白非墨,眨眼道,“咱几个,谁跟谁呢?是不是?” 白非墨双眼蒙上水雾,这番话若是放在以前,白非墨也许可以不在意,但是现在,她确实有点感动。抛开身份,还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这叫白非墨不能不热泪盈眶,但是……她忽然出脚踹开了临风,什么叫遮羞啊?啊?“我三天之内杀了你!” 白非墨怒吼。 玉树连忙制止住了白非墨,道,“无论世子说什么。世子说是真的,吾等就信。” 白非墨累了,摇摇头,算了。摆明不信。也不能怪他们,现在要是有人跑过来对白非墨说她的世界只是一本书,她也不会信的。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古代,他们怎么可能相信呢? “只是世子……”玉树道,“只怕这件事未必是昭阳做的。” “嗯?”白非墨疑惑,“怎么说?” “昭阳世子未必觉得兰花之事是世子做的。虽然世子有杀他的心,但是证据不足。” “那盆兰花……”白非墨正要提醒他,玉树道,“那盆兰花的确有问题。” “至少那盆兰花已经不再是当初世子送过去的那盆兰花了。” “嗯?”白非墨仔细一想。当初她送的可是一盆浇灌了毒水长大的兰花,那可是杀人致命的。根本不是什么催情之水。现在想起来,那根本不是失手,而是bug! “虽然世子没有告诉属下那盆兰花的来历。”玉树道,“但属下还是修书回云南去问了七小魔王和云南子弟兵,当然还有世子爷的师叔师傅。” 白非墨瞪大了眼睛,只听玉树继续道,“所有人回信都说没见过这盆掺了催情之水的兰花。唯有清风道人说他送了世子爷一盆兰花……” 玉树总是说的少,做得多。白非墨没想到他居然修书回云南问了所有人,只为了一盆兰花! “对的。那兰花就是我找师叔要的。师叔说那是一盆掺了毒水的兰花。” “奇怪的事情就在这。”玉树抬眼看向白非墨,“您猜怎么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躬身递给白非墨。 白非墨拆开信封,那是一张已经皱了不知道多烂的纸,也许是青云师父吃的包油饼的纸张,字却是清风的字,只见上面只有几笔狂草,白非墨摇摇头,把纸张给了玉树,“上面写了什么。” “清风道人说了,不过是一盆稍微那么稀有的兰花而已,根本没有毒药,更别说浇灌了毒水……” “所以?”一旁听着的临风忽然道,“也就是说,这盆兰花本就是无毒的!昭阳会中毒,是有人后来下毒的!”他看向了白非墨,“我们家世子白白替别人背锅了!” 白非墨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毕竟本来也就是她想杀昭阳。不过是弄巧成拙罢了。 “不管如何。窦管家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是事实。”玉树道,“属下今日就去探查,究竟是不是与昭阳有关。” “不必这么麻烦。”白非墨伸手,“我们也不必怕打草惊蛇。既然窦管家有问题,那我们就直接跟昭阳说这件事。” 白非墨忽然想起那天“找有毒植株的事情。白非墨都没跟窦管家说是什么,可窦管家就说了兰花。 说不定窦管家与昭阳中毒也有关系。也许是个隐藏在昭阳府已久的大内奸。 白非墨看着地上的草药包,冷笑道,“去找昭阳,马上就去。” 第六十章 “昭阳公子,您瞧瞧我这双眼睛,这会可真是报废了。”白非墨指着自己脸上那一袋草药包,“太医说了,这双眼睛怕就这样废掉了。您看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白非墨本意是想夸大一下自己受伤的程度,虽然这样做有点不厚道。可她忽然发现,这样可以名正言顺遮着眼睛不去看昭阳,若是能拖延到日后入学国子监,似乎也可以光明正大不读书,这也是一大好处。 “什么说法?”昭阳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似乎有些疲惫,“看来白世子这次不仅伤到了眼睛,脑子只怕也是伤势不轻啊。” “一来绑架你的不是我,二来导致你眼睛受伤的也不是我……何况若我没记错的话,白世子这眼睛的伤早前就有了罢?”白非墨听到昭阳站起来的声音,“要不然也不会一直低着头不愿见人。” “本世子本来眼睛就不好。这会子眼睛情况加重了不行啊?”白非墨撒谎撒得理直气壮,“知道本世子为什么要找你要说法吗?” “若不是我带军及时赶到,那群死侍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就放过你和有来有去的那个乔老板了。不管你要找什么说法,都不改上我这找。”昭阳冷笑,白非墨感觉到他的嘲笑。 “你别话说的太满。”白非墨道,“昨日这事,十分倒有五分得你昭阳公子来负责。” “是么?”昭阳终于似乎气笑了,讽刺道,“真是稀奇,在白世子的眼里,居然还有只要我五分来负责的事情。我还以为,非要我负责八分呢?”看见白非墨又蹙起了眉头表示疑惑,昭阳笑道,“毕竟……世子要我负责的事情可就多了啊……” “开什么玩笑……”白非墨猛然想起他这是在反讽兰花那件事,知道他又是在嘲笑她,她撇了撇嘴,“无所谓。你就算是要负责十分,也行。” 白非墨不想再跟昭阳搭话,她也不想能够在昭阳这里得到什么意外的好处了。她觉得还是直截了当说比较好。谁知道他会说出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来羞辱她。 “就在昨天,你的窦管家亲自把我的几个影卫一一调虎离山,然后派出了大量杀手企图逐一击破。”白非墨的语调逐渐变冷,“也就是在这时候,本世子遭遇张世安那个混蛋的绑架,恰巧在路上被人劫杀。” “有这事?你确定是窦管家?”昭阳挑了挑眉,“他一个人引开了你们影卫所有人,然后还拍了大量的杀手企图杀死你的影卫?” 白非墨点点头,“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还是懒得连样子也不装?” “我需要装什么样子?”昭阳笑道,“说实话,这件事情是不是有心人栽赃家伙也未必可知。”昭阳负手而立,“窦管家,怎么可能会引开你们所有影卫呢?不是我不惊讶,而是这件事太过于荒谬。” “或许我应该先问一下窦管家,你们当堂对质。看是不是真是他做的。” 玉树忽然出现,躬身道,“昭阳公子,窦管家已经不在府内了。” “什么?”昭阳一声惊呼。 白非墨不睁开眼也能想象得到昭阳的脸色是何等的难堪。 “新荣,去看一下窦管家在哪里。”昭阳似乎是还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叫了一个小厮去寻找窦管家。 白非墨坐下抿了口茶,准备看好戏。玉树这么说,十有八九是稳了。 “公子,窦管家不……不见了。”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禀报。 打脸,啪啪作响。可真疼。 “白世子,这件事我会去禀报圣上,并且全权负责查探这件事。你既然住在我府上,我就一定会护你周全。并且将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昭阳巨大的影子忽然矮了下来,白非墨透过草药包,发现昭阳居然躬身向她行礼,“若我的人真的牵涉其中,还请白世子手下留情,给我一个薄面。” 白非墨吓了一跳,这脸转变的还真有点令她惊讶。以昭阳这种性格,这件事窦管家定是有牵扯进去。 “薄面不敢当。若是昭阳公子有私心,咱也不敢过问不是?”白非墨捋捋自己额前的秀发,“您怕什么?昭阳公子,就凭我如此心悦你,我动动眼皮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别说是一个窦管家,就是你本人想杀我,我也就这样算了。毕竟色字头上一把刀嘛!” 她话语说的过分,若是有心人在这听到,只怕又是一桩奇闻。 她也并不是那种在乎什么狗屁名声的人,更不是什么得理饶人的人。昭阳方才那几句话即使是无心,也叫白非墨恼火。 他不是打趣她兰花那件事么?不是内涵她爱慕他美色的事情么?那她就反噎回去,顺着他的话说,到时候看在他的美色上面,或许可以网开一面。 但其实白非墨的话不止于此。她那句话分明就是在说那件事或许还有他在里面掺一脚的嫌疑。 昭阳也不笨,略过了所有的讽刺,立马就听出来她的话外之意,“倒是我的错了?也许我当初就不该来救你。” “说到这里,我就想请教请教昭阳公子……”白非墨笑笑,“是怎么在我刚要问那群杀手底细的时候,恰巧过来吓得他们各个都自杀了呢?” “你以为我不来,他们就能对你说了?”昭阳笑道,“真是天真,一群死侍,任务成功与否,都得死。我不过是恰巧在那个时间而已。” “真巧……”白非墨冷笑,“那样的远郊,昭阳公子是去溜达溜达就碰上了,还恰好穿上了武装防备,恰好带了一队昭阳军……” “他的确不是巧。他是特意去就你的。”忽然一声女声响起,白非墨倒是警觉,觉得这声音也不像是那晚的女孩子,忙循着声音寻找来源。 “白世子眼睛这样不好,耳朵竟也如此灵敏。” “你是谁?”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人笑着走过来,“不知道我问一句话,白世子能答的上来么?” “你又来了。”昭阳笑。 “什么话?” “天王盖地虎……”那人笑道,“下一句是什么呢?” 第六十一章 晋安郡主 我天! 白非墨差点就蹦起来来了。 那不是——那不是——珠珠按住了按捺不住的白非墨,轻轻道,“不必如此激动,搞得七哥你没听过这句话一样。” “原来珠珠姑娘也听说过这句话么?”那人笑道,“看来是我大惊小怪了。” “晋安郡主以一句‘天王盖地虎’夺得上京难解诗词魁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珠珠躬身福礼,“小女子珠珠给晋安郡主请安。” 是了,这人就是《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的女主,祝虞。 珠珠所说的诗词魁首大赛是五年一度的奇巧大赛,晋安郡主以“天王盖地虎”一句难倒了天下才子夺得了奇巧诗词第一名。据说去年昭阳听到这句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淡笑着,说,“我放弃。” 白非墨那时候在云南,正是因为听了这一句,忽然从床上蹦起来,叫玉树去查祝虞的身份。接着玉树带着一堆资料回来,白非墨叫珠珠一页一页读给她听。当听到家里有个庶姐叫做祝冉的时候,珠珠看见白非墨发了疯一样跳起来,“我终于知道我在哪里了!我终于知道了!”因此珠珠印象格外深。 无怪白非墨如此惊讶,活了十三年,在这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也就是在去年,白非墨才知道自己穿到了哪里。 “晋安郡主,有礼。”白非墨站起来,躬身行礼,“刚才郡主所说之事,可否详说。”白非墨可没忘记晋安郡主说的话。 “听郡主笃定的口气,仿佛郡主亲眼看见了一样。” “白世子,有礼了。”晋安郡主道,“此事非但是我亲眼所见。说的准确些呢,是我请昭阳公子去营救白世子的。” “嗯?”这话说的倒把白非墨吓了一跳,“什么时候……” “昨日傍晚之时,我正在西街区逛着呢,忽然见那马车伸出一只手招呼着飘出一根发带。拾起那发带,不想竟是我认识的。不像是不要的发带,倒像是故意丢下来求救似的。我瞧着那马车有点不对劲,因此多留意了一点,拿着身上的小香包就往马车上砸了一下。” “恰巧听见从有来有去的人出来说,张世安那条狗在闹事,绑了乔老板和一个女公子。我一想便知道是出事了。” 只听昭阳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晋安郡主就亲自到我府中说了这件事。我带着兵循着香过去了。”昭阳的语气日渐自得,“总归不是你想的那般。” 这句话说的白非墨脸涨的通红,她》先前说的那番话如今看起来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昭阳公子,多谢你救了我一命。”白非墨朝昭阳深深一揖。 昭阳转了身,不受她这个礼,“不敢当。本不是我的功劳。何况我还碍事了,惹的你问不出那群死侍的底细。” 白非墨强笑道,“我知道,也该感谢晋安郡主。”她还未弯下身,倒是有人托住了她,只听见祝虞的声音在头顶上方想起,“我不过是路过。这样客气倒叫我生气。” 听她这样说,白非墨心里却有点惊异,这话分明是有点亲近的意思,不知道为何晋安这样对她友善。 “我想着也许是会出一点误会,所以不过过来说一声,既然这样,我就告辞了。”说完祝虞便起身要走。 只听昭阳要起身,祝虞不知道为何,笑着说了一句,“留步。”说完便出去了。 气氛一下子有点反感。 白非墨仍旧转向了昭阳,知道他心里有刺,刚才才会这样说话。也的确是她自己有问题,笑道,“好,是我多疑了。”白非墨朝着昭阳深深一揖,“昭阳公子,是我小心眼,在此向你赔礼了。” “不敢当。” 白非墨实在觉得太尴尬,昭阳不像是要原谅她的样子。 昭阳站起来,道,“我要入宫面圣了。窦管家的事我不会徇私的。”他这样说道。 白非墨实在觉得待不下去了。昭阳句句都是在控诉。白非墨也知道窦管家这件事只怕有很大关系,但未必是相关联的。因此嗫嚅了一句,就要出去。她说道,“你去吧。我不打扰你了。”便要往门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昭阳忽然道,“我现在不去了。” 白非墨知道这人绝对有毛病,说好好进宫面圣,这会又不去了。 白非墨不吭声,站了一会还以为他若是有什么吩咐,她便遵从照做就当作是赔礼。也算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然而迟迟不见昭阳说话。她沉不住气道,“也行。那我也告辞了。” 打了个哈哈,赶紧转身逃离这个魔窟,忽然听见昭阳在背后说道,“赔礼就这么算了么?” 白非墨猛然反应过来,这算是给她台阶下,是要讲和的意思。 “你看有什么喜欢的……”白非墨转身,“我买了送到您府……”一个上字还没说完,只听昭阳说道,“没有喜欢的……” “没有喜欢的?”白非墨气噎,“怎么会有人没有喜欢的……”说完她觉得很是气闷,这句话也太隔应昭阳了,忙说道,“那你的意思……”白非墨只希望他提出的要求别太过分。 “我听说你们赔礼道歉的规矩……”只听昭阳道,“不都是要请客吃饭的么?” “没……”白非墨不知道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但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深怕他反悔,便道,“行,你说了算。到时候通知我一下就好。随君主意。”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听耳畔余声一声“好……” 走出了,昭阳的房门。刚要拐角回自己屋里,只听珠珠道,“七哥,晋安郡主还没走呢。” 白非墨脱下草药包,果然看见晋安郡主站在凉亭。远远看见她过来,朝她挥了挥手。 白非墨知道她这是专门守在这里等她的。手里甩了草药包,走向了晋安郡主。 只听祝虞人还没看清楚,声音倒是传得远,笑道,“我就说你不一般,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题外话------ 昭阳:约个饭怎么就这么难,还得找这么多借口…… 感谢4422小仙女赠送的评价票与鲜花 感谢阿罗aro小仙女赠送的评价票与鲜花! 非常感谢! 第六十二章 喜欢 白非墨走近了,才看清楚了晋安郡主祝虞的脸。 祝虞随了她的母亲,温柔的气质中带着一股凌厉。她的面部线条是很柔和,尤其是那双笑起来总是会闪着光的狗狗眼,叫人一眼望过去,总以为是人善可欺的软弱样子。 若真是这样想,那你就错了。 白非墨知道祝虞并不是一个好欺负的女子,至少在她大部分扬起的嘴角里,总是噙着一股看透却不说破的冷笑。 但这丝毫不影响白非墨对她的好感。身为作者,她最明白祝虞这人,聪明有心机却从不四处树敌。这是是一朵有刺的玫瑰,若你只是想静静欣赏她的美丽,她倒还很乐意展现她的风采,若你存了恶毒的心思,想要伸手采撷,她便会伸出刺去扎的你遍体鳞伤。 “郡主在这里等我何事?”白非墨走过去,她当然不会是在这边看风景来着的。 “我看你这眼睛可好得很。”祝虞拿了白非墨手里拿的草药包,放在鼻尖轻嗅,“这药香倒是很好闻。” 这句话若是其他人说出来,白非墨就要当做是挑事的,当场就要反呛回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祝虞没有那种意思。 白非墨不好意思地回,“事出无奈,事出无奈。” 见祝虞答非所问,并未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白非墨倒也不急。 “也许你要笑话我了。但我说句知心话,我对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亲切感。” “亲切感?”白非墨有点发愣似的。 “是了。有一种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白非墨沉默不说话。在她看来,祝虞这番话真的叫她有点惊讶了。难道穿越者就是会有这样一种直觉? “白世子。”祝虞转身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不叫你白世子了。这样倒显得生分。”看到白非墨逐渐因惊异而睁大的眼睛,似乎是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点太过于直白,“我就叫你非墨,如何?” “呃……好……”白非墨点点头。 “那你也不必叫我郡主,叫我祝虞就好。你试试看,也许不会很难叫。”祝虞期盼的眼神有点吓着了白非墨。 说真的,要不是知道祝虞心不坏,白非墨简直要觉得有鬼了。毕竟一个郡主的示好对她来说可大可小。 但即使有鬼,白非墨也不怕。她真的还嫌这日子太过风平浪静了。 “呃,祝虞。”白非墨试探着叫了一声,“祝虞。”她道,“还好。很顺口。” 祝虞绽开笑容道,“若不顺口,多叫几次就好。”她顿了一会儿,低头下去,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抬起头来,爆出一声大笑,把白非墨吓了一跳。 然而祝虞丝毫没有半分尴尬的样子,笑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她笑道,“哈哈哈哈……阿修……阿修还说依照你的性子,这样强求的事情……一定是……哈哈哈一定是断然拒绝的。” 白非墨一听觉得有猫腻。只听祝虞笑得停不下来,“这样看来他竟然……竟然也有猜错的时候……果真白世子非同一般。” “什么?”白非墨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戏耍了。 什么亲切感,什么怕生分,还叫白非墨多叫几次才能顺口。 “白世子。我瞧着你皱着眉头。”只听罪魁祸首还在笑,祝虞道,“明明不是很喜欢我套近乎,怎么就忍得下,还那么听话?” “……”白非墨皱眉,转身就走,“无聊……” 白非墨能猜的一个十有八九,阿修不用说指的就是昭阳公子封于修。按照她这语气,很明显她是听了昭阳一些什么话,特地过来试验一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昭阳跟她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白非墨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你要他往东,她偏要往西。 谁知道白非墨这次难得的听话,不仅接受了晋安郡主莫名其妙的示好,为了叫的顺口,还接受了郡主多叫几次的建议。 “这样你就生气了?”祝虞伸出手拦住了她,笑道,“你的心眼就这样小?” “蠢。”白非墨白眼一翻,推开了她的手。 “你别走。”不想祝虞居然拉住了她,“我跟你道歉还不成吗?”她狡黠道。 白非墨斜睨着她。祝虞不为所动,不让她走,“阿修的确说过你脾气怪异,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了。” “你倒是没我想象的那般温柔可人。”白非墨反讽一声。 “人呢,都是立体的。”祝虞眼睛亮晶晶的,“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装作温柔一点的。不过是脾气相投,这点东西也可以将就嘛。” 见她不说话,祝虞急了,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怪脾气,我便不多说那一句话了。” 她想和白非墨结交是真,存了试探白非墨的心也是真的。其实这玩笑小的很,不想白非墨如此介意。 “我赔礼。我道歉。”祝虞鞠躬请罪。 白非墨笑,“你倒是能屈能伸,变得倒快。” 祝虞听她这么搭话,笑道,“难得来一个投我脾气的,变脸算什么?就算是给你唱戏,这又何妨?”又道,“我刚才说你脾气怪异,你别介意。” 白非墨沉默,就当是搭话。 “这样看来,我算是知道他喜欢什么脾气的人了。”祝虞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白非墨转过脸去看她。 ???这是在说什么?为什么话题一下子转到这上面来了?这个他指的是阿修?封于修?对着第一次正是见面的人就谈论这种话题不太好吧? 白非墨静静地听着,若是祝虞不接着往下说,她就当没听见。 白非墨不接话,祝虞挑着眉,对她点点头道,“嗯啊,就是你啊。”见白非墨露出疑惑的样子,她笑嘻嘻后知后觉道,“啊?你还不知道啊?” “完蛋!”祝虞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拿着那双狗狗眼看向白非墨,调皮道,“哎呀我多嘴了多嘴了。” “你又说什么鬼话?”白非墨鼻子冷哼一声。祝虞说的话叫她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说的是谁?阿修?昭阳吗?他喜欢的是谁?”白非墨一下子有点被雷到,她刚才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等等,你刚才说谁喜欢我?” “阿修……就是昭阳啊!”祝虞疯狂点头,“昭阳他喜欢你啊!” ------题外话------ 昭阳:我不打死你你个泄密的家伙! 祝虞顶锅盖逃:大兄弟,我难道不是一只称职的僚机吗? 第六十三章 女主让男主给炮灰是什么操作? “你别瞎说啊!”白非墨大声反驳,声音倒把祝虞吓一跳。 真的不怪白非墨自己反应如此之大。因为祝虞说的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祝虞那是什么人?那是命定的女主啊!昭阳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命定的男主啊!现在她白非墨别说被这个命定的女主说男主喜欢她!我滴个乖乖!这句话简直雷的她外焦里嫩! 再说了,白非墨可是作者啊!她能不知道自己站的主cp吗? “我哪里瞎说了?”祝虞抬起眼看白非墨,“你不知道我好心告诉你。怎么会是瞎说?” 白非墨冷静下来,看着祝虞,看得祝虞直发毛,“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白非墨恍然大悟,笑,“我总算是明白了。”她道,“你俩的恩爱情仇何必拿他人做砖头呢?” 向来女配炮灰们作为男女主感情路上的垫脚石,总是或多或少地惹人讨厌,最终如读者的意成为了一个炮灰。 白非墨当然不愿意做炮灰,她也不允许别人把他当炮灰。虽然她在原著《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里就是一个妥妥的炮灰,但这不代表她乐意接受。 哼!这算什么?凭什么他们俩谈个恋爱,风花雪月的,只顾着自己快乐,别人的死活都可以不管是吗? 她向前一步,逼近了祝虞。这才发现她居然比祝虞搞出了半个头。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祝虞,轻蔑笑道,“胆敢拿我寻欢乐,也不瞧瞧我是谁。” “若是喜欢就在一起,可若是你们偏偏要继续作,拿我做垫脚石,我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第一个就如你们的愿,叫你们劳燕分飞,阴阳两隔。”说完这话,她都觉得荒唐可笑至极。作为一个作者她居然要虐自己的cp,她果然是天下第一大沙雕作者吧? “哎哎哎!你果真是误会了。”祝虞急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与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哼。”白非墨只当她是在口是心非,怪笑道,“最好你是这样。” “我就知道你不信。”祝虞后退一步,道,“我若不说个明白,只怕你还傻傻地蒙在鼓里呢。” “昨日的事你知道了。我捡了那条发带,觉得好熟悉,果然就是昭阳的……”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白非墨道,“你们俩感情这般好,连一条发带都认得出谁是谁。” 白非墨知道祝虞向来不随随便便耍弄人,可若是耍弄人起来,只怕你招架不住。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何招惹了她,但白非墨也不是坐以待毙等着被耍弄的人。 她本意是想叫祝虞知道,你俩感情这般好,谁不知道呢。可别拉别人下水了做垫脚石了。 谁知道祝虞这边,还以为白非墨是吃醋了,忙解释道,“你别误会。不过是我记忆力比较好,多看了一眼,恰巧记住罢了。” 她狡黠的目光叫白非墨有点不知所措,“那发带上头兰花好看,曾叫他剜了绣样下来叫他骂了。你猜怎么着?他转眼就送给了你。我那天一拿到发带给了他,他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哟。就跟当年狗丢了一样着急……咳咳……”祝虞道,“我不是把你比作狗,打个比方,比方。” “虽然他不说,但我也不是瞎子,看得出来。”祝虞笑着道,“我就问他,‘谁家的姑娘?’他什么话都没说,只叫我闭嘴,说,‘你可别乱说……’。你瞧,他这还不是喜欢你?” “什么乱七八糟……”白非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就是喜欢了?你看我跟你相处下来,你瞧着我喜不喜欢你?” “我想大概是喜欢的。”祝虞丝毫不怕脸皮厚,“不然也不会跟我在这边聊这么久。” 白非墨一听就走,“懒得理你。” “哎哎哎。”祝虞追上去,“不然你说说,为什么那条发带会在你手中呢?你肯定是知道这条发带怎么来的,你自己便知道我不是说谎了。” 白非墨停住了脚,若有所思。她的确是知道那条发带怎么来的。那天昭阳用发带蒙住了她的眼睛,她还只当是自己的。她出了门以后,便把眼睛上的发带解下来,依旧绑了头发。 “是不是?我说的可对?”见白非墨凝眉一旁沉思,祝虞知道果然的确有这样的事情了。 白非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昭阳要把自己的发带给她绑。也许是拿错了,也许是发带不够了,但是绝对不会是祝虞想的这回事。 因为昭阳可是男主啊!听祝虞这个女主在她这里一口一个阿修亲密地叫,白非墨始终记得觉得不可能。因为她自己是作者,她很清楚昭阳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不可能!”白非墨笃定地说,“你说的对了,我头给你砍下来当球踢。” “啊!我知道了。昭阳这个狗东西一定是在耍什么花招了……”白非墨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在祝虞身上,“还是你们俩合伙起来耍我?” “你怎么这么笃定啊?”祝虞撅着嘴巴,不高兴地说,“爱信不信。”祝虞说完,转身就走。 “呃,那个……祝虞,你和昭阳认识多久了?怎么看起来很熟的样子?”白非墨出声问。 祝虞回头道,“我和阿修从小就认识啊……我可了解他了。”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祝虞连忙解释,“但是我和他没关系的,只不过是好朋友而已,这你放心啦。” 青梅竹马?! 白非墨眼睛一跳,觉得有点头疼,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原著中,男女主虽然认识但也仅限几面之缘,根本没有昭阳和祝虞这样的紧密关系。 “你的性子怪。”祝虞往昭阳卧房那边看了一下,“他何尝不是?因此呢,旁的人一般轻易看不出来。若非我了解他颇深,也未必知道。”祝虞看白非墨只在一旁冷笑,“你别不信!” “我信。”白非墨怪笑,“我怎么不信。晋安郡主说的话,我怎么不信呢?” “只是我有一个地方不明白。”白非墨停住了脚问,“你一口一个阿修,这关系这样亲密,却恨不得把昭阳推得远远的。”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作为女主,对男主昭阳的吸引力应该是天生的,为什么感觉女主一个劲儿地在拉她和昭阳的cp?女主把男主让给她这个炮灰究竟是怎么一个操作? 为什么会和原著剧情有出入呢? 看着渐渐越走越远的祝虞,白非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祝虞好像跟她笔下的那一个有点不太一样。 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已经转移开了,祝虞转过身,看见白非墨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见她嘴角洋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真是个绝佳的替代品啊……”她冷笑。 ------题外话------ 祝虞: 一个萝卜一个坑! 不是我的我不蹲, 否则就是真的坑! 第六十四章 秘密会见 短短三天,就连续发生白非墨差点落水溺死,再是昭阳差点被下毒害死,最后是白非墨差点被绑架暗杀而死的事情。饶是白非墨神经再大条,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除去她自己第一次落水以外,其他都很可以很蹊跷。 以昭阳的那种行事风格,白非墨觉得他被人暗杀实在没有什么稀奇的。唯一让她感到稀奇的是——白非墨她自己是做了什么孽,居然要被人暗杀,派来的还是死侍。要不是有小乔,只怕她现在就要尸骨无存了。 说起小乔,白非墨最近没见过几次小乔,好像平白无故消失了一样。 白非墨刚要叫玉树打探一下小乔的消息,忽然听珠珠报说,燕胤承终于进京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白非墨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带了消息给昭阳,自己就出了昭阳府去找燕胤承。 远远看见燕胤承在那边喂马,白非墨飞起一脚就是猛踹,“好小子,这几天死哪去了!” 燕胤承早有防备,弯曲了腰就是一扭,躲过了这一踹,叫苦道,“七哥,您可别恶人先告状,你叫我背的锅我都背的好好的,怎么不感谢我反倒踹我来了?” “你给我背的锅我都记着。你咋回事,千里马叫你给骑瘸了?”白非墨道,“我想着你最晚昨日就会到达这里的。谁知道你比我预期的晚来了两天。”白非墨揪一揪燕胤承的耳朵,“是不是又上哪里风流了?” “这话您冤枉我了!”燕胤承大叫,“我爹那天把我往死里打,说要不是留着我要提前去跟七哥你汇合,否则就军法伺候!我骑着马立马就溜出来了,也怕你出了什么事,一刻不敢耽误……” “扯谎!”白非墨数着手指头算,“你前天就该到了,晚了两天怎么说?” “是这样的七哥!”燕胤承连忙解释,“您是不知道,我在路上叫人截胡了!” “什么?”白非墨一下子放开了燕胤承,“说清楚。你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是胡亥的人。我都到了西京那个最后的驿站,都要进上京了。不过停留了半天喂马儿来着。谁知道忽然叫胡亥的人牵走了,说什么八百里加急,我还没说同不同意就飞身上马走了。驿站里所有的快马都叫他征用了,我只好骑了这普通的马儿过来了。” 不听还好,一听白非墨怒了,“这什么狗东西胡亥!又是他!” 燕胤承倒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非墨如此愤慨。瞧瞧着白非墨的脸色不太好,燕胤承很想问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珠珠告诉了他,昨天因为张世安的缘故,间接差点害死了白非墨的事情。 燕胤变了脸色,怒道,“我杀他姥姥!说这是巧合我都不信!”又跪下请罪道,“是属下失职。还请世子降罪。”若他当时能快点回到白非墨的身边,这样白非墨就不会这么担心受怕的。 这下轮到白非墨宽他的心了,“这件事昭阳一件报给皇帝了。也不怪你们,谁让这件事就是那么恰巧。巧遇就是巧遇,不过呢,将来皇帝若是要问你们证据,你们怎么实话怎么实说,也算将功赎罪了。” 白非墨自己都愤愤的样子,“我看胡世子真是命里与我犯冲,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又问,“你们想好了法子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国子监学习时间那么长……” 白非墨暂时是想不到要以什么法子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忽然听到有小厮来,“白世子,皇上有命,命你立即回宫呢。” 白非墨一面往回赶,一面问道,“过来传口谕得是哪位,是胡公公么?” 那小厮点点头。于是白非墨吩咐一些具体事宜给燕胤承,便快马加鞭回到昭阳府,果然看见胡德才正在那边急得团团转。 一看见白非墨来了,胡德才迎了上来,道,“小主子,您去哪里了?可叫奴才好找!” 白非墨刚想说话回答,只听胡德才道,“走走,先去宫里要紧。圣上还等着你呢。” 白非墨一面走一面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又不能明说,只好旁敲侧击地问,“圣上今天心情不错?” 胡德才看了她一眼,一面走一面道,“说实话,今天不太好。要不然也不会叫小主子进宫去了。” 原来是心情不好。白非墨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以为有其他什么事。走到拱宫门外,珠珠将那一个草药包给白非墨。 胡德才看了一眼,道,“小主子,你这是……” 白非墨倒也不怕他说出去给皇帝听。本来她带草药包就是为了不跟昭阳见面。 白非墨眨眨眼睛,道,“这是有妙用的东西。” 她说的这样秘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是有什么绝佳的妙用。 胡德才倒是第一眼就明白了白非墨的心思。虽然具体不知道是何妙用。但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了。 胡德才带了白非墨到皇帝的勤政殿内。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皇帝的办公地方。胡德才把她安排在一个小桌子后面坐着。只见皇帝坐在龙椅上头,指着肘子闭目休息,侧对着他。 “你来了。不必多礼,坐罢。”本来她要说话,只见胡德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动作。 “多谢皇上。”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白非墨转了身,才发现面前有一道巨大的屏风,说话声就是从那屏风后面出来的。 白非墨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白非墨才知道,这又是皇帝故意安排她在这里偷听的。 “这次的事情怎么回事?究竟是胡世子和白世子有勾结,还是你和胡世子有勾结,把白世子牵涉进去了?”皇帝睁开眼问,眼神里满是凌厉。 嗯?皇帝在说什么?什么她和胡世子勾结什么了? 长久的沉默—— “草民惶恐。”接着是跪下的声音,“这次的事情既不是胡世子和白世子有勾结。更不是草民和胡世子有勾结。还请皇上明察!” “朕听说,胡世子昨天亲自去了有来有去,和你秘密会见。你怎么说?”皇帝站起来,走下台阶。 “这不可能啊……” “你看起来很吃惊是不是?”皇帝笑了起来,“你以为在你的地盘上,就万无一失了是吗?嗯?乔老板?” 白非墨睁大了眼睛,小乔?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帝说小乔和胡世子勾结? ------题外话------ 每次都听墙角的白非墨永远奋斗在吃瓜第一线! 感谢kriston小仙女投出的月票! 第六十五章 削蕃 这简直就是在开世纪玩笑。 那个什么胡世子的狗叫什么张世安的,对小乔那样的粗鲁,若说是勾结,张世安断然不敢这么对待小乔。 若是小乔是巴结的胡世子,那更不可能了。虽然只和小乔见过一两面,但让小乔这样的人去做这种憋屈的事情,那简直是想都不要想。 “昭阳跟朕说的时候,朕还有点不太相信。”皇帝这样说道。 白非墨一听到昭阳的名字,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听,只听皇帝道,“他说胡世子在有来有去和人秘密会面。朕想着你也没报上来,朕只当他是弄错了。下午便出了事,胡亥的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白非墨!” “你倒是聪明,还跟着去了!”皇帝越说越激动,“焉知不是故作关心,逃脱嫌疑呢!” “胡世子的确来了有来有去。也不过是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吟诗作乐。特地要了包厢,草民也没理由不给不是?至于白世子的事,那纯粹与此事无关。不过是意外插曲罢了。”小乔似乎是有些急了,语气也逐渐激动起来,“若说是昭阳公子弄错了也未必不可能。” “你的消息会比昭阳还灵通?” “皇上!”小乔激动起来,“若昭阳弄错了也没什么。怕就怕在,胡世子无中生有,故意做出这种掩人耳目的姿态,为的不过是叫皇上质疑有来有去的能力罢了!” 白非墨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下意识看了胡德才一眼。只见胡德才安静立在一旁,似乎是没有听见的样子。 有来有去明为一个什么都卖的生意场,实为一个朝廷专门收集情报的组织。白非墨倒并不感到意外,从她第一次踏入有来有去的时候,就让玉树去查有来有去的资料了。但是令白非墨吃惊的是,她还在这里啊!为什么皇帝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透漏了? 是皇帝忘记了她还在这里?还是皇帝想要灭她的口?还是皇帝要灭小乔的口,顺便真把有来有去撤了,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无论是那一种,白非墨觉得都跟危险。 “皇上请您想想。”小乔的声音似乎是冷静下来了,“胡世子他声称自己不过是去有来有去玩一会儿,却又带了张世安在那里大吵大闹,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那里一样。若是真的有什么人与他秘密会见,他会这样明目张胆?” 听小乔这么一说,白非墨赞赏地点点头。先不论小乔是不是和胡世子勾结。单单一项,胡世子在有来有去与他人秘密会面,小乔都难逃干系。作为一个情报组织,居然查不出和胡世子秘密会见的人是谁,那么有来有去也的确是可以不必存在了。 可若是这个人本来就不存在呢?一个本来就是胡亥自导自演的戏码呢?皇帝若是真的上当了,那就相当于拿刀自划一道,虽然不至于以后提不动刀,但是每每用刀之时也会想起这用刀之痛。 很显然皇帝也是想到了这层,他坐回了椅子上,道,“你说得对。” “这样罢。”皇帝道,“这件事情朕全权交给你,连同白世子出事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你。务必找到幕后黑手。” 这就是表示信任的意思了。 “遵旨。”小乔说完就退出去了。 皇帝走到白非墨面前,看着白非墨手里的草药包,道,“怎么?又病了?这回伤的是哪里?”说完还瞧瞧白非墨上下全身,道,“也对,朕看你全身上下都好好的。可能除了这里有问题罢。”说完还拿手敲了敲白非墨的脑袋。 白非墨嘿嘿一笑,知道今天暂时装病是不行了,连忙把草药包放在一旁。 “那小臣是不晓得咯。”白非墨调皮道,“为什么皇上要找小臣这样没脑子的人来这做什么?”皇帝找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自然是不需要脑子的事情。”皇帝道,“你也听见了。此事牵扯甚多,你要全力配合小乔。” 白非墨忽然想到了昭阳,“为什么这件事不交给昭阳啊?”听语气皇帝本人很看好昭阳的呢?为什么不让昭阳全权负责? “昭阳?哼……”皇帝笑道,“杀鸡焉用牛刀?” “就这样?”白非墨皱眉道,“皇上让小臣进宫来,就为了这件事?” “当然不是。”皇帝摇摇头。然而他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对有来有去感兴趣么?” “感兴趣啊……似乎挺好玩……”白非墨话还没讲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什么意思?” 只见皇帝点点头,笑吟吟地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白非墨凝眉,她想的啥意思?她想的意思是以为皇帝要把有来有去给她了。让她全权负责有来有去。 “小臣的意思是,皇上要把有来有去给我了?”白非墨笑道,“别怪小臣厚脸皮,皇上说是小臣想的这意思,小臣心里还真的想的这意思。” 皇帝也没反驳。 “为什么啊……”白非墨一时愣了。皇帝还真的有这个打算。为什么?她唯一想得到的答案,“是小乔不好么?” “只怕他有私心……”皇帝沉吟了一会儿,白非墨看到他凝神眯眼,眼里闪烁过的狠厉尖锐如刀,晃的白非墨眼疼。 “那不能……罢。”白非墨摇摇头,“小乔不是那样的人。” 皇帝看着她,“也不过是一起坐了一趟马车,说话就这样信誓旦旦起来。搞得好像你认识了他已经八辈子了一样……” 白非墨自知理亏,嘿嘿笑道,“也许皇上您说得对。” “总归是……”皇帝摇摇头,“没有你好。” 白非墨吃了一惊,往后躲了一下,“……” 皇帝这样夸奖她,只怕有猫腻。更何况,有来有去本来就是个烫手山芋。 “怎么个好法?”白非墨问道。 “胆子肥了是不是?”皇帝啼笑皆非,“上朕这来讨开心来了?” 白非墨故作委屈,“小臣本来就笨。是皇上您说的嘛,小臣也没有脑子……皇上要把有来有去交给小臣,小臣感到惶恐。” 皇帝冷笑,“还惶恐。朕看你巴不得把有来有去拿走呢……” “若是皇上非要送给小臣……”白非墨皱眉道,“我也是可以试着去养一养它,不让它倒闭就是了。” “混账东西。”皇帝笑,“别到了你手上,一半的税收都交不上……”他忽然停住了玩笑,问道,“你以为这东西是干什么的?玩的吗?” 白非墨垂下头,“小臣知道。” “你知道个鬼。”皇帝嫌弃一声。 “不过是个情报组织……” “不过是个情报组织?”皇帝冷笑,“你说的倒是轻巧。削蕃能不能成功一半就靠它了……” 白非墨吃了一惊,心想皇帝居然敢这么直白在她面前说削蕃这话。她顿了一下,看见皇帝的眼光扫过来,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她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皇上,您是真不把小臣当外人啊?”先是把有来有去的秘密告诉她,再是要把有来有去交给她。现在连削蕃这话都直接在她面前说了。要知道,白非墨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小王啊! 皇帝看她一眼,奇怪道,“有问题?削蕃这事你爷爷都说没问题,你有什么问题?” “老头子是说什么没问题?”削别人的蕃没问题,还是连他一起削没问题?虽然老爷子很千年老狐狸了,但是不妨碍他一颗忠君卫国的心会选择后者。 “嗯?”见皇帝沉默着看她,白非墨毫不畏惧,“你削蕃是要连老头子一起搞吗?” “先说好哦,若是连老头子一起搞的话,我恐怕不会答应呢。”明明是笑嘻嘻的,少女清澈的眼里却闪现出了无限冷意,好像是冰冻了的腊月溪湖一般。 ------题外话------ 白非墨:想卖了我还给你数钱呢?削蕃削蕃,削你个大头鬼! 皇帝:惹不起惹不起…… 第六十六章 与皇帝讨价还价 皇帝猛然吃了一惊。在削蕃这件事上,他当然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高祖开国至十世以来,形成四王一帝五大侯之局面。而如今要削蕃指的就是四王。 原本诸王里面兵力最为强悍的并肩王祝融一脉,已经归顺中央,倒是可以不必多虑。 靠山王远在北境,天寒地冻,势单力薄,不足为惧。 西南所在云南王虽有鼎盛之势,奈何南有南诏,西有鬼方,守卫边疆尚且来不及,实无生出独大之心。 唯有西北大将军王,地处偏远,天子国土最远之地。自七八二世大将军王均娶突厥王女为后,大将军王府行为处事渐渐与西北突厥无异,民风彪悍,打砸杀抢,无恶不作。近两世累积,逐渐不将中央放在眼里,竟然连朝贡也渐渐少了。 正所谓西北有虎狼,说的就是大将军王。 削蕃一事是势在必行。如今边陲异姓王逐渐独大,鬼方虎视眈眈。攘外必先安内,如何尽可能减少一兵一卒伤亡的削蕃,就变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而思来想去,联合其他几位异姓王打压大将军王是目前来说最实际的方法了。 这也就是云南王白淇山所说的“没有问题”。 白非墨毫不怀疑老头子会同意这件事。毕竟那样一个忠君爱国的老人,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 但是白非墨很清楚,削蕃一事,稍有不慎,就会变成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惨剧。倘若稍有不慎,就会酿成狡兔死,走狗烹的惨剧,不,或者说,只要皇帝动了借云南王之力打压大将军王的心思的话,不用等到削蕃成功,云南王府就会一败涂地。 “白非墨!你好大的胆子!”皇帝虽然这样说着,却是笑着的。 “胆子不大的话,小臣如何跟皇上讨价还价?” 皇帝挑眉,丝毫不见恼怒,道,“你敢跟朕讨价还价?” “不讨价还价,难道等着被皇上坑么?借刀杀人之法,皇上用的顺手,小臣却是怕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皇帝道,“你爷爷尚且不敢跟我叫板。”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臣给您掰扯掰扯这其中的玩玩绕绕。”白非墨道,“自古明君圣贤无不希望海纳百川,云盖万里。皇上您也一样,十世以来,异姓和谐共治的局面怕是要打破了。异姓王渐渐独大,皇上您想削蕃收回部分兵权,除去并肩王,若漠北、西北、云南三王若能主动交出最好。如若不行,只能强行削蕃。” “若论皇上心中所忧,乃是西北虎狼。虽不能根除,却也不能看它这样日益膨胀起来。此为重中之重。可不知朝中却有可用之兵?”白非墨冷笑,“五大侯只知道混吃等死,若要联合靠山王,势必要先过中央,后调西北。只是如此一来——”白非墨顿了顿,抬眼看向皇上,眼里净是嘲弄,“饮鸩止渴,你这是拆了西墙补东墙……” “别看靠山王看起来穷的要死,漠北军能在苦寒之地存活下来,军力不必江南军差……”白非墨道,“更何况,江南军这些年解甲归田,不知道能否提得动枪呢?”” “继续说。”皇帝冷着脸,道。 “并肩王虽归中央,但是若是闹起来,只怕最是难搞。”并肩王是开国时期除了皇帝之外的最大兵力。 一字并肩王,说的好听点。无上荣光,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个没有实权的富贵王,变得比靠山王还不如。。天上落到地里,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祝炎两家能达到和解,依旧是世人心中难解的迷。若是皇帝要出兵打压大将军王,只怕并肩王一脉就敢关门放火,占山为王了。 “皇上真的对炎家那么放心么?还是皇上要以大将军王的事情来测试一下并肩王一脉的忠诚度么?小臣劝皇上最好别试探……”白非墨幽幽道,“毕竟啊,人性与人心是最不能试探的。” 皇帝盯着白非墨,想是要看出花来,“你怎么知道的?” 白非墨知道自己说对了。其实目前为止,炎融祝家的动作都跟小心翼翼。但是白非墨知道,炎融祝家暗地里早已分崩离析,一派保皇党,一派是想要恢复开国荣光、大有翻盘之势的复兴党。 “云南军真是少有的守国之军啊!” 唯一一支十世下来都没有二心的王府军。白非墨自己都觉得热泪盈眶,无比骄傲,“皇上您在云南军里待过,您知道云南军的军号吧?” “终将身死,以卫君国。”皇帝点点头,颇有些动容。 白非墨久久闭上眼睛,继而睁开眼睛,散发出无限光芒,只听她的声音颤抖着,“皇上唯今能真正倚靠的,只剩下我们云南一脉了啊。” “你在威胁朕?” 白非墨摇摇头,“是在向皇上您说清楚,若是想叫云南王府出力,那就拿出点诚意来。我们对于帝王手段实在是怕了。” 皇帝概念说的模糊,不代表白非墨可以忽略这其中巨大的利益关系。 “皇上要削蕃。云南王府全力支持。但是绝对不能当马前卒。这恶人还需要皇上您亲自出面,我们不过是您背后的一个强有力的后盾而已。” “还有呢?” “还有希望皇上可以与小臣有个约定,削蕃之后不做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该得的奖赏,云南王府一个都不能少。” “你倒是会想。”皇帝看着她道,“你爷爷还不敢跟朕讨价还价。” “皇上。”白非墨道,“说句难听的话,这云南王府将来就是我的了。谁也不希望得到一个空壳子是不是?” “你这人总是把别人想的那么坏。”皇帝道,“w朕还是更喜欢和你爷爷说话。你还得再练练你这说话之道。” 白非墨心里冷笑,割韭菜的事情,你当然更喜欢我爷爷了。但我白非墨可不是好欺负的,你是不是暗藏着那样的心思,谁也说不定。白非墨自己都不敢保证,若自己坐在宝座上,会不会也动这样的心思。 “皇上,小臣话已经说开了。”白非墨躬身道,“听不听您随意。小臣知道您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小臣先告退了。皇上请三思。”白非墨转身告退,走到殿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恭敬道,“小臣有一句话一定得说……” “你说……”皇帝直觉有点不太好。 白非墨直起身来,笑道,“削蕃这件事,除非皇上能在三年内搞定,否则小臣的话,再怎么不中听皇上也得为难自己听进去了……”白非墨嘿嘿笑道,“毕竟三年后,小臣就要正式继承云南王位了,到时候商讨削蕃之事,做主的可就是小臣了……” ------题外话------ 白非墨:天底下就没有我不敢的事! 昭阳:你不敢看我…… 白非墨:…… 第六十七章 欺君 白非墨走出勤政殿以后,才发现原来小乔还没有走,他站在宫门的屋檐下 该不会是在等她吧?这么一想,白非墨雀跃地走过去,近了以后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小乔身旁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午后的阳光过于刺眼,白非墨抬起手臂看,与他一同说话的人,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昭阳的身影。 “……”算了算了。白非墨觉得自己还是先走吧。 “白世子。”忽然听见背后小乔的声音,白非墨回头一看,原来是小乔追了上来。白非墨一看他身后,还好没有昭阳,道,“我还以为你跟昭阳有事说呢。”略一转身,就看见昭阳正在往另一道宫门走。 小乔转身看了一眼昭阳远去的背影,回头,对白非墨道,“昭阳公子有事先走了。” “哦。”白非墨点点头。 “一起走?”小乔问。 白非墨笑着道,“好啊。” 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白非墨倒是惬意。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跟小乔才认识不到几天,但是居然跟他已经有了那种老朋友般的熟稔,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白世子……”小乔忽然站住了,出声道。 “别叫我白世子,叫我非墨,或者小墨。我师父就这么叫我的。”白非墨热忱地看着他,“我也叫你小乔。如何?” “好……”不知道为什么,小乔的脸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 “哦!”白非墨忽然想起小乔刚才的话被她这么一打岔,“你刚才要说什么?” “其实我刚才知道屏风后面有人……”小乔道,“但我没想到会是你……” “啊?”白非墨反倒不好意思了,“被你发现了……” “我就觉得不可能嘛!”白非墨撇嘴,“明明你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白非墨听师父讲过,学武功第一门课就是要屏息识人。白非墨记得特别清楚,青云那时候还补充了一句,“当然,像你这种只学三脚猫拳脚的人是无法明白这一点的。” “虽然看见你很吃惊,但是一想白老王爷的忠肝义胆,又好像在情理之内。”小乔道,“可见皇上的确是信任你的。” “呵呵。”白非墨假笑,“也许吧。” “白世子……呃……不……小墨……”小乔皱眉道,似乎是极为艰难地,抬眼看向白非墨,问道,“你会生气么?” “嗯?”白非墨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生气……啊?” “我隐瞒了有来有去的事情……”小乔道,“有来有去是一个专门传递情报的组织……” 原来是这样?小乔该不会因为这个一直自责吧?天啊,他也太可爱了吧?白非墨笑了,“我知道啊。” 小乔道,“这不一样……你把我当朋友,但是我……”他有点为难地道,“若不是皇上让你听的话,我只怕这辈子都无法跟你说这件事……” 小乔愧疚地说着。眉头微蹙,一双眼睛熠熠闪光。而在他的身后,是午后的霞光万丈,越发衬得他谪仙一般,犹如春风拂面般和煦温暖。 “天啊……”白非墨简直看呆了,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啊? “你还打算跟我一辈子啊……”白非墨有点飘飘然,小乔!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啊。”白非墨又强调了一遍,道,“你有你的责任,这是人之常情啊。”她才不会因为他没告诉她这些东西就生气。 先不说不过是才认识了一天的朋友,凭什么要他把所有东西都告诉她啊?可是他居然感到愧疚与不安!但是正是因为这样,小乔才显得愈发可爱啊! “你这个人本身比你的身份要更吸引我……”白非墨诚恳道,“我希望你能看到的,也不仅仅是一个白世子。而是一个白非墨。” 小乔愣了一下,笑起来,“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想到因为削蕃这件事还可以和小乔这样的人来往,白非墨就觉得无比开心。这还真要感谢感谢皇帝老儿,也许是间接的红娘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白非墨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所以那个屏风有什么用啊?”白非墨实在想不通,“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所以皇上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小乔摇摇头,“我也搞不明白……” “我知道了。”白非墨恍然大悟,“他指不定是在考验你呢。”白非墨严肃道,“就是看看你什么反应,会不会假装不知道是我。” 白非墨大手一拍,“我就知道这个老狐狸……”看到小乔见了鬼一样的神情,白非墨连忙改口,“皇上看起来对你怀疑颇深啊……看样子,也许我以后要避避嫌了,免得皇上还以为你和我走的近,又想做些什么了……” “有这么严重吗?”小乔笑道,“我心坦诚,我怕什么呢?他自多疑他的去,身正不怕影子歪。” 听到这话的白非墨当然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在她看来,小乔这番话的意思是叫她不必担心,避嫌不避嫌的事情其实也没有用。他的直率叫她越发喜欢。 “你是不知道。不是你正不正的的问题。是他想你正不正的问题。”白非墨提醒道,“皇帝透露出的意思是想让我管有来有去哦。” 小乔果然一脸凝重的样子。 “或许是我的确越界了,叫他生气了……” 白非墨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缓缓道,“好好的,说这些没来由的话……” 却见小乔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第一次伸手,“借一步说话。”他指着不远处一棵老树。 白非墨乖乖地跟过去,只见这绿茵微凉,果然是比刚才舒服。她望了望四周,放了心,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惹他生气了?”又宽慰他,“事情也许并不严重,只是你自己多心了……”但觉得自己这话很没有说服力,也住了嘴。 “你听见刚才皇上说的了吗?昭阳得到消息,胡亥和人在有来有去秘密会面。” “昭阳?呵……”白非墨冷笑一声,“你放心,昭阳的消息未必可靠,他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只见小乔点点头,“不,他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啪啪作响。白非墨觉得脸好疼。 “胡亥的确和人在有来有去会面。”小乔道,“刚才在勤政殿,我撒了谎。还说昭阳的消息不可靠……胡亥的离间什么的,也是我瞎编出来的借口……” 这下轮到白非墨傻眼了,她不顾啪啪作响被打脸打到疼的厚脸皮,问道,“你疯了吗?你这是欺君?!” ------题外话------ 白非墨:看似温柔乖巧的小乔居然也会干这种熊孩子如白非墨自己都不敢干的事情??? 第六十八章 太子这个垃圾 “……”惊觉自己语气变得过冲,白非墨连忙打个哈哈,“我就是担心,万一皇上发现了,可能会对你更加……”说不下去了,这时候不想再给小乔添堵了。 “皇上不会发现的。”小乔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然而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相信。”小乔抬头望向勤政殿,眼里是满满的惆怅,“或许他宁愿我欺君……” “嗯?”白非墨眯起眼睛,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但也没有出口问,知道小乔既然让她借一步说话,就那他自己迟早会说。 果不其然,小乔道,“说出来你不相信,但……”他沉吟了一下,“你记得那天我和你在一起喝茶的事情么?” “记得。”白非墨道,“我和你喝了茶,那时候还想一起吃饭来着,然后你突然有急事跑了。” “实在是事出有因。”小乔躬身又作揖。 白非墨转身避过这个礼不受,“不要这么客气。”她接着问,“便是那时候得了有关于胡世子的消息么?” 小乔点点头,“我下了楼,听属下说,胡世子的确在有来有去与人有交,严严密密的,不叫人知道。我疑了心,亲自去看,这一看了不得!你道是谁?” 白非墨被他这么一说,倒觉得无限趣味,“是谁?” “李统领。” 乍然间听到一个不认识的人,白非墨倒是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是其他各家世子,或者是王宫大臣。看到小乔的模样,连忙捧个人场,问道,“李统领是谁?” “你不知道?”小乔吃惊了,“李统领,你不知道?” 白非墨摇摇头,心想不过一个统领而已,难不成这人有什么大来头,需要她知道? “那是谁?” “虚怀若谷,玉琢骄龙。”只听小乔如此一说,白非墨他太阳穴一跳,脱口而出,“李怀玉?!” “你知道?”小乔问,“你不是知道?” “真叫李怀玉?你确定?”白非墨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虚怀若谷的怀?玉琢骄龙的玉?” “天下间还有谁敢担此名号呢?” “他是个总兵吗……”白非墨脑袋糊糊的,“我听说过他,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号啊……” “他还不是个总兵呢。”虽然很惊讶白非墨这样说,但是小乔只当她记错了,“也许令尊提起过他也说不定。” “嗯嗯。”白非墨含糊其辞,道,“也许吧。” 实在不怪白非墨忽然间好像脑子进水一样含糊。因为白非墨记得在原著《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里,后来太子登基,倒是有这么一位叫做李怀玉的人的。但是他在原著里是一出场就是总兵。 虚怀若谷,玉琢骄龙,正是后来的皇帝也就是现在的太子给他的封号批语。 白非墨还记得原著里的李总兵是皇帝少年竹马,为皇帝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常常自视甚高,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酒后有“无我无明德帝之今日”的骄矜之语,终于犯了逆鳞,引的龙颜大怒,下了大狱,五马分尸。下场倒是蛮惨的。 “哎?那不是太子……”白非墨猛然间醒悟过来,按照这剧情走的话,那么明德帝就是当今太子了。只见小乔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郑重道,“太子骑射,东宫统领。” “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听小乔这么一说,白非墨只觉得不可思议。李统领,能混到东宫统领,那就不是个简单的人。不可能会犯这种私自与藩王世子来往的事情。更别说,在白非墨的印象里,胡亥根本就不认识李统领。 唯一的解释是…… “太子是被诬陷的还是……”白非墨觉得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都好蠢,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还是太子自己脑子有病?” “正是因为如此。”小乔无奈道,“这件事牵扯过大。我还不能确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绝对不敢冒然禀明皇上。” 他堂堂一个太子,跟胡亥搅和在一起?别跟她说,他们俩是蠢蛋碰上混蛋,惜惜相惜吧?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白非墨知道太子平庸无能。就是做了皇帝也改变不了他的臭脾气。要不然后期也不会因为一时之气就把竹马李怀玉给砍了,以至于鬼方杀入中原的时候,没有大将可挡。(根本别说云南王府在哪里了,在原著里,根本就不存在云南王府这个地方。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次当做背景板以后,再也没出现过了。)要不然祝虞和昭阳也不会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了。 因此白非墨对于当今太子的感官真的不好。她写的时候可爽,现在一放到现实,她简直要被气死。 天啊,她真想扒开当初的自己的脑袋,看看究竟装的是哪年的屎才会创造出这种烂人哦? “不用说了。”白非墨笃定地道,“搞不好就是太子授意他和胡世子秘密会见的。”这件事对于小乔来说,的确为难他了。不管怎样,凡是涉及到太子的事情都要慎重。因为在传统的认知里,太子乃国本,轻易不可动摇。更别说出这种丑闻了。 他父亲拼死拼活想要削蕃,他可倒好,私下联络胡世子。也不知道是为了为什么。除非是计谋,否则根本洗不白。但是以太子的那种脑瓜,能想出这种计谋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太清楚是不是太子授意……但是……”小乔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必须得告知你一下……” “什么。”白非墨见他这样神秘兮兮,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那天在西街区,多位世子被刺杀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怎么不记得?”白非墨眼睛炯炯有神,“我记得可清楚了。但是我的影卫说,至今还没查到许多有用信息……” “当然查不出来了。”小乔笑了,“因为有人在阻碍白世子的调查啊。” “谁?” “别的我不说。小乔又靠近一步,用他深邃温柔的眼望着白非墨,“但是刺杀白世子你的事情……可不就是这位牵扯进去了?”他缓缓翘起大拇指,这样说道。 “嗯??”白非墨脑子一炸,“你说什么?太子也牵扯进去了?” “实不相瞒。”小乔道,“那天七夕深夜三哥……” “三哥?”白非墨反应过来,“哦!阿三啊!”白非墨知道小乔还是因为阿三呢。 “三哥那天晚上气冲冲地到了有来有去……说不知道谁居然敢在他的地盘上闹事,叫他失了面子……让我务必空出一只手来查一查……” “我后来一查,可不就是这位?”小乔又翘起大拇指,冷笑道,“线人刚回了消息,初八早上便能听到消息。半路线人就死了……这位派了人来,说少管闲事,硬生生这么压了下去……” “简直无法无天了!”白非墨第一次听到事情的原委,居然是这样的。难怪玉树查不出来,原来是叫他给阻碍了的! “太子这个垃圾……”白非墨咬牙切齿道,“我吃他家大米了?” ------题外话------ 感谢kriston、aro阿罗、weixina96c254422、xs2019、还有133****7922、还有zhang1205和七银元的鲜花!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 因为一直有延迟,向那些给了鲜花但是没得到感谢的人说声抱歉,今天要不是我点开粉丝数,我还不知道你们给我送小花花了呜呜呜抱歉 讲真,作者后台看不见你们的评论哎,我也找不到作者号回复评论的地方啊哭。 你们的评论我都有在看,还是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啦,谢谢支持<(__)> 第六十九章 温柔如你 “你说皇帝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才会立他为太子?”白非墨白眼一翻。 “哎,这可不能乱说……“””小乔伸出手捂住了白非墨的嘴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比云南,你不知道这皇宫里耳朵多着呢。” 白非墨因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懵了。 只见小乔右手捂住了白非墨的嘴巴,触感温凉,在这炎热的午后倒是比什么都来的惬意。白非墨顺着他的手,只见袖口衣袂翻飞,仔细一闻,倒有一股异香。 ”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这因担忧而微蹙的眉头,这墨玉般的眸,白非墨第一次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小乔好似才明白过来一半,触了电一般地缩回了手。 “无妨。” 白非墨掩下了自己眼里的神色,故作镇定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继而想起一事,道,“皇上那日召我入宫正是因为此事,却没给个说法。如今想来只怕他是早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太子这样受宠,当真奇怪啊。”小乔道,“皇上最是多疑,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却可以轻易放过太子,好像没有发生一样。” 白非墨也觉得奇怪,“又或许是因为皇后的关系。” 如今的太子是炎后所生,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炎后祝姜是炎融祝家当今家主的胞妹,与皇帝是青梅竹马。传闻帝后伉俪情深,皇上对她也是敬重非常。 “不过受刺的不止你一人,这件事你能忍得过,其他人未必可以。皇上自己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系。迟早要给出一个交代。他既然现在不说,一定是有他的考量。这件事暂且揭过不提。” “嗯。”白非墨点点头,连忙回到刚才的话题上,“然后呢?你有听见李统领和胡世子他们谈了些什么吗?” “不曾。”小乔摇摇头,苦笑道,“可气的是,我偷看的时候,还把我的贴身玉佩撞丢了。”他略有失落,“想来早就被发现了,要不然后来张世安欺负你的时候,也不至于这么嚣张,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只怕是早就得了指示,他们要拿我而已。” “难怪那天你一个劲儿地说,连累我什么的。”白非墨这才明白他那天说的话,“你说的很对。十有八九,你是已经被发现了。” “哎,皇上不是让你全权负责张世安的事情吗?”白非墨道,“你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张世安现在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是死是活还不太清楚。”小乔道,“已经下了海捕文书,估计这两推拿就会有消息。但胡亥若是要包庇他,也很难说。” 白非墨眯起眼,“你记得么?那天张世安带着我们走的时候,我看他其实是没有要杀我们的心思的。到时后面半路冲出来的那一群死侍,很明显就不是跟他们一伙的。”白非墨道,“这件事本不关胡亥的事情。但倘若他要是敢包庇张世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谅他也不敢。” “他未必不敢。”小乔道,忽然笑起来,“白世子,你还是太单纯了。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的。” “啊?”白非墨不明白,“我是哪里想错了吗?” “首先第一点,不要先入为主。”小乔道,“张世安和死侍一定不是同伙么?” “你说说,张世安是胡亥明面上的人了,一个是蓄意谋害,一个是放荡风流,你说说这两个罪名,安哪一个会比较轻呢?” 他的笑话轻轻巧巧,却让白非墨猛然一惊。假如胡亥也跟这件事情有关,那么死侍是不是他派的还真的很难说。 毕竟他可以先派一个张世安假意绑了小乔与白非墨。张世安在有来有去闹得那么大,谁都知道张世安这个二五仔因为贪图美色要把白非墨带走顺带着还绑走了小乔,一副垂涎美色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逼形象。然后再派一队死侍去追杀白非墨小乔,就可以伪造成不知名人士追杀,与他胡亥无关。 “我懂了。”白非墨想了一下,道,“可是我又不懂了。按你这说法,就算是他做的,他这说词也完全成立啊。不管张世安知不知道死侍是胡亥派的,张世安都可以咬死了他不认识。张胡亥完全没有必要让张世安逃跑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他怎么咬死?”小乔嘴角噙着笑,“你以为张世安被抓住了他这说词就够用了?” “所以我说你——太单纯。”小乔道,“胡亥可以强词夺理说不是他干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白非墨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耍流氓?” “若是只让一方耍流氓,那就是真的耍流氓。”小乔道,“双方都耍流氓,那就扯平了。” “或许胡亥真的没参与到刺杀你的这件事中……”小乔继续道,“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可以以这个为借口揪出他与李统领的秘密来。” 啊!还可以这样! “你以为张世安被逮到了,他就会守得住么?”小乔笑起来,“你以为昭阳会放过他么?” “而胡亥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白非墨了然道,“毕竟张世安有错在先,他知道你们会根据这件事大作文章,无论如何,对她来说,哪样都不讨好。因此张世安绝对不能落下你们的手里。” “聪明。”小乔道,“所以我们现在不怕他包庇,就怕他弃掉张世安这颗棋子。”他转过脸来,微微地笑,“毕竟,张世安若是‘畏罪自杀’以后,胡亥可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啊……” “……”白非墨感到心里有点堵。 小乔看到白非墨皱起眉头,虽然不知道她在沉思些什么,但也差不离了。 “会失望吗?”他问。 “什么?”白非墨抬起眼睛看他。 小乔向前一步,问,“在你的想象里,我是什么人呢?” “像我这样一个人,闲散的好似神仙,每天应该就在有来有去数银子不是么?”小乔举起他的双手给白非墨看,“你或许不知道,但你现在看见了,我这双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啊。”他补充了一句,“你不失望么?” 小乔的声音平静而缓慢,像流水一样缓缓划过她的心。但是白非墨能听出来小乔声音里面的紧张,那种渴望听到答案的急迫。 失望么?她以前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人啊?是人畜无害的小绵羊,还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鸡?还是那种死犟道理不懂变通,对付坏人也要讲究情义的圣母男吗? 不是啊。她心里有个声音道,是即使面对那么多的黑暗,那么多的破事,却还是可以一如既往温柔的人啊。 “不失望啊。”白非墨扬起笑容,认真地看向小乔,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点,不,是好很多。”说完,她觉得脸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 第七十章 落花有意 奈何这样赤裸裸的话,小乔像是什么都听不出来的样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那就多谢你了。” “我向来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白非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她自嘲道,“倒是没怎么说过真话。要不然也不至于说这一两句心里话就脸红了。” 白非墨自己是真的有点哭笑不得,她当然是因为说的那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而臊的脸颊发红。 “人间真话本不多。”小乔笑道,“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大段长话。” “啊~”白非墨一下子又蒙住了,“这……” “唔……”小乔道,“听你这段话,忽然想起了这样一句话。虽然不太一样,倒也无妨借用一下。” 白非墨一下子有点丧气,问道,“你这也是听晋安郡主说的吧?” “看起来白世子也听说过晋安郡主了?”小乔的语气颇有些赞赏,“见过几次面,倒也有些感慨。” 白非墨沉默不说话。 她就不信小乔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明明单拎出来,很明显就是用来说女子爱恋的感受。明明白非墨也的确就是在倾吐好感,他却敢说“虽然不太一样,但也无妨借用一下”的话语。明明就是一样啊,白非墨这么明显的表示好感,他都可以假装不知道。到底是有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 然而比这个还令人烦恼的是,老舍先生的这句话,除了她,就只有祝虞知道。这句话竟然从小乔的嘴里讲出来,那么他对祝虞一定是印象深刻。 该不会——小乔已经喜欢上祝虞,然后说这句话来拒绝她吧?毕竟祝虞那样的女主光环,没有几个男的喜欢也有点不太正常对吧?所以,原来竟不是他不解风情,而是她看不懂他的拒绝吗? “也好。”白非墨这样想,尽量不让自己失落的眼神流露得太过明显。 “接下来这件事还要请白世子多多配合了。”小乔再一次拱手。 “……”白非墨何尝听不出这句话的意思,这不就是代表要结束谈话了吗? “我还有一个线索……” “窦管家的事情,昭阳公子已经与我说过了。”小乔道,“若是这件事的话,世子大可以放心……” “……”白非墨噎了一下,许久才道,“好。” “没什么其他事,小乔就先行一步了。” “……”好嘛,白非墨再怎么不情愿也懂得什么意思了,笑道,“你先忙去吧。我再等会。” “好。”小乔再次拱手,先行离开。 白非墨看着小乔的背影,第一次有种酸涩的感觉。多么好的一人啊,可惜不是她的。 也没关系嘛,与其用权势逼他低头,还不如放手让他走。像小乔这么好的人一定会遇上一个像她这么喜欢他的,他也真心喜欢的人。 但终究还是意难平啊,为什么不是她呢。 “我说你在这一会皱眉,一会欣慰,一会唉声叹气的,想什么了这是?” 白非墨转身,看见晋安郡主正提着裙子,向她走过来,“想谁呢,叫你半天都不应。” “你怎么在这?”白非墨看也不看她,道,“这时候怎么有空来宫里。” “来看看你啊。”祝虞答非所问,“我见你一个人在这里,过来瞧瞧你在做什么。” “不说就算了。”白非墨负气一声,不想再说话。 祝虞见她脸色不好,朝四周看了看,故意道,“谁惹你难过了?哭的眼睛都红了……” “你放屁。”白非墨忍不住回怼,“本世子才没有哭呢。”白非墨当然知道祝虞这话是故意说的,她哼了一口气,道,“也没有人惹我不高兴。” “哦……”祝虞笑道,“那我知道了,多事之秋嘛。难免伤悲了。” “你又知道了?”白非墨提起了精气神,道,“你这么聪明,倒是说说,本世子因何事伤悲了?” “爱别离和求不得。”祝虞嫣然一笑,“白世子向来这般没心没肺,断然不是爱别离导致的,自然是求不得了。” “你这么懂我?”白非墨冷笑一声,“算你猜对了。”她睨眼看向祝虞,“你猜猜我爱谁又求谁不得了?” 白非墨如此坦诚,倒是让祝虞一愣。她原以为依照白非墨的怪脾气,她一定是打死也不认账的。 “我猜猜,……”祝虞靠近了她身边道,“刚才从宫门进来的时候,遇见了昭阳,也遇见了乔老板……总归是这几人没跑了……”祝虞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是昭阳么?他惹你生气了?” “你怎么老想着昭阳。”白非墨白眼一番,“是你自己喜欢他吧?”她无奈道,“你上次还说昭阳喜欢我来着,怎么这会又说我对他爱而不得呢?” 白非墨毫不客气地指出,“前言不搭后语。不想理你。” “哎呀,你还记着呢?”祝虞忽然想到上次的事情,忙道,“一定是他了。看起来总没错。越辩解的事情越有鬼。” “我感觉喜欢我的不是昭阳啊。”白非墨被她话语一激,“我感觉喜欢昭阳的是你吧?天天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也说昭阳那也说昭阳。” “所以居然不是昭阳咯?那会是谁……”祝虞故意拉长了语音,道,“难不成是皇帝?最后遇见的就是他嘞,我看见胡德才跟在御驾后面,累的气喘吁吁呢。” “你这什么……”白非墨实在受不了了,烦躁道,“不要给我开玩笑,谁爱喜欢皇帝老儿谁喜欢去。”说完又看看四周,担惊受怕地拍了拍胸脯,还好没其他人,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出事是不会出事的,只怕以后吹捧皇帝的时候,被他拿这个做话柄,就不好撒娇要东西了。 白非墨看她一眼,气呼呼地,“你也给我谨慎点,小心杀你的头。” 祝虞的脸色怪怪的。白非墨看的有点唬得慌,“咋了,吓傻了?知道怕就别瞎说知道吗?” “不是……”祝虞摇摇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难不成真的……喜欢……乔老板啊?” “嗯?”白非墨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点奇怪。再看看她的笑容,甚是怪异,心里更发毛了。 “咋,为啥我不能喜欢小乔?”白非墨疑惑道,“他长相俊美,性格温柔,做事可靠,我为啥不能喜欢他?” 祝虞:“……” 白非墨看着祝虞更加不可言说的表情,心漏了一拍,我嘞个大草,“你别跟我说,小乔他……该不会好男风吧?!” ------题外话------ 祝虞:?!白世子这话不能乱说啊! 小乔:?!白世子这话不能乱说啊! 白非墨:…… 明明我才是最害怕的那个人! 第七十一章 “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祝虞笑得快要岔气,“我不过是好奇,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看上了他。” “现在呢?你是否有了答案?”白非墨挑眉,“真的如何?假的如何?” 祝虞耸耸肩,道,“都一样。结果都一样。” 见白非墨不解的样子,祝虞倒没有继续卖关子,“你呢,我原想你这样的身份,比我们这些女孩儿们可好太多了。”她笑笑,“或许是我多想了,纵然你不为性别所累,也要为身份所累。” 白非墨难得的朝她一笑,“你说的对。”然而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纵然白非墨跳脱了一般女子的身份,逃离了大多数女子在这封建时代的后果,奈何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是因为她的身份,注定不会有一段纯粹的感情。她要顾虑的太多,有心人也觊觎的太多。 祝虞也沉默下去。她未尝不觉得惋惜。难得听说有这样一位女世子,她当初还喜得跟什么似的,现在也不仅有点失望。 正当她要岔开这个话题,却见白非墨突然折下树上一根小树枝,把玩着,“都是这样的,别说感情了。你的威望,地位束缚的仅仅只有感情么?你的兴趣,你的志向,你想要守护的东西,也许以后都只能将就。一生都要步步为营,退让的何止是感情?” “这就是命啊……”她就这样把玩着树枝,漫不经心地说着看似毫不在意的话,带着一丝消极的模样。 “但是你知道的,郡主。”白非墨朝她眨眼睛,“凡事都有例外。” “毕竟……我本来就是例外。”她歪着头看祝虞,“不是吗?” “你瞧着吧。”白非墨下巴一扬,道,“历史的改写早就开始了。”她无比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树枝,道,“从我折下这一枝树枝开始,从我和小乔走到这里开始,从我到上京开始,从我的出生开始,从你的到来开始……” 祝虞睁大了眼睛看白非墨的枝条对准了自己,眼角微扬,声音微不可闻,“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祝虞心漏了一拍,她不确定白非墨到底是不是知道她的事情。她是穿越者,她的确是来改写自己所穿原身的历史的。 “郡主未免太激动了。”白非墨看到她眼中的狂喜道,故意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嘛。搞得好像郡主第一次听一样。” 祝虞一瞬间就有点失望。她本来还以为白非墨知道她的事情,说不定白非墨也是穿越者。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自己多想了。 “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的故人。”祝虞摇摇头,道,“可能是我多想了。” “你瞧。这不,有了权势,谁都想和我攀亲带故的。” “……”祝虞无话可说。 “我懒得理你。”祝虞站起身,扫了扫身上的土,道,“但愿像你说的那样吧。” 见她要走,白非墨道,“怎么,这才看了我几眼,就要走了。”她还记得祝虞说过来看她的话。 “你以为我进宫来是来陪你闲聊的吗?”祝虞笑道,“我可是有任务在身。” “我哪里晓得,皇宫就跟你的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什么正经事,无非也就是串门而已。” 见祝虞真的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白非墨这才道,“什么正经事会比看我还要紧?” 祝虞走到半路,听她这么一句,回头道,“你猜。” “没意思。”白非墨最讨厌猜来猜去的,她丢了树枝,摆摆手道,“赶紧走赶紧走。我不听了还不成吗?” “各家世子既然已经到了,皇上这月十五一定要大摆宴席的。” 祝虞这么一说,果然吸引住了白非墨的注意力,宴会啊,那可是皇帝的宴会啊。那一定很好玩! “然后呢?” “姑母叫我们进宫来玩来了。”她的语气很雀跃,也叫白非墨笑了,“你个傻子,现在时间还没到,有什么好玩的。等到十五那才好玩嘞。” 祝虞口中所说的姑母正是炎后。其实炎后是很喜欢祝虞这个孩子的。聪明伶俐,身份高贵,又是唯一的嫡女。 再加上世代皇后皆为炎家所出的诺言,她未必没有点蠢蠢欲动的心思。太子正妃之位还空着呢,若是能提前撮合祝虞和太子,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没有什么不应该的。白非墨倒也能体谅她作为一个有野心却充满慈爱的母亲的心。 “家里姐妹都去了?”白非墨问,“你那……”她一时想不她的名字,问道,“你那庶姐也来了?” “那是自然,就连二房的姐妹也来了。”她道,“这样的日子,她们难得出来玩一玩,怎么不带上呢?” 是了,炎后为了避嫌,的确是叫了一众姐妹进宫。但实际上,和太子会面的也就祝虞。太子倒是明白的很,对他这位表妹也不是很能看的上眼,总觉得有心机,倒是看上了那位表面看起来文文弱弱实际内心白莲花的庶姐。因此有了后面怒打心机庶姐,狠弃渣男太子的情节。 白非墨本来想提醒一下她姑母的别有用心。但又怕自己万一一出口提示,万一改变了整体剧情就不太好,只是说一句,“你可千万小心着点,这深宫里养的都是怪物,别被吃的一口渣都不剩。” 只见祝虞扬扬手,道,“你这人就爱阴谋论。但还是多谢了!”说完仍旧奔着宫内走了。 白非墨白眼一番,气嘟嘟回树下,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祝虞未必不了解,也许她早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白非墨又有点遗憾,不能跟上去瞧一瞧。一边想,一边道,“她说不定是知道的。我才不去淌浑水呢!” 忽然头上一颗小东西砸下来,白非墨捡起一看,居然是颗冬枣。 “?”白非墨往上看看,巨大的树干横七卧八,树叶郁郁葱葱,唯独不见一颗冬枣。 “何方高人?还不赶紧现身?” 忽然又砸一颗到她头上,掉到地上,白非墨再次捡起来。 这炎热的天,没有什么比一颗冬枣更舒心了。白非墨在袖子上擦擦冬枣,就往嘴里一丢。吧唧一口,汁肉交杂,酸酸甜甜,甚是美味。 “谁丢的枣儿?快出来……本世子有赏。”白非墨支支吾吾地说。 “聒噪。”头上想起一阵声音,“枣儿都填不住你的嘴。” 第七十二章 树上的耳朵 白非墨驻足听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声音是从树上传来的。 难不成在树上? 她三下并作两下,猴儿一般地爬上去,才爬了一会儿,果然就在上方,主干分叉的地方,拉着一张小网,躺着一个人。 那地方并不是很隐秘,若认真看也是能看得到的。妙就妙在这张小网是在两根最大分叉之间的,不仔细看还真辨别不出来。 白非墨小心翼翼地往上爬,找了个地方落脚。探出头,果然就看见了那人悠哉悠哉地荡悠着网床。 只见他穿着墨绿锦缎,在这午后倒是让人眼前一亮。衣服上映着太阳穿过绿茵投下的点点阳光,雀跃着,闪着琉璃一般的光泽。 他身形修长,宽肩细腰,腰带上挂着许多个环佩。白非墨往上看,好嘛!皇宫里的人真的是有病,这个也带着面具,还是一个青鬼。 这人衣着非凡,断然不是什么奴才之流。这可是皇宫,居然还敢在树上扎网,搞不好是哪一个皇子,再差也是哪个王侯的世子。 他闭着眼睛,手里一下一下地把冬枣丢起来,又接住。接住的枣子就重新放回篮子里。白非墨一看,好嘛,他右手边一个小篮子,只剩半个篮子的冬枣了。 白非墨往地上瞟了一眼,没发现有许多枣子。不禁出口问道,“你把枣子丢哪里去了?” “丢到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去了。”他道,“没有用的枣子还能让人看见吗?” 白非墨见他不闭着眼,伸手就要去抓枣子。 忽然见他伸手抽了玉佩打她的手,道,“别动。” 白非墨猛的缩回手,刚想说话。却发现那颗因为他丢了玉佩,便来不及接住的枣子掉下去了。 却见他忽然像是有眼睛一样的,掌心对着那颗接不住的枣子一挥,那颗枣子立马就变成粉末,随风飘散了。 白非墨很是震惊的看着这人,又探头看了看地下,这才明白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了。也知道那半篮子的冬枣都去哪里了。 看了看自己还在的手,心想这人还真是给她面子。 “这可真是奇怪,看你的掌风打法,明明都能打中枣子,为什么还接不住呢?” 他还是不说话,继续丢他的枣。 白非墨道,“你拿枣子砸我,肯定是故意的。把我砸到树上来了,却又不跟我说话,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砸你是因为你太吵了。”他道,“不过想提醒你一下,谁知道你还舔着脸上来了。” “舔着脸上来?”听他说的如此不客气,白非墨惊讶道,“这是你的地盘?我都还没追究你在这里偷听我和郡主的话呢!” “我没有偷听。我早就在这里了,是你们走过来说悄悄话,害我不能好好练功。一篮子的冬枣到现在也没打完。” 白非墨更怒,“早就在这里?什么时候?我和郡主说的所有话你都听见了?” “不对。”他停住一只丢枣子的手,终于偏头转向了白非墨。白非墨只看他睫毛抖动着,睁开眼,笑道,“还不止。你和那个男子说的话我也全都听见了。” 卧槽?!“你什么都听见了?”白非墨一脸震惊,“还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我为什么不敢?又不是我偷听。”他再次重申一遍,“我早在这里了。你们说的我还不想听呢。” 白非墨强自镇定,“无所谓,反正也只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只见他忽然笑着道,“是吗?连喜欢谁这种事也不重要吗?” 他好像恍然大悟一般,“还是说,因为他不喜欢你,所以你喜欢他就变得不再重要了起来?” 啊啊啊!白非墨一想到这件事就想死。本来被小乔婉拒就很尴尬,现在更加尴尬的是,连一个陌生人都可以来嘲笑她! “你究竟是谁?居然敢在本世子面前撒野?”白非墨问,“你是谁家的公子,还是哪位皇子?” “都不是。我不过是一个不畏强权的过路人罢了。”他淡淡道,“放心。你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当然放心。”白非墨冷笑,“你以为你还走的了吗?” 她的本意是叫他害怕,让他求饶,说不定连哄带骗,可以套出他的身份来。 “你以为我走不了吗?”他笑了,嘴角溢出了止不住的笑意,“白世子,据我所知。你一点武功也没有罢?要不然怎么会发现不了我在这里。” 他继续笑,笑得太猖狂,露出两个虎牙,末了,道,“菜鸟。” “你究竟是谁?”白非墨气道,“你最好现在告诉我。否则以后叫我查出来了,可就没好果子给你吃了哦!” 他把面具抬起一点,举起一颗冬枣,不善地笑,“谢了,我已经有了。” 说完便当着白非墨的面,往嘴里丢了一颗冬枣。吧唧咬开,故意发出一声沉吟,“啊,好甜。” 白非墨闭嘴不说话了。再傻她也知道如今的局面对于她是非常不利的。首先她打不过他。第二现在他认识她,但是她不认识他,本身就处于一个弱势的局面了。 “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白非墨换了个策略。 “怎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白非墨心里道,“你心想的倒对。”但是脸上还是笑嘻嘻的,道,“哪里,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那倒不必。我不会有你这样蠢的朋友。”他话说的直白,白非墨压住心中的火,叫自己要冷静。 多套一点有用的消息,回去好叫玉树查一查这人的来历。 “你聪明。不知道师从何门?” “呵呵。”他道,“……” 听他说了一句什么,白非墨凝神问,“春别院?这是什么鬼门派?” 他的样子像是在看傻子一样,“我说的是‘蠢,别问。’。” 白非墨,“……” “有人来了,你给我下去!”却见他忽然这样催促道。 “哪里有人来。”白非墨看下面,回答道,“根本没人啊。” “你听得到才有鬼。我说有就有。”他坐起来,问道,“枣好吃么?” 白非墨点点头,“蛮好吃的。” 他把半篮子枣都给了白非墨,道,“都给你,记住。下去以后别跟人说见过我。” “你还怕……啊啊啊啊啊……”白非墨本来想嘲笑他的,奈何这人居然把她从树上踹下来了! 可恶!白非墨摔了个狗啃泥,眼冒金星,耳朵一片嗡嗡响。迷糊之中有人扶她起来,“小主子,您小心着点!” 白非墨揉揉屁股,睁开眼睛,果然就是胡德才,只见他笑眯眯地道,“别贪玩,摔断了骨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非墨回头看看树上,跳起来看,也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倒是胡德才一直拉住她的手,“不能跳,刚摔了不能跳!” “没事。我好着呢。”白非墨摇摇头,又问,“皇上是不是回来了?他是不是要见我?” “不是。”胡德才摇摇头,“皇上的确回来了。但是呢,要见小主子的是皇后娘娘。” ------题外话------ 皇后傲娇脸:说我坏话我都听见惹…… 白非墨:emmmmmm 第七十三章 炎后 “炎后为什么想见我?”白非墨问胡德才,“就见我一个人吗?” 见白非墨一脸凝重的样子,胡德才心知这位是个心思活泛的人,生怕她多想,忙道,“祝家各位小姐也进宫了。知道小主子在宫里,怕小主独自子一人闷了,特地设了晚宴,让小主子交交朋友。” “就只有祝家小姐吗?”白非墨特地问道,“可有男宾?” 胡德才一愣,道,“没有。” 白非墨眯着眼睛,问道,“当真?”她继续道,“你知道我说谁吧?太子可在?” 胡德才敛眉道,躬身道,“太子不算宾客。” 这一句倒是把白非墨逗笑了。这意思很明显了。 白非墨点点头,“皇后娘娘也是煞费苦心了。” 见胡德才不接话,白非墨推他一把,“公公可别拿我当外人。你说说,皇后娘娘这事能成吗?” 胡德才道,“老奴没把小主子当外人。但是老奴还要着舌头说话,因此不敢嚼舌根。” “依奴才愚见,小主子倒是很不看好这件事。” 白非墨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胡德才,好半晌才道,“我滴个乖乖。难怪你说不敢嚼舌根呢。”这人察言观色这般厉害,果真是轻易不能说话的。他不说自己的看法,却说出来了白非墨的看法。揣测人心也就罢了,他揣测的还是对的。 胡德才很为自己难为情似的,辩驳了一句,“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他这一句话又提醒了她。胡德才是皇帝的奴才。他是皇帝的眼睛,是皇帝的嘴巴。也就是说,他今天所看到的,皇帝都会知道。他所要说的,一般都是皇帝没说出来的意思。 白非墨很为自己及时止损的想法而感到庆幸。 “既然是皇后娘娘盛情,小子岂敢推辞呢。”白非墨道,“这就走吧。” 胡德才哎了一声,一边带路一边又道,“早先小主子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就想要见小主子。奈何听闻这次小主子上京时间并不凑巧,唯恐传出去惹了是非,因此也就作罢。如今燕将军已经到达上京。估计十五,主子就要宴请各家世子,不日就要入学了。” 白非墨本来不想要再跟他说话了,唯恐又被看出了什么。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又忍不住道,“燕将军已经到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胡德才道,“就在午后刚刚抵达了驿站。主子出去也就是为了这事。这下想必已经安置妥当了。最迟明儿就能见到他了,小主子不必心急。” 白非墨眉头又是一跳,这句话说的叫她心慌。若是别人,她尚且还知道或许是客套的场面话,无非也就是凑巧了。但是偏偏是他,白非墨知道他绝对不是说场面话。 是了。她是的确有点急着见燕将军。虽然她没说很明显,白非墨自认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 “胡公公。”白非墨道,“你这样的人不出书可惜了。”这是多么好的行为学研究专家啊?三十多年的实战经验,真正叫你看懂别人意思的心理学。白非墨想到将来若是要办大事,胡公公或许是一大利器。 “谬赞了。”胡德才笑眯眯,“只可惜,奴才不能分身术,否则的话,奴才就可以伺候小主子了。” 白非墨被这句话哄得开心极了。“那倒也不必。”她大笑道,“我只找皇帝去,把你借我使唤两天也就罢了。” 打趣完,就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一踏进宫内,胡德才道,“皇后娘娘还没出来呢。”白非墨点点头,说道无妨。 只看见四五个女子三三两两地说着话。见白非墨进来,倒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不过也不敢上来攀谈。 白非墨对胡德才道,“你自便吧。我舒适的很。” 说完胡德才很识趣地退下了。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侍女,上了白非墨最喜欢的甜茶。白非墨知道这是胡德才特意吩咐的。越发觉得他心思玲珑剔透,极为难得。 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祝虞,白非墨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随便找个座位坐了,只听一个大侍女说道,“娘娘马上还得一会儿才到呢。特地吩咐奴才,务必请各位小姐们先坐罢,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祝家几个小姐一听,这才坐下,谈笑风生,自在逍遥。 白非墨仔细打量这几位祝家小姐。应该是祝家大房二房的闺女都来了。 别有姿色,各有千秋。 但是论拔尖,还真比不上祝虞。唯有一位年纪稍长的,眼角含春的那位,看起来倒出类拔萃。 只见她执着扇,捂着脸,眼角向白非墨这边瞟过来。白非墨倒是大大方方地对她一笑。 她一愣,含羞带笑地福了一礼,上前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她这么一问,所有小姐都停下来看白非墨了。 “你瞧见没有,她身上穿着男装,不知道是来觐见姑母的么?竟敢这般无礼……” 那一个道,“不知道是不是表哥……咳咳……在外头养的。丝毫不懂得闺阁礼数……” “你瞧瞧她那狐媚样子……” 哇,白非墨真的要笑死了。这群姐妹真当是在自己家啊,想说什么说什么?白非墨打心眼里佩服。 唯一不开心的一点是,像她这般容貌的人居然会被看做有狐狸精像,可真是……还是说她平常嚣张太过,在世人眼中都这般轻佻吗? 白非墨躬身作揖,“有礼。”便不打算再理她们了。 倒是那名女子忽然领悟过来,回头呵斥道,“慎言!”那几名女子立马噤声了。 白非墨知道她是谁了。这不是那个勾引太子的女配么? 她屈身福了一礼,道,“小妹们不知礼数,失礼了。小女子祝宁在此赔礼了。” 白非墨刚要回答,忽然听见大宫女一声喊,“皇后娘娘到。” 只见所有人都屈身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是自家人,免礼罢。”只见皇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祝虞。 看见白非墨,祝虞也是朝她眨眨眼。白非墨装作没看见。 因为白非墨突然想到,刚才自己与祝虞的对话里面应该没有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吧? 不知道祝虞跟皇后有说些什么吗?白非墨可不敢保证皇后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意思。 即使祝虞没说,但是又想到树上那个蒙面的耳朵,白非墨再也不能淡定地说,周围没有第四双耳朵在听着。 哎呀,好烦。 “那位可是白世子?”忽然听到皇后娘娘朝她微笑,温声道,“好孩子,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第七十四章 凤镯(一) 那皇后长着一张极为浓艳的脸。五官最是端庄大气,眉眼间一股国母姿态由然而出。白非墨被这大写的美丽给震撼了。 白非墨连忙上前,端端正正地跪拜,“云南白非墨恭请娘娘圣安。” “过来本宫瞧瞧。”皇后朝她招招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笑着赞叹道,“到底是云南的风水养人,才出落的这副好模样。” “娘娘谬赞了。”白非墨故作玄虚,“可云南风水再好,也有养不出的东西。” “什么?”皇后一听,饶有兴趣地看着白非墨。 “娘娘知道我们云南名花吗?”白非墨问道,“我们云南名花滇山茶,花朵硕大,艳丽无比,小子从前只觉得滇山茶可与牡丹一较高下。今日看到娘娘,我才发现,山茶就是山茶,怎么敢与牡丹相比较呢?不怪昔日看到的牡丹是凡物,也不怪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不曾见到真正的牡丹……” 白非墨须流拍马的话语真是一套一套的,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只怪啊,这云南养不出真正的国色罢了。” “本宫却觉得也未必。”皇后笑着道,“单单凭你这一张嘴,本宫就知道云南的风水确实是养人的。要不怎么会有你这样嘴甜心甜的人儿呢?” 啊呀。白非墨笑得都合不拢嘴,皇后娘娘真是太好说话了。 “姑母别只顾着自己笑,也让姐妹们认识认识。”一旁祝宁笑着出声道。 皇后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白非墨就觉得不好。果然只听皇后道,“兄长没教过你吗?长辈在这里说话,不可以插嘴。”皇后的语气越发严厉,“也就是在家里,在坤宁宫,容得你这般放肆,出去只会让人笑话。”她不咸不淡地抿了一口茶,却叫白非墨从晴天一下子来到了阴天。 “姑母,阿宁知错了。”白非墨看到祝宁的脸一下子因窘迫而涨红起来,立马就跪下了。不用想,听声音白非墨也知道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等会儿就该哭了。 “姑母,这大热天的跟我们置什么气啊?”祝虞撒娇道,“这样子像什么话,您别让白世子站在这里不知所措啊。” 祝虞的话,很有意思。首先,一个“我们”就偷换概念,把祝宁一个人的错全都摊到所有人身上,转移了皇后对祝宁一个人的敌意。其次是提醒了皇后,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她不是在提醒皇后,这里还有外人在,免得叫白非墨看了笑话。她说的是,免得叫白非墨站在这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人在这里尴尬得手足无措。一是不把白非墨当外人,二是揶揄的语气,拯救了白非墨:确实,她是真不知道怎么掺和进去。 “你不说本宫倒还忘了。”皇后醒悟过来,对着白非墨道,“这是晋安郡主,你曾见过的。那几位是祝家的庶姊妹们。” “来,你们都见过白世子。” 莺莺燕燕连忙上前行礼,道,“见过白世子。” 白非墨知道皇后压根不怎么在意这几个祝家小姐。她只和祝虞亲近,这点从她单单和祝虞在里间说话就可以明白了。 对于这几个姐妹,她也是不怎么上心,言语间倒是多有嫡出对庶出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不是特别突出,也并不刻意。只是像是无形的玻璃一般,就伫立在那里。 “还请这位姐姐起来吧。”白非墨像皇后娘娘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子今日没有带见面礼来的呢。” 这个笑话很拙劣,但是很奏效。皇后道,“你们起来罢。跪着像什么样子。没的说我这个作姑母的亏待了你们。” 祝家姊妹连忙站起来。白非墨看到祝宁脸上果然有泪痕。 “你别笑话。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姊妹。”皇后笑道。 “不敢。”白非墨道,“早知道今天要与各位姊妹相见,小子一定备足厚礼,多少都是心意,也不至于这么两手空空。” “那倒不必。她们常来本宫这里,要什么没有。”皇后笑道,“你倒是来的少,怎么敢劳你破费。” “这次也就算了。”白非墨屈身道,“下次姊妹们来,还请娘娘不生厌烦,还叫我过来。” 礼数是要做足的。皇后沉吟了一会,道,“也好。” “说到礼物。本宫倒是失礼了。”皇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指挥着大宫女去库房里拿了一个方形盒子来。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皇后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支长的萧,“此萧唤做美人泪。有“一曲萧歌,美人落泪”的美称。”皇后拿出萧,爱惜地摩挲着,“当年你母亲向本宫求此物。本宫小气,怕你母亲不爱惜,倒是不肯。”她的话语里颇多感慨,“早知道如此,我便送她又何妨?” “本宫失礼了。”想起往事,皇后不禁唏嘘,她把萧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转头看向白非墨,道,“如今本宫就转赠与你,可好?” 白非墨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她颤抖地接过盒子,道,“这是我母亲喜欢的东西吗?” “是。你母亲很喜欢它。”皇后爱怜地看着白非墨,“现在它是你的了。” 这样意义重大的东西,不能不叫白非墨激动,“娘娘……” 皇后拍拍她的手,安抚道,“这萧与本宫无用。本宫听皇上说,世子很想念母亲。这就算是尽本宫的一片心了。” 白非墨谢过了皇后。 只听皇后又道,“既然说到了礼物。本宫这里倒有一些不时新的玩意儿,你们若是喜欢就拿去罢。” 接着又是一群宫女捧着盘子上来,上面都是奇珍异宝。 “本宫多年未见阿宁,一转眼你就大了这么些,本宫倒是没尽到一个做姑母的责任。”皇后道,“也就只有这面屏风是专门送给你的。” 祝宁抬起头,眼眶里还带着泪,鼻尖红红的,一双美目满是不可置信,当真是我见犹怜。 只见一群宫女抬了一个屏风上来。姊妹们都啧啧称奇,满眼羡慕。 白非墨看了一眼,东西的确是好东西。料是黄花梨制成的,难得的是厚重却不失灵动。上面镶嵌着各色珠宝,当真是稀奇。 不知道为什么,祝宁看了一会儿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了。她的脸由不可置信转为惊喜再转为羞愤。难堪,屈辱,一时阴晴不定,最后她低下了头。 在无人发觉的瞬间,白非墨看到几滴泪落到了地上。再回头,她已是面色如常,却心如死灰。 白非墨再次看向那个屏风,只见上面画了一个拿着斗笠的女子。 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你喜欢这个屏风么?”皇后脸色沉郁,挑眉问道。 “喜欢。”白非墨看到祝宁眸色平静无波,跪下磕头,沉声道,“谢——娘娘赏赐。” 第七十五章 凤镯(二) 别人或许没察觉到,但是白非墨记得特别清楚。祝宁对于皇后的称呼由刚才的“姑母”已经转变成为了娘娘。这其中的亲疏远近变化代表了什么自不必说。 在她仅仅几分钟的照面,她可以看到祝宁这个人确实柔弱,但是不是白非墨之前认知的那种白莲花还很难说。 现在祝虞才十三岁,而太子与祝宁的事情的真正开始要到太子与祝虞定亲,太子对祝虞生厌开始。 也就是说祝宁后来发生的事情现在一点都还没发生。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皇后对祝宁格外有敌意呢?除非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唯一的解释。 白非墨只要一想到后来祝宁和太子暗通款曲,心情就万分复杂。想到这,她觉得自己还是再看看再下定义。 “姑母,那个屏风……”祝虞显然也发现了祝宁的脸色不太好。她犹豫着看向皇后,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是眼馋了是不是?”皇后推了一下祝虞,笑道,“什么好东西你都惦记着。” 她看了看下面的托盘,道,“可惜了,你不赶紧着,东西都让你庶姊妹看上了,没你的份了。” “不是。姑母……”祝虞当然知道皇后在转移话题,这愈发让她觉得那个屏风哪怪怪的。 “你别急。你一个嫡女,没得让人看了笑话。”皇后只当她耍小孩子脾气,看得姊妹都有了,心里着急。她道,“本宫自然是不会忘了你的。” “娘娘,是时候入席了。”上前来一个大宫女,禀报道。 “好了。”皇后站了起来,笑着道,“也该吃饭了。”说完便要带头离开大厅。 “皇后这里好热闹啊。” “谁说不是呢,这么多可人儿。”只听一声笑,白非墨回头,看见了皇上正满面春风,大踏步走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位妃子。 “参见皇上,淑妃娘娘金安。” “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皇后连忙迎上去。 “娘娘万福金安。”淑妃给皇后行了一个礼,起身答道,“嫔妾今日午后恰好叫了各家千金小姐上嫔妾哪里赏菊。又听说了娘娘将祝家各位小姐都叫了来,心想这可巧了,因此才特意带了皇上来娘娘这里的。” 令白非墨没有想到的是,淑妃居然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人。不过是说话时天生眼角带笑,让她添一分亲和力。令人遗憾的是,这样一个气质温柔的人,不过三十多岁,岁月却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你的耳朵倒灵。”不算是讽刺,也不算是嗔怪,皇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你也在这里。”皇帝看到白非墨,惊讶道,“怎么也来这边凑热闹?” “小臣难得来宫里一次,自然是要来拜见皇后娘娘的。”白非墨道,“也该是小臣命好,在这里见到了各位小姐。” “唔……”皇帝点点头,道,“朕听闻皇后这边有家宴是不是?”只见他微微屈身,拱手道,“还请女菩萨救吾等一命,这肚早就饿了也!” “皇上惯会打趣人。臣妾的小厨房虽比不得娘娘的精致,但也不至于让皇上吃不饱!”淑妃嗔怪道,“皇上就算是想来娘娘这边蹭饭吃,也不该拿臣妾作筏子开玩笑!” 白非墨原本以为皇后就已经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了。不想淑妃居然这么和善。虽然话语柔柔弱弱,但说出的话却很有些存在感。 像这句,表面是在嗔怪皇帝,实际上是在恭维皇后。她这一段话,打趣皇帝蹭饭却也是间接表明皇帝对皇后的情感。 听她这么一说,皇后笑了,“皇上可见真是没吃饱了,肚儿里全是淑妃的甜言蜜语罢了。” “朕不管,朕今日就赖在这儿不管了。” 于是皇帝大踏步走向庭院,坐了上位,皇后坐了左上,淑妃却不坐右上,而是坐在了皇后下首。 只听皇后道,“淑妃坐皇上边儿去罢。既是家宴就不必拘礼,本宫让阿虞挨着坐。” 淑妃这才坐在了皇帝右边。 这般小心翼翼,卑微求活。白非墨猛然醒悟过来,难道说,这位就是明月公子的生母吗? “白非墨,你还站着做什么?坐到朕身边来。”皇帝出声道,“一点眼色也不会看。还等着朕叫你么?” 淑妃连忙站起来,白非墨为难道,“不不不,小臣随便……” “让你坐,就快坐。”皇帝如是说道。 话还没说完,只听淑妃向白非墨道,“既是家宴,世子勿多礼。”仍旧让了,坐了下首。 白非墨惴惴不安。 “你们也坐。不必拘礼了。今日想喝酒就喝酒,也不要怕老子管你们,就说是朕说的!”皇帝和了一杯酒,就兴奋起来了。 于是各家小姐挨着依次坐了下首。 “皇上。”酒过三巡,皇后道拉着祝虞,问皇帝,“你看看这是谁?” 皇帝看着站着的祝虞,眯着眼打量了一下。 “这不是小胖妞阿虞么!”皇帝笑道,“朕如何不认得!只是不想居然也长得亭亭玉立了。” “正是呢。臣妾也是喜欢的不行。”皇后看着祝虞,道,“你不是说想要礼物么?” “今日趁着皇上在这儿,本宫送你一件大礼。” “是什么?”皇上也不禁好奇起来。 “姑母!” 一声惊呼,白非墨看向了皇后。 只见皇后拉过祝虞的双手,握在手心里,褪了手腕上的一对血玉镯子,褪到了祝虞的手腕上。 “姑母!”祝虞还是一脸震惊,方才才回过神来,一边褪镯子,一边道,“这阿虞不能收!” 白非墨也震惊了。那一对镯子叫做凤栖梧。她认得,天朝名品谱上,这对血红的镯子排名珍宝榜第二,是除了皇帝的轩辕剑外的第二样皇权象征。 向来由历代皇后代代相传。今日皇后把它给了祝虞,这意思不言而喻。 “你是姑母看着长大的,姑母自然疼你多些。你这些姊妹也一定不会有异议。” 白非墨看着底下的祝家姐妹各个都面面相觑,就知道异议是肯定会有的,敢不敢说就不一定了。 “这凤镯我不能收。”祝虞急道,“阿虞何德何能!” “你收着!”皇后严肃道,“反正迟早要传给你的。这凤镯你没资格的话,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呢?” 就在这礼物一送之间,一个女子的命运就这样注定了。 “姑母!”祝虞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连忙道,“阿虞……阿虞还小!” “是啊,皇后。”皇上酒也醒了,“现在说这事,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了。皇上。”皇后道,“臣妾的姑姑也就是您的母后,当年也是在臣妾十三岁的时候,把这对凤镯传给了臣妾。” 第七十六章 凤镯(三) “兹事体大。朕以为还是要再慎重。”皇帝看向皇后,“这不是等闲之事。” “臣妾晓得。”皇后道,“皇上以为臣妾不过是一时兴起么?” “皇上,你觉得阿虞好不好?” “好。很好。”皇帝看了一眼祝虞。 “皇上觉得让阿虞做太子妃可好不好?” “姑母!”祝虞一下子紧张起来。白非墨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了。祝虞是祝家大房唯一的嫡女。太子也尚未娶正妃。皇后这是要亲自,光明正大地给祝虞和太子拉线了。 “……”皇帝顿了一下,道,“现在谈这事,未免太早了。” “真不早了。”皇后继续道,“照儿今年已经十九了。太子正妃之位还空着呢,是时候选个合适的人了。臣妾看阿虞就很合适。皇上,您说呢?” 话音刚落,只听见下面一阵嘈杂,伴随着物体倾倒的声音,“哎呀!” “祝小姐,你怎么了?” “什么事?”皇帝似乎得了空,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喘了一口气道,“出什么事了?” “回皇上,是祝宁姐姐失了手,将酒壶倾倒了。热滚滚的酒都把她的手臂都烫伤了……”一个祝家小姐站起来,禀报道。 “求皇上恕罪,是奴婢不小心。”祝宁站了起来,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复道。 何止是袖子。她们说的话都尽量往小了说。白非墨看到她右胸口到胳膊袖子那里一片深色。奈何又不能立刻离席,有碍礼仪,也不敢掀开袖子,居然就这样深深熬着。 “好没眼色的东西!”听了这话,皇后骂道,“还不赶快下去换身衣服?” “是了,赶紧下去看看,可有无烫伤?” “谢皇上娘娘关怀。”祝宁道,“奴婢无碍。”福了一礼,“奴婢告退。”另有几个宫女丫鬟上来搀着她离席了。 “皇后。”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皇帝沉思了一会儿,道,“还是先听听孩子们的看法罢。你说呢?” “这有什么。”皇后笑逐颜开,看向了祝虞,“阿虞,你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现在姑母问你,你愿不愿意做照儿的正妃呢?” “姑母……”白非墨看见祝虞眉头一皱,大呼不好。 皇后不是问祝虞喜不喜欢太子照,而是问她愿不愿意做太子的正妃,这里面区别可大了。 她既然问的出这句话,就表明她对祝虞的真心归属一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祝虞能不能成为照的太子妃。 炎融祝家当代家主的唯一嫡孙女,又有十世契约,祝虞看起来的确是不能推脱这个责任的。她若敢拒绝,这事情可就非一般的严重了。 你是未来的皇后,你不嫁太子照,你要嫁给谁? 且天子求亲,你敢拒绝?若是传出去,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让皇室怎么办? “姑母……”只见祝虞不复方才的慌张,摇着皇后的手,露出了娇羞神情,道,“阿虞不知道。” 白非墨一瞬间忽然明白,祝虞不愧是祝虞。 现下太子尚未做出那种恶心的事情,因此对于祝虞而言,跟一个自己不太感冒但是能对家族有巨大利益的人成亲,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别害羞。”皇后笑了,“既然是这样,那姑母就放心了。” 忽然见祝虞绞着手,声音细如蚊声,道,“但是照哥哥不喜欢跟阿虞一起玩,他说阿虞幼稚。” 这话说的妙极了。 现在就是开始把锅甩给太子的时候了。我喜欢他没有用,奈何太子不喜欢我啊!任他是谁,都能从这句话里听出委屈之音。 不是我拒绝哦,是你太子拒绝的。 太子的确是不喜欢祝虞的。但他不曾说过这句话。因为太子压根不觉得她幼稚,反而觉得她有心计,有着与年龄不同的心机。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作为一个现代人,祝虞的心思确实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孩童,因为她可是活了两世的穿越者啊。 因为这一句话,祝虞就把难题重新抛给了皇后。你太子要是拒绝的话就最好了,省得她背锅。若是太子不拒绝,皇后也会因为一点点愧疚而对她更好。毕竟她可是一个“得到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的可怜女人。 “这有什么的。”皇后笑着道,“等你及笄了,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皇帝咳了一声道,“还是找太子过来说清楚罢。” “裕善,太子怎么还不来?不是早叫你去请了么?”皇后问着她的大宫女,道。 “娘娘,太子说今日温书晚了,就不来这晚宴了。等晚些,再给娘娘请安。”被唤作裕善的躬身答道。 “快去,叫他立马过来。”皇后道,“你只跟他说,他父皇在这儿呢,他必定不敢耽搁。” 裕善答应了一声,便立马去了。 过了许久,才见裕善独自回来。皇后脸色不善,“他怎么说?” “太子说……”裕善有点为难,“太子说……” “不必吞吞吐吐,你直说了便是。”皇帝像是了然一般,笑道,“他怎么说?” “回皇上娘娘的话。”裕善道,“太子说,他知道皇后娘娘是何意。也是直接了当一句话,不可能。若要强求,只怕他将来会做出让娘娘后悔的事情。” 白非墨看见祝虞也是舒了一口气。 “反了反了!竟敢威胁本宫!”皇后怒极冷笑道,“从来便如此的惯例,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会变么?”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酿成了大错不是么?”皇帝幽幽道。 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酒,将杯子重重地搁在桌上,手指摸索着杯沿道,“朕乏了,胡德才。” “奴才在。” “去给太后请安罢。”皇帝说完起身,居然头也不回地起身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急。 “恭送皇上。”淑妃站起了身,福了一礼。远在下方面面相觑的各位小姐们,只见她们慌乱地站起来,向远去的帝屈身行礼,丝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有皇后,全程一动不动。她沉郁着脸,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喝的那个杯子。 “皇上累了。”皇后像是没发生任何事一样,道,“本宫也乏了。淑妃你带着各家小姐散了罢。” “嫔妾恭送娘娘。”淑妃起身行礼,所有小姐都站起来了。 “这究竟是谁的错呢…”只听秋风中谁的一声叹息,越发显得天地萧瑟,庭院寂寥。 第七十六章 凤镯(四) 梧叶穿堂过,无意惊秋风。 在秋风卷地起的时候,白非墨看着地上一圈一圈徘徊随风盘旋的落叶,最终还是无奈地落在了地上,轻微地摆动着,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终于感到有一丝寒意了,不禁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单薄的衣服。 然而这样做是徒劳的。比秋风更寒的是已经降临的无边的黑暗,夜笼罩在她身上,一点一点将她吞噬,正如远方微弱的灯光,最终还是暗淡,直至熄灭,只留凤声呼啸。 那是皇后的寝宫,而他最终也没有去。那盏最后熄灭的烛火,在烛泪中热烈燃烧着,最终还是被那一声叹息所泯灭。 忽然那灯又亮起来了。白非墨揉了揉眼睛,只见那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在这天地无边的灰暗里,居然也散发着一丝温暖来。 那灯光摇晃,颤颤巍巍的。白非墨这才发现不过是有人提着灯笼朝她走过来了。 “还在这里?”走来的正是祝虞,她身边的宫女正提着一个八角灯笼。 白非墨点点头,道,“是,走的慢了。” 今天晚宴过后,各家小姐便被裕善安排着一个个出宫回府去了。当时祝虞第一时间跟随着皇后回了殿中。 白非墨看裕善安排各家小姐出宫事宜虽是有条不紊,但白非墨也看得出她心不在此。只怕内心记挂着皇后,因此主动道,“我自己过来的,不劳烦姑姑了。”她躬身道,“娘娘此时最需要姑姑,还请姑姑忙去吧,不必理会我。” 因此便自己一人信步漫游,一路赏花赏月,直出宫去。 不想绕来绕去,居然这么晚了。 祝虞往她四周看了看,向白非道,“怎么没带人啊,这也没带灯就这样瞎走?” “嗯。”白非墨点点头,“我嫌她们碍事。” 烛光摇曳,祝虞看着烛影斑驳在白非墨身上。见她身上不过一袭单薄长衣,却丝毫不畏凉意一般,怔怔地看着八角灯。 祝虞将身上披风解下来,披到到白非墨身上,被白非墨一阻,“别,你忽然这样我不习惯。” “什么叫忽然这样。”祝虞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道,“我估摸着你站在这里蛮久了。” “也不是很冷。”白非墨无所谓地耸耸肩,道,“等会儿就热起来了。” “这宫里盛夏半夜犹自肃凉,更何况这都入秋了。”祝虞扶着披风,跺一跺脚,这才绑上了带子,伸手去摸白非墨的手,只见指节冰凉,道,“你的手好冰。” 她转了身,却对那宫女道,“你去取件披风来,我在这等着。” 那宫女犹犹豫豫,她为难道,“娘娘让奴婢,务必亲自送到宫门马车上。” “我不走!我就在这等着。”祝虞安抚她,知道她若是出了什么小差错,这小宫女的命可就没了。她温柔道,“可是我不能看着白世子凉着了。这离宫门可还有好久的路呢。” “你把这灯给我们,我们就站在这里。这黑灯瞎火的,你呢快快地跑回去,保准不一会儿功夫,就取了披风,到时候我们还在这里。” 那小丫头还在思考这可行性。 “快去!”白非墨皱眉,连忙催促,“本世子冷得很。” 那小宫女一咬牙,跺跺脚,道,“小主子可千万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去就来。”说完把灯笼递给祝虞,福了一礼,飞也似的往回迈小碎步。 白非墨看她不一会跑得没影了,拿过祝虞手里的灯,拉起祝虞,就是狂奔,“我们快跑!” 祝虞,“……” 到宫门,出示了令牌。开了宫门就看见一辆玉树垂手立在马车旁,道,“世子,可以走了。” 白非墨点点头,拉着祝虞到马车上,“快,快上去。先去祝家。” 只听玉树马鞭在空中呼啸,马车便起了。 白非墨倒了点热水,往祝虞手里一塞,自己又到了一杯,一饮而尽,看向祝虞。 祝虞已是香汗淋漓,接过杯盏犹自喘气,白非墨裂开笑容,“不冷了吧?” 祝虞这才想起她刚才说的马上就不冷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那个小宫女会怎样?”祝虞喝了水,润润喉,“早知道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怎么还骗人了呢。” “啰嗦。”白非墨严肃道,“走就走了。说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就是她跑回来发现人不见了而已。” “她等下回去会不会被骂?” “肯定会咯。你是第一次干这事?” “你跑掉了,小厮丫鬟肯定要受罚的。不过次数多了,就会知道其实不关小厮的事情。” 白非墨经常这么干,第一次跑出去玩的时候,作为帮凶的燕胤承就遭到了老头子的训斥。燕胤承被燕将军揍得鼻青脸肿,后来跑得次数多了,老头子就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了。只不过燕将军还是照打不误。 想到这里,白非墨忽然想起来那小宫女估计没燕胤承皮厚,“哎呀,那小宫女估计不经打。” “哎呀,我被你害死了。”祝虞皱眉,“也不知道姑母会不会轻易饶了她。” 白非墨咋舌,知道自己鲁莽了。这皇宫岂是随便的地方?尤其是在皇后心情不好的时候? 祝虞懊悔不叠,白非墨连忙宽慰她道,“别想了。那个小宫女回去如实禀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她把灯给了我们,基本不会有问题了。” 她若是自己一人带灯先行离开,事后追究总是她的过错。白非墨提前跟她拿灯也是为了这个。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白非墨撺掇的好事。且皇宫影卫重重,也出不了什么事。估计皇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皇后看你和我在一起。就不会担心啦。”白非墨看见祝虞沉思着什么,继续道,“要不,我赶明儿进宫瞧瞧那个小宫女咋样了,顺便再陪个不是?” “算了。你能安分点就是好的。”祝虞才不稀罕白非墨给小宫女道歉道,“你别把她吓着了。” “她应该不会有事的。我最了解姑母,她不会随便责罚人的。”祝虞这样说道。 白非墨冷笑,“是吗?”一个刚刚在众亲贵女面前被皇帝当场拒绝下面子的女人,若是遇到了不称心的事情,难保她不会借机发泄。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因为祝虞转过头看她,面带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非墨沉默不语,深恨自己的大嘴巴。 第七十八章 十世契约 白非墨拉了拉自己的领子,转移话题道,“哎呀好热。”便转了身掀开马车的小窗帘,把头探出去,深呼吸一口,“啊,好舒服。”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忽然听见祝虞道,“但你不要忘了,妄议国母可是重罪!” “那就不说了呗。”白非墨坐回来,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倒不怕因为这个受到责罚。不过因为那一瞬间的失言,让她觉得也许应该退一步以显示谦让。 “我姑母……”祝虞还想说一些什么,被白非墨制止了,她把手指放在嘴边,道,“你的嘴长在你身上,想说什么都可以。但是我希望你说话还是要诚实点哦。” 祝虞未必不知道她姑母是什么样一个女人。只不过很显然祝虞和她姑母的感情的确不一般。但这不代表白非墨就愿意听她苍白无力的解释。 “妄议国母可是重罪。”她有样学样,却闭上了眼睛。 祝虞见状,“……” “当皇后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风光。”却听到白非墨忽然这样说了一句,“天下间只要有不爱她的男人,那么地位再高,那女人也是可怜的。” 想起皇上临行前的那一句,白非墨始终耿耿于怀。被婚配一个不爱的人,的确不会感到高兴吧?这件事连皇帝也不能免俗,因此才对那一句“铸成大错”怨念如此之深。 “不是说了不能妄议的吗?” “自己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算妄议吗?”白非墨挑挑眉,凑近了道,“毕竟这个马车里,正坐着一位未来的皇后了!” “我撕你的嘴!”祝虞发起怒来,伸手要去打白非墨。 白非墨躲了这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又没说错!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那十世契约!” “十世皇后尽出炎融祝家。”白非墨故意拔高了调道,“数到现在,哎呀,这可巧了,刚刚好第十世咯!” 祝虞的脸红透了,甩了手道,“哼,这马车里哪一位是皇后还很难说!” “哎呦!”白非墨笑得欢了,“还犟嘴,该打该打!”她一手揽过祝虞的肩,问道,“你倒说说,怎么个难说法?” “等到太子照看上你了,你也看上了他,指不定就要连云南王府都要做嫁礼一并贴给他了!” “小嘴倒挺会说。”白非墨放过了她,“我算怕了你了。”白非墨又喝了一口水,得意道,“不过你就别想了。本世子的命哦,好的很。未来准备养几房王夫,风流人间!” “你你你……”祝虞你了半天,看白非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最后问,“养几位?” “……”白非墨瞅了她一眼,“我咋还跟你谈上这个了?” “没事。你就随便说说,我也随便听听。”祝虞倒是自己又喝了一口水,“几位。” “说说也无妨。”白非墨志得意满,“毕竟也不是办不到的。老头子说了!哦,就是我爷爷……”白非墨想到她老头子说的,就眉开眼笑,“我家老头子说了,等我十六岁了,我就该管管云南王府的事了。到时候,第一位王夫,首先要长得好看,其次要温柔,对我对白家的人都特别特别温柔,然后再有一点才能就好了,会协助我打理王府。” “第二位呢……”白非墨想了一想,“他武功高强,能保护我,或许还有属于自己的身家背景,能给云南王府的繁荣锦上添花也不错。” “你这不是选王夫,你这是挑人才呢?” “是啊,我的王夫一定是要人才才行。”白非墨义正言辞,“我的王夫一定要出众的,这样带出去才好看。” “……”祝虞皱眉,“不会吃醋吗?” “他们不敢!”白非墨笃定至极。 “那就是不够爱。” “那就找够爱,还不吃醋的。”白非墨说到自己都怀疑了,“有这样的人吗?” “算了算了。”白非墨想了许久,终究还是道,“那就让他们吃醋去吧。感觉这样的日子还挺好玩的?不够爱也没关系啊,反正我已经得到他们了,还能做过多要求吗?” 祝虞沉默不语。 “我说,你若是这样,还不如只找一位,武功高强,对你温柔体贴,富有才华,还会管家使云南蒸蒸日上的人!这不是很好?” “天底下这样优秀的人……”白非墨沉吟了一下,“不是没有。但也不多了,只怕人家看不上我咯。” “知道他不喜欢你,你还编一二三四五六,你这不是给自己找堵吗?”祝虞也笑了。 “很明显吗?”白非墨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拼一拼也就出来咯。”祝虞笑道,“只这温柔一点,我就知道你在说谁。其他的都是假的。” “嘿嘿。看缘分咯,我也不强求。”白非墨笑道,“你呢?你想找什么样的。” “说说也没关系。反正也实现不了的。”祝虞无奈谈了一口气道,“找一个对我体贴的就好了。” “要求这么低?”白非墨吃了一惊。 “那完了,要求这么低了,偏偏跟太子照还不是一条道的。”白非墨惋惜一声。 “你又提他!”祝虞道,“算了,反正也就这样了。” 她话语里的无奈飘进白非墨的耳朵,让白非墨有点不太舒服。 “别啊,你可别死心了。”白非墨心道,这不可能吧?祝虞怎么这么快就要认命的样子? “你若是不喜欢太子,你家中姊妹多的是,又没说一定要你做皇后。”白非墨宽慰她,“说不定,机缘巧合太子将来娶的就不是你了。” 白非墨自认的确是存了心思企图诱导祝虞做些手脚,好让进程快一点。虽然她知道祝虞不喜欢太子,但是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 “又不是像皇后娘娘,当初炎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就算再不乐意也得嫁……”白非墨循循善诱,“你想想啊,如果家中哪个姐妹乐意的话,不是就可以……” 祝虞忽然愣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白非墨心想自己这番提醒祝虞或许可以使计谋逃过一劫的想法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是为了她和昭阳的幸福,她又觉得这样心安理得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却见祝虞眼里闪着光,挑眉问道,“你知不知道,符合你条件的,天底下多的是比小乔好的人?” “谁?”白非墨直觉有点不太好。 却听祝虞向外道,“玉树公子,直接回昭阳府。我今儿在那里歇!” ------题外话------ 白非墨:等等?你再说一遍你要在哪里歇?(恍然大悟拍大腿:擦,我居然忘记了cp效应) 第七十九章 十世契约(二) 马车中途转了方向,去了昭阳府。虽然白非墨觉得这样若是传出去,会不会与祝虞私德有亏。 毕竟目前来说,祝虞已经是准太子妃的身份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但是转念一想,那祝虞是什么人,未来是要嫁给昭阳的人。这样不是正合她的意吗?心里不住赞赏,却又为那句话所困扰。到现在她还要做挡箭牌,在昭阳祝虞中间插一脚吗? 白非墨下了车,看见珠珠正从府里跑出来,看见祝虞下车也是一愣,“郡主?” “你别管她,这人不是来找我们的。”白非墨说完打了个哈欠,眨眨眼睛道,“我困了。我们回房休息去。” “不需要等小厮来通报吗?”祝虞看着白非墨伸了懒腰就要进门,看看门口也没人出来迎接,“你在人家家里住着,就这样来去自如?回到府中,也不需要跟人家报备一声吗?” 祝虞提了裙子上了阶梯,抢着道,“还是说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你是不打趣我会死是不是?”白非墨倒是想起祝虞今天晚上得跟昭阳见个面,立马抓住了话头,反唇相讥,“昭阳是个大忙人,眼下还在查刺杀之事……”发觉自己话多了白非墨,止住这个话题,只是笑道,“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我又岂能因为这来来往往的事就去通报让他不耐?” “倒是你呀,我的小乖乖。”白非墨走近祝虞,道,“怎么还管起昭阳府的事情了呢?啊~我忘了……昭阳府的事情就是你的家事。” 白非墨深深低下身去,故作严肃地纳了个万福,“夫人有礼了!”说完一溜烟地跑进了大门。 “好你个白非墨!”祝虞追了上去,这才有个小厮跑上来,问,“郡主怎么这时候来了?” 想到白非墨说的话,祝虞一指前面的白非墨道,“我是跟她回来的,你有意见吗?还需要向你通报吗?” 以往也不是没来过昭阳府,也并不是都要通报的。只不过这次是众目睽睽,难免要装装样子。奈何白非墨都不通报,为什么她要通报? 却听见小厮道,“郡主哪里的话,白世子身边的珠珠姑娘早在一刻钟之前就通报了,说白世子这时候回来,务必要小人们开门。她好在这里等着。” 只听白非墨在前面笑得越发大声,“我说你是自己人吧?这都不必通报的!哈哈哈哈哈……” 祝虞这才发觉又让她给耍了,对小厮道,“那你就报上去,本小姐呢今天就准备在昭阳府歇着了,要和白非墨通宵耍乐,还希望昭阳公子通融通融。” 这么说着,脚步却是极快地跟上了白非墨。在白非墨即将关门睡觉的时候,堵住了白非墨的门口。 “哎我说郡主,昭阳卧室在那边。”白非墨故意打趣道,“你这跟着我干什么?” “阿修的卧室么,也就那样。又不是没去过。”祝虞毫不在意,道,“倒是白世子的寝室我还没见过呢。” “你疯了,这样的话都乱说。”白非墨嘀咕一声,为祝虞的大胆而吃惊。 虽然在这个院子里,玉树临风流倜傥赢五人轮流守卫白非墨,按理说没有白非墨的允许,是一只苍蝇也进不来。 但是奈何隔墙有耳,白非墨觉得不可不防。那么多张眼睛看见祝虞进了昭阳府,若是再让有心人抓到昭阳与祝虞见面的事情,只怕第二天就要满城风雨。什么皇家准太子妃下榻昭阳府咋咋。 白非墨想到那一天晚上,有个女人到昭阳的卧室里,现在又听到祝虞这样说,不禁皱紧了眉头,心道,昭阳还真是随和呢,什么人都能进他卧室。呵呵。 因此深觉有必要为她挡一挡,便退了身,让她进房来。 洗漱沐浴妥当,只听珠珠道,“刚才昭阳公子派人来了。说是叫郡主小心着点,怕睡在这里不安全。” 祝虞还没说话,白非墨冷笑一声,“不安全你今天就在这里住着,哪里也不许去,我看会出什么事情!” 便叫珠珠拿了一床被褥,正要铺在地上,祝虞这才疑惑道,“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白非墨明知故问,“当然是你睡地上我睡床啊!” “那个床不是蛮大的。”祝虞满眼期待,道,“我可以将就一下。” 她实在不想睡地上。秋天睡地上,若是一不小心脚伸出被子,她会冷上一整天。 “我也是很随和。”白非墨展开笑容,“本来我是真的可以和你将就将就,但是我有人了,珠珠得陪我睡。” “没关系没关系,三个人挤一床,更暖和。”强行爬上了床,忽然道,“你这么大了,还要侍女陪着睡啊!” 贵族子弟年幼,身边有丫鬟贴身照顾是常见的事情。但祝虞眼见开阔,知道贴身这个词常常不止这个意思,多见于咳咳……第一次见到白非墨这么大了,还要侍女陪睡,就真的就有点震惊了。 “嗯啊。”白非墨应得干脆,“我习惯了。”这才想起来祝虞经常都是独来独往,“你没有贴身侍女吗?” 忽然又想明白了,祝虞这样一个临时穿过来的,必定是会觉得使唤侍女是一件极其不安的事情。不像白非墨,魂穿而来,打一记事起,身边就有珠珠跟前跟后,像个跟屁虫一般,因此这么多年来,倒是离了她不行。 果然听见祝虞摇摇头,道,“我不喜欢有人跟着。” 她看了看珠珠,道,“不过我倒是蛮羡慕你们的关系的。” 两次见珠珠,行为举止如大家闺秀,吃穿用度也是跟白非墨毫无差别,且像白非墨这样一个人,虽是顽劣好闹,却也没见她对手下发过火。 “难得有你们这样的关系,不像主仆,倒像是姐妹。” “哪里是姐妹。”只听珠珠笑道,“你看她这样子像是个女孩么?不过呢,我和七哥是同庚人,还是菩萨面前发过誓的交心人呢!” 白非墨上了床,点点头,道,“行了行了。赶紧睡吧。” 珠珠将被子铺到床两边的地上,道,“这样,无论是谁掉下去了,都不会痛了。” “怎么会掉下去?”祝虞自觉三人虽然不宽敞,但也不至于掉下床吧?却见珠珠眨眨眼睛,“你晚上就知道了。” 当祝虞第三次闷哼一声被白非墨踹下了床,她终于明白了珠珠的意思。 她看着酣睡如猪的白非墨,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想法,多次爬回床上无果,还是干脆地躺在了地上的被褥。最终还是睡不着,起了身,出了门。 猛然间睁开眼睛的白非墨,目光在黑夜中璀璨如星,“你说这么晚了,她要上哪里去啊?” “昭阳公子卧室。” “对了,那她是去哪里干什么?” “商讨如何扳倒太子的事情。” “珠珠,你变聪明了。”白非墨夸奖一句,她爬起身,望着夜空,道,“明天叫燕将军务必见我一趟。” 黑暗中一个人影迅速离开。 白非墨喃喃道,“这上京的天要开始变了……”又看见躺着的珠珠,道,“所以珠珠你不能踢被子的呀,会着凉的……” ------题外话------ 珠珠:??? 是谁踢的被子就把谁腿打断! 第八十章 惊秋(一) 白非墨没有跟着去,虽然她这人十分好奇。但是眼下已入秋,在这样的深夜出去是不明智的。 果然这夜祝虞没有再回来。歇在哪里自然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于是她很明智地在祝虞第二天要回祝家的时候选择了不过问。 她心里有疑问,去叫玉树去调查。果然第二天午后,玉树带回了一句消息,上面只有短短一个字,“是。” 轻轻一字,却足以掀起巨浪翻腾千万次。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皇帝是一路血雨腥风,在夺嫡之路中大获全胜。那一年皇帝病重,他以清君侧为名,控制住了先太子,不过当了一天的太子其后便登记为帝。 这段历史早已被掩埋,现在挖掘出来也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比如皇帝为什么要当一天的太子,才肯登基为帝。但是无疑让白非墨明白到了很多事情。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发妻,皇后与皇帝年岁只差了两岁。 白非墨记得清清楚楚,皇后说她得到凤镯那一年也才不过十三岁。 那么疑问来了,作为炎融祝家唯一独女的郡主祝蓁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在她十三岁那一年,许配的是哪一个太子呢? 所以皇帝那句“铸成大错”是指这个意思吗?因为皇储之事大局未定,却过早地将唯一的皇后人选许配给了先太子。在先太子倾覆以后,十世契约的存在不得不令早已是先太子妃的郡主祝蓁再一次嫁给了现在的皇帝? 那么问题来了,皇帝不急着立祝虞为太子妃,是因为什么呢? 是真的觉得时间太早,还是……他其实是有着易太子的想法?才会觉得将来会重蹈覆辙,再一次犯下大错吗? 除太子照以外,年龄最大的是早夭的六皇子,若是尚在人间,也只十五岁。太子照年长,已经十九岁了。皇帝如今才不过四十出头…… 仿佛窥探到了某一个秘密的边缘。白非墨急得不可耐。 她心中已有较量,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迫不及待要见燕将军。这天午后燕将军还没来得及见她,就收到了天子宴臣的消息。因为燕将军的到来,五家世子终于算是齐全了,可以进入国子监,同各位皇室贵胄一同读书。而在这之前,皇帝要先给远道而来的藩王世子接风洗尘。日子恰好就定在明天晚上。 听说专门在宫里盖了一座游园,给五位世子居住。因此命白非墨等人收拾了东西,便可入宫。 白非墨当然知道皇帝什么意思。这就是变相软禁做人质。其他各家也不是不明白,估计也不会傻到哪里去。但这并不代表这样皇帝就棋高一着,毕竟若是一个不小心,就让敌人直捣黄龙,那可不是说说的。 但是白非墨还是很高兴,催促着珠珠收拾了细软,就要往宫里去。纳罕得珠珠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忙道,“我的七哥,若不是珠珠我熟知你的脾气,只怕这会还以为您转了性子呢!” “别笑别笑。”白非墨道,“你只管收拾。越快越好。”又道,“我哪里是转了性子,不过是昭阳府无趣,让我不想多待了!” 珠珠便不再说话,麻利地去收拾了。其实倒也不是白非墨这个原因,而是因为白非墨知道宫中要有大事发生,一时感到激动而已。 那边祝家也派人来接祝虞回去,说是皇帝下的命令已经到了,命她也一并入宫伴读。 白非墨才收到消息,祝家的人就来了,一点也不耽搁。白非墨可知祝虞的行踪果然是有人跟着通报的。昨天晚上她和昭阳的事情只怕并不是没人知道的。 “你这机会可是难得,我估计是娘娘为你求得的。”国子监向来不招女子,祝虞能进去,可见皇后娘娘花了心思。 彼时祝虞正收了手里的一封信,往身上一塞,道,“那你可就猜错了。这可不是娘娘求来的,这是我自己求来的。” 白非墨听了这一句,觉得有很大信息似的。沉默了半晌道,“那就恭喜了!” “恭喜什么?” “自然是恭喜郡主学有所成,更进一层楼了!”白非墨打趣道,“听闻郡主素有鬼才,这下便学些大智慧,以备不时之需了。”这句话说的违心,白非墨明知道自己的话里面有子虚乌有的成分。 “你就处处暗讽我吧。”祝虞听出来她言外之意,“你且瞧着,此番我如何扭转乾坤,叫姑母收了这份心思。” “你别扭了。”白非墨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怕已经传到娘娘耳朵里去了。” “那有什么。”祝虞笑了,说话轻飘飘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倒是你。”祝虞看着她笑了笑,跑过来,问,“你怎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也不多好奇。”白非墨奇怪地看了祝虞一下,怎么感觉她自己恨不得别人知道,简直比白非墨还要急不可耐。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虽然已经长达数十年,但她毕竟是作者。她知道大致走向是,这次入国子监以后,太子与昭阳的的关系因为祝虞真正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很好。”祝虞点点头,“希望你不要好奇。” “你放心,你不说的话,我便不听就算了。你要说的话,我也未必乐意听。”白非墨转移话题道,“今天昭阳没出来送你可真是奇了。” “你以为他一直在吃白饭吗?”祝虞讥笑道,“他可不像你这样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天不亮就去调查你的事情了。”祝虞嘲笑了一句,连忙上了马车。 “懒得理你。”白非墨转身就想走,心里嘀咕一句,我管他几时起的床。 忽然只听祝虞哗啦一声扯开马车帘子,“白非墨,你探听事情也够了,我只问你一句,谁说她是祝家唯一的小姐呢?” 白非墨吃了一惊,“这话可当真?” 没有点名道姓,但是却叫白非墨心生惊讶。祝虞并非不知道白非墨所想,她也知道白非墨在探听什么。玉树调查的这件事乃宫中秘事。这一打探必定有很多人已经知道了。 皇帝只怕也知道了。但是白非墨知道这无关紧要。揣测圣意的确该死,但是若是揣测对了,却是一件幸事。 在她不曾提到过上一代故事的原著里,究竟有多少事情是超出她的意料的? 她不知道。但她愿意搏一搏。所以她是不怕的,但是祝虞那一句却叫她怕了,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她所有的推测就要全部打翻。 但是祝虞已经乘马车远去了,带着她的讥笑与她知道的可能是唯一的事实…… 第八十一章 惊秋(二) 白非墨终于还是没能来得及在晚宴之前与燕将军见上一面。燕将军接受皇帝的召见,一直不得闲来看她。 “哟,我的世子爷呐,您在这里等谁呐,眼巴巴地盼着?您说出来,让奴才去请,敢让世子爷这般苦等,一定要给他好看!” 宫里的小公公来了又来,语气虽不见得不耐,也能听得出来故作亲密之感,但是白非墨也能听出来这背后的意思。 胡德才今天没来,说明皇帝是真的忙了。白非墨也不敢拿乔,心想着只能这入了宫,可就只能在宫里见面了。但是宫里耳目众多,到时候再来个私相授受图谋不轨的莫虚有罪名就不好了。 奈何皇帝看得紧,白非墨也确实没有法子。收拾好了,嘱咐了一个小厮,便启程去了宫里。 刚来到宫门口,还远在几十米开外,只见小太监停了马车,道,“世子爷,前面马车堵着呢,您稍安勿躁。” 白非墨掀开窗帘一看,好家伙!前面密密麻麻一排马车正缓慢地行驶着。上面各家彩旗招展,绣着大大的家族图腾。 原来是守卫例行检查。 各家世子、贵胄子弟入宫,零碎东西什物细软都装了好几辆马车。现在守卫正是要检查这些装东西的马车,预防带了什么不该带的。 白非墨居然难得的见到了几位闺阁小姐的马车。数量还不少,这才想起祝虞早上说的话。便叫珠珠去探听,果不其然,珠珠回来,道,“据说是,今年国子监也开放了女子名额。因此各家资历尚可的小姐都来了。侯府小姐,将门虎女等等也都来了。” 白非墨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心想这下国子监可就热闹了。 看见最前面的一辆马车,黑底白纹蝎子纹章,马车金碧辉煌,马车旁跟着的小厮,模样倒是秀气,说出的话,嗓门却大,恨不得瞎嚷嚷,“别说叫我们世子爷下马车,就这装东西的马车你们也不能碰!” “这马车有什么好查的啊?这让你们翻了还能剩下什么?”说完他身边的人都笑起来。 看样子,原来是例行检查的时候,要求各家世子下马车,同时还要再检查马车上装东西的箱子。 近的各家都已经下马侯着了。偏偏那一辆马车就是不配合。主人也不下马车,也不让检查东西。 白非墨知道这是谁家了。除了西北那个土霸王家,还有谁会养出这样跋扈的主子与混账的小厮。 胡家深处西北,狭隘重中之重。自胡家七世主不顾天朝反对迎娶突厥王女为后之后,中央便在西北府与南进之路设了一道关隘名为玉门关,以防有变。凡西北南下之流,违禁品一律缴获。小厮此番讥讽,不过是私发泄愤罢了。 白非墨心里冷笑,西北突厥野蛮游牧,多次南下烧杀抢掠。胡府身为镇守西北的大将军王,抵抗不力也就算了。居然主动求亲以媚和,使突厥王畅然得意,谓,“中原,吾婿也”之讥言,如今更是亲疏不分,置天朝百姓边疆于不顾,对突厥的侵略竟视若无睹。胡府与突厥勾结已深,若不是玉门关守着,只怕中原岌岌可危。 “这是规矩。”那个守卫拱手,语气不卑不亢,却带着不能言说的坚持。 “什么破规矩!”那个小厮见没人站出来,更加得意,道,“怕就怕是一群贪婪的豺狼,将这些东西吞了去呦!” 这话说得白非墨心头火起,却听到一声冷笑道,“也让我瞧瞧,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这样叫?” 说话的这人就是祝虞,只见她施施然从马车下来,走到那宫门前,站定了温柔地笑道,“李统领。”她对着那个守卫道,“你打开这个让我瞧瞧。” 白非墨笑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只要祝虞一对陌生人这样温柔地笑,那就是代表那个人要遭殃了。 “哪里来的小姐,这般托大!”深知祝虞的身份恐怕不会简单,小厮倒也不敢撕破了脸。只是骨子里带着一股轻蔑,冷笑道,“凭你是谁,也敢翻我们的箱子?” “小女身份低微又何妨呢?”只见祝虞弱柳扶风福了一礼,道,“出入宫门,例行检视,这是皇上的规矩。是皇上的规矩,身份高贵如您也不能不遵守,您说呢?”祝虞怯怯地抬头看了那个小厮一眼,缓缓道,“还是说……您现在连皇上的话都敢不听了?” “……”那小厮咬了咬牙,他的确是不想听皇帝的话。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顶帽子还是不戴为好。他只是皮笑肉不笑道,“那就验!” “开箱!”只听那位李统领一声令下,一队守卫出列,打开了箱子,“请郡主验视!” 祝虞拿着绣帕捂着鼻子,走到那几个马车看了看,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只见她走到李统领身边,冷笑道,“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也值得他这样犬吠似的护着。还说的以为人人都要他这烂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破落户呢!到底是西北蛮荒,没见过好东西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连白非墨都笑了。这波反击说的太好了! “你……”那小厮听了,气的牙根痒痒。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忽然传出一声笑,白非墨看见那个小厮立马谦卑地向马车里肃立地站着。她这才发觉是马车里的胡世子发话了。 “我倒是奇了,这番话居然是从一个小女子嘴里说出来的。”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极其沉稳,“中原君子都死绝了么?竟让一个女子来出头?” “爷,您说的对。”小厮微微躬身,道,“中原男子多弱流,更别说有什么君子了!不顾是爱躲在女人背后罢了。” 这句话确实打在场所有男子的脸。几位世家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马车里的更是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胡世子说的的确是对的,她只能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罢了。奈何祝虞不在胡世子的炮轰之内,因此也无从反驳,倒让她一人孤零零地在哪里下不来台。 白非墨怒气冲冲,打开了马车壁上的千里传音筒,冷笑了一声,道,“胡世子这话可就差远了!” “俗话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场上男子不出声,不过是因为君子包容。虽然贵府蛮化不开教,但若是因此与贵府争执,岂不是失了君子本性?” 白非墨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为这群呆瓜男子开拓说话的一天! “哦,照你这么说。”那位抓住了白非墨言语里的话柄,“那么这位小姐执意争执,是多管闲事了?” 哼,离心计?很好。他话语里只字不提她变相讽刺他胡府蛮化不开教,却棉里挑针,找出了这样一句来挑拨离间。 是个狠家伙。 虽然如此,但白非墨并不会因此怯步退让。白非墨冷笑道,“非也!” “包容固然是君子所为,显示我中原男子气度非比寻常。毕竟贵府不过蛮荒而来,我等自然要担待一些。”白非墨话锋一转,“然而君子为了坚持道义,哪怕遭受不包容气量小的非议,也要仗义执言,叫贵府脱离这尚未教化的愚昧状态,难道不正显示了君子舍小我全大我的高尚德操么!” 嗯,白非墨觉得自己编的十分到位。 第八十二章 惊秋(三) “因此我以为,小姐此番行为比之不出声的君子,更胜一筹。”白非墨微笑道,“跟坐在马车里的只会看狗奴才乱攀咬人的您相比,更是高风亮节,人间兰竹。” “那么,本世子跟同样躲在马车背后的你相比,又如何呢?”胡世子不愠不怒,丝毫没有受影响,“君子背后不可语人,你敢出头,却不敢露面,也是君子所为吗?” 哎呀,差点忘记这个茬了。她自己也是在马车里不下来,还用了千里传音筒做伪装。 白非墨皱眉,故作疑问道,“谁跟你说我是君子了?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啊。” “那你也有资格在这里论他人的不是,断他人的是非么?” “我不是君子,背后语人是非、敢出言讽刺却不敢露面不正是小人作为吗?”白非墨咯咯地笑。 对面那人静默了。 忽见马儿珠珠身形变动,护在白非墨的身边。只感觉到冷风遒劲,千里传音筒啪的一声关上了,马车前马儿长嘶一声,振蹄而起,只听玉树闷哼一声,马车倒退一步,白非墨直接撞到马车后壁。 不过瞬息的事情,白非墨已然变色。白非墨看看珠珠,珠珠摇摇头,“我没事。” 白非墨掀开帘子,看见玉树正坐在马儿上,显然已经把马儿给安抚下来了。他脸色也很不好看,只听他道,“他会气功,小心。” 白非墨一听,更不得了。跳下马车,就往前头奔。只见祝虞身边一排侍卫已经持枪以待,红缨翻飞,直指胡家马车。 而胡家侍卫也是怒目圆睁,刀剑相向。 白非墨走向前去,冷笑道,“本世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西北胡家,这般撒泼卖乖。说不过别人便出手伤人!果然人不能与兽语,白白浪费我此番口舌!” “怎么?”白非墨走向前去,对着那小厮,把头递过去,“你敢照着这里划一刀么?” 那小厮果然面容极好,只是持着剑,一脸戒备地看着白非墨。 白非墨双指大胆捏住那剑尖,问道,“这样就兵刃相见了吗?若是皇上面前,你也敢把剑这样指着他吗?” “剑乃防身之器,不可丢弃。我主圣明,自不会将这剑指向他!”那小厮还振振有词。 “持剑人乃虎狼之徒。”白非墨挑眉,一字一句道,“不可不防。” “众将士听令!” “末将在。”李统领躬身应答。白非墨为他此时的应变二感到欣慰。 “胡府想来不懂规矩惯了,可这刀剑若是让皇上看见了,没得伤了皇上的眼,就不好了。”白非墨笑吟吟地道,“还不快替人家收起来?” 李统领眼神一示意,马上就有人上前给胡家世子卸甲。其实按照规矩,这些事李统领本来就要做的。现在不过是白非墨挑了时机,故意出头来折辱胡家的。 那小厮起先还不肯给。直到胡世子发话,道,“给了,也没什么。” 他是最后一个动手解剑带的人。只见他狠狠地看着白非墨,把剑丢在了地上,扬起下巴冷眼看着李统领,轻笑道,“拿走吧”。 这是要李统领弯腰捡的意思? 李统领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刚要弯腰去捡,却被白非墨抬手制止了。 “先前郡主说什么好东西,我也瞧瞧。”白非墨看着祝虞,故意曲解她的的意思。 祝虞看着她,了然地笑,“可不是,世子也瞧瞧?” 只见白非墨走到那箱子旁,看见不过是一些绫罗绸缎,珠宝珍玩等奢侈之品,想来胡家世子奢靡惯了。 她把手伸入箱子里,把玩着珍玩,故作讶异道,“不想胡家居然有此臻品,属实难得。凑着凑着,也能凑出个几十两给胡世子添几个世子妃哦?” 谁家世子妃几十两就够了,还一添添好几个?她以为世子妃是白菜价么? 听懂的人都大笑起来。 “不准笑!”那小厮气的脸都红了。 白非墨轻轻巧巧将一个箱子推到在地,哗啦啦满地珠宝尽数滚落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 “教你待人接物啊。”白非墨挑挑眉,“本世子想着,胡世子的奴才不懂事,东西掉了,都不知道怎么捡。我便好心,想着给你制造制造机会,让你一次性捡个够。” 看着满地滚落的珠宝珍玩,白非墨心里偷笑,看谁要捡的东西比较多咯? “既是教学,就该用自己的东西,而不是用别人的东西。”胡世子的声音终于听起来有点不太高兴了。 白非墨却高兴地不得了。 “胡世子不必客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非墨看向祝虞,后者正一本正经如此说道。 神他妈不必客气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就请这位小兄弟拾起这剑,也让我等瞧瞧?”祝虞一脸亲切,笑得温柔。 那小厮牙根紧咬,眼眶欲裂。 只听祝虞向前一步,对白非墨道,“看来这位小兄弟觉得还不够呢!” 白非墨会意,道,“啊~这位小兄弟你也别客气,这东西多着呢!”说着又推下一个箱子。 胡世子,“……” 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 “捡起来。把剑捡起来!”听了这话,那个小厮,才不情不愿地把剑捡起来,丢给了李统领。 “我的人,好好地把剑捡起来了。”马车里的胡世子阴测测道,“箱子里的珠宝谁推的,谁捡起来。”他的话语里有一丝得意,“白世子,请吧。” “哦哦!”白非墨恍然大悟似的,“要捡要捡。” 祝虞还以为她开玩笑,却见白非墨弯下腰,将箱子板正,开始认真地捡珠宝。 “呃……”怎么哪里不对。 “末将一起。”李统领刚要弯腰,却被白非墨吼了一声,“不准动!”只见她直起腰,环视四周,目光测测,“谁都不准碰!胡世子说了,这珠宝只能我一个人捡!谁都不许插手!”接着又弯腰捡珠宝…… 李统领瞬间呆住,不知道白非墨刚才还十分帅气地出头,怎么现在就弯腰捡东西了?这不是被反将一军了? 那小厮冷冷地笑着,脸色十分舒畅。 “好了,我捡地差不多了。”白非墨站起来,锤了锤腰,问道,“我可以让我的影卫代劳么?” 马车中轻笑一声,羞辱的目既然已经达到,有没有真正捡完,已经不重要了。 “随便。”他道。 白非墨点点头,“玉树临风流倜傥赢!都出来,帮本世子把这地上的珠宝都捡起来!” 玉树临风流倜傥赢,“……” 虽然很无奈,但还是要笑着捡完。 影卫不愧是影卫,不一会儿,两个箱子的珠宝都装起来了。 “多谢白世……”那人的话忽然噎住了,变成了轻微的恼怒,“你干什么?” 正在指挥影卫把两箱珠宝往自己马车上搬的白非墨闻言,“啊?” “哦!”白非墨醍醐灌顶,“差点忘记了。” 白非墨笑嘻嘻道,“本世子从不替他人捡东西。捡到的东西也从来不会还给别人。” “虽然这东西也就一般般吧,谁没有似的。但是捡到就算我的。”白非墨耸耸肩,一脸无辜,“好歹自己双手劳动出来的,再怎么差劲也得接受不是么?” 胡世子:“……” 神他妈双手劳动出来的,谁双手动一动就可以拿两箱子珠宝珍玩哦?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还一副好委屈的样子,拿人家的居然还敢嫌弃哦! 难怪她刚才一言不发,只顾捡珠宝,连别人要帮着捡都让她给吼住了。原来不是善解人意怕连累他人,而是害怕被分一杯羹啊! 众人呆。 “你放肆!”那小厮言语断断续续,“你竟敢……” 哦!白非墨一拍脑袋,“我又差点给忘了。”她从自己的腰包中拿出一叠银票,塞到那个小厮的衣服里,“看你们可怜,这东西我就收了。那啥,这是一百两,不用找了,别客气。” 她和善地拍拍小厮的胸膛,一副十分可亲的模样,“多的就当是我给你家世子多添几位可人儿哈。” ------题外话------ 某日在青楼消遣娱乐的某两人 昭阳:听说胡亥的老婆本,你用一百两换走了? 白非墨:你猜猜我们是怎么在这销金窟白吃白喝玩上一年还不给银钱的? 昭阳:??? 感谢zhaolei99和姚正方小可爱们送的花花,希望大家多多留评哦!感恩~ 第八十四章 惊秋(四) “简直不可理喻!” 随着马车帘子掀动,一股冷风袭来,白非墨倒退了一步。只当他是气急败坏,再次发难,却不想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晃的人眼疼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人一下来,众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对眼睛的视觉逼迫。 通身重紫锦缎加身,那紫是极艳丽的大紫。锦缎上压着银色绣线,在这样浓重的紫色上,居然也不失风采。步履微动只见,银色绣线在光线暗淡的午后,居然也能发出绚丽的如同琉璃瓦反射的光辉来。似有流动的光芒在他脚下跳动着。 最外身上披一件正红色披风,缎面流光溢彩,光泽非常,像是残夜里月光下照射着的血满长河,潺潺流动着,带着一丝妖异的美。想是用了蚕丝,才织就这样一片奇特的流光。 这样艳丽的颜色,大红配大紫,若是常人只怕压不住,会显得十分俗气。 可他不然。令白非墨诧异的是,胡亥还真是拥有一副好皮囊。或许是因为其父家母家都有突厥基因,因此胡亥这人倒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不动时,如雕塑大师笔下的杰作,一丝一毫都是绝笔。一颦一笑只见,却恍若星辰灿烂,繁华绽放。那种大写的美丽,倒是叫人赢不开目光。 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白非墨心里微微感叹,怎么长在了缺德鬼身上。 他朝着白非墨走近了一步。白非墨这才发现胡亥真的很高,这种气势上的压制让她再次退了一步,“怎么你有问题?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叫我捡的,你还想抵赖不成?” “呵呵。”胡亥那深邃的目光仅仅跟随着她。忽然笑了,“白世子知道拿人手短这件事吗?今天你拿走了,来日定当双倍讨回。” 白非墨才不怕呢,谁怕谁是猪。再说了,她根本就没有珠宝珍玩。所以她一点都不怕,谁吃亏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了吗? “那看你有没有本事了。”白非墨心里笑,还得看我有没有四个箱子的珠宝珍玩。 “其他箱子检查完了么?”胡世子向李统领,伸开双手,淡淡道,“如果检查完了,本世子可就要先行一步了。已经耽误我太多时间了。” 白非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若不是他们家不肯配合,早就过去了好不啦。 李统领上前给胡亥做了检查,道,“检查无误,世子请。” 胡亥转了身,冷冷地看了一眼白非墨和祝虞,冷笑道,“后会有期。” 简直有毛病。白非墨心里纳罕道,这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模样,还说啥后会有期? 可是胡亥已经回过身去,又重新坐回马车去,不吭一声。 唯有那个小厮还是气的脸色发黑。白非墨朝他得意地吐舌头,做鬼脸,差点没把小厮气死。 胡家的马车可算是动起来了。白非墨谢天谢地,对着祝虞扬了一下下巴,以示刚才同仇敌忾的谢意,这才回到马车上。 珠珠道,“这今后日子只怕不好过哦。”她歪着头想了一想,故作惋惜道,“国子监居然有这么多奇怪的学生了。” “怕什么。”白非墨倒是期待地搓搓手,“我早知道这趟来京会得罪人。不过不曾想过这么快而已。” 一想到胡亥这个狗东西,白非墨就有点气不打一出来。被他这么一闹,现在天都快黑了。他倒好自己进去了,留着别人在这边受罪。 身为最后一辆马车的主人,白非墨觉得自己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珠珠,下来,咱不等了。” “七哥,我们不可以插队。”珠珠为难地说道。 “你在想什么呢?”白非墨敲一下她的小脑袋,道,“谁说我要插队了。” 她眨眨眼,“我们爬墙进去。” 当白非墨再一次在宫墙上看见那几个皇家影卫的时候,她看了看下面的珠珠,还在抬头看她,等着她把钩绳放下来。 “大哥,我是不是说过什么话,把你气着了?为什么这么摆着一张臭脸哦?” 白非墨看着站在眼前的皇家影卫头儿,即使带着面具也能看出来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的时候,心里忽然发了一句毛,忍不住试探道,“我应该是没惹过你吧?” 见他不说话,白非墨不再理他,小声嘀咕,“原来是个木头人。” 她把钩绳丢下去,珠珠握紧了绳索,刚要网上爬,只见那名影卫头子,奇怪地看着她们俩,道,“宫墙岂能随便翻越?” 白非墨暗呼一口气,还好还好,会用反问句。总算没有那么的死心眼。 可他说的这话,又让她呆了呆,“不可以随便翻越,违者杀!”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白非墨凝神,忽然恍然大悟,“我认得你,你是上次那个祝家大哥祝轻年!”她看向了他的身后,只有两排面具人,问道,“那个叫啥,哦,祝轻寒今天怎么没来。” “这里没有姓祝的。”他的语气森凉,笑道,只有斩杀违令之人的皇家影卫。”他说的太过笃定,白非墨差点就被吓住了。 “没有随便翻越。”白非墨义正言辞,一遍拉着珠珠往墙上走,一遍道,“今日各家世子入宫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 他们不说话。好在白非墨也不期望他们能接话。用劲儿继续拉着珠珠上来,继续解释,“可恨那和西北胡世子,就是不配合。这不天都要黑了。”白非墨一声感叹,“你说我急不急?” “嗯。”那人终于道,“我们在墙上看见了。” 嗯?敢情您这是专业蹲墙角啊? “你们也知道,长夜漫漫,这宫里的风格外凌烈。”白非墨一副将心比心的样子,眼里几乎含泪,道,“我想各位兄弟天天待在墙上,这种滋味一定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她哪里能跟人家专业站在宫墙上吹冷风的人比?白非墨承认自己有点卖惨了。但是不妨碍哈,好计策想怎么用怎么用。 “要是我今夜能快快在游园里安置了,我便拖人给你们烧几碗好酒,暖暖身体,合适不?” 此时珠珠已经上来了。白非墨暗自竖起大拇指,表示任务差不多完成一半。 “不合适。”那人面具下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的手势,似乎带着笑,“你别得意。爬上来还能给你再踢下去。” “你这人怎么回事,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白非墨也不耐烦了。 “敬酒怎么个吃法,罚酒又是怎么个吃法?”他躬身微微道,声音却放荡不羁,“还请白世子教我。” 第八十五章 暗夜窃听 “罚酒么,等我禀告给皇帝舅舅,就要你们这一群木头人一点颜色看看。” “那就请世子快去,让吾等好好品尝那罚酒的滋味。”他讽刺道,“吾等职责所在,倒是不曾尝过那酒。” 不知变通!一群死守命令的人! “你家妹子今天差点遭人欺负了,是我出的头。”白非墨好心提醒,“你不感激我,让我快快回到我那被窝里去,反而在这里跟我扯七扯八,你说说你这兄长是怎么当的?” “如果没本事,就不要多管闲事。”祝轻年轻哼一声,嘲笑明显,“何必强出头,不过是丢丑罢了。” 白非墨皱眉,怎么还有这样说自己妹妹的! “那么今天我从这面墙是过不去了?” 白非墨问。 “还请世子下去,从宫门进。”祝轻年躬身,表现出最大的客气,“您不会从这面墙进去游园的。” “那就试试?” 白非墨笑了,看了一眼祝轻年,走到那宫墙边上,看看自己手里唯一一条钩绳,问道,“是不是我这钩绳一扎在这墙上,您就要使功夫弄断它?” 他不可置否。 这是白非墨今天带的唯一一条钩绳,一次只能下一个人。她要是下去了,珠珠就下不来了。宫墙深深,那高度可不是说说的。 “真是为难啊。”白非墨沉思了一会儿,“你说你们这人好奇怪,早在我爬上来的时候怎么就不说清楚呢?我们爬上来了,才说不让进。简直就是跟人过不去嘛。” “宫墙之下不归我们管。”言下之意只能等到爬到宫墙上了才说。 “上次怕宫墙出宫,有个令牌还好办。这下可犯难咯。”白非墨把钩绳收起来,往宫墙下望一眼,“你说说这宫墙有多高啊?” 往下一望,哦哟,还真吓人。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跳下去可是会摔断腿的。” “我知道我知道。”白非墨点点头,忽然转身闭眼,往后一倒! 祝轻年心里一惊,这样可就不只是断腿了。只看她来回都是用爬的,毫无功力,这么一躺,只怕不死也半残了。 果然见她在中途忽然七上八下开始手舞足蹈,“啊啊啊~” 来不及多想,飞身下去,终于在白非墨的头快要砸到地面开出一朵花的时候,双手扼住她的脚腕,翻身扭转,就把人拿了起来,奈何距地面距离太短,砰的一声,只听一声惊呼,两人都砸到了地上。 “哎呀,我这老腰。”白非墨扶着腰站起来,狡黠道,“我就晓得你不会不让我下来的。” 祝轻年从地上站起来,脸色铁青,“如果真摔出事了怎么办。”他的话语里不见一丝责备,却有种恐怖的意味,“为了达到目的,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么?” “好狠毒的人。” 白非墨呆了一呆,听他这样的话倒是没有生气。刚才的确她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她赌的就是祝轻年不敢让她这样受伤。但没想到他对这种手段居然这样抵触。 “是我输了。” 只听他一声口哨,“你们走罢。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看来我的心还不够硬。” 话音刚落,又一个影卫俯冲下来,怀里护着珠珠。 “那就下次见了。”白非墨说完,其实最好不见。东西南北四大宫墙那么宽敞,她才不相信会一直遇到他。话语刚落,祝轻年又飞身上墙,隐入夜色不见。 “祝家老大该不会自闭了吧?” 白非墨撇撇嘴,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可真是奇怪。 “是七哥你太好玩了。那么高的宫墙你都敢往下翻,了不得。珠珠刚才也要吓死了!” “哪里的话。没有,那墙不是很高。”白非墨转移话题转的快,“哎,那个游园怎么走来着?” 珠珠一下子也懵了,“不……不太清楚……” 白非墨一拍大脑,这下完球。 “刚才那个小公公,一定就是引路人,奈何我们早已弃他而去了。” 白非墨看了看四周,这里她来过,不远处,就是前几天她住的地方了。 “我们去那里找个人问问。这时候世子入宫算是大事。一般都在忙活着,不会有人不知道的。” 白非墨带头,指了一条路,“我们走。” 走到不远处,果然看见许多宫女和太监,或端着盘子,或提着篮子,在皇宫的黑夜里,如同鬼魅一般行走着,寂静无声。 白非墨迅速地抓到了一个落单的小宫女。只见她样貌平平无奇,端着一盘金镶玉步摇,恭敬而谨小慎微地走着,虽然步履匆匆,倒也稳稳当当。 这样定是急着赶路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被问路时才会又准又快地说出答案。 白非墨堵住了她,套了一句客套话,“你给谁送步摇啊?” “奴婢司珍院的,特地奉皇后娘娘之命,给各位主子送步摇。” “在下云南白世子。”白非墨自报家门,问道,“适才贪玩迷了路,这下不知道游园怎么走了。借问姑娘可知道游园怎么走?” “不敢当!”小宫女一脸惶恐,“这原本就是奴婢的职责。”小宫女答道,“不过游园有点远。奴才不能亲自带世子去了。请世子只往这片竹林穿过去,就是游园了。” 白非墨看了一眼竹林,点点头,“好。你忙你的去吧。” 小宫女屈身行礼,便步履不停,给各家小主送钗子。 白非墨带着珠珠从竹林中走进去。漆黑的夜笼罩在竹林里,一片寂静。只有脚下踩动的声音,咯吱咯吱响,在无声的夜晚里越发清晰。 白非墨带着珠珠走了许久,才发现越走越黑,“怎么回事,这竹林这么大?早知道刚才就先留在旧地方休息了。 “回去吗?”白非墨问道,“我估计这竹林有点大。” 珠珠道,“再忍一会儿,不会很久的。现在折回去,反而麻烦。” 白非墨看着前面隐隐有灯光,道,“行,那就继续。” 她朝着那隐约的灯光走,越走越快,那灯光越来越大,伴随着人的声音。 白非墨喜不自胜,只当游园就快要到了,加快了脚步,忽然听见前面有一声无奈道,“如今你还要我怎么样呢?” 白非墨心里一惊,停下脚步。 认真听,前面居然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殿下真心对待,小女也就知足了……” 白非墨再次一惊,前面的灯火忽明忽暗,这两人的探讨话题居然又是这样。白非墨觉得自己又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墙角了。 “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你。”那男声如此说道。听语气倒是气度不凡,这样说也未尝不让人觉得心安。 白非墨咧开嘴一笑。刚要继续听下去,只听那个男声道,“不好,有人!” 说完光源便灭了。只听得一阵脚步匆匆,竟是朝着白非墨而来! 第八十六章 陷阱 以前偷听的好好的都没有被发现的白非墨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不要放走一个人!”那男声这样道。只听一阵脚步声,白非墨才知道现在不仅只有一个人了,而是一群。 听那步履匆匆,这下后退是来不及了! 迅速拉下头上发带,往眼睛上一绑,示意珠珠别动。自己倒是直直地摸索着走了过去,口里一边道,“这位公子莫要费力了,我就在这边。” 一瞬间,白非墨听到所有人将她围了起来,倒是没人再往后搜索。知道珠珠一时是安全的,倒是放了心。 “那位姑娘怎么不在了?”白非墨侧耳倾听,再无那姑娘一丝声音,想必已经走了。 “你好……”他冷笑一声,答非所问,“你倒是好胆识。” 白非墨自认倒霉。刚才那地方是她以前住的宫殿。那地方之偏僻,怎么会有人送步摇还路过那边呢?分明是特意到那边等她,故意引她到这边来,撞破别人的好事。 “公子过奖了。”白非墨嘴上占占便宜,“跟公子相比,我还是差的远了。” 她这话已经是挑明了说,却见对方沉吟了一会儿,慢慢道,“你既然知道……” 只听耳畔中有人慢慢靠近,脚下树枝咯吱响。 白非墨笑容凝固在耳边,“公子因为这点事情就要对我出手么?” 这点小事,她其实说的倒是很轻松。宫闱之内,男女私相授受可是大罪。 “在公子眼里,我到底是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白非墨莞尔,“还是说,公子与那姑娘的感情果然是只配在暗地里进行么?” 只有一开始就没想要让这段感情光明正大的人,才会害怕东窗事发的可能。 “你知道的太多了。”那人冷冷道,“太讨厌了。” “我并非有意偷听,连眼睛现在都蒙上了。”白非墨轻叹一声,“就这样,公子还是不肯放过我么?”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我,那岂不是太危险。”那人道,“我不希望能有任何的闪失。一点闪失都不行。” “是么?”白非墨知道这人是铁了心了,“刚才有个小宫女说这边有好事发生,我不信,偏偏好奇害死猫。这不好事变丧事了。” 白非墨继续道,“不知道公子怎么处理这意外的闪失呢?” 言下之意很明显,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至少还有一个小宫女,她没抓到,就不能对白非墨动手。 白非墨不解释是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对于眼前的人来说,他所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这件事泄露出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对白非墨动手世是必然的。因此白非墨若是解释,必然是徒劳的。 对于白非墨来说,她所要做的就是立刻马上竖盾保护自己。 “在我看来,情投意合的事情,何必怕他人在意的眼光?我虽然担忧这暗地里生长的并蒂花,但也绝不是什么狠毒之人,做出那种辣手摧花之事。” 软硬兼施方是正理。白非墨躬身道,“今日我所误入,乃是有人特意引诱。所幸是我,是别人只怕这件事就要闹得你死我活。” “虽然不知道那背后指使的人究竟是何意思。”白非墨冷笑道,“但我一定要查的水落石出,相信公子你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吧?” “今日我所为,确实惊扰了公子。”白非墨道,“若公子放我一马,未来若有必要,定当为公子助!” 白非墨从腰上解下来一个环珮,丢了过去,“此乃我家传信物,环珮如我,以做见证。” 那人久久地不说话,沉默半晌才道,“云南白淇山跟你什么关系?” 白非墨心道这人好厉害,只看了一眼环珮,就能认出这是云南的东西,知道通了姓名,他方才放心,笑了笑道,“是我爷爷。” 那人似乎是叹了一口气,道,“云南世子,白非墨……”他笑了一声,“这倒是不好办了。” 果然世子这名头就是好用。不说的时候,随便把你当做蝼蚁就可以踩在地上,只怕要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通了姓名,他便有这许多的顾虑来。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白非墨话一问出口,就想打自己大嘴巴子,多嘴什么?他不正是因为怕你知道他是谁而感到心里不安想先下手为强么?你可倒好,还问起人家的姓名了。 “你不必知道。”他这样道,“你将来自会知道。” 这话让白非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七哥,你在哪里啊?”远处传来珠珠的声音,似乎是带了什么人来找她,只听她道,“我们七哥一定是追猫去了,这会只怕迷路在竹林里呢!” “有人来了。”另一声音道,“殿下?” “你说话要算话。”那被称呼为殿下的人低声道,“知道该怎么说了么?” “我在这里呢!”白非墨大声喊道,“你们再不来,我就要冷死在这竹林了!” 只听又是一阵脚步声匆匆,是他们撤走的声音。白非墨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冷汗已经下来了。原来自己也是会紧张的。 揪下发带,白非墨看见面前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地上无数倒伏的野草才知道谁曾经踏足过这里。 “哎呦喂!我的世子爷!您差点就把奴才吓死了!”那个原来赶马车的小太监飞奔上来,好好检查她一下,道,“您说您,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 “我没事。”白非墨点点头,看向珠珠,后者也是会意地点点头,道,“七哥别太贪玩了,差点把我也吓着了。” 说罢,小太监便带着白非墨一行人,回到了游园。 夜晚沉静,白非墨刚想睡觉,就被珠珠拉住了,“环珮呢?又给那个人了是么?” 白非墨打了个哈欠,“满值的,换一顿打了。” “换一顿打?” 白非墨点点头,“对啊,若不是这环珮,那人指不定要杀我灭口呢,到时候免不了要打起来。” “那也算了。”珠珠点点头,“只能修书回云南再做一个了。这已经是七哥今年救命的第七个环珮了!” 白非墨看她一眼,挑眉道,“到底是传家宝物,才能佑我!” 珠珠也笑起来,“哪里是传家宝物,不过是个救命钱罢了!” 说到这里,白非墨道,“我明儿就让皇帝给我拨几个影卫。”这样的日子太吓人了。还得靠白非墨动脑子自救。 “庭院深深,确实需要人。”珠珠点点头道,“今天七哥怎么解决的?” 白非墨把事情跟她一五一十地说了。还夸珠珠懂得避退,否则两个人只怕不好脱身。 “我实在不曾想到,太子的心胸那么狭窄。”白非墨冷笑一声,“不过是因为小小的事情,便要置我于死地。果然竖子,办不成大事情!” “更可恨的是这幕后的主使。”珠珠眸光一亮,“若非七哥聪明,只怕现在太子与七哥就要交恶了。这人心思好歹毒!” 第八十七章 幕后主使 白非墨心有灵犀地和珠珠相视一笑。刚才那人虽然看似不曾透漏过半点风声,但实际上所作所为都是明示。 听其属下唤他为殿下,身份必定是皇子。一眼识出白家环珮,寻常皇子不可得知,必定是身份显贵之皇子。明月尚在禁足,排除。皇太子嚣张跋扈,资质平庸,今日一见样样符合。与女子有私情的,目前白非墨所知的,就只有太子一个。 关键的是,白非墨听到的那个女子的声音,呵呵,跟祝宁是一模一样的。 “太子有十世契约在身,他若是不想娶晋安郡主,只怕连皇后娘娘这关都过不去。”白非墨想了想,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现在,太子就跟祝宁勾搭在一起了。 “因此此事必定是慎之又慎。若是被发现了,那可是了不得了。”白非墨摇摇头,道,“我也不曾想过太子是否真的是痴心人,万一东窗事发,这皇帝要是发难,他只怕招架不住。” 但是转念一想,皇帝或许根本就没想过要祝虞嫁给太子照?这事恐怕急的人单方面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七哥难得为太子照顾虑得这样多。”珠珠道,“莫非七哥真的要帮他么?” “你这话问得奇怪。”白非墨笑道,“我不过是因为牵涉进去,心里正很恨着背后那个主使的人罢了。” “要我帮太子照?”白非墨大笑,“怎么可能!” “不过今天故意引我去的那人,背后主使真的不简单。”白非墨心里发寒,“它知道太子照的事情却不被发现,还意图挑起我的太子照的争端,好歹毒的心!” “可真吓人啊。”珠珠环顾四周,叹道,“这宫里的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现在你看到的,能活下来的人都是没有心的人。”白非墨森然一笑,“只有没心的人才能活着。” “朱天君保佑。”珠珠默念一声,“希望七哥赶紧修完学,我们便回云南去!” “哪有那么容易!”见珠珠露出了惴惴不安的神情,白非墨敲敲她的小脑袋,“你不必慌,能伤害到我的还没出生呢。” 珠珠收拾了一下,白非墨实在熬不住了,倒头便睡。 入夜,冷风萧萧。 只听咻的一声冷箭袭来,惊得白非墨差点从被窝里跳起来,倒是被珠珠一把按住,翻身覆在她身上。 那只冷箭穿过又是叮的一声,穿过了珠珠的发丝,钉在了白非墨床头。 珠珠连忙起身,拔下那箭,看箭头,是白钢所铸,极为锐利,几乎是一箭必死的程度。 白非墨看那箭上绑着一个布带,解下来,一串乱七八糟的字,连忙递给珠珠。 珠珠念,“在白蛇蜿蜒前行的地方,沿路是折伏着的哀草。” 这是什么意思?没头没脑给她发这样一条消息是什么意思?发这条消息的人究竟是谁? 珠珠又默念了一遍,也没有头绪。 “我看不懂。”白非墨道,“故作玄虚,我不管他。”说着继续倒头便睡。 只听又是咻的一声,又一只箭射在白非墨床头,上面仍旧是绑了一个布带。白非墨懒得睁开眼,珠珠打开,再次念,“赤鸦者勿饮。”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非墨怒了,“明天一早就写书上报皇帝,要给我拨几个影卫,箭再射一件,老子就睡不着了!” 这时候想起玉树他们,心里面叹然一声,要是他们在的话,这两支箭根本射不进来! 所幸,半夜以后,并没有第三支箭射进来。 第二天,白非墨早早地被珠珠喊起来了。因为胡德才过来了。 胡德才带来两个消息,一个说是宫里分配的丫鬟姑姑们到了,让白非墨自己用着上手,不上手再换人。第二是晚宴就在今晚,需要白非墨盛装出席。 白非墨在瞌睡中听到这几句话只是说几声好,点点头。待胡德才下去以后,那几位便上来,要给白非墨梳妆打扮。 这一打扮不要紧,打扮就打扮了一早上。管事姑姑从衣着配饰到行为举止都给白非墨安排地妥妥当当,唯恐她不知礼仪乱了分寸,在今晚的晚宴上丢丑。 青蓝华服上绣满了闲云野鹤,金银双线交织,在光下愈发流光溢彩。华服之外是偏光蚕丝纱,用一个玉腰带束着,更显得她长身玉立,玉树兰芝。 白非墨忽然想起那天胡亥穿的那一身,也是这般奢华,艳丽无双。自己那时候还嫌弃他奢华铺张,不想如今自己也用上了。 白非墨看向镜子中的那人,失声笑道,“我倒是很少穿这样艳丽的衣服。” “七哥,好看着呢!”珠珠看着白非墨,不住地赞叹,“这身真是好极了。” “奴婢瞧着,世子当真好样貌,与花蕊夫人一丝不差。”管事姑姑,名叫裕明,在给白非墨装扮完的时候如此说道。 “什么?”白非墨倒是愣了。 在镜中与白非墨相视一眼,裕明猛然意识到什么般迅速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奴婢失言。” “无妨。你起来。本世子倒是很感兴趣。”白非墨知道她在怕什么,只是继续笑着问道,“你也见过我母亲?” “是,有幸见过几面。”裕明道,“奴婢虽然没有服侍过夫人,但如今服侍过世子,也算得偿所愿了。” 白非墨因为这句马屁感到有点开心。 “今晚的晚宴世子一定是最出彩的那一个。”裕明道,“就像当初夫人那样。” 白非墨正想问什么,忽然听见有人闯进来,“白非墨!你本公主要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不用听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公主殿下,倘若你下次再敢在我的宫殿里这么大吵大闹的话,我就用臭鞋子砸你。” “哼!你敢……”只听一声笑,公主跑进来,却忽然没了声音。 “看呆了?”白非墨见祝闻音一下子愣住的模样,得意非凡,“如何?该不会把你吓傻了吧?”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白非墨啧啧称奇,“穿了这盛装,上殿做状元去也使得咯!” 祝闻音确实是有点被惊艳到的意思。前几天见着白非墨,常看她穿着云南那边的衣服,形制材质都不如这边时鲜。今日猛的见她换了中原服装,也是把她吓了一跳。说是盛装,其实也不过是中原公子哥们的常服,但是穿在白非墨的身上,却真的让人觉得有一种恍若天神下凡的感觉。 祝闻音反应过来,又是绕圈子一阵打量,最后到道,“白非墨,你今儿晚上不准跟我表哥坐!你得挨着我坐!” ------题外话------ 祝闻音:不得了了,这坏女人穿漂亮衣服要出来祸害人了! 第八十八章 夜宴 “怎么?”白非墨倒是立马抓住她话语里的玄机,问道,“坐席安排出来了?” 向来这种事,只需要专门负责的司礼监专人引导就可以,她不需要关心。 祝闻音一定是从司礼监那里知道了,特地跑过来“好心”告诉她。 “怎么了,我今晚挨着谁坐?”听祝闻音如此愤慨,其中一个定然是昭阳公子封于修,另一个她倒是有点好奇。 “本公主这双眼睛看不下那么多人的名字,只知道看我昭阳表哥了!”祝闻音冷哼一声,“我才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是吗?”白非墨撇嘴,“那还真是小臣荣幸之至,得公主高看几眼。” “那是。”祝闻音笑起来,“那么你是换还是不换呢?” “公主,这种事怎么能换?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小臣怎么担当的起?” “这你不必担心。”祝闻音信誓旦旦,“你只需要答应便好。” “我不换。”白非墨抬眸,眼光横扫祝闻音,“这种近距离接近昭阳公子的机会可不多啊~” “好,好你个……”祝闻音还没说完,只听白非墨上下看她道,“公主听我一眼可好?” “你防我又是何必?你防谁都不必。” 白非墨的声音十分诚恳,“要知道,今晚的宴会可不简单。那入国子监的各家千金,为了让昭阳多看自己一眼,可是争破了脑袋。” “今晚各家莺莺燕燕必定是花枝招展。公主一个一个地提防是很难的。但若是公主专注自己,让昭阳只看公主不是要容易的多?” “你说的倒轻巧!”祝闻音越发皱眉。 白非墨再一次打量公主,“公主这衣服虽也是盛装,只因平日里公主穿惯了这样的衣服,如今一看到底不出彩。我劝公主还是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今天晚上穿什么吧。” 祝闻音闻言,“公主有仪制,衣服岂能随便乱穿……” 见她话语里面已有松动,白非墨倒也不戳破,道,“听不听在公主你。”说完又看看自己,“我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多穿穿这样的衣服,不说别人,连我自己都爱漂亮衣服。” 祝闻音马步溜烟地走了。 “奴婢的意思,世子还是不要掺和这宫中的事情比较好。”裕明抬眸看她,迅速低下眼去,“悄无声息的人才能在宫里活的长久。” 白非墨看着裕明低眉顺眼地站着,若不是出声,白非墨还真忘记了有她这个人存在。 “姑姑不要吓唬我。”白非墨巧笑嫣然,“我这才第一天进来,我现在已经害怕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是奴婢逾矩了。”裕明道,“但是奴婢觉得还是要提醒世子一句话,‘宫中多恶鬼,何来有心人’?还希望世子谨记。” “宫中多恶鬼,何来有心人?”白非墨喃喃一声,这是在说公主吗? 诚然公主虽然看起来和她不对头,但目前看起来,她是白非墨见过的还是较为友好的人了。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裕明又是在提醒她什么?她又是操着什么样的好心呢? 白非墨越发感到奇怪,看了她一眼,眼神如刀般锐利,“那就请姑姑慎言。言多必失。” 她向来不喜欢有人拐弯抹角。聪明是一回事,简单的事情却要复杂化,那不是聪明,那是令人厌恶的。 白非墨不再看她,因为很快,司礼监的人就过来带她入席。 晚宴是在梅鹤馆设的。作为隶属于国子监内唯一一个休闲场所,梅鹤馆占地面积巨大,除国宴之外,一般群臣之宴,重臣会议都会在这边举行。此次晚宴的重点也就是欢迎国子监学子入学,因此在梅鹤馆举行再好不过。 依照司礼监专员引导,白非墨来到了自己的坐席前。 坐席除帝后皆在正位以外,左右下首共分三阶。第一阶有六个席位。第二阶有八个席位。第三阶有十六个席位。 白非墨就在皇帝右首下这第二阶的第二席。以昭阳的身份,恐怕不会在她之下,那么第二阶第一席应该就是他的了。至于第三席么…… 白非墨正思索着,忽然人就笑不出了。只见胡亥正在司礼监专员的引导下,朝着她踱步而来。 许是白非墨的眼神能吃人,胡亥坐下了以后,终于忍不住道,“白世子若是再多看一眼,本世子就要误会了。” 白非墨讪讪地坐下。她万万没想到是他!这个位置简直安排的不合理!胡亥怎么会跑到第三席去?但是转念一想,好像第三席给胡亥的确是最合理的。 胡亥这种身份,想叫他去第四阶只怕不合适。 “胡世子,多虑了。” 此时的宴席上,第三阶的人已经到了很多了,都是些世家贵女,高门少爷。 白非墨偏身往下一瞧,坐在第四阶第一席的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长发少年。再看看对面,也是一群世家小姐在聚众聊天。 等到入夜,陆陆续续人都来了。 第一个看见的熟人果然还是祝虞。她看也不看径直超白非墨走来,笑道,“白世子今天真是恍若神仙妃子,倒叫我一时认不出来。” “不敢当。”白非墨起身相迎,却又道,“论神仙妃子,我岂能比得上晋安郡主?若我是神仙妃子,那晋安郡主今晚可就像是个王母娘娘了!” “噗嗤——咳咳。”一旁听到这话的胡亥猛的被酒呛到了。 “胡世子若是有高见,本世子也想领教一下。” “不敢。”胡亥忍住了笑意。 “你别打趣我。”祝虞执起袖子,无奈道,“我知道你是在说这件华服。” 这件华服通身银白打底,在肩上绣着的是凤栖梧桐,随着身体摆动,裙角微微荡漾着的是大片大片的牡丹花丛。 这套衣服越发显得她肤若凝脂,眉眼如画。 “娘娘亲自吩咐的,倒叫我不好推辞。” 白非墨知道皇后娘娘什么意思。这意思也太明显了。 “白世子,我特意过来提醒你一句。今晚好戏有点多。”祝虞眨眨眼,“不过不知道谁是那个唱戏的人。你也须得小心。” 又是这种话?白非墨简直要听烦了,“什么意思?” 却见祝虞笑着道,“我说了,那你看的岂非不能尽兴?”说完这一句,她就入席去了,坐的是第一阶的第三席,就在白非墨的斜对面。 “你们也有好戏要上么?”胡亥这样问道。 “也?”白非墨迅速抓住了这个字眼,“你也有一出好戏?” 第八十九章 旧友重逢 然而胡亥已经闭目养神起来不再说话了。 对于胡亥的故弄玄虚,白非墨确实感到了一丝不解。 总感觉大事要发生。 “本公主今日如何?”正在白非墨思考的瞬间,一声温柔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白非墨抬眼一看,这可了不得了。 “哎呀,公主今晚当真是妙人啊~”祝闻音今天难得换了一身稍显温柔婉约风格的襦裙,通身是淡绿的色调,更显得她清雅可人。执着扇子轻轻煽动,倒别有一番雅静的风味。 “重重有赏。”公主说完,看了一眼隔壁的胡亥,翻了个白眼,道,“蛮子!”说完便款款地移步,坐在了对面第二阶第二席,就在祝虞之上。 “怎么,你还惹到公主了?”白非墨一脸幸灾乐祸,看向胡亥。 胡亥慢慢睁开眼睛,轻笑道,“不足挂齿。” 白非墨起身,走向公主身边,却忽然听到胡亥道,“你要去哪?” 白非墨回头看他,胡亥一边饮酒一边问。瞧这话说的,管的也太宽了吧? “不关你的事。” “今天晚上可不能随便乱跑。”这句话说的白非墨心头一跳,再结合他刚才说的话,真的会把人吓死。 “能奈我何?”哼,她就要走动。怎么样啊?咬我啊。 “公主,我坐哪儿?”白非墨走过去,指着第一阶第三席道,“坐这里?” 公主摇摇头,“本公主刚才想清楚了,本公主要跟你换位子。”对于祝闻音来说,还有什么地方是比昭阳的身边更好的地方呢? “皇上那里……”白非墨到有些为难。 公主道,“你放心。父皇不会怪罪与你的。” 白非墨倒也不怕皇帝的非难,不过是司礼监的人难缠。万一死心眼急起来,只怕会跟司礼监的人杠上。好在今天司礼监的人看起来并不是死脑筋。白非墨便和公主交换了位置。 “你实在不该跟她换的。”祝虞看向对面公主,忧心忡忡,“逼得这么紧。不知道是好是坏。” 白非墨知道她在说谁。说的是公主这样明显,迟早昭阳于公于私都要给皇帝一个清楚的示意。 “或许这也未必不是一条法子?”祝虞的眼睛亮起来,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小心为上,千万注意,若是太过刻意的,只怕弄巧成拙。”难得的,白非墨给了一次诚恳的忠告。 白非墨知道祝虞要做什么。若是她再向前一步,太子可就要坐不住了。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驾到!” “淑妃娘娘驾到!” 席间人连忙跪迎。 “都坐都坐。”皇帝笑呵呵地,拉着皇后的手,正准备坐下来。 看一看左右两列,问道,“昭阳怎么没来?” “回皇上,昭阳公子还在昭阳府,说是还在忙。” “能有多忙?”皇帝嘀咕一声,“别把身体熬坏了。去,请他来,再晚也得来。” 胡德才领命下去。 “嗯?”皇帝瞄一眼右首的站起来的公主,斥道,“成何体统,又要到哪里去?” 公主转过身,委委屈屈,“人家想去接昭阳表哥。” “你就坐在这里!”皇帝斥道,“不准去。” “哦。”祝闻音连忙坐下。 “哎,白非墨,你怎么坐在这边了?” 白非墨连忙站起来,看见公主在那边她使眼色。 白非墨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然后回复道,“回皇上,小臣与晋安郡主甚是投缘,因此特地求了公主换一换位子。” “是。”祝虞站起来,“阿虞很喜欢和白世子一起谈天。” “甚好。”皇后娘娘看向了皇帝,“臣妾原本想让阿虞坐到臣妾这边,怕她一人坐着孤单,如今看来,臣妾是多虑了。” 祝虞之上坐着章玉公主祝闻音,下首坐着祝家庶姐祝宁。皇后这句话简直……搞得祝虞身旁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一样。 白非墨偷偷去看淑妃娘娘的脸,没有一丝波澜。却不想她突然转过脸来,倒把白非墨吓呆了一下。 与高位者对视,需要很强的心理素质。白非墨自觉还需要再练练。 “嗯。”皇帝点点头,对白非墨道,“那你就坐在那里。不要跑了。” 白非墨被这句不知道哪里有点熟悉的话,而感到迷茫。而皇帝的目光再次转到对面去,“明月怎么没来?” “皇上许是忘记了。”淑妃娘娘难得说一句话,“明月还在思过呢。” “唔。”皇帝忽然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事情一样道,“那就叫他。” 一个小太监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明月便到了。他大概是刚才才被放出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出来了。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给母妃请安。” “快起来罢。”出声的倒是皇后,“才一旬不到,你竟瘦了。” “是。”那人声音淡淡的,却说不出的沉稳味道。白非墨认真的看着这位传说中的明月。 怎么感觉这身形如此熟悉? 明月转过身去,终于露出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啊?肤如凝脂,他的脸在月光下隐隐生辉,像一块玉雕。美目一睁一合之间,风情皆聚眉头,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竟是有了清风拂面的感觉。 彼其之子,美如玉! 白非墨竟有些看的痴了。他不愧是被称作明月公子啊。 却见他忽然抬起了手,将自己的手笼罩在自己的脸上,就好像他在拿什么东西下来一样,笑吟吟地看着她。 靠。 白非墨猛然间明白了什么。这不是阿三哥吗?难道真的是明月公子?他莫不是假冒的? 看着白非墨睁大的眼睛,祝之秦终于笑了,嘴巴动了动。白非墨知道那口型,“蠢。” “白世子,怎么?之前你见过明月?”皇帝问。 这要怎么说?皇帝这人有问题吧?明明她第一次见进宫面圣的时候,就已经讲过了吧。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大白于天下,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白世子跟明月公子有猫腻哦! 果然那边传来太子探询的目光。 “回皇上。”白非墨起身道,“神交已久,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过誉了。”祝之秦回自己的座位上。 “白世子真是好客。”太子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 哦!你又想说什么? 白非墨不咸不淡地回复,“太子客气了。比起太子殿下深夜还在会见国宾,小臣这还差的远着呢。” 深夜会国宾。 呵呵。想讽刺她,也不瞧瞧她是谁?有前科的人没有资格说别人哟。 那边传来太子杀人的目光。白非墨不动如山。 “是我失礼了。”太子坐直身体,给白非墨赔罪,“言多有失。” 白非墨皮笑肉不笑,“不敢。太子说的是实情。在下的确十分好客。诸位在场若不嫌弃,将来下了学,有空去我那里坐坐。小子热情地很呢!” “哈哈哈~”太子也是一阵尬笑,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第九十章 脾气不好 这边胡德才刚回说昭阳公子已经到宫门口了。那边白非墨就借口说要如厕,惹得祝虞频频看了她几眼。 “那你早点回来。”晚宴还没正式开始,皇帝已经喝得脸颊微醺了。 白非墨出来以后,倒是在梅鹤馆的庭院里站了好久。 “七哥怎么了,今天竟心不在焉?”珠珠向来了解白非墨,若非心情烦躁,绝不会这样,“七哥可是在烦恼什么?” 见白非墨不出声,珠珠道,“若是京城的事情太烦,我们不去理会就是了。” 白非墨摇摇头。 刺杀,帝后反目,太子明月争储,祝虞十世契约,这桩桩件件都是令人烦恼的。她笑珠珠想事情跟自己一样简单,不是自己想不理会就可以做到的。 “有些事,你看透了结局,你只是重新经历了一遍。面对你不想要却会发生的结局,你是顺从它还是违逆它?” 她知道几乎所有的事,从明天开始,一切故事就要正式上演。人人都说,作为穿越者她知道故事脉络本身就是开挂了。但是在她看来,这反而是一种负担。 怕泄露天机,怕改变历史走向。而另一方面,若她啥都不做,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就是因此,白非墨才觉得失落。 太子平庸,却还可继续做太子么?她自己早该是一抔黄土,却还能继续苟活于世么? “真有这样的事情吗?”珠珠不解,“若真有这样的事,那就从心好了。” 珠珠正色道,“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这样就好了。无论如何,只有这样才不会后悔。” 世事难料,若因她的缘故导致历史从此改写便又如何?当下走的每一步,都在改写着历史。也不必惊慌,跟着自己的心就对了。 “你说得对,珠珠。”白非墨笑逐颜开,“没有什么事过不去的。跟着自己的心走,哪怕即使有变,也不会后悔。” 活了两世,按理说是不该再贪恋的。一直以来都很惜命的白非墨,忽然有了无所畏惧的勇气。 “走吧,回席上去。”白非墨笑,“我们去看好戏。” 回到席上,白非墨看见对面昭阳已经过来了。穿的一身玄黑,倒是看不清他的面容,自衣领起,以上裸露而出的肌肤,白的几乎发光。 胡亥忽然站起来,道,“皇上,这白世子去个茅房可久哈。” 白非墨不知道他要耍什么把戏,却听他道,“白世子刚才刚到也去了如此久,不过早一步白非墨出来而已。” 白非墨横了胡亥一眼,她是不太清楚,昭阳刚来就去休息的事情,也与她无关。 但是这样提起,白非墨再傻也知道胡亥是在故意把她和昭阳放一起。看似无关的事情,也能强扯出来,有了徇私舞弊,私相授受的“事实”。 名节事小,谋逆事大。 “那又如何?”却听昭阳问道,“与你何干?干你屁事?” 白非墨忍不住哈哈大笑。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公然在圣前这样严肃的场合里,说出这样的话。 在场的人无不莞尔。就连皇帝也是笑,末了道,“修儿,好好说话!”他忍住了笑,然后问胡亥,“胡世子,他们俩便前后出来,你可有问题?” 呵呵,这波护犊子护的。本来就是要在皇帝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现在如此。胡亥瞬间觉得没意思,讪讪地坐下。 “皇上,胡世子没问题,小臣倒有问题要问胡世子。”白非墨忽然站起来,她看向胡亥,后者也是一脸懵,继而警惕地看着她。 “小子蠢笨,不知道胡世子刚才那番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呢?”白非墨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昭阳是昭阳,我是我,他做他的事情,我如我的厕。不知道为何非要将我和昭阳公子放在一块讲?” 这番话说出来掰扯清楚了就没意思了。本来胡亥就是走的故意暧昧引导的说法,可偏偏白非墨说她不明白,想问个清楚? 不知道是真的蠢笨如猪,还是别有用心呢? “不过是小子多想了。”胡亥打了个哈哈,“素闻昭阳公子风华,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且听说白世子对昭阳公子有意,前几天还闹得要死要活的。”胡亥特意加重了语气,“故以为白世子是私下里特地约了昭阳公子,原来竟是吾多想了么?” 居然敢拿前几天的事情来刺激她?好啊,胡亥啊胡亥,你有种。 看似是在澄清,其实是在加深这一误会。 “哦!无妨。”白非墨乖巧一笑,“世子这样的心思,难免因为会因为太过在意,而心有异想。” “什么?”胡亥忽然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是么?”白非墨装出惊讶的语气道,“素闻胡世子好男风,今日一听对昭阳公子的夸赞便知你心意。若是因传闻心生醋意多作异想,白非墨在此表示原谅。世子放心,小子对昭阳如今毫无心思,望世子趁早下手,早日抱的美人归。”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第一出声的是皇帝,他看着昭阳,关切地问,“修儿,你还好么?” 昭摆摆手,摇摇头表示没事。只是仍在不停咳嗽着,显然刚才听到了白非墨说的话,给呛着了。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无不变色。看向胡亥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探究。 场下的千金小姐们原来也是觉得胡亥不错,看似蛮横无理,奈何生的气宇轩昂,气度非凡。今日一听居然是个好男风的,便绞了手帕,暗道可惜。 胡亥瞬间石化,看向始作俑者。白非墨正施施然行了一个礼,“失言失言。”那语气浑然不是在道歉的样子,掩了嘴,乐道,“我不该说出来的。失礼失礼。” 时间会让你们遗忘的。白非墨心里默默叹道,看来今天说的还是太直白了。下次再委婉一点就更好了。 “白非墨!”皇帝板着脸道,“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一段话,好好讲理,不要扯别的,你看你中伤昭阳成何体统!” 胡亥:“……” 中伤昭阳。白非墨笑了笑,看起来连皇帝都知道除了昭阳无辜躺枪以外,其他说的都是真的了。 这是出来打圆场了。本来也不是她的错,是胡亥先招惹在先的。但是知道这时候不是追究这件事的同时,白非墨深呼吸一口气,道,“白非墨错了。” “昭阳公子是无辜的。他不好男风的。”白非墨极其贴心地补充了一句,“这你们是知道的。” “给胡世子赔罪。给昭阳公子赔罪。”白非墨深深作揖,“小子脾气不好,胡言乱语,给你们赔罪了。” ------题外话------ 昭阳:那个……其实你们听我说,我真的不好男风的……我只是无辜躺枪的 第九十一章 游戏开始 “各位世子都是远道而来求学交友,切莫伤了和气。”皇后娘娘出声道,“今日不过是个入学宴,还是喜乐一点的好。” “娘娘说的有理。”皇帝道,“今日之宴,感诸位随行将军护送各位世子远道而来,这一杯,为诸位辛苦而饮。” “臣职责所在,万死不辞。”下阶站起来几个人,白非墨这才发现诸位将军居然也在宴上。 白非墨侧身过去,看见燕将军恭谨地站在一旁,身边倒是不见燕胤承。 “这一杯,朕敬各位世家世子千金,入我国子监,学有所成,报效我天朝。” “定不负圣上期望。”众人举杯庆贺。 “这一杯,朕敬这秋意无边,花好月圆。”皇帝呵呵地笑,饮了这杯酒。 白非墨抬头,今晚满月皎皎,倒真是一个好时节。 “皇上,臣女曲冉有一请。”下阶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一位姑娘。只见她穿着湖水蓝襦裙,外披一张薄纱,在这秋风习习的天里,端的是无边的清凉,倒显得娇嫩,仿佛弱柳扶风,风一吹都要晃在地上,白非墨都替她感到寒冷。 白非墨一想,这个曲冉怎么名字这么眼熟? “臣女听闻,晋安郡主有大才,去时曾出了一个谁也对不上的句子。今日既是入学宴,不如请郡主对出下句,让我等见识一下郡主大才?” 白非墨一下子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后面常跟在祝宁身边的小狗腿。将门虎女,性格直,脾气爆,经常被祝宁利用,专门给祝虞使各种小绊子。 果然听这句话,白非墨就明白了。这分明是来找茬。 “曲小姐,莫要放在心上,不过一个虚名而已。”祝虞站起来,大方道,“我哪里是有什么大才,不过是得了侥幸,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因此拿了出来,与大家一同分享的。忝居大才这个名号多时,倒叫我心生惶恐。其实下联我也不知是什么。” 白非墨心里诧异,原以为以祝虞的脑袋,说出下联应该是不难的。没想到她反而直接说不会。 “果然是徒有虚名。”曲冉冷笑一声,福了一礼,“臣女无疑问了。” 白非墨看向祝虞,道,“你不可能不会。” “这可奇了。”祝虞道,“我就一定要会么?” “很少有人会出对不出下联的上联。”白非墨才不相信她不知道下联。 “那我就是那个很少咯。”祝虞喝了杯酒,笑意盈盈地说道。 “皇上,臣女忝居才女名号多时,今日听曲小姐一言,实在有愧。还请皇上昭告天下,祝虞无此大才。” 其实不用她说,以曲冉等人的性格,不出几天,百姓们都会知道这件事的。 白非墨忽然明白了祝虞是什么意思。她曾经因为废材的日子遭受了许多白眼。“她”回来以后,却又重新站在了京城话题的中央,祝家嫡女,未来还是皇后,这样的身份,不能不让人对她颇多侧目。 “曲小姐,小子素问曲小姐你最不爱舞文弄墨的,听说那日比赛,都没有参加。今日却要为这件事情出头,当真是家风严谨。”白非墨道,“能为这件事仗义直言,小子佩服。” 曲小姐再笨,也听得出白非墨对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嘲讽了。 她看了看全场,身边几位小姐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状态。前面几位世子公子坐着,还看不太清什么表情。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表情也不会很友善。 深吸了口气,曲冉笑道,“白世子不必拐弯抹角,我虽不爱舞文弄墨,但确实比世子强多了。诗书典籍,倒也略读过一点。却听闻,白家世子大字不识一个,还要入读国子监,这可怎么好呢?” 嗯?白非墨看向曲冉,眼里一阵思索。忽然就怼她怼得这么狠吗? “曲小姐当真好文采。说的白非墨是不知道作何反应。”白非墨讥讽道,“不过,正是因为不会,才要学的不是吗?若各个都像曲小姐这样,不会便退却不学的话,那才是真正贻笑大方。况君子六艺,识大体行大礼,便是一字不识的白丁又如何?曲小姐大才,小子不敢与小姐说话了。”白非墨说完坐下。 “你何必为我出头呢?”祝虞道,“你明知她是为我。” “我乐意。”白非墨说完,只见对面胡亥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狗咬狗。” 说她狗咬狗? 哼,白非墨恶狠狠地做了一个咬人的动作。 “好了好了。”皇后出来打圆场,“你们这般讨论,无论对错与否,本宫看的很舒心。” “嗯。”皇帝道,“好久都没见到这么活泼的交流了。看起来这个晚宴还需要再好玩一点。适才听白世子说到君子六艺,那么今天我们就来君子六艺的游戏。” 说完只见胡德才命人搬起一个玉石转盘。玉石转盘共有一大一小两个表盘叠在一起,中间一个巨大的金制表针。 “这个转盘转到谁,谁就要按要求做事或者回答问题。由这个人转动转盘,转到的那个人,提要求或者问问题。” 白非墨眉头一皱,这不就是真心话与大冒险吗?皇帝老儿咋回事? “这个游戏,是明月告诉朕的。朕觉得很有新意但朕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这样吧,回答者若是回答得出彩,将有重赏,与之对应的,提问者便受到小小的惩罚。” 胡德才命人抬上一桌子的酒与酒杯,“朕从各地搜罗来的好酒,今日就与诸位痛饮。” “听起来甚是有趣。”皇后娘娘道,“不知道谁愿意当这个领头羊?”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看起来简单,说起来难。提问者若是出的题目简单了,自己便要受罚。因此提问者只会往难了出。而且还是回答者自己转的盘,能转成什么样,全凭运气。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谁会被自己的手气死。 “谁来?” 这是一个难题。 “皇上,让小臣来。”胡亥首先站起来,道。 第九十二章 昭阳明月孰美? “也好。”皇帝高兴地说,就让我们看看,谁能接胡世子这一遭。” 你们都坐下,胡德才,抽签罢。” 胡德才领命,拿着两个大筒子,叫大家抽签。 白非墨一手一个签,只见上面各写着两个字。 珠珠接过来,看了一眼。祝虞笑,“这倒是巧了,与我凑个四字也恰好。” “什么?” 只见祝虞笑道,“我的是绿水。” 白非墨摇头,“我不懂,这怎么玩。” 祝虞指给她看,“那个玉盘外圈是‘万物生长’,专门刻着各种植物动物,例如飞禽走兽等。内圈是‘天地四方’,不过是一些修饰词,形状,颜色,大小等。”她指着那个玉盘给她解释道,“等下他转到什么,便是谁。” “这玩的才几个人,那个玉盘配合,少说也得几百种搭配,哪里能轮得到人?”白非墨觉得不知道谁给皇帝出的馊主意。 “这你就不懂了。”祝虞笑道,“你不知道有‘连坐’吗?” 却见那边胡亥上去,缓缓转动玉盘,边走边笑,倒是别一般的朗月清风,无上华贵,惹得一众女子的心都跳起来,不知道会是谁被叫起来。 他用力扒拉着,玉盘外圈速度越转越快,带着玉盘内圈也慢慢转动起来。两个圈一快一慢转动起来,最后停了下来。 白非墨看着那个越来越慢的转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青山!”胡德才叫道,环视周围,笑吟吟道,“哪位公子小姐拿的是青山啊?” 四周一片女子哀叹之声,一边窃窃私语究竟是谁。 白非墨看着手里的签子,站起来,一遍拱手一遍笑嘻嘻道,“承让啊承让。” “这下可好玩了。”皇帝笑道,“居然是你,来来来,让朕看看白世子要出什么难题给胡世子来夺这个彩头呢?” 虽然是个小游戏,但是白非墨也要争口气,压过胡亥,好好地搓一下他的锐气。 “白世子,有礼。” 因此沉思了一会儿道,“这出题有点难,我一时想不出其他的。便考胡世子一个问题吧?” “请讲。” “我这道题的题目就是请胡世子给我答一个你必输的题目出来。” “什么啊?” “这是什么题目?” 周围不断有人在问,“这不是耍无赖么?也可以算?” 胡亥皱着眉头,道,“胡搅蛮缠。” 白非墨的题目,胡亥若答不出,白非墨赢。胡亥就算真的答出来了,按照“让胡亥必输的回答”来说,那也是白非墨赢。 “唔……”皇帝摇摇头,“这道题朕也答不出。” 这话很明显了,皇帝是站在白非墨这边的。皇帝都说答不出了,你还能说这道题不公平吗? 胡亥很识时务地笑,“我认输。” 白非墨笑,“再次承让承让。” 胡德才立马捧着一个碧色大酒碟,酒碟边缘是一块碧玉雕成的假山。酒碟中央盛了酒,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汪碧潭在青山边荡漾。 东西是好物,可惜了,要让胡亥这家伙给玷污了。 “世子爷,请饮尽这一碟。”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胡亥笑起来。 皇帝道,“你很有眼光。此物换做‘不变青山’,是难得的酒器。” 白非墨一听这个,才知道原来这些玩物都跟今日抽的签有关。 胡亥接过饮了一口,忽然脸色开始扭曲,抬头看向皇帝,“皇上,这……这不是酒啊……” “朕没说这是酒啊?”皇帝乐呵呵地说,“是酒还算是惩罚么?” “是。”胡亥闭着眼,面色扭曲地喝了下去。喝完他吩咐小厮道,“快,给我水润喉!” 说完便非一般跑下去了。 白非墨看着胡亥的模样简直惊呆了。只见胡亥全脸通红,绕是他再镇定,装若无其事,无动于衷,也难掩狼狈的模样。白非墨心里笑得不行,只怕那个不是一般的饮料。 忽然想起昨晚那一个赤鸦者勿饮,忍不住就往桌子上看。 赤鸦,赤鸦。 红色的鸟? 白非墨看见桌上,果然有几个红色酒器。 青山都这么难喝了,只怕赤鸦,呃,还是不想的为好。 “第一轮,白非墨胜。”皇帝笑道,“你要什么赏赐啊?” 还没等白非墨说,皇上道,“朕觉得那个青山酒器就和你很配。赐给你罢。” 不是?皇上,您不能重新找一样东西吗?非要找一个别人啃都啃过了的东西给她? “白世子,莫要嫌弃。”胡亥皮笑肉不笑地把东西递了过来,“恭喜你。” “呵呵。同喜同喜。”白非墨扬起一个假笑,“若不是我,你还喝不上这一杯‘好酒’啊。” 胡亥嘴角抽搐,“世子大恩,不敢相忘。定当涌泉以报。” 呵呵,那就来吧。她没什么要怕的,不就是报复吗? “白世子,下一个便你来答罢。朕也很想看看,有什么人能胜你一筹。” “这不太好罢。”白非墨面露难色,这万一抽到了胡亥,只怕会不好过。 虽然胡亥也不怎么样,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应付得过来。 “别了。”白非墨拒绝道,“小臣觉得还是要让其他人一起玩玩,才有趣。” “白世子不必自谦。只怕所有人都败了,你还站在这里呢。”胡亥开始捧杀白非墨。 “嗯。我看有理。”皇帝不适时地点头。 “那小臣就勉为其难。”白非墨上去,推了几把玉盘,回头便看见胡亥正在抽签。 白非墨:“……”应该不会这么巧。使了劲儿,玉盘终于快速转起来,停在了白狐上面。 “谁是白狐?”白非墨问。 “真是有缘。”只见胡亥手里晃着刚抽的签,笑道,“还是我。” “对啊,还是你这个扫把星。”白非墨嘀咕一声。 却见皇帝笑道,“好啊,这可是非一般的好玩。刚才是白世子占了上风,这下可就说不准咯。” “且看胡世子要问什么问题咯?还是提一些白世子做不到的要求呢?”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是啊,刚才胡世子被整得那么惨。” 白非墨,“……”这些人会不会太夸张了? 白非墨连忙叫珠珠倒了一杯酒喝。 “白世子,我的问题是……”只听胡亥的声音缓慢而意味深长,“普天之下谁最美?依你之见,是昭阳还是明月?” 第九十三章 没你美 白非墨喷出一口酒。 “好!有趣!”又是皇帝一个人乐呵呵的,他开怀大笑,“这个问题好的很!朕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问题。且听白世子怎么说。” “白世子,这问题你是能答还是不能答?”胡亥笑意吟吟。 论鬼才,在场每一个没有的。白非墨敢出那样一个套娃的逻辑题,这胡亥就敢出昭阳明月的比美问题,摆明了是在搞笑。 虽然说,白非墨对于那些正经的问题是一窍不通。但是对于这种问题,不代表她就会好吧? 说是依她之见,谁更美。看似只要抒发己见,言之有理也就罢了。 但是本来昭阳明月就难分胜负,各有千秋,如何能分的出?况且……白非墨眼睛眯了眯,她还没亲眼见到过昭阳的脸呢! 在她以往的想象中,昭阳应该是那种很正派的美。但是想象没有用,明月那样一个谪仙一般的人,好似尘世不得沾染,凡人莫相近的模样。却因着那些事,那日相处的时光,如今竟也不觉得十分高远清冷。 “明月公子,就是那彩云高霁,凡尘中未之有也。我初见他时,他独自一人站在夜幕中也闪闪发光,犹如出落自月宫的仙人,气质一绝。望之心里顿生卑微之感,吾何人?竟敢同他共存于这天地之间?” 论溜须拍马,白非墨可谓是当仁不让。这一番话说的她自己差点都信了。 “看起来白世子对明月公子评价很高啊。”胡亥笑着看向明月。后者一眼不鸟他,倒是朝着白非墨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足以杀人。 白非墨再看看四周,倒有几位公子倒是一直在看好戏的状态。几位姑娘正在窃窃私语,依稀听得见是什么,“果真狐媚,喜欢昭阳公子,又看上明月……”“这种话也敢随便说么?”等等一些八卦。 “那么昭阳公子呢?” “昭阳公子……”白非墨心里哎呀一声,这可坏了,她不知道昭阳长什么样,瞎编也不好编。 “昭阳公子。”白非墨顿了一下,失声笑道,“有句戏言,却可当真。” “什么戏言?如何当真?” “见过昭阳后,一年只需想两次也就够了。” “怎讲?” “一年想两次,一次想半年。” 这句话原本是因为原著中的白非墨,因为见了一面便害了相思病,缠绵病榻,不过一年便死了。 “哈哈哈哈……”皇帝忍不住大笑。白非墨心想皇帝还真给面子。 “好一句戏言!”胡亥笑着看向昭阳,“不知道昭阳公子听说过这句话么?” 白非墨没敢去看他。只听他缓缓道,“不曾。想来是杜撰出来的。” 他倒是向来这样,就算别人拿他打趣作筏子,他也无动于衷,若无其事。 “我才不是杜撰的。”白非墨立马反驳,“民间多的是痴女子,见了昭阳公子你呀,都走不动道了,就软绵绵地倒在病床上。” “看来白非墨虽然未曾明说,但还是昭阳公子略胜一筹。” “你们说的什么,本公主听不懂。但这句话却深以为然。”一旁的祝闻音见缝插针道,“我昭阳表哥比我皇兄美多啦!” 接着想白非墨投来刀子一般的眼神,“要不然白世子也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对我表哥……” 祝闻音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叱喝,“公主!” 这是昭阳的声音。祝闻音一听立马闭嘴了。 白非墨知道祝闻音要说什么。无非还是那天她在昭阳府那边说的一些疯话,差点被拿出来重新展现一下。 “还请皇上圣裁。” “且慢。”白非墨忽然再次出声道,“这题我还没开始答。” “莫非……白世子还有什么话好说。” “刚才胡世子问我,依我之见这天下谁最美?是昭阳公子亦或是明月公子?” “不错。” “可这依我之见,他们两个本就都不算最美的,又如何给出答案呢?” “哦?”胡亥嘴角扬起笑,看向了台上的皇帝,“如此说来,难道是……” “没错。”白非墨和蔼地点点头,“是你。” 胡亥的脸瞬间垮了,“你什么意思?”他可不相信白非墨的话。 “字面意思。在小子心中,胡亥比这两位还要再美上一点。” 那边祝虞的脸已经憋笑许久了。 “昭阳明月之资的确上佳,然与胡世子相比,又如何比较的了?” “昭阳明月二位公子恕罪。”白非墨像模像样地赔礼道歉,“二位天人之资,奈何胡世子更胜一筹。” 她说的煞有其事。明月倒是不说话,但嘴角微扬,也是憋着笑。只有昭阳道,“这有什么呢?” “那我就直说了。”白非墨越发得意,环顾四周,“你们看昭阳明月这小身板。风一吹就要倒了,不像我们草原上的胡亥世子……”白非墨拍拍胡亥,上下打量,“你们看看,这身板,前凸后翘,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就跟虎狼一般!” 中原与突厥审美不同。中原好君子内道。突厥好勇士外道。由于受突厥影响大,胡亥亦是如此。他比一般人要高要壮,颇有一股霸主洪荒的气息。 “哈哈哈哈……”有人实在忍不住了,在场的人都笑起来了。 “白世子,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骂我。”胡亥严肃道,“这几个词不是什么好话。” 哼,昭阳明月就可以是天上月,水中仙,到他这里就偏偏成禽兽了?你说这种降维打击厚不厚道? “岂敢。”白非墨强词夺理,“这叫体格之美,旁人还没有呢!或许是网盘讲说错了,给胡世子请罪。” “且不仅如此,我瞧胡亥世子,虽然性情顽劣,不知礼义,奈何有好学之心,千里奔赴上京学习!此举感天动地,此为品德之美。简直叫小臣自叹不如。若是我,定只会在府里醉生梦死罢辽,如何能与胡世子谈天说地聊到现在?” 各家世子入京就学,是皇帝的意思。偏偏白非墨要说的好像是胡亥自己死活要来地一副好学生样!这波讽刺,呵呵。 白非墨挤眉弄眼,故意道,“因此在我心中,比之昭阳明月,君美甚!有过之而无不及。综合来说外表虽不是最美的,但是心灵很美,内在美很美!” ------题外话------ 胡亥:我想杀人,你才心灵美!你全家都是心灵美! 第九十四章 赤鸦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胡亥气的咬牙切齿。 呵,这还是昨天那个嚣张的胡亥吗?白非墨心里嘀咕,果然人要多了解,多了解了便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至少胡亥现在看起来很好欺负。 “胡世子稍安勿躁。白世子她瞎说呢……” 皇帝言辞恳切却有笑意,“本来就是供人以乐的问题嘛!昭阳明月尚且不在意,你又何因此而大发雷霆呢?” 胡亥问出这样的问题,本就是在调侃昭阳明月。民间私底下虽也有这样的比较,倒也无可厚非。但是若是放在台面上,到底还是不雅。他们大度还没质问你,反而你被调侃了,就这样恼怒起来,怕是有点失礼吧? “你们二人问也好,答也罢。都甚是有趣。因此两人都有赏。” 皇帝如此说道,胡亥倒也不敢说什么。倒是白非墨装若无其事谢了恩 。 “今日领教了。”只听胡亥压低了声音道,“不想白世子居然处处与我作对,不肯相让分毫。” “哪里的话。”白非墨故作吃惊,“我不过是好胜心强了那么一点,不愿认输罢了。” “倒是你。”白非墨挑眉看他,一脸不怀好意,你今日拿他二人作筏子消遣,你以为他二人会善罢甘休么?我还是佩服胡世子你,招惹猛虎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戏耍恶狼。今后可有好戏看了!” 白非墨站起来,一脸憧憬,看起来国子监这日子定然不会太无聊。至少眼前已经是好戏预定着了。 明月那是什么人?与太子争锋者,皇帝之爱盛,恨不得以国 “白世子,你可真是好啊。”胡亥领赏,看了一眼白非墨,眼神狠如刀,“今日之耻,胡亥莫敢相忘。” 白非墨扬起嘴角,“小事而已,劳烦挂记。胡世子大度,何不网开一面?竟要这样放在心上?白非墨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她的嘲讽越发进益了。说完,便不再看他,回了桌席。 却见祝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么?你听了那些胡话,也对我刮目相看了?听闻郡主以往伶牙俐齿,这点小胡话都入不了您的耳吧?” “你跟谁都要呛上一两句吗?” “非也,我不是呛,我是故意喷他一脸。” 白非墨冷笑话开完以后,问道,“你往那边问一下,谁是赤鸦者?” “哪里问的着。数百号呢,只怕未必有。怎么对赤鸦很感兴趣?” “不过随便一问。”白非墨坐直了身体道,“看真的是否有其人而已。” “皇上,这游戏好玩的紧。下一轮让臣女来如何?” 这话让白非墨侧目,居然是祝宁。 只见她施施然站了起来,道,“臣女也曾拜读四书五经,也略通一点琴棋书画,敢有心来献丑了。” 今天晚上的祝宁身穿素雅朴白色襦裙,她气质初中,好似一朵空谷幽兰,在夜魅中馨香宜人。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啊。 白非墨第一时间看的是皇后。果然皇后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面色似有嫌恶之色。比较有趣的事情是,皇后朝着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顺着皇后的目光,白非墨看到太子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祝宁,便收回了目光。 却见那边祝宁殷切地期盼能得到太子目光的交流。奈何太子无胆,不过淡淡瞥一眼就装无动于衷了。 呵呵。 白非墨为太子感到不耻。为祝宁感到不忿。 “好!且看我祝家此女的风采!” 祝宁出席,拨动玉盘,上面双盘转动,忽见胡德才高声问道,“赤鸦者何人?” “正是臣女。”席中再站起一人。白非墨一看到这人头都快炸了。这人就是曲冉。 “臣女有幸。”她并未前去玉盘处,只是缓缓道,“臣女将门之后,家父以军规治家。故小女从小不闻诗,不问道,只知道舞枪弄棒。”她的话说的让白非墨替祝宁捏出一把冷汗,她该不会想和祝宁单挑吧?若论武艺,祝宁一个深闺小姐,定然是比不过曲冉这个将门虎女的。 “但小女也并非对女子涉艺不感兴趣。臣女曾听人言,舞道如武道。又听闻祝小姐四岁习舞,且师从天下第一舞姬玉璇玑。故而今日有此一请,想见一见祝家小姐的动人舞姿。” 说完这番话,她再福一礼,“不知小姐能否原谅我的唐突,为我等献舞。” “这又何妨。”祝宁道,“还容我准备一下。” “甚好,甚好。”胡亥道,“早就听说中原美女动人,今日就让我等瞧瞧。” 白非墨横了他一眼,又细细地思量起这件事。 按照如今这情形,很明显曲冉和祝宁私下有交。明明可以大杀锐气,却偏偏要放水,不,这不是放水,这是推波助澜。 祝宁善舞,此举也许是祝宁名动天下的好机会。因此曲冉此举或许其意在此。白非墨瞬间想到,那个玉盘说不定,是可以动手脚的? 然而白非墨看见皇后忽然露出了微笑,只觉得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祝家小姐献舞,本不该有违礼制。此间一舞,或可顺利明动天下,以作进身之资,图谋大名。然公室之女,岂能席间作舞,何异于一个舞姬?岂不是大大失礼?即便如她所愿,一举成名天下知,也至多不过太子一个侧妃罢了。要想捞到太子妃之位,简直难于上青天。 白非墨终于知道皇后那一抹笑容是何意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对祝宁那明晃晃的敌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但她非常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祝宁与太子之间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那是皇后亲手挖下的。 正这么想着,祝宁已经换好了衣服,款款上来,“臣女献丑了。” 好家伙!那叫一个美! 连白非墨也不得不赞叹,祝宁今天换的这身行头,十分漂亮。 原本梳的发髻都已经挽起来,并拢于头顶,盘成冠,向后留一把碎辫;身上换的一身轻纱红衣,手臂手腕脚腕处点缀以金串铃铛,身上主干之处倒镶着毛皮,围在胸前,腰上。 “这是……” 白非墨见过这模样……多年前她随老头子第一次去看她戍边的父亲时,她才知道戍边擂鼓的武士穿的什么样。 她回头看皇帝,只见皇帝忽然有意识似的朝白非墨这边看过来了。眼中似有光,想必是知道祝宁要做什么了。 “适才听曲小姐所说,舞道亦是武道。臣女忽然有此灵感,斗胆效仿前线战士所穿,为我天朝将士所舞!” 第九十五章 鼓之舞 “手无寸铁,更无甲兵,如何作武道之舞?” 向来武舞以甲兵舞居多,剑舞,刀舞,其中剑舞最为盛行。然军中军士所用,皆乃红缨长枪,故枪舞也为军中所喜爱。 祝宁手中既无长枪也无刀剑,更无其他甲兵,只有一带披帛缠绕在臂。所以皇帝有此一问。 “赤手空拳,虽非甲兵,也是利器。”祝宁忽然伸手抛出那披帛,便牢牢地缠在了树上,脚尖轻点,便纵身飞去,顷刻之间便要落入水中! 却听巨大的咚的一声,祝宁在水面上晃动了一会儿,却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稳稳地站住了! 白非墨站起来看水中,就在祝宁的脚下居然有一面方圆不过十步大小的鼓!刚才正是它稳稳地拖住了祝宁,使她不掉下来,也正是它才发出那样一声浑厚的声音。 “鼓声振人心,所以有鼓舞之美名。虽无鼓槌,愿以披帛、赤足做槌!” 足尖轻点,虽是重步鼓上,却不闻一丝鼓声,只听那铃铛叮叮,甚是清脆。像那轻快且无痕的清风,拂过廊下挂着的风铃,快活逍遥。 她轻轻变换舞步,一美enm由以脚尖踢打鼓面侧面,一时鼓面声动,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咚咚咚……”好似乱雨街上踩过的小脚丫踏进了,溅起一身的水花,那点点滴滴,在鼓面上又是一敲打,细小的碎鼓声灵性跳跃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她虽舞步翩翩,衣角翻飞,只见那披帛在她手里急转直行,横冲直撞。她步履不停,身体旋转着,鼓声振聋发聩,伴随着吟唱词,她就是那个鼓槌,眼前是滚滚的硝烟,与染血的长空。何时再见青山不老?绿水长流? 唯有以身作槌,亡命击鼓!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与子偕作!” 进攻的号角啊,你引起的硝烟致使天地间尘土茫茫!若不能一鼓作气,引吭高歌,一举拿下敌军!如何还乡?如何见我心爱的姑娘? 再看那脚下,脚步迅疾,变化莫测,一踢,一跳,每一步都是一个大鼓声!震耳欲聋,直直踏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几欲癫狂!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一曲终了,祝宁依旧是纵身飞跃岸上,只见水中那个鼓还在泛着,圈画出一圈又一圈大大的涟漪来。 一曲终了,完事皆毕。 “好!” “好一个岂曰无衣!” 皇帝道,“此舞甚美!” “臣女谢皇上夸奖。” “昔日天狼来犯,名士张换击鼓示警。无奈当时并没有鼓槌在旁,便双拳紧握做棒槌状,击鼓直至力竭而亡。我军亦得到警示,成功对抗天狼入侵。”曲冉站起来,道,“祝小姐方才此舞,最后也是忘我投入,想必是把自己当做张士了。” “今日小姐所舞,称武道也未为不可。” 说话的是胡亥,这让白非墨倒是有点惊讶。 武者,国之重也。把祝宁今日所跳之舞成为武道,这评价很高,可见他是真的很欣赏。 “不敢当。”祝宁笑道,“不过是助兴罢了,各位得趣便好。” 祝宁真是太谦虚了。莫说其他人,连白非墨也不得不感叹祝宁舞艺精湛,精彩绝伦。 亏得她想的出在水中的鼓上跳舞!这样高难度,技巧必定是要熟练多年!可没有一丝刻意痕迹,从头到尾,犹如挥墨作画,洋洋洒洒浑然天成。难得的是舞到最后,与舞蹈融为一体的忘我佳境,更是难得! 好不作假的说,祝宁此舞乃是白非墨看的最好看最惹人动情的舞蹈了。她不信皇帝会不喜欢。 果不其然,皇帝道,“朕今日终于得见绝佳舞姿如此,幸甚!” “想我戎马半生,从今安稳宽坐高堂,已经多时未见军中将士了!今日感念祝小姐鼓舞有感,胡德才,传朕旨意。” “奴才在。” “凡在军中有功者,赏黄金百金,免除家中父母徭役, 进一官。” “吾皇万岁万万岁!”席间人下跪拜呼。 能因为一支舞蹈,就让皇帝有如此感受并且为全军将士做出这般调整,那祝宁今日晚上可出尽风头了。 皇帝又赐了东西给祝宁,道,“虽为女子,不能上阵杀敌,奈何巾帼不让须眉,朕看得出你这颗玲珑心里装的是什么了。传朕口谕,封祝家小姐祝宁为郡主,封号华安郡主。”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要惊呆了。华安郡主?这是个什么意思? 尊贵如祝虞,嫡女出身,得的封号也不过是是晋安。所为晋安,乃炎融祝家祖籍山西,故称晋安郡主。如今祝宁封华安,那岂不是代表整个华夏?地位高出祝虞不止一点。 虽说祝宁此舞动天地,说辞也光大,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因为一支舞蹈,得了一个郡主封号,哪里来的好买卖?白非墨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臣女有愧,不该担次封赏。”祝宁诚惶诚恐跪下道。 皇后彼时也惊呆了,道,“只怕这样不好罢?因为一支舞便封郡主,此风气若开,只怕京中要再添几处舞坊了。” “皇后说的哪里话。”皇上笑道,“祝宁,祝家长房之长女,身份高贵,如何受不得一个郡主封号?”说完便匆匆转了话题,意味深长地看着皇后,“害得你很为难么?” 皇后一下子噎住的样子,不发一语。 皇帝见状又回头对那曲冉道,“本该是你受罚的。但若不是你,朕今日也见不到如此舞蹈。因此惩罚就免了,还要赏你。” 那曲冉好像一早就在意料之内的样子,道,“哪里是臣女的功劳呢?我不过是两片唇瓣一碰,也就说了这么一个有用的建议。辛苦的是祝家小姐,哦不,是华安郡主。臣女不当此赏。” “臣女当以此为贺。”曲冉走到那桌子前道,“这杯罚酒喝得也是应该,不值得什么,只图一个高兴罢了。” 她接过胡德才斟的酒,一饮而尽。 “好!不愧是将门虎女!”皇帝高兴道。 “臣女还有个请求,不知皇上能应允么?” “有何不可,你便说。” “臣女想知道,白世子对华安郡主这个舞,有何指教呢?” 白非墨猛的一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曲冉点名道姓跟她作对。对,在白非墨看来,这就是故意与她作对了。 第九十六章 礼物 “我呢,是个粗人。华安郡主这舞蹈,确实甚美,无话可说。” 但也实在没有因为一支舞蹈就封郡主的道理。 “看起来白世子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哪里话!”白非墨假笑满面,深知曲冉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的耿直无脑。 “那就请白世子满饮此杯,以表庆贺。”果然见她拿起那个火鸟的酒器,盛了一海的酒。 “……”白非墨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从小到大还真没有人敢对她这样蹬鼻子上脸。 “没道理,曲小姐自己输了,还叫人拉一个垫背的。”白非墨道,“你这个太客气了。” 笑话!叫她喝酒就喝酒?再说了,昨晚那支箭上说的“赤鸦者勿饮”更叫她警惕。 赤鸦者就是抽到赤鸦的人,也就是曲冉。虽然不晓得她为什么会对白非墨有这么大的敌意,但是白非墨也不傻,这万一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可就难说了。 “不是拉垫背的,是想沾点喜气。”曲冉笑着看她一眼,好似恍然大悟道,“怎么怕我下毒?”将那装满一整个酒杯的酒,仰头便饮尽,将那杯底展现给她看。 大庭广众之下,她岂敢加害?白非墨其实没有惧怕的意思。尤其想到昨夜那个不明来历的东西,未必就是为了她好的。且宫闱之内居然有人暗通消息,查出来,白非墨可是要被问罪的危险。 因此仍旧装不知道,点点头,“好。”她接过那个酒杯,道,“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祝宁深深纳了一个万福。 白非墨一咬牙,闭眼喝了。发现也不至于太难喝,不过是一般的酒而已。 “世子有礼了。”曲冉不再为难她,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白非墨觉得曲冉刚才的那杯酒真的有问题。越是那些不显山漏水的东西,发作起来其实越吓人。 只听下面一个武将站起来,“皇上,臣也斗胆再献一物,保证叫皇上大开眼界。” “哦,是什么?”皇帝道,“快来与我瞧。” 白非墨心想今天咋回事,怎么都要给皇上献东西呢? 却见那个武将,双手击掌,一曲乐曲响起,一个穿白衣的女子款款漫步而来。 忽然乐曲起,她随着乐曲缓缓绽放舞姿,在月光下,她身上似有一层光华在流转。她就在月华中,轻柔地笑,脸上便满是狡黠的笑。 此女如月华宫仙女下凡,却仿佛是最具风尘气息的女子。她一笑,仿佛春风都要化了,她一蹙眉,冰雪愈发寒冷坚硬,不可相侵。 她像一条蛇一样,挥舞着披帛在席间游走,大胆活泼。如果说刚才祝宁的舞是庄重不忍侵犯的话,那么此女的舞蹈就是人神共赏之境。 曲毕。 “房将军真是会挑礼物啊。”一旁的皇后嘴角斜扬,看见一旁沉默不语的皇帝,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 “不敢。”被称呼为房将军的男人,笑道,“臣在云南游历时,遇见此女,舞姿甚是动人,虽不能比华安郡主,但也是上佳。故带到上京,为皇上表演一曲。” 他谦虚了。 此女的舞姿和华安的根本就不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 “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甚好。”却听见皇上如此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含春露笑。皇帝愣了一下,朝着白非墨这边看了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顾含烟。” “甚好。”皇帝再次说了一遍,身体往椅子后面倚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含烟。 “顾丫头!还不快与大家伙儿敬酒!”房将军催促道。 顾含烟看了他一眼,把眼低下去,柔声道,“是。”说完便来到席间要给大家斟酒。从下往上,一直到白非墨那里,皇帝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看见白非墨看他,皇帝便尴尬地收回了目光。 “寒烟,给郡主、世子请安。”顾含烟屈膝俯身,半跪在地上,乖巧道。 “你抬起头来。” 祝虞看着那名女子,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她转过了脸,看看白非墨再看看顾含烟,目光在这两人脸上游离。 白非墨刚要问怎么了,看到那脸也是一怔。手一抖,接的酒杯就全撒在地上了。 “民女失礼。”顾含烟猛然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白世子好好拿着的忽然就撒了酒。 “怎么了?”皇帝看向这边。这么一问,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想必是美人惊到了……”胡世子出声笑,忽然也止住了,脸色变得有点怪异。 “回皇上。”白非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颤抖,“小臣不胜酒力,打翻了酒杯,撒了一身。请皇上恕罪。还容许小臣去偏殿更衣。”说完竟是不顾一切,站了起来。好在皇帝点点头,也无人知道这其中的变故。 白非墨走出梅鹤馆,心中的火烧的越旺,走的路越走越快,最后干脆用跑的,珠珠都跟不上了,在后面追着喊,“七哥,你慢点!小心摔了!” 刚到偏殿,顺手抄起一个花瓶就往地上砸,“欺人太甚!” 跑了一身汗,又发了这一通脾气,不知怎么的,脚下一软,就要倒下去,却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不就是有七分像吗?”那人轻笑着,“也值得你气成这样?” 又吩咐道,“珠珠姑娘,关门。” 白非墨站住了脚。只见胡亥看着她,一脸的意味深长。 “那是谁?”白非墨喘口气,冷静下来问。 “不都说了,云南姑娘……”见白非墨忽然冷着眼看他,声音凌冽,“我问你房将军是什么人?!” “呃……”胡亥觉得自己此时还是不要跟她硬碰硬比较好,轻声回答道,“靠山王麾下一品大将,也是齐世子的随行将军。” “好啊,好啊。”白非墨直起身,“靠山王这个仇,我记住了。” “也不过就这样,就把你气着了?”胡亥道,“你瞧瞧你,一脸沉不住气的模样。” 他方才看见那顾含烟,便觉得有些诧异。还以为是酒喝多了。不料后来顾含烟去了白非墨哪里,近在咫尺的两张脸,的确是叫他吃了一惊。 世上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你说的轻巧!”白非墨血都要往上涌,“你的母亲这样被别人侮辱,你沉得住气?” 第九十七章 阴谋 胡亥不说话了。 刚才靠山王带来献舞的那个女子顾含烟,乍看一下了不得,面容倒有七分像白非墨,不过是个红妆版的白非墨。 那模样连皇上见了都惊讶,方才在席间连连看了白非墨好几眼。本来早就该知道的,奈何白非墨那时还未曾认真看那个女子,一时居然没有察觉出来。 这件事绝不是针对白非墨的。按理说,白非墨年纪小,房将军不应该见过她。也根本不会带一个与她相像的人来侮辱膈应她。唯一的解释………想到这里,白非墨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她的生身母亲——那个曾经名动天下的花蕊夫人。 “一个和我七分相像的人,那至少有三分跟我母亲相像。”白非墨眸色幽暗,“还是声称云南来的……” 言语里讥讽明显,“她那口音是从天上来的,都不会从云南来的。” “也许是祖籍云南。”胡亥忍不住插嘴道。 “就算是祖籍云南,谁有空没空提这个,分明是牵强附会,叫人故意往那里想。”白非墨白了他一眼。 好啊,想找一个影子是么? 白非墨暗暗记仇,“不管怎样,靠山王这仇我是记下了。” 不顾及亡人,也不顾及云南王府的颜面,公然将一个与花蕊夫人相像的人送到皇帝身边,恶毒之心昭然若揭。 “回到席上去吗?” “不去了。”白非墨一想到接下来的画面就要头疼,“现在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你不去,皇帝只怕会……”胡亥话语里没有把意思说尽,只是提醒道,“这是皇帝的宴会。” “哼……”白非墨鼻子里冷哼一声,“他最好别让我难做。” 怎么?难道要她回到席上,亲眼看着皇帝把那个和她母亲相像的人带到宫里去,再封一个美人吗? “怎么算难做?” 胡亥像是听懂了她话语里的意思,问道,“倘若那样的话,未必对你没有好处。” 他也曾听说过当年花蕊夫人的事迹。所以他并不是不知道房将军带来那个女子是何用意。 投皇帝所好,将来这个女子在各个方面发挥的作用可不是一星半点。虽说身为细作,皇帝未必不知道这样的险恶用意。但有些事并不是皇帝警惕就能做得到的事情。 对于白非墨来说,因为这个影子对她的特殊性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有人胆敢对她做什么的话,如同侮辱她的母亲。 但是胡亥觉得,若有这样一个影子,说不定皇帝也会日后因为这层关系,对白非墨照顾有加。 话音未落,白非墨嚎叫一声,扑了过去,一把匕首横在胡亥肩上。只见她眼睛通红,恶狠狠道,“胡亥啊胡亥……”她眯着眼睛,咬牙切齿,“你再放屁,再说这样的话,你试试。” 胡亥自知理亏,当下白非墨又是盛怒,因此道,“好好好,你别冲动。” 白非墨将他推开,收了匕首,仍旧插回鞋。 “七哥,回去吧。”珠珠在一旁劝道,“若是七哥不回去,反而被有心人利用了。” 胡亥听这一言,多看了一眼珠珠。 只见珠珠道,“这幕后指使之人,不就是想看到这样的后果吗?云南王世子因为此时这件事和皇帝心生愤恨,互生嫌隙,总归是着了道了。” “说多错多。做多错多。”白非墨未尝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只怕有心人还是故意激她发脾气,好与皇帝膈应。 靠山王也真是一个老狐狸。 想到这里,白非墨看了看胡亥。若轮挑拨,西北大将军王只怕是棋高一着。 “狼子野心!”白非墨横了一眼胡亥,准备走人。 胡亥深知白非墨简直不能惹,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敢摆脸子给她看。 “珠珠,我们去看看,那个女子怎么样了。”白非墨想清楚了,与其让别人在她背后议论,指指点点,倒不如自己亲临战场,也好随机应变。 刚要走出门,只听外面似有人在说话,一声压低的声音道,“大人您放心,我早有准备。” 只听又一声道,“这下可要了他的命了!” 白非墨心里一惊,看了一眼胡亥。对方也是凝眉思索。 等到那声音逐渐远去,白非墨才恍然过来,“这说的是什么?” “曲冉的那杯酒你喝了吗?”却听胡亥如此问。 白非墨忽然眉毛一跳,“怎么你也喝了?” 他迅速抓住了她话语里的那个也字,靠近一步,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不是叫不要喝了吗?” 白非墨猛然意识到什么,“那个箭是你射的?那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射的。”胡亥反驳道,“但是我知道那酒不该喝。” “不该喝了?”白非墨后退一步,“那酒里真的有问题?” “蒙汗药。”胡亥解释道,“不然你刚才也不至于手抖。现在也不至于头晕。” “放什么屁……”白非墨刚想笑,忽然头晕目眩,身体一斜,就要栽倒,却被胡亥扶住了。他的声音是难得温柔,“我说了,你别不信。” 此话一出,白非墨已是心里一惊。她原本以为胡亥到这里,不过是念相识一场,抱着一股并不想看好戏的样子。现在想来居然别有用意! 珠珠刚要动作,只听胡亥道,“我劝你别轻举妄动,否则你家世子可就危险了。” “你想干什么?”白非墨腿发软,身体仿佛有千斤重,根本站不住脚。她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被胡亥扶着。她勉强撑起来,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过是一个酒醉的人,同白世子一样,在这偏殿休息。”他轻笑,“我能干什么?”他丢开白非墨,珠珠站了起来,连忙扶住了白非墨。 “我能干什么呢?”胡亥反问道,“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是我干的。” 白非墨不明所以,忽然睁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你究竟要干什么?” “虎狼之人,你说我要干什么?” 脑海中,仿佛有一句话闪过。在白蛇蜿蜒前行的地方,沿路是折伏的哀草! 天啊……顾含烟……她不是细作?是刺客? 第九十八章 谋宫 “白世子怎么这么着急?” 胡亥好笑地看着她,缓缓道,“现在外面出什么事还不知道,怎么就这样着急?” 白非墨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她闹出这么大阵仗,偏殿竟无一人出来,可见偏殿已被他控制。 手里暗暗使力,却使不上劲儿,居然一丝气力也无。 胡亥看在眼里,道,“你别白费心机了。那蒙汗药剂量不大,叫你走不动道绰绰有余。你刚才一番折腾,跑来时,这药已经发作,更何况刚才又是发火又是拿刀的,这会儿药效正好。” 白非墨这才想起来他刚才那番话的用意。 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在这里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 胡亥坐着,撇了白非墨一眼,“看看是否得手了的消息。” 白非墨从来没想过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早在她昨夜得到那两支箭射来的密语起,她就知道今天不会平静。 本来那一句虎头蛇尾的“赤鸦者勿饮。”也不过是个故弄玄虚的消息,忽视了也就算了。偏偏今天曲冉就抽到了赤鸦。而她喝了那一杯,果然里面动了手脚。而那一句“在白蛇蜿蜒前行的地方,沿路是折伏的哀草。”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意思就是身穿白衣,像蛇蝎一样的女子,在酒席上给人斟上一杯一杯毒酒! “你们要对皇帝下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白非墨冷笑,“皇帝他又不是傻子。他难道对这件事就一点疑心都没有吗?” 他愣了一下,“你是这么以为的吗?” 忽然冒出了一个那么相像的人,鬼都知道这是什么企图。皇帝也是老狐狸了,怎么可能会轻易上当。 “疑心肯定是有的。”胡亥道,“但是你显然低估了花蕊夫人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胡亥笑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语气十分得意,带着嘲讽,“对于你的母亲,你甚至知道的都不比我的多。” “你知道花蕊夫人和三王一后的感情纠葛吗?你知道花蕊夫人是无奈才下嫁给你的父亲么?”胡亥一字一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个蠢货。” 靠。白非墨真的脸要气铁青了。面对这样一长串对于她母亲的问候,很大一部分还是造谣毁声誉的话,她简直是要气死。但她劝诫自己要冷静,眼下这个乱臣贼子正在试图谋害君王。 “靠山王?”白非墨看着他道,“亦或是房将军,反正你们是勾结在一起了。” 顾含烟既然是房将军带来的,那么这件事就一定和他有关。 “曲冉……”她眸色暗了暗,“曲将军也和你们狼狈为奸?” 赤鸦者曲冉,她的酒是有问题的。胡亥知道这件事,那么她也一定和这件事情有关! “你好聪敏。”胡亥故作惊讶,“真难得你蒙对了。再猜猜?” “曲冉今天帮助祝宁上位,成为华安郡主。只怕祝宁也有份……祝家向来一分为二,保王派和复兴派,至少有一半炎融祝家是死心不死,意图颠覆朝野。” 天啊,白非墨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既然祝宁都参与进去了,只怕太子…… 而且太子本身就是跟胡亥有交涉在前。 “太子想造反?所以真正要动手的人是太子?” “怎么能叫造反?”胡亥故作严肃,“这叫提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太不要脸了。虽然是太子,但是只要他一日不登基,江山就永远不属于他!不过这也难怪他惦念着。 “太子不是傻子吗?”白非墨简直要被他蠢疯了,“今日各王府随行将军都在,他在此时发动兵变,岂不是引狼入室?” 一旦皇帝出事了,只怕以太子这种资质,也很快会被人干掉。到时候皇室就要大乱了。 “我给忘记了,他和你勾搭在一起,只怕已经引狼入室了,多引一两只已无差别。”白非墨摇摇头,对太子这头猪感到失望至极。 “他为什么不捎上我?”白非墨忽然想起来,“怎?难道是对我有意见?” “若论忠心,只怕云南王是无人能出其右,不可能做这种乱臣贼子做的事情。” 胡亥道,“因此特意我来看着你,我既不用出面,也省的精力了。 “你也知道这是乱臣贼子。”白非墨冷哼,“可笑太子照居然是连一点人伦都不管了,居然要弑君父!” “所以说,前几日,有人看见你和太子密谋果然是因为这件事了?” 小乔曾告诉她,他亲眼撞见李统领和胡亥在有来有去密谋。她早就该料想这人和太子狼狈为奸,但是没想到太子居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白非墨摇摇头,忽然觉得将来太子照要是登了基,这个国家只怕要完。 “你确定太子照今日一定能成事?”白非墨笑着看他,“皇宫戒备森严,太子有何筹码,胆敢篡位?” “靠一个带着小兵的曲将军?还是靠你这个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西北世子?”白非墨哈哈大笑,忽然觉得荒唐至极,“明月手下徐统领掌管京畿重地,太子如何破?” “我看胡世子还是先搞清楚,到底选择谁会事半功倍。”白非墨毫不客气地嘲讽,“选择一个猪队友,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胡亥的脸色变了变,忽然笑道,“你不必在这里诛心。与我而言,反正没有损失。倒是你,在这里说了这么多的话,是有什么企图么?” “我呢。有没有企图,与你无关。”白非墨假笑,“事实上,我也不太晓得,你究竟为什么要单单把我拎出来,困在这偏殿里?难不成我还会坏了你们的好事?” “太子的命令,虽然奇怪,但我却不能不听。他要一人对付七皇子,还有昭阳公子,就已经够他受得了。”胡亥道,“我么,不过是在这偏殿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胡世子,我劝你还是最好,去打听打听,到底事情成了没,也好过你在这边画大饼充饥,笑死旁人!” 只听外面忽然一声道,“世子,计划有变。” 推门而入,居然就是那个小厮。他附耳上去说了一句什么,只见胡亥涨红了脸,低声骂道,“混蛋,这是个骗子!” 第九十九章 妥协 白非墨一听就知道事情有变。果然听见胡亥恶声恶气地说,“他怎么能临时反悔?这算什么?” 胡亥闭上眼,恼怒至极。 白非墨看着胡亥,摇摇头,知道事情一下子峰回路转,有人及时刹住了马头。这件事就像是密封的罐头,只差一步就要捅破那层纸,分一杯羹,谁知道染指的主人忽然把手缩回来了。 可气的是,胡亥这边已经把恶言都放出去了。这下可如何收场? 白非墨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现在她手无缚鸡之力,胡亥还会武功,硬抗的话只怕讨不了什么好。 “胡世子啊胡世子。”白非墨忍不住问道,“现在如何?你是要杀了我呢?还是要收买我?现在我已经知道你们的狼子野心了。别说我知道,凡是喝了你们酒的人,估计这会儿也都反应过来了。闹到皇帝那里可不太好看。” “啧啧啧。太子这时候忽然停止事变,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嘛。”不需要一会儿,皇帝就会知道了。兵变贵在神速,到时候再叫人可就来不及了。他居然还敢叫人半路停止? 还是说,席间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非墨不得而知。只听小厮道,“……本来好好的,那位顾含烟的姑娘却偏偏把酒撒在了皇帝身上……于是皇帝便下去换了身衣服……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非墨听到这个简直要笑死了,哪里是什么变故。分明是顾含烟临时变卦,故意失手撒酒杯,那酒皇帝没喝下去罢了。 “蠢货呀。”胡亥摇摇头,恨铁不成钢,“这样的蠢蛋,我怎么当初会选择和他来往呢?” 那是因为你也是个蠢蛋。但是白非墨没好意思说。 不一会儿,脚步匆匆,白非墨嗓子眼都提到了喉咙里。胡亥也是,就差把剑拿出来了。 进来的却是个小太监,看见白非墨和胡亥同时在,嬉皮笑脸地道,“哎呦,您二位在这里可让奴才们好找!皇上问了,如何这许久,怎么还不来。怕不是走错了路罢?因此特定叫奴才前来找寻,给二位世子带路。” “我不去。”胡亥道,“我想多歇息会儿。” 白非墨知道胡亥在怕什么。万一这是个诈,前面事情败露,那么皇帝很有可能已经在前方埋伏了刀斧手。只等他前去自投罗网了。 “哦。胡世子与你讲笑呢。”白非墨倒是应得快,瞥了一眼胡亥,道,“马上就回去。你去前面引路。” 那小太监在前面带着路,见身后没有动静。回了一次头,看见胡亥正扶着白非墨。 “世子可还好吗?” “还好,还好。”在胡亥和善目光的注视下,白非墨点点头,“一时酒意又发作了,晕得很。”她还故意假装要摔倒了一般,将重量压在胡亥身上,声音缓慢道,“你既然要挟持我,那你就要做到底。” 胡亥不言语。他的确是怕出事,这才故意去扶白非墨起来。一单发生变故,白非墨就是最好的防备手段。 出了偏殿,白非墨四处观看。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暗伏的眼线。但是胡亥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他只是紧紧地桎梏着白非墨的臂膀,不让她有一丝一毫脱离身边的机会。 走到一半时,忽然看到那个小厮,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跟在那个小太监后面。手里一错落,一把匕落在手指。 不好?他这时候要对小太监做什么呢? “皇上如何了?” 这么一问,那小厮因为这一句,吓得把匕首直接别在了身后。 胡亥的手忽然狠狠地掐了一把白非墨的胳膊,眼神恶狠狠地权当警告。 白非墨假笑着装作没看见。 小太监猛然停下来,低下头,回复道,“方才被酒撒了一身,已经无事了了。” “然后呢?” “然后?”小太监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白非墨。 “今天的酒很猛啊,我不胜酒力,不知道大家醉了没?” 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理由没有人发现。 “白世子一定很少喝胭脂红,这种酒啊刚喝的人,是会比较容易醉的。”小太监笑道。 这简直说不通。怎么没有人发觉酒里面居然不对劲吗?还是说这些人各个神经都比较大条,导致酒里面有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原来如此啊。”白非墨干笑道,“看起来我还是要多喝一喝,才能适应了。” 那小太监低头,继续往前带路,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世子啊,胡世子。”白非墨低声道,“若此次平安无事,你看你怎么谢我。” “你少废话。”胡亥皱了皱眉头,扶着白非墨的手,也不自觉加大了力度,道,“你不害我就不错了。” “这难说。即使前方真没有事情发生,我这里还是听到一些消息的。或许皇上并不知情?“言下之意,她就是想揭穿此事。 当然如果胡亥能给她些许好处。说不定她就会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别忘了你现在还在我手上……”胡亥威胁道,“还敢跟我谈条件……” “胡世子,好像忘记了一件事。”白非墨眨巴眼睛道,“看似是我包被威胁了。实际上,胡世子您现在是寸步难行。” 只要她活着一日,他和太子企图谋宫的这个想法就一日搅得他不得安宁,担惊受怕。 胡世子看着白非墨无辜的脸,第一次觉得如此可憎。 她威胁他的样子就跟饿虎扑食一般,毫不留情。若不是事关重大,他早就想了结她了。 但是他的确不能。先不说杀人灭口,已是下策,行事如此繁冗,若是弄脏了衣服还惹得一身腥。云南王府世子若是出事,到时候云南王再掺和进来,那么这一杯羹可就不好吃了。搞不好连骨头都分不到。 白非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敢如此嚣张的。即使如此,在感受到一瞬间杀气的白非墨,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脚一软,差点跌下去。胡亥及时抓住了她,唯恐她耍滑,哼了一声,“小心点啊,白世子。这一不小心是会摔个没命的。” 前面小太监回过头,看见他们俩这样,忍不住道,“白世子,奴才扶你会席上去罢?” 说真的,拉拉扯扯,这像什么话嘛。虽然说曾听闻白世子是那样开放的人,但是眼见着就要到席上了…… “我保你日后无忧换你一张嘴该说的不该说,如何?”胡亥最终还是妥协了,低头问道。 “你这简直是笑话。我用得着你来保我无忧……”说完白非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问,“听你这么说?好像很明确谁一定会对我企图不利似的。” 不是吧?白非墨自认自己只是嘴毒了一些,但是没必要因为这个引起杀身之祸吧? “看样子,你是心动了?” 白非墨被这想法吓了一跳,沉声道,”再议。” 那边皇帝高声叫道,“好啊,她来了!今天可是少喝了好几杯酒!朕今日是要重重地罚!” 第一百章 妥协(二) 白非墨走近了,才知道已然不玩转盘子的游戏了。倒是太子照跟皇帝打赌,说白非墨一定又是去找美男子相谈甚欢了,没有一刻钟是不行的。过了一刻,皇帝愿赌服输,乐呵呵地喝了好几壶酒。 见白非墨走近,太子走下台阶,递过酒杯笑道,“白世子得罪了。父皇正念叨着你呢,果然呢你又和胡世子谈天去了。该罚该罚!” 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好模样啊,亏她还白白喝了那几杯下了药的酒。 白非墨甚感冷漠,瞄了一眼那酒杯,迟迟未接。太子也不恼,仍是笑吟吟地,坚持拿着杯子问道,“白世子不肯赏脸么?” 这笑看起来十分真诚,还带着嗔怪意味,仿佛已经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老相识了一般。 但是白非墨却觉得那笑里的意味太不明朗,倒是寒刀阵阵似的在闪光。 别扮猪吃老虎。也别口蜜腹剑作笑面虎。否则你小爷我不介意来个黑吃黑,大不了同归于尽。 白非墨终于还是接过酒杯,仰头喝下,叹道,“好酒!” 可惜了,递酒的不是个东西。 白非墨上前,这才看见顾含烟已经不在了。很好。不然她还得不自在。 “皇上,小臣有一事想说与皇上听!” 胡亥腾的一下站起来,在后面慢慢提醒道,“白世子……” 白非墨转过头,为这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可笑模样儿感到恼怒,“怎么?胡世子有意见?” “没有。只是想提醒白世子,今天喝的就多了,可别说出什么话吓着皇上了。”胡亥坐了下来,不再看白非墨。 白非墨转过身,嘴角一扯。看见太子也是一脸凝重地看着他俩,仿佛是在思考什么。 “你有话直说。”皇帝道,“什么时候也这般见外了?” “小臣不想跟胡世子一起住在游园里。若是非要如此,一定要把住所分的远远的。皇上最好批准小臣带几个影卫在身边那就再好不过啦。毕竟虎狼!” 她说的是挺轻巧的。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说的有多么困难。 那游园是什么?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囚禁这各家子弟的牢笼。如何安排住宿问题涉及平衡之术,远了生嫌隙不利团结,近了会结党营私,思谋己遇。 再说影卫,皇宫之中,向来不再私设影卫。宠爱如明月,也不过是在其出宫之时才敢带上影卫。在宫内也只有章乐公主才能和勇气做伴。 “朕还以为说的什么。”皇帝道,“看起来这是吵架了啊。”皇帝一脸看透的模样,“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啊,你们今日苦大仇深也行,明日上学了又如何嬉笑怒骂呢?” “至于影卫……”皇帝点点头,“白世子身体弱,禁不得一丝惊吓。朕准你在影卫入宫。” 这算是为她找借口了。白非墨笑眯眯磕头,“谢皇上恩。”说完便脱开身,说要去叫宫门外的几个影卫。 这宴席实在无聊。她早就想脱身了。白非墨觉得下次类似于这种宴会都可通通请病假不来规矩多,一群人尔虞我诈,实在太累了。 一想到祝宁和顾含烟那个舞蹈都很有可能是设计下套了。白非墨觉得再美也失了趣味。 你瞧瞧,皇宫就是这么厉害。把一群本该是无趣的人调教为有趣却心机深沉之人。 走到宫墙边,刚要把钩绳丢上去,就听到宫墙上恶声恶气的人,“怎么,你们还想爬墙?” 说这话的不必说,只有祝家大哥祝轻年能说的出来。白非墨抬头一望,果然是他,笑道,“怎么不许吗?” 又道,“今夜就你一个人?” “抓小贼,何须兴师动众?” 祝轻年道,“有门不走,你偏偏要爬墙。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白非墨忽然想起太子的事情了。她只是笑,“好难得你懂这句话。”白非墨冷笑,“不知道祝家大哥是要窗呢还是要门。” 他似乎没有听懂。 “祝家站在那一边呢?”白非墨问道,“是太子这边呢?还是明月这边?” 祝轻年看了她一眼,道,“我那边也不是。我只为皇帝办事。” 说的正经。白非墨才不信,“不知大统领赤子之心几何?” “何解?” “今日差点……”白非墨说不下去了。她本来很想说兵变的。但是她既然在皇帝那里都没有说,在祝轻年这边就更不可能了。她只是叹了一句,“算了。你们赤胆忠心又如何。” 反正忠的对象不过是皇帝而已。是谁坐上皇位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这种人真危险啊,但也很可靠。不屑党争,只顾苦守。恐怕将来太子在内宫篡位了,他们还都不知道,只会叫新皇万岁了。 想到这里,白非墨收了钩绳,口哨一吹,只听对面几声回应。 白非墨知道差不多了,往回就走。 后面刚一人腾飞而起,祝轻年便纵身一跃,提剑而上。两冰接刃,寒光乍现。白非墨没有阻止的意思。 只听屋檐瓦梁之上脚步翻飞,又是一群皇家影卫前来支援。 玉树武功是真不错。白非墨看到满地打滚的黑衣人和捂着手臂伤口的祝轻年,忽然就觉得:若是以后大难临头,玉树也许是那个以一当百,万夫莫当,带她重围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白非墨笑了笑,抛下轻飘飘一句话,“祝轻年你别恼了,带影卫进来是皇上的意思。” 刚走了不到一会儿,想到又要回席上,不觉就有些懊恼。 珠珠倒是看出来了,“七哥今天心情很差。”这是陈述句。不是问句。白非墨点点头,要不然刚才她也不会一言不发就让玉树和祝轻年干起来了。她就是想听剑吟出鞘的声音,破空之声,好似能把三千烦恼丝给切断。 走到梅鹤馆门前,远远地便看见了燕将军。白非墨三步并作两步走,总算开心了一点,道,“燕将军……”她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为何还是类似于近乡情且怯,居然有点不敢说话了。 燕将军无声地看了看周围,挥手示意跟他来。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小房间。 “燕将军……”白非墨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找我……” 话还没说完,就卡住了。只因门帘后面渐渐走出一个人来——居然是皇帝?! 第一百零一章 冷汗 白非墨的笑容倒是迅速地转了过来,行礼,“给皇上请安。” “呵。”皇上一副看破的样子,“没有想到朕会在这里?” 是没想到。这大好的私下见面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溜走,倒叫他又给搅黄了。 白非墨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燕将军,诚实回答道,“不曾想皇上会来。还以为能和燕将军独处。” 那话语里的怨怼自不必说。 皇帝闻言也看了一眼燕将军,又看白非墨,皱眉道,“不欢迎朕?”皇帝甩甩袖子,坐在椅子上,道,“朕还没问你的罪,你倒蹬鼻子上脸了先。” 白非墨心里一跳,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小臣有何罪?” “欺瞒、勾结之罪!” 这话唬得白非墨一动不敢动。难道是皇帝已经知道了太子与胡亥的事情? 白非墨被这个想法搞得一头冷汗。但又想到,或许皇帝又在诈她,企图诱导套出一些其他的话。若是真的知道事情,现在就不会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早该雷霆万钧,怒火烧天了。 因此壮着胆子,嘴硬道,“小臣不知道皇上为何要如此说,还请皇上明示。” “真是嘴硬!”皇帝冷哼一声,“今日太子鲁莽行事,你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便敢故意借酒说词离席,与胡亥在偏殿密谋?你不知道便敢以玉相赠太子,许诺将来可助他成事?好一个不知道!白非墨,你这不知道比别人的知道还了得!若是知道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皇上,小臣与此事确无干系!”倒不是白非墨想推脱,只是事实如此。 他知道她与胡世子在偏殿所谈之事!就连她赠玉给太子的事情他都知道! 白非墨心下冷汗直出,这宫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吗?所以说,皇帝果然早就知道太子企图谋反之事!只不过太子今日阴差阳错没有动手,否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胡亥虎狼之名早有耳闻。太子与之谋国,无异于与虎谋皮!靠山王帐下一等大将,房奔是何许人也?那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他能给太子真心实意的帮助?蠢不曲尹,空有将军之名,不过莽夫一个,太子想靠他夺了这满城的禁卫?可笑的是,举事居然要靠一个女子!”皇帝怒极反笑,“太子,真是愚蠢!蠢不可及!” 白非墨这下真的惊住了。她直起身子,像见鬼一般看着皇帝。 “还有你!我没想到你也参与进去!丢人!” 说到这里,皇帝气的连自称都变了。 白非墨连忙道,“小臣没参与进去!皇上既然知道所有事,就该知道小臣是半路被迫上车!虽然欺瞒了皇上,但也是为形势所迫。不过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听皇上一言,小臣醍醐灌顶,下不为例!” “哼,你还敢有下次!” “皇上听小臣辩驳。”白非墨道,“席间所有人都以为小臣是因为见着那位顾含烟姑娘,因此羞愤离去,从此便与皇上生了嫌隙。其实不然,若如此岂不是遂了他人的愿,中了靠山王的离间计?” “进了偏殿,如今再听皇上一言,小臣便知,差点是中了计中计了!” “怎么说?” “如皇上所见,小臣的确赠玉与太子,无话可说。然脱身之计,绝非有许诺谋反之言,不过求其宽恕之意!我当日蒙着眼睛,谁能料到会是太子呢?” “别人到还好说,你还撩不到?” “我也比较蠢,料不到的。”白非墨嘴硬。 “曲冉在我酒中下药,我在偏殿正好发作,胡世子以此相要挟,有性命之忧,我才不能及时赶赴席前,禀告我王啊!” “以为从此就要改换新朝,我正欲杀身成仁以报君时,却传来了太子不能举事的消息。小臣胆小,且寄望于太子尚且怀有一颗仁厚的心,迷途知返,不失为一个正人君子所为,这才隐瞒不报的皇上!” “小臣绝无谋反之意,绝无举事之心。”白非墨怆然泪下,“只有无辜受牵,识人不淑。倘若真要治我的罪,还希望皇上能从轻发落。” 皇帝叹了口气,继而冷笑道,“朕还能不知道你?只管说好话,一昧贪生怕死,苟活之徒!” “皇上!天下谁人不怕死?” “你不怕死?”皇帝反问。 “小臣不怕死。”白非墨道,“小臣怕的是白死。死的不值!” “太子照都想要谋权篡位了。皇上既然这般仁慈,都可以饶恕太子照,为何单单不能容我?!小臣自问可比那太子照好多了!” 皇帝此言是生气。但不是因为太子照狼子野心居然敢谋反。而是生气他举事不成。恨他识人不清,竟然结交一些于事无补,只会添乱的人。恨他没有筹谋胜算便随意举事,如同儿戏。恨他将一国大事居然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最后果不其然,因为这个女人举事不成。 如此种种,恨其有心无谋,可见皇帝对太子感情很深。所以这件事,既然太子收手,那么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发生过。 而白非墨的猜测是对的。皇帝既然知道太子的事情,却不在刚才席上特意找了由头,发落太子,可见思量。在此时私自会面白非墨,意思更使不言而喻。 “世子慎言!”一旁燕将军终于出声了。 “无妨。”皇帝摆摆手,让燕将军退开。 他打量白非墨一眼,道,“朕就知道你眼力见第一。”他点点头,算是承认,“不错。朕的确无意追究此事。” “小臣叩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年!” 其实皇帝说的不在追究指意太子,不想白非墨反应快,以偏概全,故意偷换概念,为自己换条命。 “你倒是讨便宜!活罪难饶!”皇帝如此道。 “那就待小臣为国家奉献一生完再来皇上这里领罪吧!”知道皇帝没有杀她之心,白非墨心上这颗石头总算是压下去了。 “小臣有一事不明。” “得寸进尺。”皇帝斜睨她一眼,却道,“讲。” “尝闻皇上宠爱明月者盛,与太子平分秋色,有立储之心否?” 第一百零二章 站边 “以前便有如此听闻,说皇上宠爱明月非常,赞赏有佳,有意改立太子。因此朝野这才会出现所谓的明月党。依小臣的看法,所谓党争之乱,其实是皇上之过。” “世子!这种话怎么能在圣上面前说呢?”燕将军大急。他向来是知道白非墨的脾气的,顽劣乖张。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能眼睁睁看着她冒犯龙颜。 这种涉及皇储的事情怎么能如此轻易涉及? “主圣臣直。” 白非墨不以为然,看向皇帝,“相信皇上并不会怪罪。” “嗯,朕不怪罪。”皇帝道,“能有像白世子这样的直臣是朕之幸事。朕的江山就是要多像你这样的人才不会亡啊!” 这样夸张的褒奖,白非墨真要怀疑是不是在反讽她。但是白非墨脸皮厚,只是顺着往下说,“皇上过奖。那么还请皇上回答小臣的问题。皇上如此宠爱明月,是否是有意改立太子呢?” “白世子,别人是妄加揣测圣意,可恼。但你如此直白,却也唐突,更是可恨!”皇帝道,“说到底,皇储之位不过是朕的家事罢了。” “于皇上而言,家事再小,亦是国事,又何况设计二王与满朝文武百官呢?” 皇上并不生气。白非墨知道皇帝心胸宽广如海,断然不会因此而生气。对于别人来说,说这话只怕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非墨就是敢肯定,皇帝对她无可奈何。也许是因为白家世子的身份,亦或是因为她母亲的关系。她知道皇帝并不会真的对她如何。 “朕要是想骗你呢说无意,不想骗你呢,也说无意。那么,朕便说无意,你道是真还是假?” “好吧。”白非墨沉思了一会儿,道,“小臣知道皇上的意思了。” 皇上疼爱明月是真的,但并无册立太子之意。但是长此以往,疼爱至极,未必不会改立太子。毕竟明月的才能显而易见,比那平庸的太子照可好多了。 “你知道什么了?”皇帝嫌弃一眼,“别自个儿在那里瞎知道。” “朕此次来,是想告诉你。对于你今天的表现。朕很心寒。” 白非墨连忙跪下,后又抬头看皇帝,一脸疑惑,毕竟……真正该心寒的对象是太子吧?怎么搞得好像是白非墨做错了一般? “你既然已经淌进这趟浑水。那就别想要全身而退。亦或是堵上你的身家,亦或是堵上整个云南王府,无论你所做的选择如何,将来的道路都要你自己走。现在朕问你,你选择站在那一边?” “皇上这是要……” “没错。朕要逼着你选一个……” 白非墨第一次看见皇帝这样严肃的面容。 “为什么……”白非墨不解,明明不必要这样的。 “向来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上次你提条件,说云南王府不做爪牙。朕如今给你机会……”皇帝道,“云南虽是一把好手,但是要朕把这样大的事情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儿,总归是有点害怕的。” “皇上的意思是,要考验我?”白非墨脱口而出,“然而这样是否本末倒置?若说良禽择木而栖,皇上准我做忠臣,择明君才是重中之重。削藩一事再重大,也只能做事君的进身之资,怎能以拥立哪位皇子作为削藩的条件呢? ” 此时的白非墨显然还很不明白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多年以后,她回想起这一日,才好似有点窥探到皇帝的内心,那如同枝桠般盘根错节的思绪。 “削藩一事利在千秋,功在当代,然而兹事体大。只怕以长久计啊。”皇帝叹然。 这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所以太子之事近日就要断个明明白白一样。 “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除非你有更好的方法。”看起来皇帝算是铁了心了,“朕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帮手,不是一个遇事缩在一旁,有赏抢着上来的云南王府。” “小臣明白。” 白非墨点点头,问道,“皇上能否给小臣一点时间考虑?” “你还要考虑?” 皇帝大笑,“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谁是更合适的那个人?” “当然。”白非墨眨眨眼,道,“再好的相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更何况……”她嘿嘿地笑,“小臣初出茅庐,一点东西都不懂。如此盲押,怕是要糟。还是谨慎点好,毕竟云南王府全部身家系我一人之手。” “那么朕便给你时间。”皇帝起身道,“腊月初梅鹤馆有一场国考。国考之后,朕来问你要答复。”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末了,才起驾回宫。 “臣恭送皇上。”燕将军拱手行礼。 白非墨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才看向燕将军,问道,“你觉得如何?” “不好妄言。” 他眉头微皱,一脸为难。 “再过几日,你便要回云南了。到时候想提点我些什么,也没有机会了。”白非墨揉揉自己的膝盖,“将军有话,亦或是老头子有啥交代的,都可以直说。” 白非墨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道,“你就说说看,太子这件事怎么看?” “皇上并没有想要改立太子的意思。在我看来,明月公子毫无胜算。” 白非墨这才挑了一下眉,问道,“怎么说?” “今日太子差点举事,皇上是知道的。他没有觉得难过亦或是失望后悔,反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传闻皇上对明月有盛宠,华服三千,城邑万户,然而依我看来,终究是不敌太子。” 白非墨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知呢。今日党争,是皇帝故意搞出来的一场事故。 催使一个人奋发图强的最好方法,就是树立一个优秀的对立面。明月的确受宠,然而已经十三岁了,皇帝却丝毫没有想要立为王的意思。虽传是因为盛宠,不舍的放其出宫去封地,只怕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如果太子照和明月争斗,太子党与明月党必定视同水火。把本来不齐的人心凝聚成两股虽然不一样但却势均力敌的力量,对外而言,反而是比一盘散沙要好。虽然对于太子而言,身为太子,居然和一个皇子势均力敌,是有点憋屈受委屈。 没有证据表明皇帝究竟更喜欢哪一方。但是白非墨有个直觉,皇帝更喜欢太子照。 明月的所谓盛宠,不过是太子悬梁刺股故事里的那个工具罢了。 第一百零三章 怜伊殿 “太子根基深厚,朝中诸多老臣拥护,虽然平庸,但是有一众肱骨老臣扶持,查缺补漏,勤能补拙,也未必会差到哪里去。而明月一党多是新贵,常常有言辞激烈,不受训教之举。但锐意创新,常有语出惊人之策。如此一来,这两方谁优谁劣还是难分高下。” 燕将军如是说道。 “燕将军既然如此说,在你心里谁优谁劣不是很明显了吗?”白非墨哈哈大笑。 燕将军愣了一下,方才点头,“不错。我的确是更看重明月党,将来肱股之能臣权臣直臣,就在其中了。” 他话锋一转,“可是,我却更看好太子。” 白非墨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意思。 “老臣啰嗦沉闷,畏首畏尾,不意进取,常故步自封,很是讨人厌。而新贵多为年轻一组,有胆识敢作为,将来国要壮大,就是要靠这些新秀。因此我很赏识。” “而对于君主这方面来说,我却更看好太子。太子虽然平庸,但也可做一个守成之君。而明月公子……”他摇摇头,“只是这封号我便知道皇帝,乃至天下人对他的期许了。将来也不过是一个风花雪月,舞文弄墨的闲散王爷罢了。将心托与风月,如此怎么能主政主国?” “燕将军还忘了一条。”白非墨道,“明月公子有美仪,有佳容,如此者为国君,恐将有污。” 燕将军低头道,“确有此顾虑。” 燕将军这个老迂腐,凭什么因为明月长得稍微了好看了那么一点就说人家没资格啊?这不是替太子照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吗? 她很能理解,像明月那样的处境的。胸中有丘壑万千,却依然因为一个不相干的话题永远被排斥在权力以外。 “常说人不可貌相。虽然某些人其貌不扬,但其胸怀天下,内有济世之能。若因为其貌不扬,便说他没有能力,这种想法是为天下人所不齿的。同理,若因他肤白貌美,便说他是银样鑞枪头,锦绣草包一个,是否也是有失公允呢?” “世子言之有理。”燕将军屈身道,“是在下失言。” “可是难就难在,天下人多的是像我那样想的。”燕将军实话实说道,“美色误国啊。” 白非墨一时反驳不了。燕将军说的没错。天下间多的是这么想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月常常被人戳脊梁骨,私底下嘲讽,明面上内涵,说他只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你说的有道理。”白非墨点点头. “依臣之见,世子还是选择太子的好。太子如今深受皇上喜爱,只怕胜算会多一点。不……” 他摇摇头,“胜算大很多。” 白非墨点点头,道,“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很能理解燕将军的心情。这次赌注事关云南王府荣辱,错一步满盘皆输。因此他不能看着白非墨这样赌。 “将军放心。绝不敢轻易做决定。必不会让云南王府拜年基业断送在我手里。”白非墨郑重地行了一个礼,“还请将军回去告诉老头子,白非墨绝对不不会给他丢脸。” “如此甚好。”燕将军道,“如今看来世子已经是有决断了?” 白非墨摆摆手,“心有所偏是一定的,但还不至于已经做出决断了。” “那么臣斗胆问一句,心有所偏,偏的是谁?” 白非墨看他一眼,道,“太子。” 燕将军这才放了心,点点头,喜乐之色溢于言表。 “世子已然可以独当一面。我回去也好跟王爷交代了。”燕将军欣慰道,拱手行礼便是道别,“世子保重。” “也好。你也保重。”白非墨点点头。“家中有事,修书与我。” 燕将军领命而去。 宴会结束之前,白非墨再也没有回到席上。倒是皇帝游园居住的主张实行的比她想的还要快。 不多时,她便被一个小太监领着去了游园。由于有过一次受害的经历,白非墨吸取了教训,处处留意,最后终于到了游园新住处。 “遵从世子的吩咐,世子离那胡世子得有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世子不必怕他了。”小太监笑道,“皇上特地拨了银子来给这里翻修,以示重视。” 白非墨后面半句夸奖的话完全没听进去,倒是敏锐地抓住前几句,“什么叫不必怕他了?本世子从来没怕过谁!只不过是觉得他烦而已!” “是是是。奴才失言。” “隔壁住的是谁?” “哦!那隔壁住的是丞相荀苍的孙女儿荀娉婷。最是温婉可人,世子若是有心,平常下了学,也可上她那里逛逛。” “哦。”白非墨对这位丞相印象倒不是很深,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听那一句,温婉可人,这心也就放下了。也好,不难缠的样子。”走过大院,便看见殿门口上方一个匾额。 “那上面那三字是什么?” 白非墨看着门匾,问道,“是宫殿的名字吗?怎么这样乱七八糟的?” 本来这个世界的字,对于白非墨老师来说,就已经是鬼画符了,再加上白非墨天生的阅读障碍惩罚生效,因此看的头痛欲裂,但还是要问,“那写的什么这样奇特?” 珠珠看了一眼,回答道,“七哥,那名字叫做怜伊殿。取其怜惜爱护佳人伊面之意。” “那怎么会和‘伊’字不一样呢?”云南老家她的专属庭院就是叫做念伊园,但是跟如今这匾上的字都不像是她以往看到的那个。 “奇就奇在这里……说是三个字。到更像是一副画呢。”珠珠摇摇头,“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字,不过将它手脚都一砍再砍,猜的出来的。” “姑娘真是好眼力。皇上说就叫做怜伊殿,本想叫世子猜的。让姑娘你啊一眼看出来了。” “怜伊殿。”白非墨喃喃道,“怜伊殿……”这名字说没有特别含义她都不信。 “皇上取的?” “小太监回答道,“是,皇上亲自题的匾。” 他偷偷觑看了一眼传闻中的白世子,长得倒是龙章凤质的,可这脸怎么这么臭啊? “白世子还请早些休息。明日便要见先生了。” 他忍不住提醒道。 “哼。”白非墨道,“一天住在这里,我可能会被气死。玉树!给我把匾砸了!” 小太监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哐当一声,殿门前牌匾砸的硬响。 第一百零四章 次日申时白非墨是从床上被拖起来的。她睡眼惺忪,看见珠珠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这才知道该去上学了,这才知道快乐的日子又要一去不复返了。 令学生最恼的就是睡觉之时被人打扰,比这更恼的就是,醒来告诉你马上还要进行素质考试。当白非墨到达国子监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形。 众位世家子弟正在崇文馆温书,有的还在隔壁尚武堂练武,原来此次入学考试还有考武德。朗朗读书声,吁吁喘气声,真是大为熟悉。 “白世子,你迟了。”说这话的是督学先生名徐川,年已古稀。据说皇上年少时,他曾是太子太傅。这人一身知识加身,半生臭脾气难改,人称臭老徐。 他说话虽不大声,却很有一股子威严。那炯炯的小眼睛看着你,恨不得把你看的自己先羞愧不如。 “失礼失礼。”奈何白非墨脸皮厚得很,“给先生赔罪。” “不敢。”他亦客气道,“方才皇上来了,问到白世子,在下惭愧,只敢说不知。下次白世子一定要提前告知在下,是因为睡觉起晚了。我才能告与皇上知。” “先生,白非墨是不知道规矩,所以才这样的。”白非墨寻着声音看去,只见祝之楚站出来道。 忽然听见一声吸气,只听徐川道,“那你是知道规矩的,老师教训学生,你也敢插嘴吗!” 忽然又有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居然是祝之秦,只听他道,“学生祝之楚不懂事,先生海涵。” 白非墨还没搞清楚这是咋回事,忽然只听徐川道,“好小子!学生祝之楚和祝之秦分别违反崇文馆规章第一百一十二条和第三百第二十三条,罚抄写崇文馆规章制度一百遍!再跑十圈尚武堂,以儆效尤!惩罚即时生效,学监吴道行监督!” “是!”只听一声答,一个魁梧的男人便走了出来。 “等等等等!?”白非墨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问题。看来徐老臭名不虚传,都古稀之年还在祸害别人。 先前白非墨还以为这人儒雅斯文,只是有着老学究一般的臭脾气,不想如此严苛。 先前那几声礼貌的问候“白世子”这下听起来也知道是故意阴阳怪气来讽刺白非墨的。毕竟人家可是连皇子的名字都可以随便呼喊的。难怪大家噤若寒蝉,白非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白世子有何赐教?”只听徐昌老师阴阳怪气的这样说道。 白非墨说道,“赐教不敢当,但是,还请先生给我一个机会辩驳。适才听先生所讲,小子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已经犯了过错。还请先生能够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下次一定注意时间,绝不再犯。毕竟不知者无罪嘛。” “好一个不知者无罪!白世子此言听起来甚是有理。”徐川道,“然而听白世子的语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倒觉得这还可以再说道说道。要都像白世子这般不知轻重,那么要规章法度何用呢?” “一日之计在于晨。读书也要讲究合适的时候。我天朝统一晨读定在卯时,不知道世子为什么胆敢说不知呢?是云南的时间比上京要晚?还是说云南的先生也同白世子一般睡到日上三更啦?” “先生说笑了。”白非墨干笑着,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非墨知道。自己此时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杠上。开学第一天,总有老师想要杀鸡儆猴,这时候谁跳最欢谁就是谁了。谁是那只猴还很难说,但是白非墨一定不想当那只被宰的鸡。 “我跟你说笑?”徐川道,“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卯时晨读,不到卯时便来了。即便是今日,政务繁忙,也抽出时间来看大家状态如何。你呢申时才来,你比皇上还厉害!你说我哪里敢和白世子说笑呢?” 白非墨被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激到起鸡皮疙瘩。 “先生不必如此说话。有话咱就直说,别拐弯抹角。我既然已经做错啦,那就请先生责罚,绝不说二话。” “说得好敢作敢为,在下佩服。既然你主动要求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罚你抄写崇文馆规章制度一百遍。再罚你跑尚武堂十圈,你服吗?” “服。没什么好不服的。”白非墨躬身行礼,“多谢先生教诲。” “既然服,还不赶快领罚?” “现在?”白非墨吃了一惊,“这先生也太……何必急于一时。我又不会跑。” “你有脚,若是撒开脚丫子跑,我还真的赶不上。”徐川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因此领罚么……”他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只有越快越好。哪里有什么嫌早的呢!” “先生说的对!”白非墨道,“但是,祝之秦和祝之楚二人,是因为我而出头的,并无过错。还希望先生能够饶过他们!” “你是你,他是他,他竟然站起来为你说话,伸张正义,那么他就要有做出头鸟的准备!” “这不公平!”白非墨大声道,“为友鸣不平,难道不该算是义气吗?” “匹夫之勇,算什么义气。结党营私倒是真的。”徐川这么一说,白非墨心里一跳。 是了,若非他提醒,白非墨只怕要说不清楚了。虽然明月和小胖墩祝之楚不过是打抱不平了一下,但是若在有心人的眼里。他们恐怕是私下有什么私情,才这般护着了。 以前是不敏感,如今世道变了。白非墨既然答应要选择一个明君,就要从一而终。也不可做出让人太子有所误会的事情来。 “先生多虑了。”白非墨连忙反驳,“先生如此一说,只怕吾等是不敢在公众结交好友了。看起来只有偷偷摸摸才能算正常。学生不敢苟同!” “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徐川怒道,“专擅舌剑,搬弄是非!罚你崇文馆规章口舌篇再抄百遍!” “无所谓!”白非墨说道,“学生立马自去领罚。但改日还敢请教先生,什么样的交友才是正常的。如若不肯回答,那么我便要去皇上那里请教,看看这位昔日的先生的学生有何高见了!” 第一百零五章 惩罚 白非墨跑出去,就往尚武堂那边跑去。徐川气得大吼,“你们,你们还有你们。都给我停下。你们都给我瞧瞧,这就是不遵从规则的下场。” 这天早上开学第一天。徐川这个老家伙勒令全国子监的同学过来看白非墨和祝之秦祝之楚罚跑,这意图很明显,就是想杀鸡儆猴,立个下马威。 看到祝之秦和祝之楚已经在前面跑起来了,白非墨连忙追上他们,道,“抱歉啊,连累你们了。”虽然她自己随性惯了,但是突然连累别人也不是她乐意看到的。 祝之楚像傻子一样看着她,祝之秦刚要说些什么,只听后面学监大人大叫一声,“不准攀谈!今日辰时三刻要举行文考,你们跑不完不准考试!” 听到这里,白非墨暗骂一声操。等会就要考试,现在让她跑,摆明了为难她。虽说她对这个不在乎,但对于这明显的欺负,白非墨心里暗暗记下这笔账。 尚武堂并不大,正常来说,跑十圈也是没有问题。但是,白非墨这副身体并不怎么好,她也很少进行大量运动。虽说经常上房揭瓦,但对于这种比拼长时间体力的东西,她还真的有点吃不消。 勉强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看不出来,祝之楚这小家伙跑的居然比她还快?一点也没有慌乱的感觉。白非墨仔细一想,这些人一定都是学了内功的,自然知道如何发力最为省心。更别说祝之秦,这个皇子的武学教育只怕也不会差。旁边一群同学还在为他们俩欢呼鼓舞,加油打气。除了珠珠,没有谁注意到白非墨越来越慢的脚步。 “七哥,你怎样?还撑得住么?” 珠珠从一旁追上来,关切地问道。 日了,珠珠跑的都比她快。白非墨心里摸摸吐槽。她很想说没事。然而她只是摇摇头。她现在喉咙痛得很,每次一口空气,就好像是吸入一片锐利的刀片,划伤着她的喉咙。她无法说出一句话,她怕一开口,就是一口血要喷出来。 “七哥!咱不跑了罢。再跑,你就该撑不住了。”珠珠很是担心,白非墨脸上已是冷汗涔涔,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起来了。 祝之秦已经超过她一圈,正好赶上来,道,“你别跑了,跑不了别跑了!” 居然叫她别跑了?还没跑完,临阵脱逃,这可是很丢面子的啊。在全学府这么多人的眼睛面前,让她说一句不行,她认输? 白非墨跑着,还不忘回头看徐川,学监还有一众注视着她的人。天啊,这要是逃了,那她往后在他们面前可就抬不起头来了啊! “我不!”白非墨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开始加速,向前狂奔着,只是不到一会儿,用力过猛,膝盖一软,差点栽倒。倒是祝之秦一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这才稳住了身体。 白非墨忽然感觉脚上一轻,就已经被带出十余米。她这才发现祝之秦用了点内力,将她的重量都稳稳把,就这样一只手带着她飞奔了起来。等到学监大声制止的时候,他才放开了手。 因这一扶,白非墨才明白他是在做什么。刚才若不是他用内力护住,只怕她会因为惯性把他一块砸倒在地。 真是幸福啊。会轻功的人看起来日行千里都不会累的吧? “祝之秦!你这是在作弊!” 好吧。果然跑步是不能使用武功的,不然这惩罚也就没意义了。白非墨暗暗骂自己的毒奶,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果然是乌鸦嘴吗? 只听学监骂道,“罚你再跑十圈!” 祝之秦倒是老老实实答了是,又跑起来。 白非墨感到莫名愧疚,本来祝之秦和祝之楚一样,再跑个一两圈就可以了。偏偏多出来这无妄之灾,害他再跑十圈。那边祝之楚已经跑完了,脸不红气不喘,站在一旁,倒是十分焦急地看着祝之秦。 白非墨跑完第九圈的时候,莫名感到高兴异常。在九圈过后,她几乎用光了所有力气,最后一圈虽是尽全力在跑,但是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她就好像踩在棉花一样,整个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只有自己浓重的喘息声以及心律不齐的跳动声,咚咚咚。她看见珠珠在前面终点站着,焦急地盼望着。 好了,好了。要到了。她欣慰一笑,就往前冲去,冲到珠珠面前。 到了! 耳边一片嗡嗡,白非墨睁开眼,声音越发清晰起来。珠珠抱住白非墨,道,走走,多走两步。” 白非墨被珠珠搀扶着,走了好一会儿,“我好多了。” “珠珠!”一听这欢快的声音,就知道是祝之楚。只见他小跑着过来,“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啊。” 明明跑步的是她白非墨好不好?能不能先慰问一下她呢? “殿下。”珠珠问了个好。 白非墨咳嗽了一声,道,“我有点累,要不要帮忙扶我一下。” “我扶不动。”他严肃道。 那你问个毛线啊?感情你刚才问珠珠是问着玩的吗? “你怎么这么差!”祝之楚一脸不可置信,“这点步数很难吗?” 白非墨心想我又不是神人。刚才那十圈就相当于一千五了好吗?她多少年没有这样跑过了。 “差点要了我的小命。让我先歇会儿。” 白非墨深呼吸,站直了身体,“要不是看在你帮我出头这份上,我一定给你点颜色看看。” “你都这样了!还敢说大话。”祝之楚鄙夷,转而看向还在跑的祝之秦,道,“白眼狼!” “抱歉啦。”白非墨连忙道,“我开玩笑的。多谢你们了。这样吧,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你们以后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尽管说。” 祝之楚哼一声,“我们才不稀罕!” 彼时祝之秦已经跑完了。他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真的是一点也不狼狈。脸不红气不喘,发型也未乱,只有鼻尖一点点细汗。 “三哥!你怎样,跑了累了罢?”祝之楚道,“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去取?” 呵,这小狗腿子。 “不用。” “好兄弟!好兄弟。”白非墨殷勤迎上去,献上自己的手帕,笑嘻嘻道,“阿三兄,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以后要做什么只管说。” “你给自己擦擦汗罢。”祝之秦看了没接,他自己掏出手帕擦了汗,笑道,“欠什么人情?我有帮到你什么吗?要不是阿楚开口帮你说话,我不会开口的。”说完他警告似的看了一眼祝之楚。 祝之楚没讲话,只是低着头看地上。 白非墨未尝不知道他的意思,“你弟弟帮我出头,你帮你弟弟出头,就是间接在帮我,害你们俩陪我罚跑真是不好意思。” “你不必道歉。”祝之秦擦擦手道,“罚跑不是因为你,没有你,也会有别的借口。”他语气淡漠,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恼怒。 “那个徐老头……早看三哥不顺眼啦。”祝之楚在一旁小声解释,“他是太子哥哥那一边的人。” “别多嘴。”祝之秦转身,大步走开,一边道,“还不赶快温习功课去?” 第一百零六章 崇文馆 太子那边的人?白非墨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非墨是知道朝中老臣一派多拥护太子,本来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其中以文臣居多,文臣里除了个别的人以外,几乎都是太子党。 太子党党首名叫蜀屿元,气焰正盛,正是文臣之首,掌礼部,户部,权势一时滔天,就差个丞相当了人。这人就是徐川的学生。 徐川是文臣里面少有名望的大儒,还是皇上以前时期的太子太傅。而崇文馆里面的文臣先生们大多数都是出自他的门下。上次白非墨遇到的周申钦也算是其中一个了,也是崇文馆里出来的。 所以崇文馆偏向太子其实不是很奇怪。但是奇怪的事情是徐川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没必要这么明晃晃地欺负祝之秦吧? 明月再怎么盛宠,再怎么讨人厌,太子党再怎么看不顺眼,这对付也太直接了吧? 崇文馆里的老师负责教导国子监所有子弟的文课。而尚武堂里面教授武学的大多都是武将下来的将军们。 与崇文馆相似的是,尚武堂也是朝堂上人才输出的大型武将基地。现任尚武堂首领是与昭阳父亲齐名的有着神侯称谓的大将军风向南。而他正是当今淑妃的父亲,祝之秦的外祖父。 这也是祝之秦一直被推为皇储位置另一人选的重要原因。有这样一个手握重兵,且满朝武将大多为其麾下的外祖父,还有什么是不能寄望的呢? 扯回正题。让白非墨觉得奇怪的是,虽说国子监一文一武两个部门,明争暗斗,时不时也相互排挤,也存在拉帮结派的现象。但像这样明晃晃地使绊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徐川巴不得给祝之秦穿小鞋穿到他脚底流脓,最好没有机会和太子抢太子之位。 是不是有点过了呢? 白非墨见过的周申钦,太子党新秀,虽然不喜明月,然言语之间多轻蔑,张口闭口卑贱之区,丝毫不把祝之秦放在眼里。可见明月在太子党眼里,虽有隐患,但还不至于如临大敌。更不至于要徐川这个文臣鼻祖这个老资历,来给祝之秦小鞋穿。 明月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得宠的幌子。怎么?那能与我们真正的国之重器太子相比呢?可笑!一般是这样才对。 想到这里,白非墨又问,“许川是文臣长老,这么多年也早已退出朝堂。但是名望还在,如此说来,崇文馆里面的先生大多都是太子那边的人啊。” 祝之秦停了下来,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你难不成在睡觉之前也会调查一下这件事情么?” 白非墨说道,“你不用打趣我。我该知道的,哪怕我睡到日上三竿,我都知道。”又问,“那么尚武堂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是偏向于你的呢?” 其实也不必问。这答案十分明显了。 “也就只有你才会敢和我谈论这种大不敬的问题。”祝之秦望了一望周围,道,“被有心人听到了,你我都不会好过。” “怕什么?有贼心没贼胆啊?”白非墨说道,“反正你又不是想当太子。又何必惧怕这些话呢?假装没听到不就好了。” “不想当太子的皇子不是好皇帝。”祝之秦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白非墨愣了一下,道,“这又是晋安公主教你的吧? 不过说的也对,有这样的雄心与壮志,起码是好事。” “就你以为是好事。”祝之秦淡淡道。 “毕竟你有资本的嘛。”她说道,“我看好你哦,我觉得你很有潜力的。” “你看好我?你倒觉得我很有潜力?”不知道为何他听到这句话,感到十分可笑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如此希望。人云亦云,别人疯狂也就罢了,你也这么觉得?” 白非墨觉得这人真的好奇怪,“你刚才还说你想……”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祝之秦立马道,瞟了她一眼,“空有这心,没这能力。” 不知道这句是不是他的真心话,他是真的这么觉得还是只是收敛锋芒的话语,白非墨无从知道。但是白非墨知道,今日的探究对她来说虽然不多,但也已经足够她好好思考了。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白非墨知道像他这样子的孩子很难与别人交心,先前已有晋安郡主,再想攻破他内心的防线很难了。如今他肯对她说这么多话,她还能再奢求什么吗?也怕说多了惹上麻烦。 三人依次向学监大人复命。学监大人名叫李想阳,说许川早就提前回去了,要主持文考。临走前还特地嘱咐了三人要记得抄写崇文馆规章制度。 白非墨暗叫一声不好。她居然忘了,还有抄写和文考这件事情,竟然一直跟祝之秦聊天聊这么久。 告辞了李想阳,白非墨埋怨祝之秦道,“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了。”后来又想到他们俩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道,“怎么胜券在握?” 祝之秦哼哼不说话。祝之楚得意地说,“三哥最厉害!每次文章策略都是甲等!” “哦哦。”白非墨点点头,不再说话,一溜烟跑进考场。不想跑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徐川这个老头子。原来白非墨所在的考场的主考官就是徐川。 “先生好。”好汉不吃眼前亏。白非墨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 “嗯。跑完了?” “是的,先生。至于抄写的规章制度。还需要这次入学考试完了才能交给先生了。” “无妨。你进去考试去罢。” 白非墨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心里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咦?这还是刚才那个凶巴巴的老头子徐川吗? “敢问先生一句,先生喜欢文课好的学生么?” “何出此言?但凡知礼的人,即使没有文课天赋,我都是一视同仁的。” 似乎是得到了什么答案一般,白非墨点点头,“学生明白了。敢问先生,如果对文课狗屁不通且也不知礼数的人,他要如何才能得到先生的青睐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徐川摇摇头,“即使有这样的人,他若是真心学习,即使不成也算是对得起了。” “学生知道了。”白非墨再次躬身行礼,学生要进去考试了,先行一步了。” 回头望一眼徐川,只见他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却总是一副精神济济的样子,大声呵斥,指手画脚。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随便给人穿小鞋的人啊。 那又是为何要借口惩罚祝之秦俩兄弟和她呢? 第一百零七章 锦绣草包 白非墨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件事情。因为她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文考。 “这是你们的入学考试。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谁要是胆敢作弊的话……”声音忽然传来,白非墨抬头一看,一个十七八岁大的少年装作大人模样,一本正经地训话,看起来应该是这次文考的学监。 他年纪不大,却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训话,可是那语气轻快的样子,实在是过分暴露了他,“禁闭室现在可还空着呢!关你们一个两个一日两日的,可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前啊,禁闭室的伙食差的要死,那馒头硬的跟我的拳头一样。听说已经换啦!白面做的馒头,听说味道好着呢!没吃过馒头的可以去试试!” 这股反话说的实在不是太高明。很明显,这个学监根本不是崇文馆的正经老师。 白非墨落了座,举了手,“先生,我有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学监粗声粗气的,看到白非墨,一愣,“哎呀,我们这个考场居然还有两个女同学呢!”他咳了一声,道,“你有什么问题?我能解决的尽量给你解决了。” “关禁闭是不是还有像先生这样的美男子相随呢?” 听到这话,学监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若不是那稍微健康的小麦色,只怕现在要闹了个大红脸了。 “噢!噢!噢!”学堂瞬间有人起哄。 “你!你叫什么名字!身为女子,怎么可以这样说这样的粗鄙之言呢?当心考完试我就让你关禁闭!”学监坐不住了,嚷嚷起来。 “学生不过是问了先生一个问题,怎么老师就这样沉不住气了?不懂就要问,怎么就粗鄙了?难不成非要问先生白面馒头是不是比黑馒头好吃才算是高雅吗?”白非墨道,“至于名字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非墨是也。” “你这是强词夺理!”学监支支吾吾,”白……白同学是么?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门外又走进一个人,大声笑道,“车嘉兄弟!你怎么在这?听说你关了几天禁闭,再也没见过你。几日不见,不想你居然已经在这里当学监了!” “哎呀,可别提了!”原来学监名叫车嘉。他疑惑道,“你怎么也在这,还是文考?” “嘿嘿。”那人笑道,“我父亲还是想让我从文。” 车嘉点点头,表示明白。 “改日出去了,一定要请你吃饭!尚武堂的兄弟们都想死你啦!” 白非墨果然是作死,这个名叫车嘉的学监,居然是隔壁尚武堂来的,简直就是个毛孩子嘛。 这一段欢乐的小插曲过后,没人再说话。因为开始正式考试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白非墨看到发下来的试卷上那乱七八糟的鬼画符,还是觉得头疼,头痛欲裂。 “白同学,如何?头疼是不是?” 那人看到白非墨如此,耸耸肩,“我也一样。” 真是个活宝。居然还想从文。这人还是从武比较可靠。 “周焰!不准攀谈!”车嘉警告,并没有因为是私交而徇私。 “记住了,你们这次入学考试极为重要。目的就是要分班。好的呢,就会分到甲班,成为皇亲国戚的伴读。那差的呢,你们的同学,就是像我这样……那岂不是要气死。” 原来这次考试这么重要。但是说实话,针对白非墨而言,还真没那么重要。从那句话就可以听出来潜台词了,好的,那就跟皇室贵胄在一起,坏的呢,就跟后面世家子弟在一起。白非墨倒是不介意跟谁在一起,因为有的人,她本来就是皇亲国戚。比如白非墨自己,这次入学考试也就是走个过场。 因此看着整张试卷的鬼画符,心里大叹,算了。我果然不是这块料。 忽然,有一个纸团砸在了白非墨的脚下。她眼睛一动就看到了,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竟然是从窗户飞过来的。而对面,那个叫做周焰的少年正朝她眨眨眼。 还看了一眼上面正在巡视的车嘉。 意思什么很明白了。于是白非墨就眯了眯眼睛摇摇头。 周焰还不死心,双手合十请求她把纸团丢过来。 白非墨用脚踢过来,迅速弯腰捡了起来,趁车嘉不注意的时候,缓慢摊开,看到满满一张纸的答案。 车嘉终于发现什么一样,把脸转过来,向白非墨走来。 白非墨把纸捏成一团,拢在袖子里。待车嘉走过来,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装作伸懒腰一般,把纸团从车嘉面前甩出去,丢到了周焰的怀里。 “你在做什么?” “我有点困了,我想睡觉。” “你做完了吗?你就敢睡觉?” 车嘉走过来,白非墨把试卷翻过来,胳膊压了上去,就要趴下来睡觉,轻声道,“我做没做完不管你的事,先生。还是说,你需要检查我是不是作弊吗?” 车嘉想了想,他不丢这个人了,他也不懂,万一看不出来作弊岂不是很尴尬。老师只让他帮忙监考。其他事情不必管。因此只在心里记住了这次小事件。 那场考试进行的很顺利,至少对于车嘉来说是这样的。直到收考试卷的时候,白非墨还在睡。 “还在睡?!”车嘉道,“赶紧醒醒!考试结束啦。” “结束了?很好。”白非墨揉揉眼睛,抬脚便走。 车嘉嘟囔真是奇怪,拿起她的试卷一看,绝了。 “白同学!你是哪家的公子?你爹要是看到你这张试卷,他会用鸡毛掸子把你撵整整七条街的。”车嘉拿着试卷晃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白费墨头也不回,摆摆手,“无妨。你若是做这个试卷,你做的肯定比我还差。我跟我父亲不一样,我不会怪你。” 言下之意,我是你爸爸。占占嘴上的便宜,她连忙跑开了。尚武堂的小伙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哦。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车嘉摇摇头,故作叹息,“居然是一个绣花枕头!” “车嘉兄弟啊,怎么如此感慨?难不成你也看到什么锦绣文章,有此一叹么?”另一个学监,把试卷摞起来,见车嘉长吁短叹,有此一问。 “你快别打趣我了。”车嘉道,“什么锦绣不锦绣的文章我不知道,我倒是遇见了一个锦绣草包嘞!” 第一百零八章 二女争论 出了考场以后,白非墨就打算回游园。出宫门的路上,世家子弟千金三三两两一起在路上谈论。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世家子弟呢。” “每年的国子监入学期间都招收大量学生,正因如此,各家都拼了命地送子入宫。今年添了女学生,人数定然是只会多不会少。” 珠珠解释道,“不过是一群汲汲于功名利禄的人,七哥不喜欢,不与他们玩便是了。” “势利之徒,我最喜欢。”白非墨笑,“我怎么不与他们玩,岂不是无趣?” 正说着,只听一声女声呵斥,大声道,“别说我还没打你,我就是打了你,那也是你自找的!你在这边哭给谁看?好像我欺负了你一般!” 循着声音望去,白非墨看见有一个穿着骑装的少女,正对着一个穿着碧绿襦裙的少女大声呵斥着,旁边三五个女子正劝着。 白非墨嘴巴一咧,笑道,“果然就有好戏上演了。走,我们去看看。” 看到人越来越多,那骑装女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上前就要动手,被一边的人劝住了。 白非墨仔细一瞧,哎呀,那个骑装女子不是曲冉吗?果然彪悍,文考刚过,宫门都还没出呢!就在皇宫这边撒野。 “谁想装什么柔弱博可怜之名!”那穿着襦裙的看起来柔柔弱弱,讲话也是破有意思,“我只不过是一时说不赢你,给气哭的。” “你牙尖嘴利的很!”曲冉讽刺道,“倘若你这舌灿莲花半点运用在文考上,也不必在这边唉声叹气了!” “即便如此,我又说错了什么?”那女子道,“本来此次招考,又添了女学生,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谁不想考好一点?说的难听点,考的好了,此次便可作为皇子公主伴读,是多少人盼着的事情。可你看看,这试卷出的这叫什么?!倒有一半是治国经略与国策军事,什么样的女子能做的来?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如此一来,皇子公主伴读还不是由那些男子全揽,招女学生一事竟成了虚名!等到分到末班里去,谁还在乎我们这些女子,还不如在家里请个先生来的靠谱!” “你自己不会!可不要怪试卷太难!”曲冉冷笑着,“我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笑话!” 白非墨一听更来劲儿了,怎么是因为试卷引发的问题? “我自己不会?”那女子一听更来气,“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么?从来没有教过的东西,如今竟要我们和那些早已学了多年的男子一同竞争,未免有失偏颇!曲姐姐你将门虎女,自小耳读目染,此番考试你定然是胜券在握了!” “你不必激我,若令尊也有这高瞻远瞩,你今日就不必在此鬼哭狼嚎惹人笑话了!”曲冉冷笑,“国子监选国之大才,难道治国安邦需要那些只会吟诗作对弄花掸雪的文人吗!若要试卷降低难度,尽出风月之语,降低了门槛与你这些酸才,你便称心如意了么!”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那女子因这一句有气得跺脚,“ 不过是觉得既然有新出之策,这试卷也当改改。往日是女子不来,今日既然来了,又何必故意用这种方式拒之门外?纵使天才尚且需要学习,尚未学习便以之为由拒之,殊不知不曾学习何来评判,岂非大谬!我敬曲小姐向来巾帼不让须眉,一身本领不让尔父!然而今日考试,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了,若除曲小姐外还有其他女子能过,我便披头散发奔走于市集!可才情者有之,慧识者有之,岂可因其不善国策拒而之?” “今日曲小姐一人之雄,高歌而进,然而未来与你家长兄一同征战沙场,调兵遣将,见四面皆为男子,锐意不能接之时,不知道以你一人之力,能否敌?!” 这些话血泪泣下,期间那小姐断断续续,因气愤涨红了脸而几度说不上话。然而听她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白非墨是真真正正被震撼到了。 曲冉和她的话题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面。曲冉以为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因为做不来今日的试卷变大发牢骚。又因为曲冉她会做,所以一时嫉妒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不是。那个小姐想表达的意思是,今天考的试卷上面的内容是女子闺阁中向来读书学习不曾涉及到的知识。而这知识,男子确实从小到大一直学习着。 如今招收女学生,看起来是进步了。实际上却用以另一方式,在拒绝着女学生的加入。我是很想学治国方略,经世策略,但你得让我先入学啊,不能把这个作为门槛阻挡我入学啊! “看起来,曲小姐似乎还是不明白。也罢,我无意再起纷争,就此告辞。” 从曲姐姐到曲小姐,她似乎真是死心了,擦干净了泪,便头也不回地往宫门外走去。 “这也是一个怪脾气的女子啊。”白非墨叹道,“明明是想说服别人,却总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我倒觉得,她说的没错。这出的题目太难了!要是让我知道哪一个出的题目,我派人将他杀了,祭奠我今天写废的脑子!”只听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抱怨。 “你看看,那位小姐说的正是这种情况。就这种纨绔蠢货,因从小学习的缘故,把多少冰雪聪明的女子都踩在脚底下了。真叫人痛心!这样的蠢货还不是一个两个。” 果然各家子弟都在哀嚎,事实如何可见一斑。 面对这样的结果,大家都是长吁短叹,毕竟得的分数越高就能分到一个较好的班,如果幸运的话还能成为皇室贵胄的伴读,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下午,分班的榜单终于张贴起来了。 看榜的人趋之若鹜,挤成一锅粥。白非墨没想到国子监这么小的地方居然也能装得下这么多人。 白非墨自然不需要来这边看榜单的,她不过是好奇。 “我是甲等!甲等!”一个男子忽然嚷起来,这声音有点熟悉。 周围全是一片贺喜之声。他既然得了甲等,就意味着他有机会进甲班,可以作为皇子伴读。 白非墨仔细一瞧,哟,这不是作弊那小子,周焰吗! 那喜不自胜的样子,白非墨摇摇头,一声叹息。此人喜怒形于色,却不知道大祸将至,实在不可与之深交。 周焰却忽然看到了她,推开人群,道,“白同学!你且等等!你看我得了甲等!” 第一百零九章 宫里相争 “哦。”白非墨无动于衷。 “若不是你,我也未必能得到这么高的分数,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他把手搭在白非墨肩上,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白非墨看了一眼他的手,眼神肃杀,他讪讪地笑,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白同学看起来心情不错,想必也榜上有名啊?不过我还没认真看其他人的名字呢,不知道白同学是否也在甲等。” 白非墨点头道,“嗯。我也许是在甲班。”是不是甲等那就未必了。 面对白非墨刻意的疏远,周焰也是看得出来,低声道,“若不是我那锦囊妙计,恰巧掉到你腿边,被你看了去,只怕你也未必能得分如此之高吧?” 白非墨看一眼周焰,心想是这人的眼光过于毒辣?只需要看一眼白飞非墨,就知道她是不是真才实学? 还是说白非墨的纨绔子弟气息太浓厚了,以至于连周焰都能看出来她是那种不学无术的锦绣草包? “你这是何意?”白非墨皱眉,难不成他想讹诈勒索? “白同学别误会。”周焰讨好地笑,“我并非有意要为难你,不过想交个朋友而已。”说完目光在白非墨身上来回逡巡。 “高攀不起。”白非墨只装作没看到他的目光。交个朋友。哼,白非墨心里只想冷笑。这样败兴的人,她还真看不上。心里忽然想到那个可爱的学监车嘉,也会是这样一个人吗? “哪里的话!都是同学!”他还以为白非墨在自卑呢。 “各位各位!以后白同学就是我的朋友了!你们谁要是欺负她,就是欺负我!还希望大家给我几分薄面!” 真是小人得志鸡犬升天。得亏她刚来京城不久,没人认得出她。否则下一个话题就应该是周焰仗着她的气焰,如何如何狗仗人势。当然白非墨相信周焰完全会有这种蠢货行为。 “竟如此不知廉耻!在我天朝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突然有一个女声愤愤不平。 “你说什么?”周焰回过身去,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居然是早上和曲冉一起互怼的那位小姐。今日下午想必是等不及了,特地跑进宫来看榜的。 “怎么?还嫌不够丢人么?”那位小姐嘴角一翘,“厚脸皮的人见多了,厚成你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她噗嗤一声笑,讽刺之意明显,然而怒意更甚。 “赵允贤!你他妈再说一遍?”周焰气急了,挥起拳头就要动手,然而对面这位叫做赵允贤的女子,并不惧怕,更无闪躲。 周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敢上前劝阻。这里是皇宫,他恨恨地放下拳头,道,“要不是你是女人,我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赵允贤冷哼一声,“哼,反正你也不配当男人。”她扶了扶头上的云髻,转身就走。 哇塞,这下可吓人了。 白非墨右眼一跳,果然见周焰怒急攻心,她拉都拉不住。只见他突然上前抓住了赵允贤,用力一扯,就把她的身体往回拉,“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周大公子!你如今是真的连脸都不要了!”赵允贤挣脱他的手,怒极反笑,“好啊,你既然不要脸,我又何必替你遮遮掩掩!” “我就问问!周大公子念了十年圣贤书,今日一朝成名天下知,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赵小姐,话怎么可以说的这么酸呢?啊? ”听了她的话,周焰故意挑眉道,“我瞧瞧。今日这榜单上面,可没有赵小姐的名字啊。 原来如此,难怪我怎么觉得赵小姐的话酸的很哪?!” “我酸你?!哈哈哈哈!”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赵允贤笑得前仰后伏。她站直身体,忽然正色道,“我不会国策,名字不在名单上面,我也认了。曲小姐将门虎女之风,我也信服。可是你周岩是个什么东西? 十岁孩童做的文章,你会做么?!你也配我酸你!” 赵允贤简直要气笑了,“你呀!连一个秀才都不如!也配我酸你?我呸!” 白非墨简直看呆。 这吵架能力,赵允贤是不是开了挂了?还是嘴上找雷公开过光了,嘴巴这么利! 只见周焰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由最初的得意洋洋转到现在脸色铁青。 “若不是你那族叔帮忙,你连尚武堂都考不进!你不过是一个粗鲁莽汉,大字不识几个,只爱舞枪弄棒的。不曾想三月未见,今天居然做的出锦绣文章,得了高分还进了甲班!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哪!你告诉我你去哪里脱的胎换的骨,说出来也好叫大家一同受用!” “我去你大爷的!赵允贤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挑衅小爷?”周焰大怒,他何尝听不出来赵允贤话语里的讥讽,“你那做偏将的爹以前在尚武堂任职,给我提鞋都不配! ” “好好的,你骂我爹做什么?”赵允贤冷眼一横,“你爹比较配!提的一手好鞋!兄友弟恭,若不是天天给你族叔提鞋,你哪有机会在上尚武堂学习,更不用说,今日在这崇文馆得了高分,未来还要进甲班,做皇子伴读,你爹提鞋这技术一般人还比不上!” “周公子!你那高分是你自己偷来!抢来的?你自己门儿亲!别舔着一副老脸,“你那族叔怎么替你要到的这资格你自己也门儿清!要脸的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万一被上头知道了,只怕治你家徇私枉法之罪!还好意思在这儿大庭广众之下得意洋洋!我都替你羞耻!” 赵允贤大骂道,再次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周一时安静。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白非墨这才真正开始佩服那位赵小姐。 根据这两人的对话,白非墨大概可以知道一些事情了。周焰的族叔在国子监说得上话,因此虽然周焰是块朽木,还是把他送进去了。手段自不必说,必定不会多么光明。这次为了进甲班,做皇子伴读,又是把他从尚武堂里拉出来,硬塞到崇文馆里去。 赵允贤本来就对国子监入学考试定甲班一事颇有微词。又再次见到这种私相授受走后门的事情更加受不了。一想到朝野上下尽是些酒囊饭袋把持朝政,她就气不打一出来。因此才有了这次的撕破脸。 虽然是个偏将的女儿,但是这副心思却极为难得。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赵允贤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大家看向周焰的眼光就变得怪异起来了。 周焰看了看周围,怒道,“都他妈给我滚!看什么看!” 他显然忘记了这是皇宫,一举一动都不该造次。 本来白非墨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就以周焰的脸面丢尽作为结局。但是她实在没想到,蠢笨如周焰,嚣张跋扈如他,居然真的可以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晚上白非墨洗漱完毕,正要睡了的时候,忽然听珠珠报,“出事了!出事了!赵家小姐死了!” 第一百一十章 变故 原来下午周焰因为这一番抢白,搞得自己狼狈不堪,这家伙灰溜溜地回到家中,不敢再多逗留,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谁知道这厮回到家中,越想越不顺气,最终一时气不过,就带上人去赵府闹事了。 那家伙真能给自己壮胆,带着好大一帮人过去,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朝着赵府而去,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去闹事了。 赵府管家一听这动静,立马出来看。看见周焰这小魔王,虽然生气但也礼貌性地回绝,“周大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您瞧,今日真不凑巧。今儿不巧我们家大人不在,老夫人也去香积寺去上香去啦。您不妨下次来?” 周焰吊儿郎当,大声怪笑,“我才不管你家那劳什子大人几时回来!你家老夫人跟我也没有多少关系,我是来找你家小姐的!” “向来没有这样的事情。”管家一面派人去请老夫人回来,一面到府衙去请示大人意思。“这于理不合!” “这有什么于理不合的!你少废话!把你家赵小姐叫出来!否则我可要进去把小姐请出来了!”周焰一副流氓地痞的模样。 那个场面可太难看了,所有街坊邻居都堵在赵府门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在那里瞧。 这时候府里总算出来人了,为首的正是赵允贤,“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姐,您还是不要出来的好。”管家一脸担忧。 赵允贤看到了周焰,冷笑道,“难道是午后的苦头还没吃够吗?你聚众在这里,是想在我家门前闹事吗?!”她不曾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有脸皮上他家来,还以为在家里反省了。 “我哪里有这个胆子,我就是想起一件事。想跟赵小姐你说一说而已。” “我哪里有话要对你说,我们俩没话可说。” “你是没有话对我说,我却有话要对赵家小姐你说。还请各位街坊!见证见证!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 他家丁敲锣打鼓的,不想听都很难。 “周焰!你想说什么你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她可没工夫跟这个无赖在这里扯皮。 “来来来,我先给赵小姐看一样东西。”周焰他手臂一挥,一个家丁上来递给了他一张纸。正是那张张榜分数的告示。 “我说与诸位听,这上面的人名字都是一些在这次国子监入学考试中文考高分的人。都是一些要进甲班修学的人。上面的人呢,让我来念给大家听:齐寒之……荀日照,曲冉。”念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赵允贤,“还有一个白非墨。这十六位同学榜上有名。”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提醒一下赵小姐。诸位不知道吧?今天早上赵小姐在宫里大夸海口,赌这试卷太难,除了曲冉曲小姐以外没有人能做的出来。否则就要披头散发奔走于市集。其他不知道,但就我所知,这位叫做白非墨的同学也是个女子。特地过来请大家做个见证,提醒一下,不知道郑小姐能否兑现你的诺言呢? 这很明显就是在找茬。他下午被她那么侮辱,现在心里正气着呢。正好找了借口故意逼迫她,让她也尝尝颜面扫地的滋味。 “哼。”赵允贤才意识到原来是这件事,道,“这有何难?” 管家愣住了,劝道,“小姐说千万别冲动,失信是小,失节事大。真要如此,只怕以后你父亲的脸面往哪里搁呀?顾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赵允贤知道管家所说的意思。一个已经及笄的姑娘,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却要披头散发奔走于市集,这以后该怎么办呐?还要不要嫁人了?只怕定了亲的顾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赵允贤看了他一眼,“失信就是失节。我若是不兑现诺言,那才是真正的对不起我的父亲。”她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顾家若真是那样想,那我也无所谓。” 赵允贤脾气也是倔。不顾管家的劝阻,头上的珠玉宝簪什么一并褪下。不管不顾的,连鞋子都脱了,踩着薄袜,毫不犹豫向市集中心走去。 这段路不长,倒有一千米。街上本来人就多,周焰还敲锣打鼓,叫整个街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堵在街上看宛如疯子一样。只有管家丫鬟在后面痛哭不止。 走到市集中心,赵允贤终于停下了。人们看不见赵允贤的表情,她的长发披散着,遮盖着她的面容。 谁知道呢?也许是懊恼,也许是泪流满面。人心里这样想着。 “周焰,你高兴了吗?你满意了吗?”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直直瞪着周焰。居然没有哭。 周焰那时候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儿,他只是觉得特别解气,特别的开心的,总算是一报还一报了。他道,“还行吧。” “看起来你还挺满意?”赵允贤冷笑一声,“你满意了!我不满意!” “可怜天不佑我国土!居然让你这样一个肮脏败类进了崇文馆!居然让你这样一个鼠类执掌我朝册印!你何德何能!你何德何能!你何德何能!!”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完全没有因为在秋风中走了这许久而减弱。反而是凉风惊起怒火,冷意更沸热血,“皇天后土啊!竟容尔等鼠辈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她终于是落泪了,泪水也掩盖不住她眼里的恨意,“你以为你还能再嚣张几时?周焰!你还有你身后的人,如何当的官,如何得的宠我们都知道!我不服!” “可恶!”周焰上前就要去拉她。她说出这样的话,再一次让周焰怔住了,没想到她再次反将她一军,自己丢脸还要再次拖他下水! “周焰!你记着,你们是要向这芸芸众生交代的!你们是要向这天下人交代的!” 却没想到她忽然急急地冲了出去,一头撞在了那用来划分地界的铁牛身上!管家和丫鬟上去抢抱都来不及,只听轻轻噗的一声,登时血流如注,头一扭便倒了下去。 这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大家都惊呆了。周焰吓的屁滚尿流,只听有人大喊,“不好了,闹出人命来了!”登时鸟飞人散,四面惶惶。 赵允贤的父亲那时一听到家丁来报,便觉得事情不妙。交接了公务,就匆匆赶回家中。不想还是来晚了一步,只见到一个血流如注的人儿早已咽气,郎中在一旁摇摇头表示束手无策。而赵老太太一听说这件事,急得呕血,立马晕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大哭不止。 上京今夜注定无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变故(二) 赵老夫人共有俩儿子,长子偏将赵功,次子是礼部侍郎赵让。赵功夫人早夭,仅有一个遗腹子,正是赵允贤。因此全家上下疼她疼的紧,不想今日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赵功在府衙工作了这么多年,三十年来处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一千也有上百。哪里想得到会处理到自己女儿的死事。待事情调查清楚,他一方面是痛惜自己的女儿,心性要强,折辱而死;一方面又是悲叹女儿居然如此鲁莽,宁可忍一时之气,也不至于轻生;另一方面又是痛恨逼死赵允贤的周焰。 府衙大人的判决是事情就这样算了吗? 按理说,这件事本是赵允贤自己心性高,受不了这样的折辱,才自尽而死。但是这件事能跟周焰没有关系吗?如果不是他苦苦相逼,他的女儿就不会死。 事情处理完回到家里,就看见周焰的父亲周申箫前来赔罪。说是来赔罪,其实毫无诚意,居然还带了周申钦过来,根本就是施压。 “犬子无状,今日带人到府上闹事,我给赵大人赔罪了。” 然而却只字不提赵允贤的死。 赵功弱弱地提了一句,“如此便没了么?我女就那么死了?” “令爱的事情还请赵大人节哀……”到底是曾经同堂为友的人,周申萧还是有些不忍,但是至多也只能如此了。现在非常时期,再多说一句就会把周焰推入万劫不复的境界啊。 “赵大人,事情该怎么了结你很清楚。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要如何才能平息怒火?”周申钦最不喜欢哭哭啼啼,儿女情长。今日周申萧突然来找他出面解决关于周焰把人逼死的事情,他虽然也很意外。但是一方面却并未多在乎。 他是天子重臣,满朝文武都要对他客气三分。今日出面虽有些不耐,但是他还是来了,只是希望对方不要太得寸进尺。 “人都没了!事到如今,大人说这些有何用呢?” 赵功是什么人?他如何不知道周申箫的意思。想来不过要包庇周焰,上他这里来求情而已。怕他自己一个文臣搞不定赵功,便拉了赵氏一族最能说上的话的周申钦来这里名为求情,实为施压。 这里赵功拒绝了周申钦明里暗里的建议。周申钦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倒是周申萧急道,“你说你这又是犯的什么倔!” “你说的轻松!死的又不是你女儿!你儿子逼死了我的女儿,他还想置之事外吗!”赵功怒道,“你如此‘宽容大方’,这下到也要让你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便把周申萧轰出了赵府,这是事不罢休的意思了。 “你别逼我!”周申萧道,“兔子急了尚且也咬人哪!” 赵功悲痛欲绝,“我儿已经被逼死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到一个时辰,赵功的弟弟赵让便由中央礼部侍郎调往青州做府衙的消息便立马传到了照顾,明升暗降。 不用想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这是在警告的意思! “妈妈呀。”听完珠珠的讲述,白非墨感叹一声,“周申钦真的是太过分了,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赵大人就只有这么一个爱女。如今爱女受辱而死,他岂不痛哉?” 痛又如何呢?原本赵功或许可以将周焰挫骨扬灰,奈何他二弟的事情告诉他什么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下场。原本他可以为了女儿豁出这条命来,但是他却没有勇气连累其人! 可叹世道如此不公,他无端被人逼死了一个女儿,他却不能上前去讨公道。连拒绝敌人的甚至连友好都算不上的谄媚,都能连累自己的兄弟被贬!接下来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可谁知道呢?赵功虽然在这边无可奈何。但赵允贤却真真正正有一个有情有义的未婚夫。 顾家大少爷顾铭,虽是媒人介绍,与赵允贤相识也三五载了。两人的的确确是郎情妾意,天造地设的一对。本来今年便要成婚的,不想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一个顾家大少爷,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以未亡人的身份,带着族亲要去府衙领回尸体,恳请赵功允许他把她以顾家主母的身份葬在顾家,几度哭死在灵前。 谈及赵让被贬,周家仗势欺人的时候,顾铭怒不可遏,一身素帛,穿麻披白,带着顾赵族亲直往周府,要周家把周焰叫出来,要讨个说法。 这个周焰躲在周家哪里敢出声?倒是周申萧出来打个圆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此后周家竟再无一人出来。 周焰做的第一件错事,就是好胜逼死了赵允贤;第二件错事便是沉不住气。 顾铭带着人在周府门前哭灵,奏哀乐,要不是心疼,就差把官停在周府门前了。本来周申萧早已嘱咐不可理会,奈何周焰也是被逼的快疯了。带了一群家丁,抄着棍子,冲出去就打,把顾铭他们打了个半死不遂。 于是这可着了顾铭的道了。他早就等着这一出,好配合赵功,用殴打良民的借口,把周焰扭送送官了。 本来周家还以为只是殴打的罪名,再不济也不过是因为赵允贤死了,想出口怨气罢了。因此并不是特别紧张,因为说到底,赵允贤虽然被他言语所激,但并不是直接致死的缘由。 却不想顾铭到了府衙,将原来告周焰殴打良民和逼死她妻子的罪名之后, 又添了一条文考作弊的罪名,还要求府衙大人彻查此事。 因为国子监考试一事极其重大,因此不得不叩问中公,请示皇上的旨意。皇上听了大怒,下令连夜彻查此事。 “作为直接的牵连人,周申钦立马就被召进宫中了。听说皇上气的,差点拔剑杀了周申钦呢!” 白非墨冷笑,“周申钦这个东西,杀了泄恨最好!”但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皇帝第一个召见的是周申钦,多多少少有点意思在里面。 白非墨连忙道,“现在御前就只有周申钦吗?难道不是应该提前召开议事朝会吗?” 白非墨记得若有大事,在宫内会提前召开议事朝会,由文武大臣共同参议。现在这件事影响这么大,怕是整个上京都知道了。 “不是。其他大臣不清楚,但是昭阳公子的确被皇上召进宫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夜审 “今天闹得这样人心惶惶,不知道有多少人像七哥这样睡不着觉呢?” 昭阳都进宫了。说明这件事确实很重大,连皇上都感到了头秃的地步。保不齐等下还会出什么大事,她睡是睡不着的。 “我们还好,只是今夜睡不着。有些人痛到这今后几年都要睡不着了。” “七哥,你觉得赵小姐这样做有没有必要呢?真的要为了自己一时之气而舍弃自己的生命吗?” “我不知道。”回想起赵允贤这个人。白非墨对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倔强。她可以为了一一件小事跟人家据理力争。虽然这让白非墨很钦佩。但也让白非墨觉得可惜。 “我不知道这样舍弃生命,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呢?”白非墨哀叹一声,“她所在乎的,她所追求的。不知道结果怎样,无论如何她是看不到了。” “然而赵允贤如果真正只是为了自己而想的话,她就不会舍身取义了。”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为代价,去唤起人们心中,哪怕对于一丝的愤慨,能够发出声音质疑那么一点点东西。对她来说,或许这就是意义所在。 “她或许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但她一定是最勇敢最无畏的那一个。”珠珠哀叹一声,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这世上倘若能有一人懂得她的心,完完全全知道她的心意。那么她泉下有知,也应该感到欣慰了罢。” 白非墨站起身,看着那已经残了的蜡烛,伸手将它拿了下来。用那残旧的烛火去点了那新的蜡烛,“蜡炬成灰泪始干。” 不知怎么的,白非墨想到了这句诗,“珠珠,你看见这蜡烛了吗?虽然那旧的蜡烛,已经残了,已经不能再用了。可是它熄灭前的最后一道烛光,却依旧不变,还是那样的亮。这烛光转移到新的蜡烛上,还是一样能亮,因为这长的蜡烛,它亮的更久。” “七哥讲话越来越有深意了。”珠珠道,“这何尝又不是那位赵小姐的功劳呢?” 白非墨动手穿衣。珠珠问道,“你这是要去哪?这么晚了,难道是要去殿上吗?” 白非墨点点头,“你说得对。” 她看下那道已经熄灭的烛火,若有所思道,“赵小姐启发了我。我也应该应当她的夙愿出一份力。” 披着斗篷出去,然而还是抵不住秋意萧萧。到了殿外,果然见外面灯火通明,时不时还有几位大臣急匆匆赶进殿里。还未进里面就已经听到了皇上怒斥的声音。 “朕最痛恨以权压人的人。偏偏你还带人去威胁人家!啊,你还好意思去威胁人家?”皇帝显然被气的狠了,要不是身旁胡德才劝着他,那一脚就要踹到周申请的肩上了。 “你翅膀真是赢了,你连朕的人都敢动。未经允许,你就敢把赵让调到地方去,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实在是误会微臣了。微臣没有那么做。那赵让早就在拟定地方外调名单之内。不过青州事务繁多,原府衙老大人不慎染病,提早卸任。不过是要赵大人过去提早交接。臣不过是改了时间而已呀!也是事出无奈之举。断断没有以权压人的意思。还请皇上明鉴啊!”周申钦匍匐在地上,声泪俱下。 “现在人就在门外,你看正要如何给他们一个交代。” 白非墨这才知道,赵家都到皇帝这边来了,难怪周申钦一脸恐慌。 “此事件皆因周焰殴打顾家赵家的人而起。因此只叫他当众给顾家赵家下跪道歉。顾家赵家药费都由我赵家出。”朱燕抬起头来问皇上,“如此可好?” “周大人似乎有点拎不清啊!这件事难道是因为周焰殴打赵家导致而起的吗?我听说不是吧?” 说这话的就是明月。彼时他的脸上一样着一股嫌恶的笑。 白非墨心里冷笑。周申钦哪里是拎不清?他是精的很。 果然听见周深青抬起头来,“怎么七皇子也听了坊间流言,说是小子周焰害死了赵小姐吗!” “难道不是吗?”明月沉声道。 “那赵家小姐公然挑衅国子监检权威说什么试卷有错?是她大言不惭立下那种誓言。事后被打脸,周焰只不过是叫她履行自己的诺言而已,谁知道被周焰一激将,深知自己心里已经毫无脸面在面对大众这才含羞撞死。与周焰何干?坊间都在传,说什么赵小姐是周焰害死的。我周家面在赵家失去了赵小姐悲痛欲绝神志不清这才没治赵家一个诬陷之罪,他反而还带人聚众在我家门口闹事意欲何为呀?这不就是讹诈吗?” 所以说像周申钦这样的人能混到这份上真的是要用脑子的。明明是周焰恼羞成怒。逼着人家承受羞辱。他就敢说是周焰为了匡扶正义,叫赵小姐履行诺言,这才把赵小姐给气死了。说来说去就是说赵小姐自己心理素质不强大,气急败坏,碰瓷而死,赖上周焰了。 “你倒是把自己和周家择的是一干二净啊,周大人。”说这话的是明月。他向皇帝道,“姑且不论这件事谁对谁错。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赵家小姐被周家给逼死的消息了。若是不趁早妥善处决,早日惩处涉凶之人,只怕百姓们议论纷纷……” 他抬起头,“若是让百姓们觉得有失公允,那真的是很不该了。” “那么依你之见如何呢?” “方才听周大人的说法,那赵家小姐是因为自己披头散发奔走于市,羞愤而死。可是据儿臣所知,却不然,那赵家小姐并不是因为折辱而死,而是因为心有不甘,慨然赴死。还请父皇明鉴。” “怎么说?”皇帝似乎并不感到怎么意外,倒是笑着看着明月,颇有赞赏之意。 “赵小姐虽非男儿身,却有大才。此番文考,未进甲等。我听闻她在临死前愤愤不平,说周周燕此次文考试时了下三滥的手段。若此事是真的,她心有不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呀,说到点子上了,果然还是有人懂赵允贤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处置 “皇帝突然出声问道,“修儿,你是怎么想的?” “我倒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困难。既然赵小姐是让周焰给逼死的,周焰还带人打了顾家赵家的人,就根据这两项罪名先惩治他一下,至于文考作弊那个罪名,还需要再慎重调查。此事还得劳烦周大人。” “昭阳!你怎么这样说?你明明知道那个周申钦他是……”明月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他没有想到昭阳会说出这样的话,搞得好像他说的是假的一样。 “眼下当务之急,先让赵家小姐入土为安罢。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皇上,这不该呀!”周申钦大呼冤枉。昭阳出声提醒道,“大局已定,孰是孰非,大人要懂得取舍啊……” 周申钦沉思,不发一言。 皇帝对明月道,“你很好,会思考,然而思考的还不够深。这件事先按修儿说的做。”皇帝低头看了一眼在地上的周申钦,道,“相信周爱卿,会给朕一个很好的交代的。” 说着便请大家去偏殿休息,睡的确是睡不着了。 白非墨注意到昭阳急着要走的时候,明月拉住了他,“我有事想问你 。” 朝阳不可置否,点点头,伸出手道理,“这边走。” 白非墨连忙跟上去。 “你问我为什么把这件事交给周申钦? ”在明月问出口之前,昭阳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你的做法吗?” “对的,明明我们都知道。我不信你不知道那个赵允贤是为什么而死的。 你却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周申钦,他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其实白非墨也是非常的疑惑,为什么昭阳会这么处理这件事情?以他的聪明才智,他难道看不出来赵允贤是为了什么才舍生取义的嘛? 还是说有别的涵义? “我知道。”昭阳点点头,“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子做。证实周焰文考作弊的话,又怎么样呢?” “如果他是作弊的话,那应该是有人接应的。顺藤摸瓜,我们就能挖出后面的大老虎。” “然后呢?” “你应该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吧,就是崇文馆这一群人。这个周焰就是那个周申钦的侄子,周申钦替他侄子走后门进去的。他周焰大字不识一个却能在这次国子监文考中得到甲等。这还不够?” 他说的越来越兴奋,好像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知晓了。 “你现在有没有那个能力把那只打老虎打下来了? ”昭阳道,“你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太子并没有来吗? ” “为……为什么?” 白非墨忽然想起整个事件真的没有看见太子。难道这件事情跟太子有关吗? 崇文馆偏太子谁都知道。这件事情太子没来只有一个可能。但是皇帝让他避嫌,所以他没有参加今天的议事。 明月忽然恍然大悟一帮,“太子党。” 他懊恼一声,“我居然掺和到了太子的事情当中去了。幸亏你急时跟我讲,不然的话,只怕以后要麻烦。” “恕我直言。殿下今天已经是淌进了这趟浑水中。皇上向来疼爱太子,这件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会闹这么大?只怕还是有些人故意想拉太子下水?殿下今日急急忙忙想要为赵家小姐出头,想要了结周家小姐的夙愿,却不知会让皇上以为这件事情是殿下撺掇的。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有隔阂。” “我要有那份心,我就天打雷劈。” “我知道,但是别人不一定知道。有些人还以为这件事情是明月党故意的,太子丹是这么想的。某些明月党也是这么想的。最可怕的是万一皇上也这么想的。” 他为难地看着朝阳说,“单手崇文馆徇私舞弊事项,这么多年早已烂到根里了。为什么不能剔除?” “只是时候未到。皇上很看重崇文馆。” “时候未到?等到烂到根里了,那时候再查,恐怕就是要刮骨疗伤了。父皇到时候只怕是疼的很!” 明月继续道,“想想那赵允贤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不惜舍身取义,她今日开了一个好头!我原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将这烂草连根拔掉。现在却只能剔除一些皮毛。我不甘心。” “事情总要慢慢来不是吗?至少皇上现在愿意剔除一些皮毛。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了。”昭阳安慰他,“请殿下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会好好处理的。”明月摇摇头,作揖离开。 “你又在这边偷听了。 ”昭阳忽然大声道。 “我哪里是来偷听的,我是专门来找你的。”白非墨理直气壮。 “找我有什么事情?是问上次刺杀的事情?我还在调查当中,稍微有一点蛛丝马迹。差不多了,我便会告诉你,你不必心急。” “啊,你不说我还忘了。”白非墨想起还有一件刺杀的事情还没解决,她摇摇头,“我不是为了那件事找你的。那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 “我是因为这件事情来找你的。” “这件事情?”昭阳看了她一眼,说,“这件事情你不必操心。你什么都不懂。不要掺和进来,免得惹祸上身。” “我哪里什么都不懂。崇文馆徇私舞弊私相授受。我知道是这个太子党牵涉其中。此事若是闹大,就会动摇太子的根基,一旦太子失势。这是皇帝最不愿看到的局面。更可怕的是,以明月为首的尚武堂就会压倒太子党。朝中失衡,皇帝的权御之术就施展不了。” “有点见识。”他笑,“那又怎样?” “正如明月刚才所说的,难道非要等到烂根了?才要是剜心之痛却把他剔除吗? 一个烂了的朝堂,皇帝还有心思玩权术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崇文馆有问题,你不彻查下去,赵允贤不就白死了。” “在其位谋其职。我是臣子,自然要为君分忧。”他笑,“皇帝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是百姓的父母官,你不替百姓做主。谁来替百姓做主?”听到他的话,白非墨怒了。 昭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苦笑一声道,“该替百姓做主的是皇上。我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似乎是感到白非墨浑身散发的冷意,他缓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赵允贤不会白死的。但是现在确实没有办法给她申冤。” “你去让那些凶手逍遥法外。你宁愿看着他们继续狼狈为奸,你就是不肯继续彻查?” “凶手?你以为谁是真凶?只有周申钦吗?只有太子党吗?只有崇文馆吗?” 他向前一步,“你知不知道,就凭周焰那种傻子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么恶毒的方法?若不是有人撺掇的我都不信。” 白非墨愣住了,周焰是挺傻的,但是她的确没想到他会傻到这么坏的地步?难道还有其他人在撺掇? “你刚才说的对。一个逐渐发烂的东西是得早点根除。但是现在有一个更加把控不住的。你说,你是先要去除去那每年都要长一回的苦艾呢,还是要立马腾出手来去抑制一下那迅速膨胀的水葫芦呢? “水葫芦?”白非墨惊呆了,“水葫芦是指谁?明月党吗?” “你以为练武的人都是傻的?那些武官都是傻的吗?他们不仅有脑子,他们还有一样晚上最忌惮的东西——那就是兵权。我告诉你,武官弄权,比文官可怕多了。” “不要再用你那小脑袋想这种破事,你不合适。”他的脸在黑暗里隐隐约约,周遭散发着寒意,似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这话,他转身离开。 草,被教训了。还是以这么厉害惨烈的方式。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波又起 被这么说,她当然不高兴。但是不高兴归不高兴,回到宫里,她还是冷静下来,想了想,或许昭阳说的对,自己说不定真看不清呢。 夜间白非墨又收到了一封信。据玉树说是在宫门前台阶上发现的,上面写着白世子亲启。 还好,果然有自己的影卫就是好。不是像那天晚上的箭一样直接射到她的床边就好。 不想珠珠打开那封信念的时候,露出了十分震惊的表情,“七哥,这是周焰送来的信。” “周焰?他不是被关在大牢里了吗?”白非墨也震惊了,“他送信给我干嘛?信上说什么你快点念给我听。” “事情紧急。念在你我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恳求白世子搭手救我。” 珠珠换了一张纸,又继续读了下去。白非墨才明白了周焰的意思。原来周焰想把作弊的罪名移到白非墨身上。因为那时候有同学看见了是白非墨第一个打开的那条纸团,而后那个周焰才捡到了上去的。 只要她白非墨肯帮忙答应。那么他就有时间找同学做伪证,他还大言不惭说道上面有人也一定可以瞒天过海过去的。所以只求白非墨带着一个头,反正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白非墨是世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大刑伺候。相反,若是不救周焰,他就要命丧黄泉了。 “他疯了吧?”白非墨睁大了眼睛,眼睛,“他拿这个威胁我。什么叫一条船上的蚂蚱啊?谁跟他是一条船上的了?” “这个周焰也是个糊涂虫。这封信能随随便便,无论谁看到了都是治他死罪的错处,偏偏他还不知道,一般就直接放在台阶上!” “可见事情已经到了一个很严重的地步,他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了。” 白非墨嘲笑一声,“不管他,让他好好自己接受惩罚吧。至于是生是死,让上天来见证。” 等到第二天白非墨就听到了处置的消息。原来昨天晚上因为殴打良民的罪名,先让他打了二十棍,最后再投入大牢。谁知道直到今天早上凌晨传出来了周焰在大牢自杀的消息。 “畏罪自杀,因为什么罪名?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打自招。”白非墨感到十分无语。 “对呀,那个作弊的事情他都还没有解决,怎么就自杀了呀。” “听说昨晚是周申钦亲自去牢里探望的。想必这件事也是他劝导的结果。真的太狠了。”白非墨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虽然有点预料到总是要有个替死鬼的,但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替得这么干脆。 其实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周申钦的确够聪明。他早就知道了皇上的想法,也知道皇上的确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向来这睁一只眼也就闭只眼过去了,但是交代还是要给的,所以他就只好牺牲掉他的侄子周焰。保全了他和整个崇文馆,以及避免了太子党受到更加严重的风波。 周焰一死还是以畏罪自杀的的形式。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对于顾家和赵家,这样的结局未必不是最好的一面。毕竟周焰身死,仅这一条命,就可以洗刷大部分的怨念。虽然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周焰的死至少也是一命还一命了。 白非墨忽然想到,那周焰死之前是否会料到他当时的举动会导致她现在的结果? 不用想也知道周申钦说了什么,无非前面两条指控是个男人就得接受。至于后面那一条状告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承认。不仅不能承认,还要尽可能地避免被发现……像他那种人听到最后周申钦的劝解的时候,整个人应该都吓傻了吧? 因为周焰的自杀,整个朝野都震惊了。皇帝也就不再追究作弊的事情,只是定了前两项罪名就完了。虽然,民众依旧疼,谈论十分热烈,但也没有先前那般抵触。 赵家顾家虽然不服气。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人都死了。也无法在继续追究下去。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手里握着周焰送来的求救信。白非墨觉得那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珠珠说道,“虽然这件事情没能完成赵小姐的夙愿,但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那周焰也算是恶有恶报。” 在皇上旨意下来以后,白非墨便让珠珠修书给昭阳特意请教这件事其他的细节。 昭阳看起来很臭屁,但还是写信回复了。倒是给白非墨披露了不少细节,比如说,那个赵让外调的事情。虽然赵让的确是在名单之内,但他原本却不是在青州那个苦寒之地,分明是有人故意趁机改的。 这种外调的事情也不算什么机密大事,官员本人是知晓的。赵让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他在京表现很好,上头让他外调历练。分的是富庶的江南,不想临了居然出了这个岔子。可是赵让也没有爆发,这就很令人玩味了。 昭阳还说道,周焰在临行前的前一天晚上,见过他的叔叔周申钦。周申钦走后,周焰心如死灰。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但白非墨觉得也差不离了,无非就是劝他舍己救家族,保住整个崇文馆等等,再加上一些原本就是你自己做的孽之类的连哄带吓。 听狱卒讲,本来周焰是哭天抢地,态度坚决,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一切都是正当的。所以因为前两项罪名而被打了二十棍,差点活不成,心里耿耿于怀。听狱卒说,他放言,出去了,要把陷害他的人都搞死。他大概还不知道作弊这件事挺严重的,至少比前面两项罪名要大许多,牵扯的人也更多。 他并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在给白非墨的信中些那样的话,什么“他上头有人,也可以帮忙只手遮天”。他显然还不明白作弊的危害有多大。至少如果判决下来,那就可不止是二十棍这么简单了。 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有人脉,买通了狱卒,请人写信求助。 有趣的是这里。昭阳提到说,本来为了防止周家搞什么调虎离山,李代桃僵的诡计,顾家赵家派人盯着周焰。然而看到他四处求救却并没有半路偷偷截胡。这样的举动真是让人不解。顾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下午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那个叫做顾铭的少年,手里捧着赵允贤的神主击鼓鸣冤,说此案有疑点要为赵允贤讨一个公道,同时也要为周焰讨回一个公道。 白非墨刚听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耳朵废了,其实还以为他疯了。没想到在他的状纸中这样写道,昨日临行前还见周焰四处奔走求人,一副不想死的模样。最后,却被传来畏罪自杀的消息,谁也不能接受!” 他还列上了周焰给十几个人的求救信,还有请了各位考场学生前来作证。 “还有一人,身份重大。我无法请她出席,接下来就要劳烦我们大人处理这件事情。还请白世子做呈堂证供。” 白非墨心想要遭。昭阳的那句乌鸦嘴,果然让他说中,要惹祸上身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作证 这叫什么事儿啊?明明跟她毫无关系的事情,怎么偏偏她还成为重大证人了呢?这说的好听叫证人,说的难听,呵呵。 她看了一眼那封信,苦笑一声,这还真是个烫手山芋呀!“珠珠你说,如果这封信被别人发现的话,那么我是证人呢,还是同伙呀?” 珠珠恍然大悟,恨恨道,“周焰这个王八蛋。这不是存心的么?他既然做事,就不能做的隐蔽点么?非要被别人拿住错处,这下可好,还连累我们。” “怎么办?这封信留着恐怕是个祸害……”珠珠说道,“要不我们把它烧了吧?” “算了吧,别烧。若是真把信烧了,人家只怕不信你说的话。再弄出个假的来,更是有口难辨。你先收着。我再想想办法。估计下午就该有人到我这里来了。” 顾铭竟然敢这样光明正大的说要替赵允贤讨公道,那么他必定是不敢怠慢的。这件事只怕又要重新打回到皇上那里。 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下午就会重新开始审理。那么白非墨作为这个重大证人也要进行相关的检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了。 白非墨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吐槽,这一天天的学还没上呢,倒先因为作弊给关起来了。 果然下午白非墨吃过午饭,休息还没到一个时辰呢。坐在桌前发呆,一边就有脚步声闯了进来。 看样子人还挺多的样子,白非墨认真一看,为首的一个少年带着一队御林军,正往白非墨这边来。 白非墨看了看隔壁院子,希望隔壁住着的荀小姐不会因为这个声响吓个眼泪汪汪。 为首的少年,说是少年,其实也二十开外的样子了,不过皮肤白净,一张脸倒是稚气得很,果然生的好像毛。皮肤倒是挺白净的,眉眼间一副怯弱的模样,倒不像是个大人,像是个小孩子。 身上穿着舒适的棉麻,倒是与身后雄伟壮观的御林军格格不入。 顾铭看了一眼白非墨,眼光却放在了她身前案桌旁的一个暖炉上。那里,火苗窜动,吞噬着一张信纸,只剩下最后一只角了。 他看了一眼那张信纸,皱了一下眉,却又不阻止,仿佛意料之中一样。然后才像刚看见白非墨一样,拱手行了一个礼,“白世子,我奉皇上之命来调查事情,还请白世子配合。” 白非墨假装没有看见他落在暖炉上的信纸,只是道,“作证什么?” 顾铭直起身体,看见白非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悲从中来,却只是压低了声音道,“当然是请白世子来作证,周焰作弊的事情了。” 撒谎。分明是来找我的麻烦。但是她也不说破,“这可难了。”她拿起扇子敲敲自己的头,叹了口气道,“人已死,恐难翻案,顾先生节哀。” 这句话是有深意。顾铭不由得多看几眼这位传说中的白世子。据说她在国子监文考当中获得甲等资格的人——白家女世子白非墨。就是因为她被周焰拿来当做借口儿才导致的悲剧发生。一想到赵允贤,他的心里就涌现出一股悲凉,他定了定身体,道,“斯人已逝。生者还需要给她做个交代。” “白世子,皇上已经准许我来亲自调查这件事,给吾妻赵允贤一个说法。希望白世子配合。”他挥挥手,御林军便上前去搜查白非墨的案桌。 白非墨耸耸肩,“请便。”她倒是无所谓。看见他这副模样倒是十分了然,忽然问了一句, “顾先生倒是令我吃惊,我原以为顾先生会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不想这般彬彬有礼。” 不知道为什么,顾铭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怪异,他不自然地道,“白世子别说笑。” 白非墨走下去,说道,“我没说笑,我不过是好奇。”她看了看御林军又看了看顾铭文弱书生的模样,“为妻讨公道,带领御林军,这气度与表现,完完全全不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草民能做的出来的。” 白非墨听说过顾铭的事情。顾家不过世代经商。然而顾铭却对此类政事毫不陌生,处理起来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白非墨还真是。还真是有点意外,这件事情若没有人教他,只怕是不可能。 “回禀先生,出了炭炉里的东西以外,没有找到什么其他东西。” 顾铭点点头,他一点也不意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他莞尔一笑。白非墨看着他,她也笑了。顾铭猛然回过神来,知道她在笑他,讪讪的摸了一下鼻头。 他向那暖炉炭走过去。他伸出手指去拈起纸片,那里只剩一个直角了。“白世子能否告诉我,烧的这是什么?” 白非墨不慌不忙道,“啊,那个啊?不过是寻常玩意儿一一张画皱了的纸。若是需要,尽可拿去。” “白世子好兴致,用信纸来画画。但果真有大才。”反刺了这么一句,他转身就走。 白非墨翻了个白眼,“不送。” “七哥,真的没事么?”珠珠还是有些担心,这件事情牵涉众多,七哥只怕难以独善其身。” 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赵允贤作为事情的开端,作为导火索,是被人设计好的。周焰是添火的那一把柴。如今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拿七哥为这场火添油加醋,让火焰抬到天上去?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担忧,白非墨笑道,“我不是周焰那个笨蛋,周焰也没有我这个世子身份。”言下之意她再惨都不会像周焰那样子的下场。 “七哥刚才不是说了,不想把信烧掉。那为什么还……是因为昭阳公子的话吗?” 今天上午就在顾铭前脚刚要讨公道,白非墨后脚就派玉树给昭阳送去了求助信。一边“感谢”他的乌鸦嘴,一边问问昭阳的建议,顺便请求他的帮助。还把周焰向他求助的事情也说了。 昭阳只回了四个字,“烧掉信封。”又叫玉树口头恢复给白非墨。他的意思烧掉信封,死不认账。 死不认账,以她的世子身份,想死恐怕还不是那么容易。 随后白非墨想了想,顾铭既然敢二次出头,那肯定背后有人支持这件事。按她的理解,这次的火不把地板不烧个窟窿都对不起这几根柴火。所以这次下手必然不会轻。目标不是白非墨,所以绕着走是最好的,死不认账最好,反正周焰已死。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白非墨对最后这句深以为然。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晚上事情再次果然升级了。顾铭回去以后直接改状词,被告由原来的周申钦直接变成了崇文馆,毫不留情地揭发他徇私舞弊私相授受。而充分证据就是大字不识一个还能考上甲等资格的白非墨。 起先崇文馆的人大声呵斥,说他顾铭沽名钓誉,不过是妻子一死天下知,趁火打劫讹诈而已。谁知道顾铭二话不说,就撞在殿上的石柱上,顿时血流如注。 好在他虽然看着柔弱,但年轻气旺,命不该绝。 “确实要重查,哪怕是皇家子弟。这时候也该为顾先生的情意所感动。别说区区一个云南王世子,就是太子,也要出来作证。”终于有老臣站出来,这样道。 皇帝迫于无奈,最终决定在勤政殿再次深夜召臣议事。 而这一次,白非墨被推上风口浪尖。 第一百一十六章 庭前自辩(一) “如这个狱卒所说,周焰在临死之前本来并不服气,毫无寻死之意。为何周申钦周大人去了牢狱,前脚刚走,后脚周焰就畏罪自杀了呢?” 白非墨还未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顾铭的声音,远远就看见他笔直地跪在地上。最显眼的是他头上还帮着纱布,右边血色稍显,应该就是当庭触柱的伤口了。 他身旁还带着一个匍匐在地的平民,想来就是他所说的那个狱卒。 “这说明是周申钦见事情败露,为了自己的仕途,只好牺牲了他的侄子。不然就凭周焰那种秉性,他能甘心就死么?我甚至怀疑周焰根本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周申钦谋害致死的!”顾铭此话一出,满朝文武议论纷纷。 “顾先生,我敬你有情有义,为妻申冤是一条汉子。可讲话也要有依据。”周申钦看起来并不慌张,“饭不可以乱吃,话更不能乱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被我谋害致死的!若是没有,便是污蔑!” “那就请周大人光明正大地回答我的问题,周焰他若不是当了你们的替罪羊,他何以要畏罪自杀呢?” “哼。”周申钦挺直腰杆,眼神不无可惜,叹道,“若不是你们逼人太甚,周焰也不会就这样以命抵命了。不过这样也好,算是给赵小姐一个交代,也圆满了你们的心愿。如此铮铮铁骨已然如此,你还要污蔑他的名声,真是可恶可恨!” “名声这东西有什么用呢?”顾铭深吸一口气,“我宁愿吾妻不在乎这名声,如今也好端端站在我跟前。”他抬起头看向周申钦,“当日吾妻被逼披头散发奔走于市集的时候,周大人可曾想过她的名声呢?” “死者为大。非是对死人不敬。”顾铭给皇帝磕了一个头,“周焰虽死,但还是赎不了崇文馆的罪名!” “这是周焰离死前给各家子弟送的求助信,送信的信人也已被我拿下,随时可作证。皇上及各位大臣拨冗查看,若不是不想死,他何必发这种信函?而后其死,定有蹊跷,这是其一。其二,在信中,周焰对他的罪名供认不讳,甚至死不悔改,大言不惭上头有人,草民请皇上详查这崇文馆背后之怪象!” “再者,草民曾听闻,周焰其人,专好武学,原本在尚武堂学习。对文言策略是一窍不通,如何就能在文考中脱颖而出,得到高分呢?这难道没有猫腻么!” “顾先生说的未免太过言之凿凿。一日不见士,当刮目相看。又何况三个月呢?如今可怜我侄儿如今已然身死,四死无对证。你们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了!” 所以说,周申钦真的不愧是老狐狸。原来周焰的死,对顾铭来说是一个可以拿捏的借口。可是被他这么一讲,周焰的事便是死无对证。就像周申钦说的,人死了,想怎么编排都可以。你既然能把假的说成真的,我自然也能用这招把真的说成假的。 “周大人还要嘴硬是么?”顾铭问道。他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故意道,“据我所知,此次文考,徐川老先生主考,林文彦先生与周申钦大人同为副考,周大人还是周焰的族叔,不知道此番取士,会否有失偏颇?” “顾先生讲话还是要慎重。”站出来的是徐川老头子,“在下执考,断不会任人为亲,亦不会以亲取士。只要对国家有用的人,可造之材,老夫都录取的。” 顾铭点点头,“在下失言,还请担待。”他跪下来,“请皇上赎罪。” 皇上的脸色不善,不发一语。末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起来。” 皇帝抬头,看见白非墨,脸色缓和了一会儿,道,“你来了。正好,顾先生也曾提到你,你倒说说罢。”说完他倚在椅背上。 白非墨说道,“这件事情确实与我无关。但不是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国子监崇文馆乃国家重器,事关天下人,自然就与我有关。” 她又转身道,“顾先生曾搜查我的宫殿,可曾搜到什么?” “不曾。” 顾铭欠了欠身,“虽然听信人说也有送给白世子的信封,但是没搜到。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只是想问白世子几个问题,还请白世子据实以告。” 白非墨欠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焰作弊一事你清楚么?” 白非墨摇摇头,“我不清楚。” “你不知道,我却清楚。”顾铭眉毛一挑,似乎料到了她的话,忙说,“皇上,周焰是否作弊,草民有证人李潇。” 皇上点头。 “传李潇。”胡德才大声喊道。 一名少年上来,跪拜磕头,“学生李潇,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潇同学,你大声说出来你所见所闻便是。不必惧怕。” “是。”李潇点点头,直起身体看了一眼皇帝,又立马低下头道,“周焰作弊的时候,我亲眼所见。窗外有人接应,枪手把写好的文章,丢进来……”他顿了一下,抬头看白非墨,“周焰得了那文章,下笔如有神,我们都清楚的。” 白非墨蛮诧异的,他居然没有提到她。按理说,那个纸团最先开始是丢到她腿边的啊。 “其他同场同学也是知道的,句句属实。”他说完,顾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退下。李潇呼出了一口气,安心退下了。 “皇上,您也听见了。周焰那人在国子监文考当中找枪手,那试题如何泄露?这其中定然有诈。还请皇上详查。” 顾铭看一下白非墨,又道,“吾妻争执之事便从这试卷开始。然而听闻白世子居然成为继曲小姐之后的第一个巾帼英雄,博得甲等资格,还上了甲班,倒真是让我很吃惊。在下斗胆请白非墨赐教。” 白非墨点点头,“赐教不敢。你有何说法问便是。” 顾铭从袖子中拿出一套卷轴,摊开来,递给白非墨,问道,“白世子,请看,这是什么?” 白非墨结果,看到那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几行字,她瞧得头昏眼花,仍旧递给他,揉了揉太阳穴,闭眼道,“不知。”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顾铭嘴角一样,冷冷道,“实话告诉你,这就是那天文考的试卷题目!各位,你们可亲眼看见了,白世子可是一字也不认识啊!” 白非墨其实猜到了。 “不认识题目,却能在文考中得高分?进甲班?”顾铭转过身,问徐川,“老先生,这就是您的取才之道么?我不仅对徐老先生刚才那番话,感到十分不解了。” 徐川刚要说话,忽然白非墨睁开眼睛,插嘴道,“怎么,大字不识一字,便不算有才之人,便不能进国子监学习了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庭前自辩(二) “笑话。”顾铭负手而立,“不认得字,当然不可以评甲等资格。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人如何为国家效力?你进入国子监便是浪费名额。” 白非墨不动声色,并未见恼怒。只是拿起那个试卷,“听说顾先生寒窗苦读十八载,若不是生了一场大病,错过考试,如今已功名加身。”她话锋一转,“我姑且问你,这是什么?” 顾铭愣了一下,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说道,“这是试卷题目。” 白金墨瞟了他一眼,道,“我当然知道是试卷题目,我问你出的什么题?” “这是一题民策。”顾铭看了一眼道,“淮川省方圆千里。东倚淮山与隐川省相连,西靠巴骇山与昌贵省接壤。有盗贼占此二山作乱,淮川为其鱼肉,隐川昌贵二省因地势不便,难以支援,剿灭盗寇。何解?” 这件事白非墨倒是有所耳闻,昔日老头子也曾将这件事情讲与她听。淮山与巴骇山将淮川省包围起来,且道路艰险无人能进,易守难攻。 最秒的是,淮川省是开国侯爷鸿安侯江家的封地。听她老头子讲,江家这十代依靠着这千里沃土,富庶流油,再加上地势易守难攻,俨然自成一派。那两山盗寇就是现如今的鸿安侯江问清养的,他却贼喊捉贼,卖惨哭穷每年上奏中央,叫拨了银两说是要缴灭寇贼,实则是在充实自家的兵库,其心可诛。 所谓的剿匪灭冦本质上是在问如何抑制或者剿灭江家这个最大的寇贼。 “怎么?你难道会做这道题?” 白非墨笑道,“却也不难。” “巴骇山与淮山之所以被占山作恶,就是因为这是昌贵与淮川、淮川与隐川三省的分界线,彼此谁也不管辖。因此一旦出事,畏畏缩缩,不肯出力协助。常常是淮川要打巴骇山的寇贼而昌贵省不能及时响应,又或者是淮川要出兵淮山,隐川省不知如何接应。因此剿匪一事极为艰难。” “第一便是在连接淮川与隐川的淮山山脉、连接淮川与昌贵的巴骇山山脉最细之处打通隧道,修栈道,铺大路。派人驻扎,最好是有人住在那里。平日可做民用市集,特殊情况便是军队接应之地。” “巴骇山与淮山都是淮川这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淮川一省想兵分两路只怕是有心无力。不若将淮川省撤了,恕我直言,从淮阳平野千里沃土之间一分为二,左边的分给昌贵,右边的便分给隐川。再同我刚才所讲的,同那几道隧道一同攻山,事或许可以成也。” “如此一来,淮川岂不是一分为二,更可惜那沃野千里,居然就这么白白地一分为二,岂不是大大浪费它的作用?”皇帝出声问道。 “盗寇不除,沃野千里又如何?还不是白白将粮食拱手与人?这么多年淮川人民可曾交过多少食粮给国家?不还一直向中央要求拨款剿匪吗!与其把东西给老虎,不如先等等,等到栈道修通,理应外合,大事可成。” 看起来白非墨说的好像是剿匪之策,实际上是削弱江家之计。首先将淮川一分为二,那么无论他对付巴骇山淮山盗寇是真是假不要紧。要紧的是江家的兵力的确得一分为二。 第二,一旦栈道大路落成,山贼活动之地又少一处。破掉原本依山的江家的铁壁铜城,改为平原环绕两山。最关键的是,不仅在这两山可以修栈道。只要在入淮川的地方都可以暗修栈道。如此一来,道路一通,中央军队便可长驱直入,到时候,谁包围谁还不一定呢。不消五年,兵危自解。 四两拨千斤,皇帝听了,如何听不出来这其中的弦外之音? 向来是它一省之力两山之资压榨两省,以三省之民膏富庶他江家一氏,岂不可恨!如今三省围两山,他江家还有力气自救吗? “好极!”皇帝赞赏道,“虽然还不成熟,但是见解独到。” 白非墨谦虚道,“不过是听爷爷讲这些讲多了。”她回头道,“顾先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我大字不识一字的传言,我认了。我是不识字不假,但我在云南上的也不是盲文!我呢,我还有耳朵呢!不知道此番对策顾先生以为如何?可以进国子监学习么?” “我算是服了你了,刚才说的话我收回。”顾铭道歉道,“今番这见解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白世子自己的见解呢?” “若是提前背了答案,现在侃侃而谈,岂不容易?” 顾铭问道,“且白世子说自己的确不认识字,文章策略又是如何在文考中得到高分的呢?这难道还不是抄作弊的证据吗!” “话不要说的太满,你先去把我的试卷拿来验证一下,不就知道是不是抄的?” “那就请皇上恩准我等开卷验伪。” 皇帝点点头。 拿试卷过来的就是早先的那个学监车嘉,只见他躬身道,“皇上,这就是白世子的试卷了。” “你摊开给众位文武百官们瞧一瞧,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作弊了。” “这……”车嘉皱眉。 “何必遮遮掩掩。”顾铭看他面露难色,如此提醒道。 车嘉沉吟一会儿,看向白非墨,眼里满是疑惑。见白非墨毫无畏惧的模样,他便放了心,缓缓把试卷打开了。 堂上众人深吸一口气,目瞪口呆。 只因那试卷上面除了题目空空如也! 只有侧面三个大字倒是写的端端正正:白非墨! 白非墨叹了一口气,笑道,“这下我可算是自证清白了。既无答案,何来作弊嫌疑呢?各位见笑了……” 顾铭呆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子的结果。虽然自从她对那题目侃侃而谈的时候,他就知道像白非墨这样的人是不会作弊的。然而真正看到这证明的时候,他还是惊讶了一下。他不知道她会如何自证清白,没想到竟然是用这种方式。 “这更加可疑了皇上!既然白世子试卷上没有写答案,那么她的文章是怎么得高分的?” 白非墨退后一步,笑道,“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我只是过来自证清白,表明自己没有作弊而已。至于为何没答案却有高分,我也不知道啊!你难道不是该去质问国子监的负责人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尘埃落定 这时候,徐川才站出来,道,“回皇上,让白世子进甲班是我的主意。也正是我看了名字便圈点起来的。白世子年纪轻,然而胸中有大才,有胆略。又是贵胄子弟,若是适当加以调教,日后必成国之栋梁。因此我便讲她名字抽了出来,直接进甲班,至于高分却是没有的事情。既无答案,如何得高分?各位请看,那试卷上并无,还有登记册里都没有分数记录。若说是我让白世子得高分,进甲班的,这实在是为难我。” “若皇上因为这件事而降罪于我,我也无话可说。”徐川说完便要跪下。却被皇帝一把扶住了,“老师不必如此。朕知道老师有远见,能识常人不能识之才,这也是为了国家着想。况且,老师向来就有直接举荐人才的权力,这何罪之有!” 只听人传言白非墨是因为得高分才进了甲班的,因为始作俑者周焰也是如此宣扬的。谁知道白非墨连题目都没做,交了一张白卷;倒是直接抽了名字上去的。 如此一来,这样一个乌龙闹得也太大了。因为这个,周焰间接害死了赵允贤。她的死就不值得了。白非墨没有作弊,徐川也没有徇私舞弊。周焰已经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 “哼!这下真相大白,我崇文馆岂能做那种事情?”周申钦行礼道,“多亏老大人解释,不然只怕一顶脏帽子就要扣在崇文馆头上了。” “看来这是天意了。”顾铭轻叹一声,眼里希望寂灭。翻案若不成功的后果是什么,他很清楚。 “顾先生别不泄气,我这还有一样东西要给先生看看。”白非墨从身上掏出一封信递给顾铭。顾铭接过信摊开,一看,“这不是……” 白非墨点点头,道,“这就是你要找的,周焰作弊的证据。” 顾铭不可置信,“我以为你……”他以为她把它烧掉了。不想居然还在。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可不敢烧。”白非墨笑道。 周申钦道,“这是真的吗?你不是说周焰当时是否作弊,你不清楚吗?怎么这时候又反咬一口?” “皇上您请看。”白非墨将信纸呈给皇帝。 她转身回道,“ 事情是这样子的,文考之时,有一个纸团掉到了我的身边,我打开一看密密麻麻,看得我头昏脑胀。我就把它撂开了。我就看一看也没作弊,那周焰作不作弊活,我又如何能知道呢?因此我说不清楚,然而他事后却给我写了这么一封信。这里面写的内容却恰恰好好,实实在在地承认了他自己作弊的事情。可怜这小子呀,他还以为我和他一样也作弊了,因此企图拉我下水,没那么容易!” 白非墨感受到了一道道利刃一般的目光,她毫无畏惧,道,“皇上。信中他叫我顶罪,这是作弊之实。有提及他上面有人帮忙,这是铁证如山。有枪手代答,必定试题泄露。因此皇上还需严厉查处此事。” “嗯。” “首先将试题经手人员一律扣押;将周焰的文章大肆刊发,逐一与历代文手,枪手也很容易找到。周焰为人嚣张跋扈,平常口风不严,查问其狐朋狗友也必定能得到一些消息。” 周申钦忽然道,“白世子看起来是胸有成竹了。这完全不像是临时起意的。倒像是谋划已久的。” “赵允贤赵小姐为人聪慧,却被那样一个纨绔子弟给逼死,思其原因,居然有一部分在我。我心中羞愤难当,今日我这也算是给赵家小姐一个交代吧。若说我蓄谋已久也未为不可。” 她转头道,“至于周大人自己是真名士,自身难保还在这里悲悯他人。真叫我刮目相看。” 这件事是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的确是大局已定了。皇上下令严查崇文馆徇私舞弊一案。按照白非墨的预测,果然找出了枪手。然而枪手指认的,却不是周申钦,意外的是太子党党首蜀屿元。这位大人收了朝内外十五个大人乡绅的贿赂,送他们的儿子上国子监。一时间牵连朝野无数,天下震惊。 后又有赵让上奏周申钦以权压人,强行背地里改了外调事宜。皇帝痛定思痛,这才大力清除太自己党一案。 太子党党首蜀屿元直接告老还乡,这还是皇帝念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而周申钦接连降级,十几个贿赂的涉事主也一并处罚。就连太子也颇受牵连,禁了半个月的足。太子党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大不如前。 比较意外的是,皇帝表示了对赵允贤的嘉奖,勒令全国从中央到地方,兴修女子学堂,教授国策民策等原本仅仅是男子才能学的课程。并且将该学堂命名为允贤学堂,还追封赵允贤为国夫人,以太子太傅礼下葬。 当然这是后话。 出了殿堂,白非墨才知道这一天又过去了,她倒是不再担心了,相信很快这件事就要有个完美的结果了。皇上再如何宠爱太子,只怕此时也不得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 刚这么想白非墨就看到太子,正踱步向他走来,白非墨转头就走。 “站住!”太子道,“我有话问你。” “太子何事?”白非墨脸上笑嘻嘻。 “你当初曾经说过要帮我,可是你今天的表现却让我很怀疑,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坑我?” “我是在帮太子啊。” “那你为什么要帮明月党对付我?你明明知道崇文馆是……”他话的说的简明直白。白非墨却听不下去,“我没有帮助明月党来对付你。相反的,我在帮助太子殿下。” “你就是这么帮的?” “我希望未来皇上交给太子殿下的是一个好的国家。与此同时,我希望这个国家的国君一直是一个明君。倘若太子看不出来国家的重要性,这个国家也没必要选择他。” “所以你选了老七?啊,我知道了。”太子冷笑,“听说你和老七早有交情。” 白非墨这才抬起头来,有些冷笑着说,“我倒是不知道,太子如此忌惮明月。难道太子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太子沉吟了一下,“那么依你所见,今日我该如何?” “太子。”白非墨沉声道,“太子有时候要学会领导太子党,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被推上椅子,万一再被推下来那可就糟了。”白非墨小声道,“可怜见的,明月党不喜欢太子登上皇位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太子党里这样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是为什么太子就是看不见呢? ” “你胡说。”太子皱眉道,“不会有这样的人的,那一定不是我太子党的人。” “那为什么他们会做这这样的事,来损害太子的利益呢?” 太子愣了一下。 白非墨道,“不管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太子都要拿出担当来,拿出自己的主见,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至于该如何做?还需要太子再仔细斟酌。言尽于此告辞了。” 出了宫门,往游园那边走,又是一人迎面而来。白非墨心想自己还真是个香饽饽呀,忙捋了捋额前碎发,努力遮挡视线,问道,“怎么?你也有问题要问我吗?” “晚上我们去哪里? ” 昭阳莫不是抽风了吧? 白非墨差点摔倒。 第一百一十九章 醉心 “你还欠我一顿饭。你忘记了?那我就再提醒你一下。”昭阳笑的人畜无害。 “这不太好吧,事情刚结束。”白非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点害怕,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按他说的做,把信封烧掉,所以怕他责难吗? “就是因为已经尘埃落定,更要反思庆祝一下了。” “如果你没空。下次再说也行。”他很识趣地说,转身就要走。 “等等。”白非墨出声叫住了他,“等等。还是今天吧。”见他丝毫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反而让白非墨更加心慌,“你曾经告诉我要把信封烧掉,我没烧,你是什么想法? “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如此了。总归是让你脱险,你若是自己能搞得定,什么方法又有什么关系呢?”昭阳侧过身,望向远方,仿佛在看什么东西一样,眯起了眼睛,“我只是在想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站在哪边?” 见白非墨沉吟不决,昭阳道,“皇上对我说了很多事。”言下之意,叫白非墨选边站的事情他也知道。 “能与皇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非墨竖起大拇指,不知道是在夸奖还是讽刺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看造化了。”他这样道,“倒是你,生死攸关,牵涉重大,可不能只看造化。” 他是孤家寡人一个,一门只剩下他一个,凡事只依靠自己,也不必顾忌许多。她就不一样了,小小年纪,将来就要管理整个王府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晓得。难道只准皇帝考验我,让我站边,就不准我来考验他们,看他们表现吗?” 她这话说的极其嚣张,连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些狂妄。许是被她带动了,他也笑起来,“那么云南王站在那一边呢?觉得谁更有资格,亦或是有了新的人选?” 白非墨却道,“你猜?” 昭阳沉默。 白非墨停住了,站在他正对面,“我站中间。” “这样不好,脚踩两条船,很容易翻船而亡的。” 白非墨摇摇头,“我喜欢冒险,冒险就会有收获。” 比如现在,她就站在他的面前,距离不到一米,也许只要她一抬头,随时随地就要和昭阳两目相对。也许到时候真的会引发那个奇怪的设置,一下子陷入相思病模式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白非墨越想挑战一下。她最先开始看到他的背影,就会昏过去。可是第二次见面她就已经可以和他谈话了。到现在她还可以看到他脖子下巴这一段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也许,慢慢来。她下次可以再往上一点点看看他的嘴唇? “我喜欢做危险的事情,我喜欢这样。”她又喃喃重复了一遍。 他的脖子细长而白皙。领子是灰绿带流光纱的丝绸,显得特别淡雅,清贵。但是看起来总少了点什么。 “你的脖子很好看,若是戴红色的珠……”只怕要上天。她剩下的话没说完,因为昭阳问道,“你说什么?” 白非墨摇头,“你不是说晚上请客的事情?那我请你去…… “有来有去?”他问。 “那就有来有去。”白非墨转身道,“我先回去喊珠珠。” 却听他道,“为什么要带人去?” “没为什么……”她只不过是习惯了身边带着一个珠珠,她补充了一句,“你也可以带……” “我不想扫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带着赌气的意味。 所以……白非墨沉默了,如果说这么明显的暗示她都听不懂的话,那她简直就是猪了。 “那就不带。我也不想扫兴。”她道,“既然这样,那我不想吃饭了……” 昭阳还以为她是要反悔,“为什么不去。你若是非要带也不是不可以……” 白非墨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不想扫兴,那我们就换个地儿,去个好地方。”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昭阳看着销金窟那巨大的“御春坊”,看向白非墨的脸色不禁变得有点捉摸不透了起来。 “俗话怎么说来着?‘美人怀中抱,手里万盏春’。这难道不是一个好地方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缓缓道。 白非墨点点头,赞同道,“这名字是俗了点,这里面的姑娘也比不上有来有去那里面的姑娘好看。但是呢,他这里面的酒,却是我极为喜欢的。”她笑了笑。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再次重申了一遍,转身就要走。 白非墨皱眉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什么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说,昭阳公子没有胆量来玩?是怕名声变得像我一样臭,还是怕那些姑娘,像八爪鱼一样往公子身上扒呢?”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所以有些人他真的软硬不吃,就吃激将法。 白非墨笑着拐了进去,带着昭阳避开大部分人,径直上了二楼一个雅间,小厮也不多话,直接上一整排的酒便退下,看来她俨然是这里的熟客了。 “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昭阳公子今天带过夜钱了没?”白非墨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好极! 她故意打趣道,“不然的话,公子就只能委屈一下,求楼下那些姐姐妹妹们收留一下了。” “那你呢?”昭阳坐下,听到这话,皱眉,“你想抛下我?” 白非墨再饮一杯,笑,“我身上可是带着银子的。但也只够我一个人住。” “本来就该你请客。” “哎呀呀,昭阳公子不懂行情,却还想做得一手好买卖。看起来一定是不常来这里了。”白非墨故意做出老妈妈的声音来,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在我们这里请客一顿,可在有来有去那里够吃十顿了!” “你好像要醉了。”昭阳看向桌子,“才三杯。” 白非墨点点头,“我差点忘了,要先给你斟酒,我自己先喝上了。” 她给昭阳斟了一杯,“这酒呢,叫做满堂春,香气最浓。喝了三杯以后,你会觉得整个屋子都变了。” 难怪,她就开始飘飘然起来。 昭阳伸手拿起酒杯,却看到白非墨伸手压住他的手腕,问道,“你酒性如何?” 昭阳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说道,“比你好一点。” “那你别喝这个。”白非墨笑道,“满堂春是小孩子才喝的,你喝这个。”她给昭阳斟了一杯新的,“这个叫做一夜春。” 她没有看到,昭阳听到这名字的时候渐渐挑起的眉毛。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些酒,是不能乱喝的么?”他的手指沿着酒杯沿,慢慢摩挲,杯里的酒居然泛起凌波来。 第一百二十章 交心(一) “我知道。”白非墨呷一口,惬意更甚,“可以说,这里面的酒,没一样我是没喝过的。”她端起酒杯,“就好比这一夜春,酒家常在里面加助兴之物,也是很正常的事。又不是人人都如同你我一般,光来这边饮酒的。怎么你怕了?” “我怕什么?我怕自己不自在。、见她毫无羞臊之意,昭阳倒是放了心。这样一来,他反而更加自如,“你今天拿这句话激我很多次了。” 他端起酒杯,道,“也无妨。助兴之物,若无情,也是白搭。”他把酒杯向前一推。 白非墨拿酒杯与他一碰,两人一饮而尽。“倒是好酒,初时香味虽略显寡淡,但胜在余味无穷。就像细水长流的感情,越到后面越有味道。但我偏偏不喜欢,比不得这满堂春。”她满怀笑意为自己再添一杯,“不论何时,都是浓烈的。就像干柴烈火照天烧一般,燃烧完了了,便是炭烬。” 他只是笑笑,何尝不懂她话里有话。她喜欢玩乐,向往那快活的,热烈的,如火般的纯粹。“你对感情别有一番见解。” “我对正经事也一样。”她道,“不喜欢拖泥带水。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喝酒吗?” “你有事情问我。能说的,和不能说的。” “对。”白非墨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给他有斟了一杯酒,伸手拨弄他的指甲,“但我知道你会说的。” 他笑了一声,这话说的简直无赖。这手也不老实,动手动脚的。 他反手一捏,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就那么肯定?” “你明明就对我很是忌惮。” “那可不。”白非墨及时抽回了手,若是玩的太过了,只怕不好收场。 “也不算吧。但是呢……危险的人,是值得期待的。就看某些人值不值得咯。”他就知道,她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看上他。 “上次皇宫里,皇帝玩的那个游戏。我没和你玩,想来很是遗憾。怎么样? 来不来?” 见他不说话,白非墨猛的坐下来,“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听的,还是你你不能说出来的。” “没有。”昭阳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在回答她哪个问题。 “很好。”白非墨喜上眉梢。“谁问谁喝,谁答不上谁喝,如何?” 见他不反对,白非墨自饮一杯,“我先问你个问题。 听说你也管情报网,我就听听,你对今日之事有何指教?怎么样,不难吧?” “不难。你问吧。” “从赵允贤自杀开始到顾铭登堂入殿,一切看似是毫无关系,但未免也太过巧合。首先,先来谈谈赵允贤的事情,她是明月那边的人吗?” “那倒未必阴谋论。想必你也知道事情起因是赵允贤在宫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批评文考试卷的事情。 赵允贤这个人呢,是赵功独生女儿,虽然不是男儿身,但是因为只这一个独苗,他家里疼的很。但是什么都依着她,事事都很顺心。他爹呢,因为没有生儿子,唯独功名传承这件事有点遗憾。赵允贤这自己也争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然而她父亲似乎不让他学国策,这也比较难办。因此她心里早有芥蒂。这次皇上发善心,国子监也收女学生,她便动了心思。不想因为试卷上都是些不曾学过的知识,心里懊恼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赵允贤我看也不像是那种结党营私的人,她能自己身上出发,去想这世间的女子的处境,本身就已经非常的难能可贵了。所以才会有此次的壮举。” “嗯。不过比较意外的是,她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居然会跟曲冉那样的家族小姐走在一起。”昭阳提醒道,“如你所知,曲家也是太子党。” 其实白非墨只知道曲冉和祝宁要好罢了,但是一想到祝宁与太子的事情,就明显了——曲家也是太子党。 “比较令人奇怪的是,赵家与两党有关联的也就只有赵功,他是个武人,与曲将军交好。但是却没有让她女儿和曲冉一样学国策。” “大概是武人,所以更想女儿结交文友罢?”白非墨如此道。 “更奇葩的是他弟弟,赵让这样一个文人,在蜀屿元蜀屿元手底下当差,最终却成为了明月党的把手。 “他出事那会儿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咬周申钦一口。看起来好像是怕了,退缩了,但是你看他的分寸掌握的,在事情尘埃落定之时,再添一把火,忽然站出来反咬一口,不得不让人佩服。他倒是没有儿子。不过,我倒是听说。他有一个姨娘兄弟,正在明月手底下办差事。” “再说回周焰,他是周申钦的侄子。其实周焰这个人哪,就是个纨绔子弟。当初他作为一个武将的时候,在尚武堂表现还是蛮好的。奈何尚武堂如今已经渐渐被明月党所把持,周申钦知道周焰是无法在那里摸到一个较高的职位了。于是便有心让然他转到崇文馆,以作跳板。因此便有了这后面作弊的事情。” “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事,任人唯亲,徇私舞弊,上头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徐川这老头子,还真是有……”白非墨还没说完,昭阳站了起来,“这你倒是误会他老人家了。这件事情还真不是他干的。” “他老人家的确是崇文馆的精神领袖,今天已经七十多了,身子骨很硬朗。又是三朝元老了。朝堂之上的文臣五分之三都是他的学生。此人极有威望。但是从不做亏心的事情。” 一想到明月那天说的徐川针对他,给他穿小鞋。白非墨就忍不住反驳,“但是他是太子党。一定会对明月党有所……” 昭阳笑,“他怎么会是太子党?你看他好像是太子党。其实他是最中立的一个,他只为皇帝选人才,他也会为皇帝交出最好的皇子。” 听到这句话,白非墨心里好像有个地方猛地亮了起来。这么说徐川不可能针对明月,那唯一的解释就是…… “你听说过太子党党首蜀屿元么?这人才五十多岁。但是权倾朝野,只比荀相低一个头,他是徐川教出来的最好的学生之一。任人唯亲这件事情对他来说还是小的。你不知道他连什么人都敢弄进国子监,但凡给钱他都给你一个好出身。周焰作弊就是他搞得。” “他简直是要把崇文馆搞坏呀。” “那倒不至于。其实崇文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蜀屿元厉害就厉害在,他能付出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别看那些人看似都有一个好出身,也只是能吓着小老百姓罢了。将来做事要做官,这点资历,还是不够看的。不但如此这些人还会被登记在名下,永无被他录用的可能。” “那周焰这样一个混账东西,他用来做什么?周申钦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吧?” “你以为甲班是那么好进的么?你以为甲班就那么没有用么?成为任何一个皇子的伴读,这样的出身需要和谁比资历?必要时,还可成事。”这话说的白非墨心里一跳。 “你说的这些皇帝知道吗?” 白非墨严肃道,“蜀屿元在下面密密麻麻织这么大一张网,皇帝难道就不担心不生气吗?”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人替他网罗人才,替他弊除糟糠,他有什么不高兴的,他只需要把大枝把握好,小枝小叶腐烂发臭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像你这么说,此次皇帝不会追究了?太子党还有转圜的余地了?” “那倒未必,只是皇上也轻易不会让他们消亡的。毕竟明月党现在蠢蠢欲动。 “那么太子开始之时,皇帝让他避嫌,又如何解释呢?这是要保全谁呢?” “这是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明明这件事情太子毫不知情还是说,为什么偏要让他避嫌,难道说,这是什么征兆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交心(二) “我也觉得这很奇怪。皇帝这不是给明月党一个契机吗?这不是在鼓励他们蠢蠢欲动吗? ” “帝王心难猜啊! ”昭阳摇摇头,表示他也看不懂。 “这就又说到了一个问题。太子和明月……既然皇帝与你知无不言,你瞧瞧,皇上的心思是怎样? ” 昭阳摇摇头,“难说。” 什么难说,不至于一点都没有?肯定是不肯说。白非墨仍旧不死心,“那么就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吧,你站在谁那一边?这样总不难说了吧?” “中间。”白非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听他这样说道,“危险的事情我也喜欢。” 靠,这不是在偷她的话嘛!摆明了她不说他也不透漏一点想法的意思嘛!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白非墨只得低头道,“虽说明月党蠢蠢欲动。但这或许是皇帝的制衡之术,在我看来,他还是很疼爱太子的。” “留着太子党未必不是对着明月党的制衡之术。”他把酒杯放到桌上,莞尔一笑。 言下之意,明月党坐大是迟早的事情,太子党如今不过一时的辉煌。究其根本,皇帝还是偏爱明月。 “我站明月公子。” 白非墨一瞬间沉默了,他刚才说什么?他站明月是吗? “你是当真的还是……”昭阳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跟她讲这么重大的事情。 “你站太子有多真,我站明月的真就有几分。” 好吧,白非墨自己是真心站太子的,但是他万一以为她在骗他,再给她一个假答案,那她还真分辨不清楚…… “你不可能站明月。”白非墨笃定地说。今日之事,是他叫白非墨把信封烧掉,那明显是为了毁尸灭迹,是为了崇文馆,就是不想让太子也受到牵连。 白非墨还回想起来,在原著里,后来太子昭登基,天朝倾颓之际,是他为明德皇帝也就是太子照四处奔走。白非墨可不相信,他会站在明月这边。 “你不可能站在明月那边的。”她说,“你真的肯定站太子。” “难道你真的站太子?”昭阳又倒了一杯酒,笑道,“你这是欺负我。今天你为赵允贤出头,给了太子党沉重的一击,现在你却跟我说你站太子?哦!就允许你打着太子的名义,做着有利明月的事情。却不允许我什么都不做,但却真心实意明月这边吗?未免强盗逻辑。” 白非墨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我承认今天这事是临时起意的,我原本并不想站在明月那边。但是赵允贤的事,给我的冲击太大了。我在想,是时候需要为她做一点什么了?我全然没有考虑过其他事情,我是忽然想这么做,我就这么做了。赵允贤能够为了正义抛开生死,我未必不能把个人利益丢两边。 昭阳挑了挑眉,他的口气倒是吃了一惊,“哦,我倒是低估你了?” “所以我一定是站在太子这边的。”白非墨坚决道。 “不会变吗? 白非墨顿了一下,“不会。太子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所以我不会变。” “别说的那么笃定,凡事都会变化。更何况是皇储这样的大事呢。” “你说这样的话叫我心慌。那你倒是说说,太子有什么把柄吗? ” “或许你需要在查探查探。” “是他的……”身世吗?白非墨猛然想起那个传言,她猛的看向昭阳,再也顾不得什么顾忌,然而昭阳站起来,低声道,“你果然知道。” 其实白非墨只是知道一点点,但是见她这么吃惊的样子他反而有点觉得好笑了。 “怎么可能……你确定是真的吗?我也只是猜测……皇帝那么疼爱他,。如果不是他的亲儿子,他敢养他十几年?早就弄出个意外了罢……”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认真的吗?不要吓我……” “就我所知,大概率是真的。”皇帝的的心思他也还很不明白,但是他知道皇帝绝不会让敌人的儿子登上自己的皇位。 “但是我有一个感觉,太子照会登基的,他一定会登基的。” “你这些是妄想罢?而我有证据证明,太子不是皇上的血脉。” 白非墨更惊讶了,“你是认真的?”她还只是猜测,没想到昭阳就已经把证据收集到了。 “这件事皇上知道了没?”白非墨还想说他别开玩笑。 “他若是知道了,我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不管是太子还是皇帝,都不会放过我的。” “这有点乱,我再想一想。”原著里面就是太子昭做的皇帝,而明月是根本。没有出现过的人。 “那或许是……或许将来这件事谁也不会发现呢。”白非墨的声音自己听了都害怕。“又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这种可能里面。所有知情这个秘密的人,都将他不复存在,而太子照将会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 “那可就大事不妙了。”话是这样说,但是这样的声音,根本一点紧张也没有。 “谁知道呢?现在站的是明月,将来还会不会变呢。” “将来会不会变……”白非墨不知道,她缓过神,“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昭阳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大概是因为今天酒色醉人?”他笑出了声,“换点轻松的话题罢,都把你吓着了。我问你个问题。” 他沉默了一下,看到他又开始缓缓地摩挲杯口,“你就那么喜欢小乔吗? ” “你问这个问题?”白非墨松了一口气,笑道,“你不可能问我这种问题。别有居心……” “我是别有居心。我为什么不能问这种问题?”他没有动,只是笑着又斟了一杯,“你说是不说?不说那就再喝一杯。” “我喝。”白非墨举杯就喝。 “下一个问题,你继续来问吧,免得我欺负你。问一个我能回答的上来的。 ” “你到底喜欢小乔哪一点? ”昭阳早有预料地又斟了一杯酒,“请。” 白非墨摸摸自己的脸颊,发烫的很,也不知道是因为啥。酒色醉人。嗯。她摇摇头,“你这样……你这样问会让我误会的。”白非墨举起酒杯,看着它没有动。。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 “未必是误会。” 白非墨的酒杯一抖,溅出几滴酒。 只听昭阳轻笑一声,道,“若是不喝,可别浪费了。”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伸出手,从她的手拈过那杯酒,定了定神,仰头饮下,笑意更深,将杯底给她看,“你觉得如何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这只狐狸呵 杯子就在她眼前,白非墨甚至可以看见昭阳如玉般的指节,修长,白皙,就在食指上还带着一个红玉扳指,红不是显眼的,倒是灰暗已久的血色,在泛白的指节上倒显得颜色极为鲜艳,煞是好看。白非墨才想起自己方才说他这肤色若是配红…… “嗯?如何?”他又问了一声,白非墨这才把思绪拉回来。手犹犹豫豫伸出去,拿到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卧槽,他把酒喝了!用的还是她的杯子! 这是白非墨没有想到的事情,她现在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她现在要怎么办,天呐,昭阳这手段真是下作!呸,居然用这种可恶的招数。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忽然有道声音酥酥痒痒,一直在干扰她的神经,那声音越来越大,白非墨终于能听清了:他喝了你的杯子! 妈呀,昭阳手段真是绝了。这要白非墨如何才能扳回一城?假装不在意?这虽然是她的风格,但是掩饰不好,那就是被嘲笑的命了。倒杯酒往他脸上泼过去,大喊一声,登徒浪子!?不不不,这显得她太没面子了。不就是喝了杯酒么,如此在意,倒叫人看不起。但是……白非墨心里狂跳,她真的在意啊!这下如何应对? 白非墨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想对策。后知后觉才想起,妈的,这是他刚才喝过的杯子……绝了绝了,人在紧张时真的什么破事都能做得出来啊! 感受到那道炙热的目光,白非墨知道自己现在在昭阳眼里尽出洋相,天啊,她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她的脸色红的要死,若不是能借醉酒掩饰一二,只怕现在更丢脸了。 不要慌,不要慌,这也算是扳回一城了。白非墨脑袋瓜里灵光一闪!刚才昭阳喝了她的杯子,指不定也是因为紧张才干的!他如此镇定,不过是因为白非墨没有注意到!对了,对了,自己也要装不在意,没事没事,都是狐狸,不必尴尬,不必慌张…… 想到这里,白非墨轻松了许多。白非墨连忙转移话题,“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小乔吗?” 白非墨看到昭阳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慢慢拿起来呷了一口,“洗耳恭听。” “小乔这个人啊,长得好看,人也温柔,上次我差点被刺杀的时候,好险啊。是他挡在我身前,那种英勇的气势真是叫人心动啊……” 说起小乔,白非墨忍不住雀跃起来,一想起小乔不顾安危也要救下她的样子,白非墨实在没有办法忽略他那时散发的光芒。然而他不知道,此时她眼里闪烁的星星,在某人的眼中却叫人吃味。 “所以是因为救命之恩?是吗?”昭阳一阵见血,“按照这个标准,那么天下人只要谁对你有恩,你都有可能对他有感觉了?” “不能说绝对。但是患难见真情嘛……”白非墨耸耸肩,“况且小乔人的确很好。” “很好?你和他才见过几次面就这样下断言?”昭阳仿佛噎了一下,冷笑,“你对他了解多少?他是什么身份,靠近你有什么目的?这些你都清楚?” “我怎么不知道。”白非墨立马反驳,“我又不是白痴。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是有来有去的老板,是皇帝的情报头子,也是明月的好友。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搞得她像个傻子一样嘛。 “他祖籍何方?家中几人?”昭阳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气到了一样,一个接一个连炮珠一般,“他为谁奔走,接近你什么目的……这些你也清楚吗!” “我喜欢的是他,又不是他老子,需要知道他家几口人?”白非墨觉得昭阳情绪有点激烈了,但是她丝毫没有畏惧,“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小乔是无意间遇到我的。”把小乔讲的这么坏,白非墨真的不能忍。当面diss真的是太不给面子了,她怎么会容忍他诋毁小乔? 昭阳白眼一翻,“你居然相信他是好心。”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直接不客气地嘲笑,“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呵,我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会从你这里听到。真是稀奇……” 白非墨其实也有点心虚。她确实并未对小乔有过详细的调查。一来她对小乔只有简单的好感,暂时没有进一步接触的打算。所以她至今连小乔是否婚配都不太清楚。 二是白非墨确实因为昭阳这句话而提醒了自己一件事,像她这样的身份,任何人说没有所图是不可能的。因此白非墨平常很也是警惕,极难与人交心。但是忽然出现了一个小乔,这种并不知根知底的新鲜感的确给她带来很多快乐,但也是一大隐患…… 想到这里,白非墨心里叹道,怪了,昭阳怎么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他跟我又没有利益牵连。”白非墨道,“若说所有人都有企图,那么你呢!封于修,你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你又是在打什么算盘,图谋什么诡计?” 沉默,长久的沉默。 白非墨像是抓到把柄一样,“无话可说了?” “我在担心你。”他一动不动,将自己的脸隐在阴影里。然后再没说一句话。 “封于修啊,封于修。你不要装作自己很在乎我的样子。我差点都上当了。”白非墨嘿嘿地笑,“不要假装喜欢我,我不是那么好骗的。” “是真的喜欢还是假的喜欢……”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惆怅,“即便我不告诉你,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 “你演技太好了。我未必能看得出来。”白非墨才不相信他说的话,“你的段位比一般人要高出许多,若是没有辨别力的,只怕还真以为你说的是真的。” “所以你到底图什么呢?你年少成名,将来也会权倾朝野,你是皇室贵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只要你一句话,天下女子都会因你而疯狂。但你偏偏来捉弄我,还说什么未必对我是误会。你到底图什么你说!”白非墨觉得酒气上来了,果然是酒壮狗胆,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打上结论,“你到底图什么,你和我说清楚!免得总是来招惹我。” “我能给你答案,你不需要猜。我图的就是你。” 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已经趴在桌子上了。昭阳看了一眼她埋在胳膊里的小脑袋,不无遗憾,“算了,反正你已经醉了。” “我没醉,我听到了。所以我觉得很奇怪。”白非墨把手伸起来,表示自己还存活着,她指着昭阳,伸手去摸他的脸,道,“你这只狐狸……”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你这只狐狸……怎么会喜欢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白非墨第一次看他的眼睛。她醉眼迷离,脸颊绯红。若是错眼,这样甜的笑,只怕还以为是看见了什么喜欢的爱物一般。但是昭阳知道,她现在已经醉了,眼里看的自然也不是他。 “你明明忌惮我,还总是来招惹我。你才是一直不找不扣的狐狸。”听着她越来越小的声音,昭阳站了起来,看着她笑道,“正好绝配。” 他伸手褪下自己手上的一串佛珠,轻轻触碰着她光洁的额头,从额头触到鼻尖,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她皱一下眉,嘟囔一声。 醉了,还挺老实的。他起身,依旧戴好佛珠手串,算了,不闹了。 外面一片内力相拼的声音,他似乎是没有听见一般,将白非墨拦腰报了起起来。 唔,看着轻其实还挺沉。 第一百二十三章 密室 ……她一直奔跑,在树林里一直奔跑。不顾及脚下噼里啪啦踩踏树枝的声音,不去管那如刀割般的风在耳边呼啸,唯一响亮的就是自己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天地间无尽放大,再放大……只有笃笃笃的声音微弱,却一直有规律地响动着。 不能停啊,要被追上了,得再快点跑才行!不能……不能……不能被追上,快跑!快!再快! 太大声了,心跳太大声了,会被发现的。不行啊!心跳太大声了! 猛然间,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了,落叶的咯吱声听不见了,呼啸的风声也没有了,唯一还能听见的只有他自己的大口大口的喘气声,还有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天地间荡漾回响,她凝神静听,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下,那道笃笃笃的声音更快了!她想转身,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找到你了哟!”那个声音说道。白非墨只觉得脸上一片油腻,像是被什么舔过一般,一阵腥味涌来,接着是咀嚼的声音…… 白非墨猛然间惊醒了,果然是梦! 这是她多少年前做过的梦了?她不清楚,。上一次做过这样的梦还是在前世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会做到这个梦,吓得她满头大汗。 “做噩梦了?”昭阳过来,递给她一张手帕。白非墨倒也不矫情,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嗯……噩梦。” “梦的什么?” “好像做了好几个,只记得一些片段……记不大清了……” “你现在觉得好点了没,我看你醉的厉害,刚才在御春坊喝太多酒了。” 白非墨这才想起来,那时候跟他一边讨论,一边喝酒。她酒力不胜,应该是先倒了。 她环顾四周,“这是昭阳府? ”她还记得,这是昭阳的卧室。虽然她只是看过一眼,但是她还是记得的。 “嗯哼。”昭阳笑道,“不然呢?就这样把你送回宫里去吗?” “这倒也是。”赵允贤的事情还没结束,白非墨就跑出去喝个大醉,这样的事让人看见了。不知道又会做出多少闲话? “起来把解酒汤喝了。”白非墨看见昭阳烫了一下碗,为她倒了一碗解酒汤,放在桌子上。白非墨连忙下床,“有劳有劳。” “你倒是煮的一碗好汤。”白非墨猛然意识到时间,放下了手中的汤,“我现在就得回了。指不定珠珠现在已经快急死了 。” 昭阳正在那边提笔写着什么,闻言抬头看了白非墨一眼,“那倒不必着急。我已经派人通知珠珠姑娘了。她马上就会过来接你的。你的影卫也在外面守着,他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差点跟我的影卫打起来了……” “是吗?”白非墨倒是不记得了。她说,“你多担待。跟你在一起他难免会担心。” “你就贫嘴。”昭阳道,“好了,说正经事情要紧。你跟我来,坐到床上去。” “喂!”白非墨反抗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警告你,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哦。” “你想多了。我也不是随便的人。”昭阳把他推到床上坐好。白非墨看见他他自己坐在床边。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接下来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 “我有什么秘密?”白非墨冷笑一声,却见昭阳不回答,伸手把墙壁上那个花盆扭转了一下,忽然整张床都动了起来。 不,是她看错了,动的不仅是床,是床所在的整个地面都动了起来。白非墨这才发现,以靠墙那一边昭阳的床的中心为点,整个半圆地面与墙都开始向右转动。不到一会儿,居然到了和刚才卧室一个一模一样的房间。 正对面供着一个佛龛,里面供着一个欢喜佛。佛龛前面是装着各类诗书典籍的柜子,前面还有一个巨大的桌子,上面是各种各样的信封。 “欢迎来到我的天地。”昭阳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非墨站起来,赞叹道,“别有洞天,她看向那个神龛,“怎么?你念佛吗?” 昭阳点点头,“嗯。” “这叫什么他妈念佛?你又吃肉又喝酒,将来也要在这张床上……嗯。”察觉到尴尬的目光,白非墨及时制止了话匣子,“你他妈告诉我你念佛?” “做那些事的时候又不念。佛就要心烦的时候才念。开心的时候念佛,那我岂不是跟和尚一样。我又不傻。” 草,说的竟然还挺有道理。 “你平常身上的香都是这边染的吧?怪好闻的。”白非墨又问,“那你平常怎么念佛的?” “就在这边打坐,想事情。想到了就起来继续做事,想不通了就继续打坐。” 白非墨耸耸肩,表示难以理解。 朝阳从桌子上拿了一封信给白非墨,“你看一下。” 白非墨接过来看了一眼,仍旧还给他,“写的什么我看不懂。 ” “别是什么金刚经,我不念佛的。 ” “不好笑。”昭阳无情地拆穿了白非墨。“这是李统领写给胡亥的信封。”昭阳提醒他,“你还记得那天,你和小乔差点被刺杀的事情吗?” 白非墨猛然间响起来,“啥意思?真是胡亥和太子做的?” 昭阳摇摇头,“现在差不多已经查清楚了。李统领和太子有事情相约在有来有去,结果他们遇上了乔老板,怕事情败露,就叫张世安拿下了小乔,你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这就是你查到的消息?”白非墨忍不住翻白眼的,“就你查到的这些,我猜都能猜的出来了。” “你那是猜测,我这是证据。”昭阳反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点不一样的吧。这是另外一封信,来自江南。是张世安写给胡亥,飞鸽传书,被截下来的。信上说到任务失败。但是,胡亥和李统领在有来有去会面的时候,未必就会遇见小乔。所以,带走小乔是早就预谋好的。他不过是误打误撞撞见了密谋之事。饮食因为这件事导致的结果。” “一定是胡亥这个狗东西。”白非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人有多坏。 “那倒不一定。谁有猫腻,谁的猫腻比较多,还不太清楚呢。”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觉得小乔不可靠的原因。 ”那么,后面又冒出来的半路截杀的死侍呢?他们也是胡亥的人?” “你还记得你最初过来的时候吗?五家世子同时遭到追杀,这群死侍和那群刺客是同一家的。”昭阳的声音渐渐变冷,语气森凉,“就连我曾经尊敬的长辈,也卷进去了。” 白非墨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窦管家,“窦管家跟他们也是一伙儿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白非墨身边影卫才被调走,差点死于死侍之手。 “所以你们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但是还没有证据。”昭阳背过身去,这话什么意思很明显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见不得人的事(一) 昭阳拿着信纸,往烛火上一靠,火苗便开始蔓延起来。 “你干什么,那是证据。”白非墨出声,心想这人莫不是傻了。 “抓到张世安,那才是证据。否则一千封信都是可以伪造起来的。”昭阳把手一松,任由信纸飘落在地,只剩一道灰烬。 回到正常的书房—— “话说回来,你不能告诉我是谁想要杀我吗?” “不能跟你说,但是你自己用脑子想也能想的出来。” “所以不是太子咯?” “太子那个笨脑袋怎么可能会想出这种连环计?”昭阳毫无顾忌,直接鄙视道,“太子啊那就是个乌龟脑袋。这件事不可能是他做的。先是刺杀五位世子,离间离间中央与地方。后来又串通窦管家答应为他奔走,引开影卫,追杀你,上次那个刺客,看路数不太正道。这次也用上了死侍,尸体都做了杀人巧计。这人不但知道怎样离间中央与地方,他还知道云南王和中央关系最好,杀云南王世子对中央有百害而无一利。这就是你为什么两次被刺杀的重要原因。” “这人憎恨中央,也身在朝廷。不仅能把手伸到昭阳府,甚至知道太子和无胡亥苟且,利用这个时间段让我们以为是太子做的,可见不是一般人”白非墨心里叹道,“这个人果然心机城府果然极高。” “他是你我都认识的人。皇上也知道他。但现在,我说,暂且还不敢动他。” “你既然给我看了你的秘密,跟我说了这件事。说吧,皇上要我做什么,而我又能得到什么?” “你还挺聪明的嘛。”昭阳点点头,“不过,这件事不是皇上的意思。这是我的意思。” 白非墨一愣,什么意思? “这件事远比削番更叫人上心,更叫人头疼。这是谋反,是叛国。幕后主使在朝野,敌在暗我在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打草惊蛇。皇上的意思是不想节外生枝,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了特别一定要让他知情的以外,其他一律不准讲,尤其不能让蠢材知道。” “但是你告诉了我。”白非墨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希望你别让我失望。”他微微欠身,“目前来说你表现很好。聪明的小狐狸。” 白非墨挑眉。他为什么会叫她小狐狸?难道她做了什么很狡猾的事情吗?没有吧?拜托,明明他才是最大的那只狐狸好吗? 白非墨有种坏预感,她是不是酒醉的时候把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骂他是狐狸,然后现在他要扳回一城吧? “这件事我不能拒绝?” “你想?”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白非墨不想拒绝他,尤其她也对那些一直企图刺杀他的人还耿耿于怀呢。但是这不代表她就会心甘情愿地卷入这件事情当中。若说是皇帝的授意,她或许还可以再考虑考虑看看,但是皇帝居然不知道。这也就代表着一切都是昭阳自作主张。 在皇帝并没有打算主动告诉她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瞎蹚浑水比较好。万一皇帝对昭阳外泄的事情感到震怒,那么白非墨可就吃力不讨好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酒鬼是神差地摇摇头,“不,我要掺和进来。” 昭阳松了一口气,“很好,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胆小的人。”他接着道,“若是日后你发现了蛛丝马迹,先按兵不动,一切从长计议。” 白非墨点点头,“行。我得走了,我现在头有点晕,可能是这消息给我打击太大了。” 昭阳道,“这笑话还是不好笑。” “哦。” “我送你出去。” “哎,等等。”白非墨刚走出门口,又折了回去,“你那个,那个染的什么香,要不送我一盒?”确实有点好闻。有点上头。 “还挺喜欢?” 白非墨一下骚害臊起来,甩袖就要走,“送不送。不送我走了!” 昭阳这会儿笑得可是太明显了,朗声道,“送!我还要亲自送你到门口。”说完折了回书房去拿。 这还差不多。 来时,只见他手里已经拿了一盒银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细细的粉末,“你回去把这掺在香炉里,只搁一点点,味道都好极了。” “知道了。”白非墨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珠珠拿着大斗篷在等她。 昭阳道一声,“恕不远送,就已经回去了。”白非墨回头,看珠珠先是给她披上了斗篷,然后开始对着挤眉弄眼,频频向白非墨示意昭阳方向。白非墨捏捏她的脸,就直接往外走。玉树还在坐在马车前面,看见她立马跳下车。 只听珠珠说笑道,“我说没什么事情吧,玉树大哥还一脸担忧的模样。” 白非墨这才想起来今天她喝醉了,若是按常理,应该是玉树带他回宫里的,不想却是来了昭阳府。那么谁把她带回去的也就很明显了。 “你不必担心我没事。” 玉树点点头,只是说了一句,“若非情况紧急,我绝对不会让昭阳公子抱着世子你的。” 白非墨这才想到竟然是昭阳抱她回去的。听到这话,在一旁的珠珠,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了。 白非墨拿胳膊杵了一下珠珠,问玉树,“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 只听玉树说道,“昭阳公子身边有一个功夫很好的人,功夫高深莫测。不像是一般人。” “刚才昭阳也说过,那可能是他的影卫吧。”她拍了拍玉树的肩膀说道,“你尽力了,别放在心上,他只是抱了我,不会少块肉的。” 说完抬腿上了马车。 倒是猪猪后知后觉地说,“玉树连宫墙上的那块木头都打的过。可是却输给了昭阳的影卫。难道说这个影卫居然比大内高手还厉害吗么?” “他武功高,招数邪门,路子广,是个一等一的高手,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玉树十分在意,“柿子还是要小心一点,若是何时与昭阳公子起了冲突,只怕属下会保护不力。” 白非墨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一路上玉树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见不得人的事(二) 到了宫门口,白非墨刚要下马车的时候,玉树忽然道,“昭阳公子不让我跟着世子进内房,去了那么久,只怕做出了对世子不利的事情。稍后还是请躺赢给世子看一下罢。” 见他这句话说的有深意,又是低眉顺耳不敢看她,白非墨心思一绕,怕他多想,问道,“玉树,你不会那么迂腐吧?” 昭阳和白非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假。可若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就太过了吧?玉树这个意思,是要找个大夫给她确认一下,她白非墨是不是还是处子之身? “事关世子安危,还请世子不要任性,让躺赢看一下罢。”白非墨一听就更不高兴了,张口就骂,“玉树你混蛋!你以为我和昭阳在里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然而玉树一下子跪了下来说,“属下僭越,然而没有恶意,还是让躺赢检查一下吧。若是真的那里身体有不妥,我等也好向老王爷交代。 “你是没有恶意,但我有被冒犯到。”白非墨白眼一翻,“反了你了,拿老头子来压我?我说没做就是没做!不见!躺赢不见,他要是敢来,我打死他!还有!你给我滚!叫临风和风流值班,最近几天我都不要再看到你了!” 说完气呼呼回去了。 回到宫里白非墨还是生气,她没想到玉树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珠珠也惊呆了,也没想到玉树那样说话,也没想到白非墨会如此生气,直接叫玉树滚了。她连忙摒退了宫人,开解,道,“七哥,不要生气,玉树他有口无心。他只是因为打不过昭阳的影卫,所以对昭阳心里比较顾忌罢了,没有别的事情。” 白非墨当然知道,但是被这样误会还是会很不舒服。更何况他居然还要叫躺赢来给她检查身体,来证明她的清白。这种事是能通过看大夫得出结论的吗? 听她提及这个,珠珠道,“虽然是这样子,但我说一句话,七哥别生气。七哥世子之尊,将来可是要做王的。玩闹归玩闹喜欢归喜欢。但是若是有人要伤害七哥,那么我们几个是拼了命都要叫他陪葬的。 可是今天七哥话都不说一句,就和昭阳公子出去喝酒去了。我虽然知道还有玉树在暗中保护七哥,因此只是在这边干着急,但是心里还是着急。玉树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在暗处总有照应不到的地方,总有让七哥不顺遂的地方。 刚才玉树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说要叫我出面去朝阳府,把七哥你带回来。我巴不得听这一句话,立马去了。 七哥说没事,我相信七哥也没事,昭阳断不是那鲁莽的人,七哥虽然做事没轻重,但是也有分寸。可是别人怎么想? 有心人看见如何说?如何编排闲话?人言可畏呀?” “怕啥!身正不怕影子歪。” “话虽如此。”珠珠柔声道,“以后还请七哥做事,务必先把我带在身边,也免得我牵挂,如何?” 白非墨知道她今天的确鲁莽了。叫了一声玉树,想要道个歉,奈何出来的是临风和风流。 “我就说世子爷不是真讨厌大哥的。刚才大哥一脸凝重说世子爷不想见他了,我还宽慰起来着,叫他到外面出去避风风头,等世子您气消了,自然叫他回来。他因此去了,叫我等几个千万保护好世子。” 临风道,“请世子原谅玉树,他说的话是有点直白。他就是看不得世子受伤害。我们打小就说了,世子以后必然会有这么一遭。若是世子与昭阳公子两情相悦,即便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我等既然是世子的人就一定站在世子这边,就算是瞒着老王爷也行的。但是玉树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今天昭阳这举动太过鲁莽。难免不叫人瞎猜。他是怕世子您受到伤害。珠珠姐姐说的没错,若是世子受了伤害,而我们却并不知道,那么只怕将来死了,这后悔的心带到坟墓里都安息不了的。” “你说的对。”白非墨点点头,“这件事事情是我大意了。你们有方法通知一下玉树,告诉他一声,我已经不怪他了。你们顺便把躺赢叫来,叫他给我检查一下身体。你们也好放个心。” “躺赢那倒不必。”临风也知道说这句话是为了叫他们宽心,若是检查了那反而就是不信了,他有笑嘻嘻道,“大哥哪里也不必告诉了,让他先自责几天,谁让他话不达意的。” 这件事也就揭过去。 沐浴完刚出来的白非墨,看见珠珠舅舅正在搬一堆堆纸张,忙问道,“那是什么?” 只听珠珠说,“我就说,果然七哥忘了,被罚抄崇文馆的规章制度,整整一百遍哪!” 白非墨呆若木鸡,居然还有这么一件破事!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白非墨翻翻崇文馆那一本厚厚的规章制度,只看了几眼,便立马皱眉,还是看不懂。鬼画符一般的繁体字,别说叫她抄了,抄都不一定能抄对。 “来来来。你去把宫里所有识文断字的人都找出来,叫他们都帮忙抄一抄。抄多有赏。”简直是疯了,刚喝完酒就要读书了,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珠珠提醒道,“赵允贤的事刚过去,你就作弊,这不好罢?” 白非墨想了想,义正言辞,“徐先生罚我抄写规章制度是为了让我明事理。叫我不要再犯。看在大家伙抄的这么辛苦的份上,我一定会改过的。既然这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手段如何也就不必拘泥于细节了吧?” 珠珠还想说些什么,白非墨道,“那我也试着写一张!不能再多了!” 其实珠珠本意不是要叫白非墨写字。她只是想提醒白非墨有没有什么更快的方法,能够不抄写这一百遍。如果可以她一张都不想七哥写。 奈何桥七哥今天心情大好的样子。 于是宫里面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奋笔疾书,就能白非墨,也是难得的在鬼画符。 写了不到五个字,白非墨就投降了,“都开卷有益,喝酒伤身。我还宁愿继续伤呀。你还别说……”白非墨咂咂嘴,御春坊的酒真是好的不得了,现在嘴里还留有余味呢。 “解酒汤喝了没有?还留有余味呢!就说到底喝了多少了?等会儿肚子只怕要难受。 “喝了喝了,在昭阳那边喝过了。” 一瞬间,大家鸦雀无声的,连翻书的声音都少了。 “你们继续继续,当没听见哈。”白非墨忽然想到,“说到解酒汤,昭阳煮的甚好,改天你也去学学” “抓人要抓胃,昭阳公子还挺聪明。”珠珠这么一说,白非墨迹连忙杵她一下,“别胡说。” 想起那盒子香,白非墨连忙站起来,从柜子中拿出来,细细端详着。这是一个小银盒,上面雕着兰花。打开盒子,里面是闪闪的金色粉末。 珠珠鬼鬼祟祟的跟过来,轻声道,“这是昭阳公子送的罢?在门口的时候,他亲手塞到你手里的,我都看见了。别想不承认!”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下蛊(一) 白非墨道,“就你有嘴,就你有眼睛。” 珠珠连忙把眼睛闭上,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表示自己不想看。 白非墨把银盒子递给她,道,“今天在香炉里添上一点点,味道就很香。”这语气完全不是白非墨自己的,珠珠倒是立马知道了缘由,接过盒子,也是故意捏着嗓子道,“知道啦。” 点上香,迷雾缭绕,再加上书香芬芳,怜伊殿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其实这是他拜佛的时候点的香。还挺宁静致远的感觉。”白非墨嘴巴一歪,尖酸刻薄地道,“可是我看他就不像是清心寡欲的人啊。” 珠珠眼珠子转了一下,她本来想反驳的,最后还是作罢,七哥的心情很好,她不想破坏,只好也装模作样道,”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没什么求什么。” “珠珠,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深得我心。” “还不是跟七哥学的。” 珠珠这小狗腿也是称职,白非墨心里已经狂笑了。 然而好景不长,这种美妙的心情还是会被抄书这种东西给打断的。 白非墨抄了一会儿便觉得累,居然有点胸闷的感觉。珠珠立马机警地道,“还是歇一会儿罢。”又一看白非墨写的这几行,还挺认真。 白非墨停了笔,准备歇息一会儿,然而越发觉得胸闷头昏了。伸出手想要抓一下珠珠的胳膊,然而眼前一黑几乎什么又听不见了。 珠珠看白非墨抄着抄着,就开始捂胸口顺气。只怕他又要头疼,连忙叫他歇一歇。虽是这样想,但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只见七哥刚要伸出手,她还没来得及搀扶住,就见白非墨白眼一翻,软绵绵的倒了下来。珠珠倒是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倒是把所有的宫人都吓得慌了。 珠珠大喊一声,“七哥!你怎么了!醒醒?躺赢!快叫躺赢来!” 倒是有一个离得近的小宫女,立马快速喊道,“白世子晕倒了!快去请太医!快!” 白非墨这边晕倒,游园马上就聚集了很多人。远在的胡亥都知道了,还过来瞧了一眼,看见门口围着的太医太多了,马上就离开了。 只是偶尔听到路人说,白非墨抄书抄到晕倒。胡亥也没做多想,只当这又是白非墨偷懒不想抄书的的计策,于是也就回自己的宫殿里去。 临风快马加鞭去叫躺赢,躺赢那时候还没来,便先让太医们先检查了一下,并无大碍,只是昏厥了,想是最近劳心劳力,劳神过多。皇帝也就放心了。 奈何到了二更天,白非墨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什么成亲,什么负心之类的,说了一大堆没有逻辑的话,只是不见醒转。 冷汗直出,想是经历梦魇之中。 彼时躺赢已经来了,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只说再看看。然而语气神色之严肃,已经令珠珠颇为担忧。 就这样胡话断断续续说了一晚上,起先珠珠还陪着她说了一晚上的话,可是渐渐珠珠就明白了,她说的话白非墨根本一点都听不进去,只能干看着。又在想是不是酒气没解干净,才导致一直昏睡不醒,尽说胡话。 然而等到第二天早上。胡话就变成了,更加凄厉的絮絮叨叨。一会儿又是缩在床上不停地流泪,一边哭一边是说胡话。举止如同醒时伤心害怕模样差不多,只是眼睛依旧闭着。然而躺赢翻了几次眼睛,都是只见眼白已经向上,许久了不见下来。 御春坊的酒也查了,都毫无问题。虽然知道非墨去了昭阳府,也没有人主动提出这个问题。 只有珠珠将躺赢拉到一边,拿出了那个银盒子,脸上还挂着泪,“昨天七哥刚从昭阳公子那里得到的香盒。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就怕有不妥,说是昭阳拜佛时候烧的香。” 并且还说了白非墨在昭阳那边喝的解酒汤,或许是吃坏了肚子,也许是食物有所不妥。 躺赢打开香盒,沾了一指,轻捻,微嗅,“这香虽然配方新奇,但是的确是安神香。”又问到昨天怎么会得到这盘香,珠珠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时候玉树进来,把昨天和昭阳身边那个影卫过招的事情也说了,“只怕是真有问题,昨天我便觉不妥,今日果然出事了。那个影卫招数很邪门,不像是中原人士。” 躺赢本不多想。奈何白非墨的情况越发严重了,面部扭曲怪异,手脚动个不停,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拍手推脚地不准任何人靠近,靠近便打,力气之大无人能及。等到中午已然疯癫状态,瞳孔小如绿豆,眼白大翻,怒目圆睁,俨然厉鬼降世。只有强行抱着,才能稍微安静一会儿。 “七哥她怎样?”躺赢虽不言语,却提笔快速写了一封信,叫临风快马加鞭回西南“那边”。 躺赢因着自己的身份,想来很少与那边来往,也很少写信给西南那边的人,因为他是鬼方的人,所以一直都有所避讳,然而这次他主动写信,玉树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只见躺赢终于表情十分严肃地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我已经写信回去给了师傅,只怕这次世子的情况很不好。然而还是要问清楚再说。” 他还提笔写了一张清单说,“未时三刻之前一定要准备妥当。” 珠珠一看上面都是符纸笔墨,还有刀剑,等等与药材无关的东西。 那时候白非墨又发起狂来,只是大喊着叫人来救她。一张脸痛苦无比,神情茫然,披头散发,模样甚是吓人。 躺赢叫剩下的人把白非墨摁住,把床上软的东西都抽了出来,又在床位添了木材,一起合力把白非墨绑在床上。 匕首一现,对着白非墨右胳膊就是一刀。白非墨像泄了气一样,立马安静不动了。然而,躺赢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对着她左胳膊也是一刀,鲜血直流。 猪猪看他吓得都呆了,躺赢扶住了她,塞给她一颗药丸,郑重道,“你现在可不能乱,世子需要你。” 玉树十分听话,咬了下去。看了看白非墨,成大字型,躺在上面,任由血都像上半身涌去。 只听躺赢将盆子左右各一个踢了过去,接住了白非墨胳膊流出的血。 血渐渐不流了,白非墨渐渐不动弹了。珠珠问,“七哥这是让人家下毒了吗?”她记得朝阳也是这样子的,后来躺赢就治好了。因此心里带着希望,说,“放了血就好了是不是?” 躺赢按住了白非墨胳膊上的伤口,拭去血水,伤口愈合已经愈合如初。 他眼睛一眯,语气有点怪异,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她不是让人下毒了,是让人下蛊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梦魇(一) 屋里有人一直在那儿走来走去,空气也闷得很。本来味道也不好,还有煎药的苦味。若是只有苦味也还好,远远不及他被子里散发血臭味,被子已经很被浸透了。但是白非墨还是不敢说,因为说了珠珠等下就得给他换被子,珠珠不喜欢看到脏东西,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嫌弃她。 “起来喝药。” 白非墨喝了一口,苦的很,不想喝。然而珠珠语气很坚决,“必须喝。” 坚决到白非墨知道这已经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了。这次她的病只怕是特别的严重了,若不是药吊着,只怕早就不行了。 她喝了药又躺下,一会儿昏昏沉沉睡着醒来时,却见通房都成了红色,张灯结彩的。敏面前一对血人显站在她面前,她吓得后退一步,定睛一看却并不是什么雪人,而是穿着西喜服的新郎新娘。那穿着喜服的新娘子,容光焕发,倒真是好气色,俯身对她道,“你好好养病,从此我也就走咯,不知几时再见。” 仔细一看却是祝虞,这才明白是祝虞的婚礼。 白非墨表示歉意,点点头,“我如今病榻缠绵,不能送你了。”白非墨转头一看,那边的新郎却是一直看不清脸,“这是谁?” “病得糊涂了不是?你又说笑。新郎不是昭阳却是谁?” 白非墨细看过去,却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就只见好看的下颌,嘴角边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白非墨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一点惆怅,心想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可惜临了临了地,居然还没看清楚他的脸。 然后珠珠就立马上来要赶他们走,“快些走吧,这儿脏的很。没得撞了二位,今天大喜日子,不必来。” 白非墨点点头,“我就不送你们了。祝你俩百年好合去吧,不必在我这病人面前了,会触霉头的。” 不知又过了多久,白非墨醒过来,忽然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她病榻前哭,他低头一看看,居然是猪猪,便道,“不必哭,人都有这一遭,不过早晚罢了……” 然而看见恶狠狠地说,“我又不是为你,我是为我自己哭。”因着这一句话白非墨心里一颤,眼泪越发流个不停。心里想,“果然生老病死最能检验人性。以前的什么有爱相亲两人聊的都是假的。”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听见是十分嘈杂的样子,有人推着她坐起来,这一看是珠珠。只见珠珠一直催促着她,“快起来!快起来!别睡了,快点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白非墨觉得不对,不顾身体疼痛,起身就跑,后面还有珠珠,一直推嚷着一直催促着让她跑。周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在奔跑。只听珠珠大吼一声,“快跑!不要回头。”然而白非终究还是放不下心,她回头就看见珠珠猛然间骨如尘土,立马灰飞烟灭,消失不见,只有听见那笃笃笃的声音,还有周围人的尖叫。 她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黑夜变成了白天,跑到了非常简陋的乡下。这时候就看见了她的奶奶,她责怪似的问道,“才一会儿不见了,你这小妮子又跑到哪里去?走,跟奶奶回家去。” 她想跟奶奶说话,回头却看到什么也没有。忘记刚才是谁叫她一直快点跑,她只是牵着奶奶的手,但是她不好意思跟奶奶说,刚才梦见有人追着她了。 只听奶奶说,“今天是小暑。奶奶给你买了荔枝,记住,不能吃太多了,会上火的。” 白非墨想发出声音,但是她发不出声。 走着走着,白非墨忽然踩进了一个坑里。那个坑有她的膝盖高的,她根本爬不出去,而奶奶好像没有意识一样,就一直往前走。她想叫住奶奶,但是丝毫没发现呀,还是继续往前走,她想叫奶奶听住,但是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看见奶奶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拐过镜头。 最后还是爬上来了,一直追着追到了家里,但是家里的气氛变得怪怪的,小小的房子,还没到天黑却点着昏黄的灯。 穿过她平常玩耍的弄堂,盖着锅装东西的大缸,一个一个噗嗤噗嗤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她看见奶奶已经躺回床上休息了 。 奶奶背对着她盖着被子,对她道说,“奶奶生病了,你去缸里帮奶奶拿药好不好?” 那边的缸还在噗嗤噗嗤地响,白非墨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 白非墨只是跪在床边,说,“奶奶生病了,奶奶最喜欢吃苹果,我先给奶奶削一个苹果吃吧。” 奶奶点点头,“真乖。” 白非墨听了立马撒丫子就跑,一边哭一边跑出门外。 这已经不是她的家了!那个奶奶也不是她的奶奶!她的奶奶七十多岁了,身体很健朗,但是牙齿已经掉光了,根本不想吃苹果。奶奶最爱吃的是柿子,最爱吃的是软软的柿子。所以这就算是白非墨拔腿就跑的原因。床上的奶奶不是真的,那么缸里面谁知道会有什么等着她呢! 又出现了!白非墨又听见了笃笃笃的声音了!快跑!快跑!可是白非墨觉得这样跑下去是怕会被追上! “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白非墨想大声喊道,但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动不了了!白非墨发现自己居然再一次动不了了! 冷静下来!冷静!她知道这是梦。但是她还是很害怕,梦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一直追人的笃笃笃声音。 不要慌!这是个梦!你知道的!白非墨告诉自己。 这个噩梦她很久以前就做过,前世里面,奶奶去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就一直做这个噩梦,梦境如同现实,她的奶奶就头也不回地叫也不回答地离开了她。 远去了,那疼爱她的奶奶,一个喜欢她还喜欢吃柿子的奶奶,已经远去了。 窗户在哪里?窗户在哪里?窗户在哪里!不必怕,睁开眼,就能看到窗户! 小时候她做噩梦经常都会惊醒。那时候一般凌晨四点多,外面看起来还是蛮亮的。她为什么能知道呢?因为就在她的床对面有一扇窗,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所以每次遇到像这样令人害怕的梦,他都会对自己说,记住这是梦,只要睁开眼就好了,睁开眼就会找到窗户,睁开眼就可以逃离了。 但是今天她找不到那扇窗户了!只因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做想那样的噩梦。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睡在那个床上了。所以再遇到同样的噩梦,她还是无解。毕竟是真的恍若隔世。 笃笃笃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快,然而白非墨还是没有找到方法醒来!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玉树!珠珠!临风!你们在哪里!为什么睁不开眼睛啊!为什么明明知道是做梦,就是醒不了呢 “抓到你了呦!” 天地间一片黑暗。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下蛊(二) 未时三刻,躺赢吩咐珠珠将所有准备好的道具都拿出来。在大殿空旷的地方摆了一张床,说是床,也不过是一块大型木板,白非墨被放置在木板之上,身上仅仅穿一套白色里衣。 “准备好。”躺赢,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四个分别在白非墨头部与四肢站好。只听躺赢一声令下,五人就在白非墨的脚心,手心以及头部中央割了一道口子,旁边又有一群身强力壮的皇宫影卫按照躺赢的吩咐,在他们五人动手的时候,便开始围着白非墨站成一个圈,将她包围起来。各人手里都拿着手腕粗的竹竿在地面上一直来回敲,在地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白非墨四肢全部都被绑住了。听到竹竿敲地的声音,白非墨又发狂起来。怒目圆睁,因为长时间目眦尽裂的状态,眼白已经充满了红血丝,中间瞳孔依旧如绿豆大小,咬牙切齿,面目看起来十分狰狞。 五人各自手里拿着一个酒碗反正在那白非墨四肢与头部顶端下方接她的鲜血。流了一会儿,白非墨仍然挣扎着,血却渐渐不流了。。 躺赢用布往头上一抹,果然血色抹掉,皮肤已经愈合。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玉树也发现了不对,抹开白非墨的手心,发现白非墨的手完好如初,那个伤口已经不见了。再看其他伤口也是一样,她不信邪似的,又割了一刀,果然流了一会儿,伤口又不见了。 “这是什么?愈合能力如此之强……” 躺赢看向空无一人的四周,警惕道,“这不是世子自己的愈合能力。蛊在她的身体里,需要靠血才能流出来!哪有人受了伤的主动愈合的。这是蛊的保护能力而已。很明显,这不是一般的蛊。” 他是鬼方人,深居西南,少年时听过这种蛊。以人体为居,引发疾病,中蛊之人初时愈合能力强悍,万物不可伤。其实是蛊虫保护寄生体,为了给自己的下一代有丰富的营养而已,待到蛊虫繁育完全,寄生体内里器脏已被蛀蚀一空。 “我原本以为这种蛊会惧怕声音。”躺赢脸色凝重,“看来这种蛊的确不一般。你去昭阳府要个说法,务必让他把那个西南影卫交出来,只怕这件事与他有关。” 其实他有种预感,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昭阳或者他身边的那个什么西南影卫。虽然西南影卫最有嫌疑就是了。他如今是在死马当作活马医,希望能在师父到来之前,找出原因对症下药, 让白非墨多挺一会儿了。 玉树飞奔而去,大踏步向前一步,用尽全力,手里的剑就凌空破出,飞向那昭阳府的大门,与那个门上的狮子门环相撞,牢牢地嵌入门环狮子的嘴里。 “封于修,你给我出来!” “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昭阳府,报上名来!” 出现了十几个影卫,却没有他上次交手的那个西南人。 “我要见昭阳。”玉树眼里戾气横生,鬼影穿堂步使出,双手一打,几人已经全部在地上七零八落了。 “你只告诉我你家主子,有胆子做却不敢认。我今天就是来找他偿命的。” 昭阳彼时已经出来,看见玉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玉树冷笑一声,“怎么了?”他右手一抓,门环上那把剑已经被他牢牢抓在手里,“我家世子在你这里待了不到一天,就让人下了蛊,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那把飞的快,转眼间就冲到了白非墨的眼前,惊起他额前碎发飘飘。昭阳往后一仰,被那剑气杀气推得连连后退,然后侧身躲过。伸手却去抓玉树的手腕,大喝道,“什么中毒!你说清楚!” 玉树也是一愣,没想到昭阳功夫这么好,年纪轻轻就已经可以接他七成内力。然而听到他反问,他心里怒气更甚,大吼一声,“她现在快死了,让人下了蛊!下了蛊!你的西南影卫呢?” 昭阳已经受伤,却不见他出来,更加有猫腻。 昭阳一愣,自然知道若是中蛊,结果比不会好。一个分神,躲避不及,右胳膊就被玉树的剑气所伤,划开了一道口子。玉树刺第二件的时候,昭阳堪堪拿剑去挡,其实此时手便没了力气,苦苦支撑。奈何玉树最大的杀招便是在这最后一剑,这么一次,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能力阻挡。 这一剑若是刺下去,昭阳不死也得半残。正在这危机之间,却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往旁边一带,就这么躲过了。 只见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闪过,玉树手腕一痛,手里的见脱落,欻的一声插到了石狮子的眼睛里,牢牢地钉住了。 只听一声笑,“少年好功夫。”却见一个穿着儒衫模样的中年人,约摸五十开外,捏了捏昭阳的骨骼,语气不善,“然而你却是退步了,想必这几日不是很上心。” 昭阳捂着胳膊,低了低头,“徒儿知错。” “你又是谁?听到昭阳唤他做师傅。这人武功高强,甚至不输于上一次那一个影卫。只怕又是难缠的人。” “我吗?我就是闲人一个。这位小兄弟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玉树冷笑一声,全身上下打量他一眼,回头便对昭阳道,“我家世子就是在你这边被人下的蛊。不是你干的,就是你身边那个西南影卫干的!” “哑叔?”昭阳眉头一皱。他这么一嘀咕,果然一道风过来,那个西南影卫已经出现在他的背后。 玉树刚要上千,忽然那个中年人跑过来,“下蛊?谁被下蛊了?还有的救吗? ” 玉树一听更来气,“拜他所赐。我家世子现在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如同行尸走肉,只怕再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无力回天了。” “什么症状?身体有无变黑? 七窍有无流血?” 玉树眼睛一横,“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能治?我管他偿命!”说完剑指那个西南影卫。 赵阳道,“哑叔不过是一个影卫,他哪里会下什么蛊?他连看都看不见!连说话都不会说!” 玉树吃了一惊,去看那个西南影卫,果然有点怪异。 异人道,“小兄弟你别着急,快带我去看看。我能解我能解!” 玉树露出了狐疑的眼神,“你莫要耍我!” “你别看他是个西南人,但并不精通蛊术。你别看我穿的人模狗样的……”他咳了一声,“我平时穿的有模有样的,这种伎俩我我还稍微懂一点。快带我去见你家主子,晚,只怕你就救不了她了。” 昭阳沉声道,“此事既然跟哑叔有关,那么我和哑叔便和你走一趟,救人要紧。还是先让师父过去看看。” 玉树沉吟了一会儿,本来躺赢要他就是来昭阳府救命的。如今哑叔已然到手,又有一个自称会蛊术的人,因此觉得大有希望,便将他们二人带回游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下蛊(三) “人带过来了。”玉树向躺赢走过去,“只怕没用,那人是个看不见的哑巴。” 躺赢连忙向昭阳走去,又看了一眼那个西南人,朝阳也看了一眼西南人,道,“她怎么样了?” 这自然是在问白非墨。 躺赢点点头,“你们跟我来吧。、 走进大殿,异人第一个冲到了白非墨的身边,道,“我滴个乖乖啊!”他这么一喊,昭阳也看见了。 被绑在床上的白非墨,浑身是血,面色苍白,披头散发,好像刚从血里面捞出来了一样。 “这是……”昭阳震惊地走过去,他不敢相信这是白非墨。原本可爱可怜的容颜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形了。难以想象,昨天她还是活泼乱,今日已经是形容枯槁。 “被人下蛊了?”他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躺赢摇摇头,“被人下了蛊,现在还没醒转。若再不知道下的什么蛊,只怕九死一生了。”这句话很简单,躺赢已经相信那个西南人不可能下蛊了。这种事若是一个瞎子都办得到话,那简直不可理喻。 “这么严重?这不是看着好好的。”昭阳伸手去牵白非墨的手,只是瘦了点,补一补应该就会好的是不是? “那是因为你是没见过她发病的样子。”异人冷笑一声,看向昭阳,抬起白非墨的手,松开,手就立马砸在床上,“你别看她可怜的很。那是因为现在没发病。发病了,嘿嘿,那可以要你的命啦。我刚才看了看,他身上的蛊,无解。初时晕厥,说胡话,梦寐不醒。第二阶段再严重一点,就是疯癫状态,六亲不认。等到全身血管已经被蛊虫填满,血管成乌青之色,七巧流血,那就没有回天之力了。” 正说着,只听珠珠叫一声,“不好了,七哥又发病了!” 只看见白非墨猛然间眼睛已经睁开,瞳孔如豆,像魔鬼一样瞪着眼前人,双手抓扯,要挣扎着起身。若不是身上被绑的牢牢的,只怕这时候已经暴起了。 躺赢翻身过去,便又对着白非墨的四肢又是一割,然而左手刚割完,右手已经愈合了。躺赢大喊一声,“敲竹杠!”只听笃笃笃的声音又出现了。 白非墨虽然又暴走了起来,但是总算愈合速度还比较慢。 异人走向前,笑着道,“你这样不行!还没等蛊虫出来,她先失血过多而死。”见躺赢一副不解的样子,他连忙道,“敲竹杠虽然可以把蛊虫吵出来,但是却不能把它们吓出来。” “这位是……” 昭阳连忙道,“这位是我师傅,一线天异人。”又对异人道,“这是鬼方葫芦头的弟子,也是白世子的贴身郎中。” “葫芦头自己长得丑,找的徒弟却一个比一个周正……他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然而躺赢的脸色已经沉下去了,异人就立马打哈哈说,“嘿嘿,不好意思,遇见故人徒弟难免,兴奋了一点。你别见怪。” “岂敢岂敢。”躺赢道,“徒儿失礼,给师伯请安。” 一线天异人,与葫芦头同出一门。十多年前被鬼医派开出师门。据说本来是葫芦头师兄,天赋极高,原定要继承鬼医一门的。奈何犯了大忌,最终不能继承鬼医之名。然而即便如此,也十分出名,据说只医九死一生,别人不能医的人。只有只剩一线生机的临死之人,他才愿意治,并且从中找到从死神手里抢人的快感,人称一线天。 “哼,我早已不是鬼医一派,什么师叔师伯。”他倒是不领情。 “刚才听先生所讲,看起来我家世子还有救是吗?” “怎么?你师父说他救不了她?”异人的眼神忽然爆发出一阵光,那是兴奋的目光。躺赢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若是葫芦头都医不了的病人在他手里治好了,那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得意。 名医之首都没我厉害!我厉害吧? 然而躺赢不愿意辱没他师父的名号,师门恩怨也不该牵扯人命,只是道,“昨日才刚修书去请师父,还不知道她的想法如何……”言下之意,我师父并不比你差。 “然而他回信说,说的与先生差不多,也是无解。这个蛊叫做人偶蛊,又叫活死人蛊。因为牵涉鬼方皇室,这个蛊现在已经不常见了。” “不错。”他笑道,“你师父总算还没叫我失望。怎么他如今也是要来救她吗?” “那好极!”异人笑道,“他要以天下之名来救这位白世子,若我在他到来之前先把她救了,你却说好不好,他会不会气死呢?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我呢?” 躺赢一惊。其实他早就知道一线天与他师父的恩怨。但是依旧好言好语,不过是想救白非墨一命,因为师父游于四方,这次赶回来,只怕是来不及,因此对一线天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奈何听他语气,却是并不真心想为白非墨救治。 “救便救,不救便不救。人命岂能儿戏?先生若是对我师父有怨念,为徒的这条命给了就是。但求先生开颜,尽快救治我家世子,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了。” “救,也是不难的,但你是知道我的规矩的。我非要九死一生的命才肯救,若是不够危急,便没什么挑战。” 这话说的叫人担心。本来听他语气,这蛊已经是无解了。奈何他还觉得不够九死一生。 珠珠急道,“昭阳公子,你劝劝你师父,请他开开恩罢!” 却听异人冷笑一声,“他虽然叫我一声师父,我却看不上他。师徒不过是个虚名的而已,与我有何情分?值得我为他开这么大一个例?他求的情我也不肯听。 昭阳也是知道他的怪脾气的,看着白非墨心中万般不忍,跪下道,“纵然我没什么情分,徒儿也一样敬重师父。但求师傅开恩,无论师父将来要什么,徒儿都去取。” 异人笑道,“这金山银山我都不要,人的生命至真至贵,不知道你肯给吗? 昭阳愣了一下。 “非要等到九死一生,到时候只怕是来不及。你的美名也天下尽知。”躺赢道,“我虽然乐于看你的笑话,但是我却不能让我家世子有一点闪失。” 异人刚要冷笑,却忽然见躺赢皱眉,全身用劲一抖,顿时七窍流血,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了,只听他缓缓道, “先生……先生治遍天下所有疑难杂症。然而先生……可曾医治过全身经脉寸断的人?”他微微一笑,血便从嘴角流下,“如若没有,还请先生……请先生将这副将死的躯体拿去享乐,如此也算没有破坏先生的规矩。只求先生开颜,早日医治我家世子是正经事……” 一时间大家都惊呆了,变故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有想到躺赢居然用内力把自己的全身上下的经脉全都震断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得七窍流血而亡。 他竟是要用他的死,来换她的生! 第一百三十章 一线天(一) 一时间大家都惊呆了。躺赢是什么人?那是鬼方葫芦头的弟子,武功高强,医术高明,如今居然自断经脉,真正九死一生就是让一线天这个老头体验一下挑战的乐趣,假如他开心一点,那白非墨就有救了。 “好极!这好极!”异人开心的跟什么似的,“我以前只遇见过手筋脚筋都断掉的人, 到我这里还能够让他续上。你这把自己全身经脉都断掉,我虽然没有遇见过,然而我也未必不能救。” “先生,如果能力只是如此,那也……那也未免让人有点小瞧,如今我……我自断经脉,不知道在先生的医治之下,是否还能恢复真气与内力……” “做的好买卖,甚得我心!”异人笑道,“你这已经是九死一生了,听你的声音,只怕早已坚持不住。若我能在一时辰之内将你经脉续上,已是艰难。你觉得不够刺激,你如今又提出了恢复内力的要求,你做的可是一桩好买卖呀!” “先生既然说的好买卖,可见先生是很喜欢这样的挑战了。”躺赢道,“先生说的不错,然而先生若是救不了,我这桩好买卖也就不能实施了。纵然救不得,只要先生救我家世子,于千秋万代,美名亦不会有所损伤。” “好小子,果然你懂我。可惜了,你是鬼头医的徒弟。”他道,“也罢,那我现在就来试试看。” 这变故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明明还只有白非墨一个发疯的人需要救治。现在连躺赢都要救治,否则一个时辰之内就要死去了。 他依旧是在赌,其实当他听到一异人说试试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赌赢了。那么无论他救不救得回来自己。他是一定要救白非墨的。 以他的能力对这种蛊看起来很不陌生,应该也是能救的,虽是无解,但未必不能抑制。只要白非墨等到师父来了,那么他即便是死——能用一起之力换白非墨一命,死得其所,死有所值。 “多谢。” 躺赢说道,“还请先生先救我家世子。” “哼,你家世子还好着呢。你自己快死了。”异人嘴巴一撇,刻薄道,“你别想坑我,你若是死了,那别人就该笑我了。”他使了个眼色给玉树,“还不快把你们家这混小子抬进来!你是想看着他死吗?” 玉树巴不得立马治好躺赢,和临风等把躺赢搬到殿里,闲杂人等一并屏退。临风一边道,“你先治好要紧。否则我们将来无法向世子交代。” 玉树也看着他,郑重道,“快点好起来,这里也就只有你能帮那个怪人来治好世子了。” 躺赢点点头,“我知道。他转头对异人道,“让我来看看你的能力1看你是否能将我治好。” 异人哼了一声,“你们扶着他,小姑娘你来搭把手。” 然而猪猪已经吓得满脸菜色。异人道,“我就喜欢看好看的小姑娘,你若是不来,叫我治死了他,那我也没法子。” 威胁果然很有用,珠珠立马答应。 于是异人给躺赢把了一下脉。他看了躺赢一眼,摸了摸脉搏,便道,“忍着点,我要开始了。” “且慢。躺赢忽然道。 “怎么后悔了?” 他把头转向珠珠,“你记得吃点药,等下动刀子,我怕你受不了。”见异人疑惑,解释道,“她晕血。” 异人看了珠珠一眼说道,“晕血呀?”他又看了看,坦言说道,“也不像啊。”然而即使这样说,还是丢了一颗药丸给珠珠,“能缓解症状的,快吃吧,我可不想一刀下去,你就已经先倒下来了。” 珠珠连忙吃了下去。 “很好。”异人动手解开躺赢的衣服,之间外面齐整的衣服下面,皮肤之上竟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色,“果然……”他伸手一抹,“都是血水……” “天啊……” 异人看她一眼,见珠珠不忍,解释道,“经脉寸断,血液渗出,若不是他用真气护体,只怕现在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亡。然而真气经脉互为表里,经脉已断,若不能及时续上,真气溃散直至消亡,那他现在已是死尸一个。” 见躺赢脸上冷汗涔涔,牙关紧咬,不发一言,异人难得地夸奖了一句,“好小子,你还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听到这里,临风道,“先生别再作弄他了,还是立马医治罢!”牙根紧咬,怕的就是真气溃漏,他虽然有骨气撑到死,但是临风不忍心看他这样死去。 “吵死了。”只见身影一转,临风已被点了哑穴,说不出一句话。玉树禁闭嘴巴,表示自己很听话。 异人伸手,在躺赢身上几处穴位点了一下,只见躺赢鼻翼翕张,缓缓吐出一口气。 “现在我已经把他关键的几个大穴点住了,真气暂且就锁住了。血液流失也不那么快。你放心,他还不至于那么快死。” 听他这么一说,然而珠珠完全没有放心的意思。 异人将自己的儒衫脱了下来,,反身一放,上面居然挂满了各种诊具。有各种各样的细刀和银针,还有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小罐罐,只有指姆大小,一个一个拴在衣服上。 “帮他将衣服脱掉,我要给他缝经脉了。” “缝经脉,怎么缝? ” 异人奇怪地看珠珠一眼,“当然是哪里坏,缝哪里咯!” “可是……”珠珠瘪了瘪嘴巴,看了一眼躺赢的身体,经脉在身体里,哪里看得见。更别说寸断,断在哪里都不知道。她真的要哭了。 只见异人从衣服上拿下一个指拇大小的玉瓶子,拿一枝细的不能再细的签子,尾端绑着一点动物毛,他沾了沾瓶子,白色的毛便变成了金色,原来瓶子里装的是金粉化的水。 “别慌。”他道,“你们帮我把他衣服脱光,一丝不挂。” “你不要戏弄她。”却忽然听见躺赢说道,“这种事叫她在场做什么……”珠珠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还未出口,只听异人道, “你懂个屁。她在场自有在场的用处。他们两个笨手笨脚的,我怕把你给弄残哦,坏我英明。”又对玉树临风二人说道,“你们两个给我把他架好咯!” 见他虽然不是一本正经,但不像是要戏弄的样子,珠珠虽然为难,但她还是帮躺赢把衣服脱了,“别慌,世子要紧。” 继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帮躺赢脱完了衣服,珠珠道,“先生请。” 异人又用毛笔沾了沾金水,点在了躺赢的右手上,开始一点一点画了出来,等到一刻钟之后,连他也累的很。 躺赢道,“经络图……” “不错,正是经络图。”他点的点正是经脉里面的穴位,而这些学位连接起来便是气血真气流通的经脉。 “看见这些稍大的点了吗?这样链接起来,便是正经,也就是十二经脉的脉络,这些小点,连起来便是奇经八脉的脉络。” 异人看珠珠一副茫然的模样,指着躺赢说道,“算了不给你们说。他知道就行了。” 见躺赢已经闭目养神起来,珠珠这才放心,看起来不错还是很厉害的。 “接下来的一部至关重要,需要你来做,也非你不可。” “我?”珠珠睁大了眼睛。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线天(二) “就是你。” 异人点点头,“现在他身上穴位已经是十分明了的。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到底哪里经脉断了。所谓的经脉断了,是由于他自断经脉,那么强大的真气内力,就把原本的脉络冲开,冲断,歪七扭八,原本的脉络就不通了。所以这就要人为地去疏通。可是问题来了,怎么知道哪段不通呢?” “不知道姑娘见过子母铁吗?”异人道,“子母铁之间有牵绊的力量,母铁动,子铁随。因此若是此时有极细的子母铁,母铁在外随着脉络游走,子铁在内打通经脉。若遇断脉,也迎刃而解。” 如果白非墨此时醒过来,她就该知道这子母铁是什么东西来了——就是一般的磁铁。 “虽然如此,然而子母铁那么大,如何藏匿于身体,冲破经脉阻碍呢?” 异人拿出另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罐子,在自己手中倒出了白色的粉末,叫珠珠伸手。 “这是什么?”珠珠问,她记得子母铁粉不是这个颜色的吧。她不太清楚这白色粉末平平无奇,能有什么作用。 “蛊虫。” “蛊虫!”珠珠差点甩开,她可没忘记七哥的模样!若真是蛊虫,那只怕是凶多吉少,避都来不及,如何敢迎头赶上呢! 她的手却被异人一把抓住,“你若是撒了,他的命就救不回来了!” 珠珠一愣,只见异人宝贝似的将它护在手里,道,“放心这蛊虫是好虫子。听人话的好虫子。” “这个蛊虫就有子母铁的特性。”他得意洋洋,“此蛊换做美人香。蛊虫尤爱追随女子,尝尝依附不肯走。一碰到女子皮肤,便通身发红光。因此又有别名登徒子。” “你看。”他把粉末倒在珠珠的手上,白色粉末立马通身变红,细看之下隐隐闪光。粉末居然游走,均匀的躺在了珠珠的手心,似乎是蒙上了一层红色的汗珠。 “若是男子,它们便不领情。静呆呆的死物一般。”异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手一抹,登徒子们便回复了白色粉末样子,躺在了异人的手里。 “等会儿,我就把这些美人香放到他的身体里。借你之手连接这些经络,让这些虫子跟随你手的印迹,就能够强行冲开那断掉的经脉。那么,经脉也就通了。” 珠珠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思路,也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刚才说,只有珠珠能够帮上忙的原因,因为这种虫子只喜欢女人的体香。 “也只有小姑娘你最心灵手巧能够帮帮他把经络连接起来,若是别人手指又粗,空有一个大脑袋,若是连接错了的话,那么蛊虫便会横冲直撞,只会把局势弄得更糟。所以你听明白了吗? 珠珠点点头,“我听明白了。” “首先,我先来给你演示一下这些经脉的走向。然后我再指导你。那这件事情就不会很难。” “十二经脉分手之三阴经,手之三阳经,足之三阴经,足之三阳经。手之三阴,从胸走手;手之三阳,从手走头;足之三阳,从头走足;足之三阴,从足走腹。”异人说道,“手三阴经从胸腔走向手指末端,交手三阳经;手三阳经从手指末端走向头面部,交足三阳经;足三阳经从头面部走向足趾末端,交足三阴经;足三阴经从足趾走向腹、胸腔,交手三阴经,这样就构成一个“阴阳相贯,如环无端”的循环径路。” 他的手就这样在躺赢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时不时地回头看一下珠珠,珠珠注意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十二经脉气血的流注,其次序是手太阴肺经在食指端流注于手阳明大肠经,并依次为:经鼻翼旁流注于足阳明胃经,经足大趾端流注于足太阴脾经,经心中流注于手少阴心经,经小指端流注于手太阳小肠经,经目内眦流注于足太阳膀胱经,经足小趾端流注于足少阴肾经,经胸中流注于手厥阴心包经,经无名指端流注于手少阳三焦经,经目外眦流注于足少阳胆经,经足大趾流注于足厥阴肝经,经肺中则流注于手太阴肺经,完成一个循环。”他说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妈的,妈的真难背。你知道这些……就是要不是好用,我他妈还真不背,本来还有歌谣来着,但是我给忘了。” 珠珠道,“没关系,我已经记好了。 ” 异人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的记清楚,继续道,“肺手太阴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内,行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内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鱼,循鱼际,出大指之端。其支者,从腕后,直出次指内廉,出其端。” 他一边念着,就在躺赢肚子上摸了摸,然后道,“你忍着,我要来啦。”割了一道口子,将美人香倒了进去。 这时候,他让珠珠把手放上去。珠珠手指刚轻触了一下躺赢,只见那个地方一下子红色盎然。 珠珠惊讶道,“虫子活了!” “虫子活了,他就活了。”于是珠珠就按着他说的走向与脉络,像他所教的那样,把经脉的所有点都连了起来。 刚连到手里边就发现了几处不同的地方。但不知为何,蛊虫们还是纹丝不动。珠珠便加大力气…… 一会儿,躺赢已经有所反应,想要去挠自己身上的地方。 奈何异人阻止了他,“别动,这是虫子们在在打通你的经脉啊!可能会有点像被针扎一般疼痛,但是这点你应该会忍一忍罢。” 躺赢皱眉,冷汗直下,似乎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挣扎疼痛,然而他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令珠珠感到惊喜的是那些蛊虫,果然一直披荆斩棘,冲开了经脉不畅的断处。于是珠珠便依照从胸到手,从手到头,从头到脚,再从脚到胸的地方。一一将躺赢的身体经脉给打通了!将谭英的筋脉从头到脚连了起来。 随着红色已经聚集在躺赢手指尖,异人一刀隔开,那些登徒子便排成队混着鲜血流到了珠珠的手里。 “成功了!”异人说。他是也挺高兴,没有想到真的会挺成功。其实他本来就是想要在别人身上试水。但又怕失败了坏自己的英明。现在好了,他一点也不怕了。 十二经脉结束以后,便是奇经八脉。依靠美人香,珠珠再一次圆满完成了任务。看着躺赢突然轻轻把手抬起来的样子,她终于松了口气,“好了!终于好了!”她高兴道,“这下七哥有救了!” 说完已经奔向外面白非墨。 “你们去看看世子,我现在已经无碍了。待我催动真气,恢复内力,想必很快就会好。”躺赢连忙站起来,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 临风还觉得不妥,却被玉树拉走了。异人一边收拾他的小蛊虫,躺赢穿完衣服,走向他道,“还希望先生看在今日的试验上,好好医治我家世子。我感激不尽。 “可是……”他话锋一转,“若是胆敢像刚才那般动手脚,别怪我不客气。”他的话语很柔,许是大病初愈的原因,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不一样的决绝的勇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线天(三) “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拿蛊虫把我的身体当做实验品,也就罢了。你还用我的身体来养你的蛊虫?说什么冲开阻碍?你不过是用你的蛊虫,把我的经脉咬出一条道来而已。还趁机叫蛊虫把我的真气一并噬咬。”躺赢冷声道。 “我只是说把你断掉的经脉接回来而已,并没有保证说不损伤你的一点真气。”一线天倒是没有惧怕的样子,只是奇怪,“你既然知道为何刚才不说?” “我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你放心。我也不是来要找你讨债的。”躺赢看了一线天一眼,“我只是警告你,如果让我发现,你在治疗我家世子的过程中有任何一丝猫腻,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先生若是以为这点蛊虫的噬咬就能破坏我的真气的话,那未免太小看我了。”看着一线天猛然挑眉,躺赢不客气道,“先生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躺赢忽然闭上了眼睛,舒展身体。一线天看到他全身忽然真气萦绕,整个人沐浴在金光之下。 “金光护体?!你是……”一线天已经惊讶的说不出来了。他没有想到躺赢居然会金光护体,“难怪!”他恍然大悟道,“难怪你的真气散了又聚,原来你是日月神教的人!” 日月神教乃是鬼方第一大教。神教分日月两派,各自都以太阳神与月亮神为信仰,自称是日月后人。而他们之所以被称为日月后人,就是因为能够吸收日月之精华,通过源源不断地吸收月亮与太阳的能量来补充自己的真气。 在武斗中,真气的续补一直都是重中之重。同等条件下,真气续补的快慢直接决定生死。而日月神教的人能很快吸收日月之精华,因此又被称为不死之人。 日月后人还据此出了吸收天地精华的心法。也正因为如此,天下武者云集。最后发展为日月神教。 然而十几年前那场变故,日月神教内部厮杀严重,日月神教内部两败俱伤,日月后人也不知所踪。 “葫芦头知道你是日月后人么!”然而他话还没有讲完。只听躺赢冷笑一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日月后人。我是白家人!” 说完,他已经站起来,开门走出去头也不回。 倒是一线天,站在那里楞楞的。心里纳罕这白家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拥有日月后人做他家的影卫。 还没就等他继续思考的时候,躺赢就已经沉声道,“还请先生莫要耽误时间,快快救治我家世子。” 珠珠大声叫道,“先生,快来!我家世子又发病了!” 一线天连忙快步向前,只见白非墨再次发狂,好几个人压着她,她才不至于翻天。 他把白非墨手臂上的衣服往上一撩,只见手臂上隐隐约约出现一条条紫色条纹。那里正是血脉所在之地,如今正慢慢变鼓起来,隐约可以看见有蛊虫在蠕动,眼看着就要破皮而出。 “不好!蛊虫暴动了!”躺赢仔细地摸着白非墨的血管,又摸了摸手的其他地方,紫色条纹以清晰可见的速度,从血管向全身蔓延了。 “怎么会这样?突然之间……”一线天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按理来说全身乌紫,七窍流血是第三阶段的事情,本不应该如此之快。应该在发病后几日,然而现在这些虫子,已经成熟的样子,甚至就要破皮而出了。 他忽然蹲下身来,靠近白非墨嗅了嗅,忽然拿起她的手腕口仔仔细细地嗅,既然大声道,“刚才谁碰过她的手了?” 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句话,还没等有人回答。他快速地又用鼻子嗅了嗅空气,最后直奔昭阳,嗅了嗅他的身前,,猛然间揪起他的领子,眼神凶狠,“你居然!你居然敢这样……”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爆发,看向昭阳的那眼神几乎要把昭阳给吃了。 珠珠连忙问,“先生,出何事了?怎么忽然这样?” “你居然敢染安神香?你不知道这玩意儿,会使她身上的虫蛊暴动吗?!” 昭阳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我不知道……”他话都变结巴起来,“我,我刚才就这样一直握着她的手一刻都没敢放……我不知道安神香居然会……” 他的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好像千万颗星星一瞬间灭掉了。他住了嘴不说话,愧疚使他无言以对。正是因为他的安神香,把白非墨害成这样。尽管他不是有意的…… 珠珠连忙道,“不怪他。安神香,原来真是安神香惹的祸。七哥,昨日就是因为点了这安神香。原来竟然是因为它吗? “但是我们检查过,安神香绝对没问题。” “安神香是没问题。常人用了可缓解心疲劳累。然而安神香里面有一名叫做冲甲子的虫药,这冲甲子就是十分吸引活死人蛊。” 听了他的解释,珠珠立马叫人把整个大殿用艾薰过一次,确保安神香不不会再刺激活死人蛊。 确保了没有安神香,白非墨血管摸着也安静一点,不再像刚才那样汹涌。然而虫蛊依旧在蔓延。 “她没有一丝内力,也没有真气护体。这下只怕是九死一生。”躺赢如此说道。 一线天沉默了,尽管他不说,他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躺赢尚且可以用真气护住自己。然而白非墨什么也不会。 “把她的衣服脱掉,我要给她开刀了。”一线天道。见其他人面面相觑,一线天怒道,她现在情况危急,到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些事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珠珠和躺赢们你们动手将白非墨的衣服剥掉。全身乌紫遍布,皮肤已经发胀。一个这是多么令人可怖的画面。可是现在就发生在白非墨的身上。 “验虫。”只见他拿出自己的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点水,倒入水中,用柳叶条搅拌均匀,一点一滴,撒在白非墨的身上。 顷刻之间。原本黑的发紫的皮肤下面的阴影发着金光。 那金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一条条金色的纹路,铺在白非墨的身躯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梦魇(二) “这是虫子吗?”看见那密密麻麻的皮肤下面的血管,珠珠感到头皮发麻。 这情况躺赢也是知道怎么回事。 若说先前,他身上化的点,那是经络图的化法。那么白非墨身上。几乎就是血脉图,所有静脉动脉交叉口上,都是密密麻麻被金色的虫子填满,连成了一条条回路。 “这个蛊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下去的。这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血脉。” “究竟是谁这么狠?”要这样对待白非墨。从小到大,躺赢也想不出究竟是谁有这个能力,居然敢在云南世子面前下蛊呢? “不是为了害她,而是要养这些虫子。”一线天道,“他们把白世子当做了一个绝佳容器。” “容器?!”珠珠简直要气炸,居然有人把人当做容器,就为了养这些虫子?! “先别说这个,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破蛊。我们唯一的方法就是清洗血管,把这些蛊虫都给洗出来。” “但是,这些蛊虫太厉害了,我们几乎动不了她的身体丝毫!”躺赢道,“只要一放血,伤口也就会在短时间内愈合,根本不给你多余的时间!” “那是因为她的神志已经不清。在他身体内的蛊虫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便可以为所欲为。这就是活死人蛊的厉害。因为我现在几乎不知道,她究竟是已经死了还是没死。” 看见珠珠睁大的眼睛,一线天道,“不然呢,你以为活死人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蛊虫占据全身,控制大脑,控制意识,控制你的心智,你还是你吗?你还活着吗?” “他现在因为蛊虫暴动而导致的神智受损。整个人一直迷失在梦魇之中,无法清醒。我们总要先把她意识唤醒,否则,谁知道我们救回来的是一个人呐,还是一个容器。“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唤醒她?” “你们听说过窥梦吗?” 见躺赢他已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点点头,“看来你听过了。” “窥梦就又叫做共梦。解梦人闯入做梦人的梦中,与他一同经历梦境,这就是共梦。” “这简直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闯入别人的梦中。” “你不信也罢。”一线天耸耸肩,把嘴向躺赢努了一努,“他知道。” 珠珠看一下躺赢,果然他也不说话,的确是有这件事情的。 “只是,解梦人若是神智不够强,他也会陪同那个入梦人,永远困在梦里。”躺赢道,“这件事风险极大……” “让我进去……”忽然听到昭阳占了出来。 “既然是我惹的祸,那么就让我负起责任来。你们放心,我一定可以把她带回来的。” 忽然听见昭阳这样说的。一线天也感到十分高兴,“你说到做到,那就让你来。” 于是昭阳沐浴更衣,躺在了白非墨的身边。 一线天拿出安神香,道,“这的确是最好入门的方法。叫他点上。” “但是如果这个虫子又暴动了。怎么办?”她可没忘记 刚才一线天说道安神香有助于蛊虫的暴动。 一线天到这时候,他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以前研制做出来的,抑制活死人蛊的。” 他拿了一只细毛笔,沾了沾小瓶子,在白非墨的身上描血管。小虫子果然立马变安分了。 昭阳喝了一杯酒,盯着白非墨道,“我会把你带回来的。我一定会。” 白非墨瘫在床上,越发不想动弹。空气中的苦味越来越重,被子里的血腥也越来越浓。连日来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喝药,婚礼,逃串,故人,还有追赶,这些天这些画面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一会儿又是回到了前世,她看到了她的故乡,看到了她的故人,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可是一转眼又都变了。 珠珠还在尽职尽责地煎药,火炉上火苗在哔哔啵啵地吞噬着空气。 “起来喝药。”珠珠扶了白非墨起来,如此道。 白非墨喝了一口,觉得苦,然而皱了皱眉还是喝下去了。珠珠倒是有点奇怪了,就这样一地看着她。 白非墨笑道,“苦还得喝。我知道你会逼我喝的。” 珠珠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假的。我知道我在梦境。” 珠珠奇怪道,“七哥你在说什么?怎么梦境?” 白非墨推开珠珠的药道,”然而我知道我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离不开?” “世子快别说了吧!好好养病要紧,怎么又说疯话了?” 白非墨笑了一下,仿佛意料之中一样,“我就知道你是假的,我的珠珠才不会叫我世子。” 珠珠摇摇头,不想再跟她废话,继续去煎药。 白非墨再次醒过来,屋里还是通身都是红色喜庆的东西。眼前明晃晃两个新人,站在她面前。白非墨不知道为何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祝虞道,“姐姐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她已经不想再问那是谁了。她知道那是朝阳,尽管知道这是梦境,但是不知道为何,白非墨还是难受。看着他,浅笑的模样,微扬的嘴角,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会和自己会梦到这样的事情。 然后还没等到闭上眼的时候,忽然门外闯进来一个穿着白衣的人,从容不迫地走过来,朗声道,“那不是我。我来了,我在这里。” 白非墨猛的惊喜了,“你是……昭阳?” 他坐在他她床边,把她拥入怀,“对,我是昭阳。我来了。”他握住她她的手,看向那一对新人,道,“那都是假的,你别怕,这都是假的。”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更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他语气缓缓,温柔得不像话。她心一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原来他知道,她不过是害怕已。 却听他忽然道,“你哪里有什么病?还不快同我一起走。你不记得了,御春坊的酒,因为没有你来,老板说要关门了。快来!”他站起来,向她伸出手,快活地道。 是了!听他这么一说,白非墨猛然想起她本来是和昭阳一起在御春坊喝酒来着的。她哪里有病?她为什么要喝药?她只知道这是个梦境,却不知道既是梦境,自然是假的,也就不必留恋。于是被子一掀就准备站起来了,然而脑子一抽,眼前一片漆黑。 白非墨睁开眼,全身又累又酸又涨又痛。这感觉真是太熟悉了,还是在病床上是吗?难道又要一遍遍地开启下一次循环吗? 然而刚才那个梦……昭阳……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梦魇结束 “昭阳…… ”看见白非墨睫毛微动,眉头微蹙,珠珠欣喜地看向一线天。 一线天点点头,转头对昭阳说,“继续跟她说话,转移注意力,我要准备动刀了。” 昭阳点点头,示意一切妥当。 白非墨继续道,“昭阳……” “我在。” 白非墨扯开嘴角,“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现在不是梦了。”昭阳紧握她的手,“我一直在你身边。” 白非墨欣慰地点点头,她闭着双眼,睫毛微颤,语气是说不出的委屈,“我梦见你和别人成亲,我的心非常难受。”她睫毛一颤,眼泪就这样流下来,“我觉得世上难受……” 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对昭阳毫无感觉。但是事实上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对他有着非常多的好奇,哪怕她从来没看清楚过他的脸。 “那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罢了。以后你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他的语气轻柔,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莫名安心。 一线天拿着刀对着白非墨的血管轻轻一划,白非墨嘴角一歪,吃痛地喊了一声,“嘶……”她皱着眉头,咬紧牙关,“不知道怎么的,我却很安心,痛就对了,至少现在不是在梦里了……” “是的。”昭阳安抚她,“你现在生病了,躺赢正给你治病呢……不怕,再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病了的,我不是在跟你一起喝酒吗?”她恍恍惚惚,心里一阵紧张,好像哪里又不对。他怎么会在这里?珠珠呢?玉树呢? 她正想睁开眼睛看,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尖锐的疼痛,好像被利刃狠狠剜开一样。白非墨抽搐起来,却发现全身被摁住了,手脚都不能动,可是她痛的要死了,后背那里仿佛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地插进在插出,狠狠地用刀刃磨着她的肉一般。 “七哥,你千万坚持住啊,马上就好了。”依稀可以听见的是珠珠的哭声。不用想也知道珠珠已经是泪雨滂沱。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出来了。”她听见有人这样说,等她撑开眼皮,可以看见自己全身赤***前仅仅用被子挡住,双手被人抓住,似乎是玉树?而那手也很可怖,满是乌紫的瘢痕,还有乱七八糟的条纹。 怎么回事?还没回来等她问出声,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好像有虫子在噬咬她的肉一样,酥酥痒痒,然而后背一阵灼热,那里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正从她的后背出来! 她终于醒悟过来了,这不是梦。 “快出来了!” 她想转过头去看看,然而有人捧住了她的脸,把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坚持一下再一会儿就好了,真的!” 白非墨忽然挣脱了手,玉树大惊,以为她要伸手去摸后背,没想到她伸手去摸了昭阳的脸,“我想看看你的脸,但是什么看不清。”隐隐可见他的脸像雨一样莹润有光泽。而她的就像是枯死的老树枝一样, 她忽然感到恶作剧趣味一般,“也没有多好看嘛……”她强忍着痛,笑,“怎么我就这样心心念念起来了。” 昭阳握住她摸着他的脸的手,苦笑一声,“不好看就不好看罢。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账。” 被他这么一说,感觉好像后背都不疼了。她只是躺在他的怀中,紧紧地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如果这不是梦,那就让她再任性一次吧。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就以这样子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但是白非墨却无比地开心,她已经可以拥抱恐惧了,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一线天呼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了,都排出来了。”白非墨想回头看那东西,但是没见着,从珠珠的脸上,她其实可以看出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了药休息几天就会好了。”一线天这样说道。 其实白非墨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她很累,好像身心被掏空一样地累。 “我想睡觉……但是我又不敢睡。我怕我一睡觉就做那种噩梦……”最重要的是,她不可能再做这样一个美梦了。 “不会的。你不会再做那种梦了。绝对不会了。” “那你陪我睡。”白非墨不由分说,再一次抱紧了他,“你在这里,这样我会比较安心。” 玉树临风流倜傥赢:当我们都是死的吗! “你睡吧。折腾了好几天,你也累了。你睡吧,我们大家都在呢。” 听到这话白非墨终于放心地睡过去了。 —— 醒来一些发现自己走在街上,身边站着她的奶奶,正提着一袋荔枝,牵着她的手一路絮絮叨叨的,“今年是小暑,奶奶给你买了荔枝,不过你不要馋嘴……”听着这熟悉的话,白非墨握紧了奶奶的手,停住了。 奶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怎么了? ” 白非墨不由分说抱住了奶奶,“没什么,我就是好想你。” 哪怕拐角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哪怕下一秒她就这样头也不回,这一下她足够了。 “鬼灵精,那给你多吃几颗荔枝好了……” “喂!”白非墨转身看到那个白衣少年从树上跳下来,“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什么事?”白非墨没好气的说。 “那个我喜欢你呀,你觉得怎么样?” 白非墨转身看到一大一小渐渐走远的身影,老人一直拉着小女孩的手,时不时停下来,直起佝偻的背歇一会儿。小孩子倒是奔奔跳跳,一边拉着老人的手一边向前…… 没有谁把谁丢下。谁也不是离开的那一个。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白非墨莞尔一笑,回头向少年道,“我觉得……很好啊……” —— 靠,太羞耻了,已经想不起来第几次梦见昭阳了。 阳光撒在白非墨的脸上,提醒她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她没想到她居然会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梦,很大一部分还是跟昭阳有关的。尤其想起那天他的问题。没想到她嘴上不回答,意识却是很诚实的嘛?要不然也不会一次次地梦见他了。如果被昭阳知道了,他大概会笑死吧。 “七哥。今天七皇子诞辰。你要不要去?皇上下了谕旨,你在病中可以不去。送一份贺礼过去,礼数到了就好。”珠珠看见她醒了,连忙说道。 “七皇子?”猛然没有印象的白非墨脱口而出,“不去!就随便送一份过去吧,礼数到了就好。我才不去被别人指指点点。”这几天她病了,指不定有什么传言呢。 看着珠珠趴在床上看她,白非墨伸出手去捏她的脸颊。后者眉毛一皱,“干嘛?一大早就捏人家的脸。” 白非墨憋着笑,“这才是珠珠嘛。”先前梦见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 “我操!你说谁生日?”七皇子,那不是明月吗?她连忙从床上蹦跶起来,“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明月诞辰 “今天早上已经跟七哥说完啦,七哥应了一声又睡了,这能怪谁呀?”珠珠委屈。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惜她生病后一直犯懒,又睡了回笼觉了,她利落转身,伸手警告,“不准拆台。” “明月诞辰,那可是大事。”听珠珠讲在白非墨病重这几日,宫中一直有传言说是赵允贤附身,搞得人心惶惶。于是本来就处于被调查的崇文馆事件加快了速度尘埃落定。。 周申钦被贬,蜀屿元告老还乡,太子被幽禁东宫。而赵允贤册封国夫人还以太子太傅之礼下葬。不得不说,短短几日,局势已经变得十分不妙了。 天啊!太子党该不会真的是没落了吧? “无论如何,今晚是明月的生日,我们一定要去看一下的。指不定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呢。” 白非墨一边起身一边道,“借了我这么大一个由头。我还不能去看一下他的笑话吗?” 借白非的病当由头,说什么赵允贤含冤而死,于是附身在白非墨身上,借机闹事。不得不说明月党这招使得妙啊。 也怪白非墨,好好的生什么破病。据说跟鬼上身一样,对着怜伊殿又砸又摔,连白非墨的几个影卫都被挠得破皮,不堪入目。 白非墨看了一眼珠珠的手臂,还真是。她是对于那件事忘得差不多了。可以想见那场病有多重。 要不是她有一天醒过来,发现皇上下谕旨,让她休息不必去国子监,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呢? 那日她像往常一样醒来,只是头还有点痛。她本来还以为是和昭阳喝酒导致的后遗症。没想到珠珠跟他说,已经是八月了。 她猛的一惊,御春坊的酒这么厉害?让她醉了十几天? 珠珠倒像是见了鬼一样,立马叫躺赢过来诊脉。躺赢倒是说没事,只是后遗症有点重,一时把那几天的折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非墨这才发现原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听珠珠讲。那时候她跟疯子一样,恨不得把整个宫殿都拆了,见谁打谁,玉树临风流倜傥赢还有珠珠他们全身破了皮,都是让白非墨给挠的。 如果不是躺赢把袖子撩起来,白非墨还觉得他们都在撒谎。 “都说是中邪,说不是那谁含冤而死来报复来着的。” 皇帝虽然不信,但还是私底下请了跳大神的人来,都不管用。最后还是昭阳公子请了鬼方神医,说是让人下蛊了,最后给治好的。 果然后来一线天用刀在白非墨后背拉开了一道口子,污血都流了出来,可怕的是那污血里面还有蠕动的大虫子。 白非墨才不信呢,珠珠说的煞有其事。她记得珠珠最怕血了,怎么可能还看得这么清楚。 接着又一件一件事问,细细地了解了她发病症状跟原理,她就立马解释这些封建迷信的她一个都不信的。 “哎呀,不过就是身体里寄生虫太多了呗。你们是没见过呀,有些人不小心吃了那个没熟的肉。哎呦喂,寄生虫挤满了整个肝脏。”又告诉珠珠不要慌,可能是她吃啥东西没不太卫生,导致虫子在他身体里繁殖了,根本就不是什么下蛊下降头什么的,还让猪猪不要信那些封建迷信,尤其那些骗财骗色的土医,害人不浅。 救了白非墨一命还被白非墨打成封建封建迷信土医一线天表示自己无话可说。 当说到昭阳一直抱着她的时候,白非墨猛地尖叫了起来,“什么?你们竟然让他抱着我?你们不是说我那时候都是光着的嘛!” “没有全光着,前面还是用被子挡住的,只有后背是露出来的。异人和躺赢都是医生,没关系的。”珠珠连忙解释,然后没有用,白非墨已经崩溃到不行了。 然后珠珠又说到共梦的事情,说要不是昭阳,白非墨还一直神志不清呢! 难怪她一直会梦到昭阳,敢情就是因为昭阳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还说的这么荒诞离奇的,什么共梦,这不就是脑神经影响机制的问题吗?说难听点那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白非墨哀嚎一声,这不是封建迷信是什么?天知道在她生病那段期间,多少人对她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至于珠珠说的什么她在那时候紧紧抱住昭阳死都不撒手,还非要他陪着睡的事情,白非墨心里一虚,表示也许这个是真的…… “果然病好了以后,觉得当初的病都不可怕了,当时还觉得要死了一样。现在好了,什么都不在意了。” “甚至就连以前想不通的现在都看开了。”白非墨接着珠珠的话。 她为什么会一直做噩梦,不就是她自己一直想很多事情,郁结在心头,才一直做噩梦吗? 可是她现在真的想通了。忽然觉得好像也没有必要那么倔,警惕心那么重。 “你说人这一生图啥呀?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何必要那么忌惮这个忌惮那个,多累啊。” 因为在病中,皇帝就免了他抄写崇文馆的规章制度。毕竟他是因为这个间接导致生病的。还下了谕旨,以后她就不必去上文课了。只让她病好了以后去上武课。 她本来还想说不好意思面对国子监的同学们。先是因为“作弊”卷入了赵允贤的事情。再是因为不想抄书就装病晕倒,好在上天右眼被赵允贤借尸还魂。听着珠珠讲述宫中留言,白非墨心想自己这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白非墨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也不怕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今天这种场合,昭阳一定会出席的。 她本来还不信自己喜欢朝阳,但是连日来的梦境让她明明白白地知道了自己就是在意他,不然不会做这样的梦。 一旦想清楚了,她比谁都放得开。今天这晚宴她是非参加不可了。 虽然她在梦中有梦见过他,但那毕竟是假的;虽然听珠珠说昭阳在她发病的时候还抱过她,可是她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 昭阳这个狗东西,她病好了神智清醒以后,他居然一次都没来看他。她本来还想说两人是不是该有一个实质性的进展了。没想到还是这样,她甚至都要以为连珠珠也在做梦了,昭阳哪里关心她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晚上就要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把昭阳的脸看清楚。他最好长着一张潘安脸,否则她就要哭死了。 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她现在已经不怕那个什么相思病了。死就死吧,又不是差点没死过。她今天就要见识见识昭阳这个妖艳贱货骚狐狸,究竟是怎么在不要脸的情况下把她的心拨动的。 “今天给我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艳压全场的那种。”她这样对裕明说道,珠珠已经惊掉下巴了。 对的,她不能失了场子。万一单方面被那只狐狸把魂勾住,那她可就太没面子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解围 次日申时白非墨是从床上被拖起来的。她睡眼惺忪,看见珠珠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这才知道该去上学了,这才知道快乐的日子又要一去不复返了。 令学生最恼的就是睡觉之时被人打扰,比这更恼的就是,醒来告诉你马上还要进行素质考试。当白非墨到达国子监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形。 众位世家子弟正在崇文馆温书,有的还在隔壁尚武堂练武,原来此次入学考试还有考武德。朗朗读书声,吁吁喘气声,真是大为熟悉。 “白世子,你迟了。”说这话的是督学先生名徐川,年已古稀。据说皇上年少时,他曾是太子太傅。这人一身知识加身,半生臭脾气难改,人称臭老徐。 他说话虽不大声,却很有一股子威严。那炯炯的小眼睛看着你,恨不得把你看的自己先羞愧不如。 “失礼失礼。”奈何白非墨脸皮厚得很,“给先生赔罪。” “不敢。”他亦客气道,“方才皇上来了,问到白世子,在下惭愧,只敢说不知。下次白世子一定要提前告知在下,是因为睡觉起晚了。我才能告与皇上知。” “先生,白非墨是不知道规矩,所以才这样的。”白非墨寻着声音看去,只见祝之楚站出来道。 忽然听见一声吸气,只听徐川道,“那你是知道规矩的,老师教训学生,你也敢插嘴吗!” 忽然又有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居然是祝之秦,只听他道,“学生祝之楚不懂事,先生海涵。” 白非墨还没搞清楚这是咋回事,忽然只听徐川道,“好小子!学生祝之楚和祝之秦分别违反崇文馆规章第一百一十二条和第三百第二十三条,罚抄写崇文馆规章制度一百遍!再跑十圈尚武馆,以儆效尤!惩罚即时生效,学监吴道行监督!” “是!”只听一声答,一个魁梧的男人便走了出来。 “等等等等!?”白非墨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问题。看来徐老臭名不虚传,都古稀之年还在祸害别人。 先前白非墨还以为这人儒雅斯文,只是有着老学究一般的臭脾气,不想如此严苛。 先前那几声礼貌的问候“白世子”这下听起来也知道是故意阴阳怪气来讽刺白非墨的。毕竟人家可是连皇子的名字都可以随便呼喊的。难怪大家噤若寒蝉,白非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白世子有何赐教 ?”只听徐昌老师阴阳怪气的这样说道。 白非墨说道,“赐教不敢当,但是,还请先生给我一个机会辩驳。适才听先生所讲,小子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已经犯了过错。还请先生能够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下次一定注意时间,绝不再犯。毕竟不知者无罪嘛。” “好一个不知者无罪!白世子此言听起来甚是有理。”徐川道,“然而听白世子的语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倒觉得这还可以再说道说道。要都像白世子这般不知轻重,那么要规章法度何用呢?” “一日之计在于晨。读书也要讲究合适的时候。我天朝统一晨读定在卯时,不知道世子为什么胆敢说不知呢?是云南的时间比上京要晚?还是说云南的先生也同白世子一般睡到日上三更啦?” “先生说笑了。”白非墨干笑着,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柏菲莫知道。自己此时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杠上。开学第一天,总有老师想要杀鸡儆猴,这时候谁跳最欢谁就是谁了。谁是那只猴还很难说,但是白非墨一定不想当那只被宰的鸡。 “我跟你说笑?”徐川道,“我不配。你比皇上都要厉害,皇上卯时就来了,你呢申时才来,你说我哪里敢和白世子说笑呢?” 白非墨被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感到起鸡皮疙瘩。 “先生不必如此说话。有话咱就直说,别拐弯抹角。我既然已经做错啦,那就请先生责罚。绝不说二话。” “说得好敢作敢为,在下佩服。既然你主动要求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罚你抄写崇文馆规章制度一百遍。再罚你跑尚武堂十圈,你服吗?” “服。没什么好不服的。”白非墨躬身行礼,“多谢先生教诲。” “既然服,还不赶快领罚?” “现在?”白非墨吃了一惊,“这先生也太……何必急于一时。我又不会跑。” “你有脚,若是撒开脚丫子跑,我还真的赶不上。”徐川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因此领罚么……”他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只有越快越好。哪里有什么嫌早的呢!” “先生说的对!”白非墨道,“但是,祝之秦和祝之楚二人,是因为我而出头的,并无过错。还希望先生能够饶过他们呢!” “你是你,他是他,他竟然站起来为你说话,伸张正义,那么他就要有做出头鸟的准备!” “这不公平!”白非墨大声道,“为友者,为有鸣不平,难道不该算是义气吗?” “匹夫之勇,算什么义气。结党营私倒是真的。”徐川这么一说,白非墨心里一跳。 是了,若非他提醒,白非墨只怕要说不清楚了。虽然明月和小胖墩祝之楚不过是打抱不平了一下,但是若在有心人的眼里。他们恐怕是私下有什么私情,才这般护着了。 以前是不敏感,如今世道变了。白非墨既然答应要选择一个明君,就要从一而终。也不可做出让人太子有所误会的事情来。 “先生多虑了。”白非墨连忙反驳,“先生如此一说,只怕吾等是不敢在公众结交好友了。看起来只有偷偷摸摸才能算正常。学生不敢苟同!” “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徐川怒道,“专擅舌剑,搬弄是非!罚你崇文馆规章口舌篇再抄百遍!” “无所谓!”白非墨说道,“学生立马自去领罚。但改日还敢请教先生,什么样的交友才是正常的。如若不允,倒要请教先生的大学生了!” 第一百四十章 分道扬镳 “就是你。” 异人点点头,“现在他身上穴位已经是十分明了的。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到底哪里经脉断了。所谓的经脉断了,是由于他自断经脉,那么强大的真气内力,就把原本的脉络冲开,冲断,歪七扭八,原本的脉络就不通了。所以这就要人为地去疏通。可是问题来了,怎么知道哪段不通呢?” “不知道姑娘见过子母铁吗?”异人道,“子母铁之间有牵绊的力量,母铁动,子铁随。因此若是此时有极细的子母铁,母铁在外随着脉络游走,子铁在内打通经脉。若遇断脉,也迎刃而解。” 如果白非墨此时醒过来,她就该知道这子母铁是什么东西来了——就是一般的磁铁。 “虽然如此,然而子母铁那么大,如何藏匿于身体,冲破经脉阻碍呢?” 异人拿出另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罐子,在自己手中倒出了白色的粉末,叫珠珠伸手。 “这是什么?”珠珠问,她记得子母铁粉不是这个颜色的吧。她不太清楚这白色粉末平平无奇,能有什么作用。 “蛊虫。” “蛊虫!”珠珠差点甩开,她可没忘记七哥的模样!若真是蛊虫,那只怕是凶多吉少,避都来不及,如何敢迎头赶上呢! 她的手却被异人一把抓住,“你若是撒了,他的命就救不回来了!” 珠珠一愣,只见异人宝贝似的将它护在手里,道,“放心这蛊虫是好虫子。听人话的好虫子。” “这个蛊虫就有子母铁的特性。”他得意洋洋,“此蛊换做美人香。蛊虫尤爱追随女子,尝尝依附不肯走。一碰到女子皮肤,便通身发红光。因此又有别名登徒子。” “你看。”他把粉末倒在珠珠的手上,白色粉末立马通身变红,细看之下隐隐闪光。粉末居然游走,均匀的躺在了珠珠的手心,似乎是蒙上了一层红色的汗珠。 “若是男子,它们便不领情。静呆呆的死物一般。”异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手一抹,登徒子们便回复了白色粉末样子,躺在了异人的手里。 “等会儿,我就把这些美人香放到他的身体里。借你之手连接这些经络,让这些虫子跟随你手的印迹,就能够强行冲开那断掉的经脉。那么,经脉也就通了。” 珠珠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思路,也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刚才说,只有珠珠能够帮上忙的原因,因为这种虫子只喜欢女人的体香。 “也只有小姑娘你最心灵手巧能够帮帮他把经络连接起来,若是别人手指又粗,空有一个大脑袋,若是连接错了的话,那么蛊虫便会横冲直撞,只会把局势弄得更糟。所以你听明白了吗? 珠珠点点头,“我听明白了。” “首先,我先来给你演示一下这些经脉的走向。然后我再指导你。那这件事情就不会很难。” “十二经脉分手之三阴经,手之三阳经,足之三阴经,足之三阳经。手之三阴,从胸走手;手之三阳,从手走头;足之三阳,从头走足;足之三阴,从足走腹。”异人说道,“手三阴经从胸腔走向手指末端,交手三阳经;手三阳经从手指末端走向头面部,交足三阳经;足三阳经从头面部走向足趾末端,交足三阴经;足三阴经从足趾走向腹、胸腔,交手三阴经,这样就构成一个“阴阳相贯,如环无端”的循环径路。” 他的手就这样在躺赢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时不时地回头看一下珠珠,珠珠注意在一旁认真的听着。 十二经脉气血的流注,其次序是手太阴肺经在食指端流注于手阳明大肠经,并依次为:经鼻翼旁流注于足阳明胃经,经足大趾端流注于足太阴脾经,经心中流注于手少阴心经,经小指端流注于手太阳小肠经,经目内眦流注于足太阳膀胱经,经足小趾端流注于足少阴肾经,经胸中流注于手厥阴心包经,经无名指端流注于手少阳三焦经,经目外眦流注于足少阳胆经,经足大趾流注于足厥阴肝经,经肺中则流注于手太阴肺经,完成一个循环。”他说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妈的,妈的真难背。你知道这些……就是要不是好用,我他妈还真不背,本来还有歌谣来着,但是我给忘了。” 珠珠道,“没关系,我已经记好了。 ” 异人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的记清楚,继续道,“肺手太阴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内,行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内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鱼,循鱼际,出大指之端。其支者,从腕后,直出次指内廉,出其端。” 他一边念着,就在躺赢肚子上摸了摸,然后道,“你忍着,我要来啦。”割了一道口子,将美人香倒了进去。 这时候,他让珠珠把手放上去。珠珠手指刚轻触了一下躺赢,只见那个地方一下子红色盎然。 珠珠惊讶道,“虫子活了!” “虫子活了,他就活了。”于是珠珠就按着他说的走向与脉络,像他所教的那样,把经脉的所有点都连了起来。 刚连到手里边就发现了几处不同的地方。但不知为何,蛊虫们还是纹丝不动。珠珠便加大力气…… 一会儿,躺赢已经有所反应,想要去挠自己身上的地方。 奈何异人阻止了他,“别动,这是虫子们在在打通你的经脉啊!可能会有点像被针扎一般疼痛,但是这点你应该会忍一忍罢。” 躺赢皱眉,冷汗直下,似乎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挣扎疼痛,然而他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令珠珠感到惊喜的是那些蛊虫,果然一直披荆斩棘,冲开了经脉不畅的断处。于是珠珠便依照从胸到手,从手到头,从头到脚,再从脚到胸的地方。一一将躺赢的身体经脉给打通了!将谭英的筋脉从头到脚连了起来。 随着红色已经聚集在躺赢手指尖,异人一刀隔开,那些登徒子便排成队混着鲜血流到了珠珠的手里。 “成功了!”异人说。他是也挺高兴,没有想到真的会挺成功。其实他本来就是想要在别人身上试水。但又怕失败了坏自己的英明。现在好了,他一点也不怕了。 十二经脉结束以后,便是奇经八脉。依靠美人香,珠珠再一次圆满完成了任务。看着躺赢突然轻轻把手抬起来的样子,她终于松了口气,“好了!终于好了!”她高兴道,“这下七哥有救了!” 说完已经奔向外面白非墨。 “你们去看看世子,我现在已经无碍了。待我催动真气,恢复内力,想必很快就会好。”躺赢连忙站起来,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 临风还觉得不妥,却被玉树拉走了。异人一边收拾他的小蛊虫,躺赢穿完衣服,走向他道,“还希望先生看在今日的试验上,好好医治我家世子。我感激不尽。 “可是……”他话锋一转,“若是胆敢像刚才那般动手脚,别怪我不客气。”他的话语很柔,许是大病初愈的原因,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不一样的决绝的勇气。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生辰宴 所以说明月不愧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今天的排场确实很大。 虽然白非墨早就已经有所预期,但是亲眼见识还是很讶异的。尤其是对比其他皇子而言。据说很多嫔妃的儿子都是自己过的,能让皇帝亲自点名操办庆祝的,恐怕也不多了。 “果然生日就应该这样的过。白非墨想起自己每年的生日自己都无缘参与,心里就有点感慨。她记得她今年生日那会儿,她不是病了来着?果然还真是有点巧合的可怕,心里想自己还是跟这个鬼日子是杠上了,差点嗝屁。 “你想过,以后挑个日子也就行了。”白非墨正在想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她在说话,也敢插嘴吗?回头却看见那人正笑盈盈地看着她,让白非墨有一瞬间的失神。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他的脸虽然也是如玉一般的温和,但是眉眼却是难得的大开大合那种类型。是那种白非墨一眼能看得见的美,尤其是那双眼睛,那不是一般的有神,眼波流转,已是星辰大海般铺天盖地而来,置身其中不知醒转。 这样深沉的眼睛,嘴巴却总是抿着笑的。大概是为了装酷,总是极力憋着,却总是在嘴角微扬起憋不住的笑意。 就这样,看你一眼,冰雪都化了,但真是千年诗词聚成风。 “如何?合你的心意吗?”他看着白非墨,明明是得意的,却还能装出紧张的模样,怯怯的,让人心疼,差点白非墨都被骗进去了。 “草。”果然只能用这个词来说了。白非墨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她真的庆幸自己运气不好,但是审美一直在线。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就是他的昭阳啊。 “还请白世子自重。”他这句话说的很大声,把她的手拍下来,眼睛却牢牢的盯着她,意味深长。 别人都朝她看过来。白非墨猛地意识到他刚才是在干嘛?就好像是她要去骚扰他,然后他因为恼怒把她的手拍下来。还因为生气,整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可是事实上这只老狐狸在偷笑。他看起来是很生气地把她的手拍下来,实际上是他反手一捏,抓住了她的手腕。只是两人距离太近,别人看不出而已。 “你别动手动脚的呀~”余音绵长,还带有一丝软糯的尾音,这次到说的很小声,并没有叫外人听见。果然是昭阳,果然是老狐狸。 “白非墨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表哥的手!”不用听也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白非墨无奈地转过身去道,“你倒是看清楚,是谁拉着谁的手。” 然而转身一看,白非墨的右手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放到昭阳的胸膛上了。看起来就好像她故意占他的便宜一样。 公主气呼呼,“你这下还有什么话说!” “没什么。”白非墨眼尾一挑,并没有把手拿下来,而是轻轻地拍了拍昭阳的胸,看着公主说,“只是看上了你的表哥而已。” “你不要脸!”公主冲过来把白非墨的手拿下来,警告道,“离我的表哥远一点。 说完便推着昭阳往前走,昭阳回头看了白非墨一眼,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七哥这样……会不会太明显呀?”珠珠担忧地道,“只怕以后公主都不会再搭理七哥了罢?搞不还会找茬。” “我巴不得她来找我茬。”白非墨道,“更何况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就躲躲藏藏的话,那就没有意思了。”她喜欢的就该是光明正大的。 接下来的时间就比较难熬了。虽然说是生日,但也就是大型的家宴而已。除了各家送的贺礼之外,就是各种才艺表演。难得白非墨提起兴趣的是有多位小姐一直主动请缨献上才艺表演。 时不时还有人频频看下祝之秦。奈何这个大寿星一直兴致泱泱,除了看一下祝虞那几眼还有点生气以外,其他时间都如死鱼一般。 然后后者正在和昭阳公子封于修,谈笑晏晏。不知道说到什么,封于修朗声大笑。眉眼具化春风,叫人舒心。 真是的他们两个人一说话,多少人的焦点都在他们两个人。郎才女貌,郎情妾意。一个是少年权贵,一个是世家千金,简直不要再配。 倒是珠珠有点看不下去了,说道,”这个若是不注意,只怕昭阳公子会被人勾走。 白非墨摇摇头,下呷了一杯酒,失声笑道,“这只狐狸,只有他勾别人的份,不会被别人牵走的。” 在白非墨的原著里,昭阳和祝虞两人第一次见面如故,就是因为太子悔婚昭阳看不下去为祝虞出头,还帮着祝虞打脸太子这个渣男和祝宁那个小三。 然而白非墨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现世的昭阳和祝虞,虽然在一般人眼里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白非墨已经感觉到祝虞和昭阳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常人理解的那样。她不太清楚。 接着发生了一件挺意外的事情,皇上晚上说要封祝之秦为五珠亲王,封号为秦。 按理来说这也是一个比较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明月是皇帝宠爱的皇子。但是鉴于太子党一事刚刚结束,皇上就封明月为五珠亲王,这岂不是有点放任明月党抬头趋势? 接着朝野同贺完之后,淑妃娘娘也就是祝之秦的母妃。请求皇上给明月自婚,求娶秦王妃。 难怪那些女子各个不要命一样地表演,原来是有这一层用意在。 皇上倒是有点意外淑妃会谈这个问题,回答道,“不急。明月年纪尚小。现在娶正妃还为时过早,等到辟出府去,再自立两年成熟稳重了,这再求娶不迟。 却见皇帝忽然转头对皇后娘娘道,“倒是叫朕想起太子了,太子也只有一个侧妃,且膝下子嗣稀少。先前听皇后说过,朕也很中意阿虞。今日朕就下旨,讲她指给太子,为太子正妃。阿虞你你觉得如何?” 白非墨暗道一声糟了。没想到话题转来转去最终还是转到了祝虞身上,上一次皇后求娶祝虞为太子正妃,然而皇上一直拖延,不知道为何今日便松口了。而且明明是秦王的诞辰,按正常也是秦王求娶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一下子转向了太子。 祝虞的脸一下子变得难堪起来了。这叫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然而有一人速度更快,却正是太子。只听太子上前跪下道,“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我真不喜欢祝虞而成了正非。” “你这是胡闹。 ”皇上大声呵斥他。 “儿臣没有胡闹。”然而太子很笃定,“儿臣喜欢的不是晋安君主,而是华安郡主,儿臣想求娶华安郡主为正妃,求父皇成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全员怼太子 这话着实把白非墨惊到了,但是仔细想了想,却也在意料之内。 回首看祝虞,她也是愣了一下,最后却松了口气。大家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只有昭阳,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一样,若无其事地在那边呷酒,趣味盎然。 然而细究下来,这真的算是一个大事故了。祝虞是现代炎融祝家一字并肩王的的滴孙女儿,身份尊贵,虽然以前有过废柴之名,但好歹也是实打实的贵女。又有十世契约在前,成为太子妃,乃至未来成为皇后都已经是人尽皆知,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然而今日这一拒绝那对祝虞来说,的确会造成不可估摸的伤害。虽说祝虞来自现代,她自己可以对别人的看法无动于衷,毫无芥蒂。但是在这封建时代,她能顶得住这一时的流言蜚语,她能改变别人的坏心眼吗? 一个自从生下来就带着皇后命格的女人,最后却被太子拒婚,而原因竟是因为一个本来谁也看不上的庶长姐……凡人嘴碎,最爱编排谈资,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乐趣呢? 白非墨实在觉得太子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确实欠缺妥当。皇家的事情事关重大,岂能说反悔就反悔?何况又是这样的场合。纵然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保全祝家颜面,难道他以为换了一个祝家小姐娶,就可以以一抵一,抹平伤害吗? 本来太子党的事情已经令他身陷囹圄,这时候又违背皇上的意思,他真的是疯了!一点思量都没有,简直蠢笨如猪。 “照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件事情最生气的是皇后,她作为皇太子的母亲,一心一意希望她的儿子能够娶一个她认可的太子妃,谁知道太子照一点都不喜欢祝虞,而且事与愿违,居然跟祝宁搅在一起! 虽然早在以前她就有点清楚这件事,但是她还总存有一丝念想,希望太子顾忌着,总不要闹得太过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照这次居然来真的了! “母后恕罪!但是儿臣绝对不会娶晋安郡主为正妃的,我甚至不想要她做儿臣的侧妃!” 此言一出,忽然见皇上脸色一变,抬腿便是往太子照肩上踹了一脚,“放肆!你说的什么话!” 连皇后都惊了。 皇太子真的是飘了,这种话都说的出来。什么叫不要祝虞做侧妃?人家本来好好的正妃之位,到你这儿居然连一个一个侧妃都觉得是高攀了吗! 他这一句话简直把所有可能给祝虞下的台阶都堵死了。 他是铁了心了,不想娶祝虞。 皇太子向来平庸,言语无状,但能说出这样诛心的话,说没有人指点,白非墨是一点不信的。 “皇上,两情相悦本是幸事,若是强求也未免牵强。还请皇上息怒。”令白非墨没有想到的是,一旁看热闹的昭阳居然站起来,白非墨都惊了,难道是要为这个蠢货开脱? 但是她又一想,原著里昭阳就是在这里支援祝虞,打脸太子的。难不成昭阳要放大招了? “太子有心求心中所爱,不愿意亏心晋安郡主。太子此举虽然鲁莽,但却是及时止损。” 白非墨一头雾水?你这是做什么?要提太子开脱?这本来就是他的错,为什么还要这样夸他? 却见他忽然转身向祝虞道,“晋安郡主,贤良淑德,恭谨有礼,识大体,有大才,我早已心仪许久,一直碍于太子的情面,一直不敢造次。今日晋安郡主得自由身,吾为郡主贺。郡主天人下凡,来日当遇如意郎君做心爱之人。若他日见郡主得遇良人,也不枉小臣佛前祈愿多日……” 他这么一说,满座哗然。 什么意思?这是当中表白吗!他喜欢祝虞已经很久了?还一直因为太子的关系,不敢与祝虞接近,未敢造次是吗!察觉到白非墨的怨念,珠珠连忙扶住了白非墨的肩膀,道,“七哥,别慌。这是昭阳公子在给郡主解围呢!” 话音刚落,忽然只听一人道,“吾在西北,也曾听闻郡主大名,晋安郡主天下无双,才情容颜,品行举止,无一不是名姝风范,一直心中向往。今年来京,得见其人,果然知道传言不虚,郡主当真神女也!”这拍马屁的就是西北大将军王世子胡亥。他这话说的倒是极为顺溜,毫无停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早已仰慕晋安郡主多时呢。 “胡世子,我记得你第一天遇见晋安郡主时,还被批的一无是处呢?怎么,居然如今如此神往?”白非墨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胡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丝毫不见慌张,“正是那日郡主的教诲,小子铭刻在心,每每想起,越发赞叹,天下间竟有如巾帼!” 他夸完这话,却猛地对白非墨使了眼色。再看那边昭阳,也是点了头示意,白非墨忽然领悟到什么,连忙坐下了。 白非墨只知道昭阳帮祝虞解围,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太子再怎么样,公开拒婚,对祝虞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在明面上替不替他开脱已经无所谓了,皇帝心中自有定夺。难得是要如何替祝虞挽回声誉。然而昭阳和胡亥这么一说,白非墨算是不担心了。 昭阳根本就不是什么心仪祝虞已久,他不过是在为祝虞结解围而已。昭阳那是什么人?天下公子之首!论身份他是比不上太子,但是论能力,论才情,论样貌性情,无一不是甩太子十几条街!你去上街问问看,你是要嫁昭阳公子还是要当皇后?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除了祝宁以外,在太子和昭阳这个选项上,就没人会选太子的。 昭阳这么说啥意思?你太子悔婚那是你瞎,那是你傻,根本就不是因为晋安郡主不好! 同理,胡亥忽然站起来也是这个原因。说了那么一大通表达了自己对郡主的心意,在白非墨的怼下毫不心虚,其实也就是向天下人告知,晋安郡主多的是人追求呢!太子这个哈批,爱滚哪去滚哪去,要不是被十世契约捆住,我还瞧不上太子这个哈批嘞! 局势已经渐渐扭转向对祝虞比较友好的方向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挑明 他看了白非墨一眼,“你是知道的,他喜欢晋安郡主很久了。别人没看见或者装没看见,然而我却不能这么做。怕生事端……” 白非墨没想到席间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小插曲,又问,“这有什么好生事端的?他后面不也站出来了吗?” 会有什么事端? 听到这里,昭阳道,“虽说未婚女未嫁,但到底是有十世契约在的。虽不是点名道姓太子照和祝虞的婚约,但祝家嫡女只嫁太子这个约定俗成的习俗已经是无从更改的了。若他一开始站出来,说要去娶晋安郡主,只怕引起皇上的过度揣测,要对他起疑了。” 祝虞作为祝家唯一的嫡女,能娶她的人只有太子。明月他若是说他想娶祝虞,哪怕他是无心,此话一出那就是代表他想做太子。 想到这里,白非墨已经发出冷汗了。 “但我没想到他到底还是按耐不住,表明心意了。” “然而有你和胡亥的话在先,已经不会引起别人多心了。想找茬的人也该无话可说了。旁人只当他也是为了解围。” 昭阳点点头,“我可以站出来说那种话,也不过将来成为茶余饭后谈资而已。他却不能。他若是走错一步,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都要白费。” “你是真站在他这边?” “我说过了,奈何你不信。我是铁了心站在他这里的。”昭阳道,“别人都以为昭阳明月,身为天下公子之首,必定心有嫌隙,谁能想得到,我居然会是明月党呢?”他话里隐有得意,摇摇头笑道。 “大丈夫志在四方。如今鬼方南诏日渐强大,东北西北边境不宁。攘外必先安内,可是太子平庸无为,太子党一族还固守旧规,盲目自大。”他看着白非墨,沉声道,“我必助明月。他日登基为帝,吾必全力辅佐之。这是我对他的誓言。” 她没想到你们俩交情已经如此之好了。连她还以为他不过是和她一样,她选了太子,而他选了明月而已。谁能想到,他一开始就站在了明月这边。 但是……白非墨眯了眯眼睛,心中百转千回,可是登基的是太子啊,到最后明月守护的君王也是今日的太子照啊! 察觉到她的异样,昭阳凝眉问道,“难道你真的要帮太子吗?” 昭阳瞪大眼睛,看着白非墨一步一步向后退,“你真的……” 他伸出手想去牵她,可是她躲开了。 一想到原著,昭阳娶了祝虞,太子登基,白非墨心里发慌。虽然有所出入,但是目前祝虞已经开始和太子分道扬镳来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太子登基,祝虞打脸祝宁,平息祝家,与昭阳大婚,收复西北的事情了。 “我不是要帮他,而是在帮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发觉自己的声音居然冷静的可怕。“你帮明月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 “我劝你及时回头。明月他只不过是一个……”她忽然停下来,想到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应该作为一个闲散的王爷会更好……”白非墨摇摇头,“他甚至都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 “闲散的王爷?”听到这里,昭阳冷笑了一声,“你就是这样看待他的?” “这不是我如何看不看待的问题,是天下人都这么看待的问题。”白非墨眼神悠悠,“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吧?他才刚封王不久,根本没有处理政务的能力,在这点上他甚至都比不上你。然而太子已经册立多年。” “将军也是一步一步把江山打下来的。没有谁生来就是皇帝。但我相信明月……” “那又怎样?皇帝呢,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太子的态度你也看见了,若说他对太子没有一点感情我是不信的。” 这只是白非墨选择太子其中一个关键的因素而已,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谁将笑到最后。 “皇上不会拿天下作赌。若让太子登基,国家岌岌可危。我们一定会让皇上改变他的想法的。”昭阳语气渐冷,“如果皇上要执意如此,那我就只好违抗君命了。” 他敛下眼眸,掩下眼里那翻滚的野心浮沉。 “你疯了!”白非墨看了一眼周围,见无人才放心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要谋逆!” “白世子……”他淡淡地抬起眼,轻轻用眼尾余光扫了她一下,“同样是拥护皇子,你就是忠君爱国,我就是谋逆。”他笑了一声,不可置否,然而讽刺之意明显。 白非墨被他呛得无话可说,末了才道,“随便你怎么说。我只是奉劝你一句。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顺便及时劝你的秦王及早回头,早日收手。免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还未拼怎知输赢?你倒是做的好买卖,三言两语就想让我们收手。”昭阳整了整衣领向后退去,看来是谈不拢了。你无法说服我,我也无法相信你的说辞。 看着他转身离去,白非墨突然出声道,“封于修,你信天命吗? ”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话语。 昭阳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抬头看向了天空,良久才道,“什么意思?” “很久以前我不信命这个字的。有个老道人,说我一定活不过三十岁,我不信。可是现在我信了……你也知道是为何吧?”白非墨说的就是前几日生病的事情,“像那样的事情,我每年都会发生,所谓天命是不容更改的事情。太子一定会登基,而你将来也会站到他身边。这就是天命。” “你听谁说的?”昭阳转过头,露出了冷笑的神情,然而忽然顿了一声,神情可怖,又问了一遍,“你是听谁说的?” 白非墨摇摇头,“你不要听是谁说的。我只告诉你,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情。 相识一场,我还有几句话要嘱托你。” “什么?” “今日你为祝虞说的那番话,有因必有果……” “然而那不过是一个……”他还没说下去,白非墨已经点点头,截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但是有因必有果……你自己注意着就好,也许将来封家祝家联姻,到时候你看看到底我是不是口出狂言。” “第二个,祝家内部有问题,将来你们可能需要多注意一下。还有第三个,太子那边有个姓李的统领,对太子至关重要……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她每说一个,昭阳的眼睛睁大一分,然而还是不信。只是听她语气不对,像是嘱咐后世一样,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么你呢?到那时候你在哪里?” 白非墨愣住了,闭上眼睛。对啊,她在哪里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祝宁 然而令白非墨意外的事情是她们俩只是坐在那里,并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愉快,相反还异常的客气。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当白非墨进去的时候,只见祝虞站了起来,道,“我竟不知白世子什么时候和家姐关系这么好了。” 看这个问题问的,对白非墨来说确实有点难以回答。她能说她和祝宁其实根本就没有交情吗? 然而看见祝虞心里好像堵着一股气似的。实在是大可不必,白非墨心里想着,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和她置气倒拿我做筏子。于是也正经地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你们既然有话聊,那我就先告辞了。”祝虞欠了欠身,抬脚走了 祝宁笑了笑,“阿虞就是这样子的脾气。白世子别见怪。” 白非墨看见祝宁今天也是穿的一身素朴,她大约向来热爱这个风格,总是显现出一种柔柔弱弱的样子。懂得收敛,懂得藏锋,未必不是好事。然而已经吃过人的狼,说它再怎么憨态可掬,也是没有人信的了。远的不说,祝宁那次跳舞,可不像是一个柔柔弱弱的样子,更别说这次的事情了。 “什么时候我和她的感情需要郡主来来过问了。我不知道原来你与我竟有如此深的交情。” 本来她今天心情就不好,倒也不是因为祝虞,可是就算真是因为祝虞,你她也没有这个资格这样说。 这话说的太过了,明显太过直白,祝宁的脸色变了一下,仿佛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子的话。 白非墨也不想给她回答的机会,继续道,“你有事找我,快请直说吧。我倒不是那么有空。” 祝宁像是看穿了她一样。白世子今天可是后悔了?不然也不会这样子懊恼起来,对谁都发那么大的脾气。”祝宁一阵见血,“对于阿虞嘛,倒的确是疏远了,不然也不至于和她都像两只刺猬了。” “我还听说,白非墨原本和昭阳公子交好,然而昨天昭阳已经明显是站在明月那边了,白世子已经是不得不避嫌起来了……” 白非墨不想祝宁居然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倒是没有再问,只是道,“祝宁郡主当真心思玲珑。什么都不能瞒不过你的眼睛。看问题看的透透的,也能教的太子一二,做的事情这样不留痕迹。到时候也不用我等出谋划策了。” 的确,昨天以来她已经打定主意要站在太子这边,那就代表着必须要同昭阳作一个了断。而今天对祝虞的态度也不是很好,想必是她自己内心深处已经有可以避险的意识了。 “白世子,不必这样像一根刺一样,又扎敌人又扎自己人。不知道谁还能得白世子高看一眼。”祝宁话语间满是犀利刻薄,”不过也无妨,本来就不是来和白世子做朋友的。” 她又继续道,“我今天来,也不过是来看一下,白世子究竟是什么一个态度。昨日听太子说道,白世子修书已经明确将来要站在太子这边了。我还不信,说白世子明明是站在阿虞那边的。今日如此看来我心里也放心了。即使将来无大用,也不会是一个毒瘤拖累了。” 这话说的很直,激得白非墨眉毛一跳,考察她?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以太子身边一个不清不楚的情人身份吗? 她昨天是修书对太子表明立场了。然而他没想到,这种事太子居然也要跟祝宁说。 白非墨表面仍然装的若无其事,“但是不急不恼,只是道,“拖不拖累还不劳郡主担心,这不是郡主应该操心的事情。大约郡主若是能说服祝家,把心思都放在太子身上。那么自然也不会有人嫌弃群主是个拖累了。” 炎融祝家,内部分崩离析,一派复兴一派保皇,而保皇派又分为太子党与明月党。 现在祝家多为太子党,支持其娶祝虞的人数也是占大多数。但是如今太子祝虞是不可能的了,祝家内部进一步新分出太子祝宁党和祝虞明月党,反而原本的太子祝虞党渐渐没落。但无论如何,祝宁在祝家的地位还是不比祝虞,因此还算是个太子的“拖累”。 “拖累?”祝宁显然没想到,只是笑,“传言何其不堪。” 然而白非墨下面的话更不客气,“郡主若是能争取到祝家大部分人站在太子这边,又何惧这个传言?更别说什么太子爱听枕边风的传言了。” 她今天光明正大的来到这边,也不过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与白世子走得近,就代表了白非墨选择了太子。潜在。一股力量的战队是很能影响一切的,更何况这招的确很奏效。 “枕边风?大家真的会这么看待太子吗?”谈到太子,祝宁的脸上新鲜出一股柔情,然而她眉头一皱,“这样不好,狐媚惑主的名声于我倒没什么,只怕对太子不利。” “敢做就要敢当。”白非墨也没想到祝宁会说这句话,还以为她会一昧地反驳,只是道,“那就请郡主好好考虑考虑给太子带来一些实质的建议,不要做出让我们这些臣子觉得主家无望的事情。” 她要是胆敢在太子枕边吹什么邪风,误了大事的话,那么白非墨绝对不会饶了她的。 “好,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至于大事,将来你们和太子去说吧,我一个女人……”她说到这里看了一下白非墨,继续道,“我不像你们都是读过书的……”她笑了一下,也就站起来要回去了。 这时候从外门进来一个宫女,拿着一个大斗篷给祝宁披上了。白非墨觉得那个宫女有点眼熟,然而她只是低着头,扶着祝宁就要回去。 “等等,你等等。”白天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和太子……”她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难道要问她,她是真的有把握做太子妃吗?还是就这样子一直没有名分的跟着太子? 祝宁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只是点点头,”我们……很好。”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含羞带笑的,末了伸出手,去握白非墨的手,“你放心。我们炎融祝家的人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白非墨忽然在那一瞬间,懂得了祝宁的好。虽然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是看她如此笃定,白非墨也就多多少少有些软了语气,吩咐道,“好生照顾郡主回去。” 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宫女,忽然记起来,这不就是那个以前在宫门前准备回去给她和祝虞去取斗篷,但是后来被白非墨咕了的小宫女吗? 皇后宫里的,怎么会在祝宁的身边?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故事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对祝宁不利吗?可是看样子又不像……难道是皇后跟她已经冰释前嫌了? 白非墨这边想着,信马由缰,忽然马儿就停住不走了。白非墨抬头一看,昭阳这样正骑着马堵在她面前。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他看起来倒像是一点顾虑都没有,这让白非墨更加生气了,把缰绳一握,冲冲地道,“有何贵干?” 昭阳比之昨天倒是更从容了不少,昨天他还情绪波澜来着,但今日轮到白非墨伤神了。 昭阳摇摇头,“我就是忽然有点疑惑,昨天你说的什么天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见白非墨皱了皱眉头,他道,“我听说西南人有大才,会蛊术,会巫术还会卜术,说不定真的会真的有什么天命已经被你们占卜出来也说不定……” “你说的这些我能信吗?”白非墨瞪着眼睛看他,“你不过是想从我的嘴里套出一些消息罢了。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天命啥的都是我瞎编出来的。目的就是骗你和我站在一起,你爱信不信。” ”你总是这样看待别人的么!无论好坏,只按你自己的心思来看待是不是?也罢,你就当我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吧……”昭阳催马向前,有意离她近一点,偏着头看她,“你看看我今天离你这么近,这么多少眼睛看着,只怕别人会误会罢?” “你果然是故意的!”白非墨扬起鞭子冲着昭阳的马屁股狠命打了一鞭,“离我远点!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马儿受了刺激,撒腿就跑,倒是昭阳笑着把马儿控制住了,又催马回来。白非墨见状扬起马鞭就要打,然而这时候昭阳却伸手握住了马鞭,“不闹了,说个正经事,我只是忽然想起你派你家玉树去查探太子照的身世问题,即使知道了结果,你也执意不改你的想法么?” 白非墨心里猛地一惊。 他说的的确是她近日忽略的事情。然而她很明白那结果不是真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也不懂,但是她很确定,太子照的身份大概率不会有假,小概率嘛…… “我是不是诓你?到时候你就看着吧。对了,我提醒你一下。玉树调查消息虽然隐蔽,但既然我的影卫可以知道消息,那么宫里的也未必不知道,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看他倒不像是在耍她的样子,白非墨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其实她未尝没有后怕的感觉,但是她向来自视甚高,也就不太注意,“谢了。” 她向来恩怨分明。 像这样子的大事,不可能一查就查出来,但是一旦查出来,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留下一丝蛛丝马迹,足够引起别人的注意了。既然这些秘密已经被掩藏,如果想要深挖,就得冒着风险去。今天多亏了他提醒, 不然她若是继续的话,只怕会惹出大事。现在不动手是那位的仁慈,但不代表他不记仇。 然而白非墨后来想到这件事,觉得昭阳真的是顶级乌鸦嘴了。果然后来宫里那位就召见白非墨了,但是白非墨走到一半,才发现这条路通的是皇后娘娘的寝宫,找她的也是皇后娘娘。 “……把前儿个收到的安神香……拿去一盒给她,就说是我的主意……”白非墨听到这声音就是皇后娘娘的,忙低着头跪在地上,“娘娘安康。” 皇后娘娘见到白非墨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你先坐。” “今年的秋天冷的很呐。倒是比往常更冷了。”皇后看着窗外散落的秋叶了,“去年这个时候,梧桐叶掉的也没有这么多。”她说完,摸了摸自己手里的炉子道,看了一下那白非墨,“你今年刚来这里,一定很有些不习惯罢。这里的冬天的确是比不上不过云南春城的四季如春。 皇后娘娘忽然直起身,把身子向白非墨方向靠近,伸手一探,倒是直接捂住了白非墨的手,“你的手的确是过于凉了。我听说你时常是有备药带在在身上的你今年刚来,怕有些水土不服的。” 白非墨连忙摇头,“都不过是补血补精气神的而已” 皇后娘娘点点头,忽然一个宫女匆匆来报,“两位郡主过来给娘娘请安了……” 皇后笑着说,“把她们两个请进来罢。” 白非墨看到祝虞和祝宁俩姐妹,正施施然向这里走来。 看见几个小宫女熟门熟路地替她二人把斗篷解下来,又捧给她们一人一个暖手炉。然而祝虞嫌热,摆摆手,让那人下去了。 祝虞径直向皇后娘娘走过来,道,“宫里还点着这种香啊!” 皇后娘娘点点头,“安神香的确让我舒服点。” “我瞧着姑母最近病可就要好了。至今一月都没来宫里见过姑母,阿虞真是……” “只不过是老了,其实哪里有什么病?”皇后娘娘安抚她道,“不过我的确要静养,这才不愿惊动你,也是怕把病过给你。” 听她们俩的对话,白费了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病了,她倒是不知道。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病的模样,只是模样憔悴了一些。 只有祝宁在一旁不说一句话。 忽然皇后娘娘继续道,“原先想着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两姐妹心里恐怕会有嫌隙。没想到如今看到也还好。” 这话题一下子转的让白非墨不知所措。这才知道皇后娘娘这次叫她们三个来是有用意的。 “我知道虽然你心高气傲,但总不至于因为这事就与照儿是没有一点感情了。”看到祝虞沉默不言皇后娘娘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没人。嫁谁不是嫁呢?你若跟在照儿身边,我也能时常看你。虽说照儿这次有鲁莽的地方。然而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子的?我倒很希望你们俩能破镜重圆。” 白白非墨心里吓了一跳,果然我娘娘还是希望太子照能和祝虞在一起。 虽然说的也没错啦,祝虞目前来说,的确是现在还是没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既然嫁给谁都无所谓,为什么不选择太子呢? “可是……可是太子喜欢的不是我呀。”祝虞看向了祝宁,“再说了,宁姐怎么办? 祝宁那一下子涨得通红。 “那又如何?”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皇后笑出声,“他是太子,想娶多少个妃子就娶多少个。” 她深深望进祝虞的眼,异常认真道,“你是嫡女,自然你是大。太子那边我也会去说的,他不敢不听。”这倒是个好法子。只不过祝虞听没听进去觉得那就说了。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一户大户人家,家财万贯,财产丰厚。这个家中长子娶了一个青梅竹马为妻。按理说很恩爱的夫妻俩,然而丈夫在他的妻子怀孕期间,背地里偷吃,对方连孩子都有了。尽管觉得气愤,妻子最终还是原谅那那个丈夫和那个女子,因为至少那名女子曾经替她照顾她丈夫,且那名女子身份特殊,对丈夫有大利……” 她说的这个故事让白非墨觉得莫名其妙的,只见皇后娘娘抬头看向了祝虞,“假若你你是这个妻子,你的丈夫现在在外偷吃,你会怎么做呢?” 白非墨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问这个问题,然后忽然脑海中一道灵光乍现,白非墨猛的跳起来! 难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身孕 白非墨抬头看一下祝宁,只见她今天穿着湖蓝宫裙,看起来更温婉宁静。神色倒似乎比以前还憔悴了一些,还瘦了一些。 祝宁看了一眼看皇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捧着暖炉的手也在不停地摆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神飘忽,难免有点心虚的意味。 白非墨倒是一下子确定了。难怪!难怪太子一心想娶祝宁,原来是有这个原因在。 然而祝虞却还是像没反应过来一样,只是歪着头想了一下说,“若是普通的妻子,因为孩子的关系,忍气吞声也就罢了,搞不好还要憋屈着做出那贤妻良母的样子。去接纳那个女子和她的孩子。 若是再深入考虑,只怕一般的妇人还会把那女子和孩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叫她翻不了天上去,任她拿捏。 然而,在我看来,那女子指不定也是被迫的。那个丈夫有钱有势祸害其他女子,那个女子又能说些什么呢?不必怒骂也不必对那女子颐指气使。毕竟错的是丈夫,跟他心平气和地和离也就罢了。孩子若是想要的就带走,不想要的话就留给他。如若是和离不了。那就惨了。但也有法子,可重新从此以后一片真心寄古佛了。从此不必再过问那丈夫和那个女子的事,过好自己的生活也就算了。” “原来是这样嘛。”皇后呆了一呆,像是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番话,她犹豫着道,“那若是心不甘,又放不下呢?” 祝虞抬起头,奇怪地看了皇后娘娘一眼,道,“那这又是更惨的一种情况了,作践的只是自己,与旁人无关。 姑母,若我是那个妻子。我一定今早脱身,不去趟这滩浑水。” “也罢。”皇后忽然笑道,“看来阿虞心意已定,这样他人也无法强求了。” “我乏了,你们先退下罢。”皇后看起来累极了,叮嘱道,“外面秋意浓,批了斗篷再去,免得冷着了。” 白非墨心里倒是有点后怕,不过幸好总算没出什么事。本来她还以为皇后是来找她的,现在看起来目标并不是她。她今天所讲的这一个故事,这一番话是讲给祝虞听的。故事里的那个丈夫,就是说现在太子,那个女子就是如今祝宁。白非墨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怀孕了。而那个妻子是本来要成为太子妃的祝虞,不过按照如今的形势来看,她是断然不会再嫁给太子了 从皇后的话里,她早就表明了她还是对祝虞抱有一种幻想:她希望祝虞不计前嫌,继续嫁给太子。祝宁虽然怀孕了,也只能做为侧妃。并且她有把握一直让祝虞做太子的正妃,只要有她在,祝宁就绝对不会越过她们去。 本来皇后还想用这个故事来打动祝虞。希望她能像故事中的妻子一样,哪怕丈夫心不在她身上,也会为丈夫着想,忍气吞声,“守得云开见月明”。毕竟在她看来祝虞嫁给太子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祝虞可是谁啊?一个具有现代思维的女子。如何肯?她未必不知道,刚才那些故事讲的是她和祝宁和太子。然而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是断断不敢也不愿意再入火坑了。 祝虞欠一欠身告退。在走出宫外的时候,忽然撒腿跑起来,不顾任何一点形象。白非墨心里一惊,怕她出什么事,连忙追了上去。 看她停在一棵树下正掩面哭泣着,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白非墨看了看周围,小宫女们都背过脸去不敢看。 白非墨完全没有想到祝虞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哭了。按理来说她不是不喜欢太子的嘛,她怎么还…… 白非墨追过去,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说道,“你将就着用一下吧。” 祝虞接过手帕,依旧哭着。 等她发泄完了,白非墨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太子吗?怎么哭得这样伤心?” “我又不是为太子哭,我哭的是我自己。” 祝虞反驳道,抬起头来。白非墨看到,她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鼻子都哭红了,眼睛都哭肿了。 “那你又是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哭的这么凶。”白非墨替她擦掉眼泪,如此问道。 “我以为即使我不嫁给皇太子,姑母还是最疼爱我的姑母。然而才不过短短一月,就已经变了。这一月来,我每次入宫来看她,她都不见,说是生病。可笑我还信了,天天为她祈祷。什么安神香,她以为我不认得那是保胎的香么!她不叫我去,不过是宫里天天熏着,怕我发现。今天也是,也不过冷了点,哪里需要什么暖炉,什么斗篷,你看她紧张的跟什么一样……” 她说完又哭起来。 白非墨这才笑起来,果然是个孩子啊,竟然因为这个吃醋了起来。然而她只是说,“华安郡主如今怀有身孕,她自然紧张。没有对外公布,因此不好说,最好瞒着你,也是怕你心里有膈应。” “我知道。我不过是忽然发现原来任何事情果然都没有完美的结果。事情如此,感情也如此。阿宁那么喜欢太子,用尽了手段和他在一起,现在连孩子都有了。然而,名分一事还是存疑。姑母那么喜欢我,视我如珍宝,可是还是不信我,背地里瞒着我……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眼泪一直流。 白非墨感觉有人走近,回头一看,果然是祝宁。只见她披着斗篷,那个小宫女搀扶着她,站在那里看着她们俩。 祝虞把眼泪擦干,说道,“你怎么来了?” 祝宁慢慢走向前来,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这话说的很平静,完全不像是过来找茬,看笑话的。 “你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姑母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你了。”以前他不知为何总是遭到姑母的嫌弃。今日姑母对她虽然还不怎么理睬,但是她看得出来已经有很大转变了。 祝宁苦笑一声,将手轻轻放在肚子上,了然道,“她不是接纳我,她是接纳这个肚子。”她的语气里有无奈,“我虽然得偿所愿,然而还是不受她待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坦诚相见 “你要这样子的法子,她自然不待见你。可笑你揣摩了这么多年,姑母的脾气,居然还是往死门里踩。” “我已经等不及了。皇后娘娘对我的偏见实在是太深。也怪我使了那样激烈的法子,然而我不后悔。”她看了一眼祝虞,“你不喜欢太子,你自然是不懂这样的感情的。但是这就像你对皇后的感情一样,你应该知道你失去他,你会有多难受。这就是我对太子的感觉。” “阿虞,你从小万千宠爱,掌上明珠一样的,因着尊卑礼教,我也认了。然而在感情一事上,我绝对不可能让给你。我会拼命去争取,在所不惜。” “你争取到了。”祝虞收了哭声,道,“从今往后你就会过上好日子了。” 祝宁摇摇头,“只怕这个孩子生下来,皇后就该一脚踢走我了。你没见刚才她还要你嫁太子来着,或许就想你来抚养这个孩子。”祝宁看了一眼旁边那小宫女,小宫女低下头去,道,“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你觉得这样的法子叫人看不起,然而我确实有有非这样不可的理由。你别哭了,人总要要渐渐长大,接受一些难以接受的事情。”她向前一步要把手帕递给祝虞。 那个小宫女只是紧紧地护着她道,“晋安郡主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还是小心着自己,出了什么事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听了这一句话,祝虞哭得更大声了。她如何不知道这是谁的嘱咐。 白非墨抱紧祝虞,对祝宁挥挥手,表示有她在,让她先走。 看她哭够了,白非墨才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也不过是才穿过来的,肯定不会被这里的事情所烦扰,毕竟现代思维十几年了,没有那么容易被侵蚀,没想到果然是当局者迷。“ “啊?你说什么~”祝虞抬起头,没有反应她在说什么。 “我说你都活了两辈子了,怎么还能这样真情实意地伤感?” “你……你……”祝虞睁大了眼睛,忽然懂得她在说什么,然而还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什么两辈子……”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上辈子……”白非墨知道她现在还有点懵逼,“所以难怪你哭成这样……拜托你,有点穿越过来的觉悟好不好?” “你……你也是……”祝虞深吸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气来,她用手指着白非墨,慢慢向后退。 白非墨伸出手,我握住了她的手指尖,笑道,“穿越愉快。” “你也是穿过来的!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需要我证明吗?电脑手机,08年北京奥运会……”白非墨忽然卡住了,抱歉,本来想说16年的,可是我记不得是不是伦敦了……因为我穿的有点早……” “天呐……”祝虞真的泪目了,其实她已经信了,她只不过是惊呆了而已。祝虞忽然抱着白非墨,“我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竟然还能遇见一个老乡!你说的,我也是穿越的。三年前我穿过来了。” “你稳重一点。”白非墨推开她,“完全不像是一个穿越过来的心机颇深的女主。”白非墨提醒道,“别人跟你说一点分实话,你就恨不得说出十分,这样怎么好?很容易吃亏的。” “我太激动了,我太激动了嘛!你是没有想过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到书里的那种感受。我差不多花了一年才接受这个现实!说真的,活得越久,我越来越做不到小说里穿越者的那种胸襟……三年过去了,我完全做不到无动于衷…… 最初过来的时候还会提心吊胆,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也没有系统。一切都要靠自己摩挲,还常常出错,差点就被发现了……”一想起这个,祝虞就忍不住说了起来。她憋憋太久了,她歉意道,“尽说我了,你怎么样?” “我就好多了,因为一出生就在这里了。这就是我,也不怕说什么假不假?你怎么样身体适应的还可以吗?” “我的身体倒也还可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关系,原身就死掉了,我就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名字吧。我就比较惨一点。”白非墨摸了摸鼻子,“虽然是胎穿,可是灵魂和身体不太符合,匹配都不高还是咋样,总之每年都要生病。”白非墨忽然想起她是到了大了以后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是个穿的,最先也清醒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的关系,以前小时候自己倒完全没有意识了。跟平常孩子没啥两样。 “噢……所以前几日……”祝虞忽然想起来,“你生病的事我也有听说过。听说闹得可凶,原来也是因为这个吗?” “也许吧。不聊这个了。”白非墨道,“你这件事情没有跟别人说吧?” 虽然白非墨主动告诉她,不过也只是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而且就她来说,她自己毕竟是一出生就在,自己也没有什么惧怕的。可是祝虞就不一样了,她是后来人过来的。若是有心人发现了,她只怕会很糟。 祝虞摇摇头,“没有,至今为止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真身份的人。如果不是遇见你,我真的以为我上辈子的事情是一个假的。 而且我也不会那么蠢。我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别人就不会把我当做疯子。” 白非墨点点头,她上次托盘而出过一次,然而玉树临风他们一点都不信,只当她又是恶作剧。于是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么将来有何打算?回是回不去了。你也不想做太子妃,那你要嫁给谁谁? ”虽然知道她将来大概率是要嫁给昭阳的,只是想问问她的想法。 “你真迂腐。难道我只能嫁给谁吗?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亏你还是新世纪的女性呢。”祝虞撅起嘴,颇有点嫌弃的意思。 白非墨无奈地笑笑,“也许是我穿越太久,被这种封建思想给腐蚀了吧。你要是一个人过的舒心那也行。可若是遇到一个合适的人,遇到一个你真心爱重的人,那么两个人的日子也未为不可。” 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句话,祝虞闪现了一瞬间的愣怔。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一样的世界 “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白非墨会觉得她一直有事的样子呢。 “没有……”祝虞摇摇头,忽然叹了一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这就是真有事发生了。奈何她不想讲,她也不能逼着人家说啊。“你身份如此珍贵,其他人未必也看得上。昭阳或者是明月,他们两个都挺好……” 然而祝虞已经翻了个白眼,“再说吧……也许就这样错过一生,我也不求什么好,自己高兴就好。你呢?我倒觉得你虽然是白家世子,但是该有的压力还是一样不少,只怕不会像你说的这样轻松吧?” 祝虞接着道,语气担忧,“毕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的事情,这个世界还没有出过一个女王爷呢。毕竟是封建时代,自然没有那么好容易就能做到的。” “你不必为我担心。我也和你一样,只求自己高兴就好。这个世子做不做都一样的,天下缺我不会乱的。至于我自己的想法么……”白非墨笑了一下,“或许将来再娶几个王夫生几个孩子也就这样了,谁知道呢?或许没过几年,我又穿到了别的世界里了?” “那你对昭阳是真的没有……没有意思了吗?”祝虞砍看见白非墨抬起眼眸,“因为刚才看你的语气,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好像我和昭阳有什么关系一样,事实上没有的!”她连忙表示,“他真的不是我喜欢的款, 而且我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 “你不要想太多,我只不过是给你列出考虑的对象而已。”白非墨深怕她多想,但是又不好直接说,她总不能说她其实早就知道结果吧。 “我是觉得,你的身份就已经把你桎梏住了……将来祝家要选夫婿的话,无非也就这么几个人……除非你要嫁给胡亥。胡亥就算了,看着人模狗样的……” “你别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我s甩掉了一个太子妃的身份已经很麻烦了。还要再来一个西北的虎狼世子,你是要我死吗? ” “其实扪心自问,我觉得太子蛮好的。若是没有祝宁,他或许的确是祝虞最好的归宿。” 白非墨注意到她说的是祝虞,疑惑道,“你不恨他吗? 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给你带来的麻烦,有一半以上直接间接是他的原因吧?” “我为什么要讨厌他?相反太子这个人真的蛮不错的。我是没有喜欢的人,但是我也觉得他蛮好的。说来说去其实也是这个原身作孽,要不然也不至于太子那么讨厌她……” “什么?又关你原身什么事?” “嗯?你怎么奇奇怪怪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庶女有毒》的剧情吗?要不是这个原身作死,也不会把太子心目中对她的好感作掉,也不会被祝宁趁虚而入了。谢天谢地他没把我搞死就算不错了,我哪里还敢恨他?” “你怎么越说我越听不懂了?你穿的小说难道不是《嫡女风华》吗?怎么会是那本什么《庶女有毒》? ”是她活太久记串了吗?作为作者,经常在穿越小说里面套小说是经常的事。比如在白非墨写的《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里面,茱萸穿越进《嫡女风华》先是打脸小三然后再重振祝家最后和男主重振天下。怎么她穿的书还不一样了呢? “我哪里那么好运?我穿的的是这本《庶女有毒》啊!奈何我命没有那么好,穿的是女配,一个恶毒的炮灰嫡女,智障一样的大小姐角色。 我真的很感激祝宁,作为女主她真的很励志……” 白非墨真的蒙圈了。感觉哪里都乱套了。不对,她都要怀疑这祝虞看的假小说吧。 还是说她其实搞错了? “等等等等,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名字?” “茱萸,就是那个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茱萸。” “名字没错啊。”白非墨嘀咕。 “大概名字相同或者是谐音,我想知这就是穿越的机缘巧合吧。但是我不曾在这本小说里看见你们其他人。感觉真的蛮奇怪的,就好像突然凭空插入了人一样。” 你还别说,还有人比这更奇怪的呢。我穿的这个人她在书里一笔就死了,该慌的是我好不好?白非墨心里叹道。 “你是因为什么契机穿过来的?” 祝虞爆发出一声大笑,“你怎么跟在查户口一样的?我是有一天睡觉忽然就穿越过来了……” “这也是对的……”怎么就不一样了呢?明明所有都对,怎么她说自己是《庶女有毒》的女配呢? “你现在还在想回去的方法吗?哎没用的,我是试过了,我在床上睡了好几觉都没能一觉醒来就看到原来自己的房间。我已经死心了。除了看不到自己的家人,我觉得一切都好。当然我是指顺利的话……”她还以为白非墨问这个是在想穿越过来的原因,并借此找到穿回去的方法。 “以后只要就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听到这话,白非墨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我大概是穿过来最窝囊的一个女主吧。既不想打脸也不想反杀,也不想逆袭。我觉得只有我怪怪的,反正也没人逼我……”祝虞看了一眼白非墨,“你大概也会觉得我是没有志气的一个人。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没有,我觉得蛮好的。我只是怕未必会如你的意,你如果真是那个什么《庶女有毒》炮灰的话,那可能下场不怎么好……” “祝宁将来要做皇后的,我也不至于太惨……唉,我其实蛮羡慕她的。比我这个只会耍耍嘴皮子的人好多了……” “什么……祝宁做皇后?” 白非墨又蒙圈了,她本来还以为这两部小说不一样,可是待会儿这个节骨眼上又绕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惊讶?她要嫁给太子,那她自然就是皇后了。你大概是不知道太子有多喜欢她……说真的,她这样也蛮好的,至少还有一个太子真心对待。” 祝虞笑笑,“果然女主就是不一样啊,幸好我现在抱紧了她的大腿……没继续和她作对……” 她丝毫没有看见白非墨眉头越皱越深,内里思绪已经乱成一团。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名字,却拥有的是截然不同的结果?就好像处在平行世界里,各自有各自的小世界…… 第一百四十六章 炎融祝家 “我们有必要探讨一下,关于穿越这方面的事情……因为很显然我好像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感觉跟我之前想的都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啊,我们的出现就已经是不一样的事情了。一模一样才会让人觉得恐慌啊,你不觉得,那种一模一样的套路特别奇怪,就好像是有人画了一条线,然后让你直直地走嘛?照我来说,这种才是特别奇怪的吧?好像傀儡一样……” 可你毕竟是纸片人啊,纸片人难道不该按着作者的思路走嘛……白非墨想到这里,猛的被自己一惊,自己怎么会这么恶毒。 “也许吧,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出现,才导致有所出入吧……”白非墨勉强扬起一个笑,“只要保持大致方向不错就好了……”其他的她也不能再多想什么了。 “对呀……” “但是……”白非墨话锋一转,“也许现在说得好好的,但是未来还不一定会按着我们心中所想的去发展……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谁能保证一个小小的变动,会带来如何的效果呢。 “就好比你虽然知道太子会登基,却还是和昭阳一起站在明月那边一样,而谁又能保证这其中的枝节不会横生呢?换句话说,如若太子登基,然而最后还是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 “怎么?昭阳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情吗?我还以为你们俩已经很多的交集了。”白非墨还以为祝虞在装自己置身事外,她步步紧逼,“至少在对抗太子这件事情上,你们还是站在统一上的……” 祝虞被白非墨一本正经的模样吓坏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怎么会呢,我根本没有那种意思……而且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承认,我是和昭阳有过谋划……”祝虞连忙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知道太子不喜欢我,我只不过是给祝宁让道,让她将来念着我的好,指不定我就不用再像原身那样受许多苦……哪里是你想的这么多?” 白非墨一下子沉默不语,她其实是不太相信祝虞说的话的。但是她的确又找不到可以抓纰漏的点。如她所说,他们俩若是仅仅为这件事谋划,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谋划的是什么……” “不过是故意在太子面前做一副绿茶样,再让他故意发觉而已……”祝虞叹了口气道,“好歹也算是成功了,反正原主本身就不怎么讨他喜欢……”祝虞似乎明白白非墨在问什么,连忙道,“除此之外,别无他策。” “你说的对。”白非墨点点头,表示她相信祝虞,然而她神色还是很严峻,祝虞做的没毛病。“然而昭阳未必不会夹带私货……” “所以说嘛,你真的是小说看多了就爱阴谋论。”祝虞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昭阳他又何必,将来鼎鼎大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他辅佐的可一直是太子啊……” 白非墨愣怔了一下,看起来这个地方也是一样的。 “你确定吗,昭阳将来一定是首辅大人,辅佐的是太子照吗!?”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然而昭阳站的是明月……”她点点头,郑重道,“你没听错,明月有这份心,昭阳也有帮他的意思,我亲耳听到的。” “不能吧?我总觉着这件事还不至。按照我们的标准。昭阳明月也才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就会想那么多。什么帝王大业……” 他们的十几岁和你这种长在二十一世纪的小女孩有可比性吗? 白非墨只是笑了笑,“你才是个孩子。”她知道再怎么跟祝虞说,她是都不会信的了。“今天的事情就此揭过,以后再不谈这件事了……然而你自己千万留意着,当心点总是没错的。我们也算是这个世界里两个唯一的知心人,我奉劝你一句,千万千万小心,自己最重要。” “我晓得。只要你我两个人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的。”祝虞点点头,“但是我这么跟你一说,我总算心里舒坦了一些。总算知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跟我来自同一片星空,就觉得也不那么害怕了……” 白非墨点点头,转身离去。 回到恋伊殿,白非墨便吩咐珠珠准备贺礼若干。按照现在的情形,太子和祝宁是好事将近了。连皇后都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只怕未必不能成事。 果然不到几天之后,皇上就下了旨意,给太子赐婚,对象就是炎融祝家华安郡主——祝宁,她一时风头无量,成为满朝百姓话题的焦点。 “过了三个月才说出来,这也是很保险呢,就怕万一有什么闪失。” 珠珠说的是祝宁的肚子。三个月过了才说,足足见他们行事之严谨。连白非墨也没想到,祝宁怀孕居然有三个月了,算上日子,那就是八月的事情了。 “皇上未必不知道太子和祝宁的事情。”非墨回忆起一件事,其实在早很久之前,他就有意要叫祝宁嫁给太子吧。那一次封华安郡主其实也是为了这次的名正言顺。否则简直叫人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有意如此,单凭一支舞,祝宁如何能够成为华安郡主呢? 白非墨站起来,了然道,“所以呀,皇上还是对太子有心的。明月党全力抬头的趋势还不断上涨,也势必要压制的。然而太子的确这段时间,也叫他心灰意冷过。再加上他又不喜欢祝虞……”白非墨沉吟了一下,“那时候只怕还真的不好选择。好在他喜欢的是祝宁,皇上给祝宁封衔,已经是在为太子铺路了。好在祝宁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炎融祝家的血脉,封一个郡主,让太子与炎融祝家先一步绑上关系,未必不会压制过明月党。” “是了,珠珠听说了一件事,炎融祝家已经把祝宁的生母抬作夫人了。从今以后,祝宁也是炎融祝家名正言顺的嫡女了。” 白非墨眼底一冷,鼻子一哼,“他们倒是会看人下菜碟,还做得一手好买卖!” 第一百四十七章 去昭阳府 “这是自然。他们损失了一个祝虞,正如今又有祝宁这一颗棋子补上去如何能得不热乎着给人家巴结着,也算是给皇帝面子……”白非墨冷笑一声,忽然叹道,“只是苦了祝虞,只怕以后日子会不好过,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东西,不会给好脸色看……” “她哪里会有什么脸色看呀?”只见珠珠气呼呼地反驳了一句,“我瞧人家好着呢!” “怎么了你这样子?人祝虞跟你有仇是吗?”白非墨倒是纳罕,前几月不还是好好的吗? “现在明月公子,昭阳公子,人天天跑府里面去探望,哪里会有什么冷落的事情啊?人人都说,祝虞将来不是皇子妃,也是侯夫人,她有什么好怕冷落的呀?全院上下巴结她还来不及呢!那一个个丫鬟,听说若祝虞嫁了昭阳,能给昭阳当通房丫头去,恨不得个个都贴着祝虞,求她放了善心带着去呢!” “看你这话说的,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毒,恨不得生吃活剥了她。”白非墨捏捏珠珠的小脸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珠珠想当昭阳的通房丫头了,才这样酸!”她松开手,道,“那天的场面手你又不是没看见,不过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可别假的弄成真的了!你心里不着急,我怕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珠珠又顶了一句,“昭阳公子上回要过来说话,是你头也不回地溜走了。连写给你的信你也不回,也不看就放在那边。到时候他真的走了,七哥就哭去吧!” 白非墨忽然沉默了,自从那次他们俩说开决裂之后,她倒是不打算再和他有交集了。每日国子监凡是他有来,她都尽力避开。只有昭阳偏偏不死心,还送了信来。 最初的时候白非墨也打开过,起初她打开,叫珠珠念过。不过是一些时政之类的看法,她还叫珠珠写了一些信回去,又是讽刺又是批评。然而她的确是很有耐心的,信也一封一封地回过去,后来白非墨烦了,也就不再回信。慢慢的那边写信也就慢了,由原先的一天一封,两天一封,到后来的七天一封,最后渐渐的,再也没写信过来老了。 说到现在,也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白非墨起身看着那桌上几封信,没想到都点染了尘埃。 “我忽然想到,他这几天都是很少上国子监来了。”虽然说他已经不必要在上国子监,但是他总是会不时过来瞧一瞧。 “何止是几天啊,已经半个月没有来了。上次看他往你这边来,你连头也不回,就和胡世子一起走了。焉知不是把人家的心伤了,人家再也不想过来了。 “人家来国子监又不是来看我的,怎么就是我伤他的心?” “七哥你心知肚明,我不想说了。”珠珠甩一甩辫子就要走,“我给七哥准备明天的武科事务去。” “嘿,你这小丫头,你到底是向着我的还是向着昭阳的?你这么为他说话,别人还真以为你是他的通房丫鬟了!” 那边珠珠探出头,啐了一口,“我呸,谁敢那样说我把他的嘴撕了!”仍旧接着忙她的事情。 然而再没有人讲话,白非墨看了看手里的信封,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白非墨”三个字可以写得这么好看,笔力遒劲,挥洒自如。 白非墨开了漆封,拆开信,只见那密密麻麻的字,她白眼一翻,又觉得头疼,写这什么鬼,这不是讨人厌嘛? 珠珠听到外面有动静,探出头去看。这一看不得了,白非墨已经披上披风,正扎着领口的结。她一惊,脱口而出,“七哥,你要去哪?” “我去太子府拿一点东西,我有东西落在那里了。” 珠珠疑惑,“你哪里有什么东西落在那边!啊~”却见白非墨穿戴整齐,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道,“马上就回来,不必跟着。” “珠珠姐姐别慌,我跟着世子呢。”却听空中临风的声音如此道。 出了宫门,白非墨上了马车,道,“去昭阳府。” 临风嘴角一笑,意味深长,然而还是道,“好嘞!” 等到白非墨爬进昭阳府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后悔了。其实早在下马车之前,她就有点犹豫:自己脑子一热,大老远还出马车跑到这里来为了啥呀? 但是没想到临风倒像是看出来她的犹豫,就一直催促着,“快去,快去!”她那时候看临风这样也不太好意思,就这样一直硬着头皮进去了。然而现在自己站在这空无一人的院子里,迎着秋风瑟瑟发抖,真的觉得非常的尴尬。 “还是回去吧……”白非墨嘀咕一声,转头就想走,却听到一个女子道,“是谁站在那里啊?” 白非墨回头去看她,她知道这是谁——就是公主一直叫她琴夫人的那个女子。 只见她侧身望了一下,才发现,“哎呀,白世子,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白非墨一下子尴尬,站在原地,这样子跑到人家家里干什么?像做贼一样,她嗫嚅道,“我是来……” 琴夫人向前一步,笑脸盈盈,“快进来吧,进来再说吧!外面冷的很!” 白非墨连忙摆手,委婉道,“不不不,我就是过来看一下,马上就回去了……”然后指了指大门,径直往外走。 “你站住!”却听到后面有一个男声,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然而白非墨只是顿了一下,脚步未停,继续往外走。 只听琴夫人焦急道,“我的爷,您还病着呢,怎么下床了还……”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白非墨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裹着裘袍倚在门边上,他紧紧地裹紧了自己的袍子,不住地咳嗽,眼神却一动不动地看着白非墨。 他的神情,相比以前要憔悴许多。不知道为何,抓着裘袍的手,苍白无力,就这么站着,就好像随时要倒下去也一样,整个人病怏怏的。 他转头,看向了琴夫人,伸手推开了她扶过来的手,轻声笑道,“我没事。琴姨。” 白非墨皱了一下眉头,道,“你病了?” 却听他道,“死不了的。” ------题外话------ 白非墨:我为什么要跑过来?我肯定是吃饱了撑着,我才没有想他! 昭阳:撑就撑着吧,我昭阳府也不是养不起闲人…… 求评论,评论,评论!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过夜 看样子今天是走不了了。白非墨心里叹口气,他还觉得委屈呢!小崽子装可怜给她看也太刻意了吧。然而明知他是苦肉计,她还是忍不住出声道,“琴夫人,你先退下吧,我来照顾他……” 琴夫人也看出来有点猫腻,只看见白非墨猛地把昭阳的手腕握住了,只往里间走。昭阳看起来像是无动于衷,奈何嘴角还是忍不住莞尔。 白非墨拉起他的手就是往房间里带,一点缓冲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一路踉踉跄跄把昭阳拖进了里屋,差点把他摔了。奈何这样磕磕绊绊,他还是一声不吭,只是白非墨把他往床上一掼的时候,他咚的一声砸到床上。 这才发现,原来床上只有一个睡过的有凹痕的枕头,还有凌乱的被子,这一切都可以想象得到,他刚才就在这里睡着,然而听到外头有响声,立马起身的模样。 白非墨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凶巴巴的,按住他往床上躺,一遍给他点小暖炉,然后系好暖炉外面的袋子,塞到他手里,问道,“吃过药了没?” 昭阳点点头,像个乖孩子,道,“吃了,还喝了一碗姜汤。琴姨让我睡着。我听见外面有声音……”他却忽然低下头去,“果然要生病了,你才会过来看我……” 白非墨何尝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意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反驳道,“我要是知道你生病了,我才不过来呢……”然后她忽然想起这件事说这句话简直太羞耻了。这几乎是承认了,她就是想来看他。 “我近日在国子监里没遇见你……” “你也不是没见过……” 然而他抬起头一本正经,“若单独说不上话,那还真算不得见面……写信你也不回……” 这后面一句颇有些怨言的意思,昭阳道,“我料想好没意思,也就渐渐没继续了。” 这话说的,不知道是在回答他为什么没去过国子监,还是回答他为什么没有继续写信了。 白非墨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个前来质问的小媳妇儿,心下懊恼一声,忙道,“看你没事,那我就要走了……” 昭阳连忙道,等等!”心里一慌,然而还是道,“我刚才好不容易喝一碗姜汤,刚才这么一闹是,才下了一次床,姜汤都白喝了……”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看着自己的被子,道,“记得再给我熬一碗……” “怎么你就这样蹬鼻子上脸?”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白非墨还是替他将案桌下面上的姜汤熬了起来。洗净碗,倒了一点进去,双手捧到他面前,语气冲冲的,“把它喝了。” 然而昭阳把头扭过去,倔强道,“我……我不喝。” “你还能耐了你。”白非墨重重把姜汤放在案桌上,姜汤差点撒出来,她道,“爱喝不喝。”转身就走,然而却走不动。 只见昭阳伸出一只手把她的袖子拉住了。他没有看一下白非墨,。只是静静地低垂着头,看着在白非墨的脚边滚落的暖手炉。 “你别走了好不好?留在这里好不好?” “你说什么疯话?”她记得以前的时候,黑灯瞎火,昭阳说怕毁人名节,可是的就不担心这个事情了? “至少等我睡着好不好,你看着我睡会比较安心。再不济你多陪陪我一会儿也行。” “不好。”白非墨拒绝地干脆,他会没想到昭阳会这样。 “若不是你,我现在不会这样子病在床上。” “怎么什么事赖我身上?难道你得病是我叫来的吗? “我见不到你。我就头昏脑热。自然就病得一塌糊涂了……”他嘴里说着不正经的话,然而他的神色却十分肃穆,一时叫她不敢分辨。 “行行行,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你赔礼的。”于是又把桌上那一碗姜汤,将它拿起来又要喂给他喝,“已经凉了,快喝吧!” 然而刚把调羹凑近他嘴边,忽然白非墨又问道,“所以你是因为什么,连国子监都不去……” “还说我……”昭阳抬了抬眼睛,“我不也写了十几封信,你也没给我回……” “每一封都叫珠珠念,每一封都叫珠珠,你不害臊我还要脸呢……” 昭阳愣住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倒是我欠考虑了……” 看他喝了姜汤,白非墨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昭阳一见她要走,掀开床就要下床。 白非墨猛然一喝,“你敢!” 却见昭阳忽然闪现了弱弱的模样,声音小的不像话,“那你又要去哪里……” 白非墨觉得这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然而看见他哀哀的神色,倒果真浮现出一股怜爱的心理来,放缓了语气道,“我出去跟临风说一下,我等你睡了再回去……” 听她这么一说,昭阳瞬间眉开眼笑,眼神里发出万丈光芒。确认白非墨不走了,又把脚伸回了被窝里,将被子拉起来,只留一个头出来,“记得快点回来……” 可真的是瞪鼻子上脸了。然而白非墨出去吩咐一声忽然道,“我不回去了……就在这边过夜……” “真的?”昭阳开心地道,继而犯愁起来,“那你睡哪里?” “对啊,这里只有一张床,难不成我和你一块睡吗?”她虽是戏谑的语气,然而昭阳哼了一声,“也不是不可以……”说完就把被子掀开,做出一副迎宾的模样。 然而白非墨一点也没有被他的动作吓到,踢飞了鞋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就要往床上踩。 果然在这方面,白非墨一点都不怕输的。然而昭阳先认输了,“我算是怕了你了。我开玩笑的。” 他笑着看她,道,“我的病气过给你就不好了。柜子里有新的被褥,你先将就着,在地上过一夜吧。” “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叫别人打地铺睡,自己倒在床上睡。”虽这么说白非墨还是起身去拿了被褥。玩笑归玩笑,若是真的睡同一个床了,只怕不好说。依旧将被褥铺在他身侧,白非墨钻了进去,看着昭阳道,“快睡吧。” 亲眼看着昭阳合上眼睛,白非墨看见他在烛光里美丽的脸,柔和的不像话。果然生了病才会这样安静些,沉稳些……要是一直这样乖就好了……这样想着,竟沉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非墨警觉身边有人,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昭阳正支着胳膊肘,撑起身体,侧着身看熟睡的白非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封家密室 非墨下意识就是一个猛地向后仰,然而却见昭阳忽然伸出手捞她,眉头一皱。白非墨因着这一皱,细看更觉得他眉眼生动,一愣然而已经意识过来,道,“三更半夜不睡觉,你到我床上来干什么……” 却见昭阳听了这句话缓缓地挑起眉头,“你再看看?” “看什么……”被他这么一盯,白非墨有点发毛,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过去,忽然惊讶道,“我怎么在你的床上?!” 勿怪白非墨如此惊讶,她本来还以为半夜昭阳到她身边来的……回头一看,地上那地铺还好好的,只是已经空无一人。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到了他的床上! “我还想问你呢……”昭阳忍不住笑,“三更半夜,好好的不睡觉,爬我床上干什么……” “许是我又梦游了……”白非墨一脸淡然,连忙起身。然而昭阳已经又躺下了,看她道,“哦!看样子是了,刚才我差点睡着,听见你在那边翻来覆去的,搞得我也睡不着。然而不一会儿,就感觉你像一只八爪鱼一样地扒拉我……” 真是丢人啊!白非墨欲哭无泪,倒是没反驳的。也不担心是不是昭阳在坑她,也不担心他是否在戏谑她,只因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以往和珠珠一起睡,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有梦游这臭毛病。 想必刚才自己入睡之后,便感觉身边没人,下意识就要去找床伴…… “抱歉,我的确是有点问题,老毛病了……”白非墨嘿嘿地笑着,伸出手去摸他的脸,一本正经地道,“你说我刚才扒拉你了,既然如此,作为云南王世子,我是不会不管你的,我一定负起责任来……” 一边忍不住继续揩油,吃他的豆腐。话说昭阳的皮肤真不是一般的好啊——细腻,光滑,白皙,像是新蒸的鸡蛋羹…… 睡是睡不着了,但不代表白非墨就要在这昭阳府真的带上一天一夜了。她连忙摇头,“我得回去了……” 她这边这么想着,昭阳已经起身穿衣服了,“……横竖出去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见她有迟疑,昭阳继续道,“你去不去?今天的机会真的有这村没这店,日后就是再相见只怕也不能够了……” 他伸出手,歪着头说话,轻飘飘的却有种蛊惑人心的声音,“有胆量……来么?” 白非墨下巴一扬,她怕什么?大大方方把手放到他手里,又反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碎发撩到脑后,道,“去就去!有什么不敢的。” 从来没想过昭阳,除了那个佛室密室以外,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地下藏书阁。 站在地下室门口,白非墨睁大眼睛,“我的天呐!这是一个山洞吗?”从远远望去,这个地方由窄及宽,一排排巨大的书柜林立在她眼前,就连墙上也嵌着各种树木组成的大型书柜。 “这得有多少书啊?”白非墨冷不丁地吓住了,看向昭阳,“怎么你家怎么还建立着这么一个装书的密室呢!” 只见昭阳摇摇头,一边伸手将她往里面引,“这不是我家建立的一个密室,那是一个无意间发现了的密室。建立年月已很不可考,也无从挖掘,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 “很多年前,我们封家老太爷发现的了这个藏书洞。他老人家本来就是个喜爱读书的人,因此看见这些古籍也是十分高兴,不久便命人渐渐把这些古籍都从洞里挖出来……” 他越带她深入,白非墨就越发现这个藏书洞居然有着大把大把的人正在阅读,誊写,朗诵…… “我们封家那位爱书的老太爷从那以后,就派人将这些古籍一一誊写出来,用了两百个先生没日没夜花了整整七十年将这些古籍誊抄出来,共涉及医学,工巧,国策,军事等各个领域共计九千七百种,来自于上古时期到神州时代,再从四海八荒到蛮夷古国。除了少数书籍语言文字已不可考,绝大部分都成功地挽救过来了。” “不仅如此,还有每次誊抄时各位学子先生的批注感想也一并保存下来,因此才有了现在这规模……” “那老太爷到现在也已经过了五六世,过去誊抄的新文到现在也成了古籍,因此还需要重新再誊抄一遍。我这一代已经是第七遍了……” “两百个先生没日没夜也要抄七十多年……”白非墨忍不住感慨,“这些抄写的人却不是要在这里待整整数十年?”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回答,昭阳点点头,“这是自然。然而对于这些人来说,我们封家也绝对没有亏待他们。世世代代就是阅读,誊写,批注,校准,我让他们读书认字,还给他们可观的薪酬……你别看这种工作枯燥,他们都拖家带口来做。” 白非墨果然看到这边誊抄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黄发小儿至耄耋之年,个个都是十分的安静,专心致志地阅读、抄书。 “我小时候,就被父亲带到这边,一起誊抄书籍,有时候一抄就是一下午,抄了一年,书也渐渐看得懂了,又抄了一年,渐渐也能明白什么意思了……到如今我还要多谢这藏书洞。”昭阳回忆起以前的日子,脸上总是泛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白非墨才想起他很少谈论道他的家人。 当一起欢乐的日子远去,只剩下这些残破如记忆的古籍,每每踏足,他又该是如何的心情呢? 岔开话题,白非墨笑了起来,“那我觉得还蛮好的,看他们的样子,倒是津津有味。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能接触到这么多的方面领域的古籍,拓展自己的阅历,也算是了不起了。” “何止了不起,这里随便一个出来,就是对某个领域有着很深的见解的大家……”他看向白非墨,道,“然而我却是低估了你。我原本以为你是不懂这些事的,哪里想到你也有另一番见解,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白非墨白了他一眼,“我是有阅读障碍,但我不是傻子。书这种东西,我还是能辨别好坏的。我兴致上来的时候,也叫珠珠读很多书给我听的好不好?” 白非墨自己心里腹诽道,“除了看不懂繁体字,我哪里差了!我写的简体字你还未必看不懂呢……” 逛了一圈,白非墨抽了几本看看,大概真是年代久远,抽出来时尘埃飘荡,散发着一股久远的气息,白非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将书放回墙上,“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怎么你不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吗?” “好是好了点,但对我来说不是那么的好吧。”白非墨觉得最果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她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带她到这边来有什么好玩的。 “带你到这边来,不是让你来看书的。不过是要你明白。我的府里有什么、我在做什么都是不瞒你的。” 昭阳极为认真地道,“这是我们封家的顶级秘密,只有封家家主和他最信得过的人才有资格到这地方。而你从今以后,不需要经过我的特许,你就可以到这边来取你需要的书籍看。” 他目光久久地看着她,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白非墨再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就是傻子了。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封家的书里有什么好东西,到底有什么顶级秘密吧?” ------题外话------ 昭阳:我有一个藏书洞,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这个藏书洞的女主人,不论生老病死,疾病艰难,跟我一起誊抄这万千书籍么? 白非墨:给我滚! 第一百五十章 秋猎 昭阳往里走,回头看她,“你想看什么,直接跟这边的先生说……”他带她到一位长者面前,那名老者年逾古稀,正在誊抄,见到他连忙搁笔站了起来,“公子……” 昭阳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将白非墨介绍给他,“这位是白家世子白非墨……这是古一衫古先生……”他又转身对白非墨道,“古先生他少年就在这边整理书籍,熟悉这里所有的书目,你只需要告诉他想看什么,他就会帮你找,亦或是带着你去寻,你既然看不懂。那就带了出来,我念给你听。”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音软糯绵长,丝毫不在乎身边老者的目光,震得白非墨头皮发麻,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 昭阳说完,便自己离开去找自己要看的书。看他挑得认真,总算知道他房间里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书,也总算知道他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白世子,你想看点什么?让老朽给白世子取来……” 眼前的老者看起来很是古朴,不说话时总有一种严肃深情,然而一开口,眉眼弯弯,倒是说不出来的温和。白非墨哪里敢劳烦人家,连连摆手,说不敢当。只是问了地方,便要自己去寻。 反正也不认识字,不过叫别人念,白非墨抽了几本,估计都是小说。忽然看见那位古先生,从书架中走出来,扫了一眼白非墨手里的书,问道,“白世子喜欢看这种书吗?” 白非墨干笑了两声,这就好像以前高三,本该是学业繁重的时候,别人都在抓紧了时间背教辅书,她却在下面看长篇小说,还欲罢不能。如今颇有些被抓包的感觉。然而此时心境已不同往日,她笑道,“不过是看这些图个闲情逸致,放松身心。” “我在家时,我家老爷爷都不让我看这些,只能自己偷偷看。你不会笑我吧?” 古先生摇摇头,看白非墨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又看了一眼白非墨的书道,“世情小说其实很被一般人低估了,所谓风土所谓人情,时政国策其实都蕴含其中,这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那些个糊涂虫只看得到其中的风月罢了,哪里晓得这风月也有无边的知识呢……” 白非墨这才纳罕。世人皆认为世情小说末流,连白非墨看它也不过是喜爱其中的风月韵事,倒是这位先生,倒真是切切实实认为世情小说好,这让白非墨还是有点惊讶的。果然看的东西广了,大俗也即大雅了么? “白世子你慢慢看,将来若是哪里不明白的,可以问我。这学问嘛,其实只要开始看的开心了,那就算是入门了。又何必在意看的是诗词还是歌赋呢?” 白非墨微微欠身,拿着那几本出去了,看到昭阳已经捧着一坨书在门口等她。她把那几本书放到他手上,“回去好好念给我听,先生说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这样看来,有些倒是叫我难以开口了。”却见昭阳翻了翻书,眉头一皱,如此道。 “怎么有点为难吗?你是只会念诗词歌赋么?我又不叫你说书,就那样费你的舌头?” 昭阳摇了摇头,“倒是不为难。”他闭上眼睛,从中抽出一本纸质书皮较硬的书,“不过……这本你要我怎么念给你听?猫耳打架的故事……倒真是不好描述……” “什么猫儿打架……”白非墨已经接过翻开那书,不过是看它封面精美,然后翻开,她自己也愣住了,合上书放在昭阳上面,“这本书确实不太好念给我听……” 继而不动声色地假装自己不在乎,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只听后面朝阳已经朗朗的笑出声。 白非墨不理不听,走出门去。哎呀,真是他妈丢死人了,难怪刚才那个先生的眼神都怪怪的。也不怪昭阳笑得如此猖狂,因为刚才她挑的那本书描的一整本都是春宫图,是所谓猫儿打架。 白非墨带着书回去的时候,正巧是黎明。珠珠也刚起来,然后就看到白非墨带回来的书,道,“这就是七哥落在太子府的东西啊?” 白非墨脸不红心不跳,“非也,这是昭阳府里拿到。”她本来也不想瞒着谁。 珠珠早就知道了,昨晚临风都回来说了。她挤眉弄眼地说,“这是和好了是吗?” 她没说的很直白,因为不想让白非墨尴尬。但是看如今白非墨的神情,很多事情都很明了了。 白天打了个哈欠说,“才没有呢,我还没有打算原谅他。”然后伸了伸懒腰,又说今天早上要翘课,不想再去国子监了。 珠珠回答说,“今日秋猎,皇帝也要来,只怕不好翘了。文科不上,已然皇恩浩荡了,这武科再不去……” 白非墨一听秋猎精神了,洗漱一下便直奔国子监。笑话,秋猎这么好玩的事情,她怎么能不参加? 来到国子监校场,今天许多人倒是来的很早,还在骑马射箭练习。只有皇帝还没来。白非墨等了很久,皇帝没盼来,倒是昭阳先来了。微笑着朝她远远地打了招呼,白非墨看他精神好的很,然而自己又困,便装作没看见。 “白世子看起来昨晚没休息好啊……这会子困得不行了都……”说这话的是公主祝闻音,她远远地看见昭阳朝她打招呼,她竟敢装没看见!她冷哼一声,“昨晚上哪里去偷鸡摸狗了?” “哦是公主啊?”一大早上就呛她,这件事还真只有公主能干的出来。白非墨听她的嘲笑,连忙回答道,“昨晚当然去的公主府,那草都长得一米多高,都及腰了。鸡儿狗儿的也长得很壮……” 公主已经嚷起来,“你放屁!”忽然觉得自己太粗俗,幸好没有人听到,她连忙又怼了一句,“本公主府里哪里有什么草儿,更别说养的什么鸡狗了!” “哦,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公主见谅,我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呢……记错了也说不定,也许那鸡和狗都是昭阳府的呢!”说了这句,她就催马离开,要去休息处补觉。 “啊?这是什么意思!”公主后知后觉,催马上前,“你给我站住!说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赌局 “昭阳表哥,她说的是真的吗!”公主看见昭阳催马过来,连忙打招呼,“你都没进宫来看我……” “我这几日病了……”昭阳解释道,“不太得闲……” 他低头一笑,心内腹诽:虽然是实话,奈何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点心虚的感觉。 “是吗!那么表哥病好些了吗?”祝闻音关切地道,“怎么我不知道呢!……” “风寒而已,不必在意。告诉你也无济于事……总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昭阳向白非墨方向努努嘴道,“我先走一步……” 祝闻音在这边气的半死,又很担心白非墨说的是真的。然而昭阳已经走了哪怕上前去也不好再追问了。她深恨刚才自己不趁胜追击,光顾着问昭阳的病情了。 “可以,这很白非墨。”一旁胡亥大笑出声,半夜偷鸡摸狗到昭阳府去的事情,她是真的敢做出来。 祝闻音转头一看,居然就是胡亥。想到他刚才就在这边看了好久的笑话,她怒目而视,一个马鞭子就往胡亥的马儿屁股上抽,“笑什么笑,你这个蛮秃子!” 马儿撒起腿飞奔,胡亥及时控住了马头,回头道,“你们自己吵吵闹闹,又拉我上干嘛?况且我还没秃呢!”岂有此理,居然敢说他秃!毛发最旺盛的可就是他了好不好! 祝闻音还想争辩什么,这时候皇帝已经来了。说了一些场面话和客套话,便要带着一干人等前往今年秋猎第一站——秋名山。 秋名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上京围起来的围场,较之贵族自家圈的地皮大一点,不过也是小意思。这只是今年秋猎的第一站,在这里练练手罢了。 到了地方,果然大家都摩拳擦掌起来,各个都想拔得头筹,秋猎的好彩头谁不想得到呢? 就连胡亥也是跃跃欲试,“西北那边,我们经常打豺狼的,不想到了上京,竟然一只兔子也没见着,我这手都要生疏了。” 对他来讲,国子监五课校场哪里是适合打猎伸展拳脚的地方?那分明是在玩小儿科嘛! “就你还能打豺狼?豺狼打你差不多吧?”白非墨冷哼一声,十几岁的狗屁小孩子,就能打豺狼了? 胡亥气的胸膛一伏一伏的,“我们西北汉子风沙不是白吹的!我以前就跟我阿爸去过沙漠,亲手杀的豺狼,拳拳到肉!你别不信!”他露出胳膊上一条大疤痕,“这就是证据,那豺狼扒着我的肉就这样深深的划出一道伤口,然而我没松口,用右拳将它脑浆都打出来了!” 白非墨猛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太认识胡亥。虽然知道他很猛,但也不至于—— “赌么?”胡亥气不过,看向白非墨,“我今日若是赤手空拳砸死一只野猪,那你又当如何?” “那就砸死了呗。”白非墨才不傻,胡亥长得就跟豺狼似,他还真的能打死那野猪。她万一输掉了,那就很丢面子的好吗! 然而祝之楚在旁边很鄙视她居然不敢赌。嘿!白非墨脾气上来了,“我跟你比!你今天要是能打得了……别说豺狼了……打一只兔子!我就跟你信!”此话一出,鄙视她的就在多上一个人了。 胡亥:“欺负孩子可还行?” “你连兔子都打不到!”然而祝之楚特别激动。 白非墨也疯魔了,“赌就赌!我若是输了,我跟你姓!” “别!我可没你这不肖子孙!” 看着祝之楚骑着马儿逐渐远去的身影,白非墨还真有点后悔。本来吧,她心想祝之楚这个小孩子,才不到八岁,能骑马就已经不错了。况且自己可是实打实地练了七八年的射御,卓有成效。百步穿杨虽是夸张,但也看出了本领。 奈何白非墨仔细一看,祝之楚虽然才八岁,可是已经长到她肩上了。下了赌约以后,立马换了他原来乘兴坐的小马驹,换了一匹成年马。联系的时候,十环之外也有八九。 草草吃了饭,白非墨也准备起来了。 主要是因为这个赌约太狠了,让白非墨有感觉到压力。因为这次的赌约是珠珠。 如果白非墨赢了,祝之楚就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凡是白非墨上武科的时候,他都要过来伺候白非墨。反过来,如果白非墨输了,那么珠珠就要去伺候祝之楚。 其实这个赌约本来就有点不太划算。她倒是不担心珠珠的安危。以祝之楚对珠珠的情感,他还不至于敢对珠珠怎么样。但是这件事对白非墨影响可就大了。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脸。小屁孩祝之楚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能伺候谁啊?他到时候不给白非墨添麻烦就不错了。反过来,她若输了,她没珠珠这一个月她该怎么活? 赌局采用三局两胜制度。第一局,看谁先射到兔子。第二局,再规定一天时间内,看谁射的兔子多。第三局,看射杀的兔子毛皮,谁的更加完整。 这个赌局是胡亥提议的。果然赤手空拳打死豺狼对这种事颇有研究。这个赌局看起来简单,实则都是门道。除了第一局单纯比拼箭法以外,第二局拼的可就是你的运气还有持久力。至于第三局,看谁箭法的精准度更高了。但凡如果前面第一局赢了的话,第二局也可以赢回来。然后第三局这就比较难了,这对前两局都是息息相关的。哪怕你第一局射的再快,第二局射的再多,毛发不好不齐整,还是输。 彼时皇帝听到了这边的事,笑道,“朕还没给你们下赌局,自己倒先下了?”又道,“其他的人不玩吗?看看今天是谁赢?不用说,朕肯定是站在皇儿这一边的。听你的教习师傅说,你已经很有长进。” 他这么一说,惹得祝之楚雀跃非凡,“都是师傅教的好。” “然而我却站白世子。” 这话一出,白非墨眼睛一跳,表现出了今日最大的迷惘。 只因说这话的是顾含烟。今天皇帝秋猎后宫妃嫔谁也没带,就带了一个顾含烟。她今天难得穿的是骑装,倒显得英气非凡,越发与白非墨相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孪生子呢。 孪生子……想到这里,白非墨的眼神不禁暗了暗。 第一百五十二章 缴兔 白非墨虽然对这样一张脸感到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她曾写信回云南,奈何老头子说的很坚决,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绝对没有其他子女。她那时候才作罢。 “顾姑娘抬爱了。我自己都对自己都不太有信心。” 听珠珠说顾含烟最近可了不得,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日日起居都有她在身边伺候。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后宫之中谁不认识她? 她对顾含烟今日这站队也表示很疑惑。她都没见过白非墨的骑射之术如何;第二个就是若是有什么别的涵义在里头,那她就更迷茫了,她如今的身份没有必要向一个世子示好吧?反正未来也不需要很熟悉…… “小臣也站白世子。白世子文科虽然羸弱,但是武科是个中翘楚。赢得这次赌约,想必也不是很难。”说这话的是昭阳,只见他朝白非墨眨眨眼。话虽如此说,白非墨很想说,其实那句文科羸弱本可以不必说的…… “那倒不见得一定会是白世子赢。”说话的是祝之秦,他看起来最近很是春风得意,“因为阿楚最近呀,也是很用功在学骑射……” “既然你们都……”皇帝皱了一下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只听祝闻音出声道,“儿臣也是这么觉得的。” 嚷嚷的最大声的就是祝闻音,白非墨本来以为她又要跟她就是对着干,结果没想到她倒是替她说话,“儿臣觉得白世子这一波会赢,她的骑术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儿臣恳请父皇,让儿臣和白世子一起打兔子,让她教教儿臣射箭。” 白非墨还不知道公主打什么主意呢。皇帝眼前一亮,拍手道,“朕正有此意。你果然是朕的蛔虫。”皇帝刮了刮祝闻音的鼻子,继而对大家道,“朕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在站队。既然如此,何不一起参与,玩的痛快了?” “可是……”加入人,祝之楚难免就有点不太高兴。这是他和白非墨的事情,有人参与就很怪了啊。 “别慌。各论各的。你和白世子的赌约依旧有效。然而朕……”他笑了笑,“还想和在座的各位玩个更大的……”皇帝说完,把手上的扳指脱下来,放到了桌子上——“有赏!” 接着皇帝简单说了一下规则。分成两队,各边都以白非墨和祝之楚为首(当然只是个名头而已),以原来三个小赌局为战,依旧是:第一局看谁先打第一只,第二局:规定时间看哪一队打的多;第三局看谁简述精准,毛皮完整。以此分出胜负。然而团队的任务可就不是只打兔子那么简单了,围场里獐子也特别肥…… 然而白非墨和祝之楚身为这战队一员,也要出力,意味着他们俩在各自的时间里打兔子打的越多越好,毛发越齐整越好…… 皇帝放了一个扳指在那里,接着便叫随性大臣下注,看看今天白非墨和祝之楚谁赢。看看哪一队表现更好,再看看谁是今日的黄金猎人。 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玩的呀。白非墨还以为自己能度之身外。然而大家却很高兴,各个兴高采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本来还以为今天只是随便打打猎,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白非墨这队有昭阳,这是肯定的。还有祝闻音,她刚才自己说要跟着白非墨;还有没想到的是,顾含烟也下场了。 对面祝之楚一队人员是秦王祝之秦,西北世子胡亥,还有祝虞。 其实这队伍还蛮平衡的,白非墨估了一下战斗力。昭阳和胡亥算是一个死对头。看顾含烟一脸自信的样子能跟祝之秦打个平手吧,祝闻音和祝虞……算了这俩人不添乱就好了。 其实她对昭阳还是很有把握的。奈何胡亥真的不是省油的灯,这把握才稍稍降下来一点点。 但是实实在在没有想到的是,公主祝闻音她真的不是过来帮忙的。就在白非墨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只兔子,正要瞄准的时候,咻的一声,一箭射在兔子面前的草丛里,把它吓跑了。 白非墨回头一看,祝闻音打了个哈哈,抱歉道,“哎呀,丢脸了!我箭术不太好。” 等到第二次,第三次接二连三被搅黄的时候,白非墨就明白了,这分明是来给她找茬的嘛。 亏那时候昭阳还想来帮忙来着,让白非墨一脚把他马屁股踹了,他再帮忙,公主就要吃了她了。 被公主这么一搅和,白非墨顿觉无望。果然看见那边一个士兵抓着射中的兔子一边喊,“报——十一皇子射中灰兔一只……”还听到了祝闻音在那边大笑。 白非墨连忙驾马飞奔,甩了祝闻音。 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几只灰兔。因为驾着马儿太明显,白非墨是带着弓箭匍匐前进等到进入射程,白非墨拉弓瞄准。 单手看了一眼那只大兔子,忽然又把弓放下了 “怎么了?好不容易看见一只大兔子,怎么还不射箭呢?”一旁蹲着守候猎物的昭阳,滚了过来,问道。他看见她都瞄准了,不知道为啥又放下了。 白非墨吃了一惊,才看见识昭阳,想来他也是蹲守很久了。朝兔子努努嘴,白非墨道,“看那只兔子肚子鼓鼓囊囊的,应该是怀孕了。” “你哪里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根本就不敢杀生。”他拉开弓箭,准备瞄准。却被白非墨拉住了,“别杀它……” 然而那箭已经射出去,射到兔子边,惊的兔子飞快逃了。白非墨知道他是故意手下留情,展开笑颜,刚想道谢,忽然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只母兔蹿开的一瞬间,一道黑影扑了上去,紧紧地缠住了母兔! “蛇!”白非墨大叫道。 那条蛇蛮大,大约有两米,谁知道在草丛里一直伏着不动,等到兔子一动,它就立马冲了上去,并且越绞越紧…… “这下那只母兔是死定了……”白非墨背过身去不想再瞧它们。一咬,一绞,是蛇的必杀。两米长的蛇已经可以吃掉一只狗了,更别说一只兔子——即使这只母兔怀孕了,比平常大一点。 “你看,是猎物,哪怕你不要,它还是会死,死在谁手中罢了……”他站起来,盯着白非墨,缓缓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白非墨看着昭阳往别处去了,估计是不好意思看她的囧样,让她难堪。她其实知道他说的话是对的,也知道他话语里别有深意。但是她还是很难受——明明自己也吃兔肉的,怎么这会儿看到一只兔子死了就这样不舒服呢? “弱肉强食,鹿死谁手。”白非墨叹了一口气,又回头去看那条蛇。它还是紧紧绞着,丝毫不给母兔一点机会。白非墨看了一会儿,心像是被摄住了,喘不过气,好像被紧紧绞杀的是她一样。她起了身,离开这令她难受的地方。 也正因此,她没有看见的是那条蛇忽然猛然间放开了这只母兔,吐了信子,缓缓爬回身后的洞去了。 而那只母兔身上伤口还流着血,双脚抽搐了不一会儿,渐渐的就又摇摇摆摆地站起来,蹦跳着往草丛中去了。 没人看得见它那笨拙的怪异的样子,就像是丧尸傀儡一般。 ------题外话------ 会有一点点狗血的设定……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赌约(二) 日渐西沉,白非墨一个下午都没打到多少猎物。这个季节是兔子们的发情期,偶尔撞见几只,都是怀了孕的。白非墨拉起的弓最后又放下了。 也许是过于矫情的,太心软。这个念头一蹦出来,白非墨就觉得很奇怪,可是自己明明连兔肉都吃。也许是因为没做过,第一次见血,她还没准备好。 多练练就好了。 多练练就好了。她这样想,下次吧,下次找个场子练一练。今天就算了。 就在白非墨觉得自己今天要输个底光光的时候,忽然听见胡亥大声笑道,“白世子看起来是胜券在握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呆坐一下午了。” “哦,是你呀。”白非墨看了他一眼,出奇地没有愤怒,人家说的是实话呀。“怎么,你今天打到很多好东西了?” “手气还行。”胡亥摊手,“两只獐子。”他的马鞭一指,不远处正有几位侍卫正在搬运獐子。 “那你很厉害的。”白非墨由衷说道。 “嗯,还行吧。”难得见白非墨没有呛他,他催马向前,靠近了一些,“我看你挺悠闲的呀!人家十一皇子已经打了好几只野兔,你还别说,箭术了得,毛皮也是很齐整的,一般都射在脖子这边……”他一边说一遍比划自己的脖子,道,“从这里切开可以获得一张很完整的主皮。”所谓主皮是指躯干留下的来的皮,不包括四肢,头部。 白非墨白了他一眼,心里感到十分恶寒,想到扒皮那场面,不知道为啥她就是觉得很…… “我是没那个福气咯,又没有那么多的兔子跑到我这边来?”白非墨无奈噘嘴,“偶尔见到一两只,还都是母兔……我这个‘上苍’,有好生之德~” 胡亥嗤了一声,“什么上苍。我说你这个上苍,怎么蠢笨如猪?” “你作甚骂我?” 胡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果然不知道了。其实吧,打猎这回事也不必太当真……?” “什么意思?”白非墨确实是感到不理解,看到胡亥还后仰了一下。她更加好奇了,“有什么猫腻吗?你说你说,我在西南确实没打过猎,我这辈子都没打过一只兔子。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诀窍。” “不是诀窍。”胡亥骑马靠近一步,附耳说道,“叫人抓几只半死不活的兔子,往那一丢给你射就完了……” “作弊?”白非墨惊讶一声,却被胡亥按住了,“你倒是小点声啊……” 看起来这事是真的了。白非墨想了一想,又道,“祝之楚这小屁孩心眼这么多?不太可能吧……” “这种事还要主子吩咐吗?”胡亥笑一笑,“他要打猎,自然就有人安排,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叫小孩子发现就好了……” 白非墨点头,“以他的脾气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只是下面让他开心,让他误以为自己依靠本事。若他知道真相,自尊心会炸掉的。” “你也给我搞几只兔子来……”白非墨推他一把,“我的人不懂这件事,你得帮我。” “那你不怕伤到你的自尊心吗?” “我有个屁的自尊心……”白非墨严肃道,“我只有强烈的好胜心……” “祝之楚已经打到第十二只兔子了……你要想赢他是不可能的……” “我又没让你给我打十三只兔子……”白非墨知道这次是输定了,“你给我去随便打几只……输得不要太难看就是了……” “不愧是你……”胡亥说了一句,让白非墨踢走了。 不一会儿,果然打了四只兔子来。白非墨接过兔子,看到身形修长,都一一挂到自己马屁股上,“反正没有人在意,这样也不会奇怪……” 刚说完看见有个小侍卫探头探脑的,白非墨心里一虚,“那是什么,来监视我的?” 胡亥顺着白非墨的目光往后一看,道,“是,不过是祝之楚的人。人家来了好几次了,你都没发现?肯定要监视你,无论如何都要比你多上几只……”他看向白非墨马屁股上的,忽然笑道,“这下他还得再添四只兔子了……” 白非墨就听到这个也笑了,“真是的。好主子都是让他们给惯坏的……” 胡亥挑眉,看向那四只兔子。白非墨一本正经,“我不是被惯坏的,我是自己变坏的。” 胡亥走了,又遇见顾含烟。白非墨怀疑她是来找自己的,不然围场这么大,没有理由会在这里遇到她。 “白世子……”见她要走,顾含烟连忙出声叫住了她。 白非墨迫不得已只好回头,尴尬一笑,“顾姑娘……” “白世子似乎就是特别不想看见我……” “严重了。”言外之意就是,特别算不上,但是确实不想看见她。 顾含烟笑了一下。其实她未必不知道缘由,但她也不明言。 “你刚才还两手空空的,这会儿就打了四只……”所以作孽一定会遭雷劈。白非墨就不该这样做。一瞬间出现的兔子,这比祝之楚射的还过分呢。人家至少还拉弓了呢。 偏偏还是让顾含烟看到的,更尴尬了!她是过来拆台的吧,白非墨心里暗暗吐槽,然而最终还是承认道,“这是……嗯……别人打的,我翘过来的。” “那还是不要了吧,君子是该要光明磊落的。”白非墨听见她这一句,莫名笑了,心内腹诽,“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 忽然听见过顾含烟继续说道,“有些东西最好别碰,一旦沾上了就很难改掉,惹来大祸也说不定。”这句话说的非常有深意,都白非墨都吓住了。 “皇上说的对。对白世子晓之以喻是行不通的,要晓之以利。” 她这么一说,白非墨吓了一跳,好像被偷窥心里话一样的。然而听到她提起皇帝,忽然就想到了,抬头望向她。 难道这件事是皇帝要她过来跟她说的嘛?皇上未必不知道这猎场的猫腻,毕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这是小孩子的把戏,然而白非墨参加就很不应该了。所以这是为了让祝之楚高兴,特地吩咐她输得难看一点? 如果是这样,白非墨垂下眼眸,皇帝可真是太不了解他儿子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撕破脸 “姑娘说的对。”实在是一句客套话。如果这是皇帝的旨意,那么他就太不了解他儿子了。以为这样让他玩,赢了的话祝之楚就很高兴是吧? 白非墨点点头,将兔子们卸下来,丢在一旁。她倒不是因为忽然感受到皇帝的授意才这样做的,相反她再考虑,若是祝之楚知道了这件事,他又会怎么看待她的做法?装若无其事配合大家演这种事情,为了成全他那可怜的面子还是一点小小的快乐? 与其东窗事发到时候他怪她,不如就这样,他若是看得懂,那就好。若是看不懂,将来也不必怪她。 目送顾含烟回去,自己又在围场上转悠了许久。还是没射到合适的,白非墨感慨果然自己还是无缘。。 奔向点将台的时候,她远远地就看到那边欢呼的人。皇帝正在亲自点算。每点完一个人,全场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看来大家收获颇丰,只是这其中又有谁是真的丰,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今儿个也忒败兴了……别人家獐子是两只地打,你这连一只兔子都射不着!”皇帝看见她两手空空回来,掩不住地笑。 白非墨这才转向胡亥,刚才那两只獐子就是他打的。看见她没有带兔子回来,他倒是惊讶地挑了挑眉。白非墨只当看不见,看向皇帝,“今儿个运气不好,没遇见几只兔子。” “哪里是兔子的问题,白世子分明是不舍地下手,听说这是白世子第一次射活物。”祝之楚这样说道,一脸诚恳,“我当初第一次射活物,也是拉了七次弓,然而还是不敢射作罢。” 他朝白非墨柔和地笑笑。难得他居然是在为她解围。果然是意气风发少年郎,便已懂得缓和气氛。 白非墨只是敛了眉,低头笑笑。 “果然照如此看来,这赌约是皇儿赢了……”皇帝笑得开心,拍拍祝之楚的肩,“很好……有乃父之风!” 大概令儿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他缩敬爱的父亲表示说他最像他。于是祝之楚笑得更开心。 公布结果,祝之楚射了共计十七只兔子。七只毛皮完整。而白非墨一只也没有。 大家都在恭喜祝之楚。 祝之楚的队伍:胡亥射了两只獐子,祝之秦射了一只小野猪。那野猪虽然小,但也很厉害了。白非墨向他投去赞赏的眼光。祝虞倒是一只也没打到。 而白非墨队伍:昭阳打到了一只大梅花鹿。听说他第一剑射过去的时候,射偏了,本来想射脖子,一箭毙命的。但是箭偏了,射到了后腿上。 众人都在笑这箭未免偏的太厉害。只有白非墨蹙着眉,忽然想起了,没有一箭毙命,腿上奔跑带着伤,这只鹿死的倒是有点不堪入目。 其次是顾含烟,她居然也打到了一只小獐子,倒是让白非墨刮目相看。公主也一只没打到。 总的来说,祝之楚队伍全盘获胜。 第一天的秋猎也就这样结束了。晚上的时候,还用祝之楚打到的兔子做了几顿肉菜。白非墨不知怎么的没胃口,皇帝说起了当年在云南打兔子的事情,倒是吃了很多。 白非墨借口不舒服,便提前退出了晚宴。在秋名山围场散心的时候,忽然看见祝之楚骑马飞奔而来。 “是因为母兔怀孕了,你才没杀那些兔子吗?” 白非墨正奇怪他为什么问起这个,刚才不是说了吗。 只听祝之楚脸色阴郁的不像话,“然而我只打到了一只母兔……” 白非墨猛然间醒悟过来,看向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只打到了一只母兔……剩下的都是别人送到他面前的。 “我就知道。”祝之楚冷哼一声,“连你也瞒我!若不是别人提醒我,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可笑我还说那些话,以为自己是在帮你解围!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白非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语。她早说过了,若是让祝之楚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炸掉的。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事,他居然会怪她。 “怪我。”白非墨退后一步,面无表情,“我应该当众拆穿你的……”她冷笑着反话。她今天没有打过一只,如果他够聪明,他就该自己发现猫腻。而不是说了那些话,事后才由别人提醒。白非墨已经无暇去理会是谁的“提醒”或者说是挑拨更加合适些,她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他居然要他做的更多?当面拆穿他是吗? 他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辩解道,“至少让我知道真相,我也是被蒙蔽在鼓里的……” “你觉得委屈?”她一声冷哼,“是啊,堂堂一个皇子,既然要靠别人作弊来帮他获得荣耀,可怜他还糊里糊涂地洋洋自得?” 看到祝之楚的脸色变了。白非墨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好心人。 “他们所有人的欢呼,所有人的追捧,都不过是因为我是皇子!”祝之楚的怒气不减,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哭腔,“当你努力了那么久,可以射两三只兔子了,却发现他们还是更喜欢那多余的十几只……” 白非墨静静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这样。他们不能纯粹的把我当成……”他忽然想不到一个词,卡住了,接着便再也说不出,只是看了白非墨一眼,“我以为你不一样……但是没想到到头来……你也……” “有谁是纯粹的?样貌,身份,地位……”白非墨出口,“不都是你的一部分?人们尝尝厌恶自己身上某一部分,却常常忘了,没了那一部分他连什么都不是。” 祝之楚愣住了,然而鄙夷道,“如果他们能看得到我的能力……不把我当皇子……” 话未说出口,白非墨忽然嗤笑出声,“真是可笑……” “赵允贤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怎样?敌得过那些一出身便是男儿,到最后注定一生都碌碌无为的人么?还不是一句话就令她寒了心撞柱而死!你有没有在寒冬里出宫看看,那些衣不附体的人是如何腆着脸讨生活的!他们一生汲汲所求的更好的生活,你一出生就有了,不过是借了一个好肚子……而你居然还敢抱怨你的出身,觉得身份让你如此束缚……” 白非墨敛下眸,嘴角微微一扬,满是冷意,“简直不知所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少年趁着月色而来 “身处顶端的金钥匙还感慨自己打不开真心的大门,却从未想过,如若失去金钥匙的身份,他连门都够不到。 “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白非墨毫不客气,“那些个因为身份而怀才不遇的有识之士,寒门之子听到你这些话,就该个个撞柱而死了!” “然而投身帝王家,也的确不是我本意……若是能选择……我宁愿做平民百姓,不受这种鸟气!” “你还觉得委屈是吗!”白非墨呵呵了,“鸟气?多少人想受着这鸟气还没机会呢。对,就你不爱荣华富贵,一心闲云野鹤,将来还能有个宁静致远淡泊名利的佳话呢。咋啥好处都让你占了?” 祝之楚何曾听过这样的斥责,他母亲身份虽低,但他毕竟是皇子,向来一句重话也没听到过的。听她这么一顿噼里啪啦砸下来,他是彻底懵了,只是涨红了脸,道,“我只是想要一颗真心有什么错……” “哦!”白非墨想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富贵让你享了,人家哄着你让你开心,你还觉得不够真心……非要一个个把心剖出来呈在你面前你才觉得是真心?” “然而你也不能否认他们是因为我的身份……若抛开了我的身份……” “你也知道是‘你’的身份?”白非墨把那个字念得极为重,“那不还是你,怎么你一说,难道就可以改变你的皇子身份?” “然而等我失宠了,落魄了……”他仍旧倔强着说。 等他失宠了,他们便不再尊敬他,这难道是真心的表现么? “哦哦哦!”白非墨拍手大笑,“果然么,我说你这人心未免太不足想要这个又要那个,你还不信!你的身份尊贵如此,轻轻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死生,人家对你毕恭毕敬,你还觉得不够。只等你落魄了,他们还愿意这样哄着你,为你马首是瞻,才算是真心么?我就问你一句!祝之楚!”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他猛然抬起头,只见白非墨睥睨看向他,眼神里满是可怜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候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只听她轻轻问,“你配么?!” 他配吗?他下意识就是反驳,“我怎么不配?!我就是皇子……”不对,他摇摇头。这个不能算。这正是他所讨厌的。除了这个……一定还有其他别的什么…… “我遇见过两个孩子,跟你一般大小,点头哈腰,看人脸色,常常需要把自己打的一身是伤来博取同情,讨好客人。同样是孩子,他们可比你好太多了……” 他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闭嘴!”他恶狠狠地看向白非墨,眼神里的愤怒可以将她肢解,“然而你又如何!你得的到别人的真心吗?你以为昭阳公子还有我三哥,还有郡主姐姐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吗!” “那又怎样?”白非墨冷笑一声,“我又不稀罕他们的真心。”利益攸关,都是各取所取罢了。 白非墨笑得灿烂,“所以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得到了富贵,我也不贪求真心。”别人不给她也不恼,她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白非墨看着眼前八岁不到的孩子,一张脸上涕泗泪流,先前还过来想跟她讨说法,现在已经陷入了迷茫。 “悔恨的话,就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它。”白非墨缓缓道,“既然你想要跳出身份之外的真心,那你就加把劲,努力成为配得上别人真心的人吧。但是在那之前,别再抱怨什么这该死的身份桎梏了。” 桎梏人的从来只有苦难,而祝之楚面对的还远远配不上苦难的资格,是矫情。 白非墨知道今日这番对话过后,她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坏人了。无所谓,总要打醒一些人,不痛是记不住教训的。 白非墨勒紧马头绳,转身离去。忽然又停住,回头道,“今日射兔这事,皇上未必不知道。然而赌约依旧奏效,明天起,珠珠就去你身边服侍你……” “大可不必……”然而他忽然看她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皇帝早就知道这件事。也瞒着他,想必是默认。看他那么开心,皇帝也开心。若是赌约不算数。难保皇帝不会猜测到什么,到时候看出来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只怕皇帝心里也不舒服。“嗯,我不会对珠珠怎么样的。” 有了他这句保障,白非墨倒是并不担心,祝之楚会因为她的事情就苛责珠珠。 秋名山之后的连续的秋猎,白非墨就再没有去了,一直称病在家。 倒也不是假话,因为赌约输掉的关系,珠珠就去了淑妃娘娘宫里服侍祝之楚。 白天看不见珠珠也还好,虽然总是下意识会叫珠珠,然而听不到回应才想起来珠珠已经离开了的时候总有一种恍惚感。这倒还能熬一熬,宫里的小宫女虽然不是那么顺手。但凑合着也能用。 只是到了晚上,白非墨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睡觉得抱着人才能睡着。 别说小宫女一听要跟白非墨一起睡觉各个都不敢,白非墨也觉得抱她们还未必睡的着觉呢。 果然第一晚是熬着过去的。卯时还没过,白非墨就已经兴冲冲跑去国子监要人了。彼时祝之秦倒是惊住了,“白世子今儿起这么早?来这边上文科来了?” “我不是起得早。”白非墨摇摇头,“我是压根一晚没睡。”她走到祝之楚身边,道,“把珠珠还给我。随便你要别的什么东西。” 祝之楚看起来是被她骂狠了,心里还留有疙瘩,然而看也不看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这是皇上的意思……” 白非墨刚想说我是女子你是小人,怕什么。然而见他搬起了皇帝,知道这也就没门了。 只是看了一眼珠珠,委屈巴巴,一步三回头。连珠珠都不忍再看了。 祝之楚忽然道,“那你夜晚哄她睡了再回来……” 白非墨一听就连忙作罢。游园和淑妃娘娘宫殿相差甚远。珠珠哄了她睡再回去那就是在折腾珠珠了。 因此连连几天,白非墨就熬不住了。干脆在游园,围场也不去了。 这天晚上,白非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临风照旧回答,“现在才二更天呢。” “才二更天……怎么还没天亮啊——”白非墨碎碎念,“这非要人抱才睡得着的破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白非墨睁开眼睛,眼神在黑暗中熠熠闪光,忽然说,“要不……临风你下来,陪我睡一晚?” 被点到名字的临风瑟瑟发抖,他可是看惯了白非墨的睡姿,那还真不敢恭维。到时候他别被搞得神志不清,警惕性下降,若是有突发情况,只怕他未必阻止得了。 “……”临风沉默良久,道,“这不在属下的职能范畴之内。” “你整条命都是我的,整个人都是我的,陪我睡个觉就这么难吗?我是会把你吃了?” 是不会,但是比吃人还吓人。 过了一会儿,临风说道,“属下不能陪七哥睡觉,但我找个人来陪你睡还是绰绰有余的。”过了一会儿,寂夜无声。 不多时,只听笃笃两声敲门声。 “真的假的?”白非墨坐起来,“难道把珠珠抢回来了?” 下床打开门一看,只看到一个月牙色斗篷在月光下更显得莹莹发白。 “知道你没人抱,睡不着……”他一手紧抓住自己的斗篷,右手却伸出来,放在嘴上,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手指修长分明,食指上的血色扳指更显得他指节莹白如玉。 只见他闭着眼的睫毛微微颤抖,复而张开深潭一般的眼眸,仿佛一瞬间,天地间从他眼中流光溢彩,嘴角微扬。 “所以我来了——” ------题外话------ 嗯,他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可以吗 多年以后,白非墨仍然会想起这一夜。或许记忆差错,她总会搞混是否这夜下了雪,是否这夜秋风萧瑟。但她绝对不会忘记的是,那个少年立在月夜下,月白色斗篷越发衬得他长身玉立。他那一半映着月光一半笼罩在阴影下的面庞,嘴唇微启,扬起嘴角,轻轻说他来了。 在那时候,白非墨说没有动心是假的。这是什么人间白月光啊。明月那个称号应该也冠在他头上才对!在白非墨的心里,他就是那个披着月光,步伐翩翩,偏偏表面上还一副睡不醒模样的蟾宫使者。他披着月光,步伐翩翩,偏偏表面上还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这一眼,万年,也是她今后数年执念的源泉。 “你怎么还在宫里呀?”她记得秋猎过后,大家都散了。昭阳又不是国子监的学生,他也不能住在游园里。 “公主一直叫我留下来。”他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也确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斗篷,道,“准备在宫里过夜来着。” “然而你就过来了……”白非墨挑挑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欠一欠身让他进来。 白非墨关了门,听到临风衣袂翻飞,知道他已经去外面守夜了。 昭阳边走边道,“上次我生病了,你哄我睡觉。这次换我,来还个人情。”他解开斗篷的结,白非墨这才发现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衣。看来刚才是真准备在宫里睡了。 说起上次的事情,其实白非墨很不好意思的,她说是过去看他,要哄他睡,结果最后二人还是睡不着。 “荣幸之至。”白非墨连忙钻进被窝,拍拍被子,笑道,“快来。” 昭阳看着她,忽然道,“这样子会不会影响不好。” “怕什么!”她才不怕这种事的,老王也没有说让做这个事,毕竟她将来又不嫁人,相反的,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你要真是为我好,就不该叫我遵守那些吃人的法子!”又催促他,“我是请你过来睡觉的,不是过来磨磨蹭蹭的……”说完还假装打了一个哈欠,委屈道,“你再不过来,我这一晚上都睡不起了……” 昭阳已经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脸生死看淡,“你抱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那你不躺下么?”白非墨问道。 白非墨一遍观察着他的神情,一边上下其手,动手的时候,又是摸又是捏的,忽然狠狠埋头吸溜了一下鼻子,道,“你今天没有染香么?”言语之间倒有许多失望。 “嗯。”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许是想起了上次的事情,昭阳知道白非墨差不多已经把那件事忘光了。忘光了,也就不想再提起这件事。 “临风也真是的,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啊?”白非墨埋头进被子,忽然嘟囔了一声。然而话说的再小声,昭阳还是听见了,低头看了一眼道,“怎么还睡不着呢?” 白非墨瞥他一眼,“明知故问。”她末了,道,“这毕竟是第一次和你一起睡觉……” 昭阳提醒她,“然而上次你不是已经在我府上……” 话还没说完,只见白非墨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嗫嚅道,“上次你不是病了嘛?” “……?!” 什么叫他上次不是病了吗?这话说的怎么叫人这么慌?所以呢!他今天没生病,所以她睡不着?嗯?哪里怪怪的?! “我念书给你听。”昭阳坐靠着枕头,装作没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也假装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看见白非墨放在床头上的几本书,抓起第一本,随便翻几页看看。 “哦。”知道他在转移话题。过了许久,白非墨看到他不出声,眼神有点慌张,“怎么了。” “这个小说不好看,换一本。”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知道什么原因了。只怕他一不小心又拿到了那本书。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在他书上胡乱点了一点,她知道那全本都是画,无论那一页,都是极为高超的。她带着乖巧的讨好的笑容,“就试这个动作,可以吗?” “不可以。”昭阳把她的手挪开,放进被窝里。然而白非墨反手把他的手腕捏住了。右手一寸一寸地往手臂上挪。 昭阳默不作声,然而掀开被子就要起身。白非墨一个飞扑,拦腰抱住了昭阳,埋着头在他腰间,死死地不放手。她语气软糯,柔得不像话,“好哥哥,你就从了我吧!” 死就死了。白非墨心里一横,说实话,她今天就要把昭阳给办了!这么一个人间水蜜桃,她真的好想吃干抹净啊! 这声好哥哥叫得昭阳头皮发麻。白非墨以为他终于受不了要炸,没想到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放开。” “不放,放了你就该跑了。”她立马忏悔,笑脸一皱,“我错了,我错了,好哥哥,我错了还不行么!” 艹,事情果然是有点难办。白非墨真要怀疑昭阳是不是有病了。看个书都能看的津津有味,然而叫他付诸实践又推三阻四,假装听不见。 “不准叫我好哥哥!”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白非墨连忙放软语气,“我错了,该死该死!” 这偷鸡不成蚀把米,昭阳若是真的被吓走了。她以后都要再想这件事,门都没有。 真是个老迂腐啊。白非墨心里白眼翻得飞起,她咋知道昭阳是这样的人呢?要是向以前那样随便撩撩她就好了,勾勾小指头的事么!保准成功。 也许是以前受过这方面的伤害,所以昭阳对这件事抵触很深? “好,我不走了。”听到这句话,确认昭阳真的不是要走,白非墨才放开了他。大呼好险的白非墨抹了一下虚汗,丝毫没有注意到某人计谋得逞时微扬的嘴角。 好不容易才哄昭阳躺下来,白非墨保证自己不动手动脚。然而自己气得背过身去,离他远远的。 忽然听到昭阳沉声道,“以后不准对别人那样子。” “什么样子?”白非墨没听明白。 他伸手一捞,白非墨像滚白菜一样,滚到他面前。 “不准叫别人好哥哥,不准用那样的语气和别人说话,还有……”他的语气幽幽,带了一点软糯的请求,还有一丝小小的霸道,“不准和别人做这件事。” 她依稀看见黑夜里昭阳的眼睛,笔直的鼻梁,还有滚动的喉结。 白非墨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然而气愤道,“你这是不下蛋的母鸡还占窝呢不是!”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可以,但还不够 他忽然咯咯地笑起来,笑得整张床都在抖。 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说,“你知道吗?母鸡对于小鸡的占有欲总是特别强。母鸡一有机会就会把小鸡笼在她的翅膀下。就像这样。”他伸出手,把白非墨抱得更紧了。 白非墨一时被唬住了,“真的假的?” “假的。我刚编的。”他笑得更开心了。然而只见他低声说道,“但是,母鸡想保护小鸡是真的……” 他将白非墨抱得更紧,一时无言。 白非墨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就在你眼前,不用你保护。你不用顾忌太多。一切都是你情我愿。” “嗯。”他点了点头,然后再也没有说话。 这样说都不动心?白非墨已经翻身坐起来,“封于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行?” 昭阳已经瞪大眼睛,“?!” “被我说中了吧?果然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白非墨上上下下不错眼地瞧,都快把昭阳生吞活剥吃了,“可惜了唉唉唉……” 昭阳简直是气极反笑,“激将法对我没用。” 白非墨哦了一声,郁闷地躺下去,重新睡。昭阳这简直不是正常人。搞不好真的有什么隐疾。白非墨心里腹诽。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他缓缓道,“你和祝之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当然我不是故意的……耳力太好恰巧又谈到了我……你说……”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你说你不在乎我的真心,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想这或许也是我能给你的唯一的东西……我不知道……或许总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个真心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没考虑……” 考虑什么?拜托!面对他这张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后悔好吗!所以他是在担心什么? “所以你是在担心什么?你觉得我对你不够真心?”白非墨算是听出来了。 “我只是觉得你不太能接受别人的真心。”就好比现在,他真的不知道她是否对他是真心还是一时的兴起,或许后者更多一点。毕竟若是前者,很少人不会去考虑他们的未来,而不是一时的玩乐。 “做这种事不需要感情啊。”白非墨靠近他,缓缓地在他耳边吐出气息,“……但是说不定可以增进感情……” “……”昭阳沉默了。正因为如此,他就更不明白,她到底会喜欢他哪一点……而他也不会因为喜欢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糊里糊涂和她做这件事。 白非墨挣扎着从被窝里起来,支撑着胳膊看他,“对我来说,你的脸就足够吸引我了……”其他的都不太重要。 听到她的话,昭阳脸色一变。果然么…… 拜托!面前的可是个大帅哥!未来太子明月一定会打起来的,到时候白非墨想就只能干想着了,哪里还有机会?他以为她不想和大帅哥来一段长长久久的恋爱吗?他以为她没想过她和他的将来吗?想过!可结局是什么?白非墨只要一想到他现在站在明月那边就头疼得很。 她想及时行乐有什么错?还需要考虑什么真不真心的呢?现在她就是真心想要将他吃干抹净!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俯下身子,想要去亲昭阳的唇。奈何昭阳扒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靠近。 白非墨白眼一翻,顺势倒在床上,“你这块木头!”她不想再理他了!今天晚上再多给他一个眼神,她就是猪。 过来一会儿,白非墨感觉自己后背被人轻轻拍了几下,白非墨丝毫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誓言。她道,“干什么?”都这样子了,她才不想理他嘞。 “不是要睡觉。”他把白非墨像卷卷心菜一样卷到他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发,“再不睡天就亮了。” “嗯。”行吧,放过他吧。 “你可以再叫一声吗?” “嗯?什么?” “再叫一声好哥哥……” “哈?”注意到昭阳的窘样,白非墨猛然笑出声,“怎么,觉得莫名舒服?哈哈哈哈……”迅速止住话头道,“然而你已经失去机会了。” 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谁叫他刚才不答应了! 他像是很失望一般,嘟囔了一句哦。 “如果没有这张脸,你说不定也不会看上我,更不会叫我到你的房里来……甚至你都不会看我一眼……”他的话在白非墨头顶响起,语气森凉,到最后倒像是一潭死水,平静无波的很。白非墨甚至能在他的话中听到一丝冷笑。 哦,吃不到糖就开始闹脾气了是吗?白非墨道,“你也好好说话!不准用那种语气!” “没有这张脸,我把真心给你,你要不要?”他突然翻身上来,双臂支撑着床,将白非墨困在了他的手肘之间,语气越来越不善。 白非墨吓了一跳。即使在黑暗中,她依旧能感觉得到昭阳的怒气。 “昭阳?”她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你要不要呢……”他又问了一遍,自问自答,“你一定是不要的了。” “你生气了?”白非墨试了一下,自己无法动弹。她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去惹怒他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我没生气。”他一下子又泄了气,“我只是这里有点难受。”他牵着白非墨的一只手,附在了他的胸膛上,那里他的心正跳动着。 “对不起。”白非墨连忙说道,捧住他的脸,“抱歉。” 白非墨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个,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吵吵闹闹,也冷战,也没轻没重地说话,动手动脚……这些在她眼里也就稀松平常,可说不定在昭阳那里就是处处特别。或许她真的想错了,昭阳不只是撩撩而已? 她看着他,这张美丽的脸上,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她,是无声的控诉。他也看着她,仿佛正在思考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忽然俯下身来,轻轻吻住了她。然而只不过一瞬,他就直起身。好像是因为太紧张,呼吸还不顺畅,热热的气息直往白非墨脖子上喷。 他只是一直看着她,忽然笑了,“这样可以吗?” 白非墨忍不住笑了。他还是没有办法跟她生气,昭阳是多么可爱的人啊。刚才有多凶,她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可是一瞬间他却又及时收住了。还在用自己的方法解围,处理他们之间的冷战,用的还是她喜欢的方式。 嗯,她承认,除了容貌,她的确是对他有一点点额外的好感了。 然而她还是一本正经,“可以,但还不够。”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题外话------ 白非墨想吃昭阳很久了,嗯……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雨欲来 因为在这件事上面的看法并没有达成一致,所以白非墨暂时不去想它。虽然对她来说眼前的事情最重要,但是她也不会过多去纠结它。未来还很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再过几天就是腊月初了,到时候皇帝就会找她,问她究竟站在谁那边了。一想到这里,白非墨就感觉,她更要好好珍惜接下来这几天的日子,因为一旦开始就意味着她不能再和昭阳在一起了——至少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一起了。像这样腻歪的日子真的没多久了。 太子党与明月党矛盾显而易见地开始越来越大,白非墨还没有资格上朝,大叔隐约有听说太子明月在朝堂之上分庭抗礼的趋势。想到这里,白非墨觉得局面真的越来越危险了,不知道自己当初选择主动掺入这个局是不是不太好。 腊八那天正是太国子监考试的日子。国考过后,文科武科各有几名卓越的学生被提拔为国子监教员。白非墨目前还看不出来,不知道皇上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因为这提拔的人才里有许多太子党和明月党的人,几乎是不分上下。目前情况来说,对太子还是不容乐观。白非墨也明确地对皇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她他要站在太子那边。皇帝倒是没有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非墨隐隐的有些担心。 那时候太子因为此事还专门找了她。所以说,皇帝身边的确有太子的眼线,然而这样明显,白非墨却始终觉得不太好。想要提醒太子,奈何太子并没有表现出认真听的样子。他甚至丝毫没有因为白非墨的站边儿而对她礼遇有加,相反他觉得这是白非墨应该做的。白非墨想也许是很久以前那块玉佩搞的鬼。 太子要求白非墨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他指挥。如果可以,把云南王府在上京的一支小两千兵力可以交给他管。面对太子吃人且吃相难看的样子,白非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且不说那支兵力是爷爷交给她并嘱咐她好好利用的,关键是——太子好几次跟胡亥私下密谋一起商量事情,就是不叫上她,这让她无比恼火,更不能随便把兵权交给这样一个不信任她的人身上。 白非墨质问过太子,然而对方还振振有词说是因为白非墨私底下和昭阳走得太近了,怕她泄露了风声。搞得白非墨都很火大。 上京这边风云变幻,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云南那边也并不安生。老头子写信过来说,鬼方南诏最近又有小动作,她父亲分身乏术,今年恐怕又不能回家吃团圆饭了。白非墨倒是习惯了,即使是她自己,今年恐怕也没办法回家过年了。 但是看老头子语气有点伤悲的样子,她决定暂且还是先不给他忧上加忧,烦恼千重了。 不过倒的确是有一件好事,那就是三夫人本来胎位不正,但是最终还是有惊无险产下一名健康的女娃!信上还说了,三夫人听到又是一个女孩子,醒来以后哭了好长一段时间呢!老头子还叫白非墨给这位没见过面的妹妹取个名字——白非墨一想到三夫人看到这句话气成的嘴脸,大概是会咬牙切齿的吧? 白非墨笑着想了一下,“叫什么呢……既然排行老八,那就随我,小名就叫八哥吧?” 珠珠在一旁笑得肚子打滚,“八哥?七哥可真爱开玩笑!鹦鹉都比这好听一点呢!” 彼时昭阳也在一旁看书,听到这个抬起了头,走过来,问道,“怎么?给弟弟去名字?” 白非墨笑一声,“我家三夫人倒想呢!”奈何老白家这一代命中注定无男丁了…… 听她这口气,昭阳就知道不是个弟弟了,而且妹妹的生母还很不受她待见,“妹妹能取这个名儿?” “那要不你来取一个……”白非墨忽然道。 “你认真的?” “嗯啊……”白非墨点点头,“老头子说我得学着点管管家里的大事了。这不就来了么,但是呢,我也知道我这没文化的,怕乱取……索性你给取一个吧。只要比鹦鹉八哥强点的就行。” 看她这样子,昭阳倒真是认真地想到了一个,“就叫鸣嘤如何?” 白非墨觉得有点熟悉,只听昭阳翻开诗经,指出出处给她看,“出自《诗经伐木》‘鸟鸣嘤嘤’,如何?” 白非墨一下子想起来,“哦!好名字——这个跟八哥也很配。等等等等!小名也改一下吧……”她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哦!我知道了!我知道小名要叫什么了,就叫丁丁!” “那个字念丁(zheng一声)。”昭阳连忙纠正她。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 “你不觉得叫丁丁会更好听吗?鸣嘤丁丁~”白非墨强自辩解道,看昭阳直直盯着她,继而耸肩,“当我没说。” 昭阳便把这名字给老头子回过去。很久都没有消息。倒是白非寒回了信,说三夫人一下子就选中了那个鸣嘤和丁丁。 “真看不出来三夫人还是文化人呢。”她还以为三夫人会选那个八哥呢——好歹那还带个哥字不是? 珠珠在一旁搭腔,“是人都不会选八哥这个小名吧?” 然而后来白非墨回到云南,听到三夫人丁丁(ding)地叫,才知道三夫人根本不是个文化人。 除了再添一个妹妹的喜事之外,在上京还有一件大喜事。那就是祝宁和太子终于要举行合婚大典了!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二。 腊月十二,白非墨进太子府和太子谈话,然而终究还是不欢而散。白非墨总感觉他在谋划着什么举动,但就是从来不告诉她。这天她正打算回游园,忽然被祝宁喊住了。 “太子妃,叫我何事?”然而细看祝宁,白非墨却忍不住脱口而出,“太子妃,您最近身体不舒服么?”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奈何这句话用在祝宁身上可就太违和了。不知道为什么,祝宁的样子十分憔悴。小小的身体细得跟竹竿一样,偏偏肚子还显怀得十分明显,看起来更加怯弱不胜了。 才几天不见,祝宁怎么就成了这样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诛心 “很明显是吗?”祝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无地自容的样子,惨笑道,“或许是太高兴了,这几天一直欢喜的睡不着……” 白非墨其实特别理解她。或许是走到现在压力太大了。皇后娘娘不喜欢她,祝家也都是一群势利眼……虽然白非墨一直对她有着偏见,那就是太子因为她而不喜欢祝虞,名义上她也算是一个插足别人的第三者。可是这么多天来,白非墨是真心觉得,祝宁好像没有原著中那么作妖。 相反,她深爱着太子,并且努力让自己能够配得上他,到现在虽然有很多侥幸的事情,但她的确做到了——从一个庶女到华安郡主,现在身份也已经是炎融祝家的嫡女了。不久之后就是太子妃,将来还会是皇后。 她其实还蛮心疼这个女子的。 “我呢,是想跟白世子说一声,太子他最近因为一点烦心事所以脾气很坏,就连我劝他也听不进去。你可千万担待……我在这里向白世子先赔罪了……” 她说完欠了欠身,就要行礼。白非墨哪里敢受?侧身避开了这个礼,连忙扶住了她,毕竟她现在身子不便。 “太子妃千万别说这句话……小臣既然站在太子这边,就会全心全意为他谋划。更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跟太子产生隔阂……” 祝宁说这话让白非墨吓了一大跳。这句话的分量太重,白非墨不得不多想,“事实上,我也很想,太子到底为什么事情烦心?”她对祝宁苦笑道,“实不相瞒,因为我和昭阳的关系,太子什么也不肯对我说……” 祝宁看一眼白非墨,摇头苦笑,“你别见怪,很多事,他甚至连我也不说。他向来生性多疑……” 这话倒是过了。太子是最喜欢祝宁了。在原著里,即使后来-出了那么多破事,他第一时间还是找皇后商量的。 祝宁道,“但我相信白世子的心。我倒是知道一点,不妨告诉白世子。太子最近因为顾姑娘的事情很恼火……” “顾姑娘?顾含烟?”白非墨真的迷惑了,“她出什么事了?” 白非墨还没说完,祝宁摇摇头,“我也不瞒你。最先开始,顾姑娘本是我们的人。然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现在已经跟太子分道扬镳。整天在皇上身边进媚言,搞得圣上浑浑噩噩的。听说连朱批都散发着花香呢……只怕又是一个‘贤妃’……” 朱批散发着花香……前朝贤妃独宠后宫,甚至干政,经常替先帝批示奏折,朱笔沾的墨水正是用红花瓣舂的花汁。民间倒是常常说书这位女强人的故事,尽管都是把她当反面教材。 这预示着什么很明显了。按照太子妃的话说,顾含烟不知道为什么脱离了太子,现在想要单干了? “太子因为说了几句后宫不得干政的事情就被圣上斥责了。这件事满朝皆知……” 白非墨点点头道,“太子他什么都不肯说,但我也有所耳闻。” 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是她倒是有听闻顾含烟越来越嚣张的消息。除了后宫干政之外,这位惹人谈论的女子还做了一件很出格的事情。撺掇皇帝开始信任修道,炼丹,说什么长生不老。 “多谢太子妃告知。事情看起来是很严重。我会好好注意的。将来还需要太子妃多多提点。” “恕我冒昧,白世子你明明与昭阳有着非一般的关系。阿虞更不必说,你们俩有时候气味相投,还有明月三兄妹,你和他们的关系很好,都有不浅的交情。或许这就是太子不信任你的缘由罢,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站在太子这一边。” 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相信白非墨,甚至怀疑白非墨是假装投靠太子,实际上暗地里帮助明月党。 “你说得对。”白非墨点点头,“我本人跟太子关系并不大好。但这不影响我该选择谁。毕竟我小小年纪不太懂这些事情,但是我家老头子觉得太子稳重……” 果然搬出老头子的名号,就令人信服多了。只见祝宁一下子眼睛亮起来,“云南王真是这么说的?” 云南王觉得太子稳重?那是什么意思?那他就是觉得太子稳了!换句话说,白非墨站在太子这边,是云南王授意的。至少她爷爷站在太子这边! 白非墨点点头。她只能这么说,不然怎么说?我知道你家太子一定会登基为帝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多提点你一下。”祝宁笑着道,憔悴的脸上眼神意味深长,“白世子是应当小心昭阳公子。” 这样好奇怪,好吓人。白非墨睁大眼睛看她,挑挑眉,她其实不太明白祝宁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非墨郑重强调,“我不会因为和昭阳的事情就影响了和太子的宏图伟业。毕竟在我眼里,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是很傻的。” “是这样啊,倒是我小心眼了。”祝宁笑了一下说道,“我还以为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渴望一段美好的感情呢,并做好了随时为她牺牲一切的准备……” 她说这句话就是在提醒白非墨,身为女人,没有谁能跳脱出来这个怪圈。 白非墨只是扬起嘴角笑了一下,点点头,“我同意这句话。大概是因为全天下的女人没有王位要继承吧?” 笑话,有了富贵,要什么自行车? “我很难理解白世子对昭阳公子的感情。人这一世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个?”她最终挑明了道,“白世子,你不要觉得我挑拨,但事实是,你对昭阳公子知之甚微。” 不是觉得,这就是挑拨。白非墨倒也能理解。 “白世子重情义,昭阳未必是。你们不一样,江山与美人,他到最后总得选一样。” 听着这夹带私货的提点,白非墨忍不住弯了嘴角,“太子妃放心,我虽然与他关系匪浅,但是我知道孰轻孰重。” “说来奇怪……”白非墨笑意盈盈,“虽然我和他阵营不同。但我们俩的选择还真是出奇的一致呢。” “江山与美人,他选江山,我也是。” ------题外话------ 白非墨:听说你爱江山多一点? 昭阳:…… 白非墨:我也是哦! 第一百六十章 诛心(二) “那样是再好不过了。我还担心白世子因为感情冲昏了头脑。毕竟男人玩起这一手来,很有天赋。” “前些日子,听说皇后娘娘和皇帝在商量我和太子大婚事情的时候,淑妃娘娘倒是提出了公主的事情,请求把章玉公主下嫁给昭阳……” 什么?白非墨讶异地挑眉,“然后呢?” “皇上其实不太赞成,召昭阳前来的时候,昭阳明确拒绝了。” 她知道祝闻音喜欢昭阳,也知道公主终将会走到这一步,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历史走向确实是发生了一点改变。 原本祝虞是要在打脸祝宁之后,开启整合炎融祝家的部分。并且在这个部分,昭阳得到炎融祝家的赏识,最后在这个剧情之后,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是光明正大的拒婚,是抗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在寻求意见的时候,就把成亲这件事掐死在摇篮里。 看到白非墨有一点摸不着头脑,祝宁倒是了然于胸,轻轻道,“看起来昭阳的确没跟你说这件事。” 白非墨倒是不在意这件事,毕竟她从来都不是昭阳的什么人,也没有资格去质问他。关键的是,她没有那个兴趣去掺和她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为了了解更多细节,她还是道,“太子妃请继续。” “然后公主在哭了一整天之后,找人绑架阿虞到宫中大吵了一架。” “噢!看起来像是公主的作风。”白非墨点点头。绑架祝虞到宫中大吵一架?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接着昭阳公子入宫非常紧张地把阿虞救出来了,并且跟公主坦白,说他只把公主当妹妹,和她永远也没有可能。”这肯定会狠狠地伤了公主的心,白非墨再次点点头,她可以想见这件事。 “昭阳公子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吧?” “说实话,这些情啊爱啊的,我没兴趣,也没必要去问人家。”拜托,她可不是什么烦人的粘人精或者醋缸好吗! “人家的事情?情爱的东西?”祝宁的脸色好像终于好一点了,看起来有一点小得意,“你以为这件事情只关乎感情吗?不知道昭阳公子使了什么法子,让你这样以为,不要跟我说这就是你本来的想法?” “什么?” “如果白世子不能正视与昭阳公子的感情也算得上是这场夺嫡之战的筹码的话,那么我很遗憾地告诉您,白世子,或许这场仗,你站在太子这边没有必要。” 白非墨眼睛眨了一下,的确是有点不理解,“我只是以为感情归感情,正事归正事。用这样的手段或许不太正当……”等她说完,她终于发现自己不对在哪个地方了。天啊,什么时候,她开始考虑起手段的正当性了? “不是要你做什么手段不正当的事情,不过是希望你不要把昭阳想的太好而已。” “太子妃有话就直说……咱们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的。” “你知道为什么?你和昭阳这样的关系公主都没有来找茬吗? 白非墨笑一声,公主这还不算找茬吗?每天那么呛她。 “因为,你在公主的眼里,你对于昭阳,甚至还比不上阿虞重要。” 公主特别喜欢昭阳,她只在乎昭阳心里喜欢谁。以前白非墨嚷嚷着喜欢昭阳的时候,公主那个急得呀,每天都来烦白非墨。然而公主已经很久没来烦她了,大概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从上次昭阳说喜欢祝虞,并且希望能娶祝虞为妻以后开始的吧。 “围魏救赵?你觉得这样的把戏可信吗?” 白非墨其实心里有点心虚,她还真是这么想的。对于她和昭阳的感情来说,既然注定无结果,昭阳想尽办法不让公主找白非墨的麻烦,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据我所知,家里很想要阿虞和昭阳在一起。”她说的家里,自然指的是炎融祝家。 “怎么可能?!” “起初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昭阳已经得到家里长辈的认同了。所以说有时候我也搞不懂家里那些老古董……” “难道他们想的不是尽力撮合明月和祝虞吗?”虽然在原著里,昭阳的确是和祝虞在一起。但是现在真的很奇怪!看起来事情的确超出白非墨的预料了。 “你知道的。炎融祝家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祝宁继续道,“那本该是太子和阿虞,但是我搞砸了他们的计划,后来他们又想要把阿虞嫁给明月……” “或许这就是真正原因。”白非墨心想,或许昭阳不是为白非墨在打掩护,而是在为明月在打掩护。 “明月不能光明正大的喜欢祝虞。一旦他这样做了,那么就将他的野心完全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有区别?”祝宁简直想不到白非墨是这样的回答,她甚至有点觉得白非墨是不是故意在搞笑,“现在已经要争太子之位了,他还在怕他的野心暴露?!” “呃……”白非墨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不能用原著思维去考虑这件事!太子党与明月党现在相争是傻子都知道的事情!明月没有理由拒绝这种事。 白非墨很确定明月喜欢祝虞继而经过上次的事情,如果他要娶祝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丝毫不会觉得突兀,甚至还会给自己加上更大一个筹码!但是现在需要一个臣子来替他打掩护? “还是说炎融祝家对你和太子的胜算太大,觉得明月将来必定败局,所以决定不投资他了?” 看着祝宁一脸“我怀疑你是傻子”的表情,白非墨低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的确有猫腻。我会好好去查的。” 是她过于自以为是了,这些天来是她过于轻敌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仗着自己是这本书作者的身份,以为自己知道了剧情,就可以运筹帷幄,坐观万象。可是她不得不承认,随着她的掺和,很多事情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抛开原著,她是真的很不了解昭阳这个人啊。 ------题外话------ 新的一年就要来临了! 从明天开始,本文就要三更了! 祝大家新的一年挣到一个亿! 感谢各位读者们,我会好好写下去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父子相争 原著里,白非墨十分确定昭阳与祝虞是十分相爱,一步一步奠定感情基础最后成亲的。但是很明显,昭阳如今跟白非墨搞暧昧,还想跟祝虞成亲。 无论是昭阳真的喜欢白非墨娶祝虞只是权宜之计,还是爱的是祝虞,一边又在跟白非墨撩骚。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都能显现出昭阳这个人的确都是有问题的。但是在白非墨眼里,前者的严重性显然比后者大。 拜托,如果是后者,昭阳真的喜欢祝虞,跟她只是暧昧,那无所谓啊,不过是看清了昭阳的爱情观而已。 “七哥,你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听完白非墨的分析,一旁临风忍不住出声。她说的轻松,但是谁不知道她是在忍着呢?这么多天与昭阳的相处,说受到欺骗没有心痛肯定是假的。 “没难受,我就是搞不懂,我这样一副好皮囊,昭阳居然不想对我撩骚?只是单纯的暧昧是不是有点……”白非墨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疑问,“毕竟,你知道,昭阳长得是蛮好看的,我都想对他下手了……” “?!临风住嘴了,看起来爱情观不正确的何止是昭阳一个?而且他估计错误了,这位主哪里看得出来伤心了?她气愤的只是昭阳居然看不上她的皮囊! “所以这个选项毙掉。”白非墨一本正经,“他不可能对我不动心。所以前面那个更靠谱一点。” “……”行,您说的对。 “首先,昭阳没有必要为明月打掩护。”白非墨会出现这样的昭阳在打掩护的想法是因为她先入为主的概念。“如果昭阳和祝虞真的有着过于亲密的关系,将来这很不利于明月娶祝虞。”虽然白非墨一直以为昭阳和祝虞将来会成亲说不定是受了明月的指示。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其次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昭阳完全是低估了。从前我只以为这个人是惯弄风月的老手,现在看来只有我自己像是一只表现得过于乖巧且循规蹈矩的猎物,还是自投罗网的那种。”她的嘴角扬起一丝笑。 临风在一旁看着,嗯,论风月老手,您也不是吃素的。 “临风,你去看着昭阳。最近在干些什么,和那家有一些过于紧密的来往。一有重大发现,及时报给我。” “好。”一听到白非墨正经的吩咐,临风捏捏手指头,弄得咯咯响,“看起来是时候干正经事了。” 白非墨看着他的拳头,“怎么,用拳头干?”然而没等他说话,白非墨笑道,“我知道了,这些天的确让你们都闲着了。接下来好好吃饭,我们要干活了。” 这到上京这些日子,这些影卫除了给白非墨驾马车就是看白非墨和昭阳腻歪,没一点正事可干。真当大家是吃素的吗? “珠珠还在祝之楚那边……”白非墨沉吟了一会儿。那天她去找祝之楚,但是祝之楚居然没有看出来白非墨的意图,到叫她没有法子。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也正好可以探听一下明月那边的虚实。”玉树这样说道。 “叫她小心点。”白非墨说完也就不再多想。 这边白非墨还没有把昭阳的事情理清楚了。太子那边又出事了。 腊月十四,皇上和太子在朝堂之上意见相左。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是稍有分歧,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太子言语冲撞了皇帝,皇帝怒急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搞得前朝局势十分紧张。 白非墨才了解到,原来是京畿城防管辖的问题。原本是由明月党掌权,如今三年一换,又该轮到太子。事情到这里该结束了,偏偏明月党之前管辖京畿城防的新人顾行秋十分出色,皇帝便让他继续做下去了。 掌权的确是换了太子党,然而城防总务人选却不是自己的,这多多少少让人有点不舒服。于是太子寻了一个由头,将顾行秋降了,仍旧换自己的人。没想到这件事被捅到皇帝面前去了。 本来皇帝只是例行公事问一句,太子认个错也就完了。偏偏太子据理力争,言语之间大有暗讽皇帝考虑不周的意思。于是皇帝龙颜大怒,一气之下晕倒了。 “太子这不有病吗!”白非墨一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白非墨不知道平常如何,但是在朝堂之上,那不是他的父亲,那是他的君王!你好言好语相劝也就罢了,言语激他算什么毛病?白非墨真的觉得太子这次吃错枪药了,他平常看起来那么平庸懦弱一个人,今日却当庭顶撞皇帝?他是嫌自己太子之位坐的太久是么? “你先别动怒。”胡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太子已经跪在养心殿外两个时辰了,太子妃急得肚子都痛了……” 白非墨脱口而出,“他活该!”这个没脑子的人! “我找你来不是和你斗嘴的。”胡亥沉声道,“现在太子妃和徐老先生还有一众文臣也正在上奏疏,你我两个也该想办法,请求皇帝宽宥太子……” 这不是误事呢嘛!盛怒之下,居然还有人蠢到正面刚?这不是让皇帝看了心烦,给太子添堵么?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太子跪个几个时辰也就完了,这下可好没完没了。 “明月党那边什么反应?” 听到她问,胡亥倒是愣了一下,“今天明月那边几个大臣跪在养心殿外,请求皇帝保重龙体,还为太子求情……” 白非墨哦了一声,“我说呢,原来是这样!”她冷笑了一声,“他们惹出来的事情,又自己唱白脸,倒是打的一手好牌!” “给太子求情?在这当口?求情的人是有脑子的?不能息怒也就算了,还会让皇帝和太子父子离心!”满朝文武都在为太子求情?这天下还没到他手里呢!倒先落一个罪名。“这是给太子求情,还是给太子求皇位啊?” 胡亥听出了一身汗,“我倒是没想到这层。还以为他们如此好心。我去和太子妃还有徐老先生说。”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相拥 “等等,太子党什么都不做只会让人有疑心。他们既然要唱白脸,那我们就好好陪他们唱红脸!”白非墨笑道,“叫太子的人都收敛点,再有徐老先生出面请罪,治太子的罪。” “不会出啥事罢?” “总要让皇帝把气发泄一下。”什么坚强的堤坝都挡不住信任的洪流决堤,只能提前挖好沟渠,慢慢引流。 果然下午的时候,宫中就传来好消息。皇帝出了养心殿的时候,脸色虽然阴沉的很,但是心情很平静。太子跪在正中央,只是磕头痛哭流涕,“父皇保重身体,否则儿臣百身莫赎。” 一旁的明月党见机行事,连忙拿出准备好的说辞,请皇帝不要责罚太子。那言辞,要多恳切有多恳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放弃了明月党加入了太子党。 皇帝这边刚皱眉,太子党的人立马替太子揽罪,都是一些莫须有却无伤大雅的罪名,恨不得把太子摔在幼稚的泥里狠狠踩。 搞得明月党那边尴尬的不行。人家这边真正拥护的人都在说别惯着太子,打他一顿,你这时候跑出来求情说太子其实做得很好,不仅不能打,还得表扬,你说你本来就是盼着太子赶紧废掉的人,说这话假不假啊。 白非墨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了。本来这件事就是皇帝有点不妥当再加上太子死脑筋。太子都跪了几个时辰认错了,这面子也给了,台阶也给了,皇帝还不顺着台阶下? 虽然没听完结尾,但是不出意料的话,接着又是一副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好榜样了。 彼时白非墨刚处理完太子的事情,就听着临风报上来的关于昭阳的事情。只见临风小心翼翼地道,“先前因为七哥的关系,不敢跟您说,是怕影响了您的心情。现在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你是一吐为快了。”白非墨笑道,“我就伤脑筋了,我是知道昭阳有着非同一般的权力,但我不知道他权力可以这么大……” 昭阳虽然还未承袭永乐候的爵位,但实际上已经掌权永乐侯与来自母亲一方的贞昭长公主的兵力,这些年来慢慢培养,居然也有了不小的规模。 “他开始把这些兵力调用于京畿巡防?他有这个权力吗?” “永乐侯生前的确是护卫京畿的只要力量。”玉树在一旁补充。 “还有这个什么鬼,修了一条从昭阳府直达炎融祝家的暗道?” “这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想必他们之间暗地里的往来就是通过这个。” “炎融祝家祝虞的父亲还将他那一部分武装力量交给了昭阳?搞什么,他们都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最近这么明目张胆地调兵遣将是在做什么?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权么?”小小年纪十三岁,就开始不学好,做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不怕月满则亏么? “世子,咱不慌的。”临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连忙宽慰道,“老王爷在上京养的这小两千人,虽然数量不多,胜在以一敌十。” “这真要干起来,加上胡亥,和太子的兵力,咱这顶多不到十万……昭阳一个人管的都不止这么多。”白非墨抬起头看向玉树临风等人,“如果你们不能以一敌百的话,这数量还得往下减……” “……” “既然不能力敌,那就智取。”白非墨叹了口气,“总要试一试。走吧,去昭阳府,我看看他究竟想干嘛。” ——昭阳府—— 昭阳看着紧紧抱住自己死也不撒开的白非墨,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背,笑道,“又想我了?……明明昨天才见过……” “你就这样抱着我,不怕被别人指指点点么?”白非墨埋头在他怀里,“明月会因此误会你么?” 昭阳轻笑一声,知道她打什么算盘,无奈道,“太子那边你也不好受……” 白非墨许久沉默。 昭阳越感觉不对劲,想要捞她起来,大惊失色道,“你哭了?” “我没有。”哭腔浓重,呜咽出声。 “出什么事情了?” “他们说,你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白非墨始终紧紧地抱着她,埋着头,“是真的吗?” “……你派人去调查我了?”昭阳倒像是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你最近调兵是不是要对付太子?” “……是。” “你是不是拿到了炎融祝家一部分的兵权?” “……是。”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可能会输得很惨?” “……知道。” 白非墨抬起头,不满道,“那你还做?”泪光涟涟,说不出的无辜与惹人爱怜。 “答应我一个要求行不行?” 昭阳摇摇头,“你明知道……” “不可以喜欢祝虞,一点点也不行。”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就这样倔强着看着昭阳,明明是霸道的语气,她总是有办法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昭阳走过去,拥住她,用堵住了她剩下的话。他的吻温柔缱绻,将她所有的委屈尽数吞咽,无声无息,温柔且郑重。 “明明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要和祝虞搅和在一起,可是我还是很害怕,我害怕你真的喜欢她,真的心甘情愿娶她……”白非墨泣不成声,痛哭流涕,“我知道我自己坏,是你给了真心,我说不要。可真的看你喜欢上别人,我又不高兴……” “我知道,我都知道。”昭阳捧住她的脸,为她拭去泪水,“我可以等,等你接受我的真心的那一天。谁让你把我吃的死死的呢?” 他拥住她,郑重承诺,“不会的。我不会喜欢上祝虞的。也不会喜欢上别人,永远都不会。” “行,我好了。”她吸了吸鼻子,睁开美眸看他,眼睛清亮,哪里还有泪光的痕迹。 昭阳笑一声,叹一口气,“我还以为……”他话没说完,但是白非墨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本来还以为白非墨要他做那些为难的事情。 “我们说好了,感情归感情,事业归事业。我可不会反悔的哟……”她忽然反应过来,“如果是真的呢,我要求你做那些……” 昭阳摇摇头,“不好说……一个不小心就心软了。” ------题外话------ 白非墨:“那我哭你会答应我事情吗?” 昭阳:“你别哭!命都给你!行不?” 第一百六十三章 顾含烟 “看来有些人计谋果然很高啊!” “我知道!我知道!”白非墨懊恼一声,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对他说出那句话。” 白非墨知道,如果她说出那句话,他未必不会答应。但是,白非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嘴边的要求转个个儿都变了一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下子就变成那种多愁善感的女人。什么要求他不要喜祝虞,不要喜欢其他人——拜托,这根本不是她的初衷! “昭阳的手段真的是太高了啊,你瞧他装的像模像样的,那含情脉脉的样子啊!”白非墨最后将锅都推到昭阳身上。 然而临风还是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她,“我看刚才世子也挺动情的。那眼泪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 “废话!就是因为这样子才更可恶!”白非墨恨恨道,“这个人居然让我心软了,可恶!” 白非墨本来是打着套出信息的目标去的,这下可好什么事情都没问出来! 白非墨有点丧气,“他还说我把他吃得死死的,这烟花看来他倒是把我吃的死死的!” “下次再找他,我应该把眼睛戳瞎,要么就是把他的脸划花。”白非墨道,“这样我就不会心软了。” “然而看着他那张脸你还是舍不得把他的脸划花!” “我知道!”白非墨嚎叫一声,然而没有用,又继续在昭阳这边腻歪了四五天。 看昭阳白天还要跟白非墨斗智斗勇,打情骂俏。夜晚就要到明月府与明月党商议事情,半夜偷偷摸摸,搞得好像他俩才是真心相爱受尽苦难也要在一起的情侣一样。 白非墨实在看不下去了。昭阳倒是歉意意地看着她,无法言说一句话。 “算了,我走了。腻歪这么多天也该办正事儿了,你忙你的去吧。” “我也拦不住你,你千万要小心,免得我牵挂。” “我们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就没有后悔的。”白非墨深深一吻昭阳,“后会有期。再见不要手下留情。” 回到游园的的时候,玉树面色凝重地走过来说道,“出大事了。太子把皇帝气病了。” 白非墨笑道,“这不是前几天刚发生过的事情吗?”然后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是吧?又一次?” 玉树点点头。 白非墨拍案而起,“太子他是不是有毒!怎么这几日疯了一样惹皇帝生气!”她就不能玩两天是吗?怎么每次她和昭阳玩耍的时候,好好回来都有一堆破事要管! 听玉树讲,那天下午本来好好的,皇帝本来在应该在白非墨的预期内,就要原谅了太子。接着太子就和皇帝到养心殿里去了,说是要下盘棋,不知道太子又说了什么,棋盘都砸了。太子被皇帝赶了出去还骂了声,“你这个逆子!看来太子之位真的是让你坐太久了!” 太子又跪在养心殿外,一声不吭,死也不认错。倒是皇帝一蹶不振,到现在一病不起。太医说怒气攻心才如此,服了药,然而还是没好。 白非墨已经无力吐槽太子了。她真是小瞧了这个男人。别人家的主子都在上进谋发展,三更半夜还拉帮结派争太子之位。只有他可还好,嫌太子之位坐得太热乎了?先是和皇帝顶撞,把皇帝气晕。皇帝原谅他还不到半天,估计连半个时辰都没到,棋盘都砸碎了! 现在的情况是不容乐观,不仅是太子,还是皇帝。到现在皇帝昏迷了四五天,说是怒急攻心风寒加重,其实还是往轻了说。 太子天天跪在病床前,不是侍疾就是就是跪着在那请罪。 皇帝浑浑噩噩,然后醒时只叫顾含烟一个人陪在身边。但凡有其他妃嫔侍候女子她在一旁看着。 白非墨听宫人说,皇帝昏迷第三天时终于醒了,太医来看好几回了,然而并不见好。接着顾姑娘便是这是巫蛊之术,不叫皇帝看病,也不许吃药,只是叫大神一昧在那边跳着,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妙。 朝堂也是乱成一锅粥。除了各位娘娘公主侍疾,各位大臣也不得召见。明月昭阳好容易才稳住朝堂,然而还不许入宫觐见皇帝。 太子在宫中也没好到哪里去,顾含烟按照皇帝的命令,幽禁太子于东宫赎罪。 第四天,顾含烟打着为皇帝祈福驱蛊的旗号将身怀六甲的太子妃接至宫中,让本来要有所动作的太子直接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之间,前朝后宫人心惶惶。顾含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白非墨作为侍疾一员前往养心殿。一进入养心殿便看见了恐怖的状况。只见直养心殿上居然挂着许多符咒,各种红线金线四处连结。养心殿篝火燎天,巫医上蹿下跳,弄得养心殿乌烟瘴气。 空气中弥漫着特别奇怪的味道,白非墨忍着恶心作呕的味道,拜见了皇帝。 皇帝没答应,倒是看到顾含烟出来。白非墨有点被吓到,眼前的顾含烟,身体瘦得皮包骨一样,不见往日的光彩,只是显得那双大眼睛更加大了,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你到底要做什么?”白非墨开门见山。她不相信这一切没有顾含烟的功劳。软禁太子、限制后妃行动、还不让诸王进宫,现在连朝臣面见都免了。留着几个太医在那边传播着皇帝病重的消息。 “很多年前,当我还在营里训练的时候,我渴望一个饱腹的馒头。”顾含烟拿起一个馒头,那看起来像是她精心准备过的,她撕开馒头,放进嘴里,“那时候我一定想不到。原来拿到天下就跟拿到馒头一样,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这是太子的计谋吗?你一直不是他的人吗?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啊,我忘了。白世子,你是站在太子那边的人。自然会有点不高兴。哈,不高兴的人多了……”顾含烟忽然笑了一下,掰开手指轻轻算,“皇后、太子、秦王、昭阳公子和祝家那些老古董,还有全天下的人。那又怎样呢,我高兴就好了。” “你想要当女皇帝?”白非墨睁大了眼睛,“你这是痴人说梦! ” “痴人说梦?”顾含烟重复了一下,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肚子,温柔地笑,薄唇轻启,道,“只怕未必……”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太子妃 “原来你……”白非墨等大了眼睛。 “太子?他想要让我帮他?我为什么要帮他?我自己能做到……”顾含烟嚣张地笑起来。 接着她看了一眼白非墨,笑了一下走向皇帝,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哄小孩子一样,问道,“圣上要把皇位传给谁呀?” “想给……烟儿的孩子……烟儿的……烟儿的皇子……”断断续续,然而已经足够清楚。 “你瞧啊。”顾含烟笑着看白非墨,“废太子……也不是那么难。” “朱批,玉玺,皇位,天下。”她说完四个词,忽然怪异地笑了一下,“唾手可得。” 顾含烟看着白非墨的脸,慢慢走向她,伸出那涂了蔻丹的手,想要去触碰白非墨,却让白非墨给推开了。她倒也不恼,伸了手抚摸起自己的脸来,眼睛却一直迷离地看着白非墨。她笑道,“白世子,你可知道?原本这一切,都该是你的。” 她的眼神恍惚不知道在看谁,然而白非墨一下子意识到她是在说谁,白非墨大吼一声,“你闭嘴!” “如果她够聪明的话……、她又恢复了神智,道,“只可惜啊她要的东西一直都是假的。” 白非墨看着这张和自己七分像的脸,恨不得撕了她,然而她只是道,“你已经疯了。” “她也疯了。她疯得比我还彻底。”说完这句话,顾含烟上前推了白非墨一下,幽幽地看着她,“罢了。你什么都不懂。快回去罢!” 她把白非墨推得一踉跄,白非墨心里一动,看着顾含烟,她却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又回到了皇帝身边。 “疯了!”白非墨不再停留,连忙走出去。 走到无人的地方,见四下无人,白非墨才敢摊开手,那里是一张小纸条。是顾含烟推开她的时候,顺手塞到她手里的。 上面写了一句话,然而白非墨看不懂。 顾含烟为什么要塞给自己这么一张纸?当时那种情形她又是为了什么躲躲藏藏?难道还有谁在监视着她?又是为什么交给了她呢? 白非墨感到十分不解。 她再次看了看自手里的纸条,一共只有八个字。然而白非墨还是辨别不出来这到底写的是什么?若是往常,她也能叫住个人念一念。然而如今她也不能更不敢把这张纸随便给别人看。 她正在这边想着,忽然不防有人走过来拉住了她。白非墨不知道是谁,不敢轻举妄动,更是悄无声息地把纸条收了起来。忽然听见身后人道,“白世子,别怕。是奴婢,您可千万不要声张。” 白非墨点点头。听他这样一讲就知道这个人没有恶意。她连忙回头,居然是那天皇后派给祝宁身边的那个丫头。很久以前白非墨还戏弄过这个小宫女。 “是你?” “是!”小宫女似乎没有想到白非墨还能记得她。她看了看周围说道,“快来!太子妃要出大事了,快来!” 白非墨知道前几天顾含烟假奉皇帝命令,把祝宁接到宫中了。不疑有他,他连忙跟上了小宫女的步伐,来到了皇后宫中。 太子妃作为遏制太子的筹码,现在是住在皇后的寝宫当中。 皇后的寝宫,再如何也不会太差。然而白非墨进到皇后宫中,还是吓了一跳。 只因为皇后宫中与养心殿想必,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一片狼藉。丝毫没有白非墨初时看到的那种大气华贵之感。相反诺大的宫殿里四处点着蜡烛,摆成奇怪的图案,虽然是红色的蜡烛,可是丝毫没有喜庆的意思,反而好像让人想起祭祀的场景。四处都有大把大把的宫**沉着脸在忙上忙下,牵红绳,摆酒碗。 白非墨本想出声问一下,奈何小宫女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这怪异的场景也是吓了一大跳。她发现很多宫女真的都面生的很。 小宫女带她到了里面去,只见一张大床上周围都是倒扣的酒碗。看见有宫女正在一个一个翻过来,填上红色的不明液体,空气中有一股怪味。 一个人侧躺在床上,身躯十分浮肿庞大,像是穿着红衣,披头散发,像是魔鬼一样。白非墨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红衣,这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身上画满了一道道红色笔墨,从头到脚,组成了一个个诡异的纹路,因为线条很密集,看起来就好像穿了一件红衣一样。 白非墨正撒开腿想逃,然而那个人却忽然睁开眼,叫道,“白世子……”那是犹如鬼魅一般,若有若无的声音。 白非墨却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女人她依稀能辨认出是太子妃祝宁! “吓到你了……”她缓缓出声,挤出一个可怖的微笑。肥肉堆在她脸上,让她看不见祝宁的眼睛。 她原本以为是怀孕所致,然而发现祝宁的确是胖了。不仅是胖了,更应该说是吹起来了。有这样的事情吗?短短几天不见,她已经这样了? 白非墨记得她上次见到太子妃的时候,她瘦的跟猴子一样。 周围的人似乎没有反应一样,只是一直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这些宫女都是白非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人。白非墨想太子妃示意这些人,没想到她摇摇头,“别问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非墨上前,看这些宫女模样的人倒是没有阻拦。她实在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传皇上谕:太子妃祝宁腊月十八诞下一名男婴,是为皇太孙。然而太子妃产后出血不治身亡。即日起,举国进行哀悼。” 一旁有人出声,白非墨抬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小宫女。只见她拿着一道圣旨,正一字一句的念出来。念完以后泣不成声,手抖了一抖。 白非墨睁大了眼睛,抢过了旨意一看,密密麻麻的字,可惜只能认得出十八二字。 “妖妃说,太子近日反常,是因为太子招惹了邪灵,也是邪灵害得皇上昏迷不醒。她找巫师一算,说邪灵附身在太子妃身上,若是等到瓜熟蒂落,必有大祸!”小宫女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所以……要给太子妃催产,赶走邪灵……”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子 “这是什么荒唐的话!”白非墨变了脸色,这两道旨意,明里暗里都是在要祝宁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啊! 这哪里是皇帝的圣旨,这是顾含烟的话! “来人哪!快来人!”白非墨大喊到,“皇后娘娘呢!” “别喊了!别喊了!没有用的。这些人都不听我们的话……”小宫女摇摇头,“皇后娘娘也被软禁了。这个宫里早就换人了。个个装什么都不知道,装聋作哑,除了妖妃以外,谁的命令也不听……” “腊月十八那不就是明天?”她看向祝宁的肚子,尽管庞大,然而她知道祝宁的孩子根本未足月!别说大人,小孩也未必保住! “明日太子妃是必死无疑了……只怕这孩子也活不成了……”小宫女呜咽出声。 “别哭了,再来一碗参汤罢。”祝宁伸出手,哀哀地道,“明天……我就是死也要让孩子好好地活下来。多吊一口气……就多一份希望……” 白非墨总算知道为什么了。为什么短短几天之内祝宁就变了个样?想必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好好的生下来,为了增加孩子生存的希望,要让他多一点营养,她就一直在补。 “太子知道这件事吗?”白非墨忽然想到了这件事。 祝宁摇摇头。只听小宫女道,“守卫森严,太子出都出不来,哪里走得到这里。” 堂堂皇太子妃,居然让人害到这地步。白非墨内心一阵翻滚。她站了起来,踢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驱邪布置,扯断了那些红线。 她扶祝宁起来,道,“我们快走!”小宫女也也帮忙着。 忽然从殿后转出一群不认识的宫女,武功奇高,看着白非墨,面无表情道,“白世子该回去了。”竟是轻而易举地要将她架出去。 “告诉太子。”祝宁拉着白非墨的手,“不要报复,好好养孩子长大……”如果他还活下来的话。 太子来不及就太子妃了。腊月十八,一道圣谕颁了下来,“邪灵作祟太子妃产下一名死胎。”第二道是封顾含烟为皇贵妃。” 同日下午,太子溜出东宫,并成功与宫外心腹接触。开了宫门,又以清君侧的名义绞杀直逼宫城。 第二日太子军成功包围养心殿。将顾含烟一党拿下,重新命其他太医给皇上治病。 太医院检查一番,这才得出皇帝是被下了毒,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先前供顾含烟的太医也承认是受了顾含烟的威胁,不准对外说明皇帝中毒,只说是中邪,还不让为皇帝检查治疗。至此顾含烟一党被打入天牢。 白非墨连日以来第一次看见太子,只见他风尘仆仆地闯入游园。那时候一大队重兵直接驻扎在白非墨的游园外,不让白非墨出门半步。那时候白非墨知道太子和顾含烟打起来了,但是不知道来的会是那一方。看到是太子,白非墨松了一口气。 只见太子穿着甲胄,脸色憔悴,疲劳至极,唇边都有了青涩的胡茬。他走路很小声,然而步履带起的秋日的霜气震得白非墨冷意连连。他只是看了白非墨一眼,用那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只问了一句,“她最后说了什么?” 后来白非墨才得知,顾含烟带的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武功高强的士兵,很快就和太子军杠上了,并且很快就被太子打败了。 然而太子进入宫城的第一站不是往养心殿而去,那里住着他的父皇和他最恨的敌人。相反他第一时间去了皇后的寝宫,那里住着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的母亲还好好的,只是瘦了。 他的妻子被剖腹而,身边还有一个死胎。 据说当时太子抱着祝宁的尸体,不发一言。但是白非墨看着他的眼睛,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是怎样一个悲痛的场景。 白非墨咽了口唾沫,终于道,“太子妃最后一句话是带给你的。她说,‘不要报复……’还有……‘好好地养育你们的孩子。’” 白非墨说的话极慢,一来她在努力地回想太子妃说的话,二来她不想再次伤害太子一次了。然而她看着太子的脸,尽管听到前一句话,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过多的表情。然而当听到孩子那一句他脸再也憋不了,泪水一下子涌出来,差一点呜咽出声。 他牙根紧咬,不让自己痛苦出声。许久,他就这样无声地流泪。然而下一秒他睁开眼睛,已经没有那种悲痛的感觉,取而代之的,白非墨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已经换了一种无法言说的仇恨。 白非墨有点害怕,然而太子只是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多谢……”说完,便转身离去。 这是白非墨第一次从这个男人嘴巴里听到这一句话。很奇怪,白非墨每次对他为数不多的照面,好像都是和祝宁有关。 白非墨看着他的背影,来时他像是带着冰,然而离开的时候,白非墨可以感觉得到,冰都比不上他的寒冷,带着仇恨与决绝。但是白非墨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了了。 皇宫暂时稳定了起来。太子开始处理相关事宜。 首先是厚葬太子妃以及皇太孙。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太子用了不合规矩的礼制——皇后礼制下葬祝宁而被司礼监给阻挠,理由是太子妃还未与皇太子行大婚之礼,本来太子妃都不算,给了太子妃的名号已经是开恩了。还要用皇后礼制下葬就是过了。太子听了,当庭抽出侍卫的剑,就把司礼监那个多嘴的人杀了。狠厉与绝情,一反皇太子平素温和的态度。 第二件是太子一边将顾含烟一党一网打尽,同时还问责了靠山王齐世子一党。恨不得把失妻之痛都往他们身上发泄干净了才好。要不是百官拦着,只怕会闹出更大的麻烦。 第三件大事就是继续严刑拷打顾含烟,找出给皇帝解毒的方法。 然而这件事虽然一直在进行,却没有什么进展,因为顾含烟虽然被打的半死,但是死活不承认毒是她下的。只是承认了趁皇帝昏迷,玩弄权术,企图谋宫。 第一百六十六章 纸条 听说慎刑司对顾含烟用的一直是棒刑。四十多棒,棒棒都打在肚子上,直到顾含烟下半身出血。白非墨当然知道这是谁的主意。这么打下去顾含烟的孩子肯定没了。但她丝毫没有同情顾含烟的想法,毕竟以太子妃的那种死法,太子没有命人剖开她的肚子就已经是开恩了。 若顾含烟不是幕后主使呢?白非墨看着手里的纸条,玉树告诉她这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小心太子妃和孩子。 当时白非墨就觉得很奇怪了。可惜当时情况紧急,她又不知道写了什么。虽然知道这个纸条当时就算知道写了什么,对祝宁的死也无济于事。但是白非墨隐隐觉得这个纸条透露出的信息又不止这么一点。 小心太子妃和孩子。这个肯定不是说太子妃和孩子有问题,需要小心。相反的,白非墨在这里感觉到一丝相反的意思:太子妃和孩子有危险。 “世子觉得顾含烟是在提醒我们?”玉树听白非墨分析着,都快要想破脑袋了。 “世子该不会觉得顾含烟是无辜的吧?”临风出声问道。 白非墨摇摇头,“她肯定不是无辜的。但是我总感觉她是受了谁的指示……” “她说自己没下毒,不过手机因为怀了皇帝的孩子,见到皇帝正好要死了,趁火打劫,想要效仿女帝,来个垂帘听政了。你说可不可笑,孩子是男是女还没影呢。” 顾含烟的后台,非要假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一一对照。首先她刚进宫没多久,没有位分,按说一点权力都没有的。然而皇帝私底下指不定给了她许多实权,没有想到她会见利起意。事后查出来,靠山王与她的关系也不强,不过是送给皇帝的美女罢了,估计最初的目的还是吹吹枕头风,魅惑君主罢了。哪里想得到她要自己谋反。从这一层关系上来说,靠山王与顾含烟的关联甚至还不如顾含烟和太子的紧密。 然而太子与顾含烟的关系其实是源于太子与靠山王的关系。太子有心联络诸王为他的太子之位谋筹码,诸王也乐得给这只鸡拜年。然而太子的想法也绝不会是让顾含烟谋宫,甚至还把太子妃和尚在腹中未出世的孩儿一起杀了。 顾含烟杀太子的妻儿也很奇怪。动机没有那么的足。若说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称帝,皇帝那么多现成的儿子不杀,杀一个太子的孩子? “抛开一切不说,也有可能就是她丧心病狂,给了这么一个纸条不过是想要在你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临风耸耸肩,补充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 她以为她给了白非墨一个纸条,就可以表明一切事情都不是她干一样。就好像是背后有人指使她,她不得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却又出于良心不得不暗自提醒。 “你说的也有道理。”白非墨到没有把这个纸条给太子看,因为她不想被太子以为她是在为顾含烟开脱。现在太子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了。白非墨丝毫不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件事太子还在继续处理。宫中的气氛似乎开始慢慢变好了一样。第一个就是经过排查,白非墨被告知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了。 这件事过后,太子并没有过多的信任白非墨。白非梦还是看到,太子和胡亥总是一旁秘密地商量着什么事情。每次跟胡亥打听,也是不肯说,冷漠得像是以前求白非墨一起想办法的那个胡亥是假的一样。气得白非墨只好跑出宫外找昭阳。 昭阳再次看见白非墨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时候他听说宫里有变,联合明月商量了一下,便在宫门口统率着兵马,间断守城门的不开门。守宫墙的也不让翻墙进去,说是没有皇帝的命令,不能放他们进来。那时候昭阳还以为白非墨已经遭遇不测了。 看见昭阳在宫门口等她,白非墨也是毫不顾忌别人的看法,直接就扑进昭阳的怀里。她比谁都怕死,劫后余生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就见不到你。”白非墨亲亲昭阳,语气哽咽,“我以为真的要变天了。” “听到旨意的时候,如果我听到的是你的名字,恐怕我现在就该和太子一样发疯了。”天知道他听说太子妃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白非墨会不会也出事了。 “好在太子逃离生天……”白非墨忽然想到太子,这么说“好在”二字是在是过于冷血,她只是停顿了一下,道,“太子也真是个可怜人。” 昭阳没说话,只是拉她上马。 “既然宫中已经平安无事,应该不必集结大军在此。”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便带白非墨往昭阳府去。 “你不知道有多凶险……”白非墨向昭阳说起那段时日,“后来果然太子妃就出事了……你没看见太子,他都哭成什么样了……” 当白非墨再一次提起了太子,昭阳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不忍心打断她,只是接了一句,“其实太子的行为有点怪异的……” 然而白非墨并未多想,只是道,“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太子搞起来的。好端端的非要惹皇帝生气……” 虽然感觉太子最近行为确实很怪异,接连两次把皇帝气病也是天下头一份。但是在顾含烟这件事上,白非墨却相信太子。他对祝宁的感情如何她是看得出来的。那种悲痛也不是装出来的。 “若不是一直要为妻子报仇,他只怕现在已经倒下去了。” 然而朝阳只是沉默不语,听了这句话,摇头笑了一下,呷了一口酒,“倒是一个绝佳的借口……”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嘲笑,却让白非墨觉得,他并不是很赞同她的话。 白非墨说到顾含烟的事情,又将她的字条拿给昭阳看。昭阳看到以后,沉吟了一会儿,挑了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果然是这样……” 白非墨一听有猫腻,忙问,“果然怎么样?” 第一百六十七章 猜测 “然而却见他站起来,吩咐声,“去明月府……不,秦王府。”明月已经加封为王许久了,然而昭阳还是没能很快适应过来。 白非墨道,“去明月那里干什么?说不清楚不准走!” “带兵入宫。”只见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白非墨说道,“你疯了!带兵入宫,你是要造反吗?” “我不是在造反。我是在保护皇上。”昭阳道,“不出意料的话,皇上只怕危在旦夕。” 白非墨感到十分不解。一看到那条纸张他就变成这样,说了一句果然这样,然而什么也不肯对白非墨解释清楚。 “他可以借口清君侧……我就不可以么!”只见他冷冷地看下白非墨,“今天就说个明白,你是要辅佐一个篡位的太子么!” 白非墨吃了一惊,“你在说什么? 太子他怎么会……” 昭阳捏着那个纸条,“一切都说的很清楚了。” “你给我说清楚!”看着他上马就要离开,白非墨紧紧拉住马头,“不说清楚不准走!” “你想要什么解释?一切都不过是太子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只见昭阳冷笑一声,“事情就这么简单。你可不要忘了顾含烟最初是谁的人?是谁带过来的?是为了什么目的!既然他可以做第一次,就未必不会做第二次!” 白非墨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很久以前那场入学宴。当时太子想要谋宫,然而后来半途而废。 看见她沉思,昭阳提醒道,“你不要忘了,顾含烟今日所做之一切,对谁最有益!” “妖妃谋宫,太子救国。”昭阳冷笑一声,“好一个绝佳的机会啊。”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继而道,“若是在这期间,皇帝‘不幸驾崩’的话,那么一切顺理成章地都推到了顾含烟的身上,太子可就一点错也没有了。” 他说的这话让白非墨不寒而栗。 “你好好想想,祝轻年是什么人?你以为他真正忠于陛下么?顾含烟封锁宫城用的不过是几个喽啰!何至于整个宫城入不得门去救驾?他连皇帝都不救!他会听一个妇人的话么?” “妖妃乱国,太子妃一死,封顾含烟为皇贵妃的旨意又下了。我们都知道出事了。集结千军想要入宫救驾,你猜怎么着?宫门紧锁,那群影卫还说我们要造反?”昭阳的脸色在夜色中愈发显得可怖起来,想起了当初那件事,他简直怒不可遏。 “你说你们宫妃可以随意出入,太子偏偏被软禁?哼……”他冷笑了一声,“他就恰好与宫外心腹接应,恰好影卫只放太子军进入宫城‘清君侧’!” 白非墨想了想,昭阳的猜测是有道理的。事实上,顾含烟把持朝政那一时期,宫中几乎没有什么重兵把手,不过是几个武功高强的的影卫而已,只不过那时候气氛严肃,白非墨没有多想而已。现在想来,太怪了,没几个重兵是怎么夺下宫门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祝轻年已经有二心了。 而在宫中的只有太子,他虽然被软禁,但那只是对于宫外而言,事实上按这个说法,白非墨也被软禁了。凡是白非墨知道那时候大家虽然内心惶惶,还可以随意走动的。 如果他要救,也许救不下来祝宁。但至少可以去看她,和她死在一起。 但是他没有。白非墨心里一动。 “顾含烟不过是颗棋子,先毒杀皇帝,再名正言顺救君父,天下可得。”昭阳点点头,“你也觉得不是吗?” “然而若真如你所说的话,他完全不必召太子妃入宫,杀妻剖子。他完全可以直接以清君侧的借口杀掉顾含烟就可以了。”白非墨之所以觉得太子不会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太子对祝宁的感情。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没有人能装出来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更合乎情理,名正言顺罢。”昭阳沉吟一声,看向白非墨,定定的看着她许久,道,“江山与美人,不是所有人都有定力选择美人的。” 在江山面前,一个女人而已。夺了这江山,未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白非墨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连她都无法做到。可是——万千女人,随时都可以为了江山抛弃的,不是自己珍爱的,还可以给他那种快乐吗? “你真的是没有一点敏感性。”昭阳说道,“你根本就不适合参与到这场斗争中来。你还是及早脱身,免得惹祸上身。” “反正自始至终,太子什么都没跟我说。” 太子的行为怪异,藏的也很深。白非墨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胡亥也是,自那天以后,再没有跟白非墨说话了。 昭阳无奈摇头,拉她上马,“去宫门,马上就知道你我的猜测是对还是错了。” 昭阳与明月一起在宫门口汇合。看见白非墨,明月倒是不吃惊,只是点头示意。然而白非墨已经等不及了说,“怎么验证你我的猜测是真的假的?” “如果太子真要逼宫,他这点兵力根本就不够。若是真逼死了皇上,他必定要拖延时间,等到太子军来接应,才能稳稳当当登上皇位。” 白非墨这才发现,昭阳和明月已经吩咐妥当,连明月的外公都在,不同的是,这位爷已经穿上了军装,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他在等谁?” “江南江家。”昭阳回答道,“那其实是太子的人。先前你文考国策里所说的那两座匪山,养的其实是太子的匪兵。” 明月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申请入宫,看望父皇病况。如果太子不肯,那说明父皇已经危在旦夕了。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的的了。”黑暗中,白非墨看到明月好整以暇,没有一丝惧怕。 “若他不开,我们也有理由。”昭阳继续道,“他既然打着清君侧的旗帜我们未尝不可效仿一下。” 第一,皇上的毒至今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究竟是不是顾含烟下的毒呢?还是受人指使?总之没有个定论。第二个严重的问题,皇上的病究竟如何了?是不是像太子所说的病重?他又会不会在其中参什么手脚呢?第三,太子两度把皇帝气病,与皇帝不和已经是人尽皆知。 那么问题来了,你太子如果心里没有鬼,为何顾含烟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依旧封锁宫门,不让看望皇帝?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二次中毒 傍晚时分正在大家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的时候。宫门打开,一个小太监前来让大家进去,说皇上醒了要见各位。 昭阳明月和白非墨面面相觑,眼底均有震惊。如此一来,猜测便不攻自破。皇帝平安无事了?难道一切真的只是昭阳他们乱想么?各人心思重重,卸了兵甲,便入宫了。 路上的宫女们倒是与平常无二,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一进养心殿,白非墨倒是松了一口气。出事的时候,这里的惨状她可历历在目。后来太子处理完事情,便以不让人打扰皇帝休息为由,拒绝了所有人对皇帝的探视。她自然也不知道这里的状况。看到养心殿恢复了以前正常的样子,白非墨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是儿臣一时不查,没有看出奸人的企图来……”首先便是太子的声音,不是很大声,但是极为清晰。正在床边跪着禀报。 “……唉……”皇帝叹一声,“是朕老糊涂了啊……”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白非墨倒是放了心,看起来皇帝倒没事。 接着小太监进去通报,白非墨只听皇帝道,“让他们都进来罢……” 众人帮鱼贯而入。白非墨注意到,皇帝虽然还是躺坐着,但样子看起来倒是清醒了不少。他只是微弱地点头,俯下身子,拍了拍太子的肩,说,“你做的好……” 太子沉郁的脸上丝毫不见喜乐,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大家乌压压跪了一地,“皇上圣体安康,皇上万年。” 皇帝这才抬起头,摆摆手,“不必跪,不必跪,都起来……” “父皇。”首先出声的是明月,“皇兄痛失太子妃,心里一定悲痛万分。顾含烟之事蹊跷且繁杂,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白非墨心里一惊。明月虽然看起来脸上淡淡的,却毫不避讳自己的想法。他摆明了太子在这件事中掺有一脚,想要从顾含烟那边下手。虽然用的是为太子好的名义,怕太子伤心过度。 “事关父皇安慰,事关太子妃,儿臣一定不会让父皇担心。皇弟更不必出头。这份心为兄的在这里先谢过。”太子脸上始终是淡淡的,也丝毫没有因为明月的话起波澜,只是侧身表示一下感谢。 看起来是兄友弟恭的,都想要为对方分担。但白非墨知道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已经开始一场波云诡谲的较量。 “太子也累了。这件事就不必再烦扰了。”皇帝拍了拍太子的肩头,太子皱了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挥手阻挡住了。 “明月……”皇帝叫了一声。明月脸上一喜,躬身道,“父皇……” “你已经是亲王了。你也该独当一面,为皇兄分担是好事,但是不能再毛毛躁躁了。” 接着皇帝就借口累了,要休息了。只是下旨将顾含燕碎尸万段以儆效尤,这件事也就这么过了。 白非墨还是十分不懂皇帝对这件事的处理。他不要太子继续查,也不要明月管,甚至不想问个清楚。顾含烟自己不承认是她下的毒,然而皇帝并不想查下去?太医院虽然已经正在调制解药,然而皇帝并没有气色十分好转。这也是让白非墨更加奇怪的原因——难道皇帝并不在乎这件事? 然而经此一事,太子算是洗刷了自己的嫌疑。当然这是白非墨单方面认为的。太子没有乘人之危,昭阳和明月不相信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没有下手,但是仍旧认为太子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因着皇帝病重的消息,朝中的大部分事务都有太子处理,再定期汇报给皇帝。遇到大事的时候,先是朝中各大臣一起商议,实在迫不得已才禀报皇帝裁决。 而太子经此一世事,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然而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在政事处理上较之以往都成熟了很多。听太子府的人说,太子夜半还在研读国策,越发用功了。 太子妃一死,皇后的心又活泛了起来。主要想给自己重新选妃,顺便也冲冲喜气。原以为太子会拒绝,没想到太子倒是没有多大异议。只是说等皇帝病好以后,重新在世家小姐中挑一位做太子妃。 皇后知道太子很显然没有再往住家方面想的意思了。更不用说是皇后心心念念的祝虞。但这已然是太子的让步了,她因此也没再过多苛求。 因着这几件事,今年这个年过的也就冷冷清清,白非墨觉得没有比这个更惨了的事。然而大年初一真的有,事还挺大。 过了除夕正是大年头一天。因着秋猎赌约,珠珠服侍了祝之楚一个月。一来祝之楚没把珠珠当下人,珠珠也没把祝之楚当主子,所以几日下来,关系倒也紧密起来。祝之楚时常叫珠珠上他宫里玩去,白非墨也不甚在意。这日又叫珠珠去教他剪窗花,白非墨也就点头应了,让珠珠去。 下午白非墨见珠珠还没回来就多嘴问了一句。没想到玉树说珠珠让人给抓到慎刑司严刑拷打了。 白非墨听见还以为他说的是笑话,然而玉树郑重其事,说皇帝出事了。 白非墨弄清了事情原委,原来是皇帝今天上午本来精神好一点了,午后忽然就大呕血。太医一检查,皇帝体内原来顾含烟下的毒已经解了大半了,不知怎么体内毒素又多了不止一倍。本来病还没好,这么一来就更差了,晚上都奄奄一息了。满屋子太医院的人慌得不行,只怕是不好了。 这两天是皇后和太子一旁侍疾。又问了怎么二次中毒,又细细盘查了吃食,只吃了一碗药膳。太医拿银针一验,果然是药膳的问题。 那药膳是皇帝吃食最马虎不得的东西,向来也只有胡德才亲自看着药膳小厨房煮了,端给皇帝的。皇帝这一次中毒,倒是先把胡德才惊着了。 胡德才一面是惧怕自己让慎刑司大刑伺候,一面又痛恨自己居然让贼人得手害了皇帝。又怒又惊之下,自己吞毒自尽了,口里只是一直说,“奴才无颜再见圣上,但是奴才没做这等龌龊事!”接着死在了养心殿。 事情还不算完,如果到了这里,也就没有珠珠什么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慎刑司 胡德才那是什么人?那是从小看着皇帝长大的,也不过是比皇帝大了七八岁。这情分自不可比,更别说谋害皇帝。然而事情的确又出在他身上,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他只能一死以证清白了。 这胡德才一死,消息又断了。正当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时候,胡德才身边跟的小公公裕成忽然战战兢兢跪下来说道,“奴才有件事忘记说了,胡阿爷也给忘记了。今日端药膳,奴才和裕丰跟着阿爷的……半路上,半路上……碰见了十一皇子和珠珠姑娘……十一皇子非要打开药膳看看是什么……见是银耳羹也就作罢……” 后来召见了祝之楚的确有这一回事。他说自己只是好奇,还以为这是什么稀奇东西,就掀开盖子看了一下,原来不过是是银耳羹而已。他真的没有动什么手脚,更别说下毒。他怎么敢下毒谋害自己的父亲。 而他之前没有说这件事是因为根本想不到是那碗银耳羹出现的问题,再加上胡德才吞毒而死给他的影响太大了,他一时害怕也就没有说。证据还很不足,所以她暂且没有什么事,然而珠珠就没这么好运了,直接被慎刑司的人抓走了。 白非墨相信珠珠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于是便急忙跑向了养心殿。 这事情发生的突然,进了养心殿才发现养心殿里的人忙进忙出。太医院的人们拿着一盆盆污血出去,一盆盆热水进来。看起来,皇帝的病又重了。 除了这些忙里忙外的人,白非墨看见的第一个人是祝之楚。他跪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皇帝的方向。脸上泪痕犹在,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似乎不敢相信这发生的一切,惶恐又无助。已经八岁的身量了,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看见白非墨,他的眼珠子转动一下,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再一次,眼泪涌了出来。 他不知道谁要害他的父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看了一下银耳羹,为什么碗里就有毒了。他还有机会辩白,可是珠珠已经被抓下去了。任凭他怎么求情都没有用。他愧疚地看了一眼白非墨,又低下头去,他没能保护好珠珠。 白非墨无暇顾及祝之楚的想法了。他知道祝之楚不会做这件事。他是皇子,一切尚未定论之前,他一点事都没有。有事的是珠珠。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她不会不知道。那种把人往死里打,不剥层皮根本出不来。哪怕珠珠没做任何事,进去了就别想好好出来。若不能快点的话,珠珠只怕会死在里面。 白非墨不是白来的,她是带着躺赢一起过来的。看见躺赢,大家似乎抓住了一点希望。毕竟上次昭阳中毒也是他出手救治的。白非墨也是对他十分有信心,这毕竟是救珠珠的唯一机会了。 若是皇帝救不回来了,那一切都完了。 皇帝看起来的确苍老了不少,头发都都变得灰暗无光,他一下子瘦成皮包骨,好像被人抽干了血一样,只剩一具穿着华服的空壳。这和他才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很不相称。 “如何?”皇后一旁出声。 躺赢没有说话,只是拿着针再一次对着皇帝的手腕扎了一针。然而白非墨已经汗如雨下。 “不好说,现在紧急情况,只能先为陛下换血……”他示意太医院的人留下辅助,剩下的人都出去。 刚一出门,白非墨就跪下了,“皇后娘娘,十一皇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家珠珠也不会。现在皇上还在救治,待到醒转只怕还要些时日,恳请皇后通融一下,叫慎刑司的人手下留情。别叫把珠珠打死了,冤枉了好人……” 皇后也是听说过那边的手段。祝之楚还好,可是跟在他身边的丫鬟就糟了。虽然是白非墨的人,可是作为第一怀疑对象,她要遭受的可没有那么简单。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太子走过来,说道,“你别说慎刑司太狠心,本来你也有嫌疑的,不抓你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别太得寸进尺。” “照儿你……”皇后没想到太子说话这么不客气。自从祝宁死了以后,他就变得越发阴沉了。 “儿臣还要去各宫检查毒物,先行告退了。”太子倒是一脸无所谓,现在追查真凶比较要紧。 “好孩子,别难过。”皇后给了她一个令牌,“你传我的口谕去,叫他们先别停止审讯。” 白非墨知道这已经是皇后格外开恩了。她抹了抹眼泪道了声谢,也就飞快地跑向慎刑司。 ——慎刑司—— 才不过几个时辰,这群混蛋就已经把珠珠打得不成人样了。白非墨见到珠珠差一点哭出声来。 只见她被绑在柱子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全身上下一道道血痕,透着衣服渗出来。身上因为被鞭打而皮开肉绽,新渗出的鲜红的血液夹杂着已经乌黑的血迹,整个人可以说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白非墨看到珠珠脚下的积水,又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以及夹杂着血液与污渍的乱发,还往下滴着水。不用说她也知道大冬天的肯定往她身上泼冷水了…… 而这些还只是低级的轻微的手段,白非墨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她只是憋住了哭声,才撩开珠珠的头发。 “七哥……”珠珠呜咽一声,眼泪啪嗒地掉,“七哥你终于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一边给她解绑,一边道,“他们不会再打你了……” 白非墨抹抹眼泪,“不要哭,你再忍忍,等皇帝病好了,我就带你走……” “嗐!上头只说暂时不让打,没说放人啊……”后面慎刑司的人不耐烦道,“赶紧走,赶紧走……话带到了就可以了。” 白非墨知道这群人不好惹。若是给他们苦头吃,只怕他们转头就给珠珠苦头吃。 她一边安慰了珠珠,一边打点这些人,一边哭道,“各位大哥可怜可怜我这妹妹,都是受牵连,波及无辜罢了……诸位好歹留条命给她,让她有命活着等到沉冤昭雪那一天呜呜呜……” ------题外话------ 非常抱歉,因着实践周的关系,这几天怕是不能三更了。 求原谅呜呜呜 第一百七十章 太子 也许是打点到位,也许是皇后娘娘的口谕还有点效果,在白非墨的软磨硬泡之下,慎刑司的人终于答应不会再对珠珠大用刑法。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事情。 白非墨抚摸着珠珠的脸,泪眼婆娑地,愧疚地说,“你再等等。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珠珠虽然怕,但是也知道这事已经不是七哥所能左右的。她所牵扯到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七哥能自己解决的范围。她能够在这里见到她已经很高兴了。现在还有点后悔,不仅让七哥替她担心,指不定还会把她也拖累了。 她强撑着点头,“好,我在这边等你。” 白非墨叫珠珠放了心,便立马赶回宫中。那时候躺赢已经给皇帝换过一次血液了。 “这种毒不是很厉害。”躺赢道,“慢性毒,掺入饮食,慢慢加大剂量,是很难根除的,至今无药可解。”他继续道,“看陛下的症状,只怕这个毒已经月余……我已经为陛下换了血,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如果今晚还不能醒的话……” 他沉默了很久,没将剩下的话说出口,然而这个意思很明确了。如果今晚皇帝醒不过来,那大家就等着办后事吧。 皇后听了几乎要晕倒,太子伸出手要扶她去休息,她只是缓缓地摆了摆手,强装镇定,“事情还没有那么坏。本宫要在这里等皇上醒过来。”说完他就他进了养心殿。 太子听了点点头。但是他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吩咐让皇后皇帝独处,其实他也知道皇帝的状况不是那么好了。 太子说完便和一些大臣去了偏殿,眼瞎的确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自从皇帝病倒,太子再一次宣了这些人进宫,出谋划策,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白非墨知道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乐观。至今不知道是谁下毒害了皇帝。看起来先前顾含烟说的不是假话。 当然不可能是祝之楚。他不会做这个事情的。等到一些大臣告退,白非墨才走到太子身边。 只见他坐在椅子边上支撑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非墨原本想跟太子说珠珠的事情。因为白非墨可以百分千分万分地保证,珠珠绝对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现在真凶没找到,她想向太子求情。 “太子……”然而看到太子拿着一个玉佩不知道出神在想什么,白非墨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你有话跟我说?”太子已经反应过来,收了东西。 白非墨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太子娶亲时女方给的信物,知道他在想祝宁。她觉得还是不要触这个眉头好。 然而太子倒是继续道,“最近和昭阳走的蛮近的。” 白非墨刚想辩解,然而太子摆手说,“放心,我没有要苛责你的意思。” 白非墨撇撇嘴,心里道,“那你忌惮我,不让我参加你的事情,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只是觉得,有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真的难得。” 从太子的嘴里听到这种话,白非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听他道,“你也别管昭阳是个什么人,你也别听别人说他怎么样……”他耸肩,难得地道,“两情相悦很难得,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不该浪费在其他的事情上。” 他低下头,“如果早知道没几天,就是死也要在一起……” 白非墨虽然觉得莫名其妙,昭阳是个什么人,她难道还不清楚。太子这样说不过是想在她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然而见他又想起祝宁,她只好道,“太子节哀。太子妃若知道你这样,他也不会高兴的。” “我知道。”太子点点头,倒是难得露出了笑容。良久,他才道,“你大概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我疯了罢,放弃万人追捧的祝家嫡女,为什么非要和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搞在一起……” “嗯……”白非墨点点头,“确实很奇怪的。” “我从小就知道我应该跟谁成亲,将来娶谁做我的王后。母后也常常叫我到祝家找祝虞一起玩,或者是宣祝虞进宫。但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们个人的想法。祝虞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祝虞至少不讨厌你。”白非墨道,“我是说,她没有喜欢的人,也想过和你在一起……只不过不喜欢被强迫……” “是吗?”太子道,“这我倒是没想到。她居然不讨厌我。我大她五六岁,跟她们也玩不到一起,却常常要被迫和我一起玩。她在母后面前撒娇卖俏,却敢当面欺负我,叫我蠢瓜,呆子。 她八岁那年,我奉了母后的旨意去找她玩。她叫我藏在水缸里,然而却把盖子盖上了。还压了东西在上面,临走的时候嘲笑我是傻瓜,蠢货。 水缸里的水都没过了我的腰,里面又黑又冷,然而我出不去,上面压的东西太重了。我在水缸里面呆了两个时辰,怎么呼喊都没用。后来我才知道祝虞叫人都不要上这里来。 最后是祝宁把上面的东西拿下来。我那时候在水缸里憋了一肚子火。看到是她还以为是丫鬟,我狠狠地推了她一下说,‘我再怎么样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小姐欺负我,你也竟敢如此戏弄我么?’”说到这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回去以后就发了高烧,后来死活都不去祝家了。后来听说朱虞发了高烧,怕是不行了,我还一度开心过,没想到第二天她又奇迹般地活了。 与这位祝小姐的缘分算是尽了,谁知道于那位祝小姐的情缘又来了。母后曾经想方设法要和我祝虞和好见一面,然后不知怎么的,来的居然是她。 聪慧,美丽,坚韧,像野草一样的女人。我后来才知道她居然也是祝家的小姐。她是怎么耍计谋替代祝虞来见我的,我不知道但也不想知道。我还以为这位小姐是来做什么的,谁知道她居然是来跟我道歉的,为那不知道多少年前没有迅速地替我拿下缸上面的东西的事情……” ------题外话------ 太子和祝宁会有番外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变天 “我知道我完了,我动心了。这样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我这辈子是遇不到第二个了。 我虽然是太子,然而资质差,父皇也更喜欢明月多一点。我的生活并不是高枕无忧。她就更惨了,母亲身份低微,好不容易生下她,才有了侧妃的位置,还是要看主母的脸色。同样是王女,祝宁就低人一等…… …… 我和她常常偷偷见面,我们常常扮作乡野村夫,她穿着村妇的衣服,但是在我眼里,没有比她更美的女子。这辈子如果有一样东西。可以让我放弃皇位的话,那就是这个女人。” 白非墨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她以前不知道太子和祝宁的事情。在她的眼中,他们俩就是一般的狗男女。可是今日从太子嘴里知道的是另外一个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祝宁怯弱却勇敢。努力争取自己喜欢的人,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太子平庸,但也努力上进,唯一令他恼怒的就是,因为皇后的关系,他不能娶祝宁做太子妃…… 他们俩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 太子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可就是这个女人……她最终还是离我而去了。我曾经承诺过的给她幸福,给她一切。然而我什么都没能做到,她却连命都丢了。” 太子及时收住了眼泪,又露出狼一样的眼神,“我会让……我会让那凶手付出代价的……” 白非墨其实想说你已经把顾含烟打得半死了。这时候忽然匆匆来了一个侍卫报说,“启禀殿下,在鹿泉殿发现了毒药!” 鹿泉殿是十一皇子祝之楚的宫殿。侍卫这么一报,白非墨倒是吓了一跳。然而太子像是意料之中一样,点点头,就往养心殿那边走。 太子最先时候已经亲自对各宫进行了一个排查,然而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不相信又进行了第二次排查。这次,他本没有过多的把握,因此才一个人站在这边。然而,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二次排查却发现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将一包东西丢在了火炉里,被抓个正着。 人的确是祝之楚的人,东西也的确是谋害皇帝的毒药。那个小太监一直磕头求饶命。原来他本来以为排查一次就过了,想着无事了,便将东西烧掉,不想居然被抓到了。 经过慎刑司的大刑伺候,小太监最终招认说是明月做的。他按照明月的吩咐,将毒药撒在祝之楚的袖子上。那天他算准了祝之楚要去皇帝那边。这种药的特性在于,二次中毒打击非常大。谁知道祝之楚还打开过药膳,简直是如虎添翼。 目的很明确,皇帝若是在太子侍疾时候驾崩,那么明月就有理由起兵造反。 皇帝还没醒。情况还不太稳定,若是知道了这个噩耗,估计会被气死。 躺赢趁着这档口,对白非墨说了一件事情。白非墨听完,眉毛蹙了一下,“你确定?” 躺赢说,皇上的病很早就被下毒了。远在顾含烟此事之前,最早可以追溯的恰好是秋猎的附近两天。白非墨心里一惊,难道明月果真有如此把握? 太子告诉了部分臣子,皇后一听也惊着了,“此时千真万确是他么?要不要宣他进来对质?” 太子没有说不行。然而将明月本来带兵围宫城的事情告诉了皇后,皇后何等精明立马知道这里面的危险。 太子监国且照顾皇帝,如果皇帝死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太子。明月带兵围在宫门口,只要皇上二次中毒的事情一传出去,明月就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进来。 于是在皇后的支持下,太子与诸位大臣决定紧锁宫城,不能放出一只苍蝇,往外泄露一丝一毫皇上病情的消息。 躺赢第二次再进去看皇上,气氛十分微弱,他只是默不作声地退了出来。 皇后终于觉得无望,泪都流干了。然而此时更紧张的,还是宫外明月要造反的事情。他既然有胆子害皇帝,那么他看样子是势在必得了。 太子也不藏着掖着了,立马派心腹偷溜出宫,将江南江家叫回来。务必要在明月攻打宫门之前,得到援军。 又过了一个时辰,皇帝倒是醒了。却是回光返照,召了史官和众大臣,做了最后的帝王记录,接着气息越来越弱。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内就该殡天了。 白非墨看了看天,就如同今天的形势一样,乌压压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白非墨第一次觉得这才应该是山雨欲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反而非常兴奋。 这次成败生死关键,但是她坚信太子一定会赢。只是明月有他外公还有昭阳支持,所以她很担心。 “看紧了淑妃和祝之楚。”白非墨提醒太子。这时候若是来个里应外合,那可就糟了。 太子和胡亥已经开始动了起来,看见白非墨第一次有了赞同的神情,“放心,我知道。” 玉树告诉白非墨,在上京的小两千精兵已经严正以待。如果万一真的出事了,这些人呢还是可以先抵挡一阵,等到江家大军过来。只不过她嘱咐千万要小心。一旦打草惊蛇,若是被明月知道了。只怕会更糟提前杀过来。 白非墨对太子道,“之前昭阳明月就已经对我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找个理由打进宫门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嗯。”太子起先也有点担忧,毕竟明月的军队此时的确比他多。他若是撑不到江家来,只怕要完。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就镇定了,露出笑容,看着远方的城门,缓缓道,“白世子,你等着瞧吧。这天下终归会物归原主的。我就不信老天不开眼。” 接着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走过来,正要说些什么,太子看了一眼白非墨,便走过去听。 这时候还有什么秘密?难道太子不该对她冰释前嫌了吗?白非墨之后静下心来伸长了耳朵听着,依稀可以听见那边说的话。 “都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 “都还有谁看见了吗?” “没有。主子放心。” “我们会好好安顿他的家人的。能为太子而死,这是他的荣幸。” 太子点点头,那个小太监就退下了。 他转过头跟白非墨解释,“明月不是要找借口造反吗?那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然而白非墨已经走上前去,严肃地问道,“他说的是哪个人?”她忽然恍然大悟,眼睛一跳,“那个太监原来是你的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相 要不怎么说白非墨是猜测的好手呢?太子听到她的话,忽然就停住了,这眼神看着她有点惊讶,显然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太子扬起了笑容,明知故问,“你在说什么?” 然而白非墨已经确定了,“是你叫那个太监故意招认明月的,那个人是你人!” “你在说什么?”太子假笑的脸已经撑不住了。 “第一轮检查的时候,你没有发现奇怪之处,我当时不觉得,现在就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第一次差找不到,你还来了个第二次?你怎么就确定能查的到呢?那是因为第二次你去查你不在场,借由侍卫,好一招金蝉脱壳之计!我总算是明白了。你就是要这样子把一切撇得干干净净的。你赢了,你不仅洗脱嫌疑洗得很成功,而且嫁祸的手段也高明得很! 那个小太监第二次才被发现,更加坐实了他的罪名。你说他好好的不等到风波过去了,自己找个炉子解决了,非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恨不得看见他那鬼鬼祟祟的模样,还拿到外面火炉去烧,偏偏让人看见这不是有毛病么! 你叫他说的话也很有意思啊。如果招人的是祝之楚,那么计划就败露了。因为一看就知道祝之楚是被诬陷的。因为他没有做这样的事情,然而你叫他招认的是明月。祝之楚无法为明月辩驳,明月自己在外面也无法为自己辩驳,啧啧,你看你说的多么巧妙啊! 一边做孝顺的儿子一边做友善的兄长。你倒是受委屈的很哪!在诸位大臣之中,你坐实了明月的罪名,然而却不敢告诉皇帝,还美名其曰怕他知道,端的是一副好心肠!事实上就是因为你知道皇帝明察秋毫,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会发觉这里面有猫腻。 白非墨噢了一声,“现在我算是什么都清楚了。接下来,皇帝驾崩你登基,别看外面声势浩大,只怕等到江南江家的援军一到,这些人就要被挫骨扬灰,遗臭万年,毕竟明月昭阳乱臣贼子,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嘛!” “什么明月宁愿企图构陷你,还一直集结军队围攻宫城,想要谋朝篡位。事实上,他说的都是真的吧?那都是你的计谋对不对?是你要趁人之危,趁着顾含烟的事情一举拿下明月,除去你心头之患,这样你才能名正言顺坐上皇位。可怜皇后娘娘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你说万一她知道真相,她又会如何?” 太子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出声阻止,等到白非墨说完之后,太子才道,“白世子,你可真是有一个好脑子。我就说和昭阳待在一起太久了,迟早会神智不清的。” “不对不对。”然而白非墨又像想到什么似的。 “怎么不对。”太子淡淡地笑着,配合地问,以为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从这里开始的。早在顾含烟事情之前你已经决定篡位!是你谋害的皇帝!是你下毒的。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一切了。” 太子,“……” “顾含烟本来就是你的人。你和她早就决定了这场宫变,她不过是你的一个棋子而已。你先是把皇帝气病,这其实只是一个掩饰而已,顾含烟日日服侍在皇帝身边,天天劝他修道炼丹成仙,身体早被熬空了。这不过是他强弩之末,你不过是给了一个借口罢了。 接着顾含烟按照你的指示又开始,一手掌握皇帝,一手把持朝纲。这也不过是你的一个计谋而已,顾含烟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兵权,她如何能够将整个宫城牢牢把控制住?事实上,整个皇宫根本就没有事情,它早在你的掌握之内不是吗?什么软禁太子?软禁皇后,软禁各宫嫔妃,都是假的 然而皇帝下毒之事始终没有抓到真凶。顾含烟虽然肯为你死,没有招认出你,这点我也很意外。但是她却死活不肯承认毒是她下的。你为了盖过这个问题,也为了第二次投毒顺利,你把所有的过错,显示利用祝之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最后再引出明月这个大尾巴狼。一张大网就此织就而成,各位大臣在你的示意下,见证了明月的狼子野心,而你明明是宫变的罪魁祸首,却万分无奈,委委屈屈地接受了你的帝王大业,不是吗?” “你的计谋真的好很啊,一计连着一。那皇位本来就是你的,只要你安安稳稳,稍微上进一点。谁知道你竟然如此等不及,居然做得出弑君杀父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 “说完了吗?” “没有!”白非墨狠狠道,“我原以为这也就是你的最恶毒之处了。顾含烟不过是一个棋子,你杀了她我能理解。然而祝宁那是你的妻子!是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为她闹得天下皆知的女人,她还身怀六甲,你居然为了你的大业,假借顾含烟之手,将你的妻子——身怀六甲的妻子诱骗入宫。剖腹杀子,好给你一个光明正大,明目张胆,借兵起复的理由,你好狠的心啊!亏得祝宁在临死之前还叫着你的名字呢! 谈到祝宁他的脸色终于变得有点悲哀,也是被白非墨戳动了痛处。他咬牙切齿,“我不准你……” 白非墨吓得后退了一步,强自道,“这是你自找的!” 然而他缓和了神色,最终脸上平静无波,“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没关系。你就好好猜测罢。等你找到了切实的证据,再来说这些也不迟,我不怕。” “我知道我一切都是猜测的。”白非墨道,“我知道你有恃无恐。然而我猜的全部都对了,都是事实,不是吗?若要人不知……” “原来如此……”他忽然睁开眼睛,发出了可怖的光,“我记得珠珠是你的人,对么?你说明月在祝之楚衣袖上动手脚的时候,珠珠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你这是威胁……” 白非墨看见太子的眼睛终于抬起来,那里闪烁着最恶毒的光,“啊!那白世子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好像十分懊恼一样,“我忘了,你本来就是明月那边的人,毕竟你和昭阳如此要好,他们的计划你知道也是不足为奇……” 白非墨要气得吐血,“指鹿为马,颠倒是非的本事,太子可真是炉火纯青啊啊!”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白非墨,“看起来白世子查清了事情真相哦。然而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可不能让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万一你溜出去和明月串通一气,或者是里应外合,那我就糟了” 太子脸上笑眯眯的,一招手,不知哪里来的影卫将白非墨绑起来。他看着白非墨,异常认真的口吻,“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我没有任何错误。一切都是恶人干的,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本分 “启禀太子。江家援军已到城门口,陛下可以不必再惧怕明月党了。” 太子终于露出了笑容长长地舒舒了一口气,“是啊,现在大局已定,我可以不必再害怕什么了。”他转身推开了养心殿的门,走了进去。 就在这里——养心殿,皇后因为哭泣了两个时辰,最终因为疲劳过度不得不被搀扶了下去。 还是在这里,史官将记录皇帝之后几个时辰的一言一行。 就在这里——躺着当今至高无上权力顶端的天下之主,那个他曾叫做父亲的男人。 太子慢慢走过去。听见皇帝缓慢而微弱的呼吸,他看着他这张逐渐苍老病态的容颜,掀开袍子,跪了下去。 “父皇你听到了吗?大局已定了。明月不会进来了。” 皇帝的手指动了动,但是瞧也没瞧一眼,并不意外。 “父皇,你还不知道吧?明月在你的饮食上下毒来害您。不过幸好被我发现了,虽然已经来晚了一步。希望父皇您别怪我。他还集结大军围宫城,不过好在江南江家及时赶来。父皇放心,明月一定会被碎尸万段的。任何人对皇位有肖想的人都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明月……”微弱呼吸,皇帝呢喃一声。 太子看向床上的人,只见皇帝半睁着眼睛,伸出手。 “太子殿下,皇上这是醒了吗?”史官喜出望外,连忙在书上记下一笔。 太子转过身去看他,不出声他倒忘了。这个史官还得继续记录下去,直到皇帝的最后一刻。 太子双眼炯炯地看着那个史官,然而再次回过头,没关系……大局已定了。他不用再惧怕什么了。 太子缓缓地握住了皇帝的手,说道,“原来父皇最后一刻还是念着明月啊!即使他想要毒害父皇,即使他用这种下三滥的计谋构陷兄长,即使他想要篡位,拿走本不该属于他的一切,父皇,还是都不在乎么?” “为什么……” 太子有想到皇帝还能问出这样一句完整的话。 “为什么?”太子又重复了一遍,装不懂道,“父皇是在问明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为什么你……”皇帝又沉沉地问了一遍,“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为什么?”太子缓缓站起来,“富华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 他好像特别疑惑,好像不明白皇帝为啥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儿子的做法是吗?他应该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维护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局面,好让父皇可以安心地百年而去长眠于此吗?” “我太了解父皇了。”太子道,“父皇不一直都喜欢这样吗?主圣臣直,国君励精图治,文臣死谏,武将死战。只有这样才能开创一个伟大帝业不是么?我如今说了实话,为什么父皇不喜欢,不夸奖我?”他说完露出了无辜的样子。 “怪只怪父皇一直……父皇一直不都这样骄傲自负的吗?如今父皇总算知道了他过分宠爱的儿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那个一直不受关注的太子却要替他在这边擦屁股,父皇心中难免是会有点失望的。” “小时候,我就知道父皇是一个好君王。我也常听人说,父皇如何英勇地打败了其他皇子最终坐上了皇位。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父皇的运气,更是因为父皇的能力。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的父皇他不仅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个伟大的人。” “我知道资质愚笨,然而为了配得上父皇的期望也曾十分刻苦努力。因为我想要成为父皇心中那样独一无二的可以继承父皇雄伟霸业的儿子。然而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父皇的心从来没有停留在我的身上。 “父皇你记得吗?小时候父皇特别喜欢西北进的不死鸟,说他支棱活泼,生机勃勃。然而那只鸟儿最终还是死了,父皇为此愁眉不展了好久。我用木头雕刻了一只不死的鸟儿送给父皇。然而父皇你看也没看,大骂了一顿我的侍从。你说怎么让太子做这些玩意儿!太子不应该做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只会动的鸟儿我做了三天三夜,我跟着鲁家的能工巧匠学了很久。刨木头的时候,我的手指都伤了,木屑嵌进了我的皮肤。然而父皇你看也没看那只鸟儿…… 我听话……我是太子,不应该像明月那样子,做这些东西来讨父皇的欢心。我应该读书,好好读书,毕竟这是太子的本分。我也那样做了,然而我穷尽一生努力做好我的作为儿子的本分,想要让他的父皇开心,希望能得到一次他父亲的肯定。 可是一次都没有。太傅本来都说,我其实读书很有天赋的。我以为我只要越努力,父皇就会看得到。但是我得到的从来都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的话语——父皇,你总是这样说,总是觉得我不够。你甚至从来没抱过我,像明月那样,手握手教我读书写字。 为什么音乐?只要给付换写一首诗。弹一首曲子给你就能快乐的像个孩子。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月只要写一首诗,谈一首曲子,你就可以开心得像个孩子。而我做这些就不行。父皇给他的爱,我这一辈子都得不到。或许是我太蠢了,我居然妄想得到父皇的爱。”他冷笑了一声。 “那么父皇,明月从小就能享受到父皇万千宠爱,可他还是下毒谋害父皇,不知父皇您又有何感想?” “明月不会做这种事的……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皇帝再怎么病重,其实也能听到一切。这事情发生到底是为什么?他虽然病重,但是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如今听见太子的掏心掏肺,他自然知道一切。 “看罢!”太子站起来冷冷地道,“即使到最后一刻,父皇还是偏爱明月居多,不是么?哪怕听到了这样子恶劣的消息。父皇还是宽宥了明月!” “逆子……你这个逆子,你竟敢……”皇帝和大喘气起来,“你竟敢给朕下毒……你还假货给明月……来人……来人呐!” “父皇别叫了。这里已经都是我的人了。”太子看着皇帝笑了,他双手张开,环顾四周,静悄悄的。然而他看到史官奋笔疾书,又看了看他所记录的一切,忽然道,“看来还是有你的人的,陛下。”他抬头看向病床上的皇帝,然后转过身来对上史官的眼睛,微笑着问道,“如实记录?嗯?” 史官抬起头不卑不亢道,“太子……这是臣之本分。” “本分。”太子呢喃一声,仿佛在回味这个词,“这个词本宫听的多了。” 他抽出手中的佩剑,一剑刺死了史官,在史官身上擦干净了血迹,冷冷道,“换个不收本分的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身世 赵真走进来看到地上的人,躺在一片血泊。又看到床行皇帝还在极力挣扎着嘴里咒骂着“逆子”“畜生”。只有太子一人站在血泊之外,冷冷地看着,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是傻子都知道这肯定与他有关。而且还是特别重大的事情。史官是用笔来记录历史,力求做到,正确贴近事实,绝对不会作伪,宁死不屈。而地上的尸体,赵真不必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子看见他,用剑将那本记录本挑过来,道,“希望你是识时务的人。”他将剑举起来,看着剑缓缓道,“否则我就见又得再擦一次。” 赵真咽了一口唾沫,走过去捡去地上的记录本,头也不看地上倒在血泊之中的人。他缓缓的拿起笔,静待下文。 然后忽然听见太子问他,“儿子忤逆父亲,这该么?” 赵战真起头,冷静了下来说道,“若儿子是对的,不算忤逆。”其实他心里怕的要死。 太子听了点点头,闭上眼笑着夸奖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对的人便算不上忤逆。” 太子忽然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的给皇帝磕了一个头。赵真看见他抬起头来,“这二十年来,父皇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然而父皇对我还有养育之恩儿子这边给父皇磕头,算是了解了这20年来父皇对我的栽培。 父皇竟然对我不仁,那就别管儿子不义。”太子站了起来,“从今日起,从此刻起,我们俩之间的恩情,一刀两断。” 赵真手一抖,笔掉在地上。太子回来看他,道,“好好把笔拿着。接下来,惊讶的事情多着呢。” “刚才这一个头,其实也不是谢父皇这二十年来的养育之恩的。毕竟,父皇从来都没有教养过儿臣。刚才这一个头,是父皇二十年来胆战心惊,视我为狼子而待的一个结束。” “你……你说什么?” “父皇猜的不错,儿臣的确是有着狼子野心。父皇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今天七月,那是我第一次谋宫,然而却失败了。父皇想必有所察觉。然而这一次,我绝对不可能再失败了。 父皇的毒,是顾含烟下的,一点一滴,都藏在父皇的饮食里。父皇不是喜欢修仙么?父皇不是想要炼丹么吃么?那丹也有功劳。父皇放心,父皇一定会好好地走。儿臣我不会让父皇有一丝一毫的痛苦的。很快,只需要再过一会儿,父皇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果然是你……”皇帝叹息了一声,弱弱地说。 “父皇何必装模作样呢?父皇从小就对我那么忌惮,早该料到有这一切的不是吗?” 太子看着皇帝,笑道,“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啊。我的父亲是二十年前被你一剑刺死的先太子——鸿彦。 你以为你将先太子府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都杀光了。别人就不知道这件事吗?你千算万算,却遗漏掉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母后肚子里的先太子的遗腹子!” 皇帝已经被震惊到了,“你从哪里……哪里知道这些混账东西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父皇。不对……”太子摇摇头笑道,“或者我应该叫你一声,叔父。” “我的母后是炎融祝家唯一的嫡女。早在她十三岁那年,她就已经奉命嫁给了先太子,也就是我的父亲。而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在皇祖父病逝的那一天,就在我父亲要登基的那一天,带领叛军杀入了皇宫,杀死了我的亲生父亲!又因着十世契约的关系,不得不娶了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我的母后。 你不让我查,我却偏偏知道了。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却偏偏要拿。母后入主东宫还没多久就生下了我,这么多年还用了早产儿来当做借口。” “我本来不知道的,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你对我从小就那么忌惮,为什么我怎么样就是讨不到你的欢心!”太子浮现了痛苦的神色,“只不过因为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不过是你养着的一只随时都有可能咬人的狼而已。” 皇帝笑了,笑出了泪又咳嗽了起来,“作孽……作孽呀!” “我本来不想这么狠的。我本来想等到父皇好好的安享晚年之后的。可是父皇你太狠了,你居然借顾含烟之手,将我的妻子剖腹杀子,是你逼我的!” “知道那天为什么胡德才要自尽吗?他看见我了,他知道那个小太监是我的人,他知道是我动的手脚。然而他什么都没说,他就自尽了。他是在赎罪啊!他是在替您赎罪啊父皇!胡德才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啊。” “照儿?!真的是你做的?!” 太子转过身,没想到看见的是皇后娘娘。她怎么会在这里?他警惕地看着四周。 “没错。”白非墨从皇后娘娘身后走出来,“就是我告诉了皇后娘娘。” 白非墨得意地笑着说,“怪就怪在你没有把我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看住了。多少大内高手都不可能挨得住玉树的武功的。” 笑话,她刚才不反抗是因为她想不清楚一些事好吗?现在想清楚了。当然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啊!现在很清楚了,一切事情都是太子干的。这件事情首先当然要让皇后娘娘知道。 皇后娘娘刚开始只是不相信,然后白非墨好说歹说才让她答应着让玉树带皇后娘娘悄悄地进入养心殿。 说实话他们在这里一点也不久,但是皇后娘娘刚刚好可以听见该听见的一切事情。 皇后急切走到皇帝身边过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满脸痛色,回看太子,“照儿!你这是要犯滔天大罪呀!”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自己是谁了?这些不过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罢了!” 太子搂住了皇后娘娘的肩,“母后不用再害怕了!” 然而皇后娘娘把他推开了,斥责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你不要听别人乱说!这是你的亲生父亲,这是你的亲生父亲!” 第一百七十五章 揭开尘封的故事 太子道,“母后,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在他的胁迫之下受了很多苦,我知道我全都知道的。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苟活到现在!” “母后你放心,我不会滥杀无辜的。我只针对他一个人,只要明月他退兵,我马上就可以放过他,只要他安安稳稳的,我保他万事嘉荣!而这里的所有人,我也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既往不咎。”太子对皇后娘娘如此道。 皇后抹了一把眼泪,“照儿,你简直是疯了,死到临头还死不悔改!” “来人呐——”太子见状,也不再准备和她废话了,“将皇后娘娘送回寝宫去。” 外面响起重兵步伐之声,太子看下白非墨道,“你和你的影卫还不快束手就擒,功夫再高,能抵挡得过千军万马吗?!” 然而白非墨只是怜悯的看着他,轻声道,“太子你看看来的是谁的重兵?” 太子转身一看,只听门吱呀一声,万千士兵涌了进来,呼啦啦围了一整个屋子。只见一个人向前小跑,跪在地上,道,“父皇,母后!儿臣护驾来迟!” 这人不是明月却是谁?太子一脸震惊,看了一下一旁的皇后,“母后?你……” 他没想到皇后娘娘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放他们进来,脸色一变,却是大喊道,“太子军何在?” 没有人回答他,回应他的只有呜呜的风声。 “胡亥,李怀玉!曲靖?”太子有点慌了,四处叫喊。话音未落,只见门外跑过来一个小将,道,“启禀皇后娘娘,秦王点下,胡亥逃窜,李怀玉投降,曲靖自杀身亡,太子军各部均已伏诛!” 太子跌坐在地上,知道大势已去,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 躺赢说皇上既然已经醒了,应该是无大碍。这种毒难解,但也不是不能缓和的。只需要将来好好调理,未必不能安享晚年。 皇后娘娘转身对明月道,“好孩子,你做的很好。”她看着太子,露出悲痛的神色,“他已是强弩之末,让我和他说句话。” “母后。”明月一脸担忧,“我怕他对你不利……”毕竟他连自己的父亲都下得了手。 皇后摇摇头,“不会的。他不会对我这样的。” 明月看了看周围,最后还是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估计这就是皇后太子的最后一站了。 白非墨正要走,忽然皇后出声道,“白世子你也留下。” 白非墨看了明月一眼,他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提剑就走。 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里面只剩下了皇后,跌坐在地的太子,还有白非墨。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你是先太子的儿子。大人的故事本来与你无关……”皇后娘娘道,“这件事我就对你说这一遍,也许是这一生最后一遍。你给我好好记着,你根本就不是先太子的遗腹子,你的父亲,就是当今皇上。就是那个你亲手下毒差点害死的男人。” 太子之所以篡位,很大一部分就是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白非墨心里一动。 然而太子倔强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紫微案的记录。”他把手指着白非墨,“那卷章你也看了,你也知道是不是?” 白非墨一下子尴尬在地,当初就是她找玉树查了这件事,这才发现了一点东西。没想到皇后娘娘还不承认。 皇后娘娘看一下了白非墨。 白非墨结结巴巴地说,“嗯,是因为那天皇后娘娘您说,太后娘娘给您的凤镯的时候,是在您十三四岁的时候。” 皇后娘娘倒是愣了一下道,“我没想到你如此细心。” 皇后和皇帝年岁相当,十三四岁的时候皇后得到凤镯,嫁给地太子,一定不是现在的这一个皇帝。因为现在的这一个,只做了一天的太子,还是在他二十几岁那年。所以他嫁的只能是先太子。 与皇帝成亲没几个月,就生下了太子照。虽然说太子照是早产儿,然而这未必作不是先太子的遗腹子的借口 “当年我还小,但是我和你父皇已经情投意合。因为独女的身份,我不得不嫁给太子,我相当不愿意。婚后每每太子求欢,我总是百般推脱,渐渐地,太子果然心淡了。对我也就冷下来了。” “你父皇本来也想安安稳稳过这一生,然而他却偏偏喜欢上了我。他知道,我在那边过得并不好。但偏偏我又不能和太子和离。于是那时候他就下定决心,如果只有这样子才能得到我的话,那他就是踩着尸体,也要把皇位拿到手。于是他一面抓紧时间筹备,一面叫我宽心。那时候,我就有了你。他知道事情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先太子就该发现了。无论如何,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妻子与别人偷换还珠胎暗结,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更何况他是太子。其实你父皇四处奔走,获得了各家支持,这才走到今天。” “怎么可能,如果我不是先太子的遗腹子……”太子喃喃道,“父皇他为何如此对我!” “那时候起兵时,我日夜担忧,胎儿差点不保,好在他最后还是赢了。那时你先天弱,所以才早产,瘦的像猫儿一样。你大概不知道,你日夜啼哭不止,是你的父皇一手抱着你,哄着你,恨不得替痛。你不到三岁,就立了太子。 你五岁那年,为了写出一篇好诗,硬生生把自己熬发烧了,差点都把自己烧傻了。把你父皇吓的够呛,他从此就不敢再逼你读书了。 这些你都忘了,我没忘。他也从来没有不爱你。只是他的爱,你从来都看不到。 你是太子啊,又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如何不对你希冀? 新帝初立,江山动荡,朝政不稳他的确是对你很少照顾。等朝政稳定下来,你也已经大了。那些他不曾对你做过的父子之间的事情,成为了遗憾。虽然在其他皇子身上找补,但终究觉得是亏欠了你……”皇后娘娘几度落泪,想到当年的事情,她哽咽出声。 原来事情是这样。 皇后看着太子,忽然道,“站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皇后的嘱托 太子看着皇后娘娘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皇后娘娘泪眼婆娑,“现在大了,母后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你小时候做错了事情,母后不是告诉你么,从哪里趴下就从哪里站起来么!” 许是想到了当初的日子,那些年里的教诲。太子流着泪,不甘心地从地上站起来。 白非墨没想到的是,皇后向前一步,一巴掌把太子打到地上去。 白非墨也蒙了,太子也蒙了。 “站起来!”皇后娘娘又如此道,“你给我站起来!” 太子已经泪如雨下,又站了起来,却跪了下去,朝着皇后娘娘跪走过来,“我错了,我错了,母后!你打我!我不是人!”说完他就狠狠自己打起嘴巴,一巴掌比一巴掌响。 皇后娘娘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问道,“你错在哪里?” “我错在不该妄想帝位,错在不该谋害君父,错在将母后一生的训诫都抛诸脑后……” “你千不该万不该听信别人的谗言,犯下这等滔天大错。论心机谋略,你实在不够。” 皇后娘娘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那时候便说,你的资质不适合做太子。是你的父皇说,倘若做一个开城拓土的明君,你的确是有些不足。若是老臣辅佐,做一个守成之君也是可以的。” “父皇当真是这么说的吗?”太子愣住了。 皇后娘娘叹了一口气,“可惜啊,现在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皇后抚摸着他的发,就像他还是个孩子一样,“怪只怪你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般轻而易举上了别人的当了。” 白非墨心里一动,皇后话有所指。 “我这个当母亲的,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皇后娘娘说,道,“从此我儿的诞辰,娘就算想给你烧纸钱,只怕都不能够了。” 太子又是一声悲号,痛哭失声。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滔天大错已然铸成,再怎么懊悔都没有用了。等待皇太子的,只能是一杯毒酒,或者是三尺白绫。连累的整个太子府都要为他殉葬,皇后娘娘不被牵连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还想为这个篡位的反贼烧纸钱。 太子直起身又是端端正正地给皇后磕了一个三个响头,哭泣道,“儿子没有用,没能让母后下半辈子依靠,治好盼来来做一只万年寿龟,驮着母后上西天去。” 皇后娘娘用手掩着面,双眼不住泪流,挥手便让他走。太子也在站起身,开了门往外走,只听到外面几声声响,太子便被押解下去了。 太子一走,皇后娘娘就瘫坐在椅子上。白非墨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见皇后娘娘收了泪说道,“今日这事想必你是有所预料的了。” 这话当然跟白非墨说的,然而非墨感到十分的紧张,不知道这话里又有何含义。 这是在问什么?无声指责她身为太子打,却暗地里帮着明月将太子压入死牢么了?这是在斥责他在太子谋反当中他白非墨又参与了怎样不堪的角色么? 皇后娘娘却看着她,“你别怕,我不是想苛责你什么。” 然而有时候,无言的批评比苛责更可怕。白非墨单单就看着皇后娘娘的眼神,都能感到自己头皮一阵发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她曾遇见过这样的结局吗?白非墨的答案是否定的。她不曾想过这样的结局,这一切的确都超出了她的预期。是她太天真了,她早该知道的,一切都在改变,没有什么是必定的结局。却只有她还傻傻地固执着。 知道太子的计谋后,她也曾一瞬间想到,也许太子正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最终获得了皇位。或许会有一丝的侥幸,而这个侥幸,一下子就被她否定掉了。她毫不犹豫地讲这件事告发了出来,并不予余力的地揭穿了太子的阴谋。 这样的皇帝不能要。白非墨几乎是一瞬间就否定掉了太子。能力和道德,作为皇帝至少要占一个。励精图治,有段有手腕的男人,会带领整个朝野臣工一起鞠躬尽瘁,开创盛世太平。哪怕这个人没有能力,他只要汲汲向上,天下万民都会将他视作楷模,在稳重忠诚的老臣辅佐下,也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太子,他一没能力,二无底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当上皇帝。否则,百姓完了,天下就完了。 想到这里,白非墨只是道,“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对我忌惮很深,也许是看轻我一个弱女子。即使我明确站在他的这边,他也从来不跟我说他的计划,即使他宁愿和狼子野心的胡亥商量。我只能看着他,什么都不能做。” 皇后娘娘看了她许久,最后也只是道,“这大概是天意罢。这就是太子的秘命数,与他人无关,也与他人无尤。” “还是怪我。”白非墨道,“怪我太自视甚高,没想到太子还是根本就看不上我。如果我早就表明,我爷爷站在台阶这一边,只怕太子就不会将我的表态看做是儿戏吧。只怕结局又是另一番景象。” “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有用了。你也不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此次你在这次的党争中,虽然可能会收到波及,但你放心,绝对不会出什么大事。来年再一次又是一条好汉。不过到那时,你可要再擦亮眼睛了。” 皇后娘娘继续道,“这件事你做的好。否则太子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了。 皇后娘娘忽然正色道,“说起来,本宫都要多谢你了。以前算是我小看了你。” 她这话说的,白非墨倒窘迫起来。没想到皇后娘娘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红绳子,上面挂着一个玉兽兽。她把这东西交给白非墨,“这样东西交给你。或许将来会有一用。若是太子此次留的一条命在,你千万看顾他一次,提醒他一次。保着他这一条长命在,这便是对我的大恩了。” 这话说的如此郑重,白非墨几乎吓了一跳。她想推迟,然而皇后娘娘执意不肯。最后她推开了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非墨望着手中的玉兽首,感觉到这件事的确很复杂。皇后娘娘的语气简直就像托孤一样。然而太子如今这样,还能留着一条命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离别 正月二十七,这场由太子引导起来的轰轰烈烈的宫变,最后被秦王也就是明月公子一举粉碎。此事从头到尾共历时数月,牵扯人数达上万。 太子党从此销声匿迹,而明月党权倾朝野,几乎不可一世。秦王明月尤其炙手可热,年纪轻轻便已加封为七珠亲王。虽然不是太子,却已然位同太子,也开始大范围监管国事。 皇帝在接连几次治疗后,最后还是渐渐的转圜过来。只不过神色还是不似当年,才不过四十左右,就有满头华发,叫人看了。都不能不觉得触动,恍惚间当初那个夺取天下的枭雄,一时竟已然一去不复返了。 也许是太子给他的打击太大了。虽然明月如今颇受倚重,然而皇帝似乎并没有再立太子的打算。 至于太子,白非墨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如何做到的。只知道皇帝最后还是放了太子一马,贬为庶人。叫他从此隐姓埋名去过日子,永世不得进京。 在太子坐马车走的那一天,只有白非墨一人去送了他,皇后娘娘是无法出宫的了。 太子倒是蛮意外的,说道,“谁知道呢?最后站在我身边的居然还有你这一个人。” 白非墨也苦笑道,“谁知道呢?你对我那么坏,什么事都不叫我知道。偏偏我还来送你,我可能是受虐狂吧。” 太子经此一事像是很有些豁然开朗一样,他道,“抱歉,以前我确实是对你有意见。因为父皇他很喜欢你,对待你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我难免会有些吃味。” 白非墨白白眼一翻,原来竟然是因为这样!亏她一直以来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她的母亲的关系,她才多多少少让皇上有所爱屋及乌罢了。 “也许是因为如此,我也不必觉得对你多愧疚了。你放心,父皇不会对你过多苛责的。毕竟你在这件事中并没有参与多少事情,况且你又屡次救了父皇的命。”太子道,“我也是蛮奇怪的。像你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呢?” “胡亥站在我这边。是因为我和他臭味相投。我想利用他,使我自己更上一层楼。他想利用我搅乱我们中央。果然临了临了的,他倒是全身而退,分裂中央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太子只能笑一声,“果然西北世子,我还是小瞧了他。” 太子又看向了白非墨,“那么你又是为何呢?” 白非墨叹了一口气,忽然道,“你信天命吗?” 太子带着疑惑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何说出这句话来。 “你也许觉得我可笑。”白非墨摇摇头,“但是你原来是有当皇帝的命的。所以我一直站在你这边。也许是我横插一脚弄巧成拙。才把你的命运断了吧?” 太子再想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个答案,他哭笑不得,“果然是你。既然会信天命这种东西!” 太子道,“我的疑惑解了。好了,后会有期了,有缘再见。” 太子刚想上马车,然而白非墨叫住了他,“太子!” 太子转过身道,“我已经不是太子了,我的名字叫做荀日照。” “荀公子。”白非墨道,“此去千山万里,路途遥遥,也许你我一生都不会再见,将来我要再找着你,也许已经很难了。”白非墨从脖子上脱下那个红绳玉兽首,翻到太子手心里道,“这个给你,我问你几件事情,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太子看了大惊,“这是母后的东西!” 白非墨点点头,道,“是的。这是皇后娘娘给我的。她说我将来或许可以一用。只叫我看顾你,希望你长命百岁。然而我想,我们从此就要天涯两隔。也许一生都不复得见。还不如现在就还给你,也算是做一个念想。只要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也算是随了你母亲的心愿了。” 太子拿着那个玉兽首,看了一眼,就又放回到了白非墨的手心里,“这是羊兽首,是炎融祝家的东西。应该是信物一类。你拿着吧。既然母亲给了你,自有她的用意。至于你的问题么……”荀日照看一下天边,:今日太阳还未落下,你有问题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非墨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玉兽首收了进去。听见太子这么说,她也不好意思推辞了,问道,“我问你。顾海燕找祝宁入宫,用驱邪的名义,剖腹杀子,是你的主意吗?” 提起祝宁,太子的脸色又变了。然而他很快调整过来了,苦笑一声,声音极尽悲凉,“不是。” “我的确是叫顾含烟下毒。她本来就是我设置的一颗棋子。没想到而我最后却被这颗棋子所伤,万劫不复。” 白非墨点点头,倒是了然了。那是因为顾含烟怀孕了。她先前和太子密谋时没有这般顾虑,自然是能够任由太子摆布。等她有了孩子,她自然是害怕肚子里的孩子或许会给她带来什么不定的变数。于是就将计就计,企图为自己谋一个出路。 太子继续道,“还有什么?” 白非墨又问,“计划开始的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授意顾含烟在皇帝的饮食里下毒的。” “腊月国考之后。因为父皇有意提拔明月党。我看不过去,于是计划开始了。” 太子看着白非墨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你不是猜测的一向很准么?” 白非墨摇摇头,“心里有些疑问总要问清楚。” 太子忽然看向他,倒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然后他就不再继续说,只是很久才缓缓道,“输了就是输了。就这样,我放手了。你也应该把心放下来。这对你比较好。” 白非墨点点头,她何尝不知道太子话语里的意思。她拍拍太子的肩头道,“很好很好。你要是一直这么想,就太好了,我和娘娘也可放心了。” 太子莞尔一笑,“告辞。后会无期。” 白非墨作了一揖,却是笑道,“来日方长呢,你别碎嘴。”俨然老朋友一般。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白非墨终于舒了口气,心情却并没有松懈下来。因为根据太子的话语,若他没有撒谎,那么这其中的猫腻可就多了。 躺赢说皇帝的毒从秋猎开始,可太子说从腊月开始,那么秋猎时是谁给皇帝下的毒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祝之楚 其实这件事情还是有很多细节可以探究的。仔细想一下许多事情漏洞百出。比如白非墨每一步猜测其实都是在昭阳明月的意料之中。太子说白非墨猜的很对。其实有人比他猜得更早,事实上白非墨能如此猜测也是昭阳明月的暗示。 换句话说,白非墨现在甚至怀疑昭阳明月那么确定,只不过是他们早有预料。甚至是早有预谋,还有意引导太子去做这样的事情。 比如,太子怀疑是不是皇上的亲生子这件事,这是谁啊告诉他的?在许久之前白非墨只是自己猜猜而已。然而另一边昭阳明月也未必没有这样的猜测。至少白非墨知道昭阳肯定知道这件事。 太子为什么一瞬间发了狂,认为自己会是先太子的儿子。除了有一些模棱两可的,后来证实是假的所谓证据之外,其实很大一部分,白非墨相信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的。 而且目的就是逼太子尽快下手。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子自以为自己是幕后黑手,一切尽在掌握,却不知道一山更有一山高。他也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而已。 正如催促顾含烟死的更快的是祝宁的死。同样对于太子来说,这件事也是催促他死得更快的一个因素。因为妻子被杀,所以仇恨蒙蔽了双眼,他不得不提前开始计划,继续给皇帝下毒,最后不惜暴露自己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以为皇帝不喜欢他,他以为皇帝更宠爱明月。再加上皇后娘娘的身份,多多少少的确会让人揣测到他的身世,他以为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自己是先太子之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整个悲剧。 白非墨回想起这几天以来太子的表现。他虽然有担忧却从未害怕过,甚至坚决地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说开了也就是有人给他制造了一个错觉: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谁是那个恶人?既得利益者。谁是那个既得利益者?白非墨冷笑一声。一切都不用再猜测了。没有证据也无妨。毕竟现在他是赢家,而她是输家,一些猜测都已没有用。 那天白雪墨迹去慎刑司接珠珠。她倒是看见了祝之楚。显然他也是很担心珠珠的情况。然而白非墨并不想让他和珠珠说上哪怕一句话。她只是冷冷地站在他面前,用斗篷将珠珠裹得更紧。 “珠珠怎么样了?”祝之楚忍不住问道。 白非墨只是冷笑了一声,“死不了的。” 白非墨的阴阳怪气让祝之楚忍不住撇嘴说道,“这件事情又不是我做的。你怪也怪不到我身上。” 然而白非墨冷意更深,盯着他,“这周留在你的身边是谁的主意?” 祝之楚被他这么一问,想了一下立马道,“没有谁的主意?只不过是我喜欢珠珠,想让她跟在我身边而已。” 白非墨笑出了声,“你瞧瞧,你现在撒谎都不会脸红的。说话一套又一套的。” 白非墨掀开珠珠的斗篷,露出她纤细的手臂,上面疤痕人犹在,“我不管你是真的蠢还是假的傻,你好好看清楚这就是你喜欢珠珠给她带来的结果。”她推了祝之楚一把,转身就带珠珠走。 祝之楚看向珠珠,原本漂亮的人儿,这几日已经被折磨得不成型。她只是看了祝之楚,也就避开眼去。 一瞬间委屈袭击了他的心智,他大声说道,“你还在这边装好人,一切都是你和太子搞出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珠珠,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我。” “说你蠢你就真的蠢。我说的是假的么?你想说什么?那个小太监在你的衣袖上动手脚的时候,珠珠明明知道却不说。不就是我授意的?”白非墨看向他,“你不就是这么认为的嘛?好感动哦,你还一直喜欢珠珠呢,即使她利用你,你也会原谅她。她应该对你感恩戴德的嘤嘤嘤……” 祝之楚双目圆睁看着她,她眼底的冷笑都快溢出来了。然而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白非墨忽然收起冷笑,“谁跟你说珠珠知道这样的事情的?她何必对你感恩戴德?” “因为你和太子是一伙的。”祝之楚辩解道,“父皇被下毒。你未必不会不知道甚至你还参与其中。”他看了珠珠一眼,我叫珠珠来伺候我,你未必没有好处。你在这边也通过她得了不少消息,我都知道。” “那又如何?明月又不是在太子这边没有眼线。我不过是多了一双眼睛,然而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就因为在秋猎那天我斥责了你?就因为在那一天,我戳破了你这一颗可怜的玻璃心么?”她说完了暗自好笑,“你不过就是一朵白莲花,罢了。我不需要跟你这样的人说话。” 见她要走,又是这样子说他是一朵白莲花。祝之楚怎么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词。他只是拦住了去路。 “你又这样了,你又把这一切都推到别人的身上了。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也比你好不少!”他语气激动起来,“你和太子秋猎就开始耍阴谋,他不在就通过你来给父皇下毒,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若不是这样,父皇的图如何能那么深?你临了倒戈相向,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你以为你洗得清么!” 刚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三个告诉他人不该喜怒于色,尤其面对白非墨,更不该掉以轻心。好像每次跟白非墨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会这样大吵架起来,然而他自认为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因此你并不是很怕,他说完,自己还理直气壮地盯着白非墨。 白非墨忽然眼睛眯起来,露出了那种怪异的表情,“是谁跟你说……皇上中毒是从秋猎开始的?” 他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一样,指着他道,“我就说!你不知道了罢!没想到也叫我们查出来了!” 然而白非墨只是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弯,“躺赢为皇上治病,我自然知道他的病情。然而这件事……我们谁也没告诉。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没告诉。” 祝之楚看他忽然俯下身来,又露出了那种那种可怖的笑容。只见她紧紧地盯着祝之楚,“那么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不知道为什么结巴了起来。 白非墨点点头,“好诗好诗,所以小子啊,你再好好体会一下这句话。”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解惑 白非墨不打算再理他了,带着珠珠赶紧走。 白非墨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顾含烟事情之前,皇帝的毒肯定不是太子下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除了躺赢和白非墨,知道真相的当然只有下毒的人啊。 祝之楚之所以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斥责她,还不是因为有人在他耳边洗脑,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事都是对的。就像当初的太子一样,也不过是被人教唆的罢了。 明月啊明月。白非墨心里道,看起来我倒是小瞧了你。果然他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人。 白非墨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祈祷明月最好能够在近期内当上太子并且展现出强大的才干。否则她就只能和世人一样“肤浅”,这rw认为他也不过是一个看起来表面风花雪月,实际心机颇重除了险恶手段之外没有任何君王之德行,也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已。 说真的没有站在明月这边,白非墨并没有什么后悔的。同样是下毒害皇帝,太子以为皇帝忌惮他是先太子之子,并且还杀了他的妻儿。明月可就太狠了,所做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扳倒太子而已。还能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这份心机太子哪里能比得上?白非墨忽然想到若是太子当初没有自曝的话,那么明月的后手又会是什么呢? 不过令他非常感到奇怪的事是怎么就那么巧,秋猎的毒一直没能被查出来?先前大家都以为皇帝的都是在顾含烟时期被下的。事实上,皇帝早在秋猎时候就已经被有心人下毒了。更关键的是,为什么那之前都查不出有异样呢。 “是同一种毒。”躺赢回答道,“这种毒很特别,每天一点点,时间够了的话,先断一下。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其实早已进入器官了。第二次再接着,病情开始凸显并且来势汹汹。” “不间断的……稳定的……那么如果有一天剂量忽然增加了,超出了稳定的范畴……”白非墨忽然问。 躺赢看着白非墨,只见白非墨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明白了,“你的意思……” 白非墨点点头,“现在表面上看是从顾含烟事情开始一直到太子投毒第二次。其实我们知道从秋猎开始,那里才是第一次下毒。你说剂量虽小,但是固定的。可是太子命令顾含烟下了一次,但是他并不知道秋猎已经中毒的事情。恰恰相反,明月党知道皇帝秋猎就中毒了,还企图讲这件事推到我身上……” “很明显,秋猎那次是明月下的。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秋猎明月下了一次毒,第二次太子叫顾含烟又下一次毒,剂量已然加重。然而皇帝并没有立马病发。他病发是在第二次太子叫太监下毒……” “明月既然敢下毒,就不会停药,这种药一停就会病发,那么太子也是同理。”躺赢已然听懂了白非墨的意思,“按理说,皇帝在顾含烟事情之后一下子加重了剂量,就该立马毒发,可是他又没有。除非这两次下药的时间恰好是衔接的,并且一方立马停手了。” 白非墨很高兴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顾含烟做了什么?” “很显然她知道明月下毒的事情,但是并没有讲这件事讲给太子听。”白非墨道,“若说她和明月没有勾结我就不相信。” 如果顾含烟是明月的人。早在秋猎之时,她就给皇帝下了毒,这是明月授意的。接着是太子叫她下毒,于是她做手脚,继续和从前一样下毒,只不过太子以为这是为了他做事的。这也解释得通,为什么祝宁会入宫了,这不是太子的计谋,这是明月的计谋。如此逼出太子继续下一步动作,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于是皇帝第二次病发,太子落网,他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白非墨忽然想起秋猎那一天。原本胡亥给她打了四只兔子,本来也没什么。偏偏顾含烟出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其实是在劝阻白非墨不要拿那四只兔子。 那四只兔子有什么问题么?白非墨对躺赢道,“你去查一查那几只兔子,时过境迁,或许很多线索难以查到。你尽力就是。”白非墨笑了笑,“如果这是真的,我好像知道他们第一次把毒下在哪里了。” 然而没有等到躺赢的答案,先得到的却是昭阳的答案。 原以为不会再见他,没想到还是见了面。不过这次是昭阳主动的,他把白非墨拉到一边,“你最近在查秋猎?” 白非墨了然一笑,“果然。”她知道自己算是找对方向了,“你是要自己主动说,还是要我查出来?” 昭阳只是看着她,“你这又是何必” 白非墨摇摇头,“就是单纯不理解啊。毕竟被利用完了,总想找点事情做,发泄怨气。” “利用?” “你们借祝之楚强留珠珠,这是为了什么我还不太清楚。若是太子没有自爆,明月的计划不就全盘皆空了么?你们敢撒这么大的网,必定是留有后手,我就是不知道利用珠珠,能对我怎么样?” 昭阳没想到白非墨看的清清楚楚,他沉吟了一会儿。然而白非墨道,“我也不是怨你,我说了,感情归感情,王业归王业。不过你们利用我,还不准我看的明白,未免也太强人所难。我又不是不懂得自己查,只要你别拉着我在这边就好。” “你查的大部分都是对的。但是如今方向错了。明月忌讳的很,我不想他对你出手。” 昭阳看她油米不进的样子,还是道,“是有人里应外合,但不是顾含烟。但是我们是知道顾含烟和太子密谋之事的。” “你答应我,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去查。我们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更别说你了。” 白非墨扬起下巴看他,“那要看你说的能不能解开我的疑惑了。” 昭阳无法,只得道,“是李总兵。” 白非墨这倒是惊讶了,“李怀玉?他不是太子的人么?”然而想到他临了投降的时候,白非墨无话可说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解惑 白非墨不打算再理他了,带着珠珠赶紧走。 白非墨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顾含烟事情之前,皇帝的毒肯定不是太子下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除了躺赢和白非墨,知道真相的当然只有下毒的人啊。 祝之楚之所以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斥责她,还不是因为有人在他耳边洗脑,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事都是对的。就像当初的太子一样,也不过是被人教唆的罢了。 明月啊明月。白非墨心里道,看起来我倒是小瞧了你。果然他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人。 白非墨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祈祷明月最好能够在近期内当上太子并且展现出强大的才干。否则她就只能和世人一样“肤浅”,这rw认为他也不过是一个看起来表面风花雪月,实际心机颇重除了险恶手段之外没有任何君王之德行,也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已。 说真的没有站在明月这边,白非墨并没有什么后悔的。同样是下毒害皇帝,太子以为皇帝忌惮他是先太子之子,并且还杀了他的妻儿。明月可就太狠了,所做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扳倒太子而已。还能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这份心机太子哪里能比得上?白非墨忽然想到若是太子当初没有自曝的话,那么明月的后手又会是什么呢? 不过令他非常感到奇怪的事是怎么就那么巧,秋猎的毒一直没能被查出来?先前大家都以为皇帝的都是在顾含烟时期被下的。事实上,皇帝早在秋猎时候就已经被有心人下毒了。更关键的是,为什么那之前都查不出有异样呢。 “是同一种毒。”躺赢回答道,“这种毒很特别,每天一点点,时间够了的话,先断一下。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其实早已进入器官了。第二次再接着,病情开始凸显并且来势汹汹。” “不间断的……稳定的……那么如果有一天剂量忽然增加了,超出了稳定的范畴……”白非墨忽然问。 躺赢看着白非墨,只见白非墨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明白了,“你的意思……” 白非墨点点头,“现在表面上看是从顾含烟事情开始一直到太子投毒第二次。其实我们知道从秋猎开始,那里才是第一次下毒。你说剂量虽小,但是固定的。可是太子命令顾含烟下了一次,但是他并不知道秋猎已经中毒的事情。恰恰相反,明月党知道皇帝秋猎就中毒了,还企图讲这件事推到我身上……” “很明显,秋猎那次是明月下的。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秋猎明月下了一次毒,第二次太子叫顾含烟又下一次毒,剂量已然加重。然而皇帝并没有立马病发。他病发是在第二次太子叫太监下毒……” “明月既然敢下毒,就不会停药,这种药一停就会病发,那么太子也是同理。”躺赢已然听懂了白非墨的意思,“按理说,皇帝在顾含烟事情之后一下子加重了剂量,就该立马毒发,可是他又没有。除非这两次下药的时间恰好是衔接的,并且一方立马停手了。” 白非墨很高兴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顾含烟做了什么?” “很显然她知道明月下毒的事情,但是并没有讲这件事讲给太子听。”白非墨道,“若说她和明月没有勾结我就不相信。” 如果顾含烟是明月的人。早在秋猎之时,她就给皇帝下了毒,这是明月授意的。接着是太子叫她下毒,于是她做手脚,继续和从前一样下毒,只不过太子以为这是为了他做事的。这也解释得通,为什么祝宁会入宫了,这不是太子的计谋,这是明月的计谋。如此逼出太子继续下一步动作,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于是皇帝第二次病发,太子落网,他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白非墨忽然想起秋猎那一天。原本胡亥给她打了四只兔子,本来也没什么。偏偏顾含烟出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其实是在劝阻白非墨不要拿那四只兔子。 那四只兔子有什么问题么?白非墨对躺赢道,“你去查一查那几只兔子,时过境迁,或许很多线索难以查到。你尽力就是。”白非墨笑了笑,“如果这是真的,我好像知道他们第一次把毒下在哪里了。” 然而没有等到躺赢的答案,先得到的却是昭阳的答案。 原以为不会再见他,没想到还是见了面。不过这次是昭阳主动的,他把白非墨拉到一边,“你最近在查秋猎?” 白非墨了然一笑,“果然。”她知道自己算是找对方向了,“你是要自己主动说,还是要我查出来?” 昭阳只是看着她,“你这又是何必” 白非墨摇摇头,“就是单纯不理解啊。毕竟被利用完了,总想找点事情做,发泄怨气。” “利用?” “你们借祝之楚强留珠珠,这是为了什么我还不太清楚。若是太子没有自爆,明月的计划不就全盘皆空了么?你们敢撒这么大的网,必定是留有后手,我就是不知道利用珠珠,能对我怎么样?” 昭阳没想到白非墨看的清清楚楚,他沉吟了一会儿。然而白非墨道,“我也不是怨你,我说了,感情归感情,王业归王业。不过你们利用我,还不准我看的明白,未免也太强人所难。我又不是不懂得自己查,只要你别拉着我在这边就好。” “你查的大部分都是对的。但是如今方向错了。明月忌讳的很,我不想他对你出手。” 昭阳看她油米不进的样子,还是道,“是有人里应外合,但不是顾含烟。但是我们是知道顾含烟和太子密谋之事的。” “你答应我,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去查。我们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更别说你了。” 白非墨扬起下巴看他,“那要看你说的能不能解开我的疑惑了。” 昭阳无法,只得道,“是李总兵。” 白非墨这倒是惊讶了,“李怀玉?他不是太子的人么?”然而想到他临了投降的时候,白非墨无话可说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截杀 白非墨点点头,她讽刺地一笑,“那我还真是要感谢你哦,幸好太子这次提前跳出来,不然我还要当做靶子让人家射呢。” 昭阳当然听懂了她话语里的讽刺意味,他深呼吸一口气,“也好。你早该知道我这样的人。”他后退了两步,白非墨看见他一瞬间变得疏离的目光和阴阳怪气的语调,“反正你从来看不见别人的心,你看上我的也不过就是这张脸罢了。” “你不必如此……”白非墨道,“你说这些话的初衷,我比谁都要明白。你不过就是想让我觉得愧疚罢了。然而,我没觉得什么好愧疚的。倒是你,说这句话心里很痛罢?”她嘲笑般地看着他,“也好,你对我做的这些,就算是一笔勾销从此两清了。”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然而却听昭阳在后面喊道,“等等。”白非墨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何事?” 他迟迟不说话。白非墨最终等的不耐烦,回头看他。却见他已经红了眼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喉咙滚动,他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最后他道,“你该回云南了,这里已不是久留之地。” 看见他的模样,白非墨心里狠狠被撞了一下。听见他说这样的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顺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她不过是寇底下的一个小喽啰。她的确是应该离开的。 这次站队,她站错了人,太子输掉了。虽然皇帝对她的确没有处罚。但是白非墨知道事情已经有点不一样了,从前她在皇帝心目中或许还是那一个可以帮得上忙的来自云南的一支力量。但是现在站队的失败的存在只能让皇上觉得白非墨虽然不会成为阻碍,但是也未必会有好处。 那么从前白非墨引以为傲的和皇帝谈妥的一切条件至此全都化为零,不得不重新洗牌。 经过这一件事,白非墨深感皇朝权力的漩涡搅得她实在是喘不过气来。这当然也有一部分自己的原因,是自己太傻太天真,把一切都看得云淡风轻,不知所谓。然而现实总是狠狠给她打了一巴掌,是自己不够聪慧,不够敏锐,不够强大。正如皇后娘娘所说,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就会轻易上别人的当。 白非墨像皇帝请辞。如今她作为一条落水狗,再待在皇城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皇帝听到她的话倒是有点吃惊,“怎么要走?是因为太子的事情么?” 白非墨无力反驳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件事下来我是真的觉得我自己都不配做一个云南世子。或许家里真应该找个人我给他退位让贤。” “你这样就轻言放弃了?你自尊心未免有点强了。”皇帝看着她道,“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白非墨就摇头道,“或许我早该要有自知之明。我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人罢了。” 白非墨执意要走,皇帝也未必能强留她。她只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宫中出这样大的事情,她再待下去,只怕是命运多舛。 皇帝沉吟道,“你若是非要出宫,你知道朕再想庇佑你,就力不从心了。” 白非墨知道皇上下一步就要动作了。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胡亥作为参与人现在却逃窜在外,此时确实是一个削藩的好机会。因为靠山王的房将军送了一个顾含烟,所以靠山王齐家也牵连在内。为了对付西北胡家,皇上估计已和齐家达成协议。务必让他们出兵,协助攻克西北。 而白非墨作为曾经太子党的一员,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是追究起来,也未必不会被波及到。出了宫种皇帝再想保护她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白非墨当然知道。但她只是说道,“若回了云南,削藩之事皇上再和我爷详说,到时候再商量吧。”于是白非墨就告辞。 除了宫城才不过两天,白非墨还没收拾齐全,果然就听见皇帝的旨意下来。以她所料的大抵不错,以太子谋宫捉拿案犯反贼借口削藩。 首先第一条,这是捉拿胡亥,希望西北大将军王,将胡亥交出来。否则便是坐实了想要触动中央的做法,当然也给了皇帝一个师出有名的机会。 其次,漠北靠山王府同样也是先收到了旨意,将涉及顾含烟的案犯房将军和齐寒之扣押在京。 白非墨初听到这两条旨意的时候还有点惊讶。因为房将军这或许有点猫腻,他送了顾含烟来,的确居心不良。但是齐世子可是啥也没做啊。更别说和顾含烟有关系了。但是白非墨又想到,也许这只是避免打草惊蛇,声东击西的一个计谋罢了。实际上说不定早已暗中联络漠北靠山王共同讨伐西北大将军府呢? 第三条旨意便是有关白非墨的。和他们一样,白非墨在此次宫变中为太子出谋划策,同样也是罪无可恕,需要留京审候。 白非墨初听到这条旨意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好在皇帝提前和她探过口风。说这次可能会牵扯到她,她只怕会有所损伤,所以白非墨也是做好了准备。 但是看起来准备并不是特别充分,白非墨在出了宫城的第三天,就在路上遭遇了截杀。起初白非墨以为这不过是皇帝做戏做个样子罢了。可是等到她小两千精兵被杀到只剩四百并且对方还不打算收手的时候,白非墨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望着渐渐逼近的宫中影卫,为首的就是白非墨所熟悉的那一个。尽管他戴着面罩,然而白非墨还是认出了他。 “祝轻年,你这是做什么?” “奉皇令,将白世子带回宫城。” “得啦,我都知道的。演戏别演的太过火了。”白非墨道,“你还是回宫墙上蹲着,我比较习惯一点。” 猛然间看到祝轻年面具之下忽然散发出一股冷意。只见他慢慢抽出剑,看着白非墨,一字一句道,“云南王白世子,协助乱臣贼子照,企图颠覆皇城,罪无可恕。念其宗族功勋,判其在皇城内吃斋念佛,以求赎罪一生。不想其违抗皇令,叛逃出城。现令尔等,将其带回,生死无论!” 话音刚落,只见他手腕一抖,寒剑已在手,冷光闪到了白非墨的眼睛,一个错眼间,他已经急急地冲了上来。 ------题外话------ 前天真的是笨蛋,以为没有发上来第一百四十九章所以就又发了一次。 我已经把新文补上去了,希望小可爱们看的时候可以往后前翻翻看哟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险情 玉树飞身而上,右手执剑大力一挥。两兵相接,在空中发出一声哧啦的一声。 玉树向后道,“临风,带世子先走。我们断后。” 玉树不愧是玉树,他这么一冲上去,祝轻年一下子被剑气冲的后退十余步。白非墨知道玉树是她武功最高强的影卫,她上次还见过玉树把祝轻年打得落花流水。所以稍稍有点放心,想必这次突围也是十拿九稳。 宫中影卫全部冲上来,白家只剩四百的精兵也分了一半的人去对付。白非墨所看见的最后,就是茫茫一群人在混战。 临风,风流,倜傥和躺赢四人和剩下的两百精兵护着白非墨和珠珠一路快马加鞭赶路,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他们终于能歇一歇,后面没有人再追上来了,想必是玉树一个人抵挡住了他们所有的人。 “世子,我们恐怕有麻烦了。”倜傥说道,“除了宫中影卫,还有重兵在后面截杀。”到如今,两百影卫也不多了,只剩四十几个。 白非墨点点头,“我看出来了。” 她原以为那些都是借口,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皇上竟然如此小心眼。 刚才那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想要她回去吃斋念佛,赎罪一生?以为她傻么?那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还说什么将她带回去,无论生死。这不就是说宁愿死也不要让白非墨回到云南吗?她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呢?难怪她最初听到的时候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如今一下一切都有了答案。 皇帝想要杀她,至少不会让她活着回云南。或许不是皇帝,也许是明月。 她知道自己站队输了,没有资格再和皇帝讨价还价。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她不仅没有资格,皇帝还要加害与她。她早该想到的,这个借口皇帝就可以割白家的韭菜。没错,白非墨毫不意外地猜想到了,就是云南王府遭殃。 他这道旨意一发,就相当与她是个在逃案犯。那么云南王府就没有正大光明接受白非墨的理由了,否则视为叛国。不出意外,皇帝就要出兵去云南。 他的真实目的,的确是要除去西北大将军王府这个心头之患。然后自身实力不够,他就只能先自己强大。为今之计,只能运用一些下作的不堪的手段,先是谢谢逼迫漠北靠山王府,又想暗地里把云南王吃掉,就算吃不掉也要扒一层皮。 这和削藩有什么两样呢?然而她现在已经无法再细想这些。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回云南,将这件事告诉老头子,看他如何做。 想到这里她倒是有点伤感。皇帝说的没错,其实她不过就是一个草包而已,一切都还是要靠她爷爷。 “前面就是出上京的第一道关口。出了这道关口,我们便可走山路,一路潜回云南。”临风如此说道。 白非墨点点头。想当初她还是坐着马车光明正大地过来的。如今却不行了。 白非墨一直回头望,“玉树怎么还没跟上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呢?” 临风笑着道,“世子您不必担心,他是我们五个之中武力最高强的。有他留下来断后绝对万无一失。我们只会是他的累赘。等我们出去了,他自己也可以独自脱身。” 听临风这么说,白非墨倒是松了一口气。 眼下出关也成了一个大麻烦。白非墨可以看见,现在关口已经增加了平常两倍的重兵,关口的驻兵还拿着画像在那里一一对比,方可放出城。白非墨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很显然他们是在找想她一样的乱臣贼子。 倜傥走过来,拿着一张肖像画对白非墨说道,“画不出您的十分之一气度,但是一眼还是能认得出来的。”他啧啧两声“这画师看起来不错。” 白非墨接过去一看,确实很像。她刚想说他怎么还有心情说笑,话还没出口,临风迅速走了过来说道,“又跟上来了。” 只见夜色之下,一排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白非墨可以看出这几个人的厉害,因为他们没有说一句话,拿着各形状的武器就冲上来了。不一会儿就先解决了那四十几个精兵。 白非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打法。这些人的武功邪气得??如同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七八个人对待四十几个,完全没有阻碍。 躺赢脸色变了,和其他三人对视一眼,便加入了战局。白非墨很少看他们同时打架。这还是第一次。或许这不叫做打架,这叫做搏命。 在这个世界里,虽然白非墨努力强身健体,努力学一点功夫。但那也仅仅是功夫,而不是武功。她知道自己永远也学不了那些内力,轻功,心法,口诀。所以她只能干看着,神仙打架,。她不过是一个凡人,如何能掺进去?她其实高估自己了,她是一个废人啊。 等到他们四个杀死这八个杀手,白非墨才看见他们身上都收了极为严重的伤。 “能让我们兄弟几个都受伤的人机会不多。”临风他流着泪,一边包扎自己的伤口,一边龇牙咧嘴地活跃气氛。白非墨注意到他的锁骨近脖颈动脉处,一个大的刀口十分醒目。 躺赢也是,左胸一个窟窿泂泂冒血,他一边捂住伤口,一边往上面到药粉道,“幸好我这小心脏往右靠了那么一点点,差一点点,我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这只胳膊,算是废了。”白非墨看到倜傥平常拿剑的那一只手,此时正无力地悬着。看到白非墨看他,他左手挑起剑,“放心,我们这只手还可以拿剑。” 白非墨甚觉心痛。反观她自己一点伤都没有,身上的血迹都是刚才包扎他们蹭的。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感。她笑了笑,“若是再来,我们可真就顶不住了。或许……”或许她该会宫城去,大家就都不用遭罪。 “你不必想了。”躺赢道,“他们要的只是你的尸体。”他忽然脸色一变,右手迅速执剑,往白非墨后方一看。 顺着他的目光,白非墨一看。果然她是乌鸦嘴,那里分明动静明显,一定是有人来了。 白非墨看着他缓缓走过来,一时间望着他那美丽的容颜移不开眼,愣住了,不禁脱口而出,“你来这儿干什么?” 来人嘴角莞尔,仰起头,迎着月色,白非墨看得见寒光一闪,他握剑的指节越发修长莹润,衬着他食指上的那一块血玉扳指,更加鲜血欲滴。 “来杀你。”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无情 昭阳提剑缓缓而来,看见白非墨愣怔的样子,轻声一笑,“怎么你怕了吗?” 白非墨咽了一口唾沫,她倒不是怕,只是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昔日那个和她你侬我侬恨不得想要他整颗真心都给你的那个人,却最终在这样一个场合里,笑着对你说他是来杀你的,任谁都会有点接受无能。白非墨觉得显然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欣然接受的。 偏偏他还一副感到十分惊讶的样子问她怕了吗?废话,白非墨当然怕了。昭阳的武功她是知道的。尽管她从来没有看见他出手。但是她很清楚,身为世家公子,他肯定有修习,况且她又不是像白非墨一样的废人。他身边有一个哑叔的影卫,还有一个来自西南的教习师父,他的武力白非墨可一点都不愿低估。 白非墨转身对后面道,“你们几个千万小心点。” 临风道,“不慌。他一个人我们四个人还是可以勉强一拼的。总不至于受了伤连一击的能力都没有。”他叫白非墨放宽心,自己执剑向前走去。 昭阳冷笑一声,只见他后面忽然又如鬼魅般地出现了一整排杀手。俨然就是刚才同那几个人一样。这些人应该和刚才的人是同一批。他们的武功白非墨见过,凶残狠毒,且难以捉摸。 “何必冥顽不灵呢?束手就擒是最简单的方法。”昭阳歪着头,看向白非墨,逗趣一般地,“已经解决了一个……我们多的是人,再解决四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解决了一个……”白非墨意识到什么,“玉树?!”她忽然想到,一件特别严重的事情。或许她早该察觉有点不对劲了。 玉树是他们五个里面功夫最高强的人,除非万分紧急,否则他是不会离开白非墨左右的。虽然她知道祝轻年打不过玉树,这也是证明过的。但是高手对决,分毫关键。一个祝轻年打不过,十个呢?一百个呢?如今他们是在逃犯,祝轻年又不需要讲究江湖规矩,他们若是一起上,玉树一个人能同时对得了那么多高手吗? 只怕是凶多吉少。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切地叫临风带白非墨先走。 “临风,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白非墨回头看一下临风,只见他低了头,把眼神躲避开来。然而白非墨看见他的眼眶已经迅速红了起来。他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说道,“世子,我的好七哥,现在再谈论这个也没有意义了。如果今天世子不能够活着出关,那么我哥的死就是一点意义也没有了。”他话一说完,迅速别开脸去,不想让白非墨看见他的模样。 白非墨第一次红了眼眶,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人生当中。玉树是老头子给她的第一个影卫。所以玉树对于她的意义自然是很大的。虽然他平常沉默寡言,也不如临风好说话。但是他给白非墨的安全感却是第一位的,这大概是因为从小就见他在她身边保护的原因吧。 从小他就像是一位大哥一样,守候在白非墨的身边。虽然玉树时常会因为担忧而做出一些过度的事情,但是初衷全都是为了她好。白莫想起他曾对于自己和昭阳的关系而有一些置喙之词,现在看来他或许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因为照顾到她的感受就没有明说。 白非墨点点头,“我们这次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你知道吗?能跟你们死在在一起,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刚才那八个人就已经让临风风流倜傥还有躺赢都身负重伤。现在又来一批,白非墨已经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那倒未必,也不比这么悲观。”只听一声长啸,临风率先飞身前去,迎着朝阳大力一挥,一剑气直冲封于修。昭阳侧了身,躲开这一剑。一挥手,所有杀手都冲上前来。 倜傥和躺赢连忙冲向前去抵抗。白非墨只看得见躺赢因飞身向前,牵扯伤口的那一个痛苦的表情。只见他回过身来,丢给了珠珠一样东西,连忙道,“快把世子带走!” 珠珠眼疾手快地把东西接住了。拉了白非墨的手就往前跑,“七哥,我们快走!” 白非墨回过神来,也快速向前跑起来。她还不至于这么没有眼色。趁着临风他们能把这些杀手阻挡一会儿,白非墨和珠珠还是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毕竟她和珠珠两个简直就是白菜,能不给他们几个添麻烦就不错了。 跑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以后,珠珠这才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拿起了里面药丸看了一眼,一股脑都吃了。 “躺赢给的大力丸,保持体力,我们要有一场恶战。”看见白非墨奇怪的眼神,你也得吃。”说完她又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倒在手上,话还没说完,就往白非墨嘴里塞。 白非墨吃完以后认真地看了看周围,“到现在天色这么黑。我们如果要躲避还是能躲的起来的。只是这次出城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她说完看见珠珠在身上摸索东西,她惊讶地问道,“你干什么?” 珠珠看着白非墨,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小香囊。塞到白非墨的怀里,“从现在起,你离出关快了。你从这个小道一直走,看见的第一间客栈,里面的小店是我们自己的人,到时候你只需将这样东西拿给他看。他就会把你送出城。” 白非墨越听越不对劲,直到听到她说,“本来这些事情你都不需要做的,但是现在我们恐怕不能陪你到那里了。” 白非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要走一起走啊!” 珠珠又拿了一把拿着匕首道,“这个匕首你收好,万一你连见剑都没了。”只听她嘱咐,“如果待会儿出什么事情,你不要管我。直接跑,不要犹豫,不要回头!” “我不!”白非墨这时候却犹豫了。她当然珠珠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你甚至比我还弱……你连看血都会晕过去,你甚至一点痛都受不了……”白非墨泣不成声,“我不想你送死!” “谁说我去送死了。”珠珠看着白非墨,那是一种特别坚定无畏的眼神,“我是白家最厉害的勇士。” 她抱了抱白非墨,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笑了笑,“没关系,你只要记着,我门白家的人,没有一个是懦夫,也没有一个怕死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绝路 “你到底在说什么……”白非墨已经忍不住流眼泪了,她知道珠珠要去送死了。如果有人追上来,她要当那个炮灰了。 然而却见她迅速拿过白非墨手里的匕首给自己的胳膊来了一刀,顿时鲜血如注。白非墨大惊,“你疯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看!我其实一点都不晕血。”白非墨看到珠珠笑着看她,又笑着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然而白非墨听见她声音都变了,浑身颤抖着。她连忙手忙脚乱地帮珠珠止血,给她包扎,带着哭腔道,“你干嘛这样……”她都知道珠珠是怕她不肯走,故意划伤自己证明自己不晕血。 包扎完毕,白非墨看见珠珠有些悠悠晃荡地站起来。白非墨知道她晕血症又发作了。然而,只见她猛然间推开了白非墨,转身挥剑一击。只听哧啦的一声,白非墨回头再看,发现珠珠已经被迫退了好几米,对抗着一个人。 来人就是昭阳公子封于修。他是一人前来的,执剑和猪猪对抗。 白非墨第一次知道,珠珠居然去哪这么厉害,能够接的下昭阳的一击。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珠珠向白非墨大吼一声,又飞身向昭阳蹿去。 昭阳倒是有点吃惊,没想到平常么柔弱的一个人,居然有着如此强劲的武力。 他只是看了一眼同样呆若木鸡的白非墨,又对珠珠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倒是伪装得很高明啊。” 珠珠面无表情,“我们白家没有一个是废物。我若是没有一点本事,怎么能够随时随地跟在七哥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倒是你……”她冷笑了一声,“说高明谁比您这痴情公子演的更入迷呢?” 白非墨其实也是震惊的。她一直以,负责保护她人身安全的只有玉树临风流倜傥赢五个人而已。没想到居然还包括了珠珠。 她平日里看起来是个贴身的丫鬟,但是她的真实身份也是影卫中的一员。不到最后关头就不会暴露自己会武功事实,从而为白非墨挽回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 “那我就不客气了。”许是因为珠珠那句话着实刺激到他,昭阳再次提剑上来。他的招数诡异,速度奇快,让人难以招架。再这样下去,珠珠也是抵抗不住的。 白非墨看到珠珠后退了一步,捂着她的右肩。那里是经脉奇多的地方,一单断了,就很难提起剑了。 白非墨扶住她,哆哆嗦嗦地拿出之前躺赢给她的药粉,就要抹在上面。那里和刀口深入骨髓,几乎可齐口削掉。 “别打了。”白非墨像护小鸡一样把珠珠护在自己的身后,对着面前的恶神说道,“你直接杀了我吧!给我们俩来个痛快!” 要她看着自己最亲的人,一个一个死在她的面前,还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她真的做不到,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倒还不如迅速了结了她,让她先死在这里,就不用受这种折磨了。 然而珠珠向前把白非墨拽到自己的身后,看着昭阳十分警惕的样子,“就算是死,也不能求饶。” 珠珠右手上全是血,只见她左手扶了一下右手,牢牢地捂住了右肩的伤口。 白非墨看到他不断流血的右肩,哭泣道,“你的伤很严重……”若是她死,能换来珠珠的生,她义不容辞。 珠珠惨然一笑,“我知道。没关系。”她将献血抹在自己的脸上,久久地凝视着白非墨,忽然道,“他们说的对。你什么都不懂。你总是这么天真。” 白非墨看着珠珠那双渐渐发红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在黑暗中特别明显,好像一块流动着的火红色的液体的玉。白非墨他吃惊地倒退两步,“你……你的眼睛……” “红色的是不是?”珠珠站起来,丝毫不吃惊。她握紧了手中的剑,“这就是我不能见血的原因所在。” 她的眼睛深深地看着白非墨说道,“你放心你不会死的……你会平平安安回到云南……” “那你呢?、白非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知道珠珠现在已和平常大有不同。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白非墨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在迅速愈合。就在她的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流动一样,所过之处,她的身体都变得异常健壮。好像她的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但是她不能确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她也不清楚珠珠是不是一定会活着回来,因为她面对的人是昭阳。 “只要你活着,我们就一定会有相见的一天。”珠珠催促道,“快走!” 白非墨看了一眼,往前跑了起来。等她回过头,只看见昭阳和珠珠还在对打。珠珠看起来并不是处于下风,白非墨只留恋了一眼。便再次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白非墨都麻木了,跑到她整个人都要吐了。她终于看到那客栈前的一盏灯。 白非墨拿出珠珠交给她的东西,那是一个小香囊。只要进了这个客栈,将这个给老板看,就会有人接应她。 想到这里白非墨瘫倒在地,后面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天地间只剩下她的呜咽。她哭了一会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立刻动身。她只是向后面望了望,不知道在等着谁。 她是相信珠珠的话的。珠珠能够作为她身边做后一个保护利器,那就说明珠珠的能力也是很厉害的。对。白非墨这么想着,她一定会打败昭阳,然后赶上来了,和她一起走的。 然而这希望还是破灭了。因为她看见,有一个人从她来时的路慢慢向他走来,而那个人影,不是珠珠,也不是玉树和临风。正是刚才那个提剑杀她的昭阳。 一切都结束了,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伏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恨不得把所有的泪水都洒出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然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她早该知道的。像朝阳这么厉害的人,珠珠怎么可能赢? 白非墨是有点后悔,为什么一定要逃跑。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如果能够死在一起,对她来说,或许也没有那么多的遗憾。 叮的一声,是剑落地的声音。 白非墨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上悠悠响起,充满无奈的叹息,“我真是败给你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逃窜 昭阳拍拍她的肩,“我说你别哭了。”然而白非墨只是不管不顾地在那边哭。昭阳终于受不了了,将她地上拉起来,扳过她的肩,说道,“你再哭我立马杀了你。” 听见昭阳如此说,白非墨抹了抹眼睛把眼泪擦干净了,狠狠地看一下昭阳。就是这个人一表人才,衣冠禽兽。曾经真真切切地说喜欢她,现在却将她往火坑里推,还带着人来截杀她,就是这个人,把珠珠杀了,最后站在她面前,还叫她别哭了。 这人自己真的是超级过分。偏偏她还不能违抗,因为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她只能干瞪着眼睛表示气愤。 白非墨甚至可以闻得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道。其中说不定就有珠珠他们的血。他们所有人,都直接间接的和昭阳逃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她觉得更生气了。因为她已经是网中之物,对现在的她来说,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了。珠珠和临风听暮蝉他们不会再活过来了。而她接下来所做的时候都将是垂死挣扎,毫无用处。 白非墨看到昭阳那冷酷的眼神,他就好像看着她身后的石头一样看着她,不带一丝温度。 他这才露出一点表情,但也是带着嘲弄的。白非墨可以想见那种样子,就好像看着脚下蚂蚁一样的居高临下,“本来不还是想把我千刀万剐的吗?” 白非墨没讲话,一边仔细思考自己到底将匕首放在哪一边的靴子里。她右脚后迈,向后退了一步,感受到硬物,哦,是在右靴子里。等下找个机会抽出来,痛死你这个王八蛋,就算捅不死,能让你痛也很好,算是赚到了。死后下了地狱,她依旧可以炫耀一番,嘿,看啊,我把天下第一的昭阳狠狠干了一下哦!毁容了哦! 然而她刚这么一想,却见他忽然拉了她一把,弯腰将她横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推开了,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自己则踉跄了一下,重新站好,一边骂骂咧咧说道,“下流的东西!” 白非墨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动手了,她自己都有点惊了。因为那一巴掌上好像打的很重,不仅在他脸上扇出一个巴掌印,而且让昭阳嘴角都流血了。他一动不动,最后才缓缓转过头来看着白非墨。 只见他转过头,只是嘶了一声,舌头在嘴巴里动了动。他这才发现左边嘴角流血了,连忙用拇指拭去。然而脸色铁青,终于抬头看向白非墨,像一只凶狠的豹子。 白非墨心里猛的一跳。好了,这下完了完了,本来可以留一个全尸,现在是要五马分尸了。 然而她很识趣没再说话,没有在火上浇油。他哼了一口气,冷笑道,“以前你怎么求我我都不答应,我如今抱你一下我就是下流……”他的语气好像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一听这个白非墨就窘,倔强道,“反正我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了。但是我也可以破罐子破摔。” “哦……”他就笑了,“原来如此,所以才露出了那张心如死灰,任君处置的表情么?” “那你就乖乖不要动。”昭阳把她抱起来,紧紧地箍着,“否则我不介意送一个尸体回京。” 白非墨知道他现在心情不爽的很。她很确定他不爽是因为两人现在的处境特别尴尬。而她几乎很确定他还很喜欢她。 白非墨知道这件事稍稍放心了一会儿,但是还不能轻易的放松。因为这个人可是跟她一样,要江山不要美人的。比起心狠,白非墨未必会比的上他。 她现在所要做的,就先和他周旋,看看如何转移他的注意力,逃进那个客栈里。 所以她只是尽量地拖着时间,“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记得这不是往回走的那条路,相反的,他们现在正在往那个客栈方向走去。 白非墨心里一跳。 看见白非墨不对劲的眼神,昭阳连忙解释道,“现在天色这么暗,我至少要明天才能带你回去。先去那个客栈歇一会儿,你想什么呢?”接着他难得地笑起来。 白非墨白眼一番,他以为她想什么?是他自己多想而已吧!然而她内心十分激动,她不想节外生枝。 但是事情并没有白非墨想的那么顺利。昭阳抱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和客栈里的人独处。昭阳甚至还只要了一间上方,气得帮忙快背过气去。 好在她蹬了蹬腿,抗议道,“我想洗澡。”这种边关客栈当然有浴池,昭阳绝对不会让她去的。但是只要他敢答应,事情就成功一半了。 以昭阳的性情,他断然不会明目张胆监视她洗澡。哪怕只隔着一个屏风,事情也会好办,很多小动作都可以搞。 果然,昭阳沉吟了一声,“确实该洗洗了。”身上都是血水,白非墨自己也很无辜,一路过来她就已经这样了。 然而白非墨还是低估了昭阳。这家伙把房间里的窗户都用内力震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搞得铜墙铁壁一般。唯一出口,就是昭阳看着的门。 而且白非墨借口添热水的小姑娘比她还腼腆,根本不敢看她,更别说示意东西了,只是添了水就跑。 更令她觉得过分的是,她原来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是一件繁杂的宫裙,白非墨心里一慌。 只听外面道,“你就穿这个吧,原来的衣服是不能穿的了。” 白非墨气呼呼的,说不是蓄意报复她都不信。然而看见所有东西都在,不管是玉佩,香囊还是小药包,都好好地挂在了衣服上。 “……” 白非墨第二次崩溃是因为她根本不会穿宫装。这种除了好看连路都走不了的裙子,因为白非墨穿都不会穿,所以连好看都没有!更可恶的是,如果她没穿好,还会衣衫不整,别人就会指指点点。 在昭阳的催促下,白非墨终于勉强穿上去了。但是她有预感没穿对。天知道这种裙子为什么要穿在她身上。 她走出来,看见昭阳已经穿好衣服,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看到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非墨心里气得想杀人,心里想你就装吧。嘴上却道,“是不是没见过我穿女装这么好看?” 他上下打量了很久,最后还是低头笑了出来,点点头,“你是不是没穿过,衣服都穿错。” 白非墨知道他是故意的。知道她不会穿,还给她穿。分明是在限制她的行动。她只是扬起笑容,“让你穿,你也一样哦呵呵。” 第一百八十六章 救兵 他妈的,他简直太侮辱人了。妈个鸡,有那么好笑哦!然而白非墨已经把多余的布料都撕扯开来,一边对他道,“不好意思,这样会比较方便。” 对于昭阳的恶趣味,她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得不到她心的男人,企图用这种方法吸引起她的注意或者引起她的恨意,好让她讲这件事一辈子记住,对他一辈子恨之入骨,直到死之前! 他就是用这个方法来报复她的!没错!一定是这样!白非墨气得咬牙切齿。偏偏她还真的被气到了。死前还要受这种屈辱! “这里有新的衣服。”然而昭阳丢给她一套新衣服,还好还好,虽然也是女式的,但是已经简便很多,还有皮毛披风可以挡风。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所以刚才他刚才就是恶趣味!想看她出丑!或者想看她美色!这个贱男人! 等到她把一切都收拾妥当,昭阳说道,“等等,还差一点东西。”只见他从自己身上拿出一点黑粉就往白非墨脸上抹,极其认真地抹了一脸,道,“可以了,走罢。” “????” 白非墨震惊了,刚才不是说要在这里休息一夜吗? “那样我岂不是很蠢。万一你有人来接应……” 卧槽!白非墨心里破口大骂。她没想到昭阳这么贼。第一以为可以借洗澡跳窗,没想到他把窗户关死了。第二她还以为明天走,至少还有点机会和楼下通风报信接头一下。毕竟这些个客栈的人看起来有点傻。 老板娘都认不出她的眼色!可是现在昭阳说马上走! 她已经没有任何时间了。 “再等等!我们再在这里吃个饭再走吧!”白非墨道,“我不想做个饿死鬼!” “没饭吃喝点酒也行,让我喝一口再走!” 然而昭阳已经看出来什么,眯着眼看了白非墨一会儿,“为什么你一定要拖延时间……”他立马拉住了白非墨的手腕,“这间客栈有问题,走!”说着就带白非墨下楼。 白非墨心里暗叹一声,糟了!早知道她就不说了,自己简直是乌鸦嘴。不然的话现在也不会被他发现,他一定是发现猫腻了。 然后听他这么一讲,白非墨出声道,“救……”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昭阳点住了她的穴位,她动弹不得,不能出声。就像刚才一样,怎么抱上来的,怎么抱下去。 “公子,你们掉东西了!”然而老板娘已经追上来,伸出手递给昭阳一样东西,正是白非墨的荷包。 白非墨暗道一声不好,刚才她故意掉落的。没想到这个老板娘看起来这么不靠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昭阳看也不看,只是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道,“不是我们的东西——” “怎么不是呢……”白非墨只听她低估了一句,接着听不清了。因为昭阳已经把她送上马了。 正当白非墨和昭阳要骑马走的时候,只听见后面一个人大声喊道,“就是她!快!” 白非墨眼眶一热,这群人终于知道她是谁了。终于认出了那个香囊里的东西。 白非墨只听到后面策马奔腾的声音,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再只要一点点,他们就能追上她,只是不太清楚会不会打的赢昭阳。 来接应的人一共有八个。他们个个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白非墨在这里面难得地见到了云南白族的服饰,莫名感觉到了安心。如果她们看得懂她眼睛里的信息,她们一定会懂,这是充满爱意的,感激的眼神。 忽然载着昭阳和白非墨的马儿往前栽倒,白非墨向前,摔了个狗吃屎。她站起身才发现可怜的马儿前提被利刃削断了。 昭阳一个翻身起来,就拉住了白非墨的手腕。白非墨心想你小子果然还是不肯放弃啊。 “先干掉那个碍事的家伙。”为首的一人如此说打球哦。白非墨深以为然。接着她就陷入了充当沙包,东扯西拉的怪圈。 如果我这次能侥幸活下来,她一定要给昭阳好看! 昭阳一边打他们,一边拉着白非墨。差点没把白非墨搞死。但是白非墨听兴奋的,因为这样很大一部分会冲开穴位。 果然就在白非墨和照样分开的时候,昭阳把白非墨扭动腰肢,砸向了一个女杀手。正好把穴位重开了。 白非墨揉揉自己的腰,一边把被自己压的半死的人拉起来,一边歉意道,“抱歉抱歉啊……”然而那个女子只是震惊得看着她。 “快退开!”然而听见昭阳往她这边喊了一句。 他妈笑死了,白非墨对着那女孩,指着昭阳说道,“你看看他哈哈哈……” 然而,这个女子吹了一声口哨,双手扶住了白非墨,大喊一声道,“你快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白非墨满脑子疑惑,回头一看,这个女杀手已经把她控制住了,动弹不得。 “你们不是来救我的?” 听到她如此理直气壮一个反问,那个女杀手显然也惊呆了。难怪那时候看她还主动拉她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女杀手只是看向右边那个人,大喊一声,“老常! 你确定没搞错?我们是来救她的还是来杀她的?” 这下轮到白非墨吃惊了,“拜托!你们到底干什么的,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 “这个木牌是你的?”被称作老常的瘦高中年人拿出一个小香囊,露出里面的一节木牌,“你叫白非墨?” 白非墨点点头,“对对对!就是我!” 那人把东西收了起来,冷酷道,“那就没错!我们是来杀你的。” “……” 那个女子把刀往她身上一架,对着昭阳道,“你快放下武器,否则我立马让她死!” “你是什么人?”老常问昭阳,他显然对他极为忌惮,小小年纪身手不凡。 “你们是什么人。” “消灾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笑眯眯,“有人出十万来买她的命!” “巧了……”昭阳笑道。 “怎么?你也干这行?” 昭阳只是看着他,冷冷道,“差不多。” 女杀手附耳过来,“看来你仇家挺多啊。”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乱讲啊!白非墨简直要疯了,今天这什么日子,怎么还有赶着两波人来杀她。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你家那位出价多少?” “无价。” “无价?啊……”那个老常回头看了白非墨一眼,似乎不太相信。在他看来,这个灰毛丫头的命值十万块都已经是他的雇主恩赐了,还无价? “至少比10万多一点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昭阳笑起来。 “小兄弟这样成吗?咱们都是要她的命的,我那个雇主说了,只要她的头,把她的头带回去,剩下的都给你好不好?要胳膊还是要腿的,你自己看着办行么?这样咱们两帮就不会再打起来。”老常是真的很忌惮面前的这个人,年纪轻轻,看起来是个小白脸,谁能想到交手之后,才发现是一个高手。功夫不在他们之下,刚才八个打抬他一个都打不了。 然而昭阳重新提起剑来,笑道,“不行啊,一个手指都不能少。少一根手指,拿你们命来抵。” 听着他们充满恐怖血腥一下就有画面的话,白非墨忍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等等等等,容我说一句话。” “关于雇主的消息我们是不会透露的,因为我们是专业的。” “那个我不想听。”说实话,白非墨现在才不想要听什么雇主的消息,若是平时还有闲心听一听,但是眼前当然是保命要紧啊! “我先自曝一下身份吧,我就是天朝云南王世子白非墨。你那位雇主给你的钱真的是低了,我真的是无价。”白非墨忍不住解释道,但是迅速又拐了回来,“但是这不是关键,我的意思是,打赢你面前这个男人,我承诺给你一百万两银子。或者你从这个男人手里救出我,把我带到我爷爷面前,相信我,我爷爷给你会给你一百万,一千万,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她是在诈咱们。”女人说道,“她不可能是云南王的世子。就算是真的,那也糟了,谁知道把她带到云南王面前,等待我们的是百万金银还是百万雄兵呢?” “对面的你怎么看?” “她的确是云南王世子。你们若是识相点的,现在就可以走人。”昭阳凉凉一声,不急不慢看向这群人。 “那你还要杀她?” “我承受得起云南王府的怒火,你们就未必了。”昭阳换了个姿势站着,继续道,“你们连我的怒气都承受不起。” “老常,这个人真的太嚣张了。但是他都不怕……如果我们空手而归的话,只怕难以在江湖上立足了。” “这小子不是等闲之辈。”另外一个矮胖子道,“我们这十万两一定得拿到。但是得想个计谋……你做这个……”他说完,眼神往白非墨那里一瓢,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其他人……” 拜托老兄,你当着我的面把你们的计划讲出来了啊!白非墨大喊,“昭阳,他们要声东击西,或者是调虎离山!总之就是要割我的头,其他人去对付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我都听到了……”然而昭阳已经不耐烦地皱眉,继而看向他们,“既然如此,我劝你们最好别那样做。否则的话,我会一个一个砍掉你们的头,再把她的头缝回去……” 卧槽,白非墨心里暗叹一声,这个听起来也好恐怖啊!想到这里,白非墨立马又对那个女人说道,“赶紧先冲上去把他杀了!不然的话,你们也得死!” “我说你到底站那边啊?一会儿叫他来救你,他一会儿要来杀你,你又叫我们杀他……”那个女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调侃白非墨。 白非墨心说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当然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啊!你们都是来杀我的,我不能挑拨离间一下,让你们先两虎相斗杀个底朝天,那她可太惨了吧! 她这边哀嚎完,然而忽然看见昭阳朝她眨了眨眼睛,整个头轻微地往旁边一歪。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白非墨立马向右边翻过去。只听咻的利刃破空一声,又是啊的痛苦一声,白非墨立马就踉跄在地,迅速滚了一个圈,滚开了威胁范围。 弩机,没想到昭阳左手腕绑着一个弩机。就在她歪头的时候,昭阳举起左手,发射了一只箭,射在了那个挟持白非墨的女人的身上。 虽然说出来是有点丢脸,在那一瞬间她和昭阳的默居然达到了那种地步还是令她感到很吃惊。配合完美,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就在他抬眼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可能是她下意识觉得自己还是死在熟人手里比较好吧?所以才会做出了这样一些举动。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非墨看见昭阳发动他的内功,迅速游走,身形之快,白非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仅仅用剑,就能将其他人打得满地血腥。 然而就在那时,白非墨看到有一个人垂死挣扎,从他背后一跃而起,一剑刺入他后背。那人很年轻,肯定不过二十,刺入昭阳,他自己也有点惊讶,但也很高兴,没想到居然真的刺中了。 却见昭阳中了这样一剑,他却没事人一样,迅速飞起一脚踹开了那个男人。然而用内力把自己身上的那把剑震断了。却又是极快地转身,接住了断剑,纵身一跃,反而将那个年轻人搞死了。 周围一片狼藉,然而昭阳只是看着她,露出了释然轻松的笑容。他看着还坐在地上的白非墨,伸出了手,想要拉她一把。 刚才白非墨说自己要被割头的时候,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实话,说不心疼是假的。虽然他表面上若无其事,还如此冷酷得说出那种话,然而他心里是真的有点担心的。好在她最后没事。他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去拉他的手,右手却迅速拿起装在靴子里的匕首,在昭阳拉她起来那一瞬间,顺势一扎!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么一下,昭阳都震惊了。他只是低着头,紧紧地握住了匕首,不让她再进一步,却没有立即推开,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看白非墨,终于道,“你……你伤我?” “我不仅要伤你,我还想杀你了呢!”白非墨冷笑一声,“去死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白非墨从来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对昭阳下了手。这一切来的比她预想的要快,自从珠珠死后,她就已经想这么干了。 但是杀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也不是有了武器就能做到的。事实上,白非墨一直在她的靴子里藏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是珠珠给她的。 她想起那个一直在她身边跑前跑后的小姑娘,还有五个随时为她鞍前马后的那他们,就这样全部死在了她的身前。她虽然不曾亲眼看着他们在昭阳的手里死掉,但也所差无几了。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没有理由不对他扎那一刀,那一刀对她或者他都是情有可原。 可是她又想起那个人,不用去想过往种种回忆的酸涩,就在刚才他那不可置信的一眼已然给她不小的震撼。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如此心软了? 然而随着那一刀,那一切情意都付诸东流了。不管曾经她所猜测的真情的假意的,到如今通通都烟消云散,没有结果了。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点点难受,直到跑了许久之后,有什么东西流进了她的嘴巴里,她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意识到原来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咸的眼泪。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她是在为谁哭泣?是为死了的珠珠他们?还是在为从前那个对她笑着的少年?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来到了城墙边上了。依照她现在的模样,其实就跟难民没什么两样。若是蒙混过关倒是有很大几率,白非墨快要走到城墙边上了,她哀哀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走了。 然而当她停下脚步,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一个回头,就看见隐在夜色中的人。那样的身姿与气度,不想认出都很难。 然而她只是愣怔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昭阳没有死,而且看起来还好好的。对于这件事,自己究竟是惊喜多一点呢,还是惊吓多一点?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缓缓站直身体,慢慢朝她走过来,白非墨这才想起自己还是应该跑,然而她的脚步却已经挪不开了,动也不敢动。 昭阳仔仔细细端详着她的脸,嘲弄道,“不错嘛,居然会感觉到愧疚。”面无表情地直起身,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白非墨。 “但可惜呀!你那一刀插得太狠了!所以刀尖朝下偏了很多……”他伸出手比划给她看,“就差这么一点点,就插进了我的心里面,差一点点,我就会死的。” 什么是魔鬼?现在的昭阳就是。白非墨可以看见昭阳没有死反而变得更强了。他身上的戾气白非墨闭眼都能感受的出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白非墨真的会碎尸万段的。所有的戾气就从昭阳的心底出来,汇聚到他的眼睛上,原本漂亮的眼睛现在像是毒雾缭绕着的死水。看一眼你就得死。 白非墨没讲话,她也不敢讲话。的确她是理亏的那一方,按刚才的情况来说,的确是他救了她一命,而她居然不知死活地又给他添了一道伤。 但白非墨也不是真的后悔,不过是她把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差而发出的感慨而已。想昭阳这样的人,就犹如一头入了人群里的美丽残暴而且捉摸不透的野兽,如果不能驯服,就应该杀死,至少也要离得远远的。 接下来的日子比较惨,昭阳再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也是是怕了白非墨,他已经很少靠近她了。只是用了一种割不破的绳索捆着白非墨的双手,让她跟在马后面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京的天气一直阴沉沉的。白非墨又渴又累又冷,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出声说哪怕一句话。她每每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都觉得自己那一刀应该再狠狠扎下去,并且为自己之前感到愧疚的想法而觉得耻辱。 她不该愧疚的,她没有做错任何事。然而这样她终于是熬不住了,上天保佑,也许她现在就可以死了。累死总比被杀死好。 醒来以后,白非墨第一反应自己居然没有死成。第二反应是欣喜,看了一眼周围昭阳不在。第三反应是高兴,因为她听到那个姑娘向下喊着,“师父!白世子醒过来了!” 然而白非墨还不能大动,她刚要坐起来,接着便是无数人涌上来,只听一个老人道,“白世子先别动,你才刚病好,还是多休息一会儿。” 白非墨按下心里的疑惑,问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他去哪里了?” “哪里有其他人?”说话的是个中年人,“我们在客栈门前看到你晕在哪里,便把你救了回来。上天保护,一直找你找不到,谁知道你居然自己找到我们了。你若好了便护送你回云南。” 昭阳不在?白非墨心里一惊,“护送我回云南?你们究竟是谁?” “白世子别慌,我们是奉了命来接应你的。只不过之前联络的地点被别人占据了。” 这位中年人说,早在很久以前,玉树便联络他们,以防不测。但是原来的客栈被别人占据了,于是他们便转移了,但是没有失去了玉树的联络,一猜大概是出事了。这几天一直在搜寻,没想到在自己家客栈门口找到了她。 “怎么,白世子还有人没来吗?” 白非墨摇摇头,“他应该是走了吧,既然把我放在这里的话。”想到这里,她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天一亮就出发。” “我们也是拿了钱办事,白世子你放心,我们这一屋子人,就是拼了命也要护送你回云南。”那中年人说完,便带着人下去,说是要收拾东西。 身体还好,没有大碍,还的确比之前要好很多。看起来他们这一群人倒真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没有恶意。 嗯,看起来。白非墨活动活动筋骨,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护送她回云南,又是受了谁的指示? 房间里面没有可疑的东西,她的一切东西都好好地放在一旁。客栈也是自由出入的。几乎是辗转反侧又过了一夜,天还没大亮,白非墨就破窗而出。几乎是一落地,崴脚的一瞬间,她也顾不得疼痛了。然而后面果然有人追出。 白非墨跑了一会儿,就又停住了。只见后面的追逐者及时站住,叫了一声,“公子!她……” 昭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走。白非墨看了看面前的昭阳,和身后的人,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果然是你。”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心 看见昭阳,白非墨反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慌乱。大概是是因为这在她意料之内吧。 先前那一伙人,说的话,全都是漏洞。白非墨不用想也知道有点问题。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若说昭阳把她放在门口还可以斟酌一下是否确有其事。说自己是先前玉树联络的人员却是十分可疑。若是早就联络好的,怎么据点会被占据,这帮人若是只有这些能耐,白非墨才不相信玉树会找他们来接应。更别说四处搜寻他们不见,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强说词的借口罢了。 白非墨没有拆穿他们是因为,一来自己还不太知道他们底细,二来他们看起来确实并无恶意。只不过言词间倒是让白非墨发现了意见很好玩的事——那就是他们说的基本都是昭阳所能看见的,并且根据这而猜到的。 想到这里,她就了然了。这一切的说辞不过是昭阳教他们说的而已。虽然不明白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白非墨知道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按照她如今的情况,她要想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势必会有人追随,果然她这一溜,他们就慌了。 “看起来我倒是猜错了……”昭阳道,“你也不是那么想回云南……”他看着白非墨,接着便转身向前走,“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听见他说这话,白非墨其实是非常惊讶的。按照他对他的了解,不该是如此直白的回答。 “所以是为什么?明明前几天还想杀了我不是么?”白非墨连忙追上去,如果说这时候告诉她。昭阳其实是想要放了她,那她打死也不相信的,“你又在筹划什么阴谋?”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 然而他猛然间转过身,看着白非墨。那眼神沉静得让她害怕,白非墨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按照他的意思,她现在其实是可以逃之夭夭的,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什么阴谋还能比保住一条命重要么? 但是她被瞪了一会儿,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与勇气,越发蛮横起来,感觉自己有理有据,“你又想对云南王府做什么?把我放回去,治云南王府一个包庇之罪么?这又是你们的阴招了,一次次,是不是还觉得我会感激你呢?” 白非墨看见昭阳盯着她,眼睛里面几乎要喷出火来。因为离得很近,白非墨几乎可以看见他因为牙根紧咬,太阳穴那里一突一突的,显然是气狠了。白非墨相信如果面前有一头野狼进食,就该是这样的,恨不得用他那锋利的牙齿一口一口撕开她的皮肉,饮尽她的骨血,最好咬的骨头都不剩。然而他眼睛瞪得都要炸出来了,最后只是深呼吸了一下,冷静地说,“你最好不要惹我,否则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 “欲擒故纵!”然而白非墨已经看透了,他不敢发火,直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来逃避,“你不敢说,因为你心虚!你被我说中了。”白非墨指着他哈哈大笑,“你还把自己看作圣人一般呢!如今叫我揭穿了你的狼皮了!” 白非墨不知道这句话那里戳中了他的玻璃心,只见昭阳果然怒起来,几乎是一步就到了她跟前,“你好……你好……”他好了半天,最终不知道蹦出什么,白非墨只见他已经胸膛起伏,斜着眼看她,“很好……很好……”他冷笑着点点头,“聪敏如你,什么东西都瞒不过你。你多么厉害!啊……” 他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白非墨看到他这样,倒是有点怕了。昭阳看起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恼羞成怒一般,“是,我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是我人心不足,想放你走,只为博你一个感激之名!”他忽然嚎叫起来,“我图什么!你是个没有心的人!” “公子……”后面有人出来了,显然不知道昭阳怎么就发了疯了。 “滚!”昭阳大吼一声,“都给我滚!”说完这一句话,他忽然拉起白非墨的手腕,恶狠狠地盯着白非墨,把她吓得够呛,“你多聪明啊,什么事情都看的透透的……”他冷笑着,白非墨还是第一次看见昭阳这个鬼样子。 “你这样聪明的人,也着了别人的当了!”白非墨一看他这样,就预感不好,果然看见他冷笑,道,“那悬赏买你的命的人,你要不要也猜猜看是谁?嗯?你一定猜是我了对么?然而可惜啊……知道那个据点的人好像是你们自己的人哦……” 几乎是一瞬间,灵光击中了白非墨。为什么那么巧,就在她要回去的时候。按说这种绝密的事情不应该被人知道,更别说被直捣黄龙策反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出了内奸。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 “你瞧瞧你,多么聪明啊,我不过是提点一句,你便猜出了所有事情……”昭阳讽刺道,“你可真是冰雪聪明啊……继续猜啊,是谁?之玉树,还是躺赢,还是劳什子临风,亦或是你那个最要好的珠珠……”他笑着,每说一句,就挑眉一次。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躺赢、珠珠……每想起一个名字,她的心就痛一分。 “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白非墨挣扎着大叫,“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白非墨真的很担心,就以他现在这样子疯狂的程度,她不能担保他是不是能控制自己的理智,她十分害怕昭阳有暴力倾向。 “你以为我要打你是吗?”他听见了,笑得更大声,“也对,你说得对。你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你什么都能猜得对。我是要打你,我为什么不打你!”他狠狠地把白非墨的手甩开,“像你这样没有心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打!” 白非墨踉跄在地,嚎叫一声,抱住了头。然而预想中的动手迟迟没有来,白非墨睁开眼,只见昭阳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眼神。震惊,愤怒,厌恶,嫌弃,亦或是悲痛,他就这样看着白非墨,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受伤害的人。 “可笑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愿意为你死……”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丢给白非墨,“我本来还不想你睹物思情,现在看起来是我多虑了……” 第一百九十章 决裂 那是一串玛瑙项链,小小的如同红豆一般大小的玛瑙,正中间是一颗奇形怪状的宝石。 这是珠珠从小戴到大的。 白非墨记得很清楚,老头子亲手给的珠珠戴上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白家的一份子。你的任务就是紧紧跟在世子的后面……” “不……不!”白非墨一见那个东西就哭起来。昭阳给她珠珠一直随身携带的项链,这说明什么很明显了。白非墨看着项链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她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她站起来,嚎叫着昭阳冲过去,“我杀了你!你这个杀人凶手……”然而弯腰右手一摸,抽了匕首在手,朝着昭阳扎过去,却被他轻巧一握,反手又是一剪。她感觉胳膊一痛,双手已经被他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怎么?又想在我这里扎一刀么?”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看来给你留了匕首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啊,我可不想再被它舔一口。” 然而白非墨已经失去理智了,“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珠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记得很多很多珠珠的事情。记得很多年前,她在门前看见的那个小乞丐,拿着一个破碗在那边接雨水喝。那时她和白非墨一样,才不过五岁,可是看起来倒像只有三岁的样子。衣衫褴褛,破落不堪,只有那双眼睛还是动人的,却依旧因为营养不良而失去了神采。 所以她装生病,又在她乞讨到云南王府之时故意病好,老头子还以为有点缘分在,便收留了她在云南王府。 许是见惯了人间疾苦,珠珠对待白非墨的耐心是世间上绝无仅有的。她睡觉不老实,一次次地踢被子,她半夜就爬起来,一次次地给她盖。 逃出府外去玩,珠珠永远都是那个胆小却还是一定要跟着的人。白非墨在前面玩的溜得飞起,她在后面擦屁股,一个一个给人家添麻烦的道歉,赔钱。 最先开始混账的时候,府里还没搞清楚白非墨的脾气。一回到家,最先挨骂的肯定是珠珠,她从来都不解释。等到合府上下都发现了白非墨这管不住的野马脾气后,才发现珠珠这么多年来,给白非墨擦的屁股没有万个也有上千个了。 白非墨就像养成女儿一样在照顾珠珠。除了一起撒野,其他的她可是按照自己的标准来对待珠珠的。她对珠珠就好像有求必应的孩子一样,虽然这个孩子从来都没撒娇要过糖。整个云南,谁不知道白非墨除了老头子,最听珠珠的话。 若是求帮忙,只要请珠珠姑娘说话,便是十有八九的事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珠珠是白家的千金呢!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活泼乱跳的珠珠,温柔可人的珠珠,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哭包珠珠,现在已经死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跟在她屁股后面甜甜地喊七哥了,夜晚寂寥无人再也不能有个人陪她胡说八道,谈天说地了…… 而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白非墨知道他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但是她就是不能原谅他。 他看着白非墨的脸,上面满是泪水。 他伸手抹开去,然而白非墨别过脸去,却听他道,“你现在知道有多痛……你现在知道失去所爱有多痛了……” “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白非墨不去想他话语里的意思,固执地道,“你有种就杀了我!否则我下一次见你,还是再扎上一刀!因为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我恨不得你千刀万剐……” “唔……” 却见昭阳却忽然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脑袋,狠狠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这个吻来的迅疾而霸道,残忍而肆意,似乎是饿了一年的郎,在大雪封山之后下山劫掠,如入无主的羊群之中,贪婪地掠夺着,凶猛,危险,叫人心悸。 白非墨双手得了空,忍不住去推开他。然而他却不在乎,不理会,尽情投入在这场掠夺之中,丝毫不顾及其他。白非墨顺势一咬他的舌,只感觉一股腥甜弥漫开来。可是即使这样,他都没有放开白非墨,献血似乎让他更兴奋了。他强势地纠缠着,不管不顾,直到他自己停下来。 若是往昔,这样的距离或许是白非墨求之不得。可是在遇见像今天这样的事之后,白非墨只是觉得难堪。 他的手仍旧捧着白非墨的脖颈,额头与额头相抵着,还听得见他鼻子里哼出来的气息,急促温热。嘴角边缘还惨留着血液,因着纠缠的关系,在他下半脸上留下乱七八糟的线条,在他的脸上斑驳着,再配上那双通红的眼,似乎是野兽吃饱了的餍足模样,贪婪且诱人。 白非墨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一定要是这种狼狈的,不敢令人恭维的可怖模样。她极力想要证明自己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却见他看着她,伸手一点一点抹去了她脸上的血迹,道,“我也恨你,我更恨你!”他的声音恶狠狠地,白非墨可以听得出那语气里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他伸手拉住了白非墨的手,将它覆在他胸膛上,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道,“这是你欠我的。” 他将那串红玛瑙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而我欠你的,从此两清。”他擦干净自己嘴角的血迹,抽身离开,走了一会儿,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如果你真的不想回云南,那么我一定成全你。下一次我再看见你,我一定杀了你……” “你等着,这笔账,来日再算!”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现在在这里就是废物一个,只有回了云南,一切从长计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改变了想法,但是白非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纠结这件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安南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车辙印。安南就坐在一旁,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看着对面的人儿正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么美丽的脸庞啊。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已然叫人惊艳了,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姝的女儿。若是长开了,只怕了不得。 空气里安静得很,这让她很不适应。公子让她来照顾白世子,本是有用意的。她算是府里难的的数一数二会伺候人武功还好的的人,走南闯北这些年,也见过不小世面,应变能力也是一等一。本来让她来,是最体贴人的。但是今天她却在这马车里碰壁。因为白非墨一不要她端茶,二不要她倒水,更别说捏肩捶腿这种讨人巧的活了。 没有接触也就没有无服侍到位。安南正郁闷着呢,忽然听到对面那人幽幽地叹了一声。 这倒是让她喜出望外。安南觉得,此时若是不抓住机会,借这个由头打开话匣子,拉近距离,恐怕这一路上就要这么闷下去了。于是她连忙问道,“白世子,你怎么叹气呀?是我伺候的不够好么?” 白非墨这才抬头看正坐在对面的人儿。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好像叫安南的,看样子倒是天真活泼浪漫的很。 听到这句没话找话的,白非墨才想起这一路上,她没心情做事,倒让对方有一点难做。想必是她没说话,把对方逼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淡然地笑了笑,“不关你的事。只不过是我自己想起一些事情了。” 若是不舒服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你这一今天这一路上都还没喝水呢。”看见白非墨摇摇头,眼看这件事又要以沉默收尾,她连忙道,“白世子,歇一会儿,下马车去吹吹风也好。” 安南站起来,说完便叫外面的车夫停下来休息一下。总得给她找点事情做呀!小小的年纪就忧思劳神,这样可是会伤身体的。 白非墨想说不必,谁知道对方的手脚都太快了。她还没出口,外面一声道,“里面那位醒了么,如果醒了,告诉她我们等下就要出关了,叫她先准备着。” 这话说的大声。 然而白非墨听见安南忍不住大声道,“你说的这样大声。聋子都让你给叫醒啦!还有什么醒不了的。” 白非墨已经忍不住笑了。 帘子一掀,她倒是没有预防,笑容就收不住。白非墨正觉得尴尬,没想到安南倒是一脸若无其事道,“你听见了吧,今天下午就要出关去了。” “会麻烦吗?我也不知道怎么蒙混过关,不知道你们平常都是怎么办到的。” “很简单啊。你只是需要端端正正的坐在这边,我们就出去了。” 白非墨没想到她说的竟然如此容易。只听安南说道,“你们皇帝傻得很,就在西南那个关口派了重兵把守。然而谁这样傻的呢?我们去南边那个,转了南诏再回你的云南府。也不过是绕一点远路而已。” 她这么一提醒,白非墨也觉得自己蠢到家了。皇帝笨也就算了,她为什么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等回到云南必有重谢。”这是目前为止她能给出的唯一承诺了。 “哎,谢我们干什么呢?公子早就酬谢我们了。”安南忽然意识到白非墨的脸色不太好看,于是就从马车里面翻出一件衣服,“这是我的衣服,你将就着。你经常女扮男装惯了。偶然换一回女装,只怕他们也认不出来。就是这脸呐,还需要再乔装一下。我保准别人认不出你。” 然而马车门口忽然响起了两声敲马车的声音。马车的帘子掀了又放下,有一个人看了白非墨所在方向一眼接着又离开了。安南已经跳下了,一边骂骂咧咧,“催催催,再等一会儿会死么!”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老是催。”安南又钻进马车,给白非墨继续捣鼓妆容问题。 白非墨说道,“嗯,我听见了。” “嗓子大,真的是教也不好教。” 不知进行到哪一步了,白非墨白非墨闭上眼睛。这个小姑娘虽然很活泼,单手动作一点也不毛躁,很是轻柔。 “真好啊。” 白非墨忽然想起外面那个和她说话的人,声音虽然大却很年轻,再加上她语气里的嗔怪和,她忍不住问道,“外面那是你的谁?你敢这样对他大呼小叫?” 安南没有想到白非墨的眼睛尖得很。这都能看得出来,也不扭捏,只是道,“我是他婆姨,他敢不听我的。” “你已经成亲了?”白非墨这倒是没有想到。她还以为两人可能是有点关系,不想都已经成亲了。 安南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这么惊讶。“好了。”安南拿起铜镜给白非墨看了一看,白非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变了一个样。除了那双眼睛,几乎认不出来这是自己。因为她把自己弄得黑乎乎的。好在还能看。 安南看了看白非墨,打量了好久,说道,“我的天呐!你比我们南诏的公主还要漂亮。” 她眼睛一亮,从自己衣服里面翻出一套,语气略显激动,“穿这个!穿这个你一定会特别好看的。等一下你就是我们南诏人。” 那是一件南诏的民族服饰,看起来材质倒是一般,只是阵脚很紧密,点缀着各种小珠宝。南诏的衣服。 白非墨才知道她是南诏人。“你是南诏人?怎么会来我天朝讨生活呢?” “讨生活而已嘛,哪里不是生活?”安南伺候她穿衣服,又给她编辫子,一边忍不住地说道,“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穿这件衣服可以穿的这么好看的。” 在首饰盒里面翻捡着,她忽然想到什么,把头探出马车,大声道,“蛮小子!你上次说要给我买一个金镶玉的镯子,你是不是又忘了……” 外面响起一声,“知道了,知道了!这趟走完就给你买。” 安南这才收回头,看见白非墨笑意盈盈地看着,由衷地道,“你俩感情真好。你不要怪我唐突……” “没什么。”安南摆摆手,“也吵过架的。成亲这么几年,闹得最凶的一次几乎要和离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把东西一一收起来,忽然正色道,“其实……公子他对你也很好。” 第一百九十二章 隔阂 白非墨扬起嘴角,不经意冷哼一声,“真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居然也会为他说话,然而他杀过人。你不知道吗?就在前几天……” 白非墨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执着,连忙打住了话头。她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一定要给昭阳抹黑的人。她应该装作云淡风轻的,做到那种不漏痕迹的样子,让人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是很不好的。 “这有什么的,有些人就是该杀。”安南说道,“像我们……我就杀过,一刀一个。我那个蛮小子,你们这边的,比我还厉害,速度快的,一剑就是一双。像我们走南闯北的,不是被人杀,就要杀别人。” “你们不一样,你们是被迫的。他本可以选择。”白非墨忍不住辩驳。 “杀人就是杀人。哪有被迫和不被迫。”安南笑起来,“你不必为我开脱。我们本可以不杀人,但我们还是做了。可是天下间还有不杀人的人吗,没有,都叫人杀死了。所以如果公子杀人,那么那个人一定是该死。” 白非墨忽然想起珠珠。她本不该死的,是为了救她才死的。玉树临风他们又何尝不是呢。想到这里,她问,“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维护他。你和他交情非浅?” “交情谈不上,不过呢,公子他救过我一命。像我这样的人他都救,所以那些他杀的人就一定该杀。那有什么的呀?”安南看着白非墨,“公子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要不是蛮小子喜欢我,我早就跟在他身边服侍他了。” 说到这里她才转过身来,“不过我想呢?他一定不会看上我。关键是看你我就知道了。因为他杀人什么的,所以就不喜欢他。你也太好玩了……”安南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单纯的女人呐!这个世界上不是杀人就是等着被人杀。 “你别看王法昭昭,可是,你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句话本身就在杀人。那些犯了法的当权者,如果他们不能够得到真正的处罚,这也是在杀人。这是杀更多的人。 你见过那些躲在马车背后饮酒作乐。不闻窗外一点民间疾苦的狗官吗?他们不必亲自杀人,只需高高挂起,就会有很多老百姓死掉。可是这样的杀人,别人会看的到吗?” 安南直直地看着她,“你是白家世子。但是你的身份就是人杀人杀出来的。难道不是吗?” 白非墨听着她的话,由衷地道,“你说的真好。有些人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你倒是看得很透彻。 杀人本就不对。没有人可以随意剥夺别人的性命。现在这个情势,你瞧连我都是丧家之犬呢。白家世子又如何呢?但我也确实不能多说些什么,毕竟这个身份也是人杀人杀出来的。我倒更羡慕你们。你们无依无靠,互相依靠着的只有对方。你们是讨生活的,那些死在你们刀下的人。他们不让你们讨生活,所以他们该死。可是,他们也是为自己讨生活。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和你们都是一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样的规则倒是简单多了。所以你们手底下犯的人命,也就说不上是什么正不正义的杀了。” 安南不知道她真的假的在赞赏她。她说这番话未必没有一点警醒白非墨的意思。原本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她以为白非墨真的是蠢的,不谙世事的,对现实抱有理想化观念的,一度还曾怀疑过公子的眼光。可是刚才那番话,光是承认自己也是人杀人杀出来的,就已经很难得了。她只是道,“所以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执着于杀人这一件事……” “这是这个世界的错……杀人本就是不对。你信有一种……”白非墨沉吟了一会儿,“不是保证不杀人的世界。但是在那个世界里,杀人的和被杀的,都会得到正义的处置么?” 安南愣了一下,这话她好像听公子说过,如此熟悉。“我好像有一点点明白。公子……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了。” “你也觉得他喜欢我?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喜欢我哪一点?”大家都这么说,搞得她也信了。但是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安南坐在她身旁,一脸激动,“怎么会呢!这还要怀疑的吗?如果这样都不算喜欢你,那你也不算喜欢他呀!可你跟他在一起不也那么开心么!你别反驳啊!府里的人都说开了呢。” “府里?昭阳府?”白非墨道,“我不曾见过你。” “差不多了,不过你在明我在暗,哪里能遇得上呢。”安南道,“总之我在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那时候,府里都在传,说公子喜欢上一个人。究竟是谁家的小姐?没想到是你,按照府里那些拈风吃醋的人说,除了长得好看点,脾气怪了点。基本没有什么优点可言。不知道公子喜欢你哪里!我那时候没见过你。但是既然是公子的选择,我也不好说些什么。想着如果府里有一个可靠的女主人,对公子,对大家来说似乎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安南看着白非墨没有生气的意思,心里总算放了心,她还以为白非墨肯定连听都不想听。 白非墨听完以后点点头,“你这个朋友挺有意思。脾气怪了点,居然也可以算作优点。但是有一点,说得很好,我到底哪一点值得他喜欢呢?我自己倒是敢承认,我那是喜欢他的脸,经过这些事,谁喜欢他这个人? 所以说,他真的很会伪装。好到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喜欢上我。这个人因为这样的身份,他放了我。却要杀那些想要救我的人。你说这人矛不矛盾呢?” “呃……”安南点点头,不予置评,这其中的故事她不了解,她也不多做解释。 “你觉得他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昨天你看见的那件事。可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有些人还可以装情深一辈子。昭阳也许就是那样的人。” 白非墨这个人看着好说话,可是有自己的一套歪理在。只要有一点的瑕疵,可能这个人的印象就完了,在感情里面已经全盘被否定掉。 “你的脾气真的怪。”安南说道,“我总算知道公子为什么前几天会气成这样了。唉……”她叹了一口气,“你都不知道他为你都做了些什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辩驳 “你要替他辩驳?也好,这会正好有空,你说吧,也让我听听他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白非墨歪坐在马车里,看着安南,做了个请的手势。 “哪里是辩驳,我不过实话实说。”安南觉得自己也是撞了鬼了,怎么就这么耐心,眼前这位主儿可不是好糊弄的。但是她就是铁了心了,想要拨云见天,好好给这两位撮合一把。主要公子喜欢嘛,她还不帮着一把? “我呢已经有三四年没有见他了。这次见到他也没想过是在这样的境遇里。”安南回想起他从前过往种种,年纪轻轻就当家,却也当得有模有样的。永乐侯这一脉没有断也算是稀奇,还好的不得了。谁不知道他是天子近臣,皇帝爱甥,孤家寡人做到这个份上,总归是他自己的手段。 “所以当他说要违背旨意,请我们护送你回云南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那类话本我也看过,神明为了他心爱的人儿奉献出自己的神格,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啊……”她双手一拍,“我当时就激动了,争着抢着要过来,这样的事情得有人见证不是?没准我们救的就是未来的女主人……” 说实话,白非墨真的觉得,安南可以去说书了,看看人家这积极性。要不是白非墨是当事人,她也会听的津津有味。 “那天公子说要带人过来,结果人没带过来,自己倒受伤了。好家伙,那锃亮一把匕首就扎在他胸口上,后面还有剑的碎片在背上。我哪里遇见过这种情况啊。你别看他年纪小小,武功深着呢,能靠近他的,能伤得了他的,这辈子有几个?他可是八岁就上了修罗场并且安然无恙地退下来的人啊!”看着白非墨略有点疑惑的样子,安南连忙道,“就是很残酷很严格的武场啦,随便听听就好……”安南继续道,“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总让人想象不到居然也有身负重伤的一天!你看我激不激动!那把匕首就这样扎在他胸膛上,啧啧啧,再一点点就要去见诸代永乐侯了……好在他还是福大命大。” 白非墨适时地插一句,“后来你知道了,那把匕首是我插进去的……” “本来不知道的。”安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那时急得很,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玩意儿,只知道半路出了差错,哪里想得到那把匕首居然是你扎的。我当时就问了,‘怎么回事,夫人被谁截胡了么?’也就这一句嘛,他就阴沉了脸,道,‘若是不被人截胡,只怕这一刀就不止这么深了’……我也就不敢再问。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他生这么久的气。整整枯坐在桌子前三个时辰,我还以为他要气一整天,从天黑气到天明呢,谁知道他居然后半夜还是出去了……” 安南看了一眼白非墨,“去找谁不用我说吧?他虽然不说,但我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忙带了人一起找,可是又听他说道,‘找到了就给点颜色看看。’我能分得清这是气话,别人能分得清么?你别说,我们的人,随便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你。好在他自己也明白,所以后来死活不让别人找。 他文良武秀的,模样家世,哪一样不是一等一?从小到大,只要他不愿意,皇帝都奈何不了他。可是只要他想要,他就没有得不到的。 偏偏你就不愿意顺他的心。我都看见了,你瞧瞧你,多倔啊。明明喜欢他就是不愿意低头,他也是,等把你饿昏了,他又心疼了……唉……”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不是自找苦吃么?都是两头倔驴,你以为感情比的是谁撞南墙撞得更痛么?” 白非墨沉默。 “你们一个是病好了第一眼就找找他在不在,一个是病中守候了你几天,你一醒来他就躲在暗处看你……你们两个的蠢样子我真是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像那天的事我看是你不对。你明明都知道他想放你走,还把话说得那么狠。我知道你在生他的气,你在难过,所以你就说那样的气话来气他。唉……”安南道,“你不知道他有多在意你的话,换我也难受了。好心当做驴肝肺,还被反咬一口,任凭是谁,都要气死过去了。 公子真心想放你走,谁知道你居然不信他。还说了那样的话,他如何不觉得寒心?想来这么些日子的情意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他那时候可不像是说笑的,那可是真要杀我,我的影卫全部都死了。他说要杀我,我还不能反扎一刀,只能等死是么?”白非墨冷笑一声,“他忽然做戏要放了我,我说一句他有计谋,他便觉得委屈了?” “实话跟你说吧,本来皇帝的旨意就是把你带回来,谁知道明月竟然暗地里吩咐,无论如何,也要除掉你。”安南看了白非墨一眼,“这事你信不信也罢。我只是得说一下,公子本来他的身份就尴尬,又是皇亲,又知道明月那么多事情……明明知道你对于公子的重要性,明月却还下了却还下了这样的命令,你觉得他如今对待公子可还是以前那样推心置腹?他不做足了戏码,明月又该如何对他?”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安南觉得白非墨一直在看戏的样子,她哼了一声,“拜你所赐的那一刀,他总算是可以和明月交代了……” 杀她居然是明月的命令,这白非墨倒是没有想到。如若她所言非虚,她可就真的搞不明白了。 “他那次气得那么厉害,我还真怕他会动手,一气之下你就魂飞魄散了。幸好后来他还是保持了理智。你别跟他置了好不好?他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白非墨沉默良久,最后道,“我不知道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多的隐情。她承认说昭阳放她走是有阴谋的确是一时失言,当时太过生气和悲痛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白非墨声音缓缓的,“他杀死了我最重要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做戏也好,假戏真做也罢,这根刺已经扎在我心里了,就如同我给他的那一刀一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元宵佳节 安南还想再说些什么。谁知道居然已经到了关口了。于是她不得不停下来,前面排查的人其实也不是很严。不过是例行公事,照例问了一些问题,拿了一点东西,就放她们走了。 期间白非墨一直就闭目养神,也少了跟城卫交流,就由着他们去做交涉了。所以在城卫说“南诏姑娘金贵哦,都不愿下来“的时候,她居然没来由地表示不爽了,就要下马车去打爆那个城卫的狗头,还是安南这个真的南诏姑娘抱住了她。 似乎在两国边境的时候,这个情况会比较明显。虽然这个关口不过是出上京的,但是很大一部分人沿着管道一直往南走,就可以走到南诏。这也是十分便利的事情。所以这条路一般都是南诏人往来居多。 人一多就会有点纷争,两国人互相薅羊毛是家常便饭,更别说这种占便宜的话,对他们来说,其实已经是每次来回必备节目了。 然而安南似乎对这件事很有把握一样,说道,“虽是南诏的姑娘,我却是大天朝的媳妇哦!”果然这句话倒是让那个城卫笑开了眼,跟自己娶媳妇一样,用力拍一拍安南丈夫的肩,“你小子不错嘛,你婆姨可漂亮的很。” 其实这些话安南也不是第一次就会的。以前被这么指着说,“看,又是一个南诏的姑娘,听说她们都泼辣的很……”类似这样的话,她好几次冲上前去和她们干架。当然下场也很惨,不让出入关口,东西也会被扣留。 后来她就发现,其实只要用一点点说话的技巧,就可以说一些让别人觉得很舒服的话。倒不是她想讨人喜欢,只不过能用嘴巴解决的,绝对不会用拳头。拳头打人也很痛,应该用在正途上,所以除非紧急情况,否则她绝对不会再浪费武力。 轻轻松松过了关,安南发现再想要跟白非墨说话的时候,她已经闭目养神起来了,显然是不想再听了。 在白非墨看来,昭阳做的所有事其实她的触动都不大。或许应该这么说,没有什么比他亲手杀死珠珠这件事的触动大了。不仅如此,白非墨对昭阳的感官更加不好了。 出了关,便是一路通畅向南飞驰而去,白非墨知道若是经官道转到西南,很快就可以到云南了。快的话几天,多的话半月,就该到了。但是追捕的人未必不会在路上堵截着,所以她还是乖乖地跟着他们一行人走。 他们这一群人很多。除去安南和她丈夫然在以外,还有一个姓童的中年人和姓关的老年人。还有其余四个名字开头是风花雪月开头的年轻人。这一行六人加上白非墨,还有后面一队的镖卫,看起来是威风凛凛。 自从出了关以后,行路的借口就是替南诏有钱人采购天朝物品。也就是俗称的押镖。虽然是借口,但是东西却准备的有模有样的。整整三大车的珍玩古董在,还加上了一整队保护财宝的镖卫。 白非墨那时候还颇有点惊讶,保护她一个到云南都未必成功——毕竟她现在是钦差要犯。更别说带着这几大箱金银珠宝,到了官道,如此招摇就是个死,能不有心人被盯上才怪。 然而那个姓童的老头却摇头笑了笑,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安南倒是跟她说了,就是故意带着珠宝引人注目的,一来这几箱珠宝的确是用来消灾的。试问,谁在这样的珠宝诱惑之下,还会去观察押镖的人居然会多了一个人呢?二来,如此明目张胆,反而会干扰朝廷追捕的眼线。毕竟谁逃跑不是偷偷摸摸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看不见自己么?有谁会大摇大摆过官道,这不是傻的吗?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从常人思维的死角切入的话,的确是非常有利的。不得不说,白非墨觉得这些人都跟昭阳待久了,和他一样假戏真做的模样学的真是惟妙惟肖。 “万事都要考虑最差的后果嘛……”安南解释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主要是公子他想给你的一个惊喜。” 白非墨一听这话就低下头,再没说话。惊喜,她如今还能期待什么惊喜么?她只好道,“我是不晓得你们要给我什么惊喜。那两大箱金银给我做惊喜,只怕最后也得没了……” 见她话头越来越不对,安南连忙打住了,“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白非墨白眼一翻,“这么倒霉的日子总不能是你的诞辰吧?”她倒是的确不太清楚。 然而安南实在被磨得没有脾气,“要是我诞辰倒也好了。”她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正月十五了啊!元宵节啊元宵节!” 看到她这个样子,白非墨忍不住笑出来,“你每个节日都这么高兴的么?”她毕竟是南诏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很奇怪。 “不是啊,元宵节要去看街灯的。大街上四处都挂满了街灯,一片红彤彤与喜洋洋,人来人往,都挤在各个猜灯谜的小摊贩前,叽叽喳喳……” 安南露出憧憬的神情,忽然朝着白非墨眨了眨眼睛,“你肯定是没有在这边过过元宵节的,你一定得来,说不定还有很多惊喜等着你。”她附耳过来悄悄道,“有很多情缘就只在这里开始的……” 常州地区里上京远得很,因为今年太子篡位的事情,所以上京已经严令禁止鞭炮烛火炮团,如此一来,好像是看起来冷清了不少。可是过年没有年味,那还叫过年么? 果然离得远就有这些好处。常州此时已经张灯结彩,果然如同安南描述的一样,是个十分热闹喜庆的模样。 一路上曾经十分烦闷,确实也该下来走走。再加上安南激动得像个孩子,盛情难却,白非墨这才答应去逛逛。 已经是晚上,白非墨正百无聊塞地提着一盏灯在街上晃荡着。她回头一看,安南正和她的丈夫在一旁猜灯谜。她没有心情去和安南他们一样享受其中,因为她忽然想到了珠珠。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共铭耳 “你们快去找!真丢了怎么办?……丢了更好?说笑的吗!”共铭耳气得脑壳子疼,“有这功夫开玩笑,赶紧去找,若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得了!” “这次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敢跟来这不是胡闹么!”共铭耳在一旁踱步,肺都要气炸了,“派人去告诉顾国方,合契先暂停着,顺便叫他派人也帮忙找一下……” “等等,等等,你们先退下……”蝉风挥手示意让他们先退下,转身对共铭耳说道,“东殿有点太过焦急了罢,西殿若是不在了,反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嘛……”蝉风看见她主子这般不淡定的样子,心里颇有些不高兴。东西两位殿下感情这么好可不太让人省心啊,若是王位也是这般你谦我让的,那才好呢。 “一个病秧子而已嘛,能走多远?”看见共铭耳忽然扫射过来的眼神,蝉风噤了声,接着不死心地道,“我的意思呢,你这么惊天动地的,还要让故国方知道?故国方那是什么人呐,吃人不吐皮的豺狼。王上是让你过来签合契的,你若是自曝己短,别小王子人没找到,倒让别人捏住了把柄,到时候没事也变有事了。孰轻孰重你得有分寸。依我说呢,先悄悄地派遣影卫出去查探,很快就会找到了。” 共铭耳尖锐地看了她一眼,然而已经冷静下来了。这个女人虽然心狠,但是脑子还是清楚的。找王弟虽然重要,但是的确不应该告诉故国方。这个老东西,若是真找到了,只怕故国方不是那么好相与,又要狮子大开口了。 “去告诉故国方,本殿出来乍到,水土不服,今日身体不适,合契之事暂定他日。到时候一定登门道歉。” 然而蝉风看见他利索地披上披风,迅速在胸前打了一个结,大步一跨就要出门去。她已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语气颇为沉静,“这么晚了,你要出去找他?” 他迎着风出门去,头也不回。蝉风只看见随风扬起的碎发,衬着瘦削的下颌,在这冬日的夜色里越发森然,“你也知道这么晚了,若是今晚找不着,明日找回的可就是尸体了。” 这样最好。她嘴角一扬,若是他死了,那真是这天底下最有利的事情了。她拢了拢自己的云髻,款款挪步,摇曳生姿,“本来是过来看他朝的,元宵都还没吃过一个呢。罢了,我也勉强去找找罢。” “你慢着……”走在前头的共铭耳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伸出手臂,手背托起她的下巴,前进几步,脸色已经是冷冷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听着,若是你敢这么做,我会让你猃狁一族陪葬的。” 语气克制,内容却是这样让人觉得冷意森然。他说完,勉强露出一个笑。蝉风知道他那是什么意思。你敢你就试试。 她有一瞬间非常恍惚,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要的。她曾经无比热切地盼望着自己的丈夫是全天下最凶猛的狼崽,可以执掌王权,征伐四方。可是她发现,这个男人的恨和凶猛都只用在了对她上。 “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了呗。”蝉风退开一步,自己松了一口气。却又好像十分无辜,听不懂他话语里的意思一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她转身就往屋里走,一边道,“这会儿倒是饿了,元宵佳节还是得吃元宵才行啊……” 也好,她才不想要帮忙找什么小王子呢。最好他冻死在这寒风里。多么有心机的一个弟弟啊,明知道王兄要代替父亲出使他国签订合契盟约,他倒好,不声不响跟了来。蝉风敛下眼里的不耐,或许是他发现了王妃娘娘的意图,忙跑出来找他这个“英明神武”的兄长求庇护来了。 不是来添乱的她才不信。好好跟着过来也就罢了,居然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自己不声不响的死在外面也好,偏偏留什么痕迹叫人知道他跟来,这下可好,王兄合契也不签了,立马就要发动人马去找他了。 好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孱弱王弟啊。 这边共铭耳当然知道蝉风在想什么,但是眼下他无暇顾及这件事了。 共文宴这次出来肯定是为了找他。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笨,通报消息给他都通报不准,叫蝉风知道了。他肯定害怕就走了,若不是他的属下告知,只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来过。 什么“兄友弟恭都是假的”,什么“你看他肯为你让出王位么”,还有类似“他就是在利用你”的话他已经听过不下十次了。 就连母妃也常常严肃地看着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你的心太软了……”她如此说道,“外面拼命厮杀党争,你在这边和他兄友弟恭,这是恶心给谁看呢?” “我原来也不想做王的!是你们逼我的!”那时候的他气呼呼的,“我和他都玩的原本都好好的,你们一逼我做这个做那个,他都不敢跟我一起了。” 王妃原本跪坐在地上,听到这话,忽然就冷笑道,“你是狼神之子!和一个病秧子搅和在一起算什么?你趁早断了这份心,不然他要是碰在我手里,我不会要他好看的。你等着瞧罢,狼神的女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想到过去,他的怒火又烧起来了!阿宴他怎么这么笨!这次蝉风回去一定会告诉母妃,到时候可就糟了。 天无绝人之路,也算是狼神眷顾。共铭耳在找了一圈终于在河边发现了他的身影。虽然隔着几步,但是他也能看见,那的确是他的面容了没错。 只见他穿着中原人的衣服,外面披一件带帽斗篷,倒是一点没有违和感。身旁是几盏送福的河灯。他的身影就这样倒映在河里,在满天红火的夜色中,那一抹月牙白倒是十分清冷。 好么!找你找了这么久!你居然在这边放河灯!走过去,也不必放轻脚步,他的身体弱,根本无法学习武功。又因为生病,就更不可能听出别人的脚步了。 却见他一盏一盏把河灯点了,放进河里,任由它远去。那侧着的面容上,已经是满目悲怆,泪痕漱漱。 “……都去罢,来世投一个好人家……”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共文宴 几乎只要一想到玉树临风他们的死,白非墨就无法控制住自己。可是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能再说回去,扫别人的兴了。 无事可做,但是还可以放一下河灯。这种河灯做成荷花的形式,花苞大而轻薄,中间放一个蜡烛,最是适合在水上放。因此也有很多人买着河灯去祈福,白非墨买了六个河灯,央着店家写了名字就拿到河边放了。 传说中,所有河流最终都将汇入地底之下,最终汇入地府的幽冥河。传说,在河流上放入写着名字的河灯,地府里的那一个人就会在幽冥和的彼岸等着,拿到属于自己的灯,就会听到留给自己的来自地面上的数不尽的思念与嘱托。 为生者祈愿,为亡者超度。 她本来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说的。每拿起一个河灯,她就会想起和他们的点点滴滴。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们早就是她的亲人一样了。 她想对珠珠说,地底下有很多恶鬼,要小心不要被他们欺负。恶人到了地底下还是会变得很厉害。 她想对躺赢说,要发挥所长,尽力在地府也做一个好鬼医,抢了师父鬼头医的名号,下次鬼头医下来也得叫你一声前辈…… 可是话到了嘴边,那些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她忽然想到说这些俏皮话都没有意义,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他们陪在她身边了。而她现在想说的这些都不过是一点安慰都没有用的屁话而已。 “可是还是希望你们真的存在……”白非墨一边抹眼泪,一边忍不住说到,“如果真的听得见的话……你们就都放心去吧……喝了孟婆汤,早点上路,来世投一个好人家……不要再遇见我了……” 放完了河灯,看着河灯远远消失在尽头,白非墨这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那正是她放的河灯,远去的地方。 他身上穿着的不是中原人的服饰,头发是披着的,唯有脸庞周围的发变成了小小的麻花辫。中原人除了睡觉以外披头散发的话那就是不知道礼节。而他还编辫子变了麻花,这很明显不是少民,那就是国外人。 不会是南诏人。因为安南就是南诏人,虽然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是白非墨知道南诏人不该是这样的。大部分南诏人不会这么没礼貌。 非要这么说,是因为他站得离她太近了,已经超出了初次陌生人见面的范围。这让白非墨感到难受,这再一次地让她明白了,他们是真的离她离去了。 “在祭奠谁……”忽然在她头顶出现这样一声。 白非墨抬头一看,只见身边这个年轻男子正看着他,眼神里颇有点同情的意思。 若论容貌,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论气度,很神奇,居然有种不怒自威的味道。 但是今天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她只是抹了一把泪水,不想让别人看见。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朋友…”她站了起来,忽然,“那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又是为了什么来这边的。 “等你……”他看着白非墨,伸手扶住她的肩,“你别难过了……这也不是你的错……”这人的耳朵极好,肯定是之前听到了白非墨说的话。 白非墨已经瞪大了眼睛,她的目光放在了按在她肩头上的手。若是以往,白非墨只会把这人当做登徒浪子,先狠狠地修理一遍,再将他踢到河里去。 “怎么了?”共铭耳已经反应过来,以为他不想走,低声安慰道,“你今天已经做的很好了。”接着又道,“我们快回去罢,时间一长,只怕要出大事。” 白非墨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这个人不是过来搭讪的登徒浪子,而是假装认识最后拐骗人口的买卖分子!她几乎是第一时间退后了两步,看了看周围,还好还有人在。 白非墨知道骗子技术十分高明。她很久以前就有听说过人贩子先是故意和受害者聊天,等到稍微熟悉了之后,便把人掳走了。 “我不认识你。”白非墨下意识后退一步,对他大声道。 他一下子震惊在那里,然而过了一会儿,缓和道,“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会生气。” 白非墨向后再退一步,“你是人贩子!” “你别开玩笑了,阿烟。”他变得严肃起来了,“这不好玩,真的。”他神色悲哀,好像被白非墨说的话给伤到了,他只是喃喃着道,“阿烟……阿烟……” 白非墨终于听到他说的是什么了,忽然感觉有一灵光劈过她的脑袋。 “阿烟?”白非墨忽然想起一个人,和她面容十分相像的,忙正色道,“我没开玩笑,你认错人了……” 虽然不知道他和顾寒烟什么关系,但是能时隔几月还能认出来的,只怕关系不会差。听他的语气如此亲密,更不好说。 “你别生气了……”共铭耳还以为他在生气,“快走罢,这天怪冷的。” “她已经死了,你的阿烟死了……”白非墨实在感到不耐烦。这人说什么也不听,要真是个人贩子就好了,她可以把他打一顿,先发泄一下怨气。 然而他转过身,道,“如果你不走,我就只好动用武力了……”他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白非墨只看见他腰间配的一把刀。那种刀他见过,躺赢曾经跟他讲过,鬼方王室自称狼神之子,用的配刀就是狼头刀。她还记得那时候她笑道,“如果用这把狼头刀去杀狼,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金狼头?你是鬼方王室中人?”她看着他,已经吃惊地后退了两步。眼角间却见到远处提着灯笼的人,正指着她这个方向,“在哪里!” 官兵。不管目标是谁,只要两人谁被抓住了,都没有好下场。这么一想,心生一计。 ”只见白非墨忽然解开了自己的斗篷。“快走!”她忽然将他扑倒,一下子把他拖进了水里面。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死而复生 海水冰冷的很,寒意从皮肤浸入白非墨的骨子里。她冷得打起了牙战。远看着岸上的人快要聚集在河边,白非墨深呼吸一口,把自己沉在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岸上。 “人呢……刚才还在这里的……”白非墨听到一个官兵模样的人正在说话,正往河两边看着,“你们去那边!”说完他就带着人往另一边去。 白非墨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搜谁,也许目标是她,也许目标是她身边那位不知名的鬼方王室之人。刚才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不顾一切扑倒他,将他拖入水中。若是他看得清楚,他就该知道,刚才白非墨可算是救了他一命。 然而白非墨回头去搜寻的时候,只看见一双在水面扑打的手,她这才后知后觉起来,那个鬼方人居然不会水! 她连忙游过去,游到水下将他托了上来。没想到意外发生了,那个鬼方人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她死死地抓住了。白非墨一下子挣脱不开,自己也呛了好几口水。就在她被他拉到底下共沉沦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两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第一件事,她根本就不会救人;第二件事,她本着救人的心把他推下了河,实际上却是害了他。而他下意识地把白非墨拉住,这也算是报应吧。 河水咕噜噜地上涨,淹没白非墨的口鼻,白非墨只觉得鼻子里,耳朵里都是水,嗡嗡的听不清楚,心里一紧,只怕这辈子就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她意识的最后一秒,白非墨觉得自己终于是要死了,没想到在死前能看到玉树和躺赢,果然幽冥河是存在的么!是他们来接她来了…… “世子!快醒醒啊!”模糊中依稀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喊着。 好吵啊…… “世子快醒过来啊……我是玉树啊……” 声音听的越发清晰了,只听到一声沉稳的声音道,“醒了,可算醒了……” 白非墨睁开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被吓得睁大了眼睛。 “临风,你别闹!”接着大脸被拉开,依旧是一人上来给她诊脉,“好了,确定是无事了。” 白非墨泪眼模糊,因为给她检查的这个人,正好就是躺赢!“我不是做梦吧……” “你没做梦……”躺赢扶她做起来,“你也没死……”他往后看了看,用手指一指后面,“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大家都在呢。”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可不就是他们几个么!白非墨嗷地一声叫出声,“你们没死!我不是在做梦吧?快;;过来,让我看看……”白非墨伸出手,招呼他们过来,直到把大家伙的身体都捏疼了,终于破涕为笑,“你们真的没死!太好了……” 她一眼看过去,然而却忽然止住了笑,“珠珠呢?” 她希冀地看着躺赢,然而躺赢和玉树面面相觑,最后躺赢还是道,“珠珠……珠珠她……没能回来……” 白非墨一瞬间沉默了,她似乎早就有预感了。其他人都回来了,就她没有。 “我们那时候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大家都是身负重伤,结果对方撤退了……”说这话的是躺赢,那时候他和临风、风流和倜傥一起抵御那八个高手。那时候大家都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他们突然的撤退,给了躺赢他们喘息的机会,然而更多的是忌惮。不知道到底出了啥事情。稍作停留,就遇见了赶上来的玉树。 “祝轻年像是得了谁的指令一般,打到一半就撤退了,我怀疑有诈,连忙赶上来果然看见大家都在,只有珠珠和世子不在……”玉树看着白非墨,“我们发现了珠珠的血迹……” 他停了下来,看向了白非墨。白非墨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只是吸溜了一下鼻子,“是昭阳干的,珠珠为了能给我多一点的时间,自己拖住了昭阳。”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躺赢听到这一句话,表示惊讶,没想到白非墨会这么说。这难道不是已经铁板钉钉的事情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白非墨道,“你们也不过是看到了血迹而已……” “然而那的确是……” 白非墨看了一眼他们,“我知道,但是除非昭阳毁尸灭迹,否则我们就一定要把珠珠找回来,哪怕只剩下一点骨灰,也要让她进入白家的坟冢。” “这是第一件事,你们要尽力去办,无论是跟踪也好,查探也罢,要尽早查探出来,让珠珠早日入土为安。” “好。”玉树点点头。 “第二件事,先前联络人出事了。本该来接应的人,却变成了为了钱财来杀我的人……”白非墨看向躺赢,“你有什么看法?” “是我一时不察。”躺赢说着就要请罪。 白非墨摆手制止住了,“不必苛责自己。你只说查到了什么……”他们既然没事,那一定第一反应是去原先的联络地点联络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白非墨。必然会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能够按着蛛丝马迹找到白非墨,那就说明对这件事已经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是昭阳的人么?” 白非墨看他许久不出声,“别跟我们说,你们不是自己找过来的,而是昭阳告诉你们的?你们也别告诉我,是昭阳的指示放你们走?” 这两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白非墨盯着玉树和躺赢。她心里有一个疑问,催促着她的心不受抑制地滋生发芽着。 “不是,我们跟昭阳完全没有联络。目前也没有着证据表明放我们走是昭阳的指示。”玉树深怕白非墨会多想,连忙解释道,“您别担心。” 白非墨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对不起,我太敏感了……也太容易受人左右了……”那天昭阳说的话,到底还是在她的心底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了。 “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内部的分崩离析,才是最可怕的。”白非墨道,“我差点就中计了。”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玉树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向白非墨,“我们内部的确有问题……” 第一百九十八章 所谓惊喜 白非墨洗耳恭听。 “是三夫人。”等玉树说完,白非墨忍不住松了口气,“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玉树皱着眉道,“您不生气……?” “还好,也不是很意外。”白非墨道,“相反知道是她,我还有点高兴呢。”只要不是任何亲近的人就好。一个早就和她不和的姨娘,对她来说其实也无关紧要。 “我们的在四处的联络的人和地点一直都是白家人在筹备的。”玉树解释道,“所以能在这里动手叫的,只有我们自己人。” “别说自己人,三夫人是小三,不是自己人。”白非墨提醒道。 “……”玉树点点头,“而且‘这位’最近在府里动作蛮多的,都有留意,并且掌握了证据,只等世子回去处理了。” “证据确凿么?还是只是猜测?”白非墨看向玉树,“如果是缺少关键证据的,如果确实是她做的,没有证据也得给我造一个。” “……我们不制造证据。”这是对三夫人有多讨厌啊,玉树连忙道,“世子放心,证据已经保存好了。” “好,这件事先过。”白非墨点点头,“要处理这件事,就得回云南去。可是现在我明面上还在昭阳的羽翼下,一时倒是找不到什么好借口。” “那个鬼方人呢?”白非墨忽然想起这件事,“你们救我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和我在一起的鬼方人么?” “没有看见什么鬼方人……”躺赢说,“我们那时候听见了骚动,说官兵好像在这条河附近看到了朝廷在逃犯,所以……”刚好就那么巧,看见世子你在水中挣扎,知道一定是遇见了人,所以情急之下,跳到河里去的。我们那时还很奇怪呢,明明世子都会水……” 白非墨接着他的话头,回答道,“我是被那个人拉下去的。他不会水……”白非墨道,“算了,现在说这个没意义。” 本来还可以作为一个契机的,那个鬼方人身份只怕不简单。若是弄出了骚乱,她们便能趁乱逃走了。 “你们顺便查查,鬼方王室到这里,可不是来玩的。若是能借着这个东风,我也就不必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了。”他们指的是在昭阳的授意下,安全护送白非墨回云南的。 “你们伤好了没?”白非墨看向他们,走过去,握紧拳头,重重捶打了两下,摇摇头,“不行,肉松了……这样明目张胆跟昭阳刚,我们连一点点胜算都没有。” 这样想着,事情果然比较糟。事实上,白非墨现在对昭阳有点十年怕井绳的感觉了。 “按理说,世子早日回到云南就好。但是其实他就算知道我们没死,也没关系。因为昭阳他既然要放了世子,那么也绝对不会对我们动手。” 白非墨看着他,露出沉思的表情,“你变了玉树。这是一件耻辱,如果你打着这样的想法,我敢打赌他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这最后一件事,就是未来三年内,我要知道能够打败昭阳的武功。” “有点难,没关系。慢慢来。我也不是一次性就要昭阳去死的。”看到玉树他们都震惊到了的表情,白非墨点点头,“你没听错,我也没疯。但是这件事我要昭阳血债血偿。” 她是疯了,她现在还算是人的阶下囚,可是居然敢谋划对昭阳的计谋。 白非墨慢慢敛下心神,若是昭阳以为这样子自己就可以稳操胜券,吃定她了的话未免就有点太小瞧她了。 她已经作为毫无反抗之力的韭菜被割过一回了,不能再有第二回。哪怕那一天真来了,她也要让那个拿镰刀的人反手割了自己的手腕。 等到白非墨听到了玉树带来的消息,白非墨笑了。果然不错,昨晚居然有南诏和鬼方的人来天朝签订合约。而天朝看似没有任何参与,实际上却作为东道主给二位的场地做了介绍了。 “这个故国方有点意思啊,他收了不少东西吧?” “是的,这种丧良心的钱也挣。谁不知道南诏和鬼方是在签关于盟约的合契。”盟约合契一旦成功,鬼方和南寨就会进行大规模军事演练,再假戏真做,侵扰天朝边疆也不是不可能。” “更有意思的是啊,昭阳这个送珠宝的商队,哪里能停,哪里不能停。却偏偏这么巧,也停在了常州地区?”说没有猫腻,她都不信的。 “昨晚我落了水,这么大一件事。安南他们却连面都没有见着。肯定是出事了。”白非墨兴奋道,“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和这个合契有关。” “世子猜的没错。他们昨晚合契中断了,据说南诏方面发了好大一通火。” “这是自然。”白非墨道,“本来南诏鬼方双方各自心怀鬼胎。本来有大天朝给他们做背景板,愿意提供地点,算是一个完美的结束。谁知道昨晚——昨晚肯定出事了。”具体细节她不清楚。但是她很明白。 “笃笃——”门外响起敲门声,“是我安南,白世子你好些了吗?” 白非墨眉毛一挑,说曹操曹操到。她一努嘴,玉树他们便闪身不见。 “你没事就太好了。”安南倒是不客气,直接拉她往椅子上坐。 “我能出什么事啊。”白非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昨天不是落水了么?”安南看着她道,“还是你的影卫们把你救出来的……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哦……”安南说完看了看周围,吸了吸鼻子,“他们刚才还在呢,空气里有陌生人的味道。” “你这狗鼻子还真灵……”白非墨忍不住嫌弃,最后道“,那又如何呢?你们难道不是说要护送我回云南么?多几个又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安南道,沉默许久还是道,“还是有问题的……我们其实不能再护送你回云南了。” 白非墨一听这话,就感到十分激动。这正中她的下怀。然而她只得装出一副不解且吃惊的模样,“为什么?” 安南不语。 白非墨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有件大事发生了,还不是一般的大事,“怎么鬼方那边出问题了?” “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安南吃惊了。 白非墨冷哼一声,竟把她当傻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谎言 “很奇怪,你明明没把我看成笨蛋,去还要要说出这样的话。”白非墨适时地瞟了她一眼,笑意盈盈,“看来安南姑娘很擅长扮猪吃老虎吗……” 对别人的计策心知肚明,却将自己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正是通过这样,某些人还真的会上当。只怕不必认真思考,就会心里一喜,“还真是天真的小姑娘呢。”其实不然,这种姑娘可比那些表面上虚张声势的人厉害多了。 “所以你知道多少?”她并不反驳,也是笑嘻嘻的。 这种人不愧是江湖走多了的,不会因为白非墨说这几句,就将自己底细和盘托出。 白非墨深知这个道理,如今她不急,有的是时间跟她打哑谜。 因此白非墨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模样诚恳,“只有一点点。你们到常州来是为了鬼方和南诏签约这事。昨晚据说合契没签成,闹出一点小麻烦,我正好听说了。仅此而已。” “你果然知道。”安南正色道,“看来你知道的远不止这一点。”她看着白非墨,一副懵懂疑惑的样子,说道,“你我都是老虎,就别在这里扮猪了。让我看看你知道多少。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废话了。你的人也已经到了,护送你回云南也不是难事。”她站了起来,“对白非墨笑道,“我们就在在此处分别。” “好姐姐……”白非墨出声道,“好姐姐,那可不成啊……” “这不公平啊。”白非墨下意识就知道她的企图,她是在套话。而套话的深层次原因更让她忌惮——她在那一瞬间发现了安南的杀意。 “我只是昨晚恰好查到了一点点线索,再加上我个人的一点点猜测,怎么比得上你知晓的全部呢。” 白非墨发现这样说话真是累人,开门见山,“你不必担心我想对你们做什么,也不必从我这里套话。但是恰好我这个人大嘴巴,很爱到处跟人讲我的猜测……”白非墨看着安南,她不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安南气愤道,“难道现在还不够么?” “别生气。是你们说要护送我回云南的,现在半路又说不要,让我很伤脑筋啊。”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明白。 “看看我是去昭阳那里问个明白比较好……”其实白非墨才不敢去昭阳那边找死。但是这招显然对安南很有效果。 只见她道,“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我就想问问一些问题,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就走。不然的话,我就赖着不走了……”白非墨坐在椅子上,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也不晓得,我毛手毛脚的,会不会给你们添乱……” 安南眼神横过来,白非墨立马道,“我一受到威胁,我就更怕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我也不太清楚……” 安南终于妥协了,“你想知道什么。” “常州可不是什么繁华之地,没有理由非要在此处歇脚。珠宝厚重,在节日期间更应该低调,小心为上,怎么还特意在元宵节停下了呢?除非是贺礼……” 白非墨看向安南,“唯有节日的恭贺之力,才能合情合理地将东西送出去。那么我要问了,这贺礼通过故国方是要转交给谁的呢?” “你怎么知道不是给故国方的。” “故国方是常州之主。此次南诏鬼方签订盟约合契,他未必不知情,只怕还牵涉其中。这笔过路费他自然是少不了的。合约么,只要无甚大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敌国手里拿点东西也没什么。”白非墨道,“也正因为如此,这几箱珠宝他只怕还看不上眼。”听到这里,白非墨看到安南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因此这几箱珠宝只会是给南诏或者鬼方的。你是南诏人,南诏是你的母国,你或许背着昭阳,向你的母国贡献一点军姿,也不是什么难事。又或者那几箱珠宝是给鬼方的……我想不出来了,你来说吧。” 白非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知道鬼方和南诏会在这边签合契会盟的,我们也是因此特意来的。 你说的没有错。珠宝不是给故国方的,也不是给南诏的。我虽然是南诏人,但母国于我可有可无。还比不上天朝对我的恩情大,给他们捐军资这辈子都不要想。这些珠宝是给鬼方的。我们曾央求鬼方的人做事,他如今既然正好随行,此时给他再好不过。” 看到白非墨又皱起了眉头,安南立马道,“我们这些人既然做了这行当,早就无国无家了,可能这一秒还在为天朝人做事,下一刻就为了鬼方上阵杀敌,这都是常态,给了钱就做。白世子该不会因此而苛责我们通敌外国罢?” “那是自然。”白非墨点点头,表示理解,道,“我知道你们都在讨生活。” “所以昨天我们三个外出游玩的时候,其余的人已经把事情办好了。”安南道,“因为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就没告诉你……” 昨天晚上啊……白非墨想到那时候她还在河边放灯…… “也不过就是这样。不想节外生枝嘛……”白非墨再一次点点头,表示自己十分理解。 “好了,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安南道,“我也要走了。” 白非墨点点头,有意无意地道,“那么既然事情已经完成了,你们还要在做什么呢?” “啊……”安南道,“你也知道,昨天鬼方出了一点小差错,所以没有跟那个鬼方人交接上。他们马上就要回去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要赶快联络上,实在不行,我们只有跟着走了……” 白非墨点点头,“那还真是辛苦啊……”白非墨为她打开门,“快去吧,不用管我了,我会自己安全回到云南的。” 安南站起来,“那你们小心点。”说完转身出门。 白非墨坐下来,喝光了自己杯里最后一滴水,忽然笑道,“我就那么像个傻瓜么?这种谎话编出来,以为我会信?” 第二百章 云南变故 “怎么说?”今天跟在白非墨身边的是临风。他向来活泼惯了,看见白非墨一遍嘀咕安南把自己骗了,一边却又不跟她说清楚,感到十分好奇。 “一开始就对我十分戒备,可是对我说出来的话接的却是那么顺畅。事出反常必有妖。”白非墨对临风道,“最先开始,我说那珠宝不是送给故国方的,她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还疑惑送给鬼方的还是南诏的。可我一开始就想错了,重点并不是这是要送给南诏或者鬼方的珠宝,而是他们借珠宝和谁联系了!” “那就是和鬼方那方面联系了。”临风道,“如果她说的没错的话。”临风想了一下,“既然世子知道她是在骗你。为什么不揭穿她。” 任何人的世界都是这样互相欺骗,再欺骗自己对方没看出来这欺骗,如此才能相安无事。 白非墨看了一眼临风,“我也想,但是这个人敢这样骗我,未必不能编出第二个谎言。但是我总算知道了一点点东西……” “是什么?”临风道,“还能从她嘴里得到什么?” 白非墨得意地看着临风,“学着点,假话至少是由三分真和七分假组成的。虽然她说的假得那么明显,还是至少有一分真的。” “哪一分?” “合契没签成,鬼方王室出了点小问题,不就他们就要跟着走了……” 临风点点头,“这我们都是知道的。” “有一点我们不知道。” “什么?” “她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的?她怎么知道是鬼方王室出了一点小问题?” 临风回答道,“她不是说了么,因为出了点问题,那个鬼方人联络不上了……” 白非墨道,“你再想想,不至于这么笨的。” “……”临风认真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鬼方王室出了一点小问题,这种事不是常人所能知道的,世子也是我们去经过调查才知道的。可是她和那个鬼方人都联络没成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最后一天……” “关键是,像他们这种杀手,怎么可能等到现在再给酬劳。鬼方王室已经出事了,鬼方杀手还在乎自己有没有拿到上一次的酬劳?”怎么会出现这样荒唐的事? “但是你说这件事又是真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临风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很怀疑鬼方王室的事情是他们动的手脚。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白非墨道,“那可不一定。”白非墨忽然想到,“这样前面的倒是说得通,可是后面的就说不通了。” “什么后面……” “现在合契肯定是签不成了,鬼方王室又很快就走。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除非很重要的事情,否则鬼方王室不会提前回国的。事情按理来说,到现在已经完美无缺了……”白非墨笑道,“可是他们很急的样子,急到让我以为他们要去挽回这件事,在我看来,他们似乎很不乐意看见签合契这件事失败了……” 临风震惊道,“不……不会罢……” “如果这时候再来一个契机,比如我大天朝派人截杀任何一方的话,那么他们会不会重新结盟呢?” “世子……”临风看见白非墨的样子有点害怕,“我们要不要通知故国方……他是这一方的头儿……或许能助一臂之力。” 白非墨摇摇头,“算了,一个能把自己的地盘借给别人撒野换钱财的人,你还能指望他有多少真心呢?” 白非墨冷笑,“更关键的是,我就要看看,他们这次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将来如何收场。于公于私,昭阳都牵扯在内了,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白非墨挑了挑眉,看向他,“给你一个任务,好好查探一下这件事。昭阳到底知不知情……这可是通敌卖国的死罪啊……” 白非墨让临风跟着他们看后续。而她自己就和其他人回云南,毕竟三夫人的账该算一算了。 白非墨一路南行,乔装改扮,终于顺利地来到南诏,又迂回西进,回到了云南。 “世子,前方就是王城了……”风流道,“总算是平安到达了。” 白非墨看着这高高的城墙,顿时感觉无比亲切。年幼时她曾爬上这城墙,眺望王城之外的风景,每次总是被那个看守的老兵像小鸡一样揪下来。 “玉树呢?” 回答的是风流,“玉树说先去和联络人接头,好让他立马接应世子进王城。” 王城是云南里面的主中心地带,是云南的经济与政治还有文化中心。每天有来自全国五湖四海,还有国外四海八荒的国家来做商业贸易。自然而然的,管理也比较严格,每天都有专人登记进出,一方出错。 白非墨点点头。现在特殊时期,她的确是要慎重一点才好。 骑马刚到城门下,忽然偏门一个小门打开,出来一个人,问道,“是世子吗!” 白非墨一看这人她不是很熟,然而那人穿着铠甲,像是城门口驻扎的长官一样,走向她道,“世子,您总算回来了,我们可等您等了好久啊……” 只听他这一声,后面的人拿着兵器排成两队站在了她的面前,“恭迎世子回云南!” “你们这也太隆重了……”白非墨笑道,又看了看过来等她的清一色士兵,道,“大家都来了啊……不要这么客气嘛……” “风流……”她回头望了望他,眼睛一眨,风流几乎是瞬间看懂了。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爷爷好吗?” 白非墨如此问。 “老王爷好的很,然而想世子想的紧呢。”那长官说着就要上前扶白非墨下来。 白非墨马鞭一挥,朝他狠狠打了一下,那人躲开了。白非墨手却握紧了缰绳,调转马头,用力一拍,马儿腾飞而起,就冲出了士兵们的范围之内。 白非墨只听到后面一声,“快,追!”就知道事情果然不太好,“大家各自分开,保命要紧,老地方见。”说完白非墨便不顾一切骑着马儿离开了王城脚下。 行至半路,果然看见玉树驾马而来,冲她道,“不好了,事情有变,我的联络人全都死了。” 白非墨点点头,道,“我看出来了,云南王府有问题!”她马鞭子一挥,马儿跑的更快了,“先离开这里!” 第二百零一章 夺城 “情况如何?” “世子……”陆丰感觉称呼他,或者更准确地来说,称呼她为世子还是很奇怪的,但是他定了定心神,表示道,“老大已经为我们打头阵了,不出意外,今早黎明前就该回消息了……” 闻言白非墨从沙盘里抬起头来,见是他,露出一个笑,“好,我知道了。”她向陆丰走过来,“辛苦你了,接下来还要让你再跑一趟,给玉树带路,带他熟悉一下偏门进王城的路线。” 陆丰点点头,只听白非墨笑道,“如果你不习惯的话,三哥,不必叫我世子的,依旧喊我老七就好。”她转身指着正在将地图卷轴卷起来的玉树和风流,“他们平常都是直接喊我七哥的。” 因为这一声三哥,又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以前时候,大哥总说老七不简单,那时候他也不过以为是个漂亮女娃子女扮男装找乐趣而已,谁知道身份更大,居然是王世子!谁能想得到他居然能跟王世子称兄道弟的……说出来都没人信的。 玉树向陆丰走过来,道,“世子这次就多仰仗各位了……” 只见白非墨对玉树笑道,“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她摇摇头嘀咕道,“最活泼的那个怎么刚好不在……” 平常最爱跟着珠珠叫白非墨七哥的是临风,然而他已经被白非墨留在安南身边查探消息了。 陆丰点点头,回应道,“那是自然,没得说的。”他知道白非墨其实并不可怕,说实话,白非墨在人堆里,是个混的不能再混的臭小子了,比他们还混,谁想居然是女娃子,还是王世子。然而知道如此也不能给他带来多少缓和的机会,毕竟这个真实身份着实有点吓人。以前打闹那是他不知道,现在若是打闹,那就是他不知分寸了。 “你跟着他去,我也放心,我们三哥认路的脑子一等一……”白非墨这样对玉树道,只见她忽然笑起来,“以前我跟着他跑,躲过了一天一夜另一帮小兔崽子的追踪,整整四十三人哦……” 陆丰想起以前的事也笑起来,“行,我先带路去,回来再和世子把酒言欢,笑谈往事……”然而他话一说出口,自己都笑了,“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文绉绉的了……”他抱一抱拳,就和玉树出去了。 白非墨坐在椅子上,长呼一口气,倜傥连忙端上热茶,道,“世子一天没睡了,暖暖身体罢……” 白非墨摆手摇摇头,“睡不着。不喝了,再喝我就要爆了。”眼下的情况她是绝对睡不着的。 那天要进王城的时候,那个城门的驻守长官是个生人,列队欢迎白非墨进城的时候,就有点奇怪了。不仅一副欢呼的模样,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白非墨回来了。 然而白非墨非常确定的事情是,上京的旨意早就抵达云南了。白非墨作为一个中央在逃要犯,根据她以往的表现,云南王府肯接纳她,白非墨都觉得自己这辈子上高香了。偷偷摸摸给她开门得了,让她赶紧跟老头子商量下咋办也正常,居然还轰轰烈烈欢迎,这不明摆着有鬼么?这不是把云南王府往火坑里推么? 白非墨不知道这是谁的旨意,但知道这一定不是老头子的旨意。她老人家也不能那么混啊,真以为自己劳苦功高呐?白非墨有这个脸皮说的确,老头子的确是劳苦功高,但是老头子可不敢做这种事情啊。 事后验证,白非墨的直觉果然是对的。玉树查探到的消息是,老头子近日身体不爽,目前三夫人单方面管制家里。 已经历经过一次“王身体不爽,狐媚掌权”的白非墨表示,她真的很担心老头子的安危。 虽然老头子精明得很,若是在听到白非墨出事的消息以后,万一被三夫人趁虚而入的话,老头子怕也是对付不了她啊。 果然还没等到第二天,白非墨就收到了消息,一张来自云南王府的全城搜捕绞杀令。挨家挨户搜查,捉拿反贼白非墨。 同样的,就像列队欢迎白非墨不是老王爷的指令一样,下搜捕绞杀令也不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白非墨再搞不明白这是三夫人的把戏,那她就真的就是傻逼了。 反正三夫人一直看她不爽很久了,一直想要生个儿子取而代之,她也一直都知道。她一向都活得好好地气死她。这次终于让她得到机会了,白非墨现在可是朝廷的要犯,若不趁机除掉不是错失良机! “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老头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按理说,三夫人这么大动作,老头子不可能不知道。除非……” 除非重病在床。这是白非墨最害怕的事情。宫中那时不也是一模一样么?可是她自认没有昭阳明月那样的心计和谋略。稍有不慎,三夫人的奸计就会得逞。 “父亲和二叔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倜傥摇摇头,“线人一直联系不上……” 白非墨无奈道,“就是这样才让人害怕啊。” 白非墨全部的部署人员只有她的五个影卫和带去上京最后全军覆没的小两千精兵,随着玉树等人的联络与查探,目前的线人到王城内线索全部中断。 而白非墨派去联络他父亲和二叔的线人也渐渐石沉大海…… 她本可以等,亲自去前线联络父亲,但是那样子未必就不是中了三夫人的奸计。一来去前线没有特殊旨意她是不能去的,况且她又是这样的身份。二来她也不放心老头子的安危,一旦这边失手,就算联络上父亲,那几乎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要不是七小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谁能想得到,白非墨平常游玩耍乐而结交的一群拜把子兄弟,到最后却给予了她最大的支持。 最先看到她狼狈到达他们经常聚集的地方,还带着其余几个陌生人,六个兄弟都知道若非紧急情况,白非墨断然不至于如此。也正因如此,当白非墨自爆身份讲明来意的时候,他们六个虽然吃惊但也没有废一句话,就表示要帮忙,丝毫不惧怕这件事若是失败了,将会带来什么可怖的后果。更别说过程中的千辛万难了。 “这时候,你还跟我客气,当初咱们结交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第一百零二章 夺城(二) “大哥!”白非墨腾的一下子站起来。 来人不过十六岁,却有着与少年不符的少见的的沉稳。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是这个七小义领袖的关键原因。 “当初我们说好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现在有“福”了,难的要一起收拾敌人,我们怎么不同上呢。” 玩笑归玩笑,樊节继续道,“已经突破了,只等我们七小义率军攻入王城了,杀他个措手不及了!” 白非墨一听,精神大为一震,“干得好!不愧是大哥!” 白非墨手里根本就没有多少重兵,有的不过是玉树他们一直以来培养的线人们。此次想要反围剿,但是奈何王城势力实在太大,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攻入王城。 白非墨知道这些兵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行谁的命令,因此只要能突破进王城,见到燕将军,她就有机会拿到一部分兵权,和王府兵对抗。 “实不相瞒,云南王兵权一分为二,一分在父亲和二叔手里,为云南乃至天朝镇守前线主要兵力;一分在老头子手里,这一分又分为三份,燕将军一份,守卫云南日常防护,也就是王城,一分在王府,另外一份就是整个云南王府的大部分影卫以及线人,这部分由于特殊作用,几乎可以算做忽略不计……” “只要突破口子,吸引火力,让三哥和玉树可以趁虚而入进入王城,找到燕子就好。”这也是七小义等人的任务,既然樊节回复适中,看起来事情的确很顺利,“燕将军这边,应该是受到蒙蔽,我们这边兵力也不够,等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不要正面刚,能不出手绝不出手。等到燕子和燕将军反应过来,我们再一起围攻云南王府……” “明白。”樊节道,“老七不愧是我们七小义里面最灵的那一个。”樊节看着她笑了,白非墨报了抱拳,樊节便下去了。 他们现在已经把王城打开了一个缺口,不出意外玉树很快就会跟燕子汇合。而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燕将军反应过来,放他们入王城。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白非墨终于等到了王城的放行。 拿着小虎符传达命令的却不是燕将军,而是燕子。 “咋回事?燕将军呢?!”看见只有燕子一人前来,白非墨感到十分疑惑。 “别提了,我爹一早就进府里去了,估计也被府里那个狐狸精给抓住了,我实在等不及了,就先斩后奏把他的虎符给偷过来了……”燕胤承道,“别慌,我们做的这都是正经事……” 时隔半年没见,白非墨没想到再见燕胤承居然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如此也好,一起去府里吧。” 然而令白非墨没有想到的是,三夫人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一般地,在门前等着了。她一副料中的样子,“果然贱命硬的很,这样都不死。还好我有如神助。” “你把我爷爷怎么样了?” “我哪里敢把他怎么样!”三夫人笑道,“你这样说的,好像是我做的一样。你爷爷那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把老骨头摔碎了,与我何干……”三夫人狂笑起来,止不住的得意。 “燕将军说的没错,的确是应该在这里守着的。” 更令白非墨没想到的是,除了三夫人,带着重兵守在王府外的人居然就是燕将军!难怪他不在,原来是留有后手,在这里防守来了。 “你看你这吃惊的小脸儿,真的是非常好笑呢……”三夫人依旧是款款而来,她看了一眼燕将军,“怎么,不认识这位么?他就是你忠心耿耿的燕将军啊。” 然而燕胤承已经哭出声,“为什么!爹!您这是做什么!” 燕将军面无表情,只是看了一眼白非墨,缓缓道,“你们还不快束手就擒——” 白非墨气到脑壳生烟,“燕将军!您是我爷爷最信任的部下!你居然——”她说不下去了,燕将军居然投靠了三夫人,还为虎作伥!这件事真的十分令她吃惊。 “不用你说……”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三夫人道,“朝廷要犯,既定的反贼,与她啰嗦什么!还不快给我拿下!” “我为有你这样的父亲而感到丢脸!”燕胤承大怒一声,率先攻过去。 “也好,看看你有什么能耐……”燕将军不怒反笑,提剑而上,和燕胤承拼命了起来。 “擒贼先擒王,三狐狸这只三脚猫留给我!”白非墨大喊一声,直奔三夫人而去,然而三夫人花容失色般,拉过身边一个护卫,抵挡在白非墨面前,自己却转身避开了。 白非墨剑锋一转,看她已经让开位置了。回头对玉树道,“把她给我活捉起来……”自己转身去了屋里。 “不好!”三夫人大叫一声,“燕将军,她要去老王爷那里!” 然而她话音未落,玉树利索地把保护三夫人的影卫都给打伤了,迅速地把三夫人抓起来了。 那边燕将军得了消息,转身像白非墨攻去,然而燕胤承更快地赶上,扭身一剑就是在燕将军的胳膊上,一步一步拼了力气,到底所有武功都是燕将军教的,他的攻势虽然凌厉,但是都一一被化解了。 玉树风流,倜傥和躺赢再加上燕胤承五人一起围攻燕将军,最终将他折服。 而这边白非墨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提着剑走进了老头子的卧房,她不太确定卧房里还会不会出现杀手。 果然就在帷幔背后,白非墨看见一人的身影。只见他拿着一根长棍,伫立在帷幔背后,杀气弥漫。 “爷爷?!” 一听到这一声喊,只见那人一回头,倒是笑眯眯地道,“哎呀,这把骨头果然老咯,连你进来的时候都没害怕嘞!” 话虽这样说,他却抡起长棍在空中比划了一会,还是道,“不行不行,人还是得服老……” “老头子!你咋回事!”白非墨终于忍不住道,“不是说你重病了么?不是说你摔坏骨头瘫痪在床了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看看这个老头子,身体硬朗的很,还能耍长棍,她不信他哪里有问题! 第一百零三章 爷爷的选择(一) 看着老王爷这个样子,白非墨再傻也看明白了一点,原来竟是假的么。 “呵呵……”白淇山丢开了长棍,说道,“坐吧……” “您没事?”白非墨嘴巴一撅,“为什么要编这种谎言……下的我还以为您真出问题了呢……” “怎么就不多留个心眼……”白淇山看她一眼,得意地道,“我若不如此,怎么能骗得过三夫人呢?又怎么能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呢?” 白非墨应了一声是,又问,“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 “燕将军是假意投诚的……”白淇山直接道,“三夫人策反的理由是,你现在已经是戴罪之身,再回云南也不过是给白家惹麻烦,我病重,不能再用这种借口把我老人家给吓着了……”他冷笑了一声,“这样的说服理由,燕将军说他信了,她还真信了……”说到这里他摇头,一边好笑地说着。 那完了,燕胤承今晚回去要完蛋了。白非墨这么想着,他还想大义灭亲来着呢。这下晚上回去知道真相,还不让亲给灭了啊? “那父亲那边……” “哦,那是我派人阻挠的……”白淇山顽皮地眨眨眼,“这点小事,总不能还叫他知道了……” 难怪白非墨派人去的那边最后都杳无音信。原来是让老头子给拦下来了啊。 “三夫人就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命。如果换做是我,我未必不会这样做。” 其实有时候想想,三夫人也真是可怜,她这辈子无论如何是做不到正妻的地位了。她生的孩子永远也只能是小妾所出的庶子女。衣食住行倒是不愁,但是任何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人来说,想要再进一步那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如果拼一把,反而可以博得一个未来,何乐而不为呢? “你不生气?还为她叫屈?”老头子看着她,道,“这个可是要置你于死地的人。” “我不生气。”白非墨道,“一个蝼蚁,还不值得我生气。”她虽然明白三夫人的初衷,但是她没有那个义务去原谅她。至于任何情绪化的看法,她还真没有。 唯一气到想要杀了她的时候,是因为听到了老头子生病的消息,那时她还以为是三夫人陷害的。所以一气之下想要将她碎尸万段。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分明就在老头子的掌握之中嘛。 听到白非墨的话,白淇山并不意外,只是点点头。 “那么爷爷要如何处置她?” “我?”白淇山摇摇头,“这事情交给你,爷爷看你这次处理这件事也是井井有条的样子。”白淇山笑了,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这次三夫人的动作的确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早在她派人伏击白非墨的时候,白淇山就切实掌握了三夫人的动静。 那时白非墨被天朝通缉,各种缘由他还不甚了解,但无论如何是自家血脉,还是要护着回来,盘问清楚再做打算的。 谁知道会让三夫人这个有心人钻了空子,美名其曰捉拿反贼,光明正大,虽然包藏私心,但是他也没法说不是。只得再做一步看打算。 那时候白非墨许久未归,白淇山知道大约是出事了,派出了影卫四处查探,还好找到了有惊无险,只在暗中保护着。 接着自己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跌伤了,称病不出了好些天,果然把三夫人逼得原形毕露,蠢蠢欲动起来了。趁病夺权,还企图对白非墨赶尽杀绝。 好在白非墨真的没有让他失望,都不要他出手,就把这件事处理好了。手底下没有兵,硬是凑出了一批人才,浑水摸鱼策反了燕胤承,懂得叫自己人不和王城军起冲突,为最后的围府之战保留了军力。 虽然是他吩咐燕将军要看着点,刀剑无眼。但是能做到这份上,还是令人挺欣慰的。 “还有另外一件事比较急。”白淇山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了。 “宫里那事?” “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白非墨摇摇头,“我不能算作是无辜的,但是也绝对没有如此罪大恶极……需要全天下追捕的地步。” “难道爷爷是真的打算把我交出去,换云南一个安定么?” 她看了一眼老头子,偷觑他是否的确有这想法。果然老头子的脸不太好看的样子,只那一瞬,白非墨也捕捉到了。 那是一个极为痛心和震惊的神情。 “果然爷爷有这个想法么……?” 如果是这样,白非墨真的无话可说。她连日以来,想要回到云南几乎就是一个笑话。无论在宫里处境如何艰难,在宫外如何被追杀,白非墨唯一想的就是赶紧回到云南去,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去。回到云南,回到爷爷身边,这曾是她一度的信念支撑。因为她知道在爷爷身边她是安全的。 可是现如今,如果爷爷说,“你我不得不将你交给朝廷,否则就是包庇反贼等同造反……”只要就知道她必输无疑,因为毫无胜算。 “我想听听你自己的看法。”白淇山道,“我想听听你自己的看法。”他几乎又是重复了一遍。 白非墨这才反应过来。这意思就是说,他知道白非墨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对她表现出了很强的倾听意愿。 “爷爷,现在皇帝想拿我当借口,逼迫云南王府就范呢。换句话说,说句不好听的,皇帝现在是准备拿云南祭旗呢。他想收拾西北军,倒先把我西南干掉了,能吃的就吃,吃不了的依旧废物利用,都送到西北和西北军碰撞。真是这样的话,我云南王府危矣。” “那你想怎么样?有何良策?” 白非墨看着老头子的眼睛确定道,“西北是一定要收拾的,但是咱们是一点亏也不能吃的。” “嗯哼,很好。”老头子笑道,“你说的很好,然而这件事却是难办啊……” 听他如此说,白非墨眼睛一亮,问道,“这么说?您是答应了?您准备站我这边了么?”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啊……”老头子一笑,露出极为无奈的表情。 第一百零四章 爷爷的选择(二) 对于老王爷能够听她的意见这件事,白非墨真的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她爷爷那是谁啊?那是纯粹的保皇党啊!你叫他死他不会苟活的那种人啊! “爷爷,你说的是真的吗?”白非墨至今都还没晃过神来,别是骗她的吧? “嗯嗯。”白淇山点点头,“没有假。” “拒绝削藩哦,如果皇帝还是要我们去送死,爷爷你也不能答应出兵。更甚者,皇帝若是因此出兵云南,云南也要有与之血战以卫家国的决心,这些爷爷都曾想过么?” “不曾……”白淇山摇摇头,“看来我还是难以承受这样的后果啊……” 白非墨暗道一声,不好,糟糕,老头子要反悔了这是!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退让,“这次宫中事变虽不是由我引起,但令云南陷入危机,确实是我给了皇帝这个契机。若是爷爷已经有决断了,我这就离开云南,来日即便被抓到了,既不连累云南,也不会让爷爷看着难受。” 白淇山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白非墨跪下来,再次端端正正给白淇山磕了一个头,“爷爷大恩,小子只能来世再报了……”说完她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哪里有那么容易?哎呀……”只听老王爷轻轻叹一口气,“你就是性子太急了……听风就是雨……今后可别这么着了,听风就是雨。你能走得了?三夫人的事情还没处置呢,怎么就那么猴急……”他看着白非墨,缓缓道,“你这样怎么叫人放心呢……” “爷爷……” 老头子站起来,道,“你跟我来。” 接着他头也不会地走在最前面,白非墨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来到的地方是云南王祠堂。这地方她从小就不喜欢,因为以前做错事常常被罚在这里跪下。今天过来还是一阵头皮发麻,更是因为祠堂左右分立着一黑一白两排蒙面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没想到老头子倒是若无其事,先是给各位牌位上的祖宗们烧了一支香,最后才缓缓道,“白家各位列祖列宗在上,第八代家主白淇山,现将白家家主之位传给第十代子孙白非墨,从即刻起,这是你们的新的家主。” 白非墨还没搞清楚状况,只听两排人跪下的声音,白非墨回过头这才发现祠堂上下居然跪满了黑衣人,白衣人。他们全都低着头,跪拜她这个新家主。 白非墨回头一看,只见老头子也跪在他面前。 “爷爷!”白非墨心里一惊,就要将他扶起来,只听他摇摇头,声音却洪亮而郑重,“请家主接受传授仪式……” 白非墨连忙跪下,无论如何叫老头子跪在她面前,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白非墨看见又有三个白衣人来到她面前, 一人手持托盘,上面有一碟颜料,一碗清水,一支笔,一块白布。 怎么是要画画么? 只见第二个白衣人拿起笔,在那一碟红色颜料里蘸了一下,左手托住了白非墨的左手,大拇指很快找到了白非墨的左手虎口,轻轻一按,第一笔下去白非墨已经嗷出声。 就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白非墨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发现那白衣人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她居然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白淇山连忙帮忙抱住她白非墨的左手臂,虽然心疼,却无可奈何,对她摇了摇头。 第二下也是突如其来的,白非墨这才发现,那不是一支普通的笔,笔尖极为锋利,隐隐有银灰之色,分明是烧红了。蘸了一下红色的墨水,又迅速地吸了,再画这白非墨虎口的时候,却又随着笔尖迅速地铺展开来。 时间过去半个时辰,随着最后一笔,只见白衣人及时收手,让开了。第三位人迅速拿白布在装着清水的碗里迅速地吸水,包住了白非墨的虎口。白非墨痛得龇牙咧嘴,这不是清水,这是盐水吧。 那人将布拿开,只见白非墨的左手虎口上,一朵红色滇山茶栩栩如生。 滇山茶,云南名花,也是白家的家花。白非墨松了口气,半个时辰能在人体上画出一朵美丽的滇山茶,看起来也是值得的。 正当她以为结束的时候,又是三个黑衣人上来了。同样也是一人托着托盘,上面有一碗黑色颜料,一支针笔,一些绷带。 流程是一样的,白非墨只得忍着。正当她以为又是画了一朵滇山茶的时候,那黑衣人笔锋一转,就是一条黑色的眼镜蛇,从滇山茶下蜿蜒而出,接着缓慢盘旋在左手大拇指上。滇山茶与眼镜王蛇象征着白家一白一黑两个帮派团结一致,紧密无间。 图画完以后,却没有接着用白布一抹,而是用绷带将整只手包了起来。 “礼成。” 只见这三个黑衣人和刚才那三个白衣人,全都半跪在地上,“参见家主!”接着又是一声声整齐的呼喊声,“参见家主!吾等誓死保卫家主!” 白非墨被这个场景给搞蒙了,她从来都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同时向她宣誓效忠。 “从今以后我就是白家家主了。” 关于退位让贤这件事,白非墨觉得自己白家家主实在是太早。 可是白淇山却有着非现在传位不可的理由。那就是削藩这件事,他出面到底是不好。 “一旦我把王位传给了你,你就不会掣肘,事情也会好办许多。此次我不必陷入两难境地,也不必亲自杀戮那些自己曾经的战友们……”他说完顿了一下,“最重要的是,我得帮我的孙女干一番大事业啊……” “您不必……”白非墨心里难受的很,她知道爷爷对她很好。但是她没想到爷爷会替她想的这么周到。 他把家主之位传给她,无非就是怕皇帝的旨意到时过来,他会忍不住大义灭亲罢了。交出兵权,他就算多在意,他也无法做什么了。 能为万一发生的事情作筹谋,他可算是真的很疼爱白非墨了。 “云南王因此而身故,世子白非墨传袭王位……这不是很好的借口么?到时候我在乡下闲钓野炊的,哪里管这破档子事!” 老头子的意思白非墨很明白。他如今在外“重病在身”,恰好“身故”,那么白非墨继承王位,要不要组织云南军反抗皇帝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吗?没有,到时候无人再可以苛责白淇山了,因为那是白非墨干的,与他无关。 第二百零五章 处置三夫人 “给。”白淇山从自己怀里拿出来了一把钥匙,递给白非墨。 “这是什么?传家信物?”白非墨接过来了,忽然笑道,“万一丢了或者是被别人拿走了……” “别担心,这不是传家信物……”白淇山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虎口,“这才是。”那里一朵滇山茶与眼镜王蛇的图案栩栩如生。 只听他道,“这个一旦纹上,这辈子就抹不掉了。” 白非墨看着自己手上包扎的模样,原来竟是靠这个么? “这个只是我想留给你的。”他把钥匙放在白非墨面前,“你总有一天会发现的,那是我想要给你看的东西。你丢了也没关系,看不到的话只能说是没有缘分的了。” 白非墨连忙好好收起来,一边道,“爷爷给的,总归是好东西。” 这马屁拍的,白淇山果然笑起来。 “说起来,我是咱们白家唯一一个退位让贤的人。”他骄傲地对白非墨说道,“我都没后悔过。我走到现在,氏族敬重,军中爱戴,皇家蒙荫,没什么不知足的……就是你呀,这将来的担子可重。”他看了许久白非墨,忽然叹了一口气,“也没见找个人来帮帮你。” 白非墨还以为他要把话题转到成亲的事情,没想到出乎意料地他倒是停住了,换了话说,“也罢,不急。” “三夫人这么一闹,宫中那边只怕也很快知道了。还是这事此事先安然度过再说罢。”接着他又和白非墨探讨了一下削藩之事的应对之策。 老头子倒是细心得很,给予了白非墨从心理战术到军事策略的全方位讲解,力图为白非墨反削藩之事竭尽全力出谋划策,扫平障碍。 “爷爷你再说下去,宫中只怕知道是你所为了……”想想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怎么可能计划如此全面老道,背后肯定有高人相助。 “那又如何?”白淇山朗声一笑,“彼时他又能如何找我算账呢?!” 白非墨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爷爷耍赖皮起来,谁能比得过他? 老人家抒情起来,白非墨都遭不住。因着明日就是商定好的,承袭王位的事情,所以按照计划,从明天开始,老王爷不得不避走他乡,过隐居生活。这一天下午,他老人家的话格外的多,简直是要把八辈子的话都讲完。 “感情一事,切莫过多深入,重情重义是好事,可要记得,多情却惹烦恼丝……” “爷爷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白非墨听他如此说,还以为他是要探听消息的。但是看他不明就里的模样,应该不知道昭阳的事情吧。毕竟没有她的指令,玉树他们可不会随便向老王爷透漏这件事的。 “只是告诫而已……”白淇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拜手道,“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闹腾去罢……” “你记着,万事不要慌张,遇事皆可商量……玉树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影卫,才智不差的,实在无法,白家黑白舍的人也可出谋划策……” “嗯……” “还有将来识人一定要清,万万查清楚底细。心里有底是最好的,千万别叫人钻了空子……” 白非墨终于忍不住道,“知道了知道了!将来若是有事,我让燕将军报与您老人家听……怎么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说什么呢!现在可不就是生离死别么!明天我就见不到你了……” 白非墨点点头,“行行行……我得去处理三夫人的事情了……”她赶紧找了一个借口开溜,看老头子这势头,得说多少下去啊…… 虽是借口,但也不全是。白非墨连忙着手处理了三夫人企图谋害她的事情。 “证据确凿,虽然在云来客栈的杀手已经全军覆没,但是本家的影卫有切实掌握三夫人花钱买命的全部消息,包括书信往来,金钱交易记录,还有各种人证表明在老王爷受伤之际那些愚蠢至极的行为……”云来客栈指的是上次在上京通往云南方向关口附近的客栈,哪里本来是白家用来接应白非墨的。 玉树询问道,“世子等下要去审讯三夫人,需要用到这些证据么?” 白非墨摇摇头,“不需要,你将这些证据拿去给父亲看。要让她心服口服,不是我……” 虽然这件事证据确凿,依照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她如今的身份,想要处置一个三夫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她还是觉得有必要通知一下她的父亲。毕竟是和他生养过孩子的女人,随随便便就处置了,总归是不太好。 是燕将军带着白非墨去看三夫人的。 三夫人不过是禁足在自己院子里,不让女儿们进来看她而已。来到三夫人的院子里的时候,她正在别院里悠哉地喝茶,处境如同往常一样,哪里是什么犯了罪的人呢? “三夫人好雅兴,这时候还喝茶……”白非墨冷笑一声,“可怜鸣嘤妹妹,还未周岁从此便要离了母亲……” 她的脸色终于不善起来,只是道,“你别含血喷人,我做错了什么,你便要如此污蔑我,你早日放了我要紧,没的被别人戳脊梁骨,说你苛待长辈。” “三夫人真是牙尖嘴利,这时候还死不承认。燕将军都与我说了,你是如何挑唆我们,又是如何企图谋权篡位的。”白非墨看了一眼燕将军,后者微微躬身,却并未多言。 “果然……”三夫人看了一眼燕将军,露出了一副我料想如此的表情。当初轻信他是她最大的错误。 “这我可就不懂了,燕将军下套套我呢,我也是受害者,怎么把脏水全往我身上泼呢?”三夫人冷笑一声,“你须知我做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有理有据的。” 三夫人站起来,一一细数道,“王爷病重,府里全都乱了套了,我也是赶鸭子上架似的,替府里张罗着一切;至于派人对付你么,谁不知道你是朝廷钦犯,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府里找着想……” “说的可真好。”白非墨冷笑道,“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女人,若不是大家都有一双不瞎的眼睛,只怕都要信了。” “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你是头一个。我很佩服你。”白非墨由衷地道,“但绝不是最后一个。小子不才,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第二百零六章 父亲 “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夫人终于慌了,美丽的脸庞闪现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白非墨温柔地道,“夫人做尽了坏事,却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过是觉得没有切实证据不能耐你何罢了。这种痛苦若是落在了别人手里还真是会气死人啊……” 白非墨坐下来,拿过她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偏偏叫你撞我手里了……” 白非墨嫣然一笑。三夫人看着这张明丽的脸庞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一瞬间晃了心神,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阵慌张,毕竟她面前坐着的可是云南最难缠的小鬼头啊。 果然只听白非墨道,“本来我想说没有证据就造一个出来,谁知道玉树说这样不好……” 听到前半句话,她简直是要吓死了,心都揪起来了。但是听到后半句,她的心又平和下来了。 “后来我想通了,没有证据也就罢了,照样能让你死啊……” 三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看着白非墨,只见她笑着,看起来最是温和的笑容,却是一只笑面虎。许是经常跟着老王爷久了,她其实不像白守礼,她更像老王爷,那副笑起来却淬着毒的样子,真的一模一样。 “我听说父亲年底回过一次家了……”白非墨适时地在她的心上再插一刀,“下一次主动回家只怕是要下一年年底了。倒时候夫人坟头都该长草了不是么?” “你不可以这样做!”三夫人气的发抖,“你居然敢做这种事。你怎么敢……” 她指着白非墨,颤抖着,“王爷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不会!” “我为什么不能。”白非墨看着三夫人一脸平静,“看来三夫人真是天真啊,还以为我是什么好人是吗?还以为我不乐意使这种下作的手段么?”白非墨摇摇头“,你错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然说的不是很贴切,但是在理,其他的都该是本末倒置。” “你简直疯了。”三夫人如此道,她忽然大叫道,“我要见大人!我要见大人!” “父亲这次……”白非墨刚想提醒她回不来了,没想到在门口听到了甲胄相撞的声音,她连忙转身,没想到,来的居然真的是她的父亲,白守礼。 她原本应该在边关戍边保卫家国的父亲,这时候突然回来了。他就这样连甲胄都没有换,满脸的胡茬子,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第一时间来到了三夫人的别院里。 白非墨感到十分的心寒。她知道很大一部分是她递过去的关于三夫人的罪状证据起了作用。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在父亲的心里占据了这么大的位置,不惜违抗军令,回到云南。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三夫人。 似乎是知道了写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三夫人一改刚才的六神无主,连忙投入了白守礼的怀抱,哭泣着求救,“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大人,妾身真的好无辜啊……” 白非墨眯了眯眼,不知道她刚才那些话,他听了多少。该不会只听了她那一部分说不择手段要把三夫人搞死的话吧?如果真是这样就遭了,只怕那些证据他也会认为是假的了。 这件事他要是想参一脚,为三夫人求情或者洗白,白非墨都无法接受与原谅。 白非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三夫人投入父亲的怀抱哭的梨花带雨。白非墨忽然想到,父亲虽然说娶了母亲,但是还是再娶了。从她记忆力,她就知道三夫人都多么厉害,白非墨不想在家待着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就是三夫人。 仗着父亲的宠爱,家里二房叔叔婶婶又常年不着家,三夫人俨然在白家以一个女主人的身份自居着。虽然没有生儿子但是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恨不得把白家所有的事情都恨不得参一脚。 “父亲,三夫人的事情证据确凿。您如果想要包庇她的话……”白非墨露出了难堪的表情,“只怕府里会不服。”她这句话俨然是上位者的语气,丝毫不给父亲颜面。 看着白守礼震惊的脸,白非墨忽然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如此强势了。 见他没有再说话,白非墨微扬起嘴角,转身就要离去。 “大人!我已经怀了您的孩子!大人……”这一句话无异于天雷滚滚。白非墨只觉得心头一股热血翻滚,回头一看三夫人嘴角得意的笑,再看父亲白守礼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只见三夫人一边却又用最楚楚可怜的样子对白守礼说道,“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但是我的感觉没有错,不幸的话,可以找郎中查验……” 一个多月……那正好是年前回府的事情。时间是对的上的。“小墨……”白守礼看着白非墨,眼神间含有不忍。 父亲那是什么眼神她已经不想多想了。但是光是对三夫人多一分的眼神关怀与怜爱都会让她感到极端的不舒服。就好像再谴责她一样。 至于谴责什么,白非墨不得而知。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白非墨却觉得这比说了还让她难受。 “依旧是软禁在别院里,不得踏出房门一步,直至孩子平安出生为止。到时候再算这一笔账。”白非墨抬起头,沉了声问道,“父亲,这样可好?” 白非墨看见白守礼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小墨……”他嗫嚅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白非墨瞬间莫名的烦躁,父亲没有反对出乎她的意料,虽然她是本来就打算处置三夫人,但是他以为会遭到父亲的反对,毕竟三夫人是他特别宠爱的女人。 他若是但对,白非墨或许还会高兴一点,心安理得一点。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白非墨知道他在迁就她,他无条件支持她的一切。 她本该高兴的,但是不知道哪里有点不对劲。 “大人!您怎么能这样?”三夫人没想到白守礼是这样的回答。她本以为她把她最大的底牌都亮出来了,再加上她的媚术,或许能挽回局势,谁知道他既然不闻不问! “我肚子里怀的可是您的孩子啊!”她不死心地道。 “但你要杀的,也是我的孩子。” 第二百零七章 哭诉 说不动容是假的。其实白守礼对于白非墨的教诲是非常少的。他长年在外戍边,每次一回到家,大多数是和爷爷还有二叔相谈,剩下的时间也都是三夫人这个狐媚子霸占了。至于白非墨也是认生,便很少往他跟前去凑,所以可以说是,父女情分薄。 小时候白非墨还是白守礼带的,调皮的时候也拿藤条抽。那时候还是老头子在外戍边,可是后来老头子老了,于是便退下来,轮到了年轻的儿子们在外戍边,而他老人家在家里带孙女儿们了。 所以白守礼一说到这句话,白非墨真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原来以前还是有过相处岁月的啊。 在下人们把三夫人押下去之后,白守礼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白非墨看他这样,倒说,“父亲回来匆忙,见过爷爷了吗?” 他没回答,但是已经转身。白非墨知道他根本没来得及见爷爷,就跑到这个院子里了。然而白非墨也不戳破他,只是提醒道,“甲胄寒冷,父亲还是先换下吧……” 白守礼回过身,摇摇头,道,“今晚还得走,不麻烦了……” 虽说贵族之家,有甲胄不进屋不上殿的说法,但是白家武将世家,这些繁文缛节倒是不多。倒是甲胄笨重寒冷,不便行走,能不穿还是不穿,这就是白非墨建议他换的原因。 而白守礼不换,显然是嫌麻烦。他这一次来,急匆匆,等下见过老王爷又要走,所以不换。 白非墨看着他步履匆匆,恨不得立马离开这地方,忽然忍不住出声道,“父亲是不想见我么?还是还在生我的气?” 她虽然神经大条,但对于这种事却敏感得很。父亲此次回来,两人相处只感觉越发尴尬。她能感觉得到,他看见她并没有那种喜悦,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几乎是刻意回避了眼神交流,看向她时,只要她一回望,马上就会转移开,虽然做的不动声色,但是做的多了,还是很容易发现的。接着又是恨不得离开,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仿佛都是罪过一样。 她向来不是什么爱藏事的人,她能感觉得到他刻意的疏离,她不愿意就这样将这件事当做没发生一样掩埋过去,那造成的隔阂,她会受不了。有刺,一定要拔掉。 “难道是因为三夫人?难道父亲觉得三夫人没错事么?亦或觉得这样的处罚不好?可是您明明就说好,那到底又是为什么……” “小墨。”白守礼忽然快步走过来,白非墨听见他的甲胄碰撞得叮当作响。她看见他走过来,那盔甲之下的脸俊美而瘦削,眉头紧锁,“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仿佛不知所措似的,眼神飘忽,继而伸出一手捂住了他自己的脸。白非墨只看见指节之下,因紧皱眉头而微浅的眼尾纹。 “是我不好,一定是我对你关心不够……”他仿佛颓废了一般,长长叹息一声,“近年军务繁忙,无暇顾及你……” 白非墨摇摇头,阻止了他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了。她只是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甲胄寒冷。 “没事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我都理解。” 然而真的能理解么? 直到半夜,白非墨还是无法理解。父亲那眼神……到底是为什么?就在她在这边辗转反侧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人进到她的屋子里了。 是父亲。 “我知道你是个敏感细腻的孩子,我料想到你可能今晚会睡不着。”白守礼隐在黑色中,白非墨看不清他的表情。 “父亲……” 白守礼缓缓向前,白非墨终于看见他的脸,没想到正当盛年,白守礼今晚却有点憔悴,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也不喊我爹,改叫我父亲了……”他笑了一声,道,“过去的时光的确是回不去了……” 白非墨叹了一口气,她不该苛责的。变的是时间,是双方,不单单是他一个人。 “大概是从我成年开始吧……”她苦笑了一声,她伸出了左手,将自己的纹章给她看,“时间真是个了不起的东西,它将小孩变成大人啦……” “你终究是长大了……”他盯着那一个虎口上的纹章盯了很久,最后看着白非墨,缓缓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白非墨走过去,这才闻见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您喝酒了?” 他撇撇嘴,无奈地道,“心里难受,喝点酒缓解一下。” “现在好些了吗?” “没有。”白守礼摇摇头,“十多年没喝这玩意儿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不喜欢喝……”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敢看你,不敢和你交流……我注定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你了……”他猛然间蹲了下来,白非墨看见他抱着头,压抑地哭出声,“你已经长大了……你长得越来越像……每每看到你……”他哽咽地说不下去了,白非墨只听到他呜咽的声音。 “我能怎么办……我今天看到你,我还以为我见到了她……我看着你越来越像她,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阿守,别这样’我仿佛听到她在说……” “我以为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可以忘了……没想到……”他语无伦次地道,“唉,那样的日子……她不听……是我的错……” 她从来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会哭成这个样子,堂堂神威将军,居然会哭成这个样子。虽然说的话没有条理,但是白非墨可以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她的母亲。 她只是像抱个孩子一样抱住他,安抚道,“您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过去的岁月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他不得而知。但是她可以非常清楚地知道,母亲和父亲的故事绝非平常,母亲的死曾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啊…… 她为什么要对他诸多苛责呢?他能给白非墨的全给了。甚至连他最爱的女人都……只是看着她越来越像她,只是每每想到这件事,便痛彻心扉,他恨不得戍边客死他乡,还想回到这片伤心地么? “是我的错,你别难受了,以后就算不想再见我也是使得的……” 第二百零八章 哀 “却又舍不得……” 听他这么一说,白非墨笑了。 白守礼刚抬起头,说,“你笑什么……”突然哇的一声吐出来。 白非墨连忙叫人,一边侍候他,一边收拾。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消停。经过这么一吐,白守礼总算酒醒了。 “喝多少啊,吐成这个样子啊……”白非墨一脸担忧。 “也就两杯……”白守礼回答完,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白非墨的房间。看这一片狼藉,他指不定又醉酒了。 “不能喝就别喝,醉酒误事。” 白守礼看了她一眼,又躲开眼神去,“我没耍酒疯罢?乱说话了没?” 白非墨当然不会告诉他,他将什么该讲的话都讲了。其实白守礼自己和白非墨是一个样子的,心思都很敏感。他能因为这件事把自己给搞醉,可见一斑。 “没说啥,就是哭了好一会儿……”白非墨才不会如实告诉他说了什么。反正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就不会想着再给他平添后悔了。 然而这已经让白守礼足够尴尬了。只见他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地道,“也罢,在孩子面前哭一把,也没什么的。天下间还没有几个父亲这样子的,我算是头一个。” “父亲不是说要回军中吗,现如今已经晚了,山路难行,若是醉酒前可还一去,现在……”白非墨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就算了吧,至少等到黎明再去……” 然而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黎明,白守礼连夜快马加鞭启程了。对于这个父亲的倔脾气,白非墨也无可奈何。她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老头子和她的诈死计划。 她只来得及将自己想反抗的想法托盘而出,又问,“若是父亲,父亲也会支持我么?” 白守礼笑了,难得的儒雅和气,“自然。不过我不是因为父亲才支持你的,而是觉得你做得对。”他说完翻身上马,临行前,白守礼只是告诉她,“你已经是一家之主了,该有自己的决断了。记住,永远都要相信你自己。” 当然,白非墨在心里道。 父亲的肯定给了白非墨莫大的信心。她相信自己能带领云南走向更好的未来,以此来赎罪,毕竟是她将云南带入深渊的。 次日下午,上京果然传来旨意,说云南王府包庇白非墨,罪无可赦,责令立马将白非墨叫出来,否则就是以违抗皇令处置。 白非墨笑了,她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原本她还想着跟爷爷说,如何应对。可是燕将军带来老王爷“最后的嘱咐”,那就是干他! 于是原本刚回到军营中不到一天的白守礼,第二天就收到了老王爷病逝,白非墨成功继承云南王,并且竖旗和上京对抗的消息。一听到这个消息,白守礼立马联络了弟弟白慎礼,二人在核查事情准确无误的情况下,迅速处理了手中大小军务,再次踏上了回府的路上。 府里这时候已经门禁森严,任何人不得持械进入云南王府。卸了甲胄,换了常服,便连忙进入府内。 白非墨想要拒上京的事情她昨晚已经透漏给他听了,他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关于老王爷病逝这一条消息,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得厉害。 进入大厅,便开始看到一片白。饶是白守礼和白慎礼已经做好准备,但是他们还是被吓了一跳。 “父亲,二叔。”白非墨披麻戴孝,短短一天,似乎已经是瘦的不成样子了,想必是没有好好休息过。“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她几乎有点支撑不住了。虽然说早已和老头子演练过一遍,但是真正实践的时候还是困难重重。比如此时白非墨手里没有强大的重兵,一旦上京派人攻打,他说不定还没有抵抗之力。 但是若是能把父亲二叔拉到自己的阵营里,白非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记得父亲说过会支持孩儿的……”然而白非墨刚开口,想要询问。白守礼似乎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样,抬手制止住了,倒是快速来到了棺椁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记起来她似乎还没有把爷爷诈死的消息告诉给她父亲和二叔。她刚想解释,然而只见白守礼已经打开了棺椁,伸出手,愣了一会儿,“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那是假死的。白非墨在心里默默地说。然而她如今的确找不到一个好的机会向父亲和二叔解释。 旁边燕将军立马上来劝阻道,“大人,还是让老王爷安息罢……”他默默地讲棺材盖推了回去,一边伸手示意白守礼下来,“这边说话……” 白非墨只觉得燕将军演的太好了,像她知道爷爷假死,根本哭不出来。然而燕将军就可以做到眼眶红红,时常皱着眉头的悲痛模样。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很显然白守礼还以为老王爷是真死,所以一时难掩悲痛,抓住了燕将军的衣领,“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节哀顺变。老王爷是跌伤了,身子骨一直不好……”燕将军讲到最后,呼出了一口气道,“郎中们束手无策……”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退了两步下来,已经是冷面如霜。白非墨看到他牙根紧要,恨不得要将别人生啖活剥了一样,一字一句道,“沈——莲——儿——” 沈莲儿是三夫人的名字。白非墨没想到他这么快,一下子就想到了三夫人。按道理说,她这时候本该解释一番,爷爷是假死。但是只要一想到爷爷生病期间,三夫人的确大榄权力,背地里也不知道下多少黑手,连忙跟了过去,道,“父亲!您千万冷静!” 门几乎是被踢开的,力度之大白非墨看了都要瞠目结舌。就连三夫人那时候也吓得心肝肝颤。 “父亲的病,是你动的手脚吗?”白守礼开门见山,但是白非墨可以硬件他压制了自己的声音。 “怎么?真的死了?”三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我还以为是丫鬟们嘴巴乱说话,谁知道竟然是真的啊!” “你这个毒妇!”白守礼嗷叫一声,朝着三夫人冲了过去,白非墨连忙拦腰包住了白守礼,“父亲冷静,她肚子里还有一条人命啊!” 第二百零九章 巧合 “我造的孽啊……”白守礼看着沈莲儿,眼睛里快要淬出火来。 “小墨,这是大人的事情,让我们来解决……”白慎礼拉开了白非墨,向她摇摇头。 看起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严重啊。白非墨,你不该有负罪感的。这是她应得的,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关你的事。 白非墨知道现在不宜插嘴。她只是默默地退了开来,让到一边去。任由着二叔带她背过身去,捂住了她的耳朵,他俯下身来,轻轻道,“小墨把眼睛闭上。” 过了一会儿,白非墨感觉二叔的手已经松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二叔正闭目养神。白非墨不动声色地以二叔为挡板,偷偷转过身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夫人沈莲儿似乎并不惧怕,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她的补汤,接着将碗在桌子上重重一放,脸上却浮现了笑意。 “大人如今对我真是厌烦,什么话都不听妾身讲,就往脏水往我身上泼……” “你做的什么,你自己清楚……”白守礼看着她,露出了沉痛的表情,“我对你很失望……” 三夫人似乎是被气噎着了,闪了闪泪光道,“我倒是看出来了,合着您今天过来就为这说这句话……”她冷笑着道,“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大人这话说的,就好像都是我的错一般……” “果真是我的错了……”只见三夫人负气地说道,“十几年前我就不该救你,让你一人死在战场上也就算了!到头来救了个什么人,如今竟断送了我的一生!” “你倒真不该救我……”他痛苦地看着她,嘴角微动,“否则,我也……我也不必因此娶你过门……也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三夫人站起来,挺直了身板,看着白守礼,已是泪水纵横,“我嫁入白家这些年,大人可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府里每一个孩子,我哪个是不尽心照顾的?”她忽然把脸转过来,指着白非墨道,“都是大人的孩子,谁又比谁高贵,若不是偏心,这么个顽劣种子,也配做白家世子?凭什么?” 忽然被点到名的白非墨只是愣怔了一下,然而并不惧怕。这个中缘由曲里拐弯,只是单单把锅甩给白非墨,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单是父亲是怎么认识三夫人又是怎么娶她过门的,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种曲折。 然而三夫人沈莲儿并不退让,步步紧逼,“不就是因为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愧疚有多深,你对我就愧疚有多深!这么些年你让我的真心往哪搁?可你也别忘了,你与我欢好恩爱的时候,她都不知被你忘记到哪里去了!”她冷笑着,看着白守礼,一点一点扯他的伤疤。 “你不要逼我打女人……”听到这话,白守礼已经牙根紧要,青筋爆出,看着沈莲儿。 “大人当然是好男儿,向来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然而大人敢扪心自问,这么些年,大人对我的心如何?大人可曾真心爱过我?”她看着白守礼,眼神痛苦,“答案如何,大人都知道。这些可是比拳脚都要伤人呐。” 白守礼一时无话回答。 原来在三夫人的眼里,白守礼甚至没有喜欢过她,这些年的情意终究是错付了。他虽然娶了三夫人,但是对待她却不像是一个妻子。甚至连孩子,她所生的都得不到白守礼的重视。 白非墨觉得自己甚是尴尬。早知道刚才就不跟过来了。她甚至有点后悔,早在二叔叫她别多管闲事的时候,她就该退出去了。白非墨连忙悄无声息地移开步伐。 “你站住。”三夫人眼疾手快地叫住了白非墨。然而白守礼抢先一步挡在了白非墨的身前,“你冷静。”就连二叔也拉着白非墨向后退,免得被波及。 白非墨还没搞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忽然就听见三夫人像是崩溃了一样,“你以为……你以为我想对她做什么?” 白守礼将白非墨护在身后,没说一句话。刚才的确是他多想了,但是现在她情绪确实不稳定,一想到她的身手,若是误伤到白非墨也是极为危险的。 “你……”三夫人忽然笑了,“我早该明白的……”她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是我多想了……”她忽然深吸一口气,坐回位子上了。 “你……”白守礼看着她惊疑不定,然而白非墨忽然听见一声长哨。 白非墨刚一挑眉,望向二叔和父亲。只见二叔脸色一变,难得出声道,“哥,来了!” 白守礼回头看着三夫人,最后压低声音道,“果然是你……”然而不等她回答,他忽然大喝一声,“四方!” 瞬间四个影卫出来,白守礼指着三夫人道,“看好她,一步不让她出去这个房门半步!” “是!” 白非墨很想问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二叔已经眼疾手快地拉着她,道,“抱紧我!我们快走……” 白非墨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快速地抱紧了二叔的腰。只一晃眼,几个飞步之间,已然到了王府门口。 外面杀声四起,白非墨只看见白家的军队正在和不知道哪里来的两路人马混战。 “将军!大约有两万鬼方骑兵向王城进攻……”有一个小将连忙奔跑至白守礼身旁,大声禀报道,“大约还有一刻钟到达王城下!” 两万鬼方骑兵一刻钟……这短短的消息透露出的信息量却是巨大的。云南虽然接壤鬼方,但也绝对不会让鬼方军力深入大天朝。两万骑兵啊,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可以歼灭一座城的概念啊…… 白非墨第一反应是糟糕了。两万骑兵兵临城下,稍微知道点的都明白这是边境失守了!白非墨深深懊悔,若不是因为她,父亲和二叔根本就不会在这时候赶回来!如果他们在,边境一定不会失守的! “父亲!是计谋!是计谋!上京和鬼方有密谋!上京前脚刚派人传达旨意,后脚鬼方就进攻,这未免太巧了!” 上京传达旨意,其实根本就不是在试探白非墨,而是意在白守礼白慎礼的态度。 第二百一十章 乱斗 无论白非墨如何选择,无论云南王府如何选择,身为将军的白守礼与白慎礼不得不受到一点影响。因为身在边疆的他们对于信息的传达接收具有延迟性。利用时间差而对信息做一些篡改是敌方的常用手段之一。且前线最是紧张,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了。这就要靠将军灵活变动。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今天这时间配合地如此之巧,简直让白非墨刮目相看。白非墨忽然觉得这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鬼方人准得跟神一样,要么是大天朝有内奸,敌在我方。虽然后者的可能性不高,但是总比前者靠谱。 待到白守礼和白慎礼将门前多出来的两股力量清除干净以后,白守礼表示要带人去对付王城外的两万骑兵。 “父亲,您和二叔得立马回到前线去控制住局面,如果边境真的失守了,那么您就是千古罪人了!” 然而白守礼却看也没看她,只是催促她道,“现在没空说这些,你去把爷爷的梓宫带到地冢里去。快去!”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大喊,“玉树看好她!” 二叔也翻身上马,对她道,“来不急解释了,等敌军退了再说!”说完也上马走了。 白非墨只看见他们俩在白家军中异常显眼,大喊道,“白家军给我杀!把这些老鬼都给我杀出云南!” “父亲简直是疯了!他这样要中计的!”白非墨这样想着,然而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躺赢都已经出现,护着她往府里走去。 “世子你想错了……”玉树道,“先不说勾结这事有多么荒唐。单是看刚刚那两万骑兵就知道,那并不是鬼方入侵,边境失守的样子。” 白非墨一瞬间呆了呆,问道,“为什么?” “两万骑兵到达云南王城脚下,若真是鬼方入境,那么至少有五万以上重兵相配,如此大的规模,短短一天之内是无法集结于边境的。万卒足以扬灰,通常不到十里,就会被我方发现。所以两万铁骑并不是由鬼方入侵而来,若真是,铁骑既已深入,只怕城灭,留在这里岂不更好?” 白非墨恍然大悟,但是仍然不死心地问道,“那么如果不是鬼方的人,这些骑兵又是哪里来的呢?” “私养的,这么多骑兵显然不是一下子全部一步到位的,而是一朝一夕慢慢掩护过来的。能做到这地步的人,很少,但够狠。”躺赢很快接话,他看向白非墨道,“派出大量骑兵的确很容易让人一瞬间就想到是边境失守,若是一不小心,大人也会离开这里,而去边境杀敌,那样的话那他就真的中计了……”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玉树赞叹一声,“妙啊,这招高明得很。”若不是将军一早知道自己要保护的是什么,只怕早已被迷惑住了。 他最先开始,未尝不像白非墨预测的那样,但是他目的很明确,他要守护的是云南,因为云南这边有一个傻到需要他派人盯着的人。 白非墨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有点不太清楚。她只是有点担忧父亲和二叔的情况,“那么他们打得过吗?” “打得过的。”玉树点点头,“这世子不必担心。身后有云南府,无论如何,一定会打得过的。” 白非墨停住了脚步,忽然想起来父亲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时候,府外有两路人相斗的时候,父亲对三夫人说‘果然是你’……现在看来,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难道三夫人跟鬼方人有交往吗? “现在外面大战在即,我还是不要给父亲添乱了……”白非墨原本是想质问三夫人的,奈何爷爷的“梓宫”还在。本来爷爷已经进入假死状态,需要等到将要入殓封棺时再转移人,奈何刚才因为发生了这几件事,多说了说这几句话,就将这件事给忘了。万一爷爷在斗乱之中真的出事了,那她真的万死莫辞了。 没想到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白非墨刚在这边怀疑三夫人的事情,三夫人就已经光明正大地和白非墨碰上了。 她身上都是血,白非墨看见她手里拿着剑,剑尖还滴着血。她身后是好几个不认识的影卫护着她,看服装样子,应该是鬼方。 三夫人果然和鬼方人有牵扯!然而白非墨只看了一眼,便立即向后退。 “赶巧么这不是?”三夫人挑眉道,“看起来上天们是如此的迫不及待要和你见面了啊……” “呵呵……”白非墨才不想嘞! 当玉树临风等人冲上去,对面三夫人几位影卫也冲了上来。 她连忙拔腿就跑。不跑等着死吗?白非墨算是看明白了,三夫人这样牛逼的人,想让她死那真是分分钟的事情。白非墨看的清清楚楚,她手里拿剑的手势,那分明会武功。她拿着剑,笑着走来,整个人的气势都已经翻然改变了。 她不是以前的三夫人了,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好在有玉树他们拖着,白非墨抓住了机会,逃到了放置爷爷棺材的大殿里。 进入大殿,白非墨连忙将棺材盖推开,见爷爷还好端端地躺在棺材盖,白非墨这才放心地将棺材盖半合上,只留一点间隔给爷爷呼吸。 深怕三夫人马上就能赶上来,白非墨连忙叫了黑白舍的人。他们真的是无处不在,白非墨只是叫了几声,马上就有人飞出来,“属下听凭调遣。” 虽然是白家新家主,但是白非墨还是很快适应了这个身份。不知道白家地冢在哪里,白非墨就问了黑白舍的人,命他们帮忙将爷爷的梓宫一块带下去。又一边命人守在大殿,绝对不许三夫人和她的人出现并且打扰到爷爷! 地冢很快就到了,出乎白非墨的预料。地冢顾名思义就是地底下的白家坟场,没想到就在大殿的下方! 这不过是一个地下室,地下室里面空荡荡,白非墨每走一步,都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得十分明显。 “世子,快走,三夫人追上来了!”白非墨依稀可以认得这是玉树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果然就是玉树,已经追赶上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地冢 说话之间,白非墨看见三夫人正带着三四个人追了过来。白非墨连忙向后退,知道现在情况十分危急。 先前她叫黑白舍的人守在大殿,原以为可以抵挡一下,但是现在看来,那些人只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看起来你这个家主有点可怜啊……看看为你卖命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沈莲儿扬起了下巴,看向白非墨的脸满是嘲弄,“早点让出家主之位,不要浪费了这个尊贵的位子……” 白非墨心里安慰自己,反派死于话多。三夫人再多讲几句废话,她就可以熬到父亲来了! “你和鬼方有勾结是么?”白非墨想尽力拖延一点时间,然而三夫人沈莲儿却并不回答,而是歪着头看着她,轻轻道,“你果然已经得到了‘蛇与花’纹章……”她撇嘴,仿佛已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看来我只能先杀了你,再把你这只手剁下来了……” 白非墨看了看自己的虎口,‘蛇与花’指的是这个么? “是你带的两万骑兵来云南?”白非墨止住她,“你想杀我,那就让我死个明白吧。” “呵呵……”沈莲儿笑了,“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她拿起剑,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一点一点地移开,将剑尖上的血液一一擦拭在袖子上,“没有用。我讨厌极了你这发号施令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她缓缓地绽开一个笑容,看向四周,眼神幽远,神情惬意,“今天在这里,也算是十年来恩怨情仇的了结罢。” 她向白非墨走来,玉树等人已经向前攻去,然而只听一声轻笑,白非墨看见,就在玉树等人疾影向前的时候,他们好像一瞬间碰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然后齐刷刷地摔落下来。白非墨只看见他们顺势翻了一个身,利索地站稳了。 只见沈莲儿朱唇微启,道,“跪下……”白非墨刚想说这什么东西的时候,只见最小的倜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居然起不来。白非墨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只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玉树临风他们的身上,连地上的砖头都已经踩碎了。接着又是扑通几声,他们全都跪在了地上。 白非墨想要将他们扶起来,奈何他们一个个的表情都十分痛苦,冷汗直下,根本站不起来。只有玉树微喘着气,白非墨依稀可以看见他在做着口型,“快走……” “你……”白非墨惊骇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说三夫人沈莲儿看起来一副娇小的样子,实际上居然随随便便就能用内力把人压成这个样子? “你对力量真的一无所知……”她冷笑着,“看起来,老王爷在临死前压根就没告诉过你这些事情……也好,那你就带着遗憾下地狱罢……” 话音刚落,像是所有压迫在玉树临风等人身上的重力全都消失了一般,他们像被抽去了精力一般,直接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他们是死了吗?!”看见他们软绵绵地瘫在地上,白非墨连忙上前查看,还好还有呼吸。 “冤有头债有主,我要对付的只有你。”她话音未落,提剑上前,白非墨无奈只好自己提剑应战。她到底没有武功,平常学的也只是花拳绣腿,街头流氓耍赖逃跑还可以,实打实地对打她是绝对会输。 果然因为没有真气护体,白非墨只是扛了三下就扛不住了。手里的剑一下子就掉落在地,再拿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也没什么用,毕竟剑已经砍出了缺口…… 就在这几个念头辗转之间,只听噗嗤一声,尖锐的疼痛袭来,白非墨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剑刺中了小腹。 白非墨眼睁睁看着白剑没入身体,而又看着它红剑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疼痛啊,白非墨无法形容,只是那剑贯穿身体而又拔出来的声音,居然就跟杀猪切肉时的一样,她还以为有多特别。 白非墨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一手扶着墙壁慢慢坐下来了,一边强自镇定道,“还好还好……”她感觉自己脸上有热热的液体流过,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流泪了都不知道。 “我有时候都替你感到悲哀,什么事情都不明白,什么事情都不清楚。”沈莲儿忽然提剑,白非墨以为她又要再刺上一剑,没想到她用力一挥,那支剑脱开她的手,叮的一声,稳稳扎进了墙壁。 忽然咔的一声,沉沉的墙壁就好像是一扇门一样缓缓打开,沉到地底下去。眼前顿时露出了好几个棺椁。 仔细一看,这些棺椁都散发着寒气,白非墨看过去,她面前一共有十八具棺椁,想必后面还会有。 白非墨看见倒数第二个地方,就恰好看见了云南王的棺椁。原来他们将爷爷带入了这个地方!差点她都找不着了…… 她在这一瞬间希望的是,他老人家千万听不到,也别出声,等到安全了再说。 也许是白非墨频频看向那个棺材,三夫人终于发现了什么一样,忽然飞身过来,一把把白非墨拎起来,企图将她拖到棺材旁边。 白非墨痛的龇牙咧嘴。心里暗恨沈莲儿这个狠毒的女人,仿佛压根就不知道她已经受伤了一样。 沈莲儿将白非墨的头抵在了棺材盖外面,忽然得意地问道,“你知道,这个棺材里面躺着的是谁?” “这个是你爷爷……”她伸手敲了敲老王爷的棺材盖,却又贴近了白非墨的脸,问道,“那你猜猜,这个是谁?” 好冷,好痛……白非墨的脸死死地贴着这个棺材板。这才发现这棺材盖居然是汉白玉做成的,上面还雕刻上了,滇山茶的图案。 白非墨几乎是一道灵光劈到头上,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挣扎起来。 察觉到她的挣扎,沈莲儿将她的头拉起来,低低笑道,“你猜的没错啊,这棺材里面的,就是你那位一出生就没见过的母亲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驰援 “很高兴是不是?”沈莲儿笑着道,“很快你们娘俩就会在地下见面了……现在……”她忽然抓紧了白非墨的脖颈,“跟你的亲亲娘亲打个招呼罢……” 话音未落,沈莲儿一掌拍在了棺材盖的端口,棺材盖缓缓推开…… 白非墨大喊一声,“不!”内里只见有徐徐白烟出来。然而沈莲儿押着白非墨往棺材里看。 棺材里的人脸庞绝美而,穿着白非墨最喜欢的月牙白,一头秀发挽在脑后,她就像是一个平常睡着的女人一样,任谁也不敢打扰她的清梦。 白非墨忍着痛伸出手去触碰她的手,又轻轻握了握,柔软有力度。 她大概此生死而无憾了。 “果真是绝美的一张脸……”沈莲儿似乎在后面也看见了,“难怪全天下的男人都被她迷住了……” 白非墨挣扎着转身,狠狠地盯了她一眼,“你若再说这种话……” “哎呦,小鬼还心疼起来了?”她朗声大笑,忽然扬手将白非墨一丢。白非墨重重地咋在了墙上又落在地上。 好痛! 刚才那一甩,因为紧紧抓着伤口不让它过快出血,谁知道却因此扭到了伤口,还有全身上下骨头被砸,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白非墨支撑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沈莲儿对着那副汉白玉的棺材,看着里面的人,又看了看白非墨,意味深长地笑了,接着便高高地举起了剑! “不!”白非墨叫喊出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沈莲儿撞了过去,直接趴在了白素素的棺材上! 接着是利刃入体的声响,悄无声息,在白非墨耳朵里却是惊雷滚滚。好……痛…… 她直接瘫在棺材上。看着棺材里面这熟悉的脸,如睡颜般祥和,白非墨不知道去为什么,觉得自己忽然就好轻松啊。 “小墨!” 白非墨耳朵一动,是谁在叫我?是父亲吗?他终于来了吗,他终于来这里了吗? “小墨你挺住……”白非墨忽然感觉自己身上被谁点穴了。她缓缓睁开眼睛,果然就是父亲那张焦急的脸。 “你终于来救我了……那个女人好可怕……”白非墨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都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的贪生怕死。 “别怕……”他将白非墨抱给了白慎礼。自己却转身对一旁的女人道,“你束手就擒罢……你的两万骑兵已经全军覆没了……” “那又怎样?”沈莲儿丝毫不觉得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结局一样,“我不觉得我自己有做错什么,人往高处爬,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这就是你伤害小墨的理由?这就是你觊觎王位的理由?你觊觎王位也就算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小墨身上……”白守礼的语气终于有点愤怒了,“你知道为什么我和阿慎无论如何都不做云南王么?什么兄友弟恭,根本就不是……” “我们俩兄弟根本就不是王爷的孩子。”他看着沈莲儿,“我们都没资格继承王位,我和你的孩子怎么有资格?!” “只有小墨,才是白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你明白吗!只因为她的母亲白素素,就是你面前躺着的这个女人,是云南王白淇山的独生女儿!这样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白非墨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她的母亲不过是一个稍微美丽的女子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爷爷的独生女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莲儿喃喃道。 原来如此……白非墨想起虽然父亲有那么多的孩子,可是爷爷最疼的也就她一个。 “呵呵……”沈莲儿低眉笑了,继而抬起眼眸,“那又如何呢……你的宝贝女儿已经是半死不活了,这把剑插入了她的脊椎……她这辈子都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这难道不是你活该?”沈莲儿哭泣道,“你但凡真心对我,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这是你的报应!是报应啊!” 白守礼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然而眼泪已流下来了。他抬起胳膊擦了一下眼泪,“真心?报应?呵呵……” “你是鬼方的细作,你和我谈真心?”白守礼像是自嘲一般地看着她,“鬼方天启者第四代家主沈年,敢问这么多年,你在云南偷取的情报里可曾包含了你要的真心?” “你……你知道?!”沈莲儿,不,沈年摇摇头,“不可能……” “真心?你真的稀罕我的真心么?”白守礼淡淡道,“你说这是我的报应?你说对了,我若不傻,怎么会看不透那是你的计谋,还傻乎乎往里钻娶你进门?哪怕在发现你是鬼方奸细的时候,我依旧相信,只要我对你够好,你终究会回头。我不惜背叛素素,背叛云南王府……可是你呢!你要的哪里是我的真心?你想要的,自始至终都不过是要吃掉我们云南白家而已!” 白守礼记得特别清楚。就连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非露,也成为了她争权夺利的把柄。表面看似为平常妻妾宅斗,实际上却是争夺王权,想要与鬼方里应外合。 “倒是我想问一句,这么多年,我这真心付出,结果却换来什么呢?除了背叛就是狡诈……” 他捡起地上的剑,剑柄递给沈年,道,“拿好你的剑……” 白非墨一声惊呼,只见就在沈年接过白守礼剑的那一瞬间,白守礼忽然向前一步,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忽然整个人向前进了一步,任由那剑尖没入他的胸膛! “如此这般,当年你救我那一命,我今儿可算是还了!” 沈年哭着道,“这算什么?你又是何必?!你明知道那是我故意使了计谋……” “我爱你却是真……”白守礼一点一点往外拔剑,“我既然做错了事,为王府带来这样严重的后果,那我就该负起责任来……”他闭眼将最后一点剑尖拉出来,睁开眼,“再见便是仇敌……”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启者 “人这一辈子最可怖的事情莫过于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白守礼站了起来,回头对白非墨道,“小墨,你要记住了。”只见他越地而起,咻的一声,长剑在手,对着沈年冲去,“而我现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大人,我的夫君,你真真舍得吗?!”沈年避开剑锋,一个转身已是又近了白守礼的身,凄然一笑,“这么多年的恩爱时光,你心里可还放得下么!” 她的声音委屈悲凉,白非墨皱了皱眉头,现如今她不应该惺惺作态下去。这个念头刚转过,只听白守礼大喝一声,“妄言!” 他这一剑集浩然之气于剑身,向沈年劈过去,用的竟是刀的手法,只听凌空撕裂之声,沈年用剑身一扛,然而白守礼的气势太强,直接把沈年的剑震断了。沈年被剑气冲开,口里喷涌出大量的鲜血。 “也好……”沈年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忽然笑了,一点一点往脸上画,“省的我自己割了……” 她只在额间画了一道火,双眼闭合之间,再睁开已是一双血瞳。不光如此,她的周围忽然隐隐之间有暗光流动。 “叔,你去帮他……”白非墨虽然不知道沈年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她可以看出来沈年这招数很诡异,父亲已经受了剑伤,刚才那一剑又蓄了很大的力气,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白非墨喘了口气,“我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白慎礼没有回话,只是一直看着场上,白非墨看见他沉着冷静的,开玩笑似的道,“放心,你父亲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的……” “把我随便交给谁,你去帮我父亲!”白非墨急了。从刚才受伤到现在,她和二叔就一直站在外面,不受波动。然而白非墨实在表示无法理解,他其实可以先把白非墨抱出去,然后再去帮他兄长。 “我的伤再重都死不了的。” “你以为她是在吓唬你么?”白慎礼低下头来,道,“你现在除了呼吸说话,你根本动不了。我也只能尽力用真气护住你的经脉,只要稍微有一点差池,你下半辈子就得躺床上了……所以比较起来,还是你你死的会比较快点……” 白非墨不言语了。因为她忽然发觉自己真的全身无力,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动不了。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稍微有点热热的,连那两剑的痛感都减弱了许多。 “天启,言诀,火诀等同不死者……”白非墨忽然听到二叔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什么?” “小孩子可不能看啊……”只见他抱着白非墨缓缓地转了个身,白非墨看到了一堵墙。 “出什么事了……我要看……”可是她动不了,不然她就该挣扎了。只听他再次道,“血腥场面,小孩子不能看。” 没有画面,白非墨只能听见声音。但是她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像大家同时静默了一样。 白非墨只听得到父女风中呼呼的风声,然而却并未感觉到风的存在,空气里却热得很,就好像突然起了一场大火一样。 火诀……不死者……白非墨联想到刚才二叔说的话,只感觉事情有点不妙,这天启者沈年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然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听到父亲的声音,哪怕只是一点嘶气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空气里满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以为你还护得住她么?”白非墨忽然听见沈年发狂的声音,“十年前白素素怎么死的,她也一样,不会改变的……”她的声音好像刮金属一样,尖锐可怕。 “白非墨……你以为你自己什么都知道是么?”白非墨不知怎么的,猛然间好像看到了沈年的脸,她的脸像火一样燃烧着,逐渐模糊,那张嘴却不停地动着,“你会死在血泊里……” “不要听,不要看……”白非墨听见谁的声音微弱且渺小,但是这声音却被尖锐的笑声掩盖了,“你会不得好死的……” “白非墨——” 眼前一黑,堕入无尽冥幽。 …… 空旷的房间里乱糟糟的,乍一看东西堆积,杂乱无章。可是仔细一看,其实只有三样东西,一张靠着墙壁的床,床边是一张仅仅能容得下一个电脑的小桌子,偏偏这张桌子还不死心地堆满了许多书,也就是这东西,仔细一看,床上也有,从桌上到床上再到地下,这东西无处不在,随处放置,也正是因为如此,整个房间才显得拥挤杂乱。 闹钟已经响了三次了,已经是十点半了,白非墨知道休息时间过了,已经多休息半个小时了,如果不继续,那么一天的计划又该晚了。 她跨过床上的书,来到电脑桌前,继续刚才的事情。 “墨墨大大……我从头到脚重新看了你的《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确定没有涉及到‘天启者’还有云南白家的事情。但是我在你的另一本奇幻文《山海异闻录》里面有提到,‘天启者’是关于天地玄机的‘守护者’……” 消息弹出来,白非墨愣怔地看了好久,立马回了个消息,“哇,真的吗感谢……” “是的!虽然不知道大大的用意是什么,还以为大大要填坑了呢,其实《山海》我也超喜欢的!” 白非墨打了个哈哈过去,“抱歉抱歉,我没想到,原来山海这么受人喜欢的呀……”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想起来,还是费了不少脑子。她从桌上拿起一份文稿,正是《山海异闻录》。她粗略地看过一遍,仍不记得自己原来写过这篇。 看了好久才又反应过来,似乎有一点点印象。这个故事是自己看了山海经以后写出来的同人向故事,天启者便是能看得见山海神兽的有缘人,并且拥有一点相应的自然异能。 “天启者……”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关于《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的笔记里的确没有这个,连忙划了个叉。倒是标注了《山海异闻录》。 她看了看笔记本里密密麻麻的标注,一一略过,“白淇山……白守礼……沈年……白素素……” “果然是这样啊……”她推开椅子,一切都已经明了了。至于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验证她所猜想的一切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四年后 她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还有最后几分钟了。刚才做这一番事情,着实需要费脑力,若不是有读者帮忙,只怕她这些事情还得做许久。不过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初白非墨因为那两剑,真的几乎是一命呜呼了。正当她以为自己这真的就要死了的时候,笔协又出现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批评白非墨,“你下知道挖坑不填的后果是什么了吧?” 白非墨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说话,明明你是做错的那一方!”审判笔气势汹汹。 “按理说,我死就死了,你为啥要来找我。除非你不想我死,这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按你说的做。”当初她落水那一次,白非墨听的可是清清楚楚,若发生意外,笔协绝不负责。可是它现在又出现,这让人不得不多做猜想。 “?!”审判笔内心暴走,“明明你该求我,我倒要受你的威胁?” 白非墨:“你自己看着办吧,抓紧时间啊,我看样子要死得透透的了。” 考虑到某件事情,笔协最后还是妥协了,问,“你要什么条件?” “那先看看你要让我做什么了。” “……”笔协,“要你做的很简单,拿到笔协在本世界的审判笔,你就可以安全回到现实世界了……” “行……”白非墨好不犹豫,“给我一年时间,我要先回现实世界查东西……” 于是这一年时间里,她又重新看了好几遍《山河盛宴之第一夫人》,并且搜索了她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的不是非常明白的东西包了人物关系图,特殊情节,武功招数,正反江湖门派等各种类型。 她知道时间宝贵,也知道笔协这玩意儿邪门得很,尝试过逃跑一次,但是只要她一有这种想法,房间就打不开。所以在尝试过一次失败以后,她就乖乖地找资料去了。她的目标很明确,尽可能多的把自己搞不清楚的事情搞明白。 所以今天上床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是很慌。虽然仍旧有许多不懂,但是较之以往,她已经了解得很多了。 所以这次回去,她底气很足。 想到这里,她沉沉睡去,知道明天醒来,就是又一次全新的人生。 话虽如此,白非墨尽管猜到了笔协应该不会那么恶毒,让她穿到别人的身上,但是她还是没想到,笔协还是耍了一个巨大的心机。 白非墨‘死’之前是受了重伤,她猜想得到应该是在床上躺着,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么一躺,居然已经四年过去了! 天晓得白非墨醒来以后发现这个事实有多抓狂!就如同她高考前退学一年回去疯狂补习知识,结果却被告知,虽然这部分的知识百分百,但是还有一部分四年的知识她完全遗漏掉,还得重新补习! “世子,过几天就要举行封王大典,这几天还是要好好休息才行。”玉树看见白非墨还在挑灯夜读,很是担心。 本来四年前那一次封王,没封成功,倒把白非墨的命给拖进去了。若不是请了绝世高人来拯救,吊着白非墨一口气,只怕就要不行了。 “四年前就是因为太轻敌……”白非墨头也不抬,伸手道,“这次可不能这样,准备永远都不够多……” 玉树把鸡汤放在白非墨的手上,见她一骨碌都喝了,又听她这样说,这才放心。人都说世子这一回生了大病,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也觉得有些不错。 以前白非墨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但是这次醒过来以后,居然主动要求跟先生学习,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看书就头疼,严重的时候都要呕吐,现在竟然一点一点克服过来,短短半月之内,进步神速,已经完全能识文断字了。 见白非墨仍是聚精会神地翻阅影卫们呈上来的这四年大小事务汇总,玉树忍不住说道,“若是按这个进度,世子一定能在封王之前,将所有事情都知道个大概了。” 他将一沓沓文稿汇总一起,放到了她的身旁,“这是最后一份了。” 他看了一眼白非墨,没想到白非墨背后长眼睛了一样,直接抬起头来看他道,“怎么,那份有问题?”她伸手接过那一沓文稿,只是翻阅了几下,道,“不必顾忌,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玉树连忙躬身,“是,属下明白。”那是一沓关于上京昭阳的资料。第一份写的是昭阳公子在十五岁被皇帝赐封为首辅,一时权倾朝野,无人能出起其右。并附上他这四年主持参与的大大小小的功绩汇总。 第二份写的是昭阳与各方的人际往来,第一件事便是迎娶章玉公主祝闻音。 玉树见白非墨看着这一份资料看了许久,又想起她说不必顾忌,于是道,“这件事还有诸多可疑之处……” 白非墨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封于修先前那么抗拒迎娶祝闻音,却又在短短一年之内迎娶了刚刚及笄的公主,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还很难说。 “说件不相干的事情……世子,封王大典,还需要您亲自择选两位小将军……” 白非墨顿了一下,想了一想确实有这件事。说是择选两位小将军,其实说白了就是为白非墨找两位可心的人儿来伺候。 “随便在你们几个里抓两个就行了,母亲不就是这样做的吗?”据她了解到,父亲本身就是母亲的一名影卫。从小到大的情分非比寻常。至于二叔白慎礼,鉴于母亲和父亲是真心相爱的,所以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有名无实的将军。 “那恐怕不行……”玉树笑道,“这种事我们只怕做不来,侍候人可不是像保护人一样简单。” 他直起身,“我已经为世子物色了几位好人选,世子明天若是得空,便抽个时间见面罢……” 白非墨差点忍不住大笑出声,没想到玉树居然做起了媒婆的工作。她本来想说你决定就好,但毕竟是他的一片心,所以她倒是没推脱,笑着应允了。 这天白非墨梳洗完毕,看过几页文稿,计算着到了时间,便去了重山园。玉树回说,那里人已经来齐了,一个个的都等着白非墨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插曲 ”“这些人里面有什么特别之处么?”白非墨回想起昨晚看的资料,“我记着有一个是南诏来的,辟林小王子……” “庶子而已,辟林王想讨七哥的欢心,那也得看七哥给不给他面子……” “辟林王啊……”白非墨记得云南与南诏相连着的就是辟林王掌管的辟林泽了,道,“若是与辟林联姻,二叔在边境是不是也能少点麻烦?” 临风顿了一下,听出了白非墨的画外音,连忙答道,“不是的,你千万别有这些心思,不要管和谁联姻有没有什么好处,只要你觉得谁和你合得来,能给你解闷,就行了。若是二爷知道这件事,他非宰了我们不可,别说他要生气,我都生气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府里说世子醒来以后,性情大变,连临风自己都察觉到了。以前白非墨多么顽劣俏皮的一个人啊,恨不得一天三次给人制造麻烦,现在居然主动要为家里分忧,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只要你开心,二爷多麻烦也不麻烦……真的……”见白非墨默默盯着他许久了,临风心里一咯噔,“您该不会是看上我了罢……” 白非墨嘴角终于忍不住上扬,“吓得你,放心吧,没看上。”说完直走,“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我何必做这种事情,打仗戍边这些本是平常事,不该再有过多要求了。况且辟林王生性耿直,能做出这种事已经是极限了,若再强求,只怕是不能了。” 她了然一笑,“果然还是要简单地看啊。” 白非墨回头看临风,“相貌如何,性情如何?” 临风连忙跟上,眨眨眼,回答道,“相貌不俗,万种风情。总有七哥你看的上的。” 到了重山园,白非墨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在湖心亭前,或品茶作画,或饮酒对诗,三三两两,倒是热闹。 白非墨刚一走近,只见一人身穿玄色衣裳,背对着她,正大声训斥着什么,“……我听说四年前云南王府之变,老王爷殡天,神威将军也身受重伤,那女世子更是半身不遂,落下一身残疾……各位乃世家子弟,男儿有志,何必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与锦绣前程一道断送在这里……不是荒唐可笑的很?” 白非墨倒是听了一愣,微一蹙眉,心想这难道又是什么吸引人的手段么?还是打着什么主意,想把这些人都劝走,最后自己胜出么? 这么刚一想,已有眼尖的人看见她来了,惊讶出声,“白世子……” 于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作揖行礼,“白世子安。” 白非墨不得不掀开珠帘,笑着朝那人颔首,又对大家道,“不必拘礼,都坐……” 入了坐,才发现刚才那人站着,正虎视眈眈地看着白非墨。白非墨心里冷笑这人的戏未免演得太过,只是朝临风问道,“怎么没给这位公子列席呢?看把这位公子急得都骂街了……” 白非墨可记得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切切实实让她感觉到冒犯。她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过分的,毕竟他刚才的确是很没素质啊。 “是啊,我料想这不该,别是贵府上忙得都忘了罢。”白非墨寻着声音望过去,正是刚才第一个眼尖看到她的人。 他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闪耀着非一般的光泽。第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他的眼睛,很大,笑起来眉眼弯弯,倒是十分令人舒服。 只见他笑着望向白非墨,“相貌虽非中上,气质秉性也非绝佳。但是也不能因此就不给列席啊……” 大家都笑了。 连白非墨都忍不住发笑,这人虽然看似是在指责白非墨府上做法不对,但其实是在嘲讽他长得一般,素质还那么低。 白非墨仔细一看中间站着的人,说他相貌虽非中上其实算是客气了。这人大概是全场男人里最不好看的那一个。别人可以说是各有千秋,他偏偏丑的是最明显的那一个。 这人有什么特殊才艺么,要不然不至于选了他来吧? “你是什么人……”白非墨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都没有兴致,亏这人还一脸愤恨的样子,“有什么才艺……” “白世子可记得黄钟这个名字么?” 白非墨略微思索一下,确定自己的确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没有见过这个人,摇摇头,“不记得?” “那是我哥哥!四年前他来云南王宣旨意,不知怎么的,却死在了云南……” 白非墨倒是有点印象,四年前来传达皇帝旨意的那个人,模样倒的确和这人有一点相像。她并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因为后来她自己出事了。想来那时候死在混战里了吧? 听着他不善的语气,白非墨笑了,“你哥哥怎么死的我不太清楚。只是他死在前头,你倒好,在这宴席之上,要做我的帐中人……” 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谁是要来做你的帐中人?”他甩了甩袖子,傲然而立,“我是过来宣旨意的。” “你干什么的?”白非墨感觉自己幻听。 “上京黄尊,特地来宣皇上旨意的。奈何白世子遇事委拖,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了……” 白非墨眉头紧蹙,看向临风,“真的吗……” 临风点点头,回答道,“的确有这回事……然而老爷以世子身体虚弱,还在痊愈为理由,将他晾在了一边。” 白非墨点点头,对黄尊缓缓道,“好,我大概了解了你的事情,再说吧。” “还要再说?我都已经等不及了!”黄尊大声道,“一个叫我等了三天……等完三天再三天……你这是对皇上大不敬……” 白非墨看黄尊道,“不要拿皇上来压我,也不必吓唬我。他要是手伸得够长,他就该亲自来云南收拾我了。” 见她如此嚣张跋扈,黄尊都惊了。没想到白非墨讲话真的一点都没有顾忌。 临风都笑了,这才是白非墨嘛!若是处处为他人着想,那就不是白非墨了。 临风道,“今天是世子选夫的日子,已然让黄先生搞得一塌糊涂了,若是黄先生还不识时务,早点下去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黄尊气得牙痒痒,“这种事如何能比接皇上旨意更重要的呢?”他简直不能理解。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选夫 在他看来,这其实就是白非墨对上京旨意明晃晃的蔑视。他早该明白的,耗了这么久,就是死活不愿意接旨意,本身就是对旨意的不尊重。换句话说,那就是他们对皇帝丝毫没有尊重敬重。 没想到,白非墨看了他一眼,直接道,“实话跟您说,上京的旨意……”她摇摇头笑了笑,“如今在我这里,跟块砖一样,孰轻孰重,黄先生,该是你要掂量清楚才对……” 说完,白非墨挥一挥手,就让人将他带下去。她实在没心思和他玩游戏,耍皮子,一想到四年前那件事,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各位见笑了,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小插曲的哦?”白非墨挑挑眉。 “上京向来是这么目中无人的么?即使是王的命令,不过是宣旨,也不必如此狐假虎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本人呢!” 这人实在太过活跃,想不让人注意都难,白非墨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位便是辟林小王子了罢?”忽然只听一声淡淡的笑,“能轻易说出这番话的,必定不是我天朝人。” 白非墨转过目光,说话的是一位正在饮茶的男子。他长相偏寡淡,素面无妆,看起来总是清冷以极。只有一双桃花眼生得极好,漂亮的不像话,春意盈盈的。让他即使不笑,面相看起来都不凶很的样子。 “辟林佘畅。” “难怪。辟林王据守一方,常与南诏王相抗。若非南诏先王有遗命,辟林王只怕这会儿不会安心戍边了。”他丝毫没有看向白非墨,只是看着那位辟林小王子,“想必正是因为如此,小王子你才会有恃无恐。” 他转过脸,对白非墨笑道,“恕我直言,白家可不是辟林,也不该有这样的虎狼之心。”白非墨这才发现他的神色不耐的,较之刚才已经是冷漠了许多。 “在下上京宁其行,自知相貌丑陋,性情也绝非温顺,恐怕入不了世子的眼。因此此番南下,只做了结交的打算……” 白非墨往椅背一靠,这番话说的实在是有意思。先是顺着刚才辟林小王子折辱黄尊的话,自谦一下。他样貌着实不差,说这番话也只是想为黄尊扳回一点颜面。 再是只做了结交的打算,这分明是婉拒。万一白非墨好巧不巧地看上他了,只怕他也是这番说辞。本来就不是打着这样的目的来的,早说晚说都讨人厌。 “无妨。多结交一个朋友总没坏处。”白非墨只是又喝了一口酒,点点头,状似有意无意地附和道,“若是说亲呢,我觉得应该让你弟弟来,听说令弟颇为可爱温顺,上京人都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果然见他脸色一变,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鸷,再抬眼已经是温和,“好,我一定会转告他的。” 白非墨不再看他,让他自己难受去吧。宁家上京名望世家,其祖父是宁时,几十年前是难得的文科状元,青春正貌,娶了现如今皇帝的姑姑庄昭大长公主,封了一个永安侯。永安侯历代单传,生了一个儿子宁莱。不想这第三代居然是双子。 大概是历代单传的原因,一生了两个儿子就不会教育了。还是按照老一套,果然闹出毛病了。谁不知道老大宁其行不受待见,偏偏是老二宁其知受欢迎的很。宁家这意思是要只扶持老二一个了。 他今番这态度,只怕来这一遭前因已是诸多委屈愤恨。一旦入了云南王府,在宁家的基业可就付之东流了。 “世子姐姐,你看看我。我不一样,我就是单纯过来说亲的。”有个人按捺不住了,站起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呢,江家嫡次子江乾。先前你们说的啥我一点没听懂,也就没好说上话。我爹说了,我若是能入得了世子姐姐的眼,他就十里红妆送我出家……不是,出江家入白家……总之嫁妆这一类不会少的……” 白非墨看向那江家的少爷。虽然身量足,奈何一脸的稚气未脱,模样倒是可人的很,若是有个这样的弟弟,很能激起女子的护短之心。 说话也很有意思,想是家中宠惯了,一副甜心模样。因此问道,“你几岁了?” “十五了世子姐姐,再过几天就十六了。” “小孩子。” 白非墨本来还想说好小,谁知道居然已经有人嘀咕了。她转头一看就是辟林小王子。其实辟林小王子看起来也不大,衬着这肤色,更显小了。 “白世子,我呢明人不说暗话。也很乐意陪在世子左右。” “今日就到这里吧。”白非墨站起来,尽量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疲惫。 走出重山园的时候,临风才抱歉道,“虽说叫世子不要考虑这,考虑那,谁知道这些人倒是上赶着凑这话题。” 白非墨摇摇头,“无妨。本来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能割开看的。” 今天看起来是个相亲会,其实白非墨清楚得很,这就是四方打量云南的第一步。云南之变,还有此次的世子继位与封王大典,都让白非墨受到了不小的关注。 今天也算是让四方都看看,我云南的打算。不出意外,不出几天,白非墨今日这次会面就会传达到四处。 “那就再看看罢。总能选到好的。” “不看了。就辟林那位和江家那位吧。”其实目前也就这两位表现出了自己想和白非墨联姻的目的。 “江家那小少爷……”临风道,“七哥很喜欢么?” 白非墨摇摇头,“只是不讨厌罢了。”她转身对临风道,“我知道你想提醒我什么,江家小少爷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这里面又有谁是好相与的?” “现在封王大典最重要。一切等过了这个再说。”白非墨道,“到时候是死是活,就由不得他们了。” 他们既然主动凑上门来,想必是有自己的目的。那么就让她看看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带我去见黄尊。” 临风看着白非墨,似有不解,他觉得这时候白非墨不会有那个心情去见他。 “就是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坏了我一早上的好心情。我不去看看他,就有点对不起他的一番苦心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帛书 黄尊就待在客房,看样子是府里管得太松了。白非墨进来的时候,他还在悠哉地倒茶。 “黄先生好心情,这茶不错吧?新摘的毛尖,您尝尝。”白非墨指腹夺着杯沿,向前一推,茶杯猛地一歪,泼溅出来,撒在白非墨的手上。 黄尊奇怪地看着她,嘴角抽动,“不烫吗?” 白非墨也被自己的恶作剧蠢到了,厚着脸皮道,“无妨,皮厚。” 黄尊清了清嗓子,站起来,作揖道,“皇上有旨意,请云南白世子接旨意。” 白非墨俯身聆听。 等了许久,还不见黄尊传达,白非墨直起身,皱着眉头看向黄尊,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凡圣上旨意,需跪接。”他扫了白非墨一眼,继而并不动作。 “哦?”白非墨想到原来是这个意思。她向后退了几步,衣袂一甩,接着……坐在了椅子上。 “你……” 白非墨笑意盈盈,“本世子不爱跪。” “若是世子身上有伤,小臣将来也可禀报圣上陈情……”黄尊不想这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这种礼数是能免则免得了的吗? “随你将来怎么说,本世子无病无灾,单纯不想跪。”白非墨看了黄尊一眼,“您看这事怎么着吧?” 她不急,急的人是他。白非墨知道他来了许久了,一直被父亲视而不见,一来不听宣,二来也不招待,就把人晾在这里。府里也知道他是上京来的,除了衣食住行,其他时候遇到就躲开,就这样过了几天,黄尊早按捺不住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在今天早上,混入了重山园,可不就是为了堵人么! 按理说,他刚才那句话就是为了给白非墨台阶下,然而白非墨并不领情。因为他,她心情的确不太爽。更不可能为了什么礼数,去跪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臭小子。 黄尊不说话。白非墨站起来,“现在黄先生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不知道是谁送你来的,有什么用意,但是你既然打了皇帝的旗号,那我就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给我听好了……”白非墨笑了笑,“四年前皇帝派人先是下了旨给我定罪,暗地里一直要捉拿我回去……云南之变,皇帝给云南王府下了最后通牒,我爷爷逝世,好巧不巧鬼方侵犯边界,我父亲因此失去双腿……我那时候就已经下了决心,与上京一刀两断,从此他是君,可我不再是他的臣……”看到黄尊渐渐惊变的脸,白非墨顿了一下,缓缓道,“你觉得我还在乎那什么旨意,还需要跪着听么?嗯?” 黄尊不说话,白非墨看见他一瞬间脸上表情精彩纷呈,由最先开始的震惊到害怕,再到最后,只见怒目圆睁,双拳紧握,眼神已经可以喷出火了,“我哥哥,就是因此而死的么?” “是么?”他步步紧逼,没有了刚才的害怕,只是追问,“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 然而白非墨迅速摇头,反驳道,“不是,我这个早就不是秘密了……”她转过脸去,再也不去看他,“是别的原因。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不信,所以我想知道。” 白非墨看着他,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脸上,显现出了少有的坚毅,“我想知道。” “怎么?”白非墨冷笑道,“看来你此行并非只有传达旨意这么简单啊?是了,要不是可以伺机为兄长报仇,你说不定也不会来。” 白非墨看他又陷入沉默。 “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得到这个旨意,但是没有一种是跪着得到的。我有点懒,你帮我想想看,哪一种方法于你于我都无损的?”白非墨自觉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给了他很大面子了。 “你杀了我吧。” “?”白非墨皱眉,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杀了我吧。”黄尊抬起头,认真地道,“我知道杀你不容易,既然我不能为兄长报仇,那你杀了我,让我死心,这样你就又可以拿到旨意,一举两得。反正这件事对你来说,已经做惯了,应该是举手之劳。” “什么傻子……”白非墨嫌弃地道,“杀你我还嫌脏我的手……”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自己来!旨意就在我的胸前,倒时候你自己拿了……”黄尊说完就要拔剑自尽。 白非墨飞起一脚,就把佩剑一脚踢开。自己居然会被夺走佩剑,真的是耻辱。这幸亏是黄尊暂时没有刺她一剑的想法,否则肯定吓人的很。 “放心,你想死的话,没人拦着你。反正结果都一样……” “什么……” “你不是问你哥的事情吗?我告诉你啊。” 黄尊看着白非墨,露出怀疑的申请,他不太相信白非墨会这么好心。 “你哥他不是我杀的,当然,其他人也没有动手。他是自杀的。” 白非墨知道这样的理由站不住脚,黄尊根本不会相信她。 “他为什么……”黄尊冷笑道,“你这……” “因为……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白非墨顿了一下,“答案就在你带来的旨意里。” “你在说什么鬼话……”黄尊气得咬牙切齿。“ 白非墨耸耸肩,“不信算了。”她已经被他蠢死了。都跟他说了,他还不信。那也没有办法了。白非墨还是有点能理解的,毕竟事关长兄。 “告辞。”白非墨抬脚就要走,她不想跟他再费口舌了。这种情况,还是他自己蒙着吧。 “你果然骗我……”只听他道。 白非墨连忙回头,看见那张写满字的帛书已经在他的手里了,正翻来覆去地认真看了一遍。 他把旨意给她看,上面只有小几行字。白非墨看得清楚,无非就是跟以前一样,意思白非墨戴罪之身,最好还是赶快会上京认罪云云。 白非墨一把抢过,忽然用力气把它撕了。 “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看东西。”白非墨冷笑一声,从破口上拉出一张极为薄透的东西。黄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白非墨指着那东西上面给他看。 “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看得见吧?” 那张极为薄透的是用金丝织就而成的。 白非墨认真一声,呵呵几声。那帛书上只有四个字,“宫危,速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当年 “这是什么意思?”黄尊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懂啊。白非墨嘀咕一声,“你可别问我,这是你自己带出来的——皇上的旨意,不是么?” 黄尊似乎还愣在那里。 白非墨道,“这条帛书你怎么带出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是看这样子,好像宫中出了点问题啊?” “宫里能出什么问题,你少在这里诛心了!” 白非墨猛地被他这么一吼,吓一跳, 道,“没出问题就最好咯。”白非墨继续看那金丝帛书,“看这笔风,应该是皇帝亲笔吧?” 黄尊看了一眼,又开始全身发抖。 “宫里明明没事,为什么圣上要这么做?发的还是给你……”他看了白非墨一眼,更加不敢确定了。 “谁知道啊。”白非墨鼻子里冷哼一声,“也许,是为了骗我回去一网打尽吧?” 对啊,这种事一点征兆都没有。说宫里出事了,谁信啊?能让皇帝亲自写求救书的,情况应该很危急吧?危急到都要求助白非墨了。 “好了,既然旨意已经传达,那就没我的事了。” “一定哪里有问题,一定是哪里有问题!”黄尊大声道。 “所以我说啊,看了这条旨意,你只怕也回不去了。”白非墨忽然靠近道,“当年你哥哥看到的消息可不仅仅是这一点啊。” “是什么?”白非墨看见他已经开始有点害怕了,仍旧坚持着,“他看到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这下你反而信我了?”白非墨坐下来道,“不过呢,你找错人了,我压根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信不信在你。” 当年黄钟先是给云南王府宣示皇帝的旨意。是爷爷告诉了她这件事。也正是因为如此,白非墨当机立断,和爷爷商定了假死让位的计谋。于是爷爷假死,白非墨“篡位”。 而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人,就是黄钟。那时候白非墨“篡位成功”,怕黄钟节外生枝,于是就把黄钟暂且关了起来。可是后来三夫人的事情让她应接不暇,到后来她自己身受重伤。醒来以后已经是四年之后了。而黄钟,白非墨后来想起这个人的时候,父亲才回答她,黄钟已死。 “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见一下我的父亲,他知道事情的始末。也许你会更相信他……”白非墨转身,带着黄尊,去了父亲的书房。 …… “黄钟?”白守礼转过身,看向远处站着的人,忽然恍然大悟般的,“你是他弟弟?” “是,我想知道为什么……”黄钟道,“我哪怕无法为他报仇,我也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你不该掺和进来……”他看了一眼白非墨,眼神似有责备之意。 白非墨嘟囔,“这人赖皮得很,不说就缠着我。” 白守礼又看着黄钟道,“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你哥哥就是知道真相以后,受不了才自杀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简单直接,白非墨觉得有时候她父亲的脑回路跟常人不太一样。 “你坐着罢,既然你如此要求,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那就太好了……”黄尊点点头,目光一下子扫到他的腿,略微有点刺眼。但是白守礼恍若未闻,只是对白非墨说道,“,小墨,你也坐这一起听,我也从来没对你说过,我这双腿是怎么失去的。”白守礼摇动轮椅,向前驱动。 白非墨看见她父亲大腿以下空荡荡的,只有裤管垂离着。 “是。”她其实真的从未认真听过父亲关于这一点事情的透漏。她只是从他谈话的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一个缘由。 …… “云南变故的那一天,等我抱着你回来疗伤的时候,忽然听见下人报,说上京那一位黄先生,一直在找我……我当时只以为是求情放人的话,也就没在意。 先前我儿便想过,上京这边来人,鬼方又来是否有猫腻的可能。我以鬼方骑兵不是军队乃是私人豢养为由,也就不放在心上。 没想到我这边心刚放下,他就真的鬼方突袭,企图从云南登入,洗劫我天朝。我当时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与鬼方最近几年,我们向来是相安无事,断没有这时候突袭的可能。除非是受了上级指令,有王命在身。 我立马想到那位黄先生,此时国难当头,他来自上京的,能带来什么消息也说不定?于是连忙召见了他,谁知道他第一句话,就是问我,‘鬼方突袭了是么?’我听他这话问的奇怪,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事情一样。 他最后给我一张金丝帛书,说是从皇帝颁发的旨意里面的发现的。上面写了‘鬼方突袭,小心内贼’这八个字。 …… 等回到军中杀敌,我才发现这次进犯的严重性。骑兵二十万,这几乎是倾巢而出了,我本来想上报上京,谁知道黄先生说,有猫腻。只怕这次凶多吉少。若是自己解决还好,若是谁得了消息,落井下石…… 他这话说的更奇怪。然而我却不得不防。若是阵前易帅,只怕军心不稳。等到我大战回来,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也落下了终身的伤……” 他说得轻巧,只是一笔带过。然而白非墨却可以想象得来那种痛苦。父亲的伤并不是只有失去一双腿,全身上下没一块是好肉的。捡回一条命真的是上天眷顾。 “等我大胜回来,上京果然下了一道不明不白的旨意,我既然受了伤,那就交出兵权……我一觉得如此有过河拆桥之嫌,二又怕若失了兵权,只怕云南不保。于是第一次大着胆子推脱了,好在上京没有继续怪罪……当然这是后话…… …… 因着他这一句提醒,我倒是打了个胜仗,虽然是惨胜。但我知道,云南是保住了,天朝也是有惊无险的。因此我做主,放了他。然而他变得更加奇怪,先是不急着走,时常自己琢磨什么。 那天出事之前,他双眼不满血丝,想必是想了许久。问我,‘皇帝既然暗中提醒,如此信任你,那么要你交出兵权的又是谁的主意?’ 我当时没多细想,谁知道下午他便自毁双目,后自戮。问过下人,只说他死前,一直说着‘识人不清,救国无望’的悔恨……” 第二百一十九章 黄尊 白守礼静静地讲述着,眼神飘忽,好像看到从前一般,说话的语气略带平静,只是隐隐有些疑惑。他低着头,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这故事的可靠性。 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他委实不知道。他只知道哥哥一去便没有回来。如今听他这样讲,虽然也不可尽信,但却大致有了眉目。 “句句属实?” “黄先生,你斟酌着听罢。千人千面,若有点出入,也是正常的,我已然足够客观对待。”他摆动轮椅,看向黄尊的眼里有着探究,“那么这次,旨意里面又夹杂着什么呢?” “将军知道?”黄尊道,“既然如此,为何先前将军这般冷落我?我只当将军故意为难我们上京人……” “为难好过危险,总是要小心点的,无论是不是上京人……”他抬起头,“先生一早过来难道没有存着这样的心思么?” 见他大方承认,并不抵赖的样子,黄尊只觉得有气无处发。然而他也的确承认,一早来了这里,是存了别样的心思。 他只有这一个哥哥,虽非一奶同胞,不甚亲密,但好歹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血脉相连的骨肉。竟惨死在云南,不说怨恨是假的。再有云南蛮族之地,异性独大,向来不尊中央,这也也让他一早就忘了,白家也曾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嫡出一脉。 他本来打算好好折辱一下白家,为中央出一口恶气。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先把他晾在一旁,倒是先给他来了个下马威。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心,想到也许四年前哥哥就是这般受辱而死,他一度想拼个鱼死网破。 但是现在一切好像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还是相信多一点白守礼的说辞。也许是因为他毫不客气,毫不在意地指出了他所想。 “父亲,是这个。”神游过后,发现白非墨已经将那金丝帛书给白守礼看。 “是皇上亲笔。”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仿佛已经看了无数遍一样,转头却向黄尊道,“先生可有决断?” “当年黄先生发现了什么秘密,然而一时糊涂,自戕于此;如今你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境况了,我却希望你不要像你的哥哥一样,无论发生什么,活着才能找出真相不是么?” “我明白,我还不至于。”黄尊点点头,道,“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不日就会启程回上京去。至于我哥哥的事情,我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虽然目前情况还很不明朗,但是至少他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若循着这个线索去,未必不会知道真相。 “再等等罢,过几日便是小墨的封王大典,你看了再走,这不也是你的任务之一么?” 一听这句话,黄尊就有点慌。经过不到短短几个时辰的相处,他就已经知道白守礼这人说话不客气,但是也没想到直白到这地步。然而看向白守礼,却见他温和地笑了笑,“还有你兄长来时带的东西,等会儿就会有人给你送过去,还有他的神主牌与金塔,到时候按礼也一并迁移,总归是要落叶归根的……” 黄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金塔!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了,没想到还能将哥哥的金塔带回去!他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作揖告退。 “像他这样的人,缺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但优点也是这个。你好好引导他,他会为你挖掘出很多东西的。”白守礼对白非墨如此道。 “父亲知道我的打算了?”白非墨笑起来,“不然也不至于这样子提点我。” “皇宫,向来是吃人的地方。我私心是不想你去。但我知道你的脾气。你是一定会去的。”他定定地看着她,“你就跟你母亲一样倔……” 白非墨应了一声,“嗯,不过呢,我不是为了什么去救皇帝……”她可还记得当初的事情,虽然下令杀她的人是明月,动手的人是昭阳,但是元凶是皇帝。如若没有她他那一道圣旨,明月也没有这机会。 “我知道。” “无论如何,有人既然使了计谋要我去,那我就一定会去。不去岂不是无异于表明自己怕了?”白非墨大笑道,“我不怕,我要让他们看看,就算是去了,他们也不能奈我何。” “很好。你不怕,就很好。”白守礼道,“也让他们看看,我们云南也不怕。”说到这里,他忽然激动起来,“我们不怕。” “父亲,你实话跟我说,我们云南有不怕的底气么?” 她是真的忧虑,自从醒来以后,发现父亲已经失去了双腿,她日夜难寐。先是是担忧,恐怕这与她有关。后来再是谴责,若不是她,云南也不会遭此一劫,父亲说不定也不会失去双腿。 白守礼看着她,这神色和她几乎一模一样。当年事态如此重大,她也是问了这一句,“我们能有这样的底气么?” 当时他太过于别扭,不肯回答。以至于让她日夜忧心,劳心劳力。现在想来,或许她最后落得那样的结局,那样的痛处,未必就不是他带来的。 他喉咙动了动,过了许久,才道,“……小墨,你只管去做。不必怕。我们云南有这样的底气……” 白非墨紧紧地抱住了白守礼,“父亲,有这一句话就够了。我真的不怕了。” 她并非如此任性,要云南陷入危险的境地,但是得到肯定的回答,还是让她放心不少。她可以不用底气,但不能没有底气。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你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等再过几天罢……”白守礼道,“等你做了王,我会将你该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把该给你的全部交给你。” 白非墨点点头,可是想到上京,又道,“也别全部给我,我此次去上京,若是把云南身家全部带在身上,未免有点凶险,若是出了差错,便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这你倒不必担心。”白守礼笑笑,“云南王可不是那么随便就出差错的……”他忽然神色严肃,道,“也要看别人有没有那个胆子。” 白非墨嘿嘿笑起来。 “对了,这次去宫里,有一句话嘱咐你。” “什么话?” “若是遇见戴面具的怪人,不必慌张,只要不回话便是了。” 虽然不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白非墨还是答应了。 第二百二十章 封王大典 封王大典,没有白非墨想象得那么累。玉树说,这是因为考虑到白非墨的身体,凡事没有云南王必须参加的礼仪,她一律不必去。 唯一三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她得参与。第一件是受礼,按照原来的礼仪,先是接受天子赐怍,然后是接受云南百姓的跪拜。 其中接受天子赐的怍肉这一步,这是最重要的,象征着这身份是得到了天子的认同的。但是因为上京那里,皇帝并没有派代表过来赐怍,所以这一步居然给省掉了。 如果她将来失势,那么大家就会以为天子没有赐怍,就是天子不重视她,看轻她,明面上已然输了。若是她将来得势,那么全天下就该知道她不必接受天子赐怍,就可以如此。天子的威严就该扫地了。 想到这里,白非墨眼神暗了暗。真是没想到,较量无处不在啊。 第二件事,便是坐在台上,和已经册封为小将军的辟林小王子佘畅还有江家江乾举行合婚仪式。向全天下公布这两位将军身份的合法性。现在全云南都知道白非墨终于名正言顺地娶了一左一右两个王夫。 第三件事白非墨没有想到,居然是找个人来给她**,教她成人? “嗯哼?”白非墨猛然听到这个还是有点震惊的,她是能理解,成家立业这点的。但是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要找一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不是我的两位王夫?” “规矩如此。”玉树说完,便去张罗了。 “看样子,他还紧张地不得了?”白非墨看着远去的玉树的背影,有点搞不明白。 “是有点麻烦啊。”临风看向白非墨,“七哥你大概不知道。作为第一个教导王性事的人,这个人的技术一定要好,性情还得温顺,长得也要好看。跟选佳偶一样麻烦。” “性事无关情爱,大抵稍微有点技巧的就好。关了灯,都一样。”白非墨见他如此认真,不禁失笑,“将来你选妻子,也这般伤心就好了。” “七哥说的哪里话,好像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就可以似的。虽然无关情爱,若是有情,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情能助兴嘛!”临风继续道,“至于我的事么,还远着呢……” 白非墨呷了口酒,不禁莞尔,这如今世道真是变了。连临风这样向来看起来风流其实最孩子气的人,居然也说起了情能助兴这种放不得台面上讲的话。 “你们如此费心,倒叫我不好意思。”白非墨笑道,“得,你们张罗去罢。”对她来说,她其实并不抵触这种事情。无所谓,如今是继承王位要紧,如果这是代价的话,她还承受得起。做一个王,免费得到两个漂亮小美人,免费享受一次优质的服务。她何乐而不为? 果然后面可以注意玉树和临风他们正拿着画像,白非墨可以余光瞥见画上的男子,模样倒是不俗。总不至于是歪瓜裂枣,于是便放了心,不再去管这件事。今晚度过,明早接受云南百姓的跪拜,这礼也就成了。 白非墨沐浴更衣完,便按照指示,上床去等着。在这边等到她都要睡着了,终于有声响。只听门吱呀一声,许多人鱼贯而入。 白非墨因着这一声吵闹,总算睁开眼睛,才发现,今晚这房间还真布置得跟婚房一样,红彤彤的,床四角是照明的夜明珠,映得纱幔轻柔,一圈一圈水纹似的划过,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白非墨可以透过纱幔,看到面前有一个男子,不用说,这人一定是他了。而周围的人正在替他宽衣。果然不一会儿,大家便再次鱼贯而出,白非墨便有个男子的声音道,“王爷,奴才要进来了……” 白非墨只看见他那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掀开了纱幔,沉得纱幔红的耀眼,而他的手更骨节匀称。 接着便是全部。 这人很高,很瘦。白非墨注意到他身上什么也没穿,只披了一件镂空的红色沙丽,光着脚,缓缓向这边走来。 白非墨看着他愣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王爷,奴名祈风。” …… 他连忙低下头去,他向来很清楚自己的美貌给人带来的杀伤力。秦夫人曾夸言,若以美色封臣,他至少也是一个卿大夫。眉眼炙热如他,很少有人看到不动心的。 “上来罢。”他听见她这样说道。他连忙上前,将身上的沙丽推至一旁,乖巧地伏在一旁。 “不必拘谨。”她的声音轻柔得不像话。下巴被抬起,已经是遇到的无数次也该习惯的动作,却偏偏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震惊到无以复加。 说不惊艳是骗人的。他只远远地地见过她一眼,那时候就知道样貌很是出色,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明丽。 好像是凌冽的冬日里流淌着的,奔跑着的,那一抹欢快肆意的春泉。 而现在这股春泉都聚集在眼前人的眼中。他这时才发现,她是用手背托着他的下巴的,手指微微翘起,服帖地覆在他的下颌处。 微微的凉。他第一次心狂跳了几下,连脸颊都不自觉变得通红。 “好看吗?”她撤回了手,往身后靠过去。 “嗯……”他失神,才反应过来,“王爷美得不像话……” “呵呵……”祈风只注意到她眉眼弯弯,声音悦耳动听,连嘴角都噙着笑,她轻轻倚过来,附耳说道,“那就让我再好看点……” 她说话之间呼吸很轻,但是气息撩人。 “遵命,我的王……”他正扬起了嘴角,打算施展他最动人的蹙眉与眼波流转,却见她伸了手,抚平他的眉头,轻轻道,“别动,这样就很好。” 他疑惑,然而她的唇已经覆上来,不知道谁的长长的一声叹息都尽数消散在这旖旎的景色里。 —— 白非墨才发现他的手一直绞着她的发,拿在手里转圈圈,像个小孩子一样。 “怎么了,这样不言不语的。”白非墨看见他眉头紧蹙,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她连忙亲亲他的嘴角,爱怜地道,“你刚才表现可嘉,说吧,我都依你。” 他摇摇头,只是亲了亲白非墨的额头,“没事,可能是太累了……”一边将她圈得更紧,一边哄着道,“我的王,快睡罢……” 白非墨感觉得到他几近颤栗,害怕地发抖。 第二百二十一章 规矩 “怎么回事?”白非墨问,“为什么祈风没有跟来?” 封王大典那晚之后,白非墨本想再召祈风,然而玉树以头三夜不能连召同一个人为由,强行拒绝了白非墨的请求。害得她心情不爽,接连两夜,辟林小王子佘畅还有江家小少爷江乾是跪在床上睡着的。 接着是启程去上京,白非墨本来没想过要这么早的。奈何黄尊相邀,也就一起过去了。 不想现在出发都走了一刻钟了,白非墨忽然发觉祈风居然没有在队伍里。 “江乾,你快看看我们的小王爷!睡觉要他陪,吃饭要他陪,我们敢情是石头啊,娶我们回来放那里就好了……”佘畅大声道,“怨妇都没有我们这么惨的。” “我的好姐姐,他说的有道理。你总是跟祈风玩,我们会吃醋的。”江乾快马赶上来,“不然我把这个小将军让给他做罢。” “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吃哪门子的醋,好好学一下男德去,不准吃醋。”目光搜寻了一会儿,白非墨眼神逐渐凝重,“祈风真的不在啊……你们瞧见他在哪了吗?” “前天早上还见他收拾东西呢,谁都没他积极。谁知道居然不在?”佘畅打马往后走,“我去看看后面去,没名没分的,指不定就在后面呢。” 白非墨想了一下,也有可能。佘畅和江乾尚且如今还有名有份的,但是府里还是有许多人不知道。因为白非墨要去上京,所以不可能把这两个人留下,他们俩也就不可能跟白着白守礼和白慎礼学习管权治家的事情。 他俩尚且在白家籍籍无名,更别说透明人祈风了。他充其量也不过是长得好看了点。并不是所有人都和白非墨一样,能够一眼发现他的不同。 “你就尽管取笑他……”白非墨笑着回了一句,“等我用你把他换回来,让你跟在后面……” 于是她自己打马过去,然而搜寻了一圈,仍旧没有人。 “祈风去哪里了?”白非墨忽然觉得不对劲。语气也变得不善了起来,然而没有人回答。 “玉树?!”往常白非墨要做事,玉树他们都会主动跳出来,现如今,居然喊都没应?一个两个的都去哪里了?这还没出云南呢,怎么?难道又有人截杀了? “玉树!” “在在在……”忽然有人跳出来,白非墨一看是临风,只见他大汗淋漓,问道,“今天我值班,有何吩咐啊?” “你跑哪去了?” “偷懒偷懒,该打该打。”临风自我掌嘴,谄媚地笑着。 “祈风呢?”白非墨问道,“怎么没看见他?” “他……他……”临风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是要我发火么?还是要让我见识见识云南王的权力有多大么?”白非墨看他十分可疑,“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说祈风去哪里了?” 冷眼扫过临风,然而临风嗫嚅了一下,道,“大概已经被……被处决了罢……”他声音弱弱的,看了一眼白非墨,又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为什么?!他犯了什么罪?!” “他在哪里?!” “在小午门……” 白非墨道,“你速度快,传我的话,不准他们动手,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祈风!快!快去!回来再找你算账!” 小午门,是云南王府特地用来处决秘密犯人的刑场。白非墨一听这个地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明白祈风他犯了什么错。如果他当真品行不良的话,之前他们就不会让他接近白非墨。 白非墨快马加鞭,明明是冬春交接之际,并不炎热。然而这一跑,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转过街角,来到王府,这是白非墨第一次骑这么快的马。人命关天,玉树他们的速度,她知道,只会更快。她只要稍微停顿一下,就怕到时候无力回天了。 她也不知道临风能不能劝得下玉树,能不能救的下祈风…… 这么一想,小午门就在眼前。 然而第一眼看见的确实玉树、风流、倜傥还有躺赢四人扭打在一起。白非墨一下子看呆了,她从来都没想到,这几个人居然还能打起来。 刀光剑影,兵刃相接,居然还是拼了命地在打? “你们怎么回事?祈风呢?” 看见她四人皆是一顿,迅速两两分开,然而只听倜傥的声音急道,“世子快躲开!” 白非墨一个错眼,躺赢就在眼前,第一个出手的就是他。然而却不是攻向白非墨,而是另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方向,白非墨只看到一人躺在血泊之中!那正是祈风! 白非墨心里一痛,翻身下马,冲了过去,这才扶起祈风。只见他全身血污,软绵绵地瘫在地上,看起来一丝生气也无。 “祈风!”白非墨抱着他,心痛地难以呼吸。 耳边只听嗤啦一声兵刃相接的声音,白非墨泪眼婆娑,朦胧间只看到玉树挡在她身前,而对面挥剑的躺赢,满脸狰狞,怒道,“快让开!” “你疯了!你差点伤到她!”玉树大声斥骂道,“你收手罢!”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得手了!”躺赢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显然已经杀红了眼。 白非墨这才发现玉树和躺赢身上全都是伤。尤其是玉树,脸上都是划痕,这是剑气造成的。 她听他们说过,一个人只有全心全意人剑合一时,剑气就会实体化,比刀锋还利,很少有人在剑气之下毫发无伤。 那么躺赢又是为了什么才会拼了命地动手呢?这时候风流倜傥也赶上来,护在了白非墨的身边,可是剑仍旧没有收起来,只是防着躺赢,和他对峙。 白非墨总算看懂了。是躺赢想要杀祈风,被玉树阻拦了。而风流倜傥两人是在一旁劝架,因为难度过高,所以看起来像是四人一起互相残杀一样。 白非墨只是抱紧了祈风,惊魂未定。他奄奄一息,身上多处致命伤痕,衣服破破烂烂的,显然是被躺赢的剑气所伤。 “你要杀他?为什么?”白非墨实在想不通,“他犯了什么错?” 躺赢没说话。 然而只见玉树侧过脸,轻声道,“这是规矩。” “作为第一个教导王性事的男人,也是伤害王身体的男人,意同侵犯,所以他必须死。” 白非墨茫然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 “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规矩。他自己也是知道的。”玉树解释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你再次召见他的原因。” 白非墨看着祈风,好像一切都想明白了。为什么第一夜不会是佘畅或者江乾,作为她第一个男人,无论是谁,都要被处死。 第二百二十二章 破誓 难怪……难怪他那天晚上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应该是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情吧?她看了看怀里的人儿,第一次觉得好无力。连明明应该感到快乐的事情,都有乱七八糟的束缚啊? “可以不让他死么?”白非墨急切地问道,“他没有伤害我……真的……他很温柔……” 然而玉树道,“不行,这是规矩。” “不要杀他!”白非墨护住了祈风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操蛋的规矩! “我不想他死,我给他换个名字行不行,祈风已经死了……你们要是再动他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们的!听到没有?!他真的不该死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然而躺赢听完,看着白非墨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玉树,“不是这样的!他是本就该死!他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剑指着祈风,“他根本不是……”他表情疯狂,让白非墨看了都有点害怕。 “你会后悔的……”躺赢放下了剑,揪起了玉树的衣领,“听着……”白非墨听不清楚,只见他嘴巴微动,不知说了什么。 “不行。”玉树摇摇头,眉头紧皱,“已经来不及了……她会恨你一辈子的……” “我宁愿让她恨我一辈子,好过现在这样……”躺赢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祈风,又看着玉树,“这么明晃晃的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将来若是出事了,我们后悔都来不及……真的……” 看见玉树不为所动,躺赢怒道,“你明知道他像谁!你明知道!你会害死她的!”他右手一握,剑已经在手,朝着祈风攻过去。然而白非墨趴在了祈风的身上。躺赢的剑路行半中,眼看就要刺到白非墨,就连玉树都来不及阻挡剑势。忽然叮的一声,剑身断成两半,又是叮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非墨抬起头,看见躺赢缓缓后退一步,血已经从嘴角流出。 拼劲全力刺出的一剑,又用自身的力量把剑身活活震断,这里面的伤害,就相当于自己承受了这一击一样。 刚才看玉树好像是不同意白非墨的话,要祈风死。实际上白非墨却发觉了不对。若是玉树真要他死,他根本不会阻拦。 所以一切根源就在躺赢。他不希望祈风或者,玉树后来不过是为他打掩护罢了。白非墨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躺赢会对祈风意见这么大,恨不得他死。 “躺赢,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是他是无辜的啊……”白非墨道,“你不能再伤他了……” “今日一击不中,他日卷土重来,到时我抵挡不住……”躺赢看着祈风,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底你和他什么恩怨,你也不说……”白非墨抹干眼泪,道,“我只求你一件事,你救救他吧……他伤成这样,就算是救回来了……也会落下病的……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你救救他,这是一条人命啊……”白非墨看着祈风全身上下都是伤口,“我以云南王的身份命令你,把他救活!” 躺赢震惊到无以复加,显然没想到白非墨会说出这种话,“你说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求你也好,命令也罢,你必须把他救回来,这是你欠他的……”这样的伤势,寻常大夫根本不可能救得活祈风。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躺赢忽然就笑了。他的笑凄惶而悲哀,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白非墨,久久地不说话。 “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听到这样的命令。”他看着白非墨道,“不错,我是发了毒咒,在老爷子身前立誓,这辈子要守护好白家后人,也绝不违反命令。” 白非墨咽了咽唾沫,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得到,躺赢现在十分悲愤。 “那你就救他,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命令。”白非墨认真地道。 “好……”他终于松了口。白非墨感到心上一松,好像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躺赢从屋里面走了出来,“我尽我所能,把他救回来了……” 白非墨大喜过望,跑上前去看,只见祈风已然是恢复原样了。 “……”看见她,祈风牵动了嘴角,“真好……我居然没死……” 白非墨看着他点点头,“你放心,你从今以后都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的躺赢,回过神去看祈风,眼神森然。祈风被这眼神吓得一抖,连忙移开了视线。 白非墨连忙打个圆场,“都过去了,是他救的你……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呵……”躺赢面色冷冷的,又是一记眼刀过去,“我没那么说过……” 白非墨看见祈风因着这一句话,瞳孔极速收缩,眉头微蹙,已然有震惊神色。 “你放心,我的命令他不敢不听的……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了……” “很好,很好……”躺赢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跪在地上,伸出三指,“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听白家人一句话,一道命令,苍天可鉴。契约誓言已破……” “躺赢你……”玉树大惊失色,“你这是做什么?!” 躺赢左手一动,右手三指指尖破了个血口子,他把右手低垂着,往地下滴血。 白非墨也被这场景惊呆了。只见躺赢忽然倒在了地上,她连忙跑了过去,抱住了躺赢,要扶他起来,“你怎么了?躺赢?!你别吓我!” 好像有什么东西浮现在他的脸上,若隐若现,十分可怖。 “你疯了!自己撕破誓言,你不要命了吗?!”玉树走过去,道,“你怎么这么倔!”他动手点了穴,虽然没有多大用处,但至少能减缓一点疼痛。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听白家人一句话,一道命令……”他抽搐着,脸色扭曲,一字一句道,“哪怕受万蛊噬心……也绝不再听她一句话……”说完这句话,他大汗淋漓,却开心地笑了。 “你这又是何必!”白非墨抱着他,哭泣道,“我根本不会再命令你,指使你……”刚才那话只是为了要安祈风的心而已。她怎么敢再要求躺赢做什么。 看样子,他们当初肯定在爷爷面前立下毒誓,还吃了什么东西。现在躺赢破誓,遭到了反噬,十分严重。 “然而……然而我要杀他……你未必能袖手旁观……”他冷笑一声,“不是么?” 白非墨愣住了,反应过来,他已经使出轻功不见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享乐 她从来都没想过,躺赢会有离开她的一天。她以为他们这几个人会一起白头到老的,但是转念一想,也未免太天真。谁能真的一起白头到老的? 珠珠死了,爷爷隐世了,躺赢走了,接下来又会是谁?她不愿再多想,原谅她,她真的太过自私。 其实躺赢走了也好,包括玉树,临风,他们本来就并非听命于她,效忠的对象是她爷爷而已,更何况还是要吃毒药发毒誓。爷爷对他们有恩又如何?这么多年的卖命与出生入死早就偿还够了。她还能拴着他们一辈子么?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她还忍心这样做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玉树倚在门前看她,一副看穿的模样,“不必介怀,躺赢他不会走远的……白家就是他的家,他离家不会超过三天的……” “可那种药……”白非墨还是十分隔阂,如果是家人,怎么还会吃那种药呢?这怎么就是真心对待呢? “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这个药也就刚开始的时候有效果吧……”玉树沉吟了一下,“这件事我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它对我们的约束也没那么厉害……”他摸了摸鼻尖,“你放心,老爷子并没有虐待我们……” 白非墨只是摇头,没再说什么。 “容我说几句话,您现在是云南王府的家主了……像这样的妇人之仁,往后不能再有了……”玉树郑重地道,“我们几个就是您的左膀右臂,您就是让我们去死,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如果一昧担惊受怕,瞻前顾后,那就是太见外了……我们云南白家上上下下都不会得意的……” 这话说的让白非墨汗颜。她光想着自己了,都没想到他们,若是说出放他们走的话,只怕不是为他们好,在他们看来,这是要赶他们出白家了呢。 白非墨只好把这想法压在心底。现如今的确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这一切,不仰仗他们的帮助是不行的。。 “对了,查出来了吗?” “目前的消息是没有问题。”玉树回答道,“倒是听了很多传言,隐隐有听人说过,他十岁就沦落风尘,虽然姿色姣好,但一直受人拿捏,吃尽苦头,要不然这次也不会被人推上来侍候您了。” “生就那样一副好样貌又有何用呢,还不是被人践踏着……”白非墨叹了一声,“生的好些,受人践踏还有人怜惜,那么那些个不得好脸的呢……命如草芥……” 人命好歹,竟都不由自己,却全把握在不相干的人手里了。这就是下位者的悲惨。 “也该他福大命大,生就那样一处眉眼……活脱脱的……”玉树看了一眼白非墨,忽然就止住了嘴。 “像吧?你也觉得像是不是……”白非墨看着他,忽然自嘲一笑,道,“我忘了,人是你找来的,他若不像你也不能找他不是?” “只要你开心,这也没什么……一个影子而已……”他从来不觉得白非墨这样做有什么错,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当初倒是没有多想,以为祈风最后还是会死,因此才放心大胆地把他引到白非墨的身边,教她得偿所愿,从此以后也就不在有其他念想了。 不曾想到,事情居然出了纰漏,这人最终还是留下来了。 “他是他,祈风是祈风。”白非墨深呼吸一口气,道,“无论如何,人命不可玩弄。因为那一双眼睛而杀他,未免太过不公。” “或许躺赢就是因为这才生气的吧?”白非墨忽然想起来,“珠珠死在他手里,我却还对他念念不忘……甚至找了一个和他眉眼如此相像的人来身边服侍……是明眼人都该看出来了,躺赢大概也是因此而厌恶我吧?” “他不是厌恶,他只是害怕罢……”玉树斟酌着词句,“一个影子固然没什么,可若是您对他还有情,那干系可就大了……躺赢一定是害怕这一点……万一将来你心软了,或者是手下留情,到头来他一定会恨自己当初没下手……” “不是他懊悔,我也要懊悔了,不是么?母亲和皇帝什么交集也没有,顾寒烟不还是把皇家搞得血雨腥风么?”白非墨闭上眼睛,“我如今竟然也懂得了这种感觉了……” “那么你呢,你是怎么想的……”白非墨看着他,笑道,“也认为我是鬼迷了心窍么?”白非墨记得他后来阻止了躺赢,也坚决地要把祈风留下了。 “这是您的权力,如果一时的享乐都不能得到的话,那您做这个王也没什么意思不是么?为主子出谋划策,出生入死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你这样说会把我惯坏的。”白非墨觉得玉树在纵容她,准许她放肆啊! “没有。您是天底下我见过的最不耽于享乐的主子了。能有这个想法的人,本身就不是个会沉溺而不自知的人。” “听你这么夸奖我,我真的压力很大啊……所以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我得试着克服一下,不让自己沉溺美色了……”白非墨想了一下道,“那就等祈风病好了以后,让他离我远点吧!” “您说笑了,若如此,当初我也没必要留他下来了……如何处置都是您的自由……” 白非墨一听这话就来劲了,“不必考虑你们的感受了?那我若真是沉溺于此,又如何呢?” “您开心就好……”玉树诚恳道,“况且人都是有弱点的,如果没有弱点在别人手里,反而别人会更加防备……您说是么?” 白非墨心里一惊,挑了挑眉毛。忽然见玉树眉眼弯弯地看着白非墨,躬身道,“看来您也未必没有这个想法,那我就更加不担心了。” 白非墨瞬间无言。 “您只要记住,接下来去上京,无论您要做什么,我们,白家还有整个云南,都会一直站在您的背后。”玉树道,“您不知道,哪怕是躺赢,嘴上说着不听您的命令,却还是一直跟在队伍后面,我们都能感觉得到……” “所以你们都知道我要去上京做什么了?” 玉树点点头,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无非心情二字。”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入京 看着城门上高悬的上京两个大字,白非墨忍不住低声呢喃道,“我终究还是来了……” 其实最初萌发要去上京的想法,其实不是在黄尊打开那金丝帛书时,而是四年白非墨因故逃窜出上京又被截杀时,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再回来的。 “当初我们几个,从这道门出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只顾前路荆棘,哪里看得到这身后的巍峨壮观……”她不该是以那样的方式逃窜出去的,太狼狈。这次她不会了,欠她的都要讨回来,看你上京拿什么来还。 “巍峨壮观……”玉树道,“其实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堆堆砌起来的石头而已……”白非墨听了,没有说话。 “这就是上京啊,原来上京的城门真的这么大啊……”佘畅从后面赶上来,一旁抬起头,看呆了眼,“我还以为我阿爸他骗我的呢……” 看见玉树投过来的诧异的眼光,他忙回瞪过去,“怎么了,本王子没见过不行啊?”然而玉树终究是不太熟,他转过身去,“江乾,你小子是天朝人,你看习惯了是么?” 江乾打马上前摸摸鼻子,道,“我久居江南,其实我们那里也是小地方……” “我呸,尽瞎扯……”佘畅骂骂咧咧的,问白非墨,“女王姐姐,我们终于到上京了?” 白非墨鞭子一甩,横眼道,“好好说话,叫什么女王姐姐……”佘畅这个小子发神经,非要跟着江乾叫姐姐,搞得白非墨一个头两个大。 “那不然叫啥,按我们南诏的规矩,叫婆姨你又嫌弃……”佘畅拍着马躲开这一鞭子,不甘心地反驳着。 “你这个南诏来的土小子,不准说话。进了城,别跟人说我跟你认识……江乾,咱们先进去……不要理这个土小子……”白非墨催马前行,首先进了城门。 “凭什么呀,都是三跪九叩拜过天地合过婚的,没道理冷落我……”佘畅拍马也追了上去。 不多时,就有宫里的人前来接引,不过四年而已,物是人非。新来的这个小太监白非墨就不太认识,看白非墨也是眼生,“白世子,此处离皇城不远,既是前来戴罪祈福的,还是下马前去合适……” 瞧瞧这话说的,白非墨忍不住笑。这次回上京,亏得上京人想这一出,还什么戴罪祈福,搞得跟能把她怎么样一样。还叫她世子,只派了一个小太监前来,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啪——”白非墨扬手就是一鞭,打在地上声音响亮得很。那小太监吓了一跳,脸色一变,就往后退,嘴里忍不住道,“大胆……” “真是不好意思啊,小畜生不听话,教训教训它……”白非墨摸摸马,满脸歉意地道。 “公公面色难看得很,还是请您再叫一个人吧,免得吓坏了您。”白非墨端坐在马上,“我就在这等着您……” 那小太监似乎也是知道白非墨不好惹,连忙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藩王无诏不得入京,看起来果然有理……”江乾在一旁道,“就这态度,不想回来复仇的都不是好汉……”他转头看向了佘畅,“现在还觉得上京好么?” “那不一样……他是他,上京是上京……”佘畅道,“不过这小东西确实不是东西,怎么会这么猖狂……我家都不敢这么拿大……” “还好还好,听起来你家有脑子多了……”白非墨忍不住道,“总算叫我安心了一回……”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前路小跑过一路士兵,朝着白非墨过来,为首的正是李怀玉。 白非墨脸色不善。佘畅发现了,问道,“怎么?与这人有过节?” 白非墨道,“差不多吧,我能有今天这样尴尬境遇,大部分是拜他所赐。”她可忘记不了李怀玉暗中帮助明月,导致太子失势,害得她也受到牵连的事情。 “李总兵?现在还是禁军统领啊……”白非墨不怀好意地笑着。四年来,看样子他没进一个职位啊。可是当初他背叛太子不就是为了这个么?这样的结局其实也聊想得到,一个连自己多年亲信的主子都会背叛,明月这个老匹夫还放心他么? “难得故人还记得我……”李怀玉呵呵一笑,“在下三生有幸……” “没,不记得了……”白非墨道,“不过这股见见人说人话,鬼说鬼话,逢风便倒的墙头草气息,我老远就闻到了……” 李怀玉不愧是千年的狐狸了,脸皮和城墙一样厚,假装丝毫听不懂那意思,道,“哪里哪里,末将奉命来接引云南王入皇城……” 白非墨也就不想再和他继续和稀泥下去了,“那就有劳将军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便跟着李怀玉走了。 其实白非墨一行总共就只有不到十个人,玉树临风五个,再加上佘畅江乾还有祈风,包括白非墨,总共才九个人。而先前浩浩荡荡的队伍都是和黄尊有关。他要扶哥哥的灵柩回京,还有黄钟的生前物品等,他都一一装箱带走了。因此就在此处分道扬镳,黄尊被安排在了驿馆。 像白非墨现在的身家来说,再到皇宫居住,已有不妥,毕竟还有三个大男人肯定是不能长时间在宫里停留的。李怀玉的意思是再安排一处别的地方。 白非墨万万没有想到,去的会是昭阳的家中。 “都交给我吧……”说话的是祝闻音。白非墨完全没有想到会在今日这种情况下见面。 她对李怀玉如此吩咐道,“ 祝闻音今年十七了,看起来虽然不大,但不知为什么,白非墨觉得她一瞬间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而是切切实实一个小妇人了。 她梳着时下京中妇人最流行的堕马髻,发饰最少,却不寡淡,鬓间插着一朵素心兰,倒显得无边的清丽。 现下已经是初春了,她穿着一套鹅黄色宫装,也很应景。 “公主殿下……”白非墨下马行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祝闻音连忙见礼,抬头看了一眼昭阳府的牌匾,倒是笑道,“我也是没想到……”她语气温和,不复当年的活泼,多了一股妇人的娴静淡雅的气质,“你们随我进来罢……”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再回昭阳府 “这位夫人可真和善,跟外面那些人完全不一样。”佘畅向前一步,“请恕我冒昧,怎么不见男主人呢?” “佘畅!你也知道这是冒昧?!”白非墨低声训斥他,“快别多嘴!” 祝闻音一边领着他们往前走,一边微微颔首,笑道,“无妨。想必这位就是辟林小王子了罢?当真是龙精虎猛的样子……” 她侧过身,回答佘畅的问题,“夫君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能出来迎接各位了。” “身体不适?”白非墨及时抓住了这个字眼,问道,“严重么?” “嗯,现在已无大碍。只不过太医说,需要静养。” 白非墨及时会意,“那就可惜了,本来还想探望一下,只好静待首辅大人病痛痊愈了……” 祝闻音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再过几天呢,皇上便会召见各位进宫了……”她走在前面,停了下来,“到了……这个小院子就是了。各位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佘畅和江乾连忙把东西放到自己的屋里去。 “我送你啊……”见身旁已无人,白非墨想着这么多年没见,倒是可以单独好好聊一聊,说着,向前一步。 然而还没等白非墨畅想那种许久未见,再见言欢的场景,只见祝闻音神色已经是冷了下来,“这是我家……”她的语气怪异,尾音上扬,竟说不出的讽刺,“还用你送……” “公主殿下……” “封夫人,叫我封夫人……”祝闻音嘴角笑着,自鸣得意。 得,这下不用了解了,这怪脾气还跟以前一样呢。行,白非墨脸上笑嘻嘻,不用客套真是太好了,免得将来下不了手。 “王上……收拾好了……”忽然一声呼唤把白非墨拉回了现实。祈风走上前,白非墨看他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想是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好全,便道,“这些不用你去收拾,让侍女们做就行了……” “无妨……”祈风知道白非墨是为他好,也就点点头,“这点事我还做得来……” “这是谁……”一旁看热闹的祝闻音似乎是嗅到了某种不平常的气息,停下了原本就要走的脚步,“我听说,云南王身边可不是只有两位小将军么?这是谁家的公子爷啊……” “封夫人抬举他了……”白非墨假笑道,“不过是一个侍候的小子,也无甚紧要。” 她朝着祈风下巴一扬,“还不快见过封夫人……” “奴才祈风见过封夫人……”祈风上前,缓缓行了个礼。 “祈风……”祝闻音看着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祈风?” 她看了白非墨一眼,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的模样,忽然诧异地向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道,“你……” 白非墨莞尔,对祈风嘱咐道,“你瞧你,你把封夫人吓着了……还不快退下……” 祈风奇怪地看了一眼祝闻音,又看了一眼白非墨,轻声应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乡下来的土小子,封夫人可别见怪啊……”见祝闻音呆呆地看着祈风的方向,好半会儿没缓过神来,白非墨不得不出声说了一句,故意道,“要是吓着夫人,我在这里先给夫人道歉……”说完,躬身真给祝闻音作揖道歉。 祝闻音美目流转,这才闻声转过头来,看着白非墨的眼里,满是嫉恨。 只见她咬牙切齿地道:“白非墨……你不要脸……” 白非墨听到呼呼之风在耳旁,倒是眼疾手快抓住了祝闻音的手腕,轻声道,“夫人这巴掌要真打下来了,那白非墨这张脸就真的不能要了……” 祝闻音只是挣扎着,然而白非墨的手捏得牢牢的,她根本挣脱不开,“你这个贱人……” “夫人现在厉害了,出口成脏……”白非墨啧啧两声,赞叹道,“论手段下贱,我可自愧不如。夫人怎么嫁的好郎君,夫人一清二楚……” 白非墨把她的手一甩,差点把祝闻音甩个踉跄。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使力过重,捏得祝闻音手腕一圈泛白。 “你为什么要回来……”祝闻音眯着眼看白非墨,眼里满是戒备,“你究竟回来干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我回来讨要东西。” 祝闻音看着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什么?!” “你的夫君……” 白非墨说完这句,朗声大笑,继而转身回院子里,丝毫不给祝闻音讲话的空间。 她行至半路,忽然听到玉树说道,“王上初来乍到,就如此招摇,只怕是不妥。” 白非墨回头去看,祝闻音果然已经离开。她撇撇嘴,不可置否。忽然扬眉,狡黠地看向玉树,道,“你说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玉树沉思了一会儿,道,“依照她的性子,只怕要给王上找麻烦了……” “祝闻音性子急,容易被激……哪怕这么多年她已有所长进,但终究是关心则乱……乱,就会出纰漏……” “麻烦?哼,我巴不得她来找我麻烦。”白非墨冷哼一声,“昭阳他不是躲着不见我么?好啊,那我就多见见他的夫人……” 接下来几天,白非墨都请旨入宫了,奈何皇帝还是没有召见,据说是生病了。 白非墨正在这边感叹大家都病了,这病可真够有意思的,那边祝闻音就不让白非墨一行人四处乱走,说是府里有花神,怕乱走冲撞了,给昭阳添重病情。 “她这是怕什么,怕别人看见祈风,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么?”她还能不懂祝闻音的小心思? 也难怪,一个和自己丈夫以前有过一段情的女人,婚后还找了一个和自己丈夫眉眼如此相像的男人服侍,这样的女人现在还亲自到了自己家里,任是哪个妻子都不会放心的。 “皇上近日龙体抱恙,怕是不能召见了。封夫人既然不让我们出去,那请封夫人为我们想想解闷的法子吧?”白非墨看着祝闻音,一本正经,“听说首辅大人有间藏书室,夫人为我们讨几本书来,不是难事吧?” 祝闻音眉头一皱,白非墨就发现事情不简单。白非墨张大眼睛,状似十分天真的模样道,“怎么,难道这点事情对夫人来说,竟很为难么?”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审判笔 白非墨承认自己是故意刁难她的。看她的样子,一脸茫然,显然根本不知道藏书室的存在。白非墨记得从前,昭阳有说过,这算是昭阳府的一个秘密,若非女主人绝不会知情的。 现在看来,原来昭阳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祝闻音么? “我听说那藏书室藏书万箱,到处都是机密,非是昭阳府家主主母,等闲人等皆不知情……”白非墨故意摇摇头,“这样的藏书只怕不好外借吧?” 她虽一字未提她祝闻音不是昭阳心中真正的女主人,但是眼前的情况,祝闻音也该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祝闻音再次来的时候,果然不出白非墨的意料,虽然两手空空,没带书来,但她神情却并未沮丧。能不能外借书其实不重要,自己知不知道这个秘密很重要。 “有这样的事?我竟不知道?”正当白非墨以为祝闻音要自曝其短的时候,她却话锋一转,“想必是外面人的误传罢,府里的确有个藏书室,也藏书千万,但确不是像云南王所说的那样,什么绝世机密。” 她得意,神态惬意,“我说呢,哪里有什么家主主母才知道的东西呢。那藏书室也就大了些,哪里就那么宝贵了……不过是寻常人家都会去的地方。外面人没见过,故而以讹传讹罢了。” 白非墨看着她,打着哈哈,“原来如此么?” “是呀。”她道,“明天若是要看书,我差人领你们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非墨呵呵一笑,看着祝闻音得意的样子,不可置否。 当白非墨站在昔日昭阳的卧房前,她才知道祝闻音昨日的得意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本昭阳的卧房,床所在的暗门过去,便是一个隐藏的佛室,再往里走,就到了藏书室的洞门口。 而如今卧房已然改造成通道,大家伙肆意出入,昔日的佛室也已不复存在,用具一应搬得全空,倒是人来人往,大家一副在这里看书看很久了的模样。 “她手段还真是高明啊,居然真的叫藏书馆给开放了……” 为了打白非墨的脸,不叫白非墨看低,祝闻音努力证明白非墨所讲的全都是谣言。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个“只有昭阳府家主主母才能知道的,等闲人员不得知道”的藏书地变成“人人都能看,其实一点也不稀奇,是讹传”的地方。还特地领了人带白非墨来亲身感受。祝闻音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但是白非墨也觉得佩服。 “这有什么呀,厉害的难道不是我们女王姐姐么?”佘畅难得的心思通透,“若不是女王姐姐非要进这个图书馆想,也不至于演这戏,使这激将法了……” “是么?女王姐姐其实是有这意思?”江乾也忽然恍然大悟,“原来真是,不然也不至于说这番话了……” 白非墨久久地看着佘畅,最后道,“好小子,我倒是小瞧了你……” “你小瞧我的地方多了……”佘畅哼一声,凑近道,“你千辛万苦,在这地方是要找什么东西么?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你看看,留意留意……” 白非墨挑眉,越发觉得自己低估佘畅了。这个黑小子看起来傻傻的,平常也咋咋呼呼的,不想今日却像是开了窍一样,都不用点就通了。 白非墨想了想,这件事其实也没必要瞒别人,因为就算现在不找,将来也是要找,我想找一支笔……” 那次她差点死掉,笔协的意思就是让她找到审判笔。只有这样,她才能回到现实中来。 找到审判笔,这是她在上京的任务之一。她不相信自己找不到,冥冥中自有天注定,她一定可以找到的。 “笔?什么笔?找笔干什么?”佘畅怎么想也先想不到居然是这种,在他眼里真正该找的,难道不是那些藏宝图么? “什么样的?干什么用的?材质如何?”江乾看了看藏书室里,那么多人都在誊抄摘写,其实要找笔还是不难的。他向来是不问原因的,白非墨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笔。”白非墨一本正经,“我只知道那只笔很特殊,不是寻常的笔。” 佘畅和江乾看着她就像看着傻子一样。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特别像傻瓜,但是没有办法,这种事不好对其他人讲。总不能说,你们都在我写的小说故事里,我现在要找到审判笔,然后逃离这个异世界?! 白非墨肯定自己会被当做疯子抓起来 “那看起来很难办啊……”江乾道,“都不知道这笔是啥样子的,自然很难寻找。且不说这藏书室里的,世间千万,又到何处去寻一只根本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笔。 “类似于会说话的笔,就有那种传说,神兽白泽的毛做出来的笔,不是会改变历史,还有马良的神笔,总之不是寻常的就对了……” 辟林小王子跟见了鬼一样,看着白非墨。白非墨又看看江乾,他也是一言难尽的神情。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白非墨摆摆手,心里嘀咕,“这下可好,让他们嘲笑你了吧?这时候教他们找什么笔,真是的……” “你们可以随便看看这书,他们家应有尽有,南诏文也有。”白非墨说完,自己上前去找书看,不再理会他们。 其实找审判笔,未必就有那么急切。对于白非墨来说,她有一生的时间可以找寻审判笔的下落,但是如果等到老死,再找到审判笔其实也没多大意义了。 想到这里,白非墨连忙加快脚步。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藏书室,是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昭阳的藏书室是天下第一大藏书室,要不他也不会博览群书了。 审判笔……白非墨在书架上搜寻,她记得以前在这边。啊,找到了!《天下兵器谱》!迅速翻开,找到“判官笔” 这一页: [判官笔,武术杂兵械之一,属暗器类。又称状元笔。器形似笔,笔头尖细,笔把粗圆,也有两端均为笔头的,笔身中间有一圆环,形状比较接近峨眉刺,环套在手指笔可以旋转,还有的只是一端有笔头在笔的尾部有环也是可以让笔旋转的。笔长约六寸至九寸,前端稍重于后端,多以硬木或金属制成,用以攻击,威力非常强。] 第二百二十七章 重伤 就是这个了!白非墨仔细一看,好可惜,名称是判官笔。不然的话,还是有很大几率的。 那么判官手里拿的那一把笔,是不是审判笔呢?审判笔……判官,还有断是非判对错的各种青天大老爷……可是按照这个标准,皇帝的御笔不也算是审判笔的一种了? “土小子,过来!”白非墨把佘畅叫过来,看见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南诏的书看的津津有味,立马把他的书抽了合上,插到书架上,把自己这一页指给他看,“看见这什么了吗?” “判官笔?这不是武器么……”他恍然大悟,“这种就是你要找的笔?这也算?” 白非墨翻个白眼,“不是。你记住了,就是这种感觉,照着这个感觉去找,要找的就是这种是笔又不是笔的东西……” “今天只是看一看,以后我就是真的要你们找这个了……”白非墨站起来,“好了,你走吧……干自己的事情去……”她还准备找一些相关的书籍,说不定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一点记载。白非墨从不怀疑笔协的话,既然笔协说有,那就肯定有,只不过不好找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埋头苦干,拿了好几本关于笔的书,比如《笔的制作》、《天下名笔分类》、等等十几本,便翻开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作者就是有这好处,平常资料查久了,看这点书对她来说还不在话下,只是可能需要时间久一点。因此她便早早地吩咐了江乾佘畅等人,让他们不必等她。 等白非墨看到腰酸背痛的时候,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看着自己身边散着好几本书,又摸了摸自己被压着的大腿,她终于有点后悔了,不应该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努力地站起来,白非墨这才发现,自己看着看着居然来到了一个墙壁上都是书的走廊里,两边都是通往另一个走廊。 糟,这下看到哪里去了,她怎么没有印象自己是从这两条走廊哪一条走过来的啊? 这个地方十分昏暗,走廊天花板的墙壁上,有着几台吊着的夜光灯,在夜色中微微地晃动,拖着地上的影子摇摇摆摆。 仔细一听,身边也没有什么声音,静得很。 绝了。白非墨心里一震,这感觉好像进了鬼屋一样恐怖。子不语怪力乱神,她倒是不怕有什么鬼的,毕竟是信唯物主义的。但是目前就这种情形,她发誓,如果这时候有人跳出来,或者有其他什么声响,她绝对会被吓死的。 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昭阳府这地方怪得很。昭阳的佛室都变成通道了,还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变的?万一她误入了什么鬼地方岂不是大罪过? 俗话说,嘴巴臭真的只要自抽嘴巴子。白非墨刚选了一条路往前走,就已经后悔了,这条路看起来越走越深的感觉,虽然墙壁上都是书,但是还是令人觉得可怕。 怎么会这么静悄悄的?她不敢乱喊,这地方看起来是不会有什么人了。就算她喊破喉咙,也别想在这里找到一个人。 但是只要是路,就一定会有出口。白非墨相信这条路走到底,就一定会出去的。现在估计也不晚了,玉树他们未必不会发现异常,说不定现在就在找呢。 不知走了多久,白非墨终于看到远处有一丝稍微明亮的光,那是不同于墙壁上的夜光灯发出的照明光,而是一种一眼你就会觉得有生气的光。 有光的地方就有人。 她连忙追了上去…… “……傀儡的事情快要办妥了,这件事要交给……他最近急不可耐了……” “……不……等好了……让她去……比较有经验……嗯,不要暴露……” 白非墨缓缓停住脚步,这话说的什么她听不太清楚,但是她特别清楚一件事,一男一女说话的人中,其中一个就有昭阳。 白非墨放轻脚步,深呼吸提气,努力不让自己暴露出任何声音。以昭阳的武功,发现她并非不可能。但是她听这声音远得很,况且自从醒过来以后,她就缠着玉树勤练保命之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而来底气不足的缘故,白非墨始终无法像玉树他们上天入地。但即使这样,白非墨也还是尽最大努力,学习了如何跑得更快,如何隐匿自己的气息等等。 所以此时的她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隐匿在夜色之中。接着她便探出头,去看目下的一切。 白非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巨大的白色石床,只简单地铺着一张草席。说是石床也不恰当,因为普通石头质地不会那样清透,还散发着淡淡如玉一般的荧光。 床边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弯腰说着什么,一个躺在床上,很明显是昭阳。只见他平躺着,脸却偏向前方。那个女人正给他前面系衣服的带子。 “不要动它……”女人的声音很沙哑,难听得跟鸭嗓子一般,好像是喉咙受过严重的伤一样,语气却很温柔。 “这伤口十分的重了……”白非墨看见床边那女人直起身,对着床上躺着的人如此说道,“好在伤口愈合的不错……” “嗯……”男子咳嗽了一下。 “好了……”那女子说完就退下了。 这是一间石室,房间不大,四处各个都是洞口,不知道通往哪里。白非墨看见起身昭阳伸手去够床边桌子上的水,模样万分艰难。确信了周围没有其他人,且昭阳此时病重的十分厉害,白非墨这才放心地走过去。 “是你……”他就这样半躺着,手里的水碗还举着,忽然露出了笑容,但是白非墨却看出来,他的身体十分僵硬,满是戒备,“竟然会在这里碰见你……”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白非墨冷笑一声,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看样子你伤的还蛮重……” 听到这句话,他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放松下来。他就着碗喝了一口水,接着又伸手颤颤巍巍地将水碗放在桌子上,伸手将在边缘的水碗推了进去。这才转头对着白非墨笑道:“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我等这一面等得已经很久了……”说完这一句,她弯腰拔下了了右靴上的匕首。这么多年,在右靴上藏着匕首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反杀 看到他脸色忽然变得难看,想必也听出了那是什么意思。 “你比以前长进多了,我居然没发现你进来了……” 白非墨点点头,“嗯啊,你倒是变了很多……”白非墨拿着匕首慢慢向前,看见昭阳躺在床上,在这还有点寒意的早春,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如何?” “变得憔悴许多,有一点点中气不足的样子……”白非墨像是想起了一件事,故意道,“啊,你和章玉公主这才成亲不到两年吧?身体这么差可不行哦……” 他似乎是被噎到了,面色不善,“你看起来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听说上月才大婚,你那两位如意郎君,看样子很令你满意啊……” “嗯,很满意,身体棒棒,吃嘛嘛香。倒是你……” “这里是你的疗养室吧?”白非墨看了看四周,鼻子微翕,“空中还燃烧着凝神静心的草木香……”她看向床上的昭阳,“看起来这伤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你不该来这里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角有意无意地笑着,好似在看一场笑话。 “嫌我话多了?”白非墨皱了一下眉,看着自己的匕首,“虽然你的侍女刚走,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但是我已经没了和你一起玩的兴致……”白非墨跳上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吧,珠珠是怎么死的……你怎么对她,我怎么对你,一刀来个痛快……” “什么……” “别装傻!”白非墨一揪他的衣领,看见他无辜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就是他杀的,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是把人命当草割的么! 白非墨把匕首插回自己的靴子里,一手捧住了昭阳的后脑勺,一手掐在他的脖子上。难以想象,他居然瘦了这么多,白非墨一手就可以捏死他。 “是这里吗?”白非墨摸着他的脖颈,眯了眯眼睛道,“从这里一刀下去一定很痛快……只需要不到一刻钟,你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也许这个过程会稍微有点痛苦,血会喷溅得到处都是……” “不是……”他下巴微扬,牙根紧要,吞咽了一口唾沫,白非墨只感觉手里他的喉珠滚动。 “什么?” 他却一手握住了白非墨的手,有气无力地往下拽,放到了自己的左胸口,接着务必认真地道,“是这里,这里会比较痛快……” 他看着白非墨,嘴角是若有若无的得意的笑,“这里不仅快,而且狠且准……” 他指的地方,上面一道伤口赫赫在目。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衣襟再次敞开了。他的手牵引着白非墨,白非墨一触到他的左胸膛,立马条件反射地甩开了。 她跨坐在他身上,用力将他向后一推,只见他就像个破罐摔在地上一样,毫无招架之力,白非墨再次拔出了自己的刀,一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嘴里道,“好啊,你这么想的话,我成全你呀!” 然而他却忽然笑了起来,“呵呵呵……你舍得吗?白非墨,你扪心自问,你舍得么?你舍得下手么?” 他得意地笑着,“听说你身边那个小情人,眉眼之处与我甚是相像啊……你那么宠他,不就是因为这一处眉眼么……” 他忽然奋起,白非墨一时没防备,还以为他要反抗。没想到他忽然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眉毛。他闭着眼睛,玉指纤纤,所过之处,眉头紧蹙,睫毛微颤,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那双手急转直下,划过唇瓣,手指苍白修长,却更显得唇色红润。那嘴角微扬,朱唇轻启,冷笑道,“喜欢么?” 白非墨被这一笑惊得回过神来,看见他半眯着眼睛,满是嘲弄的眼神。 “下贱!” 他又笑,“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下贱的模样么?” 白非墨怒不可遏,起身反压他,左手掐住了他脖颈,用力往床上一按,右手将匕首拿在手里,道,“那我就刮花了你这张脸,你看我舍不舍得!” “住手!”耳边突然出现一道喝止声,声音沙哑,正是刚才那个女子的声音。白非墨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人了,怪只怪昭阳这厮,实在是太贱了,居然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迷惑她,刚才那些都是为了拖延时间,撑到他人来营救吧? 白非墨这么一想,一边右手匕首已经是横在他颈上,一边笑道,“这位姑娘,你可千万别冲动……不然我这一刀下去,你家主子可就没命了……” 却见他忽然皱眉,痛苦地叫了一声,“嘶……” 白非墨这才发现昭阳胸前一片血红,她也是一惊。才发现左胸上那一刀口正泂泂地往外冒血…… “有话好说,你不要伤他……”身后那声音焦急,却并未服软,还是一昧的冷硬,“如果你胆敢伤他一毫毛,我就让你偿命……” 白非墨鼻子冷哼出气,这女子恐怕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她回头道,“到现在你……” 话戛然而止,白非墨一下子楞在原地。再次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愣神的当口,她已经被踢飞。 白非墨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不知何时,房间里已经多了很多穿着一样的人。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白非墨,护着昭阳,以防再出什么意外。 “伤口又裂开了!”那站在中间的女子,狠狠地瞪了一眼白非墨,正要上千,却被旁边的一个稍微年长的人拦住了,只见他摇摇头,“公子要紧!” 白非墨看着那女子,已经惊讶到无以复加。刚才是背着光,没看清楚她的外貌。现在才看清楚了。 她身穿劲爆夜服,身材娇小,但是体型匀称。她那双瞪着白非墨的眼睛,又圆又大,以往都是洋溢着笑意的,现在却是带着冷意。 “珠珠,别杀她……”昭阳终于忍不住出声道,然而这一声已经要了他极大的力气,立马晕了过去。 “珠珠……”白非墨终于晃过神来了,“珠珠!你没死?!”白非墨一瞬间眼泪盈眶,朝着她飞奔过去。即使她已经变了,但是白非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这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珠珠么! “找死!”对面的珠珠却并没有多开心,眼神一冷,一脚踢得白非墨倒退几步。 白非墨一瞬间又呆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珠珠,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对她出手的人,居然就是珠珠。 “珠珠?!你怎么了?!我是白非墨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珠珠 “我知道。”她神色淡淡的,“云南王嘛……”她微微挑眉,神色未见波澜,却隐隐有种不屑的样子。 “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我真的很想你……” “你当然希望我去找你……”她歪着嘴巴,一副了然的模样,“你放心,我会去找你的,咱们这笔账,是要算算的……” “你说什么……”白非墨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云里雾里的。她只是向前一步道,“珠珠,我是白非墨!我是你的七哥啊!” “止步!”她大喝一声,“公子吩咐不杀你,但我未必会手下留情。你最好识相点……”她向后退了一步,随后消失在夜色中。 只留着白非墨一人在原地愣怔。她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珠珠居然没死!她又喜又怕,喜的是珠珠居然没死,怕的是珠珠看起来似乎不再是从前那个模样了,她甚至对白非墨有很大的敌意。 白非墨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很清楚地发现,事情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四年之前那场截杀,珠珠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回到她的身边?这四年来,她又经历过什么,才会像如今这般不认识她一样?这一切都是个迷,萦绕在白非墨的心中挥之不去。 看来这次回上京没有白跑一趟,否则只怕又会再错过几个四年。想到这里,白非墨已经十分清醒了,现在首要的目的就是要找昭阳把一切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如何让珠珠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在昭阳的吩咐下,白非墨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苛待。但是白非墨知道,是因为是昭阳的伤势太过严重,让他们不知所措。所以,虽然对白非墨横眉冷对,恶言相向,但也没有对白非墨动一根毫毛。而是把白非墨轰了出去,等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了玉树临风等人。 知道珠珠没死,众人第一时间也是愣住了。又听到白非墨说关于珠珠的一切,他们也是感到一头雾水。 “真的吗,你真的不会认错吗?”他明白有时候人思念成疾,是会错认的。按照某种程度来说,祈风不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吗? “我不会认错,你们要是不相信,也可以跟我一起去找昭阳,问问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给白非墨的冲击太大了,她不太相信世界上会有另外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带着玉树等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顺利地来到昭阳屋前。白非墨深吸一口气,道,“你们等会儿就会知道了……”说完便要去推昭阳的门,只听吱呀一声,白非墨人已被踢出去。 “七哥!”白非墨在空中转了个身,稳稳落在地上,听到这话差点没稳重身形,一看却是临风。 这久违的称呼,白非墨苦涩一笑,努努嘴,“你们看。” 正对面刚从门里出来的就是封夫人祝闻音,而站在她身旁的便是一身劲装的珠珠。刚才白非墨受的这一脚,正是拜珠珠所赐。 只见她护在祝闻音身后,缓缓而行,目不斜视,看起来十分娇小,但是一手背在身后,那里一把大宽重剑,随着她走动的频率,蹭得衣袂猎猎作响。 “珠珠?!”最先喊出声的是临风,他也是高兴疯了,“原来七哥说的没错,你真的没死!”他高兴地跑上前,然而还没进身,珠珠飞起一脚就已经把他干翻在地。 “珠珠,你踢我?”临风摸了摸自己的骨头,这一摔其实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珠珠的反常行为却让他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他知道珠珠其实是老爷子放在白非墨身边的又一道保险,所以当初知道珠珠会武这件事,虽然惊讶了一下,但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没想到珠珠居然会对他动手,让他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玉树显然已经看出来了不对劲,只是默不作声地护在了白非墨身旁,一边叫临风回来。 “……哼……”祝闻音深呼吸了一下,从鼻子哼出一口气,这才看着白非墨,眼神已有不耐,“白非墨,你昨日意图行刺我夫君,我没找你算账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我不想找你,也不在乎昭阳是死是活……但我得问问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她看了一眼珠珠,后又看向祝闻音,“如果封夫人今天不让我见到昭阳的话,那我就要失礼了……” “何必这么麻烦?”祝闻音闻言一笑,伸手去摸珠珠的肩膀,看着她道,“你不就是想知道珠珠的事情么?很简单,让珠珠亲自告诉你,可好?” 白非墨只见她眉毛一挑,白非墨暗道不好。果然珠珠已经冲过来了,对着白非墨一笑,然而白非墨一愣神之间,重剑已经是横过来,眼看就要砍在白非墨的身上。 白非墨自觉一弯腰,脚下生风,肩膀被人一抓,已是远离了那剑尖,只看见眼前玉树拔剑相抗。 “珠珠疯了!”白非墨耳边炸出这一句话。一回头原来是临风,刚才玉树拔剑抵抗珠珠的同时,就是他把白非墨拖出来的,兄弟俩这点配合十分默契。 瞬间只听一声惊呼,“哥!”白非墨回头,看见玉树半跪在地上,珠珠的重剑已经是抡到了玉树的肩上。他手里的那轻剑根本抵抗不住珠珠的重剑,没想到珠珠居然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若不是玉树功力深厚,只怕轻剑就该断掉了,那就不仅仅是砍到肩上那么简单,而是削掉半个肩膀连带一只左臂了。 风流倜傥见状也连忙上前去帮助。玉树是不敢伤珠珠,一切招式也仅仅是防守。而珠珠是重剑相攻,招招都是大杀器。这样的情况下,玉树根本抵挡不住。 可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玉树风流倜傥三人对珠珠的攻势一点用也没有。珠珠反而是越发得意,似乎是知道他们不敢伤她,防守不再,反而是加强攻势,打得三人毫无反攻之力。 “她根本就不是珠珠……”白非墨吞了一口唾沫,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珠珠根本不会这么狠心,像杀敌人一样对待自己人。 白非墨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泗横,“珠珠不会这样的。”再睁开眼,她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珠珠不会这样的!” 第二百三十章 躺赢 “擒贼先擒王!”白非墨说着,已经脱兔般冲了出去,在空中翻身间,已是把匕首拔了出来,直攻祝闻音的面门! 果然不出所料,那边珠珠一剑横扫三人,脱身而出,挡在了祝闻音的面前,用重剑抵挡住了白非墨的匕首。匕首在重剑上狠狠一划,发痴嗤啦一声的划音。 白非墨看着珠珠,从没想过自己居然如此生气,看着她六亲不认,看着她嗜血如狂,杀人如麻,看着她与她作对。这一切的一切让白非墨觉得如此愤怒。 以至于她都没发现自己握着匕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被划伤,流出了血。 珠珠转身一绕,已是到了白非墨身后,用重剑拦住了她,紧紧地钳住了她,不让她再靠近祝闻音一步。 祝闻音最先开始也是吓了一跳,后来发现有珠珠在,白非墨根本就不能拿她怎么样。看见白非墨已经被珠珠钳制住,她心里一快,看着玉树等人就要上前,出声道,“你们要是敢再向前一步,我就让珠珠亲手了结了她!” 白非墨已然冷静下来了。本来她攻向祝闻音也只是让珠珠收手而已。因为她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玉树等人根本不能承受珠珠的攻势。 只听“啪”的一声,白非墨只感觉自己左脸火辣辣的。 白非墨低着头,嘴巴好像哪里被牙齿咬到了……好疼,看着地上一滴两滴,流下的血液,这才发现原来一巴掌是真的可以打到出血的。 “你……”祝闻音显然也吓到了,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后知后觉自己才太大力了,居然把白非墨打得出鼻血,嘴角也是流血了。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来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身体晃一晃,受惊似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后退一步,“我不……” 白非墨只感觉身上禁锢一松,转眼间珠珠已在眼前,她第一时间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这是她多年来下意识地反应了。可是她才后知后觉起来,珠珠如今根本就不怕血了。 只见珠珠扶住了祝闻音,急切问道,“夫人,你怎么样?” 白非墨被这一场景激得,感觉自己嘴里血腥味更浓,她只是缓缓抬手抹了自己鼻子一把,鼻子里好像堵住了一样,呼吸不过来。一看,果然满手是血,再一抹,还是一手血,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好丢人……好丢人……好委屈……越想越难受,她没想到自己这么狼狈,居然叫祝闻音给打到出血。要赶快把鼻血止住,她抬起胳膊一抹,却发现怎么样都止不住。她看看自己的胳膊,只看到朦胧的红彤彤一片,原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哭了。 “王上!你怎样?!”玉树已经赶上来,护在白非墨身前。 白非墨摇摇头,发现自己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本来想说没事,但是一出口却是抽噎了一下。这么一抽噎,居然一下子停不下来,“我……嗝……” 她只是红通着眼,看珠珠在那边一脸莫名其妙,和祝闻音在一起,震惊地看着白非墨。 “这是你活该……你该死……我……”祝闻音已经语无伦次了,“珠珠,我们走……” 白非墨越想越委屈,刚才她看到珠珠那么焦急地护在了祝闻音的身边,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停不下来。明明是她被打了,难道祝闻音真的手疼吗?她当然手疼,那一巴掌都把她打出血了,得出多大力啊!难道不是她更惨吗! 好丢人,好委屈…… “向前倾……对……”玉树扶着白非墨的脑袋,让白非墨身体向前倾,“让鼻子保持通畅……” 刚才她流鼻血流了那么久,还一度眼泪汪汪的,鼻子里的血部分凝固,若是抬头,脏东西便会堵住鼻子,倒流回去,呛到气管。 鼻血流得差不多了,白非墨便捏住鼻子,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她们看笑话看完了,居然走了……”白非墨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早知道刚才就放狠话了。也实在是因为那一巴掌把她打懵了。再加上珠珠那么关心祝闻音,她一下子就受不住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玉树道,“还是先把伤养好罢……”这么一说,白非墨才意识到自己手疼得厉害,原来刚才一直抓着匕首,手被划伤了都忘了。 “你们看到了……”白非墨死心道,“珠珠是珠珠,但也不是从前的珠珠了……”她武功更强,但是脾气更大,更冷血,还变得六亲不认。 “看起来,昭阳身份真的不简单。居然能将一个大活人藏了四年,而不让人发现……”玉树十分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当年根据现场的打斗痕迹和大量的血迹来看,珠珠存活的几率是十分小的。 本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原则,他们也曾一度追寻到昭阳府,然而一切都毫无头绪。这四年来,就好像珠珠这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可是现在她又出现了,但又不是当年的那个珠珠了。她现在是刺向白非墨的一把锋利的杀器。 “不要和她正面对上,吃亏的是我们……又或者是……”白非墨停顿了一下,“除非你们也跟她一样,毫无顾忌,绝不留情……” 她看着大家一副黯然的模样,就知道大家肯定办不到。谁能做得到转眼间就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大打出手还竭尽全力呢?珠珠就能。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白非墨恨恨道,“等我好了,马上就去。”昭阳还在闭门不出,想必是伤势严重,白非墨巴不得,等到昭阳病好了,想找他麻烦简直难上加难。 “嗯……还有一个坏消息……”风流走了过来,“祈风受伤了……” “什么?” “刚才躺赢看见我们不在,所以就……” “严重吗?”白非墨站起来就要去看祈风。然而风流制止了她,“不严重,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刚才被我发现,及时制止他了。现在估计已经离开昭阳府了……” “呃……不太好的消息,躺赢刚才进来的时候,被珠珠发现了,现在珠珠正带着人和躺赢厮杀呢!” 躺赢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就在也没有跟白非墨说过一句话。跟别说以白非墨影卫的名义出入昭阳府了。今番他得了消息,进了昭阳府,想必珠珠以为他是武功高强对昭阳府居心不良的人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疤痕 白非墨一听这话立马奔了出去,以珠珠现在的武力来说,躺赢只怕也不会落上风。 果然刚一出院子,不到几步路,就在那大厅之内,一对身影来回厮杀,正是躺赢和珠珠。而围在一旁执剑而立的几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伤,想必是躺赢干的。 “珠珠……”躺赢的眼神里满是赞叹,“真是没想到,你如今武功居然变得如此之好……果然应了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听这语气,显然躺赢也还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 “承蒙夸奖……”珠珠冷笑道,“但你擅闯昭阳府,奉承话对我没有用。”说话间,一招攻势已经祭出! 这一剑雷霆万钧,躺赢也是用剑堪堪躲过这一劫,但被她的剑气震得后退三尺,二人也旋即分开。 这么狠?!你来真的?!”他最先开始还并未多认真与她对打,没想到她下手居然这么狠! 就在这缝隙之间,白非墨得以插进话来,“别动手!他是我的人!” 白非墨连忙转身对珠珠道,“云南王府好歹还是昭阳府的座上宾,你不会这么无礼吧?” “我不是你的人。”躺赢淡淡地说了这一句。但是看他的神情,显然还在气头上,看也不看白非墨,如此负气道。 珠珠笑了,对着白非墨挑眉道,“看起来他不承认……座上宾又怎样,擅闯昭阳府,云南王也救不了你!” 话音未落,只见珠珠忽然出剑,朝着躺赢攻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玉树以一轻剑四两拨千斤,挑开了珠珠的重剑,对躺赢道,“快走!” 躺赢闪了个身,凝眉看着,倒是有点奇怪。临风已是会意,催促着躺赢走,“快走,快走,珠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对啊,对啊……看样子是失忆了……”临风推着躺赢走,“快走,闹大了,七哥都救不了你……” 然而躺赢忽然转过身,身形移动,却是直接朝着珠珠而去。 “让开!”躺赢一喝,玉树已经错身一步然而还是止住了躺赢,“你做什么?!还不快走!” “我有疑问,非得解开不可!” 说话间,躺赢大力一掌已经是把玉树打出去,玉树踉跄了一下先稳住身形,却护住了白非墨,道,“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白非墨看着躺赢就这样和珠珠相互斗杀起来。刚才躺赢的话她已经听到了,虽然她也一头雾水,但是她并未出声组织,只是道,“先看看他要做什么。”一边吩咐倜傥随时报告周围的消息。倘若昭阳府重兵来了,躺赢只怕脱不开身,因此还是要留意一些才好。 她这边没说话,玉树他们自然是不会再插手的。刚才珠珠和躺赢对打,躺赢手下留情,没使出全力而已。此番对打未必躺赢就会输。 果然躺赢此次并没有一丝松懈。他只是凝眉看着珠珠,仿佛在思考什么严重的问题。然而手里快剑不变,沉稳有力地阻挡着珠珠重剑的进攻,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这是白非墨第一次看见躺赢这个样子,以往他真的很少出手,要出手也说明情况特别紧急,作为重点保护对象的白非墨自然没有这个机会能看到躺赢出手。然而她今天看到了,躺赢在快如疾风的攻势下,丝毫没有慌张,只是精准地借力打力,巧妙地把珠珠地攻击化解开。并且在这样的战略下,逐渐占据上风,前期蓄的力开始一一发动,打得珠珠连连后退。 “躺赢他到底要做什么?” 然而这问题没有任何人回答。 躺赢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真气催动剑行,朝着珠珠冲去,那剑不听旋转着,剑尖锋利无比,一时就像是一个钻头一样,竟然在珠珠的重剑叮叮作响,钻得星光直冒,几乎要钻出一个洞来。 然而更吓人的是躺赢的脸,他一瞬间神色越发森然,咻的一声,直逼珠珠,只听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珠珠妩媚一笑,这一笑刹那间连春华都逊色,却见她换了脸色,道,“你猜~” 这一声语气柔媚,连白非墨都是一愣怔。然而躺赢似乎并未受到影响,更不必说分神,只是催动剑气直直向珠珠而去。 珠珠抵抗不住,转了个身躲过去。本该说躺赢这一击应该是扑了个空,谁知道他却早有防备一样,左手虚空一抓,朝着珠珠的脖颈而去! 这下珠珠躲闪不急,只不过是偏开头,只听哧啦一声,是衣服撕扯的声音。 众人定睛一看,珠珠左肩到右胸上方一大块衣服已经撕扯下来,雪白的肌肤已经裸露在外。白非墨只看见她右锁骨下方一颗痣,心里最后一个念想也没有了。 原本她还抱着眼前这个珠珠是易容的想法来,如今看来确实是不可能的了。眼前的人就是珠珠,那颗痣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 “我倒是没想到原来你喜欢撕人衣服玩啊……”珠珠故作暧昧地道,“你可要小心了,看来一定有很多女孩子找你偿风流债了!” 白非墨听了,好不懊恼。曾几何时,她能想象得到珠珠居然是这副模样? 然而却见躺赢却看着珠珠,脸色忽然一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看来你不是风流,是下流了!”珠珠也恼了,调整呼吸,也再次攻杀过来。 这次却见躺赢忽然拼了命一样, 直取她脖颈,待到近身,却化爪为勾,顺着原本衣服撕开的口子向上一划,又是嗤啦一声,原本只破了胸前一块的衣服,居然从脖颈到胸上方都破了! 白非墨一看也愣了。只见珠珠脖子上一圈过去张牙舞爪的疤痕,就像是一条红色的大蜈蚣盘旋在她的脖子上一样,狰狞且可怕。 刚才若不是躺赢撕开了她的衣领,只怕白非墨还看不到。 “珠珠你……”那疤痕触目惊心,白非墨几乎落泪。一刀割在她的脖颈上,看那长度,几乎可以想见当初的残忍。一刀割颈,深不见底。 难怪珠珠的声音变得如此沙哑难听,受过那样的重创,不死已经是万幸。 第二百三十二章 厮杀 她不知道珠珠是怎么被治好的,但是她可以想见,珠珠在治疗时她不在她身边的模样。 就连缝治的伤口,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白非墨可以想见缝治的人,是怎样一针一线,无比粗鲁地在珠珠的脖颈上动手术的。 她所有都原谅,在此之前对珠珠的怨恨和委屈,她都释然了。甚至她还应该祈求珠珠的原谅——是因为白非墨才变成这样的。一想到这个,白非墨无地自容,痛心无比。 然而她眼睛余光一撇,却见躺赢已是提剑对着珠珠冲了上去! “你做什么?!” 眼前的躺赢满脸戾气,好像是一下子变成这个模样。他看也没看就用剑气把白非墨震了开来,神色凝重。许久,才薄唇微启,一字一句道,“除——害——” “你不能杀她!她是珠珠啊!”白非墨下意识又挡在珠珠面前,对着躺赢说道,“你又发什么疯!她好不容易才活着!” “她早该死了……”躺赢神色一冷,催动真气,一步一步朝着珠珠而去。手里不过是一把轻剑,却有千钧万钧之势,势不可挡。那剑气一飞冲天,所过之处居然寸草尽断,直向珠珠而去! 珠珠以重剑相挡,然而重剑被这剑气催发得居然不能移动分毫。再这样下去,她只怕会被这样的剑气碎尸万段。 珠珠闭上眼,催动口诀,重剑震动起来,反逼得躺赢的剑气直往回震。一有脱身之力,她立马一跃凌空,忽然手里的重剑极速旋转起来,俨然就是刚才躺赢使过的招式,“现在还给你!” 话音刚落,重剑临空而下,朝着躺赢飞驰过去,所过之处,无不是利刃破空之声,剑尖破空隐隐带着一股真气。这一剑居然是拼了她全部的力气,直朝躺赢而来,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重剑仿佛天外飞石,砸向躺赢,然而躺赢丝毫没有躲开,只是用自己真气去迎接那剑气。这一挡当真十分厉害,只见他被剑气逼得后退几步,脚都陷进了土地里,最终还是硬生生抗住了。 那剑尖几乎都要逼到躺赢的喉珠上了,就连躺赢嘴角都涌出了一滴血。然而躺赢却并不慌乱,只是神情严肃,忽然向前一步,接着不知道为什么,那把重剑居然拐了个弯,反而朝着珠珠而去! “修罗剑法!”一旁的临风已是惊讶出声,他转头焦急地问玉树,“他这是想干什么,同归于尽么!” 只见躺赢快速将嘴角的血抹开,忽然捏了一个剑诀,那把旋转的重剑忽然一下子分身数十把,每一把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朝着珠珠而去! 修罗剑法,乃是白家老爷子传给他们的必杀剑法。以真气催动剑分身数十剑魂,每把剑虽是无形却胜过有形,杀伤力无可比拟,适用于大型绞杀群体作战。然而这招杀伤力虽然巨大,耗费的精力也是无可比拟的,用一次折损十年真气,身体虚弱的,很快就会被抽干了精气神,命不久矣。 四年前为了保护白非墨,躺赢用过一次,今日再用,真气损耗,只怕他今后如同废人。 先前追杀祈风,他的行为已经是让人不解了。本来还以为他是因为失去珠珠,所以对昭阳恨之入骨,以至于连累祈风。可是现在看起来,躺赢看见珠珠没死,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为了对付珠珠,他居然不惜用上修罗剑法。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定要杀珠珠,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难道他真的是疯了吗? 从珠珠发动攻击到躺赢反攻,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须臾间。白非墨眼睁睁看着珠珠被万把剑气穿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不,珠珠!”白非墨连忙跑了过去,然而听到声响,回头。 只见那边躺赢那边也是一样,叮叮作响的剑气穿透于地,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他也因为失去了过多的真气,倒在了地上。 忽然一瞬间,白非墨想到了刚才的自己,眼看着珠珠跑向了祝闻音,而她只能干看着,心好痛。 一如此时此刻的躺赢。他双眼通红,看着白非墨,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眼神渐冷,就好像那一天他离开的那样。白非墨知道自己刚才那表现的确伤了他的心了。她忽然有种预感,如果这时候她再不出声说点什么,躺赢就真的要离她而去了。 “躺赢,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先是祈风,现在又是珠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从来都不说……” 白非墨看着怀里的珠珠,血污沾满了全身,她痛苦地蜷缩着,丝毫没有刚才那个嚣张的模样。 “躺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啊……”临风向前道,“你为什么不说明白……” 然而躺赢只是看着他们,缓缓站了起来,摇摇头,“我说不出口……”他神色痛苦,只是拿手指着白非墨怀里的的珠珠,“你们记住……今日她不死,后患无穷……” 说完,他居然又是拼劲余力,将他自己的轻剑甩了过来,直冲过来,目的就是珠珠,眼看着就要射到珠珠,白非墨抱住了珠珠,护在了她身前。 那把剑是轻剑,又快又急,谁也没有想到,躺赢在生死关头,居然还不死心,还是拼命再补一剑,这时候玉树等人还在躺赢身边,居然一个晃神,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谁敢伤我徒儿!”只听一声喝斥,白非墨只听破空一声,那剑鸣居然戛然而止。白非墨抬头一看,那把剑就在她面前,只差十公分她就得死了。而剑身上,一双手两掌贴合,轻轻巧巧居然止住了剑势!这双手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奇怪的老头子,居然是白非墨从未见过的人。 白非墨回头一看,居然躺赢也不见了,想必是使出轻功走了。风流倜傥脚步瞬移,也不见了,白非墨知道他们是去找躺赢了。他伤成那样,还敢乱跑,只怕性命不保。 “师父……”怀里的珠珠勉强睁开眼,看见他,轻声道,“师父救我……” “不中用,居然还是受伤了!”那老头子摇摇头,忽然一抓,珠珠就被她扛在肩上了。 白非墨刚想说小心点,只听一声,“你也来!”白非墨只感觉眼前一黑,糟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救命恩人 白非墨被这老头子一抓,眼前一黑,只听到耳边呜呜的风声,再睁开眼睛,只看见自己已然换了一个地方。 白非墨打量了一会儿,这正是上次昭阳疗伤的地方,那中间还有一个散发着寒气的石床,她是不会认错的。 “小姑娘,胆子倒是不小……”那老头子看见白非墨并未慌张,笑了笑,“难道你不怕死?” 并非是白非墨不慌张,而是自己慌张实在没有什么用,一来让他人看低自己,而来是扰乱思路,影响判断。 “老先生是珠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白非墨诚恳道,“您既然把我带了来,便一定有我的用处,有用处的人,便是这世界上最不该死的人……我又何必怕呢?” “有意思,看来也不是个绣花枕头嘛……”那老头子朝她道,“你过来,我的确是要找你帮忙的……” 白非墨连忙走过去,只见那老头子指着已经昏迷的珠珠道,“你扶着她,我看看……” 白非墨扶着珠珠,那老头子伸手探了一下珠珠的脖颈上的脉搏,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怎么样?严重么?” “当然严重了,你爷爷的修罗剑法遇神杀神,玉佛杀佛嘛!更别说这区区的……”他顿了一下,才道,“凡人之躯嘛!” “老先生既然当初能救得珠珠一命,那么也一定能再一次救珠珠的是不是?我看珠珠的病也没那么严重……” “你自己觉得你说这话亏不亏心?”老头子瞟了她一眼,“这伤看起来是随随便便的嘛?” 白非墨无言以对。 “当年是当年……”老头子想起了什么,忽然眼里露出了兴奋的光彩,“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她出事的……这可是我毕生难得的心血啊……” 白非墨知道但凡大家都一定会有点奇奇怪怪的。她猜测,这老头子指的是四年前,从鬼门关里拉回了珠珠这件事。那样深的断裂口,那样的疤痕,白非墨可以想象得到,当年面前这个老头子是怎样力挽狂澜,起死回生的。 “当年的事情,无论如何,我在这里向先生道谢……”白非墨坐直身体,跪谢道。 “你不恨我?如今她这个模样,你也看到了,很大原因都是我造成的……”那老头子看了白非墨一眼,不信她这番好心,“你不恨我就罢了,反倒要谢我?” 白非墨摇摇头,“珠珠如今脾气变得和往日大不相同,我确实很难受。然而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该向谁讨债。老先生为人如何,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是在这件事上,你救了珠珠,于我就是恩重如山。所以于情于理我该谢你。” “……”那个老头子好像不肯相信似的,看着白非墨良久,最后才作罢。 他吩咐白非墨把珠珠放平在床上, 在床沿上摸索着什么,只听咔嚓一声,白非墨床的边缘,地面震动,居然有机关。 只见这个地面居然像升降台一样,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居然差不多两米高。待到它终于平静下来,白非墨才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装满了各式各样小盒子的石柜。 “这里面装的什么?”白非墨随口一问。 谁知听到这话的老头子,忽然朝她一笑,“你不会想知道的。我怕吓着你。”说着他从石柜上拿出一个长盒子,对着白非墨说道,“你最好别看,我要给她动刀子了……” 白非墨吞咽了一口唾沫,“在这里?” “怕就别看……”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白非墨头皮发麻,快速摇摇头,“我不想看,但是这地方没遮没拦的……” 话音未落,白非墨只听到一声一样,有一样东西砸到了她的脑袋,吓得她心肝一颤。 她抬头一看,从上面居然垂着一块严严实实的绿布下来,刚才打到她的就是这玩意儿。 “瞧把你吓得……”老头子轻蔑一笑,弯腰又是一探,就在白非墨的眼前,又垂下来一块布。接着是第三块,第四块布。这四块布,就把这张床围得严严实实。白非墨抬头一看,原来,就在这石室的高不见顶的顶端上,安着机关。 “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白非墨掀开窗帘,走了出去,心里想,“我还不还看呢……”搞得她好像很想看一样,有什么见不的人的事情。 白非墨刚走出去,便听见他道,“等下若有任何事情,不要打扰我,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等等……”白非墨忽然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有个问题……我是来干什么的……干等么?” “你不愿意?” “行,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白非墨撇撇嘴,其实她也不是等不起,比起出力的人,她这个什么都不用干的人,最好命了。 正当白非墨真以为自己无所事事的时候,忽然从对面通道那边走出了一个人,远远看去,那也是一个老头子,然而他还没走近,白非墨便可以听见他洪亮的声音,“郭老贼,时间到了,你该兑现你的诺言,可以把东西交给我了罢!” “别喊别喊!”白非墨连忙迎上去,嘘了一声道,“他现在正在忙……这老先生你有什么事,我来代劳……” 那个老先生走近了,才看见那一处绿色的窗帘一样,后知后觉道,“哦,他又拿谁做试验品了?”说话之间,也是不住的兴奋之色,说完就要冲上前去。 “哎哎哎……”白非墨拉住了他,“你要什么东西,我来代劳……”白非墨心里暗暗担忧,别因为这个人,珠珠出了什么差错才行啊。 “你是谁?”见白非墨拉住了他,他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非墨被他这么一问,也愣住了。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瞧这个新来的老头子,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呵……”他甩了一甩头发,“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早知道当年就不救你了,小白眼狼……” “?!”白非墨心里一惊,“你救过我?” 第二百三十四章 轮椅 对面这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捉摸不定。 虽然说是白非墨有意拖延时间,但是关于他的面貌,白非墨确实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但要说救命这件事,她还真不记得。 “贵人贵姓?” “……算了……”他摆摆手,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的确不认识……” “……”白非墨懵逼了,这样耍人玩真的好么! 他继续往前走,白非墨连忙喊住他,“等等,等等,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姓贾。” “贾先生……”白非墨追了上去,拦住他,小声道,“郭先生现在正在救治病人……您不能进去打扰他!”话虽然说的小声,但却不容置疑。 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床帘里面的人,推开了白非墨的手,忽然冷笑一声,“他会哪门子救治,他只是个裁缝……” “裁缝……?!”白非墨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忙追上去,“什么裁缝……?!” 然而转念一想,珠珠那时候看到那个老头子的确是喊他师父,不至于是假的。如此,那个郭老头子也就不可能不会医治珠珠,这可是生死大事,他不可能乱来的。 白非墨是不相信这人的话,从他刚才到现在,没有一句正经话,所以白非墨只是立马又拦在他面前,“你到底要做什么?!” “找他咯……”贾老头子可气得很,偏偏看起来武功也很高,鬼影迷踪步伐神出鬼没,白非墨根本无法拦住他。 “你才是裁缝!你给我注意点你的言辞!”里面穿出咆哮的声音。 “嗯?”贾老头子皱眉停了一会儿,忽然才道,“哦,你又在救你的宝贝徒弟了吗!” “我需要集中全力,你不要再找我说话了!”郭老头子又是一阵咆哮。 “那你欠我的东西呢?!” “你找她!” “你要啥,我来帮你找!”白非墨自告奋勇,挺身而出。 “你走开……”他推了她一把,“别碍事。”又提高音量,说道,“我说郭老贼,你这样可不厚道啊……当初是你抢走了我的人,到现在你还欠我一个呢……不要因为你宝贝这一个……我随时都可以给你抖搂出去……” “你不要烦我!都说了,你找她!我现在很忙!” “她又不行!”贾老头子看了一眼白白非墨,忽然走过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了一眼白非墨,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向她走来,问道,“今天郭老贼就带了你一个回来?” 他的眼神就像是猎人盯住猎物一样。白非墨被这眼神看得有点慌,她感觉怎么好像不对劲。本来看他们的语气,他在找的是一件东西,可是后来又像是一个人,她原来以为是找徒弟,可是现在看起来不像是。 “是……”白非墨斟酌着词句,“你刚才说要找什么,我是过来做帮手的……” “哦,没什么,不劳烦你了……他没空,那我下次来……”贾老头子转身就走。 只听啪嗒一声,白非墨定睛一看,他掉了一本书。她连忙跑过去捡起来,“贾先生,你的书掉了……”捡起来,一看,居然是唐诗三百首。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道,“哦,我真是手忙脚乱的……”他接过了书。 “你喜欢看书么?”只听贾先生盯着她,翻了翻手里的书,道,“这本书好看的很……你可以看看……” 白非墨推开,摇摇头,“说来惭愧,我学业不是很好……我不喜欢看书……” 她撒谎了。如果这位贾先生去调查,那么他就会识破她的谎言,她昨天还看书看到误入这里呢! “那真是可惜了……”贾老头子道,“这里面都是一些奇诗……” 白非墨打哈哈,只是笑道,“可惜可惜,无福消受。” 见她没有再说什么,贾老头子又循循善诱道,“不知道你对唐诗三百首有什么研究么?” 这话问得奇怪。她都已经回答不爱读书了。为何他还问她对唐诗有没有什么研究?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只是道,“我不喜欢读书,何来研究……” “算我越距了……”他脸上显现出来了少见的严肃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一直盯着白非墨,简直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那我不送先生你了,慢走……” 白非墨转身,却忽然胳膊被人一拉,居然是贾老头子,只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白非墨,异常兴奋地道,“天王盖地虎,下一句你知道是不是?” “啊?……”白非墨沉默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好像是宝塔镇河妖……这不是以前晋安郡主的名句么?!” 她连祝虞的名号都抛出来了,她感觉自己这话并没有任何差错。 “你果然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浮现了兴奋的神情,白非墨心里一惊,挑眉,“难道……” 白非墨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师父!” 白非墨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回头一看,果然是昭阳。然而看见他摇着轮椅走过来,白非墨忍不住出声道,“你的腿……” 她以为昭阳只是伤到了身体,但是没想到居然腿有问题?这么一会儿,她似乎想起来,昭阳那天全程都是他的影卫们背他下来的。 然而昭阳他却丝毫没有理会白非墨,只是向贾老头子道,“师父,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白非墨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贾老头子居然是昭阳的师父!难怪他一直奇奇怪怪的。 “看看,我又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贾老头子看着白非墨,看得她心惊胆跳。白非墨不明白,贾老头子看她这眼神,怎么颇有些怪异。 “师父,这位是云南王。”昭阳说的很小心,“希望您记得。” 然而贾老头子说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他的脸色依旧是喜悦的,只是颇有点不满。 “师父知道就好……”昭阳的脸色有点难看,他低下头,丝毫没有客气,道,“皇上下午召见她了……” 白非墨挑眉,道,“皇上终于要见我了?” “嗯……”他却看向贾老头子,点点头,确认道,“是皇上要见的她。” “师父,我先带人走了……”继而他脸色不善地对白非墨说道,“跟上……” 第二百三十五章 皇帝 这是白非墨四年来第一次和昭阳走这么漫长的路,墙壁上放置的各种书籍,还有天花板上那摇摇晃晃若有若无的夜光灯,即使是如此无聊的东西,居然在此刻也能吸引住白非墨的目光。 没有办法,前面那人好像很不愿意见她似的。只见他摇着轮椅飞快地向前走着,深怕白非墨不知道他已经重伤痊愈的样子。 “你还能再走慢点么?”他一出声就把走神的白非墨的思绪拉回了。 白非墨看见他停在前面离她不到两米的样子,侧着脸,不耐烦地道。 生气了……? 白非墨白了他一眼,真是不知道这人情绪怎么如此阴晴不定。大概是四年前就开始变身杀人狂魔,如今作孽太多,业果已报。白非墨心里猜测一定是这样的。 “您坐的是代步车,我哪能跟您比啊,两条腿还跑得过轮子么?”白非墨淡淡一声,说出的话却有够嘲讽的。 昭阳如今腿断了,只能以轮椅代步,实在不必嘲讽,然而白非墨看到他就有点不舒服,因此话没多想,就脱口而出。 哪知他竟然不甚在意,只是看了她一眼,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笑,忽然摇动轮椅向她走来,“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 白非墨不知道他为什么话题一下子就转到这里,正想要扬起下巴,来一个居高临下,却发现昭阳缓缓驶来,面色肃穆,神情不愉,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 白非墨转开了脸,刚要说声是。手忽然被他拉住,猛地一下子栽倒。 昭阳只是紧紧地握着白非墨的手腕,就这样轻轻巧巧把她摔倒之势止住了。 白非墨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他的面目虽在咫尺之间,却因为这样的姿势根本看不清楚,只听见他稍微有点恨恨的声音,“……那就不要做一些让自己陷入绝境的事情……” 说完他一放手,白非墨向后踉跄一下,堪堪站住。回过身来他已经又往前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被这样戏弄,白非墨感觉自己的火气又要冒出来了。 “字面意思……别蠢到做这些事,指望每次都有人去救你……”他轻飘飘地看了白非墨一眼道,“我师父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还有郭先生,你若是以为可以从他们嘴里知道一些什么秘密的话,我劝你最好罢手,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如果你看不出,他们两个对你别有心思的话,一切当我没说……你活该蠢死……” 艹,听了昭阳这些话,白非墨感觉自己真的要炸了。 其实她知道那个姓郭的还有姓贾的老头子,一个是看起来和善,一个是显而易见的不怀好意。她并不是没有警觉的。 从那个郭老头把她抓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帮忙那么简单而已。而那个贾老头跑出来跟他要人要东西的时候白非墨就更加确定。他们在谈的事情虽然不甚清楚,但是白非墨有一点预感,那件事是和珠珠有关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不这样,她如何能发现当年的真相?但是经昭阳这么一说,她感觉自己的火气再一次冒上来。这些天到达昭阳府带来的烦心事,那些怒火,如今竟一下子全都喷出来,从她的嘴里,变成了一道道不可遏制的炮火,“……是怪你自己太聪明了么!虐杀我的珠珠,却又叫你的人把她救了,好与我为敌,如你所愿,她现在的确是狠狠扎在我心上的那一根刺!你多聪明啊……你瞧瞧你自己,又是怎样把自己断送的……嗯?做秦王的走狗怎么没让你更上一层楼么? 您多聪明啊,我哪里能和您比,娶了全天下最爱皇帝最受宠的章玉公主,又成了天朝的首辅大人,位高权重……您现在心里快活的很呢……跟您比聪明,我是自找没趣……” “得到这些东西,又失去那些东西,对你来说,也许算是最聪明的做法吧……你比以前更聪明了,也更加看得开……”白非墨朝她璀璨一笑,“哦不,或许在你眼里,那些从来都不是羁绊……没有什么取舍于得失的纠结……” 这番话果然激起他的怒火,白非墨只看见他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然而他只是别开了头,最后缓缓道,“谁又能一成不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 “四年前……”他停下来,面目隐在夜色中,“我说过……” “再见就不会手下留情嘛……”她冷笑一声,不再看他,径自向前走去,“我记得。” “记得就好……”他道,“我的心不如从前软了……” 白非墨只是默不作声,你的心何曾软过。 “四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不会问你。”白非墨道,“但你放心,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任人宰割……” 听到这话,他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子上,“那你就不该回来……” 然而白非墨没有回答,她的脚步渐行渐远,看着前方隐隐的光亮,她摆摆手,“别跟着我了,我该去见皇上了……” 听到这话,昭阳那双眼眸闭上又开合,“谁跟着你了……”他又快速赶上,“皇上命我带你入宫而已……” 听到这话的白非墨停卡脚步,看他,“当真?”这好像哪里有一点点不对啊。 “何必作假……” —— 说起皇宫,白非墨其实没有多大感觉。按理说她应该感到有点欣慰或者是厌恶的情绪的,因为她在这边学习的日子的确是蛮好玩,蛮开心的。但是临走那近一个月的时间,居然每天都虎视眈眈,心惊肉跳的。但是好像很奇怪,她回了一趟云南,若刻意想起,她好像把这些都忘记了。 白非墨甚至并不惧怕见到皇帝。这个亲自下令追回她的人,如今在她看来也不是那么可恶——削藩之事那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哪怕对象是白家这样忠肝义胆的良将能臣。 皇帝……思付及这个男人,白非墨第一反应居然是他和她刚见面的那一天晚上,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万般慈爱的模样。 第二百三十六章 秦王相邀 白非墨忘记了他当时到底具体说的什么了,但是还是记得他那眼里暗藏的无限柔情。不管是源于什么,她都为此感激。她还曾一度羡慕过祝闻音,她有一个多么疼爱自己的父亲。 她自己的父亲对她也未必是忽视,想到这,她不禁哑然失笑。才区区四年,她的心境已然改变至此。 饶是白非墨料想过皇帝也会有一番变化,但她居然没想过变化居然如此之大。在她进勤政殿的时候,她一瞬间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你来了……” “皇上?!”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翁,白非墨有点不敢置信,他才不到五十岁啊,居然如此苍老。 白非墨忍不住看了昭阳一眼,然而他神色淡淡的,并不看白非墨。 “不必惊讶……”皇帝一叹,“这岁月啊……是把残忍的刀,朕脸上的皱纹,还有这华发……都是岁月的杰作啊……” 白非墨也不知道说啥好了,只是躬身道,“皇上为国操劳,如此也情有可原……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摆摆手,倒是一笑,“再怎么保重,也无济于事了……然而朕的精力,朕的热血,朕的壮志,都还在!”说到激动的地方,他还咳嗽了起来,“咳咳……” “看来不服老是不行的了……”他转身自嘲一声,回头看到白非墨,忽然惊讶道,“你怎么来了?怎么,你是来京赎罪来了吗?” 白非墨睁大眼睛,被这个变故弄得有点懵。怎么忽然就谈起了这个话题,就算是为自己找台阶下,也不能转得这么生硬啊。 “皇上,白世子已被缉拿回来,已在昭阳府内,正等待着皇上发落……”一旁本是默不作声的昭阳忽然出声道。 “?!”白非墨看向昭阳,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自四年前太子与明月两党之争,胡亥离间计已成,虽然太子之事圆满落幕,但是多达一半的朝野受到牵连,朝政极为不稳。西北大将军王已是彻底自立,虽无名却有实,漠北靠山王还在观望,但心渐渐已不靠拢天朝。 唯有云南王,白非墨还肯纡尊降贵来京,她都觉得自己是大人有大量了,没想到昭阳和皇帝居然还来这一套。 白非墨看向昭阳,没想到昭阳倒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 白非墨心思一动,倒是极为聪明地低头,回答道,“是,罪臣前来领命受罚……” 她并非受制于权威,也不惧皇权,只是眼前还有疑惑尚未解开,她不得不权衡利弊,暂时低头做人。 反正也是假的而已。 “哦,你倒是还算识相。”他大秀一挥,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独断专行的年轻帝王了,“我还以为白守礼独挡鬼方大军后,云南的底气又足了不少,连带着你这个世子也猫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这话说的过分。当年云南之变,她父亲白守礼刚收拾完鬼方密探沈年,就接到了鬼方突袭的消息。当时鬼方已经突破一城,父亲和二叔带领云南白家军拼死抵抗,最终还是将鬼方杀回去了。这一战若不是受黄钟的指点,并未请求上京援兵,而是派遣自家军队殊死搏斗,只怕她父亲和二叔就要先因失去一城背上叛将骂名,再革职查办,临阵换将,到时候鬼方不一定赶得回去,只怕云南兵权是一定丢了的。 这其中的猫腻,还是父亲和她详说,她还自己细细琢磨得出来的。 那一战是险胜,天朝虽然胜,云南也保住了,但是她父亲从此以后就得靠着轮椅度日了。 “那哪能儿啊……”白非墨要笑不笑,“这一切多亏皇上运筹帷幄,治国有方……” 许是她脸上的讽刺太过明显,皇帝脸色也变得不悦起来。然而白非墨已经丝毫没有惧怕的感觉了,所谓自己强大起来无所畏惧,看起来这句话说的真是不错啊。 “那你就好好反省,修儿……”他转头看向昭阳,“既然是在你的府中做客,你可不要怠慢了她……” —— 白非墨回去的时候真的感觉自己是一头雾水,哪里总感觉不对。 她是真的想过皇帝身陷囹圄,依照皇帝如今的身体状况,这也不是不可能。那样的身体,若不是当年中毒所致,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她可是还记得当年是谁下的这个毒。 “你大概是在想皇上的病情罢……”昭阳总是能在关键时候,猜到白非墨在想什么。 白非墨转头,看见昭阳缓缓摇动轮椅,目视前方,“这近几年,他的精神状况,确实越来越差……你也看见了,记忆力时好时坏,记起这个,又忘记那个……精神状态也是,有时意气风发,有时又垂垂老矣……”他的话语里尽是担忧。 说的不错,皇帝现如今的精神状况,的确让她很是头疼。 但是看着昭阳这样子,白非墨却并未当真。皇帝落到这模样,他或多或少也出了一份力,现如今在这里装假好人,狼子野心,呸。 “你不要告诉我,四年前,你不知道也未曾参与到秦王殿下的计划里……”白非墨一眼拆穿了他,“你如今这副担心的模样……倒真是叫我奇怪,果真秦王殿下给不了你要的东西么?” 他看着白非墨,然而眼神并未退缩。只是斜睨一眼,又道,“四年前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了?不要在这里断是非……” 还真是嘴硬。白非墨不再理他,径直往前走。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出声道,“云南王留步……” 白非墨倒是第一时间回了头,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侍女。 “奴婢奉秦王之命来请云南王入府一叙……”那侍女走近了,又屈膝给昭阳行礼,“见过首辅大人……” “这样冒失,真是无礼啊……”他不苟言笑的时候,真的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威慑感。果然那个侍女听见他这么说,一下子紧张起来,“奴婢知错了,大人赎罪……” “我不是说你……”昭阳看也没看她,倒是笑着对白非墨道,“我还有事,失陪了……” 白非墨不理他,只是问道,“秦王请我过去何事?” 第二百三十七章 怀孕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兽首符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互相嘲讽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章 珠珠没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一章 留下 姓郭的被骂的一句话都还不了嘴,只是看了看周围,一脸紧张的模样,“你小点声!” “你做的出来就不要怕别人说啊!”珠珠一脸愤怒,向前大跨一步,叉着腰道,“你是救了我,我自然有别的法子谢你,但是要我为奴,替你收拾那肮脏事,你想都不要想了!这是我绝对做不到的……” 她转头看向白非墨,“小姐姐,美丽的小姐姐,你救救我,好好心可怜一下,我知道你很厉害,拜托你收留一下我啦,我可以打扫房间帮你洗衣服……” 这前后的态度转变太大了。 白非墨扯了扯嘴角,“你刚才不是还说……” 珠珠大手一挥,“那是刚才,况且一看你就和那个脏老头不一样……你的房间一定是香喷喷的!” “王……”玉树上前,使了个眼色给白非墨。 “你还是个……王?女王?还是王爷?还是王女……?”珠珠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地看着白非墨。 白非墨脸色怪异,最终还是无奈地摇摇头,对玉树说道,“去吧,把这个臭老头赶走……” 然而还没动手,那个姓郭的只是看了一眼周围,又看着一眼白非墨,伸出手指着珠珠,恶狠狠道,“你迟早会惹出麻烦的!” 珠珠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有种你来抓我啊!有种你来啊!我这么多人把你大卸八块!” 郭老头子看着她,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着她。须臾间,他已经移动身形不见。 “卧槽?!”珠珠像见了鬼了一样,下巴都要合不拢了,指着刚才郭老头还在,然而现在已经空空如也的地方,结结巴巴道,“他人……人呢?一下子怎么就不见了?啊?怎么回事?” 玉树朝着白非墨点点头,白非墨就知道郭老头已经远去,暂时不会再来找麻烦。但还是转身,“密切注意,小心一点,以防不测。” “是!” “不是……你看他一瞬间不见的啊!他……”珠珠想要上前拉白非墨的胳膊,然而玉树横档在她面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态度不言而喻。 其实也难怪,珠珠之前都敢对白非墨动手了,虽然目前看起来好像是忘记了一切,但是谁又知道是不是装疯卖傻呢? “我就是想说……他刚才一下子……咻的一下就不见了……”看见玉树,珠珠看起来有点怵怵的。她又不是傻子,她当然看得出这人的疏远,“我没有恶意的……” “是轻功。”白非墨看向她,一时也不知道珠珠是真忘记了还是假忘记,只是适时地提醒了一句,“你也会的,这种小功夫……” “我也会?”珠珠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我以前这么厉害的吗?但是我忘记了……” 白非墨很想说,肌肉记忆是无法忘记的。但是看在她如此惟妙惟肖的“害怕”的样子上,那副模样她实在不忍心。 她选择闭嘴,只是道,“你可以留下来,找寻你的记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 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楚,白非墨也不在乎。她很清楚珠珠十有八九并没有失忆,那么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她不晓得,但她不怕。 “太好了!谢谢你!”珠珠激动得热泪盈眶,“我就说你很好心嘛!” 白非墨眉头一皱,看着她那模样,心内一软,她也承认,尽管有那十之八九的危险存在,她的心底还是抱有一两分的期望,期望她是真的失了忆,那么一切重头再来,重回四年前,也未为不可。 接下来这几天珠珠时常来找白非墨。虽然玉树为白非墨安全着想,一切在门口能推就推,但是珠珠还是不死心,经常打着给白非墨送补汤的旗号来找白非墨。 因着顾虑,每次珠珠见白非墨的时候,玉树风流倜傥这三人通常都会第一时间齐齐出现在白非墨身边。 这不,这天白非墨正在照旧喝药,苦得正不知道说什么。珠珠忽然带着一大罐银耳羹过来。 其实白非墨伤势也不严重,但是玉树老让她喝中药汤,说是好得快。她倒也没啥意见,谁知道喝下去一个没防备居然还是这么苦。她便连忙叫珠珠进来,玉树连忙试了针,白非墨见没问题,立马喝下口润嗓子。 “你可真辛苦啊,这么苦的药怎么不备点蜜饯啊……”珠珠看着白非墨,露出了心疼的表情,“以前我在家的时候,若是喝中药呢,一定要吃一颗蜜饯的……” 白非墨拭了嘴,一时陷入沉默。四年以前,凡事白非墨喝药,珠珠也是这么备着一小盘蜜饯的。后来珠珠不在了,玉树他们却不曾留心。她这么多年倒也过去了,药也并不是有多苦,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只不过她这么一说,又勾起了白非墨的回忆。 白非墨只是尴尬地笑笑。 “你怎么了,生什么病啊……”珠珠看了看她药碗,忽然皱起了眉头,“嗯……”她摇摇头道,“这个闻起来就好苦啊……” 白非墨还没回答,玉树就在一旁冷哼,“王哪里是生什么病……是被你踹伤了,现在在补气色而已……” “真的是我吗!”珠珠忽然站起来,不敢相信,“我以前踹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语无伦次,“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饶恕我……也别杀我……我……” 天知道她以前做过什么啊,珠珠感到十分无语。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给你跪下了……”珠珠双手合十,哀求道,“你可千万别杀我啊……” 双眸含泪,神色慌张,苦苦哀求的样子还真的是楚楚可怜。 白非墨看着珠珠,一时真不知道她该说什么好。演技演到这份上也是绝了,偏偏她又无法下狠心。 “你起来吧……”白非墨对她道,“不过是踹了一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这样就赐死你,岂不是显得我太恶毒。” 白非墨清楚地看见珠珠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 “我答应你,你可以安心地住在我这里,直到你找到记忆为止。”白非墨说完起身,她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她身上。等到她恢复记忆……是哪一段记忆还很难说,到时候路要往那边走,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同屋 “王上……”祈风给白非墨斟了一杯酒,“那位珠珠姑娘,真的没问题么……” 看见白非墨看了他一眼,祈风把头低得更低,嘴上却道,“我知道,珠珠姑娘对王上十分重要……但是王上你这伤可是她亲手造就的……” 白非墨满饮此杯,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手指缓缓摩挲着杯口,好似那么不经意地一问,“你很讨厌她?” 祈风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白非墨一眼,见她并未过多表情,心里更慌。他从小入世,察言观色最是好手。这些月在她身边待久了,也渐渐摸透了她的脾气。这位是个喜怒哀乐不显于脸上的人。 她若是开心,那双眼睛便会盛满了春风,看谁一眼,谁都如枯木逢春一般。她若是如此时这般脸上淡淡的,盯着酒杯出神,那就说明她在揣度你的心思。这时候说话就要小心了。 “没有……”他下意识地反驳,“因为她对王上您动手了……” “撒谎……”然而白非墨闻言抬起头看着他,“你耳朵都红了,可见你不会撒谎。”她似乎是有点高兴似的,从他手里夺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又给他斟了一杯,递给他,“说吧,我就当是醉话……听一听就过了。” “说话算话。”祈风接了那一杯酒,看着她,说完就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又担心地朝她看了一眼。 白非墨倒也不见恼,好像更高兴似的,伸出一个手指,醉眼朦胧地看着他,“无戏言。” 祈风仰头喝了,一杯酒下肚,仿佛真有了胆量一般,将酒杯反扣在桌上,深呼吸一口道,“因为王上很在乎她……所以我很讨厌她……” 祈风说完又看了一眼白非墨,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只见她果然很高兴的样子,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双颊绯红,醉意朦胧,道,“你别讨厌她……” 她轻轻靠过来,“我也很在乎你……所以,你别讨厌她。” 只闻她身上那股香又扑进他的鼻子,混着酒香,醉人心魂。他忍不住抱起了她,往床边走去。 只见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软成一片。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认真道,“知道吗,祈风,我不喜欢你唯唯诺诺,不喜欢你看人脸色,我不喜欢。”她忽然挣扎着起来,将头贴近她的脸,附耳说道,“我喜欢你骄傲,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模样,一如你在床上……”剩下的话渐渐都听不清楚,唯有她的笑越发清晰。 她的声音并不算软,也不是他曾听过的最甜的,但是让他就是有一种酥麻感。许是她的话让他充满了力量,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在游走。 他破天荒地低头吻她,她也没有拒绝。他细语喃喃,轻轻噬咬她的脖子,惹得她痒得东倒西歪,连鞋子都蹬掉了。 “你好坏……”她眨着眼睛看他,嘟着嘴,一副严肃的模样,忽然又笑开了眼,“不过我喜欢。” “如你所愿……” “咚咚咚——” “咚咚咚——” 恐怕不能如她所愿了。祈风将白非墨放到床上,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的声音。这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白非墨的酒醒了一半。 “怎么回事?谁在外面?” “不知道,我去看看。”祈风心情很不好,任谁在这种关键时候被打断都不会脸色好看到哪里去。 不可能是玉树等人,他们几个无处不在,却唯独不会敲门。想到这里,他不仅看向了黑暗某处,暗暗思索,那么他们为什么不会帮忙阻挡一下敲门的人? 打开门,祈风真的感觉气不打一处来。他发现自己讨厌珠珠是有道理的,那种没来由的反感,是与生俱来的,他根本克制不住。 “你不知道王要睡觉了吗?”他压低声音,居然是咬牙切齿的,连他自己听了都吓一跳,他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活脱脱像极了不可一世的狐假虎威的狗。 “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很害怕……”珠珠看起来十分慌张,她一出现,玉树临风他们也迅速出现在屋里。祈风看着他们,第一次露出了审讯的目光,大哥,不是早该挡住她了吗? 然而接着出声的却是白非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众人回头,看到白非墨揉了揉太阳穴,一副酒后的模样。她定了定神,“珠珠?你这么晚了还不睡?” 祈风叹气,如果是他,他根本不会这么温柔地讲话,他一定把她大卸八块。 “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我睁开眼……忽然发现有个人在我床头!我被吓到了,我就立马跑出来了……” “你屋子里有人?”白非墨也吃了一惊,问道,“什么人?” “我不知道,天太黑,我看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个人,我也不敢看,我一下子就跑出来了……” 看起来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她只穿着睡觉的里衣,向来是惊吓过度,跑出来的。 “只有这件屋子还亮着灯,所以我才跑敲门的……” 呃……祈风和白非墨相视一眼。 “有人?是不是你做噩梦了……”白非墨问道,“我们院子里不可能有其他人的……”除了一般的侍卫巡逻值夜之外,不会有其他人。 玉树倒是知道她打什么主意,直截了当地道,“只怕是有人搞鬼而已……” 然而珠珠瘪了瘪嘴,“不是啊,真的,我真的感觉有人在我床头盯着我看……我是不敢一个人睡了……” “你屋里没有侍女吗?” “没有……”珠珠摇摇头,“我没想到会出这种问题……早在下午的时候,我看她们蛮累的,叫她们回自己房间去睡了…谁知道啊……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话,我绝对不会让她们走的……” “那现在怎么办……”珠珠看着白非墨,楚楚可怜。 “我先回去睡,让珠珠留在这里……”祈风对白非墨道,“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了……” 白非墨点点头,“看来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呜呜呜……谢谢你……”珠珠感激涕零,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小哥哥人帅心也好。 “哼……”祈风披了一件披风,丝毫没给好脸,转身就走。 白非墨又叫玉树给珠珠搬了一床被褥,铺在白非墨床的旁边。叫珠珠将就着一晚。珠珠倒也不推辞,这么一折腾,两人睡下已是后半夜了。 到了半夜,玉树闭着的眼睛忽然开了。只因为原本在地上睡着的珠珠,忽然爬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算账 “好冷啊……”她爬起来,轻声问道,“那个……你睡了吗?” 白非墨睁开眼,说实话,“没……”祈风不在,她根本睡不着。 “我忽然想起来,我在家里,都是和姐妹一个床的,一个人睡根本睡不着。” 听到这话的白非墨倒是沉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末了,才道,“你上来吧……”说完已经是滚到一边,腾出一半床。 珠珠神经一震,“天……你真是我见过最平易近人的人了。” 玉树本来想动,但是白非墨制止了。其实她也有想过这样会不会把珠珠的记忆激发出来。毕竟这本来就是她们俩的相处方式。 她想了一会儿,道,“我也习惯两人睡……” 听到这话的珠珠唉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只是躺在了床的一边,侧过身,“我睡不着。” 白非墨也侧过身,为她的大胆而赞叹,“那……就说说话?” 其实她自己这个样子也根本不能安心入睡的。她以为她不在乎,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珠珠,好多回忆也一起迸发出来。 “你知道你以前是我的近身侍女吗?” 珠珠点点头,“他们有和我说……我听了觉得很不可思议……” 白非墨一笑,其实她未必不知道,否则也不会这般大胆。正常人谁失去记忆,还敢要求和王同睡,若不是有一丝底气在,只怕也没那个胆子。 “以前我们也是这样……”白非墨从被子里探出头,“因为我一个人也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我还怕是什么病……” “没有没有,我有听人说过,这种是依赖现象,没有疾病的……” 白非墨没说话。她说的其实是对的。她其实就是习惯,就是依赖珠珠。可是没了珠珠的那些日子,除了最开始的不适应,最后不还是克服了吗? “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不是阶级对立,按照以前我们的关系,我们还真能成为好朋友呢……” 阶级对立?白非墨愣了一下,其实她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过。她本来就是把珠珠当做妹妹看得。可是她这么一说,她又没有底气了,珠珠又是怎么看待她的? 这一晚终究还是在猜测和惊疑不定中度过的。白非墨没有睡好,珠珠也一样。 接连几夜珠珠都在白非墨房中睡。玉树汇报说,院子里排查过了,没有出现可疑的人,因此尽管珠珠不相信,但最终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有时候白非墨觉得让珠珠留下来是一件将来会后悔的事情,她也说不上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是就是心里莫名的烦躁,甚至会想大吼一声,“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想干嘛!” 就好比现在白非墨亲眼看到她在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远远地谈话,看着那个背影依稀可见是昭阳的师傅,那个自称姓贾的贾老头。 “这个人好奇怪啊……”看见白非墨,珠珠忍不住回头看已经远去的人,“非要拦住我问我一些问题……” 白非墨直觉这八成又是变相地要传递给她什么讯息,“他问了什么?” “很多啊,问我会背诗么,喜不喜欢看书……奇奇怪怪的……”珠珠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本小人书,“还给了我一本这个……不晓得他是要做什么。” 白非墨接过去一看,只是一本仕女图的插画。 白非墨把书递给她,认真道,“不要跟他走太近,那人不是个好东西……” 珠珠难得地挑挑眉,却没有反对,“我知道!他还说什么他是我师父的好友……我呸,我哪门子的师父,那个住着狗窝的师父么!” 看她这样子,白非墨才放心了一点,“别这么说,他至少救了你一命……” “话说你要怎么报答他……”这的确是个问题。白非墨自认自己把话说的非常明白。珠珠若是这时候说出一些什么话,趁机和郭老头接触,传递她所探听到的情报(如果珠珠真的是假失忆的话)是最好的时机。 珠珠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再看看吧……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她看起来并不高兴的样子。 然而白非墨并未放下心,其实白非墨觉得刚才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说不定他们已经交流过了。什么床头有人,说不定就是这个老头和珠珠自导自演,目的就是骗到了白非墨的身边,查探一些事情。虽然报复你并没有证据。 “那么你呢?你是来自哪里的?你现在找到点眉目了吗?”她并非故意提醒她,奈何现在正是尴尬的地步。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待在白非墨的身边,说是要找回记忆,但是其实效果见微。 “可是风流他们都说我是珠珠……虽然我真的记不太起来……但是他们说的那样惟妙惟肖,我觉得是假的也很难啊……”珠珠好像有点意识到白非墨在介意这个问题,神色也有点收敛,略微害怕地看着白非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提这个问题……本来记起记忆就是一件十分渺茫的事情。难道我记不起来就要赶我走嘛……” 这话说的白非墨没有脾气了。虽然她承认自己的确有点操之过急,但自己确实没有这个想法。只是看着珠珠这番没心没肺毫不在意的样子,她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还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珠珠。 “没有这回事。我不过是提醒你,多多努力,早点记起来你是谁对谁都好。” 白非墨对珠珠记忆问题,不可为不上心,凡是闲暇时间不是让风流他们讲述以前的故事,期望她能记起来一点,就是让珠珠跟在白非墨身边。 可是她除了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跟在白非墨身后像个小跟班,乐得自在以外,丝毫没有进展。 好在珠珠虽然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但是很看得开。风流他们也由当初的戒备到如今也差不多打消了疑虑。只有白非墨,从最先开始的期待,到如今的死心,她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平静,甚至心想,算了,这样也挺好? 但是每天有一个不知善恶的人跟在身边,白非墨也是有点隔阂的。她不信珠珠看不出来,虽然她竭力装作看不见,企图更加卖命地讨好她,但是白非墨心中仍有一根刺。 而这一切的源头……白非墨不得不说昭阳在保密这方面作的极好。四年前发生的一切她除了知道珠珠是被他带走以外,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我去办点事,也需要晚点回来,不必等我,你和江乾他们去玩……” “你去哪里啊……”私心来说,珠珠根本不怎么喜欢和江乾或者佘畅一起玩,这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对她爱睬不理的。她想过也许是以前的自己做下了什么事情惹到他们了,但是心内也不太乐意和他们一起。 “去找让你失忆的人算账……” 第二百四十三章 谈判失败 白非墨要光明正大去找昭阳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没到书房,就已经有人带着祝闻音的命令堵在门口,以昭阳身体不舒服,不宜打扰的理由拒绝他,甚至连通报一下都不愿意。 然而白非墨还是有办法的。再一次从藏书室曲曲弯绕,最后果然在狭长的幽暗的通道处看到昭阳。彼时他正从墙壁上,抽出一本书翻了几页,便放到腿上,寻找下一本。 只见他腿上已经放了不少书,这才出声道,“你非要站在那边这么久也不出声么?” 白非墨原本十分急切的心情,忽然到了这时就缓和下来了,戏谑道,“找你真是不容易,可是却看到美人如画,怎么忍心打破这美景?” 他冷哼了一声,却转身摇动轮椅,问道,“找我什么事……” 白非墨跟上去,一边道,“我想知道我来上京的必要性。” 他顿了一下,才道,“没有必要,你不来最好。” 他转过脸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脸去。他这话并不严肃,甚至脸上毫无表情,连语气也是淡淡的,但是白非墨却看出他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哦……”白非墨耸耸肩,“那看起来我问错人了,我该去问那个设计让我来上京的人才是。” “看起来你心意已决……”昭阳道,“即使将来尸骨无存,也别怨我当初没有好心提醒。” “谢谢您的好心。”白非墨由衷道,“倘若好奇害死猫,猫也算死得值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秦王要找我联手了,这你大概也探听得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俩分道扬镳,他现在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我可以肯定他在密谋什么大事……” “而你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的情况下,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不管是什么,合不合作看我心情。他现在对你敌意大的很,我看得出来,假若我们联手,第一件事就是先干掉你……” “他不会这么做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更大的野心……”昭阳不以为然,身体向后靠着,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哦忘了,那是我和他联手我要干的第一件事……” “你……”昭阳终于转过脸,即使夜光昏暗,白非墨还是可以看见他有点愠怒的样子。 “我不和他联手也行,但是我要知道四年前发生的一切。珠珠是怎么死的,又是谁下令截杀的我……”她看向昭阳,“哦,差点忘了,秦王说是你下的令。” 白非墨看到昭阳的嘴角抽了一抽,然而问道,“然后呢?查出珠珠是怎么死的,她又是怎么失忆的?你何必呢?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除掉我?” “那你就应该相信他的说法啊,而不是跑到这里跟我说这些。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为了除掉我,你能将云南的兵权交出来?让你的人去送死你也心甘情愿?” “……”白非墨没回答,事实上她自己还不至于蠢到这地步。 可是昭阳好像是看透了她这个想法一样,不疾不徐又道,“你以为自己将来可以独善其身全身而退吗?上一次党争的苦头你还没吃够?” 白非墨只是听着,并未有所发怒。说起这件事,她还应该感谢昭阳明月。 “拥立他为皇帝……”她抬眼看天花板上垂钓着的一盏夜光灯,头重昏暗且迷离的感觉,“这不是当初你的想法么?怎么,现在又变了?” “皇帝现在这样,很多人蠢蠢欲动也是正常的。秦王早做打算也是应该的……”白非墨想到了什么,“你不要跟我说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毕竟谋杀皇帝什么的,你们四年前就已经干过了……” “我没这么想……但是……”他反驳,“那不是谋杀,那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计谋而已。” 当年的计谋虽然漏洞百出,稍微动点脑子就能想得到。但是那也算是一个初具形态的成功谋略,说起来他应该感到骄傲才是。 “你仍旧支持他篡位,却不能再支持他了,也不支持我和他联手?”白非墨终于迷惑地眯起了眼睛,发出轻轻一声嘲讽,“你明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他还随时要干掉你。” “这是我对他最后的忠告,如果他可以收手的话,对他来说,忍耐才是最好的结局。”昭阳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被她语气里的轻蔑所影响,转过脸,“也是我对你的忠告,置身事外会是你做好的选择。” “你该知道,这么多年太子之位空悬,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白非墨一时无话。然而想到现状,她又很快反驳道,“可是这是现如今最好的归宿了……皇帝日益衰老,四地力量崛起,若不及早立新君,后患无穷啊……” 她特意加重了语气,然而昭阳撇了撇嘴,“得了吧,你会担忧这个?你自己来上京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还非要跑来问我?你说是在威胁我,你要和秦王联手,实际上你根本就看不上他,你想的是如何让我和你联手……不是吗?” 他像是看透了她一样,“你别白费心机了……明月做不到的,你更做不到,实话告诉你,从你踏进这片土地的那一步开始,你就已经离你想要的真相越来越远……” 这话说的如此明了,白非墨再傻也听明白什么意思。以昭阳的聪明程度他不会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但是他还是拒绝了她。 白非墨摊开手,无奈道,“看起来我们俩是合作不了的了……” 每一次见面几乎都以这种难堪的不和谐的气氛结束对话。白非墨不明白,自己放下仇恨,已经自降身段了,然而他丝毫不领情。 也好,免得下次心软。 她转身就要走。既然昭阳这里她得不到想要的真相,那么只好另辟他法了。 “你最好跟我从这边走,那边出不去被困死在这里是常事。”昭阳忽然出声,柔声道,“走吧。” 白非墨并不是执拗的人,跟着昭阳走了许久,又到了石室,却是从另外一个通道出来的。已经不是上次白非墨进入石室地那条路了。 果然有机关。 忽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像丢破布一样,将一样大物品丢到昭阳面前,“是他么?” 白非墨仔细一瞧,这不就是昭阳的师父贾老头子吗? 昭阳没回答。白非墨看看地上,赫然发现这个像破布一样被丢的人就是祈风! “你干什么!”白非墨忍不住道,“为什么要抓他?!” 第二百四十四章 劫持 “果然是他吗?”白非墨看见姓贾的视她如无物,只是看着昭阳,眼睛里闪着精光,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白非墨看着地上的祈风,正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显然是被贾老头子打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非墨看向昭阳,不明白为什么昭阳要派人去捉祈风。她也承认祈风眉眼之间是有点像昭阳,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昭阳居然会派人把他捉过来。 难道是恼羞成怒? “不至于要把气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吧?”这是白非墨想到的最可能的理由。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话音一落,贾老头一伸手,将地上的祈风一抓,人已经不见,只留下白非墨在原地干瞪眼。 白非墨回身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随随便便就派人抓我的人,还有王法吗?” 昭阳没有回答,只是极为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又仿佛是在沉思,想给出一个解释一样,低下了头。 “不是我,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他向来为所欲为惯了,想必是你那个小情人惹到了他罢……”他忽然挑衅般的耸肩,“这下可糟了,连我也未必知道师父带他去哪里了……” 这风凉话说的实在过分。白非墨破口大骂,“你放屁!我就算把昭阳府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白非墨转身就走向一个通道,她记得上次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不就是一个影子么……没了他,也会还有下一个,以你的能力,想再找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非墨见他还在说风凉话,回头狠狠地瞪着他。 “真不是我做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刚才我也被惊着了……”他坦然一笑,摇动轮椅,“跟我走,那条路出不去……” 白非墨略一思索,就跟上了昭阳。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诓骗白非墨。出了石室,就是大厅。白非墨已然把玉树风流倜傥还有江乾佘畅等人一起发动起来找祈风。 “昭阳府上下听令,务必协助云南王找出祈风公子。” 听到这个白非墨还是很吃惊的,昭阳搞什么名堂她还真的是不清楚。但是她无暇去想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祈风。 三天过去了,白非墨还是没有一点眉目。昭阳府上下翻了个遍,一点也不见踪影。这么大两个活人,要藏实在是很难。 “麒麟山一带发现踪迹!” 自从昭阳府没有找到以外,白非墨就广贴告示与画像。现下终于有了线索。 据麒麟山山脚一带村民讲述,曾见过一个老头子带着一个年轻人来过此处,因为不是本地人,所以记得比较深刻。 一得到消息,白非墨就带人,按着村民的指示,开始全面地毯式搜索麒麟山。 搜索难度也很大。因为山路不好走,因为又下了雨,变得又湿又滑,踩一脚一不小心,就要摔一个狗吃屎。 麒麟山区范围十分之大,白非墨和一行人搜索了整整一天都还没搜索完,只差最后一点点。然而即使这样,还是没找到祈风,很多士兵倒是碰见了几个山洞,结果被熊撵得满山跑,好几个被蛇咬到。 白非墨让大部队先休息,自己倒是和玉树等人继续找。天都要黑了的时候,白非墨终于要放弃了,在树上做了个标记,便要下山,打算明天再来。 然而这么一转身,却不想脚下一滑,白非墨只觉得不好,已经是迅速下滑几十米,身边居然一样东西都抓不住,只有湿漉漉的草皮和泥泞。等到停下来的时候,白非墨都懵了。 没想到短短几秒,自己已经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白非墨抬头看山,要是这样再爬上去,只怕难度不小。因为根本看不清楚,只能是徒劳无功。 平行走倒是好走,白非墨身上还有火折子。但是一个火折子根本不够,她若是离得太远,只怕又会和来找她的大部队错过。 身上还有一把匕首,她其实也不怕蛇虫。但是天色见黑,温度一点一点下降,她只怕挨不住。因此白非墨只在原地站着,期盼着能早点有人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最惨的是,这时候忽然下起了一场雨,白非墨看这雨势有点渐渐变大的趋势,不得不就近找了个山洞避雨。 这个山洞…… 白非墨拿着火折子往里面看看,发现这个山洞杂草并不多,倒是有很多块巨石堆砌。倒是一个难得的天然山洞。雨势渐大,白非墨小心翼翼地爬上巨石,站上最高阶,豁然开朗,眼前居然是一大块平地,面前也是堆砌着巨石,只是巨石连接处很不齐整,还透露着大大小小的光亮。 白非墨忽然心里一跳,心说不会这么巧吧。然而吹灭火折子,顺着光亮偷窥过去,里面有人,仔细一看居然就是贾老头子! “你小子福大命大……碰见的是我……”只听他道,“若是别人,都能把你给吃了……” 白非墨一看他就来气,这真的是踏破花鞋,好在没有白费功夫!刚要钻进去找他,忽然想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武功也比不上人家,万一打草惊蛇,再次跑了岂不是麻烦? 因此下了巨石,找了一棵树,倒是把自己的手帕扎了上去,期望他们能快点来。 等了许久还不见人来。白非墨实在等不及,还是又回去看情况。 这一看不得了,人没了! 人呢?白非墨努力趴下,透过各个缝隙看,还是没有贾老头的身影。 见鬼了,他去哪里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 “再找谁?找老头子我吗?” 白非墨闻言抬头,只见巨石之上,贾老头蹲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非墨,“行啊,都找到这里来了……” 白非墨站起来,道,“果然是你!祈风是不是在里面!你抓他干什么?” “你想见他?” “你废话!你无缘无故抓他干什么?快把他放了!” “年轻人,心浮气躁。”贾老头子跳下来,把白非墨肩膀一抓,只听咻的一声,白非墨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经是换了个地方,白非墨立马认出来这是刚才那个山洞,贾老头站的地方。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凑数 “你这个糟老头子!”白非墨忍不住破口大骂,忽然想起了祈风,连忙看了看四周,可是没有祈风的踪迹。 “你到底把他藏哪里了!” 贾老头真的不为所动,只是看着白非墨若有所思,忽然道,“你好歹也是个王了,怎么做事还这么毛躁……不知道随随便便闯进来,会对你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么?” “我呸!”白非墨白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我就没有任何威胁!你到底如何才能把祈风交出来?” “人在哪里?在哪里?”忽然又出现一道声音。白非墨看见就在巨石背后又跳下一个人,赫然就是姓郭的老头子。 “哎?你怎么也来了!”看见白非墨,郭老头也是吃了一惊。他瞟了一眼姓贾的,奈何对方一点都没回应他。 白非墨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俩是合伙的!真是不知道你们跟我什么仇什么怨,尽跟我过不去……” “反正你也奈何不了我们两个……”郭老头子十分欠揍地如此道。他拍了一拍姓贾的胸膛,“别说那么多了,人呢?!” “你找他到底干什么!”白非墨怒道。 “与你无关……嘿嘿……”姓郭的得意洋洋。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人在哪里吗?呶,在那边……”姓贾的努努嘴,朝着山洞一方随便一指,“看你们俩谁快了!” “你最好别骗我……”如果眼睛会杀人,白非墨相信贾老头已经被她碎尸万段了。 然而姓郭的已经飞快过去,白非墨暗道不好。连忙跑过去,却看见姓郭的突然探出头,十分不满地道,“你个骗子!你抓找错人了!” “珠珠呢?你怎么没把珠珠带过来?”姓郭的大怒,“我不是叫你把珠珠带过来!” “都一样都一样,这个要求也差不多嘛……” 看起来是姓郭的找姓贾的抓珠珠,没想到倒是把祈风给抓了。白非墨想起那天珠珠说床头有人的样子,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然而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白非墨跑过去,只见一人正躺在一片平地上。 果然是祈风! 白非墨大喜过望,跑过去,看他昏着,好像一副没事的模样。只是身上衣服沾满了血迹,还是让白非墨心惊肉跳。她解开衣服,果然发现他左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白非墨只看见姓郭的站了出来,对姓贾地道,“你有点狠哦,这伤口没有半年的静养,是好不了的。” “三天前,我剖开他的胸膛,看看这人到底有没有心……”姓贾的淡淡回答。 “你这天杀的……” “怎么了,心疼了?”姓贾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你果然很关心他……” “是昭阳让你这么干的是不是?”白非墨脱口而出,“他想报复我那一刀……所以找你的是不是?” “哎哎哎……”姓贾地伸手,“你别误会啊,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与昭阳无关……” “你自己的主意……”白非墨只是冷笑。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姓贾的想为昭阳出一口恶气,否则绝对不会这样做。 “哦,那就算是他吩咐的罢……”姓贾的笑得十分欢乐,仿佛看好戏似的,“你又能怎么样他?这样罢,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也把他的夫人抓来,也给她来一刀……”他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白非墨不想再跟他说话。 她撕下自己身上的布帛,一圈一圈将祈风的伤口包扎起来。万一伤口磕碰到哪里,只怕不太安全。将他的伤口包扎得严严实实,又给他重新穿好了衣服,这才扶起他,准备背他起来。 “你最好别这样做……否则他会死的很快。相信我。” 白非墨变了脸色,已然十分忌惮。虽然这个人十分穷凶极恶,但是眼下玉树他们还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外面还下着雨,背着祈风找出路根本不现实。万一伤口恶化了,只怕性命不保。 “申时了,这下怎么办?” 说这话的却不是白非墨,而是郭老头子。白非墨冷不丁一懵,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怎么办?你们还想干什么?” 已经对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白非墨都追到眼前来了。还不住手,却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应该带白非墨和祈风回到昭阳府吗? 姓贾的朝姓郭的使眼色,“幸好我没抓珠珠,否则进退两难了……” 姓郭的点点头,抱拳致谢。 “那她怎么办?”姓贾的朝姓郭的又使了一个眼色,“拿她凑数?” “你也觉得有点像?” 姓贾的点点头,“试过一次没符合。但是还是很可疑……” 白非墨这边听的胆战心惊。原来他们是有目的才抓人的。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单手白非墨根据这前因后果,几乎可以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珠珠是姓郭的徒弟,所以姓贾的没抓珠珠,反而抓了祈风。而白非墨是自己送上门的,所以拿她凑数。 他们是有预谋抓人的,但是抓人是有条件的。虽然白非墨并不知道条件是什么,但是她可以知道珠珠符合这个条件,而她自己还不太符合。 白非墨又想起那天珠珠的话,她记得姓贾的问珠珠喜不喜欢读书。而白非墨其实最初的时候也被问了一次她到底喜不喜欢读诗?这是什么意思?抓人条件是和读书有关? “我看不太行,她身份不太一般……”忽然看见姓贾的摇摇头,“跟以往那些不太一样……” 听到这里,白非墨心稍稍安定一些。她自嘲地笑笑,其实想想也不太可能,她可是云南王!姓贾的要是真的没有顾虑,胆敢伤害她的话,那她真的是要刮目相看了! 她倒要看看,这两个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说的有道理。万一出事了,担待不起。我们还是先把她藏起来。”姓郭的说完就上前,白非墨刚想说些什么,然而姓郭的已经出手点住了她的穴。白非墨一时动弹不得。 “你这个小滑头……还是不让你知道的好。”姓郭的用发带遮住了白非墨的眼睛,把白非墨搬到一处地方,让她躺在平地上。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斗篷人 听到这话的白非墨自然不敢做些什么。以这两个老头子的地位武功,尚且还需要交差,只怕上面的也不好惹。她唯一害怕的就是祈风已然受伤,他们若是对他不利,以她现在被点穴的状况来看,根本不能做什么。 就这样,白非墨躺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阵风刮过来,白非墨只觉得全身一激灵,她知道现在有人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哗哗几声作响,忽然姓郭的高声道,“呃,符合要求的没找到,但是找到了这个,您看这个行么?” 接着便是走路的声音,很久都没人回话。白非墨吊着一颗心,知道他是在问祈风。 问的对象是谁?是人么?为什么悄无声息?还是一只吃人的野兽?应该不可能吧…… “你们就找到了这个?” 白非墨吓了一跳,但是好歹把心放下了,因为这一声出来,白非墨就至少肯定了这是一个人,一个有思维的人。这样还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她吓了一跳呢?因为这个人的嗓音又细又尖,非常刺耳,就好像是话说的太久,被人撕裂了喉咙一样,从空气中撕扯出来的尖尖的的声音。 “嗯……您别看我们每日闲着,这找到准确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是姓贾的如此说道。 “最好是这样……”那人忽然笑了一下,“你们玩忽职守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想说你们,等主子发现了,他亲自来指纹你们,那场面才好看呐……” 这一番话那人说得又慢又做作,白非墨只感觉十分刺耳,好像有人在用刀揦她的耳朵一样。 “至于这个残次品么,不要也罢,脏了我的手……” “您不要,那我们可就自己处置了啊……”这是姓贾的声音。 “哼……你们就偷着欢罢……” 这话虽然白非墨再一次感觉到难受,但是却把心放了下来。按照这话的意思,是祈风他也看不上?可是残次品是什么意思? “是是是……”姓郭的难得谄媚起来,大人您慢走。” “这么希望我走?你们别是耍什么诡计罢……”哗哗的声音停了下来,白非墨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们还藏个人在这边……”忽然尖细的嗓音在白非墨耳边响起! 白非墨只感觉自己的脸上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了。还有一股……淡淡的草香,就好像是树枝,满片竹林弯腰落下的枝叶一般,覆盖在白非墨的脸上,让她觉得十分难受。 接着这树叶让她的脸不停地转动,过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只听那嗓音道,“你们藏个女人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想窝藏试验品么?!” 这一声又尖又细又急,就好像是前世刹车失灵时那长长的一声,白非墨只感觉自己鼓膜都要破了。 然而这一声的威力远不止于此,只听哗一声,忽然有许多风声灌进来,白非墨只觉得冷了不少,除此之外,地上还有石头滚动的声音。 “大人你别误会……她是新一任小王爷……” “命令是……不论身份,天王老子你也得照办……你都忘记了吗……” 只听砰的一声,白非墨听见姓郭的嘶的一声,好像是受了伤。 “不是……嘶……她是来救这个人的……又是云南白家后人,所以我才手下留情的……” “白家后人?”那人一声疑惑,声音里有种奇异的兴奋。 听到这声音,白非墨只觉得不好,忽然感觉脸上布条一掀,强烈的光刺进了眼睛里! 白非墨忍不住闭眼睛,却感觉自己的脸被死死地捏住了。她努力睁开眼一看,却差点把自己吓了一跳,只见面前一个骷颅头面具,空洞的眼睛正盯着她! 白非墨差点吓出一个心肌梗塞。缓和了心,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个人。 严格来说这根本不算是一个人。它身上穿着非常宽的连帽斗篷,将自己全部身躯都包围的严严实实,白非墨所能看见的也就只有这一张骷颅头面具了。 再看它捏住白非墨的手,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一双手,而是正如白非墨所料那样,是许许多多的带着枝叶的树枝,就好像是刚从树上扯下来的一样。 全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人的一丝皮肤,一丝痕迹也没有。 “长得还挺标致……”骷颅头看了许久,只说了这一句话,“的确是白家后人。” 白非墨恨自己现在不能动弹,否则真想狠狠给他来一刀,她娘可是上一代天下第一美女,怎么到了你这里,她只能用一句“长得还挺标致”来形容? 白非墨借着眼角的余光,看见祈风还在原处,很好。眼睛再转一一下,看见姓贾的老头子扶着姓郭的,后者正捂着肚子,脸色十分痛苦,但是白非墨看不清楚到底他伤到哪里了。 这人的武功看起来十分之高强,因为白非墨发现,山洞的缝隙变大了,很多风灌了进来。这些想必都是他的杰作。 “白家的后人……那我就放你一马……”只见那人松开她的脸,好像是从面具里面发出了一声冷哼。 他转身向前移动,白非墨只看到地上留下细细的划痕,就好像是枯树枝划在地上的感觉一样。 他走了几步,转过身,骷颅头注视着白非墨,缓缓道,“反正白家后人都是废人……” 白非墨皱了皱眉头。 “嗯?她不高兴了……嘻嘻嘻……”白非墨看见那人笑弯了腰,笑得前仰后伏,看起来非常的奇怪,非常的……做作。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大人似乎对白家很有意见啊……”一旁姓贾的道。 “私人恩怨……嘻嘻……”那人转过头,看白非墨,“不高兴也没用,你被点着穴,根本不能奈何我嘻嘻嘻……放开你也没用,你连我的身都近不了嘻嘻……” 白非墨再次牙关紧咬,只见全身一松,她立马滚下平地,就势一滚,滚到那人的脚下,伸手将斗篷快速那么一掀! 白非墨惊住了! 然而白非墨没有多想,已是就势打滚,利落地翻了一个身,站了起来,已经是把匕首握在手里,警惕地看着周围人。 那斗篷人似乎也惊着了,丝毫没有料到白非墨居然来这么一手! 白非墨看着面前的斗篷人,不屑地扬起了嘴角,“被白家废人这么一吓,大人您看起来更废……”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斗篷人(二) 其实早在这个斗篷人接近白非墨的时候,白非墨就在自己暗暗使劲。所谓点穴,她虽然不懂那薛定谔的点穴,她总是学不会。但是好在山外自有一山高,那就是让白非墨发现了解穴的方法。 在她看来,点穴不过就是使用了人体的奥秘。使用相应的力道,通过点穴将某些组织或者肌肉敲打,而这块肌肉联结的地方比如其他神经就会产生反应,从而导致肌肉酸痛,麻痹,无法动弹的现象。 在白非墨发现了这件事情以后,她就努力放松自己的肌肉,让自己受到敲打的“暂时睡眠”的肌肉复苏起来。点穴是有时效的,接着便是努力发动肌肉,带动肌肉,进行全面复苏。 “你不是不会……”显然连姓郭的都没想到,她居然能够突破这个吧? 白非墨才懒得理他。若不是这个家伙,她才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看见了什么?!”那斗篷人忽然尖叫一声,直冲白非墨而来。白非墨只感觉地上又是哗哗作响,留下了几道痕迹。 “你该为自己的自大而感到羞愧才是!不要问我看见了什么,要问你自己有什么值得我看的!”白非墨躲了开来,回身一脚,却将他一踢,就好像踩在一个棉花上。 “可恶……”那斗篷人忽然冲了过来 ,速度很快,白非墨也向前冲过去,伸手就去掀他的斗篷。那斗篷人似乎是吓了一跳,又向后急急退了好几步。 “?”白非墨被他这一动作惊讶到,感到十分不解。 以这位斗篷人能够远距离攻击姓郭的打得他没有招架之力,按理说不该怕白非墨才是。可是只要白非墨一靠近,他就会退缩。可是明明他有一击之力,他为什么不用? 白非墨多次试验了几次,终于确定他的确是不敢伤害自己,仿佛自己身上带了什么能够让他敬而远之的东西一样。 “你不敢伤害我……”白非墨站定,十分笃定地道,“或者说你根本伤害不了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白非墨看着他,忽然笑道,“真有意思,瞧你还说白家后人是废人呢,还说什么要放我一马,只怕是另有隐情,因为你根本就伤不了我……对吗!” 白非墨理直气壮,这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刚才的表现,只能让她觉得自己说白家后人是废人只是一句泄愤的,毕竟很多觉得没吃到葡萄却说葡萄酸的人也是如此的。他要是能杀她,早就杀了,以他的脾气,根本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有慈悲之心。除非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 “毕竟你是个连手和脚都没有的东西!”最先开始,白非墨滚下来那一瞬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这人何方神圣,居然骂人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见有猫腻。 果然让她看到了一角,斗篷之下,至少在正常人的小腿那边,他是没有小腿的!只有密密麻麻放着两捆树枝作为小腿! “你闭嘴!”听到这一句话,那人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又或者是被戳到了痛处,发出尖叫一声,使得原本就已经十分刺耳的嗓音变得更加的尖细。 “看起来我说的都是实话了!”白非墨越发得意起来,“你连自己的脸都不能暴露在大众面前……你就是一只臭水沟里的老鼠!不!你比臭水沟里的老鼠还不如!” 说完这话,白非墨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好爽,骂人好爽。戳人痛处可真爽,白非墨感受到了绝妙的快感。 谁让他刚才骂白家是废人的!她的脾气本来就爆,玩火必自焚!在知道了他根本就拿她没办法的时候,她可不得好好反攻一下? 她看了看一旁早已呆若木鸡的两人,姓贾的和姓郭的都是一脸吃惊,仿佛不相信这眼前的一切。 尤其是姓郭的,他捂着自己的肚子,指缝里还流着血,可是已经呆住了。 实在不能怪他,他何曾见过大人这幅模样?传言大人十步杀一人,脾气怪异,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他自诩学武数十年,也不能在他手下接三招。 就像今天,他不过是解释慢了,这位大人便出手伤他,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清楚,腹部就遭到暗器伤害了。 可是现如今,他居然对一个不会武术的白家废人无可奈何! “臭水沟里的老鼠……”斗篷人忽然停住了,整个人十分僵硬,又问了一遍,“臭水沟……里面……有老鼠么?” “你管他臭水沟里面有没有老鼠!”白非墨简直要被气笑了。怎么,这人是傻了么? “果然……得来全不费工夫……果然是你!”那斗篷人忽然伸出伸出树枝指着白非墨,却把头缓缓转向了两人,“你们听到了么……这就是证据……啊……嘻嘻……这就是证据啊……白家后人也没用了……嘻嘻……” 白非墨看着他笑,声音又尖又细,“白家后人也没用了!我是动不了你了……可你也逃不掉了……嘻嘻……” 白非墨看着他又开始得意地笑,不明白为什么他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什么证据,什么逃不掉了。 “你们二人也看见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了……我会让别人来接收的……嘻嘻……”他转向了白非墨,一只手的姿势保持不变,“白家废人……没有错……嘻嘻……” 白非墨愤怒,正要冲上前,一个飞身踢在他身上。却见他躲也没躲,却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只看见从斗篷下面有什么东西冲出来,黑影一闪已经不见了。 白非墨掀开斗篷,只看见斗篷之下全是捆扎的身体,手脚居然都是,唯有一个头,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个骷颅头的面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白非墨问他二人。却见他二人惊魂未定,摇摇头,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忽然看见姓郭的上前,“看来我们不抓你是不行了……谁知道你居然是……” 姓贾的捂住了郭老头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却看了一眼白非墨,“你疯了吗?她是什么人你忘记了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回府 白非墨下意识又把自己的匕首紧紧地握在手里,但是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心虚的。因为论武力,她绝对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你的意思是放了她?”姓郭的才反应过来,“可是大人要我们……” “你别忘了,他都奈何不了的人,我们怎么能奈何得了呢?而且以她的身份,也未必就轮得到我们管。总归是主子要找的人,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即使将来主子发火,也未必会怪在我们头上。”贾老头看了一眼白非墨,脸色颇忌惮。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 白非墨仔细听着,不肯放过话语里的意思。她稍稍放心,看样子,目前他们是不打算跟她来硬的。 然而他们话语里的意思,却让白非墨再一次皱起了眉头。她向来很能揣摩别人话语里的意思,事后多次证明,她的每一次揣测都是对的。 这次看起来白非墨碰上了不该碰的东西,而且还是超乎常理之外的类似于邪教的组织。他们四处搜寻特定人群并实行抓捕,而且不论身份——白非墨特别记着这个,云南王的身份没能把他们吓跑,可是白家后人却可以。 一切还需细细调查。 想到此处,白非墨立马道,“我不管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在为谁做事。我想告诉你们的事,你们有种就今天把我杀了,否则我对于今日之事绝不善罢甘休。你们敢做就要敢承认,首当其冲我要问问昭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一个意思。 居然放任自己的师父任意截杀无辜人……这也罢了……”白非墨看向地上的斗篷和树枝,注视良久,“还有与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来往……” “小姑娘好大的脾气……”姓郭的冷哼一声,投向白非墨的眼神里多了一些阴鸷,“现在你是我们掌中之物,居然还敢说大话,不怕惹着了我,也给你几刀,看看你这白家后人的心有没有不一样。” 他身形一动,就要上前。然而姓贾的再一次拦住了他,摇摇头,“不可。” 姓贾的转身,对白非墨说道,“你不要太过嚣张,本来我们不抓你,已经是千恩万谢的了,你不要逞口舌之快。” 白非墨见状已经把匕首收了起来,只是嘴里还依旧不饶人,“我向来这个脾气,不是你说两句好话就可以感化得了的。况且你不抓我,是因为这本来与你们也有利,我何必千恩万谢的。再说了,你那好友伤成这样,还不赶快及时医治,只怕肚子就要烂掉了。能不能抓到我还是另说,抓到了我也没在怕,我呢这条命太硬了,怕你们拿不走……” 自从那一次受伤一下子打回前世,白非墨一下子就看淡了。两边的世界对她来说都没有太过留恋,更不会在意这生死。她多活这十五年已然足够幸运。 “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把我抓回去,做你们那什么符合标准的‘试验品’,然后等着天朝和云南王府踏平你们的老窝;第二条,趁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赶紧离开,我一双手难敌你们四条腿,你们逃之夭夭也就罢了……至于这第三条嘛……” 两人警惕地看着白非墨。 “这第三条是一条大道,也是一条最简单的道路,无论你第一条第二条最终都会走到这第三条:那就是现在跟我回去,坦白从宽,我还可以饶你们两个的性命……” 白非墨听到他们两人嗤笑了一声。 白非墨耸耸肩,无所谓道,“那就可惜咯,不过讲这么多,也没白费我的心思,毕竟能拖延一点时间不是么?” “中计了,快走——”姓贾的倒是先反应过来,抓着姓郭的,身形一闪,已经不见。 然而白非墨只是淡淡一笑,不再理会,便去把祈风扶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外面便响起了兵刃相接以及内力比拼所能带起的呼啸声。 白非墨背起祈风往外走,走到洞口,终于看见了刀剑厮杀的残影。 “女王姐姐,您没事罢!”走过来的是江乾,只见白非墨摇摇头,只是身上背着一个大男人,脸色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感觉,他连忙过去接手,“来,换我来罢……” 白非墨把祈风放下,一边嘱咐云南士兵小心他身上有伤,赶紧送回去,找个大夫;一边看着天地间厮杀的残影,抹了抹自己脸上无数道被激发出来的剑气所挥洒过来的雨水,担忧地问,“依你看,能胜否?” 闻言望去的江乾,“高手过招,一丝一毫都不能分神,敌有一人受伤,应付起来难免吃力。但是打赢未必,他们的招数很邪门。” 白非墨向前一步道,“你说的没错……”语气里不无遗憾,“既然不能伤他,只怕留也留不住……” 那边玉树已然听到这个意思,运气在手,已是一掌拍向那个姓贾的老头身上,只听一声闷哼,“走!” 转瞬间几道残影已是不见。但是白非墨知道现在要活捉那两个人已经没有可能了。 果然不久之后就见玉树风流倜傥三人回来禀报,被他二人突围,已经逃脱去了,再也追不上。 白非墨早就知道这结局,倒也没得放在心上。又听玉树说道,“我已经在他们二人身上种了香,来人一定可以追踪到足迹。这香一年之内是不会退却的,除非他扒了皮……” 闻言白非墨露出了笑,拍了拍玉树的肩,“果然我拖延时间没有白费,你做的很好。” 这次白非墨不过是跌落山坡,瞎猫碰上死耗子,才找到祈风的。而玉树他们就惨了,祈风没找到,还要多一项任务找白非墨。但是好在玉树能力卓越,这点也难不倒他。虽然时间没有很快,但也在白非墨的预料时间之内。 “你呀,真是把我们都吓死了……天这么黑,太危险了。你知道我们怎么找到你的?是佘畅!他呀,听说你也丢了,自己急得一脚踩空了,滚下山坡,崴了脚。我们这才想起来会不会你也是,留意脚下山路,果然发现滑落的痕迹……” 白非墨连忙转身,然而江乾已经快速地道,“你放心,已经让他回去了,也通知了昭阳府……昭阳公子听说你走失了,也急得不得了……” 白非墨难得的连假笑都没有,“回去罢,看看昭阳府要给我一个什么交代……” 第二百四十九章 对珠珠的试探 说是要一个交代,但是白非墨一回昭阳府,却是什么也没和昭阳府的人说,同时快速来到房里,那里祈风正在由大夫诊治。 大夫为难地道,“恕我直言,他的身体本来就弱,气血亏的很。剖心这种事最是缺德,虽然他的心脏还在,但是我也不敢经此这么一次开膛破肚,他还能不能挺得过来……慢慢将养着罢……” 大夫的话让白非墨一下子慌了神。他以为祈风只是被开了一刀,没曾想姓贾的如此狠毒,居然想要剖心!哪怕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他最后没有下手,但是白非墨还是气血上涌,差点掀桌。 开了补身体的药方,白非墨便送大夫走。 见白非墨黑着脸不说话,小院子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连珠珠这个活泼好动的,平常白非墨出现都要黏的人也不敢造次了。 江乾走过来,想了想还是斗胆道,“封夫人说要来看您……” 白非墨本来不想见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让她进来了。 看见白非墨坐在院子中央,翘着二郎腿,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副不能惹的模样。 祝闻音的脸色不太好看。这白非墨也忒无礼了,见她过来居然也不行礼。但是今天听说了事情,她按着礼节还是过来问候一下。 “咳咳……”祝闻音清了清嗓子,“我听说你的人……”她话没说完,只见白非墨忽然冷眼一扫,她一下子话都卡壳,结结巴巴了,“我是来探望的,还带了一些补药,希望他……” 祝闻音越说越小声,感到十分委屈,最后干脆不说了。事情又不是她惹出来的,她还要赔小心,凭什么啊。 “封夫人……”白非墨整了整自己的上衣下摆,让它端端正正地覆盖在自己的腿上,抬起头,向她致意,“这是我最后叫你一次——封夫人,作为主母,昭阳府里的安全您是一把手……让人随随便便在你的府中抓人杀人应该不是您的本意吧……既然如此,夫人还是上点心,不要既丢了封夫人的里子,又丢了封夫人的面子……” 话说到这份上,已然够明显了。可是白非墨心上还是憋着一股气,她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盯着她道,“你最好保佑他没事……否则……你知道这个影子死了我会怎么样吧?嗯?”她挑挑眉,“我会让他痛苦的,我发誓。” 祝闻音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起来,她当然听得懂这话语的意思。她转过头,愤怒道,“你这蛇蝎,你这是泄愤……” “我知道。”白非墨不可置否,“那又怎样。你已然让我不好过了……”她摇摇头,便转身离去,“送客。” 经此一事,白非墨下令从此闭门,一概不见客。并且吩咐玉树看好小院子,凡有乱闯者格杀勿论。 好在祈风的伤势逐渐好转,过了三天,已然醒转。白非墨松了一口气,连整个院子的人都把心放下了。 这天祈风醒来挣扎着要吃东西。吃完了一小碗羹汤,便不肯睡,说是要和白非墨说很重要的事。 然而白非墨已经十分了然,只是把他按回床上,一边柔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已经让玉树去查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祈风摇摇头,握住白非墨的手,“珠珠,他们要抓珠珠……还有最重要的是……他们在进行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有看到很多手脚,还有各种的心肺……还有很多被关着的人……但是还有很多……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白非墨点点头,嘱咐他好好修养,“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等你好了,或许你会想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让珠珠出事的。” 安顿好祈风,接下来便是要处理珠珠的事情。自从白非墨回来,便让人把珠珠关了起来,特意还有人盯梢。如今也该到时间好好处理一下珠珠了。 “你看起来真的和往常没什么两样……虽然说过了四年,但是我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你。”白非墨看着珠珠,这些天她文静多了,想是被软禁地怕了,神色间已然不是往日那样的活泼了。 “然而你也变了很多,一月不到,换了四年前那副面孔,又换了近日刚见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听到这话,珠珠露出了十分紧张的神色。 “我觉得我还是要和你谈谈,我不知道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也不晓得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对我恨之入骨,我们之间的故事,过往的种种,你好像一点也不记得了。”看着珠珠正要出声解释,白非墨抬手止住了,“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想再听失忆的缘由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听了这件事,你看看你还要不要对我说一些真话……” “祈风说,他们本来是要来抓你的。换句话说,现在被开膛破肚的人本来是你……” “所以那天那个老头子是来试探我?”珠珠一瞬间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她皱了皱眉头,“可是我和他们无冤无仇……难道是我以前做了什么……” 她话还没讲完,白非墨已经反驳道,“就在你失忆之前。姓郭的老头子还是你亲亲的师父,我亲眼看着他救你的。可是姓贾的也的确是听了姓郭的吩咐,本来要抓你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抓了祈风。我想大概是因为你还是他徒弟的关系吧……所以他放过了你……” 听完了白非墨话,珠珠倒是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本来要抓的是我……我身上有他们要的东西?” 白非墨向后靠去,“是要你这个人……或者准确的来说,是要你的身体……祈风就是差点被剖心,但是他们说他是不合格的‘试验品’……” 这话果然把珠珠吓着了,只见她吞了一口唾沫,喉咙滚动,颤抖地问,“是要我的心脏吗……” 白非墨没说话。她没说自己其实也是合格的,符合标准的人。 “我在想会不会是过去四年你做了什么,让你的身体符合标准了呢……” “我真的没撒谎,我真的想不起来……” 白非墨起身,有些失望的样子,“那就没什么好说了的……不过你放心,真相没出来之前,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危。” 线索就此中断。 第二百五十章 灵光一现 白非墨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疲惫。她支着胳膊肘在桌上,左手去捏自己的眉心,“他们要抓珠珠,还要抓我……这件事真的让我伤脑筋……” 一回上京,居然就有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多的麻烦找上门来。祝闻音的针对,皇帝的病症,祝之秦想要合作,这些她都能应付的来,万事小心即可。 可唯独昭阳的师父和珠珠的师父,这两人在密谋的事情,却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昭阳在门外……”倜傥善意地提醒,“已经一个时辰了……如果王想要……” “别管他……”闻言白非墨却没有过多表情。现在什么眉目都没有,问昭阳也是徒劳,还可能落了下乘。昭阳……昭阳……这件事未必就不是昭阳引起的。 “如果非要查这件事的话……其实珠珠也不是不可……”倜傥低下了头,“虽然我这话王不爱听,但是……情况危急……必要时还是得……” 白非墨摆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倜傥适时地闭嘴。 然而看见白非墨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她的眼里有一点火光在跳跃,“你说得对……这些天的事情都在告诉我……珠珠的事情如果不解决,也许将来会对我产生不可估量的损害。也许珠珠只是一个诱饵……”白非墨眯起眼,想到这个可怕的猜测,她的心都在震动,“可我不能也把她作为诱饵。一切等玉树回来再说……” “是。他已经去了一个月,早上还捎信来,然而有关之事一字也没透漏……”说完倜傥抬起头,看白非墨,见她神色微动,想必明白他的意思。 一字未曾透漏,要么就是毫无消息,但是没有用的消息也是消息,不至于一点都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只有一种可能,事关重大。 白非墨站起来,这件事对她来说非同小可。敌人的目标不知道是什么,敌人的目的也不清楚。他们就究竟要什么,如果不搞清楚这个的话,单单照看珠珠,加派忍受保护白非墨这些都将徒劳无功。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你这几天千万看好了珠珠,江乾和佘畅那边我会亲自跟他们说的。”一方面是因为珠珠和这两个很能玩得来,必要的解释是应该有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的确应该要提高警惕。 玉树的归来让白非墨吃了一惊。原因无他,因为玉树是负伤归来的。在白非墨的印象中,玉树几乎没有输过,除非是众多高手截杀,一如四年前那样。 玉树的伤势十分严重,然而白非墨却不清楚他到底伤了那里。就连本该在祝虞那边待命的临风,听到消息也赶回来了。 玉树回来的那一天晚上,临风风流倜傥三人一起为他疗伤,然而却只字不提。白非墨知道他们是为了她着想,不让她担心。 然而白非墨怎么可能不担心。几乎是在凌晨,这颗心揪了整整一夜之后,三人终于出来了,然而面色都十分凝重。 “大哥伤已经好了……”临风勉强扬起一个笑,“他不会有事的,休整几天就会好……”白非墨听得出他话语里的沉重,只是推开门,玉树正当在床上,衣物已经换过看起来光彩照人,然而那血色全无的张脸却出卖了一切。 “真的伤势不要紧吗?”白非墨直觉他们一定有什么在瞒着她,“不会留下后遗症吗?” “很严重的伤……”玉树弱弱地道,“但是还好,我比较命硬……临风……我已经传讯让白家影卫全数赶来,休养期间,你全权调遣,务必保护好这一大家子人……” “哥……”临风只是哽咽了一声,继而点头,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会给哥丢脸的!” 看着玉树这类似于临终遗命的样子,白非墨慌了神,“你不是说没事吗!为什么……” “王,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有大麻烦了。”玉树坐了起来,“我没事,但是这种情况之下,若是有高手前来,我们一定抵挡不住……” “因为接下来我所查探到的,对于他们来说,或者是我们来说,的确是了不得的大秘密……” 他一瞬间仿佛恢复了神采,扬扬下巴,示意所有人都出去,“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只能对王一个人讲……” 临风吃了一惊,“我也不行?”他是玉树的亲弟弟,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瞒他的。但是他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转身带着人出去了。 他哥不让他知道的必定是有他的用意。他现下所要做的,是加紧布防,小心保护白非墨的安危。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玉树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代表是十分严肃的事情。他甚至等不及等到自己伤势好转,就一定要先给白非墨打警示。 “我寻着香味过去,一路跟到西南……果然在鬼方之境找到他们……” “鬼方?” “是,我赶到时,一路跟随到老巢,很像是鬼方某些宗教……那里关押着许许多多的人……根据他们的说法,都是合格的人……” 白非墨想起了祈风的话,那时候他也说有很多的人被关押着。 “是为了什么?要他们的心么?”白非墨记得祈风就是被剖心结果又说不合格的人。 玉树摇摇头,“尚且还不清楚,但是很邪门,类似于邪教组织。我看到有许多带着面具的斗篷人,在四处巡逻。” 白非墨点点头,斗篷人她见过。 “我潜入了他们的地方,看到了桌上有几本记录本……那个记录本看起来很重要,几乎每一个像姓郭的那样都要给斗篷人一本,斗篷人从头看到尾,看完就销毁了……然而我只看了不到一刻钟,我便被他们发现了,那些斗篷人武功非常高强,避无可避。不到两个回合,我就受伤了……一路逃回来,到了云南境内,才摆脱了他们。这才能给你们写信报平安。” “你记得上面写了什么吗?” “是所有关押人的情报登记。记录上,所有人来自天南海北,身份各不相同,有老有少,各不相同,若要强说相同点,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是很奇怪,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相同点……说到这里,玉树适时地看向了白非墨,“他们每个人都是之前受过或大或小的变故。我看到记录里面,有溺水被救上来的,有跳井自杀的……” 白非墨眉毛一挑,好像脑子闪过一道灵光。 第二百五十一章 花名册 珠珠也是因为和躺赢对打,受了修罗剑法的伤。是姓郭的救了她,她也是遭受过变故的。 “就连我也是四年前出事,四年后才醒过来的。”白非墨觉得事情有点眉目了。看来,他们最先的确是依照这个标准来找人,至于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是,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白非墨让玉树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总有办法对付的。” 玉树看白非墨忽然好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忙道,“王有办法解决?” 白非墨站起身,“算是罢,至少我现在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 “这是我第二次和你单独讲话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白非墨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珠珠,只见她虽然佯装镇定,但是脸上还是不知不觉显现出紧张的神色。 “想必你也知道玉树回来的事情吧?” 闻言,珠珠点点头。玉树负伤回来,她知道,但是白非墨软禁她,她也就没有办法去看玉树伤势怎么样。 “我今天来是给你看一样东西的。这东西是玉树追踪到得到的……”白非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放在珠珠的面前,“你打开看看……” 珠珠拿起书,翻了几页,又放下,略带着疑惑问道,“花名册?” 白非墨用手点着那花名册,“这是玉树从抓你的人的老巢中拿出来的,里面全部都是和你一样,被抓的人的信息记录,你仔细看看,或许你能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这当然不是原版的花名册记录本。得亏玉树有个好脑袋,居然将看过的形式格制,还有文字内容等一字不差地重新画下来了。 珠珠看了一会儿,不懂。见白非墨盯着她,一双美目中居然满是威严,她连忙又低下头,然而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看不懂……”珠珠又瞄了一眼白非墨,最后还是顶着压力,实话实说。 然而白非墨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收回了那本册子,十分和善地说,“字有点难懂是不是?” 不等珠珠回答,白非墨又打开册子,随便一翻,看着其中一页道,“这样罢,我念给你听,你听听看,有什么可疑之处……” 珠珠点点头。 “姓名管涵,性别女,年十六,天朝江南人士,于三月前跳水自杀,后救治成功,现为天下第一庄账房娘子;管乐乐,年二十六,江苏徐州人,资深会计师…… 姓名靳青青,性别女,年二十,天朝漠北人士,于半年前落入冰窟,后大难不死,带领小渔村发家致富;靳文清,年二十八,广东深圳人,销售经理…… 姓名周家胜,性别男,年三十二,天朝上京人士,主家遭遇大火,死里逃生,白手起家,现为上京赌坊老板……” 白非墨停了下来,状似无意地又翻开几页,一边道,“整本册子大概都是这样的……” 白非墨话没说完,花名册已经被珠珠抢过来,“我看看,让我看看……”她摊开册子,一页一页地看,好像自己又重新认识这些字一样,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这个!我想知道这一页写什么!”忽然见珠珠把册子背过来,指着上面一个叫做许汤海玲的名字,焦急地问道,“这个……” 果然……白非墨心内有了底了。她接过册子,看了珠珠一眼,念道,“汤雪儿,性别女,年十七,天朝江南人士,一品侯爷庶女,两月前突感风寒;汤海玲,年十七,海南三亚人,学生……” 白非墨看向珠珠的脸。只见她的眼神由原本的惊讶到后来只剩下惊恐,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手颤抖着,连话都有点磕磕巴巴,“你确定……你确定这名单是……” 白非墨点点头,“没错,这名单是玉树千辛万苦带回来的。是那些被抓的人的名单。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是看出来些什么吗?” “我……”珠珠看着白非墨,却皱起眉头,仿佛还没缓过神来一般,“其实……”她看着白非墨,忽然又避开了眼,仿佛有难言之隐。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先冷静下来……”白非墨站起来,收起那个花名册,“但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毫无保留的关于你能想到的所有事情。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帮到你,毕竟祈风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这话不可谓说的不吓人,果然珠珠再一次吓到了。玉树的伤势她是没看见,但是她知道祈风的伤势。听说被人差点剜了心,胸口上好大一道伤疤。 然而白非墨已经不给她讲话的机会,大踏步走出去了。 “怎么样了……”守在门外江乾和佘畅,看见白非墨走了出来,连忙赶上来,“她说了没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到底是不是珠珠……” 白非墨知道这两人很是担心珠珠,只是摇头,“她什么都没说……” “唉,她怎么什么都不说,难道真的是奸细嘛……” 佘畅不无沮丧,忽然看见了好东西,伸手一拿,佘畅已经从白非墨手里拿到花名册。 白非墨倒也不恼,静静地看佘畅和江乾两人拿起花名册,翻翻看看。 江乾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困惑道,“枉我游遍大江南北,四海八荒,居然也不知道海南三亚是在哪里……还有这乘务员是什么?”他困惑地挠挠头,“姐姐你给珠珠看的这什么啊……” “不懂你还抢着看什么……这是很重要的东西……”白非墨抢过花名册,不再由着他们,“珠珠懂就行了……” 然而经此一试探,白非墨倒是真的放宽心了,她把花名册往胸前一放,倒是长叹了一口气,“珠珠没有撒谎,她是真的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说到这里,连白非墨自己都忍不住为珠珠喊冤了。她怎么可能记得起来,那又不是自己的记忆,难为她一直被众人逼着想。 “啊?”闻言的江乾赶上来,“姐姐怎么知道的,万一她是装的呢?” “对啊对啊,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佘畅也如此道。 白非墨停住脚,好笑地看着他们俩。这俩明明很关心珠珠,还总是说这样的话,其实是怕她不高兴吧? “我已经确定了,她的确没有撒谎,她也不会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 “那为什么不把她放了?” 白非墨只是扬起嘴角,“我还在等她的答案。”说完,踱步离开,只留下江乾和佘畅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看不见的 现在珠珠的处境十分艰难,外是白非墨一行人不信任,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是门窗紧闭,无人交流,房间外还有重兵把守;内是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以上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更严重的问题是身家性命的事情,毕竟这些事是针对像她这样的小白鼠的,如果失去白非墨这个保护罩,她不晓得自己下场是什么。 这些白非墨也都清楚,抛却自己的性命安危不谈,她其实也很想解决这件事。但是前提是,她不能冒险。一个什么都不愿意说的人,怎么让人放心去帮她呢? 珠珠这边的事情先放一边,白非墨终于接受了昭阳见面的请求。她这些天的确是有意不想与昭阳见面,一方面对昭阳意见十分之大,她暂且还不想撕破脸。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她怕自己因为过度生气而导致自己不能理智思考。万一在他面前露怯或者露出点马脚,以昭阳的精明,未必不能发现什么。那时候反客为主,她就不好办了。 这次的见面完全是公事公办,白非墨带了江乾和佘畅作陪,以此来传达她的意思:那就是她这次完全不想跟昭阳有私情交涉。 初看到江乾和佘畅,昭阳也是愣了一下,仿佛很是吃惊,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在场。其实带人是正常的,只是以往白非墨都是和他单独谈的,所以他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然而昭阳很快就调整好了,微微向二人颔首致意。江乾倒是点头以示回礼,佘畅哼了一声。 昭阳没有在意,转向白非墨,语气淡淡的,“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准备再见我了……”其实他的表情很少,白非墨大多数见到的都是这么一张冰山脸,和很久以前那个笑得美美的昭阳大相径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句话很有点哀怨的成分。 错觉。 这或许是心理战术。 白非墨不冷不淡,她今天是来谈正事的,“本来准备这么打算的,但是我心比较软,还打算给首辅大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不是我做的,何罪之有。”他不是在问,白非墨注意到他这句话是陈述句。 祁风不是他吩咐他师父抓走的,也不是他下的令开膛破肚的。他不是这一切的元凶。任何人都可以指责他杀人如麻,但是唯独这件事上,他不愿意背负任何的污名。 “我知道。”白非墨微微颔首,“这件事的确不是你做的。” 昭阳看着她,微扬嘴角,“那就好。” 白非墨快速地撇了他一眼,她的话让他如坠冰窟,“然而你什么都没做比做了的还可恶……” “师父是你的师父,他无缘无故抓了人,你为什么不带人去追?他与什么人交往?在做什么事?你堂堂首辅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府中豢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竟一点也不知情?” “咳咳……”江乾及时咳嗽一声,拽了拽白非墨的衣角。白非墨瞬间冷静下来,她本来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天,衣角不会再生气了。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枉然。 带他们俩过来是有道理的,随时随地提醒她,不要意气用事。 昭阳哑口无言,因为她所说的这一切他难逃其咎,无可辩驳。 “我派人去追了,但是你的人……” 有意阻挠。 他话没讲完,思索了一下还是转了个话题,“有什么发现,或许我可以将功赎罪……”再次说到这个,他的语气竟然有点怪怪的。 白非墨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知道那句未说出来的话是什么。身为受害一方,白非墨做出的决定果断而迅速,连续几天几夜寻找祈风,在找到祈风且发现猫腻的白非墨第一时间嗅到这里面事关她生死的大秘密,当即下令这件事情必须悄无声息地进行调查。还阻挠了企图中途掺一脚虽然是为了查询真相的昭阳府的人,白非墨给出的拒绝理由很简单:你们第一时间没有救出祈风,事情都要结束了,中途掺进来干什么?并且大大质疑了一下昭阳府的能力:你们还是不要捣乱来的好……云云。 说起来昭阳府除了出一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的师父以外,还真的没有什么大过错。搜救他也不是没搜救,甚至不可以说不卖力,但是从没有抢在白非墨之前救出祈风这点来说,其实是很冤的。 作为东道主来说,论搜麒麟山,昭阳府未必就找不到祈风。但是他们输在没有一个火急火燎滚下山坡误打误撞先行一步救出人的白非墨罢了。 一切只是概率问题。 接下来的操作更没有问题,昭阳府想我既然没有救到人,那我参与查探总行了吧?姓贾的做出这种事(他们还不知道姓郭的参与进去了)我们昭阳府有责任查一查吧? 然而白非墨在这方面把控得死死的。愣是没有一丝多余的风声走出来,除了知道祈风是被姓贾的抓走,回来就受重伤以外,其余的消息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昭阳很适时地把话打住,点到为止。他相信白非墨听得懂,也晓得刚才那一句话的真正含义,他已经尽可能的妥协了。那一句话的潜台词也不过是在问,你们有哪里需要差遣我们昭阳府的尽管说吧。 白非墨就等着这句话,那么多天来的拒而不见,其实就是为了防止昭阳府扯皮。 “其实大部分都在你们的职责之内,很简单的……” “说罢……” “第一,昭阳府要竭尽全力保护云南王府的人,重兵要加一倍,特殊时期还要听我号令……” 特殊时期,现在不就是特殊时期?重兵不同影卫,只听号令不认主,这就相当于拿了昭阳的令干事,相当于偷走了一点小兵权。 昭阳面色古怪,但还是道,“可以。这点兵力对他来说,其实是九牛一毛,根本翻不出浪。 “第二……”白非墨笑眯眯,“我要你师父已及姓郭的老头相关的全部资料……” “这也不是难事……我会派人将资料送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要那些看得见的资料,我要那些看不见的……” “看不见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异世 “他的武功招式,日常习惯,人际交往什么的……单单凭只言片语,怎么能对这个人有所了解呢?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有点困难……” 昭阳一下子听明白了,“你要搜查令?” 白非墨露出灿烂的笑,“你真是聪明,而且是要没有限制的那种。” “你应该知道这有点困难……”事关机密,怎么能准许他人随意查探? 别人给的信息,终究不比自己查出来的好。以白家影卫的本事,不把昭阳府“顺便”翻个底朝天,那还真是有点难。 白非墨其实也明白这样的要求有点过分,她善解人意地道,“我知道,万一找到什么昭阳府谋逆的证据,这可有点不太好看啊……” 昭阳:“……” “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找个人陪同我的人去搜查,一举两得,如何?” 昭阳的脸色缓和了些。 一方面带人去搜查,还可有些准备,不至于家底翻个底朝天。第二是在这过程中也可知道云南王府究竟是在查探什么,就相当于顺便分享情报。所以叫一举两得。 “好。”昭阳没有过多废话,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没有好处的。他也不是没有得到消息,虽然没有白非墨反应那么大,但是也不是毫无触动的。任谁发现自己身边信任多年的师父居然有异心,不为自己所用,都会觉得有威胁。 “如此,合作愉快。” . 这边的好消息刚传过来,珠珠那边也穿来了好消息。据风流倜傥二人的回报,珠珠主动提出要见白非墨,说是有重大的事情想要告诉她,万分紧急。 白非墨忍不住莞尔,果然她已经等不及了。这些天还真是苦了她了。但是没办法,现在是非常时期。 这次白非墨是带着玉树一起去的,一进屋就看到珠珠十分焦灼地站起来,想要跟白非墨说些什么。但是一看到玉树也跟在后面,她的话又停住了。 “无妨,玉树是自己人。” 听到这话,珠珠才镇定下来。 “你别怪我多事,实在是……”珠珠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般,不如往日欢快,确切来说,这几月来,她根本就没欢快过,“这件事太过离奇,说出来,你们或许是不信的,只怕要把我当做疯子……”更多的担忧她没说出来:不信到还是其次,可若是觉得她说的都是假话,以为她不想说真话,存了诓骗之心的话,那她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白非墨微微一笑,“放心……”然而这明媚的笑容还未安抚到珠珠,只听玉树接着道,“再说吧……” 像是看透了珠珠一般,玉树面无表情地道,“我们自然是有办法让你说真话的……”至于是什么办法,那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珠珠的脸再次吓得小脸一白。 “说吧……” 然而正式要开始说的时候,珠珠却踌躇起来,“我竟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来……” 白非墨闻言一扬下巴,玉树便把花名册拿了出来,放在珠珠的面前。 “那日你看到这花名册时,神态已经有点不对了,想来是你早就发现了什么……”白非墨道,“如果你不介意,就从这个开始说起吧……” 珠珠伸手,打开花名册,一页一页翻看,最终停留在某一页上,久久不语。 珠珠将花名册反过来,指给白非墨看,白非墨瞄了一眼,正是“汤雪儿”那一页。 玉树看了一眼,便道,“汤雪儿,其祖父汤藏海,早年是江南富庶一方的大财主。因着战时捐献许多物资与天朝,朝廷便封赏了侯爷,以示恩宠。我已经查过了,这个人已经在三月之前失踪,虽然为了侯府名誉着想没有大张旗鼓寻人,但人丢了是那一带家喻户晓的事情。” “这个人我认识……” 玉树倒是惊了一下,“她家远在江南,与你天涯相隔,又是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怎么会认识……” “我不认识汤雪儿,但我认识汤海玲……” “汤海玲是谁……”事实上他对后面这一串出来的信息感到十分困惑。既是接在下面的,看起来又是不同的的人,还有一些根本找不到地方的地址。 珠珠看着玉树逐渐皱起来的眉头,急忙解释道,“汤海玲是我同学……就是同窗……她就是汤雪儿!我不认识这之前的汤雪儿,但我认识这之后的……就是那场风寒过后的……是我的同学汤海玲……” 玉树听着她颠三倒四的话,不禁又挑了挑眉,嗤笑一声。他没说话,但这笑容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玉树很想告诉她,如果她现在是准备装疯子蒙混过关,那她就别痴心妄想了。 “我讲话没逻辑!我重说一遍……”显然是被玉树的态度给吓到了。珠珠迅速翻起那本花名册,指给白非墨看,企图从她这里找到肯定,“我虽然不知道这上面的字,但是上次你念给我听了,我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个是我们的身份登记表,这是名字,这是年岁这是籍贯和身份,这后面也是,都是同一个人的……” “原来是这样……”玉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明明看起来是不同的人,却要编排在一起,他起初还以为是相关线索呢。 可是紧接着他又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这难道是细作?”在他的认知中,一人拥有两个身份,另一个身份还模糊不清,叫人看不出来,也只有细作才需要这样的身份。 “不是!我们不是细作!”听到这话的珠珠显然十分慌乱,“我不知道他们抓我们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我们的确不是细作!我们从来没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真的……” “你别慌。”白非墨看她开始害怕,连忙安抚道,“这只是正常的怀疑,你可以继续往下说……” “是……”看着白非墨略带鼓励的眼神,珠珠仿佛看到了救兵,重申一遍,“我们真的不是细作。拥有两个身份也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 这份花名册里,所有被抓的人,只是因为……我们是来自异世的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全面戒备 看到玉树又皱起了眉,珠珠这次反而没有多大惊慌。 “准确地来说,我们是来自异世界的一缕魂魄……这么说也许你们比较好理解……就拿我来说,我叫白颖珠,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本来我只是一个学生……对,就是读书人……我和我同窗在游玩的时候,溺水而亡,醒来的时候……我就来到了这里,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我可能是穿越了……穿越就是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死去以后,她的灵魂离开,而我的灵魂找到了寄居的地方……所以我不是她,却也是她……以此类推,这上面的人,全都是和我一样,因为某种原因来到了这个世界……但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发誓!真的,我第一次知道我还活着的时候真的呆住了……我不想死,我既然有了第二次生命,我就不想死……我也没干过坏事……” 说到这里,珠珠或者说是白颖珠更准确一点,“我就想着,能够或者真是太好了,顺便完成原主的愿望,我就算是积公德了……” “什么?” “原主,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她在死去之前只念叨了这个名字……我还没问清楚,她的灵魂就消散了……这也是我想留在你身边的原因……因为本来我也无处可去……”白颖珠望向了白非墨。 “我们能到这里真的是天意,很多名字都十分接近,再有就是原主有遗憾或者怨恨,当这种意识十分强大的时候,我们的灵魂就会招引过来,替原主完成这个心愿。很多话本都是这么写的……但是我没想带是真的……” “……”玉树看到白非墨支着胳膊肘在沉思着什么。 “你说的真是太离谱了……”他忍不住摇摇头,苦笑,“让我来理一下你的说法……” “你的意思是你是来自异世界的人……珠珠死了,你的灵魂就过来代替她是么?那么珠珠的灵魂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或许是穿越到了我的世界里去了……”讲到这里,白颖珠心虚了一下,其实她虽然没看过很多小说,但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原主的灵魂还在是概率很小的事情。但是她很清楚如果说出这样事情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想也许就是这样,因为像我们这样的穿越者,并不是所有人都带着记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伪装的很好,可能会被当成怪物或者中邪一样抓起来……但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们也是死了一次的人……” 一切已经十分明了了。 “可以了……你自由了……”白非墨起身,弯腰收起那本花名册,转身走了出去。手一摆,外面看守的人都退下去了。 “真的吗?你相信我说的话?”白颖珠不敢相信,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她们说上三天三夜的,毕竟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讲的清楚的事情。 但是她说“她自由了”?白颖珠上前一步,“那么你要拿我怎么办?我要离开这地方吗?” “你随意,我说了,你自由了……你想去哪里,绝不干涉……当然想留在这里也可以……” “我愿意留下来,我会干活……我不会吃白饭的!”外面还有针对像她这样的穿越者的围捕,她是千万不能出去的。 . “王,您信她的话?”说实话,这人真的疑点重重,又有对白非墨下手的前科在,玉树很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的确是一场阴谋,但这样的阴谋绝对不是她一个人能做的起来的。”看她一直以来的行为,还有她担惊受怕的样子,白非墨相信珠珠她的确是穿越者,她没有撒谎。本质上来说,珠珠也是受害者。 那么,那些人在抓捕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穿越者?是为了什么呢? “我会继续暗中观察她的。”玉树连忙表态。 白非墨没说什么,尽管她知道玉树可能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但是如果玉树能对珠珠多留意一点,珠珠的安危其实也是有保障的。这也是白非墨没有阻挠的原因。 白非墨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花名册又把它交给了玉树,“她说的其实没错……虽然从逻辑上面难以圆满,但是细推起来,还是很有道理的。否则难以解释这一本花名册还有抓那么多人的情况……” 穿越要什么逻辑? 她久久地凝视玉树,其实很想把一切和盘托出。很多年前,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全身心地信任这一群人。那时候她就告诉了他们:她是穿越来的,但是那时候他们只当她是小孩子的戏话,没有多大在意。 玉树现在没有反应过来珠珠说的话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只怕早已经把白非墨当初曾说过的这件事忘了吧? 忘了也好,她现在是比以前更加胆小了。她不敢再说了。毕竟她现在还搞不清楚那些人的目的,还是不要生事。 更何况,她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好像这一切都是在针对她来的。 论穿越,她资历不可为不老,从这个身体一出生开始,她就已经穿越过来了。甚至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因为重伤又回到了前世,然后又穿了回来。 她还是创造祝虞和昭阳还有皇帝的作者,如果她被揭穿,她简直不敢想象那种后果。 她已经没有多少优势了。身为作者,然而剧情已经不按她写的走了。 想到这里,白非墨深深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白非墨感觉自己如履薄冰。玉树身受重伤,只能静养,不能随身保护。临风统领大局,要去安排一切事务,毕竟还从昭阳手上得到了搜查令,所以查探也不可少。倜傥被派去暗中保护珠珠,她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还有风流被派去保护祝虞,这小妮子上次见临风急急忙忙赶回去,还以为是白非墨受伤了呢。 只剩下江乾和佘畅两个小白脸,自己还需要影卫保护。也就是说白非墨身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好在她机智,从昭阳手里抢过来一队重兵,否则她还真不晓得怎么对付呢。 白非墨这边大动作一出,昭阳那边也知道大概出什么事了。这阵仗不外乎就是强敌来犯了。于是昭阳府也连忙戒严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主动出击 一切的部署都不是没来由的。在白非墨影卫的搜查下,一张大网似乎也渐渐正在浮出水面。 “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与鬼方又关联。”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仍然极快地掩饰了自己惊讶的表情。显然是想到了他的来历,西南人,若是仔细想,其实倒也不是很意外。 “他虽然脾气怪异,向来说一不二,但是很少有显露出奇怪的行径,这次抓捕人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不是那些人有什么问题?” 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还是可以理解的。白非墨知道昭阳一时之间还不太能接受。 “无论是什么问题,至少要说清楚。无缘无故抓人就是不对,一点王法也没有。且不说祈风伤成那样,任何有罪的人都不至于受那样的折磨吧?” 不否认白非墨的确有为自己解释的理由在里面。穿越这回事,又不是穿越者本身的错,而且就算是原主身边的人不满,也不该是这种剖心的惩处。 白非墨这一段话很明显地阻绝了贾老头和郭老头做这件事情的正义性。他们完全没有这种资格。 “无论如何,是鬼方的人,就应该注意。”昭阳道,“很难说这二者之间没有关系。” 这倒是提醒了白非墨。就算是游离于国家之外的无政府组织,单单把老巢设在鬼方就已经让人无法安心了。万一联合起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我会将这件事上报给陛下,还会通知鬼方外使,时刻注意这种情况。” 这是目前能想到最积极的办法。主动出击是最好的防御。通知外使,是要让鬼方主动把自己摘干净,不做勾结,也是让鬼方主动搅入局面,打压这种事情。 上报朝廷是昭阳要做的事情,而白非墨则是去了秦王府,亲自将这件事告诉了祝虞,嘱咐她这段日子千万不能出去,还给祝虞增派了一队亲兵,随时保护祝虞的安全。 只有祝虞知道白非墨也是穿越者这件事,所以祝虞十分信赖白非墨,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并且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跑。 同时昭阳下达皇帝的号令,广贴告示,要所有人密切注意这种情况。尤其是家中曾出现过变故等各种情况的,各地县令要做好登记并且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说实话白非墨其实不太赞同将这件事情闹大,毕竟穿越者这事还没有眉目,不太适合兴师动众。 但是见昭阳并没有把穿越者的事情泄露出去,只是以人口普查的形式传达意思,白非墨也不过多追究了。 “王有没有想过,首辅大人这样做,无异于在给那些人找人……也省了那些人的精力,正中下怀。”玉树见状,颇为担忧地问。 这个问题白非墨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样劳师动众,全国民众可能不太清楚。但是姓贾的那些人不会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也曾就这个问题和昭阳探讨,谁知昭阳闻言连头都没抬,便道,“我故意的。” “他们未必不晓得我们现在已经警惕起来了,打草惊蛇这条不必考虑。 与其让他们偷偷摸摸,这边来一下,那边来一下,倒不如我们把人都‘挑’出来,他要是有本事,他就来‘取’。全国上下这么多人,不怕他不心动,也不怕不能捉到一个无脑鬼,多的是人说实话。” “兵行险招,看谁沉不住气咯?” 一谈到这些,他似乎一扫连日来的阴霾,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对此,白非墨也无话了。他说的的确没错。要干大事,就要不拘小节。现在他们要做的不单单是躲避那群人,保护珠珠,祝虞白非墨等人,更重要的是要保护那些还没背抓去的穿越者。而要做到这点,将那群人一网打尽是治根的方法。而运用一些计谋,放长线钓大鱼,也在情理之中。 怕就怕有些人还不上钩呢。 事实上,白非墨猜想的没错。那群人还真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反而是民众有些怨声载道,毕竟上头什么都没说清楚。但是身边还多出来一些士兵看守,总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遇此一事,再加上敌人迟迟不来,大家都有点懈怠了。于是很多士兵不得不转入暗地里保护。 就在珠珠以为躲过风声可以闲逛的时候,在外面又听说了某位小姐失踪的事情。她头皮一麻,立马回了昭阳府。 事实证明她这个决策十分正确。因为后来姓贾的又来了,就在珠珠回府那一瞬间出现的,差点把珠珠堵在门外,好在临风出现救了她。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再来……”白非墨看着外面的贾老头,还带着姓郭的老头,二人就光明正大地想要闯入昭阳府拿人。 “师父……”昭阳也摇着轮椅出来了,“我尊称您一声师父,但您不能做让徒弟难做的事情……师父若有苦衷,如果可以,我愿意向云南王求情……师父……” “住口!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教了你几样拳脚功夫,你就蹬鼻子上脸来了?若不是主人有令,你也配我这么多年的教养之恩?我这么多年的蛰伏也不过就是为了今天!” 白非墨没想到贾老头原来是这么硬脾气的一个人。看向昭阳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起来。然而显然昭阳似乎早就知晓了他师父的脾气,听到这么重的话,也并没有过多触动,只是淡淡地叹息,“好话说尽,仍旧冥顽不灵,那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刀剑相向是必定的了……” “刀剑相向?你府上那些个功夫也都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还是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罢!” 说罢,他已然出手,昭阳府重兵团团围上。 “师父你武功再高强,也难逃这天罗地网。”话音刚落,四方又来了重重弓箭手,个个都拉满了弓,蓄势待发。 “那我们就领教领教!”说这话的却不是贾老头,而是姓郭的。说罢,他便上前和人撕打起来。 说实话,近身战,和江湖高手对打,重兵其实效果甚微。因为高手身手敏捷,一击必伤,重兵就是肉,不过是多撑一会儿罢了。 白非墨连忙使了个眼色。重兵都退下了。她第一轮没有阻止重兵上,不过是想试探他们身上的武功招数,以及有没有携带奇怪的兵器而已。 对付高手,当然得高手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声东击西 重兵一退出来,云南王府的影卫就一哄而上。虽然重兵对贾老头没有造成巨大的伤害,但是高手相争,分毫必夺。多一分的精力耗尽,对于决斗来说都是易败的因素。更别说是这种一群围杀一个的对战形式了。 “你们居然也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打法,有种也一挑一啊……”姓郭的忍不住大骂。虽然要想抓住他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同时被这么多的高手围殴,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对待你们,何必要什么正义……”简直是笑话,姓郭的姓贾的但就从捉人,并且差点剖了祈风的心来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道义可讲?不过是拿来恶心他们的借口罢了。 然而白非墨也觉得十分好笑,毕竟自己可不是一个什么光明正大的人,这点道德绑架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笑话,在生死面前,赢才是最重要的。偷袭她都做的出来,更何况是什么狗屁单挑了。 看起来局势逐渐白热化。 云南王府的影卫根本不是吃素的,配合也十分默契,但是这俩老头也非常不好惹。白非墨这边往往是要打他俩打不到,要抓也抓不了。 这是十分显而易见的。白非墨还记得上次玉树风流倜傥三人对战这俩人还是打了个平手,更别说是下一级的影卫了。 当然对方也很不好受,他们俩现在的情况是想走不甘心,想打不能打。白非墨眉头一皱,奇怪,怎么有点在拖延时间的感觉…… 她的念头刚闪过,忽然一道身影又加了进去,接着又是两道身影进去。其余影卫全部退出来。 白非墨看着残影,心里一动,居然是风流!他不是应该在祝虞那边吗? 忽然外面又出现一道声音,是哗啦啦重兵围府的声音,白非墨只看见昭阳府大门外又出现了一个人! 正是秦王祝之秦! “本王前来支援!”从剑鞘里拔出剑,祝之秦不可谓不英姿飒爽。这些年的磨砺不是白费的。 “你怎么来了?!” 白非墨又惊又怒。 “不是你发密令,召风流来的吗……我还以为……”然而他话没说完,看见白非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中计了!快回秦王府!” “哈哈哈!”两老头却相视一笑,“大人看起来得手了!” 白非墨三步上马,已是狂奔而出。现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就是这俩人根本就不是企图抓珠珠回去的。而是在掩人耳目。他们一面拖延时间,使得白非墨的视线只能聚集在眼前,另一方面却又派人去秦王府假传密令,召风流回来。秦王一定以为白非墨需要支援,这才带着人出来了! 那么身边既没有风流守护也没有秦王照顾的祝虞,可就是他们最好的下手目标了。 白非墨狠狠拍马,心里也十分自责。她早该想到的,他们既然能看穿她是穿越者,那么他们也该发现祝虞。而她只是照常叮嘱一番,却未多想。 可恨!这些人居然如此狡猾。白非墨最痛恨的还有他们密令居然可以学的那么像。 要知道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躺赢这五个人,是从小白非墨的贴身影卫。可靠自不必说,保密性也是一等一。可是现在居然有人假传她的密令还成功了!白非墨不得不感到震惊。 赶到秦王府,才只是门口,白非墨便可以看见满地伤兵。秦王府大门敞开着,白非墨心里暗道不好。骑着马冲进了府里,依照上次的记忆,来到了祝虞的厢房! 果然在门口听见刀剑相杀的声音。 “主子!有人来了!” “那就速战速决!” 白非墨冲了进去,果然看到了两方人正在打斗,其中一方正是秦王府影卫,另一方正是斗篷人,双方战况十分焦灼。 白非墨看向了一旁受到惊吓了的祝虞,连忙冲了过去。 “真的吓死我了……”祝虞忍不住道,说完就要走,“你们终于来了……” “别慌。”见她全身无大碍,白非墨扶着她,“小心动了胎气。”按照她这个身体状况,跑是跑不快的,所以还是先等等,大部队马上就会过来的,还需要她再拖延一点时间。 白非墨细细地看向面前这场战斗,她感觉有点奇怪。斗篷人招式并不凌厉,甚至是只守不攻。 “呵……”然而就在白非墨想的下一秒,斗篷人忽然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白非墨看着他的招式忽然大开大合起来,对着秦王府的影卫就是一顿猛怼。 这场反攻来的十分之奇怪,就在白非墨看见斗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倒了秦王府影卫,白非墨终于知道奇怪在哪里了! 斗篷人是用的秦王府影卫的招式打败她的。这个可怕的事实也让她明白了为何,他之前只守不攻了,他不是弱,不是招架不住,而是一直在学习敌人的武功,一招一式,一模一样! 白非墨看着斗篷人踏着王府影卫的尸体,朝着白非墨一步一步走来。 他脚下依旧是枯树枝的声音。白非墨觉得头皮十分发麻。只要一想到这副斗篷之下居然是一个没有生命体的枯树枝在支撑着,再以他刚才能和真人对打的样子来看,白非墨觉得十分细思极恐。 她连忙护住了祝虞,对她道,“别怕,人马上就到。我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祝虞朝她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不会武功,快走开,我不杀弱者。”斗篷人看了一眼白非墨,最后如此说道。 仅此一句话,就让白非墨知道这个斗篷人不是最先那个她认识的那个斗篷人。也对,那一个已经被拆的只剩下枯树枝和一件斗篷,还有一个骷髅面具了。 “你不杀没有武功的人?” “是。这是我的原则。” “然而你要抓的这个女子,她也没有武功。”她还怀有身孕。 白非墨冷笑一声,“你这小滑头可真狡猾,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杀人就是杀人,还有什么狗屁原则。” “很好,你说得对。看起来我要改一改我的原则了。”他一伸手,那不是手,准确地来说,是一根披了衣服的竹竿子而已,白非墨只听带叮叮两声,地上的剑已在震动。 卧槽,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 枯树枝成精 然而白非墨已经无法再说些什么了。 她本来以为这斗篷人还真有自己的怪异脾气,不伤害没有武功的人(所谓没有武功,是指没有内力,不会飞等一切超乎常理的事情),她想借此激他放了祝虞。没想到这家伙果然是杀人如麻,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狗屁原则,说改就改,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知道我是谁吗?” 没办法,现在只能拖延时间了,玉树啊临风啊,你们谁快点来救救我们啊…… “知道。白家后人。上次七号已经跟我们说了,要我们小心一点你……” “七号?”白非墨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讲那个她认识的斗篷人。 “哦呴,那既然如此,你就该知道……”白非墨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可是记得上次那个斗篷人看到她时候的狼狈模样。 “没用的,七号不能杀白家血脉,这是他的原则,不是我的……”骷颅头面具下似乎又是一声笑。 “那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原则!”白非墨连忙出声。 “我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很久以前我有个不能伤害小孩子的原则,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够强,原则都可以更改。像刚才那个,是我今天改的第一条原则,不过,马上就要再改一次了……” 这威胁性的话语一落,白非墨的气势立马萎了下去。她把手再祝虞身上一摸,“你的命令是抓她回去?你确定不会伤害她?” “你别丢下我啊……”祝虞紧张地看着她,她宁愿跟她死一块,也不愿意单独跟他走啊。她何尝不清楚白非墨问这个问题的初衷呢?知道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平安无事,白非墨就放心了。 白非墨只是在她身上加重一摸,这下放心了。这种香料一年都不会消散,上次玉树用它来追踪姓贾的老头,她也可以用来追踪祝虞。 “放心,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白非墨安慰祝虞。 “废话少说,受死!” “等等!” “你又想拖延时间?”他其实不是看不出来白非墨在拖延时间,“不过你拖延时间也没用。” 斗篷人剑已在“手”,看起来非常奇怪,那把剑就靠着袖口。只要一想到拿着这把剑的手是一捆枯树枝,白非墨就忍不住皱眉。 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操控一把剑啊,还可以说话! 这种设定她没见过啊。 “小心火!” 白非墨把镁条往地上一擦,这种元素,燃点低,很容易摩擦起火,这会倒派上用场了。 他果然十分害怕地一躲,时间不长,但足够白非墨打了一个滚,顺势跳出了房外。 “……”白非墨看着院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出来的这么多斗篷人了,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明知自己在拖延时间,还十分自傲的原因了。 玉树说他们武功高强,白非墨先前遇见的那一个不算之外,这满院子的斗篷人,玉树临风来了也不是那么的好使了。 白非墨再一次被斗篷人丢了进来。 “你别杀她啊,白非墨,你别嘴硬,你服个软嘛!你怎么……”然而话还没说完,只听斗篷人一声聒噪,扬手,地上一颗碎石子直接打在了祝虞的锁骨上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卧槽你能不能温柔点!” 那个斗篷人转过骷颅头看着白非墨,白非墨立马感到头皮发麻,“话说,我其实和她也是一样哎,都是你们要找的人……”她才不想死呢!可是除了这个,她还不知道有什么借口。 “多你一个不多。”斗篷人说的话差点把白非墨气死。见到白非墨吃瘪的神情,斗篷人似乎十分高兴地哈哈大笑。 “行吧!”白非墨破罐子破摔,“我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你告诉我,你们斗篷之下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枯树枝成精吗?!” 斗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那个骷颅头望向了白非墨,随之而来的事异常狂暴的声音,“我杀你全家的枯树枝成精!老子才不是枯树枝好吗!” 虚张声势…… 白非墨十分肯定这人就是枯树枝成精。装什么啊,上次都看见那个七号,斗篷之下全都是枯树枝了!一个灵魂咻的一下直接飞出去了!白颖珠都可以灵魂附到珠珠身上,妖灵以枯树枝为核,装成人的样子,不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然而说归说,这一阵势显然把白非墨吓坏了。只见斗篷人搬起东西又摔又砸,当然是毫无接触的,但威力可不小,砸得霹雳吧啦,砸得地上七零八落的。 白非墨十分害怕地抱紧了祝虞,深怕地上的什么东西,砸到她身上。 夭寿了!枯树枝真的成精了,还有人的情感!白非墨觉得这回死得不冤,死得值了。 回望这一生,她写了书,还穿到自己的书里,会了一点拳脚功夫,临死前还看见枯树精发火……啧啧啧,还有谁比她牛逼? 忽然间白非墨看见斗篷人停了下来,在那边大喘气,白非墨眯起了眼睛,这个神态也学人学得好像……就好像是气到无话可说,怒不可遏的那种。 然而下一秒,枯树精朝着白非墨走了过来。不知怎么,白非墨差点笑出声。好像也不怎么怕了。 试想一下,几根枯树努力装成人的样子,还真的很搞笑。 看到白非墨憋笑的斗篷人:“……” “我决定不杀你了……” “诶?”这下轮到白非墨惊讶了,“为什么……难道是……” 看着斗篷人深邃的骷颅双眼死死地瞪着白非墨,白非墨立马闭嘴,省下了不该说的话:是因为我说你是枯树精,拆穿了你的真面目吗…… “你不要得意,我不杀你,是因为我要好好地折磨你……以报你侮辱我是枯树枝成精的大仇!你放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他恶狠狠地如此道。 什么嘛……白非墨想上天未免也太眷顾她了吧?为了不让她死,还能想出这么个损招?谁会因为自己被骂枯树精而放弃了本来要杀的人? 卧槽!白非墨忽然想到一件事,这该不会是笔协的照顾吧?一定是!一定是!白非墨心里默念,看来以前身为作者,还是积攒了一点好缘分的。丝毫忘记自己也不过才完结了一本,其余都是坑,怎么可能会有好缘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囚牢 没有等到援兵,只见斗篷人手一扬,白非墨就没有意识了。 沙沙…… 白非墨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哪里,好像是地下通道,或者是地宫里,白非墨猜测。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几盏零星的,跳跃着的烛火,显现出这许久失修的道路。 白非墨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拖着走,膝盖都要磨破了。一左一右斗篷人正架着她的胳膊,向前走去。前面正是白非墨骂枯树精的那个斗篷人。 “那个……” “醒了?放她自己走……” 只听啪嗒一声,白非墨已然倒地吃土,幸好本来重心就低,并没有摔得多重。 然而旁边两个斗篷人快速地略过她,十分嫌恶似的摔摔自己的“胳膊”——如果那也算的话。 好吧,刚才如果是这些瘦竹竿架着她走的话,那还真是有嫌弃的本领。白非墨回头看祝虞,她正侧躺在担架上,由两个斗篷人担着,并没有醒过来。 白非墨看着她已经显怀明显的肚子,心想还多亏了这一个担架,不然还真不好办。 看了看斗篷人,白非墨很有些怀疑这些是怎么把担架抬起来的。可是看了看她们走了几步,稳稳当当,也就放心了。 这些竹子精练剑都使得起来,管他怎么抬担架的,稳当就行了。 可恶,怎么不多拿一个担架,居然把她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拖着走! “那个……上次我遇见的是七号,那么你呢,你是几号?”总不能一直叫人家喂吧?她可是有礼貌的人嘞。 “八号……是你们最喜欢的八号……不是取自于谐音发么?” 没想到这还挺自恋。然而白非墨看他们的模样,就莫名想到了锦毛鼠的三个哥哥……忍不住感到恶寒。 “你也别跟我套近乎,我不会被你迷惑的……”八号似乎是太有闲情逸致了,自己还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白非墨忍住没翻白眼。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晓得玉树他们还能不能根据这香气找到她们。 一个秦王府怎么就那么难进?白非墨记得自己可是等了好久,可是他们都没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过白非墨现下首要的任务是赶紧想办法拖延时间。 “别想了,这条路其他人根本就进不来……”八号幸灾乐祸。 白非墨没理他,但是也清楚他说的不会有假。心里一边焦急,一遍把香撒在地上。 期盼着或许玉树他们能来,顺着这香味找到她们。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白非墨拖延时间,因为这条路太漫长,白非墨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出现了一个拐角。 这个拐角让白非墨眼前一亮,因为由此进入的天地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是一间巨大的石室。和之前狭窄的通道不同,这个石室墙壁上都填满了蜡烛。这让白非墨得以看清石室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巨大的人工建造的坑。上面从外到内,雕刻满了无数凹槽,连接在了中间一块长方形上。 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白非墨还想看的更清楚,奈何斗篷人已经把她推了一下,“磨蹭什么,快走!” 白非墨跟着斗篷人绕过这个圆形空池,心里有点隐隐的担忧。 没脾气了。 在八号带领着白非墨走向了另一条通道的第二条岔道的第三条岔道时,白非墨终于意识到这个地方有点不简单。 很多岔路口,走的章法也是无迹可寻。更可恶的事情是,很多道路有机关。 “告诉你也没关系,这些道路走过一次都会变,有些岔道打开,有些岔道闭合,你根本找不出一条一模一样的路,你死心吧……不要妄想逃出去。” 似乎是看透了白非墨,八号冷笑,“独自逃跑,只是死路一条。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处地方……” “老老实实待着。”八号一指墙壁,“这里面看起来都是路,其实全部都是囚牢。若是一不小心关进去,那可要吃大苦头了……” 岔道分合,的确会造成囚室。白非墨简直要为这个地宫的设计者竖起大拇指了。 八号向墙壁走去,一拍,一个门缓缓旋转。里面只有一盏灯,白非墨看出来这就是那道路零星几盏灯。 “有些囚牢还没有灯,黑漆漆,鬼知道里面有什么……”他耸耸肩,十分高兴地看到白非墨忍不住害怕地咽了一口唾沫。 “到了。”八号头一扬,墙壁缓缓打开。白非墨有点惊讶,因为这堵墙的背后,居然是一间卧室! 烛光璀璨,轻纱柔幔,一张大床格外醒目,还有女子的梳妆台,那面镜子正好照出白非墨惊讶的神情。 这算什么,和死前最后一顿饭一样,死前的最后一顿好觉吗? 斗篷人将祝虞搬到床上,还十分体贴地用另外几个小枕头垫在肚子下面,为祝虞减轻一点压力。 ? 白非墨疑惑了,如果说这是囚犯待遇,是不是有点过于离奇了。他们不对祝虞动粗已经很好了,居然还帮着照顾她? 白非墨仔仔细细看这件屋子,很大,却绝对不是一个空旷的房间。东西挤了很多,好像曾经有人居住过。 白非墨坐上床,才发现了脚踏上两处深浅不一的颜色,就好像……就好像这里曾是两双男女鞋并排放置的一样。 这是一间主人卧房? 看起来像又看起来不像。这屋子里的东西,男子的气息十分之少,就好像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一般。 还没等白非墨观察完,八号忽然道,“这是人家孕妇的专用号,你得跟我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白非墨还以为自己和祝虞是在同一个地方。没想到不是! “你确定?这是我的地方?!”白非墨看着眼前黑漆漆一盏灯也没有,啥也看不清楚的囚牢,十分惊恐地问! “你是来受苦的!你不是来享福的!”八号朗声大笑,显然是被自己的恶作剧给高兴到了。他要看的就是她这种落差的模样!所以他才会先带她去那一间房看,为的就是这一刻! “你这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快进去罢你——”身后被一推,只听啪嗒一声,墙壁已经合上了。 白非墨踉跄一下,跌倒在地,隐隐感觉房间在旋转。 第二百五十九章 烛心之物 还好,地上是干的。 白非墨摸索着看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匕首没了。这该死的斗篷人,明明知道她打不过他们,还把匕首收了! 白非墨解下腰带,从腰带背面一拉,拿出一根火折子。还好她一直都有准备。幸亏藏的隐秘,否则都收去了。 普罗米修斯,你是我的神啊! 白非墨深吸一口气,开始慢慢吹起了火折子。 希望别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啊!拜托拜托!她虽然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还是会被吓到。 火星逐渐变成火花,虽然摇晃,但却热烈地烧着。还好,这地方虽然充满机关,但是显然十分通气,火折子还可以燃烧。 目下所及,空空如也。 饶是白非墨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是不免唏嘘了一把。还好还好,没有那么背。 这是一间十分狭窄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个边长两米的正方体。而就在正方体的一侧,在这面墙的中点,有一盏没点完的蜡烛。而地上是一摊烛泪。 她看了看墙壁上的那盏灯,咦了一声,被吸引过去。 这居然是一个装置!烛台并不是硬接在墙壁上的,而是有一个小结点连接着烛台中端和墙壁,是烛台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但是无论白非墨怎样旋转,这烛台总是蜡烛向上。 白非墨不明白为这为了什么,在这样一个地方装置这种东西? 本来白非墨很想点灯。但是白非墨不打算点了,万一他们等会来了,搜走了她手里这个火折子也就罢了,万一怀疑起来,把她全身东西都收走了,那就坏事了。 白非墨还是把自己的火折子吹灭了,现在可不能乱用灯啊。白非墨开始从墙壁上一寸一寸寻找机关。然而白非墨用手敲尽了每一块砖,似乎都没有眉目。这些砖看起来实心的,敲起来声音硬的很。 正当白非墨敲第二遍的时候,只听脚底下一阵颤动,只见右面墙壁又一阵转动—— “快快快,是大人回来了,祭祀大典要开始了——” “别磨蹭了,快走——” “不知道谁又要死了——” 接着便是许多脚步声,十分混乱。 这些话让白非墨吓了一跳。 什么祭祀,什么死人? 然而正当他想细听的时候,一切声音都没了,静的可怕,就好像刚才一切全都是白非墨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 白非墨知道这是什么了。相必刚才就是八号斗篷人所说的岔道分合了。刚才也正是因为如此,右面墙才会转动,它已经不是上次的那一面了。 白非墨十分肯定,因为这面墙上面的灯是亮着的。那火苗噼里啪啦地烧着,十分热烈。接着是这间房变得亮堂起来。 这种情况想必是常态,四面墙指不定都会动。 白非墨连忙坐在了地中央。刚才幸好不是在摸那面墙,不然就受伤了。然而她转念一想,岔道分合时期她没电灯,所以她没看见是怎么分合的,但是就能听声音来说,岔道分合时期是不是也是逃离这个囚笼的好方法? 白非墨定了定神,静下心来。他其实有点害怕那个什么祭祀大典,如果有人胆敢在这里搞邪术的话,把她们这些穿越者作为祭品,那真是细思极恐。但是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她多想。 白非墨忽然闻到空气中有点奇怪的味道。刚才就没有,白非墨发动自己的狗鼻子几乎热泪盈眶。是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不是她身上的,白非墨可以闻得出来。 烛火? 白非墨连忙走过去,仔细端详那盏烛火,这个烛火就刚才开始就烧地噼里啪啦的,说实话,这边虽然有风,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烛火摇晃地十分厉害。 那是一小节蜡烛。白非墨细细地闻,果然是这蜡烛发出来的! 还是花香! 白非墨刚想伸手去拿蜡烛。这时候她身后又有响动! “快——所有人动作快——” “快!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快点——” “这时候居然找到——” “大人!大人——” 十分喧哗! 白非墨回头一看,果然她身后面墙动了!这会她看清楚了,那面墙忽然和左边的墙沿着左墙线分了开来,就好像是开了一面,这面墙以右墙线为轴往后一直缓缓移动,直到不见。 就在这其中,她好像看见奔跑着的人流…… 然而没等她上前,仔细查看的时候。左边沿着刚才的左墙线为轴,却又缓缓移来一面墙!直到和右面地墙重合! 从听到声音到墙面闭合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这面墙上面又是一盏蜡烛,只不过比较长。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是有人来了吗!是玉树来救她了吗! 这时候白非墨看见左面那个墙又动了!她想了一下,这缝隙这时间肯定够的,若是跑出去必定是够的! 她几乎是二话不说就焦急地等着,等能过一人的缝隙便赶紧想要钻过去。 然而面前一人堵住了她的通道。 “你……”是斗篷人! “我看你这边黑的很,给你送来几盏灯,怎么还想跑出去啊?”是八号。他站着,墙面立刻禁止不动了。 白非墨简直要气炸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过来!早知道第二次墙面动的时候她就该随大流跑出去! “外面怎么回事?” “你别管,不过是臭老鼠,不要以为有人能救你出去……”八号十分嚣张。 “我没想走。”白非墨口是心非,“我只是想问,我什么时候要做登记……就是问我信息的那个……”深怕他不知道,白非墨还描述了一下。 “你不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死心吧,你这么鬼灵精怪的人,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我要让你在这边熬死……” 他居然看透了她!白非墨一怒,踹了八号一脚,八号及时滚出了房间,墙壁也及时合上了。 一定有办法的,白非墨想,下一次一定要马上钻出去! 但是白非墨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下一次,该不会没有下次了吧?应该不会,先别慌,先找点事情做,说不定等会儿就出来了。 做什么呢,白非墨想着自己刚才被打断的事情。哦!蜡烛! 她连忙把那支烧得噼里啪啦且摇晃的蜡烛拆了下来。一般这种蜡烛烛心都有问题。 果然!白非墨还没用力,前面的烛心已经被拉出来,蜡烛中间有什么? 她连忙掰开蜡烛,微见端倪,是一根很细很细的小铁管! 这是什么? 白非墨连忙眯起眼睛看,里面还有东西是!她连忙拿出耳环,用耳钩把东西推了出来! 天啊,白非墨忍不住颤抖了,是一张纸!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第二百六十章 石柱 “如果你看得懂我的字,那么恭喜你,穿越者,这是一封关于如何逃离魔方囚牢的自救攻略……” 上面的字是简体字,白非墨还是压抑不住的颤抖。不用多想,这肯定是穿越者留下来的! 接下来的话证实了白非墨的想法。 “就像你想的这样,我也是一个穿越者。 我相信你现在十分焦急,但是听我说,你现在除了看我的信以外,什么都不要想。希望你花上一天时间仔细推演我话里的攻略,逃生的机会就会大上许多。 相信你也看到这个囚牢是如何运作的。但是千万不要着急,按我的指示,你一定能一步一步走出去的。 首先这个囚牢的机关是采用魔方复原方法制作的。如果你不会玩魔方也没关系。看似复杂的魔方,只要逐层确定以后,接下来的每一步路都是固定的。” 接下来是魔方复原的步骤。 白非墨心里深吸一口气,还好还好,她会玩魔方。不然的话这种应该纯理论的东西她还真看不懂。 …… 你一定出得去,相信我,毕竟这是我亲手设计的机关。” 白非墨手一抖,她亲手设计了机关来残害穿越者? 现在是在忏悔? “我无意于浪费你的时间,花点笔墨忏悔我这十年来的哀痛,忏悔我是如何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你和我一样,也在这囚牢之中困了许久,如果你最后依靠这封信,顺利逃出,我希望你能告诫穿越者们,早日找到审判笔,早日回去……” 白非墨翻来覆去地将这封信看了许久,感到有点茫然。 首先她对写信者的话语十分怀疑,若她真是设计者,又知晓魔方原理,依照魔方一月循环往复的方法,为什么等到十年之后才逃出? 她又是怎么把这封信留下来的?正常人不都是想自己逃了再说? 还有,这封信虽然保存完好,但是不难看出,时间已然非常久远。难道说抓捕穿越者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了? 而最令白非墨感戴吃惊的事情是,这封信里居然再一次提到了审判笔?! 白非墨凝神细想,对这封信充满了不确定性。它倒的确是有现代人写的,可是…… 白非墨仔细比对字迹,这么小的字,也只有现代笔可以做到。这里怎么会有现代笔呢? 白非墨也不想去深究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隐情。对她来讲,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万一祭祀大典要拿她当祭品,那她可就没出哭去了。 确认好一切的白非墨最终还是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就依着这写信者的方法,试她一试。 岔道分合其实是魔方在转动的关系,每一个小囚牢都是每一个小方块。每一个面都是小方块的面。只要跟着正确的面,就可以跟着方块转到外面去。一个魔方完全复原,那么她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 虽然是三阶魔方,但是其实内部也有很多看不见的无形的面啊。而白非墨就暗藏在这个大魔方深处,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转到哪里去了。 好在信里写了如何在岔道分合时,选对正确的缝隙。信里说,魔方转动虽然频繁,但是很多墙壁都是被带动着转的。而只有那些带着烛台的墙壁对面的空隙,才是应该进的地方。 白非墨终于知道蜡烛的用处了。 靠着这个方法,白非墨只要一遇上是正确的岔道分合的道路就钻进去,钻了数不清多少次!也压抑着无数个人声嘈杂想跟着跑出去的诱惑,终于在第无数次后滚了出去! 可是妈的,不是说好转出去的嘛?这不还是在这……啥鬼地方? 难道是攻略不对,可是她记得没错啊,明明是按着所有的吩咐来的。 白非墨认得,这是最开始那一个大厅,就在她下面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人,挤在一起。哦,是很多很多的斗篷人。她连忙隐去身形,躲在石柱背后。 明明本该是十分嘈杂的地方,却没有人说一句话。这是一个过分静谧的地方。环顾四周,四处十分漆黑,但是并不是微不见光,就在那穹顶,有个远远的小口,洒了一束光下来。 是一道柔和的月光。 撒向中间地带。 哪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石盘,正是白非墨曾经看到的圆形水池。此时它已经升高于地面,就在那里一个人站着。 白非墨仔仔细细地瞧,这才发现一点不对劲。那里本来是画了一个长方形的地方,躺着一个人,隐隐可以看出是一个男性。而刚才站着的正在为他扎针。 那个病人手上的血液经由手腕,隐隐流向圆形台上,这一幕让白非墨吃惊!她终于明白,凹槽是用来干什么了! 那是血槽啊! 场上立马响起了啜泣声。白非墨这才发现斗篷人手里还有许多人,他们都被抓着,脸上露出了惊恐的声音。 白非墨甚至听到有人在哭喊,“我不想死!” 祭祀大典? 白非墨忽然意识到什么,这群人究竟在搞什么? 不行,不能再看了。不管他们在做什么,都得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白非墨连忙蹲下来。她很害怕被人发现。但是过了一会儿,她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好像有谁盯着她。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关系,白非墨觉得这间房十分的不对劲。 每次她稍微一挪动,分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就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目光下一样,如芒在背。 而且仔细去听,也并不是没有声音的。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水浮沉的声音,那种泡沫咕噜咕噜的声音。 在哪里? 这里也没有水池,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 白非墨站起来,去看中央。那里原来的躺着的男人不见了,只留下圆形台上一摊血,迅速地顺着凹槽流动着。 忽然在那长方形台上又缓缓升起,一人也是躺在上面,显然不是上次那人,只因他身上被绑着……白非墨这才明白那居然是一个升降机关。可是刚才那个男人呢? 被放血之后去哪里了? 咕噜咕噜…… 白非墨猛然间从自己背后听到这声音!她连忙回头,看着这巨大的石柱,上面包着黑布,该不会…… 第二百六十一章 面具人 白非墨看了看,那下面台上的人又被开刀,鲜血直流,她腿都在发抖。 她不仅对下面的事情十分害怕,就连她面墙,这个供她躲避的地方都感到十分害怕。 咬咬牙,深呼吸,白非墨绕到石柱后面,将黑布打了开来! “?!”倒是白非墨做好了准备,还是忍不住被吓到。就在这石柱后面,居然藏着一个人!只见他全身赤裸着……双手被缚,一点一点往下沉,从肺部里挤压出最后的气泡。 他死了。 不是溺死的。白非墨可以看见他身上的伤口,那么触目惊心,显然是刚才被放血而死的人! “那里有人!”忽然听见有人这么大喊一声。白非墨一下子惊醒过来,连滚带爬跑起来,她记得那条路,一直跑,应该就能跑出去! 她不要死在这里,那么恐怖,全身失血而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搞不清楚。但是光是抓住穿越者和放血这两件事连在一起,她就可以想象得到有多可怕。 这是反人类的事情。 白非墨只顾跑!她听得到后面的声音,她知道自己一旦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她躲入一个囚牢,在人来之前立马又随着另外一面动着的墙翻了出去。 她要带祝虞一块走,就这个形式下去,祝虞很可能会一尸两命! 然而就在她翻出来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一个面具人,对方也吓了一跳。 不是斗篷人。然而他带着面具已然让白非墨感到十分警惕了。 “你是……”他看起来十分诧异。 “快,绝对不能让她逃了!快追” “鬼丫头精得很!这样都让她跑了!” 声音近在咫尺,白非墨连忙要跑。忽然他身形移动,她已经撞飞出去—— 好痛,白非墨忍着,只听道一声——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那人的声音。 “啊,原来是您,我奉大人之命前来捉拿一个逃犯……” “原来是这样。可惜我从这边过来,没有看见,不然一定能帮上忙的。” “哪里敢让您做这种事……”斗篷人的声音,“那属下就继续搜查了。告辞——” 四下无声。 “出来罢……” “为什么救我?”白非墨心里十分疑惑。看他与这些人的关系不一般,可是他居然放了他。 “看来你是不认识我了……”他摇摇头,苦笑一声,“也罢,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快走罢……此处不宜久留。” 白非墨凝神细想,确实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他。 “我还有一个朋友……您知道她在哪里嘛?”白非墨知道自己是有点得寸进尺了。按理说,他放了她一命,她就算不感恩戴德也要好好珍惜这条命,赶紧滚的越远越好。但是她不能放弃祝虞。 所以她连老脸都不要了,腆着脸多问这一句。 “你要去救她?”他似乎有点意外。 “你果真知道她在哪?” “这很危险……” “我知道,但我非救不可。” “不行。” 白非墨几乎是脚下生风,“那我自己找!大恩来日再报!”有没有来日不太确定,但是她很确定自己不能丢下祝虞。 忽然感觉一阵风挂过,白非墨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堵墙。 “对我来说,大恩就是你不死。”他已然出手定住她,将她抱了起来,“我会亲自送你出去。” 混蛋!白非墨只觉得心中怒火汹涌。她怎么招惹上这号人物!可她明明记得自己不认识他! 这人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么在乎她的死活!早知道这样,她一定要脱口而出,本来她可以自己逃走的,不一定非要他帮忙的! “我知道你生气,但是我非如此不可。”他把她放下,“穴位一个时辰后解开,你从这边走,就会出去了。你放心,祝姑娘,我替你救。”她有点愣怔,然而他须臾之间又不见了。 他说的话是真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白非墨忽然想起来,他怎么知道她要救的人姓祝啊? 这是白非墨最无可奈何的一个时辰。这个人的功力十分之深,白非墨根本就冲不开她的穴道。一个时辰之后她倒是能动,但是身体十分疲软,走路都不利索。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救不了人。没想到这人防她防得还挺深。 然而等白非墨出去,终于发现这原来是秦王的废园子。她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依旧没人出来,终于觉得靠别人是不行的。 还是回去搬救兵吧! “七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临风!”白非墨没想到临风都急成这样了。 他快速奔过来,依稀可以看见没刮的胡茬。 “是哥救你出来的吗?还是昭阳?”临风往后看,“其他人呢?” “?!”啥,她听错了什么,“你说谁?” “临风连忙道,“你没看到哥吗!他在秦王府发现了这条通道,所以他们都下去救你和秦王夫人了!” 糟糕!白非墨忽然想到那几个岔道分合的事情,只怕他们也会被困。 “你快去喊人来,我带你们一起去就他们。”白非墨把岔道分合的事情告诉了所有人,叫他们救人要紧。 . “我是真没想到,那几个人那么厉害,眼睁睁地看着你和秦王夫人被一起抓走……” 白非墨知道临风说的那天的事情,没想到她去救没救成,反而被一起抓了。据临风的说法是,后来姓贾的跳开了,又有几个斗篷人掺和进来。他们武功十分高强,强行阻拦了玉树临风的援救。 “实在可恨。”白非墨也忍不住道,“这次我们不仅要救人,还要直捣黄龙!” 二人一路顺利,路上遇上不少斗篷人。白非墨不像临风他们害怕,倒是合力制服一个斗篷人,拿着火把要烧他,她可还记得这些家伙特别怕火。 “别烧我,别烧我,我才刚出生不久啊……”他看着小火苗烧起了他的衣角,尖叫起来,“啊!!!” “你们有几个人,据点有几个,把所有人都关在哪里,老实说出来!不然你知道自己的下场……” 等到那个斗篷人战战兢兢说完以后,白非墨往他身上喷了一口酒,火苗迅速窜起来! “你不讲信用!” “我没说饶了你。” 白非墨看着最先燃烧起来的骷颅头,不断扭动着,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最后整个斗篷人倒在地上,不动了。 地上只剩一堆炭灰和一个骷颅头面具。 几人面面相觑,临风道,“不是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直捣黄龙 “走。”白非墨淡淡觑一眼,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凡是有不准备合作的,直接火刑伺候。” 见她不多讲,临风有点悻悻的,只是快步赶上。 约莫一个时辰后,白非墨看见一队昭阳府的亲兵。 “云南王,我家主子腿脚不便,怕是要快点找了!” “他腿脚不便,还下来干什么,这不给人添乱么……”最初听到昭阳下去的时候,白非墨其实没有多大反应。其实她很清楚,以昭阳的武功来说,失去一双腿并无大碍。但是这又与今天的事相违和,摇着轮椅,怎么看怎么不便利,更别说还要对付斗篷人了。 那领头的只是低头道,“是主子在后院发现了通道,先行下去了,因此,我才特意过来知会各位的。” 后院也有通道?这些人是疯了吗,在各家房子后院打通道,是想干什么,偷窥人家墙角么? 话虽是这么说,然而寻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留心。 想他一人,若是闯入了囚室,只怕很难便利走出去。因此便吩咐临风,分散开来,又要他们牢牢记住了将来逃出囚室的方法,这才分开救人。 秦王下来了,那肯定是来救祝虞的。白非墨想到先前那个奇怪的面具人,心想他们不要产生误会才好。但是转念一想,这种情况几乎是无可避免的。心里反而静下来了,她的目标是确认祝虞平安无事后,再把所有被关押的人都救出来,同时要把那几个斗篷人一一绞杀。 白非墨这一次路上十分顺利,因为这一路上根本没遇见其他人。她拒绝了临风后面跟随的好意,反而让他赶紧去找玉树,而她自己则带着一支影卫前去。 然而这个魔方囚牢似乎越转越快,再加上小囚牢之间个个都很小,影卫根本无法周全护在白非墨身边,慢慢的,一个一个都被囚牢转了出去。 只剩下白非墨自己一个人。好吧,白非墨有点叹气,早知道就待着临风一人了,现下一个人也没有。 斗篷人的告知说,在这里,他们共有共有二十个斗篷人,还有一些记录人员大概关押了近四十多个穿越者,不日就要以流民的形式带往鬼方老巢。而要找到那些集中关押穿越者的地方,就一定要深入魔方内部,像白非墨看见的那种聚集很多人的空旷之地还是不少的。 因为魔方转动的原理,白非墨知道要想进去,就要反其道而行。努力标记道路,而不是囚室,因为只有道路才会通向想那样的空地。 不知走了多久,白非墨却发现墙壁无法转动,明明本来是好好地移动着的,忽然就毫无征兆地挺住了,就这样卡着,一动也不动。 这结果看起来有利有弊。因为卡着,就代表岔道分合分不了,正确的道路很可能被折叠起来。而有利是专注这一条的道路,哪怕即使没找对,也可以排除许多的错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非墨沿着没合上的道理一直往前走。就在这时候,白非墨听见了空气中却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而且听声离白非墨还非常近。 白非墨十分警惕,就怕万一她走的这条道上有斗篷人,其实她未必打得过。然而手放在腰后的匕首上,已经做好了准备。 “!!!昭阳!” 实在不怪白非墨第一眼没有认出昭阳,要不是他那个轮椅,白非墨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什么鬼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个画面: 两堵墙呈现闭合趋势,然而却有一辆轮椅卡在期间,使得墙壁不断抖动却无可奈何。当然轮椅的下场也很惨,它已经被挤压地变形了,椅背已经向后掉了,虽然只是轻微的,但是轮椅一前一后就这样杵立着,导致轮椅上的人就更惨,无法借力使自己逃离这可怕的地方。一旦稍有松动,很可能导致轮椅受力不均,那么最后的屏障也没有了,下场只有一个,被墙壁挤成饼。 “唔……”他吃痛一声,脸上具是薄汗。 白非墨解下自己腰带,给昭阳扣上,又脱下身上一个绑腰带的粗神,扣住腰带锁脉,“我拉你起来!” “袖子……被卡住了……右边”他呻吟一声。 白非墨这才看清他的右手,说袖子被卡住还是太轻了。 右手袖子的确被卡在墙壁与轮椅只见,嵌得死死的。更惨的是,右臂被轮椅摇动的铁器狠狠扎了进去,因为袖子的缘故,倒是看不见很残忍的场面,但是依照穿透的铁器,和大面积流血来看,伤势十分严重。白非墨一时都不敢看。 难怪右手使不上力,这样根本动弹不得。 “右手被铁器扎中了,伤口还挺大。还有个袖子被卡住……”这情况很不好,因为手上无法使力,不管是铁器还是袖子都没办法。” 为今之计,只有撕开袖子,然后再把手拔出来,但是这样,这只手只怕要废了。 “帮我撕开袖子……”他看起来特别难受,但是一听完白非墨的话,就立马想到这个方法。 白非墨也没有犹豫,惨是惨了点,但是总比被压成饼干的好。 于是便从身后取出匕首,在紧绷的秀袖子上看了一眼。这样紧绷,待会撕开,一定会有动静。但是若是一点点割,一下一下的骨肉疼痛只怕会受不了。于是白非墨瞄准了,挥刀一就,只听一声闷哼,果然只见鲜血立马流出,裸露的袖子已是血红一片,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那铁器就这样扎在他的胳膊之中,露出约五厘米的尾尖。 “我帮你拔出来……”饶是白非墨再镇定也被这场面吓坏了。 “别……我左手支撑不住多久了……” 白非墨这才发现,因为刚才那一动静,墙体又进一步,全靠他左手使劲阻挠。 若是再拼命拔出,只怕太过疼痛就撑不住了。 “借我点力……” “怎么借!”白非墨不知带自己还能如何帮他。 “牢牢抓住我的手腕就好……无论待会发生什么,务必不要放手……” 白非墨连忙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腕。忽然,他左手一拍轮椅,却是将自己自己震了起来,连在铁器上的右手都直接拔了出来! 被这一股里拉扯,白非墨险些失手,但是仍牢牢记住他的话,又狠命一拉——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然就抱你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白非墨听到昭阳的拍掌声,还有内力飒飒声,轮椅撕裂声,连带着墙体沉默闭合的声音,一迸齐发—— 于此同时,白白非墨抓着昭阳向后方倒去,天地间一片漆黑,白非墨只觉得脑门上一凉! “做的好……”微微的热气喷洒在白非墨头上,似有似无的喘气声,隐隐可以听见气息还十分不稳。 白非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忽略刚才那一凉凉的接触是什么,终于道,“你压到我了……”没想到昭阳这么重,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 “抱歉……”他语气微微,道,“我起不来……” 白非墨忽然想到了他的双腿。 他忽然离开白非墨,白非墨几乎可以看见他的眼睛,他嘴唇微动,“快……” 白非墨看见他用自己的左手把自己撑起来了。没有多想白非墨,立马挪了出去。忽然见他翻了个身,倒在地上,呼出了长长一口气,“呼——” 白非墨立马翻滚起来,想到四处一片漆黑,想要去拿自己的火折子,却发现腰带还在昭阳身上。 “火折子还在你那……” “嗯?” 他说完忽然才明白,左手已经动起来,然而许久,“……打不开……” 白非墨连忙上前去解她的腰带,却听他忍不住一笑。 笑什么……白非墨忽然想到这种情况下解腰带还真是奇奇怪怪的,似乎是明白了他在笑什么。然而手里不停,拿出了自己的火折子,一吹。 火苗升起—— 还是魔方囚室,里面一盏灯都没有,不打的空间里还有一辆严重变形的轮椅。刚才昭阳那一掌,不仅让自己引身而起,还把轮椅拍开了,也因此,墙壁才能重新合上。 昭阳已经坐起来,左手拿出一瓶药,用嘴咬开瓶口,已经开始在他右手上狂撒起来。 他做这一切丝毫不费力,连半声痛呼也无,顶多微微皱眉,便不假思索地撕下身上的衣服,一头咬着,一头在右手已经缠了起来。 “我来吧……”看他这样,好像一点不痛,还乱缠,白非墨只怕那伤口不好受,“现在没处理好,将来可是要留疤的。”一遍将火折子递给了他。 他倒是没推辞,只是看向她的眼倒有炯炯的光。 他举起火折子,仔细瞧,“没想到,走来走去,还是被困在这小小房中……我连轮椅都没了……”他的声音带有一丝自嘲的意味。 白非墨想到他进来这么久,一定被困了许久,“你活该啊,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敢下来……” 白非墨还以为他要解释一番,没想到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白非墨,嘴角倒微扬起来。 白非墨被看地心虚,包扎好了,就夺了火折子,站起来,“幸好你遇上我,知道该怎么走出这破地方……” 话音未落,又有一面墙动了,“快,你快走……”是昭阳的的声音。 白非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墙,并没有动身。昭阳却忽然道,“你不必管我……我就呆在这里,会有人来寻的……”话虽这样说,神色暗淡。 敢情以为自己牵连了她而心生愧疚啊?白非墨知道他误会了,以为自己不走,是因为他走不了,所以也不想走。但她却不忍戳破,只是故意道,“怎么?我不是人哦?” 昭阳没讲话,许久才到,“你不必……” 白非墨看到总算是一个带着烛台的墙壁了,连忙点了火,灭了自己的火折子,回身就对昭阳道,“你不必讲话!” 他一下子噤声,只是看着白非墨,一脸无辜。 又几面墙壁转动,白非墨全都不理。昭阳盯着白非墨,最后道,“再这样下去,今天的的转动就要没了……”他计算过,每个囚室房间都有固定的次数,超过次数,就不会有。一般来说不超过十次。刚才白非墨已经失去了很多次机会了。 “你在一个房间里待过夜?”亲身师范出来的经验? 他的沉默告诉了白非墨答案。 “算了,好心提醒你,这个房间的机关吧……”白非墨将这个房间运行出口说给他听。她可真是大方啊。 “你怎么会知道?”他眼中十分诧异。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信不信由你。”怎么能让你知道呢! 然而再一次墙面转动,这次是对的,白非墨看见昭阳坐在地上,然而昭阳连看也没看她,倒是左手支撑着,向后面挪了一挪,靠在墙壁上。 哦。 白非墨蹲下来,“走吧……” “做什么……” “背你呀!”白非墨翻白眼,她都这么明显了。 “……还会有其他人找到我的……”他仍然坚持着,又向后挪了一步。 好吧,他表现得也很明显。然而白非墨白非墨拉着他的左手,力气贼大,一下子把昭阳拉上背,又不由分说,背了起来。 “!” 确实挺沉。但是她还能受得了。白非墨这几年身体有长进,力气还贼大,虽然不能修炼内力武功,但是做点蛮力该做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你……” “再说放下你,我就把你的手绑起来,然后把你抱着走,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果然昭阳噤声,“……” 白非墨心里一哼,见他没出声,不想跟她一起走,是怕连累她吧?白非墨知道他还有只手,但是让他一人留在这,正常人就是爬也要爬出去,他呢,一定是烂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这么做的。 “你最好祈祷遇不上那些戴面具的……”昭阳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一个不能动,一个不能打,只是人家的鱼肉罢了……” “我呸……”白非墨忍不住颠了一下昭阳,你最好闭上你的乌鸦嘴。”就不能想点好的吗!“你还有左手可以打吧?我来充当你的两条腿啊……” 昭阳表示不想说话。 “话说,我既然是你的两条腿了,你是不是得回答我两个问题?” 感觉背上一顿,“就知道你有企图……” 白非墨当即就要发毛,有企图怎么了!我一个弱女子背你一个大老爷们,问两个问题怎么就有企图了?! “照这么说,你救了我一命,我不是要以身相许……”然而这句话他却是笑着说的。 “……歪理。” “你的本来也是歪理……” 他忽然头靠下来,在她耳边轻轻道,“珠珠的事,还是云南王府之变的事情,只能选一个……” 白非墨知道他是应允了,退了一步。然而却白眼一翻,“谁要问你这个!我自己不会查么?我是想问你,你的腿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第二百六十四章 断腿之因 “你不会自己查?” “你不想让我查的……”根本就查不到好吗! 四年来,昭阳把这件事瞒的死死的,从来不曾走漏一丝风声。白非墨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坐着轮椅,十分震惊的这一幕,她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呢。 好吧,她现在也不晓得他是怎么落到这地步的,不是说他平定鬼方犯边,威风赫赫么?总不能是以这种情况去的吧? 依旧是久久的沉默。 昭阳的左臂动了,环过她的脖子,放在了白非墨的右肩头。 “喂!”不说就不说,不必这样吧,搞暧昧?还是想灭口? “我右手酸得很……”右手也环了过来。 白非墨只感觉身上的重量更重了,因为昭阳把头倚在了她的头上。 “妈的,不知道这样很重吗!”现在是怎样?她是好心救了大灰狼? “看你每次这么吃瘪都很好玩……”偏偏某人还补了一句。 “要不是看在你的腿的份上,我现在就要把你狠狠地掼在地上。” 这句话看起来作用十分之大,昭阳抱紧了白非墨。她正感到得意之际,他说,“我这腿是为了心爱的人断的。” 他说话并不是很大声,然而就在白非墨的头上炸开,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语一样,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心爱的人?该不会是她吧?她还记得以前他还蛮喜欢她的。但是—— 已经四年了,物是人非,毫无交集,各自都有新伴侣。所以不太可能是她。 妈的,听到居然还会紧张。她还以为是建功立业那一类的,没想到是儿女情长。 早知道就不问了。 很恰巧的—— “你不会想知道这过程的……”他这样说。 还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然而这样就好像是输了,硬着头皮道,“那结果嘞……” “自然是她嫁,我娶……嘶……”他吃痛地喊了一声,“我差点咬到舌头……” 白非墨黑着脸,好啦,她承认刚才那一颠是故意的。听到这样的结果还真是不意外。小说里的写的都是假的,什么男女朋友分手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她现在恨不得把昭阳摔死在地上。 她嫁,我娶。 这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喜欢祝闻音。” “原来不是。”现在也不是。 “哦。”别说了,别说了。都怪她多嘴。问这一句干什么,他断腿就断腿!管她什么事?反正难受的又不是她,她家里还有一个活生生的祈风。 呃,算了。 “你好像很烦躁。” “是。”白非墨没好气,一定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她心生怜惜了!一定是轮椅的祸!如果它没死,昭阳现在还好好地坐在上面,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呛昭阳。 “你有没有……” “没有!” “不是。你有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昭阳拍拍她的肩,“怎么一个人也没遇见。” 白非墨不以为意:“说明玉树他们已经把所有人都救出去了,斗篷人也已经都杀光光了……” “那么玉树和其他人呢?” “?”白非墨停下脚步,确实这一路走来未免有点太过轻松了吧?没有遇见任何人,没有任何声音,所以她才会开始侃大山。 “好奇怪……” “你确定你走的路是对的吗?” “我的路就是对的!我还依靠这个走出去呢!”白非墨信誓旦旦,但是她好像忘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她其实是有贵人相助才出去的。 你先别走了。放我下来,休息一会儿。”好吧,是该休息了。 白非墨立马把昭阳放下。 “火折子借我一下。”昭阳看着墙壁,却朝白非墨伸出了手。 “怎么了?”难道真有不对劲?白非墨递过去。 昭阳仔仔细细举高火折子,看了一下魔方囚室,最后道,“这几面墙壁都是新的。就连刚才我们走的那几个房间也是一样,都是全新的,没有被标记过的墙。” “卧槽,还真是……”白非墨记得特别清楚,她最先开始做标记,墙面翻转,岔道分合,她自己也不断走动。等到一段时间,一个房间里至少有两种标记,再过一段时间甚至是三种。可是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一点也没有。 全新的,完全她没触碰过的墙面,从刚才到现在。 “正常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墙面标记应该是越来越多的,因此可供我们标记的墙面也越来越少。但是,这些既然是每天都不断在运动的,就很少会出现重叠的情况吧?为什么后面这些全新的我们完全没见过。” “除非是两套无关联的运作……” “怎么会是这样呢,那这个运作原理就没有意义了啊……”转六面魔方,谁会在中途再反转回去啊,这不就是做白工?白非墨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全部完成六面的话,就可以随便乱转了,只要把它无序化,那么目的就达到了。就会开始下一轮的六面魔方。 “你说的其实很有道理……”白非墨不由分说把昭阳背起来,“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次旋转的次数比上次多,还比之前的频率快了很多。” “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就是,这样我们很容易出不去啊……”怎么会这么倒霉!她本来还要带人直捣黄龙,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考虑自己是不是要迷失在这地方了! “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好像离出口越走越远。”昭阳说。 “你给我闭嘴!”她也知道,“我们现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吧,她承认是她带的路有点问题,但是谁能想得到呢! “别慌,说不定会碰见他们的大本营。”求求您了,别说话了,咱俩这样,一个动不了,不一个不会打,遇见了那就是个死! “嘘,我好像听到不一样的声音了……” 白非墨刚想说闭嘴,闻言也停住了,“怎么,外面有敌人么?” “没有。”他探听不到有其他人的存在。 白非墨带着昭阳冲出去,“那就不管他!诶?” 怎么没有囚牢了?面前一片空旷之地,但是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白非墨转过身,看见墙壁缓缓合上,化为墙壁的一部分,拍也拍不开。 “远处看不见。”这样要她怎么走,火折子只能照的了身边的。可是身边啥都没有,看起来就十分荒凉。白非墨甚至听到呼啸的风声。 “是陵墓。”她听见昭阳这样说。 第二百六十五章 陵墓 卧槽!白非墨脚开始抖。不仅仅是因为听到陵墓,而是她们已经走到了这么深的地方? “你能看见什么?” “前面一溜过去都是棺椁,约莫有几十副,看起来十分壮观。” 能不能不要用壮观形容这个场面,不然她以后可能会对这个词产生阴影。 “怎么办?” “我们绕开。有风声,说明有出口,哪怕只是一个缝隙,都可以出去。我们慢慢来。” 白非墨想起了昭阳先前那一掌。好吧,到时候一轰就好了。 “好,那你提醒我不要误撞到。”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那些人很有意思,居然能挖得到这里。”白非墨头一次从昭阳嘴里听到这话。 “你也不想想,那些人都干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挖人家祖坟很意外么?不知者无罪!我们没有恶意啊……”说完连忙双手合十,差点把昭阳摔下去。 “别拜了,你也信这些?”他又在笑他。 “子不语怪力乱神。”白非墨郑重地点点头。她不信,但是还是会怕。这是她的下意识行为了。 “我以前每次走夜路的时候,心里都要默念:我与各位无冤无仇,阿飘们千万不要跳出来吓唬我啊,拜托拜托……每次这么一想,果然就很有用。平安无事。” 见她说的郑重,他还是忍不住笑,“你这样,说不定那些爱玩的,更想吓唬你……” “……”能说点好的嘛? “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你只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好。” “想点开心的事?” “不是。想点更让你担忧的事情。只要一想到我们可能出不去,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啊……” “……”虽然很想打他,万一是个乌鸦嘴。但是这话真的挺有用的。对啊,万一出不去,就在这里了。想到这里,她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我们要振作起来,一定可以出去的!”这件事就算是阿飘们也无法阻挡的! “这就对了。走左边。” 白非墨脚下一绊,忽然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向前倾,眼看两两就要摔个狗吃屎。这样的情况下,白非墨被垫在下面,可能胸都要被砸平了。 “小心……”昭阳出声,身形一动,已是抱住白非墨,使劲向左侧一翻! “唔……”双双倒地,但是这声音是昭阳发出来的。 没有意料之中摔个狗吃屎,白非墨知道是昭阳使用内力,才没让她摔得更惨。 身下垫着昭阳,白非墨其实一点也不痛。这会听到昭阳的声音连忙爬起来,看他瘫在那里,一只手高举着,一只手刚才被白非墨压住。 “没事吧!”赶紧把他扶起来。 “没事。”昭阳摇摇头,“还好,差点右手废了。”刚才那种摔法,已是极大程度的缓冲了。右手还有意识的举着,就是不想砸到地上。 白非墨连忙拾起来火折子,解释道,“不是我粗心,是刚才地上有东西,绊了我一下。” 拿火折子一照,地上有块突出的石头。 “呃……昭阳快起来……”你好像坐着了石碑。 “呃……”好像起不来。昭阳认命地往旁边挪了挪。 好像是一块石碑倒在地上,被泥土掩埋了一半的身躯,上面还有字。 “看起来不像是地界碑,倒像是墓碑呢。”昭阳忽然出声。 “嗯?别吓我。”白非墨一跳三尺高,离得它远远的。“可是这里离那边明明很远啊……”那边,指的是棺椁群那里。 昭阳左手一使劲,就把石头抬了起来。 “干嘛!”白非墨看着眼前的这个疯子,“如果真是墓碑,这样好奇怪……”一想到踩我的脚下,很有可能就是人家的坟头……呃…… “上面有字。” 白非墨忍不住蹲下来,看它上面写了什么。 “永失吾爱……”白非墨摸着字迹,被自己的机智被佩服到了,继续摸,“女?青?嗯?婧吗?永失吾爱,婧?”这就是完全能辨认出的四个字。字是横着刻的,十分巨大,也很清晰。 白非墨看见昭阳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是婧!你自己看。这是写给是爱人的吧?” “不是。”昭阳道,“这是人家的金塔。” “金塔?!” “或者说石棺。” 白非墨听到这话,跳开三尺。这才发现这块“墓碑”的猫腻。 有点过于厚了吧。刚才是漏看,仔细一瞧,这厚度还是很像棺材。 “棺材没有这么短吧。”白非墨企图挣扎一下,“它看起来只有平常棺材的一半。会不会是宝箱?” “你确定?”昭阳挑眉。 好吧,不是宝箱,就是棺材啦! “在有些地方,人家会把骨灰放进金塔,再放进棺木里。” “不要说了,我们赶紧走。” “你刚才把人家从地里踢出来,就这样不管她?” “什么叫我把她踢出来!是她先绊倒我的好吗!再说了,明明是你把她挖出来的。你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我们管她?怎么管?留下来陪她吗?!” “……”昭阳想了一想,“或许我们可以把她埋进去就好。”陪她就不必了罢。他还真没这么想过。只能怪她想法太跳了。 “好奇怪啊,在陵墓之中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白非墨一边拿出身上的匕首,这边的泥土大部分是硬沙,很容易就被挖出来。再加上其实这石棺本来大半部分都在地里,再加上体积又小,白非墨很快就把坑挖好了。只等昭阳把它推进去。 “确实。这地方是泥土,说明和那边不是一路的。”棺椁群那边地基可是架着石砖,比这好多了。这说明以前这里不是陵墓特别醒目的地方,很可能是放置了什么,后来又没有了。 “这边这么小家子气,一看就知道是偷偷摸摸,怕人知道的样子。”白非墨撇撇嘴,“八成又是一双有情人,却来自不同世家,或许还带着什么仇恨,偏偏相爱,这个姑娘却得不到承认,只能葬在这里……” 白非墨看到昭阳嘴角抽了一抽。 昭阳撇了她一眼,已然把棺材推进去。白非墨一边埋土,一边惋惜道,“你看这字迹,一看就是爱而不,痛失爱人之后写的,字字诛心,叫人扼腕叹息。希望你们下辈子可以终成眷属……唉!” “打住。”他倒是摸了一把土,道,“这个地方泥土的湿度硬度都不错,很接近上头了。” “上头是哪里?” “出口。” 第二百六十六章 老巢 “有路可以上去?”按着昭阳的指示,白非墨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这时候空气明显比之前的要干燥很多,也没有一路走来的腐气。 昭阳便让白非墨休息一会儿,将他放在石阶上。虽然如此,他还是说了一句让白非墨觉得很欠扁的话,“好酸……”说着抬起了手,忍不住给自己捏了捏肩。 白非墨忍不住挑眉,她背他上下来回,都没喊酸,他居然敢说这个!虽然他看着那么大一个,好像很重,但是也许是因为腿的关系,其实是不太沉的。 但是白非墨还是忍不住,白眼一翻,正想出言相讥,忽然见昭阳伸出手,看着白非墨。她回头,疑问道,“怎么?要给我捏肩?” 白非墨倚在墙边,居高临下,双手环绕在胸前,对着昭阳,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接着她倒是一点不客气地把手搭了上去。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向了他的身边。 白非墨倒是吃了一惊,差点就要摔下去,然而他的手就这样稳稳地护住势。白非墨没有摔下去,但是这姿势也不是很好看。因为她差点就要和昭阳脸贴脸。 “看来我的右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几乎是鼻尖相触停留了一秒钟,白非墨望进了昭阳的眼睛。那双眼里笑意盈盈,却带着一丝捉弄的意味,“现在已经不酸了。” 白非墨已经稳住身形,抽开了手,有些恼怒。这行为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但是对他来讲,却未免有点孟浪,分明是在与他搞暧昧。一时想起了祝闻音,先前还当她是心爱,现在却又这样。 “你生气了?”然而他脸色一变,神情也严肃起来,正色道,“抱歉,玩笑开过头了,我不该故意吓唬你的。” 白非墨没说话,然而下了台阶,坐在前方,“休息会吧,多留点体力做正事。”别做这些有的没的,真是令人讨厌。 又是一阵沉默,然而昭阳道,“石阶上,不出意外就是外陵,这时候机关会很多,都是为了防止盗墓贼,所以我们多休息一下,补充点体力。” 白非墨点点头。 昭阳见她的脸色不愉,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她的预测是对的,白非墨背着昭阳,在台阶通道口外差点被身后飞身而来的长枪打成筛子,幸好昭阳一掌引得那些长枪偏了轨道。 然而接下来二人小心翼翼,左避右挡,躲开那些机关,却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直到感受到呜呜的风声。 “来了!”昭阳沉声警告,“又是墙面反转!”也只有这东西,才能时有时无地让他俩感受到风声。 白非墨抓住机会,已然带着昭阳从墙面的缝隙之间躲了过去! 后面又是缓缓合上,然而白非墨期待的地方没有来临。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呜呜的风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面似乎又感受了一丝冷意。 火折子在昭阳的手里亮起,只听昭阳的声音小小的,“我们好像闯进了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啊。” 她看到了,从那亮起的瞬间,这是一间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地方。 空间很大,然而东西堆得很多,整个地方堆得满满的。一排排的书架扫过去,依稀可以透过缝隙看到最远处小烛火,还在摇曳。右边也是类似书架的东西,但是在白非墨面前的第一个是有背面的,因此很难看出来上面放置了了什么东西。 “没人。有人也没办法。直接走。” 白非墨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昭阳不是在和她开玩笑。没人,以他的功力,探出这里没有人的气息,那说明是安全的。如果有人,那么就说明这个人甚至比昭阳还要厉害,那就不要想了,肯定是死路一条。 白非墨继续往前走,就从书架上穿行过去。逐渐可以看见远处的东西了。 那边有一张明晃晃的石床,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远远看过去便可以看待一摊红色。 白非墨心惊肉跳了一下。 “是蜡烛。” 白非墨下意识反应过来,仔细一看,那石床上果然就是蜡烛,好大一摊,现在还有,黏糊糊的,留有温度。 白非墨向上一瞧,果不其然有东西。之所以可以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石床上空悬着一个吊灯。这个吊灯很大,得有半个石床那么大,放置在中央上方。铁器像六脉雪花一样延伸出去,白非墨几乎可以看见上面的小蜡烛,然而已经快烧得差不多了。 白非墨把昭阳放到石床上。 转身看了一看四周。床后面是角落,哪里装着巨多的杂物,被一张网拦着,没有掉下来。不难看出,里面有许多东西,有很多木头,金属,还有布料,各种各样的东西堆杂在一起,杂乱无章。 就在这石床前方,是一个不大的案桌,上面同样是一个三叉烛台,烛泪都滴落下来,在烛台附近形成一摊。借着烛光,白非墨看到桌上几本书打开着,旁边还有石砚与笔墨。 “这是一间起居室。也可以说是书房。那里有一扇门,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通往外面的道路。”他所指的是案桌旁边的那扇门,这是这里面唯一一扇正常的门。 白非墨快步走过去,附在门上静听。 “方圆百米之内都没有人。” 白非墨放心地打开了门,看到又是一条不长的通道,但是通道尽头有一道强烈的光撒下来。她感觉得到那里是出口。 “有出口。”她轻轻关上门,却听到嘭的一声。 白非墨回头看到昭阳倒在地上,一手拿着匕首,一手回头看到白非墨,“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你的匕首。” “轮椅?从这堆垃圾里找到的?!”可不是嘛!昭阳用匕首割开网,一声嘭,所有东西都出来了,轮椅在其中尤为明显。 白非墨连忙把它搬出来,上面都是灰,这还罢了,还有许许多多的暗红色痕迹,扶手也没了一边。 “能用就行……”他笑了一声,“这好运,让我担忧。” 昭阳坐了上去,摇动了轮椅,看样子十分吃力,但他什么都没说。 白非墨重复一遍,“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我看到了,那边是明晃晃的阳光。” 昭阳却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走,来到案桌前,翻了翻案上的东西,“不急,先看看这些东西。”他抬头望了望这个房间,“这里有一股特别奇怪的味道。” 白非墨闻闻,并没有什么发现。 他转头又望了一下四周,语气森然,“或许我们真的来到了他们的老巢。” 第二百六十七章 质问 “这怎么会是老巢?”白非墨倒是没明白,大本营长成这样也太奇怪了点吧。 “某个老鬼的巢穴。”却见昭阳忽然小笑了,向书架走去,“我下去看看”。 白非墨没有异议,走到现在,离外面可以说就一步之遥。以昭阳的能力来说,百米之内的危险他是可以探听的到的。所以说她并不是很担心她们此行的威胁。 可是假若这真是那其中一个斗篷人的老巢的话,白非墨是绝对不会放弃这种机会的。 她来到桌前,翻看那些书籍,“《狐妖魅惑计》?《鬼方王室迷案》?《南诏神降》?《天下奇谈》?这口味很不错嘛!”白非墨看看这些书名,不仅皱起了眉头。什么鬼,这主人翁喜欢悬疑类的?一个平凡人? “不是。”昭阳已经过来了,他的腿上放着几本书,“他看的是巫术。你仔细瞧瞧。” 白非墨一听,连忙拿起书认真看,才发现所有的书其他章节,主人公都没动,唯独某些部分被折了起来,有些还笔批了。 《狐妖魅惑计》看起来是一本志怪小说,但是他唯独折了这一章“为报恩九娘附身,成连理十郎娶妻”。这本白非墨看过,讲的故事是,一只叫九娘的狐妖,为了报穷小子宋十郎的救命之恩,就化为人形留在他的身边做婢女。宋十郎原来家道中落,四处受白眼,一直郁郁不得志,就连以前订亲的表妹都退婚了。直到九娘的鼓舞,他振作起来,最后金榜题名,摘的桂冠。而这时候原本嫌弃他的指腹为婚的表妹一家又找上门来。表妹发现十郎已经喜欢上九娘,便设计想要毒害九娘,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把自己毒死了。宋十郎因此含冤入狱,而九娘就舍弃自己的狐妖身份,附身到未婚妻身上,救了宋十郎,还与他结为了夫妻。 “其妻,其狐也?其妹也?”这是那一页借尸还魂旁的批语。 《鬼方王室迷案》写的是鬼方王室某个妃子的事情,据说是以真人真事改编,描写了一个原本不得王喜欢的妃子,如何借助灵魂转换,而得宠的故事,文中不惜笔力描写了那妃子如何与神(一说是恶魔鬼怪)做交易的情节。 《南诏神降》则比较可怕了,是一本民间神怪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原本听话乖巧的农家女儿,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被恶灵附身,变得疯疯癫癫,最后逃走的故事。 至于《天下奇谈》就更厉害了,收集了上到贵族读物下到民间传说的各类故事,其中最受欢迎的还是一些死而复生,神妖鬼怪之类的。 白非墨好像忽然看懂了什么。 这些怎么那么像穿越者的故事啊?撇开第一个,掺了一点狐妖元素以外,白非墨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穿越者在表妹被毒死以后活过来的情节,鬼方那个妃子也是,什么与鬼怪做交易,这不是最简单的以自己的穿越者魅力俘虏了王吗!还有那个什么南诏姑娘性情大变,不就是一朝穿越,发现自己身在异世的事情么! “你觉得呢?”昭阳看向她,眼里有询问,“目前的情景来看,这些人是在寻找什么起死回生,借尸还魂的实例了,这也是他们抓捕珠珠的缘由吧?” 白非墨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昭阳的眼光如此毒辣,居然能一眼看出这其中的关系。她和昭阳分享所有情报,然而为了她自身的安全,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昭阳关于穿越的事情。 “你在西南,难道没有听说过么?南诏,鬼方均有巫术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焕然一新,如同第二次人生一样。他们大概以为找到这些人,就可以破解长生不老的秘密了罢?”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简直是妄想。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还能让人活第二次?”白非墨无法想象,这居然也能成为穿越者被抓的原因之一。但是听他这么一讲,她确实受到惊吓了,因为若是按照这个猜测,那的确是很能说的通的。十有八九,那些人以为是原主死而复生,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因此才动了歪念。 “这只是我的猜测。然而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你看——”昭阳看着前方的东西,语气怪异。 白非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有点吓尿了,就在白非墨案桌的前面,那里正是一个个大型书架,又两米高。然而上面都铺着黄色的,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了,一时居然没能看清。 可是昭阳手一伸,黄布都落了下来。白非墨可以瞧的十分清楚,整整两米高的书柜里面都竖着隔开了三个大格子!里面居然站着三个人! 不仅如此,后面几排也是这样! “我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昭阳补了一句,他摇着轮椅下去,直勾勾地看着那些人。 白非墨下意识明白他在说什么,没有气息,那就是死人。 “上面好像有字……”昭阳伸手,从尸体旁边拿了一个小册子,看了许久,回头要递给白非墨,“这些非富即贵的人,都在等着第二次重生呢。真是了不起,看样子都死了有十年以上了。这些人都正值青春盛年,就这样死去非常不甘心罢。所以才会有这种无奈的举措。” 白非墨摇摇头,不肯去接,昭阳笑了一下,又放回去。 她镇定下来,果然发现这些人临死前也才二十多,穿着华丽,神态优雅,仿佛睡着一般。但是僵硬与老化还是让他们看起来十分怪异。 “怎么会有人,这么天真。”说实话,白非墨相当佩服这些人,毕竟死后自己会不会活,还是个未知数,但是却这样心甘情愿交出一大笔钱,把自己的尸体留在这边。 然而一想到那些动手操刀的人,白非墨却更加敬佩,都有点恐惧了。对于穿越者,他们敏锐地感觉到这和生死有关系,还开始密切关注穿越者,并把生与死寄托在这样的原理上。白非墨不得不为他们震惊,这是一种怎样的洞察力啊。虽然方向是错的,一旦穿越了,原主肯定会死的,根本不存在重生的可能性。然而她还是被震撼到了,并且感受到了一点点可惜,按照他们的实力与洞察力,如果他们能有正确的方法,那么重生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是一句空话? 第二百六十八章 炎融祝家 “我们走罢。”昭阳把小册子放回原位,向白非墨方向摇动轮椅,越过她,向门的方向走去。 正要开门,却看到白非墨并没有跟过来。 “怎么了?”他皱眉,疑惑地看着她。 白非墨迟疑了一下,其实她还没有查探完这个地方,这样就离开,未免有点不太甘心。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该查探的都查探的差不多了……”他们抓人的原因,目的还有正在进行某种实验,都通过这些尸体以及在尸体旁边的小册子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白非墨其实很想说还有很多事情存疑,比如斗篷人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是怎么进行重生这个实验的? 谁是这些人的头儿,背后是不是有鬼方在撑腰?这些都是疑点。 “你可以再看看。”昭阳示意她。 然而白非墨摇摇头,当她最初拒绝了昭阳递过来的小册子时,她已经失去了查探的最佳机会。对于她来说,如果她最先开始克服困难的话,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但是她一旦出现退意,那就很难再继续下去。 现在正处于两难的境地。 一来她不愿意就这样离去,二来她也不敢一个人继续查探。所以在片刻的思索之后,她便放弃了,“走罢,也不急在这一朝一夕。” 只要她一出去,就找人来端掉这个窝。哪怕主人回来速度再快,也很难一人带着这些东西走。 出了门,又沿着长长的通道走了好久,才到达那一处阳光照耀的地方。也许是因为离上次见到阳光的日子太过久远,白非墨差点就受不住了。 “再等等,我们先适应适应。”这些天在囚室里穿梭,没有三天也有两天,这会儿见到阳光的确有点不适应。 昭阳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话。他看着四周,就在这通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十分吸引他一样。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怎么那么怪。 “没什么。”话虽是这样说,脸色却没有变好。他看向白非墨,眉头微皱,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这条路,我好像来过。” 不是熟悉,而是来过。 “……怎么?”她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是以前来过,有印象,还是什么? “它给我的感觉很像是祝家地宫……”祝家地宫。白非墨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不是皇室祝家,而是炎融祝家。 白非墨想起来玉树曾经查探过,炎融祝家好像和昭阳交情匪浅。她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哦了一声,不想深究。 这种时候在意这种事总归是有点奇怪呢 “上次我求助祝家家主,小厮们领我走的正好也是这样的道路。” 白非墨倒是第一反应抓住了求助这个词。他找炎融祝家求什么?以他这样的条件,还有什么事是需要别人帮忙的? “走过去看看去罢,是不是真的一探便知。 通道尽头那一束光,白非墨知道出口是在上面,然而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意外。通道尽头居然还要拐个脚,只感觉面前的阳光更甚。 “我敢说这一定是大中午了……”然而眼睛适应了一下,还是极快找到了出口。 就在正前方,面前是一道斜坡,很长,然而斜坡正上方是同样面积的出口,蓝天。 斜坡并不十分平整,但是推着昭阳上去绰绰有余。 白非墨行到半路,便可看到出口之外的东西,这是一个长满杂草的园子,依稀可见周围破破的矮房子。这出口倒也不必遮蔽,之因这个地方破旧得很,一看就知道荒废很久了。 “是祝家。”白非墨听见昭阳肯定地说,他回望四周,许久才道,“这是原先阿虞住过的院落,我来过。” 祝虞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因为相当废柴,十分不受重视,就在这院落住过。后来穿越了,又重新得到重视,就搬出去了。 “难道祝家会和他们有什么勾结么?” “你这么认为?”昭阳转过头,看着白非墨,他却沉思良久,“难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非墨拿起身上一个夜莺哨子,吹了起来,哨声就好像是夜莺一样婉转,动听。 白非墨把昭阳推到大树下面阴凉处,她自己倚靠在大树上,好整以暇地道,“哨声之后,你猜猜是我的人先到呢,还是炎融祝家的人?” 他笑,“亦或是那个密室的主人呢?” “那我希望他最好跑的慢一点,或者是你最好能一掌打死他。” 昭阳又要笑,然而神色一凝,严肃道,“来了!” 这倒是一件非常令人意外的事情,因为院子里瞬间出现了三个人。而来的人几乎是同时到达,就好像是凭空丢了三样东西进来。 三个人相互分别站着,离对方都有一段距离。令白非墨惊讶的是,这三人站立的位置很有玄机,距离相当,类似于一个等边三角形。 这样的位置,很显示现如今的状况。三人互不认识,却又深深忌惮。 倜傥就站在大树面前,离白非墨两米处,背对着昭阳和白非墨,将二人紧紧地护在身后。 “我们不一定会输……”白非墨看到这情景忍不住道,“倘若祝家小兄弟有眼色一点,我们还会赢。” 现在看起来是倜傥,祝家影卫,还有一个黑衣面具男三个人在对峙。其实还有一个,昭阳——他的武功也绝对不会逊于这些人的。因此来说白非墨这一方,就有了场上一半武力,输是不可能输的。若是祝家影卫再聪明点,联合他们一起抓捕那个黑衣面具男,那他们肯定会赢。 “首辅大人,云南王,来此究竟有何贵干?” 语气很冷,是个死心眼的看家机器。 很显然,祝家影卫并没有什么眼色,只是看到有人入侵领地,就感到十分恼怒。 “我来了!七哥!”说话间,又是咻的几声,白非墨看见临风和风流也来了。还带了一大堆的下级影卫。 与此同时,呼啦啦,只听几声,“快,有人闯府!”的人声,伴随着步伐整齐的声音,白非墨看到一队队祝家影卫也来了,将这个小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七哥,你们先走,我来收拾这残局。”临风手一挥,便有云南府影卫上前要护送白非墨和昭阳离开。 “我们并肩王府岂是这样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最先站着的影卫如此道,他眉宇间自有一股冷气,叫人看了心生寒意。 “祝清虔,炎融祝家私藏罪犯这一条,我还没找祝家家主算账呢。”昭阳轻轻笑,这话轻飘飘的,但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叫人压得喘不过气。 昭阳却没有等他回答,只是摇动轮椅,丝毫不畏惧,对白非墨说了一句,“走罢。” 第二百六十九章 躺赢回来了 “为什么,刚才……” 白非墨跟着昭阳,直到许久,才忍不住出声问。 “你问我为什么不等着看临风把人抓到,告祝家一个窝藏罪犯的罪名?”昭阳手下不停,头也没回。 白非墨摇摇头,继而发现昭阳根本看不见她,连忙追上去,答应一声,“不是。”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炎融祝家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系,但是看到刚才那个人,狗仗人势,不懂轻重缓急,我就很生气,很想以这个为借口,狠狠杀他的威风。” “那是祝清虔,祝家不在籍的旁支庶子。对于他来说,守护祝家,就是最重要的事情。”言下之意,叫白非墨,不必过多苛责,“府里出了这事,他责无旁贷,心比谁都焦急,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对他来说,没有多大效果。” 白非墨闻言挑眉,“那我记得你刚才说……” “那是因为人不在。” “什么?” 昭阳停下来,“我说那话,不是为了灭他的威风。而是因为那个密室真正的主人没来,我能感觉得到,那个黑衣人身上没有密室里的气息。这也是我没留下来看结果的原因。”无论如何,今天是不能抓到那个密室的主人了。一切间接的手段都与真相相去甚远。 “然而既然他出现在炎融祝家,不管有没有勾结,炎融祝家这一层干系是脱不掉了。我说了那话,也不过是提醒而已。” 白非墨笑起来,已经十分知晓昭阳的想法了。那不是提醒,那是警告,甚至也可以说是将炎融祝家拉下水。让他们理不直气也不壮地帮忙查出这个事情。 . 已然回到昭阳府,白非墨才知道这一去果然去了两天多。并且她从江乾口中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秦王府昭阳府还有云南王府三方联手,终于将斗篷人在天朝的据点一网打尽,还救出了许多人。祝虞被秦王祝之秦救回去了,虽然现在还在昏迷着,没有苏醒过来,但是太医说她只是惊吓过度,并无大碍。 并且,佘畅从斗篷人的口中得知了魔方囚室的机关,最近几天都带着人下去全面搜查。 “那个地宫完全不是王您想的那么简单。这群贼人野心很大,据说全城各大处都有足迹,已知的就是昭阳府,秦王府,先太子府也有,还有今天王说的并肩王府。那个囚室机关也玄乎得很,本来还好好的,我们就按着您说的方法,都捉到好几个小喽啰出去了。结果就在昨天,我还亲眼看着那墙面硬生生换了一个方向转!真的,我不骗你,但是具体怎么回事,还是等佘畅回来回来跟你说罢……我不太懂这件事……” 一切都还在查探之中,她不急,秦王府那边还没有人过来回报情况,还有并肩王府的密室,这一切才刚开始。 “你说的坏消息该不会是没抓到那姓贾的姓郭的两个老头子吧?”听他没提起,白非墨就知道这两个大魔头没有抓到,但是她也不意外,能做昭阳珠珠的师父,那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强,可不是轻易能让人抓住的。 “不是……”江乾十分为难,都快哭出来了,“这个是坏消息,但不是我说的坏消息。……我要说的是……呃,你听了别着急……玉树大哥他伤的很严重……他是最晚出来的一个,现在还在急救……” 白非只感觉脑子一嗡,只剩下江乾的哭声在后面追着跑,“我就说我拖不住,非要我来说!现在可好……” 难怪他没来,临风也在,风流也在,倜傥也在,唯独他没来。她下意识还以为他因为有伤的关系,所以留在昭阳府坐镇。可是她忘记了,玉树是这里面最担心她安危的人,两天没见,一听到她的哨子声,一定就会赶赴她的身边。 无论如何,除非他根本来不了。 除非他根本一动也不能动。 这是最坏的结果,白非墨赶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还是上次那个地方,房门禁闭。珠珠和祈风正在一旁焦灼地来回走动。房间外两排影卫站着,守护着。 她记得那时候是临风在里面替他疗伤,那么这时候呢,还有谁在他身边? “玉树!”她一下子飞奔过去。 “王上!不要喊,不要惊动他,他还在里面……躺赢在给他疗伤……”祈风拦住了白非墨,喃喃道,“他会好的,王上不要着急……” 看到她这样,他如何不害怕。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看着她害怕的样子,他的心也狠狠揪起来。 “对,有个技术很好的医生正在给他做手术,就是治疗,你不要哭,他听见会分心的……”珠珠很理解她的感受,听到祈风说,玉树被救回来了的时候,她还很诧异。玉树那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啊,结果却是满身血泊,被抬了进去。 “躺赢回来了是吗,玉树会有救的……”白非墨总算冷静下来了,抹了抹自己的脸,没想到她都吓哭了。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还是忍不住问,“严重吗?伤的怎么样?他回来的时候什么模样?” 祈风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玉树的伤是十分严重的,据那个救他回来的影卫说,当时看见玉树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全身的骨头好像都是断的,抱起来都是软趴趴的。 “还好,跟上次差不多。只是失血过多,我们都吓坏了……”祈风小心地如此道,“一定会好起来的……躺赢医术十分高超,王上不要担心……” 白非墨将信将疑,内心焦灼万分。 门吱呀一声打开,白非墨已然冲了进去。看着病床上的人,白非墨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 看着这一身白,她有点没搞清楚状况。差点以为是白布,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哭了。然而她继而又后知后觉难受起来,到底什么伤,居然要像木乃伊一样全身包扎起来。 “他没死对吗?”白非墨没敢再往前走一步,只是问一旁还在净手的躺赢。 “差不多。”躺赢冷笑了一下。这话也可以理解是差不多死了。 然而白非墨没有任何动作。躺赢一度以为她会哭晕过去,又或者是欣慰地呼出一口气。没想到她忽然抬起头,眼里泪花犹在,“我一定会给玉树报仇的。”语气却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这是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 躺赢知道她心中憋着一把怒火,只要时机正确,这把怒火一定会燎原。 毕竟是他的王啊,然而嘴上却冷哼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第二百七十章 玉树重伤 78白非墨并没有回答。只是愣怔地看着病床上的玉树,这才抬头看向了躺赢,“你……”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与他说,想问他那时候的伤好了吗?然而看着他生龙活虎地站在他面前,她又觉得说出这话太过于矫情,一定会让他笑话的。 她也很想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要那样敌对珠珠和祈风?当真是因为怕他们是奸细抑或别的什么,会对她造成伤害么? 然而这些话在看着躺赢那张脸──憔悴,消瘦,因为连夜治疗玉树,而冒出的青色的胡茬,还有他严重深深的受伤意味,就那样委屈地看着她,这些都让她问不出话来。 不要再问他过多的问题,他已经很累了。不要再提那件事,那会让他不高兴。 白非墨努力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激动,她扬起了嘴角,“你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躺赢刚要回答,倔强让他想回答“玉树已经好了,剩下的也不需要我了”然而见她已然露出了近乎哀求的希冀,他心中那一口恶气又下去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违背了他的脑子,“嗯。”违背了他的想法,但他毫不惊讶地发现,这个想法很遵从他的内心。 果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听见她快活地说道:“我知道你会留下来的。” 躺赢倒是松了一口气,听到这话他还是高兴了一会儿。刚才他还以为白非墨会要求他留下来──那一定会让他发疯的。留下来救玉树是不需要开口求他的事,开口了那便是疏远。 白非墨也知道,其实无论她问不问,躺赢都会留下来的。因为那是躺赢,没有其他的理由。但是对于那几天他的异常反应,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听到了吗?躺赢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话:她知道他会留下来的。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了──这是这些月来他第二次感到欣慰的愉悦感了。第一次是刚才终于把玉树从死神那边抢过来。 想到这里,他也回头看着床上的人。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然而这情况已经比他第一次看到玉树的时候好很多了。 “玉树的情况我不得不向你说一下……”他忍不住开口道。即使老友已经救回了一条命,但是他不得不严肃地告诉她某一些问题。 闻言白非墨并没有很吃惊,这毕竟书预料之内的事情。但是她也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眉毛,只是轻轻地点头,“好。” “他的情况非常糟糕。据我所知,这是第二次遇到这样的伤势了。那些暗器……”他只要一想到那些昨天第一面见到他的模样,就不禁颤抖起来。以玉树的武功都躲不开那些暗器,足以可见对方的武功有多高强。 然而他并不想让她担心,因为这无济于事,“那些暗器……我敢说对方不仅武功高强还人多势众,不能再让他去做这种事情了!” 这话只是劝告,但是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现在说这话的语气,配合严肃的表情,已经足以让她感觉到训斥了。 这是白非墨第一次听到这么重的话,她脸色一下子窘迫起来,她并非故意让玉树去做这些事情的。第一次她叫玉树去跟踪姓贾的,结果他重伤回来,临风也是在里面治疗玉树治疗了一夜。第二次,她想要去救祝虞,结果自己也陷进去了。玉树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也不会下去那个地宫。 可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如果不是她鲁莽行事,玉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遇到高手,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其实从躺赢离开以后,她就有点崩溃了,现在更不必说。 “唉……”他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她几乎很少哭。他也知道她难受,然而他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想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你怎么还是这样子……怎么做一个独挡一面的王呢?” 然而白非墨一下子就把他抱住了,他可以感觉自己胸前已经湿漉漉了,只听她抽抽噎噎,“如果独当一面的代价……嗝!是失去你们所有人,我宁愿不要做这个王……” 她不想要失去他们,躺赢走了之后,本来就有点不舒服。尽管昭阳府也有太医,但是她很清楚,躺赢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医生而已。严格来说,她和珠珠,还有他们,是一个整体。 说不触动是假的,然而他听到最后那一句话也有点不喜,这是她的职责。倘若那些是代价,那就是他们的职责。 “对不起……”白非墨抬起自己原本埋在他胸前的头,看着眼前那一片被濡湿的衣服,她忍不住擦拭了一下,愧疚道。 然而擦干眼泪,已是平复好心情了,“刚才我哭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总归是有点难为情的。其实她真的好久都没这么发泄过了,有多久她不知道。上一次痛快地哭,她记得还是很久以前因为夏天太热,再加上那一阵子前世的记忆太过混乱,她回想的时候给气哭的。当然是结果还是好的,老头子派人从漠北运来了大冰块,给她消暑;而她也确定搞清楚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的确是穿越者。 尽管躺赢不会安慰人,他甚至连回抱她都不敢。但是这样就够了,她只需要像一只小猴子那样扒拉着母猴一样,在一个安全的臂膀下,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她看见躺赢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去梳洗沐浴了。”在白非墨的注视下,他十分懂得眼色地说道,“我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换洗衣服了……”这是实话,从鬼方回云南,再从云南回上京,这些日子连夜奔波,再加上昨天看到玉树那种伤势,根本来不及,只是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还是为了玉树不被感染的缘故。 “对了,这件事蹊跷的很,务必看好珠珠和祈风,不是我动手,也有其他人动手。”这已经算是给她一个提醒了。 白非墨原本还很紧张,然而看他这神色,不像是要对珠珠和祈风动手的样子。深思他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珠珠和祈风现在的确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然而听他的话还是会有一点吃惊,难道躺赢之前对他们的敌意,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么?他或许也知道些什么隐情么? 白非墨没有再问,下午照料玉树的时候,临风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装神弄鬼 白非墨一转身的功夫,就看见临风站在她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着床上的玉树。 “你吓死我了!”白非墨推了一下临风。 “抱歉抱歉嘛。”他没回头,看着玉树,倒是放心地道,“看起来很不错。原来还可以这样做,早知道我也试试了。”他说的是自己上次给玉树治疗的事情。 躺赢是专业的,论治疗他自然是比不上的。 然而白非墨已经有点疑虑,“话说起上次,你是怎么给玉树治的?”她其实还是有点害怕。 “安啦安啦,哥是全身被暗器伤到,所以我把暗器全部拿出来而已,这是外伤,我还是可以帮帮忙的。”这种事情,他们五兄弟都可以做的,因为这也是身为影卫必会的技能之一。说实话,这种事他做的可比一般的只会开药把脉的太医好很多了。 “而且我有大事要跟你说,是大事。”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关于这次并肩王府发现的密室一事。” 那的确是大事。 白非墨连忙站起来,示意隔壁去说。 “我们在并肩王府炎融祝家的小杂院里,发现了通往地宫的通道——当然这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昭阳府还有秦王府都发现了,这个足以说明这些人的地盘十分之大。”能在各个世家后面设置入口而不会被发现,已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 “关键的是,就在祝家,我们发现了那个密室。嗯……想必七哥你也知道了。这是一个非常具有意义的发现,因为里面出来的东西,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临风手里拿着一本记录本,“这是我们从密室那里得到的许多……嗯……”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用这个词……物品清单?算了,无所谓。” “我们首先发现了五排大型三人柜棺,顾名思义,像柜子一样的棺材。里面有十五具成年男性尸体。” “才十五具?”她看到的可是一整排,绝对不止十五具。 “对,只有十五具完整的尸体,后面七排就没有那么整齐了,多是一些装着残肢的的水晶瓶。每一个瓶子里面都装满了用来‘保鲜’的贡。比较可惜的是,这后面的没有任何标志,不像前面十五具尸体,这些人都是有名有姓的,是参与一号实验的。”临风自问自答,“对,就是人体实验,在尸体身上做所谓的灵魂转换。”说完他自己都不相信似的,耸了耸肩。 “尸体暂且交由并肩王府保管,我已经拜托仵作去查验了,不出意外,下午就能得到结果,验证这些人的身份。” 第二个是关于死而复生的事情,虽然我知道七哥你不信,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这人的理论还头头是道的。密室的主人还专门做了注释,这是那本书,你可以带回去看看。 而且我在书柜那里找到了一些人体解剖类的书籍,还有各种论证灵魂存在的书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其中一本人体解剖的图像里,夹着一张图纸,这很显然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但是我怎么也没找到那本书……”临风转向白非墨,“如果七哥没拿,那我希望七哥最好劝说昭阳慷慨解囊,最不济也要和大家一起共享这份情报,毕竟从这份图纸上来看……”他扬扬手里的图纸,“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 白非墨眉毛一挑,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被昭阳拿走了。她记得那时候昭阳腿上放着几本书。 然而细看这张图纸,白非墨也不得不惊讶,为什么临风会说这个很重要了。那是一张人体全身正面的解剖素描,不是用毛笔画的,而是用炭一类的东西。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是真的很让人讶异。 试想一下,你在古代看见了一张解剖素描,有可能是来自现代的,你如何不感到惊讶? 然而这不是最让人惊讶的,最让人惊讶的是这张解剖素描上的内容。严格来说,这不是一个单纯的的解剖素描示意图。一半有肌肉,一半是纯粹的骨骼示意图。 人形,肌肉分离度很高,可以看出这是经常锻炼的那一种人,锁骨上方两个小黑圈。 “他这里是什么,图腾吗?”临风已经把手伸过来,指着那个黑色的圆圈。 一边是肌肉示意图,一边是骨骼示意图,然而那两个黑色的圆圈却怎么看怎么怪异。原本白非墨还以为这是什么胎记,亦或是类似于蛇与花的蚊章,但是如果真是图腾胎记,肌肉上怎么会有,更别说骨骼上怎么也有? 难道这是污点?看起来也不像,没有这么刚巧的污点。 见白非墨也一脸茫然的样子,他放弃了,“算了,等全部的书拿到手以后再说吧。” “还有……今天看见的那一个黑衣人,功夫十分了得,我们三个都打不过他,所以让他跑了。不过还好我在他身上也种了香。等到他自以为自己闲了,我再去会会他。” 然而白非墨想起来玉树就是这么受伤的,制止了他,“再说吧。如今也不差他这一条线索。” 这时候躺赢正好出现,“你们在,正好,我去了秦王府,去看了尸体。仵作解剖之后,发现身体里的确出现大量贡。” 这几乎就是铁证,那些人的确就是人体实验的对象。 不对,哪里不对。白非墨感觉闹钟灵光一现,“灵魂转换是怎么做的,难道会需要到残肢?”他们是真的疯了吧?还是她想岔了? “具体怎么操作我们还不太清楚。”临风有些为难,目前为止,他是查不出来,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也只有那些人才知道。 “还有,那些斗篷人,是假的。根本不是人,只是一捆捆枯树枝而已。” “那么声音呢?那些动作呢?”声音虽然很沙哑,有些很尖锐,但的的确确发的是清晰的人声。而且他可不是一个懂不了的木偶,而是一个可以用内力拿的起剑的人。 却听见躺赢忽然说道,“这是有些人在装神弄鬼。有人在暗中控制,就在附近,只不过这人的武功超出了你们的想象而已。” 第二百七十二章 禁书 躺赢的话并没有让白非墨觉得轻松,她觉得事情不该仅仅是这么简单而已。 那天接连两次她亲眼看到的东西,就在斗篷人的面具之下,头部那里,是全部身体的指挥。第一次它飞走了,第二次它烧没了,但是白非墨并没有发现可以的东西。 如果说那是有人装神弄鬼,武功可以强大到这样子吗?那么第二次斗篷人怕成那样,也是装出来的吗? 白非墨这边正在出神地想着,然而忽然躺赢走近了,看着白非墨手里的图纸,“我看看。” 白非墨递给他,“你应该看的出来,我不太懂,这两个黑色的是什么?是污点么?” 躺赢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握着那张图纸,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翻来覆去地看。 “躺赢?”白非墨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师祖的东西。”他沉重地道,“然而我没想到它会在这里。” “你师祖?”白非墨忽然想到鬼方葫芦头,葫芦头的师父那就更了不得了。如果是躺赢的师祖画的,她绝对有理由怀疑一些事情,妈呀,医学大佬居然也是穿越者? “这是禁书。当年我和师父回山里的时候,我无意间在师祖的书房里看到这本书,他一向对我很和善,然而那一刻,他暴跳如雷。说要废了我……那时我才十二岁,但是那一刻的场景,历历在目。” 胆战心惊,以至于将近十多年过去,还念念不忘。 “该不会那个密室的主人就是你的师祖罢?”临风插了一句,然而换来了躺赢的冷眼:“绝对不可能!” 这话着实把白非墨吓了一跳,临风也噤声了。 “我师祖说过,这本书应该要烧掉的,因为它会害人,而不是救人。” 他的师祖是天底下数一数二配得上医者仁心的医者。在和师父跟着师祖四处游荡救人的那些日子,是他见识最多的时候,也是那时候,他知道了这个和蔼的老头子,内心是真正的心怀天下,心系百姓。 他闭上眼,依稀可以记得十二岁那年的事情。那时候他因为不小心看到了这本书,被师祖大声呵斥,连带着鬼方葫芦头也大为恼火。然而躺赢是他钟爱的关门弟子,天资也足,便代为求情。说看了这本书,不就是怕外传,挖了他的眼睛,亦或是割了他的舌头,或者是看了他的双手,如此,他不能说,不能确认,也不能画,那一眼也就不会往外流传。 他师父原本的意思是留着他的命在,按着他的天赋,也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大夫的。 躺赢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然而也是倔脾气,“没有眼睛,嘴和双手,望闻问切诊我是一样不能了!无论失去哪一样,我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大夫了,我还不如去死!” 他不仅要成为一个大夫,他要成为一个好大夫。可是缺少任何一样,医路漫漫,他就很难前行。话音未落,已是跳了山崖。 天佑他,大难不死。只是全身断骨,是师祖亲自救的他。师祖脸色颇动容,这个老人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我原想着,这本书不该给人看的,一般人看了只怕要动坏心思。然而你今日说的那番话,我知道你决计不会那样做的。你记着,不是我饶恕的你,是你自己救的自己。” 后来他成为天下为数不多的少年名医,这当中又有多少这个老人的心血呢。 所以他知道,那种害人的事情,师祖绝对不会做。 “我师祖死后,他的山园一焚了之,我以为我再见不到它了,没想到还有今日的缘分。” “看这样子,是偷撕下来的,若是完整一本,这将造成多少风浪。”他沉了声,如此道。 “先别急着说缘分,原本现在在昭阳手里。”临风果然是个败坏气氛的好手。他一说躺赢立马严肃起来,“当真?” “只是猜想,但是十有八九。等着,如果昭阳手里真有的话,我一定会帮你拿回来的,抢我也要抢回来。” 白非墨已是转身,飞快出了院子。 来到昭阳的书房,其实不是简单的事情。不单说还有一个封夫人对她虎视眈眈。好像她是一个拍花子,只要勾勾手指头,昭阳被她吃了一样。 是昭阳的人前来引路的。仿佛知道她会来一样,也仿佛知道她肯定会被祝闻音堵死在门口一样,他派人出来迎接。 这是一间白非墨没见过的书房。书房里灯火通明,可以看见香炉余烟袅袅,散发着一点点香气。 “抱歉……”他咳了两声,“我点个凝神香你不介意罢?”他瘫坐在椅子上,腿上是一条厚厚的小毛毯,手里细长的指节夹着几张纸,一手握着帕在咳嗽。 “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回来感觉不太舒服。想是在里面伤着了。” 看起来身体确实很虚弱,厚厚的衣服添在他身上越显单薄。 . “现在目前的情况是,那些人,我们暂且成为面具人,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抓这些人,通过研究他们,来死而复生。” 昭阳依靠在轮椅椅背上,看的是手里拿着的是从并肩王府里拿到的情报,半个时辰之前,临风也拿着这份情报向她汇报来着。 察觉到白非墨的停顿,昭阳抬起头,“你继续说……” “我说完了,剩下的该你说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说的都是她,他就是静静地听着而已,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白非墨都感觉不到他在认真听,他甚至连看也没看她。 “说点我不知道的。”他笑,“我不要听复述,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白非墨被他看的心虚,她是没有说那张图纸的事情,但是这也是因为他拿走了全部东西的关系。想到这里,她有了底气,“你别给我装蒜,你拿走了几本书,我还没问你要呢!明明是一起发现的,你比我还清楚这其中的事情,却想来套我的话!” “我不知道,原来那几本书是重要的么?”他看向一边,顺着他的目光过去,白非墨看见了那几本书。 看起来没动的样子。白非墨心底了然了,才回来不过两个时辰,他不可能将几本书全都看完的。 很显然他现在正在准备套她的话。 第二百七十三章 催眠 “你拿的几本书都很重要。不要准备套我的话。”白非墨转身,伸手去拿桌子一旁的书。然而她快速地翻了几页,便发现这不过是一些正常的书,甚至连白非墨上次看到的悬疑类书籍,一点也沾不上边。 她很快明白东西不在这里,已是伸手,“拿出来!” “看起来那东西的确很重要了?”昭阳嘴边扬着浅浅的笑,并没有例会白非墨,只是摇动轮椅,来到了另外一边。 “拿什么?”他明知故问。 白非墨被他的故作不懂搞得火大,已然是上前,就揪着他的领子道,“快拿出来!” “东西就在你那里,我知道。你最好乖乖拿出来,别逼我禀奏陛下,等到皇帝陛下派人搜。” “你就只会想到这种方法?”他伸手冷冷拂开她的手,转眼却道,“跟我来罢。” 知道他不会这么顺利罢手,然而白非墨也是不惧,“我就跟你来。”无论是龙潭虎穴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她一定会拿到那本书的。 白非墨跟着昭阳进了一扇门,看到满墙壁的书,她这才发现,昭阳果真是个老狐狸。 “不要告诉我……”她咬牙切齿。 “抱歉……”他脸上是带着笑的,“正如你看到的,想到的那样。书我看完就放在这里,也许是有人把他放回去了。” 草!白非墨心里大怒,这不是存心戏弄她么!这个地方的唯一出口,就是昭阳的书房。哪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可以帮他收书! “这么多的书,我怎么……” “那是你的事情。” 白非墨心里堵着一口气,今天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故意和他她作对! “你大概是忘记了……在地宫里也算是我救了你一命。”白非墨语气不善,她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让他在那里自生自灭。 “我没忘记,是你忘记了。”昭阳摇动轮椅,向她驶来,“五年前,我救过你一命,四年前,也是我放的你,四年前你还刺了我一刀,也算一条命。” 你这不是无赖算法么?然而想来想去,好像是他救她救得比较多? “别说了!要求有恩必报非君子所为。”他哂笑,“是你先要求我报救命之恩的。”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她瞪着眼睛看他,耍无赖到底。 “何其荣幸。”他微微颔首,“我也是。” 白非墨再一次瞠目结舌。 “我自己找!还有,再次声明,如果我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你可不要怪我。” 白非墨没有等他回答,便拿起书一本一本翻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眼神,充满着纠结。 白非墨从左到右,从下到上,从底层第一排开始翻书。然而这里大部分的书看一眼,就知道不是。 半个时辰过去,白非墨看着底下两排书,都是没有关系的。看见昭阳还在一旁悠闲地看书。 他的神情越认真,白非墨就越气愤。凭什么,她在这边火急火燎地找东西,而他在那边悠哉悠哉地猎趣?感受到白非墨的目光,昭阳抬起了头,一脸调侃,“怎么?找到了?” 白非墨气不打一处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找到了!” “当真?”看起来他倒是吃了一惊向她摇动轮椅,走来,“是哪一本?” 看来是在呀!白非墨笑意更深,在昭阳要走过来的时候,忽然拿起了火折子,将书付之一炬。 “你……” “我找到了!找到了这些不要的书!还有这本!还有这本,这本,这本也是!呼,这几本都是!”白非墨毫不留情,看了几眼,确定不是她要找的书,一股脑都丢了进去! 她拍拍手,看着昭阳在火焰的摇曳下显得越发气愤涨红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焰的照耀的关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将要爆发出来的凶狼,她忽然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在这些书烧完之前,我应该是能找得到我要的书吧。”她故意道,“这些太妨碍我了,不如不要!”说完,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开始翻书。 “你找不到那本书,便这样撒气么?”白非墨可以听见他的声音冷冷的,“这些书惹着你了?” “没有呀。”但是它们比较惨,它们的主人惹着她了。 “住手!” “你怎么能这么任性!” 白非墨闻言,冷笑一声,搞笑,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贤淑大小姐。自小又是家中小霸王,现如今又当了云南王,她还真的知道任性是什么样的。 “你可以问我爹去。”她笑嘻嘻地回答。 “你快住手!” “你说那本书长什么样,我便帮你找!” 白非墨并没有停下手,只是依旧快速地翻着,一边瞄几眼,一边丢进火里。加入他现在停下来的时候,一定还要花不少的时间扯皮。不如就这样,他一定会立马拿出那本书,叫她滚! 到时候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些东西她都知道,能被昭阳收进自己的书房里,一定是他喜欢的。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然而白非墨似乎低估了昭阳的怒气,在越蹿越高的火焰之中,白非墨的余光之中看不见昭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也没听见昭阳那一句,“你会后悔的。” 白非墨只感觉自己后颈一痛。 模糊中,感觉自己不知道身处何方。只感觉有人一直在耳边嗡嗡的。 那声音越发清晰,白非墨听见有人在耳边问,“你究竟是谁?来自何方?” 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白非墨只感觉心神一阵荡漾,好像心口暖暖的,忍不住让人想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她脱口而出,“我叫白非墨……我……” 大脑一阵刺痛。 “啊!”白非墨叫喊出声,已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昭阳的卧室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脑袋好痛,好像有谁曾经在脑子里一样。 “你被火烧着了,所以我找人送你回来的。”昭阳在床边,看着书,闻言,斟了一杯水,递给白非墨,无言地看着她。 白非墨看着那杯水,脑袋还是晕晕沉沉,伸手过去就想要接。 然而脑子又一阵刺痛,她忍不住扶住了脑袋,“抱歉……”看着昭阳似乎有点怪怪的表情,她勉强扬起一个笑。 昭阳的笑…… 熊熊燃烧的火…… 整排整排的书籍…… 还有魅惑的声音,是谁在她耳边说话?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你究竟是谁 白非墨猛然醒转过来,已是拍开了昭阳的手。杯子甩到墙上,砰的一声碎掉了,水花溅起,然后全部被墙壁吞噬得一干二净,速度十分之快。 他在撒谎,白非墨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他在撒谎,没有火!是他把她打晕的! “你给我催眠?”这种脑袋晕晕沉沉的感觉,她不是第一次有了。转头看到壁炉上袅袅升起的香烟。 “你催眠了我!”她几乎要蹦起来。四年前,沈年的那一剑,几乎把她的灵魂打回前世。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再也回不去的的时候,后来在睡梦中有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接连几次,睡得越沉,耳边的声音越清晰。后来她醒了以后,爹告诉她,那是请了西南深处有名的得道高人来固魂。 所谓固魂,就是使灵魂停留在它该停留的躯体里。 高人说,白非墨的魂魄还在其他地方,游移不定,始终还要回到这副身体里的。只不过要至亲之人将她的魂魄呼唤回来。白非墨每次听的越清晰,那就代表白非墨离回来不远了。 后来白非墨果然能全部听到她爹的声音,她这才知道她在这边已经成了两年的植物人。结果在那天,终于能用颤动睫毛来表示她还活着。 等到她全面归来的那一天,高人已经离去。白非墨问过,用的方法就是点香,通过以魂寻魂的方法来救白非墨。这种方法是西南秘术,一分二用。另一用便是催眠,以魂问魂的形式。 白非墨虽然觉得这些很玄乎,但是细掰起来都是科学能解释的。前面是植物人全面苏醒的例子,后面是催眠的样子。 所以她十分清楚,昭阳刚才就是对她催眠了! “什么催眠?”然而昭阳面不改色,忽然挣扎起来,先白非墨一步,按住了白非墨。白非墨一踉跄,便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回了床上去。 “你趁我迷迷糊糊的时候,企图从我嘴里问出东西!”她感觉自己身上被压着,面前就是昭阳的脸。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明明刚才还在轮椅上,可是—— “既然你说了……”却见昭阳胳膊肘将她固在床上,一只手已经狠狠地抓住了白非墨下巴,使她正视他的脸。然而这样的力气,叫她动弹不得,痛得她几乎叫喊出来。 明明白非墨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人,然而看到昭阳的脸色很难看,她便噤声了。 记忆中那双原本十分清亮的眼睛里已是蒙上了一层浅雾一般的东西,叫人看不真切。春山起伏,好似雨后空山那抹暗绿,却让人感觉到压抑;在这样极度灰暗的情况下,白非墨居然还能看得清那薄唇抿得紧紧的,勾勒出非一般的唇色,好像因为咬着牙,而显现出了愠怒的样子。 他在生气,他在探寻着,细细打量着白非墨,好像他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怎么?”白非墨想开口冷笑,话一出声便发觉自己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有点不大对劲,倒像是求饶一般,底气不足,还带着撒娇的意味,想到这里,白非墨再一次不争气地窘了,“快放开我!”这下是真真实实地感觉自己脸在发烧。 “那就告诉我,就像我问你的那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他忽然像一只被挠痕了的猫,伸出他的利爪一样,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本,翻开其中的一页。 “白非墨,年龄十八,天朝云南人士,第十任云南王,四年前遭受鬼方密探重袭,安然无恙……”他一直冷冷地盯着她,丝毫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手里指着花名册上面的某一页,一字一句地讲上面的内容念给她听,没有看一个字,熟练的就好像……就好像这些字他都念过无数遍一样。白非墨可以看得见他愠怒的眸子在夜光下闪得可怕。 这是一本花名册,相较于玉树以脑海里的记忆写下的那一本,大体是差不离的,唯独上面“特殊案例白非墨”倒是让她也出神了好一会儿。 这是他从密室里拿到的东西。 “你来告诉我,这一栏后面要填什么?嗯?你的真实姓名,你的来历,你的一切……”他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猛的跳一下。说出一切,就像是他催眠时蛊惑她做的那样。 原来如此,她早就被盯上了,今天到这里不过是请君入瓮而已。 “没有,你猜错了。”白非墨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就是白非墨,绝无假话。你自己那时候,也该听得清清楚楚。” 他微微愣怔。 确实,她说的的确是白非墨。以他的功力,在种情况之下,想要套出一点话,他很自信别人一定会吐真言的。难道……真是他猜错了吗? 在他愣怔的一瞬间,白非墨已然使出全力,将他推开来。 “他们的东西你也信?祈风的例子你忘了,你也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他!” 昭阳不说话,白非墨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祈风在上面肯定也有,可是最后祈风却不是他们要的人。白非墨出现在这上面,也未免不能说是他们搞错的结果。 “我就算是,又能怎么样?”白非墨步步紧逼,“我瞒你又怎样?在这件事上,他们与珠珠祝虞,谁是谁非,你看得见的。我不需要为自己隐瞒,没必要,我立得光明正大。” 穿越者这件事确实不是很可怕,可怕的是会有人利用这个话题,给他们泼脏水,再趁机引起国家动荡,也未必不是不可能。所以公布穿越者身份的事情,能压就压。 她是穿越者,本身这件事也不可怕。但是穿越者身份还没有在这个地方立起合法且安全的地位,少一个人身份暴露,就少一分威胁。 更何况,白非墨一旦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少不了要提到作者这件事。白非墨觉得这些人都得疯,任谁知道自己的世界只是一本书,而自己不过是书中行走的二三字,都会发疯的。他们不疯,那么白非墨就该疯了。 昭阳终于无言,然而看着白非墨。那眼神是白非墨看不透的复杂,白非墨还想探究着什么,他已经别扭地把头扭了过去,“你说得对,你就算瞒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后退一步,摇动轮椅走开。白非墨松了口气,却见他又拐了回来,脸上冷若冰霜,丢出一样东西给她,疲惫道,“我想这是你要的东西,拿走罢。以后别再来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子弹 以后别再来了? 白非墨猛然间心里咯噔一下,然而昭阳已经消失在她的面前。用得着这样吗?明明该生气的是她好吗? 难道是因为他发现了她在说谎? 这个想法让白非墨又咯噔一下。以昭阳的才智,这未必不可能。但是令白非墨更加难堪的事情是,万一他以为自己对他有所保留,是因为心怀不轨怎么办? 不然为什么要瞒着?他一定会这么想。再稍微一联想,穿越者的目的又要再遭受一次质疑,说不定连带着所有的被迫害都成了理所当然。 不是白非墨脑洞大,在涉及这类话题的时候,她比所有人都清楚她笔下的人性。 这真的是极其严重的问题。 白非墨拿着书,许久后才醒悟过来,不管了,现在还是躺赢的书重要,说不定这里还藏着密室的秘密呢! 这样想着,一边打开了书,情不自禁被书里的内容吸引住了。 这幅图…… 白非墨当即震在原地,好久,才晃神过来,不可置信的样子,翻了一页又一页。 妈啊…… 仿佛有天雷滚滚在她头顶上炸开,炸得她心都在狂跳,根本抑制不住。 匆匆翻完这本书,白非墨能听见自己脑海中有个人在呼喊: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她的心在叫嚣着:得赶紧找玉树他们!得赶紧找玉树他们! 白非墨真的拔腿狂奔。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然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再道: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七哥!出什么事了?”看见白非墨飞奔而来,临风也是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看向白非墨的身后,并没有人在追。 白非墨没说话,只是跑到还在昏睡的玉树身边,看着他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只有鼻子还在通气儿。 临风看了一眼白非墨,又看向了躺赢,一脸惊恐的样子。 躺赢看了一眼临风,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玉树的伤是怎样的?” 临风看着白非墨站在那里,头也没回。他想回答,又听见白非墨道,“什么伤,需要连头都包着?” 他感觉自己的心颤抖了一下。 躺赢似乎也看出了不对劲,眉头一皱,然而临风已经上前,轻松开口道,“没事啦,其实是暗器有毒,会传染,所以才包着……”他和躺赢相视一眼,这是早就讲好的说辞。 “撒谎。” 他听到白非墨这样说道。 “暗器打到他的脸上了是吗?”却见白非墨忽然回头,果然看到了临风来不及收回去的吃惊。 “把那个东西给我!”白非墨走到临风身边,伸出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什……什么……”临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那个暗器!从玉树身上拿下来的!快点!”白非墨厉声道,“快点!” “世子……”躺赢终于知道了她在说什么。他连忙上前,想要安抚她一下,然而却见白非墨忽然转过身,“他不拿,那就你拿。我知道,连你也瞒着我。” 她看起来十分严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微微发抖。是知道了什么吗?一定是的,这是唯一的可能。他以为他们几个瞒得够好,然而果然还是被知道了。 “玉树身上的暗器!你们从来都不跟我说!从玉树身上取下来的暗器!”白非墨义正辞严,“我知道你们收起来了,还不打算给我看,快拿出来!” “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她几乎快歇斯底里了。躺赢看见她终于再一次崩溃地蹲在了地上,“你们不用怕我知道了,我现在已然知道了。” 躺赢示意临风拿出来,而他自己已然上前,把手搭在了白非墨的肩上,想要安慰一下她,然而也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终于示意她来到玉树床前。躺赢动手开始解玉树的包扎。然而她已经握住了他的手,她不是要看伤势如何么? 他看着白非墨,“不碍事的。”这包扎本来就是多此一举,不过是因为怕她看到玉树的惨状才这么包扎的。现如今她已经知道了真相,也就没有必要了。 纱布一圈一圈的打开,显露在白非墨眼前的,就是玉树的头。已经剃成寸头,英俊的脸庞上,脸色还显得很苍白,更加衬得他的伤口狰狞得很。 那是一道在右脸颊的伤口,不大,只有指姆大小,椭圆形,已经结痂了。 纱布继续往下,可以看的到瘦削的上半身。锁骨突出,肌肉萎缩。 白非墨还记得玉树以前的样子,因为常年习武,所以有着宽厚有力的臂膀与精健的身板,还有流畅的肌肉线条。 她摸着玉树的脸颊,颧骨突出。 “瘦了。”因为还没有醒,根本不能吃多少。 “还好,昨天才睡醒的。因为醒来太痛,所以现在应该在龟息……”以龟息之法,将自己的生息压至最小,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减缓病痛,直到骨头愈合,组织修复。 纱布继续往下,越发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伤痕。圆圆的,指姆大小的,均匀地分布在他身上,像是一块一块可怕的瘢痕。 “这些暗器潜入肉非常深,很多颗几乎断骨。我第一次看见这样杀伤力的暗器,以玉树的身手,却仍旧是避无可避。”躺赢在旁边一边说着,似乎是不忍。 一,二,三,四,五…… 十二,十四,十六…… 十九。 她终于失声痛哭出来。 这是躺赢第二次见她哭了。那模样太难受,他想安慰她,然而她已经迅速地站了起来,因为临风拿着一个小箱子回来了。 “都在这里?” “是,都在了,连这一次的,都在。”许是看见白非墨的模样,连临风也不敢造次了,乖乖地回答。 白非墨已然抹干净了眼泪,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箱子。 随着箱子的打开,露出了一个三格分层的木质的机巧。就在这木质分层之上,用了红布垫着,上面摆放着整整一行的暗器。 看到白非墨露出惊诧的神情,深怕她不相信,以为他拿烂东西来糊弄她,临风连忙道,“你别看这玩意儿,这么小,圆圆的,钝钝的,可是杀伤力大着呢!” 饶是白非墨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这模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猛然颤动了一下。 这圆圆的,拇指大小的黑黑的铁器,可不就是子弹么? 白非墨点点头,合上箱子,丝毫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我知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枪 现在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好像一切疑虑都解开,白非墨已然晓得那群人究竟在搞什么了。 他们要的,不仅仅是研究长生不老起死回生,这样看起来十分虚无缥缈的事情,更关键的是,他们抓那些人,其实是为了记忆。 什么记忆,那是来自现代的记忆。 在这样的封建时代下,一切权力主导着的,最迫切想要的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或者是一个时空的记忆,当然是能够横扫前方,披荆斩棘拿下一切的东西,不管是武器也好,技艺也罢,都是他们研究的对象。 “其实我们不告诉你,是因为这种武器,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我们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大杀伤力。”这是不想让她担心,与其一起愁眉不展,还不如他们自己小心警慎。 “我知道。”白非墨仍是这句话。 她当然知道这个。冷兵器时代,出现一个子弹会是什么样子?如果继续下去呢?不是一把枪,而是一个持有大型热兵器的国家呢? 躺赢已是迅速地回过神来,“你知道?” 说实话,纵然驰骋天下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武器造成的伤害,他不说是天下独一人,却也是数一数二,但是即使是这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非墨居然知道? “如果是这个把玉树弄成这样子,我一点也不觉得稀奇。”武学是武学,但是再厉害的武功,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了子弹,所谓天下武功,未快不破。究竟是练武的人比较快,还是子弹比较快,这一个亘古的问题,今天,在玉树这里,白非墨找到了答案,“如果速度够快的话,玉树很难避开的吧?”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虽然有着超出常理的武学,但对白非墨来说,因为她根本不会内力心法,自然也不懂其中运作原理。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来观察着,用她所能理解的一切科学知识去解释,但都徒劳无功。 对的,这个世界的武学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也因此,这个是白非墨一直十分怀疑它是否存在的理由。 以往,白非墨所能接触到的,都是超出她理解的同一世界的碰撞,如今,玉树的现状倒是让她倒是有点了解武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它所达到的高度又是如何。 “我能看得出,王似乎有所担忧。”躺赢不是瞎子,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居然会知道这个东西,而且还并不陌生。但是从白非墨打开子弹的那一瞬间,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了然的态度,好像是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又好像是更深一层次的恐惧? 恐惧?是的,他可以看得出,本能的恐惧。 “这东西,我见过。”她直接了当地说,我也知道它的杀伤力有多强。”她略带苦恼的样子,“但我没想到会是这么强。” 强到这个世界的武学和轻功都奈何不了它。强到避无可避。 躺赢捻起一枚子弹,仔细端详,“这样么?”话音未落,躺赢已经出手,只听叮的一声。 门外的锣很是配合地响了一声。 “红心!”临风看了一眼,高兴道。 “不够。”白非墨看向躺赢,“没有打穿,距离也不够。”她记得,子弹虽然各式各样,但是速度至少是每秒四百以上。 躺赢和临风相视一眼,眼底俱是震惊。 躺赢又捻起一枚子弹,凝神,气息一敛,忽然快速出手,只听这回是砰的一声。 “还是红心,穿透了!”临风大声道。 躺赢终于意识到严重性,摇摇头,“这样一枚小东西,已是费力,劳神得很。”他得集中注意力,调动全身心,才可以毕身之力使出这一招。因为他毕竟不是暗器高手,虽有涉猎,但绝对不能算精。而白非墨所要求的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或者说,是整个天下人对于暗器界的认知。 那群人,武功竟如此厉害么?他神色一敛,眼底极寒。 “这样平平不起眼的小东西,居然有如此杀伤力。这是你我都想象不到的,玉树的伤势,一定是比躺赢刚才那一招还要快。” 见躺赢点点头,白非墨也拿起一枚子弹,“你以为这就完了?高手也便罢了,随随便便拿起一个筷子,练他个三十四十年,也能飞花铁血,然而,更可怕的随随便便的人,哪怕是一个孩童,也可以不动如山,血溅百步。” “怎……怎么可能?”除非是神童,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再说了,哪里随随便便就能抓到一个神童呢? 再说不动如山,如何能做的到? “王说的这么清楚,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罢?”不仅仅只是这些,而是如何做得到像她刚才说的那样。 白非墨没有说话,只是从胸前掏出一本书,翻开书,指着其中一页的某个东西道,“这个才是关键。只要拥有了这个,五岁孩童都可以杀人于百米之外。” 那是一把枪。 白非墨从昭阳那里拿到的这一本书,上面不仅仅是人体解剖这种东西,还有一些其他东西。虽然画面太过潦草,但是白非墨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一把枪。 上次临风找到的那一页,只是这本书的其中一页。而虽然那两个黑点是什么她也不太清楚,但是却让她发现了另外一个东西。 这本书,之所以被称为禁书,那是因为这本书上面标注的是一些现代科技。这些页面就夹杂在这本人体解剖之中。 “这上面的这一个东西,叫做枪。百米之外,杀人于无形。”在这个时代里,没有人见过的话,生还率几乎是零,“这大概就是你师祖为什么要销毁它的原因了。”这可不是一件很随便的事情,稍微拿给懂一点机巧的人,他就会明白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艺术品。 对于杀人者,这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好货;然而对于正常人,它所代表的就只能是杀戮。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那里已经有这种东西了。而且单单看玉树身上的这些,“显然还不是一个两个人有。” “而且这件事,还和鬼方有关系。”这是最严重的事情。玉树受伤,两次都是十分隐秘的,几乎没有其他人。所以天朝和鬼方这两个地点事关重大。 第二百七十七章 祝虞醒了 她已然足够灵敏,但还是晚了一步,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作用。这个武器的到来,使她真正认识到一件事,穿越者带来的,不一定是她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件事要马上通知将军。”将军,指的是白非墨的父亲。 他在云南镇守,一旦鬼方天朝开战,假如鬼方真的具有这种武器的话,那么结果如何是不言而喻的。 这将是划时代的一样东西。 “先等等。”论私心来说,白非墨当然是不愿意让云南受损,但是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对于她来说,还真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一旦她开始,那就是把热兵器放在表面上的事情了,这可不是她想后退就后退的事情,整个世界会大大不同。 而且不会是偏向好的那一方。 她闭上眼,最终还是道,“再等等。” 作为白家影卫,临风等人对白非墨的意见绝无二话。他们似乎有意识到世界在他们面前,已经拉开了未来的一角。模模糊糊,让人看不真切,但是让人惴惴不安,心情忐忑,却是真实的。 躺赢刚想说好。然而白非墨忽然又叫住了他,摇了摇头,“不对。” “我们得立马快速地把这东西,大量生产。”那群人的身边,已经有这种东西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东西。虽然还没搬上明面上,但是她很清楚,这个世界,快要变天了。 对方也很清楚。 所以,一切的自欺欺人,低估对手的狠辣,都将使自己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是!” 白非墨这些天都没睡好。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穿越者所带来的后果,令她感到苦恼发慌。不单单是武器的问题,虽然这是最大的原因,但还有一个,就是这个世界真的做好了迎接现代技术的到来吗? 还有一个,那些人,究竟是到了哪一地步啊? 一个能信死而复生这种可笑的东西,居然还能制造出现代科学才有的东西么? “王上?”察觉到白非墨半夜又惊醒,祈风再一次忍不住心疼道,“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半夜惊醒?” “把你吵着了?”白非墨忍不住叹一口气,每一次她都挺不好意思的,正在考虑这几天要不要让祈风回去睡。 祈风坐起来,给白非墨揉揉太阳穴,白非墨闭上眼只听祈风柔柔的嗓音,笑道,“王上怎么说这样的话,不是在折煞我?他很懂自己的身份,自然听得懂白非墨话语里的语气。这样说倒显得他骄矜,他可不是那样不察神色的人。 他话语里倒是有一股别样的娇嗔,白非墨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依赖被取悦的感觉。祈风之于她,还真是一种特别的存在。 “你听说过起死回生的故事么?”白非墨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就想问他这些。 他明显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然而继续,却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事情了,这种事不好说。” 王家向来有禁忌,生死之事讳莫至深。能与他攀谈是他的荣幸,但不代表他能随意胡言乱语。这种事,他很清楚。 “你在我面前,不必畏畏缩缩。”看到他又这样,白非墨忍不住撇嘴,其实她自我感觉都不是一个特别凶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祈风就莫名地怕她,敬她。 她出了没给他名分什么都给了,云南王府上下,谁不知道祈风的身份特别。 偏偏他还不把自己当回事,总是一个劲儿地低声下气,白非墨不喜欢。 “那我告诉王上,王上要恕我多嘴了。” “嗯。” “起死回生,不是不可能。”祈风道,“这种事,我也听得多了,多是什么神佛显灵之类的话语。其实在西南一带,王上也有听说罢?通灵秘术。” “嗯。” “王上听说过固魂么?听说过养蛊么?听说过入梦么?”祈风道,“我也曾听说,养蛊人如何以蛊御人的事情。” 固魂,据她爹说的,白非墨就是固魂回来的。但是白非墨相信植物人说法多一点,一定是她爹坚持不懈呼唤她的做法得到了反应,至于那什么得道高人,都是在蹭效果。 养蛊,其实是身上有了寄生虫,但是因为发病症状颇为恐怖,还以为是鬼神附身,渐渐以讹传讹,便说是养蛊害人之类的。 还有入梦,据说是能跑到别人的梦中。 对于这些,白非墨是不相信的。西南一带,果然是妖魔鬼怪最多的地方。 可是这又如何呢? 还不是一枚子弹就解决的问题? “我知道王上不信,但是能有这传言自有他的道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祈风的眼神暗了下去。 她是不信的,但也不会去招惹,她不傻。 第二天,白非墨得到了连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 原来是佘畅连日几天带人下去搜查地宫,终于把地宫一切构造都弄清楚了。还找到了大本营,里面是各种穿越者档案,以及他们在这里所做的各种问询。 果然,一切都是为了现代技术,或利诱,或威逼,这些人从穿越者的嘴巴里,撬出了现代世界几乎所有东西,资料满满堆了一整个房间。 白非墨吩咐这些东西一定要就地焚烧,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虽然她知道早晚都会被发现。但是能缓一天就缓一天。 第二个好消息是祝虞在这几天的昏迷之后终于也醒了,并且据来人说,祝虞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要找白非墨,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这让白非墨不得不感到欣慰。 白非墨第一时间去了秦王府。 和白非墨想的差不多,祝虞就是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极其陌生的房间,那里虽然无人看守,但是因为尝试溜走失败,再一次被送回房间里,因为身体不便,她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终于在第三天等到了秦王的救援。 白非墨听完真的一头雾水。没想到她在各种囚室岔道来回横条逃生千百回最终失败还忍饥挨饿地背着昭阳这个大活人、穿过陵墓,看过尸体,险些和人大干一场的时候,祝虞就在这三天里好吃好喝地等到了救援。 “你知道的,我不能饿肚子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在知道食物没有毒,自己看起来暂时也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于是她就随遇而安了。 “不。”白非墨摇头,“你做得对。”这是身为女主的光环,换她可能就不太行。 第二百七十八章 有事相求 “你们先退下吧。”祝虞挥手吩咐秦王府影卫。 他们此刻就围在祝虞的床边,围得几乎像是一堵墙,密不透风。 “王爷说了,让我们在这里保护夫人。”为首的影卫不卑不亢,然而神色间满是倨傲。 “有毛病?在这里看我脸色?”白非墨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说的好听,是保护,说的难听一点,其实就是在监视。 祝之秦这人,自大打白非墨一进来,就没有见过他。祝虞刚醒,自己怀孕的妻子还受惊了,身为丈夫的却不在。白非墨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风流倜傥,你们将这些人给我打出去!” 话音未落,只见两道影子一闪,又听见几声哎呦的声音,眨眼的瞬间,白非墨就看到自己面前人一下子都空了,原来是被打到院子里里去了。 “各位兄弟,不妨切磋切磋。”风流倜傥潇洒一笑,已是将门带上,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白非墨回过头,看见祝虞也是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害,这有什么。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祝虞显然是在支人离开,必定是有要紧话要对白非墨说。 祝虞又沉默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一副犹豫的模样,“我知道你和他有交情,你们谈论的事情,也不是我能插得上话的。也知道我这番话说出来,也许你会嘲笑……” 白非墨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能不能不要帮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祝虞道,“他求你做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帮他?” “嗯?为什么?”白非墨知道祝虞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因为他不是个好人,他说的话不会算数,他允诺你的,也不一定会兑现。” 这是白非墨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她知道秦王和她交情并没有表面上的好,也知道秦王在打什么主意,总之不是为了她好,甚至连共赢的局面可能都做不到。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居然祝虞会提醒她这件事。 “他的野心太大了。”说到这话,祝虞忍不住身体微颤,“大到可怕。我不想他将来做下什么后悔的事情。我知道你从来没想过害他,但也从没想过要帮他,如果可以,你能不能……” “不能。”虽然她话还没说完,但是白非墨已然打断了她的话。非墨自知自己没有那样的好心去制止,“我不会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白非墨没有犹豫,“他要做的那件事,扎根在他的心里多年,不是我砍掉一枝半叶就能撼动的。” 这当然是最大的原因,假若天命在他,她能如何? “你会后悔的。”她面色一沉,小脸上已是痛苦。 白非墨握住了她的手,“不,我不会后悔。”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眼下当然是不能对她说,只好道,“那么你要离开他么?” 祝虞闻言一震,吃惊地看看向了白非墨,最终摇头。 祝虞不希望祝之秦夺皇位,白非墨当然能理解。眼下祝之秦已经是本朝太子不二人选,且皇帝痴狂迷惘,然而他却迟迟不册立祝之秦为太子,因此导致祝之秦的野心和他的职位已经完全不能匹配的了。 为今之计,只有弑君。 这件事,成,成王,败则为寇。生死未卜,她自然是不喜欢他败的,但是要看着他成功,最后坐拥天下,后宫六院,这却又是她受不了的事情。所以这才有此一问,仿佛白非墨不参与进去,她就不用纠结自己的选择了。 然而看她的神色似乎从没想过,那就离开他吧。白非墨初始还是惊讶的,因为祝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才穿几年的穿越者。然而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爱情面前,总有人是盲目的。 “原话奉送,你会后悔的。”白非墨站起来,见她迟迟不回答,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没有用,只是转移话题,“前几天也是怪我,若不是我出了岔子,你也不必受这惊吓。这样,风流依旧跟着你。” 说来这事情,白非墨似乎有点惭愧。因为密令被泄,所以导致祝虞被抓,虽然她平安无事,但是白非墨还是很担忧,“你的身子越来越不便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嗯。” 白非墨转身就走,然而听到祝虞出声叫住了她,“如果你眼睛看到的,让你快乐的画面不是真实的,那么你该怎么办呢?” 白非墨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隐射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在提醒她什么。然而见祝虞一脸诚恳地发问,白非墨最终还是道,“我会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看清楚真相。 . 白非墨前脚才出不到五米路,后脚就有婢女来报说,秦王有请。 这对夫妻在搞什么? “云南王,这次破获面具人一案,还是你的功劳最大,皇上已经命我一定要给你开个庆功宴。” “还没破获,不过是取得了一个小小的进展。不劳秦王费心张罗。”瞧瞧这语气,多么兄友弟恭的样子,「看看我对你好吧?我在父皇面前夸你了!」 这次面具人一案,救回数百天朝百姓,还捕获数十名小喽啰,虽然姓贾的姓郭的老头没有抓捕归案,但是已经是巨大进展了。 其实这件事本来是皇上命昭阳负责的,而且出力最多的也是昭阳府的,严格说起来,秦王府就是为了找祝虞,而云南王府就是为了找白非墨,只有昭阳府毫无相干利益,自发下去的,这才全面范围缴获了这个天朝的窝点。 这样一个打击邪教组织的巨大功劳,最后却落到了秦王一人身上而已。听说百官都大加赞赏,百姓都欢欣鼓舞。 白非墨当然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也知道百官和百姓的反应是怎么一回事,这其中有多少成分在里面,她也就不去点破了。 “秦王有什么要我做的,直说就是,也不必拐弯抹角,我性子直,不喜欢猜谜语。”看见他这惺惺作态的模样,白非墨忍不住白一眼,“若是执意装腔作势,那我还真没空奉陪。” “咳咳。”被看穿的祝之秦假意咳嗽几声,掩饰尴尬,“那我也就直说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请立太子 看着祝之秦缓缓退后,嘴角逐渐扬起,笑得意味深长。白非墨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确定?” “那么云南王的意思是肯还是不肯呢?” 肯,成则臣,败则为囚。 不肯的话……她看了看暗处的人,心里明白:只怕今天出不了这秦王府。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时间考虑。” “明人不说暗话,我还以为,这几个月以来,云南王已经考虑得一清二楚了。” 白非墨顿了一下,想到好像离第一次见面确实是过了几个月。当下便道,“好。我答应你。” “爽快人。”祝之秦笑道,“那么,云南王还请在我处宽衣,一同进宫。” 这是怕她反悔。 白非墨失声一笑,她从不反悔,也不后悔。 . “王上当真要去?”倜傥看着白非墨整了整衣领,凝神道,“外面不过几十影卫,功力皆在我之下,突出重围不是问题。”若是担心安危而就范,大可不必。 “去!怎么不去?”白非墨回答地干脆,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祝之秦刚才靠近她的耳边,要求她今晚庆功宴上首请立祝之秦为太子。 “好嘛,他可真敢想。”白非墨深思一会儿,又道,“说不定,他还真敢。” 并非空穴来风。祝之秦的野心,早在四年前她就知道了。本以为斗倒了前太子,他这太子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了,谁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居然让他等了这么久。 眼下皇帝病重,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朝野陈纲一切都掌握在首辅大人封于修手里,作为太子合意人选的秦王祝之秦如何不急? 想到这里,白非墨猛然惊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原先的昭阳明月已是分道扬镳,换来的是秦王首辅两人分庭抗礼,平分秋色。 白非墨相信,祝之秦是做了准备的。只要她出头,立马就有一半朝臣继续跪下请命。毕竟皇帝如今这般,也需要一个太子定国。 再来先不说成不成吧这事,白非墨只要一出头,影响就挺大的。从此那可就牢牢绑在秦王船上,想下就得掂量掂量这水,没了秦王这条船,她还能不能淌得过这趟湍流。 白非墨表示,淌得过淌不过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把这趟水搅浑咯! 那老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浑水搅得,沉得是谁还不一定呢。 万一不成呢?难道祝之秦就肯善罢甘休?请立太子不过是试水,如若不成,还有杀招。这次宴席的主题虽然是庆功宴,但是白非墨知道这就是鸿门宴。 就带着这样的问题,白非墨穿戴齐整,和祝之秦一道进了宫。 皇帝今天气色看起来十分不错。居然还记起来她已经是云南王了,还叫她多喝几杯。 祝之秦汇报了一下此次案件的进展和取得的成果,接着是天子训言,百官嘉奖。 酒过三巡,祝之秦已然使过眼色,白非墨会意,举着酒杯就要站起来,然而被一旁的昭阳拉住了,“做什么?” 再看坐在身旁的祝闻音,一脸想要把白非墨掐死的感觉。 白非墨拂开了昭阳的手,“多嘴。”连忙走向殿前,“皇上,这次破获了案件……臣不敢居功,首辅大人,秦王殿下是居功至伟,还有并肩王府,鼎力配合……”白非墨举起手里的酒杯道,“我敬各位同僚一杯。” 一饮而尽,杯底空空。 被点到名的秦王和首辅大人很客气地奉陪了,并肩王府没派人来。 “呃……然而此次也有做的十分不妥的地方,就是群龙无首,配合不是那么的默契。我呢,首先自我检讨一下。不该对敌人掉以轻心,差点丢了性命,还给各位添麻烦了。”白非墨再次举起酒杯,“我自罚一杯。” 喝完一杯,再次看向场上的所有人:皇帝还是笑盈盈的,祝之秦若无其事地喝着酒,昭阳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奇怪地看着白非墨,而百官之中有一半的眼睛正在熠熠闪光,显然知道白非墨接下来要讲什么,一个一个探出了小脑袋,等着白非墨开一个好头。 “皇上,恕小臣直言,太子之位空悬多年,民间多有议论,民心踹踹。还请皇上早日册立太子,以定民心。” 白非墨跪在地上,此刻场上鸦雀无声,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果然这出头鸟就是不好当。白非墨正感觉自己脖子都要趴累的时候,忽然听见皇帝沉沉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谁告诉你的?” 他的目光在场上逡巡一周,然而祝之秦地表情十分淡然。 “回皇上的话,这是小臣自己想的,急君之急,忧民所忧。这是臣的本分。”白非墨乖巧地抬起头来,“这也是我们在场每一个人的想法。” “哦?你们也是这样的想法吗?”皇帝笑着,再次看了一眼台上。看着皇帝的神情,有些识得眼色的臣子就站了出来,“回皇上,臣请皇上,早立太子,安定民心。”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众大臣哗啦啦跪了下来。 “那么你们有何人选呢?”皇帝忽然发问。 “呃……其实臣觉得……”某些大臣眉头一皱,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现在就附议不是太早了吗?云南王不是还没说请立秦王为太子,为什么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附议了呢? “徐爱卿,你附和的声音最大,你来说说,你有何想法?”皇帝点名。被点到名的徐向南虎躯一震,“这个……呃,皇上,臣觉得,臣觉得云南王有胆识,想先听听她的看法……” 白非墨眉毛一挑,刚才其实她是故意的,故意引导大臣们分分跳坑,提早附议。为的就是不想从自己嘴巴里说出立祝之秦为太子的想法。没想到这老滑头,又给甩回来了。 “云南王,那你说,你属意的人选是谁?” “我怕皇上斥责我。”白非墨说的十分委屈,战战兢兢。 皇帝发话:“朕免你死罪,但说无妨。” 好嘞。白非墨挺直了腰,大声道,“小臣请立昭阳公子封于修为太子!” “什么?!”满座皆惊。 第二百八十章 密令 白非墨听到酒杯倒地的声音,回头一看祝之秦脸上讶异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反而是昭阳,只是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像是了然一般地松开了眉头,然而神色变换如常,只是举杯像白非墨示意,“敬你。” 瞬间有一种被看透的神情。 “你说什么?”皇帝也愣了,看了一眼祝之秦,又看了一眼白非墨,脸色略带疑惑,显然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这不是胡言乱语嘛!” “简直胡闹!这怎么能……” “是酒后乱言了吧?” 场上大臣分分反应过来。 “云南王!你……你莫不是醉了!”徐向南连忙使眼色,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没有啊……”白非墨一脸无辜,“这几杯对我来说,也就是几口清水,怎么就醉了。” “那你怎么说胡话?” “我说的句句是真心话!皇上……”白非墨向前一步,“皇上且听听我有什么理由吧。 昭阳是永安侯独子,年少成才,现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首辅大人,权倾朝野。他的行为处事,想必是再妥帖不过了。 而且昭阳是皇上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为人如何,您也是一清二楚的。故小臣有此提议。” “简直一派胡言!首辅大人……”忽然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忍不住反驳。然而又看了一眼昭阳,见他没什么表情,还是稍微收敛了一点,道,“首辅大人确实年轻有为,胆识他……他毕竟不是皇子啊……如何能继承大统呢?” 这云南王的提议太过于荒谬,以至于满满都是槽点,却不知道如何婉转地表示,最终还是直白一点,“你这不是瞎搅和吗!” “这位大人此言差矣。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就是天下人的父亲!从这一点来说,昭阳也是皇上的孩子。 再说了,昭阳是皇上亲姐姐贞昭长公主的独子,又娶了皇上最疼爱的章乐公主为妻,既是外甥,又是女婿。俗话说什么来着,女婿那不就是半个儿子吗,外甥也可以凑半个儿子,这不就一个儿子了?” 白非墨笑意盈盈,说得一本正经,“太子之位空悬多年,皇上既然对诸多皇子不太属意的话,那我觉得昭阳是绝佳人选。” 白非墨挺直腰,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昭阳不行的话,皇上你也考虑考虑一下我吧!我觉得虽然比起昭阳我还差得远,但是我很乐意学习管理国家……我母亲是花蕊夫人,按理来说也算是皇上的妹妹了。再说了,我爷爷从小就把我当男孩来养的,勉勉强强也算半个儿子……” “你……你……都是歪理!” “简直一派胡言!” 场上有不少老头子听到白非墨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 “皇上!太子之位,臣也有一个提议。”白非墨看到那个反应最激烈的大臣,连忙跪下,“秦王忠厚嘉敏,敦学笃行,乃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啊……”他又支起了腰,指着白非墨对皇帝道,“皇上可千万别听她的话啊……” “是啊……” “是啊……” 白非墨挑了挑眉,耸耸肩:关我什么事?不这么说,您能主动跳出来?再说了,怎么一脸诚恳地请求皇帝,难不成您还以为他真的会考虑?你把皇帝当什么了? 白非墨忍不住看向皇帝,忽然皇帝朝他咧嘴一笑,她忽然好想有点理解,毕竟皇帝这些日子精神不太好…… 这么想着,听到皇帝笑道,“众爱卿说的对,太子迟迟未定,举国上下多有揣测,确实不好。”他站了起来,“至于人选嘛……朕以为这个……哎,小姑娘你叫啥来着?就她!”皇帝指着白非墨道,“她说的有理……太子应该是能代朕定国安邦的……” 后年的话,白非墨没有听清楚。事实上白非墨听到他问她的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怪的了,果然不出意外,一个太医又站起来,向皇帝跑去,一边大喊道,“皇上又犯病了,快……快……”于是一群人手忙脚乱扶着皇帝进殿。 不一会儿,秦王出来叫太医院的人,说皇上身体不舒服。白非墨知道这庆功宴是办不成了。 狠狠地瞪了白非墨一眼,祝之秦又进去了。然而白非墨心情却轻松了不少,祝之秦想捆绑他,没门。 手腕确实快速被拉住了,白非墨下意识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昭阳面前。 昭阳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想来是他的影卫。 “凭什么,皇宫里明明不准带影卫进来的。”为什么昭阳就能例外! “你刚才那样说是故意的吗?” 白非墨摸了摸被握痛的手腕,没好气地说,“什么?” “你的提议,立我为太子的提议,你也真敢想。”白非墨看见他嘴角一抽,脸上已是满满的愤慨,“你就这么想找我的麻烦?” “找你的麻烦?你能有什么麻烦?”白非墨看向昭阳,摇摇头,一脸理直气壮,“没有啊,我就是不想亲口说出立祝之秦为太子的提议啊……下次他要是再想威胁我啊,最好还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比较划算啦!” “装俏卖乖。”他忍不住道。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她一定不是怕威胁,反而是挑拨离间更呢能说得通。 祝之秦本来就对他不满,朝政这边他压着一头,今天立太子还要被羞辱,满朝的皇子,立他一个外人,这歪主意她也想的出来。 “你自己小心点,万一被秦王抓到,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难怪他感觉她今天一开始的时候,怎么有点怪怪的,原来是要立太子,不用说,这也一定是秦王撺掇的。 “你少来?”这难道是关心她?她不屑地冷哼,“若是今天皇上没发病就好了……我还想看看这结果呢……” “怎么?立我?还是立你?”昭阳想起她那时候理直气壮的样子,夸他的时候一本正经,心下不仅柔软,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你想得真是……”他不知道怎么说了。 “那也未必不可能啊……” 昭阳只当她开玩笑。然而白非墨又看向了勤政殿,忽然了然一笑,“这病来得真及时……” 昭阳倒是立马会意,“刚才那种情况,这病是一定的了,无论是谁,都不想看到坏消息。即使没病,也有人站出来,哪怕不是痴狂病又犯了,醉酒这借口也不错……” 白非墨深深地看着昭阳,一瞬间感慨颇多。 刚才那场景,看起来就很不靠谱,哪怕皇帝不说,只要听到不好的答案,这些个大臣也会心照不宣地,把皇帝的话当做醉后胡言。皇帝的发病也不过是一个契机,恰好给了他们一个借口而已。 其实他们真不必,因为皇帝这边显然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就“发病”。 昭阳微微颔首,笑着,算是表示同意,“然而总归是要来的,你这招棋很高。”他说着,任由着影卫推着轮椅走了。 留下白非墨一个人在原地思考。 . 白非墨没有走,果然等到秦王来。 看见白非墨还在,显然是在等她,也有点惊讶。讶异她居然敢说话不算数,居然还敢在这里等他?她是当真不怕死吗? “你倒是识相。”这是他唯一想到的缘由,不是来祈求他的饶恕还能是什么? 白非墨本来想提醒祝之秦,昭阳这人太聪明,一点就透。奈何这厮还有点自以为是,第一句话就是冷嘲热讽。 “你什么都不懂。无论如何,太子之位你是必拿不可了……相信这几天旨意就会下来。” 祝之秦将信将疑,“但是父皇明明……而且你……” 看到祝之秦一点都没有开窍的样子,白非墨气不打一处来,“我如果不那样说,万一皇上真没有那个打算,我的提议一开始就会被毙掉。” 白非墨其实还压不准皇帝的心思。这么多年没有立太子,很难说他是不是真的不想立祝之秦。如果是这样,那无论她怎么说,几乎都没有希望,不仅如此,还要把自己赔进去。很难再得到皇帝的信任。 所以白非墨就提出了试探。首先她一开始提出来太子之位空悬,皇帝看起来虽然有吃惊,但也很快就明了,还特意看了祝之秦一眼。这让白非墨瞬间明白,皇上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十分抗拒的样子。 也许是民间的确议论纷纷,也许是百官都在猜忌,这一切都让皇帝有一点心软的苗头。 以至于皇帝后来主动问人选。这说明一切都在往可行方向发展。 接着白非墨又故意提出那样的说法,这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计谋。果然这话很快就引起了百官议论与愤慨,妥妥的就是“皇上您看看,这就是久久未立太子的结果!您看看这都什么想法出来了!”要不是皇上突然发病,百官的抱怨与借口只怕又会攀上高峰,要把皇帝搞疯。 当然发病也没用,百官海事会继续催促的。可以说白非墨这么一讲,就是给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让皇帝不得不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至于为啥不当场解决,非要发病呢?白非墨有个大胆的猜测。 现在这样的结果,很明显就是赶鸭子上架,皇帝当然一时接受不来,“受刺/激”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且还不能显得自己的确是因为这个理由才立他为太子的。这当然不仅仅是面子问题,也是皇家父子亲情的问题(管他有没有呢)。 祝之秦眉头皱起,显然还在思考白非墨话语的可信程度,然而白非墨已经很不耐烦,“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她还真是有点后悔。讲真,刚才昭阳那一句话,显然是看出来了,偏偏这个猪队友居然一点也不明白。 这让白非墨觉得十分有危机,以昭阳的能力,未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未必没有一己之力来阻挠祝之秦。 想到这里,白非墨又嫌弃地看了一眼祝之秦。也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个太子之位。 如今够格的皇子没几个,祝之秦还有个有兵权的大将军姥爷。皇上看起来时日无多,驾崩是迟早的事情。哪怕将来没有太子位,以他如今在朝野中的影响力,振臂一呼,至少就有一半追随者,更别说还有个一等一的大帮手姥爷,还愁拿不到皇位? 虽然还有个昭阳,几乎占去了剩下大半的朝野,也有自己的兵权。但是昭阳不是皇子啊,他和他完全是不冲突的。 想到刚才的话。白非墨又沉默了。昭阳……皇帝待他如今是比亲儿子还亲,他可就差了这一个皇子身份,不然的话,还真不好说。 看到祝之秦已经没话了,白非墨转头就走。她知道这货不会再阻挠她了。 然而她也得重新考虑一下了。真的,昭阳,很可能将是她光明大道上的最大的一只拦路虎。 . “我有话要问你……很重要的事情。 昭阳看了白非墨一眼,“刚才为什么不说……” “是你先走的。”白非墨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还好意思这样说? “咳咳。”他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做掩饰。那眼神太像撒娇,他别开了眼,“秦王的事,不重要。”言下之意她可以换一个。 白非墨在内心翻白眼,秦王的事情,还是他先拦住她说的好不好!然而毕竟是真有事情,白非墨也就不想和他计较。 “黄尊这人你知道吗?” 看到昭阳翻页的手忽然顿住,白非墨心里想他果然知道。 这人前几月还和白非墨一同进京,带着他哥的金塔,还说要替白非墨查找当年云南之变时,鬼方突袭的真相。结果就在一月之前,白非墨收到了关于他告老还乡的消息。当时因为忙着查找面具人的消息,所以没有具体留意。后来发现,真的是疑点重重。 告老还乡,什么玩笑,他年纪轻轻,也没有做到大官,怎么就有资格告老还乡了。一查,果然已然身亡。 “听说是跳崖自尽的。”白非墨看着昭阳,企图在他脸上看出一点什么,“跳崖自尽,他好好的‘告老还乡’为什么要跳崖自尽啊。” 跳崖死的,这也就意味着很多事情都无法查证,毕竟这连死亡手段都很模棱两可。 “他的确是跳崖自尽的。”昭阳看着白非墨,神情严肃。 “我不跟你拐弯抹角,我就想知道,当年那事情你有没有参与?”都是聪明人,他应该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一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参与了。”他放下手中的书,“是我下的密令,示意鬼方进攻。” “你……” “然而这是皇上授意的,密令还是皇上亲笔批过的。所以我说,黄尊就是自尽的,包括他的兄长黄钟,也是因为知道这件事而自尽的,你明白了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失心疯 白非墨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了头脑。 “你明明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他眼尾微扬,带着凌冽的训视,几乎要将她看透,“不然你上京是为了什么?真是为了那可笑的猜测?”他把书随意往身旁一丢,双手放在腿上,端端正正地十指交叉,却不停动着,“如果真是那样其实我也不感到奇怪。”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接着他又别过头,去翻弄刚才那本书的书角,“我以为你会聪明一点的,但是你没有。” 白非墨沉默,看着昭阳。有一瞬间被戳穿的羞恼。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是这么猜想过的。 而如今,真相就已经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是的,上京很有问题,连带着秦王,昭阳,甚至是皇帝,自从她回来以后,都有点不对劲的感觉。 当初透过黄尊黄钟的那几条信息,说白了就是想让白非墨来上京。她也很清楚,一方面她无所谓,另一方面是为了找出云南之变是鬼方忽然进攻的原因。她一直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肯告人的秘密,但是她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曾想过是昭阳在搞鬼,毕竟在白非墨的查探下,昭阳的确十分可疑。从很久以前,他就与南诏鬼方在各方面相交甚密。 但是她没想到皇帝也会掺一脚。不,应该来说,这就是皇帝的意思。 “皇上想削藩的事情你是第一次知道?”昭阳冷笑一声,“四年前为了借机发动云南之变,怎样下令截杀你的,你忘记了?”他看起来十分冷漠,一句一句地说着,叫白非墨无法回嘴。 是的,为了削藩,皇帝可以给她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然而她还是不太明白,为了削藩居然可以将自己的国土拱手让人?和宿敌鬼方里应外合,就为了打倒云南王府? 这白非墨是真不能理解。云南王府本来就是毫无二心的,况且这些年一直替皇上固守西南,可谓是战功赫赫。没想到就这样,居然也会让皇帝看不顺眼。 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一股烈火在熊熊燃烧。 “皇上故意引你来,你还真来。他估计也没有想到,还以为你有什么后手。”昭阳的嘲讽真是不遗余力。 “多谢。”白非墨深吸一口气,已然把火灭了下去,她没有必要再跟他说那么多了,“你们还有什么后招,我都接着。”他能说出这些话,白非墨明白也许是皇帝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皇帝究竟想要到哪一种程度。是要她死?还是要云南王府全军覆灭? “你不要误会。”他摆摆手,露出非常郑重的表情,“说得好像我站在他那一边一样?” 这话语里有玄机。 白非墨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你难道不是他那一边的?” “从来都不是。”他摇摇头,十分自傲,“头狼向来是独自舔血的。当然,我这话也只对你一人说过。” 他在示好。白非墨发现,只要昭阳语气稍微软下来,那就代表他有阴谋,至少不会这么简单。所以她提高了警惕,“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昭阳似乎看出了她的戒备,无所谓地耸耸肩,“五年前我站在秦王那一边,现如今我却又站在皇帝这一边,说出去,恐怕不是那么令人信服。” 他在撒谎。 “皇上对你的信任可远超秦王。”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这就是关键所在。”他道。 白非墨没听懂。 然而昭阳继续道,“你似乎从来没有搞清楚过皇帝的信任是怎么一回事。”他咧咧嘴,好像在看着一个小孩一样,眼里充满了同情,“然而这种信任我不需要。而我现在正在努力地摆脱这种信任。” “人人都想得到皇帝的宠爱,可为什么偏偏你……” “你也说了,是宠爱,不是信任。”他提醒她道。 白非墨再次皱眉。 “相信秦王,哦,差点忘了,应该是未来的太子殿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你今天听了这些,想必大有决断,那我就多说一句,早日行动。” “你支持他?”他当然指的是秦王。赭石白非墨听了这么久,才明白的一个道理。否则他不会这么说。 上京果然奇怪。 先是祝之秦和昭阳反目,再是皇帝重用昭阳,可是现在昭阳又表现出了支持秦王的态度…… 这一切都不得不让白非墨感到迷惑。 “信任这个词有时候真的是过于重了。有些相信都不能的事情,居然信任二字就可以解决,你说好不好笑?” 所以她该相信谁?白非墨心里猛跳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 当然是你自己。有个人在心里说。 “去罢。” 到如今,白非墨知道,昭阳已经大概知道她要来上京干什么了。对的,她要的不多,也不想要讨个说法,毕竟当欺压者位高权重的时候,讨说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要做的就剩下报复。 至于昭阳呢?她不太相信昭阳会是阻碍她的那一方。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任何一方的人,无论是秦王还是皇帝,他好像一直能做到明哲保身。 这说不定也是个大祸害。所以他才会放任她不管。 果然不出白非墨所料,在几日后,皇帝就册立祝之秦为太子。秦王这边看起来热闹得很,但是白非墨总觉得有点事情要发生。 白非墨借着恭贺的名头去了秦王府,亲眼目睹倒是心里有数了,秦王看起来太子位还是完全不能满足他的心思了。 这也正好,可以让白非墨行一石二鸟之计。 面对白非墨突如其来的示好,秦王也是有所防备。因为在她看起来,白非墨是个会耍滑头的,没有闹妖说要加入阵营,还是有点担忧她在耍诈。 白非墨便将在昭阳府听见的全部告诉给了祝之秦。 “他不仁不义,我还需要遵守臣纲吗?” 这样大胆的话,还是第一次从白非墨的嘴里说出来。然而看着白非墨的样子,倒是很让人信服。 再说狼子野心,在他看来也是皇家稀松平常事。于是二人就这么的,商议好了。仍旧是装作平常交情一般,只在关键时候里应外合。 商议已定,白非墨倒是试探地道,“若是昭阳还在我们这边,那就真的胜券在握了。” 然而秦王果然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了起来。白非墨倒是一点也没有考虑他的心情,当着秦王的面问出了自己心中困扰已久的问题,“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和他分道扬镳?” 如果昭阳还在他身边,秦王应该会比现在过的好吧?当年都能做出那样的局,如今连一个太子位都争夺不到? 然而白非墨似乎忘记了,太子位这件事还是双方面的问题,你想要也要那个人肯给啊。 “能有什么问题?”秦王语气淡淡的,但是明显的不开心,“日久见人心了。” 在白非墨看来,秦王的语气颇幽怨,好像一个小媳妇一样,因为失去了所爱而愤愤不平。 这边看起来是没有什么能套出话来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帝发病日渐频繁,宫里又开始了新一轮侍疾。皇帝身体抱恙,已经难以处理政事,太子全面监国,和首辅大人共理朝政。白非墨只道是秦王开始动手脚,谁知他道,“看起来不需要我出手,一切都是天意。” 难道事情就这样顺利? 十二日,白非墨入宫侍疾。 这是这次皇帝病重以来,白非墨第二次入宫了。他相比于上次来说,更加苍老,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也才不过五十出头,居然就已经白发苍苍。 躺在摇椅里,蜷曲着,像一个干瘦的小猫。真的是可见的消瘦与病态,刺动着白非墨的眼膜。 本来应该是恨的。毕竟父亲的腿伤是他造成的,然而看着他这幅模样,白非墨并没有感到十分开心,反而是在心里暗骂秦王祝之秦下手太狠。 “皇上,云南王过来了……”看到白非墨,侍女摇着扇子,一边轻声道。 摇椅里的人果然动了一动,挣扎着就要起来。 白非墨连忙过去,想要去扶他,看样子他是在等她来? 这个想法让白非墨吓了一跳,但是毕竟是心理素质过硬的人,想到自己并没有什么破绽,白非墨便理直气壮地向前,“小臣拜见皇上。” 然而许久都没见皇帝喊她起来,白非墨心里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却见他忽然露出吃惊的神情,一手颤巍巍地伸出来,似乎想要触摸白非墨,然而忽然好像受了很大惊吓似的,连忙后退了一步,“你怎么来了?我不要见到你!我没脸见你啊,素素!”说完,已是躲到了门后面。 白非墨也愣住了,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谁。 “皇上,皇上,你不是想见云南王吗?她现在就在这里……”侍女一边耐心地哄着,一边指着白非墨道,“您看,她就在这儿呢!” “我不见!不见!” 白非墨见状,识趣地退下。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很是尴尬。她再不走,窘迫的可就要变成她了。 素素……白非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件事,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在皇帝几乎老年痴呆的日子里还能记住她母亲呢? 没有过多久,白非墨第三次进宫。这是听宫里的公公传的,皇上一直闹着要云南王。 说实话,白非墨是惧怕的,不去不行,去了又要再回来,说不定皇上看到他又不敢见,到时候她就更窘迫了。 难得的是,还在门口,就见到了皇帝。这次看到皇帝正在大笔挥毫。他穿得齐整,虽然是白发,却全部都梳了起来,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你可算来了!”看到她来,皇帝笑了,拿开镇纸,捧起画,已然快步走了下来,雀跃的样子像个小孩子。 这笑容太过晃眼,让白非墨头皮发麻,显然这不是看到她才有的笑容。 然而后面侍女已经快步把她一推,一边指了指皇帝,一边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又祈求她。 “你先退下罢。”皇帝示意侍女下去。侍女连忙告退。 白非墨隐隐知道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了,然而却没有办法阻止。 “快看看,这是我为你新画的。”他在白非墨面前摊平了画,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四合院。 “这回这个怎么样?符合你心意吗?上次那个你说它太大了嘛,我这次已经尽力改小了,你觉得怎么样?”看到白非墨没回答,皇帝继续道,“没事,我再改改!一定会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自顾自地说完,皇帝就回到案桌上,先是看了一眼画,摇摇头,“一定是这个瓦檐颜色不对,你说过红色的太俗气了,换青色的,对……” 那幅画已然被卷起来,放进一旁的画篓里。白非墨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一边看着他奋笔疾书,一边抽出画篓里的作品,那里面是许多幅的四合院,形态各异,很多地方只是改动一些细节,然而已经很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到底是皇帝,从小的功底不是盖的,这每一幅都极为讲究。 一、二、三、四、五…… 十一幅。他居然画了这么多幅吗? 抬头,紧紧地盯着皇帝,心里有所触动。他是在为她画的吗? “你一早上画了这么多?”她忍不住出声。 “一点点咯!”然而他的思路又像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听到他讶异一声,看到她,“你来了!” “嗯。” 他满眼笑,放下了手中的笔,连忙走过来,白非墨连忙后退一步,然而不想踉跄了一下,他却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嗔怪道,“小心点!毛毛躁躁的……” 被他这么一说,白非墨忽然感觉不对劲,只见他接着便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关切地问道,“怎么不睡了?不是说困得很?” 在这样关切的眼神里,白非墨鬼使神差地回答道,“睡不着……” “嗯?”他却忽然两眼放光,看了白非墨一眼,忽然道,“是不是他不乖,又踢你了?” 白非墨感觉脑子一炸,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还没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已经把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一边伏下身,温柔道,“你乖啊,你娘怀你已经够辛苦了……不能再折腾她了……”他又抬头,紧张地问,“很痛么?” 白非墨摇摇头,然而他又低下头,一边训斥着,“你乖啊,爹给你熬好喝的汤去啊……”然而他已经站起身,笑着对白非墨眨眨眼,道,“我其实是给你熬的……” 白非墨勉强一笑,皇帝已经转身从小门里出去了。 “怎么回事?”在皇帝走了之后,白非墨立马问侍女,“皇上最近几天都这样吗?” “是……奴婢们也不敢说,皇上一直问云南王进宫了没有,奴婢天天都在盼着您进宫。您不在,皇上就不高兴……” 第二百八十二章 往事如梦 那究竟是谁?是她以为的那个人吗?那个能愿意让他画上十几幅只为了让她高兴的人,是她吗? 白非墨不敢继续往下想,然而这答案太过明显,她不得不害怕。 不然怎么解释他看见她说出的这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如果真是她,那么那个孩子是谁,会是她吗? 话匆匆,侍女连忙下去,只因为皇帝已经从门里出来了。手里正端着一个盘子,上面一小碗东西,余烟缭绕,远远就能闻到香气。 然而却见他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只是将盘子放在一旁,最后才端起了小碗,想要喂给白非墨吃。 这般小心翼翼,这样的呵护,白非墨正色看着皇帝,眉眼间不带任何情绪,然心里已经是千翻巨浪。 见她许久未曾说话,皇帝蹙眉,略显不悦,然而还是固执道,“吃点罢,好不好?你这样伤心可怎么办?小心哭坏了身子……” 白非墨看着皇帝,他脸色本来就不好,如今紧皱眉头,更显得苍老。他神色十分忧虑地看着白非墨,看见她这样,更加惶恐不安,“你说话好不好?你这样不吃不喝身体受不了的……” “还会再有的,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健康的孩子的……”皇帝看着白非墨,神色紧张,满眼疼惜,“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我们会再有孩子的,素素!”他忽然抱住白非墨,嚎啕大哭起来,“你跟我说话啊!素素!” 皇帝的哭嚎在殿内回荡,然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看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非墨看着皇帝,久久不能出声。 如果这是真的话,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们曾经还失去过一个孩子。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皇帝今天说的话是真的情况下。 然而已然足够震撼。 “皇上……”白非墨很冷静地推开他,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冷静,“皇上?你看看我是谁?” “素素……”皇帝眼神迷离,看着白非墨,开心道,“素素……素素……”他喃喃自语。 “皇上,你再看看我是谁?”白非墨循循善诱,“我不是白素素,我是白非墨……” “素素……”皇帝看着白非墨,疑惑的神情,仿佛不敢相信,为什么她不承认自己是素素。 “素素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皇帝茫然地睁大眼睛,一瞬间愣在那里,好半晌才缓过神,“素素……死了?”他眨了眨眼睛,缓缓点头,好像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嗯……素素已经死了……” 他转过身,踉跄一下,倒在地上。 合宫大乱。 这是白非墨第一次看到皇帝的另一面。他脆弱,易受惊,越来越记不得事情了。然而他还是记得那个叫作素素的女子。 “你别回去了,叫你爷爷自己回去。”再一次醒来,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看着白非墨,掀了一掀自己的被子,“你看我为了去看你,腿都摔断啦。”他笑起来,只是一双眼睛仍有神气。 嗔怪,撒娇,居然也会出现在皇帝的身上。 白非墨知道,这一次是云南王还是她家老头子时的事情。当时的皇帝还是先皇,云南王带着白素素上京,正好是国宴。而他因为是不受宠的庶子没有机会前去参加,但是为了看她,他还是爬墙了,结果把腿都摔断了。 幸好她发现他没来,找了个借口溜过来,果然寻到了他。 “那你就好好喝药。别等下又要叫婢女难堪。”无数次想要纠正他,她不是白素素,然而他总是不信,指着她道,“你又想骗我是不是?我不上你的当!” 他总是不信,非要等她告诉他白素素已经死了,他才恍然大悟,然后是倒地不起。 醒来又是如此,循环往复。 比她想象的要麻烦。所以她只能哄着他。 白非墨无数次都在想,白素素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几乎占据了大部分。若细细想来,那少年十六七八的年华里居然都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就连她试探性地提起父亲和二叔,在皇帝的嘴里,也不过是,“那两个还不如你调皮捣蛋的呢!有你不就够了吗?”这样宠溺的语气,还有略微带着的嫌弃模样,倒是让白非墨有点慎的慌。 “说起来,若不是他们两个,你我也不会如此顺利。”他笑了笑,接过白非墨的药,抿着嘴灌了进去,脸色扭曲,忽然朝白非墨伸手。 “什么?”白非墨有点摸不着头脑。 “蜜饯呢!”他嘟囔道,“都让你吃了是不是?” 然而白非墨已经觉得身心俱累。 “倒是多谢你。”回去的时候,太子祝之秦还以为是她故意刺/激皇帝,搞得皇帝方寸大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白非墨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太子祝之秦。 他可是你的父亲啊。心里有个声音在控诉道。然而白非墨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好笑自己怎么会蹦出这个想法。 没有接下来的日子白非墨倒是没有再去,只是偶尔可以听见皇帝的病情越发重了。她自己也有点烦恼,那挥之不去的几天时间里,让她知晓了太多的秘密。 “父亲身体安好? …… 速回。” 写完书信,白非墨望着这封信出神,也不知未来究竟走向何处,然而这封信是非发出去不可了。用火云漆封上,递给白家的影卫,命他速速赶往云南。 白非墨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就听见了风流传回来的密令。原来是皇上侍疾,居然叫了祝虞过去。 这很奇怪。祝虞身怀六甲,按理来说,是没有任何义务过去的,怎么就轮到她了呢? “听说是皇帝亲自下旨的,晋安郡主虽身怀六甲,却并不是秦王的妻子,也不是太子妃,侍疾是可以轮到的。” 这简直是胡闹。皇帝最近是昏庸过头了,怎么做的出这样的事情?先不说祝虞月份已经大了,本来就不方便,更何况皇帝那样的情况,难免不会出什么差错。 最可恶的还是祝之秦!都怪他,若不是她没有给祝虞名分,事情也不会往这种方向发展。 “王上,首辅大人来了。” 白非墨转过身,果然看见昭阳,“怎么了?” “想必你也听说了晋安郡主的事情……”昭阳顿了一下,眯眼道,“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救人 他的语气让白非墨心里一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快去宫里罢,你若是不救她,谁都救不了了。”昭阳只说了这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你可真是好啊!”这突如其来的冷笑声,居然是祝之秦发出来的。 “大人,太子殿下他非要闯进来,奴才拦不住。”忽然才有一个影卫奔进来,看见昭阳,连忙跪下请罪。 “下去自己领罚。”昭阳冷冷的,看了那个影卫一眼,瞬间,那个影卫就已经不见了。 “首辅大人好大的官威,若不是硬闯进来,只怕我还见不到你呢!”祝之秦显然是飞奔而来的,脸色十分难看。 “你若是还有闲心在这里与我斗嘴,不如就快点去救她。”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至于这点轻重缓急分不出来。 “说的好听,好像这件事你不需要负一点责任一样。”祝之秦恨恨道。 昭阳闻声转过头,倒是又快又急地反问,眼睛里都是火,“我需要负什么责任!”他冷哼了一声道,“要抢皇位的不是我,害她落到如今这副田地的也不是我。”这样明目张胆的嘲讽,也不怕有心人听见。 祝之秦岂能听不出来他话语里的讥讽,上前一步就要动手,然而却见白非墨横拦在他面前,提醒道,“无论你们两谁分出个胜负,等到吵完,只能看见祝虞的白骨了!” 白非墨指着祝之秦的鼻子大声道,“而且我敢发誓,最后悔的肯定是你!” 这话说的直白,祝之秦脸色一变,看着昭阳背过身去,不想理他,气得咬牙切齿,然而还是转身准备走。 “你不能去。”昭阳却伸出一只手,阻拦住了他的道路,抬头看他,“她是因为谁落到这副田地的,你难道不清楚?” 在白非墨看来,祝虞现如今进了宫,一方面或许是皇帝发了疯,根本不知道谁是谁,然而祝虞身怀六甲,也的确不安全。更重要的是,这也是白非墨、昭阳还有祝之秦感到最害怕的一件事,那就是皇帝早已经对祝之秦的行为处事感到一清二楚,也知道这个不孝子将要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为了自保,亦或是威胁祝之秦,皇帝选择了在这个时候把祝虞进宫侍疾。偏偏祝之秦毫不知情,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年迈病重的皇帝,几近疯癫痴呆,却仍畅通无阻地带走了祝虞。 事情大条了。 白非墨发现昭阳还真是一个爱挑刺的人。明明好好“你不能去,你去了,只会雪上加霜”这种话就不会说,偏偏要用反问句,不惹人生气怎么可能?别说祝之秦了,白非墨都想要打他! “那你去?”祝之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昭阳,“你去,最合适不过。” “凭什么?”昭阳一边摇动轮椅一边道,“我为什么要为你做事?明明在乎的人是你不是吗?” 祝之秦的脸色再一次暗下来。 “但凡你对她好一点……” “还不都是你害的!”他话还没说完,祝之秦的拳头已然冲向了昭阳的下巴,嚯的一声,白非墨听到一声闷哼。 嘴角流血了。 昭阳偏过头,神色不变,只是用手指擦了擦嘴角,咧了咧嘴,对白非墨道,“你去,你去是最合适不过的。快去,务必保护母子平安归来。” “我……”白非墨本来也很气,这两个人到现在都在吵,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们两个不能分轻重缓急吗? 一个是和祝虞相爱的男人,偏偏祝之秦这个混账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祝虞那么坏。明明喜欢,明明深爱,却死都不肯承认,出了事情只会在这边怪别人。 而另一个,本该成为祝虞的男人昭阳,也是祝虞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人,明明也有能力去救,让祝之秦带的,就是不愿意伸出一把手。 偏偏是她这个最不靠谱的外人,在这几分钟的时间内,为祝虞吓坏了。 她本来也想说,凭什么! 但是一想到自己和这两个臭男人是不一样的,她心里宁静下来,看向昭阳,“我知道。” 他点点头,“这件事只有你办得到……”神色间,露出了难得的温柔,“让你为难了……” 白非墨已经顾不及点头了,哨子一吹,小马儿就已经冲过来了,白非墨翻身上马,已是进了宫。 还在殿门口,已然听见皇帝大发雷霆的声音,“我要杀了她!为我的孩儿报仇!” 又是几声尖叫,白非墨心内大呼不好,已然迎面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搬着一个人出来。 浑身是血的小宫女。 白非墨大步进去,看见皇帝穿着睡衣,显然是刚醒来的样子,拿着剑在那里比划,到处都是血,侍女们不能跑也怕死,一个一个都躲在角落里,看着皇帝挥舞的剑尖,一阵尖叫。 “啊!素素来了!皇上快看!”有个眼尖的侍女看见白非墨,连忙一指,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 “大胆!她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然而皇帝不为所动,“你以为你这样就逃得了一死吗!”话音未落,皇帝利索地向前一扑,剑直直地刺进了宫女的胸前。 又是几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带下去。”却见他转身,把剑插在地上,像是扶着拐杖一样扶着剑的把柄,身体向后微仰着,看着穹顶。 “皇上!”白非墨没想到皇上情况已经如此严重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毕竟刚才可是亲眼所见。皇帝疯了,疯的彻底,连素素的名字都不管用了。 侍女曾对白非墨说,在她没来的日子里,只要哄着,说素素马上就能来看他,皇帝都会好一点点的。没想到这次居然不怎么管用。 但是很显然,白非墨环视了一圈,祝虞不在这里,这让她很担忧。因为这并不代表,祝虞的处境就是好的。 “素素……”只听砰的一声,白非墨听见剑身砸地的声音。只见皇帝转过头看着他,又露出了笑容,只是眼里闪着泪光,原来居然哭了。 “素素……”他缓缓走过来,张开自己的手就朝白非墨走过来,“素素……”他一边笑一边流泪,像个可怜的疯子一样,“你看,我替你报仇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未曾守诺 有时候她觉得皇帝很可怜,不管当年是不是和白素素有过一段情,单看他现在的模样都会觉得很不舒服,羸弱,可怜,却孤独的帝王,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思念着十几年前就去世的女子。 但是白非墨有时候又觉得这一切太过于巧合,巧合得让她以为这是一幕幕安排好的戏剧,就为了让她知道这个闹剧。 但是无论是哪一个,这里面哪怕有十分之一的故事是真的,对白非墨来说,都是震天一般的影响。 “皇上。”白非墨缓和了语气道,“你把晋安郡主关到哪里去了?” 眼下祝虞不在,一定是皇帝把她关到哪里去了。白非墨心里突突地跳着,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郡主?”他凝眉沉思,忽然抬起了头,“郡主!” “对!”白非墨点头,“你告诉我郡主在哪里?” “我把她关起来了!”皇帝快活地道,“你一定想不到我把她关在哪里!哈哈哈……”他像是恶作剧一般地开心笑着。 “这不是开玩笑的!快带我去见她!”白非墨觉得事情十分严重,催促着,语气都带着不善。 皇帝忽然垂下头,叹口气,扒拉着自己的衣角,语气煞是失落,“你又生我气了……” 白非墨也惊觉自己语气不好,连忙哄着他,“没生气,我只是着急了一点,对不起啊。”白非墨放柔声音,“听我的话,快带我去找她好不好?我有急事找她呢。” 好说歹说,皇帝最后才答应白非墨,“那你跟我来罢。” 祝虞被关押的地方,就在勤政殿偏殿里。这里原本是皇帝日常处理朝政繁忙时,休息的地方。本是不常住的,没想到床具,桌椅倒是一应俱全,丝毫没有不便利的地方。 看到祝虞还安安稳稳地睡在勤政殿里的床上,白非墨心里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皇上,晋安郡主现在有身子,在这里不方便,皇上还是放她家去吧?”如今这情况,最是难应付。白非墨不过是试探了一句,果然皇帝看起来就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为什么?”他阴沉沉地问了一句。 什么为什么?白非墨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还有问为什么的? “我好不容易才抓到她的。”他解释道,“好不容易点了香,她这才昏死过去的。我不能再放她走了。”接着是笃定地摇头。 “听不听素素的话?”白非墨装作十分严肃的样子,“不听话的话,素素以后再也不会进宫里来了。” “她是个坏女人,素素,为什么你要这样……”皇帝忽然生气起来,“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不高兴……”他踱步来踱步去,气焰越发嚣张,倒是让白非墨越来越紧张。 “我没有不高兴……”白非墨很想解释,但是很清楚皇帝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她只是再一次强调了一下,“你看,她现在身上还有一个未曾出世的孩子呢……”白非墨示意皇帝看祝虞,“失去孩子的滋味不好受,怎么能让这件事再次发生呢?” 讲到孩子,看了几眼祝虞的肚子,又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总算有点松动的样子。 . “人呢?”白非墨一出宫门,祝之秦连忙奔走向前,看到白非墨后面并没有人,急忙问道,“她人呢?” 看着白非墨失魂落魄的神色,祝之秦的神色一动,只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舔了舔唇瓣,失声问道,“她怎么了?” 白非墨像是才看见他一样,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昭阳,摇摇头,“她人现在暂时是安全的,但是我没办法带出来。” 白非墨转头对祝之秦道,“皇上这几天暂时精神不济。不会有精力去折腾了,我已经派人照应她了,有什么风吹草动,希望能早点知晓。” 然而这话并不能让祝之秦放下心,刚要上前,却看见昭阳奇怪地看着白非墨,心里正火气,却听见昭阳道,“你怎么了?” 只因为昭阳看到白非墨的脸色不太好,也摇动轮椅上前,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出什么事情了?” 祝之秦这才发现白非墨的异样,看起来身心疲惫的样子。宫里的传闻他不是没听过,皇帝疯癫的时候,他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听到从他嘴里叫出花蕊夫人的名字时,还是吃了一惊。 身为当事人的女儿,帮白非墨听到的更不会比他少。尤其是他听说,白非墨与花蕊夫人有十之七分相似的时候,他就明白那些传说中只有白非墨能给暴躁帝王顺毛的缘由。 祝之秦看了昭阳一眼,只因为想起了昭阳那句话,只有她能去。也终于明白这话语背后的含义。 缘由居然如此令人不堪。 忽然白非墨扫视过来尖锐的一眼,仿佛一下子看穿他一样,让祝之秦不禁打了个寒战。怪了,这样炎热的天气,为什么刚才觉得那么冷?难道是因为心虚吗? “接下来该怎么办?”祝之秦出声问道。 昭阳看了他一眼,“这是你的事情。”然而又看见祝之秦蹦跶着要过来,揪起了昭阳的衣领,眼神可怖,“你别忘了,她……”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白非墨很快转过身,不想多说一句话。已经确认祝虞暂时是没事了,所以她并没有多少闲心情继续掺和下去。毕竟她自己的事情现在一团糟。 今天的太阳太过耀眼,白非墨抬头看了一下,眯起了眼睛,又想起了刚才在宫里发生的事情。 在皇帝看起来态度有所松动的时候,白非墨就提出了自己很喜欢祝虞,要带她走的想法。 谁知道皇帝忽然发了疯一般,拦着白非墨不让她靠近祝虞,一边哀求,一边道,“素素……你不能再靠近她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为什么?白非墨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为什么他那么怕她靠近祝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谁?”白非墨指着床上的祝虞,“你知道她是谁吗?”在他眼里,白非墨不是白非墨,而是白素素,那么现在躺在床上的人,他又是把她当做了谁?为什么这么怕? “素素……”皇帝好像一瞬间被问懵了。然而白非墨一眼看穿那不是疑惑的样子,而是非常为难的样子。 “对不起……素素……是我的错……对不起……”皇帝忽然跪下来,挪动着膝盖向白非墨走去,抱住了白非墨的腿,痛哭流涕,“如果不是我,我们的孩子就不会……” 太混乱了,太混乱了。 她一直以为,皇帝抓祝虞是因为祝虞有孕在身,而这一点戳痛了皇帝的心。在他现在几乎没有用的脑子里,只留下了和素素失去孩子的悲痛回忆。 她好几次问到孩子是怎么没的,他支支吾吾不肯说,要么大发雷霆,要么想得头痛欲裂,直到再次醒来。他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素素也不在了。 白非墨不敢想象,这样的他究竟会对祝虞做什么。 可是她刚才忽然有一种预感,皇帝并不是不知道。他知道素素怎么失去孩子的,然而他企图还想瞒着她。 为什么呢?白非墨连带着这件事都不太清楚了起来,皇帝到底知不知道她不是白素素?如果知道,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演这一出戏?如果不知道,难道当年失去孩子这件事,也像现在这样,也是由不知道到知道的过程吗? “都是这个贱/人!”皇帝忽然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就要朝着祝虞冲过去,白非墨及时拉住了他,“你发什么疯!” “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离开我……”皇帝看着白非墨,眼神暗淡,“是不是?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生我的气……还一个人跑回云南……你不知道我有多恨……” “可是我不能呀……我明知道是她害得你,我明知道是她下的毒,我却无能为力……太子步步紧逼,父皇也不喜欢我……光是云南一族,根本就不够的……若不是她,我根本就站不起来,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也不能休了她,我甚至……我甚至连呵斥她都不敢……” 皇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可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不会再回来……我们也不会回到从前了……” “下毒?千真万确吗?”白非墨在他喃喃的声音中抓住了一句清晰的,“是她下的毒,害得素素小产了吗……” “素素……”皇帝抬起头,眼睛红得跟什么一样,“相信我,再给我点时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答应我,别离开我,我一定会处置她的……” “再给你点时日?”白非墨居高临下,冷笑着看着他,“她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才离开你的吧?等了又等,纵然她不在乎名分,然而你除了允诺空话,你还有给她实质性的保证吗?没有吧?所以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吗?失望攒得越多,就变成了绝望,最后离开你不是必然的事情吗?” 皇帝张了张嘴,看着白非墨,说不出话来。 “再给你些时日?”她再次冷笑,“十八年过去了,你真的为她报仇了吗?没有。失去那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你什么承诺都兑现不了……” 失去孩子的那一天,她一定哭到泪都流干了。不仅仅是因为失去的孩子,还有她明白的那些不能实现的未来。 “不管你是真的疯了也好,痴了也罢,你给我听清楚了:白素素早就死了,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永远都没有生还的机会。她的棺椁葬在我们云南白家的坟冢里,墓碑是我爷爷亲手刻的,尸体是我父亲亲手入殓的,她这一辈子,生不是你的人,死去也与你无关,甚至在阴曹地府,她都不想再见到你!”说完这段话,白非墨只感觉自己将这些天来产生旳抑郁全都发泄了出来,心中无比畅快。 “素素……死了……”皇帝跌坐在地,看着白非墨怒气冲冲的脸,喃喃自语道,“她说会等我,可是她死了……” 白非墨毫不留情,嘲讽一句,“因为你让她等的太久了,她宁愿死,也不想等。” 这话说得刻薄。 至少白非墨其实很清楚,她娘是因为难产而死的。但是这句话显然对皇帝打击很大,他好半晌也没缓过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念叨,“她宁愿死,也不愿等……不愿等……她……” 他站起来,踉踉跄跄,白非墨只听扑通一声,他已经倒地不起,到现在再也没醒来。 “还在想事情?” 白非墨连忙收回视线,转身看到昭阳站在他身后,祝之秦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已经走远了。 白非墨不想理他,因为她很怕从别人的嘴里听到那些事情。别人或许未必知道,胆识昭阳一定可以。她很清楚,昭阳是个猜都能把一切猜出来的人。她想到昭阳叫她去宫里,未必不是没有这个原因。 那笃定的语气,知道她一定会搞定皇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明示。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其实都不要信。”白非墨转头,从这个角度看见昭阳羽扇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一点影子,睫毛微颤,显出难得的楚楚可怜的温柔的神色。倒是比起来平常看起来无害多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十分没有信服力的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就稍微多一点安心的感觉。 见鬼。然而白非墨发觉自己接了话,“嗯,我知道。” “尤其是皇帝的话。你千万不要以为什么金口玉言,一诺千金……”她的声音凌冽却不刺耳,“毕竟,皇帝在成为皇帝之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也会算计,也会食言。” 听到她的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暗淡下去,“人算计人是肯定存在的,这天底下的许多人不是被人算计着,就是算计着别人。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然而人自以为多么聪明,机关算尽,到头来总会发现,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是算计不来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回去 白非墨定定地看着昭阳,“像你这样的也会被人算计么?那真是不常见。”昭阳是多么睿智的人啊。她从以前就发现了。 这个人有心计,在破涛巨浪中翻滚也不曾湿掉一片衣角。太子党争他帮助还是秦王的祝之秦,现在太子已然换成了祝之秦,他却能够得到皇帝的信任,几乎权倾朝野,这一份心机,又是谁能比得了的? “我也是个人,我不是神。”他尖锐地看了她一眼,“谁能保证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呢?不能,算计便是最平常不过的。” 她想了很多事,唯独记不起来自己是否算计过他。好像是没有,她倒也不是惧怕,只是心里还是难以和昭阳作对。 “你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居然还会怕这个吗?” “我不该怕吗?”他突兀地笑起来,“当初我和明月两人,立下鸿鹄大志,可是到最后,只留下他一个人,我不该怕吗?” “我虽然是奉了皇帝之命,然而也亲身参与这些事,截杀白世子,密通鬼方,削弱云南王府,桩桩件件,手不见血,然而我不怕吗?” 他摇动轮椅又向前一步,“当年你也不过是一个世子,如今你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云南王了。我又怎么不怕?” 他璀璨一笑,神情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反而是十分轻松,“然而你放心,我会小心点的。” “倒是你,你知道这龙潭虎穴,又该怎么闯过去呢?说要为珠珠报仇,然而你也没有办法杀了我;我说截杀之事是秦王做的,你也无可奈何;云南之乱也是一样,这些你都想好了应对之策么?” 白非墨一愣,没有想到他居然将她看的这样透彻。 其实他说的对,也不太对。 她早就看清了自己,说要为珠珠报仇,可是珠珠也是他救的。在这件事情上,连珠珠都未必站在她身边,她又有何立场去恨昭阳呢? 当年那场截杀,究竟是昭阳,还是皇帝,亦或是祝之秦。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死不就好了吗?仔细一想,她似乎也没有多生气,好像随着时间都淡忘掉了一样。 还有这次进京也的确是为了查找当年云南之乱,究竟是谁动的手脚。现在查出来了,是昭阳,也是皇帝,那又怎样呢,羽翼未丰,她还能如何?难道像祝之秦一样鲁莽吗? 她可以恨昭阳而不杀他,只因为昭阳现在活着,的确是对她利大于弊;她可以恨祝之秦而不对他动手,甚至还要给他搭把手,只是因为她明白,祝之秦现在对她来说,是一个几近完美的屏障;她可以恨皇帝而不趁机落井下石,是因为现在时机未到,她还需要再忍耐而已。 她不是不懂应对,只是在没有全胜的把握之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你肯定早就想好了后路。”她向来是一个绝情的人。在这件事情上,他比谁看的都清楚,“扮猪吃老虎向来是拿手好戏,但是你也要小心,装久了,就真的变蠢了。” 白非墨咧开嘴,心里感叹自己的乌鸦嘴,昭阳不是半懂她,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所以我不觉得我回来这里是错误。”白非墨笑嘻嘻地看向他,“这里有这么多好玩的事情在等着我,尤其是你昭阳,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你身上的秘密了。然而我很开心。”在这场诡异的事变中,只有他是一直游离在局势之外观望的那个人,可是白非墨很清楚,他不是在看棋,他是那个操纵棋子的人。虽然她目前还看不懂他究竟走了哪几步棋,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不简单的几步。 “真没想到,我到现在还可以和你一起这样心平气和地谈论事情,好像两个局外人。” 看她露出了欣慰的神情,昭阳也是诧异了一下。然而很快调整过来,只因为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道,“那不是真心话,她只是在套你的话而已。” 看到昭阳忽然沉默,白非墨也没觉得多奇怪。在她看来,除了小时候,昭阳一直都是这样的,总是过于阴沉了点。 然而她没有继续逗留下去,不出意外的话,父亲这时候该回信了。 倒是没有多大意外。 父亲的字里面只有寥寥数语,“你猜测的一切都是对的。你记得吗,我曾告诉你,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她看着这封信,微微颤抖。不仅仅是因为这封信里面,验证了一切她所猜测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的父亲,他懂她究竟在想什么,究竟要做什么。 “艹。”白非墨几乎笑出了泪水,“这个爹真让我省心。” . 祈风看着火苗一点一点地蹿了起来,舞动着身躯,吞噬者它所接触到的一切。差点也把她的额间发给烧掉,因为距离太过近,便有这样的危险。 这远远没有比他看到的危险。祈风看着白非墨一封一封把信烧掉,盯着火焰燃烧,眼睛一眨不眨,倒是叫人害怕。 “小心烧到眼睛。”他走过去,伸手便要去捂住她的眼睛,然而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轻轻地挥了挥她的手,那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祈风有点心惊胆战。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冷落他。 她直起身,却没有看他,只是望着最后一封信发呆,不知道该不该烧掉它。最后还是蹙着眉头,付之一炬。 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罢。云南王府里大将军的来信,他是有听说过。据说她待在房间里,对着几封信看了几天几夜? 他虽然不算盛宠,每月到她房里也是寥寥几天,但一无身份,二无才名,能走到这地步,算是恩宠头一份。就连江家少爷,辟林王子,这两个名正言顺的小将军都没有他的荣恩。所以接连几天遇到她没召见,他已经感到有点慌了。 这几天辟林小将军对他说,王上最近因为某些事情烦得很,叫他别放在心上。这算是宽慰他的话吧,然而他不信邪,也不领情。直直地闯上门来,她虽然没有特意避着他,也没有出声责怪,但是他能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那种疏远感,倒更让他害怕。 等她烧完了信封,她忽然开口道,“你家乡在哪里?” 他受到了惊吓,却看到她抬起头,“我送你回家乡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造反 “为什么……”江乾显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你要休了我?”这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昨天听说了白非墨已经把祈风送回云南的消息,但是江乾还有有点接受无能。他很明了白非墨对自己没有那种情感,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不能有一丝别样的情绪。 “是和离。”白非墨埋在书信里头也没抬,“你要说是休了你,可以这么理解。”她伸手去拿那一封休书,放在一旁,示意江乾上千来拿。 当初封王,和江乾还有佘畅是无奈之举。不过是为了昭告天下,她已经成年,并且有权力掌管云南王府以及云南。 这么一年来,虽说没有对不起江乾和佘畅,但是心里总不是滋味。 再想想接下来她要做的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再把无关的人拖下去,那真的是十恶不赦了。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依靠着所谓联姻之好,以壮声威。但是她很清楚联姻这回事其实是有名无实。 江乾和佘畅还不过是个孩子,家中大事并不能掌控,很多事情他们说了不算。这对白非墨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非要让一群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加入进来,只会扯她的后腿,她还不如不要。 “不要哭鼻子。”白非墨笑了一下,“如今的形势你也……”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余光看见江乾现在她面前,“你从来都是这样……” 白非墨抬起头,看着江乾死死地盯着白非墨,眼眶微红,“在你心里,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们……” 白非墨直起身体,向椅背靠过去,正色道,“继续说。” “若在其他地方,我和佘畅也算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祈风那小子见你的面比我们俩都多我也不说了,这是你的选择。然而我自问我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我走。” 他是愤怒的,不仅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把他看做夫君!好吧,以她的性格看起来也不太可能。然而他能感觉得到,自己一直都融入不进去这个大家庭,她甚至从来没有把他当过亲人。 最明显的证据——他都明白现在是什么特别的情况,而她居然把他排除在外,这是什么理由?为了他的安全吗?凭什么不能给他时间,让他证明一下自己也是可以护着她的? 白非墨叹了一口气。果然在三个人之中,江乾是最难缠的。虽然他平常嘻嘻哈哈,年纪又小,好像最让人没有防备,但是这绝对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那我就实话实说。”白非墨沉吟一声,“我不想要带着累赘。我不是说你……江家曾经是支持前太子,这点渊源对我来说是个累赘。有你和我这一层关系在,你们江家如果想要狮子大开口,我应付得了第一次,但绝对没有心情应付第二次。与其时候火烧眉毛,不如现在一刀两断。” “你觉得我不会站在你这边?” “小孩子只有自己站稳了,才有资格说话。”她站起来,将那封休书亲手交到他手上,“况且,我凭什么觉得,你会站在我这边。” 这一声肯定的话,让江乾的脸色变得难堪。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不相信他而已。 “那就等着看。”江乾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捏着休书转身离开。 进来的是临风,“你把人一个一个都赶回家去了?” “嗯?” “刚才看见江乾出去了。”临风指着门外,“脸色难看得很。”他一猜就知道,果然是这样。 “嗯。” 看着白非墨没有想说的样子,临风识趣地不再追问。毕竟他的主子只有一个,她的选择他也无法干涉。 “是这样,大哥说,秦王的兵力布防等,还要再过几天可以摸清楚。至于皇宫那边,秦王估计也摸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他可以一并带回来。” 玉树的病在躺赢的照顾下,好得七七八八。他倒是不闲着,知道白非墨想要干什么了,就立马抽出时间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嗯。” “七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看她的样子,状态不太好,自从云南那边大将军回了信以后,她看起来就没有睡好过。神色疲惫,眉头紧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白非墨摇摇头。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这些天的确有点消极了。但是没有那么严重。 “宫中如何了?” “皇帝据说浑浑噩噩的,很少有清醒的样子,终日在床上躺着,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了。 皇后久居深宫,这会儿也出来了,只怕是真的时日无多。 晋安郡主还是没有回来。如今看来,秦王的动作就要快了。” “皇后……”白非墨闭着眼,呢喃一句,忽然睁开了眼睛,“我进宫一趟。” “现在?”现如今是山雨欲来,她还想进宫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不是是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然而他也没办法,只好由着她,“我去叫躺赢。” 宫规森严,影卫是进不去的。他要是想强行跟进去,那就会出现大批皇宫影卫追着的情形,到时候白非墨的脸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而带着躺赢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一来,他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夫。四年前也正是他救了皇帝一命。以寻得名医为皇帝治病,正式一个号借口。二来,他的身手也足以保护得了白非墨。 白非墨没有异议,躺赢也是这么觉得的。一路上他都有点雀跃了。 这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听说白非墨把祈风都赶走了,他心里总算可以放一点心了。 “听说王上把祈风送走了?” “嗯。”知道他在想什么,白非墨又道,“不过我已经把他送的远远的。” 好罢,如果他能理她远远的,那看起来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那个人……真的是他这辈子的阴影了。如果不是白非墨拦着,他真的能追到天涯海角,把他挫骨扬灰,让白非墨都认不出来。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还是十分严峻。那次他看见祈风,就明白这世上是真的存在禁术的。那是一种他无法接触也无法明了的东西。尽管身为西南人,但是他还是很忌讳。 鬼方秘术,传言可活死人肉白骨,还能起死回生,灵魂互换。这些向来是他所不齿的迷信之法。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西南深处,存在着很多无法解释的神通。 看起来最平凡的蛊咒,他这一生遇到大大小小无数次。以蛊驱人,以虫御人,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么能相信。 幼年时,他的母亲身中蛊毒,性情大变,杀人如麻,若非如此,他也绝对不会迈上救人的道路以向佛祖赎罪。 五年前,来到上京,居然也遇见了下蛊之事。中蛊的还是白非墨。而同样救活白非墨的还是施蛊之人以蛊虫方法做到的。 当年师祖曾传授他和师父鬼头医以蛊救人之术。然而因为母亲的关系,他始终迈不了心里的坎,也就没有学。没想到这倒成了他毕生的遗憾。 从见到祈风的那一瞬间,他就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很不对劲。他可以摸到他的脉搏,却感受不到他的心跳;他有时候会出现一种近乎呆滞的模样,在那一瞬间,就像是毫无生气的泥娃娃,可是下一刻,又仿佛无比鲜活。再加上他只对白非墨转,还有那副容貌,他不得不警惕,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搞鬼。 老王爷的吩咐他不敢忘:白非墨不能碰蛊。 母亲的下场他不敢忘,还有白非墨五年前莫名其妙的中蛊,都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对白家动手的人,真的不在少数。 “既然要开始干大事,就得不拘小节么不是?”躺赢看见她笑起来,然而那笑容涩涩的,有点勉强的感觉,“在一切没有把握之前,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跟着我送死。” 躺赢敛眉,沉静地看着白非墨,“我明白。” 她如今动作这么明显,他们五个再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岂不是十分愚蠢? 表面上是帮着皇帝,暗地里也帮着秦王造反。但是看她准备的不仅仅是这样,皇宫布防,秦王兵力,还有昭阳府,并肩王府,甚至连全国大部分的重装都要摸得一清二楚,这时候他们就有点明白了,她要做的完全超乎他们的意料。 她要造反。 不是协助太子造反,而是要借着太子造反的东风,来夺取这天朝。 一个年轻的边疆女王要来夺取天下,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有多么吃惊。 也许是因为他从来到白家的那一天起,他就很清楚了,白非墨就是白家的继承人,也是云南王府未来的主人。 在明白了女子当然可以当家做主这一点之后,他就更没有什么疑虑了。既然可以称王,为什么不能有雄心壮志,去称帝呢?他急忙将这件事告诉了其他四个人,没想到在确认之后,他们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没有什么不可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从来不看这些,边疆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就看透了,只有实力是一切,一切只看实力。更遑论,白家祖上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一脉。 如今中央倾颓,十世之约已经过去。皇帝昏庸无道,白家取而代之也是顺应天理。哪怕不是白家,还有西北胡家,漠北齐家,这些异姓王未必不是虎视眈眈。连江南江家,炎融祝家,这些深受皇恩的世家,未必没有那一份心思。 想明白了这些,他倒是对她产生了佩服。在自己的想法还在孕育之时,的确是要承受不少压力,还要做好各种准备的。 难怪她那几天日夜待在自己房间里,临风起初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呢,一直猜测是不是云南王府出事了。 然而大将军给他们的回复是一切都好。并且,他们注意到大将军开始有点小动作,除了云南王府的兵力,中央分派边疆抵抗南诏,鬼方的兵力,已经逐渐向云南王府靠拢。 很显然大将军支持她,小将军也是。倜傥告诉他们,小将军还暗中扩军,然而并没有向中央报备,这等于是在自己私养军队,这件事大将军也知道。 云南两位在职的将军,居然都在支持白非墨。这让他还是有点意外的,毕竟老王爷是多么忠君的一个人。没想到白家二代三代,居然都有这番心思,叫他回想起老王爷都不禁感到一阵好笑。 幸好老王爷现如今不管事了,不然今日更不好面对了。当年云南之乱,他便没有好办法,只能以假死来成全白非墨。 然而他转念一想,老王爷当年既然以假死之事应对,本质上就是偏向了白非墨,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虽然蛮横,但是效果出奇的好。 没有了老王爷的桎梏,白非墨已然是海里大鲲,迟早要化鹏扶摇直上了。 “那么,珠珠呢?”既然不能有一切不去定的因素来干扰,那么珠珠也应该处理了,“四年之前的珠珠,的确是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现在可不一定。”更何况,是敌是友都不知道。 “她如今已经不是珠珠了。”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飘荡在这个世界里,外面到处是危险,本来白非墨要把她送回云南,但是白颖珠实在是害怕极了,身边没有一个穿越者,在哪里她都不可能安心的,因此拒绝了白非墨的提议,说死都要跟在白非墨身边。 白非墨明白这是正常的,穿越后的那几年,她也终日惶惶,好像天地间就她一个人一样。后来长大了,就习惯了。因此白非墨还真不知道能把她送到哪里去,只能把她留在身边。 “我怎么看你,最近很针对她?”白非墨忽然警惕起来,珠珠身上的变化,她是无从知道了。但是躺赢对她的敌意丝毫未减,她不太明白,他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也是认为穿越者都该死,才这样的吗? 感受到白非墨忽然全身紧绷,看着他的神情都满是戒备,躺赢心里的气又多了一分。然而她还不明白珠珠有多危险,想到这里,他连忙压下自己的难受,解释道,“她来历不明,我怕她会伤害你。” 对于不对,虽然只在一念之间,可是与不是,结果却谬差千里。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托盘而出,然而他手上没有证据,一切只是猜测。 第二百八十七章 傀儡 那天看见祈风,他原本以为只是自己的猜测,可是知道看见珠珠,他知道一切都不是巧合。 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从知晓,也根本查探不到。但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四年前的那场截杀,绝对不是珠珠能逃得过去的。 那样的血量,虽然他很早就知道珠珠能够待在白非墨身边可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但是他丝毫不认为,这个过人之处能帮助她逃离这个灾难。 就连他们五个,那时候也是身负重伤,玉树受伤最严重,要不是拼着一口气,只怕活不了。 再接着他们五个,寻找珠珠,都没能够找到。在他看来,那几乎是毁尸灭迹的铁证了。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怕的猜想,当时他第一时间排除了。 这当然是他的疏忽,所以那时候看到珠珠居然还活着,他比谁都吃惊。虽然高兴,毕竟大难不死,这是比什么都要高兴的事情。但是他身为大夫,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意义,如果不是奇迹,就只能用弄鬼来形容了。 珠珠面目没多大变化,他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唯一变化的是,她的性情。他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事情,一个人有可能完全性情大变吗?从一个看起来善良可爱的人,变成一把没有感情的刀,亦或是一条没有理智的狗。 看起来就好像是中蛊,然而不像。中蛊之人,神志不清,行为异于常人,甚至行为举止都不能算作人。 她似乎又记得以前的一切。他们这五个人在老王爷的手下练过功夫,他自然很清楚,珠珠那几招也正是出自老王爷的手。她明明记得很多东西,但是又好像不认识他们。 失去记忆…… 他那一瞬间,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与师父师祖到处当游医的日子。师祖说,这世界上有一种恶医,他们不以治病救人为乐,只顾着名医之名,自己手段高超就行。这些人,不顾道德,明明是一包药能好的病,他非要开膛破肚;有些大夫,非要治不治之症,就算没有重症,也要拖到那时候,方显得自己医术高超。 后面这话,虽然没有点名批评,但是躺赢特别清楚,说的就是他的小师叔,师祖的关门弟子,也是昭阳的师父。 他记得小师叔后来和师祖闹不和,被逐出师门。听到同门说,小师叔偷看禁书,被师祖发现,死不认错。师祖也常常叹息,小师叔这样的人,医术如此高超,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曾问过师父有关小师叔的事情。那时候师父看他很久,道,“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坏胚子,我告诉你也无妨。”原来小师叔暗中偷学西南下蛊等秘术,让师祖很不高兴。于是小师叔就自离下山,把师祖气着了,说本门在没有他这个人。 虽然后来师祖因此还对躺赢和鬼头医开放了一部分蛊术来救人,但躺赢还是拒绝了。当然这是后话。 师祖死的时候,禁书本该和他一起火化,然而禁书却最终出现在炎融祝家的密室之中…… 小师叔不仅是昭阳的师父,以前还用蛊术救了白非墨,而现在却是起死回生实验的参与人员…… 珠珠四年前本该去死去,如今活着,还曾拜姓郭的老头为师,这个姓郭的老头也和小师叔认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得不让他震惊颤抖。仔细想来,一切都很明了。 哪怕小师叔逐出师门,可是禁书还是流落到他的手里,成为了和他一样的恶医手里的珍宝,不去救人,却拿来试验一个一个超出人意料的事情。 那禁书上面有什么,他不清楚。但是光是那密室里的死人堆,还有那些记录,他就已经多少能猜出来了。 起死回生。 这个他只是听说过的禁术,据说能让死人死而复生,其可怕程度不亚于平常的下蛊,让他不寒而栗。 所以他那时候,第一时间就想知道珠珠以前受过的伤,究竟有多严重,到底是轻伤所以活着,还是……重伤,却又死而复活? 说来可笑,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自嘲,什么时候,他也会怕这些东西?然而怕是没有用的,一方面是为了心中的信仰,一方面是因为白非墨的安全。所以他硬着头皮都要验证珠珠,究竟是人是鬼! 她声音沙哑,很显然喉咙曾经受过重创,所以当他撕开珠珠的衣领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巨大的创伤。 几乎是一整圈,有人能在这样的重伤下存货吗?他知道没有。 同时心里猛然响起一个声音,那是弥留的师祖最后的嘱咐,“什么起死回生!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过是以蛊御人,傀儡把戏罢了!那也算是人吗?傀儡之人,必诛之!” 没有犹豫,他出手了。 哪怕惨败,哪怕惨死,他都会这么做。 他拼着一口气逃走了,没想到最后被高人所救。天不绝他,所以他又回来了。这就是他的使命,傀儡之人,必诛之! 白非墨只是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大惊小怪,也并没有说些什么。 皇上今天的气色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坏,白非墨不用看躺赢的诊断就知道了。 果然躺赢诊断完面色一冷,退了开来,沉默不语。这个举动让一旁本来还有希望的太医们瞬间脸色暗了下来,显然大家都很清楚这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一样的毒。”躺赢侧过头,悄悄地对白非墨如此说道。 那不是?白非墨看向躺赢,他点了点头,心照不宣。 看来祝之秦的手脚看起来比她想象的要快一些。 “云南王,皇上请您过去。” 白非墨挑眉,皇帝醒了? 白非墨连忙上前,看到皇帝依旧躺在床上,神情十分疲惫,眼睛尽最大努力睁开,然而还只能是露出一条缝。 他伸手缓缓地挥了一下,白非墨看见一个小太监连忙带着人退下了。殿内只剩下白非墨和皇上。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她,久久地凝视着,不知道在看谁。最后他才出声道,“你恨我吗?” 白非墨没说话,不知道皇帝这句话是在对谁说的。 “我是如此地喜欢你,所有的孩子之中,我最喜欢你了……” “别说了!” “你知道了……是不是?” 他转过头,露出了笑容,看着帷幔上的图案。又缓缓转过来,看着白非墨的眼睛,“那么……她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唉……”这一声叹气,皇帝慈爱地看着白非墨,看着她和她那相像的容颜,目光微错,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次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我记得,她那时候也是一身男装,英气勃勃……” 第二百八十八章 回忆 二十年前,祝允谵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生母身份低微,母家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从五品文官。若是寻常百姓,从五品文官或许可称得上是掌握生死的天,然而对于一个从小就具有野心的庶出皇子,外祖家的身份还远远不够。 年过正月,生母病逝,本来就冷清的宫殿,没有了母亲的照拂,更显冰冷。 他的父皇似乎也忘记了,那至少是他曾青眼有加,也曾真心怜爱过的女人,然而终究还是交由礼部筹办,他却并没有出面。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切身体会到以后才感到一股寒意。孝过后,皇后就问他的打算。 “想必你也听说了,你大哥要去云南王手下去历练。云南王这个人呢,刚正不阿,忠正贤能。贤儿去他手底下,我最是放心得下。那么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这位沿袭着祝家荣光的皇后,膝下有一嫡子,正是太子祝允贤。与他不得宠不一样的是,这位大哥可是背负了满朝的希望。母家昌盛,身份尊贵,祝允贤一出生,什么都有,连名字也别有寓意。 此时祝允贤已经十八,按照规定,照旧是要送到军营去历练。 祝家自然是不能去了。去军营历练,怎么也不该去自己本家,别说皇帝不喜。只说祝允贤自己也怕祝家放水,人心不服。 论严厉,论吓唬程度,那自然是西北胡家最是可怖。然而毕竟西北胡家那一位家主,与突厥交往甚密。让未来储君去胡家涉险,实在没必要。 最后定的是西南白家。与西北胡家的嚣张跋扈不同的是,西南白家虽然也是军纪严明,但是也算半个本家,再加上云南王那一个脾气,最不会阿谀奉承,因此的确是个不二的选择。 他很清楚皇后在打什么算盘,去了云南白家,路途遥远,要照应实在很难。她虽然话里话外不担心她的儿子,但是她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在军营之中很难插得上奴才去伺候,但是如果此去有几个兄弟,一同去就不碍事。加上又是嫡长子,她倒也不怕其他的儿子会骑上头来。因此鼓吹几个庶子给他儿子做垫脚石就成为了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所以她直接开门见山,“你愿不愿意跟着你大哥去云南王底下,历练历练?” “母后,您知道的,儿子不得父皇的宠,要去太庙守陵三年呢。三年之后有什么打算,父皇也没见我,不得知呢……”这也确实是实情,他不受宠,别的皇子,只怕十八岁以后都可以封王了,他还要在太庙守陵。其实他也不想去,皇后这么一问,他巴不得点头,只是还要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见他沉吟不决,皇后顿觉有希望,拍了拍他的手,慈爱地道,“你向来是个有孝心的人,守陵来年再守也是一样。况且我也会替慧嫔多做几场法事的。” 慧嫔,是他的生母。死后才被追封为嫔。想到这里,他忽然露出了一个不受宠皇子的标准笑容,诚惶诚恐,“儿臣多谢母后,父皇那里……” 儿子不替母亲守孝,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他不想向皇帝提这个要求,落下把柄。 “好孩子,一切包在母后身上。” . “连累二位皇弟……”祝允贤向他俩拱手,“想必一定很为难罢?母后真是……”说完他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祝允谵可以看得见他脸上那种客气而疏远的表情。这种表情他见多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明明是平常都不想见的皇弟,却还要忍着这般做戏,做出这样兄友弟恭的样子。 若不是眼底的轻蔑太过显眼,他只怕这位太子是个有心机,善弄是非的可贵的对手。不想只是一个狗眼看人低的草包罢了。 倒是一旁的祝允奂谄媚地道,“皇兄说哪里话,我们能来云南,还是拖皇兄的福呢!你说是吧,谵弟?” 他连忙伏下身去,一直的表情不变,“皇兄说得有理,臣弟也是如此认为……”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模样。 “你们两个出来了,就不要再那么多礼了!”显然这些话说得他很受用,祝允贤喜笑颜开,“到了云南王府,只怕不能这么样了,没得叫人看我们兄弟笑话了……” 西南之行顺利得很。不过半月有余便到了云南境内。他身体好的很,然而太子祝允贤就有点不太好受了,想来养尊处优惯了,骑了这么多天的马,自然是有点受不住了。 “末将燕南风,前来接引太子殿下以及二位皇子。”没想到前来接引的居然不是云南王,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将军。 这就是云南王的待客之道?祝允谵觉得很有意思。不出意外,果然太子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大概在他看来,云南王没有亲自前来接引他,是有点给他下马威的意思。 只见燕南风定了定身,“各位小兄弟护送殿下们辛苦了。已经备好了酒菜,为各位贵客接风洗尘。” 说的是太子的贴身随从。若不是这一群人,他们这一路可能会提早四天到达的。 随从们面面相觑。 “至于三位殿下,自然是另有打算。” 然而太子毕竟是太子,多少年养成的好脾气,让他无法在外人面前失礼。他只是微微颔首,“还请将军在前面带路。”于是和随从们,分道扬镳。 殊不知,就是这句话,带他通往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太子原以为燕南风带他们去的会是什么接风洗尘的地方。虽说他其实对云南的盛宴并没有多大期待,这破地方,和燕南风的的甲胄一样寒酸。但是毕竟是经过了半月有余的长途跋涉,怎么也得休息休息罢? 结果他不。 祝允谵看到燕南风带着他们从热闹的小镇上穿过,略过一切的繁华,径直带到了大军驻扎训练之地。 四处飞沙走石,一条活物都很难见到。 “燕将军……”太子祝允贤还是保持着良好的素养,“这是何方?” “这是……”燕将军刚要回答,只听一声鞭响,一声清脆的声音,“这是你们未来一年要待的地方!还不快给我下马!” 又是一声鞭响,马儿长嘶。反应不及,祝允贤祝允奂祝允谵已经全部都被马摔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的名字 马儿长嘶,祝允谵下意识就稳住了马头,然而余光瞥见太子祝允贤已经是滚落下来,没有多想,他立马也一骨碌摔在地上。 “大胆!你竟敢……”这样的语气,自然是太子祝允贤发出来的。能忍到现在才发脾气也算不容易了。堂堂太子,被人当众摔马,正主脸色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没想到话说到一半,忽然像是被人掐了一下腿,祝允贤倒吸一口气,硬生生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只见他站起来,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 顺着他的目光前去,祝允谵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身男装,气宇轩昂,眉毛是邪魅横飞,鼻子是笔直挺拔,就连那薄唇,也是紧紧地抿着,微扬着,带着冷酷的疏离。可偏偏,可偏偏那一双眼,她没有笑,却好似盛了满池的春水一般,居然叫人化到心里去。 当然是“她”。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耳朵上的耳洞。但凡天朝女子,满一周岁就要穿耳。 她虽然看起来十七八岁,可是眼里带着这个时间女子很少有的狡黠,戏弄,不可一世。 难怪太子祝允贤一下子失了声,深处深宫大院,见惯了深闺里的柔弱小花,刹那间看到了这样一株带刺的玫瑰,总会被惊艳到的。 “怎么?不服?”带刺玫瑰骑着马踱步,手里把玩着她的小皮鞭,一眼不错地看着祝允贤,“太子殿下可不要忘记了哟,你是过来干什么的!” “身为天朝男儿,既是来到云南历练。本该五日前就要到达这里,谁知道你们这般废物!”她又挥了一下皮鞭,鞭子在空气中划过,发出飒飒声响。 这一鞭使得实在漂亮。连祝允谵都不禁再多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却对上她的视线,嘴边是差点憋不住的笑。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似乎也看见了,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最终还是拉过马头,调转离开。 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不过须臾之间。等到马蹄扬起伊人远去的尘土,祝允贤才回过神来,先是连忙做表率,表示一切听从燕将军安排。又对于皇子三人迟到的事情,再三向燕南风抱歉。 “燕将军,刚才这位是……” “殿下恕罪。这是今日巡视的小伍长。”言下之意,每天都有,不是针对三位殿下。 什么小伍长,先不说一个女子怎么就混入军营,单凭这股随随便便就训斥太子的气势,他就敢断定这不是一般的小伍长。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等到第二天云南王下来照例巡视的时候,这位小伍长就丝毫不避讳地站在了云南王的身边,一脸笑意地对着云南王说着什么。 “可恶,军中居然容女子随意出入。亏云南王军纪严明,没想到居然也是这样一个下流人。”祝允贤一看到昨日那俏丽女子居然就站在云南王的身旁,一副极为谄媚的模样,心里颇有些不舒服。 美人如花,可惜名花有主啊。 闻言祝允谵挑眉。下流?转念一想,只怕这位又是误会了什么。军中带女人,他以为那女子是云南王的什么人? 论容色,这女子容颜绝色,是个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的美人。然而这样一朵花,放在军中,还能开得这样极尽艳丽,她的身份很不简单。 他不愿意把她想得那么可悲。事实上,若是军妓,实在是委屈了她通身的尊贵气质。那种气质太子以往所见到的被呵护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娇花气质,而是一个眼神过来就会让你忍不住想退后,还一手把自己的人往身后护着的狼女。 对,她给他的感觉就是狼女。 想到这里,再看看她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已经她和云南王讲话的神情,他大致知道这位是谁了,“云南王战功赫赫……只怕管教人也用非一般手段。” 能把女儿养成英姿飒爽的狼女,这天下也只有云南王能做到了罢? “哼……”一旁的祝允贤显然是没听懂,看着云南王和“带刺玫瑰”大有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愤慨,“真是可惜了……” 然而就在这一句话说完,忽然那朵带刺的玫瑰迅速转过脸来,“倒数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新兵,出列!” 是太子祝允贤。 她扫视一眼全场,祝允谵可以看见她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了像豹子一般的凌厉的眼神,忽然锁定了他们这一排,“不过是叫你们站一两个时辰,有什么可说嘴的!那一个说嘴的给我站出来,把你说的话,大声讲给全部的人听!” 她紧紧地盯着太子,一脸愤慨的模样。 这显然是听到了。他惊讶于她的耳力,然而更惊讶于她的行为。她知道那是太子罢?这简直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太子噤声,然而忽然捅了一下祝允谵。 祝允谵沉思不过一瞬间,已然举高右臂,“对……对不起……”他的声音细如蚊声,“我下次不敢了……” 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小时候也是,但凡一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兄弟们总爱叫他背锅。 她从楼台上下来,骑着马儿,来到他面前,有点讶异。她知道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然而太子一脸若无其事,只有他看着她,“禀报大人,我下次不敢了……” 虽然是忏悔的话语,然而居然颤抖得不像话,好像是十分可怖的事情。 她看着他,挑挑眉。昨天她明明没有打到他的马,他是不必摔马的,然而他却摔了。还有用余光偷觑她,那种审视,打量的目光,都让她觉得这个皇子不简单,比皇太子心机深太多了。 她暗自觉得好笑,看起来这个皇子很会扮演柔弱方嘛。折起马鞭,她恶趣味般地挑起了他的下巴。 眼睛细长,毛发出黄,面色也苍白的很,鼻子倒是蛮秀气的,可惜了那唇,虽然稍聚形状,但是毫无血色,总体来说,面目稍显寡淡。 他露出了淡淡的不喜,微蹙着眉——在别人看来,倒是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可怜样。 白素素声音凌厉,带着戏谑,“喂!你叫什么?” 闻言祝允谵抬起头,露出了屈辱的神情。堂堂一个皇子,被人当众嘲弄。若是这样,将来在军队之中,他就不能立足了。但是现在翻脸说不是他也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应对太子接下来的怒火。 “允谵。”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抬头看向她,“我的名字叫做祝允谵。” 第二百九十章 军营里的小娘子 “哦?”白素素好整以暇,已然快活地收回了手,“那么你刚才在下面说什么那么大声,说出来叫大家伙儿听听?”他既然敢替人背锅,就要有背锅的觉悟。 “真的要我说吗?”祝允谵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脸,微侧着看向了太子。 太子祝允贤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神色间也不防有些威胁之意。“你要是敢说出真相,你就死定了。” 他看的分明。 “放心说,大胆说,有胆子说要有胆子承认。”她已然把马鞭收起来,插入腰带,一手扶着马鞭,一手握着缰绳,神态悠闲。 “我说……”祝允谵看着马上的女子,居高临下,又是拿着鼻孔看人,一副倨傲的模样。 “我说堂堂云南军营是什么地方,居然也容得一个女子在这里撒泼?” 他听见周围倒吸一口凉气,接着有人交头接耳起来。 “就是嘛,一个女子进了军营……” “谁知道她是不是……嘿嘿……”后面还略有猥琐的笑声。 既然不让他好过,那么他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大家撕破脸,看谁好瘦? 然而白素素只是挑了挑眉,对周遭的议论丝毫不在意,看着他,蹙眉认真道,“就这?” 就这?她觉得这还不够吗? 打从她下来故意为难他的时候,她就清楚他一定会反击。然而这反击在她看来简直幼稚。 女人为什么能待在军营?他是想问这个? 女人为什么不能待在军营?她嗤之以鼻,调转马头就走。 她就这样走了?什么都不解释?祝允谵倒是惊了一下。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谣言若是不立马击破,就会不胫而走,将来想翻身都难。 只见她驾马绕着新兵快速地转了一圈,一边跑着一边道,“甲子!卯丁!辰庚!午壬……出列!” 五个被点到士兵出列。 不同于祝允谵这些新兵,这些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老兵,至少也是一年以上的。 她想干什么? “全军蛇尾相接!叭——”一声俏皮的号角吹响,只见全部人都动了起来,在演武场外围坐成了一个大圆圈。 白素素一个翻身已经进了演武场。 “大家都是兄弟,我也就不跟大家客气了。”只见她忽然从手上脱了一个大金镯子,举高,道,“你们五个!谁有本事在我三十招之内拿走这个大镯子,它就归你们了,也不用在这里当兵,回家娶媳妇去吧!” 场上忽然响起一阵骚动!这话挑衅意味实在太大了。一个大老爷们还收拾不了一个柔弱女子?再怎么样,那老子也是当过兵的!怎么会赢不了! “那我就不谦让了。”那原先的十个之中的一个站了出来。他身材魁梧,再加上密集的训练,光看样子就知道是绝对力量型的。面对白素素不过一个小女子,他有这个自信赢得了。 “赢了的话,我不要这个镯子娶媳妇,就你就好了!”他说完惹得众人大笑,“好家伙,快上!” “没问题!”话音未落,只见一道残影,众人惊讶的发现,白素素已然上前。 弯腰!踢腿!横扫!一记飞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大个子脸颊。只听啪一声响,大个子已是被脚面打了一个大嘴巴子,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再来!”大个子稳住身形,刚才是他大意了。没想到小丫头年纪轻轻,力气这么大,差点把他脖子踢折了。 他的拳头虎虎生风,强壮有劲,若是一拳打在小娘子脸上,只怕小娘子这辈子就毁咯!因此他七分力气只使了三分。 白素素没说话,一记勾脚回来站稳,翻身,已是躲开了他的右拳,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处,并不弯折,只是借力转到他的身旁,一记右腿狠狠地撞在了他后膝盖的地方! “还手啊!打她啊!” “别手下留情!给我使劲揍!” 然而大个子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般,好像个木偶人一般任白素素拿捏。 只见白素素一踢他的左膝盖后弯处,他已然单膝跪地,他支撑着右脚想站起来,然而白素素用胳膊环住了他的脖颈,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忽然他感觉自己右脚一滑,接着是左腿没了知觉,他忽然像是滑倒一般,右脚一滑,收也收不住,整个人向后栽了下来! 白素素稳稳当当地在后面扶住了他,“还要娶我做媳妇吗?” 那人只觉得自己脸色一燥,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打赢,还是因为被反讽了一下,窘迫急了。好在他皮肤黑,根本看不出来,“认输了认输了!” “你这不是放水吗!手都还能动的都不动!” “哪里这么厉害,这小子是美色昏了头啦!” 那人也不争辩,只是坐了下来,“你行你上去啊,你试试就知道了!”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白素素再一次点着两个大个子。 祝允谵看着他们的对战,倒是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一招。在踢倒那个大个子,让他单膝跪地的时候,他原本是站得起来的。然而他右脚一滑,右脚向前伸,左腿却收不回来,因此就栽倒了。这绝对不是什么意外,祝允谵很清楚,那人下盘稳得很。那一脚是她踢的,能踢得他脚滑,可见技术。 只要他一脚滑,右脚在前,左腿折着在后,他想起来就难了。若是完全栽倒,只怕他的左腿就要断了。 这招也不是很少见,是最简单的锁人式之一,师父学武这几招是基本。只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她会使用这招! 是他低估了她。那个大个子也是。他一定是他一样这么认为的。 因为这招使出来必定要承受倒下来的身体力量压制,他本来以为以她这种小身板,压根扛不住他栽倒的身形,也就没有考虑到这一招。可是看她刚才稳稳当当扶住了他,没有让他栽下去,他就知道她不仅有技巧,还有力量。 这一招是她算好的,算计是算计他对她的看轻。从她胳膊环着他的脖颈的时候,他能感觉得到她在往后拉他的身体,同时她还能够腾出脚去踹他的右脚,最后还能借助腰的力量稳住了他的身形…… 这个女子,太聪明了。 “我输了!我输了!” “姑奶奶别打!” 不过转眼间,场上两个也已然败了。鼻青脸肿,模样颇磕碜。 意料之中。 剩下的两个面面相觑。不用比,也知道剩下的两个根本打不过她。 祝允谵看着女子傲立场上的身影,知道她的意思。虽然没有回答之前她的话,然而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第二百九十一章 请愿书 这件事过后再也没有人敢对这个女子有半点轻视或者肖想之意了。任她是谁,首先你得先打得过她啊。 比武过后,而祝允谵却因为“多嘴”被罚跑十圈。看看她笑得得意的脸庞,再看看太子一脸若无其事,他忽然对这两个人感到无比的厌恶。 料峭春寒,在跑完以后,祝允谵的身体已经热起来了。仔细一想,他其实更讨厌的是自己。 卑贱,无权,任人摆布。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所以连他也没有想到,第二次面对太子的请求的时候,他破天荒地拒绝了。 “为什么?”祝允贤似乎没有想到祝允谵会拒绝他,在他看来祝允谵出身如此卑微,为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听我说,原先是我误会了那个女子,她不是别的什么下三滥的人,而是云南王的亲女儿!怪道我那天看他们那行为举止,简直异于常人。” 他面色不显,心里却在冷笑。 祝允贤本来面对那个女子颇为膈应,他一开始是很嫌弃她的身份,怕她又是哪里来的不干不净的“那种人”。然而后来见她确实异于常人,英姿飒爽,将他的一切顾虑都抛之脑后。 他本来想仗着自己的太子身份,无论她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会屈服于他。奈何等他打定了主意,却发现,原来她是云南王的嫡女! 这一发现可真是把他下着了。然而他第一反应是,还好还好。要是什么都不懂,贸然前去,让她发现他原来是这么唐突佳人的事情就不好了。那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看着祝允谵的神色,坚决得很。 “好弟弟,就这一次,你就帮帮我罢!” 太子祝允贤应该是人生头一次对着比他卑下的人恳求,语气怪异到祝允谵都觉得头皮发麻。 祝允谵看着太子祝允贤,忍不住问,“为什么皇兄自己不去,这种事情……”太子祝允贤要叫祝允谵以赔罪的名义请她做客,约她出来。他都明白,成功了,向她赔酒的人就会是祝允贤,而一旦出事了,罪名都是他祝允谵的。 “不知道为什么,接连几次,我前去拜见,她都避而不出。或许是小女子心性害羞罢……” “我打听过了,她其实很知书达理的,绝对不会迁怒与你。”祝允贤见他有所松动,加以说服,“你不是被她罚了吗?你也别她有负担,叫她放放心……” 祝允谵心里冷笑,被罚的是他,他还要担心她心里有负担。这是哪门子的道理?然而他面色戾气不显,只是眉头一皱,气势松懈下来,“好……那我试试……” 答应太子的要求,不是因为他怕了祝允贤,而是他忽然很想看看,在面对太子这样的土霸王,她可还能一如既往,笑得开怀? 所以他在写请求去最可怖的历练营的请愿书时,顺便也动笔,撰写一封邀请函,并且亲自递帖,以一个新兵小将感谢伍长教诲的破理由,将一封信交给了姓白的。 之所以要说是姓白的,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他只能确定这是白家的人。这个旁边站着的影卫,他见过,经常跟在她身后。 只见他拿着信,踌躇道,“小姐今天在演武场练武,晚上才会回来。”言下之意,我不可能帮你做这件事情。 “那就扔掉。”他转身离去,这样正好合他的意思。他忽然又后悔了,没有必要去看别人的笑话,自己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尤其——他想到那个影卫的话,她在演武场,晚上才能回来。 他记得她和他们白天是一起训练的罢?卯时而出,申时而息。他已经是挑了休息时间,没想到她居然还在演武场。难怪武功那样强悍。云南王能让自己的女儿进军营,那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回去以后告诉了太子,明确表达了意思,白小姐可能不会来了。并且自己也不愿意再做一次了。他并不怕太子和太子反目,如今他已经是无下坠之地了。 而且假若他要再站起来,怕是最无济于事的东西。 祝允贤张大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深夜,洗漱完毕。祝允谵并未睡着,而是想到了自己的将来。 身为皇子十多年,他受够了这种低下的日子,即使是出来,也要处处受太子的挟持。他不想再被人左右了。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宫里了,他宁愿上战场,上前线,从一个小将开始做起,他宁愿死,也不愿再回去! 请愿书一封又一封,然而却始终没有人看到。这让他心急如焚。 他明天就去和云南王表明心迹,就是跪着,也要进入云南王的亲兵营!在云南王身边,就可以学到许多常人难以学习到的东西,谋略,心计,四十几年的纵横沙场,那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祝允谵,出来一下!”随着大嗓门进入帐篷,随之而来的,还有冷气。云南的夜虽不像上京严寒,然而还是有一股萧瑟。 “到!伍长什么事?”他利索起床,丝毫不敢怠慢。这个傻小子看起来是一丁点儿也不认识他,喊着他的大名都不带闪舌头的。 “外面有人找,仪表整洁再去!” “是!” 会是谁找他?他这几天没有惹事,军营里面那几个刺儿头戏弄他都没意思,可以排除。然而他也确实十分刻苦训练,难道是云南王发现了他?那几封信有消息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雀跃着,人已经走出了帐篷。 在看到坐在马上大汗淋漓,威风凛凛的白素素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又冷了下来。不是他想的那样。云南王没有看到他的信。他就知道,他的信怎么可能送的到上面去? 一遍想起自己第一次从祝允贤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时候的反应,也是和现在一样,这名字和她一点都不般配。 不管是足以祸世的模样还是泼辣的性格,不能说素的人就是她了。 “跟我走。”这话倒是简短,唯一符合这个名字的地方了。 他猜到大概是她看过了那封信。但是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他跟她走?难道她以为,他也是太子那一类无所事事,整天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人吗? “为什么?” 白素素本来调转马头就要走,奈何被他这么一问。倒是立马调转马头,拿出身上的一封信,“这不是你写的吗?” “非我本意。”他冷冷道。 她好似有点懵了一样,利索地拿出信,看了他一眼,轻声念道,“云南王启,王爷身体康健……”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过关 祝允谵脱口而出,“这个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他没想到他写的请愿书,居然会落到她手里,他本来还以为她说的是那封信呢? 祝家这位皇子她是真的看不透,看起来委曲求全,为兄长背锅,可是暗地里却拼了命要跟自己的兄长划清界限。这不,她这手上的请愿书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希望能成为云南王亲卫? 虽然白素素是第一次接收到来自皇子的请愿书,也有点吃惊。但是她想来一视同仁,既然他有心历练,她也能按部就班,看看他究竟能走到哪里。 这边受到审视目光的祝允谵,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封信居然会在她手里。因此也一时无法说些什么来回答。她怎么拿到的?看到了又过来找他是什么意思?云南王到底知不知道这封信? “前几天也有几个说要加入云南王亲卫队……”她顿了顿,解释道,“亲卫这件事,一直都是我来负责的。本来下了演武场,想来看看你的资质如何。但是好像是我误会了?” “是我的。”他连忙出声。他没有想到,如火如荼进行的亲卫队的选拔,居然是由她一手经办的! “你现在又承认这是你的了?”白素素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十分奇怪。 “是!多有不逊,请恕罪。”他低下头,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耽误正事。 “无妨。”白素素点点头,“跟我来。” . 已是深夜,天空中星云密布。 祝允谵第一次在深夜来到演武场。依稀可见演武场上各种机械,在白天的时候,他还曾亲自和它们交手过。 “希望你别叫我失望。”白素素这样对他道。 这也是第一次他认真审视她的脸。 月光下的她轮廓并不清晰,反而显得柔和许多,看起来并没有白天那般的锐利。尤其那双眼睛,像是沉进水里的墨玉一般,潋滟泛波。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有史以来遇见的最惊艳的一张面孔。 不可方物的美。 他感觉自己心猛地一跳,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回她的话。只是几不可闻地点了一下头,“嗯。” 好在她似乎并没有发觉,或者说根本没有给他一丝回应的机会。 “慎守。”她已然转过身。 两个人影应声而出,仿佛夜色中的幽灵一般出现,“小姐。” 他们只是称呼一声,就向祝允谵走来,第一个看起来年长的一点的,脸色倒是可亲,“进云南王亲卫队,这个有三关。第一关,在我弟弟手里撑得住十招。” 旁边看起来已经跃跃欲试的就是他的弟弟了。 “第二关,就是十招之内胜我一招。” 祝允谵明白,面前这两位就是白家的两个绝顶高手,据说原本就是云南王的亲传弟子。武功自然不会低。 “第三关呢?”他注意到只有两关。 两个大男人相视一眼,面色古怪,“在你之前的十二个人,也同样问过的问题。有八个连第一关都过不了,三个止步于第二关。你觉得还要问下去吗?” 祝允谵没回答。 男子无所谓地耸耸肩,“哥你别劝了。看这臭脾气也和前面那几个输了的人一模一样。 原来是亲兄弟。 “那不是还有一个吗?”祝允谵笑道,“我未必不是那一个能闯进第三关的人。” 十二个人,收了一个,可想而知,这三个关卡是个多么难过。 “不过现在不说也没关系,等我打到那一关,一样知道。”话音未落,祝允谵已然冲了上来。 第一关,以攻为主。挨过这三十招,难度其实不大。正常人都会以防为主,这样就可以为了第二关的攻做准备。然而祝允谵不会这么想。 攻既是最好的防。 关键的是,他攻击也是为了逼面前这个男人使出更多的招式。白家影卫武功招式自成一派,弟弟会的,哥哥说不定也会。这样一来,他在第二关就会对这个哥哥的招式有所防备。 在他竭尽全力攻击的时候,那位男子似乎也是十分惊讶,他还没遇见第一关就打得这么酣畅淋漓的人。这下逮到一个人,他能不开心? 祝允谵这关过得并不轻松,然而攻守之势转换自然,很巧妙地抵御住了男子的攻击,同时在三十招之内,最大程度开发了敌手的招式。 打完对面还在嚷嚷,“爽,这一场打得我太爽了!我叫白慎礼,你叫什么?” “祝允谵。”这是第二次被问到名字了,他其实有些不满,原来此前在对方眼里,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无名小卒。 总有一天,他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白守礼。”对方通报了一下姓名,便已经上前。祝允谵料得不错。这位武功显然比刚才那位外放不少,招招凌厉。然而祝允谵在第一关的时候已经通过气,也就不惧。再加上他天生的过目不忘的能力,他见招拆招,用的是从白慎礼那里学来的攻击方式。这个办法果然得天独厚,祝允谵先是一一化解了攻击,而自己也从防守变为主动攻击! 第二关又过了! 祝允谵站直了身体,笑道,“承认。这下可以说第三关是什么了罢?” 白慎礼和白守礼相视一眼,双双后退。 “第三关,是让我眼前一亮。”白素素看着他露出了由衷的赞赏,“你做到了。” 他的表现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两关对战中,一关是以攻代守,一关是以攻破攻。体力技巧一样都不能缺。他看起来虽然瘦弱,但是这两样一样不缺。 祝允谵看见白家两兄弟在这一瞬间,露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后相视一笑,若无其事。 他已无暇再去理会个中猫腻。他只知道,自己已经一脚从泥泞中站起来了。 “所以我……” “从今天起,你就是亲卫队的一员。”白慎礼笑着道,“恭喜。” “很好。”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正事办完了,现在人就在这里,小姐不如直接回复他罢?”白慎礼笑着走向白素素,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在白素素和祝允谵两人同时一头雾水的情况下,递给了白素素。 祝允谵脑子一炸,已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原本应该出现却没有出现,他还以为已经石沉大海的邀请函。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 “你写的?”白素素看完,抬头问他。然而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难怪……” 难怪他说“非我本意”,原来如此。 第二百九十三章 负责 “是什么?”白慎礼伸手去拿那封信。祝允谵就这样看着那封信从白素素的手里拿走了,而白素素几乎没有替他遮掩的意思。 “谢罪?不不不……”白慎礼道,“这点小事也不算什么,怎么就要赔礼道歉了?” “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傻瓜?难道生气的不该是你吗?”他向祝允谵投去目光,这人还真是奇怪。 祝允谵感到一阵恼怒。白慎礼这番话简直就是无形之中在打他的脸。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卑劣。 “好啊。”出声的却是白素素,明媚的脸庞闪烁着光芒,“二月二龙抬头,到时候一起。难得有这机会,正好。也算是为你们接风洗尘。” 祝允谵煮注意到她说的是“你们”。这样一来,哪怕再多出一个太子,多出一些皇子,也是丝毫不奇怪的事情。他微微侧目,心里奇怪,她是知晓了吗? 无论怎样,他心里却轻松了不少。他已经决定留在这边,所以以后太子若是没有必要,已经没有理由使唤他了。 然而这二月二还是要当心。也算是和太子交往做最后的割舍。 于是来到太子的处所。 他看着眼前的处所,虽然不如上京太子府,然而能在这荒郊野外,拥有属于自己的地方,不得不说太子还是太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云南王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得知消息的祝允贤,高兴的不得了。所以即使从祝允谵口中听说了他以后是云南王亲卫的事情,他也没多大反应。 在他看来,堂堂太子,现在不过是来历练。至于真的拼命其实是没必要。给云南王当亲卫,给人家使唤,他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至于祝允谵么,不过是一条狗,无所谓了。 祝允谵说完,就退下。还未出门,就听见祝允奂的声音,“皇兄果真如此喜欢白家小姐?” “喜欢!怎么不喜欢?那样的美人你不喜欢?” 肤浅之人!他嗤之以鼻,抬脚就要走。 “这个可不一样,我的爷啊……”虽是皇子,然而做多了狗腿子,祝允奂在太子面前也不过是一条狗,“这个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一个闹不好,这……云南王可不是从二品知事可以打发的……” 太子好美姬,先前曾经看上了知事连图升的女儿连云心。连图升也是个会来事的,知晓了始末,就连夜把连云心送到太子府。 不过几天,太子就玩腻了。连云心心高气傲三尺白绫上了吊。事情差点没压下来。后来还是太子授意,让连图升升到了二品。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怕什么?闺阁小姐能见过几分世面,稍稍勾一勾,就到手了。本太子看得上她,她高兴还来不及,我还怕她心不甘情不愿?” 祝允贤有心计,然而这份心都放在了勾搭女人身上。如果他把这一份心放在正事上,也不会叫他看不起。 然而一想到勾搭的对象是那一个人,不知怎么的,他的心莫名揪动了一下。 像她这样明媚极妍的女子,若是发现真心错付,只怕也会一头吊死,香消云陨罢? 他没有多想,直接来到她的处所旁,被侍卫拦下,说白小姐还在演武场。 辗转来到演武场,看到许多人都在喊叫着什么,一片欢笑。 他远远就看见她在马上滕飞,一手持弓,一手拉箭,眼神像是利刃一般,直直盯着前方。 只听咻的一声,她已然扬起一个笑容。 那笑容,从容自信,刹那间,好像天地间,所有花儿都绽放一般。不过一瞬间,马儿载着她远去,只剩下一个身影。 几乎同时,有人高升叫,“了不得!二十一个红心,比上次还多了四个!” 又是一片欢呼。 “云南最美的滇山茶!哦不,是整个西南最美的沙漠之鹰!”忽然有人吹了一声口哨,露骨地叫着,“白小姐!”那声音远得很,听不真切。 她大笑而去,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受到影响。倒是一旁的白家两兄弟防得跟什么一样,两双眼睛一直瞄着场上的士兵,“刚才是哪个小王八羔子说的,你老爷我给你们看看什么叫做最毒的眼镜王蛇?” 又是一哄大笑。 祝允谵瞅准时机过去找她。演武场虽然大,但是问了人,还是能找到的。 他没有想到一进来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那人背对着她,一头瀑布一般的青丝倾泼而下,随着弯腰的动作,乌发向前溜去,露出纤细的,在略带着一点苍白的光着的背上的一抹白色。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原来她平常都裹着那种东西。第二反应是其实她不裹也可以。光看那纤细瘦削的背,就知道了。 “有事找我?” 这一声把他拉回现实,几乎是第一时间转过身体,“抱歉,是我失礼了。” 她上半身光着,甲胄披垂着。如果仔细回想,还能记起她弯腰那阵是在做着什么。 “不关你的事,是我疏忽了。找我有事?” “如果出什么事,我会对你负责的。”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什么?” 再睁开眼,他已然郑重其事,“我会对你负责的,白小姐。” 是他太过大意,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万一她的名节有损,他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现在他只祈祷不要有人进来。 “为什么要对我负责?”白素素有点疑惑。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皱眉。啊呀,她忘记了,在封建思想的古代,即使她缠着胸,只不过露出了背后一点皮肤,还是会有人把这当做大事的。 “把脸转过来。”他听见她语气强硬,“如果你说要对我负责的话……” “我是说万一……”他是怕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那么她的名节就毁了。连云心就是这样的,被太子抛弃以后,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你就看着我。否则我现在就立马叫人进来,到时候你不想负责也得负责了。” 她是在威胁他吗?苍天在上,无论如何他一定会负责的。但是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他深吸一口气,这可是你逼我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劝说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说的哪一句话居然如此使人发笑。 她笑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倒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满眼都是笑意,“以死偿还?你不觉得可笑么?” 他皱了一下眉,然而看见她并无怒意,只是看样子倒是有很大嗤笑。 “你这样一死,是不是我也得死?倘若我不想死,你的死,能挽救我与世人眼中所谓的名节么?” 他正仔细咀嚼这这一个词“世人眼中所谓的名节”,却听到她正色道,“你死了,与我而言,又有什么影响呢?” “你娶了我,然而我不快乐,你也未必快乐,这算对我负责么?你不娶我,一死了之,世人的唾沫也会将我淹没,那么这也算对我负责么?” “祝允谵,你觉得如何?”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倒是让他不适应。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戏谑,叫他一时辩驳不出。 他的死能对她负责么? 答案当然是不能。这不过是他良心不安自我赎罪的代价,他也很清楚,并不能给她带来其他什么益处。甚至会因为他的死,而更加津津乐道,茶余饭后将她做谈资,又是双倍的唾沫星子。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他几乎可以想得到另外一种可怕的想法。 于世人眼中,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女儿家的名节就算毁了。为了顾全颜面,少不得要成亲掩盖,可是他现在也疑惑了,成亲便算是负责了么?而有多少女子是断送在这样的婚姻里?那些无力挣扎的女子,从一开始就挣脱不掉世人观念的枷锁,也根本逃离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得过且过,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应该有很多罢?世上又有多少同林鸟是被大棒驱逐进同一片森林的? 她倒是给他打开了一个豁口。 “可是,除此之外,我无能为力。”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他无能为力。 “那么你今天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她话头转的很快,仿佛刚才那个话题就好像被她吃进肚子里去了,再也不见从她嘴里出来。 “是酒宴的事情。”他斟酌了一下词句,“人多嘈杂,恐生事端。我那些皇兄们各个都是意气风发的,只怕叨扰了你。” “没想到是这件事。”白素素倒是愣了一下,没有听出来他话语里的意思,“无妨,都是少年人,正好我也想结交一下上京人,看看我们上京的风土人情。” 要看风土人情完全可以自己去看,不必结交这些人。明白白素素是没听明白,祝允谵咬咬牙,真的很想直接挑明,然而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那太子皇兄,酒醉就胡来,我怕小姐惊着了。” 白素素看着他良久,“看来你对他也颇有微词嘛。我就说嘛,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怎么会走到一块。” 祝允谵微微惊诧,不知道是因为她看出来他的处境,还是因为她其实也知道太子的为人。 那一句“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让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当然知道自己和太子不是一路人,但是她为什么能看得出来? 在她的眼里,难道他不该是太子的狗腿子,一个唯唯诺诺,永远都在背锅的卑贱庶子么?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我就是想来提醒你一下。”既然她明白,那么她就该知道怎么做了。言尽于此,他不能再把话说的更清楚了。 “谢谢。”她笑道,“我知道了。但是你放心,太子也不过就是凶一点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会小心。” 没有等他说话,白素素已然转身离开。 这是好赖话都不听了是吗?祝允谵有点气恼,将门千金就是单纯,她哪里晓得太子的手段? 临近二月,祝允谵越发焦急。太子祝允贤和祝允奂越发走得近了,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他们两个使眼色打手势,满满都是在谋划的模样。 没有人比祝允谵更明白太子的肮脏心思。这位从小就是满朝文武百官期盼的太子私底下却是一个品行败坏,私德沦丧的人。 十二岁,太子府里的侍女大大小小无一幸免,皆被染指。 十四岁,猥亵父皇宫中两名盛宠后妃。东窗事发,反口诬陷。可怜那两位妃子受了欺凌,最后却因引诱年幼太子之名而被赐死。 十五岁,见炎融祝家嫡长女贞兰郡主貌美,蓄意引诱,以至于贞兰郡主未婚有孕。若不是皇后出面,做主成婚,才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不然两家的脸面都要不太好看了。 经此一事,祝允贤变本加厉,自恃太子身份,行为处事越发嚣张。凡是随意看见稍微有点姿色的,都要去勾搭。勾到手了,只图一时的贪欢,不久便掸掸衣角走人,不问后果。 像那个从二品知事之女的事情,也不过是万千中的一件了。 他如何能放心? 而这边白素素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祝允谵的信写了一封又一封,措辞之严厉,到最后实在没法,将太子的丑事都一一揭露出来。信交出去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万一这封信被太子看到,他只怕要五马分尸。可是他已然不管这些了,他就是希望白素素能看清太子的为人,小心他,最好远离他。 然而白素素似乎都没有看到这些信的样子,照旧和太子谈笑风生。 每次看到太子看着白素素坏笑的时候,他心里就有股火要喷出来。在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能够上去把太子往死里揍。然而不行。 潺潺的流水,在月光下像是一条闪烁着银丝的黑练一般。 还在寒冬,尽管云南这边已经有点暖意了。呼出的气息只是发白一瞬,便消散不见。但是大半夜跳进这河里,不被冻死也会被冷死罢?看着眼前的流水,祝允谵如此想着。 “就这么做罢。”他心一横道,“哪怕真的会被太子搞死……”说完,他已经纵身跃入河流。 太子处所。 “什么?你告诉白小姐说你要取消这场酒宴?!”太子祝允贤脸上青筋暴露,死死地盯着祝允谵,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第二百九十五章 私宴 “皇兄,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我这样的身体状况,太过勉强了。不如约着下次?” “蠢货!你坏了我的好事!”祝允贤气急败坏,伸出脚踹了他一脚,他一时没防备,直接被他踹到地上。 祝允谵发现自己并没有多么慌张,这是他预料得到的结果。 连续三天,整整三个晚上,他把自己泡在河水里,终于如愿以偿得了风寒。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果然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 只是没想到直接这么做了,居然会是这么一件轻松的事情。祝允谵还有点小愉悦,尤其是看着太子气急败坏的样子真的觉得好笑。 太子不是要以他的名义来宴请白素素么?那么他如今病成这个模样,铁定是去不成了。主人翁都去不成,那么太子你还怎么请白素素呢? 他当然明白太子以他的名义宴请白素素是在打什么算盘。不就是要让他背锅么?一旦失去了他这个替罪羊,太子的计划还要怎么执行呢? 知道太子可能会找一大堆借口让他带病赴宴,但是祝允谵知道一切就功亏一篑,甚至是雪上加霜。以他现在这种状况,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在事发之时,护得了她的周全。 “皇兄……”祝允谵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那要不……我再去请一次?” 再请一次,哪里那么容易。白素素光是知道他得了风寒,肯定是劝他好好休息。下次再约,可是和祝允谵的托辞一样,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不必了,你只会越搞越糟!”太子祝允贤看着祝允谵,气不打一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原本是想借着祝允谵的名义来做筏子,谁知道这个下子居然自作主张,取消了这次宴会。将他的计划完完全全打乱了!让他如何不恼怒? 看见祝允谵还在一旁颤颤巍巍,不知所措,祝允贤嫌恶地道,“赶紧走!” 祝允谵巴不得,知道这事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原来他以为太子会对他如何呢?也不过就是一脚罢了。 可是这一脚免除了那个人的灾祸,他知道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回去的时候,虽然因为风寒脚步沉重,但是祝允谵一身轻松,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以后,他就已经不再顾虑了。 二月二,云南王巡城,亲卫队不能出一丝纰漏。他这个状态自然是不能跟着去了,因此他便请了假,好好在处所里休整。 祝允谵拿着药回了处所。既然是重病,就要有重病的觉悟,不能再四处乱跑了。 这些天他都没休息好,一直在担心白素素的事情。再加上生了病,整个身体已经是疲惫至极。一碗药下去,他竟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然是黄昏,忽然看见月然共走了进来,“怎么样?好点了吗?果然你身体就是弱了点,指不定下次云南王就要亲自训你了。” 这位月然共就是那天被白素素暴打的大个子。他也进了亲卫队,现在和祝允谵同一个处所。 因为月然共的体型的确是比他大了不少,因此祝允谵也就没有回答,只是道,“话说你怎么也在这里,不是应该跟去巡城的嘛?” “我今晚有家人来探亲的吗,难得白小姐肯给我放假,那我就去咯。”月然共耸耸肩,“倒是你比较可惜啊,本来我看白小姐素日里挺看重你的,谁知道你这次不跟着去呢……” 他近日因为太子的事情,多次找过白素素,想来在别人眼中,交情甚密。幸好这个兄弟心性直,没有往那里想。 祝允谵笑容僵了一僵,找了个说辞,“不过是我素日底子差,她看不过去,才加以训诫的。” “总归是可惜了嘛!今天热闹得很,鬼方,南诏,西北,漠北,还有江南,总之五湖四海的人都来到大理,热闹气氛可不输给上京哩!白慎礼跟我说,今天晚上可有的玩了。我还听说今晚上太子设了私宴,在醉仙居宴请白小姐,请了上京的班子说要给白小姐表演呢……” 月然共絮絮叨叨的,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然而祝允谵迅速在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什么?太子设私宴,宴请白小姐?” “对、对啊……”月然共看祝允谵从被窝里腾地一下翻起来。他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祝允谵反应这么大。 闻言祝允谵翻身下床,已经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门外,只听到后面月然共的声音越来越远,“你干什么去!你风寒还没好呢!” 祝允谵拔腿狂奔,身边景象如流星一般从眼前消逝在身后,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没听到,除了耳边满是风声在呼啸,只剩下他自己跳动着的心声。 咚咚咚,一下一下震动着他的耳膜。 大意,是他太大意了。 他以为取消了这场以他赔罪为名义的酒宴,太子就没有理由宴请白素素。 但是他忘记了,太子是个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甚至不惜羽毛,明目张胆地宴请白素素。他胡作非为的事情不少了,完全不差这一件。 顷刻之间,已然到达醉仙居。这是王城内最大最华贵的酒楼,甚至还有专门搭的戏台子。还没进去,只在门口就听见了婉转的戏腔。 他微微皱眉,熟悉的京腔班子,想必就是太子请来的无疑。 他冲了进去,看见满是人,依稀前几排的酒客正在嗑瓜子听曲儿。他们不在。 他本来也没希望这样就能看到他们。随手拦住一个端盘子的小二,“你们这边最好的雅间在哪里?” “顶楼左拐第二间,天字一号房。怎么?您要包厢?”那小二看了一眼祝允谵,看他穿的一身简单的军便衣,然而通身气度的确不俗,客气道,“不巧了,这位爷,咱天字一号房已经有客人了。那位公子爷看起来气度不凡得很,我不跟你说了,我得给人家送东西过去啊。” 想来是他们没错了。祝允谵不让他走,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怕惊动了祝允贤的人,只是问道,“你这里面送的什么好东西?” “公子爷好眼力,这可是好东西。主人家叫我拿一些上来,助兴用的。嘿嘿嘿……别人我都不告诉他,爷您要想买啊,我等会儿给您送过去……”店小二挤眉弄眼,一副你懂我也懂的样子。 主人家,宴请主人叫做主人家,所以这东西是祝允贤吩咐的?他眸色一紧,心内火焰蹿到胸口。 助兴……没有人比祝允谵更能理解太子祝允贤所谓的助兴是什么意思了。 祝允谵哪里愿意跟他废话,早先一步已经抢上楼,冲向了天字一号房。他不敢想象雅间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提腿一踹,门哐当一声打开,祝允谵大叫,“住手!”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合欢散 祝允谵看见屋内的人都站着,显然被他突然打断也有一点点受惊的模样。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素素,换了一套稍显柔媚的男装,倒是把平时的英气都化得一干二净,让人看了就先退却往昔的三分疏离。 她手里举着一杯酒,在他闯进来之前,想必她一直盯着这辈酒皱眉。因为正推着她手腕劝酒的人,正是一脸不怀好意的太子祝允贤。 “谵弟,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生了重病么?”这时候过来搅和他的好事,祝允贤岂能不生气。这事情进行得还蛮顺利的,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听说皇兄设宴,我岂能不来?”祝允谵看了白素素一眼。 白素素看着酒杯,嘴角微微带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却并不做声,只是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将袍子往背后一甩,坐了下来。 “好没意思你这个人。”看见白素素已经把酒放下了,祝允贤觉得自己心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你坐罢。”祝允贤狠狠地看了祝允谵一眼,眼里嫌恶得要死。他假装客客气气地给他斟祝允谵一杯酒,转身向白素素道,“白小姐看起来不是很喜欢饮酒,但是舍弟这一杯赔罪酒,你是躲不掉了。” 祝允谵冷笑,他说呢,怎么会主动给他斟酒。果然是有预谋,看样子白素素整个晚上都没怎么喝酒,他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了。 “他风寒也没好,只怕这一辈下去更添伤寒了。”祝允谵没说话,却是白素素出的声。 祝允贤看着他,使眼色示意他举起手中这杯酒,好让他能够按计划实行。祝允谵明白昨天跑到他处所去,那是暗戳戳地阻挠他,但是他今天若是拒绝了这一杯酒,那么以后就是与太子明晃晃地敌对了。 祝允谵沉思一会儿,确实快速地举起酒杯,“给白小姐赔罪,那天是我鲁莽了。希望白小姐尽弃前嫌。”说罢仰头而尽。 祝允贤笑眯眯地看着白素素。 白素素倒并没有慌张,早在祝允谵向她敬酒的时候,她就已经站了起来。这会儿话也不多说一句,就举起酒杯,刚说一句,“不碍事。”酒杯就要往酒边递。 “白小姐,再一杯向你赔罪,祝允谵在此先赔礼了!”话音未落,白素素只感觉自己手腕被人轻轻一握。转头看过去,祝允谵向她一笑,她手里已经空了。 祝允谵举一举酒杯示意,又是一杯仰头而近。 “你这是干什么?”祝允贤也惊呆了,刚才这算什么?祝允谵喝了白素素的酒?他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吗? “好啊,原来你……”祝允贤话说到一半住口了。他现在差不多已经摸清楚了祝允谵的脾气。三番两次和他作对,原来是故意的?他早就想阻拦自己了?可这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白素素吗?他也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难怪!他早该想到的!这个下作的庶子!可是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刚才喝的那一杯是什么?那可是合欢散!他本来要用来成全他和白素素的好事的,可是没想到居然被他喝了! “舍弟已经酒醉的很,白小姐别介意。我马上派人送他回去……”合欢散若是在这里发作,只怕一切都要暴露,到时候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没醉!”祝允谵知道一旦被太子送回去,会是什么下场,在欲/火焚身之前,他一定会先被太子打死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太子爷哪里的话?”白素素站了起来,既然是这样,不防我送他一程,正好我也要回去了。 她要送他?祝允谵还以为自己幻听,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腕已经被抓住了,身体被拉扯,再次看得清眼前的东西的时候,只看得见太子阴鸷的目光,还有追了上来的踪迹。 不知道跑了多久,白素素放开了他的手,他一下子踉跄在地。 白素素往后看了看,才笑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她走向前,蹲下来,“你没事罢?” “不要碰我,离我远点。”祝允谵推开了她。他全身蜷曲着,硬是没从地上起来。 药性发作了。 他感觉自己全身发冷,好像要有个人上来抱抱他。耳边是白素素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格外软糯,好听,“都说了你别来,还过来……” “看把你烧得,这都快能烤红薯了……”她把手往他额前一探,他顿时激动起来,“别碰我!离我远点!” 像火在烧着他,一点一点从脚底直窜脑门,可是他觉得一点也不温暖,反而想要更多的火。 “果然是烧糊涂了。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谁让他喝那么多酒的?他也不知道,可是不喝不行啊。 “快走,他们要追上来了。这时候被追上,我们两个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啊……” 不要,不要过来。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径直走了过来,想要去扶他。祝允谵一直压抑着,每一刻每一瞬的呼吸都在叫嚣着那些邪恶的念头。 在白素素伸手架起他的胳膊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胳膊下有个强有力的臂弯,祝允谵的理智在那一瞬间沦陷! 他没有感觉,只感觉得到自己好像深处一个大火炉旁边,有暖意缓缓地从他的身边升了起来,一丝一丝,窜进他每一条血脉里,让他全身都充斥着暖洋洋的热意。 “抱够了没有?”一丝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炸了起来,好像是来自举头三尺神明的斥责,让他一瞬间醒了过来! 他看着白素素,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抱着她。她脸上有恼意,然而衣衫整洁,再回看自己也是。 还好,没有铸成大错!太子的药在危机时刻,居然失效了? 他有点后怕,为什么一开始白素素拉着他跑的时候,他居然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 他忘记自己喝了太子的那杯酒,他应该要明白,哪怕留在太子那里,让太子打死,也比单独和白素素跑出来的下场好的多! “看来你要对我负责的执念很深嘛?这么快就要付诸行动了。”白素素整理了一下衣冠,话说的很委婉,一脸谑笑地看着祝允谵,“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对不起。”祝允谵看着白素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子的酒……”他解释道,“那杯酒有点问题……” “那壶酒我换过了……没有问题。” “什么?” 第二百九十七章 落花 故事讲到这里,祝允谵也就是现在的皇帝,看向遥远的地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故事到这里谁喜欢谁已经不言而喻。而故事又该怎样发展,白非墨却已经不想再听。 非墨已经站起来,她不想再了解一遍当年的事情了。父亲给的那些信封,已经足够她明白很多事情了。 “你知道的,是不是?”皇帝忽然醒悟过来,看着白非墨的眼神有一点点悲哀,“你知道的……其实我……”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脸,悲哀地重复了一遍,“其实你知道的,你其实是我的亲生……” 白非墨已然站了起来,“我写信回云南,所以我知道了一切。”白非墨看着皇帝,点点头,算是肯定了皇帝的想法。 皇帝因为这一个疏离的躲开,感到无限的挫败,然而白非墨的肯定还是让他有点欣慰。 白非墨径直打断他的话,看着他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皇帝的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然而白非墨丝毫没有想要去安抚的意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一个无关的人。 她的母亲白素素,云南王亲自以未来云南王严格标准带出来的强悍之主。 十岁就随父亲亲征,常伴左右,亲自教导。 十四岁自己带兵也曾打破鬼方车轮战,大退鬼方犯边,此时已经是西南西北赫赫有名的杀将。 十七岁杀入鬼方救御驾,被先帝封为花蕊夫人,又因容貌美绝,当时已经是闻名遐迩的天下第一名姝。 十八岁起兵反前太子,力保当年还是藉藉无名的皇子祝允谵,并最终捧着他登上皇位。 以她的身体素质,断断不至于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又兼着皇帝这几天的“胡言乱语”,她几乎可以断定,当年在这段并不鲜为人知的感情里,她母亲是怎样扮演着忍气吞声的身份。 明明是心高气傲的将门小姐,却要只身救御驾只为了让她心爱的人能够得先帝高看一眼;明明是有勇有谋的天之贵女,却要忍气吞声做他没有名分的靠山;小产那时候,他也因为要去抚慰新兵而不在她身边;就连最后她回云南,也是一个人偷偷走的…… 这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她爱得卑微。然而,离开并不代表结束。那窥伺她的人并不会停止迫害。就在回云南的路上,她再一次毒发,差点死亡,直到最后拼下全力才生下了这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白非墨,用他那充满了温情而悲哀的眼神,传达着他的无奈。 “十八年前你欠她一个答复,如今你依旧欠我的。”白非墨不得不承认,他似乎的确有苦衷。但是这并不是她能释怀能放下的理由,“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替他来做。” 想杀她的,无非就是为情。 白非墨转身出门,迎面便碰到了皇后。这么一照面,忽然才惊觉岁月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皇后比她想象的还要苍老。 如果说皇帝是因为当年扶风散的后遗症的关系,才如此苍老的话,那么皇后的模样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她才五十不到,然而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已经像是个七十老妪了。 为什么?难道这是报应么? 看见她,皇后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道,“皇上睡下了?” 白非墨点点头。 皇后继续说道,“这几天我听说你来了,皇上的状态都好很多了……”她的脸上依旧是那种笑意温婉的模样。 然而白非墨知道这温婉背后的暗藏的可怕。 她难受,也笑不出来,只是牵扯了一下嘴角,“娘娘看起来状态倒是不太好。” “多劳你挂心。” 白非墨心里冷笑,直直地看着皇后道,“不知是否是因为感慨当年,旧时的故友可也曾数入梦中?” 皇后脸色一变,看向白非墨的眼神也变了。 没想到她这笑容倒是跟皇帝一模一样,白非墨只觉得好笑,向前一步,轻轻道,“不知这么多年,皇后娘娘可曾一次梦见家母冤魂索命呢?” 这句话似乎天雷一般,打得皇后直挺挺地颤栗了一下。她迅速稳住了身形,然而很快看向白非墨,毫无惧色,“跟我来罢,这里人多眼杂。” 皇后宫中。 白非墨看着一旁坐着许久的皇后,忍不住出声道,“娘娘叫我到这里来,难道是想故技重施,害我性命么?” 皇后看着她,眉头微蹙。就在上一次见她,那时候她虽然顽劣嚣张,但还不至于如此出言不逊,言语嘲讽。 然而她似乎早有意料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一会儿,便淡了表情,释然了。因为多年前做了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后果。 “你父亲告诉你的罢?” 白非墨没有回答,也没有表明是自己发现的,她只是看着皇后,“当年我母亲第一次小产,是你搞的鬼罢?就连她回云南,生下我的死去的缘由,也全部跟你有关。” 白非墨很清楚,按照时间推算,她母亲和祝允谵在一起的时候,正是祝允谵登基之前两年。在一切大势将定的时候,白素素有了第一次身孕,那时她在皇宫里面,一边帮着给祝允谵出谋划策,一边在养胎。 而那时候,因为十世契约的关系,祝允谵又不得不笼络炎融祝家,并且将祝家嫡次女祝情迎进宫里为皇后。 新皇四处平叛不服的势力,然而似乎并没有发现后宫那一处比前朝更要汹涌的危情。 明明已经给了他力所能及的所有,荣耀,荣宠,权力,然而在这位郡主的眼中,这一切都还不够。她还要皇帝的心。 那位虽然没名没分,然而因为身份特殊,深得皇帝真心,很快还有了孩子。这叫她怎么不气恼? 于是,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白素素下了毒,致使了白素素第一个孩子的逝世。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来问我?”皇后深吸一口,并不是很怡然自得的模样。反而是有些畏惧,带着整个人都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恨了起来。 “你会怕?害她的时候怎么不会怕呢?亏我还以为你真是我母亲的旧友,原来也是蛇蝎一个!”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闭上眼睛,神色痛苦,白非墨看见有一行泪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是她逼我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皇后的回忆(一) 回忆 一 “妹妹,你今晚可千万替我隐瞒着,我指定将来报答你,可好?” 看着一母同胞的嫡姐祝凌便装出现在她面前,祝情睁大眼睛,已然意识到什么,“你又要出去?万一被抓住,叫爹娘怎么和爷爷答复?” “嗯,我决定了。今晚我要把自己交给他。” “你疯了!婚前失贞,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的。” “不会的。再说了,本来也没有什么,他终究会是我的夫君啊。不说了,我该走了。表哥叫我快去呢。” “他催你了?”不知道为什么,祝情的心里有点异样。 “嗯。”她的脸上闪烁着光,“我也知道这不好,但是我相信他会一直爱我的。”祝凌的脸上一阵自信,小声嘀咕道,“就算父亲知道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嘛。” 祝情一下子闭了嘴。是了,表哥是太子,胞姐是祝家嫡长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在,她是一定会嫁给他的。 表哥私下约姐姐出去,其实皇后娘娘知道,母亲也知道。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其实也没什么。 这个是一直以来她最为帮凶的原因。然而,今天这次见面是同往常不一样的。一想到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就不寒而栗。终究是还没成婚呢。这传出去总归是不太好。 “好妹妹,算我求你了。等我和表哥成了婚,我就让他给你赐婚,全天下最好的男人给你,好不好?” “呸!好不知羞!谁要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了。”话虽这么说着,然而还是道,“你去吧,早去早回。万一姆妈来了,我遮掩一下,你可千万早点回来,别连累了我。” “好妹妹。”祝凌感激的话还没说出来,祝情已然推开了她,“赶紧走,被发现了别供出我。” 上次太子表哥约祝凌去灞桥看铁树银花,结果回来晚了。母亲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父亲神色不太高兴,狠狠地斥责了一下胞姐。 后来母亲才告诉祝情,父亲他想必是在爷爷那里受了气。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父亲这样一个凶巴巴的人还会受别人的气?但是她知道每每父亲黑着脸回来,就代表家里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还没到天黑的时候,父亲就命令把家门锁住了,只留了一个小门,然后命人将他把太师椅搬到门前,自己一个人坐在那边,饮酒作诗。 彼时后院已经急出了火,母亲这才发现祝凌不见了。 “快出去找她去!这么晚了,能去哪里?” “二小姐,您是要自己说,还是要等到大小姐出了事以后再说?您自己看着办罢!”这个从小教导她们两姐妹长大的姆妈,有时候比亲生母亲还要令人害怕。 “母亲……”她害怕地出声。 然而姆妈已经快一步向母亲走了过去,看了祝情一眼,又道,“夫人!这时候可不能再惯着了!府中如今的形势您可得瞧好了!二爷那边可还等着看笑话呢……宫里那位姑奶奶,也不见得心就向着我们大房……” 宫里那位姑奶奶正是皇后娘娘,按理来说,也是她的姑妈,但实际上,是二房大爷的亲妹子。 当年父亲的母亲,生下父亲就撒手西去。祝家这边嫡长子就是她的父亲。然而因为十世契约的关系,祝家还必须有一个嫡出的女儿,可是父亲没有亲妹子。 当时爷爷膝下倒是有一个女儿,却是二夫人生的。二夫人母家是江南江家,身份也不低,断不肯叫过了女儿认嫡母,实在没法子,抬了二夫人做嫡妻,二夫人的女儿便进宫做了皇后。这二夫人还生了一个宝贵的二爷,正是如今的二房。 二房的堂妹祝雪琪也正当妙龄,也很得皇后娘娘的喜爱。所以未必不会有弃了姐姐祝凌转祝雪琪的想法。 正是因为如此,姆妈才说出这一番话。 “娘亲和姆妈想多了,若是表哥和姐姐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么皇后娘娘就赖不掉了。” 两人同时一惊,转过头来看她。 她看见母亲温柔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快速走过来,打了她一个大嘴巴子,“你从哪里学来的荤话?就是这样教唆你姐姐的?” 那一巴掌又急又狠,祝情捂着脸不敢分辨,然而神色却很倔强,心里觉得十分委屈。明明跑出去的不是她,出去撒野偷心的也不是她,她却要承受这一巴掌! “你给我面壁思过去!”母亲神色严肃,对着下人道,“把她给我带回去,今晚不准给她送饭!” “这么晚了,只怕要出事啊。”姆妈一边急,一边来回踱步,道,“若是还找不回来,只能说是在太子那边了。就算是要推诿,也要推到太子身上。” 祝情被这话震得一惊,怎么,她们以为姐姐是跟别的男人出去吗?本来就是太子啊。 然而转念一想,却更加惊讶了,难道还会有谁认为不是太子?仔细却又释然了,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二房和皇后,万一谁一口咬定不是太子,那么祝凌就完了。如果她姐姐这时候出事,那么婚前失德这件事会成为她一生的污点。别说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她很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作为家庭的耻辱,她只能去古寺长伴青灯古佛了。 祝情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隐隐有点期待。 赶紧罢,赶紧罢。赶紧出事罢。 她一瞬间被自己的恶毒念头而吓到,一边却又无比清醒地告诉她自己,如果没有祝凌,也许她就是太子妃。这是毫无疑问的,母亲和父亲会拼了命地保她。 她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已经开始做起了美梦。 然而美梦终究还是美梦,它并不能发生。 祝凌最终还是回来了,听说还是裹着太子的披风回来的。她那时候激动地鞋都没穿,就跑出去看。 只见父亲在一旁大骂,祝凌坐在椅子上,裹着太子的披风,丝毫没有畏惧,“当初让我去和太子偶遇的是您,现在不让我和太子来往的也是您。父亲您自己的话能不能一致了再和我说?” 敢公然和父亲叫板,她果然是做了坏事之后,胆子都变大了。 父亲在大庭之下差点气得吐血,大怒道,“姆妈!给她验!若真是做了丢人的事情,我现在就要打死她!” 第二百九十九章 皇后的回忆(二) 二 话音一落,连祝情都觉得事情大条起来了。 祝凌两眼泪汪汪,不知道是外面冻得还是被气的,脸都憋红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她气呼呼地摞下一句,异常冷静地朝着祝情这边走了过来, “老爷!”祝情一偏头,只看见母亲连忙上前去,安抚道,“老爷快别这么做,这不是等于给阿凌定罪么!她想来吃软不吃硬,若真是发生了,还能再责骂她么?” 然而父亲看了她一眼,颇有一种看你教得好女儿的模样,便气冲冲地就走了。 祝凌走到祝情面前,面色不善。 祝情心里一慌,连忙出声道,“你说你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让爹给发现了?” 祝凌哼了一声,抬脚跨进门去,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呢,就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转过身,披风迅速转出一个凌厉的弧度,更显得不怒自威,“你我是双生姐妹,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可清楚得很!” 这话不禁让祝情吓了一跳。 是了,她在想什么,祝凌都知道。作为双生姐妹,祝凌显然要比她厉害得多。 她表面文静,然而并不文弱。万事不显脸上,看起来极为沉稳,可是也常常露出性情中人的情绪。长辈们夸她有皇后仪态,太子喜欢她撒娇卖痴。 这些都是她学不来的。明明都是一奶同胞,怎么可以差别那么大? 与祝凌不同的是,祝情的存在感几乎不计。小时候她永远都跟在祝凌身后,像一个影子,长大后她,努力在模仿祝凌,然而是东施效颦。 就连先前引诱太子,也是扮作祝凌的身份。然而太子一眼就看穿,冷笑着道,“画虎不成反类犬。” 从此她就死了心了。只要有祝凌在,她永远都是小透明。 是的,她也曾有过死心,这个世界上要事没有祝凌就好了,或许祝情活得可以不那么透明。 但也仅仅是想,她知道自己根本比不上祝凌。 所以祝情只是窘了一下,便坦然道,“那又如何?我不也只是想在再上一层楼么,谁要天天当做你的影子!你不过是比我早出生了一刻而已,然而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 她说的如此平静,就像之前的那几次一样。只要一谈到这个话题,祝凌就会自动闭嘴,并且免不得要对她这个稍显无能的妹妹做一番退让。 她们两个,几乎无话不谈。就连心里的刺也是这样,一次一次地拿出来晾给对方看,然而一次次都会终归于平静。 果然,祝凌脸上的敌意全部卸下来。她只是略带着哀怜地看着祝情,“所以我说我不会忘了你的……” 只要她成为太子妃,她就可以为她找寻全天下最好的男人,真心爱护她,保护她,不用让她时时刻刻都沉浸在成为她的影子的阴影中去。 “不说了,你最好做到。不然就把太子让给我,或者是像娥皇女英那样……”祝情已然知道这次告密的事件,至少是在祝凌面前就已经过去了。她便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表哥才不会看上你。他只喜欢我!”一听到太子,祝凌的表情就变得腻歪起来。那是祝情在其他时候不曾见过的,祝凌少数不多的,她不觉得讨厌的笑容。 “所以……你和太子……” “没有。” “没有?” 她有点怀疑祝凌这句话的真实性,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父亲听到消息把门都锁住了结果你说没有? “我本来是想的。表哥还特地带我去了凌霜阁去听戏,但是……”她忽然脸红了,道,“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的心那时候怦怦跳得厉害,差点没喘上气儿……就打住了。” “就打住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怕成这样。他那时候虽然说着没关系,但是我还是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失落……正常男人都会有点不开心的罢?” 这也就是她们两个,敢说这个。在这点上,祝凌根本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可是那股露出的野蛮调皮劲儿,也让祝情觉得,祝凌不讨人喜欢是不可能的。多么不可说的东西,到她嘴里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真是嫉妒。 “所以母亲和父亲完全不用担心嘛。”祝情听完了还是忍不住道,“今天母亲还说到姑姑的事情……”说完看一眼祝凌。 果然她一下子又严肃起来了。谁都知道皇后娘娘才是祝凌成为太子妃的关键人物。但是基于大房二房的关系,她不觉得皇后会真心接纳。 “那又如何呢,太子若是喜欢我,皇后她又能如何呢?” “还是会抓你把柄的呀!”祝情道,“你这么招摇,母亲说了,迟早有一天,皇后拿了你的错处,叫祝雪琪替了你!” “就算我有错,替我的也是你,祝雪琪她算什么东西!”祝凌冷笑一声,道,“皇后娘娘手腕再通天,还能同样替了你么?” 祝情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句“替我的也是你”。 沐浴过后,不到一个时辰,便是母亲带着家里诸位权威女眷,一看这架势,祝情就感觉头皮发麻。然而原先嚣张的祝凌什么话都没说,就乖乖地验明正身。 大人真奇怪,明明先前还在父亲面前说这样无异于是泼脏水,可是私下自己却还来这一招。祝凌也是,先前不还是脾气执拗地说不让,现在又肯了。 大概是不得不解释清楚罢。 姆妈出来的时候,脸色是轻松的,连带着母亲紧绷的脸也缓和下来,松了一口气似的。 事情过后不到五日,祝凌就又要出去。与上次胆大包天不一样的是,这次是皇后宴请祝家姐妹一起进宫。 “听说雪琪得了一件锦瑟云衣?是皇后娘娘压箱底的宝贝呢。” 祝情很清楚,皇后娘娘这是想让祝雪琪的太子高看一眼呢。她“好心”地提醒她一句,奈何对面祝凌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理了理自己的云鬓,刻薄地笑出来,“压箱底?那样的老物件,祝雪琪哪里是要当太子妃,她是要当太子的妈罢?” 虽然这个好刻薄,但是确实很好笑。祝情咧咧嘴,看着一身打扮得恍若神仙妃子的祝凌,没有告诉她,她今天这么好看,万一闪瞎了太子的眼就糟糕了, 第三百章 皇后的回忆(三) 三 这次说起来是个家宴,其实并不然。虽然还是皇后娘娘主持的,然而事实上皇上也在场。不仅仅如此,各位平常难得露面的皇子们,还有许多公侯千金,将门小姐,都一并到来了。 祝情心里微微讶异,然而不一会儿便释然了。皇后就算明摆着想撮合祝雪琪和太子,也得照顾着别人的眼色罢?不至于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叫人看着炎融祝家内部分崩这么大的笑话罢?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唔。”皇帝兴致央央,只是点头道,“今天是个小宴,众位不必多礼。”他似乎还很疲倦似的阖上了眼睛。 “是了。”皇后娘娘忙道,“也无事,就是今日看着太子总是闷在家里,怕这孩子墨守成规,也就想着叫你们这些年轻人多走动走动,开阔一下视野,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谁是陈规,谁是新鲜空气?皇后娘娘要是打个比方可真能笑死个人。看祝雪琪今晚穿成那个样子,她不算压箱底的老物件就不错了,还新鲜的空气? 这话说的。祝情不屑地嘁了一声,下意识看向祝凌。只见她倒是没什么波动,看样子也对皇后娘娘这番话没有任何抵触情绪。 真是大家风范。 “雪琪。” “是,娘娘。”祝雪琪站了出来。 其实祝雪琪长得并不怎么难看,但是眉眼间总有股风流劲儿叫人看着不太舒服。她原本年岁也不大,也只比她们两姐妹小了三个月而已。 同样是十四岁的年纪,祝雪琪却看起来幼稚的多。再加上今天这套锦瑟云衣,倒是有一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拙劣感。就这样,居然也有信心跟她姐姐争? “本宫听夫人说你最近学了一首新曲子,今日也让大家开开眼。” 皇后娘娘话落,祝雪琪从容地道,“可是奴婢学艺不精,恐怕污了皇上皇后的耳朵。” 哪里是最近新学的曲子,为了今天这一天,二房不知道耳提面命多少次了,据说祝雪琪为了练好这首曲子,天天熬到半夜。 再看看她今日志得意满的表情,便知道是胜券在握了,实在是可歌可泣。 “无妨,去取本宫的琴瑟来。”皇后道,“给姑娘御前献艺。” 琴瑟,天朝最好的古琴。是太后当年传给皇后的,意义非同一般。 “这怎么使得?” “如何使不得?” 皇后道,“当年太后娘娘琴艺无双,一曲凰凰于飞名动天下。本宫有幸得其指点一二,便赐了这琴。阿凌不爱琴,自然这琴便是归你也无妨。” 祝凌一下子笑了出声,就连祝情自己也没忍住。 祝凌的确不弹琴,然而皇后娘娘说这话,暗示意味未免太过明显?今日让了这琴,将来连后位也要让么? “阿凌,你觉得如何?” “臣女觉得甚好。” “臣女也有话说。”祝情忽然道,“娘娘,姐姐善舞,妹妹善琴,不如今日就接着娘娘这琴的东风,来演绎一段琴瑟和鸣?” 皇后娘娘显然也是愣了一下。祝凌善舞没错,她今日为了使祝雪琪出彩,倒是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个妹妹平藏看起来无事人一般,居然也会这般讨巧。 面对皇后的眼光,祝情装作若无其事。祝凌善舞,这下谁出风头还不一定呢。 “那就却之不恭了。”祝凌笑着起身,给了祝情一个眼神,祝情吐了吐舌头,便继续嗑瓜子。 换装毕,祝凌已经等候台上。而皇后娘娘的琴瑟也已经放到了她的面前。 琴声渐起,曲意宁静悠远,众人陶醉在这琴声之中。不得不说,祝雪琪这接连几个月的练习总算没有白费。连皇后娘娘都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 还早呢。祝情笑着。别看现在是舞蹈伴着琴声,等到琴声回转,祝凌就要发功了。 她知道祝凌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在所有小姐都不学舞蹈的情况下,祝凌一人一意孤行,专攻舞艺。 她的天赋和她的性格一样浑然天成,富有魅力。 果然,琴声渐入佳境,平稳直铺的时候,祝凌已然一改之前的委婉宁静,慢慢变了样子。 祝雪琪似乎发现了她的企图,她知道一旦祝凌大开全计,到时候她这个琴声无论如何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所以祝雪琪企图先发制人,改变琴声,这小小的改动真是充满新意,在场稍微有点耳力的都可以听得出这处美妙的变动。 然而祝凌应变也是很快,长袖曼舞,已然迅疾,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着祝雪琪对我琴声往下跳,一发不可收拾。 祝雪琪再想变调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无论如何祝凌总能迅速赶上她的变动,并且知晓她接下来要弹的谱子。 越想赶超祝凌的舞艺,祝雪琪就不得不用自己的琴声去追祝凌。 她输定了。每一个不坚持自己琴声的人,最终都会因为追逐她人而失败。 祝凌赢定了,因为哪怕祝雪琪一直坚持自己的琴声,她还是最夺人眼眸的那一个。祝雪琪比起她真的是差远了。 一曲终了。 “啪啪啪。”太子首先鼓掌起来,只见他身子向前倾,露出了由衷痴迷的神情,“阿凌这舞艺,都可以梨园的师傅了!” “是啊,此舞只应天上有!美哉美哉!” “是啊,当真是好看至极。” 祝凌款款一笑,姗姗退下。 孰胜孰劣,已经无比清晰。 皇上连忙打圆场,“你们光夸这舞了,朕觉得这琴声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呐!” 皇后的脸色显得有点尴尬,知道所有的风头都让祝凌出尽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朕乏了,你们这些孩儿们慢慢耍。”皇上终究是不爱这种东西。宴会刚开头一会儿,他就走了。 皇后经此一事,也兴致央央,祝雪琪也是,后来才听说,为了追上祝凌的舞步,她的手指让琴弦给“咬”了,流了鲜血呢。 然而令祝情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宴会是所有一切故事的开端。她过了很久才意识到,祝凌换舞衣,已经超过半个时辰了。 第三百零一章 皇后的回忆(四) 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罢? 祝情站起来,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换舞衣不可能换这么久,只能是让人给绊住了。 祝情连忙巡视宴会之上,毫不意外地发现太子不见了。想必是太子罢。 “**姐,临风阁的梅花开得正好,和我一起去看看?” “好……好啊……”江家千金倒是受宠若惊,什么时候这位眼高于顶的祝家小姐也居然会邀请她一同赏梅? 祝情一下子扭过头,只见祝雪琪拉着江家小姐正在往临风阁走去。 事出无常必有妖。好好的,怎么忽然要去临风阁赏梅?祝情只歪头一想,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临风阁是这次祝凌换衣服的地方,祝雪琪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急于和别人分享罢? 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深呼吸一口气,连忙走过去,迅速地截在了祝雪琪和江家小姐的面前,“去哪儿啊?看什么好东西怎么不带上我啊?” “哪里是什么好东西,寻常一些梅花,恐怕不入姐姐的眼了。”祝雪琪恭敬道。 祝情冷哼一声,好好的一个千金,跟她娘学得妖妖调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门子的狐狸蹿上了天。 “难怪了,听说太子表哥最爱去临风阁赏梅,该不会你们就是冲着太子去的罢?”她话说的直白,一点也不含蓄。本就是要吓退她们,只好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果然江家小姐脸一红,就算是真想去赏梅,再想去看太子,祝情的讽刺都这么明显了,她再不懂就是傻子了。她福了一礼,“我不去了,梅花虽好,然而其品性高洁,不是人人都能欣赏得来的。” 祝情也还礼,笑眯眯地看着江家小姐败退。 “你果然要作妖。”祝情直起身,对这个胆敢窥伺太子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压根没有一丝好脸,“怎么,才艺比不过,要比武力,开始抢人了么?” 祝雪琪到底脸皮子厚一点,只是道,“妹妹有自知之明,不做那伤风败俗的事情。倒是姐姐们可要小心了。别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这样信誓旦旦起来。” 她嘴上不饶人,道,“罢了,我今天就不去赏梅了。”错过身,却在她耳边到,“你姐姐在做什么龌龊事,也不是抓不到,来日方长。”说完,媚笑而去。 祝情已然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然而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所以太子果然堵着祝凌,刚才祝雪琪带着人就是为了“不小心东窗事发”的意图,可惜工具人江小姐已经离开,她断断不能再做这个坏人。 想到这里,祝情心中有一股火。 本来在她看来,祝凌这个太子妃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然而如今看起来却是危机四伏。祝雪琪既然敢这样做,想必她已经做好了后续的应对。 一举败坏祝凌的名声,而祝凌也不能成为太子妃,这背后一定有皇后娘娘的授意。 虽然不明白若是这种事情揭发了,皇后要如何施展手段,不给祝家一个交代,不给祝凌太子妃之位。但是光想想这件事造成的巨大影响,祝情就绝对不可能让他们两的事情被发现。 她以酒醉的理由,提前离席去休息。只身一人来到了临风阁,果然看见了太子的侍者远远地就赶上来,“小主子,这地儿您不好进呐,太子正在里面歇息呢。” “放你娘的屁!太子好好地喝完酒去散步,怎么会在这里面歇息!” “但是……” 祝情已经快步上来,揪住侍者的衣领,压低声音道,“我姐姐刚献完舞,谁不知道她在这边更衣,你们太子倒好,不声不响地跟来也就罢了,你在这里显眼得很,谁不知道太子正在里面?等下这可怎么说清楚呢?怎么,还是说,你有几个脑袋替我姐姐的名誉负责么?” 侍者一听,腿一抖,慌忙跪下来了,“小主子,是奴才记错了,太子殿下在别院散步呢。奴才马上就走。只是……” “我自己的姐姐,我还看不住么?”祝情道,“你去把院落大门关上,就说我在这边休息,不爱人打扰。” 那侍者欸了一声,看了一眼临风阁,连忙小跑着走了。 现在就是祈祷不要再有什么人进来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过了一会儿,只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只往临风阁去。 “哪来的混小子?”她看清楚这才发现是五皇子祝允谵。这还得了,她像头利剑一样窜了出去,拦住了他,“干什么?” “我找太子。”他面无表情,只是一直往前走。 “太子不在这里,只有我姐姐在这里。” “你姐姐也在?”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眉头深深皱起,“果然。” 什么果然?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祝情心里一惊,果然!祝雪琪那个贱蹄子,她虽然不敢亲自来,但是总会使法子叫别人过来! 然而他并未多做停留,向前走去。 “你放屁。只有我姐姐在里面换衣服!你别进去!”这可怎么了得!她伸手拉住了他,然而他一个甩手就让她摔到地上了。 “你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制造太子的丑闻,打压太子,好让你自己可以拉太子下马!亦或是闯进去,提醒太子,以这个为筹码,让太子感激你,你自己就可以巴结他了!” “可是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你这一只脚踏进去以后,我姐姐就会名誉扫地么!”她愤怒地盯着他,企图将话说明白,“你们这些皇子,高高在上,从来都没有为别人着想过。太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王八蛋!” 她抓起地上的碎石子往他身上狠狠一砸。 如果不是太子,祝凌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如果不是他,今天祝凌也许会躲过一劫。 他愣了一下,然而继续道,“那也比现在这样好。” 祝情简直听傻了。这是她第一次遇见一个男人,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然而下一秒他却转身道,“本来就不该发生的,为什么你还要维护。你知道这是在害她么?” 她只知道,现在只要他捅破这一张窗户,很多事情就往糟糕的局面去了。 他看着她,眼里带着可笑的怜悯。只是一眼,便转身走了,“做到这里仁至义尽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来时的路上,祝情还有点迷茫,这是怎么了?他准备放过了?还有他最后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零二章 皇后的回忆(五) 祝情只呆滞了一会儿,心里忽然燃起怒火。跑向临风阁的大门,就开始啪啪啪拍门,弄得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她不管了,祝凌这个蠢娘们儿!尽会给家里惹事,如果真的被人家发现了,那么皇后娘娘一定能够会有办法让她做不成这个太子妃的! 好好的事情,就要被搞砸在她手里了!太子也不过就是个人!怎么就这么等不及! 越想越恼火,她知道这会儿不会再有人来了。更加用力的拍门,“祝凌!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出来!” 然而许久,都没人应。 祝凌抬腿一踹。门在墙上狠狠一甩,又缓缓折回来。 空无一人。 可恶!居然不在这里?究竟去哪里了? 她连忙跑出去,偌大的临风阁什么人也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她走出临风阁的大门,忽然听到有个淡淡的声音,“现在知道怕了?” 她一转头,看见他居然还没走,双手交叉在胸前,倚在墙边上。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他道,“太子行事向来小心,不会这么容易被抓到把柄。今天是我太急了,中了流言的陷阱。” “哼。”祝情冷笑一声,知道消息是谁放出来的,所以有点生气,质问道,“你这投机取巧的本事还真是厉害,果然,为了上位无所不用其极。” 在她看来,还是祝雪琪放出消息,他太过心急以至于忘记检验真假,便迫不及待要来这里立功了。 “但凡你把耍嘴皮子的功夫都放在你姐姐的身上,她就不会受到一点伤害,你也不必这么心急。”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道,“转告你姐姐,离太子远一点。” 他冷笑一声就要走。 祝情看他这样越发火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做坏事被发现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听他的话,她简直要笑掉大牙,“不知所谓!我姐姐将来会是太子妃,要怎么离太子远一点啊!”这人简直有毒嘛! 再说了,她虽然对于祝凌和太子此番作为颇为不屑,也因为这个而担惊受怕。但是也没有蠢到因为这件事不对,就让祝凌离太子远点罢?这算什么?因为脚上有溃伤,所以就得把脚砍掉么? 庶子!庶子!她心里恨得牙痒痒,果然登不上台面,连说的话也是一样的小家子气。 回到座席上,忽然侍女传来了祝凌的消息,“大小姐吩咐,今晚二小姐先回去,不必等她了。” 看起来玩得很开心。祝情脸色难看,她在这边担心,没想到她在那边玩得开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闯下多大的祸。 祝情只是看着侍女,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大小姐吩咐不让说。”侍女低着头,十分为难。 “那你就回大小姐,我都知道了。母亲那边我也会帮忙……”话音未落,就听到了皇上的旨意,要留祝凌在宫里,为圣上抄写佛经,可能得晚一点才能回去了。 祝情只是沉默了半晌。祝凌和太子可真有手段,居然连皇帝都说动了,这种旨意也要得到。 她本来还想找个借口搪塞一下母亲。现在看起来,倒是没有必要了。天子发话,还有什么话说? 祝凌回到炎融祝家的时候,已是半夜。说是皇家影卫送回来的,可是看着祝凌在马车上磨蹭了不少时间,祝情就知道一同来的不仅仅是影卫,还有太子。 然而太子终究没下来,祝凌下了马车,马车便拐回去了。 只见祝凌依旧是裹着太子的袍子回啦。她今天似乎很高兴,满眼的笑,走路都带风,然而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回了房里。 祝情看着她将袍子解下,太子的袍子她一向不要下人收拾,只是自己将它收起来。 祝情眼尖地发现祝凌的衣服有点不对劲,不是她原来的那件衣服。而且,这件衣服——衣领高了。 “你换衣服了。” “抄写佛经嘛,自然是要沐浴熏香换衣服了,不然是要亵渎神佛的。” 祝情看着她的脸越看越不对劲,快速地走过去,然而祝凌却忽然警觉地往旁边一躲,“你干什么?” “看看你今天做了什么?为什么故意要把衣服拉这么高?”祝情一边说着,一边去伸手去抓祝凌的领子,一边气急败坏,“你究竟是去抄写佛经还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佛祖看到不会羞愧么?” 被这话一激,祝凌忽然挣扎着站起身道,“我羞愧什么?我有什么好羞愧的。”她把祝情的手挣了开来,忽然就扒开了自己的衣领,“你不是要看么?看啊!” 祝凌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祝情。就在她那因为生气而微微起伏的雪白的胸脯上,颁布着一点一点的红痕,就在那脖子的地方,还有一块明晃晃的痕迹。想必这就是她把衣领拉高的罪魁祸首。 她和祝凌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孪生姐妹。从小到大,虽然有难以磨灭的嫌隙,胆识祝情自认为,十几年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祝凌了。她身上有几块什么胎记,她也一清二楚,那不过是一块长在别人身上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祝凌雪白的胸脯上,她发现自己还是高估自己了。 祝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全身颤抖。不是因为发现祝凌这个小妮子连肚兜都没有穿。而是因为她发现就算祝凌是一个伤风败俗的贱蹄子,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动人的贱蹄子。 她为自己的这个认知感到惊讶。 在那雪白的皮肤上,白得亮眼,红得绚丽,那一小块块红痕就像是落梅一样,点缀在雪地间,星星点点,像雪地深处延伸…… 不用说,全身上下肯定都是这般模样。 两个赌气的人就这样互相对看了很久。 接着祝情看见自己的手伸了出去,轻轻触摸着那上面的红痕。她听见祝凌略带吸气的声音,疑惑道,“很疼?” “其实是不疼的。”祝凌总算变正常了一点,她的脸有一点点红,“但是很痒。” 她的脸颊红得像一朵花,祝情不得不承认,祝凌今天真是美丽得很。她仿佛是积蓄了整个春天夏天秋天所有精华的花儿,最终选择在冬天绽放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太子他对你好么?”连祝情也忍不住被她娇羞的神情感染到了,轻轻地问。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些难以想象得道,这些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对我很好。”祝凌脸红得更快,又重复了一遍,“他对我……很好。” 第三百零三章 皇后的回忆(六) 所以说,祝凌怎么可能不让人嫉妒。 她是炎融祝家最尊贵的嫡长女,不出意外也将是天朝未来的太子妃和皇后。 祝情只是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人自己已经远远赶不上祝凌了。 虽然是差不多的样貌,虽然是差不多的身份,但是她很清楚。她这一辈子不可能比祝凌更幸福了。 但是她嘴上仍不承认,嘴硬道,“方才酒宴之下,有个皇子让我提醒你,离太子远一点呢。” “谁?”祝凌紧张起来,“他知道了?” 看到祝凌吃瘪,祝情还是很开心的,挑眉道,“对啊。祝雪琪告诉的,我就知道这小妮子没安什么好心。嚷嚷得到处都是。”说完又埋怨似地看了祝凌一眼,“但凡你检点一点,也不至于。” 祝凌也不回话,只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许久才道,“怕什么?表哥待我这样好,我怕什么?” 这恃宠而骄的语气,偏偏她还反驳不了。祝情只是道,“是了是了。但愿你这太子妃做得安稳。” “那个皇子平常与我们也不大走动。听说母妃是个下女,身份卑微。”这还真的就是祝情对祝允谵的第一个印象。 “好歹是个皇子,让你说得跟猪狗都不如。”祝凌正色道,“你这样的脾气可千万要改一改,什么好的不学,偏偏学这个。” 又是说教,祝情只是心里冷哼,没有回答。别看祝凌出身尊贵,然而对门地却极为不看重。这点恰恰跟祝情相反。 卑微的皇庶子,没权没势,有什么好。 “那有什么。还不是人活该咯。”祝情道,“这人一听说太子有错处,就急忙地赶过来,图谋什么我也就不扯开说了。这样的人呐,活该一辈子当下子。” 祝凌缓和了脸色,人品有问题在这里一向是她的忌讳,所以一下子就对他感官不好,“还好今儿不在,不然听你这么一讲,就要被他们抓到把柄了。” “只要你少和太子来往,那么久万无一失了。”祝情看着祝凌的眼睛道,“你是贞兰郡主,将来的皇后,太子不该和你做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于他而言,那算是风流韵事,于你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祝凌点点头,然而祝情知道她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她忽然想起那个祝允谵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她怎么觉得句句都是在提醒她什么呢? “想什么这么出神?” “嗯?怎么了?” “叫你好几遍都没应!”祝凌见她呆滞好长一段时间了,有点可疑,“该不会是在想哪个皇子罢?” 祝情心里感觉漏了一拍 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被看穿。但是她扪心自问,没有别的意思。 祝允谵,一个庶子,怎么会说出那样胆大包天的事情呢。 这件事没过多久,就得到了解释。在时隔半月后,太子再一次相邀祝凌去震天府玩。为避免闲话,太子还下帖子一并请了祝情,还有其他一些公子小姐。 欲盖弥彰。 震天府是条繁华街。在祝凌和太子双双找借口独处的时候,祝情再一次看到了祝允谵。他原本是跟在太子的身后,因为实在太过于默默无闻,以至于她一开始还没有认出他来。 而太子一离开,他也不好跟上去,只是一脸沉默地站在一旁,眉头皱起,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祝情现在总算明了了他的立场。这人就是太子的一条狗腿子。上次的事情,想来是为了邀功罢? “坐。”她出声道,“其他人都去寻欢作乐去了,你怎么没去?” 她想来脸皮厚的很,自然没忘记上次他和她的谈话是多么的不愉快。但是她就是有本事将这些事情都遗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只是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坐下来,道,“哪里敢和你们一样。” 这酸溜溜的语气,以为不知道他是在反讽呢。 祝情也没打算跟他客气,开门见山,“上次,你说叫我姐姐离太子远点。这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务必认真道,“听说祝家几位郡主各个天资聪慧,不至于连这点意思都不明白罢?” 他脸上的冷笑,让她内心火大,她想了一想,“哪里比得上祝兄你皇家教养,学富五车呢。” 他不是在提她的祝家小姐身份么?那么她就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皇子罢了。 他的脸色果然一变,只是道,“你该去接你的姐姐了。” 她以为他在嘲讽祝凌,企图就这样连带着嘲讽她。所以她不声不响地坐着,脸皮厚得很,“你怎么不去接你的太子哥哥?” 他转过脸,凌厉地斜睨了她一眼。 跟他对话真有意思,随时随地可以看见他的各种藏不住的表情。 “后悔的可不会是我。” 然而他又站了起来,看着她道,“算了,还是我去。” 她一惊,拉住他的袖子,也不顾别人的眼光,只是道,“干什么?” “救人。” “救谁?” “救人。” 她刚想破口大骂“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他看着她拉着他的袖子,才道,“她是你姐姐,你不至于恨她如此。快去救她。” 祝允谵跟所有皇子都不太一样,他身上有一种自我疏离的感觉,好像把自己隔绝于周围的人。他看起来怯弱,苍白,带着下位者的疏离,说出的话也常常令人摸不着头脑。 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施舍,是在怜悯,是在警告。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喜欢祝凌,事实上连祝情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是这个人却用一种笃定的神情告诉她,她一定会后悔。如果祝凌出了意外,她一定会后悔。正像他所说的那样,她本没有恨她如此。 她立马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那么确定,祝凌好像真的会出事。 祝允谵是只乌鸦嘴。 在四处遍寻无果,看见太子只身一人回来的时候,祝情的脑袋一嗡,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祝凌不见了。 太子说,他带着祝虞去了灞桥,去了双溪,带她去了烟色水粉铺。因为是男客不便入内的缘故,他便没进去,谁知道左等右等,祝凌总没出来。他一问,祝凌早就已经出了水粉店,不知所踪。 第三百零四章 归 皇后的回忆(七) 祝情跑遍了整个震天府都找不到祝凌在哪里。她几乎扫遍了他们能去的各个地方,酒楼,茶馆,灞桥,泛舟之湖,然而没有。她怎么找都没有。 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立马告诉了炎融祝家。祝母一听事情就觉得不对劲,差点昏过去。堂堂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太子那边也很紧张,也在派人寻找,皇后娘娘也是。”祝母的声音有些颤抖,“现在要看谁先找到她了,否则阿凌这个太子妃位是真的保不住了。” 太子那一方先不论他的态度如何。祝情对他不甚了解,然而太子既然敢违拗皇后的旨意,不和祝雪琪在一起,那么他应该是站在祝凌这一方的。 倘若是炎融祝家先找到,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如果是皇后那一方先找到祝凌,那么依照如今这情形,即便祝凌真的没出什么事情,她也会雪上加霜地给她来一下重创。 祝情被母亲敕令在家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感到有坏征兆了。现在这种情况,是闹得满城风雨。大批大批的影卫四处寻人,百姓们不知道也很难。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连皇帝也知道这件事情了。祝情还不知道这时候怎么会有人去告诉皇帝,然而姆妈看着她,点点头,“是夫人去的。这时候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太子就没办法推卸责任了。” 她有点明白这意思了。想必皇后也没有想到,母亲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进宫面圣。听说皇帝为此狠狠责罚了太子。 太子对这件事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祝情倒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同情之心。叫他负起责任来也是应该的。倘若出了人命,这是万万不敢想的。 单式对于炎融祝家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名声。如果祝凌失去的不是生命,二是别的其他什么东西,而这使炎融祝家名声遭受折损的话——她不敢想象,这后果是什么。 太子会名正言顺退婚,而炎融祝家的嫡长女,曾经风光一时的贞兰郡主,就要沦为全天下的笑柄,还要沦为贱民口中谈资的笑料。 假如是这样的话,炎融祝家肯定是不乐意看到的。到时候——到时候……她被自己一闪而过的可怕想法给震惊了。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是这样的话,比起皇后想要陷祝凌于不贞,炎融祝家将会做出更狠的事情来!那就是亲手了结她的性命,以此来挽救炎融祝家本就岌岌可危的名誉。 在注定了一个人的荣辱都与本家息息相关的时候,她的生死早已经不是她自己所能做主的了。 想到这里,祝情敛起美眸,已然披上披风。 姆妈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走上来,惊异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不会做一枚棋子,尤其是发现你们已经抛弃了那一枚棋子的时候。” 祝情被勒令在家,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没错。然而这背后所代表的却不仅仅是她的安全而已,还有整个炎融祝家大房这一脉的荣辱,甚至整个炎融祝家的颜面。 祝情很明白,母亲进宫讨公道,也不仅仅为了给祝凌讨公道,也是为了她讨公道。然而更准确地说,是为了炎融祝家讨公道——一旦祝凌真的有什么不测,那么炎融祝家大房这一脉仍然占有道德优势。而这个优势将会把接受对象延续到大房的第二个女儿,也就是祝情身上。 而在祝情看来,没有全心全意为祝凌脱灾解难,反而是想出了另外一条备选计划,本身旧事放弃了祝凌的表现。 人一旦有了新的瓶子,他就没有理由去抢救那个已经有了裂痕的旧花瓶。这个道理她以前就明白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祝情能理解祝母。她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女人了,她是炎融祝家的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本家利益的最大化。 然而祝情完全不会认同。在她看来,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家族,迟早会分崩离析,也没有必要为它的繁荣兴盛而努力,它不配。 “那也是为了你好啊!”姆妈显然有些急了。 “不需要。”她瞥了一眼,大踏步出门去。 她是嫉妒祝凌,从小到大,她样样都输她。她在嫉妒到失心疯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祝凌不见了会怎样。现在她知道了,一段也不怎么样。她不会开心。 她是嫉妒祝凌,但是她不会用卑鄙的手段去赢她,更不希望别人用卑鄙的手段帮助她。 她不需要,能打败祝凌的只有祝情。能让祝情心服口服的也只有祝凌。她会尽全力让她和祝凌之间的这一场较量更加纯粹与公平。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找到祝凌的,不是皇后一方,也不是炎融祝家一方,而是太子身边那一个狗腿子,她向来都瞧不起的祝允谵。 所以当看到祝凌迎面向她走来,背后他还一直沉默跟着的时候,祝情的惊讶不是假的。 “姐!你没事罢?”她冲上前抱住了她。 然而祝凌推开了她,“别碰我。”她敛下眸色,依旧往前走。 祝情看着她,一脸病殃殃的模样,行尸走肉一般。然而看到她没事的时候,祝情还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受到什么皮肉之苦。 她往后向祝允谵一看,才发现,原来他就这样一直跟着祝凌。看见她回头,祝允谵摇摇头,只是伸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祝情什么也不敢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祝凌,其他的都可以容后再说。 祝凌回到炎融祝家的消息立马惊动了宫里。皇帝派来慰问的人,还有皇后派人查看情况的人都过来了。然而祝凌什么话也没说,就这眼一直沉默,甚至不愿意与任何人接触。 祝母便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祝情。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连母亲都好说歹说,劝她说话却死活不说的时候,祝情都能从母亲的脸上感觉到绝望。就在那一刻之后,祝情听到了此生以来她最震撼的一句话,“我不想嫁给太子了。” 这声音不算大,听起来细若游丝,一度让祝情以为她听错了。毕竟祝凌现在的状况十分不稳定的时候。 然而祝母却是震惊地站了起来,“你不想嫁太子了?” 第三百零五章 皇后的回忆(七) 连祝情也是吓了一跳。 难道……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祝母已经抱住了祝凌,脸色痛苦,“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太子他绝对不敢辜负你的……” 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并不清楚。这样说话,反而叫人害怕。 “对啊,况且我们有的是理由,谅太子也不敢不……”然而她看到祝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的东西太多,是受伤,是委屈,是愤恨,又好像是其他什么东西。 祝情闭了嘴,她什么都不清楚,她最好别插话。 祝情见祝凌看了她许久,过了一会儿才道,“只要不让母亲为难,那就嫁罢。” 祝母再一次拥住了祝凌。祝情看着祝凌,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祝凌死之前,她才明白祝凌当时说的话,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接着祝凌接受了祝家医者的检查,祝情看到母亲松了一口气,好像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尽管检查过后,母亲的脸已经沉到锅底。 “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听见母亲这样对姆妈说。祝情大致能猜到,胆识还是有点欣慰,母亲这么说话,那就代表她不会放弃祝凌了。 至于那些什么传言,谈资,祝家会亲自处理的。 “五皇子在哪里?” “还在偏厅等候呢。” 祝情快速走向偏厅,今天第一个找到祝凌的不是她,是祝允谵。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可能知道比她多的事情。 看见他的身影,一人矗立,在夜色中越发显得单薄。 祝情拉了他的手,就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脸色微沉,“祝凌她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是不是?” 她记得第一个找到她的人是他。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什么隐情。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来只是想确认一下,贞兰郡主应该死了嫁太子的心罢?”他语气淡淡,仿佛一副置之事外的样子。 “果然是你们搞的鬼!”祝情一听就觉得有猫腻,这人居然如此恶毒。 “你这条狗!”祝情叫嚣着,“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管是太子,还是皇后,你们听好了,算盘打得真好,可惜没有用。祝凌是做定了这个太子妃了!” 闻言祝允谵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微微皱眉,“这是她的回答?”他转过脸,看了她一眼。 祝情因为他的疑问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一瞬间又卡壳了,不知道说什么好。然而祝允谵点点头,微弱不可闻,“我知道了。”转身就要走。 祝情哪里肯放?拽住他的袖子,恶狠狠道,“你今天不说清楚了,你就别想走!” “说什么?又不是我做的。”他恢复了以往那种疏离的带着嘲弄的语气,“为什么不去问你姐姐?她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你明知道她什么都不肯说……”况且目前也不告诉她到底是不是她所猜想的那样。所以祝情唯一的方法,就是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可是这人怎么这样,叫她去问她姐姐?这不是耍人玩呢嘛? “那你就不要知道。”祝允谵眼神扫视过来,“如果你真的为她好的话。事情到这一步,我也爱莫能助了。”他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样子,看得祝情莫名其妙。 “毕竟,我上次都提醒过了,不是么?”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望向了天边。祝情想起那天他曾经告诉过她,叫她姐姐离太子远一点。 想到这里,祝情已然放开手,祝允谵转身离开。 (八) 大婚,母亲果然做到了让太子负起责任来。听说皇后那时候在宫里气得要死,但是最后还是妥协了。 然而这个大婚办得仓促,一来是因为刚及笄,就操办,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看祝凌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的样子,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心灰意冷。 “阿姐,我这辈子都赶不上你了。”祝情这样对祝凌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祝家的另一片天了。” 没想到临了临了的,她居然会放下心中的芥蒂。也是心软,再怎么样,也是姐妹一场,她承认自虐神马都比不上祝凌,这时候还是离别的难受大于嫉妒心作祟。 祝凌勉强笑了一下,苦涩无比。 祝情还以为她在担心那件事,忙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我们全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喜婆已经在催了。祝情只看得见她的嘴巴动了动,分明说的是,“去找祝允谵。” 她还想再多问一句,然而祝凌已经进了辇座,接着是车马进入皇宫。 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日再相见。 祝情不免觉得有些惆怅。母亲的心头病总算是好了。她再也不用担心祝凌的一切事情了。一旦成亲,就是铁板钉钉的故事了。 只是为什么,祝凌要叫她找祝允谵做什么? “什么?太子妃她是这么说的?”祝允谵显然也是没想到。 “你不是太子的人么?你会不知道我姐姐的状况?” 在大婚过后,祝情找了个时间,将祝凌的嘱托告诉了祝允谵,顺便想问问祝允谵关于太子府的状况。 已经三月过去,然而祝凌一次都没有回来。太子说是身体不好,也就没有让她过来了。所以她本来也想问问祝凌的情况的, 但是没想到祝允谵居然都有点惊异的样子。 祝允谵思考了一下,然而似乎已经有想到什么,“走,去看看你姐姐去。” 听到这话的祝情高兴得很。今天就是砸了太子府也要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祝情从来没想过祝凌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就像是一朵花期短的花儿一样,迅速地枯萎下去。从前的鲜活的祝凌已经迅速退化成为一个枯槁女人。 像是一个死掉的人。 听下人说,太子妃嫁过来就没有再笑过了。祝情记得祝凌以前虽然不爱笑,但是也不会这么死板。 她还听说,太子妃有一段时间常常失眠,侍女起夜的时候,可以看见她的眼珠子还在动,盯着屋顶,一睁就是天亮。她也常常呆滞地看着某一处,叫她都不应。 最可怕的是她开始掉发了,头发大把大把地掉,饭也常常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就要回床上躺着去了。 这些显然都不是假话。单看她的身体状况就知道了,更别说祝凌在他们二人面前直接、昏倒的事情了。 第三百零六章 皇后的回忆(七) 祝凌怀孕了,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这个消息实在时让人措手不及。 祝情的第一个念头是开心,有了孩子,祝凌的太子妃之位就更加稳当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只看见祝凌敛下双眸,一副苍白病容的样子。她的心揪了一下,好像……以祝凌现在这副模样,很难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罢? 果然只听到祝凌道,“别开心地太早了,保不保得住还不一定呢。”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却全然不是玩笑。 “太子呢?”祝情忽然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人呢?”来这么几个时辰了,太子怎么都不见。 祝凌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脸去,没有回答。 侍女们也一个个低下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他应该是去哪里寻欢问柳去了罢?”祝凌缓缓地道,看着祝情的眼里有一点自嘲,“不然还能去哪里了?” “这也太不像话了……”祝情怒道,“新婚才不到半年,他就移情别恋了?往日的誓言都当屁放?我找他去问清楚!”祝情起身就要走,打算将整个震天府翻个底朝天,就不信找不到他。 简直太不像话,以往他和祝凌你侬我侬,没成亲之前,你侬我侬,恨不得时时腻在她身边。这得了手,就这样不管不顾,弃如敝履。 难怪祝凌这三月之内变化如此之大,几乎变得跟个活死人一样。原来是有这个缘由在里面。祝情想到祝凌往日的风情,又想到如今,只觉得心中堵了一口气,双眼一热,然而还是转身拭了泪,不让祝凌看到。 “别去!”几乎是异口同声,拉住她的却是祝允谵。她一转身,看见祝凌正要下床。 她连忙回来,然而这一回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们回去,从此不受这鸟气!” “我倒是想回去,可是已经回不去了。”祝凌牵牵嘴角,勉强一笑,“你别哭,哭得我也心苦。这都怪我……”她又叹了一口气,忽然抬头对祝允谵道,“五皇子,你过来。” 祝情听见祝凌说道,“我多谢你当初的提醒。然而怪我鬼迷心窍,一心要往火里扑……我再谢谢你当日冒险救我,你虽然逼不得已跟在太子身边,但你和他完完全全是不一样的。你理当受我这一拜。” 祝凌说完就要动身,然而被祝允谵按住了,“做举手之劳。我不过是不想看着有人受害而已。” 祝情听得迷惘,然而只听祝情继续道,“我只有这一个妹妹,若将来你有立足之地,还请护她周全。” 这话说的祝情当场哭得更大声了,“你为什要说这样的话,我好害怕……” 为什么,她像是在交代临终遗言一般? “嗯……”祝允谵点点头,声音微不可闻,“若有能力,一定相助。” 祝凌看着祝允谵许久,最后才笃定道,“你一定会的,我看得见。” 祝允谵神情略有触动。 祝凌又对祝情道,“你这次回家,什么都不要告诉母亲,什么都不准说。不管是我现在的模样,亦或是怀孕的事情。” “为什么?若是母亲知道,她一定会为你出头的……”是不想母亲担忧么?所以才叮嘱她不能说? “我不需要谁为我出头。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承担。”祝凌别过脸去,在枕头下面摸出一封信,“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写在这封信里了,你交给母亲。她自然而然会知道了。要快,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就靠你了。” 祝情颤抖地接过那封信,看了一眼祝凌,也就把信收了起来。她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是她很清楚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想到这里,她站起来,道,“我这就去办。” 她是冲出去了才发现祝允谵没有跟上来的。她不傻,知道祝凌找祝允谵有事,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纠结。 回到了祝府,祝情并没有看到母亲。父亲也不在,甚至姆妈也不在。 这么急的时候,她们究竟去哪里了? “老爷和夫人在老王爷那里呢,说是出了大事情。二小姐,您快去看看。”一个侍女连忙赶上来回答。 在老宅? 真的是早不巧晚不巧,偏偏这个时候出事情了。祝情心里急得冒火。然而那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阴差阳错又面临了一道难题。 回到老宅的时候,祝情看见黑压压一屋子人都挤满了大堂。 出了什么事情了?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能把二房三房还有两位叔公都叫回来了? 祝情连忙走过去,在看到她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在分合的路尽头,祝情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居然是祝雪琪! 只见她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是从哪里抓来的一件破衣服,披在了身上。 祝情听到了祝雪琪忍不住小声地呜咽着。旁边的二夫人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而她的母亲像是要把祝雪琪给扒皮了一般,狠狠地瞪着,恨不得生吃了她。 “怎么了?”祝情走到自家母亲身边,看见她脸色十分不善,小声问道,“祝雪琪做什么了?” “你敢问,我也不敢答。”祝母脸色一变,声音都被气得变了调,“你问问你这个好妹妹,她究竟做了什么?这种话我可说不出来!” 祝情挑眉,事情这么严重? “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都是我们雪琪的错呢?那男人有腿,不打断他,那他不也得自己来了嘛?”说这话的是祝雪琪的生母,也是二房的夫人。 “到真不愧是窑里出来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当真好本事。我这个嘴笨的,不敢做你的姐姐。” 哦,差点忘了,二夫人是勾栏院里出来的清倌,身份这个总是要被人拿出来鞭尸一下。 “是呢,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呀,这也会遗传。难怪生的女儿也这样,平常不着调也就罢了,小家子气。谁知道专门在勾男人这方面倒有一手,连姐姐的男人也不放过,当真好家风……”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然而祝情忽然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勾引姐姐的男人?”她猛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去,质问祝雪琪,“你和祝允贤搞在一起了?” 第三百零七章 皇后的回忆(九) 祝雪琪的窘况说明了一切。 即使她不回答,祝情还是可以从这一切推断出来。 祝情忽然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掌掴在祝雪琪的脸上,一时间大家都愣了。 “你这是做什么?” 祝雪琪捂着脸,猛然才回过神来。出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再者说了,太子还站在她这边。本来她的愧疚心就不多,剩下的都被这一巴掌打没了。 她也顾不得什么脸面,朝着祝情道,“你是什么身份,横竖我不好,也有我娘管我,你凭什么打我?” “是啊!”出声的是二夫人,她连忙去搀扶瘫倒在地的祝雪琪,一边忍不住道,“我们雪琪做错了事……” 然而祝情一个眼刀过去,她就不敢噤声了,什么时候,二小姐都有这种气势了? 祝情转过头,眼里越发冰冷,“二夫人只能管教出来这种女儿么?偷姐姐的丈夫,这在我们祝家还是第一次!如果雪琪妹妹不要脸面了,尽管将脸剜了去,省得人人都来看我们祝家的笑话。” “二丫头……”上面的老王爷终于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然而……” 祝情看了一眼祝雪琪,才抬起头来,“我不知道二叔叫爷爷过来,叫各位族叔过来,用意是什么?”她斜睨一眼,冷笑道,“祝家女眷出了这样天大的丑事,奶奶不在,二姨奶奶也走得早,母亲是管事人,我姐姐是受害者,于情于理,二夫人都该向我们大房磕头认错,怎么跑到宗庙祠堂这边,是为了什么?” “这……” “若是以为叫来宗族长辈,便可将这件事揭过去,更有甚者打了与我姐姐同侍一夫的贱念……”祝情道,“说出来真叫人笑掉大牙了!”她的目光在场上逡巡,“别跟我说,你们真的存了这么一个念头罢?” 今日之事,居然是先在老宅发生的,那就说明有人想要拿这件事发作,为二房撑腰。 还叫上宗族亲戚,摆明了是想逼宫。若是祝雪琪真的服侍太子,那么祝家二房就真的要嚣张起来了。 别的不说,单说祝雪琪和祝允贤在一起的事情,就已经让她觉得恶心透了。此时就已经如此嚣张,更别想,日后祝凌面对祝雪琪,心里该多膈应。 “你这小娃,年纪小小,却牙尖得很。”有一个明显是站在二房那边的人道,“太子府多一个人,对我们就越有好处。你这小娃娃懂什么?” 祝情福了一礼,模样甚是恭敬。既然你要参入这浑水,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族叔过然是年纪大了,脑子越发不好使了。”她笑道,“祝炎两家的联姻那是明文规定的,不管你塞几个人,都是多此一举。再说了,祝炎两家的事情,岂是塞进去一个蠢货就能解决的事情?” 她向祝雪琪走去,蹲下来,忽然笑道,“况且,你要以什么身份进去?祝家之女不做妾,你是知道的罢?”她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你娘卑贱,尚且知道人往高处走,你还想回下贱之处?” 祝雪琪忽然发作起来,“太子的妾和别人的妾能一样么?你怎么知道我未来不会是皇后!你不就是求而不得才说出这番话么?谁不知道太子连看你一眼也不看!我就是铁了心了,是,我扒拉着太子,那又如何?太子他现在宠我,事事顺着我,我就是要你么么姐妹俩好看!然后狠狠把你们踩在脚底下!” “你真的疯了……”祝情冷冷后退,“你先看看有命没有出去再说……” 祝家从来都不缺人。但是唯独不能有老鼠屎。 一个家族的分崩离析,是要从内部开始的。祝家若是支持祝雪琪,那么久代表默许了这种争斗的存在,这样的结局是每一代祝家家主不想看到的。 老王爷使了个眼色,转眼间祝雪琪已经被拖下去了,二夫人立马就晕倒了。 堂上的人却大声不敢出。 老王爷在离开的时候看了祝情一眼,“孺子可教。” 老王爷的立场十分明确了。二房这辈子都不用宵想祝家家主之位了。 果然身份这种事,还是要看出身。 只是……她眼眸一暗,出身再高又如何,即使你是皇后,也不能让皇帝只宠爱你一人。 “阿情,你今天太过于锋芒毕露了。”祝母在回去的路上,道,“人若没有十全的把握,就不该把话说的这么满。”就在刚才,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会以为老王爷一定会站在大房这边。 祝情只是摇摇头,她将今日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告诉了祝母。虽然祝凌叮嘱过她不能说,然而她不能让这一切都让祝凌一个人扛。 “我可怜的女儿啊……”谁能想得到原本这样被人看好的天作之合,到头来祝凌她却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若不是祝情拦着,祝母现在就要拼了命往太子府去。 两人一阵唏嘘之后,祝情拿出了身上的一封信,“这是姐姐交代给你的信。” 祝母打开,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更加难以控制住,眼泪滚滚滑落,最终还是道,“虽然说她嫁与太子,迟早要走这么一遭。我早该劝她,不必如此上心。天底下还能找得到一心一意的男人么,更何况他将来是皇帝。”可是她没想到,她的大女儿居然是这样一个一旦付出就不愿再回头的人。她看着她陷入青春热恋的模样,又怎么忍心去泼她凉水? 现在想来,倒是她的罪孽了。 祝情也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她一边劝慰母亲,一边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劝说姐姐,身体将养好。”可是说这个谈何容易。 医人先医病,医病先救心。可是一颗已经死了的心,还能还转圜么? “嗯……”祝母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捏紧了手里的信,将它放到袖子内,“我们迟早要将你姐姐接回来的。” 回了祝府,祝母已将书信烧掉,忽然道,“此事说来,还是多亏了五皇子。什么时候请他来家里坐坐,我亲自给他道谢。” 祝情眉头一皱,不知道为神马会突然提到祝允谵,“姐姐信里有说这个?” 第三百零八章 皇后的回忆(十) 祝允谵是在第二天来祝府的。作为一个不怎么得宠的皇子,祝允谵的到来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巴结祝府的人多着,谁也没有在意这么一个落魄的皇子。 然而母亲此举实在奇怪。她向来以祝家为天,哪怕祝允谵先前真的对祝凌有施救之恩,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何况现在正是太子府和祝家大房矛盾闹大的时候? 祝允谵和祝母的会面,祝情无缘得见。然而看到祝允谵出来时并不轻松的脸色来看,祝情就知道他们谈的事情不简单。 “你们在谈什么?”祝情借着送他出府的借口,趁机这样问。说实话,她现在越来越发现他看不透眼前得这个男人了。说他经常马屁似地跟在太子身边苟活,他却也有自己的主张,此时公然出入祝家;说他身份卑微,然而他身上总有一股有别于一般下子的掌控感。 “郡主不必多问。”他笑笑,本该是温和的眉眼,却忽然有了难以违抗的冷傲气息,“你来日就知道了。” 莫名其妙。 接下来几天,祝允谵多次进入祝家,与祝母商谈事情。祝情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终于在祝情第三次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她终于踏进了祝母的房间,打算问个所以然。 然而却是祝母先开得口,说出的话简直要把她吓一跳,“你觉得五皇子这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心里有一种预感,这话问得不对劲。 “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祝母笑着道,“我觉得这孩子挺好,我挺合意的。想问问看你的想法。” 祝情闹了一个大红脸。她虽然有点猜到母亲是这意思,但是没想到真的是这样的时候,她又有点不敢置信。 “脸红了就是有希望了。”祝母只是看了一眼,便道,“你再看看。” 他真的挺好的。 祝情知道自己若是这么说出来,非要让人笑掉大牙不可。以自己姐姐的门当户对,她看上什么也没有的祝允谵,说出来是要让人笑话的。 看上?嗯,她觉得自己真的就是看上了祝允谵。虽然她知道他也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可是她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一个十分讨人喜欢,万千追求者的人。 若是被指着嫁给某个不认识的男人,她当然是觉得祝允谵这个三番五次出现在她人生中的男人比较好。 “可是母亲,不是不喜欢身份低微的人嘛……”这话算是变相承认了她内心的想法,她可可是她的母亲未必可。 “五皇子于你,他的确算是高攀了。”祝母怜爱地看着祝情,“可是高贵如太子,阿凌的下场又如何呢?” 说起这件事,祝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你姐姐在信中也是这么个意思。原先我想着,你断然不会轻易看上谁,和你姐姐一样,性子烈得很,纵然要指婚,也要找一个能经得起敲打的。万万不能找太子那样心高气傲的,省得步你姐姐的老路。现在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就放心了。” 祝情这才想起来那天祝凌把祝允谵留下来,未必没有这个原因。 “那么他呢?他又是什么想法?”祝情想起来这些天他几番出入祝府,想来为的就是这事。然而他表面风轻云淡,居然滴水不漏,没有吐露一丝风声,真真叫她刮目相看。 “我祝家嫡女,他高兴还来不及。” “是么……”祝情脸色羞赧,心里担忧,“可我怎么觉得,他没那么高兴呢……” “他又不是女子,又是个皇子,怎么能把万事都挂脸上,未免太让人小看。”祝母道,“你去罢,他就在想云湖畔等着你……便是你自己不进来,我今天也要问你,给他一个答复的。” 祝情心怦怦跳,转而已经转身飞跑起来。 远远地就看见祝允谵站在湖边,看着天边一色,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她跑近了,才发现自己喘得有多厉害。才不过是小跑,已经出了细汗。 他似乎是听见了,转过身来,看着她。 他也不过才十六岁,容色也稍显稚嫩,可是在那眉眼之间,总是呈现出与年龄不想符合的成熟稳重来。 少年郎长身玉立湖畔,倒是一幅佳画。 祝情第一次忽然觉得窘迫起来。以前她都是怎么出现在她面前的,也是这般没头没脑的吗? “我……” 天朝人其实蛮开明的,在这种事情上,并没有很多忌讳,况且又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当面给他答案其实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然而不知道怎么的,祝情就是说不出口。 “想必夫人已经和你说过了罢?”他忽然问,“那么你的想法呢?” 还要她回答么?祝情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然跑到这里,不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吗?想到这里,她没好气地抬起头,“你说呢?” 这正经的模样,倒是让祝允谵愣了一下。他到,“我糊涂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祝情接过手,才发现里面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块玉佩。 “我也就这一样好东西了。既然如此……” 祝情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左瞧右瞧,也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然而到底是他的东西,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是我母亲给我的,听说外祖在江南寻到的,有大福,如今便传给我了。” “我知道呀。”祝情其实不知道,但是她听他讲话便很开心,只好说一句,“我会好好保管的。” . 因为太子和祝雪琪的事情,祝情越发担心祝凌,三番两次去了太子府,然而祝凌总是在休息,没有得见。 这天太子府却忽然传来了消息,说是祝凌要见祝情。祝情一听,立马过去了。 没想到不是什么好事。 祝情去的时候,太子府忙里忙外,可以看见太医院士们拿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接。祝情头脑一热,仓皇奔过去,才从喧闹之中得知了消息:祝凌小产了。 那个躺在血床上的人儿……祝情正要走过去,忽然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抬头一看,是祝允谵。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轻轻摇头,不忍道,“别看了……” 祝情忍不住双腿颤抖,闭上眼睛。跟着他的牵引,就往外走。 第三百零九章 皇后的回忆(十一) “娘娘身体本就不好,这次跌到地上,又小产,只怕有什么闪失……” 听说不是跌到地上,是祝凌和太子冲突,推攘起来,一个不小心摔小产了。太子震怒,已经让皇后娘娘召进宫里去了。又派了好些嬷嬷下来照看情况。 堂堂太子太子妃,竟然闹到这种地步,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即使身体将养好,这以后也很难再育有子嗣了……” 没有了子嗣,那么祝凌又该如何生存?她本来就性子高傲,太子所作所为已然令她寒心,她如何肯自降身份讨太子的欢心? “清宫之时,娘娘已有血崩迹象,虽然及时止住了,但现在还昏迷不醒,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关,还很难说……” 耳边是太医一句一句的禀报,祝情看着床上的祝凌,眼神却飘忽起来。 祝情站了起来,往外走,祝允谵还在外面。他是男人,又是太子府的客,自然是不能进去的。就连祝情本来也不让进,然而祝情死死坚持,那些皇后的嬷嬷这才作罢。 祝情径直走到祝允谵面前,两人相对无言。最后,祝情才道,“我姐姐究竟和太子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出了这么多的问题。” 祝允谵只是看着她,沉默着,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知道一切的事情。从你我见面的第一天起,你就明里暗里提醒我,叫我姐姐离太子远一点。” “还有那天,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不信真像他们说的那样,那种事会发生在我姐姐身上。那怕是被人害的,以她的性格断不肯一声不吭。你是第一个遇到她的人,你明明比谁都清楚……” 说到这里,祝情像是扼住了喉咙一样,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祝允谵喉咙动了动,却只是心疼地看着她,“你不会想知道的。那些事情太过于……”他忽然住了嘴,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 这句话分量有多重,杀伤力有多大,他比谁都清楚。果然祝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已然握住了她的手,算是聊表安慰。 因为祝凌的病情严重,太医都说无药可救了,祝情实在放心不下,便暂时住在太子府要照看祝凌。 这天祝凌清醒过来,祝情高兴地不得了,然而太医却说这是回光返照的样子。 祝凌似乎并没有多大触动,反而有些欣慰似的,说道,“我想洗个澡。” 祝凌爱干净,然而小产是大事,也是要坐月子的。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洗的祝凌自然是有些蓬头垢面。因为病情着实有些严重,太医虽然不太建议。但是预计也就这两天了,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祝凌见祝情着实有些为难,知道她是为自己好。然而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横竖就在这几天了。 于是她轻声道,“擦擦也好,总不能这样不干不净地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别有深意,祝情猛地怔一下,才答应。 侍女们已经放好了热水,依旧是将祝凌收拾到浴池之处。接着祝凌屏退众人,只让祝情一个人服侍。 祝情本来还有些奇怪。她一个人是肯定做不好这件事情的,虽然从小都是四目相视,坦诚相对的,但是现在祝凌已然病入膏肓,她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直到她看到祝凌的肌肤—— 那简直跟她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伤疤,丑陋,狰狞,乌黑青紫,竖起横突的,分布在她的身体上。 好像数月之前,祝情看到的那副美好的胴体不是她本人的一样。 以至于祝情愣怔了很久,才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向身体的主人,确认是不是她看错了。 祝凌脸上平淡无波,她看起来精神甚至比刚才好多了。轻轻用布擦拭自己的身体,只有在碰到这些伤口的时候,她才像一个有感情的人一样,闭上眼,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好像回想起来之前受到伤害时的痛苦模样,缓缓道,“太子有癖。” 这些都是他做的。 祝情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就是那一天,他就这样捆着我,我动弹不得。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拿了一把小刀……” “我挣脱不开……我好痛,身上在流血,但是他笑得猖狂……”似乎是想起什么,祝凌闭上眼睛,泪水涌了出来,“他在笑啊……” “他吩咐人给我上药,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很快就掩盖住了。若不是我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当这一切都是做梦……”祝凌转过头,缓缓道,“可笑么?我居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他这些奇怪的癖好,而是我发现我从来都没了解过他……” “怎么会有这种天生残忍的人呢?” 那些伤口……那一天……祝情终于明白了那天的事情。太子自己先行离开,然而没想到祝凌居然半路逃跑了。怕出什么意外,他就只好说祝凌失踪了,什么都不清楚。至少比起祝凌一口咬定太子的丑事,他还有方法可以转移大家的话题。最有效的方法,是败坏祝凌的名声。这样就可以反咬一口。 难怪祝允谵不肯说,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那样提醒的。可惜他人微言轻,祝凌又不相信,就连祝情都不在意,以至于后来出了这样的事情。祝凌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结局太可怕。他怕祝凌身败名裂。没有什么比她的名声更重要。所以他才会说,“你最好别知道。”这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话。 祝凌当然不会说,因为她由最先开始的太过于震惊,到后来的麻木,她的心已经伤透了。任谁知道自己一心喜欢的男人,原来是这种可怕的德行的时候,都会疯掉的。 “你怎么这么傻!”祝情抱住祝凌,心里仿佛被割了好几刀一样,“你怎么这么傻!” 她那天回来一句话也不肯说,又一点也不让人触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罢? 难怪她那时候说她不想嫁给太子,原来从那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怎么能赔上她一生的幸福?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祝情相顿了一下,脸色又变了,“是因为我吗?” 第三百一十章 皇后的回忆(十二) 那天的事情,不可谓不严重。以祝凌的性格,不可能坐以待毙的。那天她回来一言不发,说的第一句话,祝情记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她不想嫁太子了”。 那时候,祝情和祝母都以为祝凌是因为遭遇了什么不测,内心自卑才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她们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本来就是她脱身的打算。 可是她最后还是妥协了。 “是因为我。”祝情的心在发抖,然而已经想出了最正确最合理的解释。 一旦祝凌真的千方百计,不做太子妃了。那么祝情就不得不代替祝凌,成为下一个待宰的羔羊。 祝凌一定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绝不能重复出现在祝情身上,所以她才没有继续吭声。就这样闭着眼睛嫁给了太子。 这是一场牺牲。 “对不起……”祝情鼻子一酸。祝凌真的是她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人了。她羡慕她讨人喜欢,羡慕她优雅有礼,羡慕,不,是嫉妒她的一切。她曾经想过,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祝凌的话,那么得到这一切美好的人会不会是她呢? 答案当然是不会。因为她不配。和祝凌相比,她们俩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 “这有什么的……”祝凌叹了一口气,“是我一开始就走错了……”谁能想得到太子会是这样的人呢?可是走到这一步,这又是她的命了。无论如何,她都要遭这一遭了。但是她可以让她唯一的妹妹,祝情,免受这一痛苦。 “五皇子已经和我说好了……”忽然祝凌压低了声音,原本就虚弱的声音更加让人听得模糊。祝情只听到祝凌说,“若是成婚了……太子就没辙了……” 回去之后,祝情独坐房中,细细考量祝凌说过的话。是的,眼下太子妃身子抱恙,对于太子来说是一个纳侧妃名义的好手。又为了十世契约这件事,势必得再娶一个祝家嫡女。 祝雪琪虽然有重新回归的机会,但是皇后太子未必会要一个已经私下被祝府摒弃的女人。所以现在祝情仍旧是最危险的。 她不能嫁太子。要她嫁,还不如让她死了! 但是现在问题大的很。 母亲和祝家不一定会答应。祝凌的身体每况愈下,指不定就没了。为了万无一失,祝家是一定要让她嫁给祝允贤的。想到这里,她也慌了。 她不能嫁,她死也不能嫁。 噩耗,祝凌病逝。太子妃下葬,祝允贤纳侧妃。 真是可笑,一个好端端的人没了,却要顾及十世契约,再娶一个。 “我不嫁。”祝情冷冷道。 “你必须嫁。”太子祝允贤并没有因为祝凌的死悲痛万分。他只是玩味地笑道,“我记得多年前,你还假扮你姐姐,想要勾搭我。如今装什么姐妹情深,三贞九烈?”他的话如同毒蛇的毒液一样,让人觉得全身冰凉。 “你以为祝允谵就是真的喜欢你么?你以为以他这种资质,你嫁了他,他就能保住你么?”祝允贤道,“不能啊。你自己也很清楚,他不过也是一个下子而已。你看我说话,他敢吭声么?” 祝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祝允贤大笑而去,“准备进太子府罢。” 事情到这个地步,是祝情没有料到的。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认识祝允谵,为什么没有在太子成亲的时候,与祝允谵成亲? 世事难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时间的错。而是祝允贤这个恶人,已经超乎了人的常理。 “我们逃罢。”祝情这样对祝允谵说道,“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哪怕和你成亲,太子还是有办法……” “能逃到哪里去?”祝允谵倒是神色镇定,缓缓道,“你能接受一辈子的逃亡么?你的父亲母亲怎么办?祝家怎么办?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难道就只能等死了是么?”嫁过去也是一死,不嫁也是死,那就让她死得体面一点。就在此时此地,让她死去就好。 “不会等死,你得嫁太子。” “什么?” “嫁给太子。” “你这是疯了吗?居然要我嫁给太子?祝允谵你还是不是男人?”他居然叫她嫁给太子?难道真的如同太子所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么? “你听着,阿情,他说的没错。你必须嫁太子。”忽然从门外出现了一个人。祝母走了进来,对着祝允谵微微颔首,关门,就座,一气呵成。 “当初叫我嫁祝允谵的也是你,叫我嫁祝允贤的也是你。”祝情气急败坏,“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难道真的贪生怕死到这个地步?为了讨好太子,竟然可以再次牺牲一下她么? 祝情一下子怒道,“要嫁你们自己嫁!否则就让我的尸体穿嫁衣罢!”说完夺门而去。 说到底是祝家利益大过天。祝雪琪明明还在,虽然可能这辈子都不能重见天日,但若是想要李代桃僵,也不是不可能。何必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地狱。 祝情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寒心。祝凌已经死了,她连个说的地方都没有。直到她哭够了,转身,看见祝允谵站在她身后,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那次出事,你姐姐也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轻声地哭。”祝允谵像是想到了什么,向祝情走来,“你比她好一点。” 祝情冷笑一声,“哼@那是因为她那时候知道自己要嫁太子。现在好了,我也要嫁了……”她不仅会哭,还会哭得比她姐姐还伤感。到时候看祝允谵怎么办? “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祝允谵见她执拗起来,摆正了她的身体,又从自己的腰带旁拿出一个玉佩,交到了祝情的手里。 “这是什么?”她看到这不是他上次交给她的那块玉。这块分明很狰狞,画的是一个兽首。 “祝家六分之一的兵权。你姐姐给我的。” “什么?” “为了巩固太子妃的地位,祝家会固定分出一部分兵权,也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直到顺利成为皇后,这兵权才会收回。”祝允谵道,“然而现在这东西在我手上。夫人也是知道的。” 六分之一的祝家兵权什么概念?大房和二房也才各自拥有六分之一而已。太子妃居然可以拥有六分之一,虽然是暂时的,但是未免也太嚣张了罢?毕竟,这可是一股足以巩固皇后之位的力量。 “所以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嫁给太子了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皇后的回忆(十三) 祝情脑子有点懵,然而却还是及时地从他的话语里,读懂了他的意思,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 他要做太子!他要做皇帝! “你……”然而太过震惊,以至于说不出什么话。 “有了这一分兵权,在谁是皇帝的抉择上,我便有了更多的筹码。”他丝毫不隐晦自己的内心,“先帝武德强悍,父皇仁德显明,也算是炎融祝家血脉,所以他们的帝位牢固可靠。但是祝允贤呢,他除了后宫可以媲美父皇,他还有什么可以配得上这个太子位的?没有。” 听着他自问自答,祝情总算冷静下来了。他看得出来,祝允谵并非冲昏了头脑。 反而是她有点自以为是了。祝允贤是太子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太子位无法撼动。本朝多的是各种因为骄奢淫逸而被贬为庶人的太子。 先帝和现如今的天仁帝,虽然从一出生就是太子,稳稳当当地坐上帝位。那是因为他们都有着无可比拟的政治手腕。 他们两位的成功,倒让大家误以为,只要是太子,就可以登上帝位,这个想法简直可笑。 “有何不可?”他像是看懂了她的震惊,只是浅笑着过来。 祝情沉默,继而才道,“你不过是一个庶子!母家势微,在争储过程中,必定不能为你带来一丝一毫帮助。而太子背后可是整个祝家!你要拿什么和太子斗?” 是,祝凌是给了他六分之一的兵权。但是这并不意味这他可以对付太子,成为皇帝! “我并不是只有这六分之一。”祝允谵朗声笑道,“祝家另外的五分之二也会向我这边倾斜。” 祝情刚想说,你开什么玩笑。他们怎么会帮你这个外人,而不去帮太子。然而她心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果然见祝允谵点点头,赞许地看着她,“没错,你姐姐知道,你的母亲也知道这件事,她们是绝对站在我这边的。” 原来这件事既然也有母亲和姐姐的份吗?她那时候还不太清楚,为什么像她母亲这样重视祝家利益的人,居然会看得上祝允谵。若说是因为他曾经救过祝凌,拿到也不必拿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去谢恩,何况这个女儿还是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祝凌的想法她可以窥见一斑。她是恨死了祝允贤,更不忍她的亲妹妹也一同踏进这火坑。所以她就用这最惨烈的代价了结了她的一生。并且还要用自己的死来提醒祝母,祝允贤永远不可能会是炎融祝家的那另一片天。 所以祝母放弃了祝允贤。她不让祝情嫁给太子祝允贤,不是放弃了皇后之位,而是放弃了祝允贤。 而恰好,祝允谵走进了她的视线。 “你们这边支持我,就代表了炎融祝家会站在我这边。” 祝情提醒道,“皇后娘娘可不会看着你把她儿子拉下来。而她在祝家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看起来炎融祝家和皇后娘娘是互相成全的意思。但实际上,做主的还是炎融祝家。”见祝情不可置否地抬眉,祝允谵一语道破其中玄机,“皇后娘娘占有一席之地那又如何?她能左右整个祝家?别忘了,祝家现在,将来也是你的父亲做主。” “祝二爷生性风流,多搬弄风雅,元配殁了以后,日渐消沉,沉迷风月。单是娶了二夫人这一件事,老王爷便已经很不喜了。”祝允谵失声笑道,“说来好笑,老王爷自己年轻时候风流,跟祝二爷没什么两样,然而却对祝二爷这幅模样百般看不上。反倒是你父亲,成熟稳重,活阎王一般,深得老王爷的喜爱。”他总结道,“所以这个家只能是你父亲来当。你觉得你父亲会喜欢他的女婿,还是一个从小就跟他不亲的妹妹的儿子做皇帝?”二房和炎融祝家复兴党,不足为惧。 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所以,我不想瞒你。我娶你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祝允谵道,“她们对我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我善待你。这也是我作为丈夫的责任。” 祝情并不感到意外。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短短时间就能看上一个人,认定他这一生。就连祝凌也是从小到大和太子在一起,才爱得无可自拔的。所以在这点上,祝情丝毫没有觉得难受。毕竟他只是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爱她,但是她身边并没有出现什么女人能比得上她,在这一点上,她还是独一无二的。 他对她的爱是责任。她很清楚她自己要的爱是。祝凌的下场她看的够清楚了,她不要那种转瞬即逝的感情,她要的是长长久久的陪伴! “的确可以一战,战即必胜。”祝情深呼吸一口气,郑重道,“所以,我一定会嫁给太子。”祝情道,“我会替你做好内应,等你来接我的那一天。” “还差一个契机。”祝允谵似乎也被她感染到,兴奋地拥着她,“只待一个机会,让父皇看到我就行。”他还需要历练,带到崭露头角,夺储顺理成章。 “到时候,我一定来接你,风光大嫁,十里红妆,来迎接我的皇后。” 于是她心甘情愿,做了太子妃,只为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祝允谵照样伏低做小,而祝情好似真的看开了,一心一意地当她的太子妃。谁也不知道,两人就这样开始了内接外应,暗度陈仓的日子。 后来他果然逐渐有起色,先是在云南历练,当了大将军,又训练出了一支强悍之兵,击退鬼方犯边,生擒鬼方王,还救了先帝,最终封了英王,满朝文武无不称颂。 相反,太子屡屡犯错,骄傲自满,死不悔改,接连闹出的人命使他虽未褫夺封号,却被囚东宫,一副失势的模样。 父亲当权,祝家已然没有了阻碍。 先帝驾崩时,各封王揭竿而起,反了太子,最后祝允谵因为有她做内应,捷足先登,进了王城,生擒祝允贤,登基为帝。 她满心欢喜,知道苦日子熬到头了。祝允谵也的确遵守诺言,大婚迎娶她做了皇后,只是那时候,他的心已经不在她那里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皇后的回忆 原先她并不知情,登基初始,天下未定,四方藩王未除,他甚少留足她的宫中,更别说其他嫔妃。他的雄心她是知道的,她是理解的,因此她从未有过怨言。 人人都说新皇蓄意收服天下,做派也一向强硬,一改天仁帝之时的靡靡之风,势必要将天朝子民变成为这神州大地上傲立的铮铮铁骨。 所以她一直以为他是绝计不会有人在身边的。 然而她还是料错了。 最初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是在庆功宴上,那时候祝允谵刚打下南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最后还是南诏派了辟林王过来,签谈契约之事。 她以国母身份礼敬天下,却意外地发现了祝允谵一直频频向下首看过去。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不知死活的,居然就在这庆功宴上企图勾引皇帝。 怒目而视过去,却愣住了。那方下首居然坐着一个妙龄女子。 就是这一眼,祝情感到事情有点超乎她的掌控。 那女子正襟危坐,穿着一身男装,目不斜视。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她就像是一个稳坐不动的泰山一般,沉稳,凝神静气,却丝毫不显得僵硬。然而像是一颗夜明珠,从里到外,缓缓释放出光亮来。 而皇帝就是被这光亮吸引了目光。 感受到他的目光,女子转过头,忽然举起手中的酒杯,无声一敬,便仰头喝进嘴里。 就在这悄然的一瞬间,祝情似乎什么都看清楚了。 那个女子和祝允谵之间,若说没有什么她打死也不信。 是云南王白淇山的女儿,白素素。 祝情虽然未插手政事,但也知道白淇山。这人在新帝登基之时,以铁腕手段,力保祝允谵,助他新帝登基。 这样的家族,与炎融祝家不相上下,皇帝在西边收服边陲之时,白家便是最大的助手。她能理解白淇山想要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通过这样的办法达到他的目的。 然而她不会忘记皇上那种眼神,亲密,熟稔,好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又好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所以,白素素很有可能在之前就认识了。 “你明明告诉本宫,皇上身边没有其他女人,那么白素素呢?” 问话的对象是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她之前是派去查探情况的。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白素素的事。 似乎有点受到惊吓了,小太监愣了一会儿,才道,“白……白将军不一样,她日日进宫都是和皇上商讨国事。所以,奴才才不将她和一般的女子看待……” 是的,她的确和旁人有很大不同。她记得,也不过两三年前,先帝御驾亲征,被困鬼方,是她回来报的信,让祝允谵带兵救人,最后成为了先帝义女花蕊夫人。 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还是依旧可以在皇帝脸上看到那一种光辉,那是爱恋的样子。 不一样么?祝情冷笑,相比于那些毫无头脑的女子来说,白素素倒真的是让她有了一种危机感。 果然,姆妈便查到白素素日夜起居都在陛下书房,和陛下同吃同住,共商大事。 她知道自己本不该贪心,又要后位又要皇帝的心。然而她实在不甘心,那个女人,她完全得到了皇帝的照拂,甚至若不是她主动发现,祝允谵和白素素的奸情,也许就会这样一辈子瞒她下来。 他是给了她一切,皇后的位子,国母的威严,嫡妻的敬重,然而这还不够,她想要的不仅仅如此。她不能接受祝允谵在得到皇位之后,就是这样子对待她的。 皇帝御驾亲征,征伐西北。然而这一次白素素就没有去。她虽然奇怪,然而却也觉得是一个好时机,将一切都挑明了。 那是一个午后,祝情趾高气昂地走进勤政殿,却在看到了她伏案批文的身影,依旧是神情严肃,奋笔疾书。 她有时候在想,除了容貌,白素素身上究竟是有什么特别的气息?然而她仔细一想,似乎没有。 若说她是狐媚子,完全不像,听说她脾气并不好,甚至常常和文武百官出言相争。就连祝情看到她的模样,也大多数是和皇帝言语相争的日子多。 祝情在那一瞬间忽然好想明白了点什么。 白素素之于祝允谵,绝不仅仅是知心人,解语花,更是贤臣良将,辅佐新朝稳定的左膀右臂。 祝允谵登基,云南王一方居功至伟。这个她从来都清楚。所以白素素在这场拼搏中,付出的其实不比她少。 她早该明白的,白素素她如此明丽,谁不想将真心托付? 想到这里,她自惭形秽。一个是常年陪他出生入死的战场佳人,一个是略尽绵薄之力的糟糠之妻……鬼都知道选谁。 她转身想走,然而白素素已然看见了她,“皇后娘娘……”白素素只看到一眼,就站了起来,行礼道,“娘娘金安。” 她那种从容的姿态以及大无畏的神态着实把祝情吓了一跳。 “娘娘安心……”白素素礼行完,便起身,朝她走来,同她一起望向宫门外,“皇上此次御驾亲征,一定会大胜而归的。” 她话语里的对 她以为她在担心这个?祝情愣了一下,难道她就没有想到过,她其实是过来找茬的吗! 然而到了现在,她已经被搞得完全没有脾气了。 家世,她是白家千金,云南王的独生女,世家豪门;论身份,她是花蕊夫人,也是名动天下的有名的杀将;论才华,她的军事战略包罗万象,无往不利…… 而这样的一个人,心计在她面前似乎都没有用,太过于阴暗和龌龊。 面前这位世家小姐,是她见过的为数不多的让她同时感觉到佩服和羡慕的人,上一个还是祝凌。 她只好张了张嘴,道,“贤君有良臣,是社稷之福。白小姐大才,我祝家之福,百姓之福。” 白素素倒也从容,并无客气,只是欠了欠身,道,“良臣择主而事。”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别有深意。祝情吃了一惊,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然而白素素却躬身道,“娘娘,臣还有布防图要看,娘娘自便罢。” 这句话说的祝情脸燥了起来。白素素可不是一个闲人。“本宫也告辞了。” 今天看起来不是最好的时机。祝情便离开了勤政殿。 以白素素现在的丰功伟绩,皇帝若是要纳为妃子,也不会有什么人反对。她其实是非常清楚的。现在的苦恼是,她若是来了,那么她的皇后之位又该如何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皇后的回忆 原先她并不知情,登基初始,天下未定,四方藩王未除,他甚少留足她的宫中,更别说其他嫔妃。他的雄心她是知道的,她是理解的,因此她从未有过怨言。 人人都说新皇蓄意收服天下,做派也一向强硬,一改天仁帝之时的靡靡之风,势必要将天朝子民变成为这神州大地上傲立的铮铮铁骨。 所以她一直以为他是绝计不会有人在身边的。 然而她还是料错了。 最初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是在庆功宴上,那时候祝允谵刚打下南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最后还是南诏派了辟林王过来,签谈契约之事。 她以国母身份礼敬天下,却意外地发现了祝允谵一直频频向下首看过去。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不知死活的,居然就在这庆功宴上企图勾引皇帝。 怒目而视过去,却愣住了。那方下首居然坐着一个妙龄女子。 就是这一眼,祝情感到事情有点超乎她的掌控。 那女子正襟危坐,穿着一身男装,目不斜视。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她就像是一个稳坐不动的泰山一般,沉稳,凝神静气,却丝毫不显得僵硬。然而像是一颗夜明珠,从里到外,缓缓释放出光亮来。 而皇帝就是被这光亮吸引了目光。 感受到他的目光,女子转过头,忽然举起手中的酒杯,无声一敬,便仰头喝进嘴里。 就在这悄然的一瞬间,祝情似乎什么都看清楚了。 那个女子和祝允谵之间,若说没有什么她打死也不信。 是云南王白淇山的女儿,白素素。 祝情虽然未插手政事,但也知道白淇山。这人在新帝登基之时,以铁腕手段,力保祝允谵,助他新帝登基。 这样的家族,与炎融祝家不相上下,皇帝在西边收服边陲之时,白家便是最大的助手。她能理解白淇山想要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通过这样的办法达到他的目的。 然而她不会忘记皇上那种眼神,亲密,熟稔,好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又好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所以,白素素很有可能在之前就认识了。 “你明明告诉本宫,皇上身边没有其他女人,那么白素素呢?” 问话的对象是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她之前是派去查探情况的。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白素素的事。 似乎有点受到惊吓了,小太监愣了一会儿,才道,“白……白将军不一样,她日日进宫都是和皇上商讨国事。所以,奴才才不将她和一般的女子看待……” 是的,她的确和旁人有很大不同。她记得,也不过两三年前,先帝御驾亲征,被困鬼方,是她回来报的信,让祝允谵带兵救人,最后成为了先帝义女花蕊夫人。 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还是依旧可以在皇帝脸上看到那一种光辉,那是爱恋的样子。 不一样么?祝情冷笑,相比于那些毫无头脑的女子来说,白素素倒真的是让她有了一种危机感。 果然,姆妈便查到白素素日夜起居都在陛下书房,和陛下同吃同住,共商大事。 她知道自己本不该贪心,又要后位又要皇帝的心。然而她实在不甘心,那个女人,她完全得到了皇帝的照拂,甚至若不是她主动发现,祝允谵和白素素的奸情,也许就会这样一辈子瞒她下来。 他是给了她一切,皇后的位子,国母的威严,嫡妻的敬重,然而这还不够,她想要的不仅仅如此。她不能接受祝允谵在得到皇位之后,就是这样子对待她的。 皇帝御驾亲征,征伐西北。然而这一次白素素就没有去。她虽然奇怪,然而却也觉得是一个好时机,将一切都挑明了。 那是一个午后,祝情趾高气昂地走进勤政殿,却在看到了她伏案批文的身影,依旧是神情严肃,奋笔疾书。 她有时候在想,除了容貌,白素素身上究竟是有什么特别的气息?然而她仔细一想,似乎没有。 若说她是狐媚子,完全不像,听说她脾气并不好,甚至常常和文武百官出言相争。就连祝情看到她的模样,也大多数是和皇帝言语相争的日子多。 祝情在那一瞬间忽然好想明白了点什么。 白素素之于祝允谵,绝不仅仅是知心人,解语花,更是贤臣良将,辅佐新朝稳定的左膀右臂。 祝允谵登基,云南王一方居功至伟。这个她从来都清楚。所以白素素在这场拼搏中,付出的其实不比她少。 她早该明白的,白素素她如此明丽,谁不想将真心托付? 想到这里,她自惭形秽。一个是常年陪他出生入死的战场佳人,一个是略尽绵薄之力的糟糠之妻……鬼都知道选谁。 她转身想走,然而白素素已然看见了她,“皇后娘娘……”白素素只看到一眼,就站了起来,行礼道,“娘娘金安。” 她那种从容的姿态以及大无畏的神态着实把祝情吓了一跳。 “娘娘安心……”白素素礼行完,便起身,朝她走来,同她一起望向宫门外,“皇上此次御驾亲征,一定会大胜而归的。” 她话语里的对 她以为她在担心这个?祝情愣了一下,难道她就没有想到过,她其实是过来找茬的吗! 然而到了现在,她已经被搞得完全没有脾气了。 家世,她是白家千金,云南王的独生女,世家豪门;论身份,她是花蕊夫人,也是名动天下的有名的杀将;论才华,她的军事战略包罗万象,无往不利…… 而这样的一个人,心计在她面前似乎都没有用,太过于阴暗和龌龊。 面前这位世家小姐,是她见过的为数不多的让她同时感觉到佩服和羡慕的人,上一个还是祝凌。 她只好张了张嘴,道,“贤君有良臣,是社稷之福。白小姐大才,我祝家之福,百姓之福。” 白素素倒也从容,并无客气,只是欠了欠身,道,“良臣择主而事。”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别有深意。祝情吃了一惊,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然而白素素却躬身道,“娘娘,臣还有布防图要看,娘娘自便罢。” 这句话说的祝情脸燥了起来。白素素可不是一个闲人。“本宫也告辞了。” 今天看起来不是最好的时机。祝情便离开了勤政殿。 以白素素现在的丰功伟绩,皇帝若是要纳为妃子,也不会有什么人反对。她其实是非常清楚的。现在的苦恼是,她若是真的来了,那么皇后之位她真的能心甘情愿让出去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皇后的回忆 皇帝这话让祝情有点失落,这勤政殿别人不该来的。她也算是别人罢。 然而心里这样想,嘴上却笑着道,“皇上如今高兴得都昏头了,不先同百官庆贺,倒跑到这里来了。”勤政殿里有谁,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我倒忘了,糊涂了不是。”皇帝说完,笑着看了皇后一眼,忽然拉起了她的手,“皇后和我一同前去罢。” 祝情看了白素素一眼,见她低着头,到也真忍得住气。“好。” 所以说,当皇后还是有这点好处的,堂堂国母,随皇帝出席的是她,将来老死陪他一同藏陵的也是她。 皇帝在轩辕门前接受万民朝拜。楼下锣鼓喧天,她就站在他的身旁,与他一同看这天下。 然而皇帝的视线却不着痕迹地落入侧后方,尽管小心翼翼,但是祝情还是发现了。那里白素素一身男装,在一众大臣之中脱颖而出。 她就站在众人之中,看向楼下的百姓,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许是再次察觉到她的注视,她连忙转过头来,朝着皇帝点头致意。 回宫的路上,祝情终于忍不住道,“皇上若是真心喜欢,便把她收在身边,叫她这样没名没分地住在宫里,倒没得辱没了她。” 皇帝眉毛一挑,似乎感到很惊异,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他没反驳,也很明白她说的是谁。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祝情微微一笑,“你是皇帝,喜欢谁收了谁,那是她的福气。我是皇后,能为皇上分忧,是我的本分。” “皇后,你别乱想。”皇帝牵起她的手,郑重道,“她绝对不会威胁到你的。你是我的发妻……” 接下的话不必再说,祝情已然回握他的手。“这是自然。”有他这一句话,皇后之位白素素若是想要就拿去,她已然不在乎了。 “我何尝不想。然而她哪里能放得住……”祝允谵摇摇头,露出了苦笑,“她心气高得很,断不肯……” 祝情纳罕,怎么心气高的反倒不肯。这样偷偷摸摸便是什么心气高么? 哪里是什么心气高,只怕是一退未进,要求高位罢。 “无妨,皇上若真是有心,那么臣妾便去试试。”说这话简直违心,她居然要帮皇帝去撮合,倒真是天下奇闻。 “万事不可勉强。”皇帝看着她,并没有说破,只是这样提醒他。 国事渐渐安定,新朝初立,百废俱兴。 闲暇时间,倒是听说有个班子进京了。皇后便请了白素素,一同看戏。 看白素素倒是兴致怏怏,并无多大触动。皇后道,“本宫忘了,白小姐想来不爱看这个。”因着今天要办的事,所以她连对她的称呼都改了,“看来要想讨你的欢心,还是有点难的。” 白素素欠身一笑,“娘娘费心了。”她顿了顿,继而道,“娘娘有事明言,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 皇后挥手屏退众人,看着白素素,直言了当地道,“你和皇上的事本宫都知道了……”她只是看了白素素一眼,果然见后者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她继续道,“本宫想和你义结金兰,效仿那娥皇女英,不算辱没了你罢?” 这话说的露骨了点,但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娘娘……”白素素站了起来,道,“娘娘,您真是说笑。” “皇上喜欢你,我看的出来,你也喜欢皇上,与其没名没分地跟在他身边,不如我认你做了金兰姐妹,皇贵妃的位置便是你的了。” 白素素睁大眼睛,然而不过一会儿便冷静下来,看着祝情,“娘娘若是担心我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话,那么娘娘就放宽心罢。”白素素道,“我志不在此。” 她自然是不懂白素素究竟在想什么,只是出言相讥道,“怎么?难道是要本宫这位子。” 话说出来已然后悔了,明明白素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她偏偏嘴上不饶人,显得自己倒是气量太小。 白素素摇摇头,“这皇宫再好,也终究没有外面的天下好。我心不在这里,即使皇后之位,于我也不过是华丽的囚牢而已。” “娘娘说的也不错,我是对皇上有情,然而感情不是全部。”白素素眺望远方,“倘若余生能够保他盛世清平,我即使孑然一生,又能如何呢?” 她回过头,对着祝情扬起一个笑,“娘娘大度,我在这里先谢娘娘旳美意。只是那样的话,万万不可再说了。” 当然是不欢而散。 她非池中物,也不喜欢做金丝雀,终日只能待在一个地方。她更不能做困兽,对她来说,这比死还难受。 皇帝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倒是有淡淡的唏嘘,“我便知道。她哪里肯纡尊降贵留在我身边。”说这话时,不免语气稍有失落,“即便是像近日这样的日子,都会让我有种是做梦一般。” 连皇帝都这么说起,看起来的确是没有期望了。他只是点点头,“皇后有心了。”虽然最后答案尽非人意,然而这已经是皇后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白素素要出宫了。 这对祝情来说,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不得而知。然而祝情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远没有那么大度。 祝母那时候也道,“既是离开了,也好。省得你每日提防明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然而总有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下午,勤政殿便急传太医。宫女来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皇帝生了病,急急忙忙跑过去一看。 不是皇帝生病,然而对于祝情来说,后果远远要超出前者。 白素素有喜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宫,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要如何是好。她是皇后,一无所出;她本该孕育出最尊贵的嫡长子,然而她没有。现在让另外一个女人捷足先登…… 白素素依旧不愿意为妃,皇帝倒也不急。只有祝情一人在这边心如刀绞。现在暂且看不出来,时间一长,那可就保不住秘密了。 这将会是新朝建立以来最大的丑闻。 祝情神色微眯,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她暂且还能接受别人明嘲暗讽一无所出,但是绝对不能接受新朝飘摇。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没有余地可以转圜了。只能硬碰硬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她不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她已然拒绝,那么就不该留下来,当做别人的把柄。 想方设法,都要将白素素送出宫。她不是不要自由么?那好,她给她自由。 她也曾想过后果,说实话,她不想伤害白素素的,可是眼下的情形的确难办。 同月下旬,祝情晕倒在椒房殿,皇后有孕,天下同乐。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档口,一场谋害悄无声息地开展了。 事后回想,祝情不是不后悔的。然而那种情况下,已经容不得她控制了。 本来她想要放过白素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只要她一回云南,管世人如何猜测,孩子是怎么来的,都无关紧要。 可是皇帝却不让她。祝情说不准这里面是否有白素素的意思在里面。然而她自己身怀六甲这件事,无疑是给这件事助推了一把。 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之争了,这关系到未来的皇储,更关系到云南白家和炎融祝家这两家未来的命运。 只要她不死,炎融祝家的皇位就很难撼动。然而太子之位却并不是这么牢牢掌握在炎融祝家手里的。 想到这里,祝情忧愁更甚。 以至于姆妈递过来的那一包药还有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大气。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装不下其他人。 她还是无法心甘情愿地让出一切,无论是皇后之位,还是其他什么。 一切都已经在暗中做好了准备。 怀胎七月,白素素腹痛不止。 皇后这边也开始阵痛。 “七个月的身子,只怕是不好……”那稳婆吃了一惊,虽说民间也催产。然而这时候可不比以往,这是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可能是未来的皇太子,她可不敢有什么闪失。 “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若是民间,这一点差别可能没有什么,然而在皇家,这可是大事。”姆妈笑着对稳婆道,“您该知道这个道理。您若是不明白,那就换一个明事理的人来。” 那个稳婆捏了一把汗,知道自己若是不做,便吃不了兜子走,于是捏了一把汗,道,“那么我便试试。” 其实祝情对自己的状况倒是不怎么担心。一来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得很,但凡稳婆稳一点,她是没有问题的。况且这个孩子她还没有上心到如此地步,她之所以会叫稳婆做这件事,不过是想要掩人耳目罢了。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怀胎七月,堂堂国母,既然会对另外一个有孕的女人下黑手。 哪怕白素素有能耐,会掩藏,藏了七个月,她也未必能躲得掉这事。 皇上现如今按照惯例是要在这边等她的。这也就意味着皇上几乎不太可能私自抽出时间去看白素素,自然也就无法发现白素素的异样。 扶风散,她只听说过,一点一滴的摄入,对于胎儿来说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已经服用了三个月了。 果不其然,就在这边早产诞下一名瘦弱但健康的男婴之时,祝情挣扎着听到了消息。 皇上脸色一变,已然匆匆离开。 姆妈使了个眼色,暗示一切顺利。然而不知道怎么的,她抱着怀里的孱弱孩子,心里却害怕起来。 白素素诞下一名死胎。 这样的结果她是不意外的。只是居然如此顺利,叫她有点后怕。 因为皇子的出生,祝情难得感受到了祝允谵的柔情。在外他以威严示人,然而在这椒房殿,他似乎能感受到一丝轻松,抱着孩子逗个不停,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那边……听说今天皇帝很不高兴,从那边出来以后,大发雷霆。 又听说,白素素产下死胎,连续两月来心情郁结,不给皇帝好脸色看。 又听说,白素素心如死灰,连皇帝都不愿意再面对她那张脸了。 又听说,皇帝哄了她好几次,渐渐地也感到腻烦了。 但是无论怎样传言,有一样总是不变的,白素素心冷了,皇帝心也凉了。 这样也好,祝情忽然生了恻隐之心。她若是赶紧了回了云南,她也就不继续追究了。 她本来就是以白家将军身份入宫的,没名没分地跟在皇帝身边,若是真有个孩子还不好说。现在这样好了,她又可以毫无负担地回到云南了。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皇后大度。是她留下了她的命。 再后来,白素素果然回了云南。虽然皇帝极力阻挡,但是架不住白素素一根脑筋通到底的思维。皇帝再也没有挽回得了她的心,任凭她袭了王位,收了两个王夫,而祝情也心安理得地做她的皇后。 到底是身子骨不行,亦或是第一胎产后没有处理好,生白非墨的时候便难产去世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几乎肯定的认为白素素为什么会难产死亡,说到底不就是因为那个杀伤力巨大的扶风散。 她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朝她走来,再不就是她那张惨淡的脸,靠近她,发问,“为什么害我?你为什么害我!” 每每惊醒,都似乎能看到她的身影。时间过去,她由当初的小女人已经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皇后了。可是对于当初那件事,她似乎并没有十分在意。皇上也是这样,只有在听到云南王府的时候,也会忽然露出十分久远的神情,好像在回忆什么。 她渐渐成为了皇帝心中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就连祝情都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一直被时间掩埋下去,直到她看到了白非墨。 那是一张遗传了她母亲美貌的容颜,就这样长在她的身上。恍惚间,她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她原本应该恨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发地羞愧,好像一切理直气壮的原因都已经没有说服力了。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的一己之私,那么结局会怎样? 白素素应该不会死,小皇子也不会死,老云南王也不必白发人送黑发人。白家说不定已经是京中高权,也不必苦苦在西南戍守边疆。 然而没有后悔药。是她亲手结束了白素素传奇的一生,以一种惨烈的方式。 第三百一十六章 逃亡地宫 很出奇的,恍惚看着眼前的少女,就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其实白非墨和白素素真的不太一样,一个端庄稳重,一个肆意洒脱。她仿佛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看到当年,然而一瞬间她又回过神来。 白非墨不及白素素的万分之一。因此皇后只是扬起了头,暗暗告诫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连大的都可以摆脱得了,何况是这个小的。 白非墨听完了这个故事,颇有些讽刺地扬了扬嘴角,无声笑了。她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没想到在她人眼里还是一个横插一脚的小三。 她无意去辩驳,加害者总能找出各种理由,受害者有罪论她是听得太多了。 原来,当年那个孩子,是这么失去的么? 白非墨站了起来,皇后受惊似的身子往后一仰。白非墨见她这样,觉得可笑,到底她心里还是存有愧疚的。 “我不会对你动手。”白非墨笑着看向皇后,戳破她心里的小心思,“你不需要我动手,也能生不如死。” “我母亲做过什么事情,我最清楚,她是错了。但是对于你,或者对于其他人,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话究竟是想要告诉谁。只是转身,面无表情,“你们会后悔的。” 下午,白非墨还是没有找到祝虞。皇帝不知道将她藏在哪里了。她似乎有一点眉目,明白祝虞这时候出现在宫里的原因。 白非墨立马放出消息。 竖日,太子祝之秦率军围皇城,意图逼宫。 “这个逆子!”皇上老态龙钟,然而还有气力斥骂,“竟然一刻也等不及!就要逼宫!” 白非墨低眉顺耳道,“皇上,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前几日晋安郡主被皇上宣入宫,皇上还记得吗?” 皇帝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什么都没说。 皇帝对祝虞的态度,是白非墨一直难以理解的。她原想着,祝虞会是老皇帝掣肘祝之秦的一个法宝。万万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居然变成了皇帝的催命符。这样也就罢了,皇帝居然还死不放手,除了做最后的威胁,白非墨隐隐感觉还有一层什么东西在里面。 皇帝是叫人传了密令,宣首辅大人。 白非墨心里冷笑,这时候祝之秦已然把皇宫包围起来,封于修如何进得来。然而还是她低估了皇帝,亦或是封于修。 之间一刻钟过后,封于修从暖阁后面缓缓而出。 他坐着轮椅,居然能在一刻钟之内赶到皇宫。那么只能说这皇宫之内必有暗道直通昭阳府。 “微臣前来救驾。”封于修坐在轮椅上行了一礼,这模样颇有些滑稽。然而皇帝看也没看,只是道,“来了正好。明月不是想要这皇城么?那么给他便是了……”他扭头一笑,露出可怖的面容来,“你们两个,护送我回地宫。” 果然是有机关的。白非墨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稍稍有点讶异。她看了一眼封于修,后者面色淡淡,显然是丝毫没有惊慌吃鸡那个模样。 一群人慌慌忙忙收拾起来,白非墨知道自己无法推脱了。只不过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搞笑,一个瘸腿的来救一个瘫痪在床的,再加上她这个本无心救场的女人,这仗局还如何收场。 这次流宫逃窜只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影卫,居然连一个后妃都没有带。当白非墨意识到皇帝连皇后都不准备带走的时候,她有些凉薄地笑出声。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到头来,良人可把你放在心尖上?自然是往日恩爱,今日缘消。 太子军若是攻过来,那么皇后会如何?她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想这结果。 地宫。 白非墨走在这地宫之中,略有些熟悉。她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身后的昭阳。他虽然没有讲话,但是只那一眼,白非墨便可以断定,这个地宫和先前那个地宫是相通的。 在穿过了两次岔道分合的地方,白非墨终于可以断定,这就是地宫的一部分。临风那时候给了一个地宫全貌图,然而就没有这个地方。想必这地方极为隐秘。 果然,只听皇帝道,“就在这里先歇歇罢。”白非墨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不禁觉得好笑。看他病入膏肓,马上就要殡天的模样,却还要在这里苦苦支撑,做什么逃亡。 难道在他眼里,死在地宫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会比死在龙床上好么? 彼时的她正在研究地形与出路,因为不晓得皇帝究竟要把她们带到哪里去,她得多多查探一下四方。 “你过来。”皇帝招手,叫白非墨过去。皇帝苍老的面容蠕动,看着她,眼神里微微有光,“她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这是第二次,皇帝问起了有关于白素素的事情。 “没有。”白非墨摇摇头,脸色也不大好看,“没有。” 皇帝似乎十分失望的样子,嗫嚅了一声,“好……” 在这幽静的帝宫之内,只有皇帝逃亡大军浩浩荡荡闯过去。 也不知道玉树临风他们能不能找到那条进入地宫的通道。 队伍是在皇帝进一步咳嗽的时候停了下来的。只听一人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陛下。” 那人声音缥缈,身形面貌隐在面具斗篷之下。然而他伏身,给皇帝把了一下脉。皇帝点点头。 白非墨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来。 皇上病危,身边怎么一个太医也没有!这些个影卫,她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呢? 紧接着,皇帝带着虚弱的语气,下令全速前进,到达终点。 居然是白非墨以前和祝虞被斗篷人抓的时候,遇见的那一个空旷的大圆厅!那空厅之中,那一个巨大的原型水池赫然在望! 她不会记错,她还记得当初就是在这个圆形的池台上,升起一座长方形的手术高台。就是在这里,一个活人被放了血,他的血流淌了整个池台的沟壑之中。 为什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陛下。”那人再一次道,“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白非墨挪到封于修身边,见他也是一脸凝重的样子,颇有些奇怪,“你说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只看封于修紧皱的眉头,就知道他也不明白了。他摇摇头,神色凝重。 “接下来可能要见血了。”白非墨小声道,“就在那个台子上,我亲眼见到的。不知道皇帝跟斗篷人他们有什么关系。” 封于修嘴巴紧抿,然而听完了白非墨的话,他却忽然放松了眉头,露出大吃一惊的神色,“祝虞?!” 话音未落,从那边分合的岔道上,几个带着面具的皇家影卫,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正是祝虞!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产子 那个被带来的人,身怀六甲,不就是多日不见的祝虞么? 虽然白非墨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其实还是很难令人相信这就是祝虞。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祝虞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原来这就是祝虞。 短短几天之内,她已经瘦成皮包骨了。白非墨只看见她的空荡的衣裳之下,唯有小腹那个地方是充满血肉的。 不仅如此,就在她被搬动的过程中,白非墨还发现她身上还被涂满了许许多多的花纹,好像是血,又好像是其他什么东西。 这情景……白非墨心里一窒,多年前仿佛在哪里见过? “皇上?!” 白非墨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前去。这个模样,绝对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之间皇帝转过头来,看着白非墨,眼里居然带着一丝笑,“朕不会死的,朕会长生不老……” “什么?”白非墨脑子一炸,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听一声笑,“陛下放心,老祖亲自实验过的,绝对能成。只需要稍等片刻,陛下就能换副躯体,得以重生……” 难道……白非墨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怎么重生,杀掉祝虞么?”事到如今,她虽然不懂究竟皇帝抓祝虞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十分清楚,既然祝虞被放在了那个台上,那么她就绝对不会活着出来。 上一个人已经被放血而亡了。 “小墨,你猜错了……”皇帝丝毫没有不耐烦,他躺在御辇上,脸稍微往前伸着,露出自己苍老的面容,带着笑,看向了他身边的那个影卫。皇帝的语气淡淡,只是依然带有幸灾乐祸的味道,“毕竟,谁也说不准剖腹取子,母体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剖腹取子? 那个影卫微微颔首,“我会施法将陛下的魂魄引到胎儿之中,届时陛下就能借着婴儿重生。只是这样一来,晋安郡主就危险了。” 白非墨望了一眼在台上的祝虞,惊讶地退后一步。疯了!疯了! “皇上!你真的信这个贼子说的话么?这样如何能得到重生?灵魂转换的事情是否存在还是个未知数!怎么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白非墨要疯了,她终于知道一个疯掉的皇帝究竟是多么危险。 他设计让祝虞入宫,不是因为要威胁祝之秦,这固然是一个方面,然而他的真正意图是要祝虞怀里的胎儿。 祝虞怀孕到现在才不过七个多月,尚未成熟的孩子早产出来有多危险,白非墨十分清楚。尤其是在这个医疗条件不发达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的封建时代,剖腹产一个七月大的婴儿,母子俱损的几率十分之高。 “朕何尝不想让它再待久一点,然而朕实在等不起了。”皇帝咳了两声,“放心,胎儿一定会是健康的。”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影卫会意,点点头,附和道,“我保证。”他转过身,看着台上的祝虞,那里果然升出一个高台,那名影卫就站在一旁,伸出手。 白非墨看见又有一人从岔道分合之中走出,带着一个大包,他丝毫没有看见皇帝一般,只是向先前那个影卫走去。 包打开,居然是一整套的刀具。 白非墨几欲作呕。 “陛下,已经喂了扶风散了。立马可以动手。”那个声音显得十分苍老,“在开始之前,我们要先把这个女人控制住。陛下,她一定会坏我们的好事的。” 就在他讲话的当时,白非墨一瞬间接受到了好多信息,让她一下子有点愣怔。 “你们两个……不就是……”她后退一步,已然发现了猫腻。 两个影卫一同将面具摘下来,赫然就是以前昭阳与珠珠的师父!在上次剿灭斗篷人救出祝虞的时候,这两个人跑掉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他们! “看来云南王也不笨嘛,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了。”封于修的师傅,也就是贾老头,看着白非墨,嘲讽道。 “陛下!这两个人就是……”她要出声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拉住了。脑子一下子反应过来,回头看昭阳,之间封于修面无表情地扯了她一下。 倒叫她猛然间醒悟。 为什么地宫会通到皇宫,为什么斗篷人一直歼灭不了,为什么皇帝不知道姓贾的就是那个组织的头领……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原因——幕后的主谋,居然会是皇帝! 斗篷人一直在研究的方法,都是重生之法,这也正是皇帝一直以来看重的东西。换句话说,一切本来就是皇帝授意的。 “怎么可能?”白非墨已然冷静下来,望向皇帝,“皇上这样子昏庸,就算重生又有什么用呢?重生到孩子身上,这个不荒唐不可笑么?” 怎么会有人信这个? “你还别说,还真有成功例子。”姓郭的老头子嘴快,然而贾老头已然止住了他的话头,“这次一定行。” 白非墨看见皇帝喝了一碗水,接着沉沉睡去。 只听姓贾的道,“我是不是骗人又如何呢?你的君王信不就得了么?”他道,“把她压下去,别坏了我的好事!” 白非墨无从反抗,眼前一黑。醒来已经到了密室,只身一人。 她站起来,听到密室有响声,之间一个人出现了。 现在的首辅大人,从前的昭阳公子,封于修坐着轮椅出现在她的面前。 “祝虞怎么样了?” 他看着白非墨,眼眸微微转动,意思不言而喻。 白非墨心里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不如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是不是和皇帝是一伙的。但是看起来答案不言而喻。 “首辅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忽然后面传来一声贾老头子的声音。果然是他,只见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语气不无讽刺,“不去照顾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一个时辰,才能知晓是不是成功了。”封于修道,“在这期间,你最好照顾好我们的皇帝陛下,不管是你手中这个,还是外面那个。” “成功了,自然是最好的。”姓贾的道,“于我来说,此生也就无憾了。然而皇帝陛下,还是要由你来照顾。”说完他就把襁褓递给了封于修。 然而封于修什么都没说,看着手里的孩子。还好,七夕虽然微弱,但总算是抱住了一条命。 就在这递接孩子的一瞬间,白非墨看到封于修的手飘忽了一下。 第三百一十八章 祝虞身殒 “!”白非墨心里一惊,忙要伸手去护住,看见那边姓贾的也是弯下腰。就在这时候,封于修右手一弯,将孩子牢牢地护在怀里,却伸出左手,狠狠给了贾老头子一掌。 那股真气强如风过面,刀割一般,白非墨看看后退。只听噗嗤一声,贾老头向后急退,冷不防吐出一口鲜血。 这变故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档口,封于修居然偷袭!偷袭的对象还是他曾经的师父! “你……”贾老头子一开口,又是涌出一口鲜血。 封于修左手转过轮椅,背对着贾老头。白非墨只看见他的侧脸,闪现着可怖的气息。他微微一笑,“现在走,还来得及。你知道我这一掌使出了几成功力。” 外面黑影一动,已经没了声响。白非墨再仔细一看,姓贾的果然走了。 “快走。我们快走。”封于修一直在催促着,“趁陛下还没醒过来,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他们就这样,穿梭在地宫里,直到把白非墨带离了刚才那个地方。 “你究竟是站在谁那边的?你不怕皇帝醒了以后怪罪你么?”说完她不无嘲讽地看向了封于修怀中的襁褓。 白非墨发现皇帝的这个剖腹取子的计划,也不过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封于修那时候也是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但是皇帝并没有对他如何,若说这之间没有什么猫腻她是不信的。 “我是知道皇帝陛下有这个想法。然而我想不到灵魂转换这件事居然也是他暗中操作的。”封于修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微妙,然而他这一句话透露的信息实在太多,一时间白非墨都有点疑惑起来,他迅速地抓住了某个字眼,“也?” “这不是皇帝第一次做的事情了。你应当还记得……当年先太子妃的事情……”封于修看向了襁褓中的孩子,“当年祝情也是这样,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个孩子总算活下来了……” 祝情?当年…… “扶风散……西南秘药,有致幻功效……鬼方人称服用之后飘飘欲仙,仿佛灵魂出窍……鬼方术士成仙专用。灵魂转换之法,一妊娠之人,一欲重生者,均要服此毒,再以西南蛊毒相引,术士施法,即可将重生者的灵魂转接到婴儿身上。只是扶风散相当霸道,蛊虫一旦入身,不死不休,直至血干人亡……” 封于修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像是在白非墨心中扔下了一个炸弹,“太子妃中的是此毒,晋安郡主中的也是此毒。”他抬起眼睛看向了白非墨,唇瓣微微颤动,“就连皇帝中的也是此毒……” “两个都是孕妇,每次都与皇帝有关……”白非墨眉毛一挑,恍然大悟,仿佛一切都明了了。 当年太子照和祝之秦党争,太子妃祝情奉命入宫侍疾,最后被妖妃顾寒烟剖腹取子,导致太子照怒而起兵,攻入皇城。 当时也有人认为太子妃祝情是太子授意杀的,作为他名正言顺起兵的借口。然而现在想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皇帝! “是他听信谣言,信什么灵魂重生这种无稽之谈!” 封于修转过脸,“话别说得太满。以你的见识,你该知道有些事不一般的……” 他这话不免有些警告意味。让白非墨瞬间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不也是异世重生而来的一缕新魂么?灵魂转换这种事未必不能存在。西南秘术邪得很,谁知道这些事会不会发生。 “那么,这个孩子怎么办?”白非墨有些发怵。 “你真信这个是皇帝转世?”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笑得出来。然而很快他就收敛了,“这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不是说会有一个时辰来验么?说不定皇帝醒了,他的灵魂还真的在这里呢。” 他看了她一眼,白非墨连忙闭嘴。只见封于修忽然伸手,“交到太子手里。”白非墨见他伸手,真是怕了。怕他会把他摔了,白非墨连忙接过襁褓。 “你要交给太子?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正常情况下,以他的立场,难道不是交给皇帝,以此来威胁祝之秦么? “我从来都是我自己的人。” 白非墨转念一想,也是,他不过是一个臣子,又不能自立。现在皇帝已经病成那个鬼样子,能不能醒过来都很难说,更别说和年轻力壮的祝之秦对抗了。 现在投机站太子,将祝之秦的孩子还回去,也算是将功赎罪了。以封于修的能力,再一次称王拜相不是问题。 “哦~原来你也会打这个算盘。”白非墨想通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继续摇动轮椅。 “你从这里出去罢,一直向前走,应该会遇见太子大军。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话说的奇怪,白非墨立马反应过来,“你不跟我一起?”他不跟她一起走,这是要再回去的意思? “难道你真的要跟皇帝死在一起么?”白非墨难得带了点同情,看在他并没有想要伤害孩子的份上,她还是有些怜悯他。她眉毛一挑,“亦或者是,你要回去被皇帝杀么?” 他放走了白非墨,还打伤了贾老头,还把孩子还回去了。皇帝醒了就是不能亲自杀他,也会让手下干掉他的。 首辅大人虽然是个高手,然而现在已经瘸成那样了,恐怕抵挡不住一轮又一轮的士兵围攻罢? 他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被她气着了,“没你想得那么可怕。皇帝陛下还需要我,他不会杀我,至于我,的确还有些事情搞不清楚。” 他说完,身影已经向前去,隐入了黑暗中。 白非墨不晓得他到底有什么事那么重要,居然甘愿冒这么大的险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很。她调整情绪,就往前走,现在她要做的是把孩子安全地送还到太子手里。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见前方隐隐有人的影子。只听一声,“太子爷,前面正是云南王!” 接着是一阵喧嚣。 白非墨大喜过望,她本来还不知道这到底要多久才能走出去。没想到祝之秦已经下来了。 “我在这里。”白非墨走过去,看见对面果然是祝之秦。只见他一身戎装,脸上满是戾气。 “你怎么会在这?阿虞呢?” 白非墨心里咯噔一下。 第三百一十九章 孩子 白非墨考虑着措辞,最后还是缓缓道,“节哀。” 她看见祝之秦的嘴巴动了动,然而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白非墨摇摇头,将怀中的孩子抱给祝之秦,“这是你的孩子……” 祝之秦的眼神很可怕,仿佛白非墨递过来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一个可怖的什么东西。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然而却没有再看孩子,嗫嚅了一下,道,“你抱着罢……” 白非墨刚想说我怎么能抱着,然而祝之秦已经往前走了,“皇帝在哪里?” 父皇都懒得叫了。也是,现在他只怕是恨死了皇帝,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怎么还会上演那父慈子孝的戏码。 “我知道有条路,跟我走。”白非墨忽然想到了一条可以通往地宫大堂的路。 从前她和封于修一起走过的,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还是她背的封于修。 在拐角的时候,白非墨忽然想起当初就是在这里,封于修和她被那个石碑绊倒,阴差阳错地就找到出路。现在反过来走一遍,还真是稀奇。 然而祝之秦一踉跄,忽然道,“小心,有东西。” 白非墨刚想说你也这么巧,只听祝之秦弯下腰,忽然一剑过去,泥土翻飞,忽然露出了那个石碑。 “这个金塔我以前见过的,怎么今天又翻出来了……” 祝之秦一眼看穿,“永乐侯……”他说。 “什么?” “这是永乐侯府的金塔。这上面的兰花纹,是永乐侯府的族徽。青女二字是永乐侯的字。永乐侯封演,字青汝(女)。” “别管她了,正事要紧。” 祝之秦点点头,吩咐后面都注意点,并没有把金塔埋回去。 “真是奇怪,永乐侯怎么会在那里……”祝之秦一边走一边疑惑。 “不过是个爱妾的金塔,说不定见不得人,没名没姓也是正常。” “这是个小孩子的金塔。” “那一定是私生子了。可能是他喜欢的爱妾生的,但是贞昭公主强势,他不敢立碑。” 贞昭公主作为本朝第一位长公主,性情是出了名的敢爱敢恨,但也尤其不好相处。并不许永乐侯纳妾,这是白非墨以前听八卦听来的。 因此永乐侯只得封于修一个独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祝之秦握了握手中的剑,脸色有点不善,看了一眼白非墨,忽然道,“也罢。我们先走罢。” 白非墨觉得莫名其妙,他那一眼凶得很。难道是因为说了私生子话题,让他想起祝虞的这个孩子,名不正言不顺了? 现在他新丧,所以她并不准备去触霉头。 白非墨自认为是个不错的向导,虽然身边没有玉树临风在她左右,但是她还是毫无畏惧,很快地就找到了原来的地方。 就当他她带着祝之秦到达的时候,白非墨就看见了惊险的一幕。 只见高台之上,皇帝掐着封于修的脖子。看起来苍老的一个人,居然能把封于修掐地都给动弹不得了。 只见皇帝披头散发,乱发遮挡了他的容颜,然而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可怕气场,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狰狞与可怕,仿佛不像是先前那个苍老颓废的皇帝了。 只见他一字一句,咬牙问道,“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行?” “我什么手脚都没做……”昭阳道,“您该知道的。” 皇帝猛得放开了他,意识到祝之秦与白非墨等人的存在,他一下子松了手。 昭阳猛然间得以喘口气。 只见皇帝转头向这边道,“我的好儿子……你终于来了……” 他那头乱发之下的面容是多么可怕,太过狰狞。他看向了白非墨的怀中的襁褓,眼里闪着光。 白非墨心说这人疯了,这难道不足以证明他所谓的灵魂转换都是骗人的吗?怎么还有心思惦念着他孙子? 白非墨考虑着措辞,最后还是缓缓道,“节哀。” 她看见祝之秦的嘴巴动了动,然而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白非墨摇摇头,将怀中的孩子抱给祝之秦,“这是你的孩子……” 祝之秦的眼神很可怕,仿佛白非墨递过来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一个可怖的什么东西。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然而却没有再看孩子,嗫嚅了一下,道,“你抱着罢……” 白非墨刚想说我怎么能抱着,然而祝之秦已经往前走了,“皇帝在哪里?” 父皇都懒得叫了。也是,现在他只怕是恨死了皇帝,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怎么还会上演那父慈子孝的戏码。 “我知道有条路,跟我走。”白非墨忽然想到了一条可以通往地宫大堂的路。 从前她和封于修一起走过的,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还是她背的封于修。 在拐角的时候,白非墨忽然想起当初就是在这里,封于修和她被那个石碑绊倒,阴差阳错地就找到出路。现在反过来走一遍,还真是稀奇。 然而祝之秦一踉跄,忽然道,“小心,有东西。” 白非墨刚想说你也这么巧,只听祝之秦弯下腰,忽然一剑过去,泥土翻飞,忽然露出了那个石碑。 “这个金塔我以前见过的,怎么今天又翻出来了……” 祝之秦一眼看穿,“永乐侯……”他说。 “什么?” “这是永乐侯府的金塔。这上面的兰花纹,是永乐侯府的族徽。青女二字是永乐侯的字。永乐侯封演,字青汝(女)。” “别管她了,正事要紧。” 祝之秦点点头,吩咐后面都注意点,并没有把金塔埋回去。 “真是奇怪,永乐侯怎么会在那里……”祝之秦一边走一边疑惑。 “不过是个爱妾的金塔,说不定见不得人,没名没姓也是正常。” “这是个小孩子的金塔。” “那一定是私生子了。可能是他喜欢的爱妾生的,但是贞昭公主强势,他不敢立碑。” 贞昭公主作为本朝第一位长公主,性情是出了名的敢爱敢恨,但也尤其不好相处。并不许永乐侯纳妾,这是白非墨以前听八卦听来的。 第三百二十章 决战 祝之秦并没有很意外,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剑,一脸警惕地看着封于修。 刚才皇帝还恨不得把封于修掐死。这会儿就能心安理得地吩咐封于修去和祝之秦对战。白非墨原以为都这样了,封于修应该不会听皇帝的,奈何封于修缓缓转过了身。 “封于修,你要想清楚了……”白非墨出声提醒道,“现在不是站在哪一边的问题,而是哪边能给你更多的问题。” 封于修淡然的脸上,几不可闻地微皱了一下,他沉下头去思考。 仅仅是一瞬间,皇帝已然出声道,“修儿,忘记我和你说过的话了么?” 封于修听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摇动轮椅上前,剑指祝之秦,“来罢,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真的要……” 白非墨话还没说完,封于修转过脸来,“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在这边劝谁?” 白非墨只当他是说她协助祝之秦的事情,只是道,“胜负未定,谁自身难保还说不定。” 封于修冷哼一声,已然出手。 一剑刺出,轮椅都跟着滚动,极速往祝之秦方向冲过去。祝之秦侧身一步,用剑横挡,两兵相接的时候,发出刺耳的一声,嗤啦—— 所谓高手过招,只在一招一式之内,不过一瞬间,二人分开之时,已见血光。 白非墨看着祝之秦剑指地下,炯炯的血液顺着剑往下滴。祝之秦脸上带着笑,“功夫不错。” 封于修丝毫不客气,“承让。” 白非墨仔细一看,封于修身上果然没什么伤口。倒是祝之秦右手执剑,现在已经微微颤抖,血液仍然不断地汹涌。 果然封于修那一击还是得手了。白非墨其实并不感到意外,她以前没有概念。不代表现在没有。自从刚才她亲眼看到,封于修坐着都能偷袭贾老头,还偷袭得无比成功,她就知道封于修的武功远比她认识的强。 只是一个眨眼,两人如鬼魅般移动又纠缠在一起。这一次实打实地交手了几个回合,接着又是砰的一声。白非墨只见祝之秦摔倒在地,身上血流泂泂,刚要起来,面前就是封于修的剑。 “你败了。”封于修道,并未见意外。 封于修身上也并不好看。肩上倒是刺了一道,鲜血直流。倒是顺着挥舞的右胳膊,将整条手臂都染成红色了。 即使如此,他的脸上却一丝表情也没有。 祝之秦向后挪了一步,笑道,“我早知道是这结果。 “你不能再跟我打下去了,你会死的。”封于修看了他一眼,似有不忍。 祝之秦站了起来,道,“论功夫,我是不及你。然而你说得对,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我有雄兵百万,即使我退出去,我也能熬死你们。我何必亲自动手?” 他后退了两步,倒是叫封于修惊诧。祝之秦接过一个影卫递来的药,吞了下去,闭目养神2 他张开眼睛,退居幕后,道,“我已经吩咐人沿线爆破,只等将这和个地宫炸得一干二净。” 他这话一说出来,白非墨脸色就变了。傻啊这不是,爆破的话,整个地宫都会出问题的。 然而转念一想,这或许也是祝之秦的缓兵之计。 然而皇帝并不这么看。他站了起来,忽然笑道,“真是我的好儿子。”语气嘲讽,“倒是狠毒。” 祝之秦不可置否。只要炸掉地宫,皇帝必定穷途末路,他也很清楚。” “父皇说笑了,当父皇的好儿子哪个有一个好下场的?先太子宅心仁厚,父皇不也设计陷害,赶着他出了上京么?”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皇帝冷笑一声,忽然道,“修儿……”他看向封于修,“他若不死,我心不能安。” 这一句话简直是可怕。白非墨纵然知道皇帝心狠手辣,他说的如此直白倒是头一回见到过。 他话音一落,皇帝面前多个影卫已经冲上前,丝毫没有顾及到封于修。 祝之秦这边的影卫见状也冲了上去。一时间,两房混战。然而封于修也很快加入了战场。 “我告诉你一件事……”封于修看着祝之秦,就在双方照面之时,如此道。 局势太过混乱,以至于白非墨根本没听懂他们俩在那里说什么。这才发现祝之秦往白非墨这边看了一下。 只见祝之秦一瞬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就在这一个分神,只见封于修的剑一件刺中了祝之秦。只听他惨叫一声,剑已经从手中抛离,狠狠地扎进了墙壁里。 随着叮的一声,祝之秦愣怔地看着前方,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事情发展地太快,白非墨没有看清楚,究竟是谁挥出的那一刀。只见祝之秦袖口之处满是鲜血!两边都是。 就在他被挑断手筋,见从手中脱离的时候,有影卫趁机砍了一刀,他就这样直挺挺地下去了。 连封于修都有点吓着了。然而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别开了脸。 白非墨看见祝之秦在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浑身抽搐着,一边伸手向着白非墨道,“孩子……对不起……” 不知道是在向谁忏悔。 祝之秦死了。 影卫们四处逃窜。手筋已经被挑断了 .昭阳明月决斗昭阳轻声说了一句祝之秦分神死 3.皇帝问及缘由昭阳回:因为孩子不是他的昭阳追杀白非墨白非墨离开 你说得对。随着叮的一声,祝之秦愣怔地看着前方,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事情发展地太快,白非墨没有看清楚,究竟是谁挥出的那一刀。只见祝之秦袖口之处满是鲜血!两边都是。 就在他被挑断手筋,见从手中脱离的时候,有影卫趁机砍了一刀,他就这样直挺挺地下去了。 连封于修都有点吓着了。然而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别开了脸。 白非墨看见祝之秦在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浑身抽搐着,一边伸手向着白非墨道,“孩子……对不起……” 不知道是在向谁忏悔。 祝之秦死了。 影卫们四处逃窜。手筋已经被挑断了 .昭阳明月决斗昭阳轻声说了一句祝之秦分神死 3.皇帝问及缘由昭阳回:因为孩子不是他的昭阳追杀白非墨白非墨离开 你说得对。 第三百二十一章 昭阳明月隔阂之因 “仅仅只是这样而已么?”皇帝审视着她,然而她脸皮太厚了,只是倔强道,“爱信不信。”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是她写的信驱使祝之秦起兵,虽然后者早有反心;是她有反皇帝的思想,也是她一路协助祝之秦找到皇帝。 “死罪能绕,活罪难逃。”皇帝道,“仅凭这一点,我就不会轻饶了你。” 白非墨看着地上祝之秦的尸首,转过脸去,已然感到了无趣味,“哼。”她冷笑了一声,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你哼什么?”皇帝大怒。她脾气怪,死到临头也不求饶,这点让他非常不满。 “我死可以。就是想问首辅大人一句话。” “什么话?”皇帝如临大敌,“你又想挑拨离间?” 难为皇帝如此费劲脑袋,猜测这些计谋。白非墨心里暗暗痛快,“若是死前能给你一些膈应,我死得不冤?” “怎么?你还觉得自己冤?” 然而白非墨已经转过脸去看封于修,不再理皇帝了,大有一股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 封于修也没有意外,“你问罢。” 白非墨笑,“怎么?你不怕我挑拨离间。” 皇帝也转过脸去看封于修,看他能给出什么答案。 封于修倒是不惧,“你问罢,若是这样就能离间的话,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皇帝似乎欣慰地点点头。 白非墨挑挑眉,嘴上最道,“那好。我只想问一句,你刚才是说了一句什么,让祝之秦心甘情愿受死?别跟我说没有,场上这么多双眼睛可是明明白白看着的呢!” 她是存了心要挑拨离间。刚才昭阳说了一句什么的确不假,但是祝之秦是因为这句话分神的。她这一句心甘情愿倒显得封于修和祝之秦狼狈为奸,有些什么难以见人的交易呢。 “没什么。”封于修丝毫不避嫌,简短回答。 这答案显然皇帝并不是十分满意。毕竟刚才的事情,皇帝并不是没看到,只怕他自己也很好奇呢。 看着白非墨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封于修解释道,“太子与我小有隔阂。此战我是必胜不可。我不想太子有心结,所以我才多嘴了一句。” “那么你说了什么?” “死有重于泰山,有重于鸿毛。你劝他束手就擒,毕竟他打不过你。而你索要做的就是取得皇帝的信任,为祝之秦报仇。不是么?” “我没那么蠢。”封于修淡淡道,“我不过临了临了的,向他解释了一下,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 “什么?”看到皇帝都吃惊地站了起来,白非墨倒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个孩子不是你的?谁说孩子是你的?!” “什么意思?”她转过头,看着影卫手里的襁褓,恍然大悟,“祝之秦以为这孩子是你的么?!” “是。” “你做了什么了?让他以为这孩子是你的?”白非墨百思不得其解,只剩下一种解释。她皱了一下眉头,“?!”白非墨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你和晋安郡主该不会有……”看到封于修不再讲话,白非墨终于闭嘴了。 一切水落石出。 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祝之秦明明深爱着祝虞,却还是处处刁难她,为什么祝虞深爱着祝之秦,两人之间还总是多灾多难的。 她也明白又是什么,一夜之间,使得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昭阳明月可以分道扬镳,执剑对立。 原来是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里面啊? 朋友妻不可戏。白非墨猛然间想起这句真理。 他们三之间一定是发生什么了。至于祝虞和封于修之间,那可就严重了。能让祝之秦以为祝虞肚子里的孩子是封于修的,那就代表他们俩肯定有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白非墨心里居然堵得慌。 她不在的那四年,他和另外一个女子,差点有了孩子。 “这是真的么?!”皇帝仿佛受到惊吓似的。倒是叫白非墨奇怪,绝了这老头子。这有什么奇怪的,还会惊讶到这地步?正常人不是都只会想到原来他们之间怎么还有这样一阵误会么? 封于修低下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脸皮倒是厚的很。白非墨看见他阴影下的脸庞,肃穆庄重,“是,都是一场误会,明月此前对臣颇有微词,想必是因为这个。若是因为臣这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臣的罪过就大了……” 白非墨是没有想到过,都这个时候了。封于修居然还在说这个。然而皇帝十分不愿意相信似的,“那么,你确定这孩子真不是你的么?” 白非墨心里冷笑,皇帝猛然间听到这么一个大八卦,定然是以为又抓到了封于修的把柄了。又有一个人质可以握在他手里,以此来威胁封于修了。 但是他估计自己也很清楚,封于修显然说的不是假话。以至于如此怅然若失。 “是。”封于修郑重道,“臣身体自四年前已经十分不好。太医说,臣这一辈子都很难再有孩子了。”他伏下身体,“罪不及家人。若是皇上准许,臣将亲自抚养这孩子,章玉公主想必也十分欢喜。” 白非墨倒是没有想到封于修居然会这么好心。然而这再一次让白非墨怀疑起来了。 “这真的不是你的孩子?” “你自身难保。又何必管别人?”封于修道,“皇上,叛臣必诛。让我亲自来解决她罢。” 皇帝显然是吓傻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点点头,又立马摇摇头,“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封于修脸色十分难看。 白非墨心说不至于吧,居然如此恨她?她怎么都没想到,要治她于死地的竟然会是封于修。 “我们先撤退。”皇帝道,“太子百万大军围在宫城,迟早会发现这里的变故的。”他转头对某个影卫道,“吩咐祝轻年,从外攻内,逐个击破。群龙无首,我看他们如何不溃散!” 白非墨这才明白,皇帝不是没有兵,而是他把兵权交给了亲信祝轻年。 三百二十二章 昭阳身世 皇帝带着一干人等就这样从地宫里辗转,走了许多路,白非墨知道他这些路不是乱走的。一时之间,看来太子大军是很难追的上他们了罢。 不知道他们看到祝之秦的尸首,又或者是祝虞的,又该如何呢?白非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还是皇帝老奸巨猾。 “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在想别的人。”出声的是封于修,不知道为什么,白非墨总感觉他有心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上。 也是,这个时候,谁没有心思。现在对于皇帝和封于修来说,如何剿灭叛军才是最主要的。 “你过来。”皇帝吩咐道,白非墨疑惑一下这才上去。倒是听见封于修紧张地道,“陛下……” 皇帝瞟了一眼,“无关你事。” 白非墨冷哼一声,上前,只见皇帝道,“事到如今,你将来如何要向云南王府交代。” 白非墨反问,“这难道不是陛下该做的事情么?想处置我的难道是我么?” “牙尖嘴利。”皇帝并未多见苛责,缓了许久,才道,“留在上京罢,朕给你指门好亲事。”他低下头,“就当是朕给你的处罚了。” 还有这好事?先不说她已有私心,帮助太子已是大罪,现在惩罚就是让她留在上京?白非墨一时分不清楚皇帝说真话还是在逗着她玩。 “免了,多谢陛下天恩。只可惜我已经有三个王夫了,多了这云南王府可就养不起了……”她本意还是叫他明白,她此生是绝对不能常留上京的。哪怕是杀了她也不行。 “是么?有了三房怎么还没有动静。”他忽然瞥了一下她的肚子,道,“难道是朕没有儿孙福……” 白非墨被他这么一看,心里都凉了半截。 太怪异了,皇帝居然亲自过问起她的情事来了。还问是否是因为他没有儿孙福。 “陛下是不是糊涂了,这你自己为什么没有儿孙福,你自己不清楚么?”白非墨毫不留情地撕开他的伤疤。 皇帝果然脸色变了。 白非墨撇过眼睛,轻轻附耳过去,小声道,“怎么?装父女情深啊?晚了。” “带下去!我不想再见到她!” 这大概是史上最失败的父亲了。 . 白非墨再一次见到封于修是在她被押下去的第三天。 “你要杀我?”白非墨看着他满脸戾气地摇动着轮椅走进来,就知道事情有点不简单,“是皇上的旨意?还是你的?” “都一样。”他牵起嘴角,白非墨只见他左手一动,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眼前是一片黑暗。白非墨只听到有人在说话,迷迷糊糊之中,让她听不真切。她感觉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可是耳边的声却越发清晰了起来。 “陛下,已经无力回天了。”身边是某人的叹息,“这一掌伤了心脉,云南王已经……已经去了……” 怎么回事?她明明还好好的,她都有感觉到有人在给她把脉,怎么说她已经死了? “哐——”是杯子在地上摔碎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衣服曳动摩擦之声,“陛下保重身体……” “出去……”依稀听得这是皇帝的声音,“都出去……” 良久,沉默。 白非墨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死了。但是听到现在的样子,好像是皇帝还挺为她难过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大概是因为着她的母亲,所以连带着真的对她有一丝感情罢。 “你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她……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担心不是么?”一声嗤笑,理直气壮,“她与先母如此想象,儿臣难免要多心,君父向来偏心,皇位是否真的会像君父所说的那样传给我,这可不一定。” 儿臣,君父……白非墨昏昏沉沉,不知道怎么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们这是在说谁?谁是亲妹妹,谁是君父,谁又是儿臣? 她好似窥探到了什么秘密。 “君父现在也就只有我了。” “哼。” 接着是脚步匆匆离去的声音。 白非墨只感觉自己猛然被点穴了两下,她好像可以呼吸了! “不用装了,你可以醒过来了。” 感觉到被看得透透的,白非墨缓缓舒了一口气,感觉肺部立马充满了新鲜的空气。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封于修。只见他背对着她,只留下一个张轮椅背。 “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么?”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救我?难道不是要杀我么?”白非墨脑子已经缓慢运转,细想之前听到的那些话,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也都十分清楚了。 “是在救你。”他坚决道,忽然俯下身,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恶狠狠道,“我是在救你。” 白非墨想挣脱,然而力气实在太小,只好从鼻子里哼气,故意道,“是因为你是我的好哥哥么?” 她的目光从她的眼睛一直流转,直到他的嘴巴,看那两片嫣红,忽然裂开嘴笑,“哦,那多谢你了,好哥哥。” 他果然气得立马放开了她。 “放尊重些。”他道,“看在我亲自喂你吃了龟息丹的份上。” “什么算尊重呢?”白非墨深呼吸了一口气,“像哥哥你这样看见妹妹心里就着慌的么?” 他锐利的眼神扫视过来,“看起来你不信?” 她不信他是他的亲哥哥,这怎么可能。她怎么能信呢,一个从以前就喜欢他的少年,即使四年未见却还是第一眼看见她就慌张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的亲哥哥。 即使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心思哪怕他再怎么不承认,哪怕她再怎么假装看不见,那都是他与她两人都十分清楚的。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她才时时刻刻,无所顾忌。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我知道你不信。”封于修道,“我只想告诉你,我是念在这最后的一份……这最后的一份亲情,我不想你死,我才来救你的。” 白非墨调整了一下呼吸,笑道,“我的爷,你干脆说你是为了皇位追杀我,我还好相信一点。怎么前后还不一致了呢?”那可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再说了,我母亲可没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想到这里,她翻身背对着他,不想再理他。 “你知道,为什么太子会误会祝虞的孩子是我的么?” 她转过身,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转这个话题。 第三百二十三章 离去 其实她本来也挺好奇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太子会认为祝虞的孩子是封于修的呢? “难道不是你自己做的什么事么?” 封于修没有看她,又转过轮椅,望着黑乎乎的墙壁,忽然道,“是陛下,陛下设计的。” 他回头,“你信吗?是陛下设计的。 去年陛下问我,成亲这么久,为什么章玉没有身孕。 我据实以告,实非心之所愿,不肯同房。我当时还以为是章玉入宫告状了,也就没有在意。中秋,陛下设宴召我入宫,酒里有催情药,当时皇帝心切,将晋安郡主迷昏,送至我房中……企图伪造成我酒后乱性的事实……这件事除了祝虞,皇帝,只有我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海是让明月发现了……过了两个月,祝虞有了身孕……” 卧槽…… “我当然知道这孩子不是我的。”他冷哼一声,“因为我什么都没做。倒是耗了一层功力……我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我想看看皇帝陛下究竟要做什么……果然,这就出事了。” 白非墨睁大眼睛,转念一想,这人就会扯淡,“如果这是真的话,那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得到一个孩子,一个有着我血脉的孩子,或者说一个有着白家血脉的孩子。” “?!” “起死回生之术本为玄学,然而西南有异术。相传云南白家女先祖本为西南蛇与花之神,其血脉能有起死回生之力……皇帝听信谗言,误以为真……”封于修的脸色十分淡漠,然而眼中却有怒火,“灵魂转换到白家血脉身上,必定事半功倍……” “我本来还并不是十分肯定。”他道,“然而我心中已有猜测。就在我说那孩子不是我的时候,皇帝果然大惊失色。然而还想着把算盘打到你身上去。” 白非墨心里一惊,回想起皇帝的种种,好像的确如此。 “你以为,这世上真有什么父慈子孝么?他多少年都不认你,如今又肯了?” “可是你……”白非墨记得清楚,“刚才那一番话……你明明……” 他明明说自己是害怕她抢走了他的位子,所以他下手害她。 “你几时见过皇帝真心喜欢他的儿孙们?四年前,太子正当青春,他就敢利用明月把太子搞垮台;又利用我,故技重施想把明月搞下台;为了得到我的血脉,他甚至连章玉都可以下嫁给我,章玉也算是我的妹妹啊!若不是我歪打正着,差点铸成大错!而我又是个什么东西?” 白非墨看见封于修转过脸来,脸上满是凄惶,“我不过是他的另一颗棋子罢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颗棋子居然会比谁都看得清楚……这颗棋子瞒天过海,陪着他傻乎乎,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其实我什么都明白。” 白非墨越听越瘆得慌,她很想说这一切都是无厘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真的有点信他的话。 “他为了长生不老,连自己未出世的孙儿都可以杀!这还不止!”他猛然间摇动轮椅到她面前,“你是她的女儿又如何?你也不过是一个容器罢了,一个将怀有足月的孩子的容器。” 好可怕。 怎么这么像真的。 “你知道自己身上的病么?”他道,“多年前曾发作过一次的。这种病我也有。” 见白非墨疑虑,他连忙解释道,“那年你初入宫,浑身上下被蛊虫噬咬,神志不清,疯子一般。”白非墨似乎回想起来。 他点点头,“你身上的蛊毒,叫做扶风散,和皇帝做灵魂转换实验的蛊毒一模一样。我身上的也是。” “咱们母亲身上的,也是。” 白非墨心漏跳了一拍,“你说什么?”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当年她母亲的死就是十分蹊跷!有一个可怕对猜测在她脑中呼之欲出。 “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变成安乐侯世子罢?” “她怀孕,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然而她渐渐开始有了不良反应,呕吐,红斑,晕厥,直到最后难产,生下来一个死胎。”封于修看着她,“连你也以为那是皇后下的药。” “难道不是……” “不是。她不是傻子,能让她一点猜忌也没有的人不多,得她信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天天都在一块的,总共就那么一个。” 她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知道。可是她呢,她知不知道?应该是不知道的吧?以她的性子,若是看出来了,怎么还会留下他的孩子?换做白非墨,她会亲手解决掉它。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封于修摇动着轮椅,忽然一叹,“那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就在另一个地方做他的实验。当然是没有成功的,但是孩子身上满身的毒斑,以她的聪敏,终究会看出来的。恰巧的是,当时安乐侯的爱妾生子,我的母亲本也就不高兴,于是偷天换日,倒把我留在身边了。 后来她决意离开,没想到还是有了你。但是扶风散终究药性狠毒,果然她生下你便不治而亡。”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母亲给我的箱子里留了我的身世。”看见白非墨有点疑惑,封于修连忙解释道,“或许你不知道,从小母亲对我就好,但是父亲他……也许是发现了什么罢……” “那么那个孩子的尸体呢?” “悄悄埋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没名没分在宫里生子,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她应该想不到就在这关口,还有一双儿女在这里讨论她光不光彩的事情吧? 白非墨忽然想起地宫里那一个石碑。以它如此轻易就翘出来看,里面未必是有金塔在里面。但是根据表面的石碑字,又的的确确是安乐侯之笔。 那应该是安乐侯知道内情,却无法言说,只好为自己死去的孩儿做一番告别罢。 “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我刚才和皇帝的那番话,也不过是拖延之计。只有他以为我也被利欲熏心,我才不会被发现。皇帝身边你是不能待了。”封于修笃定地道,“我不清楚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情……现在你已然是‘死人’一个了,只要立马逃离这个地方,回到云南,到时候皇帝就不能奈你何了。” “我找个人护送你。”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三百二十四章 局势 白非墨在黑暗之中跌跌撞撞,这时候封于修肯放她走,对她来说的确是生路。至于他所说的那一切,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证。 如果是真的…… 白非墨垂下眼眸,对于她来说,这一切真是可笑。 调整好心情,白非墨再次踏上出地宫的步伐,祝之秦已经死了,不出意外,地宫三天之后就会被祝之秦的百万大军给冲开。 然而皇帝未必就是输家。 至少祝轻年还在。 至于玉树临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会跟着祝之秦大军一起下来。 “快!都给我快!叛军已经下来了!快去禀报陛下!”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首辅大人已经去前线给祝大人交代圣谕了,我们无论如何要保护好陛下,直到大人回来!” 白非墨只听这一阵乱糟糟的声音,越来越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要糟!” 尽管是翻身隐入黑暗,想要避开那道声音,然而还是被发现了,几乎就是一个照面,对方出声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戴面具的皇家影卫! 他也猛然间顿滞了一下,忽然道,“不好!” 白非墨猛然间愣怔了一下,使出看家本领,拔腿就跑。她知道自己太过大意了,也太过倒霉了。 如果她被抓住,那么封于修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白非墨不仅得死,就连封于修都犯了欺君之罪,只怕也很难办。 然而皇家影卫可不是什么吃素的。白非墨再一次被抓住,只听见有人道,“跟我去追捕首辅大人!看看他是什么说法!其他的人将她给我押到陛下面前!” “现下这样紧张的情况,首辅大人居然私放逃犯!陛下还交于他虎符!这下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说完一堆人马已经快速离开。 白非墨知道这如今不单单是私自放她的问题了。 见到皇帝的时候,他正在看城防部署。抬头看见了白非墨,皇帝的脸上似乎并不吃惊,扬扬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我早知道他定然是不舍得杀你的。” 皇帝笑了笑,“他从小就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罢。至于在我面前演那些事,也不过是为了保全你。” 皇帝转身,回到自己的御辇上,忽然道,“你就是太倔,不然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局面。” 白非墨心里只感到恶心。都这时候,他还以为谁都不清楚他和封于修的勾当么?在这时候说封于修喜欢她,又是何种居心? “修儿也是,他就这一点不好,太专情。”皇帝缓缓道,“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抢了这个兵权。” 白非墨脑子里灵光一闪,原来他竟然也是在考验封于修! “兵符在他手里,假如他对祝轻年说了我的旨意,那么祝轻年就会带着他一起攻打叛军;假如他说的是自己来接管这个军营……那么……”皇帝露出了一丝微笑,“那么祝轻年会当场将他拿下……” 好狠的心,好冷漠的人! “回禀陛下!首辅大人已经到达军营,这是大人在前线的回复。”一个影卫上前来,将一封书信递给皇帝。 白非墨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皇帝看完了,倒是点点头,并未见恼怒的样子。看向白非墨,忽然道,“一切安好,看起来你也没那么重要啊……” 这些话的确让白非墨感到不舒服。但是念在某个人的面子上,白非墨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不想再给这个人一个眼神。 紧接着,第二封急报,封于修和祝轻年杀退了宫城门口两万叛军。祝轻年带着一队人马前来救驾,而留着封于修在前线抵抗大军。 白非墨一听这个就觉得不好。皇帝赭石借刀杀人。纵然封于修没有死在祝轻年手里,他也会死在近百万叛军的手里。 这时候祝轻年退下来,简直是留了一个烂摊子丢给封于修。目前还好说,地宫复杂,太子身死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可是一旦消息传出去。众怒难息,再加上各路有二心的人都会揭竿而起。到时候封于修就真的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大概就是皇帝的恶行罢?要不是封于修稍微聪明一点了,只怕就会被忽悠过去了。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可怖的人。 “你不必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臣为君死,是为忠。”皇帝道,“打仗么,本来就是死人的。至于死谁,那都是天意。”他忽然猖狂地笑了起来。 他果然是故意的!他连自己的亲身儿子都害!白非墨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忽然道,“以你这样说,叛军百万都不用抵抗了,直接投降的就是。” “我们为什么要投降?”皇帝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们马上就要胜券在握了。” 7.白非墨遇见皇帝皇帝告诉白非墨他要立她为帝正大光明的匾额上都有她的名字他一直以来亏欠白素素的她什么话都没说 8.杀皇帝 白非墨回到宫里兵荒马乱,告诉皇帝死了并且死后要跟白素素葬在一起皇后自缢 白非墨一听这个就觉得不好。皇帝赭石借刀杀人。纵然封于修没有死在祝轻年手里,他也会死在近百万叛军的手里。 这时候祝轻年退下来,简直是留了一个烂摊子丢给封于修。目前还好说,地宫复杂,太子身死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可是一旦消息传出去。众怒难息,再加上各路有二心的人都会揭竿而起。到时候封于修就真的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大概就是皇帝的恶行罢?要不是封于修稍微聪明一点了,只怕就会被忽悠过去了。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可怖的人。 “你不必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臣为君死,是为忠。”皇帝道,“打仗么,本来就是死人的。至于死谁,那都是天意。”他忽然猖狂地笑了起来。 他果然是故意的!他连自己的亲身儿子都害!白非墨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忽然道,“以你这样说,叛军百万都不用抵抗了,直接投降的就是。” “我们为什么要投降?”皇帝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们马上就要胜券在握了。” 7.白非墨遇见皇帝皇帝告诉白非墨他要立她为帝正大光明的匾额上都有她的名字他一直以来亏欠白素素的她什么话都没说 8.杀皇帝 白非墨回到宫里兵荒马乱,告诉皇帝死了并且死后要跟白素素葬在一起皇后自缢 第三百二十五章 逃亡 卸磨杀驴。 白非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词语。她并不意外皇帝会这么做。事实上,从一开始明白皇帝是怎么样的为人之后,她大概就对皇帝有一个了解了。 自私,心机重,恨不得全天下都为他卖命。所以皇帝放弃封于修这件事,对于白非墨来说,是意料之内。甚至她早就明白,皇帝不是到最后才变得无情无义,临阵脱逃,而是一开始,他就有这个打算。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影卫送来了最后一份消息,封于修抵挡不住,宫城已然失手。国丈爷的大军浩浩荡荡闯进了皇宫! 至于封于修本人么,也不知去向了。虽然目前没有他的消息,但是情况只怕也并不乐观。 “好啊……”皇帝捏着手中的信,不知道是在嘲讽谁,脸上的狰狞毕现,“为难朕……” 皇帝除了冷笑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表情。他并没有慌张,白非墨一度以为他还在装着的,只听他下令道,“全速前进。” 于是白非墨就这样跟着皇帝一行向地宫深处走去。前面是急追而来的叛军,一边是也将要抵挡不住的影卫,皇帝显然做了一个最正确却最为难的决策。 说他正确,是因为除了逃,白非墨想不出皇帝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说为难,是因为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一定有被追上的一天。以地宫这样的复杂程度,一两人脱身尚可,若是拖家带口一大堆人,那便难了。 “陛下,郭先生问说是否要……”一个小影卫上前来,然而皇帝迅速摆了手,“且告诉他,暂且还不必。这点小喽啰,何必用牛刀!” 皇帝如此镇定,如此自信,看起来还留有后招。白非墨心里却在盘算着,她将如何脱身。 现在情况如此危急,她待在皇帝身边似乎还比较安全一点。现在祝之秦已死,相信不久的未来,一定会被太子军发现的。到时候她该如何解释,又有何信心确保不受牵连? 然而一直在皇帝身边,也不是个好办法。如今她只有赌一把了,看究竟是玉树临风他们先找到她,还是她先被皇帝给杀了。 天佑她!祝轻年接着提出建议,“弱势兵分两路,一来是为了掩饰踪迹,二来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白非墨心想这可真是到了关键时刻,祝轻年居然连全军覆没这样大不敬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内心已然狂喜。若是皇帝答应,那么她便有机会逃离魔爪。然而皇帝想都没想,“朕留着她还有事。”一下子断了白非墨的念想。 经过了几天的奔波,终于到达了一个令白非墨怎么没想到的密室大门之前。皇帝停歇了。他似乎再也没有感觉到一丝慌张,就连后面追来的情报对他来说都没那么重要了。 “你跟我来。”皇帝点名要白非墨。白非墨向前跟着,然而眼角却眼尖地看到了祝轻年并没有跟上来。不知什么时候,皇帝身边又多了两个影卫。 那两个影卫一转身,白非墨就沉默了:“……”这不是那两个姓郭的和姓贾的老头子么? 那两人也没说什么话,看了白非墨一眼,便又看向了密室大门。 “跟我来。”皇帝看了白非墨一眼,只听门轰隆一声,缓缓打开,皇帝的御辇已经率先进去了。白非墨连忙跟上。 随着一步一步的深入,白非墨下巴都惊得快要掉在地上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眼前这个密室里面,居然占满了一整个房间的斗篷人!黑压压一大片,密密麻麻,还有许多套没有穿的衣服和面具,就在一旁放着。 看见皇帝,他们都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陛下!”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许久才道,“起来罢。” 一众斗篷人都站了起来。 他回头看白非墨,忽然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看样子你是真没见过这东西。” “见过是见过,但是没见过这么多的。” 没想到皇帝果然跟斗篷人有关系!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果然就是皇帝。白非墨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深藏不漏。 她是见过斗篷人,但是没见过这么多的斗篷人……想当初那个斗篷人烧成一堆碳灰的可怕模样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些斗篷底下,究竟有几个是真人呢?饶是白非墨想来不信这种事情,也要搞得十分迷糊了。 “有他们在,叛军无忧。” 白非墨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皇帝的底牌。哪怕封于修失守他都不慌的原因,就是在这里。 “虽然说英勇将士武功高强,可以以一敌百。然而再怎么样……”她看了一看这个密室里的所有斗篷人,充其量也不过两百人,“也抵挡不住叛军百万之数。差的远,差得十分之远。” “你别小瞧这些人,他们可都是能起死回生的!”回答她的话的却是贾老头。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忽然露出了谄媚的笑容,“都是老祖的功劳,竟能做出这世界上如此绝妙的东西。” 他向前,递给了皇帝一把火。火光照应着皇帝的脸色,原本苍白的样子似乎也变得暖洋洋,脸上洋溢着欢喜。他拿着火把往前一照,惊得所有的斗篷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皇帝笑了一下,忽然将火把往前一扔,所有的斗篷人都四处散开,只有一个没有跑。随着火把落地,顺着它的衣角蹿起来的时候,白非墨看见这个斗篷人再在火焰中扭曲着,尖叫着,最后化为一摊烧没了的灰烬,倒是那个面具还好好的,躺在了地上。 就这样,为了给她演示一样,一个“人”就这么活生生地烧没了。 白非墨刚想出声批驳,然鹅白非墨看见皇帝似乎笑了一下,只见姓贾的忽然手指前方,“你看!” 白非墨顺着他的手往前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旁原本的黑斗篷忽然动了起来,就好像一个人形一般竖起来,接着从斗篷里面伸出了一双手!和白非墨以往看到的不一样的是,那的确是一双人的手。它们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面具! “我又回来了……”它尖细的嗓音如此说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暗影军团 白非墨惊到后退了一步,然而最终还是稳了稳身形,没有失态地踉跄。 皇帝看见她这般模样,轻笑了一声。白非墨压抑住心中的诧异,心里万分惊讶。 实在不能怪她大惊小怪,她这个前世受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这一辈子唯一见过离奇的事情又是武功,丝毫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这种事。 哪怕是背后有人搞鬼,那么这也太厉害了。 “斗篷下面,是人吗?” 是吗?是人吗? 白非墨不敢确定。什么人可以在眨眼之间,被烧得只剩下一堆碳烬?什么人可以瞬间从无生有? 如果不是人的话……又怎么解释声音,以及人的形态呢?白非墨倒是想起来以前她见过的那两个斗篷人,斗篷之下倒是枯树枝,可是她不晓得这里的是不是也是这样? 越说越离谱,怎么会有枯树枝撑起来的人? 皇帝看着她,没有说话。倒是姓贾的上前,却是向皇帝道,“看起来白家秘术自八代以来是彻底废了……” 皇帝点点头,却摆手道,“不必说这个了……”很显然他不是很想谈这件事。至于原因嘛,白非墨清楚又是因为她母亲。 “这是西南秘术。原本你母家也都是深谙此术。然而如今渐渐没落了,只剩下朕这些了……”皇帝招手让白非墨上前,“你不是问这些是不是人么?上前看看不就得了……” 白非墨原本是有些惧怕的,但是听他们这么一说,似乎倒也不怕了。 上前动手就去掀斗篷,然而刚掀开一角,果然看见了枯树枝,然而不过一转眼就已经隐在斗篷之下,再仔细一看,又是一双脚了! “……?!”白非墨心中更是纳罕,回头看皇帝,然而皇帝转身没答。看向贾老头,他也笑而不语。一旁的姓郭的这才上前,“你别瞎猜了,我实话告诉你,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生人蛊。” 白非墨一听,脸色一变,忽然就伏下身体呕吐起来! 深处西南,她虽然没有亲自学习见过那些奇怪的蛊,然而她也听过不少。所谓蛊是将蛊虫下到人的身体上去,从而让蛊虫在身体里寄生成长,待到成事,就可以操纵身体,为所欲为。这个过程叫做下蛊。 蛊虫,入体之前为死物,只有饮了活血,方能成活,方能成蛊。因此在下蛊之前,不必喂养,细如散沙。 而生人蛊,便是她听过的最残忍的蛊虫。它需要活血喂养,直到落地生根。这就表示着,在进入目标身体之前,它也需要活人体喂养。白非墨曾听闻,南诏鬼方土巫一脉,便用奴隶子喂养此蛊。直到这个人的内脏对等都被蛀蚀一空,只剩下一张皮,下面全是满满的蛊虫在蠕动。 “云南王怎么如此失态?”姓贾的看见白非墨这个狼狈样,感到十分的畅快。他故意道,“哦,想必是云南王也知道这生人蛊的来历了。更难能可贵的是,这蛊虫真是难得的从一而终啊。之前吃的是什么,便会让自己化为什么,来补形,也算是有始有终了。生人蛊,补生人,这就是它名字的来历了。”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白非墨脸色更加煞白。他这话的意思是,那斗篷之下都是中了生人蛊? “它们虽然不能见光,但是不怕火。即便是放火烧了,就如同那野草一般,但凡有伤口,必定吞噬,占领,直到每一具都变成它们温暖的巢穴……”贾老头子眼里闪烁着骄傲,“所以它们是最骁勇善战的卫士,它们是当之无愧的暗影军团。” 可怕,白非墨这才领略到它们的可怕。只要这些斗篷人来到战场,它先是像正常士兵一样杀人,不管它有没有被人打死,它都是不死的。因为只要有机会,这些生人蛊便会趁着对方受伤的机会,跑到对方身上去,迅速在身体里扎根发芽,就这样周而复始,不多时,整个战场都将倒戈相向。 暗影军团,不死的军团,战无不胜的军团。白非墨不得不佩服下蛊的人的厉害。可是她还是不明白,“它们如此厉害,怎么就见得听你们的话呢?别到时候战场收割,一切都到对方手里去了,那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你放心,能操控生人蛊的人不多,你们白家算一个,可惜你也不会了。我们老祖算一个,这便是他二十年前的杰作!” 机关白非墨已经对它们得寸咋看有一定了解,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对它们的存在表示习惯,或者是不由衷惊讶。 她所惊讶的是当初斗篷人对姓贾的和姓郭的两人就没什么好脸色,如今想来,就有点大不一样。这得厉害到什么程度,才能对当今武林高手这样不屑一顾? 更别说那个创造生人蛊的什么老祖了。白非墨很清楚,他绝对是一个非常强悍的对手。 然而除此之外,白非墨并没有感到惧怕。斗篷人当初说她是白家血脉,因此忌惮得很。想来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头。 皇帝摆手,让他们都退下,暗影军团跟着两个老头子走了。 对白非墨道,“我总共也只有五百个……因为这种原因,只剩下这二百了。当初你母亲也对我说,这种影卫我们要多制造一些,甚至也做好了准备,要一起研制,然而她后来回到云南,我便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炯炯的目光,热切地看着白非墨,白非墨在心里默默想了一下,这是第四次他向她提示了。然而白非墨只是摇了摇头,道,“很可惜……”母亲她并没有留什么东西,白非墨在心里叹道,就算真有,她也不可能给皇帝。 傻事做一次就够了,错事也一样。 白非墨话音刚落,忽然就感觉地震山摇,只听前方乱哄哄的,有人高声喊道,“保护陛下!” 接着是一群人涌进来,然而地宫似乎下陷了一般,大量沙土倾倒而下。白非墨第一反应是地震,差点都站不稳。 然而这时候居然还有人跑进来,跪在地上到道,“陛下,反贼拿了大炮,正对着门口呢!” 第三百二十七章 塌陷 看样子用脚趾头猜就知道,一定是太子军开了炮车来了。只听轰隆又一声,白非墨一踉跄,已然摔在地上。 皇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虽然拥有这么多暗影卫士,然而一旦地宫塌陷,最先早遭殃的就是他了。 “所有人跟我走!保护皇上!”有人大声喊道,“誓死保护皇上!” 接着又是一声振聋发聩的回应,“誓死保护皇上!誓死保护皇上!” 地宫现在飞沙走石,一片混乱。白非墨看到地宫天花板上不断有沙子陷下来,眼看着一块大石头,摇摇欲坠就要砸到白非墨身上。 祝轻年倒是眼疾手快地推了白非墨一把。白非墨滚了个咕噜,滚到一旁,然而祝轻年再想过来拉住她,也已经难了。因为白非墨刚滚过去的地方又有一块石头滚下来,白非墨左避右闪,虽然并无大碍,然而身上却实实在在挨了好几下撞击。 地宫里场面又乱,不断有来来往往的各路影卫侍女,他们显然也知道现在是特别时期,若是逃不出去,只怕就要死在这里,因此倒是不顾纪律和皇帝的威严,一个个都乱糟糟跑起来。 白非墨一边躲避不断塌陷的石板等物,一边被这些人推搡来推搡去,倒是不分东南西北。只觉得一身尖锐的疼痛,白非墨脑袋一嗡,她已然晕了过去。 醒了的时候,白非墨只感觉一阵黑暗。所幸的是,她没有听见坍塌的声音了,她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她左闪右避,然而还是被天花板你上忽然下落的一块大石板给砸中了。 忽然想起了一件特别严重的事情,万一她现在已经在塌方的废墟下面?那么她还有多少生存的几率? 白非墨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还行,手还能动。她继续感知,发现右腿也可以动,然而左腿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 左腿有问题。 氧气充足,无缺氧现象。 空间蛮大,可以自由活动。 白非墨想起自己腰带里还有几个火折子。连忙拿了一个出来,吹了。 小小的火苗照应着四方,她坐在的地方两面墙互相垂立,倒是给了她一个避难之所。白非墨镇定下来时,目光所及哪里还有皇帝和影卫们的影子? 举目四望,只能看见石板下许多侍女的衣服,染着红色…… 白非墨看着那些人好久,才明白这些人是一点功夫也没有的。不然绝不至于就这样早早断送性命。 希望她们下辈子投个好胎,不必再做这为奴为婢的差事。 白非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大腿,居然血肉模糊的。她这才想起来,那时候躲避大石坂,虽然保全了这条命。但是还是被波及到了,狠狠地被大石板的一角狠狠地掼了一下。 白非墨发现自己手肘隐隐作痛。举起胳膊一看,手肘处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开了一大道口子,想必是被什么尖锐的一面给伤到了。 天有不测风云。然而白非墨却还是蛮乐观的。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现在火苗稳定,说明地宫现在空气中的氧含量是正常的。这也就说明了,一定有空气流通之处。 她不慌。只是这左腿,不得不处理一下了。白非墨咬着牙,先是简单的挤了一些血,将伤口上的尘土都清理出去,再是从身上撕下一些布条来,将伤口严严实实地包扎起来。 白非墨从石块中抽出了一把剑。想必是哪个影卫慌乱之中留下来的。白非墨举着火折子,这才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地宫除了一部分严重塌陷以外,其余居然倒是还看得出平常的模样。 但是现在白非墨反倒是不好乐观了。地宫塌陷,虽然看得出来原来的模样,但是很显然,岔道分合等机关并不会毫发无损。所以,想要照着原样回去,是不太可能了。而想要重新开一条道路,生还的几率更是渺小。 白非墨咬咬牙,还是努力按照她来时的记忆,往前走。此时的她,多么希望有个活人,至少让她知道,她不是唯一一个人。 就这样,白非墨带着一把剑,拖着一条接近残废的左腿,一路上爬上爬下,遇见了不少尸体。 不知道走克多久,白非墨忽然听见有人道,“那边有人!” 那边有人!这也是白非墨下意识反应过来的意识。说这话的人,这意思是不仅仅只有一个人! 现在无论是谁都好,白非墨挥舞着手中的火折子,向前面道,“是太子的将士吗?!” 皇帝溃逃,她又是往回走,遇到皇低的人不太可能。相反,太子军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果然那边猛然动静一下子停顿了,然而又开始淅淅索索起来,白非墨只看见有个火苗在动。 “是!你是谁?”对面显然是有几个人,忽然一下子热闹起来。白非墨只听见几个人极速向她这里赶过来的声音。 “我是……”白非墨刚要说话,然而忽然停住了。不对劲,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那几人越走越近,白非墨便找了个地方掩护起来。看见他们身上的服装,不是皇帝影卫,也不是太子军的! 白非墨一下子躲起来,倒是让那几人有点吃惊,只听其中一人笑道,“她倒是警觉,这会儿又躲起来不吭声了。” “姑娘,好赖听我一句话,乖乖站出来,爷有话问你,若是等我们把你找出来,到时候可就有你苦头吃了!” 白非墨知道这种人向来是说话不算话。然而她不明白的是,如果不是太子军,那又会是谁家的呢? 正当她想得出神,再仔细一看,几个人的踪迹都没有了。她猛然回头,只看见六个影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正阴恻恻地看着她,“姑娘,你在找我们?” 白非墨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惊慌,“你们是谁?” “你管我们是谁?问你几句话!那皇帝老儿在哪里?乱臣贼子封于修和白非墨在哪里?还不快从实招来!” 乱臣贼子……白非墨心里纳罕,她也就罢了,可是什么时候,封于修居然是乱臣贼子了?难道他的计谋也被皇帝看透了吗? 可是不对啊,这些人不知道皇帝行踪,也不知道封于修的行踪,更不知道白非墨,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是皇帝的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侮辱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要事……”一人抢着答道,忽然意识到白非墨在反套他的话,他恼羞成怒,“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这人上前面正要动手,眼睛滴溜溜地在白非墨身上转着,忽然道,“我说头儿,这个侍女未免太有点姿色了……” 被称为头儿的为首的男人,从刚才以来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时候才扬起嘴角,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白非墨,偏头解释,“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就是你们大名鼎鼎的云南王——白非墨。” 方才说话的影卫愣住了,继而才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能在地宫里活着的,必定是非同寻常之人。怎么会是一般的侍女呢!” 其实别说是他,白非墨面对这个影卫头儿的话,其实也有点傻眼。 本来听他们这语气,必定是要找封于修和她的麻烦。她原想着把自己伪装成侍女,糊弄着过去了也就算了。 然而这位头儿却是一点面子也不留,看出来了还直接挑明了。这让白非墨感到事情难办的同时,也加深了对这人铁面的印象。 “是又如何?”白非墨颤抖着握紧手中的剑,毫不意外地又看见了那人瞟了她的手一眼,想必是刚才的动作都已经尽入他的眼底了。 “是那就好办!”依旧是刚才那个嘴快的,道,“我们找的就是你!云南王女流之辈,迷惑君心,先是怂恿太子起兵篡位,导致太子身亡,再是唆使陛下西逃,扰乱朝纲!如此祸国殃民者,不杀你杀谁?” 白非墨心里一惊,没想到他们居然有杀她的心思! “反正都要带着她的尸体回去交差,不如先让我……” 为首的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走远。几个见状都跟着了。 只剩下两个影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柳奇男啊柳奇男,你真是人如其名好样的,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破档子事!” 柳奇男看了一眼之间往后走的人,推了那人一下,“去去去,爷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在这边说我?再说了,不上还不上嘛……” “切!”那人道,“快点!别耽误做事!”不耐烦了一会儿,转身便走。 “我用得着你说!你就等着我提着她的头来见你!”名叫柳奇男的男子,步步紧逼,朝着白非墨走过来,一遍小声嘟囔,“真不会享受!个个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白非墨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男人会有这个心思。 她缓缓后退,柳奇男步步紧逼。 退到退无可退,白非墨握着剑的手颤颤巍巍。那人笑道,“别握剑了,谁不知道你是一点武功也没有的?!好好用你这双手伺候大爷我罢!” 说着一剑击来,白非墨只觉得虎口一震,果然手里的剑被击落了,就连她也因为这个力道被震得踉跄了。 柳奇男更加得意,已然扑了上来,去撕扯她的衣服。 她已是绝境,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又瘸了一条腿。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柳奇男当然也知道。 “不能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他看到她背后就是石墙,她如此说道。 如此美丽。就连求饶也说的如此强硬,到底是嘴硬。 这让他的雄风更加高昂,他就是喜欢看这些高高在上的小姐,在他身下狠狠哭泣。 “死都死了,还要体面做什么?”果然他这话一出来,只见她脸色煞如死灰,居然连手里阻挠的动作都没有了。 却见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身起来。他还以为她是要奋起反抗,一手就要去拿旁边的剑,谁知道她却忽然伸手去解他的裤腰带! —— 这边,徐川跟上来,向那位跟前走去,拱手道,“爷别见怪,他小子野人秉性惯了……” 那位只是嘴角微扬,“无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接着便是听到那边柳奇男的叫声,似乎是兴奋的,“你这个荡妇……我就说……”接着便是他不堪入耳的喘息声。 太刺耳太刺耳。 徐川都觉得老柳办事鲁莽。但是他和这位爷的意思是一样的,做大事的人,这点小节不在乎。反正是要云南王的尸体,管她是不是被污过的。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柔媚的的呻吟声。 不能听不能听。 徐川看见其他人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连忙调运气息,将远处的声音缓缓辟除。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见那位爷眉头一皱,接着便是转身,大踏步向柳奇男那个地方走去。 徐川也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劲。 快速回到刚才那地方,看见了一副令他感到吃惊的画面。 本该在快活快乐的柳奇男,此刻竟然全身赤裸地躺在了血泊之中。而在他的身旁,本该被提头来见的云南王白非墨,穿上了柳奇男的衣服,手里正握着一把长匕首,就稳稳当当地插在了他的左胸膛之上了。 徐川回头看了一眼爷,只见他的眼里也满是震惊。 “抱歉……”白非墨抬起头,鲜血在她脸上流淌。她轻声喘气着,微微一笑,“是他跟我说不要什么体面的死法……” 炎轻冉想到刚才自己耳朵听到的,知道她是在重复柳奇男说过的话。没想到说这话的人,如今却死了。 “去看看。”他道。 徐川忙上前,看了一眼,不忍地回过头来,忽然骂道,“这个挨千刀的,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不信!这下可好,丢了性命不说,让人把子孙根都断了!” 炎轻冉不由得上前看一眼尸体。柳奇男身下的血,一部分是从他胸膛上的留下来的。然而更多的是从他的两腿之间流出来的。 那里空荡荡的,一片血污。 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仅仅两处伤口,她又是怎么做到的,竟将一个高手置于死地?他又想起来刚才自己居然没有听出一点不对劲,更是觉得震惊,那么刚才那些声音…… “他要用下流的手段对付人,就要做好承受别人更下作的报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是要奸杀她么?那么她就阉杀他。 白非墨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死一个人,可是她并不感到后悔。 身为影卫,他有他的职责,那就是将她的尸体带回去。她能理解,但是他若是想要侮辱她,那他就罪该万死了。甚至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杀人。 这样的畜生,不能算做人。 白非墨抬起头,报以灿烂一笑,“这就是你们欺侮女人的下场。” 第三百二十九章 炎轻冉 “至于接下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着她丝毫没有畏惧的话语,炎轻冉倒真的开始对她刮目相看了,“人都说新晋的云南王是个锦绣草包,不跨战马上沙场,倒来这上京搅风云。如今看来,所言有误。” 上京局势,内行人一看便知,是水深火热,一遇风云就变化难测的天。这祝家王朝该换了。 四方诸侯异性王那个不是虎视眈眈,如今出了太子逼宫之事,多少人眼巴巴地看着,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这云南王府作为嫡次本家,未必就没有这个心意。 倒是可惜了,若是白淇山还在时,尚有一拼之力。偏生了个独女,智谋战略稍可,奈何又早亡,生下了这无德的女儿。一切风流枉作笑谈中。 这一切都是他之前的看法。然而经此一事,他忽然又变了想法。 “死都愿意,也不过是再添一道疤罢了。说你云南王还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男子居家,贪玩厮混,这时候怎么就这样自尊自爱起来了。” 她在京城里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倒不是因为养了几个小将军,几个王夫。贞昭长公主如此深爱安乐侯,还不是在公主府豢养了几个面兽?她所被人诟病的是因为,多次有人提到她府里的那个情人,长得和如今的首辅大人是一模一样。 现如今又出了那样的“传言”。这往后可有好些作为笑谈了。 “许你们下贱男子逢场作戏,就不许我这个异姓王假戏成真?”她细长的眼睫缓缓抬起来,倒似有万般妩媚在其中,“若不是你娘在这里颠鸾倒凤,哪有你站在这里颐指气使。” 这是故意往他身上扯,还想占他的便宜。他并不恼怒,只是道,“果然纨绔子弟,学了点词便乱用起来了。” “叫我死了也甘愿。只是我死要死个明白,你们究竟是哪一家的?又是凭什么要杀的我?如今的天下已然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陛下西逃,朝纲不稳,哪来的王法!”徐川还在为柳奇男的死耿耿于怀,不明白这时候为什么爷要与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么多,“说到底,这王法也是让你们败坏的!” 这下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可笑你们说得冠冕堂皇,竟将所有事情都推赖在我一个人的头上!”白非墨冷笑一声,“怎么祝家是死绝了吗?找不到别的替罪羊?”她猛然想到现在好像祝家只剩下皇帝一个男人了,迷惑皇帝的看起来真没什么人可以推诿,忙道,“这个祝家没了,不还有另一个祝家吗!” “你——”猛然听到这话,那个最跳脱的属下就要窜上来,然而被他的头儿伸手拦住了。 白非墨奇怪于他的反应,剑尖撑着地,后退一步,这才明白他们是谁,“祝家?你们是炎融祝家的人……?!” 头儿眼睛闪烁了一下,这才第一次认真看她,“在下炎轻冉。” 只见她眉头一皱,“轻字一辈……”炎轻冉便知道她的确是猜到了。 白非墨脸色不是很好看。祝家她认识,最常见的就是祝轻年。轻字乃是这一辈的排字,然而这个炎…… 唯一的可能就是——炎融祝家复兴党。 炎融祝家从一开始的祝融大将军立身,因为十世契约的关系,炎融祝家内部其实分为了两派。一派是保王党,也是这十世以来执掌炎融祝家的正统派。另一派则是从一开始就不同意退位让贤,一直都有谋逆之心的反对派。他们称自己为复兴的一脉,并且拒绝改姓,依旧是姓自己的本姓——炎。 而白非墨面前的炎轻冉正是复兴派这一脉的青年新星。此次出来也不过是为自己积累政治资本而已。自己亲力亲为,向来是炎家争夺权利的不二法门。 “国丈大人是死了么?”白非墨想起了太子的母家,当朝镇守中南的国丈爷,也就是太子祝之秦的亲姥爷。 看样子他们现在是十分清楚太子身亡的消息了。然而掌管百万兵马的国丈爷去哪里了? “废什么话!一个快要死了的人问这么多干什么!” “哦!你们想趁火打劫,篡位但又不想落下恶名。就打着这清君侧的主意,把一切过错都推到我身上,看起来你们是胜券在握了?” 虽然炎轻冉没有回答。就连徐川也沉默。白非墨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看起来事情并不顺利。 她一个将死之人,没想到到这时,真是笑出了声。 “带走。” “爷?不将她……”徐川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说好的要变卦。柳奇男的下场他可没忘,该不会爷他也…… 然而炎轻冉只是轻笑,随即沉了脸,道,“不要乱猜测,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 这句话不仅让徐川有点震慑力。他也的确相信炎轻冉不是这样的人。他对于权力的渴望大过一切,断然不会因为什么区区几句甚至算不上交心的话而怜香惜玉。 白非墨也是一样了然。 —— 这是白非墨时隔多天第一次见到外面的阳光。上一次进来也不过几天之前,她原本是想查探她母亲的事情,就这样卷进去了。 一路上,徐川命令两个手下牢牢将她牵制住了,甚至全身上下都搜索一遍了,总算放心带到营帐去。毕竟这可是个衣服都被撕烂了腿都瘸了还能将不知道哪里来的匕首阉了柳奇男,并且准确无误不哼一声地杀死了柳奇男。 白非墨被关押在一个特定的牢房。奇怪的是,好吃好喝地伺候她,出了不让她出去,居然一点也没有苛待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非墨很清楚,她不死是因为她还有用处。可是她并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利用的地方。这也是她的苦恼之处,因为这样她就不能用自己的利用价值去和别人做交易谈判。 没有可以凭借的东西,张狂起来总是没有底气的。 然而下午,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来见白非墨了。 “我竟然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白非墨看着几天不见的皇后,她更瘦了。似乎是操劳的,眉眼间不笑都有了很深的皱纹,就连鬓角的发都是白的。 她不记得上次见皇后是否也是这样,然而总感觉皇后变老了。 “我似乎该给皇后娘娘道喜了。”白非墨弯下腰,全了一下礼数,“娘娘筹谋多年,这下可称心如意了。” 第三百三十章 皇后娘娘 “怎么?连你也以为我和他们同流合污……”来人正是皇后,听见白非墨这样说,她似乎是受到打击,异常震怒。 白非墨停顿半晌,看见皇后娘娘的神情,知道自己或许是有些莽撞了,“在我看来,皇后娘娘是否真的串通炎融祝家,这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祝情看着白非墨,这个孩子一点也不像她的母亲,端庄温婉,相反时时出言不逊,处处都要与人作对的样子。 白非墨不再回答。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后娘娘今日来见她,那必定是有什么缘由。以她如今尴尬的地位,还能来见她,只能说非同小可。 “我来这里要一样东西。” “你有什么东西是要从我这里拿的?”白非墨皱了一下眉头,看向皇后。 若说是那个兽首符,她倒是无所谓。然而皇后这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过来那这个东西的吧? “陛下西逃,传国玉玺与轩辕剑不翼而飞。你是跟在皇帝身边最久的,你一定知道这两样东西在哪里?” 白非墨方才醒悟过来。 她道,“笑话,传国玉玺那是什么玩意儿我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它在哪里?更别说在我这里了。” “陛下出事时,身边只有你一个,就连封于修都在前线。你又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白非墨已然上前,喝道,“闭嘴!”她不知打开皇后娘娘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是她是打从心眼里厌恶这个身份。 皇后显然被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道,“你不高兴我也要说!陛下他如今生死未卜,国家大事都托付于你与封于修。你们兄妹二人,定是有一个人知道传国玉玺的存在。” “你说什么?”白非墨转过头,脸色深沉的可怕,“谁告诉你我……” 她话还没讲完,皇后负气道,“陛下在勤政殿正大光明匾额后面,放了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是陛下亲笔,具述你二人的身份,加封昭阳为安亲王,而你原本就承袭云南王,另加封贞慧女王,爵同一字并肩王,赐祝姓。” 白非墨愣住了。 “我看到的时候也惊住了。然而这的确是陛下亲笔,绝不会有误。”皇后看她如此,心也就软了,道,“六日前,炎氏杀国丈爷,直逼宫城,将明月的尸首掼在我面前,威胁我叫我交代陛下的行踪。我只说不知。我虽为炎家女,实为祝家妇。怎么能干出这种滔天大罪来?他们不信,便搜宫,将我宫中一众宫女内侍悉数砍杀,偏偏就搜出了这个东西来。” “所以炎家就以清君侧的名义,要诛杀我和封于修?”白非墨总算搞清楚,真其中的前因后果了。怪不得,怪不得炎家那几个一上来就要她死,敢情是因为这个原因在? 皇后想起那天的事情,抚了抚胸口,犹在后怕,眼泪涟涟,“倘若陛下有恙,这……”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白非墨暴躁地道,“他有没有事都不关我的事!你不就是以为传国玉玺在我这,怕我私心吞了去嘛?”她语气冲,说起话来又快,又因为胸口堵着一股气,不得不发散出来,竟然像机关炮一样开火,“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会将所有一切都留给我?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皇帝是谁?” 她越说越上火,大怒道,“也对,你跟他同床异梦这么多年,你哪里知道他的心思!” “我……” “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更不想再听到你说一句话!你给我滚。马上滚!” 白非墨几乎是连推带搡把皇后推出房门外的。任凭皇后在外面如何敲打,她是决计不会再看她一眼了。 气得心口疼。 当然不是因为皇后。 是因为皇帝。 他居然敢!他居然敢这样做! 明明是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怎么一朝之间,人尽皆知?白非墨简直是要气笑了,他以为他这样做,会取得谁的欢心? 这个时候,自己逃窜,却将她的一双儿女都退出来,当挡箭牌。真是好父亲啊,真是一个好皇帝啊! 白非墨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生吃他的肉,吸干他的血!一想到皇后刚才一副“陛下盛明,陛下如何疼爱你们”的嘴脸,白非墨就要犯恶心。 她以为谁是在这边捡恩惠呢?啊?皇帝这个时候亮出他们二人的身份,替他们招来杀身之祸,原来竟是要他们感激涕零的? 皇后一副理所当然,宽容大度的模样。我呸!当年她下毒残害白素素的事情,她都还没跟她算账呢,她以为白非墨忘了吗?没有!她以为她做出一副母慈子孝,都是为了陛下,陛下都是为了你们的嘴脸给她看,她就可以原谅她了吗? 痴心妄想。 越是想到这些,白非墨心越寒。 不仅仅是因为皇后,更是因为白素素——那个她素未谋面的母亲,那个曾经风华万千,名动天下的人。 皇后与皇帝多年伉俪,尚且认为白素素抢了她的心上人,抢了皇帝的爱,其他人又该如何以为呢? 说她祸国殃民,红颜祸水? 说她的风流韵事,那些三千宠爱在一身? 就连白素素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所以才会一心一意去帮助那个曾经怯弱却倔强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境地?身后万丈悬冰,她都替他抗,只是因为她信他爱她,信他真心呵护她。 从未想过长子如何夭折,身体如何败垮,云南王府又是如何退居边陲的。 她信他的诺言。 她深陷他的爱恋与缠绵。 她就像是蒙着眼睛的人,凭借着他不过偶尔伸过来的一根枯枝,满腔情愿去为他走悬崖。 白非墨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冷静。冷静下来。 她告诫自己。今日皇后特意过来跟她说这一番话,未必不是没有用意。 传国玉玺,她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皇后却找她来要,还说了那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语。 那话听起来像是说给她听的,其实不是,是说给墙上的耳朵听的。她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让他们相信东西真在她那里,而她就真正做到了祸水东引,转移视线。 传国玉玺一定在她手上,但是……白非墨皱了皱眉头。 她未必不能将计就计。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多时,又是炎轻冉过来。看见白非墨一个人独自在想些什么,他倒是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怎么?有事?” “这似乎不该是一个俘虏应该说的话。” “俘虏?我怎么就是俘虏了,这里好吃好喝的待我。怎么你们有这样对待俘虏的嘛?” 他们留着她自然是有用意的。 炎轻冉似乎是笑了,“不是俘虏,在这边做什么?门都出不去?”他看起来很有闲心,居然还接她的话。 白非墨看着他,仪表堂堂,倒是一副好模样,年纪也不过才二十开外,并不是十分成熟的样子。然而他的深沉与心机是埋藏在眼底的,那种感觉说不准,却让人无比胆颤。 偏偏白非墨不怕,上位者的威压在她这里毫无用处。 “我在这边白吃白喝,干嘛要出门去?等着外面和你一样的人来杀我吗?” “你倒是乖觉。”炎轻冉却慢慢走进她,忽然伸出一把折扇抬起了她的下巴。 白非墨一激灵,忙退开,冷眼以对,“做什么?” 炎轻冉似乎有些尴尬,讷讷地收回了手,道,“你总是这副模样对人么?我见你这么多天来,竟然笑也没笑过。” 白非墨更神奇了,“国破家亡在前,我还能笑出来?”她冷哼一声道,“我这声冷笑你可该见识了吧!” 炎轻冉只是不置可否地轻摇头,不大赞同的样子,坐到椅子上,拿起了杯子,本想泡一壶茶,又放下了,“那日你在地宫里,倒不是这般冷冷的模样。光听那声音——嘶~”他仿佛耳朵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声声入骨,连我听了都觉得心痒难耐。难怪那个蠢货会忘乎所以遭你的暗算……” 他看着她,话说得轻佻又傲慢,“只可惜他没那个命来享福,这点倒不如你那个没名没分的王夫……” 白非墨默不作声,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只感觉自己胃里翻腾,要犯恶心。她也知道这是炎轻冉故意恶心她。然而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别人故意说话伤你的,在你没有把握回击的时候,那就选择闭嘴,恼怒的可就换成对方了。 见她不搭腔,炎轻冉冷哼了一声,道,“这几天希望你的腿伤养好了,别像上次那样,到时候那么多将士,我可保不住你。” “去哪里?找传国玉玺?”白非墨笑道,“你们真看得起我,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我可不知道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知道就行。”炎轻冉起身,大踏步走出了帐门。 接下来这几天,炎轻冉派了几个丫头过来服侍白非墨,倒是让白非墨受宠若惊。但是拿人手短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只怕将来以这几个侍女的命来威胁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只做不在意,更不愿与她们亲近说话,连讲话都是装腔作势的。 “姑娘心气真高啊,都成为了阶下囚了,难为还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其中一个侍女有点小姿色,就是看不过爷三番两次来这边,于是出言讽刺。 她也算炎家出挑的人了,模样极周正,活做的也好,要不然也不会派到炎轻冉身边了。奈何爷就是看不上她,原来是这边狐狸精的猫腻! “你叫什么名字?”冷不防听到有个这么有趣的小姑娘,居然还出言怼她,白非墨真觉得有点意思。 她是穿越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本来也应该是这种样子。难怪小说里都写着,会怼人放狠话的女主最讨人喜欢了,原来是有这一番猎奇意思在里面。 “炎清。”那位侍女没好气地看了白非墨一眼。 “哦,炎清啊。”白非墨清清嗓子,笑眯眯回怼道,“不知天高地厚,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是云南王,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而已。” 她本来是不太懂,为什么那么多上位者喜欢以权压人了,没想到用这个打人脸还啪啪作响的呢! 果然那个叫炎清的气得牙根痒痒,“油嘴滑舌,狐媚!” 白非墨伸手将镜子丢过去,她正好伸手接住。 只见白非墨努努嘴,示意她看镜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偏偏你的爷,就爱这种狐媚样子。你赶紧去学学,我看你挺有潜质的,说不定心想事成哦。”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妮子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那些爱而不得,得了又不珍惜的戏码。这些事作为狗血套路已经烂熟于胸了,真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还觉得挺新奇的。 她是穿越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本来也应该是这种样子。难怪小说里都写着,会怼人放狠话的女主最讨人喜欢了,原来是有这一番猎奇意思在里面。 没想到炎清听了,居然没有奉命就跑掉了,只剩下一群侍女诚惶诚恐地低下头,白非墨只好大眼瞪小眼一般地盯着她们的额头看。 炎清跑了,炎轻冉又给白非墨指派了一个侍女。只不过这个侍女虽然很乖,但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远了。不过几天,白非墨便在炎轻冉的安排下,再一次来到了地宫。 “怎么是嫌我死得不够透是吗?”白非墨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吐槽。这下带她来地宫!是要做什么?难道是…… “你猜对了,皇帝陛下就在这个地宫的某一个角落。”炎轻冉的神色微微得意,“传国玉玺有也好,没也罢。最重要的是,要把我们陛下接出来,最后再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惩治你这祸国殃民的妖女。” “妖女?”白非墨越听越想笑,连忙忍住了,“行行行,你们说啥,都可以。” 炎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篡位,还要把一切罪名都假托在白非墨身上。然而这招用白非墨来引蛇出洞的方法,还真是蠢。他们大概真以为皇帝把她当做宝了吧? 简直笑话。 “爷,小心刺客!”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白非墨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炎轻冉扶着胸膛,退后了一步。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嘴角已经流出了血。 炎轻冉更是忍不住噗的一声,吐出了满口的血。 第三百三十二章 闺房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是白非墨却看得清楚,戴着面具,穿着斗篷,是皇帝的影卫! “全面戒备!” 如今局势十分紧张。以炎轻冉的身手来说,能被突袭倒吐血,还是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只能说这个人的身手十分厉害。 什么时候原来皇帝身边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人? 这倒是一个好时机,白非墨悄悄地往外挪,这时候溜走应该不会被发现。然而她只感觉自己衣袖被扯住了。回头一看,炎轻冉低着头,抚了一下胸口,闷声闷气地说道,“走哪里去?” “逃啊!”白非墨丝毫不慌,“可惜被你发现了。嘻嘻。” “哼。”炎轻冉冷哼一声,将她往身边拉,“回来。”他说,“这不一定是来救你的。” 话音未落,她只感觉凌空面门一道空气,竟是真气,从不知道什么方位过来。炎轻冉一惊,一个探海翻身,将她往身后一带,右手一包,硬生生将那一掌真气化开了。 还真不是来救她的!就她的可得顾及一下她的性命啊! 炎轻冉不知道是在和谁一起对打。白非墨看不清楚,但是从炎家影卫凝重的表情上面看,她还是有点明白的,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炎轻冉打着打着占了上风,以至于炎家影卫个个都站着,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一句话,一个动作无意间就让炎轻冉分神,乱了阵脚。 谁知道白非墨正在这边独自苦恼该如何从这些的手中溜走时,只觉得脖子一痛,眼前一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白非墨就发现自己面前生了一个小篝火,她就躺在这篝火旁边。火光融融,硬着面前男子的背影无比高大,白非墨猛然想起来,自己原来被这个家伙抓了。 真是才出虎穴又入蛇窝。 “这东西给你,路上少吃一点。”他转过身丢过一包东西给她,“里面还有一张地宫的地图,快些走,天黑就能出地宫。江乾和佘畅二人正在西大营,玉树临风也在这宫里,若是凑巧,你们便能提前相遇了。风流和倜傥现在正潜伏在皇帝身边,或者你遇到皇帝,他们也能带你出去,不过就是麻烦些罢了。” “什么?” 白非墨感觉自己像听错了一样,这人刚才不是来杀她的?倒像是来叫她怎么出去的? “你刚才不还使出一掌……”白非墨道,“我不走,你又是在诈我,你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后退了一步,然而拔剑立在她面前,亏得白非墨没有吓到。只见他双手搭着剑柄,“我若是真要对你不利,刚才就能对你动手,你以为炎家那小子拦得住我?不过是做个戏给他看,叫他放松警惕罢了。” 白非墨心道,那你这戏做得可真够真的。 “走罢,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了。”他矗立在那里,久久地站着。 尽管他戴着面具,然而这一刻,白非墨真的能感觉地到他在凝望她。 凝望,为什么呢? “你到底是谁?”白非墨正色道,“上一次也是你,在这地宫之中,将我送出地面,你为什么救我?” “不为什么,我自己乐意。”白非墨能听得到他在笑,“名字也无所谓,不过是人生的一个代号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救到底,带我出去?” 他的面具转向了她,白非墨听到他说,“别太贪心了,你自己可以的。况且,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真是疯子。 白非墨捡起地上的包裹,走远,看着他的确伫立在原地不动。 直到白非墨走远了,找到了一个明显隐蔽的地方,打开了包裹,里面居然是一些干粮,行囊水和一张地图。 在这张地图里,居然是用简体字写着出口的路。犹豫这边已经足够深入,是大炮射程以外的东西,所以这里的地宫一片完好。根本没有任何损坏,依旧是那些岔道分合在开合。 这张地图显然是那些当年被抓来困在这地宫里的找到出口后写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手作的地图,看起来如此奇怪。但是她就是说不出来,奇怪在哪个地方。 几天后。 白非墨已然按着地图的提供的提示,走了接近三天了。这走得时间,比她想象的要长。幸好那个影卫叫她走的的时候,给她留了一包裹的干粮和水,她才能熬这么久。 “烛台下羊皮纸的密室。” 白非墨连忙细细检查,终于在第十三次找到了一个烛台果然压着一个羊皮纸。 白非墨打开一看,上面又写着一句话,“烛台下有刻痕的那面墙壁,出口。” 白非墨心咚咚再跳,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她马上就要找到出口,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了! 7.白非墨遇见皇帝皇帝告诉白非墨他要立她为帝正大光明的匾额上都有她的,名字他一直以来亏欠白素素的她什么话都没说 8.杀皇帝 白非墨回到宫里兵荒马乱,告诉皇帝死了并且死后要跟白素素葬在一起皇后自缢7.白非墨遇见皇帝皇帝告诉白非墨他要立她为帝正大光明的匾额上都有她的,名字他一直以来亏欠白素素的她什么话都没说 8.杀皇帝 白非墨回到宫里兵荒马乱,告诉皇帝死了并且死后要跟白素素葬在一起皇后自缢7.白非墨遇见皇帝皇帝告诉白非墨他要立她为帝正大光明的匾额上都有她的,名字他一直以来亏欠白素素的她什么话都没说 8.杀皇帝 白非墨回到宫里兵荒马乱,告诉皇帝死了并且死后要跟白素素葬在一起皇后自缢7.白非墨遇见皇帝皇帝告诉白非墨他要立她为帝正大光明的匾额上都有她的,名字他一直以来亏欠白素素的她什么话都没说 8.杀皇帝 白非墨回到宫里兵荒马乱,告诉皇帝死了并且死后要跟白素素葬在一起皇后自缢7.白非墨遇见皇帝皇帝告诉白非墨他要立她为帝正大光明的匾额上都有她的,名字他一直以来亏欠白素素的她什么话都没说 8.杀皇帝 白非墨回到宫里兵荒马乱,告诉皇帝死了并且死后要跟白素素葬在一起皇后自缢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江山为诱 “难道你一路找过来的?”皇帝挑眉。白非墨惊奇,现在皇帝居然脸上还能有这么生动的表情。他显然不敢相信,她明明已经换过衣服了,甚至刚才她在等待墙壁翻转的那一刻,还以为这里是外面的世界,她脸上的惊愕与失落他是看出来了。 “遇见了点其他人,发生了好些事。不提也罢。”白非墨不想说那些让她恶心的事情,“现在好了,不必再担忧了。”一想到玉树临风就在这里面某个角落,她莫名地心安。 “也罢,无事就好。”皇帝之石点点头,便没有再提。 他的语气稍稍缓和,让白非墨有点受宠若惊。很快,白非墨知道了缘由,原来是皇帝现在处境艰难,他自己已经是没有心力去苛责她了。 前线传来的消息,炎家复兴派掌权,已经包围城池,只等到抓到皇帝或者封于修,这个天下就可以改朝换代了。 封于修不仅没死,然而迅速集结了安乐侯府的兵力,在西边与炎家对峙。也许是首辅大人名声在外,不到三天便收复了大部分的前太子军兵力。 然而虽然同样是对峙,炎家清君侧显然并没有让人信服。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炎轻冉宣布白非墨和封于修为宗室祸害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朝野的支持。 而封于修这边一直打得旗号是平叛军,迎回龙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派出的人却迟迟不回复。 “陛下,臣甚至联络不到西大营的人!” 西大营,是本来祝轻年管辖的,当时国丈爷进攻,皇帝西逃,不给封于修增派支援,只叫祝轻年留了一些西大营的人,摆明了意思就是放弃了封于修等人,叫他们死挡。 然而封于修不仅没死,还整合了大部分的官军,只是现在这些官军都不听皇帝的命令了。 在西大营能说得上话,有点影响力的高级将领,此时居然一个也见不到。祝轻年当然明白这是封于修在携兵自持了,他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好啊,朕真是看透了他……”皇帝的手颤巍巍的,“枉朕那么相信他……”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没皮没脸了点。先放弃封于修的人是皇帝,后来封于修死里逃生,反击叛军,皇帝的那一道密诏又好巧不巧地展现在众人面前,给了叛军一个机会抓白非墨和封于修的把柄。 要不是封于修极力否认这封信的真实性,只怕天下人都要戳他的脊梁骨了。 要说这个密诏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个时候发现,说是巧合,白非墨都不敢信。 白非墨忙道呢“陛下怕什么,不还有那暗影军团么?谁能杀得死它们呀……” 皇帝闻言忽然转过脸,死死地盯住了白非墨,仿佛就要扑到白非墨身边。白非墨只感觉这里面有隐情,忙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禀云南王,陛下的暗影军团损失惨重……” “损失惨重?”白非墨意识到不对劲,“不是说,不死的将士吗?” “在击退太子军和炎融祝家叛军时,的确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然而在面对安乐侯府的兵力时,许是首辅大人……不,乱臣贼子封于修有西南术士想帮,因此损失惨烈……” “……”白非墨不得不感慨她被关的那几天,炎家保守秘密居然一点风声也不漏。这么大的消息,她愣是不知道。 皇帝居然还派暗影军团去攻打封于修?他疯了吗?暗影军团个个武艺高超,几乎赶得上世家影卫了,这样真的不是偷袭,想置封于修于死地? 白非墨心猛然一跳。若不是封于修有西南术士,他怎么对付暗影军团?现在就该是黄土一抔了吧? 她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道,“陛下当初那么狠心,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贪婪至极,为了个人的一点私欲,竟将天朝江山置于不顾,一昧听信巫士谗言,修什么长生不老之术,杀妻杀子杀孙。 “我现在只有你了,小墨。”皇帝忽然跌跌撞撞朝白非墨走了过来,口齿不清地道,“父皇现在只有你了!” 他眼睛红肿着,披散着头发,衣衫褴褛着,道,“修儿不肯听我的话了,明月也走了,我没指望了,我只有你了,小墨!” 他如今的可怜样真是叫人见者落泪。白非墨牵了牵嘴角,不知道为何却有些笑不出,心里难受得很。 他这一声小墨就好像让白非墨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当时白非墨还想着,这大概是全天下所有人都仰慕的君父了,可是如今看来,却只剩唏嘘。 不要帮他,他在撒谎。心里有道声音提醒着她。 下一秒白非墨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要怎么做?你需要我做什么?” “护着我,护着我回到皇宫,你要护着我呀!”他的手握着白非墨的手,仿佛是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死地攥着,怎么也不肯放。 白非墨挣脱出来,“我能怎么帮你?比计谋,我比不过炎家,比兵力我比不过封于修……我是可以以云南之力,拼死护着皇帝回宫,可是名不正言不顺……” “我的儿啊!如今叛军嚣张,封于修不念旧情,我还有什么指望!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你知道吗?!”皇帝眼见白非墨口气松动,道,“你是朕的亲女,你也是天朝的第一个女王,将来朕百年之后,这江山就是你的,你忍心这样将它拱手让人么?” 白非墨心动了动。他当初也曾这么游说封于修把?她感觉到有一种命运的捉弄,他到底将他们当做什么人,是啥子么?还是一个蠢货? 亦或是他自以为自己对人心的了解已经足够清楚了,才会一次又一次使出这种伎俩。先太子多年前党争失败,是不是早就看清楚了,自己其实继位无望?而祝之秦又是在无形之中受到他的影响,以为自己多受陛下欢迎?才会设计长兄,最后自己也落了个身首异处的结果? 只有封于修,白非墨明明白白他全程知情。她甚至清楚得很,他是完完全全看得清的人。他甚至骗过了皇帝,但是他估计也没想到,还没等到他露馅,皇帝就已经把他放弃了。 那么她呢?白非墨扪心自问,若不是封于修告知,她真的能抵挡得住皇帝的诱惑? 第三百三十四章 挑拨 “你说的是真的吗?” 见她心动,皇帝忙道,“我怎么可能骗你!你信吗?我在勤政殿的正大光明的匾额后面,放了一个匣子,里面就是加封你的诏书。本来修儿也有份的,谁知道他居然背叛朕。 你若不信,我可以立马再下一道诏书!你不是怕名不正言不顺么?” 到现在他都不肯对白非墨说出封于修的真实身份,当年发生的什么事情,他竟然就这样打算带进棺材里吗? “一直以来我知道我都亏欠你们母女两。从你来上京的那一年起,我就立下誓言,要将过去的一切诺言都实现。既然她等不到,你就代替她,这一切原本也有你的一份。” “如何?如何?”皇帝摇着白非墨,“你倒是说句话啊?!” 世事变化无常,堂堂皇帝居然求她,这真是荒唐可笑。 “我不要什么加封的诏书。”白非墨道,“给我一队皇家影卫,全程听命与我,护送我出地宫,云南兵力就可以出动,解陛下之围了。” 这根本就不算是个要求。若是皇帝要借用云南之兵,护送白非墨安全出去,是皇帝首要保障。 “第二件事,我要陛下的传国玉玺。”看皇帝猛然惊骇的脸,白非墨并不慌张,解释道,“太子军多为封于修所收,几十万之巨,若要为陛下收回大军,单单靠小小的云南是做不到的。 没有传国玉玺,是陛下不愿意信我。他们宵小之民更不愿意信我。若是引兵回援有变,云南军也危在旦夕了。” 这的确是实话。皇帝不能什么风险都不担。眼下收整云南军,偌大的军队出入,必定招来耳目。若是大军压境,倘若她没有一个说法的话,那么便是意同犯上。 若是有传国玉玺,自然是好办的。 “为什么不让朕给你一道诏书?” “士兵小民,有多少人能亲眼见到诏书?若是让人一把火烧了,或是说这诏书是假的,那么我真真死无葬身之地了。”若是让人一把火烧了,或是说这诏书是假的,那么我真真死无葬身之地了。”白非墨没有撒谎,实话实说,“实不相瞒,我被炎家俘掳的这几天,直到现在全天下都在找这个传国玉玺。 陛下身为人君,一日不得传国玉玺,便是安全一日。传国玉玺于我而言,却是传国玉玺在一日,我就安全一日。” 她轻轻颔首,“还望陛下思虑再三。” “欸……”皇帝叹一声,“实在不是我不给,只是此时确不在我身边。如你所说,这东西一天没人知道它的所在,我就安全一天。” “只是传国玉玺,虽然不能给你,这把轩辕剑却是可以给你的。此剑如朕亲临,在这点上和传国玉玺是一样的。”皇帝一边解开了自己随身佩戴的剑,将它掷给了白非墨,“还有这是地宫出去的法门,你拿着看罢。” 白非墨接过轩辕剑,和一张羊皮卷,上年标得密密麻麻是地宫出去的阀门。只在最后七步与那个斗篷影卫有所区别。 “那我就尽我所能,请陛下静候佳音吧。”话已毕,白非墨便带人出去了。 白非墨先是拿了几包干粮,和日常药品。经过上次大腿被大石头砸却草草包扎之后,白非墨对受伤的问题已经很忌惮了。 皇帝留给白非墨的是十二个皇家影卫。她不过匆匆略过一眼,便叫了两个影卫一个人背着干粮,一人背着药包,就在她后面跟着。 “路途遥远,要如何避开炎家和封于修的耳目,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望主子和陛下从长计议。”背着干粮的影卫如此道。 白非墨只听了一句,便觉得有些不爽,怒斥道,“用得着你说!多嘴什么?!” 搞得一众皇家影卫十分忌惮。不过是说一句,也是为了这件事能够顺利完成,居然就这样被嫌弃起来。都是为了陛下,为什么她如此刁蛮。 “这怎么就算作多嘴。恕我直言,小主子你也不过是个云南王,便是日日报与陛下,也不碍什么。” 他们不是她的奴才,是皇上的奴才。刚才那些话自然是不必她说的。该训斥也该是皇帝才对。 “怎么,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白非墨看向这一队皇家影卫。果然他们个个都不服管的样子。 他们敬重的是皇帝,不是她;忠的也是皇帝。 “陛下是叫我去集结兵力,护送陛下会宫。首要目的就是出地宫,你们倒好,现在就拿起了要事事回禀陛下的旨意。是不是还要等陛下回复我才能下一步动作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遇事要临危应变,若是每一步都到陛下那边禀报,那要我干什么?我就坐在这里,叫你们去救陛下,岂不妙哉?” 影卫们面面相觑。 白非墨继续道,“不信我,一是因为我是女儿身,看不起我的能力,而是是因为我是个藩王,不信我的忠心。但你们忘了,太子可是个有勇有谋的男子,到最后不还是成为乱臣贼子? 若是你们走一步看一步,还非要回禀陛下等回复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请你们回禀陛下,这苦差事我不做了,爱谁做谁做。正好去问问陛下是个怎么回复法!” 这一通大道理真的是让人招架不住。影卫面不明白为什么白非墨会这么说,更不理解她说这话的真正同意是什么。但是他们总算意识到了,在她的面前@你只能听她的。不然她会给你讲许多大道理,让你听都听不懂。 “还是请云南王放宽心罢。是我们兄弟们失言了。接下来定然为云南王马首是瞻。” “很好。”白非墨点点头,满意地笑了。这就是她的真实目的。倘若她的一举一动,真的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全部报给陛下,那么这绝对会是最糟糕的一件事。 它不仅会让白非墨车束手束脚,更让白非墨有一种难以认同的被注视着的感觉。 就在白非墨这样发作了一次之后,她发现这些影卫都老老实实,没有一个人再说些什么。 就这样,白非墨一路顺风顺水,出了地宫,白非墨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云南军团了。 “现在没事,你们两个可以大胆说话了。”白非墨对背干粮的影卫道,“刚才多亏你了,临风。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些影卫的真实想法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 身份有疑 眼前背负干粮和药品的二人正是玉树和临风。 白非墨一早提出要一队影卫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原因在。果不其然,他们就想办法回到了她的身边。 在未出地宫之前,白非墨就知道这群人永远不可能听他的。恰好那时候临风出声,设了个套子,将这些人都给套进去了。 其实那时候,白非墨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皇帝给的地图没有问题,他大可自己亲自出宫,再以反贼的理由反攻炎家亦或是封于修那都不在话下。他这样要白非墨出面当靶子,不外乎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他手底下真没什么把握,第二就是他想借白非墨来试探炎封二人的底气。 然而不管怎么样,作为靶子的白非墨是最惨的。因此她得时时刻刻留意着这几个影卫。 现在这样一来,他们都不敢再有异议了。就算将来有什么猫腻,现在可是有言在先,找个借口将这些人办了,都不至于坏她的事。 “现在情况怎么样?” “炎家以清君侧之名,公然和安乐侯对着干。然而因为其身份过于特殊,群臣并没有买他的账。” 白非墨明白,炎轻冉这一脉可是炎融祝家的复兴派,对炎家多年屈服于祝家羽翼颇为不满,若是有心人也是都知道的。这也算历代祝家天下和炎融祝家保皇派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难就难在,炎家这十世蛰伏,可不仅仅是在屈服。倒不如说是收敛光芒,企图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次他们既然看准了时机,想必不会出手留情,更别说什么退路了。”玉树直击其要害,“便是担负天下骂名,他们此次也不管不顾了。” “嗯。我看他们新几位掌事人,都是面冷心狠的人。”这些人都不是好善于的,从他们的身上就可以看出其冷酷的杀伐作风。 “是,这样倒也还好。不过是要打几场硬仗罢了。这些人若是搞点权谋,我们还真赢不过他,可若是比拼战场实力,他还真比不上我们云南王府。” 这话的确是不假。 作为天朝唯一一个常年戍边守卫家国的军队,云南王府之兵论实战,还从来没有怕过谁。不说从前的西南双璧,便是如今神威将军白守礼失去了两条腿,那云南王府杀敌的能力还是不改的,更别说是炎家这种小偷小摸暗地里揣摩从未有过大型实践机会的人可以相比拟的。 这点,白非墨一直都不怕,笑着接道,“不足为惧。” 玉树会意道,“炎家不足为惧,狐假虎威罢了。倒是安乐侯……”他顿了一下,“还真不好说……” “不好说是怎么个说法?”白非墨听出来他话里有话。 “若他有反意,那就是易如反掌。” 白非墨被玉树这句话惊到了,“云南王府没有考虑进去?” 玉树点点头。 白非墨深深吸了一口气。云南王府都不算其中,他的权势就已经如此之大。可想而知,就算云南王府插进去一脚,也未必讨得了什么好。 “怎么说?” “陛下那道旨意,可不仅仅是给炎家一个可乘之机,安乐侯现如今能有今天这局面,未必不能说是这封诏书的功劳。” “他不是不承认么?”事关亡母声誉,她不能不顾及。她更不相信封于修会做出这种事,承认自己是皇帝的私生子?这简直就是要掀起大波。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做好和炎家打的准备。炎家说的清君侧便是以白非墨和封于修趁着陛下神志不清醒的时候诱逼立的。 白非墨虽然不同意炎家的莫须有罪名,但是此时却不能否认,只等冰刃见真章。 “认肯定是不能认的,但是认与不认,都是这个结局了。至于这封诏书是不是真的,我们先放在一边。单单说一点,陛下子嗣稀少,有能力的不是被流放就是被杀死了,唯一一个聪慧的小楚王,今年也不过十一,如今也不知去向。皇室倾颓是势在必然了。 反观封于修,他母亲是天朝长公主,父亲是安乐侯,其曾祖父是高祖皇帝五世孙,本身就是皇室子弟,八岁承袭父亲爵位,十四岁成为首辅,他的能力天下共睹。若是现在需要推一个上位,你觉得谁是最合适的?” “但是……” “但是他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现在皇帝的诏书一出,已然有流言说他的身世问题。他自然是不能承认的,只说是陛下厚爱。可是这个身份,内里人一看就明白,他又果真是陛下亲子……”玉树的声音有些嘲讽,“他倒是里外都讨好。” 白非墨听他话语里似乎对封于修有些意见,正色道,“若他的身份是真的,那么他也算是我们……” 忽然间玉树低下头,“不算,我们云南白家正正经经的主子和当家的只有一位,那就是您。” 临风也道,“对,我也不认其他什么主子,管他是真皇帝还是假太监!” 白非墨皱眉,“你今天语气这么冲?怎回事?” “我的人说了,去了西大营,想接珠珠出来!可是他们不放,说上面吩咐了,叫云南王亲自去。这摆明了是威胁我们!” 原来有这番矛盾在。 只听玉树继续道,“将军那边也是如此答复,此事颇多疑点,一概不认。” 白非墨是没有想到他父亲的态度是如此坚决的。她本以为封于修这身份,虽然不会像她一样,但是也不比受此冷落。心里暗暗奇怪,仍然道,“我晓得了,你继续。” 玉树接着道,“他此番打的旗号却是除叛军,因为前时,国丈爷被炎家狠狠打压,国丈爷兵败自尽,太子军悲愤的同时也开始记恨起了炎家。安乐侯顺应天意,倒是收了不少兵力。他本人又有奇谋,虽然只是拒而不出,已然让炎家吃尽了苦头。 但是如你所见,陛下派去的他都处理了,视而不见,已经不是简单地除叛军了。”玉树说完意味深长一笑,并没有多大意外。 “我回来时,已然吩咐将这个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估计他此时也是焦头烂额,您现在去,倒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这是在给她制造机会。白非墨明白,道,“正好,他不是叫我亲自去接珠珠么,那我便去。” 待临风退下说要去收拾的时候,白非墨喊住了玉树,问道,“父亲如此笃定,是有什么缘由么?” 玉树会意,低头道,“大将军说,以夫人当年的伤势,还有小主子您出生时的状况,没有理由昭阳公子生龙活虎,并且可以修行高深武功。” 第三百三十六章 西大营相逢 “哪有这么严重?”白非墨知道自己从小是有点多病躲在的,至于没有修行武功,那大概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这边的人,不信这个,因而也没有那个缘分可以修行。 “您是不太知道,当年的事情了,但是大将军的话我是不会质疑的。”言下之意,现如今她父亲说有疑问,那肯定就是有疑问。 白非墨便穿着斗篷,和玉树二人一起连夜赶去西大营,并且叫着临风镇守。 刚来到西大营帐前,白非墨便被人堵住了,“什么人夜闯军营?” 玉树在前方开路,一边高举出手中的轩辕剑,一边道,“见轩辕剑如陛下亲临,陛下有旨意给安亲王!” 安亲王这一称呼,白非墨虽然不喜,但也知道现在是无奈之举。安亲王是陛下给封于修的加封,对于封于修有好处的,偏他的部下,自然也不会反驳这一称呼。 在最前面的将领一起有所松动,只是道,“陛下有旨意,是真是假,都请阁下卸甲相见。” 白非墨下了马,便立马有人上前想要搜身。白非墨将斗篷的帽子摘下来,露出脸,笑了笑,“现如今封于修好大的架子,连见他一面,都要这般兴师动众的。” “大胆!你也敢直呼大人性命?!” 倒是有一个似乎是认识白非墨的,只是看了一眼,便上前道,“没有眼力见的东西!”训斥了那个小兵以后,便对白非墨道,“云南王有请,大人恭候多时了……” 白非墨这才抬脚走人。 彼时正从账里出来几位将士,白非墨认得这几个之前是祝之秦的麾下。他们眉头紧锁,神色之间颇为不耐,不期就这样和白非墨相遇,看到她的时候,俱是一惊。 “诸位将军别来无恙,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诸位。”白非墨出声招呼。 “看来风水轮流转的人,不仅是我们啊。”其中有一人道,“当初我还以为云南王是太子麾下,不料竟也是墙头草。” 白非墨没想到会在这里受到奚落。她当初为太子祝之秦相助,本身就有着自己的考虑在内。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墙头草,投靠这边又投靠那边。 她本就没有阵营,她所图的利益就只有她自己。 好好的一次重聚,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尴尬场面。白非墨只是道,“诸位将军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不然本王今日也不会在这里遇到诸位。今日到这边来,诸位若是刚才那番话也对安乐侯说过,便有趣了。” 首辅封于修,谁不知道是祝之秦生前好友,奈何早已生分多年。太子篡位之时,封于修就是站在祝之秦的对立面。现如今又要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轮“墙头草”,封于修敢说第一,天下没人敢说第二。 白非墨自己是看得清的,自然也知道都是各为其主,各图所谋。可惜的是这些将领似乎 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们似乎忘了,按照这个逻辑,收编成为安乐侯的兵士,也是墙头草所为。 “哼!”几位将领似乎是听明白了白非墨的奚落。然而只是无可奈何地愤怒发声。 白非墨不再看他们,开了帐帘进去,便看见封于修一人正伏坐着看沙盘。 “主子,人来了。” 封于修头也没抬,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封于修久久地盯着沙盘,许久,才道,“方才那几个都是与我争吵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的。一个个的,根都没立稳,就想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看那几个将领的臭脾气,白非墨知道这还是有可能的。单是一想到刚才他们几个那个臭脸,也不见得能在他这边讨得了什么好。 “东边是炎家虎视眈眈,每天都有人在城下叫嚣,叫我应战。白非墨看着沙盘中的旗帜,道,“听说那个炎轻冉最喜欢平地起高楼,做阵法,若是应战只怕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后边便是背靠着皇家影卫,陛下猜疑心重,手段狠辣,雷霆万钧,若是后方不稳,便容易造成腹背受敌局面。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他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向白非墨,道,“你怎么想?” “炎家恃强凌弱,手段残忍,非一般可比。然而根基里却飘得很,到底是被压制了十世,一个炎融祝家保皇派他们也得顾忌着。一山不容二虎,现如今炎家有所动作是因为炎融祝家还在观望。但凡不能同一条心,便是有间可寻。我们只等着隔山观虎斗便是。 何必怕他们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呢?你明明知道,炎家就是要杀一口皇帝的恶气的。他绝对不会和皇帝搅和在一起,我倒觉得你们搅和一起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安乐侯现在该做的,肯定不是东攻。若我是你,后边这个才是最大的威胁。至于后边,皇帝陛下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虽然比起炎家来说,这只饿死的老虎可比撑死的猫大。 已经半月有余,你借故未能寻回陛下,已经让天下人猜测,安乐侯此番作为意欲如何啊?若是陛下真的出了地宫,你又该如何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呢?” 他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又是良久,才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白非墨赞叹这人果然是六月天的脸,说变就变,便道,“陛下有旨意,命你素速速斩杀敌军,安全护送陛下回宫。” “我不是问陛下叫你来干什么,我是问你你。”他扬起脸,嘴角难得带了一点笑意,“那你说你是为何而来?” 皇帝的旨意,他早就明白了。只是他违心抗诏而已。他只是想不明白,皇帝要白非墨来,白非墨就来了。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刚才那番话总不能也是陛下教你说的吧?”封于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虽然看似站在我这一边,然而有客气之嫌……”他眯起眼睛做起了猜测,“你不信我?” “我便是信你,这时候也不能信你了。”白非墨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轩辕剑?” “来时,我已然做好了准备。我那边虽然已经打过招呼,但是他们该回禀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少。我若是信你,我很难再回去了。” 虽然有过先前约定,但是白非墨知道那群影卫必定会将她来过的事情告诉皇帝。 “为何要回去?有把柄?” “没有。”白非墨回得干脆。 “那你是……” “这你不必问。”白非墨道,“我今日来,便是问问你,师出有名,你以什么名义统帅三军?” ,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交易 “很为难?”见他不说话,白非墨笑道,“换个话题吧,听说我的人来接珠珠,你不放?” 封于修道,“不是我不放,是不能放。” “怎么?珠珠身上还有值得你利用的东西?”白非墨心说不太可能啊,白颖珠没有功夫,在他身边还能做什么? “你就这样看我?”封于修倒是愣了一下,继而摇摇头,道,“算了,我不过多解释。总之就是不能放。” “行吧。”白非墨见状,道,“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和你做个交易。” “倒不如说是威胁。”他话锋一转,已然猜到她要做什么,只是几不可闻地点点头,“你说。” “现如今,陛下命我传旨意给你,我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四处张扬了。现在天下没有几个不知道这件事的。 至于这旨意是什么……”她放慢了语调,“对你来说又是好是坏,那还真不好说?你说呢?” “我说这旨意对我来说,应该不会太差。”都是聪明人,他当然明白非墨是要和他说什么。 “陛下身困龙潭虎穴,皇室倾颓,安乐侯虽九死救驾而不得,然其心可嘉,其志可勉。赐封氏于修掌朕玺,号令天下,诛杀恶贼。朕谨拜列祖列宗以闻,青山帝君叩首。” 封于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怎么?不喜欢?”白非墨纳闷了,她自认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够好的了。若她是封于修,这笔交易不论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她都会答应的都会答应的。 “得了,你现在还在这边跟我装什么呢。”白非墨以为他还在矫情,“若是你不要也罢,我现在就拿着这把剑,往外冲出去,只说你欺君罔上,意图造反,如何?” 说完她就真的拔剑,轩辕剑在手,剑刃闪着寒光,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自然是没那么清高。”他微微叹气,“但是你这样做,也只是一时的,不要忘了,陛下可在你后头看着你呢。” 她现在敢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可这话若是传到陛下那里,毫不意外的,陛下一定知道她叛变了。 “这你不必担心,谁跟你说只是一时的。我只问你,这交易做还是不做?” “条件你说,但凡我能做到的,我定然都会做。” “把珠珠放了。” 他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就这?” 那不敢置信的样子真是叫人觉得有趣。什么时候,他还会这样吃惊? “就这。我倒是看看,这巨大的利益,对你来说,还比不过一个珠珠么?” 他显然也是在考虑。许久,才道,“这话应该我反问你才是。什么时候,她居然也值得你用这么大的利益来换了。” 对于封于修来说,他本就没有打算压着珠珠不让她走。他扣着她,也不过是想让她亲自来接她,接机多看她一眼罢了。 他原以为,白非墨能答应这么大的局,应该是准备了巨大的条件来交换才是。不想居然会是这个,这让他颇有些意外。这明明对他来说,是白送的买卖。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有点不安。 他到道,“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像是那种能做亏损买卖的人。” 白非墨无所谓地耸耸肩,“算是吧。但是珠珠不算是买卖。” “安亲王觉得意下如何?”她语气调侃,然而话音未落,封于修已经道,“别这样叫我。” “那好,首辅大人,放了珠珠,我白某人送你一个江山,如何?” 他这时才笑了,觉得她未免口气太大。然而他锐利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答话,道,“江山换美人,我送美人一程。” 这意思是交易成交了。 白非墨不知道为何心里松了一口气,忽然转过身,“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真是我亲哥哥么?” 好像是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她就站在他的面前,眉眼之间锁着一道愁绪,久久地化不开身。 “你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帮我的。”他一针见血地道。 白非墨就好像被霜打了一样,有点意料之中地苦笑一下。 封于修这时候却眉眼淡淡,“你父亲的话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真相如何,对你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怎么想,你问这个问题,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他难得地露出了哀戚的面容,“对我而言,也一样。今后不会有比这更差的了。” 他低下头,“你走吧,我不送你了。” 他们从相识的少年时光走过,也曾有过一段平凡却珍贵的爱恋。离别之后,双双成婚,不知道是不是朱天君早已看透他俩的命运。 她曾喜欢一个少年,结果却是这样,还能有比这更差的结果么? 白非墨明白,他未必不比她更感伤。 他还比她添一份愁绪。身份不明,天下人都该嘲笑的私生子,不被本家所认可,每一样都可以置他于死地。他曾经多么风光,不可一世的模样啊。 从重逢的那一天起,她看到他坐着轮椅,逆着光的模样,看他阴沉沉的脸庞,就知道,昔日的少年终究是远去了。 她为什么会感到欣慰。她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如若不是这层关系在,说不定还会更差,不是吗?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封于修笑容渐渐隐没。他当然明白她一瞬间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她和他一样明白,不会再有比这更差的结果了。 “你认真的?”临风听到白非墨去了那里,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结果只换回一个珠珠,他有点不明所以。 “为什么要帮他?”临风越想越不对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临风!”玉树出声警告道,“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哥!”临风道,“大将军的意思,你当清楚!这意思就是他不承认封于修,也不想为他人做嫁衣!凭什么要搭上我们整个云南王府,去给他做垫脚石!” 当传来消息,说白非墨宣读陛下旨意,替封于修正名,封于修承皇帝意思,替天行道,恢复祝家天下的时候,临风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是假的。确认这是真的时候,他第二反应,她一定是被人胁迫了。 直到确定一切没有猫腻,他只觉得她疯了。 “因为我想断了自己的念想。” 第三百三十八章 地宫追杀 临风还不懂,什么叫做点了念想。直到白非墨又放出了小道消息,“陛下以于昨日驾崩了!” 下雨了。这是六月以来的第一场雨,细雨蒙蒙。每个行人的心情就像是这雨一样,淅淅沥沥,看似毫不在意,偏偏烦人得很。 或许是因为那四处流窜的传言,更加重了每个人心中的沉闷与愁绪。每个人的心中似乎都有一个问题,久久地压在他们的心头:若……陛下真的早已驾崩,那他们该如何呢? “白非墨,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翻天呐!”随行而来的是皇家影卫。他见白非墨言语无状,举止乖张。先是不让跟着,陛下的消息自此也就断了。如今更是嚣张,居然连陛下的安危都敢随意捏造!这不是反了天了是什么? 然而这个影卫只是聒噪了一会儿,白非墨便示意处理掉。 “这就是你说的断了念想?”玉树不愧是玉树,很快就参透了白非墨心中所想。假传陛下驾崩的消息,如实被揭露出来,可是重罪。然而白非墨并没为此伤脑筋,只是淡淡地,“也算是替我做个了解。” “带着所有人马,随我回地宫恭迎陛下圣体!” 陛下还未驾崩,这是玉树临风都知道的事情。果说临风刚才还不明白的话白那么现在他终于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然而他只不过想了一瞬间,便明了了。并没有多大意外的样子,白非墨要下这个决定,他是早就能预料到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日夜兼程,白非墨又赶回了地宫。 “陛下,臣把云南精兵带回来了,这次特地护送陛下回宫。” 皇帝只是躺在御辇里,语气淡淡,“怎么去了这么久,云南虎帐离这里可不算远啊。” “臣不知道首辅大人是出了什么时,这么久了居然还不回话。”白非墨坦白,“所以臣就去了西大营关心关心首辅大人。” “他倒是没事,朕却有事。”皇帝转过脸来,“这就是你的为臣之道么?” “你先是假传旨意,为他正名,后又蓄意虚构朕亡的消息,你意欲何为?你以为你发的是小道消息,便没有人知道是你做的么?” 白非墨还真有点奇怪,这皇帝耳目还是十分灵光的。没想到他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白非墨忙道,“陛下可以想得到的,别人也一定能想到。虽然我这方法是有点大逆不道,但是陛下请想一想,未必不能以真作假,釜底抽薪。” “继续说。” “我空手套一个白狼,与首辅大人做了交易。我是假传旨意,但我是替陛下假传旨意的。现如今,天下间皆知陛下加封封于修,于情于理,都该猜测封于修的背景。 我又放出消息,说陛下已经驾崩。这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该信的也一个字都不会漏信。那么天下百姓都会如何看待封于修呢? “为了不被人诟病,封于修一定会亲自来接您出去的,到时候他是生是死,就是全赖陛下的恩德。” “我倒是不知道,几时你这样恨他入骨?”皇帝似乎有点意外。 白非墨微微垂眸,泛着清涟的眼眸低垂下来,“臣没有喜恶,臣只是以陛下为马首是瞻。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不是为了陛下,他和她都心知肚明。白非墨能效忠于他,也不过是因为他许她的那个诺言。 “若是陛下不喜,觉得臣这行为还是一点都不能容忍的话,那么就请陛下发落我吧。” 她说的语气认真,丝毫没有调侃的意义。 “可有把握?”皇帝并没有很生气,他该有的眼睛都看到了。事实上,他也不管她所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将计就计,釜底抽薪是可行的。 一来是因为皇帝驾崩的消息,白非墨遮得越是厚实,便越显得欲盖弥彰,那么便会有更多的人相信。到时候来地宫渔翁得利的人可就多了。 二来是因为,白非墨今天既然敢来,那么她其实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他并不慌张。再一个原因他没说,那就是白非墨到这里了,那么昭阳一定也回来这里。 白非墨没有回答,但是脸上镇定得很。 所以皇帝扶起了白非墨,道,“没把握也没关系,不是每一次都需要把准备做好了再去打仗。” “这一仗,我信你,也信那些人。”皇帝回到御辇上,笑笑,“就让朕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想要朕的这颗项上人头。” 会有很多人的,白非墨心想。 她本来并不是这般想的。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一个人该承担的,她本不想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 可是她也很明白,这件事一日不解决,就会有更多的人牵涉进去。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反正做一件事是做,做两件事也是做。况且,对她来说,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会临时想出那一套说辞来应对。 尽管白非墨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和封于修阵营不同,利益不一样。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能在某一瞬间对他伸出一双援助的手。 说曹操曹操到。只听祝轻年道,“陛下,有人来了。” 这速度够快,却是在白非墨的意料之内。如果有人能听得懂,她放出小道消息背后的真正含义是什么,那就好了。 来人是炎轻冉。 白非墨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有点失落。 “怎么?看见我很失落?”炎轻冉倒是第一瞬间就看见了她。没想到她居然无视他! 皇帝只是冷哼一声道,“看来你们认识。” 白非墨没回答,她没必要。 “炎轻冉。”皇帝道,“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如此年少轻狂,竟孤身前来,也不过是带了一队影卫,看得朕真的是汗颜。” “大可不必。若真是愧疚的话,那就洗干净你的脖子,提头来见了。”炎轻冉冷笑一声,已然发起进攻。变故就在一瞬之间,忽然从炎轻冉背后跳出一队影卫,这些个影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 白非墨这边也不甘示弱,云南精兵连忙上前,抵挡住炎轻冉的护卫。 “无知小儿。”皇帝猛哼一声。 饶是如此,皇帝嘴上硬气得很。然而这是要追杀他的人,他自然明白关系厉害,“给我拿下他们!重重有赏!” 第三百三十九章 暗影军团 炎轻冉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别看他只带了几十个影卫来,却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一时之间,白非墨带的一堆精兵都有点支撑不住。 玉树临风一个闪身过来,道,“情况危急,还请带着陛下避一避!” 话刚说完,一个影卫剑已到,玉树挑开了,然而剑气还是划破了白非墨的手臂。顿时,血色蔓延而上她的手臂,如同彼岸花开一般。 白非墨再顾不得其他,只是催促道,“陛下快离开这里!” “是臣大意。”白非墨与皇帝奔逃,皇家影卫们护在皇帝身前,抵抗着前来截杀的影卫。 白非墨继续道,“地宫狭小,云南大军进不来,也就只能带这些精兵。” 炎轻冉看起来蠢,只带了几个影卫。但到底是影卫,一般精兵根本抵御不住。 “沙沙沙——” 忽然只听一阵奇怪的声音,白非墨看见前方一片黑压压,有点动静。提升戒备,不想居然是一群斗篷人! 白非墨这才记起来,皇帝当时说过,斗篷人在偷袭西大营时,遭受来自到封于修的西南术士的反杀。 这是皇帝所剩无几的斗篷人。 显然皇帝也知道此次性命攸关。 然而皇帝却似乎并不慌张,影卫们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只见几个影卫停下战斗,却见斗篷人顶替了上去,和影卫拼杀了起来。 离白非墨最近的一个斗篷人,突然出现却是把白非墨吓了一跳。斗篷里的手确实迅速地抓起了她那只受伤的手臂。 白非墨一时惊疑不定,然而突然听到一声口哨声。这斗篷人却迅速地执剑往她背后一刺! 她回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本来一时半会晃神,后面出现了人都不知道。差点就被剑气伤到,不想被斗篷人一剑干掉了。 白非墨正惊叹它的能力之时,忽然只见斗篷人抽出了剑,鲜血立马迸开来。 那血像是有灵性一般地绕着剑身冲向了斗篷人。可是仔细一看,却并不是这样的。那根本不是血,而是一只只蠕动的细小的虫子,也不是从影卫到斗篷人,而是从斗篷人的袖子里旋转出来,朝着那个影卫而去! 白非墨心里一惊,一脚踹开了那个影卫。只见那个影卫噗嗤一身,肉体砸在地上,挠了几下自己的伤口,忽然就没动弹了。 就在这时,那个影卫猛然站起来。就在他裸露的皮肤下,白非墨看到了一件特别恐怖的事情。 那个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好像是被吸干了一样,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皮包骨一般,踉踉跄跄。 白非墨只看了一眼他的脸,便要呕吐!只见他的脸,血色全无脸。薄薄的皮肤下面,隐隐有东西在蠕动。那阖上的眼皮之下,蠕动得尤为明显! 可是自打他一站起来,白非墨又看见他的身体,自脚以上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了起来! 他拿起了剑——白非墨看的分明,那手的皮肤下面满满全是蛊虫。只见他挥舞着剑,转身却向另一个影卫走去,他在攻击他的同伴! 蛊虫食人,蛊虫立人——白非墨明白他这是中了生人蛊了。 果然看见皇帝影卫都退出了这个战场,站在一旁。场上只有云南精兵和炎家影卫。 那些影卫看见斗篷人,都冲上前来。个别武艺高强的,一下子就砍掉了斗篷人的头,然而面具落下,几乎是在短时间内,又重新聚起来。 白非墨明白,这是一只不死之师。 果然不一会儿,炎家所有的影卫都变了样,全部都被蛊虫吃掉了。一个个听着皇家影卫的指令,居然都拿着剑,守在了皇帝的最前面。 不q想躲入母亲房间(找你但一来武 白非墨无意间看到日记,(杀心起)白素素有东西要给她 皇帝知道那是秘密武器,催促白非墨一起去 祝家地宫,白非墨发现终极武器审判笔,一个装笔的空槽 白非墨诱杀皇帝,白非墨告诉皇后,皇后自杀,交出玉玺五年之前党争,是我第一次对你动杀机;之后你刺我的那一刀,我以为我的心这辈子都已经软了,可是我还是放走了你;因为你,我自断双腿,不过是为了捏一个你喜欢的傀儡,你说我心狠? 白非墨啊白非墨,天下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能。不q想躲入母亲房间(找你但一来武 白非墨无意间看到日记,(杀心起)白素素有东西要给她 皇帝知道那是秘密武器,催促白非墨一起去 祝家地宫,白非墨发现终极武器审判笔,一个装笔的空槽 白非墨诱杀皇帝,白非墨告诉皇后,皇后自杀,交出玉玺五年之前党争,是我第一次对你动杀机;之后你刺我的那一刀,我以为我的心这辈子都已经软了,可是我还是放走了你;因为你,我自断双腿,不过是为了捏一个你喜欢的傀儡,你说我心狠? 白非墨啊白非墨,天下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能。不q想躲入母亲房间(找你但一来武 白非墨无意间看到日记,(杀心起)白素素有东西要给她 皇帝知道那是秘密武器,催促白非墨一起去 祝家地宫,白非墨发现终极武器审判笔,一个装笔的空槽 白非墨诱杀皇帝,白非墨告诉皇后,皇后自杀,交出玉玺五年之前党争,是我第一次对你动杀机;之后你刺我的那一刀,我以为我的心这辈子都已经软了,可是我还是放走了你;因为你,我自断双腿,不过是为了捏一个你喜欢的傀儡,你说我心狠? 白非墨啊白非墨,天下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能。不q想躲入母亲房间(找你但一来武 白非墨无意间看到日记,(杀心起)白素素有东西要给她 皇帝知道那是秘密武器,催促白非墨一起去 祝家地宫,白非墨发现终极武器审判笔,一个装笔的空槽 白非墨诱杀皇帝,白非墨告诉皇后,皇后自杀,交出玉玺五年之前党争,是我第一次对你动杀机;之后你刺我的那一刀,我以为我的心这辈子都已经软了,可是我还是放走了你;因为你,我自断双腿,不过是为了捏一个你喜欢的傀儡,你说我心狠? 白非墨啊白非墨,天下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能。 第三百四十章 亲娘闺房 “炎家已然失势,受益的又是封于修。”皇帝忽然转过脸,直勾勾地看着她,问道,“这是你的主意么?” “什么?”白非墨一时没搞明白,皇帝以为这是她做的?白非墨惊异地摇摇头,“怎么可能!若是知道暗影军团这般厉害,我怎会那么傻?” “但愿你不敢有二心。” 白非墨冷汗直出,暗骂自己大意。 这次回来,她的确没有与任何人暗通款曲。但是她自己却有了别样的心思。她忘了皇帝身边还有这么大一个杀招,如今是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午后,祝轻年来报,封于修带人前往地宫了。 “只身前来?” “不是,带了大队人马。” 皇帝沉吟一会儿,道,“不对。这肯定有猫腻。” 炎家出事,大部分士兵都逃亡到西大营。封于修不可能不知道皇帝这边还有暗影军团。他现在居然还敢带着大队人马前来,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真叫人猜不透。 “叫一个暗影去看看。”皇帝道。 白非墨同样也搞不清楚皇帝这是要干什么。过了一刻钟之后,祝轻年来报,“陛下,暗影去了那边,可是毫无动静。” 皇帝似乎早有预料,道,“起驾,我们快走。” 白非墨只感觉这几天走走停停,打打杀杀,皇帝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神采奕奕。 就在这奔逃的档口,白非墨终于想明白了刚才的事情,也明白了为什么皇帝这次急忙忙地就要离开。 照理来说,他不应该那么惧怕封于修才是。封于修带了再多的人,暗影军团一出动,千万军队不在话下。 可是就是这点反常,同样的道理,,封于修不会不知道。所以皇帝派了一个暗影前去查探,暗影可是不死之师,这么久没回信,已然很说明问题了。答案很明显,已经被封于修控制住了。 封于修身边的西南术士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在贾老头子郭老头子手里抢人的人,能耐显而易见,只会高,不会低。 所以皇帝这才赶紧撤离,不然的话,那些暗影军团——如白非墨所说,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但是白非墨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次进入的密室居然是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 其中两个影卫——白非墨能感觉地到是贾和郭那两个老头子,他们像皇帝要了纸和笔。皇帝轻车熟路地把东西找出来了,一边看着画符。 封建迷信,封建迷信不可信。 白非墨心里振振有词。 祝轻年又来报,“封于修在外面请罪,请陛下出地宫。” 皇帝冷哼一声,“他说得好听。只怕朕一出去,就要成为他的刀下亡魂。”皇帝还算理智,并没有十分不耐。 “小墨,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白非墨细想了一下,“书房?” “这是你母亲的书房。” 白非墨沉默。 “四处看看吧,这是建国初年,你母亲和我一起谈论军国大事的秘密之地。”他似乎是笑了一下,陷入了苍茫的回忆之中,“当初她在边陲屡建奇功。然而在京都,并没有很多人买她的账。她常说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强。可我知道,其实不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是一个男子。” “你知道有多少失地复回,多少的攻城略地,就是在这张案桌上谋划的么?”他笑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青春葱茏的岁月,“当初没有人看好她,那我们就打到他们看好为止!” 那些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时光啊,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可惜,她到底是怨恨我的。不然也不至于不辞而别。”皇帝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十分在意他人眼光,只是道,“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白非墨道,“早先陛下说,暗影军团的存在,她是知道的。这是真的吗?” 皇帝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她知道。甚至,你母亲也是发起人之一。”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一定有办法可以遏制这暗影军团,不是么?”白非墨道,“现如今陛下最大的困扰,就是这暗影军团,会不会被封于修利用了去。我们现在找找看,她或许有留下一思半解,未必不能算作是一个筹码。” 这显然很打动皇帝。但是白非墨明白,她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说出这番话,其实是白非墨在经过了多次诱导,深思熟虑而来的结果。 皇帝不止一次两次言语暗示,暗示白素素有没有给她留了一些什么话,什么东西。白非墨早前推说一概不知,但是如今却有点试探的意思。 皇帝早不走晚不走,偏偏一直待在地宫里,也不知道守得是个什么东西。然而他既然引诱她前来,那么便说明,她的确还是有利用的价值。 于是白非墨点点头,“她曾住过的地方,也算是我的第二个故乡,也算是故地重游。” 皇帝从御辇上稍稍坐起,指着案桌道,“她所有的东西我都放在那里了。你看看,有些东西,我着实看不懂。” 那是一个小盒子。白非墨看到这个盒子,第一反应就是原来这就是皇帝要她做的事情么?那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木盒子。 白非墨一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放了一个小小的册子。 “不过是一本诗集。” 白非墨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首诗,“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白非墨念完,觉得有点不对劲。诗就在这时候,断掉了。翻了翻诗集,通篇都是这一首,却都没有完。 每一篇都是这一首,却都写到“以尔车来,以我贿迁”便停掉了。 “在找什么?”皇帝看她这样翻来翻去,“那不过是你母亲写的一首诗,她曾说,要就这样地练着,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本了。谁知还没写完,她却走了。” 诗的边缘,都已经快烂了,想必这些年,他没少看这本诗集吧?他还以为这是她写的呢。 白非墨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说,她的娘,也是一个穿越者么? 她看着这诗集,忽然就在这毛笔字之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字。这些字,有点熟悉! 她眉头一皱,忽然想起,当初也是在这座地宫里,她捡到的一个好心的穿越者给的小纸条。上年的字虽然凌乱,但是仍见其风骨。 “还有别的么?”白非墨回过神来,“我们西南小群也有自己的文字,母亲便从来没有过一些其他的只言片语么?” 第三百四十一章 藏宝图 皇帝回过神来,“不曾。”他沉吟了一会儿,便道,“倒是有一张羊皮卷……” 那是一张羊皮卷地图,上面只有寥寥几句。白非墨猛地一震! “上面写得什么?” 白非墨敛下心中的震撼,缓缓才看向皇帝。 “陛下,这是她写的藏宝图。上面画着的便是藏宝图的路线了。” 皇帝微微恻然,“果然,你看得懂她的字。”这是他寻找了许久但一直不得法门的东西啊。 白非墨明白,只因为这上面居然都是简体字! 好像有什么线索都连起来了。 “陛下,要同我一起去么?” 皇帝微微挑眉,“你要去?” 白非墨丝毫不肯客气,“这是自然。她单独写了只有我认识的字,不是给我的东西,我不去那怎么能行?” “朕和你一起去。”皇帝出声道,“即使朕没有份,朕也要看看。” 白非墨装作为难的样子,沉默良久,才道,“陛下可要答应我一件事。此物必定是惊天地泣鬼神。还希望陛下守口如瓶才是。” 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朕答应你便是。”只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却叫白非墨瞧得一清二楚。 “事不宜迟。臣要先行一步了,陛下呢?” 皇帝看了一眼祝轻年,便道,“你在这里守着,看着那两人。不然朕不放心。” 然而祝轻年点点头,却看向了白非墨,又对皇帝道,“那这边……” 皇帝道,“她不敢,也没那本事。”他扬扬下巴,“你将那东西给我拿来,以备不时之需。” 白非墨只看着手中的羊皮卷,犹有千斤重。她的手颤抖着,心中巨浪翻滚。以至于皇帝唤她都没听见。 “什么东西这么让你出神?”皇帝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自然是好东西了。既是好东西,我自然就有点急不可待了。” 皇帝看她良久,见她没有说假话。才道,“走罢。” 皇帝依旧是坐着御辇走的。 白非墨看着后面四个扛御辇的影卫,还有两个护身的影卫,心里倒有些紧张。六个人,外加刚才祝轻年不知道给皇帝带了什么东西,七个高手,不知道她能不能对付得来。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 沿着地图走,皇帝忽然道,“她果然是知道这地方的。” 白非墨不由得停下来,“什么?” “你不觉得这地方很眼熟吗?”皇帝看看四周,道,“我没想到,原来从这个地方走,会走到祝家地宫。”他嘟囔一句,“我倒是低估她了。” 祝家地宫? 白非墨这才发现,皇帝说的是对的。这里正是她许久前,那时候她和封于修,就是从这里走到了祝家后院! 可是皇帝怎么会知道? 白非墨转过头,却见皇帝高深莫测地低下头,“不必猜了。这天下眼睛多的是,还不让朕看么?” 白非墨没说话,心里正在踌躇。这天底下的事情,皇帝究竟知道多少。 走到一处地方,白非墨记起这地方机关。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陛下。”白非墨道,“前方有机关,只怕这御辇进不去。” 皇帝看着她,忽然挥手,一个影卫上千来,往前方丢了一颗石子,然而没有动静。 白非墨沉思一会儿,道,“这里本来真的有。”她也不晓得为什么,居然没有了。 白非墨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忽然传来咻咻两声,白非墨提气,轻身飞过。落地站起的瞬间,听见衣袖翻飞的声音。 回身一望,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射出无数支长枪,一个影卫翻身将皇帝背到身上,已然穿过铁枪阵。 剩下三个没来得及的,和御辇一样,被长枪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白非墨这才觉得后怕,原来那小石子验不出来,若不是影卫眼疾手快,舍了那御辇,只怕皇帝现在身首异处,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皇帝脸色铁青,不发一语。 “她那地图上面,便没有说这些东西么?” “没有。陛下。”白非墨心里冷笑,刚才是她叫他注意的,他不听。因此惹得这祸事。再说了,轻易能得到的东西,还是好东西么? 走过这一个机关,白非墨看到地图上近在咫尺,她高兴道,“转过这个拐角便是大门了!” 然而等她转过拐角,却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皇帝看着她忽然停住的身影,忙催促影卫向前,看了一眼,自己也愣住了。 这么宽广的一个池子。 皇帝伸手,白非墨递给他羊皮卷,指了指上面的位置,“我们现在在这里。” 虽然他字看不清楚,也不太明白这个位置究竟是怎么看的。但是见她所指的地方的确就是他们走过的地方,断然不会有假。 的确就是在这附近。他仔细看了看,这附近什么地方落脚都没有。唯有对面是一大片平地,看来大门就在那后面。 “游过去吗?”白非墨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皇帝看她一眼,似乎被她幼稚的语言惊到了,“方才见你轻功上佳,逃得倒快。怎么不试试越过去?” 她那个轻功,三脚猫的功夫,这哪里能行。这么宽,怎么可能飞到对岸去? 皇帝嗤笑一声,挥手,一个影卫上前来,“你看看,你过得去么?” 那个影卫得了命令,忽然提神静气,双脚飞窜,白非墨看见他的脚在空中一带,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样,二次上升,恰恰好就飞到对岸去了。 一个影卫刚要上前,然而却听他在对面大声喊道,“陛下小心,池子里面有东西。” 白非墨正疑惑着,忽然见他起跳又飞了回来。 就在那池子中央,他一脚猜的空气,二段跳正要起飞的时候,白非墨看见水里窜出来一个庞然大物,正脱离水面,堪堪一张大嘴就在那影卫的足尖! 那影卫一落地,与此同时,那东西砸向水面,翻起了轩然大波。 “麻烦了,陛下。” 皇帝摆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 “确实麻烦了。” 白非墨这才看清,“那是什么!可以窜那么高?!” “血池。” 第三百四十二章 血池巨鳄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血池。 所谓血池,乃是这池子里养着一头巨大怪物,好吃人。而且极其敏锐,水面上飞过什么东西,它都可以一飞冲天,将人吃掉。 王室常喂养这种怪物,以供玩乐。 “水里有东西,杀了它。” 白非墨出声道,“怎么杀?我么?” 皇帝语气不善,脸色不妙,“这东西是留给你的,你怎么能死。” 白非墨忙退后一步,看到他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舒服极了。 她是唯一看得懂这上面字的人。所以无论如何,皇帝得留下她的性命。 果然话音一落,便有两个影卫同时向前。 在其中一个影卫飞上前去的时候,白非墨终于看清楚了,那居然是一条巨鳄! 只见它全身呈现绿褐色,大概有三米多长,从这张血盆大口便可以看出,它吃人是多么容易。 这条巨鳄说庞然大物一点也不为过,可是它的速度和反应能力并不见得有多差。相反,白非墨简直看呆了眼。这是一只力量与速度兼具的难缠的恶魔! 眼看着两位影卫就要不行了的时候,白非墨出声道,“快去救援他们啊!“ 然而并没有人上前。 这真是一场可怕的对决。 果不其然,等到白非墨看见那两个影卫被巨鳄用牙齿拦腰折断的时候,皇帝身边最后一个影卫才刚出手! “血池里面豢养的血宠,只有等吃饱餍足之时,才会有一击之力。”皇帝道。 非墨看着两个影卫与它拼杀,然而白非墨很快意识到什么,他们竟是早就做好准备让两个影卫葬身鱼腹么? 白非墨这才发现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站了起来。白非墨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皇帝可能是喂养了什么东西。 回过头来,血池里一片血水却平静无波。白非墨看着那名影卫浮在水面上,“陛下,可以放心通过了。” 皇帝道,“走吧。”示意白非墨先走。 白非墨向前,才发现那个影卫就不是浮在水面上,他是站在巨鳄的背上面。 而那个巨鳄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浮在水面上。白非墨仔细一瞧,却发现这名影卫的巨剑竟然是从上到下,插/进了鳄鱼的上下两颚,竟然叫它动弹不得。鳄鱼闭着眼睛,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陛下快过。这巨鳄也就现如今才老实一点。”言下之意,并不是完全被制服。 白非墨并不敢从鳄鱼身边过,那两名影卫的血水还在水面上飘荡。她轻功一使,使用的是二段轻功,只在中间一段轻点了一下鳄鱼的身体,重新翻到对面去。 就在这档口,果然变故发生了。 白非墨看见皇帝刚踏上鳄鱼的尾巴,忽然鳄鱼头却像是有感应一般。只见他张大了嘴巴,居然硬生生上下鳄张开了,那只剑就紧紧地插在了它的上颚。 这还不算完,白非墨亲眼看见他,忽然翻了个身,转过头,想要去咬皇帝。那个影卫轻点足尖,居然硬生生夹在皇帝和巨鳄的嘴之间,将皇帝推开了! 巨鳄使出了它的看家绝技,要住猎物不管不顾地翻滚!就这样,最后一名影卫也牺牲了。 而皇帝,就趁着这个机会,踏上了岸。 翻滚之后,池面一片平静,巨鳄依然沉下去。若不是波涛粼粼,血色滚滚,白非墨几乎要以为刚才一切发生的事情都不存在。 白非墨后怕得很。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应该是料到如此的吧? “走吧,损失不白损失。”皇帝道,“我们先去办正事。” 白非墨敛下心神,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值得他走一趟。皇帝她真的清楚么? 白非墨不知道,但是她很明白,走到如今这一步,回头是不可能的了。死了那么多人,至于结局怎样,那就交给老天爷来决定了。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空门,白非墨看着东西就在这门背后。而这门却没有任何把手,上面只有几个凹槽。 “祝家轩辕剑,炎家兽首符,白家蛇与花扳指,鬼方生死帖。”皇帝道,“这四样东西是进入这个地方的必须。” 他转过头,道,“巧了,这四样东西,如今都在这里。” 他眼睛一瞄,看向白非墨的腰间。那里轩辕剑正挂得好好的。白非墨将它解了下来。 “皇后给了你炎家的兽首符,白家的蛇与花扳指也在你身上。”皇帝不给她留一丝情面,“至于鬼方的生死帖么……”他伸手从自己胸前拿出了一本金色的小册子,翻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金纸,上面刻的不知道是什么,歪歪扭扭,像蝌蚪一样。 祝家地宫,白非墨发现终极武器审判笔,一个装笔的空槽 翻滚之后,池面一片平静,巨鳄依然沉下去。若不是波涛粼粼,血色滚滚,白非墨几乎要以为刚才一切发生的事情都不存在。 白非墨后怕得很。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应该是料到如此的吧? “走吧,损失不白损失。”皇帝道,“我们先去办正事。” 白非墨敛下心神,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值得他走一趟。皇帝她真的清楚么? 白非墨不知道,但是她很明白,走到如今这一步,回头是不可能的了。死了那么多人,至于结局怎样,那就交给老天爷来决定了。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空门,白非墨看着东西就在这门背后。而这门却没有任何把手,上面只有几个凹槽。 “祝家轩辕剑,炎家兽首符,白家蛇与花扳指,鬼方生死帖。”皇帝道,“这四样东西是进入这个地方的必须。” 他转过头,道,“巧了,这四样东西,如今都在这里。” 他眼睛一瞄,看向白非墨的腰间。那里轩辕剑正挂得好好的。白非墨将它解了下来。 “皇后给了你炎家的兽首符,白家的蛇与花扳指也在你身上。”皇帝不给她留一丝情面,“至于鬼方的生死帖么……”他伸手从自己胸前拿出了一本金色的小册子,翻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金纸,上面刻的不知道是什么,歪歪扭扭,像蝌蚪一样。 祝家地宫,白非墨发现终极武器审判笔,一个装笔的空槽 第三百四十三章 弑君父 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居然只是摸了一下,便又将它放了回去。 “陛下……”白非墨适时出声道,“这真的是她留下来的东西么?” “你应该比我更确定才是。”皇帝道,“毕竟你们俩都是白家后人,不是么?” 这并非与什么白家后人有关,而是与白素素的真实身份有关。然而此时,白非墨的确可以断定,如果这把枪真是白素素做的话,那么白素素的确就是穿越者! “二十年了。土比罗一战,她所使用的武器,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皇帝眼睛闪烁着光芒,“就是这东西啊!” “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白非墨!”皇帝忽然转过脸来,“你说,将这件武器大力研发,给全军将士配备,如何?” 白非墨道,“她所留下的东西,二十年才现世。臣并不觉得她乐于看到这件武器被肆意乱用。陛下既然知道这件武器的威力,就更应当慎之又慎。” 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在封建王朝的问世,白非墨很清楚,这不是一种好事。工具的好坏,完全取决于操纵者。在这一家之言就是天命,一人旨意就是例律的封建王朝,再厉害的枪都是为虎作伥。 白非墨嘲笑自己语气里面居然多了一丝劝谏的意味。皇帝很显然不会听她的话。白非墨明白,皇帝不过是找一个契机将这件事公之于众而已——他早就用上了这些东西。 玉树两次被斗篷人严重侵害,都是枪伤。而斗篷人,现已经证实是皇帝的属下。 想到这里,白非墨后退了一步。她现如今说的一番话,皇帝能不能听进去还两说。单单今天这事就完不了——这把枪究竟是留给谁的? “朕是你的父亲没错。但更重要的是,朕是你的君王。”皇帝的脸闪现过一丝狰狞,“作为朕的子民,你要为君父谋划;作为朕的女儿,朕要给你打下万里河山,靠的是什么?不就是神兵么?” “万里河山,陛下曾经得到,现在已经失去了;作为父亲的尊严,也早就没有了。至于神兵,陛下何至于现如今还要惺惺作态,不早就已经部署精兵了么?” “你说什么,朕一句话也听不懂。”皇帝脸色不愉,显然是这些话触到他的逆鳞了。 白非墨索性摊开了话来说,“我也不和陛下拐弯抹角了。现在的天下,因为陛下已经大乱了。陛下不能再祭出这把神兵,这会导致生灵涂炭的!” “混账!你这是在说什么?皇图大业岂能你这般妇人之仁!”皇帝怒道,“你若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缪言……”他忽然咳嗽起来,硬生生往后退了两步。 “便怎样?杀了我么?”白非墨道,“陛下身染重病,连精气神都只能靠回天丸吊着,这才留的一口气在。如今孤身一人,却还能说出这种狂妄之言么?” “你说什么?”皇帝忽然眯起眼睛,“你当真以为朕不敢……” “陛下当然敢。臣从重新回到上京的那一日起,就已经落入了陛下的陷阱之中。从我回到皇宫,陛下装疯诱导我发现他与你的过往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陛下的掌握之中了。从我回到地宫起,我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 “你你你……”皇帝颤抖着,“你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一切。”白非墨冷笑道,“我知道她与你曾有过一段情深过往,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也不假。 然而我也知道陛下听信缪言,为了修炼长生不老之术,亲手下毒给身怀有孕的爱人,还嫁祸给自己的结发妻子;我知道陛下这些年来根本就从来没有真正想过传位,才会残杀皇子皇孙! 我还知道陛下为了得到所谓的白家血脉,不顾人伦,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更知道陛下以江山诱惑于我,说是想让我继承江山,实则是让我为你卖命。就像你诱惑封于修,让他和祝之秦反目一样。” “这些我都知道。”白非墨看着皇帝脸色逐渐苍白,每听一句脸色就能难看一分,道,“陛下的无情无义,丧尽天良,我都知道。” “看来你是有所准备来的。”皇帝深吸一口气,白非墨知道他默认了。 白非墨拔出靴子里的匕首,一步一步走向皇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当然。我等着一天等很久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武功?”皇帝冷笑道。 白非墨道,“不必虚张声势。陛下身体身体有多弱,我都知道。这还要多亏陛下在我母亲身上下的王蛊,我也知道这身体状况。二十年来,陛下身体早已外强中干,便有降龙之功,也难以施展了!” 皇帝终于踉跄了一下,脸上露出绝望。然而他看了一眼白非墨,又望了一眼门上的凹槽。白非墨心道不好。果然他已经抢了枪,上了膛,端着对着白非墨,不顾一切地扣动了扳机! 噗—— 是子弹入体的声音。白非墨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忽然往后一踉跄,倒在了地上。 他的左右两肩齐齐被子弹打断了,长枪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他转过头,一副十分难以理解的样子,惊恐地看着白非墨。 倒是白非墨也只是愣神了一下子,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是她母亲留下的那把枪,有问题。 “当我知道真相后的每一天,我无数次都在幻想这个场景。”白非墨走向皇帝,看着他颤抖的身体,替他了结了痛苦。 第一刀。 “这一刀!为我那苦命的娘,被所谓的爱蒙在鼓里。” 第二刀。 “这一刀,为我那愚忠的爷爷,他根本想不到他视若亲子的人,居然是这般禽兽。” 第三刀。 “这最后一刀!为先太子,明月,昭阳,祝闻音还有我自己,为这些曾敬你如父的可怜的孩子。” 刀刀见血。 白非墨手里的匕首狠狠扎进皇帝的心里,“知道那卷羊皮卷上面写了什么吗?让我告诉你,是‘拿到武器,杀了皇帝’。” 羊皮卷上面镶边花纹,其实是英文幼圆体”gettheweapontokilltheking”连接而成的,正常人都不会注意到。只会以为那是简单的花纹。 白非墨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不再纠结,立下了杀皇帝的决心。只是她没想到,这武器居然就是一把枪。而皇帝居然会比她还快一步拿到。若不是白素素有预料到,恐怕今天死的就是她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会面 “她对你可算是知根知底。如若不然,你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鲜血已冷,白非墨却余恨未尽。她曾经一度以为,她和他之间,哪怕不是那么的圆满,却也是真心相爱过。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就在刚才,皇帝拿起这把枪想要射杀她的时候。她的确是存了必死的决心了,可是扳机扣动的那一瞬间,她也的确是懵了。事后转圜回想之时,心中倒是少了那一份义愤填膺。 原来她早就知道一切,她并不是被他蒙在鼓里的。哪怕只是一瞬,她所做的决定已然足够白非墨欣慰了。 白非墨将长枪拾起来,又放回了原来的凹槽。这种祸害人的东西,还是少一点比较好。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拿回她的蛇与花扳指。那可是白非墨真正在乎的东西。 然而就在白非墨将东西放回凹槽内不到一分钟,只见整块石壁轻轻转动,却是又翻出来另外一个石壁,上面居然也有一个小的凹槽。然而里面却是空的。 那个凹槽很小,细长型的。白非墨预料也不过是放了类似于一支笔大小的东西吧。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带有凹槽的石壁居然又转过去了。这一会儿,石壁没有任何转动,反而是大门上的凹槽,四样东西居然都掉落下来。 白非墨将四样东西都妥善收起来。临走前看着皇帝的尸体,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做什么了。 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皇帝的尸体丢入血池之中。那只巨鳄没有再浮沉上来,白非墨看着皇帝的尸体就这样慢慢沉入水中。足尖一点,趁机再发动轻功,轻轻巧巧就已经回到最初的岸上。 此间目的已经达成,总算没有白费一番心思。白非墨按原路返回,一路上机关重重,倒也有惊无险。 回到最初的地方,已经不见所有人的踪迹。然而不过一会儿,白非墨便遇上了皇家影卫,为首的正是祝轻年。 “玉树在哪里?” “抵抗封于修的精兵去了……”他出声道。 白非墨点点头。 这才发现虽然都戴着面具,然而白非墨很明显地感觉到皇家影卫们俱是一怔,许是看看白非墨一人独自回来。 白非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自嘲心道现在若是硬碰硬,只怕是太过于勉强了。 白非墨只是这样沉默着,没有要说一句话的意思。然而忽然祝轻年道,“陛下他是不是……” “是。”白非墨没有想要为皇帝的死做任何的解释和容易信服的版本。对她来说,皇帝那样的,他不配,“陛下已经龙驭宾天了。” “陛下爱女心切,必定是为了救你。”忽然间祝轻年跪下道,“我等愿意追随新主!” “我等愿追随新主!” 爱女心切?白非墨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们哪里看到的爱女心切。她总觉得自己受伤这个样子明明更像杀人。白非墨不知道为何感觉到莫大的讽刺,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然而皇帝的影卫,不用的话实在是可惜了。 “她对你可算是知根知底。如若不然,你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鲜血已冷,白非墨却余恨未尽。她曾经一度以为,她和他之间,哪怕不是那么的圆满,却也是真心相爱过。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就在刚才,皇帝拿起这把枪想要射杀她的时候。她的确是存了必死的决心了,可是扳机扣动的那一瞬间,她也的确是懵了。事后转圜回想之时,心中倒是少了那一份义愤填膺。 原来她早就知道一切,她并不是被他蒙在鼓里的。哪怕只是一瞬,她所做的决定已然足够白非墨欣慰了。 白非墨将长枪拾起来,又放回了原来的凹槽。这种祸害人的东西,还是少一点比较好。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拿回她的蛇与花扳指。那可是白非墨真正在乎的东西。 然而就在白非墨将东西放回凹槽内不到一分钟,只见整块石壁轻轻转动,却是又翻出来另外一个石壁,上面居然也有一个小的凹槽。然而里面却是空的。 那个凹槽很小,细长型的。白非墨预料也不过是放了类似于一支笔大小的东西吧。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带有凹槽的石壁居然又转过去了。这一会儿,石壁没有任何转动,反而是大门上的凹槽,四样东西居然都掉落下来。 白非墨将四样东西都妥善收起来。临走前看着皇帝的尸体,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做什么了。 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皇帝的尸体丢入血池之中。那只巨鳄没有再浮沉上来,白非墨看着皇帝的尸体就这样慢慢沉入水中。足尖一点,趁机再发动轻功,轻轻巧巧就已经回到最初的岸上。 此间目的已经达成,总算没有白费一番心思。白非墨按原路返回,一路上机关重重,倒也有惊无险。 回到最初的地方,已经不见所有人的踪迹。然而不过一会儿,白非墨便遇上了皇家影卫,为首的正是祝轻年。 “玉树在哪里?” “抵抗封于修的精兵去了……”他出声道。 白非墨点点头。 这才发现虽然都戴着面具,然而白非墨很明显地感觉到皇家影卫们俱是一怔,许是看看白非墨一人独自回来。 白非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自嘲心道现在若是硬碰硬,只怕是太过于勉强了。 白非墨只是这样沉默着,没有要说一句话的意思。然而忽然祝轻年道,“陛下他是不是……” “是。”白非墨没有想要为皇帝的死做任何的解释和容易信服的版本。对她来说,皇帝那样的,他不配,“陛下已经龙驭宾天了。” “陛下爱女心切,必定是为了救你。”忽然间祝轻年跪下道,“我等愿意追随新主!” “我等愿追随新主!” 爱女心切?白非墨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们哪里看到的爱女心切。她总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明明更像杀人。白非墨不知道为何感觉到莫大的讽刺,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然而皇帝的影卫,不用的话实在是可惜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私叙 皇后伸手拂去白非墨的搀扶,她依然明白白非墨先前所讲的消息是什么了。君父已逝,为臣子者居然还能嬉皮笑脸,皇后深知白非墨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再一联想封于修连日来的举动,以及他和白非墨的关系,皇后的脸色越发难看,只觉得这里面该有着更深的猫腻才是。 只听白非墨道,“当初娘娘为脱困,将勤政殿后的旨意昭告天下,此番作为,陛下意欲如何,娘娘是一清二楚的。” 无非就是借刀杀人,以围魏救赵罢了。 “我原先念着娘娘或是逼不得已,出此下策。却又想到娘娘那一次,为了转移炎家的注意力,居然施计,声东击西。想来不是初犯了。因此我想,你们夫妻二人不愧是有着同一份险恶用心。若不将他的死讯告诉你,怎么对得起你二人呢?” 就在皇后的脸色愈发难看之时,白非墨直到她已经明白她要讲什么了。一张脸在白非墨眼里精彩无比,从沉痛变为悲哀,惊诧又转为愤怒。 白非墨点点头,“娘娘节哀,陛下身子不适,已然因病崩逝了。”然而她忽然弯腰抽出了匕首,缓缓走向皇后。 “你要做什么……”饶是见过大世面的皇后,此时也不提防一下,白非墨这个疯子。 然而只见白非墨笑道,“怕什么?娘娘,既然当初做了,就应该想到有这样的后果不是么?不过您放心,我还不至于亲自动手。”白非墨看着手上锃亮的匕首,反射着寒光,却轻声道,“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皇帝是我亲手杀的,那把匕首就这样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膛……他一声也不吭,就去了……” 白非墨自认为自己说的也不是十分血腥。然而皇后已然惊诧,大恸不已。颤抖着手指,指着白非墨道,“你竟然……你好狠的心……他是你的父亲啊!” 白非墨皮笑肉不笑,“那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一等神威将军白守礼,他不过是一个耽误女子一生青春的恶男子而已。我不过是在给我母亲复仇罢了。” “你为什么……害你母亲的是我啊!你为什么不报复我,你为什么要找他!”皇后失声痛哭,已然没有半分皇后该有的仪态,挣扎着起来,就推攘着白非墨,“你要发泄,找我便是了!找我便是了!” “如今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么?”白非墨温和道,“他害了我母亲的一生,我不过是给了几刀,也是便宜了他。而你害我母亲的性命,我虽然没杀你,但知道你如今生不如死,也算大仇得报了。” “我可以告诉你,他一直都知道是你做的手脚。奈何一直对你敬爱如此,于是他宁愿亏欠她,亏欠自己的心。”白非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他就连死前都在呼喊着她的名字,祈求她的原谅。” 不会的,她永远都明白像他这样冷血的人,绝计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娘娘是章玉公主的嫡母,也是封于修名义上的舅母。封家无论如何都会好好孝顺娘娘的。还望娘娘长命百岁。” “我此次前来消息已经传达,告辞。”白非墨说完,微微欠身离开西大营。 “就这么回去了吗?”这次出声的却是祝轻年。他也是着实不明白,为何白非墨到西大营,就为了告诉皇后这几句话?虽然看起来,皇后的确是和白非墨有些矛盾的,但若是深究起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亲自去告诉。不像是深思熟虑的,反而像是发泄一时之气的。 更加让人疑惑的是,难道弑君这种事,也是一时冲动而做的吗?她居然一点规划也没有? “就这么回去?”白非墨没有回答,然而却是玉树反问一声,“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只听剑出鞘“叮”的一声,祝轻年第一次看见玉树执剑在身,侧身一望,居然是安乐侯——现在是安亲王的封于修带着一众人飞奔而来。各个都是能人武将,没有一个是耍滑头的。 转过身,不知何时,出西大营的卡哨已经架起了栅栏。这下想要出去,是很难了。 白非墨却并没有躲避,这才看向了祝轻年,“说得不错,果然不能就这么容易回去。” 她转过身,只见对面一人道,“云南王向来好大喜功,出入排场讲究局面,怎的如今进我西大营去却是这般来去悄悄,倒是叫我等怠慢了。” 不过是想扣押她下来,她现在是瓮中之鳖,仍谁都可以踩一脚的。说这些无所谓的场面话,啧。 白非墨嗤笑一声,“到底是安亲王有手段,昨日还是祝家门下的,今日已然为君所用了。安亲王海纳百川,名不虚传。也是这位小将军良禽择木而栖。” 那个人似乎是被噎了一下,奋而想出马。玉树这边都上前了,然而封于修一手止住了那人,不知道说的什么,那人就没有动静了。 忽然就听封于修直剌剌道,“毕竟过我营帐,还请移步一叙。” “叙就叙,我还怕你不成?”白非墨调转马头,已然驾马飞奔,随着封于修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便是这样对我说话的?” 白非墨转过脸,好笑道,“我还能如何与你说话,跪着说么?本来也没多大干系,有话就快说,我没空搭理你。” 白非墨本来看着封于修一张脸就要发脾气的样子,不知自己哪里惹了他,忽然却见他不知为何就压下了,再回首时,他却换了语气,“你不曾告诉我,你要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若我知道,我绝不会……” 白非墨方才醒悟过来,他说的是她瞒着所有人,回到地宫就为了亲手杀死皇帝这件事。 她本来也不想别人知道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心而已。于是她道,“不必内疚。我不是为了你。”她深怕他以为她是为了全他的名,才去杀死皇帝的。毕竟那道旨意是白非墨亲口所说。如若皇帝不死,封于修也就立身不正。 “我知道,我不过是自责而已。”封于修别开脸,“即使我知道了,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第三百四十六章 自戕 “你我今天走到这一步,我很后悔。”白非墨只听封于修如此道。 她注意到他说的是“你我”二字。这二字何其沉重,然而她只是道,“这大概就是天意。”顿了一下,又道,“你此次前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吗?恐怕不仅仅如此吧?” 她到皇后那里说这些消息,就是故意要让皇后知道她和封于修之间的事情。皇后但凡脑子清楚一点,就能明白白非墨杀皇帝,不仅仅是为了泄愤,更有可能是为了别人。 这个别人正是封于修,他当仁不让。 按理说,现在皇后应该对封于修发难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来。皇后和封于修翻脸,对于白非墨来说,是再顺心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意外的,她居然没有多高兴。 “你和皇后,你们究竟说了什么?” 白非墨后退一步,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没什么。不过是将我的猜测说出来而已。” 他没有再看她,然而道,“什么猜测。” 白非墨注意到他声音已经沉下去了,心想自己到底是猜对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扯了个谎,道,“我告诉她,你根本不是我们白家的亲子,甚至不会是陛下的亲子。” 这话她终于说出来了,那股不对劲也随之消散。她发现原来压在她心中最大的事情,居然会是这件事。 她如此在意,他与她究竟是不是亲兄妹。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封于修转过头,并没有意外,“就这些?” 他的眼睛是沉着的冷静的,似乎并没有因为白非墨的点破而感到慌乱。他似乎想不到就在几天之前,他还曾经对她撒谎,说她是他的亲妹妹。 他早就知道。他肯定知道。 这个念头出来以后,一瞬间白非墨觉得什么都清楚了。 争名逐利的人。她想,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不讲明,非要冒充白非墨的哥哥,也能解释明明是血海深仇,他就是能做到不为去世的母亲复仇。 他不过是借了一个名,来实行他多年来的计划而已。他如此谨慎。 话就这样说出来了,纸窗捅破了,白非墨说得一干二净,“我还明里暗里暗示她,陛下是你授意我杀的,这些……够不够?” 她在骗他。她就想知道封于修到底还有没有一颗跳动的心,他之前的一切都是装的吗?一个人真的可以装到这种程度吗? 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念头?这个想法让她觉得可笑荒唐,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你在恨我。”他终于想明白了她今天的异样了,比以往更执拗,更不可理喻,原来根源出在这里。 “我是骗了你,但也仅仅只有这件事。”他抬起美丽富有攻击性的眼眸,“你向来都清楚,我对权力的渴望。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我没想到你……”恨他如斯。 何止是他没想到,她自己都没想到。说到底,她为什么会恨他呢? 不是因为他欺骗她,这甚至是她的意料之内的事情。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她终于看明白自己的心了吗? 她有多不愿意承认原来她一点也不希望和封于修是兄妹关系;更不愿意去想她和他一点可能也没有…… 这么多年的伪装与掩饰就在这一念之间崩塌。白非墨忍不住泪水,忽然面前已经递来一块手帕。她一看,只见封于修伸手拿着手帕,去接她的泪水,悲戚地说道,“你别哭了……你的眼泪很重的,知不知道?” “要强如你,定然是不愿意再接受我了。”他骗了她,让她承受了感情里最深的欺骗,他不期望她会原谅他。 她向来是报复心极强的。皇后下毒害花蕊夫人,她就可以杀了皇帝,再亲自告诉这消息。论心狠,她比谁都狠。 “我只期望你将来,能找到一个永远都不舍得让你哭的人。”他的手帕她没接,只是这样看着他。 封于修慢慢把轮椅转过去,许久才道,“你走吧,我就当没见过你。日后相见既是敌人。” 再回过神时,早已不见她的身影,只剩微风习习。 白非墨是在出西大营门口一百米的时候被追上的。当时她心情并不如何美好,依旧是那个蛮汉,身后带了一群人,跨着马就追上来,道,“我说他不会听我们的吧!瞧,这就是了!” 白非墨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离开,是封于修默许的事情。怎么还有人前来阻挡呢? “云南王,我敬老王爷德高望重,就不与你这妇人一般见识。然而传国玉玺你是万万不能带走的,安亲王没好意思开口,但我可不会!” 白非墨听得清楚,“管你爷你爹的德高望重,我也告诉你,传国玉玺不在我身上,谁拿的找谁去。” “云南王可别装蒜了。谁不知道皇后娘娘生前将传国玉玺托付于你,就如同陛下托付轩辕剑一般。只是好赖话你需知道,安亲王是陛下钦点,传国玉玺和轩辕剑理应物归原主交还安亲王。云南王要走,做下臣得不敢拦,但是为新主做事,不得不尽心。若是云南王不放,那么下臣变要得罪了。” 白非墨总算听明白了一件事,心里是也吃了一惊。不曾想到皇后居然死了。 白非墨后来才知道,那一天她前脚刚踏出营帐,皇后后脚就自戕了。 白非墨却想起来,原开刚才封于修带着一行人,居然就是为了这个么?所以说,单独要求撕下一叙,看他们的样子,本来是打断让封于修先礼后兵,将她抓去,拿到传国玉玺。不想最后封于修还是没做到。 皇后倒是聪明得很。听出来白非墨话语里的东西,也未必敢动他。毕竟自身难保了。 照他的话说,那就是皇后死前将传国玉玺给了白非墨,要不然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将传国玉玺找到。 想到这里,白非墨心里有点一样的感觉。嘴上却道,“先不说传国玉玺在不在我这里,我只说一样东西,轩辕剑。那是陛下给我的,断然不能给你们。至于传国玉玺,你们爱找谁要找谁要,不在我这里。” 轩辕剑是开启白素素秘密武器的法宝之一。她断然不愿意再交出来了。 本来皇帝的旨意就是她假传的。能为封于修正名已经很不错了。他的属下竟这般贪婪,这也要那也要。白非墨能理解,却不能认同。 “这么说,云南王是不给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局势 白非墨明白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借口而已。她只是笑道,“不给又怎样?有胆子就从我手中拿去!” 话音未落,玉树和祝轻年已然上前,护在白非墨身前,执剑警惕着。 那几个将领面面相觑,想来知道有玉树和祝轻年在前,他们是无法动白非墨一根汗毛了。 就在这对峙之时,一人骑马飞奔而来,靠近那个将领,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位将领看了白非墨一眼,沉思一会儿,便调转马头,道,“走!” 一时间呼呼啦啦,一群人又远去了。 白非墨回了自己的兵营,此时召集玉树临风将风流倜傥等人都找回来。祝轻年因为身份敏感,倒是自己主动避开。 当初是因为白非墨在地宫,所幸并没有生命危险,这些人才四散寻找白非墨的足迹。如今早就得知白非墨并无生命威胁,各人都在玉树的安排下,去查探四方消息。 最先回来的风流,他是去查探炎家一事的。在他看来情况不太乐观,炎轻冉似乎并没有死,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还以假冒的身份藏在封于修的西大营里。现在不知道他到底还是不是炎轻冉,而封于修又清不清楚这件事。 对此白非墨说道,“封于修的手下里面有西南术士,若是炎轻冉真的被生人蛊控制,他们一定知道。大可不必替他们担心。”言下之意,叫炎轻冉藏在兵营之中,未必不是封于修的意思,虽然白非墨并不清楚,封于修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第二件事情是祝家的,一直查探的是倜傥。自从皇后在炎家兵营里面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炎祝两家虽为同祖同宗,但是所代表的利益却绝不相同。一个是旁系枝大的炎融祝家,一个是不见天日的炎家。以炎融祝家的脾气,是怎么让皇后娘娘落入炎家的手中,又是如何不声不响地,在炎家倒台以后,没有接回皇后,反而是让封于修捷足先登软禁在西大营?” “事后查知,原来炎融祝家找到了小楚王。” 白非墨眼皮一跳,脱口而出,“祝之楚?”仔细一想,却笑出声,“他们还真敢想。” 炎融祝家此时找到小楚王,此人乃是先太子祝之秦、章玉公主的亲弟弟,是祝家这时候唯一的有名有姓的男丁。 他们找到祝之楚居然没有就地正法,更没有交给封于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狗咬狗了。”白非墨道,“小楚王若是在封于修手里,还有的命在,若是落入祝家手中,封于修怎么可能留他。” 祝家宁愿扶持一个没有炎融祝家血脉的,也不愿意看到封于修独大。想必封于修也清楚得很。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凡小楚王在炎融祝家那里一天活着,封于修就没有荣登大宝的机会。 若是在封于修这里,就该他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了,这可是一把利剑;可是若是在别人手里,那剑刃朝向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控制住了皇后。皇后是炎融祝家和小楚王之间唯一的联系。炎融祝家就这点局势没看好,他们本来完全可以去把先太子祝鸿照找回来。那样皇后就一定站在他们那边没得跑了。但是他们找的是祝之楚,所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没想到白非墨和皇后说了一些话,把皇后逼死了。这可是给封于修惹了一个大麻烦。 白非墨想起他当时居然丝毫没有提起这件事,心里不知道为何就是有一点不是滋味。 明知她是故意的,他也不怪罪么? 别把他想得太善良了。白非墨听见自己说出了心声。 “以封于修如今的权势,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章玉公主若是聪明一点,便该知道劝着她的兄弟,不要和他作对才好。”这是玉树的想法。 “哪一个兄弟?枕边的这个么?”白非墨斜睨一眼,“如今天下人都有猜测,章玉是嫁给了自己的兄长,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劝谏兄弟。” 话不知不觉就带了刻薄相,白非墨冷哼一声,“这个先不管。就留着封于修自己头疼去吧。” 接着再报,晚回来的是临风。他这些天忙坏了,一边调驻防兵力,一边听到玉树说地宫连接着祝家地宫有点猫腻,便亲自去查这件事。 查出来今天可是大发了。 祝家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一下子打开了祝家地宫,刚才那几个将领正是为了这个事情走的。 “一定是先前兽首符的事情,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无非就是祝家人寻觅地宫,发现了那个门上面的凹槽。 “他们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以为那四样东西便是一切了。因此千方百计四处散扬这些东西是他们祝家的,皇后既然敢把兽首符交给白非墨,那剩下的自然也是在王的手中了。” 倒叫他们误打误撞。无论如何,这几样东西白非墨是不可能交出来了。 “兽首符拿去砸碎了,轩辕剑熔了,至于鬼方生死帖……”白非墨缓缓道,她直觉这个来历不简单,居然还能跟炎祝白三家扯上关系,“暂且先收着。” “看样子,他们这辈子都找不到那个东西了。”白非墨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 “最后一件事。”躺赢道,“大将军说了,王上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天塌了有他顶着。” 躺赢向来同云南联系最密切,云南的一切风吹草动,亦或是白非墨的行踪,是所有消息往来之中最频繁的。 “先前国丈爷和炎家,都曾经借故攻打过云南。不过,这些人都折在育微峡谷了。” 育微峡谷,是中央进攻云南的第一线,向来是易守难攻。再以她父亲和二叔的军事才能,攻打云南简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可以想见那惨败。 “令人担忧的是,封于修目前为止,没有动过如何摆平云南的事情。他甚至连对江南都比这上心得多。” 躺赢的话不无道理。 既然已经闹掰了,那么云南就必定会是封于修争夺天下的绊脚石。他现在没有动心思,是因为他不屑一顾,还是因为他心有诡计,胜券在握? 无论哪一种,白非墨知道封于修都是最捉摸不透,让她担惊受怕的那一个。“告诉父亲,封于修此人智谋奇略都是一等一,千万不可轻敌不可大意。” 第三百四十八章 绝世神兵 “主上,西大营带着约莫四万精兵l围在帐外。” 白非墨出去看,果然又是那群人,居然贼心不死,都跟到这里来了。四万精兵……白非墨冷哼一声,她统共就两万的精兵……这是要做什么,杀了她么? “各位将军不要忘了,我这里不是西大营,不是各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们如今到这里来,若是没有什么正事,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们不尊重她,她也没有必要去礼待他们。说到底,这些人就不是什么好货,她更不需要给他们留脸面。 果然,还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将领,白非墨才知道这人原先是祝家的门客,姓梁,名孝。 只见梁孝上前一步道,“我等今日来是想请云南王归还一样东西,并肩王府的东西,云南王似乎不该霸占着。不然的话,我等就要去西南问问神威将军了!” 他语气蛮横,叫人生厌。 白非墨心道果然是一条好狗,“梁将军为人如此为我着想,倒是挺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上赶着找爸爸的不痛快嘛这不是。 “我倒是不清楚,我拿了并肩王府什么东西。你别说是兽首符吧?昔日皇后娘娘相赠,盛情难却,我便收下了。难不成是向我讨这个来了?” 梁孝脸皮厚得很,丝毫不觉得尴尬,硬着头皮就道,“云南王不要装蒜了。兽首符虽然是皇后娘娘赠与你的,但是祝家地宫那件绝世神兵却不是你的东西。何以你打开机关,私自暗藏了去?今日并肩王忽然召我等,说祝家地宫失窃,想来就是你这贼子所窃。” 贼子?这么快就给她加上罪名了?先不说兽首符是皇后娘娘送给她的,那就是她光明正大的所有物。她用这把钥匙打开了机关,那是天意;更别说,那件绝世神兵虽然身处祝家地宫,但是以这四个机关物件来看,却绝对不会是祝家之物。倒像是暂时保管的,只待她这有缘人去取了。 可笑的是,她明明什么都没拿,也不过是是多看了几眼,过了眼瘾,便将它放回去了。 他们这时候跟她寻?笑话!白非墨心里冷笑,这群人是准备给她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是么? “我没去过祝家地宫,也不认识什么绝世神兵。你这时候若是妄想出一把绝世神兵,还要怪我偷窃……啧啧啧……”白非墨嘲讽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云南王不必在这里搬弄口舌。开启祝家地宫,需要四样宝物。一个便是兽首符,在你这里,一个便是轩辕剑,也在你这里,另外一个是传国玉玺,皇后娘娘生前又让你夺了去。最后一样东西,我虽然不晓得是什么,但也知道一定和你逃不了干系。” 白非墨听到他其实不是很清楚那四样宝物是什么,推断出来他们其实根本就是在诈白非墨。强词夺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一想到那把枪很可能永远都不能再重现人间,白非墨便有点庆幸。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样胡搅蛮缠,又是为了什么。 “并肩王德高望重,年事已高,并不想多费心力在此事上。然而我等虽然今日已不再侍奉他老人家,也要念着昔日的恩情,来讨伐你这个窃贼!” 白非墨问祝轻年,“这事你知不知道?” 他是祝家子孙,虽然保护皇帝多年,但始终流着炎融祝家的血液。 “属下不知。”他欠身回禀道。 白非墨不是怕他和炎融祝家勾结,她只是单纯不理解为什么祝轻年会选择跟着她。怕他不是真心跟随,或许跟今天这事还有牵连呢。 “窃贼二字不敢当,不敢当。这天下贼者众,我不敢忝居其位。依旧还了这二字给你,还要再多送你几个字!你这个欺世盗名,道貌岸然的贼子!” “云南王是恼羞成怒了。”他死乞白赖地道,“那么我们今日更不能退让了。云南王不将绝世神兵交出来!我等是不会走的。” 他们明明不知道那东西里面藏了什么,然而却说是她拿了绝世神兵。这摆明了是想泼脏水给白非墨。 “传令下去,给我将这些没有见识的人都给我绑了!然后丢到西大营去。” 不到一个时辰,白非墨便听到玉树的回话,“这些人并不死扛,打了便跑,跑了又回来,赶都赶不走,只一样,四处散播绝世神兵被我们偷了,死不改口。” 这可真是牛皮癣,扒都扒不开,但是白非墨又不好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他们下狠手——那就真的着了他们的道了。他们就想着逼白非墨采取手段,闹得人尽皆知。二来是因为白非墨还不太懂他们闹这般的真正目的是为什么,暂时还只能先让他们这样放肆。 未必没有封于修的授意——这样就更不敢叫白非墨轻举妄动了。只是她有点疑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祝轻年转过头来,像是解答了白非墨的疑惑一般,道,“他们需要在你这里有一个绝世神兵。” “什么意思?”白非墨一时没转过弯来,这句话在她眼里是有深意的。她想起祝轻年那次说的陛下是为了救白非墨而死的,也只能是这个理由。不得不让白非墨对他开始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 他是在暗示什么? “若污蔑我为窃宝之人,是为了对付我,讨伐师出有名,现在时机已然足够成熟。虽然天下将有疑问,但是所面对的质疑和所达成的效果,性价比就太高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迟迟不动手。 “他们的确是想要师出有名,却不是为了讨伐你。”祝轻年缓缓道,“封于修有神兵,他不过是在给天下人打个招呼,他要祭出神兵了。” 封于修有神兵?白非墨其实是有点懵圈的。因为她不晓得封于修有神兵这件事是真是假。 是西南术士带领的那一队斗篷人算神兵呢?还是类似祝家地宫里那一个天上地下,仅此一把的狙击枪一样的神兵? “若他有神兵。自然是守着不出,以备不时之需,怎么会在这时候揭露,简直是自揭老底。” “那自然是为了逼云南王府祭出白家神兵了。” 纷争乍起,炎融祝家炎家,封于修等,都知道了白素素有一样终极武器 第三百四十九章 出城 白非墨疑惑地看着他,“说下去。” “说起来,倒是王爷自己对白家没什么了解。当年花蕊夫人杀进鬼方,救出先帝爷的时候,据说靠得便是这一件神兵。” “据说?”白非墨道,“传说的话也可以信吗?”她母亲的事,她着实知之甚少。 “这或许不足信。毕竟当年一同与花蕊夫人救驾的人,除了陛下之外,现如今也只有云南的二位将军知情了。这其中的原委,着实是为外人不能道的。” “二十年来,神威将军替陛下守得这江山,战功赫赫。您可曾听说过空山鬼谷?” “什么意思?” “看来您是不知道了。空山鬼谷位于鬼方境内,它原来的名字叫作荼花空谷,是鬼方入侵我天朝的第一站。二十年前,花蕊夫人仙逝,云南王痛失爱女,鬼方得到消息,率军大举入侵。云南境内人心惶惶。不想一夜之间,荼花空谷五万驻兵竟消失无踪。前线得了消息,鬼方退兵,云南之危除矣。 然而谁也说不清楚荼花空谷五万人怎么没的,都去哪了。二十年过去了,却常常有人荼花空谷见到将士亡魂,因此称作空山鬼谷。又有人说,这是我天朝神威将军夜半带人剿灭的,所凭借的也是当年花蕊夫人留下的绝世神兵。白家军威名令人闻风丧胆。坊间传闻,白家有绝世神兵,想必不是空穴来风。故而有此一试罢了。” 白非墨听完这个传言,不置可否地笑一笑,“这个故事若当做奇谈听听也就罢了,若当真就没有意思了。细究起来,空山鬼谷这个地方五万驻兵,就是站着不动任你杀也要杀个两天两夜,何以一夜之间都让人剿灭了。便是死了,也得有个血流成河,尸堆成山的铁证。定是当年鬼方出了什么差错,主战主和内部矛盾,将人连夜调走了,没有粮草,前线根本打不了,只好班师回朝了。哪里有那么玄乎。” 单凭有人在空山鬼谷见到当年的将士鬼魂,就知道这后面说的话,完全不足信。 更可笑的是,若真是有这样一件神兵,皇帝会允许它存在在白家? 但是白非墨很明白他们有所猜测这也是情理之中,如若白家真有绝世神兵,也的确是封于修的一大心患。只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战火,四处是战火。谁也没有想到,后来十年硝烟四起的最初缘由,居然是一件谁也没有听说过的神兵。 这一仗着实有些惨烈。梁孝攻城的时候,白非墨还有点不太敢相信。谁会将这件事当真,为了一件不存在的东西。可是没想到他就这么干了。 祝轻年毛遂自荐,要先迎战梁孝。白非墨一看对方出了一万精兵,便也给了祝轻年五千,期盼他凯旋而归。然而祝轻年带着五千精兵临阵倒戈,假传消息,说玉树临风叛降,于是带着人反杀白非墨一方,之后又带着梁孝,重整西大营里祝家兵马。 白非墨警觉上当时已经来不及。谁能想得到原来这个家伙居然早就做好了自己的打算。接着祝轻年带着梁孝等原祝家将领,攻打白非墨。 局势一时扭转。 白非墨带着精兵往西南方向逃走。祝轻年这个人野心也是很大,他能潜伏在她的手底下而不被发现,可见此人心机深沉。 一山不容二虎。她自觉现在不是硬抗的时候,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祝轻年他自然收拾不了,且看封于修如何反应。于是便修书一封,传给封于修。 消息传来的时候,白非墨再一次陷入沉默。封于修高高挂起,表示西大营不会掺和祝家讨宝之事。 白非墨这才惊觉原来封于修和祝轻年早有约定。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她努力回想,难道是自己带着祝轻年去西大营的时候?然而这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白非墨现在是窃取祝家宝物的国贼。封祝两家联合起来要讨伐她,并且表示如若不还,还要打去西南。 白非墨没有想到这次会以这样的方式栽在了封于修的手里。她只好下令先出上京,到底西南才是她的根基地。若是她在上京被俘,父亲那边只怕难做,更别说另谋他图。 但是如今,不用多想却也知道,前往西南的城门定是门卫森严。白非墨已经下令让玉树临风与余下精兵分别出逃。他们的目标是她,如果带着她,那就明显了。 至于她自己,总有办法的。 这天下午,白非墨换了衣物,乔装易容了一下,自以为装扮成一个小妇人,打算混进人群蒙混过关。 只要城门里没有特别厉害的易容大师,便不太可能看出来。 然而就在她混入人群,离城门口只剩不到百米之时,只听后面马儿几声长嘶。白非墨躲闪不及,忽然只觉得自己被人拦腰一抱。 反应不及,只觉得自己一黑,有人捂住了她的眼睛和嘴巴。几近颠簸才稳定下来,白非墨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在马车上。然而自己紧紧地被人抱住,居然一丝动弹也不得。 “哪里来的?”只听一声叱喝,“马车里都有什么人,下来让我看看!” “哗啦”一声,布帘掀开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女声,“睁大你的眼睛看看,马车里都有谁!”这声音中气十足,泼辣有劲,白非墨只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接着只听那个门卫唯唯诺诺的声音,“属下该死!属下知罪!”一人道,“你不让马车里下来的人接看看出了事谁担着?” “能出什么事儿!不用你担就是了!赶紧开开。”接着是呼啦啦地开栅栏的声音。那女子放下布帘,马儿继续前进。 直到离开城门老远,白非墨才感觉稍稍放心。看样子这不知名的人刚才就是用这种方法将她送出城门之外的。只是看听门卫与他相熟的样子,只怕回去会牵连到他。 身上的束缚也松了不少,她正想开口道谢。一睁眼却看见了熟悉的人——封于修和安南。 安南坐在马车门前,正对着她笑。而封于修就躺卧在软榻之上,一双手却还紧紧地拥住她,捂住了她的头。 想必刚才他定是弯着腰护住了她的身形,不然门卫不至于没发现她。白非墨没想到会是他。毕竟这个人前脚在祝家围攻她的时候还说不掺和。 “出了城门,直接一路往南走,有她在,你在路上会畅通无阻。”他松了手,直起腰,活动一下手腕。想必刚才一路上捂着她的嘴确实是捂酸了。 安南点点头,解释道,“战争要打,生意也得做啊。” 这也就是为什么安南可以自由出入天朝和南诏的原因。况且目前战局只在上京,并没有很严重地波及到其他地方。 局势动荡,可是百姓还得活。白非墨看着马车外面的人流,他们或背负,或持拿,稳稳当当地走在路上。 上面如何争权夺利,又与他们何干呢? 一时沉默下来。白非墨不想去探究究竟为何他要救她,也不想去问他到时候这怎么和祝家交代。但是如今他和她都到了这局面,再多的瓜葛都是徒劳。她还记得他说的,“再见即论生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必了。”白非墨道,“就在这里将我放下吧。” 不等回答,白非墨又道,“安南,你救了我一命。来日必定报答。” 安南看了封于修一眼,见他都没说什么,知道这是默许了。只好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将白非墨放下了马车。 她心里暗暗叹道,这两人怎么这么别扭啊? 白非墨看着马车逐渐远去,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外。这一别就是真的不见了。也许来年再听到他的消息,或许会震动她的心的,便是他攻打云南的那一天吧。 无风,树自动。 白非墨转头,果然回身就看到了剑客。他全身西南装扮,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白非墨身前。 这该不会是来接应她的吧? 然而下一秒白非墨便知道他不是来接应她的,他是来杀她的。长剑出鞘,直冲白非墨而来。幸好白非墨反应够快,轩辕剑一抽,执剑相挡。 “哑叔?”白非墨这才认出他是谁! 白非墨身边那个西南剑客!据躺赢所说,功法诡异,有西南秘术一般。 “是封于修派你来杀我的?” 然而对方不答话,只是执剑狠狠劈到白非墨头上,居然使的是刀法!白非墨侧身躲开,自嘲一声。自己居然跟一个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的杀手问情报? 除了封于修,还有谁能使得动他?没想到封于修这个人,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看似放她走,实际上还有后招。她幸亏自己没有听他的话,跟着安南去,指不定有什么龙潭虎穴等着她呢! 这人剑术了得,眼看白非墨就要招架不住的时候。只听一声叮——兵刃相接,白非墨只感觉自己被人扶了一把。定睛一看居然是珠珠。 这几月不见,恍若隔年。 “大人便是知道你会来这一出,才叫我暗中跟着。”珠珠看着哑叔,“如今你一击不成,还想再来么?” “我便知道他会心软。”突如其然的,哑叔居然冷笑了一声,“此女不除,必成他将来的软肋!” 我的娘哎。原来哑叔不聋不哑!他只是装成这个样子的! 第三百五十章 无声的哭泣 说完哑叔又冲上来,珠珠迎了上去,两人在广袤的土地上激战,激起尘土飞扬。 白非墨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战况如何。她忽然无比悲哀地想到,在那看不见的地方,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再见二人时,珠珠立在白非墨的面前,对面是浑身是伤的哑叔。 他道,“今日失手,我自会自我了断。而没能杀了你,他会后悔一生。”这话是对白非墨讲的。 他足尖轻点,人已消失不见。 “这不是大人的旨意,他断不会伤你。”珠珠看着她道。 白非墨转过身,不置可否,“谢谢你再一次救了我。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各自保重吧。” 白非墨缓缓向前走。 “七哥!”后面传来她的声音,是沙哑的,像是在喉咙里撕扯出声的。不再是当初银铃般的清脆,剩下的只是枯哑的苍老。然而却让白非墨心神一阵。 她有多久没有听见别人叫她七哥了?她停下来,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再不能向前走一步。 “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么?” 有啊,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问你为什么宁愿待在封于修身边,也不会再回来?亦或是问你为什么操兵相向? 她问的出口吗? 很多时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就在那一天她终于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之后,她便清楚了。隐藏在扶风散背后的是剧毒的鬼方王蛊。母亲尚且难以免俗,难产之后便香消玉殒。而她是凭着什么活了将近二十年? 或许她应该问的是,为什么珠珠或者是其他那些不记得的女孩会来到她的身边?为什么是要同年同月同日的女孩? 她或许小时候不记事。但是随着年岁愈长,她越发清晰了,每一次的病发愈合的背后都是一个女孩的牺牲,那些替她引了王蛊的女子有几个会有珠珠这般好运能活的下来吗? 所以她真的该问吗?问她究竟几时发现了真相?非要这么残忍,去问她几时对她产生了仇恨之心?一个待你如亲姐妹的女子,到头来你不过是她的一个药引子,不该恨吗? 身后有倒地之声。 白非墨转过头去,看见珠珠倒在地上,口中喷涌出鲜血。 “珠珠!”白非墨飞奔过去,扶她起来这才发现珠珠气息已不是很稳。原来刚才跟哑叔对战,她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坚强。 “幸好我坚持住了。要是让他发现,我们必死无疑。”珠珠看着白非墨,勉强笑道,“你还是那么天真,认为我们什么时候都会赢。” 她每说一句话,鲜血就往外冒,白非墨根本止不住。白非墨慌了,“不要说话了。你别说话了行不行……”她拿出怀中的救命丹,要给珠珠吃。 “七哥你真傻呀,我的七哥呀……”珠珠拂开白非墨的手,爱怜地看着她,“我曾那么痛彻地恨过你。” 她曾经以为白非墨根本就不知道她在乎什么。她在乎白非墨是不是早就知道药引子的事情,在乎白非墨是不是在欺骗她的感情。 珠珠苦笑,“是我高估你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白非墨泪如雨下,“我知道爷爷带你来的真正用意是替我去死。我知道那串红豆玛瑙里面装着着的我的药,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带着,早已将我身上的蛊过了一半……”她断断续续地讲着,不长的话,她却几乎用了一刻钟来讲。大多数都是抽噎,泪水,“你别说话了,你别说话了好不好……” “总算都过去了……咳咳!!四年前他们救了我……”珠珠依偎在白非墨怀里,“但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真可怕……” “好,我不问,也不听。” “七哥,带我回云南呀……我想摘山茶花……”她笑意盈盈地看着白非墨,泪水朦胧了视线。 白非墨将珠珠的身体就地火化,就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小瓶子里。 白非墨和玉树等人汇合,顺利回到云南。珠珠的骨灰后来如愿地撒在了开满了滇山茶的后山上。 “节哀。” 白非墨转过身,才看见是父亲。只听他道,“我见你在这里几天了,都沉默不语。怕你憋出病了。” “父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哪件事?”白守礼冷静得可怕,“是皇宫有猫腻?还是封于修有异心,亦或是你的病?”他悲凉叹一声,“除了你母亲的死以外,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料不到的。”当初接到白非墨的回信,说小姐可能是皇帝杀的。他第一感觉便不太相信。然而随着一步一步证据被发现,他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 可是又能如何呢?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却还要过。所以他私心里是不愿意她去上京的。不想到头来她还是发现了这诸多的事情。 “爷爷在哪里?”白非墨忽然本走起来,“我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样的事!这样子偷珠珠身上得来的命,你们还不如不救我!” “燕将军——”白非墨边跑边喊,“燕将军——”看见燕将军快步向前,白非墨吩咐到,“快带我去见爷爷!我有事要问他!” “小王爷……”燕将军紧皱眉头,忽然看向白非墨身后。白非墨转身,只见父亲正摇了轮椅前来,看见燕将军,挥手便让他下去。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你就要去见王爷?你去哪里见王爷?他在云南之变中已经死了不是吗?” “那是假的,你我都知道!”白非墨忍着泪水,“我就想问问他,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很难受。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白守礼喉咙微动,看着白非墨,许久才道,“走罢,我带你去见他。” 地宫。 白非墨跟着白守礼许久,他原以为向老头子那样的人会选择在一个古朴但却充满花香的小院子里。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选择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 “我倒是没想到,爷爷他会居住在这里。”步履轻轻,白守礼没有回答,只有轮椅摇过的声音。 然而等到他们下了最后一层地宫的时候,白非墨终于有些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们来到了白家的坟冢。 “父亲?”白非墨试探地叫了一声。 黑暗中,白守礼慢慢点着了长明灯,看向墓室当中第三个棺木,“王爷,小墨她终于来看您了。” 白非墨强忍着眼泪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跑上去,推开棺木,里面躺着的确确实实就是老头子。 她一下子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转头就看到白守礼看着她的眼神里面,带着不忍,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弦崩开了一样,泪眼滂沱,“不是说好了是假的吗!不是说好了他隐居去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却真的死了。 “小王爷……”一人出声道,“皇室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老王爷既然要让小主子您没有后顾之忧,他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啊。” “燕将军,你也知道这件事?” “是。” 早在那时候,白淇山就在白非墨和皇帝之间做了选择。他准备用他的死来了结这一切。只有他死了,白非墨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反抗削藩。可是她那时候她不太懂,还以为他会选择牺牲她。 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老人怎么会哭成那个样子,“我是对她太严厉了,以至于她居然不肯信我会站在她这一边……” 那时候在老人身边的只有燕将军,只得道,“她现在还是个孩子,将来就懂了。” 现在她懂了,可是已经太晚了。 什么假死隐居,什么退位让贤,全都是假的。都是演给她一个人看的,目的就是让她以为这一切都是顺利平安的。 她忽然想到为什么每一次她要提出见老头子,那时燕将军总是说老头子不想被打扰。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可怕。 可她究竟这四年来都做了什么?居然如此糊涂?没有发现一个老人留下的谎言? “你不是想知道珠珠的事情么?那么我便告诉你。”白守礼微微凝神,道,“当年你是难产而生,你身上的蛊毒绝非寻常人可解。有一个云游的高人,恰巧路过此地。说是要找一个“影子”做替死的药引子。王爷是无法,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想再失去一个孙女儿了。于是四处搜寻这全天下与你命格相同的女儿。 大多扛不住的,一次就死了。只有珠珠是安然无恙的。王爷便冒着遭天谴的风险,将药放置在了珠珠身上,叫她日夜伴着你。效果甚好。果然六岁起,你便可以下床走路了,王爷倒也没亏过珠珠,府里上下都当小姐一般看待。”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白非墨摇摇头,还有什么要问的?所有想要的答案都已和盘托出,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难受。 最疼爱她的爷爷走了,带着不被理解的孙女的疑惑走了。他一辈子都没等来她的一声道别。 他是为了她才死的呀。她以为事情就那么顺风顺水,不过打几场仗,死几个兵就完了,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把爷爷的命给搭进去了,就为了给她一个起事的借口。 白非墨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第三百五十一章 同一张脸 命运从来就是稀里糊涂的,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过去。等到你发现的时候,你才知道它如此的残忍。然而这种残忍,并不见得就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有所减轻。 “别自责了。”白守礼见状,十分不忍,“没有谁能改变那种状况,即便你就是知道了,也改变不了这种结果。” “可我明明可以告诉爷爷,我不需要他这样做。。。。。。”白非墨红着眼眶,“或者我至少可以在他身边陪伴着,让他。。。。。。”她说不下去了,有一股悲哀的情愫扼住了她的喉咙。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守礼说着,仿佛一个过来人一般,“你除了习惯它,别无他法。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其它事情上吧。” 如白守礼所说,白非墨真的将经历放在其他事情上去了,只是这到底又能缓解几分悲痛,也就只有白非墨自己知道。 她现下倒是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她忽然想起了哑叔这个人。这人是西南高手,然而却跟在封于修身边,至少得有十年了。而这人的来历,白非墨却从来都不清楚。 已经叫了玉树临风一起去查,白非墨只觉得这个人着实不简单。果然这么一查,倒是带回了让白非墨吃惊的消息。 此人居然是鬼方皇室影卫! “还是傀儡王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当年听说此人受人蛊惑,刺杀鬼方皇室种人,被追杀驱逐,不想居然会和封于修搅和在一起。”临风说道,“别不是为了报复鬼方皇室,和封于修联手打算。。。。。。” 白非墨摇摇头,“这着实不太可能。鬼方皇室影卫与天朝不同,乃是世家奴隶主,非王室不效忠。如果那人确实是傀儡王手下,鬼方清理门户,也不会让那人活得长久的。”傀儡王培养出来的人,又岂会随随便便效忠于他人? 主要是白非墨觉得哑叔和封于修的关系十分奇怪。说是师父,可这人偏偏没有教过他一丝武功,说是护卫,但那明显又超出了普通的雇佣关系。 哑叔分明是为了封于修而杀白非墨。从他的话语中,白非墨可以感觉得到这人对于封于修的情感。 白非墨只是顿了一下,便问,“鬼方可有什么流落民间的王室中人?”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哑叔没有背叛鬼方呢?他所做的便是保护一直流落在民间的小皇子呢? “这肯定是没有的。鬼方人信仰狼神,王室更是被称为狼神之子。王室中人将孕育看作是狼神的旨意,也将鬼方王室多子看作是国家富强的象征,断然没有让鬼方王室之子流落民间的说法。 “这也是王子宴再如何羸弱,再怎么为鬼方上层所不喜,他依旧是好好地被养在宫中的原因。” 这位王子宴便是鬼方的一位王子,听说他病怏怏的,常年不能下榻,一天十二时辰之中倒有六个时辰是在喝药。因此,也很少见他出去,一生晒太阳都难得几次,更别说骑马射箭了。 自嘲地笑了笑,白非墨便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封于修是鬼方王室中人,这未免有点太荒唐。 她倒是更多地认为,封于修其实还真是封青阳与贞昭长公主的儿子,而至于白素素那个第一胎的儿子却是确确实实死掉了。只是阴差阳错,皇帝误以为罢了。这或许又是封于修的阴谋,他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至于第二个消息,着实有些惊着了。还是请您亲自过去瞧一瞧。” 明显地感觉到玉树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样。 “哑叔死了?”白非墨试着反问了一声。不对,她立马想到,这是她意料之内的事情。而能让她也吃惊,玉树等人也觉得凝重的事情,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而已。 白非墨着实没有想到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一排排铺陈着白布的尸体。 “我们跟着他,在空山鬼谷的地底下发现了这些。。。他似乎已经发觉我们的踪迹,但似乎并没有很在意,甚至我觉得。他是故意要让我们知道一样。” 白布掀开,是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 白非墨惊呼出声,“顾含烟!“ 她从来没想过能再见这样一张脸!而这人,就是当初本该早就死掉的顾含烟! 然而玉树脸色不善,道,“还有待商榷。但是。。。”他甚是为难,剑气一出,所有白布全部掀开,露出了尸体的面容。 白非墨终于知道了玉树那奇怪的难以言说的表情了。也明白为什么当她说那是顾含烟时他说还有待商榷了!只因为在她面前那地上躺着的许许多多的女子,居然都是同一张脸!都是顾含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非墨相信任谁看到这幅场景,都会感到我是不是在做梦的疑惑,甚至有种见了鬼了的震惊。 “这还是让躺赢来说吧。他比较熟悉这个的,也是唯一能讲清楚的人。” 白非墨这才注意到躺赢一直在身边额,面色比玉树还要难看。 “说起这道疤痕,王上应该不意外罢。当初在珠珠脖子上的便是这道伤疤。” “为什么?”白非墨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巧合。 “傀儡王不是一个人名,而是一个职位名。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每一代的傀儡王可以为鬼方制作傀儡军团,如你们所见,便是那些生人蛊炮制出来的不死不灭的东西。然而傀儡王的能力不止如此,传言他能用一抔黃土捏出一个栩栩如生的人来,吹一口气就能活。 我们先不说传说是否是真的,但是仅仅根据这么多张近乎一模一样的人脸来说,傀儡王捏脸换头的技术未必就不是真的。这些人脸都是血肉之区,有趣的是,这些脸都经过了长时间的改刀,试图让她们更趋近于一个模样。” “可以确定地说,这些人都是被改造过的傀儡,为了一个很可能十分艰难,但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她们有特定的标准,但是并不能确定都是以顾含烟的面容作为模板。”躺赢接下来的话叫白非墨不寒而栗,“说到底,顾含烟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傀儡而已。” 第三百五十二章 鬼方大王妃 白非墨感到一阵恶心,顾寒烟的脸是照着她母亲改的不是么? 在那过去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背后还有多少秘密没有解开? “有一件事王上必须得明白。当初那姓贾的和姓郭的老头,这两个都是会这东西的。这件事若说和封于修没关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的,现如今白非墨再想不出这其中的猫腻,她可真的就白活了。 既得最大利益者,就是封于修。这或许是他一步一步的计谋,尽管白非墨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窍,但也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去鬼方,我要去鬼方看看。”千丝万缕都和鬼方有关系,斗篷人是鬼方的,西南秘术也是鬼方的,就连封于修也和鬼方有牵连。白非墨觉得,这些事情不得不在鬼方一探究竟了。 “你们在暗处跟着,仔细着别被发现了。”白非墨很快就下了决心,“耳目众多,反而不利于我行事。” 鬼方究竟暗藏着什么秘密?现如今封于修一家独大,连祝家都渐渐不能制衡他了。在这四处消炎即将四起的世间里,南诏都开始惶惶,可为什么鬼方却毫无动作呢?鬼方皇室究竟又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呢? 然而白非墨没想到自己一进入鬼方,就被人盯上了。准确来说,不是盯上她,而是从一开始就在等着她。对方言笑晏晏,恭敬道,“老奴奉大王妃之命,迎请云南王入我鬼方。”来人乃是一个老妇人,言语间虽然十分恭敬,然而过于恭敬的样子只会让白非墨觉得颤栗。 白非墨不禁脱口而出,“贵姓贾么?”勿怪她这么问,只因为面前的老人和封于修的师傅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她显然是疑惑了一下,便道,“老奴姓金,不姓贾。”她微微屈身,“请您跟我入宫去罢。大王妃在等着您呢。” “我若是不从呢?”白非墨看着她只身一人,却仍是忌惮。 “那老奴只好得罪了。”果然不出白非墨所料,她是被绑回去的。这人武功奇高,光看她那一张脸,她也就知道了。即使她说跟姓贾的没关系,白非墨还是十分清楚。 “你们鬼方就是这么待客的?”白非墨道,“亦或是这是你们鬼方大王妃独特的待客之道?” “对待别有用心之人,大王妃何必管什么待客之道。”眼前的老奴还是十分护住的,她虽然低敛眉眼,然而说出的话确实十分的不客气。“相较于这个,云南王不如先扪心自问自己潜入鬼方,意欲何为啊?如今您求仁得仁,不正中您的下怀吗!再说了,这里不比天朝,云南王您的言行举止还需注意,若是大王妃想见见您,那就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事情了。老奴只有照办。” 鬼方大王妃,乃是鬼方王月然共的元妻,亦是鬼方大王子共铭耳之母。此人颇有手段,在鬼方王去世十几年后,一直把持着鬼方朝政,即使鬼方大王子现如今已经成年掌权,然而实际权力还是在她手中。这样一个女人要见白非墨,她不觉得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然而白非墨很清楚,这样一个女人,在她刚进鬼方就能够知晓她的踪迹,面对这样的女人,她不见是不行的了。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太过狂妄,当年你母亲只身进入鬼方,尚且是迫不得已。若不是王上有意放过,她哪能那么轻易救出昭明帝。不过即便如此,不还是要留下至真至爱之物,尚且才能逃出生天。你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深入险境。”来人雍容华贵,气度不凡。这盛气凌人的模样,轻蔑的语气,白非墨倒是不难猜出是谁。面前这位便是鬼方那一位世实际掌权的王太后了。 她的敌意是赤裸裸的,正如她的轻蔑一般,也是赤裸裸的。白非墨不难猜出是为什么原因。当年她母亲本人,风华绝代,想必使很多贵族子弟倾倒,区区一个鬼方王不在话下。尤其是这位王太后嘴里的酸味,啧啧啧。 “我是比不过我的母亲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比不上她的又何止是我一人。”白非墨绵里藏针,笑嘻嘻道,“王太后,您是见过我母亲的人,您说是不是啊?” “都已经过去了。如花啊,这么一眨眼的繁华过去,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谁还能跟谁一般见识。”王太后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我何必跟一个没有眼色的女人一般见识。本该有着更加令人称羡的前路,却偏偏一叶障目,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他冷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别的意味。白非墨看不清那是什么。 “你说的不错。我是厌恶你母亲,她没落到我手里,可叫我遗憾好久。然而看着你如今落在我手里,未必不能叫我舒心。”他看着白非墨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只蚂蚁一般,充满了轻蔑的怜悯,高高在上。“你比她蠢的多,她向来是很惜命的。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不会这样授人以柄。” “你是在公报私仇。”白非墨道。 “错了,想杀你都是于私。”王太后站起来,“你来是为了什么,我也知道。若是一死,能叫你知道真相,你大概也不会拒绝吧?或许你早该明白,来这里不过是你的一个借口而已,你不过是看透了,来寻死而已。” “我不会。” “都一样。你知道了真相,你也会这么想的,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她的脸上露出了嘲弄的表情,话锋一转,“所以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会让你带着似是而非的疑惑去阎王殿。” “我听说鬼方大多事务都还是您在掌权是吗?”白非墨仍旧是嬉皮笑脸的,“共铭耳不是已经成年了吗?怎么不是您的左膀右臂呢?偏偏去求助封于修这样一个外人呢?我说的没有错吧?若是想要除去共铭耳这个碍事的儿子,您也不妨考虑考虑我。” 听到这些话的王太后终于忍不住怒了。白非墨说对了。鬼方王室之间的确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早就听说鬼方大王子和起母亲之间并不想表面上的这么和谐。然而令她疑惑的是,封于修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这样被鬼方大王妃器重,内外勾结,来对付自己的儿子? 别封于修才是她的亲身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