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里无尘》


 第一章:花海嬉戏

    回忆这东西若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这是张爱玲的一句名言。曾经她觉得张爱玲的话过于矫情，如今却觉得这是一种经历，一种智慧。


    漫山遍野的花海中，一个身着淡青色衣服的小女孩子，静静的躺在其中，如同一个小小的花仙，挂着那恬静的微笑，让人不自觉的随着她一起放松的勾起唇角。她最喜欢的事，就是这样安静的在花海里面补觉，然而每每都有人打扰。“姐！姐！你快看，我抓到了一只好漂亮的蝴蝶！”远处，一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灵巧的在与她差不多高的花海中穿梭着，如同花中精灵一般，裙摆在花间飘动、摇曳。青衣女孩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她实在不想破坏这一刻的静怡，但她很清楚，那个声音的主人总有办法能找到她，与其等她找到以后听她哭，还不如自己主动点。


    无奈的叹了口气，青衣女孩缓缓的睁开眼睛，如同幼年时的洋娃娃一般的大眼睛，闪着些许无奈，精巧的小翘鼻镶嵌在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如同那山间小花一般的小嘴轻轻的吐出一声叹息。懒懒的坐了起来，开口道：“我在这儿。”


    那个小身影原地转了个圈，也没有看到她想找的人，嘟着粉嫩嫩的小嘴道：“在哪儿啊，我没看到你啊。”青衣女孩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扶了下额，就她们俩目前的身高，在这花海里怕是相隔一米也看不到对方。认命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青衣女孩展开双臂，足尖轻点，一个纵身就窜到花海上方，只见她收回双臂，小小的身子慢慢落下，稳稳的落在一朵绽放着的黄色花朵上。花朵轻轻的颤了几颤，而后便如同刚刚一般静静的屹立在那里，仿佛上面那个小女孩没有重量一般。青衣女孩看着不远处还在原地自转的妹妹，一身明黄色公主裙的小人儿，偶尔还跳几下，青衣女孩再次叹了口气，这个智商明显不在线的小家伙以后可怎么办？然而她却忘了，她们刚刚过了五岁生日，她期待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有多聪明？


    “我在这儿。”


    随声望去，刚刚还一脸要哭的样子皱在一起的小脸，立刻舒展开来。远远的就举起手中刚刚抓到的蝴蝶，边跑边挥舞着小手，那脸上的献宝一样的神情，似是生怕她看不到，还跳了几下。“姐，快看，我刚抓到的。”明黄色的小身影来到青衣女孩的面前，仰着小脑袋一脸的期待的看着她，像是等糖吃的孩子一般。青衣女孩失笑，足尖一用力，小身子便落在了她面前。两个人面对面像是在照镜子，除了衣服发饰不同，其他别无二致。没错，她们是一对双胞胎，青衣的是姐姐，戚云洛，明黄色的是妹妹，戚云梦。


    戚云洛抬起小手揉了揉妹妹的头，笑道：“嗯，很漂亮，萌萌越来越厉害了。”萌萌是她给自家妹妹起的小名，只是家人都以为她叫的是“梦梦”，她也不想去给她们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戚云梦听到了姐姐的夸奖，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儿。戚云洛上辈子是独生女，没有姐妹，但是听人家说，两个孩子总会抢东西，会打架。而她这个妹妹有什么好的第一时间就要拿给她，她说什么听什么，很多时候连一句为什么都不问，所以戚云洛才会特别的宠她。就像今天，甩开所有人，带着她跑到谷外一样，这要是被娘亲知道了，少不了又要挨一顿骂。

 第二章:初识

    戚云洛很清楚娘亲他们为何总是不让她们离开视线范围，不是家人们口中什么她们是大家闺秀的借口，而是她们的身份，有太多的人窥探。戚云洛从一岁起她就开始翻阅各种典籍，她迫切的想要了解这个不在她知识范畴之内的世界。也就是这样，她才明白为何家人都那么紧张。


    在这片历史悠久到无从追溯的华夏大陆上，有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但是被人们认可称为国的，只有七国，其他的要么太小，要么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也就被众人很自然的忽略不计了。这七国又被人们分为三大国，四小国。三大国分别是，以兵强马壮闻名的天朝国，以矿产制器闻名的归羽国，以及以物产丰富闻名的陇蜀国。不过，据外婆所说，华夏大陆上本应是四大国，而这第四个大国就是以机关闻名的耀穹国，但其他三国却并不愿让它与之齐名，只因它是七国中唯一一个女子当政的国家，随硬生生的把它挤出了大国的行列。而另外三小国是以固若金汤的城池闻名的乌商国，以御兽闻名的罗稚国，以海运闻名的芜国。这七国相安无事了几百年，虽有周边小国兹扰，却没有什么大型战争。按照外婆所说是他们的力量均衡，都在忌惮彼此，纵然有野心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这片大陆上还有着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朝廷不参与江湖中事。按照她曾学过的历史，没有哪个皇帝是不疑心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可是这个大陆上却偏偏不同，朝廷与江湖可说是各自为政，还能保持着这种平衡。史籍记载，两千年以前，曾有异族进犯，当时的各国死伤惨重，到最后仅剩不足一半的兵力勉强抵御，就在要落败之际，江湖中的各门派、世家以及隐世中的高人们齐齐出手，亦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得以有了今日的太平盛世。据记载那一役之后，历经数百年华夏大陆才得以恢复以往的生机。自那以后，大陆上就有了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似是当年的各大家与当时的朝廷达成了某种共识。也就是这样，才有了今日的五大世家、十大门派、十二隐门以及少为人知的一些神秘势力等等。


    说起这五大世家，那可谓无人不知，第一世家便是司家，据说司家拥有一本上古秘籍，且多年积攒之下拥有了自己的城池属地，可说是一方土皇帝，且人丁兴旺，历代司家人更是高手不断。这第二世家是魏家，与司家一般，魏家也是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城池，且擅长阵法，江湖传言，魏家人一人布阵，百人不得破。第三世家是以骁勇善战为名的独孤家，听说独孤家的人因血脉原因，天生力大无穷，爱战、善战。听外婆说，数百年前天朝皇帝曾救过独孤一家，至于到底怎么救就鲜为人知了。反正自那以后，独孤一家便成了天朝唯一的异姓王，一代代的守护着天朝国。第四世家就是戚家，据说曾经的戚家辉煌无限，人才辈出，后不知为何突然人丁凋零，更是再无高手，一度落下世家排名。曾有人说戚家要没落了，然而这没有了武学支撑的戚家，却靠着经商，重新拿回了世家的排名。七国中，有四成的生意都是戚家的，只要戚家愿意分分钟就能让七国断粮，这也是为何各家不愿意轻易招惹的原因，毕竟人都是要吃饭的。第五世家就是宫家，宫家在史册中鲜少提及，无论是他们功法还是专精，几乎都找不到，她都快把那些史册典籍翻烂也没有找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她也曾问过外婆关于宫家的事，可外婆却只告诉她，若遇到宫家人不要去招惹，能绕道走就绕道走，弄得戚云洛一头雾水，更是对宫家无比好奇。


    至于这十大派，并未有明确的排名，但世人心中却都有着一种认知，这十大派中，阳明宗、圣山、藏剑峰以及长白门、药谷、百花谷这六处，那是不可得罪的，连各国皇帝见到都要礼让三分。


    而她们姐妹俩不仅是第四世家的小姐，她们的外婆更是这一代的百花谷谷主，而外公则是藏剑峰峰主，曾外公更是天下皆知的剑皇级别的葬剑老人，这一代剑冢的守墓人。可以说她们姐妹俩的身份比之各国公主都是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她们的爹娘成亲十载才有了这么两个宝贝女儿，到现在也没个二胎。所以未来的戚家必然是要她们中一人来继承。是以从她们出生开始，就被无数人惦记着，更有脸皮厚的想把自家儿子送进戚家，哪怕打杂都乐意。这也就造就了家里的长辈们草木皆兵的状态，生怕被人钻了空子。可谁又知道，她却是个快死的人了。

 第三章:百花谷

    戚云洛勾了下唇，看着眼前笑的明媚的小丫头，她还不知道，她依恋的姐姐早就被认定活不过六岁。贪婪的吸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自在呼吸多久了，她从不曾想过有一日她居然会舍不得离开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人就是这样，一旦心有牵挂，便会想要多一些时间，哪怕只是静静的多看几眼。犹还记得她刚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似是心有所感怕多看一眼便多了留恋吧。如今……看着如同一只翩然起舞的蝶一般在自己身边转着圈圈的戚云梦，想着傲娇的娘亲，温柔的爹爹，死要面子的外婆，还有远在藏剑峰的外公与疼他们入骨的曾外公，戚云洛第一次那么想活着，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欲。


    记得五年前她第一次听到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从他们的话语中她大概知道了一些，当年她娘即将临盆之际，遭人暗算险些一尸三命。外婆请来药谷谷主翁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下她们，但因为胎位问题，她受的伤却是最重。外婆把上一任百花谷谷主留下的九转还阳丹都用上了，也只是保她到今日。前些日子她又晕倒了，爹娘连夜带她们来了百花谷。这两日看着娘亲一直红肿不退的眼睛，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姐，你看！”戚云梦奶声奶气的打断了戚云洛的思绪，一双润玉般的小胖手捧着编的歪七扭八的花环，踮着小脚，晃晃悠悠的戴在了戚云洛的头上。“哈哈哈，姐，好看。”戚云梦的笑容如同一汪清泉，清凉微甜的流进戚云洛的心底，而后又涌入眼眶。戚云洛抬起头深吸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萌萌，走了，该回去了。”她该怎么告诉她，自己即将离开，再也见不到彼此？戚云洛觉得这对她来说有些残忍，她还那么小，她还不知道死亡的意义。一天见不到自己都要急的红了眼眶的人儿啊，要是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了，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戚云梦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身后的花海，还是乖乖的牵起姐姐的手，一步一撮的跟着，两个小人儿一步步的向着花海深处走去。


    人们都说百花谷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不仅四季如春，更是花儿常开不败。然而他们却不知，这美丽的外表下，藏着的是食人骨血的东西。百花谷是个全是女子的地方，任何男子未经允许胆敢接近都会丢了性命。传言百花谷的创始人与药谷的第一代谷主是同门师兄妹，更是一对恋人，不知为何两人突然反目，他们师父留下的四本秘籍，一本在争斗中不知所踪，另外三本，药典被药谷谷主带走，而剩下的医毒双典则在百花谷谷主的手中。而后他们百年之际，药谷谷主似有所感，曾留遗训百花谷之事，药谷众人义不容辞。而百花谷谷主却始终放不下，留下了这样一条谷规，凡入我百花谷的女子，若动情想要离开百花谷，必须两人走一遍无回径，活着走出来就可以离开百花谷。所以人们都猜测，当年是药谷谷主负了百花谷谷主，弥留之际深感愧疚才留下那样的遗训，而作为被害者的百花谷谷主，则始终不肯原谅他。


    百花谷四面皆是花海，各色鲜花争奇斗艳，但人们也只敢远远的窥上一眼，毕竟这些花，美艳之余全都含有剧毒，可不是谁人都能欣赏的。穿过花海便会看到一片迷雾中的密林，这迷雾乃是当年第一代百花谷谷主炼制的奇毒，至今除了历代百花谷谷主以外，无人能配置出解药。密林的地底下全是各色毒物，毒物本就喜欢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更何况是常年毒雾弥漫，简直就是他们的乐园。千年光阴造就了今日的百花谷，这密林即便是百花谷中的人也是要小心翼翼的穿行。长年累月的毒素积累，这密林中的树干上也布满了毒汁，地上除了毒草与毒物再无其他，与之花海相比，简直一个是天宫一个是地府。密林尽头蜿蜒出几条小径，幽深的小径同样隐藏在迷雾之中，如同一条条毒蛇突出的蛇信，让人望而生畏。


    这小径中的迷雾与密林中的又有些许不同，细看之下，小径中的迷雾如同活着一般的在流动，那流动着的是一条条宛若丝线般的漂浮线虫。这便是传说中已经绝迹了的银丝虫，这世上怕是除了百花谷再无地方有这种东西了。银丝虫又被称为相思入骨，因为它们会顺着人的毛孔进入体内，附着在人的骨头上。看似纤细柔弱无骨的小东西，却能刺穿骨头，以人的骨髓为食。它们对于生存的环境要求极为苛刻，所以才会几近灭绝。小径中只有一条是通往百花谷的，其他的都是死地，这些死地都是当年那位百花谷谷主所布置，连历代谷主都不敢踏足，算是百花谷的禁地之一。据说当年那位谷主即将陨落之时便是孤身进入了一处死地，而后再也没有出来过。小径的尽头，迷雾散去，前方不远处就是百花谷的药田。百花谷中每一个人都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小药田，养着各色的药材。与那金黄的麦田不同，这里颜色各异，若不近看还以为又进了一片花海。

 第四章:温柔爹爹

    偷溜出谷的两个小家伙，此刻正搓手搓脚的想要穿过药田，然而她们只注意了前方，却没注意到身后那张憋着笑的脸。与她们几乎一般无二的大眼，长长的睫毛微颤着，高挺笔直的鼻梁，配上那微抿着的双唇，刀刻般的精致五官，让人一眼就难忘却。“咳咳，你们两个……”不知道是实在憋不住笑了，还是想恶作剧下两个小家伙，他突然出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两个小家伙差点趴到地上，猛的回头看到来人，两个小家伙才平复了下小心脏。戚云洛鼓着腮，本就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立刻变得像个胖头娃娃。看着自家老爹那张坏笑的脸，她真想扯下来扔地上踩两脚。据说当年这家伙就是凭着这张脸才把他们娘亲骗到手的。云梦看到是自己爹爹之后，直接就飞扑了过去，大大的眼睛瞬间红的像只小兔子，使劲的在男子的怀里蹭着。


    “爹爹，萌萌怕怕。”云梦虽然小，但也是个鬼灵精。若来人是娘亲，她就只会低下头准备眼泪攻势，虽然对于这种套路她娘亲早就不吃了，但是耐不住外婆和老爹会护驾啊。可来人是爹爹，那就不一样了。她知道偷偷出去被抓到肯定会被教育，但是每次她一卖萌撒娇，爹爹就舍不得骂她了，所以他这手功夫练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果然，看着立刻收起坏笑，一脸紧张的爹爹，戚云洛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了？爹爹吓到梦梦了？不怕不怕，爹爹在呢。是爹爹不对，不该吓你的。”戚远卓一看宝贝女儿那个样子，想训她们的念头如同水蒸气一般，瞬间没了。赶忙蹲下来抱着小女儿轻声哄着。戚云洛真的是无力吐槽，自家老爹谈起生意来，那是谁都甭想在他这里讨到一丝便宜，偏偏自己媳妇、女儿把他吃的死死的，简直就是天生的妻奴加女儿奴。娘亲的装哭，萌萌的卖萌术，那真是百试百灵。


    “爹爹以后不要吓萌萌了，萌萌害怕。”戚云梦抬起头，顶着水露露的大眼睛，一脸委屈的道。戚远卓看到这样的女儿心都化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好好好，是爹爹错了，爹爹不对。以后爹爹都不吓你了哦。”戚云洛看着又被带跑偏了的老爹，嘴角抽了抽，大概老爹的智商只能用在生意上了。戚远卓抱起小女儿看着站在原地一脸生无可恋的戚云洛，他自动理解为大女儿被他吓呆了，立刻一脸懊悔的凑上去一把抱了起来。“洛洛不怕哈，爹爹以后不吓你们了，不怕不怕。”说着还用光洁的额头蹭了蹭云洛的头。戚云洛翻了个白眼，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当小孩子的感觉，可是每次老爹这样，她都觉得一阵恶寒。她是见过自家老爹谈正事的样子的，那样子就是个高冷男神啊，连说话的声调都磁性的不要不要的。可是每次见到娘亲和她们都一副贱兮兮的样子，这落差实在让他受不了。


    不过能逃掉一顿骂，她还是很乐意的，她娘骂人的功力那可真是得到了外婆的真传。“爹，洛洛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为了耳根清净，戚云洛也只好奶声奶气的装个痛改前非的样子。小脑袋低垂着，小手抓着男子的胸口，从男子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如同羽毛般的长睫毛微微颤着。顿时，戚远卓的口气又柔了几分，“好啦，爹爹知道是这里太闷了，不怪你们。这次就当做是我们的小秘密，不告诉你娘他们。不过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啊。”顺利过关，戚云洛抬起头，一脸委屈巴巴的点了下小脑袋。戚云梦也很配合的伸出短短的小胳膊环住自家老爹的脖子，轻声的“嗯”了一声。


    戚远卓看着这样的两朵姐妹花，只能轻声哄着，一路往谷里走。他不是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每次都用这招，但是看着那两张小脸，他实在是没脾气，就好像面对亲亲娘子一样，明知道她在装哭，可就是忍不下心看她那个表情。算了，都是自家的宝贝，只能宠着吧。

 第五章:葬剑老人

    百花谷的夜里到处都是虫鸣鸟叫，小溪畔更是会有萤火虫翩翩飞舞。这大概就是戚云洛爱上这里的原因吧。这样美丽宁静的景色，她还能看多久？离那日偷溜出去又过了五日，眼见着娘亲和爹爹一日日的憔悴，身体一日比一日觉得疲惫，她突然有点明白了狗狗为什么觉得自己要死了，就会离开主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等死。可能跟她现在一样吧，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现在却变得很是胆小。她怕看到他们的眼泪，怕看到他们为了自己伤心难过。虽然并不恐惧死亡，但她真的好舍不得家人。上辈子的家里没有那么多的温度可以给她，这辈子这样的温暖让她贪恋。


    月正当中，戚云洛疲惫的靠在树干上，就这样抬着头呆呆的望着。突然一个阴影当住了她的视线，戚云洛微微抬头，只见一身粗布麻衣的老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站在她面前。戚云洛眼睛微酸，唤了声：“曾外公。”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问他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么？她说不出口，纵然以曾外公的年岁，早已见惯了生死，可那毕竟不是她。从小曾外公有多宠爱她们两个，她比谁都清楚，若她真的离开，这个活了近两百岁的老人，一定会很难过吧。葬剑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心底微微犯疼，这个丫头啊，从小到大都没哭过，即便是嗷嗷待哺的时候，也只是吼两嗓子。身上再疼也没见她掉一滴眼泪，今日看着这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葬剑竟有些不敢直视。


    葬剑缓缓的在戚云洛身侧坐下，轻轻揽着小人儿的肩头。“丫头，别怕，曾外公不会让你就这么走的。你可是我葬剑老人的曾外孙女，就是阎王来了，老纸不乐意他也别想带走你。”听着这霸气的宣言，戚云洛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曾外公虽然平常总是不着调，但却是最好的避风港。“曾外公，我不怕阎王，我只是舍不得。”明明那么稚嫩的声音，却带着淡淡的伤感，葬剑轻轻的拍了拍戚云洛的肩膀。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太多了，他知道自家这个丫头的不平凡，他不信老天会就这么收了她去。重重的吐了口气，葬剑板正了戚云洛的身子，两人四目相对，“洛洛，曾外公知道有个地方或许可以留住你，但是那里太远，而且一旦去了，你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再见到家人，你愿意么？”看着如此郑重其事的老人，戚云洛一时间有些迷茫，听到他说的话，戚云洛心中突然燃起一点光亮。短暂的分别有什么关系，有重逢之日便值得一试。如今外婆已经毫无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好歹是一线希望，就算最后她依旧没办法逃过这个命运。


    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葬剑就知道她的决定了，虽然不舍，但是至少有机会让她活着。葬剑不再多言，抱起戚云洛几个跨步消失在了小溪旁。


    这世间总有些鲜为人知的地方，那里埋藏了无数的秘密，让人向往又畏惧。人的好奇心如同晚霞，让生命璀璨，却也接近黑暗与危险。雪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知道雪域的人不多，能找到雪域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一片白茫茫的地域，一眼望去除了白色再无其他。关于雪域很少被人提及，而关于雪域的传说更是几乎为零。在来到这里之前，戚云洛甚至都没听过雪域这个地方。曾外公带她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可是这里好像没有尽头一般，依照曾外公的功力，这么多天怕是一个国都可以走遍了，然而在这里却好像一个走不出去的圆。戚云洛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虽然一直被曾外公用内力护着不必自己消耗体力抵御这刺骨的寒风，可她本就已经很虚弱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萎靡。微微抬眸，看着一脸霜雪的曾外公，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或许错了，这样走下去，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她怕她还没死，曾外公就会撑不下去。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连曾外公这样的人都快支撑不住了，还会有人住在这里么？戚云洛想开口告诉曾外公回去吧，她不去找那个什么雪域了。可她只是嘴唇动了下，发不出一丝声音。


    又过了两日，戚云洛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清楚的感觉到生命的枯竭，看来她还是逃不过这个命运，只是临死之前还害得曾外公跟她吃了这么多苦，心里的愧疚快要淹没了她。人们都说，一个人临死前可以看到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戚云洛想要看看曾经的朋友，另一个世界的朋友们。戚云洛缓缓的闭上眼睛，就在她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曾外公的声音，可是他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第六章:初入雪域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的存在，就像她，明明已经死了，却可以带着记忆投胎。而后明明那么接近死亡，却仍然可以被人从阎王殿里拉回来。这一刻戚云洛很感激，感激这一次次的奇迹，让她还有机会可以看到她在乎的人。看着眼前这个伟岸的男人，戚云洛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回想几天前自己刚睁开眼睛，入眼的都是白色，白色的床铺，白色的桌椅，白色的衣衫，以及那个白色的身影，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到了天堂，直到看到从门外进来的曾外公，她才确定自己还活着。曾外公告诉她，她昏迷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这里，雪域。是那个白衣男子救了她，至于怎么救曾外公却没有说。当那个白色身影转过身，戚云洛瞬间呆滞了。戚云洛自认不是一个颜控，况且她见过的帅气的男人并不少，前世的他们，今生的老爹，那都是十足的帅哥，只需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迷倒一大片妹纸的。然而他们跟眼前的男子比起来，却如同黑白片一样失了色。并非是他有多么炫目，而是他身上那份宁静的气质，似乎多么烦躁的情绪都可以瞬间平复。那双美目中的清冷，让她莫名的呼吸一窒。戚云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似她记忆中某人那带着几分阴郁的眸子，他眼中的清冷，似是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让他侧目一般。戚云洛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独特的能力可以更改一个人的本性，对于那些她觉得无法驾驭的人，她一向敬而远之。而这一次她突然有种莫名的悸动，她想看看当他的眸中不再清冷时会是什么样子。


    曾外公告诉她这位是雪域的域主无尘，并半开玩笑的告诉她，曾经有人说过一见无尘误终身，当年不知道多少女子为了他终身不嫁。戚云洛看着眼前的男子，并不觉得曾外公的话过于夸大，不说他那绝美的五官，单是他身上这份谪仙一般的气质就足以让许多女子为其倾心吧。


    第二日葬剑就走了，临行前他告诉戚云洛雪域不比其他地方，这里几乎不允许外人进入，他能留下陪她一日已经是破例，今日就必须要走了。而她的命只是暂时保住了，但是还要调养，否则还会出现危险，所以她要继续留在这里。戚云洛明白，她这伤势是自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没有夭折已经是万幸，想要治好哪儿那么简单。只是曾外公的话让她多了几分疑虑，既然不允许外人进入，那么曾外公是以什么为代价才能让这个人救了她的命，还让她留下来继续治病的？只是这些疑虑她只能埋在心底，如今的她并没有能力改变什么，问了怕是也未必有答案。


    自那以后，戚云洛每日都躺在床上，等待着无尘为她运功疗伤还有那定时的喂养。无尘说她的内脏几近坏死，不能吃食物，是以他每日都用一个玉碟端来一点露水喂她喝下。也不知道是内脏坏死的原因还是这露水的原因，她每日喝那么一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饿。

 第七章:穹树

    雪域终年是雪，不似百花谷那么的明媚绚丽，这里只有单一的白色，夜里更是静的出奇。刚开始戚云洛还多少有些玩闹的心思，夜里总是会自己哼着熟悉的曲调哄自己睡，可当经历着日复一日诡异的安静后，戚云洛再没了这个心思。据说过于安静的坏境会让人心理崩溃，虽然戚云洛并不怕孤寂，但是在这连个风声都没有的地方，还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纵然她心理素质还不错，也是快要承受不住了。在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无尘终于肯答应让她下床了。戚云洛急不可耐的踏出了房门，踏出房门那一刻，风声就擦过了她的耳蜗，戚云洛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喜爱这风声。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刺骨的冰寒就把她冻的打了个喷嚏。戚云洛回头看了看，刚刚在房间里一点冷意都没有，她还以为雪域并不冷呢。“外面冷，回去歇着吧。”悦耳的男声在她耳畔炸响，戚云洛转过头看着这个一身白衣的无尘，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冷，虽不刺骨却也让人难以靠近，就连这足以让人耳朵怀孕的声线中都夹杂着冰渣。


    戚云洛回头看看那个困了她不知多少天的木屋，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宁可冷一点在外面活动活动，也不要再回那个死寂的屋子。天知道，这个男人从她来了以后，除了喂食和帮她治病以外，再没有进过那个屋子。而那个露水，虽然让她没有了饥饿感，可肚子里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连如厕都省了。她可真的是完完全全的挺尸啊！她现在疯狂的想念闹人的戚云梦，她第一次觉得戚云梦的声音那么的好听。她虽然喜静，但怎么说她也是个活人啊，这死一般的寂静，还是等她死了以后再享受吧。未免这个大冰块再让她回鬼屋，她撒丫子就冲了出去，连方向都没看。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颗如水晶般的树，通体洁白，似透明又看不透。阳光照射下，那树干上流淌着一条条溪流般的七彩光线。琉璃般的叶子上，带着丝丝光晕，像调皮的孩童一样在阳光下跳跃着。稀疏的它们明明彼此碰触不到，却仍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一件天造的乐器，奏着独有的乐章。


    戚云洛看呆了，好东西她见的多了，但是如此美的奇异树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水晶树下摆放着一个古朴而又陈旧的木色香案，香案之上放着一把纯白色的古琴，凑近一看那白色的琴身似是由寒冰雕琢而成，琴身的右上方凸起一朵蓝色的鸢尾花，活灵活现的雕刻上传出淡淡的香气。香案下放着一个深灰色的蒲团，那破旧的样子若不是干干净净还真以为是被丢弃的。戚云洛绕过香案来到那树前，她很想摸摸这颗树，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树干，她的小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别碰。”


    戚云洛抬起头，这个角度看去，这一身白衣的男子像是会发光一样，点点光晕映照下，还真像个神邸。她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忘了反应。无尘低下头看着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孩，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放缓了声音说道：“穹树不是谁都可以碰的，会伤到你。”戚云洛红着脸低下头，暗笑自己花痴，从不曾知道自己原来也是个颜控。


    理了理情绪，戚云洛尽量以一个小孩子的口吻回应道：“嗯，知道了。那我能坐在这里听听么？它的声音很好听。”看着那张脸祈求的小脸，无尘拒绝的话含在了嘴里，出口却变成了“不可以碰它。”戚云洛点头如捣蒜，生怕他反悔，她是真不想去那个屋子里“坐牢”了。得到保证，无尘便放开了手，转身走到案前，轻抚下衣衫坐了下来。看着仍举在半空的手，戚云洛心中莞尔，想不到他的手那么暖，她还以为他与这雪域一样，都是冰冰凉凉的呢。


    收回小手，戚云洛转身走到了案前，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就这么一个蒲团，没有她的位置啊。无奈之下只好戳了戳入定中的无尘，“还有没有蒲团啊？地上太凉了。”无尘这才想起，这雪域平日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准备多余的东西。无尘起身抽出身下的蒲团放在了身侧，而后便席地而坐。戚云洛看这个样子也不太好意思坐上去，本来就是人家救了自己的命，虽然是曾外公以不知名的代价换来的。而刚刚她也看了这周围就那么一个木屋，也就是说这些时日她都是占了他的屋子，让人家睡了露天。现在还要抢人家的坐垫，怎么看都不太好啊。


    “那个，还是你坐吧，地上凉凉的。”戚云洛尴尬的推了推蒲团，示意他坐。无尘并未起身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无碍。”。戚云洛皱了皱眉，心想你是无碍了，我也没脸坐啊。她最不喜欢欠别人的，等价交换的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可是她现在鸠占鹊巢不说还抢人家坐垫，她还真是没那个脸。奈何人家如同雕塑一般的坐在那里，再无回应。戚云洛站了一会儿，有些累了，看他还是没有要动的迹象，干脆一屁股坐了上去。她还是个小孩子，而且她的病还没好，坐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吧。

 第八章:十年之期

    雪域里除了风声与穹树叶清脆的声响，便再无声音，然而这样的环境戚云洛很喜欢。不似那木屋中的死寂，也不像戚云梦在身边时的吵闹，这样的静怡让她倍感舒适。戚云洛静静的听着自然的曲调，本想学着无尘那样入定练功的，忽然想起之前无尘说的话，她现在吃饭都可能吃出问题，练功怕是更不行了吧？为了小命着想，她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百无聊赖的戚云洛拄着小脑袋就这么坐着，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小小的身子歪倒在了无尘的身上，无尘睁开眼睛看着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戚云洛，运起内力为身侧的小家伙挡去风寒，这下戚云洛睡的更沉了。无尘看着睡的口水都蹭到自己身上的小人儿，眉头微皱，他有些洁癖，以往连衣袖都不愿让人触碰，看着白衣上那一滩水渍，心头一阵厌恶。再看看睡得香甜的小人儿，肉嘟嘟的小脸上一张粉嫩嫩的樱唇，忽而嘟嘴忽而嘴角上扬。看着这样的小家伙他突然有点舍不得叫醒她，原本皱着的眉也缓缓舒展开来，不自觉的跟着她唇角微扬。那一刻，雪域似乎有了别的颜色，清淡而又绚丽，看似本不该组在一起的词，但是这一刻却显得恰如其分起来。


    从那一天起，穹树下每天都会出现两个身影，一大一小，一个如同完美的雕塑一般屹立着，任由寒风拂过；一个如同雕塑下开出的小花，靠在雕塑身上，或迎风摇曳，或恬静依附。


    雪域终年冰雪覆盖，悠悠岁月中都是那不变的颜色，而这些年的雪域却有所不同，那大片大片的火红在这白色画卷上，越发鲜明。看腻了单一的颜色，戚云洛在摸清了无尘脾气的第二天就提出要种些梅花。无尘对于戚云洛的要求都会尽力满足，不然这个小家伙就会施展她缠人的功夫撒娇耍赖。这么个小娃儿身子又没调养好，他能拿她怎么办？为了讨个清净，他也只能依着她。不出几日无尘就带回来了好多小树苗，戚云洛也是很好奇他到底从哪儿弄来的，不过他不肯说，反正目的达到了她也就不追着问了。那天起两个人就多了个活动，那就是一起种树苗。戚云洛害怕雪域的环境养不活这些小树苗，就日日去看，自己看累了就拽着无尘去看，直到一个月后确定这些小东西能活下来了，她才停止了这项运动。一年后，雪域梅花绽放，虽不如百花谷那般瑰丽，却也在这皑皑白雪的衬托下，美的不可方物。


    还记得那日梅花结出骨朵的时候，戚云洛笑着拉着无尘一颗一颗的数，那一天戚云洛第一次看到无尘笑，不是多么肆意的笑，却比他往日勾勾唇角要好看的多。那一刻戚云洛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而后几天她都乐此不疲的在逗他笑，缠的无尘都有些头大。


    望着眼前大片的梅林，无尘有些恍惚，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睡得香甜的戚云洛，无尘轻抚着她的长发，思绪飘忽。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习惯了她的靠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抗拒她的亲昵？修长的手指抚上胸口，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木梳，无尘轻轻的梳理着戚云洛睡乱了的头发，他已经习惯了帮她打理一切。她身上那大大的白色衣衫，这是他今年刚刚为她做的。小孩子长得太快，一开始他还不甚了解，每次都是做合身的，而后他发现过不了多久她的衣衫就穿不了了，是以他现在总会给她做的大一些。她嫌一头长发打理起来太过麻烦，想要剪掉，被无尘抢过了剪刀。自那天起，她的头发就都是无尘在帮她打理。她身子刚好些便是闲不住，缠着他学功夫，刚开始无尘只是教了她一些通用的简单功法，谁知她学东西奇快，没几日就能驾轻就熟的使出来。无尘也是起了惜才之心，便开始教授她自己的武学功法，如今她已是练到了第三重。无尘想过要收她为徒，可是她功夫照学，就是死活不肯叫他师父。无尘拗不过她，也就随她了，反正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个称呼。


    轻轻的抚着戚云洛的头发，无尘突然觉得以前的日子太寡淡了些，如今的生活，反而让他觉得更充实。只是她离开的日子快到了，想到这里无尘的手顿了下。他突然不想放她走了，犹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无尘嫌她吵闹一天天的数着她离开的日子，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便不再去想了？似是感觉到他情绪，戚云洛蹭了蹭他的腿，仰起头一脸迷茫的看着无尘，“无尘。”一声呼唤，把无尘唤醒。


    无尘笑着擦掉她嘴角的水渍道：“睡醒了？今日怎么这么早？”往日里她不睡到临近日落是不会醒的。戚云洛嘿嘿一笑，伸出手抱着无尘的腰，“我做梦了，我梦到你嫌我吃太多了，要赶我走。”本是逗趣的话，却让无尘手下一顿，戚云洛从他的腰间抬头来，看着眸光深沉的无尘，这样的无尘戚云洛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到的第三年，无尘那双清冷的眸子就有了色彩，且越来越动人，她每每都会迷失在里面。而今天的无尘眸中的神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怎么了？”戚云洛缓缓的起身，像个没有脊柱的爬虫一样，蹭到他的怀里。从很早以前戚云洛就有意无意的跟他亲近，那个时候小，他也便不会在意那么多，慢慢的养成了习惯，这样的亲密动作，他也就不会去多想了。她可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既然有心于他，她当然要多花些心思，这叫温水煮青蛙，她就是要他以后再也舍不下她。


    无尘看着怀中的小人儿，漫长的岁月里他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可偏偏当年的一个决定让这个小家伙生生的闯了进来。如今他已经习惯了身侧有她，她却要走了。再过几日就到了葬剑来接她的日子了，不舍的抱起戚云洛拥在怀里。戚云洛感受着他的情绪，心下突然有一丝慌乱，到底是什么事，让一向冷静的他这个样子？戚云洛知道，如果无尘不想说，那么她问也问不出什么，她能做的就是伸出手回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无尘慢慢的放开了手，抚着戚云洛的面颊，轻叹一声道：“你曾外公很快就要来接你了。”此话一出，戚云洛也愣了一下，是啊，她怎么都忘了，当初来这里是治病的，无尘与曾外公约定十年为期。如今病早就好了，十年之期也马上就要到了。想到马上要分开了，戚云洛的眼眶有些酸涩，她不想被无尘看到，把头埋进了他怀里。她是怎么了，她怎么把这个事情都忘了？她还要回家看家人，她还有着自己的责任。记得她刚刚来的时候，每天都会想家，如今她有多久没有想过家了？


    戚云洛扯起一抹苦笑，果然啊女人谈起恋爱来，智商就成负数了。“你会来看我么？”话一出口戚云洛就有些后悔了，这么多年她虽然一直在打破他们之间的屏障，但她依然能感觉到，他深埋心底的坚守。如果他能随性而活，又怎么会一直守在这个苦寒之地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无尘并没有回答，他或许会想她。戚云洛本就没指望他回答，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是她还是想问‘那我能来看你么？’转念一想，当初来的时候连曾外公都那么艰难才走到这里，她便不问了。以她现在的功力能在曾外公手下走上十几个回合就不错了，她哪有能力来找他？


    似是对这气氛感到不适，无尘轻轻的放开了她，如玉的十指抚上了古琴，绵长的曲调配上穹树叶的声音，似是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美好记忆。戚云洛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胸腔有力的心跳，缓缓的闭上眼睛。

 第九章:葬剑来了

    无尘看着多年前为戚云洛盖的木屋，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自那日后那木屋总是一夜夜的亮着油灯，他是知道的，戚云洛睡觉时不喜光亮，这亮着的油灯表明她这几日都没有睡。他很想问她在做什么，可总是还没开口，她就已经在他腿上睡着了，看着她疲惫的神情，他舍不得叫醒她。突然那木屋中的油灯灭了，无尘也缓缓的出了口气，终于肯睡了么？无尘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那稳妥却又酸涩的感觉，让他的呼吸微乱。


    夜里好不容易屏蔽了那些杂乱的情绪，准备休息的无尘忽然听到“吱嘎”一声，来到门前，就听到门外戚云洛的呼吸声。戚云洛看着无尘的房门，再看看手里的东西，这是她熬了几个晚上才做好的，虽然做工拙劣的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可是她已经没有材料再重新做一个了。深吸口气，她轻轻的把它挂在无尘的门板上，静静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无尘就在门后那样静静站着，直到听到关门声，他才伸出手打开了门。门板上挂着一个小铃铛，无尘拿起它细细的看着，几根青色的线编出一个无尘从未看过的结，结下面是由白色的玉石雕刻的镂空的铃铛，铃铛下面坠着一个盘膝而坐的小人，细看之下身形与无尘近乎一模一样。铃铛中散发着阵阵清香，说是铃铛更似一个香囊。看着这拙劣的做工无尘却笑不出来，他能闻道这铃铛上除了那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无尘抬头看着不远处已经关闭的房门，转身回了木屋。


    翌日一早戚云洛看着在灶头上忙着为她做早餐的无尘，这是她每天早上都能看到的场景，今日与以往有些不同，他的腰间多了一个铃铛挂饰。戚云洛心头微热，他的身上从没有任何的装饰，这个是不是他戴的第一个？


    六日后，葬剑终于来了。


    这六日戚云洛整个人都挂在无尘身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嘴里还总是念念有词，无尘也由着她赖在怀里胡闹。这六日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决口不提分别之事。


    只是即便不提，这个日子也不会过去，今天下午葬剑到了雪域，戚云洛看到曾外公眼眶立刻就红了，不知是因见到了家人，还是因为即将离开她的心上人。


    这一夜葬剑与无尘单独聊了很久，戚云洛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知道曾外公出来时，满脸愁绪，看到她也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再没多说一句。戚云洛望着站在门内看着自己的无尘，就那样呆呆的站着，直到无尘关上了门。


    戚云洛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一定有自己，曾外公经历了那么多事，怕是也从中看出了些什么，不然不会是那副神情。那么他呢？他又懂了么？


    第二天一早曾外公就叫醒了戚云洛，事实上即便他不来叫，她也是醒着的，这一夜，她都没有合眼。戚云洛走出门看向无尘的房门，那个门依旧关闭着，戚云洛苦笑一下，看来，他是不打算送自己了。回过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那是她昨夜给他编的手链，这是她仅有的东西了，身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他的了。“走吧。”葬剑看着长大了的自家丫头，眼底里的担忧更胜。戚云洛深吸口气，迈开步子跟上曾外公，没有再回头去看。而那房门在她踏出视线后，打开了。无尘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第十章:圣山

    华夏大陆上每四年都会举行一次门派会武，凡年龄三十五岁以下的各大门派、世家以及一些隐门中人都会参加，以比武切磋的方式臻选出十位优胜者，而这十个人便会被人冠以十杰之名。而四年一次的会武地点就设在圣山。在这片大陆上，提起圣山老百姓都会竖起大拇指，因为圣山中人不仅武功了得，更是乐善好施。若有地方遇上天灾，那么圣山立刻就会派出人手赶去赈灾救人；若有地方遭遇人祸，那么圣山的圣使们就会赶去铲奸除恶。圣山中人行走在江湖上，武功且不说，这品行，那是人人夸赞的。千年来留下的名声，造就了圣山如今的地位，哪怕是在外作恶之人，一旦入了圣山范围，也都会毕恭毕敬规规矩矩。可以说圣山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了人们心中的真正的圣洁之地。


    会武举办期间，不仅各大家会到场，各国的王孙贵胄也会来到此地。圣山无法照顾到众人的所需，是以便会在此时开放圣城，让人们进入。许多人都想来亲眼目睹这一盛世，而各地的商贾、小贩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就让这时的圣山显得尤为混乱，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人为了会武而来，有人为了城内的擂台而来，也有人为了收拢人才而来，更有人为了相看一位中意之人而来，毕竟这里的青年才俊是最多的。并且，会武结束还有会各大家女子的才艺比试，可说是百花齐放。


    天云门是屹立在圣山入口的一座三尺高的石柱门，据说当年第一代圣山圣主的武功之高已到化境，后以武入道在此飞升，众人为纪念这位高人，在此处盖了这么一座天云门。亦是从那天起这天云门也就成了圣山的象征，入了这天云门就等同于入了圣山。每次会武前，天云门外的道路两旁都会驻扎着各个势力的阵营，整整齐齐的队伍，甚是壮观。入天云门两里处，便可见到圣城那古老的城墙，残破不堪的城墙看似一阵风都能吹到似的，那斑驳的痕迹据说是一场场大战所留下，之所以没有去修复，是为了让后代铭记先辈们的功绩。


    圣山中人为了保住世人心中的美誉，一向都以朴素简洁示人，这圣城的规划更是如此。圣城之内被划分为四个区域，一处是圣山为来此会武的各大家留宿而建造的宅院；由泥砖作为主材料而建造的一户户的小院，虽算不得美观，却也干净整洁，为方便一些王孙贵胄的通行，圣山特别将此处的道路设的极为宽广，可并列跑下四辆马车。并且为防止因住所问题而发生纠纷，引得某一家不满，这些小院都是按照统一的规格建造。一眼望去齐刷刷的小院，怕是走出门来都找不回去。离近了看便会发现，那一座座毫无特色的小院门前都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这是人们到来前圣山派人挂上去的，用以分辨住所。


    这第二处是宅院区尽头的不远处，那里横纵着三条街道，与宅院区刚好形成一个十字路，它们被人称为凡街、御街、圣街。这凡街都是卖吃食的地方，御街则是一些服装首饰，圣街没有特定的规划，但是能入的了这里的东西，可说是都不是凡品，当然这价钱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穿过凡街，就进入了这圣城的第三处，也是圣城中最热闹的一处，被称为小市。这里有着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小贩，从吃穿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可说是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他们多数都是一些穷苦人家，或是一些小门小户，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去租店面，便都聚集在了这里。每次举行会武时，人们只要拿着自己的户籍证明经过城门的排查，就可以进入。而这一段时日赚的银子，可比他们几年赚的都多，这也是老百姓感激圣山的原因之一。


    而这第四处，便是小市边上的人市，又称奴市。这里是专门贩卖奴仆的地方，据说当初圣山是不同意他们进入圣城的，可后来不知为何便在小市边上分了他们这一块地方。虽说奴市哪里都有，但是这里的奴市可不是外面能比的。这里的奴隶多数都有些身手，并且边上设有擂台，这擂台分两种，一种是与奴隶的较量，一般人是不会去参加这种较量的，毕竟对方是奴隶，怎么说都是自降身份，所以来者通常都是某家的家养奴仆；另一种则是一些无缘会武，却不甘平凡的人，自主上擂，自愿挑战。据说曾有人在这个擂台上连战七日未有一败，而这个人现在成了归羽国赫赫有名的红羽大将军。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来此拼上一拼，哪怕成不了第二个红羽大将军，也可展示自己，或许就会被某位贵人看中，从此飞黄腾达。而这两个擂台下面都设有赌局，至于这庄家是谁，便无人知晓了。

 第十一章:金梓芙

    “哼，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居然敢跟我顶嘴？我说你这个是假的就是假的，你居然还敢回嘴？”金梓芙高昂着头蔑视的看着被下人压着的摊位小贩，一双秀眉高高的挑起。小贩已经被打的嘴角渗血，看着旁人悄悄的给他递了个眼神，本想反驳的话，又咽了回去。这年头穷人不与富人斗，小命要紧啊。


    “这位小姐慧眼，是小的错了，小的一家七八口人等着吃饭呢，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是小的有眼无珠，请小姐你放小的一马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贩的求饶并没有让金梓芙有多大反应，似乎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哼，狗东西，本小姐逛街的心情都让你毁了，你说放过你就放过你？来人啊，给我打断他的狗腿，看他还敢不敢！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在这儿卖假货，不知死活的东西。”“是，小姐。”下人们得了令，也不管小贩的哭嚎求饶，几脚下去，一条腿就废了。


    周围的人也是看着直皱眉，可是人家是谁啊，金家唯一的小姐，那就是个活祖宗，谁敢说一句不是啊。金梓芙听着小贩的哀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哈哈，看看以后谁还敢不长眼，哼！”话音落下，便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等看着他走远了，周围的人才敢去扶起小贩，“小伙子你没事吧？”一位老妇小心的扶起小贩，此时的小贩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老妇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老头子，你快去医馆请个大夫吧，这小子这样怕是不行啊。”远处收拾摊位的老头听到，忙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老妇人转头对着小贩说道：“小伙子，你是第一次在这儿摆摊吧？你说你惹谁不好你惹她？这里摆摊的人都知道，那就是个灾星，沾上就要倒大霉的！赔钱都是小事儿，前几年生生的要了一个人的命啊！”小贩此时疼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老妇也是急的不停眺望着。这时旁边的人接声道：“可不是，那天我就在边上看着，听说这事都闹到圣山去了，结果呢，人家还不是被骂了两句就算完事了！咱们的命啊，不值钱，何必跟她过不去。”“可不是，你说你就非要多那两句嘴，这下好了，腿都废了。”另一个人也接话道。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圣城摆摊了，以往倒也有些嚣张跋扈的大家子弟找麻烦，但大多也就是骂几句给个耳光就算了，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在这圣山脚下都要给圣山几分薄面的，也因此众人也才敢一次次的来此做生意。直到四年前……


    四年前这位金大小姐第一次来到圣城，也是这样的正午时分，她在一个小贩的摊位上挑选东西的时候，被那物件的棱角划伤了手指，她便大发雷霆砸了他的摊位不说，更是活活把人打断了气。围观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至今有人想起那小贩哀嚎的求饶声都不免浑身发冷。众人心有怒气便写了一份联名状，一状告到了圣山上，他们不指望能让那金家小姐一命赔一名，但是至少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可谁知道，五日后那金小姐又来了，整日的在小市里转，而后没几天，那些写联名状的人便一个个的重病不起，人们背地里都说是这个金大小姐搞的鬼，可谁也没有证据。这胳膊终归是拧不过大腿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病死，直到最后也没有人再敢上圣山告状了。而今年这金家小姐又来了，众人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殒命的就是自己。

 第十二章:入城

    原本堵得水泄不通的道上，随着金梓芙的离开，人龙也开始慢慢散去。此时人潮后的马车再次缓缓的动了起来。看似再普通不过的马车上，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子，干净的木牌上刻着一个戚字。马车内戚云洛无趣的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听着耳边传来戚云梦愤愤不平的声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简直太过分了！要不是你点我穴道我一定好好收拾她，有我在那个人的腿也就不会断了！”刚刚听锦姨说了前面的情况后，戚云梦就想下去路见不平的，奈何自家姐姐一手指戳过来，自己就动不了了。再看眼皮都没抬一下的戚云洛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依旧把玩这手里的东西。戚云洛可没有那么多的侠肝义胆，更何况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今日他们不管不问的看着这个小贩断了条腿似乎很残忍，可若真的出了手，得罪人事小，只怕会给那个小贩招来杀身之祸。以她们的身份无论对方是谁都不敢把她们怎么样，但是那个小贩就不一样了，一无权二无势自然会成为别人的出气筒。戚云梦看着一直把玩着那个小玩意不肯理自己的姐姐，顿时就郁闷了。


    “姐，那东西有那么好看么？自打你回来有事没事就看它，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宝贝呢。”在戚云梦看来，那不过是个中上品的玉石雕成的小铃铛，而且做工也算不得多好，也不知道自家姐姐为什么这么宝贝它。戚云洛轻笑出声，云梦当然不知道哪儿好，这个小铃铛是两年前她离开雪域之时，挂在梅花树上的。与她做的那个小铃铛有所不同，这个是由白色的丝线串起来的，丝线上挂着一片穹树叶，摘下来的穹树叶少了原有的灵动与生机，看上去更像一快普通的玉石打磨成了叶子的形状。下面挂着用翠绿色的玉石雕刻成的小铃铛，看似只是中上品的玉石，入手却暖暖的，懂行的人看一下便知这是难得一见的暖玉，只有戚云梦这种从不关注这些东西的人，才会看不出好坏。铃铛下面坠着一个同是暖玉雕刻成的神似自己的小人儿，单看这手艺就比她做的那个好，想起自己做的那个糙铃铛，戚云洛笑出了声。


    戚云梦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她记得小时候姐姐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出去多年回来以后就变傻了呢？当年的事她也是一知半解，那时候爹娘告诉她姐姐病了要出去治病，只有那个地方能治好姐姐的病，等姐姐病好了就回来了。可是……看着还在傻笑中的戚云洛，戚云梦怎么看都觉得姐姐的病好像还没有好呢？


    “大小姐二小姐，我们到了。”下人的声音唤醒了回忆中的戚云洛，戚云洛懒懒的起身，拿起身边的玉面戴了上去。这个玉面是娘亲出门前非要让她们戴的，戚云洛看着还不错也就没多纠结。


    回来的这两年时间，戚云洛都在藏剑峰上度过，曾外公美其名曰是亲自教习她武功，实则就是怕她会跑回去找无尘。她并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姑娘，她很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即便现在曾外公让她回去，她也不会回去。有些人一刻的等待都是浪费时间，而有些人却值得用一生去等候。她相信他们都是值得用一生去守候的人。


    戚云洛收回思绪在戚云梦的催促声中缓缓的跨出了马车，来到这里以后，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街道。人们早就听说此次会武戚家那两位神秘的小姐会来，所以都聚在此地想要一睹芳容。只是戚家势大，人们虽有心想看，却也不敢靠的太近，一个个的站在远处张望着。

 第十三章:妩媚娘亲

    “快看，那就是戚家的两位小姐吧？怎么还遮着面啊？”一身白衣的路人公子说道，另一边穿着墨绿色长衫的公子感叹道：“看这两位的身姿也知道是绝世美人，怕是阳明宗那位第一美人也未必比得上。”白衣公子打趣道：“若当真如此还用遮面么？阳明宗那位可是实打实的第一美人，不仅样貌好，人更是没话说。我看啊，你怕不是看上的是这两位小姐的家世吧？”长衫男子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家世好不代表人就不好，要不要打个赌，我就赌戚家这两位小姐，一定是国色天香，你可别忘了，她们爹娘那也都是人中龙凤啊，她们能差么？”“这可说不准，戚家把这两位小姐藏的那么严实，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弄不好啊就是羞于见人……”……


    戚云梦听着路人在那里品头论足，玉面下的小嘴嘟了起来，广袖下的小手移到腰间，忽然身侧的戚云洛抓住了她的手。戚云梦幽怨的眼神看向她，戚云洛目不斜视的就这么拉着她走进了小院。刚进小院，戚云梦就按耐不住的道：“姐你没听他们说什么吗？居然敢这么说我们，不给他们点教训怎么行？”戚云梦气愤的摘下玉面，她戚云梦不说倾国倾城，但好歹也是个少有美人啊，不过遮个面，就被人说成这样，简直气死她了，她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说她。戚云洛看着自家妹妹轻笑着道：“怎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说什么了？”她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是幼时受她影响太深，还是双胞胎的基因太强大，虽然她们分开了十年，但是戚云梦的个性与她仍有三分相似。只是她从小到大被人捧着惯了，比戚云洛多出了几分小姐脾气。戚云梦看着云淡风轻的姐姐，真想把她的脸揉成一团。除了家人的话，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在乎，因为姐姐小时候对她说过，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低下，那样无论何时都不会真正的快乐。她从小就很听姐姐的话，她也相信姐姐绝不会伤害她，所以每一字每一句她都用心记着。可是这些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诋毁她，她就是气不过！


    “都来了。”轻柔的女声传来，打断了姐妹二人的对话。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外紫内黑的长裙上印着若有似无的暗花，烫金的袖口上绣着寓意富贵的花纹，手中拿着一把金色团扇，扇面之上绣着一副栩栩如生的仙子飞升图。再往上看，光洁丰满的颈部，紧致的鹅蛋脸上一双醉人的梨涡，不似戚家姐妹如同樱桃般的小嘴，那妇人有着双丰满的红唇，有些异域风情的眼窝嵌着如同宝石般的凤目，再配上她今日的妆容不说勾魂摄魄，也是风情万种，姣好的面容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说出去怕也是没人会相信她已是年近半百的人了。


    戚云梦一见来人，风一样的扑了上去。“娘亲，刚刚有人欺负我！”戚云梦垮着一张小脸，满满的委屈堆在眼底。然而她花嫡柔是谁，她可是她们两个的娘，这个鬼灵精可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就她那些招数，对付她那个女儿奴的爹还成。


    “呦，还有人敢欺负你？呵，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你这个小魔头啊，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就不错了。”


    自从云洛走后，云梦失去了玩伴，百无聊赖下她开始养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每天在它们身上试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后来但凡她靠近百米之内，所有动物立刻作鸟兽散，跑不掉的甚至拿头撞石头也不想落到她手中。无奈之下，她只好把主意打到了下人们的身上，她把戚家的下人们折腾的天天灰头土脸，现在对她都是避如蛇蝎！还有人胆敢欺负她？花嫡柔还真想看看谁这么有勇气。

 第十四章:担忧

    花嫡柔身姿摇曳的走到石凳前，款款落座。“这可不比家里，你最好给我安分点，闯了祸看我怎么收拾你！”自家女儿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她那里多得是整人的小东西，虽然不会伤人性命，但是也够人喝一壶了。“那要是有人欺负我怎么办？你都不知道我们来的路上就看到有人在欺负人了，腿都被打断了！”戚云梦还在想着来时看到的一幕，她虽然喜欢作弄人，但是她可从来不会伤人的，更不会那么嚣张跋扈。


    上一次的会武戚家人并没有来，这一次若不是为了带她们两个出来露露脸，花嫡柔也是不会来的。所以金家小姐的事她并不知情，再加上这话是戚云梦说的，她的怀疑就又多了一分。花嫡柔看向站在身侧的锦姨，见她对自己点了下头，花嫡柔这才信了。居然还有如此出格的事？花嫡柔的眉心一紧，虽说现在的圣城鱼龙混杂，可这里毕竟是圣山的地界，纵然有什么猫腻也都是暗暗进行，毕竟都要给圣山几分薄面。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公然伤人？


    “若当真如此就听你姐姐的，没她允许你不许随便出手。”云洛相比云梦来说还是比较靠得住的，虽说她那个臭脾气……花嫡柔怎么看这两个孩子都不像自己，一个成天到晚的胡闹，一个……花嫡柔看了看一旁安静品茶的戚云洛，看似做事稳妥的丫头，却是最让人担心的那个。云梦最多也就是爱胡闹了些，可若是换做云洛怕是要出人命了，而且就算她这个做娘的出手阻止也未必管用，就像当年……戚云梦有些郁闷的看着花嫡柔，心想如果爹爹在就好了，对付爹爹她可说是十拿九稳，但是对于娘亲她只有乖乖听话。


    晚饭后，花嫡柔支开了戚云梦，带着戚云洛在小院的凉亭中品着茶。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大女儿，花嫡柔忍不住叹了口气。从云洛很小的时候起，花嫡柔就知道这个女儿不仅聪明且特别有主见，那个时候她一心担忧着云洛的身体，看着聪明懂事的云洛，只有满心的心疼。直到那次的事……云洛不似云梦那般活泼，从小她不是看各种典籍，就是练功研究双典，难得与她相处她也就像现在这般静静的坐在那里，若不注意仿佛没有她这个人一般。花嫡柔放下手上的茶碗，既然她不肯先开口，那么就由自己来吧。


    “今日入了这圣城感觉如何？”


    “还好。”


    简洁的回答让花嫡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微微垂眸略一思量，随后才再次开口道：“洛洛，娘知道你比梦梦做事稳妥，心性也较她成熟。如今圣城之内来了很多大家子弟，虽说以我们的家世并不畏惧他们，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要看好她，千万别让她闯出什么祸来。”


    戚云洛很清楚她娘亲话里有话，沉吟了一会儿道：“娘亲，有些事不是躲就可以的，与其让人觉得是个任人宰割的鱼肉，不如做个能保护自己的悍妇。”娘亲的想法她很清楚，但是她并不认同，过于柔和的表现，反而会让更多人的眼睛盯上她们，倒不如随性而为，让那些打主意的人，多少收敛点。花嫡柔听了大女儿的话眉头紧皱，她这是打算做什么？不会要大闹圣山吧？看着娘亲紧张的神情，戚云洛笑着站了起来。


    “娘你放心，我保证，只要没人威胁我们的性命，我定不会出手。但是如果有人先出手的话……”戚云洛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其中的意思花嫡柔也是明白了。“我想在这圣城中，没人敢如此。”花嫡柔不相信在这圣山范围内敢有人对他们戚家人出手，那真的是不要命了。“所以我是说如果啊……娘亲女儿们长大了，总要自己去面对外面的世界，你的羽翼还能保护多久？”语毕戚云洛转头，幽深的眸光注视着有些怔楞的花嫡柔。

 第十五章:造反啦

    第二日清晨，戚云梦兴冲冲的闯进戚云洛的房间，把睡梦中的戚云洛拉了起来，有些起床气的戚云洛看着这个从进门起就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家伙，双眼冒火，抬手就在她穴道上连点了三下，而后拎着她的后脖领，足尖发力瞬间来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一个纵身越到树上，挑了个结实的树梢就把她挂在了上去，无视她求饶的声音，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准备睡个回笼觉。花嫡柔站在窗前看着挂在树梢上的小女儿，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丫头明知道她姐姐脾气不好，还总是要去作一下，好在她们姐妹俩之间也不记仇，不然怕是她们家房顶都要被掀翻了。被挂在树梢上的戚云梦瘪着嘴看着远处看热闹的娘亲，骨碌碌的大眼睛里不停地放出求救信号，她可不敢再大喊大叫了，万一吵到了姐姐，再把她丢出院子，那真的是丢人了。花嫡柔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转头看向别处，心里暗笑，让你自讨苦吃，这下就好好长长记性。


    临近午时戚云洛才慢悠悠的从床上起来，梳洗过后便看到一脸幽怨的戚云梦站在门口。今日她好不容易求了娘亲可以上街，可是娘亲说一定要跟姐姐一起，否则就哪儿都不能去。她兴冲冲的跑来叫她，结果自己却被挂上了树。而娘亲居然看着她被挂上去一个时辰才放她下来，好在是一大早太阳并不毒，不然她娇嫩的皮肤还不得晒成碳啊！短短一个时辰她就被路过的鸟儿问候了好几回，娘亲还看着她无良的笑，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亲生的。戚云洛看着一言不发，用着一种“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说”的眼神盯着她的戚云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是想要用眼神惩治她么？罢了，就当是把她挂上树的补偿吧。“想干嘛就直说，再看我可就练功去了。”戚云梦听到姐姐的话，刚刚黯淡无光的眼睛，立刻大放光芒。“耶！姐姐你最好了！”她好像忘了今早是谁把她挂上树的。


    花嫡柔带着姐妹二人来到御街上，看着琳琅满目的衣裙，样式新奇的首饰，花嫡柔顷刻便来了兴致，一家家的逛着。可是姐妹二人显然对这些店面没什么兴趣，只是对娘亲的询问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此时的戚云洛早已神游天外，忽然戚云梦凑了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戚云洛狐疑的转过头，就看到戚云梦一脸贼兮兮的的瞄着自己娘亲，“姐，这里太闷了，要不我们去小市看看吧？”戚云梦出来前可都从黎叔口中打听过了，这小市才是最热闹最好玩的地方，只是刚刚她跟娘亲提了一句，娘亲就说她胡闹，说那里鱼龙混杂不能去。哼，她才不管什么鱼什么龙，她就是出来玩的，她本来就对这些衣服首饰没什么兴趣，与其在这里发霉，还不如在家研究她的药粉呢。


    戚云梦看着同样无聊的姐姐，就想找个同盟，她是没本事能改变娘亲的决定，但是姐姐有啊！对于姐姐的能力戚云梦可是毫不怀疑。看着她贼兮兮的样子戚云洛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想干嘛，不过这次她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戚云洛看着还在兴致勃勃的挑簪子的娘亲，嘴角微微上扬，而后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花嫡柔身上点了几下，论武功她娘绝对不是她的对手。身后跟着黎叔等人看到此情景都是一愣，花嫡柔更是险些失控。


    “死丫头你要干嘛？造反么？”别看平时花嫡柔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妩媚样子，想当年那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泼皮一般的人物，许多人现在提起她来还感到阵阵头疼呢。只是成亲之后她一身的痞气才开始收敛，多年来的温养也让她早就忘记了曾经那种感觉，今日自家闺女来这么一手，立时把她那份深藏的痞气逼了出来。


    “大小姐你这是干嘛呀！”锦姨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戚云洛，她本想替夫人解开穴道，可大小姐的点穴手法有些诡异，她解不开啊。戚云洛看着气急败坏的娘亲以及手足无措的锦姨等人淡淡的笑着道：“娘这里太无聊了，适合您这样的贵人，不适合我们这些小孩子啊。您看，要不让红姨留下来陪您继续逛，让黎叔他们跟着我和萌萌去小市走走怎么样？”花嫡柔听罢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这是知道她不会答应，打算硬来么？“反了你了，老娘不答应你哪儿都别想去！我告诉你，等你爹回来了……”


    “娘，这鸟儿大了总是要飞的，难道你还折了它的翅膀不成？”戚云洛带着些许调皮的声调说着，这话让花嫡柔原本暴怒的情绪一顿，随后鼻子重重的出了一股气。“你给老娘解开！”戚云洛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答应了，素手清扬“啪啪”两声。

 第十六章:黎叔与锦姨

    本来戚云洛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刚刚她娘亲那么专注于那些饰品，只怕她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好先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再说喽。花嫡柔活动了下肩膀，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戚云洛道：“你再敢跟老娘动手，你信不信老娘让你外公废了你武功！？”戚云洛笑眯眯的看着花嫡柔，她才不信呢，就算娘亲做得出，外公也舍不得。花嫡柔看着她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噌的一下又上来了。“死丫头，我可是你娘！跟我动手你小心天打雷劈！”


    戚云洛才不怕，她可是不止一次看到娘亲和外婆动手了，这要劈啊第一个被劈的肯定不会是她。“娘亲，你就让我们去吧，有黎叔和锦姨跟着您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戚云洛很清楚娘亲为什么会不答应，现在各大家都在，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们，从刚刚开始就不知道“偶遇”过几次那个蓝衣男子了。在这里都会这样，这要是到了小市，更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不过戚云洛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里逛下去了，比起在这里无聊，她宁可去小市被人参观。


    花嫡柔缓了口气仍有些凶恶的看着戚云洛道：“想去不会好好说么？再有下次，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虽然花嫡柔知道这话没什么底气，不过好歹说出来心里舒服了。柔弱无骨的双手理着云鬓，侧目看向站在身边的花锦。“阿锦你和黎坤陪她们走一趟吧。”花锦笑着应“是。”。


    全程没有说话的戚云梦简直看傻了，她知道姐姐肯定有办法，但是没想到姐姐居然这么直接！还敢跟娘亲动手？这要是被爹爹看到了怕是一定会挨罚吧？虽然爹爹宠爱她们，可是毕竟被点的可是他的亲亲娘子啊，那肯定是饶不了姐姐的吧！？戚云梦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自家姐姐，忽然眼里迸发出一堆的小星星。不亏是姐姐啊，简直太厉害了！她决定了，以后一定紧跟姐姐的步伐，抱紧姐姐的大腿，这样她就再也不用怕娘亲了！


    戚云洛虽然一向不喜欢有人跟着，但是她知道如果不让黎叔他们跟着，娘亲一定不会放她们出来，所以她倒也没什么不愿的，只是当她看到黎叔又带来了十几个人后，她的脸色变了。天哪！她们只是去逛个街，至于这么前呼后拥的么？皇帝出巡她是没见过，不过想来也就这样了吧？而身边的戚云梦显然已经习惯了，对于这种阵仗已经无知无感了。反正只要让她去小市玩，爱怎么跟怎么跟。此时戚云洛终于明白萌萌的痛苦了，这每天不是关在家里就是关在百花谷，好不容易出个门还这么多人跟着，没崩溃已经不错了吧？戚云洛一脸怜悯的看着乐颠颠的准备向小市出发的戚云梦，这孩子长这么大还能心理健康成这样，是有多么不容易啊？


    此时的小市正是热闹的时候，各家的贵族子弟都聚集在这里，三两好友并肩游玩。戚家姐妹到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人山人海，就连上辈子颇有见识的戚云洛也吓了一跳，这景象与假期旅行时不遑多让啊。这一刻戚云洛突然有点后悔了，本来带着一群人逛街她就已经够烦了，如今看到这个景象她很想说算了，回去吧。可是看着目光灼灼的戚云梦，她知道这个想法也只能是个想法了。戚云梦“嗷呜”了一声，拉着戚云洛就冲了过去。跟在身后的黎叔等人，看到这景象连忙几个健步冲到姐妹二人的前面，一行十几人把姐妹俩团团围了起来，而黎叔与锦姨更是贴到了姐妹俩的身侧。


    黎叔名黎坤，曾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却因年少气盛险些命丧他人陷阱，是过世的戚家老爷子救了他，他也是知恩图报从此甘愿在戚家做个护卫；锦姨原名孙锦，入了百花谷后，便随了外婆姓花，是从小跟着花嫡柔一起长大的。锦姨从小出身贫寒，幼年时家乡突遭瘟疫，家里人都死光了，是姐妹俩的外婆带着百花谷众人找到了救治之法，她见锦姨年幼又无依无靠便把她带回了百花谷与花嫡柔作伴，虽说花嫡柔从未把她当做下人看待，可她却甘愿认花嫡柔为主，更是发誓终生守护在其左右。

 第十七章:基因突变的购物狂

    戚家这对姐妹花，是他们二人看着长大的，说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为过，今日第一次来小市，他们可是比谁都紧张，生怕出点纰漏。看着不管不顾就往人群里冲的戚云梦，锦姨手心都冒汗了。


    “两位小姐慢点，这里人多。”锦姨担心的样子，让戚云梦的速度稍稍缓了下。应声道：“我知道了锦姨。”


    整个小市看似杂乱，实则也有着一定的规律，若是从上空看去就如同一副多米诺骨牌。两边不绝于耳的叫卖声，让戚云梦的眼睛瞬间放大，她简直爱死这样的地方了，她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走着，几乎是永不落空，不一会儿跟来的人手中就大包小包一大堆了。戚云洛看着她这个架势有点暗暗咂舌，她上辈子见过的购物狂也没像她这么买东西，回头看看下人们手上的东西，貌似没什么用得上的，但是花掉的银子怕是够普通人家吃个三五年了！


    “姐姐姐，你快看！”戚云梦高八度的声音响起，戚云洛瞬间回过头，只见她指着面前那个小摊位上的布偶猪笑的眼睛的眯起来了。戚云洛简直想说自己不认识她，小的时候她画了好多布偶玩具给锦姨，而后锦姨一个个的给她做，那些布偶哪一个都比这丑爆了的布偶猪好看啊，她这品味到底是被谁带歪的？戚云梦走到小摊位前，微微弯下腰细细的看着这个小东西，嘴里发出嘻嘻的笑声。“嘻嘻，姐姐你看，这个好好玩。”


    简单的麻布做成的深蓝色的小布偶猪，戚云梦好想抱起来摸摸。虽然家里有很多更好看的，可是她就是喜欢这个憨憨的小东西。戚云洛直接无视她话，装作听不见的看向别的地方。


    戚云梦见此撇撇嘴，笑眯眯的看着小贩道：“大叔这个有没有两个一样的？”戚云梦看了一圈，这蓝色的小猪就一个，她买的东西都是双份的，不能她有了姐姐没有啊！小贩被戚云梦问的一愣，这两个小姐出门的架势他还真的第一次见，虽说这圣城大家子弟皇亲国戚有很多，可是没有哪个出门带这么多人的，至多也不过六七个罢了。这阵势吓得他刚刚连口都不敢开，生怕得罪了。


    “额，啊，对不住，对不住了小姐，我这每样就一个，您看您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带来一个行么？”小贩一个劲儿的弯腰作揖赔不是，他是真的怕这是第二个金家小姐啊，昨天可以就有人被打断了腿啊，这两位的阵仗可比那金家小姐还厉害，他这条小命要紧啊。


    小贩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倒是把戚云梦弄蒙了，这没有就没有吧，干嘛吓成这样？她又不吃人！“啊，没事没事！没有就算了！”戚云梦尴尬的笑笑，然而带着玉面没人看到她的尴尬，只能看到她不自然的眼神，登时吓得小贩差点跪到地上。


    “小、小姐，要不这样，您留个名牌，我明日……哦不，今晚、我今晚就送到您院上，您看行么？”戚云洛看着一头雾水的戚云梦，再看看冷汗直流的小贩，肩膀一阵抖动。戚云梦不是没上过街，虽然她上街的时候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但是服务这么周到的小贩她还是第一次见，只是他很热么？怎么满脸的汗？戚云梦转过头看着闷笑中的戚云洛，有些懊恼的叫了一声:“姐!”

 第十八章:再遇金梓芙

    戚云洛看着那个快要心脏病发的小贩，简直憋出内伤了。“哈哈，好啦好啦，你别吓成这样，我妹妹不吃人。没有就没有吧，若是明日有了，送到戚家院子就好。”戚云洛那如同溪水般轻柔的笑声让小贩听的有些痴了，再一听“戚家”二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下连戚云洛都蒙了，她刚刚的语气没有什么不好吧？怎么还把人吓跪下了？此时小贩心里只有四个字“戚家小姐”。哎呦我个乖乖，早就听说这次戚家神秘的两位小姐到了，没成想自己就遇上了！难怪这么大阵仗！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两位小姐什么脾性，这万一……


    小贩不敢想下去了，连连磕头道：“两位小姐放心，我这就回去让我那口子赶做，晚上……不，黄昏我就给您送去。”要说戚云洛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她以前也把人吓得跪地求饶过，但是跟这次完全不一样好吧！看着周围人偷来的目光，戚云洛摸了摸玉面，尴尬的伸出手想去扶他。哪知小贩突然闭上眼睛，弄的她这手不知道伸好还是缩回去好，不尴不尬的举在半空。


    戚云梦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闷笑出声，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姐姐犯难，敛了敛笑容后道：“那个，你起来，没事的，我们不急着要。大叔，地上凉快起来吧。”被自家妹妹解了围的戚云洛收回了半空中的手，干咳了两声道：“对啊，快起来吧！我们姐妹俩这么吓人么？”


    看着戚云洛伸出手小贩还以为她是要赏自己耳光呢，他也不敢躲啊，只好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再听两人的话才睁开眼睛，看着两姐妹那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善意，小贩才敢起身。


    想来这两位似乎跟那金家小姐应该不是一路人，可是他仍不敢大意，恭敬的道：“那两位小姐，我明日带过来给两位送去可好？”戚云梦看着终于放松一些的小贩生怕他再跪下，连声道：“好好好，就这个小猪，我要两个，一个蓝色的一个粉色的！麻烦大叔了！”


    小贩被说的一愣，看着戚云梦笑成月牙儿的眼睛，暗自懊恼，这么有礼又可亲的小姑娘他怎么能把她们当成金家小姐那样呢。“好好好，明日我一定给两位送去。”戚云洛见事情说定了，忙拉着妹妹离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围了不少人过来，她虽然已经做好了被参观的准备，但是可不想这么被人参观！


    一路上走走停停，下人们手上都快拿不下了，可是戚云梦好像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戚云洛简直想扶额，她这超级购物狂的架势是基因突变么？突然前面的路被人潮当住了，一群人围在那里，戚云梦好奇的拉上戚云洛走了过去。像这样的事情戚云洛从来不感兴趣，奈何戚云梦好像看到了什么执拗的往里面走。想到今早把她挂在树上，她只好安慰自己这是赔偿就配合一下吧。


    “本小姐看上的东西，你也敢抢？”尖细的女声响起，寻声望去，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身着一席粉色暗花的衣裙，若不是那脸上的神情太过于傲慢，还真有几分邻家女孩的味道。“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从我手中抢过去的，你怎么这般无理？”另一边身着绿色衣裙的女子紧锁着双眉，神情略显气愤。相较于粉衣女子，绿衣女子显得气质更高雅些，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风范，且身量较之粉衣女子更加纤瘦高挑。两人身后都带着下人，且衣着打扮都不是一般的富有人家可以拥有的。


    “你说什么？敢说我无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我？”粉衣女子听到她的话，登时双目圆瞪，就算是她爷爷都从未如此说过她，她居然敢如此说她？绿衣女子显然没有被她所吓到，抚了下衣袖开口道：“我算什么东西？金大小姐好大的口气啊，我芜国虽是小国，却不知在你金家眼中，我这位芜国四公主连个物件都算不上了？”此时众人才知道，这位绿衣女子乃是芜国的四公主。

 第十九章:芜国四公主

    芜国当今国主共有四子七女，这七位公主也被芜国人称为七仙女，这四公主名唤温馨研虽不是最得宠的，但她的母家却是不容小觑的，她母亲乃是第一世家司家的二女儿，司碧婷。她昨日夜里才随着几位哥哥进城，本想着今日出来好好转转，不曾想还未逛多久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她也不知道对面这个嚣张跋扈的女子是谁，奈何她名气太大，周围有人认出这是金家唯一的小姐金梓芙。说来好笑，今早还听下人们说起这个女人在城内胡作非为，一出门就让她遇上了。


    金梓芙可不管她是谁，在她心里就算是大国公主也比不上她，更何况是个小国公主。“哼，物件？你也配得上？”金梓芙虽然嚣张跋扈但也不是傻子，既然知道对方身份了，她就没办法装糊涂的让下人去收拾她了，不然大哥又要对她说教了。未免大哥给自己禁足，只能在言语上好好的贬贬她了。


    温馨研眼睛微眯，她出门前母妃特别嘱咐不可在这里失了言行，若非如此她还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哦？想不到金家居然这般看不上我芜国，看来我要回去好好跟我父皇讲讲才是。”语罢，温馨研就想要离开了，毕竟在这里被人围观确实有失体统。


    虽说华夏大陆上并没有过多的条条框框来规范女人的言行，可是温馨研乃是一国的公主，要遵循的礼教自然要比其他世家女子多。如今她这般与人相争，又被人围观，若是被母妃知道了，少不得又要罚抄佛经了。金梓芙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她，不能打她一顿出出气就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怎么会这么轻易让她离开。只见她单足发力，一个滑步就挡住了温馨研的去路。


    “想走？我答应了么？你抢我东西，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这么走了？”被挡住去路的温馨研双眉皱了起来，再听到她的话，险些一巴掌就扇上去。明明是自己被抢了东西，她还如此无礼，居然还想自己给她道歉？做梦！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你做梦！”温馨研怒目而视，却也不想跟她过多纠缠，转身换了个方向走。


    谁知金梓芙今天好像跟她耗上了，快速移了几步，再次挡在她面前，昂着一张小脸傲慢的道：“不道歉？不道歉你就别想走！”温馨研双手握拳，眼看就要出手了，身边跟着的下人轻轻碰了下她，示意她要注意身份。温馨研看了看周围的人，这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慢慢的松开了拳手。


    戚云梦拉着姐姐走进最里面的时候，就看着这样的一幕。两个华服女子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只是气氛好像有些紧张。戚云梦看着那一身粉衣的金梓芙，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登时大了一圈。好啊，要不是姐姐拦着她之前就想教训这个金家小姐了，今天居然就这么碰到了，而且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收敛，还这么嚣张跋扈，哼，看她怎么收拾她！


    戚云洛听着那粉衣女子的声音，心里暗叫不好。想也没想的就当挡在了戚云梦的面前，刚刚准备出手的戚云梦险些把毒药撒到她身上，急急的收了回来，戚云梦扯了扯戚云洛的衣裙道：“姐，你干嘛护着她？”戚云梦真不明白，那个女子有什么地方值得姐姐这么护着她！戚云洛回头看了眼她，眼神里警告不言而喻。“别忘了你答应过娘亲什么，没有我允许你最好安分点。”戚云洛虽然不怕事但是也不想主动招惹是非，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戚云洛目光在围观的人中绕了一圈，她发现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人有不少身份不凡之人，她们两个站在这里就已经够扎眼了，这个时候如果戚云梦这般无缘无故的出手，怕是要落人口舌，就算要出手教训，也要名正言顺才行。戚云梦想起之前答应娘亲的话，再看看姐姐的眼神，不悦的哼了一声。虽然不情愿，但是她还是乖乖的收回了药粉。

 第二十章:金梓烨

    “芙儿！还不住手！”此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位清秀的男子，对着金梓芙喝了一声。金梓芙侧目一看，心下叫道：“不好！大哥来了！”


    金家是仅次于戚家的七国中排名第二的富商，本也就是个商贾不值得称奇，但这一代的金家出了三个厉害的人物，其中一个就是这位书生一般的男子，金家大公子金梓烨。金梓烨自幼便离家，拜入阳明宗宗主池历峰的门下，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阳明宗首席大弟子。第二个是金家二公子金梓铭，金梓铭幼师得遇江湖散人申八，并拜其为师成为申八唯一的弟子。这第三个是金家最小的孩子，人称金十郎的金梓呈，传言说金梓呈是个一岁便通诗词的神童，三岁那年便被一位隐士高人看中，带离了金家，至今也是下落不明。这金家还有个怪现象，数百年来都是男丁，没有一个女儿，这金梓芙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正是因为她是金家数百年来唯一一个女儿，金老太爷视她如珠如宝，其他人更是宠着捧着。是以她从小到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敢说一句。


    偌大的金家这金梓芙只怕她大哥金梓烨一人，这金梓烨自幼离家与她并不亲厚，且他一心想把金家变成第六世家。金老太爷对金梓烨也是看重，他的话金老太爷还是听得进去的，为了金家的未来，金老太爷对于金梓烨做的事总是一副默许的态度。失去了依仗的金梓芙被这个大哥治了几年，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打哆嗦。


    金梓烨双眉紧锁的穿过人群来到金梓芙的边上，昨日下人就来报她当街断了人腿，今日罚他在院子里禁足的，想不到她居然敢偷跑出来。不仅如此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芜国公主叫板，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事。金梓烨瞥了金梓芙一眼，就这淡淡的一眼，就吓得金梓芙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金梓烨恰到好处的附身对温馨研作了个揖，一脸歉意的道：“请公主恕罪，芙儿年幼不懂事，给您造成困扰了，在这儿我给您赔礼了。”说罢又一俯身。


    刚刚还险些暴怒的温馨研，此刻看到金梓烨表情瞬间柔和，轻笑了声道：“金大公子哪儿的话，我也有不是的地方。”“公主客气了，我芙儿的性子我最是知道，定是她无事生非，惹怒了您。这样，在下今日在天香阁设宴，权当是给您赔不是了，不知公主可否赏光？”温馨研看着文质彬彬的金梓烨，脸蛋微红。“金大公子如此客气，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如这样，我刚好带来了好酒，如金大公子不嫌弃便尝尝。”金梓烨淡淡一笑道：“芜国的美酒名声在外，多年未饮，倒是想的很。公主，请。”温馨研微微点头，落落的大方的转身。此时金梓烨看了眼身侧的金梓芙道：“等我回去再收拾你！来人，送小姐回去，若是再有人敢放她出来，就给我滚出金家。”说完便三步并两步的追上温馨研，留下咬牙切齿的金梓芙在原地跺脚。


    “嘿嘿，活该！”戚云梦见金梓芙吃瘪忍不住笑出声，然而还未离开的金梓芙一下就听到了戚云梦那毫不掩饰的嘲笑，原本就一肚子火的金梓芙立刻喝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身后的下人想出声提醒她，大公子还没走远呢。可是看金梓芙紧握的拳头，又咽了回去，小姐可是说杀人就杀人的。放任不管即便大公子怪罪，最多离开金家，要是招惹了他，那可是连命都没有了。


    戚云梦从姐姐身后侧身出来看着双眼冒火的金梓芙，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歪着头道：“嘿嘿，活该！”那小模样简直气死个人，更别说此时已经冒火的金梓芙了。戚云洛有些无奈的看着戚云梦，萌萌今天是跟她杠上了，不收拾她不罢休啊。刚刚就不肯走，现在又故意气人，罢了，既然如此，她就在边上看着吧。

 第二十一章:裂髓

    金梓芙恶狠狠的指着戚云梦道：“就凭你个没脸见人的丑八怪居然敢笑我？”金梓芙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先是那个狗屁公主，后又有大哥吼他，现在连个没脸见人的路人甲都敢笑她了！简直气死她了！


    戚云梦一听这话手往腰间一划，眼神不善的看着金梓芙道：“你说谁是丑八怪？”“哼，说的就是你！我不只说你，我还要你的命！”话音刚落，金梓芙就从腰间抽出一条银色的软鞭。


    “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裂髓的滋味。”说着手臂一抖，只见一道银光带着一股寒意奔着戚云梦的面门而去，戚云梦心下一惊，这金梓芙虽然嚣张跋扈可这功夫倒也有点看头。戚云梦右足发力，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鞭，只是那银鞭上的寒芒还是刮到了她的发丝。看着飘落而下的发丝，戚云梦玩闹的眼神收了起来。


    这边金梓芙见她躲过了自己鞭子，哼了一声手腕翻转，手臂与腕间同时发力，那银鞭嗖的一声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攻戚云梦的颈间。戚云梦虽然没有对敌的经验，但是看她一连两招都想取自己性命，火气也上来了。只见她一个下腰，极为柔软的腰身轻易的躲过了这一鞭。那边金梓芙手腕再次抖动，原本笔直的银鞭突然如同活了一般，银鞭奔着戚云梦的腰间落下，若是这一鞭被打中，人瞬间就会裂成两半。见此一边的戚云洛微微皱眉，萌萌的武功她并不担心，只是这金梓芙出手如此狠辣鞭鞭致命，让她有点手痒。


    从刚刚起黎叔与锦姨的心就没落地过，眼珠一错不错的看着，生怕戚云梦受伤。他们本想出手的，可是被戚云洛抬手阻止了，此刻就只能在边上干着急，眼见那银鞭就要落下来了，两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所有人都以为戚云梦躲不过这一鞭，边上已经有人准备出手英雄救美了，然而众人却看到戚云梦腰身一拧，以常人难以理解的柔度闪过。她可是从小就被姐姐压着练软体功，她虽然不能像姐姐那么厉害可以把自己缩成一团，但是这么多年不间断的练习，做到这样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今日看来从前吃得苦都值了。金梓芙没想到她居然还能躲过，气的直咬牙，手臂一用力，那银鞭从地上弹起，这一鞭对准戚云梦的胸口而去。戚云梦人还没站稳就见到鞭子到了眼前，展开双手再次下腰，而后一个翻身快速退了几步。


    “哼，丑八怪倒是有点本事，不过今天你死定了！”金梓芙说着飞身就冲了过来。戚云梦吃了几次亏，也是满心郁闷，不过看到她居然敢冲上来，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只见她广袖轻轻一挥，运起身法，如同一只蝴蝶一般，来到金梓芙身边。论武功金梓芙不是她的对手，可是金梓芙却比她有经验，所以她才吃了亏。再看此时，戚云梦如同跳舞般在金梓芙周围转着圈，时不时的还对着金梓芙吐舌头，而那边金梓芙一张脸红红的，咬牙切齿的想杀人，奈何这个距离她的银鞭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而这个丑八怪又身法了得，她连个衣角都抓不到，简直气死她了！


    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想笑不敢笑的样子，看着抓狂的金梓芙，她那原本精致整齐的发饰，此刻已经被甩的乱七八糟。

 第二十二章:中毒

    忽的，一个黑影从人群上方飞了过来，速度之快让人咋舌。只见那黑影快速的落到金梓芙的身边，一把抓住金梓芙的肩膀。正在气头上的金梓芙看也没看，抬手一鞭子就挥了过去，银光奔着黑影的面门直冲而去，却在即将抽到时候，被那黑影一把抓住。“芙儿！”与之同时响起了一声厉喝。刚刚还咬牙切齿的金梓芙立时一哆嗦，慢慢的转回头来，就看到刚刚离去不久的金梓烨黑着一张脸，手里还抓着她的银鞭。此时前面的戚云梦也停了下来，有些惊异的看着金梓烨手中的银鞭。刚刚那银鞭可是擦着自己的发梢过去的，她很清楚那银鞭的厉害，而此时却被金梓烨就那么轻易的握在手里，这金梓烨的功夫到底有多高啊？戚云梦转头看看自家姐姐，会不会跟姐姐差不多？在戚云梦的心里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姐姐的，如今对金梓烨武功的评价可算是很高了。


    “大哥……”金梓芙吓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完了，怎么办？爷爷不在这里，大哥要是揍她的话，连个为她说情的都没有了。金梓烨眉心紧皱，额头青筋狂跳。上次会武的事家里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平了圣山的怒火，这次他本不想带她来的，可是她去爷爷那里哭闹，爷爷游说了许久在这个祸头再三保证后，他才勉强答应带她来。


    路上她还规规矩矩，谁知道到了这里就原形毕露！先是打断了人的腿，这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个小贩，花点银子也就没人能说什么。结果今天居然与芜国四公主对上了，她难道不知道她母家是谁么？他那边刚刚设宴给她致歉，结果自己一杯酒还没下肚，她这边居然不知死活的敢招惹戚家小姐！刚刚金梓烨就看到人群中的戚家姐妹，只是那个情况他无法上前结识，本还想着以后还有机会，这下可好！


    “你简直太放肆了！我刚刚不是说让你回去么？你现在在干嘛？”金梓烨对这个妹妹没什么好感，对他来说金家的发展才是最重要的，若不是爷爷一直护着，他早就撕了她了！金梓芙被吼的又一哆嗦，结结巴巴的道：“大……大哥，是她……是她先……欺负我的。”话一说完金梓芙的眼泪就下来了，只是金梓烨显然不信，别说人家可不可能像她似的嚣张跋扈，就算当真是人家先招惹她的，她又怎么敢对戚家小姐用裂髓？金梓烨打量了下对面的戚云梦，看着身上似是没伤到，心下稍安。


    “你还敢胡说！来人，备马车，送小姐回府！”他是不能容她了，这才不过三四日就惹了一堆麻烦，再在这里待下去，他自己的事怕是都没时间办。金梓芙一听这是要送她回金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大哥！呜呜，你不能送我回去……呜呜，明明就是她先欺负我的……我……”忽然金梓芙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金梓烨手上一用力，眉皱的更紧。“装晕也没用，现在就让人用马车送你回去！”金梓烨以为她是为了能留在这里而装晕，可是低头一看，金梓芙的脸上开始出现一块块的红斑，心猛地一沉。


    金梓烨摸了下她的脉象，这是中毒了。抬头看着已经走回到戚云洛身边的戚云梦，他可没忘记她们的外婆是百花谷谷主，怕是刚刚动手的时候她就已经给芙儿下了毒。金梓烨整理了下思绪，虽说他并不喜这个妹妹，但是如果她死在这里，爷爷那里他怕是没法交代。

 第二十三章:求解药

    金梓烨把妹妹交给身后的下人，来到戚家姐妹二人面前，忽然单膝跪地。都说这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般人都不会轻易下跪，更何况金梓烨这种身份。


    戚云洛秀眉一挑，这个男人倒是能做戏，刚刚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他眼神里满是对金梓芙的厌恶，如今却为了金梓芙下跪。戚云梦可不似姐姐那么多心思，从刚刚他为金梓芙的事而向人道歉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人还不错。如今看他突然跪在自己面前，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


    “两位小姐，是我没有教好家妹，想不到她居然对这位小姐下那么重的手！还好这位小姐并没有受什么伤，不然定是不能轻饶她，只是这罪魁祸首应该是我，家妹年幼是我不懂约束，若是两位愿意原谅她，什么惩罚我都愿替她承受。”金梓烨一脸真诚的样子倒是把戚云梦感动了下，一个男人为了自己闯祸的妹妹下跪不说，还把锅自己背了起来，这人真是不错。


    如果戚云洛知道此时她的想法，一定送她一个大白眼。戚云洛一脸玩味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他这话看似真诚，实则……‘对小姐下重手’‘并没有受什么伤’‘不然定是不能轻饶她’‘家妹年幼’啧啧，这一句句的，不就是想说‘虽然我妹妹顽劣，可是毕竟还小，而且你也没受什么伤，教训也给了，差不多就得了’么？“金大公子你快起来吧，本来我没想把她怎么样的！况且做错的本来就是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快起来吧！”戚云梦伸手想去扶金梓烨，却被戚云洛拽到了身后。


    金梓烨见此垂下头道：“小姐大度，不跟我那顽劣的妹妹计较……”


    “谁说过不计较？”金梓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戚云洛打断了，金梓烨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干净素气的白色衣裙，身上除了那过于宽厚的腰带再无一饰物，头顶干净的没有一根簪子，如瀑般的黑发就那么随意的散在身后，用一条白色的发带笼着。白色的玉面上只漏出了粉嫩的樱唇和那双满是戏谑的眼睛。


    金梓烨刚刚离去时只是匆匆一眼，如今近距离一看，金梓烨心下一沉，这戚家大小姐看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金梓烨看着戚云洛道：“这位小姐想要如何惩罚，我都甘愿。”身后的戚云梦拽了拽姐姐的衣袖，这个是好人，姐姐干嘛不依不饶的。而戚云洛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依旧戏谑的看着金梓烨，今天可是萌萌先开始闹的，既然已经开了头，干脆就一起闹吧，也让那些观望的人好好看看！


    “惩罚？惩罚也轮不到你来领！金大少爷，你想代妹受过，我们可未必答应。令妹刚刚招招致命，寸步不让，我要是也像她那般狠毒心思，你猜你现在来了看到的会是什么？”说完戚云洛对着身后比了个手势，下人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个椅子，放在戚云洛身边。戚云洛缓缓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仍然跪在地方眉头紧锁的金梓烨。


    金梓烨没想到这戚家小姐竟然一点脸面也不给他，今日无论对方是谁，都会先让他起来说话，而这戚大小姐不仅未曾说过一句，还搬来椅子。如今这形势，他也只能一跪到底了。“那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才肯给家妹解毒？”“解毒？呵呵，金大公子说的真轻松啊！刚刚有多危险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只差毫厘，我妹妹可就没命了。怎么？你们金家小姐的命贵，我戚家的小姐命就不值钱么？”金梓烨从刚刚起就没想提戚家，今天这个事情换做谁家都可以说成是两个小孩子胡闹，唯独这戚家不行！谁都知道戚家就这么两个女儿，那是掉根头发丝都会心疼半天的，如今金梓芙连裂髓都用上了，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真闹起来，怕是……

 第二十四章:敲竹杠

    金梓烨猛然抬头，眼中露出些许惊讶的看着戚云洛，而后似是突然惊醒开口道：“原来，原来两位是戚家小姐？戚大小姐在下刚刚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如今家妹命在旦夕，还望戚大小姐手下留情。”


    “你家妹妹刚刚可是半点都不留情啊，金大公子，这人心换人心，我也懂你的难处。这样吧，你妹妹手上的银鞭留着也是祸害，不如作为歉礼赠与我妹妹吧，她刚刚受了惊吓，总要安抚一下。”戚云洛这竹杠敲的那叫一个脆生，金梓烨差点没跪稳。


    这裂髓可是当年爷爷在珍宝阁花了大价钱拍下的，那可是数百年前的一位制器高人所做。金梓芙武功太低生生的辱没了裂髓，要是换在旁人手上，那可是件大杀器！如今的兵器排名上那也是前五十名啊，她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戚云梦虽然不知道那银鞭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就凭金梓芙那武功都能让它出现寒芒，足可见它本身的不凡，姐姐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啊？“姐……”拉了拉戚云洛的衣袖，戚云梦想说算了吧，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姐姐一个眼神瞪的憋了回去。虽然她觉得这样做有点像土匪，怎么看都不太妥，可是她也不能公然不给姐姐面子，她皮子可还没紧呢。


    金梓烨一脸为难的看着戚云洛道：“这……戚大小姐并不是我舍不得那裂髓，而是……那裂髓乃是祖父亲手送给芙儿的，我不好做主。”戚云洛可不管那是谁送谁的，她刚刚看着金梓芙拿在手里糟蹋，她都替裂髓委屈。今天这裂髓她要定了！“哦？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金大公子了。黎叔，去把娘亲找来；锦姨你去把外婆找来，顺便看看藏剑峰那边这次来的是谁，也一起叫来吧！”戚云洛云淡风轻的说着，可是金梓烨却听的背脊发凉。他金家这一代虽然出了他们几个可以撑起门面，可是他们毕竟都还稚嫩，金家的家底也仅限于财富，怎么可能跟闻名了数千年的地方比？就算他是阳明宗的首席大弟子，阳明宗也绝对不会因为他而跟藏剑峰翻脸。若是这人都来了，这事怕是更没法收场了。


    金梓烨略一思索便起身来到已经昏迷的金梓芙身边，拿起她身边的裂髓又重新走回到戚云洛面前。“戚大小姐这事本就是芙儿不对，好在戚二小姐并没有受伤。这裂髓在芙儿身边终究是祸，今日便把它送与戚二小姐压惊，望戚二小姐收下。”戚云洛看着眼前从头到尾神色都没有半分因受辱而不甘的金梓烨，心下给他划了一笔。宠辱不惊，做事计较得失懂得衡量，这样的人如不出意外，以后这华夏大陆上必有他一个位置。戚云洛递到自己眼前的裂髓，缓缓抬起手接了过来。刚刚只是离远看就知它不凡，如今拿在手中那冰凉的感觉更是让她喜爱。“既然金大公子都这么有诚意了，我若再计较便是过了，萌萌还不把解药拿出来？”戚云梦下的不过她恶作剧的毒药，会让人身上起一个个的小红斑，而后便会奇痒无比，不过三日后就会不药而愈。刚刚金梓芙突然昏倒她也吓了一跳，她这药粉并不会让人昏迷啊！如今姐姐敲诈了人家还让她给解药，她哪儿有解药啊！


    戚云洛当然知道戚云梦拿不出所谓的解药，因为金梓芙的昏迷是她出的手。看着无措的站在一边的戚云梦，戚云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行了，人家都受到惩罚了，还想怎么样？”戚云梦很想说她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昏倒，她哪儿来的解药给人家啊！可是还没等她说话，就看到自家姐姐伸手到自己的腰上一摸，她手中就多出了一粒药丸，戚云梦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姐姐，她腰带里有什么药她很清楚，这药丸绝对不是她的！

 第二十五章:凡街品茗

    没错，这是戚云洛早就藏在手心里的，不过是把手放在萌萌的腰带上做个样子罢了。谁让她去招惹人家，她们姐妹俩本就够招人眼球的了，她还不知道收敛，这个锅就当是惩罚吧。戚云洛将药丸递给了金梓烨，金梓烨谢过后转身就要给金梓芙服下，这时戚云洛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且慢。”


    金梓烨疑惑的转过头，他并不觉得戚云洛会给她假的解药，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如果芙儿出了什么事，她们也解释不清楚。“戚大小姐，可是还有什么不妥？”只见戚云洛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有些责怪的看了戚云梦一眼道：“我妹妹调皮的很，她的解药虽然能结了金小姐身上的毒，但是金小姐身上的红斑怕是要过几日才会消，还望金大公子莫怪。”


    金梓烨听罢，心想这是保住了命也要她遭几天罪啊，看来这戚大小姐倒是个有仇必报的。不过也好，这样她就能老老实实的待上几天了，他还真是要谢过这位戚大小姐了。“怎会？芙儿顽劣本就该受罚，如今两位已经大度的饶了她，这红斑就当是让她长长记性。”戚云梦对着自家姐姐的背影一顿腹诽，看来金梓芙的昏迷一定是姐姐干的好事，还要让她背锅，坏死了。


    戚云洛起身整理了下衣裙，来到金梓烨的身边。“金大公子说的对，她是该长长记性了，若是下次她再敢当街行凶，只怕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金梓烨转头看着戚云洛眼底的寒意，他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若是芙儿下次再敢招惹她们，她定会要了她的命。想不到这戚家大小姐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看来以后要多留心些了。“戚大小姐说的是，我定会好好管教她。今日我便先带家妹回去，改日在下定当上门赔罪。告辞。”语毕，金梓烨抱起金梓芙对着戚云洛与戚云梦俯了下身，就带着下人们走出了人群。戚云洛看着金梓烨笔直的背影，转身拉着一脸怨气的戚云梦离开了小市。


    凡街上的吃食众多，许多食客都在此流连忘返，从冷菜热菜，到小吃甜品，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那是应有尽有。当然这里也不会少了饮品，各色的饮品或冰或温，或甜或酸，不仅可以消暑解渴，更能刺激人的味蕾让人食欲大开。许多女子都很喜欢这里的饮品，有事没事就三三两两的跑来坐坐。而男子大多数都偏爱茶品，书上更是有“君子淡如茶”这样的句子。所以数千年来，这大陆上的男子都偏好茶，甚至有人到了痴迷的地步。


    而说到茶，那必然要提到飘茗轩。飘茗轩在多地都有分号，且茶品一向被人赞誉有加，许多文人雅士都喜欢到那里品茗。飘茗轩多已雅间为主，凡街上的分号也不例外。大堂之内只是零星的摆着几张桌子，而二楼则是一个个雅间，为满足客人不同的品味，飘茗轩的每个雅间也都是不同档次不同风格。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的雅间，实则都是内有乾坤。每个雅间的门上都挂着特有的雅号，而这雅号又与内部陈设相关，例如戚云洛此时所处的“明兰”。


    “明兰”内部以淡色为主，隔断上若有似无的印着不知名的花纹，墙面上挂有名家所绘的兰花图，简约而又雅致，窗边更是摆着几盆名贵的兰花，淡淡的兰花香若有似无的擦过鼻尖，配以飘茗轩内的名品花茶，更是让人仿佛置身花海。

 第二十六章:爹爹要来了

    戚云梦看着悠然的品着茶的戚云洛，一肚子的怨气简直要憋死她了，本来想等着姐姐先开口跟她解释的，可是看她的样子，完全没有要解释啊！戚云梦憋不住了，愤愤的拍了下桌子。“姐！刚刚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药粉可不会让人昏迷！”戚云洛放下茶碗，低垂的眸子抬了起来。戚云梦看着她的眼神，吓的肩膀一缩，这个眼神就表示姐姐生气了。她只见过一次姐姐发脾气，想起那时候的哀嚎声，戚云梦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一旁的黎叔同样身上一颤，他一直都知道大小姐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从小就是个有气势的，小小的人儿眉头一皱都能吓的下人们说不出话来，那时她还不足五岁。他还记得那时候府里的混进了外人，二小姐险些被那人抓走。是大小姐用毒堵住了那人的去路，他们才有机会追上他。当他带着家主与夫人到的时候，就见大小姐手上拿着匕首，一片一片的把那人的胳膊削的只剩下骨头，然后在他骨头上撒着毒。他也算是见识过了血雨腥风的人，可那人的哀嚎声，到现在他都能想起来，最后那人居然活活疼死了。大小姐从外面回来后，整个人天天都是懒懒的，他还以为大小姐的脾性变了呢。此刻看到她的眼神，黎叔知道大小姐还是那个大小姐。


    戚云洛刚刚确实有些不悦，可是看到戚云梦被吓的缩着肩膀，便缓了缓神色道：“你答应过的，都不记得了是么？”今日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戚云洛敢保证不出一个时辰，这圣城内大大小小的门户都会知道。若是被家人听到了，少不了又要替她们担心。戚云梦低垂着脑袋，吞了吞口水回道：“记、记得。”


    “记得？记得你还主动挑衅？”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戚云洛看着吓成鹌鹑的戚云梦，她知道是小时候那件事给她留下了阴影，否则以她的性子不会怕她怕成这样。


    想到这件事，戚云洛叹了口气，她当时气的不只是有人要伤害萌萌，更是自己的无力。当时的情况她只能用外婆留给她的毒药封住那人的去路，其他的事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这样的无力让她觉得无助又气愤。一时失去理智才会当着她的面这么干，而后萌萌连做了半个多月的噩梦，她也是很自责。


    “我并不是说你这样不对，只是以后要聪明些，你身上那么多的药粉，为什么要等她先出手，多得是方法对付她。今日的情形若是让爹娘他们知道了，你以后还想出门么？”


    看着神情缓和下来的戚云洛，戚云梦舒了口气，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姐姐要发脾气了呢。听着戚云洛的话，戚云梦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对啊，这是她第一次脱离爹娘出去玩，结果一出去就闯祸，还跟人动了手。当时那么多人看着，爹娘肯定会知道的。完了完了，以后肯定不会再让她出来玩的。她这个猪脑子，就想着教训人了，怎么把这个忘了啊！


    戚云梦哀嚎了一声，“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现在怎么办啊？娘肯定会知道的！”戚云洛看着恢复常态的戚云梦，轻笑了声道：“你还知道？”戚云洛瘪着嘴，当时她确实没想过这些，现在想到娘亲那张脸……戚云梦抱着脑袋哀嚎着：“完了……娘一定会骂死我的！以后别想出去玩了！”戚云洛看着后知后觉的云梦，笑出了声。


    “想不挨骂，也不是没办法……”戚云梦猛地抬起头，看着胸有成竹的姐姐，简直就是看到了救星。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来到戚云洛的身后，柔软的小手在戚云洛的肩膀上轻柔的按着。“姐，你有什么办法？”戚云洛侧头看着一脸狗腿的戚云梦，无语的摇了摇头，她这样子还真像自家老爹。


    戚云洛闭上眼睛，享受着戚云梦的服务，慢悠悠的道：“我听说……今天下午爹就会到……”耀穹国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戚远卓带着花嫡柔就先行一步离开了家，只是好像时间比预期的要长，所以花嫡柔就一个人先到圣山这边看着她们姐妹俩。忙完了的戚远卓，此刻已经快马加鞭的在赶来的路上。戚云洛出门前听到红姨说老爹来了信儿，似乎今天黄昏前就能到。依照她对老爹那个妻奴的了解，他黄昏前一定会到，只会早不会晚。“真的？哇！太好了，这下有救了！”戚云梦一听爹爹来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看来天助她也，爹爹来了就有人帮她说话了，娘亲就算再凶也会被爹爹哄好的。

 第二十七章:大忽悠戚远卓

    那边花嫡柔在御街上遇到了其他大家的夫人，几个人正结伴走在街上，忽然就听有人来报，说是二小姐与金家小姐在小市上大打出手，都动上兵器了。花嫡柔差点没骂娘，她就知道这个小崽子绝对不会安分的，这刚出去一个时辰就给她闯祸。再听到戚云洛就在边上看着，甚至还敲诈了人家的兵器时，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这梦梦不靠谱也就算了，反正她就没靠谱过，这洛洛怎么也跟着胡来？居然还敲诈人家东西！花嫡柔黑着一张脸，转身就往回走，吩咐人立刻把她们找回来。


    然而花嫡柔运着气在院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等回这姐妹俩，反而是等来了自家相公。一肚子气的花嫡柔指着戚远卓就是一顿吼，把风尘仆仆的戚远卓吼的丈二和尚一样。


    “这是谁把我的亲亲娘子气成这样啊？为夫为你出气去。”花嫡柔吼了一顿心中的闷气舒缓了一些，白了戚远卓一眼道：“还能是谁？还不就是你那两个宝贝女儿！”戚远卓讪讪的笑着，他就说嘛，谁敢惹她啊，原来是那两个鬼灵精。“她们两个啊，她们做了什么惹你这么生气啊？”戚远卓不问还好，这一问花嫡柔的火气又上来了，连吼带拍桌子的把今天的事情说给戚远卓听。戚远卓听完差点憋不住笑，不过看了看花嫡柔的脸色，他还是生生的憋了回去。装作一脸怒气的样子道：“这两个丫头太不像话了，居然还敢跟你动手？等她们回来就废了她们武功，收了她们的腰带，看她们还敢不敢！”花嫡柔虽然生气可还没傻，戚远卓怎么可能舍得废了她们武功，别说是废武功了，怕是打一巴掌他都能心疼死。“哼，你少给我来这套！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站在我这边，等她们回来必须得罚，这两个丫头再不管都能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戚远卓知道她说的也是气话，真的罚她也舍不得。不过今日的事除了洛洛点了花嫡柔以外，戚远卓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花嫡柔不知道四年前的事，他可是知道的。那金梓芙有多嚣张跋扈他也是听了不少，依照梦梦的性格，除非一辈子碰不到，不然这架早晚都得打。


    “嗯，罚！必须得罚！不过这金家的姑娘也是够跋扈的，我这刚进城就听说她把一个人的腿打断了，是真的么？”“是真的，城里都传遍了。我今日还听说她好像还打死过人，这么跋扈金家也不管管。”花嫡柔听说戚云梦和人家打起来了就派人去打听了，想着看看是不是要去给人家赔个不是，结果下人门打听回来的都是那金家姑娘做的没分寸的事儿。虽然她早就听说过这金家姑娘被宠上了天，但是她也没觉得什么，她家宝贝女儿不也是被宠上天么？可是一听她做的那些事，花嫡柔突然觉得她家的两个宝贝还是挺听话的。


    戚远卓看着神情有些缓和的花嫡柔道：“还打死过人？这……那梦梦没事吧？咱们梦梦虽然爱胡闹，但也是从不伤人的啊，跟这样的动起手来，有什么伤到啊？”花嫡柔叹了口气，有些好笑的道：“你还担心她？就她那个鬼灵精怎么可能会伤到。”“话可不是这么说，我可是听说那金家小姐的武器可是裂髓啊！这万一……”


    戚远卓的话还没说完，花嫡柔就惊叫出声：“什么！裂髓？！”她只知道两个人动了手，梦梦给那金家姑娘下了毒，她并不知道那金家姑娘用的什么武器。裂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大杀器啊！就梦梦那武功，能全身而退么？现在花嫡柔一点要收拾自家女儿的心思都没有了，她现在只求着戚云梦平平安安。


    “快快快！全都去，快去把小姐们找回来！”戚远卓看着着急的花嫡柔，眼底划过一丝愧疚，为了两个宝贝少挨点骂，他也只能这么做了。“柔儿别急别急，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不然就算她们不敢回来，黎坤也会把她们拖回来的。”


    戚远卓的话让花嫡柔心下稍安，“哼，敢闯祸还不敢回家了？难不成她们还想一辈子不回来？”


    “毕竟是孩子，咱们小的时候闯了祸不也是这样么？总是害怕大人责骂。咱们家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了，你看看金家那个，要是咱们女儿也那样，你还不扒了他的皮？”花嫡柔白了戚远卓一眼，“我女儿才不会那样。”


    戚远卓揽过花嫡柔的肩膀，摩擦着她的手臂道：“那是！哎，咱们梦梦的脾性还真跟你有那么点像。这要是你年轻的时候遇到这种事啊，怕是也会和那金家的祸头打一架。记得那个时候你就跟那些大家小姐不一样，比她们多了份血气，仗义执言拔刀相助，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哦，就把我迷倒了。”


    花嫡柔红着脸锤了他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为那丫头说情，这次的事就算不怪她，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以后她再随便跟人动手怎么办？哎，那金家的也确实太过了些，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也就罢了，居然还动了裂髓！要是梦梦没事便罢，否则我让他金家鸡犬不宁！”戚远卓看着怀里的亲亲娘子，背着的手比了个手势，身后的下人转身匆匆离去。

 第二十八章:各自盘算

    在圣城里看不到真正的日落，太阳总会在高高的圣山后落下，而在圣山上，却可以看到这世上最美的晚霞，如同徐徐盛开的花朵，一层一层的展开，而后一瓣一瓣的凋落。纵是再厉害的画师，也绘不出这样的瑰丽场景。圣山的禁地内，两道人影就这样伫立着，静静的看着这绝美的画面，直到那最后一瓣凋落。


    “都安排稳妥了么？”


    “嗯。”


    “那些人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一定要谨慎防范。”


    “是。”


    “听说今日戚家姐妹出现在了小市？”


    “是，戚家二小姐还与金家小姐打了起来。不过都没有受伤，金家大公子还把裂髓送给了戚家二小姐。”


    “哦？你可有插手？”


    “我当时不在，是圣使禀报的。”


    “哼，这金梓芙啊，真是一刻都不消停！不过，这金家大公子倒是会做，想来戚家人也不会因此事闹了。”


    “嗯，戚家家主今天下午就到了，对这事似乎没什么反应。”


    “呵，那是因为他女儿没事，不然他戚远卓能把金家生吞了，连同我圣山都要跟着倒霉。派人去金家传个话，让他金家那位小姐安心修养。再派人以我的名义给各大家发帖，请各大家的公子小姐同游圣城，以尽地主之谊。”


    “是。”


    这样如同主仆一般的对话，想来没人会想到他们居然是父子。樊世沧侧目看着儿子那俊朗的脸，这是他一手栽培的接班人，论武功论才学皆是数一数二的，只是这性子生硬了些，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按自己所想的那般，顺利的迎娶戚家小姐。


    樊世沧也就是现任的圣山圣主，已年过半百的他共育有两子，一个就是眼前的樊津恒，是他已过世的发妻所出；另一位身世有些不光彩，他是樊世沧在外游历之时与一乡野女子所生，也因此圣山的长老们都不同意他进入族谱，遂，他的名字也没有按照族谱来定，而是由那女子起名为樊如卿。圣山之名虽是美誉，却也是一种累赘，连年的赈灾救济，圣山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为今之计只得是娶一名有财力的大家小姐才能得以平复这开销。


    樊世沧本是想让樊如卿迎娶天朝国周家的女儿，奈何周家三位小姐，只剩下一位庶出的三小姐还未许人家，虽说樊如卿的身世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周家的门面确实小了些，若再娶一位庶出小姐回来，怕是要被世人笑话了。而此次会武戚家居然破天荒的带了两位小姐前来，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相信只要他开口，这婚事多半是能成的。只是以戚家的门户怕是看不上樊如卿的，所以他只好让樊津恒去多多接触，看看这两位戚家小姐到底谁更合适做圣山的当家主母。


    樊世沧收回目光，虽然心中有所忧虑，但是他相信以他们的家世，戚家人应该会动心的。


    这边圣主为圣山前程做着盘算，山下的某个小院内同样也在打着戚家两位小姐的主意。


    淡淡的茶香溢满整个院子，虽不浓郁，但懂茶之人一闻便知其中的不凡。魏家人喜欢品茗近乎到了痴狂的地步，他们所到之处总是飘着一股清淡的茶香。魏家原是人丁兴旺的世家，但经过上一代的变故后，这一代的子嗣便显得稀少了些，除去夭折了的两位公子，这一代的魏家只有三子五女。虽有三子，可如今的魏家独靠魏清言一人支撑，据说另外两位公子从小便是体弱多病，别说支撑魏家，下床都费劲。


    魏清言正襟危坐的看着眼前有些瘦弱的年轻人。外人都传言说他魏清言多么睿智多么有才学，处事一向恰到好处，可没人知道他只是个听人吩咐的傀儡罢了。真正拿主意的是他面前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只见男子悠然的品着茶，枯瘦的手指轻轻的叩着摇椅的手把，那似是久不见阳光的肤色，白的有些瘆人。


    “见到了？”男子轻柔的声音响起，魏清言的背立时又直了几分。“是，今日在小市上，见到了。”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碗，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如何？”“黎坤跟着她们，我依你所言，并未上去搭话。不过从今日的事来看，戚家的大小姐不是很好相处，二小姐看上去有些刁蛮，但是心思似乎更单纯些。”魏清言鬓角微微冒汗，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答案能否让男子满意，若惹得他不满……魏清言的汗冒的更快了。


    男子似是没有感觉到他的紧张，听完他的话后，就那般静静的躺着，若不是那手把上的手指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还真以为他睡着了。良久后，男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帖子扔到了魏清言的面前。魏清言拿起帖子细细的看完后，眉间微拧。“同游圣城？这圣山是什么意思？”他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会武了，只是这圣山的帖子还是头一次收，他倒是有些不懂圣山的用意了。男子薄唇一抿，圣山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魏清言却连这都要问，似是习惯了不动脑子。


    “与我魏家一样。”魏清言听着男子的话，有些怔楞。“难道……这圣山素来清高，怎么此次却想要插上一脚？”男子依旧轻叩着手把，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圣山此次为何如此行事他并不关心，他只知道魏清言的胜算又少了一分。依他推算，那圣主很有可能派圣君出面，论武学魏清言定是不及他，论才学智慧，那更是差之千里。为今之计，只有……男子有些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了起来，静静的看着魏清言道：“清言……”

 第二十九章:夫妻夜话

    世人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是一种福分，也是对此女的认可。但是对于戚家来说，这是祸不是福。


    日落后戚云洛就带着戚云梦回来了，花嫡柔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戚云梦，在确定了她安然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而后数落了姐妹俩几句，戚云梦就开始装无辜扮委屈，添油加醋的说着金梓芙的坏话，而戚云洛与黎叔等人就在一边帮腔。花嫡柔看着两姐妹的样子，想来应该真的是那金家姑娘挑衅她们，看在错不在她们的份上，再三叮嘱了几句，就让她们回房去了。


    而此时戚远卓刚刚从圣山下来，一脸低沉的回到戚家的小院。戚远卓看着正在卸妆的娘子，目光涣散，若有所思。花嫡柔从铜镜中看着自家夫君，从他回来她就感觉有事，以自家夫君的本事少有事情可以让他这么愁容满面，除非这事与她或她们家两个宝贝女儿有关。摘下最后一根簪子，花嫡柔起身走到床边。“在想什么？”花嫡柔轻柔的拉过夫君的手，与他对膝而坐。此时戚远卓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揽过花嫡柔的肩轻叹了口气，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张帖子递给了她。这帖子是今日圣主亲手给他的，然而帖子上的名字并非是他，而是他家的两个宝贝女儿。按圣主所说是让年轻人们彼此结识一下，日后也好有个照应。然而戚远卓清楚这不过是借口罢了，这些年来圣山赈灾救人不落人后，身为商人的戚远卓也曾细细的算过，就凭圣山那些资产恐怕已经无法负荷这种开销，如今突然下帖，怕是……


    花嫡柔看了遍帖子就知道他在愁些什么了，可是如今这帖子已经下了，若是拒绝怕是会引起圣主不满。再则说她这次带她们姐妹二人来，就是为了让她们多见识见识。毕竟，她们以后要接掌戚家，总不能一直像个顽童一样。虽然她还是舍不得放开手，但她们已经长大了后面的路总是要一个人走的。“好啦，孩子们大了，也是到了该议亲的年级了，多让她们出去看看也是好的。难不成你还真想关她们一辈子么？”妻子柔声的安抚让戚远卓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我倒是想，只怕这两个丫头会恨死我。”戚远卓有些幽怨的说道，这两个可都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尤其是云洛离家那么多年，这才刚刚回来，叫他怎么忍心这么快就让她们出阁？一想到以后天天抱着她们的人不是自己了，她们也不再跟自己撒娇耍赖了，戚远卓就想掐死那个叫做女婿的东西。


    看着咬牙切齿的戚远卓，花嫡柔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还记得当初她也吃过两个女儿的醋，当时他还笑她，如今自己倒是幼稚起来了。听到娇妻的笑声，戚远卓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咳了一声：“咳咳，咱们说好要招女婿，你看看他们这些人，有哪个是能入赘的？还不是都想着拐我女儿走，哼，做梦！”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在找借口，可花嫡柔也是赞同的，多年前他们就已经商量过了，他们家的女儿不嫁，都留在家里招女婿。而那些人，怕是没几个愿意入赘的，就算他们愿意也要看她女儿们愿不愿意。若是她们不愿意，她可不敢擅自做了她们的主，不然依照她们的性格，怕是能把天捅个窟窿。


    “好了，不要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圣主已经下了帖子，再不好回绝了，再者梦梦她们也确实该出去见识见识了。今日阿锦跟我了，那金家姑娘的功夫一般，按理说是打不过梦梦的，可是却吃了好几次亏。她们这功夫练的是不错，只不过都是摆设，与人动手一点经验都没有。我看，是该让她们出去摔打摔打了。”花嫡柔当年就是一个人背着娘亲出来闯荡的，吃了多少苦她自己再清楚不过，想着她女儿们也可能吃那些苦头，她就心疼得睡不着觉，可是哪有人一辈子一点苦都不吃的？虽说摔倒了会疼，但是总不能因为怕疼一辈子爬着走啊。


    戚远卓听着妻子的话，他也明白个中道理，毕竟他也是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天的，只是想到他两个宝贝会吃苦，他是一万个不乐意。看着锁着眉不发一言的男子，花嫡柔知道他是舍不得，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心，搬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卓郎，我明白你的不舍，她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又怎么舍得看她们吃苦？可是你我都清楚，戚家的未来在她们两个身上，如若她们撑不起来，就外面那些人还不生吞了她们。如今我们还可以庇护着她们，可待我们百年归老后，谁来庇护她们？”戚远卓看着有些哀伤的妻子，拍着她的肩膀叹了口气。

 第三十章:赴约

    翌日一早，花嫡柔就挑好了衣裙，命人把还在被窝里的两姐妹拉了起来。戚云洛看着围着自己身边忙活着的锦姨，一肚子的起床气想发发不出来，再看看那边哀嚎着的戚云梦，被娘亲扯着头发龇牙咧嘴的样子，她瞬间就平衡了。


    “锦姨这一大早的到底是要干嘛？”戚云洛翻着眼皮看着对着首饰盒挑挑拣拣的锦姨，她还真没见过这种阵仗，这是要干啥？锦姨拿起手上的白玉簪子，头都没抬的道：“今日圣主下帖，请二位小姐去游圣城。”戚云洛放下翻眼皮的手，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娘亲，在看到娘亲微微颔首后，戚云洛不耐烦的把头上插好的几个簪子取了下来。“诶，大小姐你别摘啊！”锦姨看到她的举动立刻伸手制止，这可是她挑了好久的。戚云洛鼻子出气，带着微怒的口吻说道：“他下帖子我就要去么？”她还以为多大的事，这一大早的就被抓起来，原来就为了这个？早知道她就回去睡觉了。


    另一边的戚云梦听到可以出去玩，刚刚还跟娘亲拉扯着头发的手，立刻就放开了，原本还在犯困的她，立时双目清明。“真的？我们可以出去玩了？”花嫡柔看着她这般孩子气的样子，没好气的戳了下她的额头。“是啊，今日圣主邀请了各大家的公子小姐一起同游圣城，你们可不许再给我闯祸听到没？”很多人一起去？戚云梦听到这句话眼睛闪的布灵布灵的，她从小就没有玩伴，这下可以认识很多人了吧，那一定很有趣。戚云洛看着戚云梦的眸光就知道，她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只怕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今天会被她戏弄喽。戚云洛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道：“一定要去么？”她是真的对这种事没兴趣，想当初每次遇到这种事她都是丢给其他人的。


    “嗯，各大家都收了帖子，必须得去。这次去的人据说不少，你多留心些。”花嫡柔看着不情不愿的戚云洛，郑重其事的嘱咐到，对于戚云梦，花嫡柔是不抱什么希望了，只要她不闯祸她就烧高香了。戚云洛回头看到娘亲难得正经的样子，神情一顿，而后似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主母，圣君到了。”下人的通报声让花嫡柔一惊，心想怎么来的这么早？她虽然明白那姓樊的在打什么主意，可是他这早早的就让自己儿子上门，丝毫不避讳，看来是势在必得啊。“知道了，让圣君稍等。”已经装扮好的戚云洛看着娘亲锁着眉头，也明白了这圣君的心思。这样的招摇，一些怕事的亦或不想得罪圣山的都会自动退后，这样也好，可以少了很多麻烦。


    在花嫡柔的催促中，戚家姐妹戴上玉面，来到院门处。院门外一前一后站着两位白衣青年，他们身后停着两辆马车，看那样子似是等候多时了。


    花嫡柔带着两姐妹缓缓的走到两人面前，两人对着花嫡柔一行礼，开口道：“戚夫人。”花嫡柔笑着上下打量两人，这站前面的白衣青年面色冷峻，剑眉横竖，细长的双目迸出点点寒意，挺直的鼻梁配上那两片薄唇，红润的双唇紧紧的抿着，脸上无一丝柔和，身上的白衣干净整洁一丝不苟，看上去很是严厉。后面的那位与他有三分相似，如同明月一般的双眸，干净清亮，挺直的下巴，比之前那位略微丰满的双唇，同样的神情严肃，同样的衣衫整洁，他却给人一种清凉干净的感觉。


    “罢了，没那么多虚礼。来，我给你们介绍。”花嫡柔转头牵过两姐妹，笑着道：“这是我的两个女儿，长女戚云洛，幺女戚云梦。”姐妹俩微微俯身，都是同辈，这也就算打了招呼了。前面那位青年微微点头，薄唇轻启。“见过两位戚姑娘。在下樊津恒。”侧目看了眼边上的另一位青年道：“这是舍弟，樊如卿。”樊如卿知道这次的主角是樊津恒，所以他一直站在身后，如今介绍到自己，他也只是点了下头，便再次垂目。


    “我把我家这两个皮猴子交给你们了，她们没怎么接触过外人，若是有什么失了规矩的地方，还望你们多多提点。”花嫡柔这话中的意思，樊津恒听的明白，面色不变的回道：“请戚夫人放心，我们兄弟二人定会照顾好两位小姐。”


    花嫡柔妩媚一笑，“好了，时辰不早了，怕是其他家的公子小姐都等急了，快去吧。”花嫡柔看着两人的反应心里就有了数，也不再与他们磨蹭。转头看着戚云洛道：“洛洛你们可要守礼，不得给圣君添麻烦。”戚云洛明白娘亲话里真正的含义，轻道一声“是”。而后姐妹俩便在樊津恒的指引下上了后面的马车。看着两辆马车缓缓消失在眼前，花嫡柔眉皱在了一起，也不知今日是否能安稳度过。

 第三十一章:终结大计

    这边马车内，戚云洛静静的看着戚云梦，别人可能没主意到，但是她可是看出来了，刚刚她去自己房间转了一圈，再出来时这腰带明显厚了些。原本还有些兴奋的戚云梦，被姐姐这么盯着，心里有些犯虚。“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戚云梦下意识的用广袖当住了腰带，她没加多少啊，难道这都让姐姐看出来了？戚云洛姿势不变的看着她，依旧不说话。戚云梦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鬓角的汗都快下来了。


    “哎呀，好啦好啦！我是多带了些药粉出来。不过，我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嘛，万一再遇到金家小姐那种人怎么办？总要有点防范嘛！”戚云洛简直要被她的强行解释给逗笑了，她敢保证戚云梦的身上根本没什么防范的药粉，八成都是些恶作剧的小玩意。“我可告诉你，昨天是因为爹爹保驾才能逃过一劫，你这刚刚闯完祸，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来，我可不管你。”戚云梦瘪着嘴，看来她今天的东西白带了，为了以后还能出来玩……戚云梦摸了摸腰带里的东西，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虽说这次黎叔与锦姨依旧跟着，但是戚云洛不得不担心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妹妹，昨天那金梓芙武功低微都能把她逼成那个样子，今日见到的人可就不一样了，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家子弟，且对于这些人戚云洛并不熟悉，武功高低都不确定，万一她作弄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难道她还能替她出头么？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在戚云洛看来，戚云梦就是猪一样的队友，不给她敲敲警钟，她都有本事把整个圣城搞得鸡飞狗跳。到时候还要她满圣城的帮她收拾烂摊子，想想都可怕！


    戚云洛掀开帘子，看着窗边的锦姨道：“锦姨，今天你可看好了她，千万别心软，不然回了家你心软也救不了她。”锦姨点了点头，她明白，若是今天二小姐再闯祸，怕是谁说什么都没用了，夫人定是会罚她的。戚云洛还是不放心，锦姨从小看着戚云梦长大，总是帮她遮掩着那些祸事，她的保证戚云洛不敢尽信。为防万一，还是……“手帕给我。”锦姨疑惑的看着戚云洛，还是掏出手帕递了过去。戚云洛接过帕子转身对着戚云梦招了招手道：“来，腰带给我。”


    从宅院区道凡街，看似不远的距离，实则走起来要半个多时辰，戚云洛靠在马车上，看着手上鼓鼓囊囊的小包裹，这是刚刚从戚云梦腰带里搜出来的东西，这里面的花样还真不少，看来她今天真的是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啊。可惜还没开始就被戚云洛终结了。


    戚云梦看着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腰带，欲哭无泪。那是她昨天熬夜弄的啊，还想着这几天可以玩呢，就这么没了，都没了。戚云梦一脸委屈的看着戚云洛，大大的眼睛里水雾弥漫。可惜了，戚云洛比花嫡柔还狠，看着她笑着说：“想哭嘛？哭吧，我看着。要哭的好看点哦，不然我就打到你哭不出来。”戚云梦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她早该知道的，这些年姐姐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跟她装哭简直是浪费感情。


    天香阁乃是七国中响当当的酒楼，几乎每一处大城，都有一间天香阁。而天香阁的菜式精致鲜美，甜品更是一绝，连各国皇室都来下订。只是天香阁的甜品每日都是限量供应，很多时候是想吃都没有。而今日圣城内的天香阁更是人满为患，人们都听说圣主亲自下帖请了各大家的公子小姐在此小聚，虽说他们不能进去同坐，但是很多人都想来此看上一眼，毕竟这样的场面真是不多，哪怕认认人也好，以免哪日不小心得罪了。

 第三十二章:土匪?

    “快看，那是谁家的公子啊，好俊俏。”


    “这你都不认识？这是耀穹国的六皇子，耀穹国的第一美男子蔺庭硕！”


    “不亏是第一美男子啊！真是俊俏！诶，看！那个又是谁？”


    “那个……嘶，那好像是天朝国的，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哎呀，不管是谁，反正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物。”


    “快看，圣君来了！”


    “真的是圣君，天哪！你看后面马上下来的是谁？”


    “那……那不是戚家两位小姐么？”


    戚云洛下了马车就看到这凡街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与她不同的是，戚云梦此时无比兴奋，这么多人，一定很热闹！不过想到被姐姐收走的东西，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没了那些宝贝，自己就没得玩了，哎。


    “二位小姐，请。”樊津恒依旧是那张死人脸，生硬的对姐妹二人比了个手势。戚云洛嘴角抽了抽，板砖脸她是见过的，不过这位好像比以前认识的某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戚云洛对着他点了点头，拉着一边给锦姨使眼色的戚云梦走了进去。姐妹俩与樊津恒二人刚一步入天香阁的门口，守在门口的圣使就清了清嗓子道：“圣君到，戚家两位小姐到。”


    天香阁内的众人，注意力瞬间就聚了过来。这戚家终于舍得让两位小姐露面了，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在众人心中对于素未蒙面的戚家姐妹褒贬不一。樊津恒很自然的走到众人面前道：“让诸位久等了，在下来迟了。”


    “哈哈，圣君哪儿的话，我们也都是刚到而已。”人群中一位粗犷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衣着并不像大家子弟那般讲究，普通的深灰色麻衣，一根同色的麻布系在腰间，肤色略黑的脸上蓄着一把浓密的络腮胡。戚云梦瞪着大眼睛打量着他，这人怎么看都像那些小人书上写的土匪啊，他也是大家子弟？男子被戚云梦看的颇为不自在，虽说这戚家小姐带着玉面，可就那双眼睛一看就是个美人，他还是第一次被个女人这么盯着看，脸上一阵滚烫。


    戚云洛拉了拉身边的戚云梦，虽然这人的形象让她都有点怀疑他的身份，但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这么盯着人家看啊！戚云梦还深陷在自己的脑洞没回来，被自家姐姐拉了下，一脸懵逼的转过头道：“姐，他是土匪么？”“噗！哈哈哈哈……”众人还以为这戚家小姐有什么特殊癖好呢，居然对这个黑猩猩感兴趣，然而听到她的话，顷刻都笑出了声。戚云洛也是差点没忍住，她真想掰开看看这丫头的脑回路，怎么就能看出他是土匪的呢？


    戚云洛看着眼前脸红的不是很明显的男子打趣道：“咳咳，我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他？”突然呆萌了的戚云梦还真的转头问了一句：“你是土匪么？”此时男子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瞬时周围再次响起的笑声。男子转头对着身边笑的前仰后合的好友恼羞成怒的道：“笑个屁笑！”


    这时戚云梦才注意到这个“土匪”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只见他笑的捂着肚子一直“哎呦哎呦”，原本俊秀的五官笑的都有点扭曲了。“我说老铁啊，哈哈……我还以为终于有人看到你的内秀了呢，结果……哈哈哈……哎呦喂，土匪……哈哈哈……”黑脸男子咬着后牙，真想一锤子砸扁他，真是交友不慎啊，早知道就听二叔的话刮了胡子再来了。


    一边的樊津恒差点都没崩住那张冷脸，虽说这铁锐刚的形象确实有些不修边幅，但是被人说成土匪，还真的是……“咳咳，二位小姐，这位是归羽国铁家的三公子，铁锐刚。”


    归羽国铁家？戚云洛收起了戏谑的眼神，这铁家她是知道的，虽然不是五大世家之一，却也是个不可小觑的家族。要说起来这铁家跟戚家还有点渊源，戚远卓少年时与当时的铁家大公子脾气相投，结拜做了兄弟。这铁家与其他大家不同，他们家祖祖辈辈专注制器，据说他们家原不姓铁，只是祖辈中的某一位痴迷制器，给后人们全都改了姓氏。而这铁家代代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从不喜与人攀附，就喜欢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研究制器，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没能进入世家排名的原因。


    戚云洛施了个礼，“云洛见过铁家哥哥，铁家哥哥莫怪，萌萌还是小孩子心性，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早就听老爹说过，当年老爹本想拉铁家一把，奈何人家根本不理他，她们出生时人家也是礼到人不到。那时候起她就对铁家很有好感，按理说以老爹和铁家的关系，他们想要攀附比谁都容易，偏偏人家就没那个心思。


    戚云梦也知道他们两家的事，吐了吐舌头道：“铁哥哥对不起啊，云梦无状，还请铁哥哥莫怪。”铁锐刚平常都是低调惯了的，今天之所以先站出来也是因为二叔的嘱咐，要他好好照顾戚家的两个妹子。听到二人致歉连连摇手道：“没，没事。嘿嘿，我没吓到你们就行。那个，你们叫我老铁就行，他们都这么叫。”一脸憨厚的样子让戚云洛心里的好感又多了一分，只是“老铁”这个称呼她还真是叫不出口。“那怎么行，你比我们大，我们叫你铁三哥吧！”铁锐刚一听，也成！


    铁锐刚拍了拍刚刚缓过气来的俊秀男子说：“对了，这是我好友，司泽炎。”姓司？难道……“戚家两位小姐，幸会幸会，我居然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活着的戚家小姐，啧啧，还真是幸运啊。”司泽炎调侃的话让戚云梦眉头一皱，“什么叫活着的戚家小姐？我和我姐姐什么时候死了？你这人会不会说话？”戚云梦可不管他姓什么，敢这么说她们，饶不了他。戚云梦把手放到腰间，摸着瘪瘪的腰带，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宝贝都被姐姐收走了，郁闷的看向一边的锦姨，刚刚姐姐可是把她的宝贝都交给锦姨了。

 第三十三章:活的戚家小姐

    司泽炎挑着眉毛上下打量着戚云梦，一身明黄色的华服配上一条极宽的青色腰带，头上戴着四五根名贵的簪钗，一支镂空的蝴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那蝴蝶仿佛活了一般的抖动着翅膀。再看一边的戚云洛淡蓝色的长裙，配着与戚云梦一样的蓝色腰带，头上一根价值不菲的白玉簪子，看上去倒是素雅的很。司泽炎虽然是第一世家的公子，可是天生反骨，他最讨厌这些大家的公子小姐，如果不是今天老铁拉着他来，他才不来这种地方，更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


    “我说的不对么？你们那么神秘，我们都只是听说过，今天可不就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若不是今日见到，我还真以为这戚家小姐是旁人编造出来的呢。”司泽炎一身痞气的搭在铁锐刚的身上，嘴角嚼着一抹嘲讽的笑容。戚云梦看着他那个样子，二话不说的一脚就上去了。本想打圆场的铁锐刚都被这一脚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看上去粉嫩嫩的戚家妹子居然还是个暴脾气。


    司泽炎也没想到这丫头说动手就动手，忙不迭的往铁锐刚身后闪。“呵，我今天不止让你见到活的，还让你感受下老娘的存在！”戚云梦一脚踹空，另一脚又起，还没等踹出去就被樊津恒挡住了。“戚二小姐，息怒。”


    “息什么怒？你没听到他刚刚说什么吗？今天我非要让他看看我是不是活的！”发起脾气来的戚云梦简直与花嫡柔如出一辙，这个时候除了自家人外没人拦得住她。“戚妹子，戚妹子……你别跟他置气，他就那么张臭嘴，回头我替你揍他。”被人当了肉盾的铁锐刚一边出声安抚着眼前的小姑娘，一边把想要从身后出来的司泽炎往身后揽。


    “嘿，老铁你别拦着我，我倒要看看，这活着戚家小姐到底什么样！”司泽炎的脾气也是臭的很，刚刚看到司家那些人本来就让他很烦躁，这下好了，有人送上门来陪他过两招，他求之不得。


    “铁三哥你让开！”这铁锐刚也是倒霉，前有戚云梦，后有司泽炎，都让他让开，但是他还真不敢让。这戚云梦的功夫如何他不知道，但是这司泽炎的功夫他心里有数，那可是连他都打不过的主儿。司泽炎又是个没轻重的，万一伤了戚妹子，他二叔还不把他丢炉子里炼了？一边的樊津恒看着眼前的闹剧，双眉紧锁，这戚家二小姐他是碰不得，不然还能拉一下。如今……樊津恒看像一边没事人一样看戏的戚云洛，她就这么看着自家妹妹胡闹么？


    突然他想起来昨天圣使的禀报，好像昨日她也就那么看着。“戚大小姐，请你劝劝令妹。”在这么下去，这聚会怕是办不成了，樊津恒只好寄希望与戚云洛，希望她能让眼前的闹剧停止。然而戚云洛只是歪着头看了看，转头对他耸了耸肩说了句：“爱莫能助。”樊津恒的眉心凸起，她那个样子哪里是爱莫能助，明明就是想看热闹。


    摆明了是那个司泽炎找茬，萌萌揍他也活该，戚云洛才不管这种闲事。


    此时天香阁的二楼上突然飞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人拦住了司泽炎。“泽炎，还不住手！”司泽炎看着来人，痞气尽收，一脸冰冷的看着来人，却也未再动。“戚二小姐，是泽炎无状，请你息怒。你看今日之事可否暂时搁下，明日我定带着泽炎登门致歉。”戚云梦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家伙，哼了一声。“哼，你谁啊？你说让他道歉他就会道歉么？我有说过要他道歉么？我就是要踹他！”“噗呲！哈哈哈……”刚刚还一脸寒气的司泽炎突然笑了起来，看着吃瘪的男子，心里说不出的爽。想不到这小丫头这么冲，有点意思。男子面色一凝，司泽炎的脾性他再清楚不过，可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他，他就不怕回去后的责罚么？


    “萌萌，够了。”戚云洛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有点来头，戚云洛怕戚云梦会吃亏，立时出声制止。戚云梦一听姐姐的话，瘪了瘪嘴，冲司泽炎哼了一声就退回了戚云洛的身边。樊津恒看了戚云洛一眼，这叫爱莫能助？算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来人身份不凡，他不能再看戏了。“司少主来了，在下来迟了，还请见谅。这两位是戚家大小姐。”樊津恒略一停顿，继续说道：“刚刚的事不过是一场玩笑，两位打闹一下，也算是认识了。诸位里面宴席已备妥，请吧。”司泽振点了点头，刚刚的事他也不想再过多纠缠，至于司泽炎，等回府再说。


    偌大的天香阁二楼里，原本的隔断一一退去，一群人在里面也不显拥挤。华夏大陆上并没有什么七岁不同席的说法，更何况这里多是江湖中人，就算那些王孙贵胄来到此地，也是要随了这里的规矩。


    戚家姐妹被樊津恒安排在了第一排，落座后樊津恒便开始一一介绍。他们这一排两桌上，单是各国皇子就有九人，公主两人；五大世家中来了三个；十大门派中只有几人入席，本就是各大家年轻一辈的聚会，能入席的想来都有来头；隐门中只有三家到了，其他的都没出现。


    这些人中戚云洛粗略的看了一眼，除了刚刚的司泽振外，还有一个人值得她多看几眼。戚云洛不敢说自己的武功多了不得，但是在这群众人中能与她比肩的寥寥无几。樊津恒刚刚介绍这是隐世家族秦家的少家主，秦雪染。若不是樊津恒的介绍她都没有注意那里还有个人，这足以证明这个人的武功在她之上。察觉到戚云洛的眼神，秦雪染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戚云洛勾起嘴角对他点了点头，秦雪染也点头回应，而后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移开视线。

 第三十四章:同游圣城

    圣山发帖是同游圣城，如今在这里小聚不过是让大家心里都有个底。对于这种宴会戚云洛没什么兴趣，她的注意力都在戚云梦的身上。


    这个家伙从刚刚开始就拽着她的衣袖，此时更是抓着她桌下的手不停的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戚云梦抬起头看着自家姐姐询问的眼神，复而低下头手指在戚云洛的掌心划着。没一会儿戚云洛就知道她想干嘛了，这家伙居然在她掌心写字，想要要回她的宝贝。今天这种情况绝对不容她胡闹，说什么戚云洛也不会把东西还给她。


    “戚二小姐。”忽然有人唤了一声，戚云梦抬起头寻声望去。是他？昨天姐姐刚敲诈了他，今天他不会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要东西吧？那东西可不在她身上啊，姐姐一直拿着没有给过她。


    唤她的人正是昨日被戚云洛敲诈了的金梓烨，只见他缓缓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道：“戚二小姐，昨日的事让你受惊了，我替我那顽劣的妹妹向你致歉。”戚云梦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昨天你已经道过歉了，不用再道歉了。”本来就不是他的错，他却连连道歉，倒是让戚云梦有点过意不去。


    “呵呵，戚二小姐大度才不与她一般计较，我这个做长兄的当真是感激不尽。不若这样，一会儿戚二小姐看到什么喜欢的，我便送与你，权当是赔不是了。”金梓烨略带愧疚的看着戚云梦，好像还生怕她拒绝似的施了一礼。


    昨天姐姐不是敲诈了他那个裂髓么？今天还要送自己东西？不太好吧？戚云梦看了一眼戚云洛，见她像没听见一样低着头，有些为难。她这边还没想好怎么说，那边金梓烨的声音再次传来。“戚二小姐莫要多心，在下实在是心中愧疚难当，你就权当是让我安心可好？”戚云梦见这样子，只好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临近午时，樊津恒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天香阁，奔着小市而去。一路上众人都是三三两两的寒暄着，听着她们那些官方对话，戚云洛简直想打哈欠。那边金梓烨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戚云梦说着话，戚云洛也懒得理会，自己的妹妹她再了解不过，梦梦她还不懂情，这金梓烨怕是白费力气。


    “戚大小姐似乎对这些没兴趣。”魏清言走到戚云洛身侧开口道：“若是不喜欢，不如去其他地方转转？”戚云洛看向这个温和的男子，刚刚樊津恒介绍过，这是魏家的魏清言。“多谢魏公子，我不是对这里没兴趣，是对这里的人没兴趣。”这种哄小孩子的搭讪方式戚云洛可不想跟他磨蹭。魏清言被她噎了一下，有几分尴尬，摸了摸鼻子道：“戚大小姐还真是快人快语，不过这里确实无趣了些，我知道圣城里有片花圃……”


    “多谢魏公子，我花粉过敏。”魏清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戚云洛打断了，而后说出的话让他有点想吐血，百花谷的外孙女会对花粉过敏？


    戚云洛懒得理他，快走了几步来到樊津恒的身边，花圃？百花谷的花海她都看了多少遍了，想看花她回百花谷不就得了。


    樊津恒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戚云洛，刚刚的对话他听到了，这戚大小姐还当真是不好相处，圣君吩咐的事，怕是有些难办了。


    “圣君，我走的有些累了，我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们继续，失陪。”戚云洛实在是受不了了，跟樊津恒打了个招呼就想先走。“云洛，现在这里杂乱的很，你自己走不安全，要不三哥陪你去歇会儿？”还没等樊津恒开口，一边的铁锐刚就自告奋勇，戚云洛看着他眼底的担忧一时失笑。她知道他是真的担心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有所图，于是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劳烦铁三哥了。萌萌我们去歇会儿。”


    戚云洛叫上戚云梦了，铁锐刚也拉上司泽炎，四个人刚想离去，樊津恒就开口了。“几位对圣城也不甚了解，这样，让舍弟陪几位去歇一下吧，若是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今天的聚会是圣山发起的，他负责招待，他不好丢下众人离去。戚云洛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樊如卿道：“好，那就有劳了。”


    圣城的边上有一片清湖，湖水清澈见底。过于偏远而且并无什么景色的清湖，平时很少有人会来，不过戚云洛却很喜欢这里。


    离开了人群她就向樊如卿打听到了这里，看着眼前绿荫碧水，戚云洛伸了个懒腰。“哎，终于不吵了。”司泽炎看着与刚刚似乎有些不同的戚云洛，痞痞的说道：“呦，这戚大小姐还怕吵？我还以为你很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呢。”


    戚云洛斜眸看了他一眼，“你那张臭嘴能闭一会儿么？好好的地方都让你熏坏了。”司泽炎眉毛一挑，从见面到刚刚她都是安安静静，或是与那些大家小姐们一样端庄有礼，没想到这离开人群突然像变了个人。


    “啧啧，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哼，你懂什么？我姐最讨厌那种地方了，今天要不是娘亲逼着她来，她才不来呢。”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戚云梦对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姐姐把自己宝贝收走了，她非要让他好看！


    “好了好了，阿炎，这怎么说也是我俩妹子，你那张臭嘴少说两句吧！”铁锐刚是怕了这俩祖宗了，这时候他俩要再闹起来，还有谁能解围啊？

 第三十五章:‘花龄\’

    “得，看你面子上，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司泽炎挑了颗粗壮树，足下发力一下就跃到了树杈上，懒懒的往上一躺，翘起了二郎腿。“哼，还好男不跟女斗，我看你是斗不过吧！”戚云梦不服的气抬头看着他，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本来打算偃旗息鼓的司泽炎一听这话，立时坐了起来。“嘿，你这丫头别不识好歹，要不是看老铁的面子，今儿小爷非得打哭你不可！你……”话还没说完，司泽炎突然感到一阵气闷，眼前也开始模糊。铁锐刚刚想劝他少说几句，结果一转头看到他从树上直直的掉了下来，铁锐刚“嚯”了一声，脚下一跺，人猛的就飞了出去接住了司泽炎。


    “阿炎，这是咋啦？没事吧？”司泽炎晃了晃脑袋，眼前清明了些，“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头晕。”


    “噗呲！哈哈哈……现在是没事，只不过等会啊，你的命还有没有就不知道喽！”别人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戚云梦可是知道的，刚刚她看到姐姐摸了下衣袖，她就知道姐姐要收拾他了！嘿嘿，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铁锐刚看着幸灾乐祸的戚云梦道：“到底咋回事啊？”此时司泽炎才想起来，这丫头是百花谷的外孙女啊，难道……“你给我下毒？不可能，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动手脚我怎么会察觉不到？”从戚云梦踢他那两脚他就看出来了，这丫头的武功不怎么样，如果真的是她对自己动手脚他不可能半点都没察觉。


    “哼，我三脚猫的功夫？你功夫就很好么？呸，功夫再好有什么用，你不还是趴下了？”戚云梦掐着腰瞪着司泽炎道：“而且很快你就要死了！”


    这下铁锐刚慌了，“云梦啊，这小子是嘴臭，不过也不是啥大毛病，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吧。”


    司泽炎刚想说什么突然一口黑血就吐出来了，这下连一边看戏的樊如卿都皱起了眉，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戚云洛，刚刚她的小动作他并未多留意，如今想来怕就是那个时候下的手。他快步来到戚云洛身边，“戚大小姐，出出气就罢了，再不给他解药，就真没命了。”


    戚云洛轻笑了一声，她下的毒她心里有数，三五天内还死不了，只是这司泽炎好像有点不寻常。


    那边铁锐刚急的眼睛都红了，转头冲戚云洛吼道：“云洛啊，阿炎是我兄弟啊！你看在三哥的份儿就给他解药吧！”


    “铁三哥你放心，他死不了。这‘花龄’啊三五日内不会要人命的，不过呢中了‘花龄’超过三日，就是有解药这人也废了。”戚云洛轻描淡写的话，让铁锐刚更急了，抱着司泽炎飞奔到戚云洛的身边。


    “云洛啊，三哥替他向你道歉，你就原谅他吧！三哥就这么一个好友啊，他要是没了……”说着眼眶更红了，戚云洛本来就是想给司泽炎点教训，并没有真的想把他怎么样，看司泽炎的样子虽然脸色不好，却也没怂，铁锐刚这个黑汉子倒是要哭了。


    戚云洛拿出解药递到了铁锐刚面前，“我说铁三哥，不用这样吧？没到三日，‘花龄’是伤不了他的，我看他这个样子，多半是有别的毛病。”


    ‘花龄’的药效是前三日会让人精神振奋，如同刚刚盛放的花朵，气色也是一日比一日好，而后便是花朵枯萎的时候，一天天的失去生命力，面容憔悴，没有精神，七八日左右花朵便会凋零，也就是死期。中了‘花龄’三日内身体并不会有多大的损伤，而过了五日，即便有解药他的五脏也会像干枯的花朵一样，人也多半是废了。


    如今他中了没一会儿就吐血，应该是体内还有别的东西，这东西与‘花龄’相冲，所以才会这样。不过她并没有说出口，毕竟那是司家的事，与她何干。


    铁锐刚可不管那些，有了解药第一时间就给司泽炎喂了进去。司泽炎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只是这次并不是黑色，而是一种不同寻常血液的艳红色。


    “咳咳，你……你这个毒妇……咳咳，你想要我的命啊！”刚刚缓过来的司泽炎嘴巴就开始不闲着。


    “喂，你说谁毒妇？是你先欺负我们的，我们还不能收拾你么？再说了，不是给你解药了么？”戚云梦嘟着嘴气呼呼的说着，她虽然也并不想伤人，可是这个人真的太讨厌了。


    戚云洛歪着脑袋看着司泽炎道：“你要是再跟我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尝尝别的东西，我这儿好东西没有，但若说这毒，我想，足以喂饱你。”


    铁锐刚一听，连忙捂住司泽炎的嘴。“你快闭嘴吧，刚刚吐了血，快歇会儿。”被人捂住嘴的司泽炎一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奈何铁锐刚武功虽不及他，但是这力气上，扳倒他两个都可以了，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掰开铁锐刚的手，司泽炎只好放弃，乖乖点了点头。

 第三十六章:秦雪染

    司泽炎短暂的调息过后，几人便沿着湖边慢慢的走着。远远地戚云洛就看到了前面站着一个人，那青灰色的的身影她一眼便认了出来，撇下几人快步走了过去。


    “好巧啊。”戚云洛很少主动与人搭讪，可是不知为何，她就觉得眼前这个人顺眼的很。“戚大小姐。”秦雪染刚刚抛开众人想来此处清净一下，便遇上了同样躲清静的戚云洛。


    “又不是刚刚那种场合，叫我云洛吧，这戚大小姐戚大小姐的，听得我都耳鸣了。”戚云洛抚了下衣裙，坐在了地上。


    看着与刚刚判若两人的戚云洛，秦雪染也略微放松了些，学她一样席地而坐。“看来累了是假，贪清净是真。”刚刚戚云洛离去前的话他也听到了。


    “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难道你喜欢跟那些人说些不咸不淡的废话么？”


    “这里确实清净。”秦雪染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


    “是啊，可惜没有琴，没有酒，不然就真的是惬意的很了。”不知为何，戚云洛就是觉得这个人跟自己投缘，忍不住有点暴露本性。看着他的侧脸，戚云洛突然想起曾经的一位挚友。


    “琴是没有，笛子可好？”秦雪染说着就从后腰处取出一个青白相间的玉笛。


    “当然好了，有的听我是不介意的。”说罢，戚云洛便躺了下来。侧目看了眼往这边走来的几人，比了个手势。只见刚刚还兴冲冲的往前走的戚云梦，突然停了下来，瘪了瘪嘴转身拦住了身后的人。


    一曲‘竹雨’忽而轻快，忽而绵长，戚云洛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听着，这笛音令她感觉那场雨仿佛就在自己身边落下一般。一曲结束戚云洛的耳边还萦绕着那雨声，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睁开眼睛。“一场雨散了恼人的情绪，谢了。”秦雪染勾了勾唇，这个戚大小姐倒是有几分知音的味道。


    戚云洛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郑重其事的站到秦雪染面前。“我叫戚云洛，很高兴认识你。”这自我介绍她自己都觉得老土，不过却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表达她的心境，能认识他，她是真的觉得很高兴。虽然她有疼她入骨的家人，可是很多时候她依旧觉得孤单，她从没想要在这个世界结交朋友，她满心都是完成自己的责任，而后去找无尘。这个人第一次让她正视了自己的孤单，有了想要结交朋友的念头。


    秦雪染缓缓起身，眸中带笑。“我叫秦雪染，很高兴认识你，云洛。”二人四目相对，如同他们第一次这样对视时，两人很有默契的笑了起来。


    临近黄昏，戚家姐妹才回到家中，只见自家娘亲早已在院中等候。


    “回来了？累了吧？”


    “娘亲。”戚云梦憋了一天，抱着娘亲就蹭了起来。她今天真的是满心憋屈，可她又不敢说，娘亲要是知道她带那么多东西出去，肯定跟姐姐站在一边的。


    “这是怎么了？才出去一天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花嫡柔担心了一天，此刻看到戚云梦的样子，还以为是在外面受了气。


    “没有，就是想娘亲了。”今天简直无聊死她了，那些人说的话她听的云里雾里的，在湖边姐姐又丢下她，跟那个秦雪染不知道在说什么。而那个该死的司泽炎就趁姐姐不在欺负她，哼，要不是姐姐收走了她的宝贝，她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哦？能出去玩了你还会想娘？哼，不会是又闯祸了吧？”花嫡柔说着就看向了一边的戚云洛。


    “才没有，人家今天可乖了，不信你问锦姨！锦姨，梦梦今天是不是特别乖？”戚云梦可不敢让娘亲问姐姐，万一姐姐把她卖出去怎么办？还是锦姨靠得住，不管什么事都帮她。


    “夫人，今天二小姐确实很乖。”锦姨很配合的说着，她可不敢说二小姐今天发脾气的事，不然指不定夫人要气成什么样。


    “看吧！我就说我今天很乖嘛。”


    “哼，你锦姨从小就宠你，当然你说什么是什么了。”花嫡柔可不傻，这丫头出去玩还能想她？肯定有鬼！


    “娘，萌萌今天真的没闯祸，要是她真干了什么，你还能没收到风？这圣城就这么大，真有什么事，怕是没一会儿功夫就全都知道了吧？”戚云洛的话花嫡柔倒是信了几分，她一直派人远远的跟着，就怕她们出什么事。若是梦梦真的闯了祸，她应该早就知道了。“真是难得，我们家的祸头今天这么乖，以后要是也这样，我就省心喽。”


    “你们娘三个这是在说什么啊？来，我也来听听。”今日圣主不仅给各大家年轻一辈发了贴，各大家的主事人也一早就受邀去了圣山。戚远卓担心自家宝贝女儿，一见圣君回了圣山，便立刻起身告辞。刚刚还没进后院就听到娘三个在说话，提了一天的心才总算放回肚子里。


    “爹爹！”“爹。”戚云梦见到爹爹回来了，如同蜜蜂见了花蜜一般，一头扎进了戚远卓的怀里，看的一边的花嫡柔都有些吃味。“哎呦哎呦，我的梦梦哦，这是怎么了？想爹爹了么？”戚远卓乐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在他看来，这世上就没人比他还幸福。亲亲娘子在侧，宝贝女儿在怀，啧啧，有谁敢说比他幸福？

 第三十七章:孔冶

    这些日子樊津恒等人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到戚家的院子，连戚云梦那大大咧咧的性子都觉得不对劲了，可人家已经来了，总不能拒之门外吧？然而他们打卡式的拜访弄得戚云洛不胜其烦，虽说他们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可是每次花嫡柔都要拉她出来作陪，听着他们说着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她简直想打瞌睡。


    回想这几日，他们总是若有似无的讨好戚云梦，只是那个傻丫头自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相比戚云洛的冷漠，他们很默契的把目标锁定在了有些刁蛮的戚云梦身上。一连几日下来，戚云洛还真有点怕自家那个傻妹妹会被他们骗了，不过这种事她也不好点破，万一一下点醒了戚云梦那颗少女心可怎么办？


    被烦了几日的戚云洛，终于忍不住了，今日一早趁着这些烦人的家伙还没到，她就戴上了外婆给她的人皮面具，悄悄的溜了出去。


    戚云洛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又走到了清湖边上。戚云洛坐在地上，看着湖中鱼儿们的嬉戏，心里泛起一丝丝的寂寥。家里的事情老爹还不愿让她接手，外面的这些人又让她觉得厌烦；梦梦懵懂无知跟她说什么，怕也是不会明白，她现在除了练功似乎再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了。她不想让自己闲下来，这样的空闲只会让她的思念肆意增长，她不能让自己陷进那种情绪里，不然她还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跑回雪域。


    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戚云洛心中一惊，不是说这里很少有人来的么？戚云洛扶在地上的手一用力，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转体而后稳稳的落在地上。抬头看到来人，戚云洛明显一愣。“雪染？”


    秦雪染今日难得的空闲，想来这里独处一会儿，却没想到远远的看到那里坐了个人，他本是想掉头离开的，不过那熟悉的背影让他缓下了脚步。当看到那人的脸后，他眸中露出些许失望，还没等他转身，突然那人开口唤他，这声音……没错，是她。“云洛？”


    “哈哈哈，还真是巧啊，我今日出来躲清静，居然又遇到你了！”刚刚还闷闷不乐的戚云洛，见到来人心情便开始放晴。


    “是啊，真巧。我也是来享个清净，却没想到你在这里。”对于秦雪染来说，他一直都是孤寂的，父亲对他的调教也是如此，他从未有过什么真正的朋友。可是那日他们二人的相处，让他享受到从未有过的放松与闲适。


    “哎，我能怎么办？那些无聊的人，天天往我家院子跑，被他们吵的头都大了！再不出来躲躲，我真怕自己忍不住会给他们一人下一包毒。”


    秦雪染看着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的戚云洛，心里有些惊讶，这样的话她居然就这么对他说出来了，她就不怕他会泄露出去么？他们只不过见了两次面，自己有什么足以让她信任的？


    戚云洛转头看着不发一言的秦雪染道：“怎么了？被吓到了？不能吧？看你的样子可不像那么胆小啊？”


    “你就不怕我是别有用心之人么？”秦雪染还是问出了口，他那日在聚会上感觉的出，这戚云洛并不像她妹妹那般单纯，且她的武功怕是比自己低不了多少，若是真的拼起命来，谁胜谁负还未可知。为何今日她就这般肆无忌惮的对他说这些？


    “你别有用心？哈哈……这话啊，说与不说大家心中都是清楚的，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无趣。”戚云洛无所谓的耸耸肩，若是换做旁人，她连理都不会理，可是这个秦雪染不知为何，就是给她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上辈子这直觉可是救了她三次。


    这些事确实是人尽皆知，可是这话从戚云洛嘴里说出来就可以有很多意义，若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只怕几家的关系……秦雪染不信她不知道这些，虽说他并不会说出去，可是这样的信任，让他有些不安。


    “哈哈哈，这是谁家的女子，这么心直口快？好！真好！”突然身后传出一阵笑声，二人皆是一惊，齐齐回头。只见一个近乎衣衫褴褛的男子，蓬头垢面，手中拎着一只脏到看不清原色的酒葫芦，向着他们走来。

 第三十八章:毒舌

    刚刚他们二人都分了心神，并未想到这个时间居然还有人会来这里。戚云洛与秦雪染对视一眼，眼底询问之色不言而喻，秦雪染摇了摇头。来人这幅造型，怕是见过的都很难忘吧？


    男子脚步虚浮的走向两人，看样子似是喝多了。“嘿嘿，姑娘……嗝！这话啊，在这儿说说就算了，嗝！就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不能说。嗝！那些个人五人六的可不是好东西。”男子晃晃悠悠的来到两人面前，边说着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这一坐不要紧，戚云洛差点没被他身上的味道熏一个跟斗，这人身上的酒味倒不算难闻，难闻的是这身上好像几辈子没洗过澡了的臭味。一边的秦雪染也是皱着眉，一只手掩着鼻子，这味道还真是……男子走近后两个人也看清了他的脸，虽然这脏了吧唧的也分不出个眼耳口鼻，但是两人还是能判断出，这人年岁并不大。


    戚家姐妹俩从小就是泡着药浴长大，尤其是戚云洛，自小的病体吃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来温养，是以她的五感都要比常人灵敏一些。这刺鼻的味道让她实在是受不了，一个滑步往后退了去。


    “我去…兄弟你这什么情况？掉茅坑了，还是准备攒着开春一起洗啊？倒是省够节省的啊，种地都不用肥料了！”“咳咳。”戚云洛的话把秦雪染逗的差点没憋住笑，看不出来这云洛说话也是够损的。


    男子倒是无所谓的往地上一仰，“哎，别提了。嗝！死老头非让我来，又不给我银子。嗝！我这身上的银子还不够买酒的，只能跟乞丐混了，干净了人家就不让我跟着了。嗝！兄弟我难啊。”戚云洛扯了扯嘴角，乞丐也不见得要脏成这样吧？这丫还真会给自己找借口！戚云洛眼珠转了转，拉过一边的秦雪染就开始咬耳朵。


    虽说这华夏大陆上的男女大防并不重，可是一个女子靠在一个男子耳边嘀嘀咕咕，要是被别人看到还指不定说成什么样。秦雪染脸色尴尬的听完，虽然这咬耳朵他是真的觉得不妥，但是戚云洛的话，他是赞同的。


    只见秦雪染忽然对地上的男子出手，一道掌风拍向他的肩膀。迷迷糊糊仿佛要睡着了的男子，立时手掌一番，掌心朝下，手腕一转身子就换了个方向。秦雪染又是一道掌风出去，他是真不想碰这个人，所以只好一次次的用掌风攻击。这道掌风是奔着男子的腹部而去，男子手掌再次发力，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秦雪染的掌风又至。这两人一个不停的拍着掌风，一个不停的躲着嘴里还发出“哎哎”的声音。


    就在男子再次腾空，躲开秦雪染的掌风后，人还没落地，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但是这边自己还没落地，那边秦雪染的掌风又来了，他实在无暇顾及。男子双臂护住要害，想着硬接这一下，忽然腰间一痛，整个人就飞向了湖里。手掌抚过水面，刚想发力，突然一道银光闪过，随之而来的还有秦雪染的掌风，男子猝不及防，一个翻身“噗通”一声就落入水中。


    “喂，我说你们俩，还带这么欺负人的？还大家子弟呢，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男子愤愤的飘在湖中说道。


    “啧啧，就你这个样子好意思说人话呢？跟你同类我们都嫌丢人！”刚刚戚云洛就跟秦雪染商量好了，他来吸引注意力，戚云洛找机会把他踹进湖里，不是她想欺负人，实在是这人身上的味道，跟同时晒了一百斤咸鱼的味道差不多了。


    男子被戚云洛怼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摸了把脸上的水道：“你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损？我不就脏了点么，至于的么？”


    “哎呦喂，你可别谦虚了，你这是脏了点么？你这明明是给自己裹了层泥浆出门的！怎么着？仇家太多，不给自己做个泥甲护身，臭味加持不敢出门是吧？”戚云洛看着清湖上的水，此刻正以他为圆点散开一层黑水，胃里就是一阵翻腾。


    “我……啧，你这姑娘嘴巴这么损，你小心嫁不出去！”男子本觉得自己嘴巴就够能说的了，每次都把死老头气个半死，可跟眼前的人一比，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善良。


    一边的秦雪染抿着唇笑着，外面都传戚家大小姐多么高傲冷漠，谁能想到她这么能说的，还这么的毒舌。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对话，秦雪染觉得那男子快被戚云洛说吐血了。


    “得得得，好男不跟女斗，我洗洗总行了吧！”被戚云洛怼的没脾气，男子只好投降。只见他一个猛子扎进了清湖里，不见踪影。

 第三十九章:活过来的戚云洛

    上辈子戚云洛就是出了名的毒舌，这一世她一直收敛本性，今天可是第一次发挥‘功力’。这才哪儿到哪儿，曾经她单凭这一张嘴就把对手气休克过，今天可算是小场面。


    戚云洛站在岸边看着清湖，她不记得最初的时候是为了什么收敛自己的本性，是心里对这个世界还存在着排斥么？所以她把自己裹在了‘戚云洛’的外壳里，扛着‘戚云洛’责任，却把自己是谁给忘了……‘戚云洛’活着，可是她自己呢？一心想躲开所有的一切，不想和这个世界过多的牵扯，像个局外人一样。


    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戚云洛没注意到，此刻她周身内力运转，肉眼可见的气在身上盘旋。一边的秦雪染一看便知道，她这是要突破了。只是这个时候在这里突破，她就不怕会有危险么？


    习武之人最脆弱的时候便是即将突破的时候，周身内力不受控制，若是不管很可能会走火入魔，甚至经脉寸断而亡。要稳下内力就要全神贯注，是以若是没人护法，很少有人敢在野外突破。毕竟现在这种时候，即便是个五岁孩童都能要了她的命。秦雪染环顾四周，默默的站到了戚云洛的身后为她护法。


    戚云洛的思绪飘忽，突然她想起曾经有人跟她说过‘无论这张脸是谁，我就是我，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别人认为我是谁有什么关系？我知道自己是谁就够了’。那个人，那个女人，她被人称为千面蛛。她易容手段高超，几乎每天都是一张全新的脸，戚云洛曾打趣她说‘你会不会一觉醒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而她就是这么告诉她的。是啊，她就是她，她是戚云洛也好，是旁人也罢，真正活着的不该是她么？这个世界她接受也好，抗拒也罢，她已经存在于这里。只要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就好了么？这一刻，戚云洛的脑中突然就清明了，随着这份清明而来的，便是那周身要爆炸了一样的胀痛与撕裂感。


    戚云洛感受到体内内力乱串，且经脉疼痛难当，立时汗就下来了。这特么的是要突破啊？她都在这个瓶颈卡了两年多了，怎么这个时候要突破了？戚云洛简直想骂娘！不过此时最重要的还是控制住内力，戚云洛收敛心神，用意念控制住体内如同一尾尾活鱼一般的内力，不让它们再到处乱撞。用意念轻柔的安抚着，而后慢慢运起心法推动着依然有些躁动不安的内力运行。不知道过了多久，戚云洛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那躁动不安的内力才慢慢的柔和下来。


    “呼……”听到戚云洛重重的呼出一口，秦雪染转头看向她道了一声：“恭喜。”


    刚刚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戚云洛就听到秦雪染的声音，转过头看着为自己护法的秦雪染，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嘿嘿，谢谢啦！”


    秦雪染看着她，她好像又有点不同了。以前的戚云洛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感觉，似乎这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而后，在湖边相遇，他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份相同的孤寂，让他产生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感。而今，看着那明媚的笑容，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鲜明。


    “哈哈，我说姑娘，你这胆子可够大的，居然敢在这儿突破？”被戚云洛踢下湖的男子，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此刻正光着膀子坐在湖边上晒太阳。


    “我有兄弟护法，哪儿我都照样敢。诶，我说你能不能讲究点，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你就这么袒胸露背的，也不怕我喊非礼？”‘复活’了的戚云洛痞气尽显，一只胳膊挂在秦雪染的身上，另一只手掐着腰的看着男子。


    男子明显被她这样子弄楞了，细细的打量了一下，便嘿嘿的笑了起来。“呦，你这样的姑娘，谁敢非礼你啊？哥哥我这身材这么好，还真怕你扑过来。”


    戚云洛摸了摸下巴，夸张的上下看了看男子道：“就你这身材还敢拿出来现？啧啧，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么？一身腱子肉就当自己是牛犊了？什么叫好身材？看看雪染，这才叫完美比例，你那个……啧啧，顶天也就算个冒充牛犊还不太成功的雄性动物。”


    男子还没弄明白梁静茹是谁，戚云洛接下来的话让他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说他什么他都无所谓，但是说他身材不行，那他可不干！他本就是炼体的！“嘿，你这姑娘什么眼神？哥哥这身材多完美，那是那个小白脸能比的么？单凭哥哥这力度，一条胳膊就能勒死头野猪，那小白脸行么？”说着他还弯了弯胳膊，本就结识的肌肉，立刻暴起。

 第四十章:盘龙藤

    秦雪染叹了口气，这俩人斗嘴就斗嘴吧，怎么偏偏要拉上他？莫名其妙的自己就成小白脸了。要说这人的身材确实不错，刚刚那身破烂一样的衣服遮着，又脏不拉几的戚云洛确实没看出来啥，这洗完了以后衣服一脱，啧啧，比以前她见过的那些健美先生都不差，且看他绷起来的青筋就知道，他这力气绝不是那些健美先生可以比的。


    “你还跟野猪比力气？不对啊，比错了吧？你应该跟野猪比比才智才对啊，论才智你们两个在伯仲之间啊，这样比起来才有意思！”戚云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把一边的秦雪染逗的“噗呲”了一声。


    “你……你才要跟野猪比才智呢！哥哥是那么没出息的人么？也就你能干出这事。”男子已经被她怼的脑子有点蒙了，显然没听明白她话里的真正意思，不过他却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跟戚云洛说话，千万不能往心里去，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不然能把自己气死。


    “好啦，还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在下秦雪染。”这么逗趣了一阵，秦雪染觉得男子的言行举止并非大家子弟，不过此人心性与脾气都不错，倒是值得认识一下。


    “嘿嘿，好说好说，在下孔冶。”孔冶拍了拍屁股又坐到了地上，拿起身边的酒葫芦道：“来来来，坐下说话。”


    三个人就那么随意的席地而坐，戚云洛瞥了眼自顾自的喝酒的孔冶，咂吧了下嘴道：“我说酒鬼，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有酒自己喝，我们俩看着。”


    孔冶大手抹了抹嘴道：“你个小姑娘喝什么酒？再说我这酒也不多了，要是喝光了，我明天咋办，我可没银子了。”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她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刚刚为了让他掉湖里，她还扔了锭银子呢，她缺的是酒！娘亲总是说她还小，不准她喝酒，这一世她只有在藏剑峰的时候跟曾外公喝过两回。如今酒在眼前还想拦着她不给她喝，做梦！戚云洛手指动了动，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了酒葫芦。孔冶看到他的动作，本能的要躲，可是不知道为何，身上突然没了力气，不仅酒葫芦被抢走了，人也倒了下去。


    戚云洛抢过来就猛的灌了一口，浓醇的酒香充斥整个口腔，顺着喉咙一路清凉的向下落入胃里，身上的毛孔都舒服的张开了。这酒里的味道，让戚云洛觉得很熟悉，看着脏不拉几的葫芦，里面清香扑鼻，酒更是醇厚甘甜，隐隐还有一丝药香。“喂，你对我做了什么？”倒在地上的孔冶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酒葫芦，虽然被放倒了，可是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戚云洛没有理他，把酒葫芦凑到鼻尖细细的闻了闻，微皱着双眉。突然戚云洛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异的转头看着孔冶。“你哪儿弄来的这葫芦？”


    秦雪染看着戚云洛的样子，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那葫芦，只不过他并不懂药石之术，仅仅是闻到了那不似一般酒香的清淡味道。


    “这葫芦啊，我从死老头那儿抢的。”浑身无力的孔冶慢悠悠的换了个姿势躺着，丝毫没有想要解药的意思，那样子倒是随遇而安的很。


    戚云梦皱了皱眉，这世上能拿出这葫芦的人怕是都不简单。“这酒倒是没什么，可是这葫芦……这葫芦却从是万年一结的盘龙藤上摘下来的，据说万年前这盘龙藤生长在日照海的深处，一万年也就结出那么一个。当年几位高人前去探秘时发现了一株盘龙藤，那藤上结着足足五个葫芦，如今存世的好像也就三个了吧。”说罢，戚云洛又仰头灌了一口，她之所以认识这东西，是因为这其中一个就在她曾外公手里，她也想要过来的，可是曾外公说什么也不给她。


    秦雪染看着脏不拉几的葫芦，他早年前听说过这东西，据说这葫芦摘下来里面就是空的，但是倒进去的酒水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变得清香扑鼻，且具有药性，一般毒物闻到那个味道都会退避。想不到今日能有幸见到了，只是这样子，还真的是与传说中的相去甚远啊。


    “咦？真的假的？死老头居然都不告诉我！难怪我抢了以后他追了我那么久，原来是个宝贝啊！”孔冶动了动，缓缓的坐了起来。


    秦雪染见此，倒是有几分惊奇，他刚刚看到了戚云洛的小动作，看孔冶那个样子，应该是中了百花谷独有的‘百花落’。中了‘百花落’的人会瞬间内力涣散无法凝聚，全身瘫软无力，没有个把时辰是无法恢复的。可是他中了不足一刻居然能自己起来，秦雪染自问若是他中了‘百花落’，虽说不至于要几个时辰，但也没办法这么快恢复。


    似是看出他的想法，戚云洛把酒葫芦往他手里一塞。“呐，尝尝看，很不错的。这家伙要是常年喝这个，虽说不上百毒不侵，但是这世间一般的药物都奈何不了他，更别说是这小小的‘百花落’了。”闻言秦雪染便了然了，看不出这东西还有这么大的功效。


    三个人一壶酒，就这样喝到了黄昏。临别前，秦雪染问孔冶住在哪里，孔冶指了指树，今晚他就要睡那里。秦雪染本想带他找个落脚的地方，总好过在这树上睡。可是孔冶摆了摆手，他已经习惯了睡树上，睡床他怕睡不着。秦雪染见此也就不再多问了，三人约好明日再来，戚云洛答应孔冶带好酒给他，而后便各自散去。

 第四十一章:奇怪的姑娘

    会武的时间快要到了，人们也陆陆续续的都赶到了圣城，原本就拥挤的圣城，这下更是人满为患。小市里聚集了许多服饰各异的人，就连之前安静的三街里，此时也是人声鼎沸。


    不过这些对于戚云洛并没有什么影响，她这几日都与秦雪染、孔冶在湖边喝酒，昨日她更是带了琴来，拉着二人扯着嗓子唱着她上辈子喜欢的歌。而今日秦雪染没有来，却来了一个身着华服的姑娘。戚云洛看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姑娘，这是几天没吃东西了啊？再看看她那一身的行头，怎么看也不是个穷苦人家啊。


    今日戚云洛带来了许多调料，想着跟他们两个来个野炊，谁知道秦雪染却没有来。这边她刚刚把东西弄好，两个人还没吃几口，这姑娘就来了。华衣锦服的姑娘居然看着她俩的吃食流口水，这孔冶一时好心让这姑娘一起吃点，反正吃的还有很多，他俩也吃不完。哪知道这姑娘这么能吃，三人份的吃食都被她一个人吃了。


    孔冶咂吧着嘴看着她那吃相，怼了怼身边的戚云洛道：“哎，你说这姑娘不会是被人骗来这里的吧？还是那边奴市跑出来的？这吃相跟这行头可是一点都不搭啊！”


    戚云洛也想知道啊，看她这身衣服一点都不比自己差，怎么这吃相比孔冶都差啊？而且还这么能吃！“我哪儿知道，不过看这样应该是几天没吃了吧？”


    “一个时辰前吃了。”这姑娘擦了擦嘴接道。


    戚云洛与孔冶瞬时瞪大了眼睛，一个时辰前吃过？那她还能吃下这么多？关键是她一点都不胖啊，她这肚子是什么做的啊？戚云洛摸了摸腰间，她好像没带什么消食的药，又看了看这姑娘的肚子，摸了摸鼻子道：“姑娘，你这肚子……没事吧？那个，我这里没什么消食的药……”


    “没事，一两个时辰就消下去了，”戚云洛话还没说完，这姑娘就抢着说道。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很好，这姑娘活动了下筋骨，竟然打起了拳，看的旁边的两人目瞪口呆。


    “小妖孽，这姑娘怕是不太正常吧？”孔冶用手指了指脑袋，那意思很明显，说这姑娘脑子不太好。自从昨天戚云洛拉着他们俩嚎了一下午之后，孔冶就开始叫她小妖孽，非说她的脑子长歪了，什么都敢唱。虽然那歌词在戚云洛来看并没什么不妥，不过在秦雪染与孔冶眼里，却是太大胆了些。


    “额……不能吧？我看她武功不错啊，好像跟咱俩差不多，应该不会是那个吧……”戚云洛发现她这次出门遇到的怪人还真多，前有不修边幅的铁锐刚、古怪的司泽炎，后有自恋的孔冶，现在又来了这么个姑娘，她都要怀疑这是会武啊还是比奇葩。


    “武功好不代表不是那个啊！我跟你讲，以前死老头跟我说过，有个高手痴迷练武，后来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了，我看啊，这姑娘的样子蛮像的。”孔冶口中的死老头就是收养他的人，也是他的师父。孔冶对他们说，当年家里那边闹蝗灾，很多人都饿死了，最后为了活下去，很多人都开始吃人了。那时候他还不足一岁，是死老头从别人锅里把他救下来的，他还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块饼给了那人。所以死老头总说他不值钱，说他就是个馊饼。


    “额，我好像也听说过。不过这姑娘怎么看都不太像啊，你见过走火入魔的人能穿的这么好的么？”戚云洛虽然觉得这姑娘不太对，但是也没觉得就是个神经病啊，说不定只是和孔冶一样的奇葩而已。


    孔冶刚想再说什么，忽然一道掌风就冲着他面门打来，只见他就地一个驴打滚，然后迅速站了起来。抬头一看，这姑娘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记直拳奔着他面门而去。孔冶往边上一闪，双臂抬起挡住了再次袭来的肘击，只是那震在手臂上的酥麻感让他心底一惊。他与秦雪染过过招，虽说秦雪染武功在他之上，但是也没能让他感受过这种感觉，这力道，虽不及他，却也是不错了。要知道他可是炼体的啊，一记肘击能让他感觉到酥麻的这世上怕是没几个，更何况人家还是个姑娘。这下孔冶来了兴致，刚刚还想着问这姑娘为什么突然出手，此刻也不想再问了。双臂一用力，弹开了姑娘的手臂，双拳化掌拍向了姑娘的肩头。

 第四十二章:我帮你揍他

    戚云洛有点傻眼的看着他们两个，这是啥情况？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啊？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一阵‘砰砰砰’的声音。戚云洛咧了咧嘴，这姑娘的力气也是够大的，孔冶那双铁拳她也试过，一拳就让她退出去十米远，两条胳膊都是麻的。虽说这次孔冶只是用掌，可那力度一般人也受不了啊，这姑娘居然敢以拳对掌，还只是退了两步，啧啧，这力气她是比不上了。


    时近黄昏，清湖的湖面上印出了淡淡的黄色，这时的景色本是戚云洛最喜欢的，宁静安逸。而今日的清湖却并不安静，空气中的‘砰砰’声一直就没停过。戚云洛刚开始看着两人过招还津津有味，可是这一打就是一个多时辰，她实在是没了兴致。也不知道这俩人吃什么长大的，这力气好像使不完一样，打了这么久也不嫌累。抬头看了看天色，她该回去了，戚云洛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双掌运起内力，两道掌风随即拍了出去，还在酣战的两人瞬时分开。


    “嘿，小妖孽你捣什么乱？”孔冶不满的吼了一声，他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虽说这姑娘力气还是不行，不过能跟他打这么久也是很难得了。


    “我在帮你，你怎么打我？”那边，姑娘皱着眉头揉着手背，心道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铁打的，全身都硬邦邦的，打了这么久手都快断了还是没占到便宜，早知道带烧火棍来了。


    戚云洛一脸怔楞的看着那姑娘说：“帮我？帮我啥？”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啊，只是无聊的看他们打了一个多时辰的架而已。


    “他调戏你，我帮你揍他。”刚刚她明明看到这个人和那姑娘靠的特别近，还一脸猥琐的表情比划着。这姑娘看着就娇滴滴的，肯定是被欺负了，人家做了那么多好吃的给她，她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啊？我调戏她？你可饶了我吧，她就是对我有想法，我还得考虑考虑呢。”孔冶早就忘了他们为啥打起来的，反正这架打得他挺爽。此时一听这话，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别说他孔冶不是那种人，就算是也得挑挑吧？这满身是毒的妖孽，他可下不去嘴。


    “滚！说的好像老娘能看上你似的，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贴了也白搭，就这面相人家都得以为是哪座庙里的恶鬼像跑出来了呢！”戚云洛冲着孔冶又拍去了一道掌风，转头看着被他们俩弄懵了的姑娘道：“姑娘，你怕是误会了，我俩是兄弟，他不会调戏我的。”


    姑娘惊奇的打量二人，这男人和女人能成兄弟的么？还真是稀奇。不过不管怎么着，看来是自己误会了，还跟人家打了一架，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对着坐在地上的孔冶一抱拳，“对不住，是我误会了。”


    孔冶无所谓的笑着道：“没事，难得有人能与我过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要是你不嫌累，咱俩继续？”


    姑娘抬头看了下天色，她还真想再打过，她就不信这个人身上一点破绽都没有，再打两个时辰，她一定能把他打趴下！不过这时辰不早了，她若是再不回去，又要被教训了。“不了，该回去了，你住哪儿？明日我找你，我们再打过。”


    “我就住这儿，你随时来，我随时奉陪。”


    “好，明日我来寻你。告辞。”说完，那姑娘利落转身。


    戚云洛真的是服了他们俩了，刚打了一个多时辰还不够，明天还要约架？“喂，你不是吧？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你约什么不好，你约架？脑回路清奇啊你！”


    “嘿，什么叫约架？这叫比武切磋！说了你也不懂，玩你的药面子去吧！哎呀，好久没打的这么爽了！”孔冶躺在地上一脸的满足的样子，惹得戚云洛白了他一眼。


    还比武切磋？约架就是约架，他们两个刚刚那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比武切磋，拳拳到肉，看着都觉得疼。“啧啧，我的药面子比你那拳头好用多了！还比武切磋，姑娘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揍的！你个注孤生。”


    “切，你不懂那种感觉，这拳脚上的碰撞才是最爽的！”孔冶从小跟着师父炼体，所以看不上什么兵器，他一直坚信他这双铁拳可破世间一切！


    “成成成，那你爽着吧，我该回去了，明儿见。”戚云洛承认，她是不懂什么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在她看来，不以取其性命为目的的动手，都是在调情。她可没兴趣。

 第四十三章:江乃鑫

    “哎……”不知道是第多少声叹息，戚云洛咬着嘴里的鱼肉看着眼前酣战的两人。秦雪染已经三天没来了，而这两个人就这么打了三天，他们两个打不腻她都看腻了。如今的圣城人满为患的，自家院子又有人日日打卡，算来也就这里清静些了，不然她才不会无聊到看人家互殴，还得给他们当厨娘呢。


    “这是怎么了？”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戚云洛一跳，转身看到那身青衣，戚云洛如同见到救星一般的跳了起来。


    “雪染啊，你总算来了！我快闷死了！”


    秦雪染看着半挂在他身上的戚云洛，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咳，快下来，我带了个人来。”戚云洛侧目一看，秦雪染身后跟了一个妖媚的男子，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挺立的鼻梁，再配上那张似笑非笑的红唇，活生生一个妖孽啊。戚云洛搭在秦雪染身上的胳膊放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两人，一青一红，一温柔一邪魅，好吧，她承认她腐了。“雪染，这不会是你的好伙伴吧？”戚云洛眼神过于戏谑，秦雪染一看便知道她没想什么好事。


    “这位是宫家的公子，宫翊瑾。”秦雪染并没有想要介绍戚云洛，对于这个人他还不甚熟识，万一他打什么不好的主意，云洛岂不是要有麻烦了？前两日宫家到了圣城，父亲不知为何突然与宫家亲近，连着两日让他招待宫家的年轻一辈。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他便想着来这里找云洛他们，谁知道刚到这边的树林便遇上了宫翊瑾，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带着他一起来。


    宫家？那可是戚云洛从小就好奇的门户，不过外婆的话她记得很清楚，无论外婆为什么那么说，日后但凡扯上宫家的事她都会多留点心。“雪染，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他们俩闷死了。他们还欺负我，让我做厨娘。”


    对于戚云洛的跳脱秦雪染早就领教了，此时看着她告状一样的神情，不置可否的笑了。他早就注意到了那边切磋的两个人，想不到他们居然碰到一起了。“你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么？”


    戚云洛耸了耸肩道：“我倒是想认识，人家也得给我机会啊！都三天了，来了，两个人就打架；饿了就吃，一句话不说，吃饱了继续，我怎么认识去啊？”


    秦雪染不禁莞尔，早就听说她是个武痴，却没想到居然痴狂到了这地步。“她是耀穹国长公主，蔺庭峥。听说自幼便离家跟随疯老人学艺，是个武痴。”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道：“难怪了！酒鬼冶也是个疯子，两个人就这么打了三天，我看着都疼，他们俩还乐此不疲。”话音刚落，戚云洛就听到树林里传来稀疏的声音。


    戚云洛转头看到来人，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秦雪染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好奇。“你来这里做什么？”清湖可算是圣城的最边上了，戚云洛可不信这个家伙会像他们一样是来这里躲清静的。


    一行五人来到戚云洛的面前，为首的男子身着锦缎，领口袖口更是极为奢侈的镶嵌着数枚宝石，金灿灿的腰带上挂着块价值不菲的玉牌，玉牌的一面刻着麒麟，另一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江字。


    “我听姨母说你在这里，我便来看看。”这地方够远的，他还以为那人诓骗他呢，想不到还真有人来这种地方。虽然戚云洛易了容，但这一开口他就认出了她，毕竟她可是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我娘会告诉你我在哪儿？哼，她是想我杀了你么？”戚云洛才不信娘亲会告诉他自己在哪儿，娘亲可是说过的，他要是再乱来，就废了他。


    “呵呵，你怎么还记着仇啊？我当时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不也是道过谦了么？”


    道歉？她戚云洛什么时候需要过道歉？更何况是他江乃鑫的道歉，她更不需要。


    江乃鑫是罗稚国江家的独子，上有三个已经出阁了的姐姐。他母亲江氏是花嫡柔早年前的手帕交，所以江乃鑫唤花嫡柔一声姨母。江家是罗稚国的首富，以倒卖动物皮毛发的家，而后开始卖各种珍禽异兽，开设斗兽场。如今又倒卖起了奴隶，更是开设了人兽斗场。戚云洛看到他那一身的闪亮亮，就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本来她对这个人并不了解，只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一回，那时她倒并没觉得什么，只不过是顽劣了一些。之所以如此厌恶他，是因为两年前的事。


    江乃鑫一直都是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整日的寻花问柳、寻衅滋事。他父亲忧心日后他败光祖业，要丢他出去历练，江氏心疼不肯，生怕自家儿子在外吃苦，于是就找到了花嫡柔，想让他拜入藏剑峰门下。可他一看就不是练武的料，看在花嫡柔的面子上，戚云洛的外公才勉强把他安排在了藏剑峰的外峰上。


    两年前戚云洛跟随曾外公来到藏剑峰，为满足口腹之欲她常常去附近的一片林子里抓野味，那日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事，便寻去了。初见时戚云洛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匆匆说了两句，她便离去了。谁知道没过几日，她又在那里遇到了他，两人聊了没几句，他居然对她动手动脚，甚至想要抱她。她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的口吐鲜血，而后便被抬回了江家，被藏剑峰除名。


    一个月后江氏哭得梨花带雨的来到戚家，花嫡柔原还以为她是来为她那个混账儿子道歉的，谁知道说了没几句她居然提出想娶戚云洛过门，说两个人已有肌肤之亲，不嫁的话会被人说闲话。花嫡柔都气乐了，要不是看在江氏的份上，她早就把那个混账东西挫骨扬灰了，还想娶她女儿？痴人说梦！花嫡柔一气之下让人把江氏轰了出去，就此跟她断了来往。今日这江乃鑫居然还能开口唤姨母，也真的脸皮够厚的。


    “滚。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这次还能有命活着回江家。”


    江乃鑫自诩为美男子，他江家又是罗稚国的首富，所以他一直认为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会拒绝他。在他想来戚云洛不过是碍于颜面，故作矜持罢了。“上次是我莽撞了，不该那么唐突，你这样人美心善的人，就别跟我计较了。这圣城里面倒是也有些好东西，你若是喜欢什么，你跟我说，我买来给你当歉礼怎么样？”

 第四十四章:吃狗肉

    “呵！”戚云洛被江乃鑫的话逗笑了，他以为他面对的谁？就他江家那些家底，还没资格在戚家面前炫富！这江乃鑫也真是够有见识啊，拿哄青楼女子那套来对付她。戚云洛懒得跟他废话，一道掌风拍了过去，忽然从江乃鑫的身后窜出一人，抓着他的肩膀一个侧身闪了出去。戚云洛皱了皱眉，难怪敢来找她，原来是带了‘护身符’出门的啊。


    刚刚站稳的江乃鑫就气急败坏吼道：“戚云洛！你居然还想打我？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我娘要我来找你，鬼才想找你！不就长了张漂亮脸蛋么？窑子里的哪个不漂亮？就没一个像你这么不识抬举的……”江乃鑫火还没发够，刚刚那人就拉着他左闪右躲，而后又连连后退。被人向风筝一样拉来扯去的江乃鑫，气的双眼泛红。“林霄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我爹的人，我就不敢收拾你！”江乃鑫没想到戚云洛还敢跟他动手，上次自己可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大半年。而后他爹就开始不再给他银子，还每天带着他东奔西跑，累的他腿都快断了。要不是这个女人，自己能吃这么多苦么！今天要不是娘亲吩咐，他才不会跑这种鬼地方找这个小贱人！哼，等她过了门，看他怎么折磨她！


    林霄理都没理他，望着戚云洛道：“不过是吵吵嘴罢了。戚小姐何必下这么重的手？”他刚刚之所以带着江乃鑫连连躲避，就是看到戚云洛的广袖下有点点粉末飞出，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但百花谷出来的东西，他可不敢小觑。林霄瞥了一眼刚刚他们站的那里，此时那里的草地已经被那些粉末腐蚀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泥土。


    “呵呵，你牵的那条狗对着我又是狂吠、又是呲牙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扑上来咬我一口？你说我要是到时候被这狗咬了，我总不能咬回去吧？为了不被咬，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毕竟本小姐可金贵着呢，哪怕是蹭破了一点皮，你们江家也是赔不起的。”收回了手中的毒，戚云洛知道今天收拾不了他了，这个林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看样子年纪和黎叔差不多，这武功似乎也与黎叔在伯仲之间。


    忽然一直静默的宫翊瑾笑了起来，“哈哈……戚姑娘说得好，总不能等到被狗咬了再去说它听不懂人话吧？”他那双桃花眼微眯着，看的人心神一晃。


    “就是，自家的狗管不好，还是炖了吧，好歹有顿肉吃，总比这满大街的乱吠扰人清静的好。”听到这边的动静孔冶就收了手，来到近前就听到那个人的混账话，要不是戚云洛先动了手，他就要上去了。


    “听说凡街上有一家不错的狗肉馆，不如一会儿去尝尝？”秦雪染说不出他们那样损人的话，只好应景的来了这么一句。


    蔺庭峥一向是能动手不动嘴，吵架这种事，她可不在行。不过此时一听到吃的，立刻就来了精神，接口道：“好啊，前几天吃过，还不错。”


    “你……你们……你们居然敢如此侮辱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江乃鑫简直要气炸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说他？当真是活腻了！这要是在罗稚国，他早就让人把他们丢兽笼里了。他今天就不该听娘亲的走这一趟，虽然他也满心想着戚云洛那张脸，不过他可不喜欢这种不识抬举的。


    “呦呦，你江家有多了不起啊？要不要去跟我爹爹说说？哼，江乃鑫，你以为上次你为什么可以活下来？如果不是因为你娘是江氏，你敢对我不规矩的时候就是个死人了！我早就警告过你，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就要你的命。今天你带了个主子出门，我奈何不了你，不过以后千万别靠近我百米之内，不然你家人就要给你准备棺材了。”戚云洛那冰冷的眼神犹如实质一般的射向江乃鑫，吓的他一个趔趄。


    众人本还不知道戚云洛为何厌恶这江乃鑫，不过就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招人厌恶也很正常，却没成想还有这么回事。戚云洛是什么人，他居然也敢打这种下作的主意？当真是不知死活。


    “嚯！这狗东西胆子可真大啊！小妖孽可是满身的毒哦，你也敢动？啧啧，这美色啊果然不是好东西。”孔冶嘴上说着笑，可那眼神看的江乃鑫打了寒颤。


    “不想死就快滚。”秦雪染身上突然放出杀气，平时的温柔儒雅顷刻不见，此时他手中若是有剑，那简直就是一个杀神。


    林霄瞳孔一缩，他知道这人不是开玩笑的，虽说这些小辈的武功比不上他，可是几个人若是一起上，他定是保不住这个纨绔。而且……林霄看向秦雪染身侧，那个红衣男子让他莫名的心悸。林霄略一沉吟，回身拽过被吓愣的江乃鑫，‘啪啪’两声封住了他的穴道把他夹在腋下，而后几个闪身便不见踪影。


    “哎呀，打了半天肚子都饿了，小妖孽，还有吃的没啊？”孔冶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突然就坐到了地上，一脸委屈的看着戚云洛。


    “噗呲！我可不做你们的厨娘了！刚刚谁说要吃狗肉的啊？走走走，去吃狗肉，我请客。”戚云洛知道孔冶是想缓和下气氛，刚刚秦雪染的样子连她都有些惊到了。


    “嘿，有人请客就行，反正我只管吃，没银子。”孔冶蹭的一下蹦了起来，拍了拍屁股道：“走走走，快饿死了。”


    “嗯，走吧。”收敛杀气的秦雪染又恢复了那柔和的样子，揉了揉戚云洛的脑袋道：“以后路上再遇到狗，我就请你吃狗肉。”


    戚云洛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心疼，眼眶一热。“那大哥，以后我可就跟着你混了啊，跟大哥走有肉吃啊。”


    “诶诶诶，你叫他大哥，也该叫我一声二哥啊！二哥虽然没肉给你吃，但是二哥有酒啊！”孔冶无赖的插进两人中间，两只手一边一个的搭在他们肩膀上。


    “诶，好嘞。看来以后我不愁吃喝了啊，大哥有肉二哥有酒，哎，快哉！哈哈哈哈……”


    “哈哈哈……”

 第四十五章:会武前

    华夏大陆上每四年一次的会武都是挑选在七月，据说这是当年人们把异族驱逐出华夏大陆的月份。选在这个时候，一是为了纪念先辈；二是为了让先辈们看看今日优秀的华夏儿女。每次会武的前三天各大家们就都会到齐，带上各自参加选拔的名单前往圣山。而会武前一天，圣山便会召集所有大家以及参加选拔的众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抽取配对名单，这样的公开抽取也是为了防止其中掺杂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且如此安排过后，那么无论自己配对到谁，都是个人运气，胜负都是毫无怨言。


    昨天戚远卓应邀参加这次的抽取，到了夜里才回来，刚刚到家戚远卓便拉着两个女儿聊了半天。戚远卓主要是想知道最近两个女儿的动态，毕竟这家里天天有人上门围着戚云梦转，而戚云洛是日日改装出门，弄的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家宝贝就这么被拐跑了。


    第二日一早，花嫡柔又拉着姐妹俩嘱咐着。据说每次会武开始后，总会出现点不知名的事故，为防万一花嫡柔严令不准她们这几日独自走动，无论什么理由一概不行。搞得姐妹俩都有些郁闷。


    看着眼前一排排的人龙，戚云洛无聊的依靠在车内，若不是知道秦雪染和蔺庭峥他们几个会参加，她才不想来。看着一边安静的戚云梦，戚云洛心下狐疑，这两日她就有些不对劲，难不成她还真的对那些围着她的人动了心思？想到这儿，戚云洛心中一凉，试探的道：“萌萌，怎么了？不开心么？”


    戚云梦神游天外根本没有听到戚云洛的话，见她这样戚云洛的心又沉了几分，难道真的……戚云洛正了正身子，推了推戚云梦，戚云梦这才如梦初醒的转过头看着她道:“嗯？怎么了姐？”


    “在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没有啊，没事。”戚云梦连忙摇了摇头，她答应过不说的。怎么办？姐姐那么聪明，会不会看出来她撒谎啊。


    戚云洛看着表情不自然的戚云梦，心彻底沉了下去。她很想知道是谁，她也好想想对策，可是看萌萌如今的样子，她若是太直白怕是会让她藏的更深。敛了敛神，戚云洛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哎……萌萌长大了，遇到难事也不跟我说了，是觉得我没办法帮你了么？还是觉得姐姐会撒手不管你？哎……罢了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本来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不开心，还想哄哄你呢，既然你说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戚云梦听了这话心底的愧疚更深了，皱着眉纠结了半天，突然直起了身子，一脸郑重的看着戚云洛道：“姐，你知道怎么解‘鸳鸯蛊’么？”


    戚云洛瞳孔猛然一缩，一把拉过戚云梦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姐，不是我！我没中蛊。我就是问问你知道怎么解么？”戚云梦看着紧张的戚云洛赶忙解释着。查过脉象并无异常，戚云洛才放下心来。只是戚云梦从小就只对研究那些恶作剧的小玩意有兴趣，为什么突然关心起‘鸳鸯蛊’这种东西了？戚云洛神情紧绷的戚云梦，想来是有人中了这‘鸳鸯蛊’，而这个人戚云梦很在意。戚云洛闭上眼，整理了下这段日子接触的人，虽说不少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可是这拿自己命玩的，应该没有吧。


    戚云梦看着沉思中的姐姐，她不敢出声打扰，她对那东西的了解太少了，都怪以前贪玩。她想过要去问娘亲或者外婆，可她怕她们刨根问底的，她再守不住说出去，那个家伙非恨死她不可。如今只能寄希望与姐姐了，但愿她有办法。


    戚云洛睁开眼睛看着戚云梦，只见她一脸紧张的咬着唇，想问不敢问的样子，淡淡的道：“司家的事你也敢插手？”


    “不，不，不……我……我没插手司家的事……我……我只是……”戚云梦听了她的话，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底暗暗叫糟，姐姐是怎么猜到的？


    戚云洛想了一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司泽炎，所以试探性的问问，想不到还真是那个臭小子。前些日子他中了‘花龄’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吐了血，她当时就肯定他身体里有奇怪的东西与‘花龄’相冲，没想到那东西居然是‘鸳鸯蛊’，更想不到的是萌萌居然会那么紧张他，看来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第四十六章:‘鸳鸯蛊\’

    只不过这‘鸳鸯蛊’还真是不好办，‘鸳鸯蛊’最初的名字叫做‘并蒂双生蛊’，是由一种罕见的冰山虫培养而成，那冰山虫本就极其稀少，又是通体雪白附着与冰雪之上，肉眼不易分辨。


    据医典记载，这种蛊几乎没有解除之法，这雄蛊一旦入体就会贴在人的心房上，若是想强行引它出体，就会导致它即时死亡，一旦死亡它顷刻就会化成水，体内积累的毒液立时就会要了宿主的命。


    而这雌蛊会以特殊药物喂养，狂躁无比，每日都要食养蛊人以自己的血来平复，不然就会狂躁撕咬。雌蛊入体同样附着在人的心脏上，进入休眠，养蛊人一般会用血做成丹药给宿主服用，借以让雌蛊继续沉睡。强行解蛊就会使其苏醒，立时陷入狂躁，疯狂撕咬直至宿主死亡。依毒典所记，三例中了‘鸳鸯蛊’者，无一生还。


    想不到这么稀罕的玩意，居然让戚云梦碰上了，只是她的医术还行，这毒蛊她就是个半吊子。从小就贪玩的她，关于毒蛊研究最多的也就是那些恶作剧的东西，别说是‘鸳鸯蛊’，就是稍厉害的毒蛊她都束手无策。


    “姐，他人其实还不错，而且毕竟是条人命啊，如果能想到办法救他，也算功德一件啊，是不是？”既然姐姐已经猜出来了，她也就不瞒着了，他要是怪她就怪吧，这也是为了救他。


    若是‘子母蛊’一类的双生蛊，戚云洛还真不想理会。毕竟事关司家，若是司家人想给他解蛊早就带他去求外婆了，可是从没听外婆提起过，也就是说司家人并不想给他解蛊，或者不着急给他解蛊，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外人无故插手恐怕都会招惹麻烦。


    不过这‘鸳鸯蛊’戚云洛还真是好奇，在医典看到时她就很有兴趣，据记载这冰山虫极其脆弱，尤其是这雄虫，如何能把这个小东西养成蛊，她还真是想知道。若说解蛊，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那时候体弱，自己的命都快没了，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研究，眼下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


    “医典上记载的关于‘鸳鸯蛊’的解法都只是推测，没有什么确切的办法。不过这‘鸳鸯蛊’只要养蛊人不催动，它就是无害的，所以你也别急于一时，毕竟那小子的命可就一条，慎重点好，让我再想想。”


    戚云梦点了点头，只要姐姐愿意帮忙就还有希望，单靠她这个脑子怕是没指望了。这几天她一直为了这个事睡不着，抓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如今放松下来，突然有些困倦。戚云梦打了个哈欠，眼皮就开始打架。

 第四十七章:花瑶姬

    圣山一向自命清高，从不参与各大家的明争暗斗，山门内也处处透露出一种超脱的既视感。庄严的白色大殿，相同的白色楼宇，就连圣山众人的服饰都是统一的白色，放眼望去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圣山之内门规森严，各种条例可以归拢出数百条，可算是江湖中最有秩序的门户。许多江湖中人虽然仰慕圣山，却从未想过要进入圣山山门，毕竟那冰冷的条条框框，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近人情，更何况是自由惯了的江湖中人。


    四年一次的会武，是圣山唯一剔去仙气回归人间的时刻，各大家的到来给这里增添了人气，让原本压抑的圣山变得热闹非凡。早年间圣山内就修整出了一片广阔的场地，平日里极少有人去，清冷无比。而此刻这里人声鼎沸，原本空旷的地方变的拥挤起来。


    由于初赛人员过多，为了不拖延时间，场内的摆了十个擂台，将同时比武。复赛便会撤下五个擂台，到了决赛与总决赛就会垒起一座宽大的主擂，让选手得以尽情施展。擂台上一般都是点到为止，若是出手过重会由场内的监督者及时制止，不听劝阻者，立刻淘汰。


    会武的初赛是三日，反复进行比试，选出胜场最多的前七十人，而后会有三日的休息；复赛五日，甄选出胜场排名前二十的人后，休息七日；决赛便会出现‘十杰’人选，休息十日，而后的总决赛就成了‘十杰’争夺排名。是以虽然比试时会受点小伤，但是这几日的休息时间足以调养好，这样再次上擂时才算是公平对决。


    圣山给戚家安排了坐席，不过被戚远卓推掉了，他们又不比武，不想坐的那么醒目。在圣使无措之际，花嫡柔带着一家人来到了百花谷的席位，反正他们来的人也不多，席位上的位置空得很。见此圣使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刚一落座，戚云洛的眼睛就看向了边上的妖艳女子，刚刚戚云梦叫她什么？瑶姬姐姐？瑶姬……花瑶姬？！戚云洛抽了抽嘴角，还记得小时候这个家伙还一脸冷冰冰的，如今再见，这媚眼如丝，顾盼生姿，娇艳欲滴的双唇嚼着一抹浅笑。再看那个大胆的穿着，光滑白皙的双臂裸露在外，裙下紧致的小腿也是若隐若现。整个人慵懒的斜靠在扶手上，手上火红的‘彼岸’扇轻轻摇动，啧啧，这就是个妖精啊！想不到十几年不见，变化这么大，要不是听到萌萌叫她名字，她还真不敢认。


    “这么多年不见，你这是回炉重造了么？”戚云洛不得不感叹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


    “呵呵，这么多年不见，你这嘴巴是淬了多少毒？”花瑶姬轻笑出声，那眼里的媚态此时更胜。她记得这个小病秧子，小的时候不知道走了几回鬼门关，今天还能坐在这里当真是命大。


    “我这毒淬的再多也没有你厉害啊，你这简直是换人设啊！这是经历什么重大打击了，还是天降雷劫让你重获新生啊？”戚云洛毫不客气的回怼。


    “哈哈……我们彼此彼此啊！昔日沉默寡言的小药罐子，今天倒成了个巧舌如簧的毒舌妇了，我看啊，你以后也不用制毒了，单凭这淬了毒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够了。”当年百花谷内人尽皆知的两个闷葫芦，一个是当年的自己，另一个就是她。多年前她就不再是个闷葫芦了，想不到今日再见，这丫头也是不再一样了。


    “呦呦，我看行，听说你也参加比试？要不要我借你点口水，说不定你就不用动手了呢。”


    “哦？我倒是想，可是这会武规定不可用毒，所以你还是省着点口水吧。”花瑶姬没好气的白了戚云洛一眼。


    “哎，那真是可惜了，要不我给你留点防身怎么样？等我喝口茶攒点口水哈。”戚云洛说罢，就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还玩起口水了？”花瑶姬嫌弃的瞥了戚云洛一眼，这丫头是恶心死人不偿命么？


    “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么？你看你这花容月貌的，万一被哪个无耻小人窥探了，不是也好多个办法对付他么。”


    “哼，那怕是你这辈子的口水也不够用，窥探姐姐的人啊，可以从这里排到百花谷了。”花瑶姬一个媚眼甩了出去，只见对面的男子手上的茶碗一抖掉在了地上。


    戚云洛嘴角再次一抽，果然是个妖精啊！这要是放在中国的历史中，只怕是又一个妲己吧？

 第四十八章:初赛开始

    “圣主、圣君到！”一道响亮的男音后，众人看向场边，一身简洁白衣的樊世沧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樊津恒与樊如卿。这樊世沧虽说已经年近七旬，可仍是一头黑发，英武的面容上尽显严厉之色，身形精壮挺拔，走起路来四平八稳，这身上的气势更不怒自威。


    “诸位，樊某来迟了。”带着些许沧桑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朵，即便是身在最远处的人，仍能觉得似是在他耳边说的一般，足可见其内力惊人。


    “哈哈，多年未见，圣主这风姿不减当年啊！”说话的是坐在首位的一位白须老者。


    此时肖婆婆微微回身低声道：“那是阳明宗的二长老，田歩修。”戚云梦“噗呲”一声，这名字起的，田歩修，舔不羞？他爹娘这是多讨厌他啊？戚云洛也是抿着唇，这名字真的是没谁了，要是放在上辈子，怕是外号要满天飞了。


    “田长老，多年未见，你这气色也是越发的好啊。”


    “哈哈哈……瞧圣主说的，我已是风烛残年啦。现在啊，是这群年轻人的时代喽。”田歩修笑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那样子倒是有几分滑稽，只是那看似浑浊的眸子里透出的深沉，却是让人不敢发声。


    “田长老过谦了，凭你的修为，再看个几代人怕是也不难。”这次开口的是位一脸和气的中年男子，身材略显圆润。


    “那是司家的司厚平，司家的第四把交椅。”肖婆婆再次介绍到。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司厚平？死后平？这是做好要被人死后挖坟的准备了么？这是干了多少缺德事儿？


    听着这些大人物寒暄着，戚家姐妹无聊的数着杯中茶叶。肖婆婆偶尔回头给她们介绍时，她们才抬下头，算是认认人。这一会儿开口说话的还有，隐世秦家的秦牧谆，隐世施家的施宥松，长白门的五长老赵斌等人。其中还有个和尚，这和尚倒是让戚云洛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肖婆婆说那是昭华寺的碧池大师，是得道高僧。这名字让戚云洛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诸位，四年一度的会武，正式开始！请诸位青年才俊按照手中号码依次上擂！”震耳欲聋的声音，吓的戚云梦把茶都打翻了，还没等她抱怨，就见周围陆陆续续有人起身登台。她一下就来了兴致，看人打架一定很好玩，只是……戚云梦瞥了一眼司家席位，他好像也参加了，不知道会不会受伤。


    戚云洛看了下没有自己关注的人，就低下头继续看茶碗。这种无聊的比试她可没兴趣，更何况还只是初赛，武功水平都参差不齐，没什么可看的。


    不一会儿第三批人就下来了，第四批准备上台。戚云洛再次抬头，眼睛突然一亮，目光灼灼的看向第六个擂台。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擂台上的人看了过来。依旧是一身青衣的秦雪染有些失笑的看了眼戚云洛，这家伙的目光太灼热，想不发现她都难。只见她对自己竖了下大拇指，又拍了拍自己的腰带，这动作让秦雪染心中一热。她这是想为他打气，还有担心他受伤，给他备了药。回想一早二叔的话，秦雪染有些酸涩，他的家人只关心他是否能拔得头筹，从未想过他是否会受伤。


    “开始！”一声吆喝，秦雪染收起了思绪。


    戚云洛知道秦雪染武功不俗，拿下初赛很轻松，只是当见他以剑鞘连连格挡，而后手腕翻转，接连两掌拍向对手，趁对方躲避不及时，突然转向袭击那人的手腕，顷刻夺下对方的剑，剑锋一转就比在了对方的颈间，如此快速的拿下第一场时，仍有些震惊。看来以前他跟酒鬼冶切磋的时候，根本没认真嘛……


    还没等戚云洛腹诽完，第五批就上去了。“小妖孽！”听到有人喊自己，戚云洛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啊？”抬起头就见一群人看向她，一时有点懵。“小妖孽！”寻声望去，只见蔺庭峥站在擂台上看着她。戚云洛嘴角抽了抽，就不能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她‘小妖孽’么？未免她再喊，戚云洛没好气的开口道：“干嘛？”


    “带吃的了么？我饿了，早饭吃的太早了。”蔺庭峥一脸委屈，她一大早就被皇姑拉了起来，念叨了一早上，刚刚那些人还磨磨唧唧那么半天，她的肚子早就叫了。


    戚云洛眼睛一瞪差点没爆粗口，这是真拿自己当粮仓了啊？！肚子饿了就找她？“这时候我上哪儿给你弄吃的去？忍忍吧！打完了回去吃！”


    蔺庭峥瘪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戚云洛道：“我饿了，没力气。”


    戚云洛给了她个白眼，转头看向戚云梦。“你带的点心呢？拿来。”一早上戚云梦心事重重的没有吃东西，花嫡柔怕她饿，给她带了不少点心。戚云梦看了看蔺庭峥，又看了看自家姐姐，她早上可还没吃东西呢，她也饿啊。“给你一半行不行，我还没吃呢。”戚云洛点了点头，反正有点吃的先堵上蔺庭峥的嘴再说。


    接过点心，无视戚云梦幽怨的眼神，戚云洛起身，飞身来到蔺庭峥面前。“你以后能不能吃饱了再出门？我这儿又不是随时都有吃的。”自从认识蔺庭峥，戚云洛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大胃王这种生物，不是靠扣喉赚取人气，而是真的随时都可能会饿，吃的再多，不出两个时辰准饿。


    “嘿嘿，嗯，知道啦。”蔺庭峥笑眯眯的接过吃的，也不管多少人看着，狼吞虎咽的就往嘴里塞。戚云洛扶了下额，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加油哦。”而后便回到了席位上。


    “哈哈哈……老二，我这儿还有鸡腿，你打完了下来吃！”突然长白门的席位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戚云洛抬头一看，呦吼，酒鬼冶怎么进来的？这会武期间只允许有请帖的世家门派等进入，他不是没有帖子么？前两天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还问过，他神神秘秘的说到时候再说，他们还以为他是没办法进来又不想他们为难呢。


    蔺庭峥看到孔冶高举的鸡腿，眼睛一亮。“嗯嗯，你别偷吃啊！给我留着！我还没吃饱呢！”


    几人相熟以后，蔺庭峥看着戚云洛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二哥的，非要插进一脚，至此戚云洛变成了四妹。“那你可快点哈！说不定我一会儿饿了就吃了。”孔冶戏谑的把鸡腿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这下蔺庭峥急了，手上的烧火棍往擂台上一立，‘砰’的一声，而后看着对手道：“来吧！”


    “归羽国，吴磊，请赐教。”吴磊文质彬彬的一躬身。


    此刻蔺庭峥才不想知道他是谁，她一心想着酒鬼冶贪嘴，她要是再慢点，她的鸡腿就没了，二话不说的展开架势冲了过去。吴磊见此，手中长剑一抖，也是栖身而上。一道剑花奔着蔺庭峥的左肩而去，这蔺庭峥仿佛没看见一样，手中棍子一横，牤牛一样的冲着，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只见那剑花在碰到烧火棍后，如同琉璃一般碎裂消散，吴磊心下一惊，眼见蔺庭峥已经冲到眼前，一棍砸向他的胸口，吴磊长剑一竖想要格挡，可却在兵器相碰的一瞬间，手臂一疼，‘啊’的一声，吴磊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灰尘。


    本擂的监督人一瞬间怔楞，这莽夫一般的打法，他还真的第一次见。回过神来刚想宣布胜负，就见蔺庭峥飞下了擂台，一个健步冲到孔冶身边，抢过他手上的鸡腿就开吃。刚想夸赞她力量惊人的众人嘴角皆是一抖，这耀穹国是穷的没饭吃了么？怎么好好的长公主饿成这样？

 第四十九章:小聚

    戚云洛实在是没眼看，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多少了解了些蔺庭峥的脾性了，她就是个吃货！想当初初遇蔺庭峥的时候，她就是嫌跟那些皇子公主逛街无聊，一个人在林子里转时闻到他们做的饭香，一路跟着香味找来的。如今孔冶那个死酒鬼在她饿肚子的时候拿吃的引诱她，她没一棍子要了那吴磊的命都算是有分寸了。


    这第一天的初赛并没有多少看头，基本上都是实力差距悬殊，十招之内被踢下擂台，看的人都想打哈欠。时至黄昏，众人才散了场。坐的腰背僵直的戚云洛，刚到自家院子就宣布，未来两天她不去了。花嫡柔答应了，事实上她也觉得无趣的很，不过碍于身份，她还是得去。为防止戚云洛趁他们不在乱跑，花嫡柔特意交代黎叔留在院子。戚云洛本也没想出去走动，便欣然接受了。


    这几日戚云洛都留在院子里反复回忆着关于‘鸳鸯蛊’的记载，只是她手上没有什么可以实验的药物，只能是纸上谈兵，把这几日自己能想到的都一一记了下来。直到数日后的复赛，戚云洛才走出房门。


    “各位！初赛已经结束，恭喜进入复赛的七十名决赛选手！接下来我们将进入复赛阶段，请诸位选手按手中号码依次上擂！”


    戚云洛来观赛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秦雪染与蔺庭峥，见他们没有上擂，就转移了目光。突然，余光似是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戚云洛眉头挑了一下，最后一个擂台上，宫翊瑾此时正站在上面。


    对于宫家戚云洛仍是好奇的，据戚云梦所说这几日见到宫家人上擂后，对手都弃权了。这让戚云洛好奇心更重，看来忌惮这宫家的人，并不只外婆一人啊。那一次见过宫翊瑾后，她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让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具体是什么她还真想不起来。


    随着一声‘开始’，擂台上的人陆陆续续的动了起来，唯有最后那个擂台，两个人依旧面对面的站着，谁都没有要动的意思。宫翊瑾依旧是拿着那把折扇，缓缓的扇着，似他不是来比赛的，而是来欣赏风景的一般。只是再看对面的人，此时鬓角上已经冒出丝丝汗水，他好不容易来到复赛，只要进入决赛就足够让师门重视他，他就可以得到更好的资源，可是偏偏复赛第一场就遇到宫家人，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搏上一搏。


    男子紧了紧手中的剑，而后爆喝一声，只见他手中的剑不停抖动，一道凌冽的剑气自剑尖射出。宫翊瑾依旧站在那里，在剑气到面前时，他动了。一道残影从擂台边上擦了过去，再见宫翊瑾时，他已经来到那男子的身边。男子此时已经被浸透，已他现在的功力本就不足以使用剑气，刚刚他也是拼劲全力才发出那么一道，如今看着来到他身边的宫翊瑾，一下子心如死灰。


    “我弃权。”男子挫败的转身，还没走下擂台人就晕了过去。宫翊瑾从始至终脸上的笑容都没变过，忽然，他察觉到一道不寻常的目光，转身看向了坐席，可那道目光又消失了。宫翊瑾扯了下嘴角，这会武还真是有点好玩的东西啊。


    戚云洛摩擦着茶碗的边缘，嘴上嚼着诡异的笑容，看的戚云梦心里直发毛。戚云洛终于知道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了，这宫家若是她没猜错，应该是上辈子的同行啊。大多数人可能都没看清，但是她看清了，那剑气近身的一瞬间宫翊瑾的爆发力。这也就是比武切磋，不然那男子会在他动的那一刻殒命。戚云洛搓了下手指，她还真想跟他比试一下，那一定很有趣。


    进入复赛后显然要比初赛有看点的多，原本还有所保留的人，在进入复赛后都多少拿出了点实力，这比赛也就多了拉扯，直到黄昏时分也才比了两组人。眼见着要散场了，戚云洛让锦姨给秦雪染他们送了张纸条，而后借故离开了席位。


    比赛场地的下面有一片竹林，此刻几个好友正在此偷偷小聚。


    孔冶坐在地上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能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没想到这么无趣。”


    “毕竟刚刚到复赛，肯定没什么可看的啊，不过今天这里面就有几个不错的，看来明天会更有意思。”戚云洛懒懒的靠在蔺庭峥的身上，她就是觉得初赛无趣才不看的嘛。


    “嗯，明天就该我上了，听说我好像对的是藏剑峰的人。”蔺庭峥把玩着戚云洛的头发，也不知道她怎么养的，头发特别的柔软。


    “藏剑峰？藏剑峰的谁啊？我给你提供独家内幕。”一听她要对战藏剑峰的人，戚云洛倒是来了兴致。


    “嘿，我说小妖孽，那好歹是你外公的人啊，你这小奸细不怕你外公打你屁股。”孔冶一脸坏笑，他还真想看看这丫头被教训的样子。


    “我外公才没你那么变态！再说我只是提供下内幕，又不是替二姐上擂，有什么关系？”戚云洛白了他一眼。


    “没事，反正谁都一样打。对了，你们今天注意到背块石头的家伙了么？”这个人蔺庭峥之前就看到了，他一直背着那块石头打架，虽然只是几招解决对手，可她还是看出这个人内力不错，还真想跟他过过招。


    “石头？那可不是石头，按照典籍上记载的，那应该是名叫‘墓’的剑，武器排行榜第九位呢，虽然我真没看出来那东西像剑。”戚云洛撇了撇嘴，那东西要不是她在书上见过，她可能也会以为那就是块造型别致的破石头。


    “‘墓’？我听说过，老头子以前说过那是一个疯子的佩剑，还说那疯子厉害的很。啧啧，看来接下来还真的是越来越有看头了。”说罢，孔冶搓了搓手，他也想去试试。


    “那人叫莫钧，是剑魔的徒弟。‘墓’曾经是剑魔的佩剑，你师父说他是疯子也不假，听说他以前到处找人比武，赢了就换人，输了就打到赢为止，连我父亲也被他挑战过。”秦雪染对这个莫钧留意的很，这个人的武功怕是不在自己之下，是个劲敌。


    “啧啧，还真的是疯子，也不嫌累。不过除了那个莫钧，还有那个宫翊瑾，他到现在都没有真的出过手呢，你们可小心了，那家伙有点东西。”戚云洛虽然不知道宫翊瑾的本事到底怎么样，可是作为上辈子的同行，她却知道这样的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奔着取对方性命而去，想要不受伤还真不容易。


    “他也不弱，看他今日的表现，怕也是个难缠的对手。”蔺庭峥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对于武功她是痴迷的，所以这几日的赛事她每场都看。


    “你们有人注意到那个樊如卿了么？他看似场场都要与对手纠缠一下，但是我总觉得那不是他的真实实力。就今天在台上过招的时候，换做任何人都会选择近身，可是他偏偏要离那么远的与之纠缠，啧啧……”孔冶可不信那么简单的应对之策他会不懂。


    “哎呀，人家的事人家自己知道，反正你们两个多加小心就是了。这几个人中最该注意的还是那个宫翊瑾，你们可要小心啊。”戚云洛还是担心，万一宫翊瑾被她猜中是那种搏命的打法，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第五十章:排斥

    “哈哈哈，看不出来，云洛你这么注意我啊。”突然宫翊瑾从竹林的一头走了过来，几人都是一惊。这么安静的地方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宫翊瑾的脚步他们却没一个听到。戚云洛那种手痒的感觉又来了，刚刚的声音确实有点吓到她，不过看到来人，她就不惊奇了。


    “宫翊瑾偷听别人说话太没礼教了吧？”戚云洛看到他那一刻起眼睛就在冒光，她太久没有跟人真的动过手了。


    “我这可不是偷听，我只是刚好路过。”宫翊瑾正儿八经的说着假话，半点羞怯都没有。事实上他刚刚看到这几个人一个个的从坐席溜走，他就跟过来了。


    “啧啧，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能从这里路过？”孔冶一脸的讥讽，这竹林除了正上方的赛场，其他三面可都是悬崖峭壁，他这谎话说的一点水准都没有。


    “听说从这里俯视圣城的景色不错，我就想来看看，倒是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宫翊瑾继续睁眼说瞎话。


    “啧啧，你这眼力够好的，还带拐弯的！”戚云洛简直想给他一巴掌，醒醒吧兄弟，圣城在另一边，在这里能看到个鬼哦！


    戚云洛一句话把几人逗笑了，宫翊瑾摸了摸鼻子，以前就凭他这张脸，那是多少姑娘往身上扑，可是面前这两位是完全不买他的账。上次吃狗肉的时候，他是各种摆姿势加逗趣，这两位都压根不理他，害的他回去以后照了半天镜子。镜子里还是那张俊美的脸庞，勾一勾唇角依旧是动人心魄，他突然怀疑她们俩是瞎的。


    “哎，我说云洛，你就看不到我的俊美么？居然还忍心这么损我。”宫翊瑾以前很讨厌那些女子看他的眼神，可是自从遇到他们，他都怀疑自己的魅力下降了。


    “还俊美？我就看到个小受脸，麻烦你收收你的眼神，看多了我都怀疑你有眼疾了。”戚云洛一直对这种类型的男人没兴趣，因为他们很容易让她腐想连篇。


    “小受脸？那是什么？”宫翊瑾自问读的书不少，可是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这小受脸是什么东西。


    “甭管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话就对了。”以孔冶对这小妖孽的了解，她那张毒嘴里就没什么好话。


    “你来找我们，不会只是来闲聊吧？”秦雪染清冷的眸子瞥向宫翊瑾，他一向不喜欢宫家人，他们太过于阴冷，且行事也是阴暗的很。只是这宫翊瑾有些不同，似乎宫家的人也不喜欢跟他接近，那几日招待他们时，这宫翊瑾始终没有露过面。后来难得出现一次，他发现宫家人似乎都在有意的排挤他。


    “哎，我若说是呢？这里的人太无聊了，也就你们几个有些乐趣。”宫翊瑾知道他们对自己有所防备，不过他不介意。


    “呵呵，那还真是多谢你的赏识了，不过我们这就散了，你自己慢慢看风景吧。”戚云洛听到竹林内似是有声响，看来今日只能到这里了。


    孔冶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道：“我要去找那些家伙了，回见。”


    “嗯，回见。”


    四个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竹林，宫翊瑾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从他出生开始就面对各种的尔虞我诈，他从不敢表露真正的自己，更不敢与人结交，宫家一向冷情，每个人都只有阴谋诡计与血腥杀戮，他看多了便习惯了。


    与他们相识之初，他也只是想着这秦家不只是想与宫家做交易，居然还想要与戚家结交，他还在推测着秦家的算计。可是后来他发现，他们的交情似乎两家都不知道，每次他们都是偷偷聚会，谈天说地胡闹嬉戏，那一刻他真的茫然了，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窥探他们久了，他心里出现了一种叫做寂寥的情绪。所以今日他才现身，他想，或许离他们近些，这种感觉就会消散吧。可惜他们似乎并不待见他，呵呵，想来也是，这世上有谁真的待见宫家人？

 第五十一章:何昊莹

    第二日的复赛，蔺庭峥第一个出场，依旧是那莽夫打法，只是这次的对手似乎也不简单，两个人有来有回的打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对方才露出破绽被蔺庭峥抓住一脚踹翻，烧火棍随后砸了下去，在对手的面门前停了下来。擂台下戚云洛目光紧紧的盯着，虽说她看得出那人与蔺庭峥还是有着差距，但她还是担心蔺庭峥会受伤，双腿一直紧绷着，随时做好冲过去的准备。


    秦雪染是第二批上台的，他的对手是司家的四公子司泽宇，之前戚云洛也见过他打擂，这人虽说内功不及秦雪染，但是此人却甚是灵活，一把软剑也是舞的刁钻至极。两人打了不足一刻，秦雪染就被他划了一剑，虽然看那伤势只是破了层皮的样子，却也让戚云洛双拳紧握。好在秦雪染在看穿了他的打法后，以静制动，在司泽宇再次出招之时，剑鞘灵活的攀附而上，一个寸劲缴下了他的剑，而后一个滑步，灵巧的闪身，一掌把司泽宇拍下了擂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瞬间的爆发不足一秒，快的让人咋舌。


    “宇哥哥！”一个绿衣女子从坐席飞了出来，一脸心疼的扶起司泽宇，看他嘴角上的血，眼泪都快下来了。而后对着秦雪染吼道：“你这人是有毛病么？不过是比武切磋，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说好的点到为止，你这是犯规！你应该被取消资格！”秦雪染默默的看了一眼，而后便转身下了擂台。


    “莹儿，不得胡闹！”陇蜀国的席位上，一名男子站了起来，这人戚云洛见过，他是陇蜀国的二皇子，何昊熙。


    何昊熙与那女子把司泽宇扶到坐席上，何昊莹心疼的掏出手帕给司泽宇擦拭着，便听到监督者宣布秦雪染获胜，愤愤的吼道：“那人犯规了，凭什么是他获胜？该是宇哥哥获胜！”一边的司泽宇皱起眉，输了就已经很丢人了，如今她又这样，好像他司泽宇输不起一样。刚想开口说什么，胸腔就一阵翻涌，不停的咳了起来。


    “莹儿，不许胡闹，秦公子并未犯规。”何昊熙对这个妹妹很是无奈，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自己也不好说的太重。“怎么没犯规？他都把宇哥哥打伤了，不是说好的点到为止么？他就是犯规，就该被淘汰！”何昊莹才不管，反正必须是她宇哥哥赢。


    “啧啧，这话说的，比武切磋偶有损伤在所难免，若当真如你所说，那干脆全都站着不要动好了，反正破层皮对方就会被淘汰了不是。”孔冶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这种大家小姐他最是讨厌，娇里娇气的，更何况她说的还是老大，那他更不能忍。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何昊莹也知道这不算犯规，可是如果那秦雪染不被淘汰的话，宇哥哥就要被淘汰了。如论如何她也要咬死了说那人犯规，让他被淘汰出局。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那么多长辈没说话呢，你倒是拍板定案了。”戚云洛本不想开口的，摆明就是这公主胡闹罢了，没人会理他。不过要是再让孔冶开口，怕是要被记恨了，孔冶现在孤身一人，万一遭遇报复可不好弄，无奈之下只好由她接口。反正初赛的时候众人就看出他们交情匪浅，此刻她开口也在情理之中。


    “放肆！我乃陇蜀国八公主！岂容你个下贱胚子无理！”从小父皇就把她捧在手心上，哪个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哼！父皇非得砍了她的脑袋！


    “莹儿，不得放肆！那是戚家小姐！”何昊熙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戚家小姐会插手，这次随行的人虽说不少，可是面对百花谷的毒，那也是不够看的，此时定不能再让她胡闹。


    “你骂谁？公主了不起啊？你再说我姐姐一句，我今天就毒哑了你！”戚云梦啪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戚家人的通病就是护短，要不是碍于辈分，戚远卓也要跳起来了。


    “呵呵，我是什么胚子好像你知道似的，不过你这德行也配做一国公主，还真是稀奇了。现在什么阿猫阿狗的品行都敢自称公主了么？”安抚的拍了下戚云梦的肩膀，让她坐下。论吵架她戚云洛还真没怕过，更何况就对面那么个娇滴滴的公主，她只怕自己能骂哭了她。


    “你……”何昊莹还想说什么，却被司泽宇拦住了，“八公主，诸位前辈都在，不可无状啊，是我技不如人，莫要再为我起干戈了。咳咳……”何昊莹一看他咳的样子，眼睛就红了起来，赶忙答应，“好好好，我不吵了，你怎么样？要不我让人扶你回去休息吧。”


    戚云洛见此，嘴角抽了抽，这什么公主是坠入爱河的傻姑娘吧？司泽宇说什么听什么，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不存在东西。刚刚还想好好吵一架的戚云洛，立时没了兴致。


    看着戏差不多了，樊世沧站了起来，淡淡的道：“好了，这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我们也就当看个热闹吧，继续比试吧。”


    这樊世沧一句话就把这事情归结为小孩子胡闹，让戚远卓一时气闷，他宝贝女儿他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哪轮得到别人说！只见戚远卓对着边上的人一招手，附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后那人便匆匆离去。接下来的五年，陇蜀国的物价一直居高不下，可谓是人人叫苦，众人一打听，原来是因为八公主当众羞辱戚家小姐，令戚家上下愤慨，故而戚家所有生意对陇蜀国全部加价。这下陇蜀国的百姓可都恨死这个八公主了。

 第五十二章:关赫朗

    一晃几日过去，复赛休息时间已经结束。那几日复赛中脱颖而出了不少人，让戚云洛也是大开眼界，五花八门的兵器，匪夷所思的功法，让人啧啧称奇。如今二十位的决赛名单配对已经出来了，今天第一组决赛上场的是藏剑峰的俞飞对乌商国的关赫朗。


    乌商国关家乃是与其皇室平起平坐的门户，曾经乌商国不过是个流民小国，就是因为关家的入驻才有了今日。关家与铁家的祖先乃是同门师兄弟，只是一个专精武器，一个则专精防御。如今乌商国的名气全赖关家，乱世之时，关家为乌商国打造了坚不可破的防御工事，其他国家皆混乱不堪之时，唯有乌商国还算太平。为了一国百姓，当时的乌商国国主曾想传位与关家，只是关家不愿，而后那国主便下了诏书，从今以后乌商国与关家并存，平起平坐共享国土。


    关家历代人丁虽不算兴旺，却也都有个三五子嗣，可是到最后关家每一代都只有一人有传承，其他人或终生不娶，或浪迹天涯，亦或是落发出家。世人皆说自古关家出情种，多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现在人们提起关家，首先想到的不是他们的本事，而是那一段段悲情的故事。


    关赫朗是这一代关家的家主，据说他娘亲生他三弟时便落下毛病，没过几年就离开人世了。而他爹伤心过度，也在之后的几年郁郁而终。关赫朗十四岁就接掌关家，挡住了所有的窥探与暗算，一手把摇摇欲坠的关家撑了起来。


    戚云洛听着戚远卓的介绍，心里倒是对这个人有几分敬畏，若换做是她，绝做不到他那样。不过戚云洛倒是有几分担心，这关赫朗步伐稳健，呼吸均匀的似是听不出间隔，想来武功不低，也不知道飞飞哥行不行。


    飞飞哥便是俞飞，小的时候姐妹二人就常听花嫡柔提起，说俞飞这孩子多聪明，多乖巧，简直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典型。那时候因为戚云洛的身体原因，她们俩基本都在百花谷，没有机会见到这个娘亲口中的‘好孩子’。


    两年前戚云洛来到藏剑峰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他总是一脸阳光，笑容憨厚，让戚云洛多了几分好感。那两年的时间，他总是来看她，给她带一堆小东西。本来戚云洛还多疑，以为他是别有用心。可后来听曾外公说俞飞没入藏剑峰之前是有家人的，只是入了藏剑峰后，他的家人就失踪了，曾外公看那孩子可怜，就下山帮他找了找，结果找到的是两座孤坟。


    俞飞听说戚云洛从小体弱多病，像极了他那个早夭的妹妹，他没机会对自己妹妹好了，就把这些好都给了戚云洛。听罢，戚云洛心中有些酸涩，至此她也收起了心里的怀疑，把他当哥哥一样看待。今日他碰到这样强劲的对手，戚云洛当真的担心不已。


    “藏剑峰，俞飞，请指教。”


    “关家，关赫朗，得罪了。”


    话音一落，关赫朗就连人带刀冲了上去，俞飞一个滑步退了出去，他心下思量论力量自己怕是不及他，绝不能跟他硬碰硬。几个灵巧的闪身，来到关赫朗身后，手中长剑自下而上的刺了出去。关赫朗用刀虽然大开大合，身形却也是灵巧的很，反身挡住了这一剑。


    俞飞再次退后，这一下震得的他虎口发麻。俞飞静下心来，手腕翻转，反手拿着剑。关赫朗皱了皱眉，手上大刀一抖，顺着俞飞的肩膀就劈了下去，俞飞反手剑再次格挡，可关赫朗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力气斩空了，只见他的剑顺着自己的刀刃滑了下去，半点力量都未吃到。


    两个人酣战了半炷香的时间，关赫朗突然停了下来，他的每一刀无论多么精巧，这俞飞好像都能顺着他的力量而行，虽说不会一点力都不受，却也是卸去了大半。这么打下去，他必输。


    关赫朗运起内力，手中大刀嗡嗡作响，俞飞见此，心下明了，他这是要一击定胜负，亦是运起内力想与他拼上一拼。关赫朗大喝一声，就见那刀锋前出现若有似无的气，关赫朗双臂暴起，似是就要抓不住刀柄一般，一咬牙，大刀挥了出去。而后，整个人也是汗如雨下，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边俞飞亦是运足了内力，手中长剑指天，剑上游走着这一股气流，这一刀到了眼前，两道气流相撞，俞飞瞬间退后了三步，嘴角的血也流了下来。俞飞长剑微微一倾，那一刀便顺着他的长剑从他头顶击向了身后，‘轰’的一声，身后的地面上出现一道长长的裂痕。


    “我败了。”关赫朗用尽内力祭出这一刀，他已无后续力量。“藏剑峰俞飞，胜！”监督者高声宣布后，俞飞‘噗’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哥！”戚云洛立时起身，瞬间来到了俞飞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俞飞。迅速的搭在俞飞的脉上，二话不说的从腰间掏出了‘百花丸’给他服下。“哥，好点没？我们先下去。”


    俞飞勉强一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不用浪费那么好的药。”这‘百花丸’乃是百花谷不传之秘，所需药材极其珍贵，且很容易炼制失败。但无论多么重的内伤，只要服上，不出七日必能行动自如。在市面上这‘百花丸’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多少大家想求一颗都费劲。


    戚云洛才不管，又掏出一颗硬塞进俞飞的嘴里，众人看的都肉疼。“破药丸子我有的是，你没事就好。”


    众人嘴角一抽，这世上也就戚家这对姐妹敢说‘百花丸’是破药丸子吧，还有的是。俞飞也是被她逗得笑了出来，而后又是一阵咳嗽，眼见戚云洛又要掏药，连忙摆了摆手道：“够了够了，我这伤势一颗都多余，你这都给我吃了两颗了，别再拿了。”


    戚云洛把他扶到坐席上，再次搭了个脉，才舒了一口气，没好气的白了不远处脱力的关赫朗一眼道：“不过是个比武切磋，这怎么还玩命啊？”就他刚刚那一招，换个功力低点的，怕是人都废了。


    关赫朗挑了挑眉，他可没玩命，玩命就不是这样了。不过他一向少言，更何况人家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只能是当做没听到了。


    “好了，我没事的，洛洛你快回去吧。”俞飞心里暖暖的，戚云洛平时都叫自己飞飞哥，可是刚刚他听到了，她叫自己哥，虽然他觉得自己身份低微，有些不配做她哥哥，可这一声哥，足以让他用命护她一生。


    戚云洛见此，又对俞飞嘱咐了几句，才转身回去，临行前还不忘白了关赫朗一眼。

 第五十三章:宫翊瑾认输

    回忆这东西若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这是张爱玲的一句名言。曾经她觉得张爱玲的话过于矫情，如今却觉得这是一种经历，一种智慧。


    漫山遍野的花海中，一个身着淡青色衣服的小女孩子，静静的躺在其中，如同一个小小的花仙，挂着那恬静的微笑，让人不自觉的随着她一起放松的勾起唇角。她最喜欢的事，就是这样安静的在花海里面补觉，然而每每都有人打扰。“姐！姐！你快看，我抓到了一只好漂亮的蝴蝶！”远处，一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灵巧的在与她差不多高的花海中穿梭着，如同花中精灵一般，裙摆在花间飘动、摇曳。青衣女孩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她实在不想破坏这一刻的静怡，但她很清楚，那个声音的主人总有办法能找到她，与其等她找到以后听她哭，还不如自己主动点。


    无奈的叹了口气，青衣女孩缓缓的睁开眼睛，如同幼年时的洋娃娃一般的大眼睛，闪着些许无奈，精巧的小翘鼻镶嵌在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如同那山间小花一般的小嘴轻轻的吐出一声叹息。懒懒的坐了起来，开口道：“我在这儿。”


    那个小身影原地转了个圈，也没有看到她想找的人，嘟着粉嫩嫩的小嘴道：“在哪儿啊，我没看到你啊。”青衣女孩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扶了下额，就她们俩目前的身高，在这花海里怕是相隔一米也看不到对方。认命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青衣女孩展开双臂，足尖轻点，一个纵身就窜到花海上方，只见她收回双臂，小小的身子慢慢落下，稳稳的落在一朵绽放着的黄色花朵上。花朵轻轻的颤了几颤，而后便如同刚刚一般静静的屹立在那里，仿佛上面那个小女孩没有重量一般。青衣女孩看着不远处还在原地自转的妹妹，一身明黄色公主裙的小人儿，偶尔还跳几下，青衣女孩再次叹了口气，这个智商明显不在线的小家伙以后可怎么办？然而她却忘了，她们刚刚过了五岁生日，她期待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有多聪明？


    “我在这儿。”


    随声望去，刚刚还一脸要哭的样子皱在一起的小脸，立刻舒展开来。远远的就举起手中刚刚抓到的蝴蝶，边跑边挥舞着小手，那脸上的献宝一样的神情，似是生怕她看不到，还跳了几下。“姐，快看，我刚抓到的。”明黄色的小身影来到青衣女孩的面前，仰着小脑袋一脸的期待的看着她，像是等糖吃的孩子一般。青衣女孩失笑，足尖一用力，小身子便落在了她面前。两个人面对面像是在照镜子，除了衣服发饰不同，其他别无二致。没错，她们是一对双胞胎，青衣的是姐姐，戚云洛，明黄色的是妹妹，戚云梦。


    戚云洛抬起小手揉了揉妹妹的头，笑道：“嗯，很漂亮，萌萌越来越厉害了。”萌萌是她给自家妹妹起的小名，只是家人都以为她叫的是“梦梦”，她也不想去给她们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戚云梦听到了姐姐的夸奖，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儿。戚云洛上辈子是独生女，没有姐妹，但是听人家说，两个孩子总会抢东西，会打架。而她这个妹妹有什么好的第一时间就要拿给她，她说什么听什么，很多时候连一句为什么都不问，所以戚云洛才会特别的宠她。就像今天，甩开所有人，带着她跑到谷外一样，这要是被娘亲知道了，少不了又要挨一顿骂。

 第五十四章:毁擂

    回忆这东西若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这是张爱玲的一句名言。曾经她觉得张爱玲的话过于矫情，如今却觉得这是一种经历，一种智慧。


    漫山遍野的花海中，一个身着淡青色衣服的小女孩子，静静的躺在其中，如同一个小小的花仙，挂着那恬静的微笑，让人不自觉的随着她一起放松的勾起唇角。她最喜欢的事，就是这样安静的在花海里面补觉，然而每每都有人打扰。“姐！姐！你快看，我抓到了一只好漂亮的蝴蝶！”远处，一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灵巧的在与她差不多高的花海中穿梭着，如同花中精灵一般，裙摆在花间飘动、摇曳。青衣女孩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她实在不想破坏这一刻的静怡，但她很清楚，那个声音的主人总有办法能找到她，与其等她找到以后听她哭，还不如自己主动点。


    无奈的叹了口气，青衣女孩缓缓的睁开眼睛，如同幼年时的洋娃娃一般的大眼睛，闪着些许无奈，精巧的小翘鼻镶嵌在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如同那山间小花一般的小嘴轻轻的吐出一声叹息。懒懒的坐了起来，开口道：“我在这儿。”


    那个小身影原地转了个圈，也没有看到她想找的人，嘟着粉嫩嫩的小嘴道：“在哪儿啊，我没看到你啊。”青衣女孩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扶了下额，就她们俩目前的身高，在这花海里怕是相隔一米也看不到对方。认命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青衣女孩展开双臂，足尖轻点，一个纵身就窜到花海上方，只见她收回双臂，小小的身子慢慢落下，稳稳的落在一朵绽放着的黄色花朵上。花朵轻轻的颤了几颤，而后便如同刚刚一般静静的屹立在那里，仿佛上面那个小女孩没有重量一般。青衣女孩看着不远处还在原地自转的妹妹，一身明黄色公主裙的小人儿，偶尔还跳几下，青衣女孩再次叹了口气，这个智商明显不在线的小家伙以后可怎么办？然而她却忘了，她们刚刚过了五岁生日，她期待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有多聪明？


    “我在这儿。”


    随声望去，刚刚还一脸要哭的样子皱在一起的小脸，立刻舒展开来。远远的就举起手中刚刚抓到的蝴蝶，边跑边挥舞着小手，那脸上的献宝一样的神情，似是生怕她看不到，还跳了几下。“姐，快看，我刚抓到的。”明黄色的小身影来到青衣女孩的面前，仰着小脑袋一脸的期待的看着她，像是等糖吃的孩子一般。青衣女孩失笑，足尖一用力，小身子便落在了她面前。两个人面对面像是在照镜子，除了衣服发饰不同，其他别无二致。没错，她们是一对双胞胎，青衣的是姐姐，戚云洛，明黄色的是妹妹，戚云梦。


    戚云洛抬起小手揉了揉妹妹的头，笑道：“嗯，很漂亮，萌萌越来越厉害了。”萌萌是她给自家妹妹起的小名，只是家人都以为她叫的是“梦梦”，她也不想去给她们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戚云梦听到了姐姐的夸奖，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儿。戚云洛上辈子是独生女，没有姐妹，但是听人家说，两个孩子总会抢东西，会打架。而她这个妹妹有什么好的第一时间就要拿给她，她说什么听什么，很多时候连一句为什么都不问，所以戚云洛才会特别的宠她。就像今天，甩开所有人，带着她跑到谷外一样，这要是被娘亲知道了，少不了又要挨一顿骂。

 第五十五章:曲悦

    昨天夜里圣山众人差不多一夜没睡，都在忙着重建擂台，一个个心里把蔺庭峥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你说好好的比武，她不打人，她砸什么擂台？本来会武期间圣山就已经有些人手不足了，每个人都疲惫的很，这可好，她还给他们增加劳动量。一夜的忙碌，圣山众人才堪堪在午时前重建好了擂台。


    午时过后众人才来到圣山，看着崭新的擂台，一个个打趣昨日蔺庭峥那一战，搞得耀穹国的众人尴尬的摸着鼻子。好在很快圣主就吩咐比武继续，不然他们怕是要找个地缝钻了。


    第八场是圣山的樊如卿对战灵幻阁的曲悦。


    这灵幻阁是十大门派中第二个全是女子的地方，只是她们的名声在亦正亦邪之间。灵幻阁主修的是摄魂秘术，用身上的香气做以辅助，迷惑人心。只是她们并未有什么大的劣迹，且曾经的数场争战中，她们都出了不少力气，是以各大家对她们所做的一些出格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曲悦据说是名奇女子，不仅样貌与身段极好，更是天生适宜修炼摄魂秘术的体质，入了灵幻阁三载，便被灵幻阁阁主收为关门弟子倾囊相授，更有传言说灵幻阁阁主已经定下她为下一任阁主。


    一身枚红色纱衣的女子，缓步来到擂台上，那纱衣极为轻薄贴身，包裹着女子傲人的上围，腰肢袅娜似弱柳，双臀紧俏，走动之时那紧致的双腿若隐若现，让人移不开目光，若是定力差些的怕是都要喷鼻血了。女子红唇轻启道：“灵幻阁弟子曲悦，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再看樊如卿，从头至尾目不斜视，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似乎看不见眼前的人间尤物。“圣山，樊如卿，请指教。”


    曲悦眼波流转，笑语嫣然的道：“呵呵呵，樊公子真爱说笑，小女子哪有本事指教你啊，还望樊公子看在我一个弱女子的份上，怜香惜玉才是。”


    樊如卿似是没听到一般，手中墨色的剑鞘猛的袭向曲悦，曲悦脚下一转闪到一边。樊如卿紧随而上，‘刷刷刷’密不透风的剑影，逼得曲悦不得不拿出武器，一条蓝白相间的鞭子，连连格挡。显然这曲悦的鞭法不是金梓芙那种三脚猫能比的，进退有度可攻可守。化解了樊如卿的进攻后，曲悦片刻不停的飞身拉开距离，而后鞭如灵蛇，在樊如卿身边不停变幻着攻击，还不忘开口调侃道：“哎呀，樊公子怎么这般急啊？都吓到人家了。”樊如卿连连躲闪之际居然还能发出一道道剑气袭向曲悦，曲悦心里微惊，脚下滑动，变幻着位置。


    戚云洛也是有点诧异，若是换做他人，此时怕是只能疲于应付，这樊如卿居然还能打反手，不亏是圣山的人，还真是稳的很啊。戚云洛心下思量，若是自己该如何做。在不用毒的情况下，她怕是很难近这曲悦的身，即便是近了身怕是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戚云洛这边还没思索完，就听周围响起‘嚯’的一声，抬眸一看，不知何时樊如卿已经近了曲悦的身。


    此时曲悦慌忙的想要再次拉开距离，然而她刚要运起轻功，腰间就是一紧。低头一看，自己的腰带被樊如卿抓在了手中。樊如卿一手抓着曲悦的腰带，另一只手上的剑鞘砸向曲悦的左肩，曲悦绷起鞭子抵抗着。一番打斗下来，曲悦察觉到樊如卿内力在她之上，而论力量这女人天生就比不上男人，她又不是蔺庭峥那头牛，再这么僵持受伤的肯定是自己。曲悦略一迟疑，一咬牙，手往下滑，瞬间扯断了自己的腰带，而后连忙退到擂台边上。


    没了腰带的曲悦，衣襟大敞，娇羞的嗔怪道：“哎呀，樊公子，你怎么这般猴急？你想看人家还能不让你看么？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啊，你让人家以后怎么见人嘛。”嘴上说的娇羞，可曲悦一点要敛上的意思都没有，左右已经这样了，不如好好利用。


    樊如卿垂眸不看曲悦，他是真的没想到她居然能扯断自己的腰带，一般女子在这种场合裸露了身子，怕是都活不下去了。但曲悦可不这么想，在她看来，既然露了就要有价值。见樊如卿不看自己，手中鞭子迅速出击，一连数鞭，樊如卿一时闪避不及，背上就挨了一下。曲悦见此更是乘胜追击，如果她能拿下这一场，也算是露的值了。


    戚云洛看着台上樊如卿狼狈的样子，有些失笑，上辈子比基尼都见过的人，对于曲悦现在的装束她并没有觉得尴尬，没想到这看似冷静的樊如卿，却因为这个连连败退。不忍心看他如此狼狈，戚云洛开口道：“哎，这么比有什么意思？赛场之上不就是对手与输赢么？哪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


    戚云洛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不仅周围的人能听到，擂台上的樊如卿也听到了。看似无意的一句抱怨，却点醒了樊如卿。摒弃了心中的杂念，樊如卿再次抬起头来，手中‘止戈’突然出鞘。暗红色的剑身如同带着火一般的袭向曲悦，曲悦大惊，手臂挥舞连连阻挡，脚下也不敢怠慢，迅速后退，可是这显然作用不大，不一会儿樊如卿便来到她面前，‘止戈’带着一股火热之感，刺向曲悦。


    曲悦瞳孔猛的一缩，腰身一折，躲过了这一剑，突然剑身劈下，曲悦绷起手中长鞭阻挡，可那火热的气仍就喷到了她脸上，呼吸之间曲悦额头上就冒出细密的汗珠。如此下去她必败，曲悦定了下心神，缓缓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眸中的神色变了，本就蛊惑的眸子，此刻幽深的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一般。


    “樊公子，你弄疼奴家了，还不快收手？奴家的手都疼了……”曲悦魅惑的声音响起，娇滴滴的。


    如此近的距离，樊如卿看着曲悦的眼睛，眼神开始涣散，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樊公子，奴家疼……”曲悦感受到手上的力量减弱，再次开口催促。只见樊如卿缓缓的收回剑，在剑身离开曲悦鞭子的前一刻，‘止戈’突然抖了一下，樊如卿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再次调动内力压下剑身，曲悦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神情一顿，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胸腔一窒，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咳咳，我投降！”未等樊如卿再次动作，曲悦吐出口中的血，立刻叫了起来。


    “圣山，樊如卿，胜！”


    曲悦起身拢了拢衣衫嗔怪的看了一眼樊如卿，道：“樊公子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下手如此重，弄的奴家好疼啊。”樊如卿仿佛没听到一般，转头看了一眼戚云洛的方向，而后便下了擂台。曲悦顺着他的目光也望了过去，她可是记得刚刚就是那个戚家小姐的话，才让这姓樊的拔了剑。曲悦冲着戚云洛微微一笑，而后也走下了擂台。


    戚云洛被两人看的一脸的莫名其妙，她不就是多了句嘴么？干嘛都看她？打架的是他们俩，输与赢都跟她没有关系。再说就算她不多嘴，以樊如卿的实力也是能拿下这一局的，只不过是狼狈了点而已。

 第五十六章:‘十杰\’落定

    决赛已经进入尾声，众人都在等着看这一届的‘十杰’到底会花落谁家。决赛的比试不可谓不精彩，不过真正的比拼是在‘十杰’排名时，毕竟这十人都是这一代青年人中的佼佼者，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自是不想落于人后，是以他们争夺排名时才是真正的精彩绝伦。


    决赛第九场的比试是长白门的李白对隐世丁家的丁函贞。


    这两个人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众人对他们几乎是一无所知，不过能闯进决赛的，都不是等闲之辈，看来他们两个算是这次会武的黑马了。戚云洛也是好奇的很，这丁函贞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这李明……按照藏剑峰与长白门的交情，如此出类拔萃的人物，她曾外公怎么会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起过？


    戚云洛看着飞向擂台的李明，虽然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其一身英气，身姿矫健，体态均匀，一头长发随意的用一支木棍绾在脑后。再往上看，戚云洛突然一怔，这人居然戴着一副银色铁面，看上去倒是神秘的很。李明手中拿着一柄似玉非玉的武器，看那造型，戚云洛猜测应当是剑。


    转头再看丁函贞，同样是粗布麻衣，只是她明显撑不起来身上的衣裳，看上去娇小瘦弱。戚云洛目测了一下，似乎比自己要矮上大半个头。清秀的小脸看上去似是比自己年纪还要小，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很是严肃。这样的小人儿手上却拿着一柄黑色龙戟，戟头上铸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朱厌，那样子倒是凶煞的很。只是在这丁函贞的手上就显得不伦不类，毕竟那龙戟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


    二人初一交手，就是火光四射，这丁函贞别看个子小，舞起龙戟来却是半点没有辱没了那凶兽，那样子颇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那李明的剑法亦是气势不凡，一剑划过一副横扫千军的霸气。这两人对上倒是生生的把比试，弄出了一副战场厮杀的架势，气劲内敛，每一招都是飞沙走石。


    两人酣战一阵后，突然李明一个纵身落到了丁函贞的戟头上，脚下猛的用力，丁函贞踉跄了一下，而后大喝一声，双手一用力，连戟带人的举了起来，连连挥动，李明身法猛然一变，顺着戟头滑向丁函贞。无论丁函贞如何挥动变幻，他都能紧紧贴着戟身，一步步的靠近自己。丁函贞一皱眉头，小手抓住戟炳用力一扯，‘咔嚓’一声，龙戟分成两节，一头在李明那边，另一头则变成带尖刺的棒，握在丁函贞手中。两人从刚刚的大开大合式的打法，到了此时变成了近身搏斗。


    丁函贞身量娇小灵活，如同泥鳅一般，滑溜的在李明身边游走，搞得李明也是头疼不已。两人纠缠许久，再次分开时，丁函贞已经脸色发白，脑门上全是汗珠。至于李明，虽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也能听出他的呼吸声重了不少。想来也是，说着容易可事实上他们两个已经打了近两个时辰，换做武功低些的，怕是早就跪在地上动不了了。如此缠斗让丁函贞已经有些力竭，若是再强撑下去，怕是自己身体也受不了。


    丁函贞抹了把汗，转头看向擂台下方的监督者道：“我认输。”


    李明看着走下台的小姑娘，眼中倒是多了些敬意。当看到对手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就有些烦躁，谁知道打着打着她会不会胡搅蛮缠的哭闹不休？没成想这小姑娘倒是爽快，打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发现自己力竭，亦是直接就认输，半点不拖拉。倒是让他有些欣赏。


    第十场，也就是最后一场的决赛，是由阳明宗的梁迪，对战莫钧。


    之前的比赛很多人注意到了莫钧，不仅是因为他那特别的装束，更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家族门派引荐的人。众人都很好奇他有什么资格能让各大家破例让他参赛，但是这个问题显然没人会回答。


    莫钧一身黑衣现身台上，魁梧的身材，看那样子应当有一米九的个头，小麦色的肌肤，丰神俊朗的样貌，只可惜是个黑口黑面的家伙，倒是白白糟蹋了那张脸，他的背上依旧背着他的‘墓’。这莫钧速度不错，刚一开场就一个健步跨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赤手空拳的与梁迪缠斗。每一拳的角度都让梁迪有些头疼，手中佩剑连连挑刺，想要逼他拉开些位置，而莫钧却始终保持这个距离，脚下变幻位置，始终不给对方施展的机会。无奈之下梁迪只好扔下佩剑，一连数掌拍向莫钧。莫钧躲掉前掌，待后掌到来时，运起内力与对方对了一掌，僵持了约莫一刻，梁迪嘴角就渗出了血。


    梁迪心中惊异，这个莫钧的内力居然如此浑厚绵长，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内力耗空他怕是也没事。逼于无奈，梁迪只得拼着受伤撤回一点内力，瞬间整个人就弹了出去，在半空中一把抓起自己的剑。‘噗’吐出一口血后，梁迪半点不敢停的挥剑，一道道剑花奔着莫钧袭去。莫钧背着身后的‘墓’在身法上就显得僵硬，躲掉一个，又来一个，眼见他躲避不及，突然莫钧转过了身，那道剑花打在了‘墓’上，那剑花仿佛被吞噬了一般，在接触到‘墓’时，便消失了。回过身的莫钧，再次飞身而上。


    两人一退一进的打了许久，梁迪始终不敢让这莫钧近身，而莫钧即便被人当风筝牵扯着，也没有取下‘墓’与之一战。看着他俩这打法，戚云洛有些莫名，若是换做是她，她早就取下那个‘墓’了，至少这样在身法上不会吃亏，而且既然这‘墓’是剑，总是有用法的，不可能只是当做盾牌使吧？


    半炷香后，这梁迪的速度慢了下来，莫钧却是速度不变。在梁迪速度再次降低的时候，莫钧爆发了，右腿发力像个迅敏的豹子一样扑向梁迪，手上速度亦是惊人，招招奔着人体弱点而去，打的梁迪疲于应对，只剩下招架之力，可显然他的速度比不上莫钧，一时慢了就挨上一拳。被揍的没脾气的梁迪高喝了一声：“我认输。”听到这话，原本还在出拳的莫钧，在梁迪肋下堪堪停住。


    “莫钧，胜！”


    这一声宣胜，会武的决赛便落下了帷幕，各大家不咸不淡的打着官腔。不一会儿便看到监督者登上擂台，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今日决赛已经结束，这一届的‘十杰’也已经出现，他们分别是，藏剑峰大弟子俞飞；百花谷大弟子花瑶姬；圣山圣君樊津恒；秦家少家主秦雪染；司家少家主司泽振；阳明宗首席弟子金梓烨；耀穹国长公主蔺庭峥；圣山弟子樊如卿；长白门弟子李明；最后一位莫钧。恭喜‘十杰’！”


    众人皆是连连道喜，而后监督者压了压手，继续道：“接下来我们将休息十日，十日后我们的‘十杰’将争取排名，各大家也是拿出了十样彩头赠与‘十杰’，在此，预祝各位拿到好的排名！不过我们这也只是比试，点到为止，若是诸位有所损伤，便是我华夏大陆的损失，未来的华夏还要倚赖诸位啊！”

 第五十七章:帮不上的忙

    决赛结束了，‘十杰’名单不出一刻就传下了圣山，用不了几日，整个华夏大陆也都会知道他们的名字。虽说这‘十杰’每四年都会出现，但是没有人敢轻视，有史以来出现的‘十杰’虽说每一届水平都参差不齐，但无论哪一个叫出来，那都不是泛泛之辈。


    这边比赛结束，那边圣城内的才艺比试就紧锣密鼓的进行编排，许多大家小姐亦或是各地才女都纷纷前去报名，城内再次人头涌动。这般热闹的场景，连花嫡柔都坐不住了，她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家女儿报个名。其实这才是她这次带她们来的目的，花嫡柔无意中听到有人背地里说‘戚家小姐被豢养起来，怕是羞于见人’，这话气的她牙根都痒痒。她就是要借此机会让他们看看，她的女儿那是个顶个的优秀！


    对于自家娘亲的安排，戚家姐妹没什么兴趣，奈何花嫡柔凤目一瞪就发下话来，敢不答应或者敷衍了事，那么会武之后就都给她回戚家，别想出去丢人。为了自由，两姐妹只好答应。


    “哎……”


    孔冶怼了怼蔺庭峥，眼神示意这什么情况？蔺庭峥耸了耸肩，她哪儿知道？她可刚来！再看秦雪染，也是一脸茫然的看向两人。


    终于结束了紧张的比赛，几人偷偷来到清湖小聚，刚到这里就看到戚云洛拄着脑袋，看着清湖唉声叹气。弄得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咳咳，小妖孽，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啊把你弄成这样？”看着几个大男人都给她使眼色，蔺庭峥只好开口问问。


    回头看了一眼蔺庭峥等人，戚云洛后知后觉的道：“哦，都来了啊……哎……”


    众人神情一怔，合着他们来了半天，她根本没听到？孔冶再次怼了怼蔺庭峥，这女娃娃的心事，还是由女娃娃开口问的好。蔺庭峥踹了他一脚，她也着急啊，可是她本来口才就不是很好，而且她也没做过这种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啊！沉吟了一会儿，蔺庭峥在戚云洛的身边坐下。


    “这有什么难事，叹气也没用啊！要不你说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忙？”蔺庭峥是真的做不来这种事，别扭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哎……你们帮不了我的……”戚云洛捡起一颗石子扔了出去，她娘的话说的很明白了，这又不是打架，他们能帮什么啊？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帮不了？”秦雪染也坐了过来，看来真是遇到难事了，居然还有事能把她难住？


    “就是，你说出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这么多人，至少多个主意。”宫翊瑾也凑了过来。这些时间的相处，几人也是慢慢接受了这个桃花面的家伙，虽然还是喜欢合伙怼他。


    “哎……觅芳华大赛，你们能帮忙么？”


    “什么？小妖孽你要参加那个大赛？”孔冶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没听错吧？那种东西小妖孽怎么会有兴趣？


    “不是吧？那种搔首弄姿的比试，你居然要参加？”蔺庭峥也是不可置信，以她对戚云洛的了解，她怎么会愿意参加这种东西？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娘说了，我要是不去参加或者敷衍了事，会武结束我就又要被关在家里了啊！我有什么办法啊？”戚云洛都快把头发拽掉了，让人当猴子一样看，她是真的不愿意啊。


    “我说么……小妖孽怎么会想参加那种东西。”蔺庭峥一脸同情的看着戚云洛。


    “哈哈哈……这可是好事啊！小妖孽我到时候一定给你加油打气去！”孔冶脸上的坏笑藏都藏不住，想到到时候可以看小妖孽出丑，他就止不住的想笑。


    “行了，你没看她都这么烦了？不过这事毕竟是娘亲决定的，我们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你有什么把握没有？”对于这些东西，秦雪染一向不关注，自然是不太懂。


    “把握？我连参加都不想参加！我现在想的是怎么能不去，还能让我娘亲放我出去。”这种比赛她还真不惧，毕竟她还有上辈子存下的五千年文化精髓，不说能拿下第一名，但是拿个名次还是可以的吧。


    “呵呵，我看没希望了……你娘当年就是这脾气出的名，想改变她的主意，怕是难啊，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拿个名次好换你自由呢。”宫翊瑾可是知道的，当年她娘大闹宫家，气的宫家老一辈差点没暴走，到现在提起她娘都是愤恨的紧。若不是她娘身后有百花谷与藏剑峰，怕是早就动手了。


    “哎，我也知道啊。算了，参加就参加吧，为了我的自由，就当回猴子吧。”戚云洛垂头丧气的，还不如让她参加会武呢，好歹不会让她觉得无聊啊。


    几个人臭皮匠围绕着戚云洛参赛的事，提了一堆的提议，虽然都不怎么靠谱，可是这份心意戚云洛记下了。

 第五十八章:彩头

    十日之期一到，众人再次聚到了圣山之上，这次首座前面摆放了一个长长的桌案，桌案上蒙着一块红色的布。戚云洛好奇的瞄了一眼，那应该就是各大家准备的彩头吧？每次彩头都是由‘十杰’所在的门户所出，基本上都是精品。今年有了莫钧这个特例，这多出的一份据说是由圣山所出。百花谷和藏剑峰的彩头戚云洛是知道的，百花谷出的是一种珍贵的药材，而藏剑峰出的是一把名为‘行川’的剑。


    如同以往一般，众大家依旧是开场打着官腔，直到监督者出现在桌案前，众人才静下来。


    “诸位，‘十杰’排名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在此之前我们先来看看今年的彩头。”语罢，监督者掀开了红布。“今年各大家可真是精挑细选啊！藏剑峰出的彩头是一把剑，这剑可不简单啊，此剑名‘行川’，曾是一位散修大家的武器。”


    众人心中一惊，想不到这藏剑峰下了血本啊！这‘行川’乃是现今排名第十二位的武器，多少人想要而不得啊！足以看出，藏剑峰对这个俞飞很有信心啊！


    监督者向左挪了一步，继续道：“嚯，百花谷出的彩头居然是‘千叶草’，这可是珍品药材啊。”


    这‘千叶草’乃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一种草，它的外形与杂草很是接近，且最爱隐藏在一堆杂草之中。极难分辨不说，附近还会有蓟卷鸟居住，此鸟通常都会生活在峭壁之上，虽是以草为食，却有着一双肉食鸟类都比不上的利爪，被它抓上一下就要少块肉。常年以利爪挖食草根，利爪上沾染了各种草汁，形成了一种特有的毒素，若是处理不及时，很可能会丧命。是以这‘千叶草’便成了珍品药材。


    “接下来是由圣山所出的彩头……”


    听着监督者的一一介绍，戚云洛眼睛瞄上了长白门所出的彩头上，那是一个匕首名为‘破魔’。看着与普通匕首一般无二，可它却是邪门歪道的克星，凡是修习邪派武功的人，体内都会堆积一些杂质，人们叫这些杂质为魔气。但凡身体存在魔气的人，被‘破魔’所伤，伤口就无法轻易愈合，即便愈合了也会留下极为有特点的伤疤，让人一眼便能认出。可惜戚云洛并未参赛，看来她是与‘破魔’无缘了。


    “看上什么了？”


    戚云洛一愣，转头看着花瑶姬道：“怎么？你要送我么？”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呢？”花瑶姬白了她一眼，从刚刚起这丫头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桌案，难得有她喜欢的东西，自己就当送个顺水人情吧。反正那些东西，没一个她喜欢的。


    “就那个，那个‘破魔’。”戚云洛两眼都要冒星星了，刚刚还想着可惜呢，现在有人愿意送她，她当然乐意之至啊。


    “那么块破铁，看把你眼馋的！若是没人先选，我就给你拿回来。”花瑶姬没想到这丫头会看上那么个凶器。


    此时监督者走到擂台上，大声道：“好了！彩头介绍完了，‘十杰’的排名赛，正式开始！第一场，藏剑峰俞飞，对战百花谷花瑶姬！”

 第五十九章:‘缩头乌龟\’

    花团锦簇的七月，似乎空气中都带着丝丝香甜，随着鼻腔流入肺腑。本该惬意品茶的午后，戚云洛却专注的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擂台上花瑶姬与俞飞正在交手，花瑶姬飘逸的游走在场内，而俞飞从刚开始吃了些亏后，就站在那里没再动过，无论花瑶姬怎么变幻攻击，他始终如一的应对着，既不反攻也不挪动脚步。


    见他这样，花瑶姬也是无奈，看似他一直处于下风，可是她清楚，红绫飘逸多变的攻击都被他堵的死死的，自己半点便宜也捞不到。即便是她故意露出些许破绽给他，他依旧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简直郁闷死了。哪怕这俞飞动一动，她还有机会以红绫攻击逼迫他，或许就能让他露出破绽，可这木头好像钉在那里了一样。


    花瑶姬眼睛一眯，一跃升到半空，突然，她的身上飞出数条红绫，齐齐的缠向俞飞，层层红绫把俞飞裹了起来。花瑶姬知道这样困不住他，她在等俞飞动，一旦他动了，自己就有机会。然而被裹成粽子的俞飞依旧没有动，手中长剑竖起，一股看不见的气在周身缠绕，那看似勒紧他的红绫全被这气阻挡，给了俞飞空间让他呼吸。见此花瑶姬一咬牙，手上动作一变，红绫动了起来，一层层的用力挤压向俞飞。然而俞飞身在其中，依旧是动作不变，内力缓缓调动。


    刚刚两个人试探着交手的时候俞飞就发现了，这红绫的攻击防不胜防，且被这花瑶姬用的挥之如臂，他动的越快，这红绫攻的就越快。他也尝试过近身，可花瑶姬的身法也是了得，他占不到什么便宜不说，那红绫还会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出其不意的攻击他。如此一来，自己只能疲于应付，越往后自己的消耗越大，待自己几近力竭时，这花瑶姬定会一举拿下他。俞飞略一沉吟，便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而后整个人暴退，选了个位置，稳稳的钉在那里。


    ‘呼’的一声，花瑶姬撤掉了所有红绫，这俞飞练的也不知道什么功法，换个人她这样早就逼得对方不得不出手了，可是他却依旧稳稳的站在那里，无论她怎么收紧，红绫都卡在那里不动，似乎已经无地可缩。她还真是拿这个俞飞没辙，这比试又不让用毒，不然她早忍不住一包药粉撒向他了。见花瑶姬收了红绫，俞飞一道剑气甩了过去，花瑶姬闪身躲过，红绫再次出手，又被俞飞挡住。


    就像孩童嬉闹一般，红绫攻击俞飞就挡，红绫不动他就甩出一道剑气，气的花瑶姬简直想骂娘。打又打不到，不打人家还撩拨你，近身的话他早就摆好了架势，自己撞上去定是要吃亏，花瑶姬心底的火腾腾的往外冒，这是比试么？他这是打算耗死她吧？历来只有她耗到对方力竭，还第一次有人让她觉得无处下手。


    花瑶姬收回红绫，气闷的道：“不打了！你是属乌龟的么？一点都不像个男人！”说罢，白了俞飞一眼下了擂台。


    俞飞摸了摸鼻子，他也没办法啊，花瑶姬的红绫用的如同活了一般，那是指哪儿打哪儿，又那么灵活，他要是有能力破了她的红绫，他早就动了，可是他们俩本就在伯仲之间，他只能选择这个打法了。


    “藏剑峰，俞飞，胜！”


    花瑶姬愤愤的回到席位上，瞥了一眼憋笑的戚云洛道：“你还有脸笑？你那是什么哥？一点都不像个男人！缩头乌龟。”


    戚云洛咳了一声，花瑶姬在气头上，她还是不要跟她对着干的好。不过俞飞的打法，对花瑶姬来说，还真的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啊！百花谷本来主修的就是医毒双术，这会武又不准用毒，再碰上俞飞这样的，难怪花瑶姬这么憋屈了。


    “好啦，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怨的。”肖婆婆安慰道。


    “若是让用毒，他早就趴下了，哼！”花瑶姬不是不服气，只是这么输太憋屈了，心中多少有些怨气。


    “接下来是第二场，圣山樊津恒对战秦家秦雪染。请两位上台。”


    随着监督人一声‘开始’，两人便战到了一处。樊津恒的功法以稳著称，而秦雪染的功法则是以凌厉为先。秦雪染仍是剑不出鞘，以剑鞘相搏，而樊津恒从一开始就拔了剑，他知道这秦雪染功力不俗，此时绝不能拖大。


    樊津恒剑剑稳妥，身上亦是没有破绽可寻，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后，秦雪染突然拔剑，银色的剑身带着逼人的寒气，一道道剑气砸向樊津恒。樊津恒见此不敢硬抗，飞身躲闪，却仍是被那剑气冲击的体内一阵翻涌。稳下心神，樊津恒亦是运起内力，剑随心走气出体外。两个人以剑气互搏，戚云洛看着那场面，还真有点像前世电影上的特效。一道道的剑气或碰撞，或砸向地面形成一道道的裂痕。


    突然两人飞身升到半空，空气中全是‘乓乓乓’的声音，戚云洛抬头看着半空中的秦雪染，依旧是那青色的服饰，头上白色的发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忽然想像个孩子一样跟人炫耀，‘看那是我大哥’。


    对战的两人再次落到擂台上时，秦雪染的衣衫已经多处破损，再看樊津恒的身上却好似完好无损，忽然樊津恒‘噗通’一声，单腿跪在了擂台上，口中也是连吐两口鲜血。秦雪染走到他身边，对他伸出了手，樊津恒撑着他的手站起来道：“我输了。”而后转头看了眼首位上的樊世沧，见他眼底的失望之色，紧了紧拳头。


    这时，监督者缓缓走上擂台，看了眼樊津恒的伤势，转身道：“秦家，秦雪染，胜！下一场，司家司泽振对战阳明宗金梓烨！”

 第六十章:蔺庭峥受伤

    司泽振本就是上一届‘十杰’中的第一人，功力自是不用说，虽然这金梓烨的武功也不低，但是与之相比，到底还是有差距，毫无疑问的败了。


    第三场便是蔺庭峥对战樊如卿，蔺庭峥一改之前的莽夫打法，进退有度的与樊如卿过招。蔺庭峥的内力不差，力量上也占优势，改了那莽夫打法后，倒是打的樊如卿几度皱起眉头。两人对了百招之后，樊如卿的剑终于出鞘了。


    几番拼斗，蔺庭峥终于感觉到了压力，沉了口气飞身再战。樊如卿一个挑刺挥臂一扫，逼退了蔺庭峥后，一道道淡红色的剑气甩了出去，那剑气打到烧火棍上，就是‘呲’的一声。蔺庭峥再次近身，烧火棍横着一扫，而后立在擂台上，双腿凌空踹向樊如卿。说时迟那时快，樊如卿立剑一档，双臂一用力弹开了她，反手就是一剑划了出去，蔺庭峥手一转，落到烧火棍后面，以棍格挡。


    看得出两人的功力应该相差不多，不然也不会缠斗了这么久，台下的秦雪染看着两人有来有回的样子，不自觉的眉头皱了一下，到现在为之，蔺庭峥差不多已经出了全力，而那樊如卿却像是还有余力，看来这场老二要输了。


    秦雪染猜的没错，蔺庭峥此时气息已经乱了，只见她忽然把烧火棍横在面前，大喝一声推了出去，人也是突然暴起，冲向樊如卿，双掌泛红的拍向他的胸前。樊如卿刚刚躲过烧火棍，剑身格挡住这掌，当下眉头一皱，这蔺庭峥居然丝毫不惧‘止戈’剑身上的气，两个人僵持一阵，蔺庭峥又是一声爆喝，撤出一掌拍向樊如卿的肩膀，见此樊如卿迅速撤剑后退，擦了擦嘴角的血，面对再次攻过来的蔺庭峥，樊如卿突然手上一抖，‘嗡’的一声，‘止戈’光芒透出，扬起来就是一剑，蔺庭峥脚上勾起烧火棍，抡圆了砸了过去。一瞬间刺耳的‘呲’声音响起，再次分开后，樊如卿把剑一立，‘止戈’剑颚上的红莲突然颜色变暗，樊如卿持剑划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气流凝起，细看之下宛若一朵莲花。蔺庭峥握紧手中的烧火棍，亦是调动所有内力，樊如卿长剑一挥，凝聚起的气直奔蔺庭峥而来，那莲花一般的气砸到烧火棍上，蔺庭峥便是大喝一声，咬牙支撑，却仍是无用，‘唰’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二姐！”“老二！”戚云洛与孔冶几乎同时出声，飞身接住了口吐鲜血的蔺庭峥。那边的秦雪染也是捏碎了手中的茶碗，‘嚯’的站了起来。


    “老二！你怎么样？”孔冶红着眼睛看着瘫在怀里的蔺庭峥。


    戚云洛拿出三粒药丸塞进了蔺庭峥的嘴里，从腰间掏出一个陈旧的布包，‘唰’的一下展开。布包内是十八枚银针，银针顶端各盘着一条金色的龙。戚云洛拿起银针快速的在蔺庭峥身上插了进去，一连六针后才停了下来。此时孔冶才敢再次开口道：“怎么样？”戚云洛呼出口气应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多谢戚大小姐施救，耀穹国上下感激不尽！”耀穹国这次是由宜王带队，宜王是耀穹国国君的亲妹妹，也就是蔺庭峥的姨娘。宜王一路上都在叮嘱蔺庭峥不可逞强，就是怕她受伤，结果她是半点没听见去。好在有这戚家小姐出手，不然她要怎么回去跟皇姐交代啊。


    戚云洛理都没理她，转头看向擂台上同样受了伤的樊如卿，眼中满是冰冷。“这是比武，不是玩命！她这伤若是再重些，筋脉就会出现不可逆的伤势，倒时你要如何？”她很清楚比武切磋难免误伤，换做任何人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若是她的人，她就不能忍。


    樊如卿看向戚云洛，默默的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收了针，孔冶扶起蔺庭峥问道：“怎么样？”


    蔺庭峥缓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我好多了，没事。”


    “还没事？再没事人就废了！一个比赛你还拼命啊你！”戚云洛没好气的吼道。


    “行了，别说了，先把她扶回去吧。”孔冶小心的抱起蔺庭峥，转头看向宜王道：“麻烦带个路吧。”


    “好好好，跟我来。”宜王大手一挥，随侍的奴仆呼啦啦的来了一群。


    戚云洛回头看了看百花谷的席位，远远的就看见戚远卓冲她点了点头，便起身追上了孔冶。


    秦雪染见戚云洛跟着去了，心下稍安，有她在老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突然秦牧谆回过头对秦雪染说：“你看到那戚家大小姐用的银针了么？”秦雪染心下存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是困龙针。这戚家大小姐可以多走动走动。”秦牧谆的话让秦雪染一惊，难道他要打云洛的主意？这困龙针他是知道的，与‘彼岸’扇一样，都是百花谷谷主的标志，如今这‘彼岸’扇在花瑶姬的手中，众人都以为她便是百花谷定下的下一任谷主，可今天这困龙针出现在云洛手上，风向怕是变了。秦雪染有些担忧以后云洛的处境了。

 第六十一章:全力一战

    这几日戚云洛与孔冶都待在耀穹国的院子里，方便就近照顾蔺庭峥。孔冶倒是还好，每日依旧是与蔺庭峥逗趣，只是戚云洛来了几日就吼了蔺庭峥几日，害的蔺庭峥都落下毛病了，一见她要开口就先缩肩膀。


    在戚云洛一天一颗‘百花丸’的照顾下，蔺庭峥不到十日伤势就好的差不多了。几人也再次来到了圣山，这几日‘十杰’之间相互比试切磋，除了蔺庭峥以外，他们几乎都已经定好了位置。


    在确定了蔺庭峥可出赛后，监督者宣布今天第一场，由蔺庭峥对战樊津恒。也不知道是对于自己弟弟下手过重的愧疚，还是这几日连翻战斗消耗过大，这一场樊津恒的表现明显失了水准，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就被蔺庭峥拿下了这一局。


    虽然众人心中都有疑惑，不过这种场合也不好公然去问些什么，况且这蔺庭峥的实力也确实不弱，两人就算全盛状态去打，胜负也是未可知。


    第二场，也是会武的最后一场，是由秦雪染对战莫钧。


    这几日的赛事戚云洛都从戚云梦的口中打听过了，这两个人都是全胜，最后一场便是他们的冠军争夺战。听着戚云梦叙述着莫钧的对战，戚云洛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秦雪染怕是遇到劲敌了。


    从监督者宣布开始，到现在已经一刻了，可是这两个人依旧这么面对面的站着，谁也没有要动的意思。突然莫钧从身上取下了‘墓’，戚云洛心里一紧，按照萌萌所说，他这应该是第一次取下‘墓’。


    莫钧摩擦了下‘墓’，抬眸看着秦雪染道：“你很强，值得一试，一招决胜负如何？”


    秦雪染淡淡的看着他，手上的剑也出了鞘。“秦家，秦雪染，请指教。”


    莫钧看着秦雪染的样子，这算是答应了？忽然莫钧的气息就变了，双手提起‘墓’，大喝一声举起‘墓’，一道极强的气凝聚不散，那‘墓’身上的森然之气让人不安。再看秦雪染，剑轻轻在周围划了一下，周身出现丝丝白雾，而后越凝越重附与剑身上，原本银色的剑身，此刻一片雪白。


    忽然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劈向对方。两剑交汇，迸发出的冲击，击散了擂台。浓浓的尘雾中，莫钧死咬着牙关，唇角溢出丝丝血迹，另一边的秦雪染亦是丝毫不比他轻松，口中涌出血腥味。两人再次大喝一声，周身气流暴起，让人险些看不真切他们的身影，那气流越凝越多，最后变成了以他二人为中心的旋涡。


    从莫钧气息变了开始，戚云洛就站了起来，双拳紧握。见到这个场景，她很想让秦雪染算了，不过是个名头，何必呢？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谁先撤力轻则重伤，重则怕是性命不保。她紧抿着唇，从腰间掏出药瓶，随时准备着。


    不到一刻，台上的两个人先后喷了一口血，戚云洛心头猛的一紧，这么下去他们两个非要同归于尽不可。抬头看向藏剑峰的席位，这次藏剑峰带队的是大师伯王琦，戚云洛拍了下肖婆婆，而后对着大师伯喊道：“大师伯，快出手吧！不然他俩都要没命了！”


    其实各大家看他们俩的样子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圣主与秦家的人都没说话，他们这些客人不好先说什么，此刻被戚云洛这么一喊，王琦与肖婆婆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一人一掌打散了台上两人形成的气旋。


    ‘噗噗’两声，秦雪染与莫钧同时喷出一口血，身体被散开的气流冲了出去。


    “大哥！”戚云洛几乎与肖婆婆同时飞身而来，稳稳的接住了秦雪染。此时的秦雪染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戚云洛摇了摇头。瞬时戚云洛的眼睛就红了，把秦雪染交给赶来的孔冶道：“跟我走！”而后飞身离去，孔冶与蔺庭峥紧随其后，对于赶来的秦家人，视而不见。他们可没忘了，刚刚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这些人完全不顾秦雪染的死活。

 第六十二章:束手无策

    戚云洛带着孔冶等人来到自己房间，吩咐他们把人放在床上，弯腰从床下拽出了自己的药箱。


    此时的秦雪染人已经晕了过去，戚云洛给他搭了下脉，当下面色就沉了下来。他体内的内力混乱不堪，若不及时控制，就算命保住了，人也废了。


    戚云洛定了定心神，拿出困龙针迅速的在他穴位上施着针，眼下只能先封住他的经脉与五脏，防止这乱窜的内力伤其性命，损其根本。一连数针下去，戚云洛才停了下来，抬眸见他因疼痛紧皱的眉头，此刻舒展开了。


    再次搭脉查看，此时她的神色却越发凝重，这内力是暂时封住了，可却仍然是躁动不安的四处撞击，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不敢贸然给他用药，更不敢运功疗伤，万一引得他的内力狂躁，她怕是没本事救他。然而这经脉与五脏也不能长时间封锁，不然他也会没命。


    孔冶见戚云洛神色阴沉，心猛的沉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也没办法么？”刚刚的情形他看在眼里，若是换成他，怕是已经没命了吧？


    戚云洛一把扯下玉面，颓废的坐在地上，缓缓的说：“现在只能这样，他内力躁动，我用困龙针封了他的经脉与五脏，只能暂时保住他的命，等他醒过来有他配合我才敢继续治疗。以我的医术现在只能做到这么多。”一直以来她都专攻毒蛊之术，对于救人她没兴趣，如今秦雪染这个状态，她想不到什么办法。若是用‘百花丸’倒是能救秦雪染的命，可是他的经脉必然会受损。如今只能赌一下，赌他今天会醒，不然……


    孔冶捏紧拳头，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合得来的朋友，他一个都不想失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或者别的人能救他？”


    “我外婆或许可以，可是她不在圣城，等她赶来了，怕是也没用了。我娘喜欢剑，对药石之术只是马马虎虎，药谷的人又从不参加会武，现在上哪儿找人？”戚云洛虽然医术算不得精妙，可如今这偌大的圣城里，怕是也没有人能比得过她了。她都束手无策，又能找谁来救他？


    “各大家都带了医师来的，或许能有人做到呢？我现在就去问问！”语罢，蔺庭峥就要夺门而出。


    “没用的！他们的医术对于这种伤势也是没有办法，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些大家受了重伤，不是去请药谷中人，就是去百花谷求药？”戚云洛的话止住了蔺庭峥的脚步，她不敢说这世上就没有人的医术可以超过双谷的人，可是如今的圣城里，若是真的有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没人发现？


    “那现在我们能做什么？”蔺庭峥真的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做的感觉，好像失去了希望。


    “等，等他醒，只要他醒了，我就有绝对的把握治好他。”他们现在除了等，什么也做不到。


    “那……要是他……醒不了呢？”虽然这个猜测他不想说出口，可是孔冶明白，不说不代表没有。


    “那……我就只能用‘百花丸’了。”戚云洛闭上眼睛，一旦用上‘百花丸’，十有八九秦雪染就会变成废人。


    “对啊！还有‘百花丸’啊！你现在给他用啊！”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蔺庭峥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她之前的伤势也不轻，短短几天就好了，全靠‘百花丸’啊。


    戚云洛苦笑一声道：“若是能用，我早就用了。他昏迷不醒，内力狂躁，这一颗‘百花丸’下去，命或许救得回来，只是……”


    戚云洛没有说下去，可他们却也大概猜到了。孔冶深吸口气道：“那我们……就这么等着么？万一……”


    “亥时之前，他若是醒了一切都来得及……如果醒不过来……我也只能……”


    孔冶与蔺庭峥也坐了下来，如今只能等了，只能祈求老天让他亥时之前一定要醒过来。


    突然一个黑影闪了进来，三人抬头，宫翊瑾静静的站在三人面前。


    看着三个人的神情，宫翊瑾心中就有数了，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秦雪染，从刚刚起他的心就没安定过，不知道为何他很担心秦雪染的安危，或许就是他们所说的友情吧！抚了下袍子，宫翊瑾靠着床沿坐了下来。


    黄昏时分的天是最美的，橘红色的天空，鱼鳞一般的云朵。只是此时戚云洛等人都没心情去欣赏，天色暗一分，他们的心就跟着沉一分。戚远卓回来时就见到四个人那么呆呆的坐着，看着自家女儿那红红的眼眶，他很想去安慰一下，可这件事他完全帮不上忙，他很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花嫡柔安抚的拍了拍他，带着戚云梦一起，三个人坐在院子里，陪着戚云洛他们一起等。


    黄昏虽美却近天黑，没一会儿最后一丝光亮就消失了。戚云洛的拳手攥的指节泛白，若是秦雪染再不醒，她只能拼一拼用‘百花丸’了，就算他醒了怪她，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戚云洛从腰间掏出‘百花丸’，犹豫着，她了解秦雪染，虽然他看似云淡风轻的，可却也骄傲的很，若是命留住了却变成了废人，他该怎么面对？

 第六十三章:他醒了

    孔冶看着犹豫不决的戚云洛，伸手盖在了她手上。戚云洛红着眼眶看向他。另一边蔺庭峥也伸过了手来，附在他们的手上。宫翊瑾最后一个伸出了手，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投这一票，可这一票却是他心中所想的。


    戚云洛看了一圈，眼眶又红了一分，正当她想起身，突然床上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咳咳。”四人一愣，而后迅速围了上去。


    “老大，你怎么样？”孔冶紧张的扣着床沿，他想扶起秦雪染，可又怕自己手脚粗，再伤着他。


    “大哥！你听得见么？我是老二！”蔺庭峥声音微微颤抖着。


    “大哥？”戚云洛拍了拍秦雪染的脸，见他不出声也不再动，差点控制不住眼睛里的泪水。“大哥，你别怪我……”如今戚云洛只能行下下策了。


    “怪你……什么……”细微的声音，让倒药的戚云洛一僵。


    “大哥！”“老大！”“大哥……”


    “嗯……”秦雪染微弱的应了一声。


    蔺庭峥眼泪瞬间就下来了，“醒了，醒了！”


    戚云洛深吸了口气，转身道：“你们先出去，剩下的交给我了。”


    几人生怕耽误救治时间，转身就出了房门。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戚云洛凑到秦雪染的耳边道：“大哥，接下来你要配合我，你的内力混乱又躁动不安，我给你吃下‘百花丸’你要尽力控制，我在边上帮你。”看着秦雪染微微动了下唇，戚云洛再次深吸口气。


    秦雪染吃下‘百花丸’后，戚云洛就拔掉了困龙针，即时秦雪染就疼的‘嗯’了一声。“大哥，我以困龙针帮你，再为你输送内力，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此时秦雪染感受着体内的冲击，剔骨般的疼痛，根本无法开口回应。


    孔冶从没觉得夜晚这么难熬，他从小就跟着臭老头风餐露宿，每天爬上树就睡着了，今日他却连坐都坐不住。憋闷的简直想找个人打一架。


    天边透出丝丝光亮，蔺庭峥不知道第几次看向那紧闭的房门，已经一夜了，她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心一直提着。她从小就不爱哭，更是讨厌看人哭，可是今天她的眼眶总是潮潮的。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院里的众人立刻抬头望去，就见戚云洛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看着院子里的众人笑了一下。担心了一夜的众人，瞬间就轻松了，笑容也爬上了唇角。


    “呜哦！哈哈哈……”憋闷了一晚上的孔冶，此刻放声大笑。


    “嘘，小点声，大哥刚睡下。他刚刚调理好内力，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剩下的就好办了，多则两个月他就能恢复了。”戚云洛没好气的白了孔冶一眼，知道他是开心，也就没责怪。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孔冶激动的手足无措，转头看向宫翊瑾，一拳锤向他的肩头。


    “咳咳，轻点。”宫翊瑾被锤的一个趔趄，却仍是笑着。


    “洛洛，圣山那边刚刚派人请你去一趟。”半个时辰前下人向戚远卓禀报，圣君前来请大小姐，只是那时候洛洛还没出来，他也就没回应。此刻秦家小子虽然已无大碍，可依照洛洛那护短的性子，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去。


    戚云洛挑了挑眉，不用问都猜得到找她干嘛，八成是因为那个莫钧。对于秦雪染的伤势戚云洛并不怪莫钧，他们两个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且双方当时都没有留手。


    若说怪，戚云洛更怪那些秦家人，秦雪染怎么说也是他们少家主，当时那种情况由他们开口于情于理都是最合适的。若是他们早点开口，他根本不会伤成这样，可他们却一直看着，一句话都不说。若不是自己开口，他们怕是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台上。比起那个莫钧，他们才更可恶！


    “嗯，我去拿玉面。”虽然很累了，但是毕竟是条人命。戚云洛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保他到现在，不过若是能救，她也定会尽力，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第六十四章:华黎五怪

    众人离开后，圣山就安静下来了。清晨的圣山上会升起淡淡的雾气，远望之下当真恍若仙境。戚云洛一路跟着樊津恒走到后山一座楼宇中，一进房门就看到各大家或站或坐的看过来，戚云洛心下一惊，想不到他们都还在这里，看来他们很看重这个莫钧啊。


    见到戚云洛进来，秦牧谆就站了起来，状似关心的说道：“戚大小姐，染儿怎么样了？”戚云洛还真想给他一巴掌，从昨日到现在他都没去戚家院子看过一眼，此刻倒是装的忧心忡忡。


    戚云洛冷声回道：“无碍。不知道诸位前辈寻我来此，所为何事？”


    秦牧谆见此，眸光闪了闪，笑道：“染儿无事我便安心了，只是这莫钧的伤势……”说着转头看向了樊世沧。


    樊世沧接口道：“云洛啊，莫钧的伤势肖师姐他们都看过了，他们说若想救治需要你的困龙针帮忙，他们都在里面等着你呢。”对于樊世沧自来熟的称呼，戚云洛不置可否，对着众人施了一礼，便走向后堂。


    后堂之内肖婆婆等人都聚在这里，见到戚云洛进来就跟她说了下情况，原来这莫钧伤的比秦雪染还重，只是似乎体质比较特殊，体内的内力虽然混乱不堪，却一点点的在平复，经脉虽有损伤却及其强韧，且居然能凭借自身的能力修复，所以才能活到现在。只是单凭这体质想要复原，几乎不可能，如今只能寄希望与困龙针先帮他稳住内力，而后他们才能救治。


    戚云洛摸了下莫钧的脉，有些哑然，想不到还有人有这种能力，他是怎么做到的？先天的么？忙了一夜的戚云洛有些疲惫，也不再拖延，拿出困龙针连连施针，而后便退了开去。看着他们围过去救治，戚云洛走到一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盹。


    莫钧的体质确实强悍，比秦雪染的伤势还要严重，却没几日就能下床了。也不知道这莫钧是个什么怪脾气，刚刚能下床就直奔戚家，而后就赖着不走了。每日不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是进房里盯着秦雪染看，问他什么也不说话，看的几人直发毛。


    今日一大早莫钧又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戚云洛看着眼前一高一矮，一魁梧一娇小的搭配，脑子里蹦出一句美女与野兽。


    “啧啧，我说黑面神，你这从哪儿拐来的小孩？”孔冶翘着二郎腿上下打量着，这小家伙的身量倒是跟那日的丁函贞差不多，只是肉肉的小脸上红扑扑的，倒是比那丁函贞看上去健康的多。


    “哼，我才不是小孩！我叫艾可可，今年十五岁了！我爷爷叫艾森。”艾可可仰着小脸，皱了皱小鼻子，那模样甚是可爱。小小的鹅蛋脸上，柳眉杏目，樱唇绯红，肉嘟嘟的两腮上各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看她那样子，蔺庭峥都忍不住想去捏捏她的脸蛋了。


    “哦？你爷爷是艾森？啧啧，真看不出来啊！”孔冶对‘艾森’这个名字很熟悉，多年来死老头总是提起，虽然每次都是骂骂咧咧的没有一句好话。


    “你认识我爷爷？”艾可可惊讶的瞪大眼睛，想不到这个流氓一样的人居然认识爷爷。


    “艾前辈嘛，说名字可能认识的人不多，不过要问华黎五怪是谁，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宫翊瑾对这五个人的传说可是印象深刻，谁让每次讲起某人就脸色阴沉，恨不得撕碎了他们的样子。


    “什么华黎五怪啊？”艾可可呆萌的问到，一脸好奇的跑到宫翊瑾的身边，她最喜欢听故事了。


    “噗！华黎五怪你都不知道，你还说自己自己是艾森的孙女？”孔冶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家伙，他爷爷就是华黎五怪之一啊。


    艾可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啊，可是艾森确实是我爷爷啊！不信你问钧哥哥！”


    “华黎五怪就是五个怪人，这一怪就是疯老人，武功高强传言已到化境，却天天像个乞丐一样。二怪就是无量道人，明明是个不世出的高人，偏偏喜欢偷鸡摸狗，爱管闲事，活像个地痞无赖，人送外号无良道人。三怪就是剑魔，到处找人比武，不赢不算完，谁要是拒绝他，他就往人家门口一坐，隔半个时辰吼一嗓子，让人烦不胜烦。这第四怪嘛，就是人称尹姑姑的尹琼，据说这尹姑姑是当年的第二美人，可却一生未嫁，武功高强却跑去开了个歌舞坊，这歌舞坊还无酒，只有茶点，你说怪不怪？最后一个就是你爷爷，艾森，人称日照居士，没有在任何观里挂号，却常年一副道士打扮，明明武功高强却靠卖鱼为生。据说这五个人曾在华黎碰过面，还在那里住过一阵子，自此人们就统称他们为华黎五怪。”难得有个女子对他表现出兴趣，宫翊瑾立刻就来了兴致，侃侃而谈。这些日子他都要被这院子里的女人打击死了，全都无视他英俊的面庞不说，他主动逗趣，居然换来戚云梦一句‘恶心’！他就怀疑这戚家没一个正常女人！


    艾可可一脸惊异，她知道爷爷是卖鱼的，魔叔叔是砍柴的，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什么华黎五怪，爷爷从来没告诉过她啊。“为什么爷爷从来没告诉过我啊？原来爷爷那么厉害啊！”

 第六十五章:结义

    蔺庭峥凑上来捏了捏艾可可的脸蛋，瞬时眼睛闪的布灵布灵的。这手感真好，嫩嫩的。一时忘形把艾可可的脸都捏的通红，看着疼的眼圈红红的也不敢动的艾可可，蔺庭峥尴尬的笑了笑道：“你爷爷没告诉你可能他年纪大了忘了，老头子也没告诉过我什么疯老人，我也是后来听说的，我以前还一直以为他就是个臭乞丐呢。”


    艾可可揉了揉泛疼的脸颊，吸了吸鼻子道：“姐姐，以后能不能轻点捏，我疼……”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蔺庭峥一阵懊悔，忙道：“额……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以后轻点。”说来也怪，要是别的女子这样，她只会嫌弃，可是看着艾可可那张小脸，她是半点也嫌弃不起来，倒满是心疼。


    “哟哟，这就认人家当妹子了？那咱们是不是要多个五妹了？”孔冶在一边打趣的道。


    谁知道艾可可却兴冲冲的接道：“好啊！我愿意！”这下换做孔冶傻眼了，他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啊！


    “哦？那我也参一份，可可以后就做六妹吧！”宫翊瑾顺杆爬的接道，他一直就打这个主意，只是人家都没开口他也不好提，难得今天有人提了他正好顺水推舟。


    “怎么哪儿都有你？这小家伙我们可以认，你一边去！”这段日子的了解，戚云洛对宫翊瑾嫌弃的不行，这家伙比孔冶还自恋，简直就是个自恋狂，她才不要个自恋狂做哥哥。


    “也算我一个。”突然一直默不作声的莫钧也插了一句。几人惊奇的回头，自从他赖到戚家院子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去……原来你还能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内伤过重哑了呢！”孔冶夸张的张大嘴巴，这老大就是闷葫芦，每次都是话最少的，谁想到这莫钧话更少，不知道的非得把他当哑巴处理。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今天就结拜吧！”宫翊瑾直接无视戚云洛与孔冶，对着坐在摇椅上的秦雪染说道。他知道，只要秦雪染点头，他们几个就不会说什么了。


    “不行！我不答应！谁都行，就这个自恋狂不行！”戚云洛第一个反对，虽说对这宫翊瑾并不厌恶，还蛮喜欢和他斗嘴的，但是她真不想看他那臭屁的样子。


    秦雪染挠了下头，这是给他出难题么？他虽然不再对宫翊瑾有偏见，可是云洛每次都跟他对着呛，这要是结拜了，以后还有安静日子过么？


    宫翊瑾再次无视戚云洛，转头对艾可可说道：“哎，可可，你看，那个姐姐不想让我们加入，不想认我们两个人做兄妹啊。”


    艾可可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起身来到戚云洛面前，可怜巴巴的道：“姐姐，你觉得可可哪儿不好，可可改！你让我们加入好不好？可可从小就是一个人，好孤单的……”说着眼眶就开始泛红，弄得戚云洛也是一阵尴尬，哄孩子她可不在行啊！见戚云洛仍是不说话，艾可可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那边蔺庭峥一见艾可可哭了，心疼的跑过来揽着她的肩膀道：“不哭不哭哈，我们答应，我们都答应。”说着还不忘瞪了戚云洛一眼。


    戚云洛神情一僵，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蔺庭峥居然像个女人了。看来她是潜在的母性被激发了啊！抬眸看了眼一脸奸计得逞的宫翊瑾，白了他一眼道：“行行行，拜拜拜！”


    他们从刚开始的三个人，到现在的七个人，戚云洛突然觉得他们越来越像某个小团伙了。


    “哈哈……从今天我就是你们三哥！”宫翊瑾满心舒爽。


    “你就是个小三！”戚云洛挑衅的看着宫翊瑾，她能感觉到宫翊瑾一直想要融入，今日结拜倒也合情合理，可莫钧为什么突然要挤进来，她还真不懂，不过众人都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他的加入，她也不好再去说什么。


    “那你就是小六喽！”宫翊瑾早就习惯了戚云洛那张刀子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嘿嘿，那我是小七！”艾可可兴奋的蹦蹦跳跳，没想到这次她偷偷跟着钧哥哥出来，一下子拥有了这么多哥哥姐姐，真开心。


    “难得今天开心，我请你们喝酒！”看着艾可可那个样子，戚云洛想怼回宫翊瑾的话，生生的止住了。孤单的感觉她尝过，艾可可现在的样子，就好像刚遇到秦雪染时的自己，她不想这个时候扫她的兴。


    戚云洛请示了花嫡柔后，便吩咐人去天香阁订了酒菜，搬来了数坛好酒。几个人就在院子里嬉闹着。偌大的圣城里，似乎也只有这里才有这样的欢声笑语。

 第六十六章:无缘‘破魔\’

    魏家的院子里此刻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魏清言额间的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也不敢伸手去擦，低着头不敢看对面脸色苍白的男子。


    “呵，不过是个女子你都搞不定，你还能做什么？”男子捧着茶碗，轻轻的吹着。


    “哥……我……”魏清言声音有些颤抖，他太了解他这个哥哥了，虽然从小体弱，可却是现今魏家真正的掌权人，每次他这个神情的时候，就表示自己都要挨罚了。


    “清言，魏城的未来必然要交到你的手中，可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男子放下茶碗，幽深的眸子微微闪着，要不是他体弱，他不会这么逼迫他成长。可他魏清欢是个有今日没明日的人，他又如此不长进，以后的魏家，要怎么办？


    “哥……我真的尽力去做了，那戚云洛看样子是要接掌戚家的人，我就想着要去接近戚云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心不在焉，无论我做什么她都爱理不理。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做了，可是她……”魏清言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一开始那戚云梦还对他有说有笑，后来就总是心不在焉。


    “哎，罢了……既然这戚家与我魏家无缘，也就不强求了。我听说南楚城的小姐到了圣城，这次别让我失望。”魏清欢疲惫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数日后的清晨，各大家齐聚圣山，因为最后一场出现的事故，‘十杰’排名的事一拖再拖，今日秦雪染终于获得戚云洛的批准可以走动了，圣山立刻下帖召集各大家。众人见秦雪染安然无恙，都上来寒暄几句。直到樊世沧现身，才都回到席位落座。


    樊世沧在首位坐下后道：“诸位，前些日子的事当真惊险，还好得戚家大小姐与百花谷出手相救，不然我们就要损失两名优秀的后辈了。”


    秦牧谆附和道：“那是那是……还要多谢戚大小姐救我染儿性命，待会武结束，我秦家定会登门道谢。”


    “秦兄客气了，同为正义之士，我戚家怎会坐视不理？莫要提什么谢不谢的，小辈平安便好。”戚远卓对这个秦牧谆没什么好感，若不是戚云洛与秦雪染是结义之情，他都懒得跟他废话。


    “诶，话虽如此，可这毕竟是份恩情。也罢，染儿与令爱交情匪浅，你我两家以后必然要常走动，他日有什么需要的，大可言语一声，我秦家定会倾力相助。”戚家这份交情他并不太在意，可若是加上百花谷和藏剑峰，那这关系攀一攀倒也值得。


    戚远卓心里暗骂老不羞，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盈的道：“哈哈哈……瞧秦兄说的，就算没这两个孩子的交情，我们也要常走动才是啊！毕竟我戚家还要靠各位照拂的啊！哈哈哈……”


    “戚家主真会说笑，好啦，这一届的‘十杰’排名迟迟未发布，实在是因为最后一场的胜负不好判断，我与各位大家也商议过了，我们一致认为这当是平局……”樊世沧的话还没说完，莫钧打断道：“是我输了。”他这话让众人一愣，还未发问就听他又道：“差了一招，是我输了。”


    樊世沧眯着眼睛看了莫钧一眼，笑道：“哈哈……既然如此那么这一届的‘十杰’排名就定下了，宣布吧。”


    监督者闻言点了点头，来到桌案前朗声道：“由于耀穹国长公主蔺庭峥意外受伤，诸大家商议过后把她的排名，放在她最后一个击败的对手之前。最后一场的比试，裁定秦雪染胜！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众人都摇了摇头，这样的评判算得上公正。


    监督者扫视一圈后，继续道：“好！既然众人都没有异议，那么这一届‘十杰’排名名单如下，第十名，阳明宗首席弟子金梓烨；第九名，长白门大弟子李明；第八名，百花谷大弟子花瑶姬；第七名，藏剑峰大弟子俞飞；第六名，圣山圣君樊津恒；第五名，耀穹国长公主蔺庭峥；第四名，司家少家主司泽振；第三名，圣山弟子樊如卿；第二名，莫钧；第一名，秦家少家主秦雪染！”语落，众人纷纷起身道贺，虽然一届的排名算不得什么，可表现出的实力确实值得他们侧目。


    监督者压了压手道：“诸位，恭喜你们获得‘十杰’称号！接下来，请依次来到案前，挑选你们的奖励。”


    一听要挑选奖励，戚云洛立刻狗腿的看向花瑶姬，惹得花瑶姬给了她一记白眼。戚云洛仍是笑眯眯的，反正只要给她拿到她想要的就行，其他的她都可以忽略不计。


    十个人依次走到了桌案前，监督者看着秦雪染道：“秦公子挑选你的奖励吧。”秦雪染点点头，在桌案上扫了一眼，伸手拿起了‘破魔’。


    见此戚云洛一愣，难道大哥也看上‘破魔’了？


    “秦公子好眼光，这‘破魔’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恭喜！”


    无视监督者的话，秦雪染一躬身便退了回去。


    监督者尴尬的咳了一声道：“继续，莫公子，请吧……”


    十个人陆陆续续的拿完奖励回到坐席，圣主便起身邀请众人前去宴席。


    戚云洛郁闷的瘪着嘴把玩着手里的物件，见她这样，花瑶姬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可不能怪我，你那大哥上来就把那块破铁拿走了，要不你跟他要去？”


    “算了吧，那是他拿命拼回来的。”戚云洛耸了耸肩，她承认她眼馋，可是她不会去跟他要。


    “哎，那就没办法了，走吧。”花瑶姬跟随肖婆婆起身，准备去赴宴。


    戚云洛见此叹了口气，也缓缓的起身，突然边上的锦姨递给她一张纸条，匆匆看了一眼后，就收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尸体

    圣山的后面有块很大的空地，圣山弟子们都称之为后堂，因为平时他们不止都会在此地练剑，饭堂也在这里。每四年他们都会忙上一两个月，因为会武之时圣主常邀请各大家来此设宴。


    后堂之内的大聚会戚云洛没什么兴趣，竹林内的小聚才是她最喜欢的。刚刚锦姨给她的纸条，就是秦雪染约她来这里小聚，趁着花嫡柔不注意，她就溜了出来。


    “哎呀，你这来的也太晚了！我酒都快喝完了！”孔冶见到风风火火跑来的戚云洛打趣道。


    戚云洛一路飞奔而来，一屁股坐到了孔冶身边。“呼……你当我是你啊？想走就走！我爹娘可都在呢。”


    “六姐，我给你留了，没让五哥都喝了。”艾可可抱着怀里的小酒坛蹭到戚云洛身边，一脸戒备的瞄着孔冶，而后赶忙把小酒坛送到戚云洛手中。


    “哈哈哈……还是我们可可好，谢谢啦。”揉了揉艾可可的头，戚云洛觉得她比萌萌可爱多了。


    “啧啧，这小东西刚刚死活抱着不撒手，就好像我会抢似的。”孔冶酸溜溜的说着，好歹他也是她五哥啊！怎么不见她这么护着他呢？


    “你都喝了好多了，谁知道你会不会不给六姐留啊。”艾可可理所当然的一昂头，五哥太贪杯了，她可不敢放下。


    几人说说笑笑间，突然听到林外乱了起来，疑惑的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去查看。只见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会武场地内，此刻几个圣山弟子正结伴搜寻着什么。秦雪染略一沉吟，率先走了出去。


    “什么人！”其中一个圣山弟子发现竹林有人，立刻拔剑！其他人也纷纷拔出了剑。


    “秦家秦雪染。”秦雪染缓缓的来到他们身边，几人看清来人后，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秦公子，山门内有人失踪，我等正在查看。您可有见到罗稚国的小公主？还有戚家大小姐。”


    “我在这儿。”听到提及自己，戚云洛便闪身走了出来。


    “太好了！终于找到您了！两位见过罗稚国的小公主么？”见到戚云洛平安无事，圣山弟子皆是松了口气。


    “没有，我们一直在竹林小聚，并没有见过别人。可是出什么事了？”戚云洛好奇的打听着。


    “这……”那圣山弟子回头与几位师兄弟交换了个眼色后，转头叹了口气道：“哎，实不相瞒，宴席开始后没多久，有人发现山腰上出现死尸，而且是刚刚死亡。宴席间也是多人不见，众大家都排出人手在寻找，我等已经搜寻了许久了。”


    “我妹妹呢？”戚云洛心下一紧，萌萌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吧？


    “哦，戚大小姐放心，令妹安然无恙，一直在戚家主身边。”圣山弟子安抚道。


    听到他这么一说，戚云洛才放下心来，还想再问什么，突然远处传来高喊声：“快来！快来！快快！这里又有一个！”几名圣山弟子连忙飞身赶了过去，秦雪染与戚云洛对视一眼，对着竹林招了招手，这个时候没必要再躲躲藏藏，几个人在一起还能安全点。而后几人一起寻着刚刚的声音，找了过去。


    远远的就见身着各色服饰的人在断崖边上向下看着什么，秦雪染带头走了过去。只见那断崖下方吊着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尸体。众人正在想办法把他弄上来。秦雪染转头看了眼戚云洛，戚云洛心下了然，袖中白绫甩了出来，紧紧的缠在秦雪染的腰间，而后伸手拉住身后孔冶的手。秦雪染见几人已经准备好了，便纵身跃下了断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稳稳的悬挂在断崖下。


    戚云洛紧紧拽着手中的白绫，听到下面的秦雪染喊道：“下。”可右手中的白绫已经放到最长，戚云洛放开孔冶的手，而后左袖中的红绫飞出，缠在了孔冶的腰上，也纵身跃下了断崖。在戚云洛跳下来后，秦雪染才堪堪够到那尸体，冲崖上喊道：“放绳。”


    崖上众人连忙放下绳索，秦雪染绑住那尸体后，再次喊道：“拉！”众人听到后便一起使劲，一些人想帮忙把秦雪染他们拉上来，却见孔冶摆了摆手，他与蔺庭峥两人一起用力，顷刻间崖下的两个人就上来了。


    “快来看！这好像是施家的公子！”尸体拉上来后就有人认出了身份，戚云洛等人一听，也凑过去看。蔺庭峥皱了下眉头道：“施耀辉。”施家的人手一听，全都围了过来。“公子？！”此刻施耀辉左臂已经被砍下，身上亦是残破不堪，若非那张脸上没有多少伤，怕是都分辨不出这是谁。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戚云洛等人回头一看，来人也是穿着圣山的服饰，应当是圣山弟子。“张师兄！那边山腰发现上发现了阳明宗杨迪师兄的尸体，还有重伤的金梓烨师兄！”


    听到来报，秦雪染皱了下眉，能让阳明宗一死一重伤，却没惊动任何人，可见此人武功极高。转头看了眼戚云洛道：“我们先回到后堂，那里比较安全。”


    戚云洛明白秦雪染在担心什么，这些人中她的身份最值得被人利用，万一那人把目标定在她身上，怕是凶多吉少。想到这里，戚云洛说道：“等等。”而后从腰间掏出一个墨绿色的短竹笛放在嘴边。悠扬的笛声，有节奏的响起。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破空声，‘刷刷刷’一连四道人影落到了众人面前。

 第六十八章:圣山血案

    “洛洛！你没事就好！”肖婆婆简直要吓死了，二话不说的拉住戚云洛上上下下的查看着。刚刚听她吹响蛊笛，还以为她遇到危险，立刻就赶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到处乱跑？不是跟你说过这段日子不许单独行动么？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刚刚赶来的花嫡柔，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见家人们眼眶都红红的，一脸焦急，戚云洛默默的低下头道：“对不起爹、娘，对不起肖婆婆，对不起大师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连串的对不起，惹得花嫡柔眼圈里的泪水差点掉出来，一把抱住戚云洛道：“你这臭丫头，就算要出去也要说一声啊，带上你黎叔他们娘又不会不答应，你怎么能自己乱跑？你知不知道刚刚来报死了几个人啊？娘亲都要吓死了，生怕下一个就是……”说着说着花嫡柔的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来了。


    戚云洛连忙道歉，眼神飘向戚远卓。戚远卓叹了口气揽过花嫡柔道：“好啦，人没事就好，有什么我们回家说。”


    此时花嫡柔才看到周围那么多人，抹了抹眼泪道：“回去再收拾你！。”而后抬眸看向秦雪染他们道：“你们都没事吧？”


    秦雪染躬身道：“我们没事，刚刚在竹林那边小聚，听到动静才来查看的。是我考虑不周，让长辈们担心了。请诸位长辈责罚。”


    花嫡柔赶忙扶起秦雪染道：“诶，哪儿的话！我知道你们都不喜那种宴席，出去单独小聚也是没什么。只是这丫头却连声招呼都不打，是她的错。你们都是好孩子，见你们平安就比什么都强。”


    “好啦，别在这儿说了，你们家人也都担心着呢，回去说吧。”戚远卓大手一挥，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往后堂走。


    戚云洛之所以使用蛊笛就是怕这一路会有危险，虽说他们武功都不低，可是出手那人看样子并不是他们能对付的，还是有长辈们一起走才能安心些。


    当众人回到后堂时，空气中那压抑的气氛让人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圣主见他们回来起身抚慰了几句后，便让他们各自坐下了。此时原本热闹的宴席，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此时原本宽敞的正道上盖了五块白布，那下面浓重的血腥味，让戚云洛皱起了眉。


    戚云洛等人刚刚落座不足一刻，就有人抬着施耀辉与杨迪的尸首进来了。当施宥松看到施耀辉的尸体时，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眼眶泛红的伸出手合上了施耀辉的眼睛。“耀辉啊，安心去吧，爹会给你报仇的。”施宥松眼见自己儿子死的这么惨，心中的恨意简直要溢出胸口。咬着牙转头看向樊世沧道：“圣主，如今我儿子惨死你圣山，这凶手无论如何都要抓到。”


    樊世沧沉吟了一下，他听得出施宥松的言外之意，若是抓不到凶手，这件事就要他圣山来背了。“施兄放心，此事发生在我圣山，我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今日我圣山弟子与圣使们已经全都散出去搜了，定会找到那贼人。”


    施宥松才不信他的话，每一届的会武都或多或少会出现点问题，不过以往都是些小混乱，抓到一些小贼便算是给各大家交代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各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一届居然出了人命，他的儿子更是惨死圣山，他说什么都要抓到那贼人不可！


    “圣主，金师兄醒了。”圣使的话让樊世沧松了一口气，这梁迪算不上多重要的人物，可这金梓烨不同，若是他今日也命陨于此，阳明宗那条毒蛇，定会趁机生事。“好，我们去看看。”樊世沧起身与各大家一起前往。


    戚云洛在他们走后开口向一边戚云梦问道：“那五个是谁？”


    戚云梦第一次见到死人，还是有些慌乱，一听姐姐问话，身子颤了一颤道：“那……那好像是陇蜀国的一个公子，天朝国的一个小姐和他的随从，还有长白门的一个小弟子，最后一个是司家的一个旁系子弟。”


    戚云洛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人似乎并没有特定的目标，难道是随机杀人？要是这样，还真的是要小心了。戚云洛握住了戚云梦冰凉的小手道：“别怕，没事的。现在这一刻起，把蛊笛放在衣袖里，哪怕是去如厕也要带上人一起，还有把你那些恶作剧的药粉全换下来，我药箱里有配好的毒，每样带一份，听到了么？”


    戚云梦听着连忙点了点头，刚刚家人担心成什么样子了她是看到的，为了不让家人操心，这个时候她定不会胡闹的。


    后堂内的众人就那么坐到天明，谁也不敢四处走动，这一夜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具尸体被送过来，直到天亮前，失踪的众人终于都找到了。除了戚云洛他们几个完好无损以外，共有三人重伤，十六人死亡。每具尸身全都是残破不堪，吓的一些公主小姐花容失色，全都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第六十九章:分析

    天亮后圣主才带着各大家的长辈回来，看着眼前一排排的尸体，圣主拳头攥的指节泛白，深吸口气一个个的撩开白布，与各大家的长辈一起查看，想要从中找出线索。待他们重新落座时，脸色皆是难看至极。圣主抬手招来了圣使吩咐道：“让他们都回来吧，不必搜了，安排好人手，把所有能上山的道路统统堵死，守卫再加三批。”圣使恭敬的应了一声，便飞身离开。


    “诸位，你们怎么看？”安排好圣山内的事务，樊世沧看向众人。


    “按照他们身上的伤势来看，这个人的武功应该与你我相差无几，且擅长偷袭，他们几乎都是一招致命，但这个人为何要如此残害他们的尸身？若说是有仇，也不可能这么多都跟他有仇啊！”田歩修的话众人并无异议，刚刚他们都看过了，虽说尸身残破，可却都是一招致命，若是无仇，何必这般残害尸身？若有仇，难道这么多人都跟他有仇不成？


    “会不会……是跟我们各大家有仇？只是要想找我们报仇怕是不易，才对这些晚辈下手的？”按照秦牧谆想来，能达到如此功力的，年纪必定小不了，若说跟这些晚辈有仇，有些荒谬，就算其中一两人无意中得罪，也不至于如此啊。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跟各大家有仇。


    “不错，只是他的武功路数我并未见过，难道是散修？”王琦甚是疑惑，就算是散修能修为到如此的，也不该是无名之辈。这些人全是五脏破裂致死，每一具或前胸或背上都有个褐色的掌印。这种掌法他从未见过，也从没听说过。他们身上的伤口虽说是由树枝划出来的，可是每个人练的功法不同，习惯与造成的痕迹就不同，而这些伤口上的痕迹，他也没有见过。


    “按照金梓烨所说，当他找到梁迪的时候，他刚刚断气，还未等他叫人，就被人偷袭了，而后瞬间被打成重伤，在那人想取他性命之际，听到有人来了就退走了。怎么想都不对，依那人的武功怎么会怕我们派出去搜寻的人？”肖婆婆想不明白，若是依照金梓烨所说，那人一招就能让他重伤至此，定不会畏惧那些人才对，为何突然就收手退走了？


    听着长辈们的叙述与分析，戚云洛也在暗自思量，如此近的距离伏击金梓烨，且几乎瞬间使他重伤倒地，连呼救都做不到，这人的武功至少要与各大家的长辈相近，且见到有人来就退走，是不确定自己可以瞬间让这些人全部毙命吧？若是有一人喊起来，定会招来各大家的长辈，那时他便走不了了。看来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想法，只是在等，像只豹子一样在某一个地方，伺机而动。


    这几日圣城里的压抑连个孩童都能感觉得出来，每日各大家的前辈们都会齐聚圣山，至于他们在做什么，便无人得知了。戚云梦也问过心事重重的戚远卓，只是每次他都转移话题，而花嫡柔也只是每日嘱咐她们不得外出。


    虽然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可是戚云梦还是忍不住抱怨两句，这圣城与圣山不算小，若那人真心想要躲藏，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也不知道这样的压抑要持续多久。


    “哎……姐，还要这么待多久啊？”戚云梦瘫在戚云洛的床上，百无聊赖的叹着气。


    戚云洛从书本中抬起头，望着戚云梦警告道：“你最好老实点，别打什么歪主意。现在这个时候被关在院子里的可不只我们，各大家的青年人都被关了起来，在没抓到那个人之前，我们谁都别想出去。没看连觅芳华大赛都被暂停了么？”


    “我也没说要出去啊，只是……谁知道那人在哪儿啊？万一一年抓不到，我们还要被关在这里一年么？”她可不想在这里被关上一年，还不如在家呢，至少在家她还有东西玩。


    “你想得美，就算你答应，人家圣主也不会答应的。我想多则半月吧，若是还抓不到人，我们大概就能回家了……”虽然那些死了人的门户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最后这句戚云洛没有说出口，不过众人心中大概都明白，尤其是施家和罗稚国。施耀辉的死和罗稚国小公主的失踪，必定会让两方不能释怀。


    “还要半个月啊……哎……那，那个觅芳华大赛是不是就不会开赛了？”她从小就贪玩，对于什么才艺都是被娘亲逼着学的半吊子，她是真的不想去参加。


    “应该不会了吧，就算是抓到那个凶手了，你觉得以现在众人的心情，谁还有那个心思开那东西？”也算是逃过一劫吧，戚云洛突然觉得那个人也没那么讨厌了。


    “耶！总算是有件好事，看来那个凶手还间接帮了我们啊，哈哈哈……”不用参加了，她就不用怕出糗了。戚云梦开心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手上的书砸了过去，失笑的道：“你收敛点，这是什么时候？你笑这么大声，就不怕有人听到了记恨咱们啊？”


    戚云梦揉着被砸了的脑袋，吐了吐舌头道：“我这不是一时太高兴了么……”

 第七十章:请命

    原本风声鹤唳的圣城，不知为何今日突然热闹了起来，四处张灯结彩。连原本被暂停了的觅芳华大赛，此时也重新布置了舞台。小市上的小贩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到圣城，支起了小摊位。似乎之前的惨案没有发生过一般，众人依旧笑闹着期待觅芳华大赛。


    然而这一切让戚云洛很是疑惑，明明那凶手还没抓到，为什么圣山会同意觅芳华大赛继续呢？


    戚云梦虽然也搞不懂其中缘由，不过她并不在乎那个缘由是什么，她在意的是觅芳华大赛又继续了，她又要出糗了！看着她哀嚎的样子，花嫡柔没好气的戳了戳她道：“看你那点出息！这次的大赛你们不用去参加，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待着，五日后我们便回去。”


    戚云梦一听五日后要回家，立时紧张的问道：“娘亲，你不会又要把我们关在家里吧？”


    花嫡柔白了她一眼，这丫头满心就知道玩，也不知道放她出去对是不对。“到家以后你们准备一下再出去，难道你要什么都不准备就这么出门么？”


    “耶！娘亲你最好了！梦梦最喜欢你了！”原还以为又要被关回家的戚云梦，听到花嫡柔的话，整个人都蹦起来了。


    戚云洛手指摩擦着茶碗，心思百转。看来是各大家想了计策，这是要引蛇出洞？如此明显的用意，那个人会出现么？而且如此嘈杂的环境，有可能保住所有大家子弟么？万一有个闪失，怕是……


    “好啦好啦！这几日你就安心在院子里待着，五日后我们就回去，不许出去听到没有？”花嫡柔扯下挂在自己胳膊上胡闹的戚云梦，郑重的嘱咐到。


    “啊？这几天这么热闹，娘你怎么还不让我出去啊？”她都被关了好几天了，难得这么热闹的时候，娘亲怎么还要关她？戚云梦委屈的嘟起小嘴。


    “你要是不乖乖听话，那回了家以后就让你姐姐自己出去，你接着给我留在家里。”花嫡柔这一招可说是打蛇打七寸，戚云梦一听事关今后的自由，立刻就不闹了，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夜里，戚云洛悄悄来到戚远卓的卧房，轻叩了两声，便听到里面传来花嫡柔的声音。“谁啊。”


    “娘亲，是我，有点事找你们。”


    刚刚卸完妆的花嫡柔一听戚云洛的声音，狐疑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戚远卓。这么晚了这丫头怎么突然想起来找他们了？戚远卓摇了摇头，起身披上外衫。


    “吱嘎”一声打开房门，就看到戚云洛独自一人站在门外。戚远卓侧身让她进来，再次合上房门后开口道：“洛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她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戚远卓拢了拢外衫等着她开口。


    “爹，这引蛇出洞总要有引子，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是要所有年轻一辈来当这个引子吧？”戚云洛也不绕弯子，她今天想了一天，能当这引子的怕是……


    戚远卓眸中一闪，果然，这丫头怕是想到什么了，所以才这么晚了上门。“他们的安排，自有他们的想法，你不必管这些。”


    花嫡柔接口道：“就是，这不是你个小孩子该管的，快回去睡觉吧。”


    戚云洛眸子一沉，看来她猜的没错了。“是雪染还是莫钧？”


    花嫡柔神色一慌，这丫头怎么猜到的？她今日并没说漏什么啊。一直注视着二人的戚云洛自是注意到了花嫡柔的神情，瞬时身上迸发出一股阴寒之气。吓的戚远卓连忙起身安抚道：“洛洛你别担心，长辈们都安排妥当了，定不会让他们出现危险的。”


    戚云洛扯了下唇角，原来不是其中一个，而是他们两个。“他们的保证能信么？他们两个可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上的伤都没好呢，那人又是偷袭一招致命的主儿，那些人拿什么保证他们两个的安全？”


    “你安心吧，这些日子我们并不是只有商议，圣主已经请了两位前辈出山，有他们在，雪染他们定不会有事。”戚远卓还真怕这丫头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只得把这机密的事说了出来，让她安心。


    戚云洛抬眸看了眼戚远卓，她知道老爹不会骗她，可是她仍然不放心。这老马还有失了蹄的时候，谁敢保证在那样一个亡命之徒的手上，他们两个可以全身而退？“我要跟着雪染。”不管自己能不能帮上忙，她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不行！”花嫡柔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虽然她也不忍心让那两个孩子去冒险，可是这事并不是她说了算的。但让戚云洛也参与其中，她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娘，我是您的女儿，他们就没有爹娘么？您心疼您的女儿，怕她受伤有危险，他们就不会受伤有危险么？我们可是结义之情，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您要您的女儿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么！”戚云洛明白花嫡柔的担心，可是这次她只能对不起她了。


    “他们是你的结义兄弟，那我们呢？你就不顾我们的感受了么？我可是你娘！”花嫡柔声音都颤了起来，她知道她这样很自私，可是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忍心看她身陷险境？


    “噗通”一声，戚云洛双膝跪地，“砰”的一个头磕在了地上，惊的戚远卓连忙要扶她起来，却被戚云洛推掉了手。戚云洛缓缓的直起身子道：“娘，你就让我去吧，以后的日子要面对的危险数不胜数，这次就当做是开篇吧。洛洛知道你们的忧心，女儿不孝，让你们操了这么多心，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看着他们有危险，自己还心安理得的躲在你们的羽翼下。更何况五日后你还要带我们离开，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像个逃兵。”


    花嫡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戚云洛，眼中的泪水滴落。回想起来，以前她一直觉得这两姐妹不像自己，不成想今日倒是像了。还记得当年自己也是这么跪在娘的面前，求她让自己去救同伴，那时的她还没有出阁，她还不知道做娘的感受，此情此景，她还真觉得对不起她娘。


    花嫡柔咬着下唇，极力隐忍着，深吸口气后伸手扶起戚云洛道：“你……可想好了？这不是你们平时胡闹切磋，这可是……随时都有性命之虞的……”


    戚云洛伸手环住花嫡柔的脖子，轻声的道：“娘，我明白，你也要相信你的洛洛，今天起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的光芒，我一定会成为你们的骄傲。”


    花嫡柔哽咽着道：“我不需要你多么了不起，我也不要什么骄傲……我只要……我只要我的女儿……平安。”


    这一夜，戚家三口围着桌案聊到天明……

 第七十一章:论饿肚子的作用

    翌日一早，秦雪染便被叫到前院，远远的就看到戚远卓带着戚云洛坐在院里，秦雪染疑惑的皱了下眉，快步的来到跟前。


    “晚辈见过戚家主。”秦雪染恭恭敬敬的一施礼。


    “哈哈，免了免了，我今日啊，是带洛洛来找你的。这几日她在院子里都快闷坏了，我想着这几日让你带她出去玩玩。你可愿意啊？”戚远卓很看好这个晚辈，不只是因为他与洛洛的交情，更是看好他的品行，与那个秦牧谆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秦雪染一愣，这些日子他身边可是及其危险的，这戚家主是知道的，他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让云洛待在他身边？


    戚远卓看他愣在那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道：“洛洛与你是结义之情，难得现在外面这么热闹，她想跟你一起去转转。昨日我也与她说过了外面杂乱不宜出门，不过啊，最后还是她赢了。哈哈……我与你婶婶也都答应了，这几日就拜托给你了。”


    秦雪染看向戚云洛，她这是要陪自己做饵么？她不知道有多危险么？“戚家主，请恕晚辈……”“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我可告诉你，你别想甩开我！还有啊，我猜酒鬼他们也会跟来的，你想逞英雄也得问我们答不答应！”秦雪染话还没说完，就被戚云洛噎了回去。


    秦雪染皱着眉头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就被戚云洛在胸口拍了一巴掌。“你这伤还没好，没有我的允许还敢乱来，不听医嘱的病人，我可是不会手软的。”戚云洛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了一些药粉，笑眯眯的在秦雪染眼前晃了晃道：“想不想试试十人份的‘百花落’？”


    看她这样子，怕是说什么都没用了，秦雪染叹了口气道：“莫要胡闹，要跟紧我，我说的你要听，不然我说什么都不会带着你。”戚云洛点了点头，反正先答应着，到时候听不听的就再说吧。


    圣城之内的气氛很快就恢复到了曾经的喧闹，人总是这样，伤痛不在自己身上，便会很快忘却。之前圣山上发生的事，那些惨死的人，都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有那些失去了至亲之人的人，才会铭记这伤痛。


    走在恢复了生气的小市上，戚云洛突然有些感伤，转头看着秦雪染说道：“大哥，你说，我们百年之后，还会有人记得我们吗？”秦雪染低头看向戚云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会的，至少我们的亲人记得，这样就够了。”戚云洛耸了耸肩，是啊，他们的亲人会记得他们，这样就够了。


    无尽的岁月中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此时他们连埋骨之地都不复存在了，然而世人依旧要活着，时间依旧在流淌，没有为他们的离去而停留一秒。难怪有些人愿意用性命换取名声，这样至少许多年后依旧会有人记得，有过他这么一位英雄。


    四天前戚云洛就跟着秦雪染到处转，一个是这一届的‘十杰’第一人，一个是戚家神秘的大小姐，这样的组合很是招人眼球。只是不知为何，那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夜里戚云洛几人凑在一起商议了半天，几近天明才散了。


    翌日傍晚，几人偷偷的来到清湖湖畔。戚云洛抱着一个小包裹，指挥他们抓鱼的抓鱼，捡柴的捡柴，不一会儿就搭起了一个小小的篝火。


    “嗯……这味道，闻着就好吃！小妖孽，到底好了没有啊？”蔺庭峥馋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哎呀，再等等，急什么？反正够你吃的！”孔冶一把按住想要偷吃的蔺庭峥，指了指边上堆了一座小山的野味，这可是他一天的成果，就是因为蔺庭峥和莫钧这两个大胃王。


    “我这不是饿了么……要不让我先尝尝？”蔺庭峥还是不死心的挣了挣，奈何她的力气终是比不上孔冶，被他死死的按着。


    “四姐，你就是嘴馋了，还要找借口。”艾可可擦了擦嘴角上的晶莹，她也馋啊，爷爷的手艺只能是做熟了，根本考虑不到味道，今天闻着戚云洛烤的香味，她都要忍不住了。


    “还说我……你不也是？快把口水擦擦，到下巴了！”蔺庭峥伸出胳膊用袖子蹭了下艾可可的嘴巴。


    艾可可小脸通红的垂下眸子，尴尬的道：“那……我不是没……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么……爷爷做的东西只能填饱肚子，从来没有什么香味……”


    宫翊瑾同情的看了眼艾可可道：“小七啊，你这活这么大真是不容易啊！”


    “我跟着老乞丐的时候也差不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后来我就学聪明了，有的吃的时候，吃的饱饱的，就那种快要涨破肚皮的那种，这样就能多挺一阵子。”蔺庭峥这饭量就是这么来的。


    “哇！那看来我还比你好点，至少我爷爷还没让我饿过肚子。”艾可可站起来摸了摸蔺庭峥的头，之前他们总这么摸她脑袋哄她，她就有样学样起来。


    孔冶撇了撇嘴道：“你们这算什么？我跟着死老头不仅要挨饿，还会挨打呢！小的时候我武功差，他偷了东西就没影儿了，我跑不快被人逮到就是一顿打，回头那死老头还说这是帮我炼体，多挨点揍以后就是铜皮铁骨了。”想到那死老头的话，孔冶就呸了一口，那时候自己小还真信了，现在想想完全就是扯淡！


    躺在地上的莫钧突然挑了挑眉道：“我师父说，饿肚子是为了练习耐力。”


    “哈哈哈……我家长辈说，饿肚子是为了增强毅力。”所以他小的时候经常饿着肚子练功，宫翊瑾翻了白眼。

 第七十二章:引蛇出洞

    戚云洛抽了抽嘴角，他们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虽说无尘天天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似的，可是还真没饿到过她，最开始那些难吃的食物也都是进了他的肚子，自己可是半点都没吃到。想到无尘，戚云洛心里泛起酸涩，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铃铛，她真的很想他，虽然她从不说，可是心里的思念却没有停过。


    几人说说笑笑的烤着火，吃着戚云洛烤好的野味，看似惬意的几人，却时刻警醒着。突然林间窜出一道人影，直奔秦雪染而去。宫翊瑾第一个反应过来，手中折扇猛的出手，戚云洛离秦雪染最近，在宫翊瑾出手后，一直藏在袖口里的毒瞬间撒了出去，拉起一边的艾可可，迅速退后。


    他们六个人围成一圈，把艾可可护在了中间。此时戚云洛才抬头看向来人，只见他一身黑色麻衣，头上还带着一个黑色的布罩，整个人除了那双眼睛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来者何人？”从这个人出现开始，就给了秦雪染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手上的剑第一时间出了鞘。


    “嘿嘿嘿，你们不就是在等我么？”


    来人阴冷的声音，让艾可可打了个寒颤，这次大家本是不让她来的，可是她也是他们的一份子啊，就算她帮不上什么大忙，她也要陪着他们。


    “知道我们在等你，你还敢来？胆子不小啊！”孔冶痞痞的看着来人。


    “嘿嘿嘿，他们赶来之前，足够我杀了你们了。嘎嘎嘎，让他们来给你们收尸吧。”来人语落的瞬间，整个人便飞身而起，从身后抽出一柄黑色短刃，几乎瞬间就道了几人的眼前。


    莫钧拿下背后的‘墓’，砸向了来人。“噗”的一声，在碰撞的瞬间，莫钧就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震退了数步。秦雪染趁着来人身形顿住之时，栖身而上，他们都清楚他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所以秦雪染只为纠缠拖延，并不与之硬碰。


    一边孔冶双臂泛起淡淡的热气，在那人险些伤到秦雪染之际，一拳从侧面砸了过去。那人眯了眯眼睛，只得放弃秦雪染，一掌拍向孔冶，还未碰到孔冶的拳头之时，孔冶突然收回拳头，蔺庭峥的烧火棍从那人手臂上方挥了下去。


    那人见此手腕一转，这一掌拍到了烧火棍上，瞬时蔺庭峥便一阵暴退，嘴角的血也流了下来。那边戚云洛接住蔺庭峥后，转身两袖中红白双绫出手。那人逼退孔冶后，立时回身抓住攻来的红绫，运起内力猛的一抖，红绫带着凶猛的内力冲向戚云洛，见此戚云洛果断从腰间抽出‘破魔’，‘唰’的一声隔断了红绫。那道内力砸向了远处的树，‘砰’一声，腰一般粗的树瞬间炸裂，木屑翻飞。看的戚云洛一阵头皮发麻，若不是那日秦雪染把‘破魔’送给她，刚刚她怕是已经重伤不起了。


    戚云洛咬了咬牙，看着与那人缠斗的几人，他们个个都已经负伤了，若是那几个前辈再不来，怕是拖不住了。戚云洛飞身到了树林中，掰下一节树枝，掉头冲了回去。以树枝做剑，挽出一道道剑花，向那人甩去。而后飞身加入众人。


    秦雪染体内血气翻涌，之前的伤还没好，又几次与这人交锋，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可是各大家的前辈还没到，再看孔冶他们伤势也都不轻了，正当他心急如焚想要再次出手时，突然戚云洛窜了过来，一把把他推了出去。拿着树枝就顶上了自己的位置。


    戚云洛一记挑刺隔开了宫翊瑾与那人，而后吼道：“别冲动。”虽然知道宫家的功法就是那种玩命的打法，可是眼见宫翊瑾倾身与那人纠缠，戚云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人阴冷的笑着弃了其他人，俯身冲向戚云洛。几乎瞬间就冲到戚云洛身边，戚云洛瞳孔猛然收缩，迅速下身，躲过那人的短刃，翻身就是一记扫腿，手中树枝攻上那人的下三路，那人轻松闪掉，飞身跃起，一脚踩到树枝上。


    见此，戚云洛突然手腕翻转，另一只手撑地，猛然抖动手中树枝，那人忙收脚后撤。就在他起身瞬间，树枝尖上迸发出数道剑气。


    “哈哈哈，好一招天地逆转，看来你在藏剑峰学了不少好东西啊，出身果然是个好东西。”那人语罢，眼中迸发出阴森的恨意。手上运劲，越过再次黏上来的众人，一掌拍向戚云洛。戚云洛连连躲闪，可速度终是比不上他，一咬牙翻身运气内力格挡。


    “咔嚓”一声，树枝断裂，戚云洛也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到了岸边上，胸腔一阵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去，胸口炸裂般的疼痛，戚云洛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疼了。


    “六姐，你没事吧？”艾可可急急的跑过来扶起戚云洛，看着戚云洛满嘴鲜血，吓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都怪我没用……我要是……我要是能帮忙就好了……”眼见着哥哥姐姐们都在拼命，可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艾可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哈哈哈……不要怕，一会儿我送你们一起去团聚。”那人不知何时又来到了戚云洛二人身侧，阴测测的看着艾可可。艾可可吓的一哆嗦，看了眼怀里的戚云洛，突然身子就挡在了戚云洛的面前。“不许你伤我六姐！”明明刚刚还怕的要死的艾可可，突然一挺胸，红的像兔子一般的眼睛瞪着近在咫尺的黑衣人。


    “哈哈哈……好，那我就先送你走。”说着一掌就拍向艾可可，艾可可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三章:缘由

    “狗东西，你敢？！”突然一声爆喝，林间窜出一道身影。


    “爷爷！”已经准备赴死的艾可可猛的睁开眼睛，惊喜的叫道。


    艾森身着灰色道士服瞬间就闪身到了艾可可的身边，长袖一挥，那人便惊骇的暴退而去。“嗖嗖”两道破空声传来，从林间又窜出两道身影。一道身影与艾森并肩而立，另一道来到戚云洛身边，‘啪啪啪’一连在戚云洛身上拍了六七下。


    “噗”！戚云洛又一口鲜血喷出，胸口的疼痛瞬间减轻，那窒息的灼热感也消失不见，轻咳几声后看向来人道：“外公。”


    叶钦看着怀里的戚云洛，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别怕，外公来了。”


    戚云洛咧着血红的小嘴笑了一下，安慰道：“我没事，外公，别让那人跑了。”


    叶钦安抚的拍了拍戚云洛，起身看向准备逃走的黑衣人，沉寂多年的杀气迸发而出，那黑衣人逃走的脚步瞬间一僵。“伤了我外孙女，你还想走？”


    黑衣人愤恨的转身道：“若她不是你外孙女，我还不会急着让她死！”


    叶钦冷哼一声道：“当年你就这幅不争气的样子，如今依旧是半点长进都没有。身为长辈屡次对小辈出手，你这些年当真是白活了。”


    黑衣人突然近身，阴冷的眸子盯着叶钦，带着恨意的道：“你居然有脸说我？你们这些狗屁的大家，就因为我出身低微便不认可我，还出手废了我的武功，今天你居然还有脸说我？”


    叶钦衣袖轻轻一扫，那黑衣人便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到地上。此时与叶钦同来的鹤发童颜的老者接口道：“当年的事明明是你有错在先，我们已经破例让你参赛，可是你暗箭伤人。且赛规点到为止，你却要伤人性命，未免你以后贻害江湖，是以才会废了你的武功，想不到到了今日你还不悔改，居然伤了那么多条人命，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放你走。”


    “哈哈……比赛本就只有输赢，哪有那么的规矩？明明就是你们怕输，怕丢了自家的威名，不允普通人参赛，又定下那些破规矩！若不取消我的名次，当年你们长白门连进决赛的资格都没有！你们这些老不死的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黑衣人状若疯癫的嘶吼着，而后一把撤掉布罩，漏出一张苍白的恐怖脸孔。仅一眼艾可可便闭上眼睛不敢看。只见他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条疤痕，险些连口鼻都看不出来。


    “看到了么？这就是你们给我的！要不是你们废了我的武功，我怎么会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叶钦皱了皱眉，冷声道：“我们并未残害你的身体，你这脸上的伤并非我们所为。”


    “哈哈……是，这不是你们所为，却是你们那些大家子弟所为！要不是你们废了我的武功，他们敢么？”黑衣人本就恐怖的脸，此刻越发狰狞。


    “哎，是谁伤了你，你来告知我们便是，我们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可你却选择这样的报复方式，那些孩子可并未伤你，他们甚至连当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何故对他们下毒手？”老者有些不忍的撇开了脸。


    “告知你们？哈哈哈……要不是你们废我武功，我何至于此？还指望你们替我讨回公道，你们能在他们的脸上也刻下这些么？你们会么！我也想亲手报仇，可是那些人毁了我的经脉，纵然修复我也无法回到最初。不然以我的根骨，今日即便是与你们交手我也丝毫不惧。”黑衣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敞开衣襟，琵琶骨上一道道狰狞的疤痕，胸口上亦是布满深深浅浅的疤。


    “不管怎么样，你杀了那么多人，今日便不可能再放你走。”更何况你还伤了我外孙女。叶钦眨眼间来到黑衣人的面前，缓缓送出一掌，明明速度很慢，可却是让人躲不开。只见那黑衣人瞳孔一缩，‘噗’的喷出一口血，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咳咳……这……只是……开始……”黑衣人裂开嘴，阴测测的看向众人，而后神情一僵，没了呼吸。


    戚云洛等人怔怔的匐在地上，这就完了？他们刚刚一群人拼死拼活的打，这老人家一掌就结束战斗了？孔冶僵硬的转过头看向戚云洛，眼神中满是疑惑，像是问‘你外公这么牛？’。戚云洛扯了扯嘴角，她也没见过外公出手啊，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两人眼神交流还没结束，叶钦就来到了戚云洛身边，一把抱起戚云洛大步流星的往林间走去。


    身后的艾森嘴角一抽，自言自语道：“这老顽固转性了？以前他可不会这么干……”


    老者笑着拍了拍艾森道：“他若伤的是你孙女，你怕是早就把他挫骨扬灰了。”


    “废话！敢动我孙女，老纸把他当鱼剁了！”艾森白了老者一眼，牵起艾可可就要走。


    艾可可缩了缩手道：“爷爷，我大哥他们怎么办？”转头看着躺了一地的秦雪染他们，艾可可不放心就这么走。


    艾森疑惑的看了眼地上的人道：“什么大哥？你哪儿来的大哥？”


    “我们结义了！我是小七，刚刚被抱走的是我六姐，那是我大哥，二哥……”艾可可激动的拉着艾森一个个的介绍着，虽说这时候介绍起来，画面诡异的很。


    艾森惊异的看向艾可可，这几个小家伙虽然被打的挺惨，可是也看得出根骨都是出奇的好，他们居然能看上可可？还跟她结义？这……艾森想不通，摇了摇头道：“那些小家伙马上就到，自会照顾他们的，我们先走，我还要找你算账呢。居然敢偷偷溜出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要不是寻你寻到这里，刚刚你的小命可就没了……”


    看着被艾森拖走的艾可可，孔冶坏笑道：“看来，可可要倒霉了……哈哈哈……”秦雪染等人也是纷纷笑出声，经历一场生死之战，几人此刻的关系似乎更加紧凑了。


    黑衣人一死，圣山上压抑的气氛终于平息了，人们都是松了口气，唯有罗稚国的众人还处于焦躁当中，他们的小公主至今下落不明，那人一死，他们更是无处可寻。可出手的是藏剑峰峰主，他们即便有所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是求助众人再帮忙寻找几日。


    那边戚云洛从被叶钦带回戚家院子开始，她的耳边就没清净过。花嫡柔日日来看，每次都要骂上她一阵才肯离去，弄的戚云洛都想给自己下药，让自己昏睡不起了，好歹落得个耳根清净啊。


    其实那日她并没有使出全力，无尘教她的东西，她都没有用。曾外公曾经嘱咐过她，在外不可用，以免招惹祸端。虽然她不知道什么祸端，但是事关雪域和无尘，那么这祸定是她现在承受不起的，是以她宁被打成重伤也没敢用。


    戚云洛的伤势刚好些，戚远卓便决定动身回家，戚云洛只好连夜派人送了口信给秦雪染他们，而后便匆匆随着家人上路了。

 第七十四章:郊游?历练?

    华夏大陆上有着许多神乎其神的传说，亦有很多人们也无从考证的神秘地带，甚至连所谓的神迹之地都不在少数。人们都信奉神明的存在，且对于那些传说中修为已到化境的高人，膜拜的如同仙人，当他们消失不见后，就会有人猜测他们是否飞升成仙。


    对于那些神明仙抵戚云洛保持一种中立的态度，毕竟她的存在就证明了一些不科学的现象，所以她并不否认那些传说。不过她更相信自己，与其求人不如求己。就像现在一样，红鸾说要给她做吃食，结果她等了半个时辰了，只看到一条烤的焦黑的鱼，以及红鸾那张满是灰尘的脸。


    戚云洛扶了下额，一把推开还要再尝试的红鸾，撸起袖子自己烤。


    “小姐……还是我来吧！你是小姐，怎么能让干这种活？”红鸾说着还想抢过戚云洛手中的东西，却被戚云洛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戚云洛实在是无力吐槽，她离开家已经两个月了，临行前她娘给了她四个丫鬟，红鸾就是其中之一。她的好娘亲啊，说一定要让她带着，还有黎叔和一个侍从，不然她就哪儿都别想去。


    戚云洛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可是对于娘亲的话，她也不能不听啊，就权当是给他们一份安心吧。可是离家不足七日，她就觉得不对，身后总有若有似无的目光跟着她，戚云洛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所以故意在城镇之内四处走动，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巷子里，堵到了跟踪自己的人。而后赶来的黎叔告诉她，她爹派出了两个暗卫跟着，以免有什么突发状况。


    戚云洛简直想要吐血，这前前后后是派了多少人跟着她啊？她不是出来历练的么？她好像不是来郊游的啊？可是无论她多不情愿，人已经跟来，现在总不好打发他们回去，戚云洛认命的带上这大队人马开始了她的‘历练’。


    前两个月倒是还好，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自从出了城镇以后，问题就出现了。名为飞羽的侍从居然不会架马车，还要黎叔手把手的教，这一路上差点没颠死她。而名为轻灵的丫鬟连茶都不会煮，到了午饭的时候，这红鸾做的东西，更是让戚云洛觉得她想毒死自己。戚云洛仰着头无语问天，她娘到底派这些人来干嘛的？伺候她？不像吧！


    戚云洛手脚麻利的烤好一只野鸡，还没等她尝尝，‘唰’的一道白影就落到了她肩头上，戚云洛脸色垮了下来，她怎么把这个小家伙给忘了？


    转头对上那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睛，戚云洛叹了口气道：“啾啾啊，你就不能等我吃完了么？我吃完了再给你烤行不行？”啾啾听着尖尖的两个耳朵耷拉了下来，恋恋不舍的看了眼烤鸡，然后一闭眼睛，小小的身子转了过去。


    戚云洛再次叹了口气，捅了捅它的屁股道：“转过来吧，你先吃。”瞬间啾啾就转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上烤鸡。


    戚云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回家后曾外公派人送了一只雪狐给她，说是送她的及笄礼，这只雪狐就是啾啾。可是曾外公已经给过她和梦梦及笄礼了，就算是要再送，曾外公也绝不会只送她一个人，思来想去，这个小家伙只能是那个人送她的，那个在皑皑白雪中等待她回去的人。


    黎叔与飞羽拎着刚刚处理好的猎物回来，便看到戚云洛坐在地上看着雪狐发呆。自从这雪狐送到大小姐的手中后，黎叔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看着那只雪狐发呆了，他本想问问是不是觉得这雪狐有什么问题？可是看她那个神情，又生生的憋了回去，这女孩子的心事，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开口问。


    黎叔清了清嗓子道：“大小姐怎么自己动手了？让红鸾她们来就行了。”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侧焦黑的烤鱼道：“我不想被她们毒死，我还是自己来吧。”


    黎叔凑过来一看，脸色一阵变幻，叹了口气道：“哎，还是我来吧。”说着便接过了戚云洛手中的木棍。


    戚云洛靠在黎叔身上，惬意的闭上眼睛。“黎叔，以后别叫我大小姐了，叫我小洛就好了，出门在外的，谁知道有没有坏人盯上咱们啊，你这一声大小姐，人家都不用浪费时间找目标了。”戚云洛之前就跟黎叔说过了，可是黎叔总是听不进去，这次她只好换个说词了。


    黎坤年轻的时候就是行走江湖的散修，这江湖中的事不敢说了若指掌，却也是十知七八。虽说戚云洛的话有些夸大，不过也不无道理，万一被有人心盯上，也是不妥。“要不大小姐，你换个名字吧，不然也容易被人认出来。”


    戚云洛无所谓的耸耸肩道：“行啊，那就叫……小五，这样方便也好记。”这是她上辈子的代号。


    “好，那我们以后就叫你五姑娘。”

 第七十五章:偶遇疯老人

    戚云洛真是拿黎叔没办法，自从爷爷救了他，他就一直死守着那些规矩，无论谁说他不肯越矩一步，固执的像头牛。


    “嗯……好香啊。”突然林间窜出一个黑影，看着啾啾口中的烤鸡直流口水。吓得啾啾毛都立起来了，警惕的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与此同时黎坤猛然起身，这人的出现他居然毫无察觉，惊得他冷汗都冒出来了。戚云洛倒是淡定的打量来人，一头脏兮兮的白发，破洞的乞丐服饰，一把同样乌七八糟的白胡子，手中拄着一根油腻腻的黑木棍。


    戚云洛略一思索，便笑着道：“疯老前辈，就算想吃也不能跟个小东西抢啊，我这里还有许多，只是还没做熟，要不你等会儿？”


    老乞丐猛然抬头看向戚云洛，吓的黎坤赶忙挡在她面前。老乞丐眸光闪了闪，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想不到现在还有小家伙认识我这个老东西啊……嗯，你这丫头不错，机灵的很啊。”


    戚云洛拍了下黎坤，示意他别紧张，转头看向已经大刺刺的坐在火堆边上的疯老人道：“换做旁人可能不容易认出，不过我和蔺庭峥是结义之情，自是对您多了些了解。”果然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呦！你和臭丫头结义啦？完喽完喽！你这丫头看上去挺机灵的啊，怎么能跟那臭丫头结义？那臭丫头无情无义，每次有吃的就跟我老人家抢，前阵子还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丢下我个可怜的老头子，连口吃的都吃不上……”疯老人哭天抢地的数落着蔺庭峥，那模样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戚云洛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要不是了解蔺庭峥的为人，她还真就可能信了。这老头果然是疯的，哪有这么损自己徒弟的？“咳咳……疯老前辈，你这么说我四姐，好像不太好吧……”


    疯老人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戚云洛道：“你叫臭丫头四姐？也就是说，上面还有三个倒霉蛋跟她结义了？哎呦我滴乖乖，现在的娃娃都这么笨了么？还是眼神不好啊？哎，我跟你讲啊小娃娃，这臭丫头啊……”


    听着疯老人无中生有的贬着蔺庭峥，戚云洛险些一个没忍住要回怼他，深吸一口气不停的对自己说，这是四姐的师父，这是老前辈……


    “小娃娃啊，我要是你啊，我可立刻就跟她割袍断义，不然哦，你看到我了没？这就是下场啊……”疯老人边说边抖了抖满是破洞的乞丐服。


    “你说够了没啊！你好？你好能让我四姐从小跟你颠沛流离？你好能让她饿肚子？她是能吃，可这是因为谁啊？还不是因为你么？当年我四姐小什么都不懂，全指望你照顾，你就这么照顾她的？现在还好意思说她？”戚云洛实在憋不住了，蹭的站起来，指着疯老头的鼻子就是一顿教育。


    疯老人看着突然暴走的戚云洛，眼中一道精光闪过，而后嘿嘿笑着道：“嘿嘿，老头子我虽然年纪大，可我也没个家室，更没照顾过孩子啊……再说那臭丫头还是个女娃娃，你说我个糟老头子自己都照顾不明白自己呢，怎么照顾她啊……”


    戚云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刚刚他眸中的神色她注意到了，这臭老头为了试探她，倒是真敢说！要是四姐知道了，还不拆了他这把老骨头。


    “嗯……真香！这是烤好了吧？”疯老人说着就拿起了火上的烤鱼，三两口就吞进肚子，再看那烤鱼就只剩下鱼刺了。


    戚云洛面色一僵，这吃相……真是比蔺庭峥还恐怖啊！抬头为难的看了眼黎叔。黎坤从他们刚刚的对话中大概知道了来人的身份，难怪他连半点声响都没听到。黎坤走到疯老人面前一施礼道：“疯老前辈，请恕晚辈刚刚无礼，您还想吃什么？晚辈这就给你弄。”


    “哎呀，我个糟老头子没那么多讲究，有的吃就行！不挑……”疯老人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戚云洛看着乐颠颠的给疯老人弄吃食的黎叔，在心里给他掏了把同情泪。蔺庭峥的食量她是知道的，只怕这疯老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下可有的他忙了。戚云洛招了招手，吩咐飞羽再去打些猎物，她怕一会儿疯老人饱了，他们要饿肚子了。


    戚云洛看着疯老人面前堆起来的‘骨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虽然她对于疯老人的食量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看到她还是有些咋舌。以前她觉得蔺庭峥和莫钧的食量就够惊人了，跟眼前的人一比，他俩吃的还真不算多了。黎坤已经忙了一个时辰了，所有的吃食都进了疯老人的肚子，才听到他打了个饱嗝。


    “嗝，不错……小伙子的手艺当真不错……要不你跟我走吧，我教你功夫，你给我弄吃的，怎么样？”疯老人满足的靠在树干上，他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戚云洛立时转头看向黎坤，心里默念可千万别答应啊！这才一顿，他一天怕是最少也要吃四顿，哪儿有时间教你功夫？这摆明就是忽悠你做厨子的啊！


    黎坤抹了把头上的汗道：“多谢疯老前辈抬爱，晚辈发过誓此生要守护戚家，怕是不能跟您走了。”


    疯老人咂吧咂吧嘴，一副可惜的样子说道：“挺好个晚辈，居然如此死板，哎，可惜了。”说罢，便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破衣衫道：“既然如此，我老人家也就不强求了……丫头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找我四姐他们啊，我们约好一起的。”对于疯老人，戚云洛觉得并不需要隐瞒。


    “哦？找臭丫头？嗯……别告诉她你见过我哈……”疯老人笑嘻嘻的说完，缓缓转身，瞬时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就只留下一道残影。

 第七十六章:约定地点

    戚云洛瞳孔一缩，她知道疯老人武功高强，可是她没想到居然高的这个地步，让她有些惊骇。


    黎坤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的搓着手道：“我这辈子居然还能给疯老人做吃食，想不到啊……”


    戚云洛回过神来，看了眼满脸自豪的黎坤，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黎叔，我还没吃呢……”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弄。”说罢，黎坤又忙了起来。


    为了以后自己的胃不受罪，戚云洛这些日子一直在教红鸾她们煮茶、烹饪，虽然她们学的都很认真的样子，可是成绩却差强人意。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在第十四日的午后，戚云洛看到了北仓城的城门。


    北仓城是归羽国的一个边陲小城，这里常年有跑商的队伍在此歇脚，虽说城镇并不繁华，却总是热闹的很。


    离开圣城之前戚云洛就让锦姨带了口信给秦雪染他们，约好在此地碰面。初一入城，戚云洛就急急的吩咐黎叔去打听秦雪染等人的下落，她在家中耽误了一阵子，以至于比约定的时间迟了近半个月，他们怕是都等急了。


    北仓城的城门不远处便是一个市集，服色各异的人们在这里摆着各色的小摊位，虽说比不上圣城中的小市种类繁多，却也是有很多地方特色。只是如今的戚云洛半点兴致都没有，黎叔已经去了有些时候了，却依旧没有回来。戚云洛有些焦躁的皱起眉头。


    黎坤一间间客栈的打听着，可打听遍了也没有秦雪染他们的踪迹，只得回头禀报戚云洛，大概他们还没到。戚云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别人可能会迟，但秦雪染一不会迟到。难道是她没到之前出了什么事？戚云洛越想越有可能，赶快吩咐红鸾他们去跟路边的店家一个个的打听，虽说这里的人流动量很大，但是像秦雪染他们那么招人眼球的人，若有人见过应当会记得才对。


    戚云洛下了马车来到边上的茶寮等候，刚刚坐定，一杯茶还没喝完，竹影就匆匆跑了回来。“五姑娘，找到了，有人说看他们往后山那边走，我也问过了，那边除了一片荒地就只有一间破庙。”戚云洛听罢，口中的茶差点没喷出去。这几个人不会住进破庙了吧？想到此，戚云洛也不耽搁，起身便上了马车。


    眼前的景象让戚云洛有些哭笑不得，远远的她就看到蔺庭峥与孔冶在切磋，再看他们后面那好似大点风都能被吹倒的破庙，一阵无言。叹了口气，戚云洛飞身出了马车，几个呼吸就来到二人面前。


    蔺庭峥有些狐疑的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女子，这面容清秀的姑娘，她好像并不认识，看了眼孔冶道：“你认识？”孔冶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女子道：“姑娘，是找人？”


    看两人的样子，戚云洛才想起来，自己戴了个新的易容面具，讪讪的笑着道：“抱歉啊，我来迟了。”


    二人一听这声音就认出了戚云洛，孔冶直接给了她一记白眼道：“你还知道来啊？我还以为你半路让人拐跑了呢！”


    蔺庭峥扯了扯戚云洛的脸蛋道：“你再不来，大哥就要带我们去你家找你了。”


    戚云洛赔着笑脸道：“嘿嘿，我娘的脾性你们知道的，我这不是也没办法么……”


    戚云洛随着孔冶进了破庙，宫翊瑾对着她一顿吐槽，知道自己理亏，她难得的没有回嘴。秦雪染刚想岔开话题，破庙门口突然来了辆马车，几人狐疑的看着，当见到黎坤等人的时候，惊异的看向戚云洛。


    “你这是去郊游？”孔冶失笑的看着戚云洛道。


    戚云洛摸了摸鼻子，吐了口气道：“爹娘安排，哪敢不从啊。”


    “啧啧，果然是戚家的宝贝啊，我记得你第一去小市的时候比这人还多吧？”当时蔺庭峥就已经到了，只是她对那些地方没什么兴趣，一直躲在院里练功。当时戚家两个小姐可是人人都在讨论，她也就听了听。


    “好啦！别笑我了！说说吧，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戚云洛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她无力反抗的安排，多说无益啊。


    “嗯，你来之前我们都讨论过了，只是大家的想法都不太一样，所以我们决定就从这里开始，一路向南走，走到哪儿算哪儿，你觉得呢？”秦雪染淡淡的问着。


    戚云洛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样的决定对她来说刚刚好，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是太浅薄了些，多走走是再好不过的。


    目标敲定，几人就又开始胡闹起来。

 第七十七章:初入封鼓城

    封鼓城是归羽国一处很有名的城池，几乎到过归羽国的人，都想去那里看看。因为封鼓城不仅风景壮丽，且被人定为神迹之地，更是有着一则悲壮的传说。传说曾经的封鼓城被异族入侵，许多强者浴血奋战，却仍是节节败退，眼看城中百姓即将面临屠戮，其中一位强者的家人们，挺身而出，他们一个个的放干了身上的鲜血，只为了让那强者可以利用他们家族独特的血脉之力，拯救封鼓城的百姓。强者见此悲痛欲绝，却也不忍看着家人白死，于是含泪用他们的鲜血刻画下一座大阵，更剥下了族人身上的皮，制成了一面大鼓。最终这个强者守住了封鼓城，却也耗尽精气，在最后的时刻，他转动大阵把自己和大鼓一起沉到了封鼓城的地下。幸存下来的人们，为了铭记这一家人的恩情，便将这座城改名封鼓城。


    那传说说的玄而又玄，且几乎人尽皆知，据来过此地的人说，到现在在封鼓城内的地下，都能挖出鲜红的颜色。于是蔺庭峥一入城就拿着烧火棍东挖挖西戳戳，惹得众人送了她一堆白眼。


    封鼓城内处处给人一种庄严之感，街道上更是时刻都有士兵巡逻，看似井然有序，可是戚云洛总觉得有些压抑，在听完那个传说时，她并没什么感觉，上辈子神乎其神的传说她听的也不少，如今不过是把这些传说当做一个故事罢了。只是一进这封鼓城，她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封鼓城算是一座大城，人口并不少，可是街道上却不像他们之前经过的城池那般热闹，干净整洁的街道，却让戚云洛有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


    秦雪染似是看出戚云洛的不对劲，低声的问道：“怎么了？”


    戚云洛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封鼓城不太对劲啊？我从一进城就觉得有种异样的压迫感，你感觉到了么？”


    秦雪染点了点头道：“你也感觉到了？我还以为是我多心了。看来这座城的故事，并不像传说的那般。”他不仅感觉到了压迫感，他还感觉出一丝绝望的悲凉，虽然只有一丝却也让他觉得心惊。


    “我听老乞丐说过，这世上的种种传说都不是真的，至少并不是真相。”蔺庭峥也凑了过来，她刚刚挖地的时候就有觉得一阵莫名的心悸之感，所以她才罢手的。


    戚云洛耸了下肩道：“传说中的人已经不在了，这传说都是活着的人说出来的，死人不会说话自然就不会说谎，可是活人会。难保有没有什么猫腻。”她一直都相信所谓的真相从来都不是书本上的记载，因为记载下历史的都是活人。


    “无论真相是什么都与我们无关，本来还想在这里探寻下所谓的神迹呢，可是这城让我浑身不舒服，我们还是先走吧。”宫翊瑾紧着眉头，难得有他笑不出来的时候，可见这座城让人多么不舒服。


    对于普通人来说，封鼓城不过是一座庄严雄伟的城池，可是习武之人五感要比普通人敏感的多，更何况他们几人武功都不算低，自是能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秦雪染也想赶快离开，此刻他的胸口都要闷炸了。


    几人匆匆穿过城内的街道，直奔城门而去。然而还未等众人到达城门，就被人拦了下来。孔冶看着眼前的人，缩了缩脖子，就要往宫翊瑾身后躲。


    “躲什么？我都看见你了，现在才想躲？”拦住几人的，是一名妖冶女子，只见她身姿摇曳，弱柳一般的腰肢轻轻摆动，缓缓的走到孔冶身边。


    孔冶咬了咬牙，抬起头讪讪的笑着道：“呦，这不是冷小姐么？居然在这里碰到了，还真是巧啊！”


    “哦？巧么？我倒是觉得，你好像不太想见到我的样子啊？贼小子。”冷旖旎似是没注意到孔冶的尴尬一般，扫了眼其他人继续道：“这以前是自己偷，这次是要团伙作案了么？”


    “你少冤枉人啊！我早就不干那些事儿了！”这人说他，他也就认了，谁让自己确实偷过人家东西，还就那么点背的被抓个正着呢。但是说秦雪染他们，他可不干。


    冷旖旎挑了下眼梢，上下的打量了几人一会儿，道：“嗯，看他们的样子也跟你不是一路人，看来是要改邪归正了？那行吧，我就不找你算账了，把我的东西还来就算了。”


    孔冶脸色一垮，那簪子早就被他当了，拿什么还给她啊？秦雪染见孔冶的脸色，大概也猜到东西是还不上了，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我代我五弟像您致歉，请您看在他已经改过自新的份上，就给他次机会吧。您的东西，怕是……要不您看换做其他补偿可好？”


    冷旖旎妩媚一笑，狐媚一般的双眼挑逗的看着秦雪染道：“这是谁家的公子啊，长得这般俊俏？既然你给这贼小子求情了，那我就饶他一次，不过我那东西可不便宜，要不你陪我几日如何？”


    秦雪染面色一僵，虽然平时也有不少女子盯着他看，但是被人这般调戏，他还真是头一回。眼见秦雪染困窘的愣在原地，宫翊瑾暗自叹息，而后上前解围道：“姑娘若是想人陪，不若由我来陪，如何？”本就勾人的桃花眼微眯起来，暧昧的眼波看的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谁知冷旖旎却不屑的冷哼一声道：“长成这样，你想陪，本小姐还不想要呢。我就要他陪！”


    宫翊瑾瞬间定格，而后仿佛受了打击一般，一脸挫败的道：“我说姑娘，我不比这木头好么？他可不懂如何哄女孩子开心。”


    “好啦，想陪是吧？那就陪！我们正好要出城，你跟着就是了。”戚云洛算看出来了，这姑娘明显就是逗弄着他们玩，那眼底的戏谑都快藏不住了。


    听到戚云洛开口，秦雪染瞬时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听完后半段才明白她的用意，而后接口道：“不错，姑娘跟着便是。”说完也不给冷旖旎反应的机会，飞也似的奔着城门而去。几人紧随其后，独留冷旖旎一人愣愣的看着几人的背影。


    冷旖旎勾了勾唇，反正她也不喜欢这地方，一人游荡也无趣了些，那便跟他们一起走走吧。冷旖旎后足一用力，朝着几人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七十八章:另一个版本

    几人一路疾行，直到离封鼓城数里才停了下来。冷旖旎大口喘着气，对着众人翻了个白眼道：“你们跑那么快干嘛？被鬼追啊？”


    孔冶撇了撇嘴，可不就是被‘鬼’追么？不就是她这个讨债鬼！“你就没感觉出那封鼓城不对劲么？”


    “就是啊，连我都感觉出来了，你感觉不到么？”艾可可瘫坐在地上，要不是四姐和六姐拉着她，她根本追不上他们。


    冷旖旎疑惑的道：“你们不知道封鼓城的事？”


    “什么事？”众人只知道这里是个值得探寻的城池，宫翊瑾提议来这里，也是奔着探秘而来的，哪知道这城池让人如此不舒服。


    冷旖旎轻呵一声道：“你们不知道还敢往这里跑，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啊！”


    .眼见几人围着她，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冷旖旎失笑的白了他们一眼，而后才开口缓缓的道：“封鼓城的传说都知道吧？”


    “知道啊，那么有名的传说，怕是很少有人不知道吧？”孔冶翻了个白眼，合着她就是想说那个传说么？


    “哼，你知道什么？那只是其中一个版本，还有一个被人视为禁忌的版本，你知道么？”冷旖旎一脸不屑的道。


    “还有一个版本？那是什么样的传说，居然被人列为禁忌？”艾可可好奇的瞪大眼睛。


    “另一个版本是那强者一家血脉不凡，一直都在封鼓城内隐居。在异族入侵时，不知谁人知道了他们血脉的秘密，为了不受异族侵害，趁强者不在时，当时城内的人把他们一家抓了起来，并且进行了献祭，独留下强者的妻子用以威胁强者。那强者悲愤之余不得已才以家人的血划了大阵，以他们的皮做了鼓。谁知道在他与异族殊死搏斗的时候，居然有宵小之徒窥探他妻子的美色，他妻子为护贞洁自缢了。当强者知道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而后便想让整座城的人陪葬，众人惊恐之际，当时的大家中的高人来到，联手将强者与那鼓一起打入了地下，更是在城内摆出大阵，用以镇压。”冷旖旎语气轻缓的说着，然而这些话却如重锤一般砸到了几人心上。


    秦雪染几人换了个眼色，果然，所谓的悲壮传说是假的，这个才更像是真的。面对灾难的时候，人性的自私与丑陋都会一览无余。尤其是那些争名夺利之辈，为求自保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事后又扯上一面华丽的大旗，编造出莫须有的故事来掩盖那些肮脏不堪的事实。世上有几人会去寻求真相？死了的人，对他们来说就算是盖世英豪，也已经没有用处。而那些活生生的利益，才是他们最在意的。所以即便他们知道了真相，也会选择视而不见。


    “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啊？真残忍！”艾可可眼圈红红的道。


    “既然已经被镇压了，那城池中的异样感觉是什么？”人性的黑暗她早就领教透彻，去纠结也是毫无意义。只是那异样的感觉，让戚云洛不得不在意。


    “听说前阵子封鼓城这里遭遇了天灾，镇压的大阵被损坏了，这诡异的气息就开始弥漫了。归羽国国主担忧不已，派了使者请求各大家帮忙，我也是听到消息才想来看看热闹，不过看样子应该还没有大家赶来。看来这种有违天合的事没有人愿意沾染。”冷旖旎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都过了那么久了，你别跟我说那人还活着？就算大阵破了又能怎么样？”孔冶一向对这些神怪传说嗤之以鼻，城池内的诡异感觉，可能只是因为那大阵损坏造成的，毕竟阵法这东西精细玄妙，错了一处都可能变成另一种东西，怎么就能跟鬼怪扯一起呢？


    冷旖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人是不可能活了，但是那鼓还在啊，那可是好多人的皮制成的，更是有他们的鲜血所画的大阵加持，退一步说就算那血阵已经失效了，可是那么多年所积攒下的凶煞怨气，谁抗的住？一旦那鼓重见天日，曾经的护城神鼓，就会变成屠城的大杀器！”


    孔冶摸了摸鼻子，他倒是把那个鼓给忽略了，那玩意要是真的存在，现在出世还真是说不好会怎么样。当年杀了那么多异族，现今怕是凶煞无比吧？


    “可是……如果你说的另一个版本是真的，那么又有谁愿意沾惹此事？这说来说去，不过是他们欠下的债，如今还了也是理所当然。”蔺庭峥觉得这事要是真的，那他们死也活该，当年那么凶残，如今也该还债了。


    “所以啊，到现在还没有人来啊……不过我想他们用不了多久还是会来的，这封鼓城成为一座死城倒是没什么，只怕有些人误闯进去送了性命，经年累月那鼓怕是更为凶煞，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定会是大祸。到时他们怕是都没能力应付。”冷旖旎淡淡的说着。


    “那我们也留下来凑个热闹吧？嘿嘿，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宫翊瑾那张邪魅的桃花脸，此刻生生多出一丝血腥的味道。


    秦雪染看了眼宫翊瑾，不赞同的皱了下眉道：“还是算了吧，刚刚在城里就让我们都感到不舒服了，若当真有别的变故，我们不仅无能为力，怕是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身为大哥，他可以带他们探险寻秘，但是明知死路的地方，他不能让他们去。若当真如这姑娘所说，他到时怕是自顾都难，如何护他们？


    “我们不进城，我们就远远的看看，就当是长见识吧。本来我们游历也就是为了增加阅历的，总不能遇到什么事先跑吧？”戚云洛对于这封鼓城好奇的很，既然遇到了她不想错过。


    秦雪染还是不赞同，可耐不住大家都有兴趣，沉吟了片刻后道：“想留下也可以，我们就暂时停留在这里，不能太靠近封鼓城。”戚云洛等人连忙点头如捣蒜，他们本就是想凑个热闹，又不是想送死，各大家都未必管得了的事，他们凑上去送人头么？


    一边的黎坤还是有些不赞同，不过既然几人都决定了，他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嘱咐众人定不可鲁莽。

 第七十九章:叶钦来了

    果不出冷旖旎所料，他们几人离开封鼓城的第四日，就开始陆续有人前往封鼓城，此时的封鼓城周围常有各大家的长辈走动，几人很好奇事情的进展，可是秦雪染与黎坤勒令众人不得靠近封鼓城，他们只得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第七日开始，封鼓城的百姓开始慌忙撤离，一队队的百姓从他们身边路过，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慌乱与惊恐。


    直到第十日的清晨，戚云洛居然看到了叶钦，心下惊奇的很，依照她对外公的了解，若那传说是真的，他定不会理会才对，为何今日会出现在这里？正当戚云洛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黎坤凑了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五姑娘，那边的可是亲家老爷？”虽然黎坤在戚家多年，可是他却只是远远的见过叶钦的背影一眼，是以并不敢确定。戚云洛点了点头道：“外公那么耿直固执的人，这次怎么会来管这个闲事？”


    “你外公都来了，看来那妖精的话，还有几分可靠啊。”孔冶听到戚云洛二人的话，伸长了脖子望了过去。


    “若那传说是真的，那这次的事儿可不小，你外公来了也属正常。”宫翊瑾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宫家那些老不死的会不会来。


    “你不了解我外公，当年他跟我外婆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他都不曾解释一句，他不认可的事，一千头牛都拽不回来。那传说要是真的，依照他的脾性定是不会管的。”这也是戚云洛想不通的地方。


    “这倒是，我听老乞丐说过，她外公特别倔，他不愿意的事，就是拿刀驾着逼他都没用。”疯老人虽然不靠谱，但是他的话，蔺庭峥是都记着的。


    “这……我倒是也有些耳闻，叶老前辈一身正气，这件事……按理说他应当是不会想参与的。”秦雪染皱起了眉头，对于叶钦他虽不甚了解，但是另一个人他却是知道的。转头看向另一边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秦雪染的眉又紧了紧。


    几人都没有注意到秦雪染的表情，还在那里讨论着，甚至还在猜测着接下来还有谁会来。然而他们还没讨论完，突然一股诡异的气从封鼓城散发了出来，惊的几人连连后退，眼底皆是惊恐之色。


    “那……是什么？我……我为什么……感觉浑身发抖？”蔺庭峥也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总之刚刚那一瞬间她突然全身发冷，阵阵恐惧抑制不住的从心底升起。


    “不……不知道……我手脚都快不听使唤了。”冷旖旎搓了搓手臂，就那一瞬间她差点脚都动不了，要不是身边的孔冶拽了她一把，她可能还愣在原地呢。


    “大……大哥，我怕……”艾可可躲在秦雪染的身后，连头都不敢探出。


    秦雪染侧身安抚的拍了拍艾可可，缓缓开口道：“我们还是走吧！这次的热闹，还是不凑为好。”


    “不错，五姑娘，这次的热闹怕是不好看，我们还是赶快启程吧？”黎坤对于秦雪染的提议是一万个赞同。


    戚云洛蹙眉，她也知道这热闹不好看，可是她就是想留下。就算只是远远的，也可以收集到不少资料。她这次游历的本意就是了解华夏大陆，若是遇事就躲，她还了解个屁。“要不我们再退远点看看？难得遇到，就算我们不能知道其中因由，至少可以看看这些前辈高人的手段。”


    秦雪染不赞同的话还没出口，宫翊瑾就抢先道：“不错，虽然有点风险，但是依照距离我们可以全身而退的几率，应当不低。”


    孔冶也不甘心如此退走，于是接口道：“我也不想就这么走，出来游历本就是想见识天下，如今有机会看到各家前辈的手段，我不想就这么错过。”


    蔺庭峥几人也纷纷附和，秦雪染见此也不好独断独行，只得与几人一起再退半里。


    如今的封鼓城远远的看着除了过于安静以外，与平时并无区别，只是若靠近了，便会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附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感。


    叶钦压抑着心里的异样，看了眼身后，他刚刚就注意到了那边的几个年轻人，他记得他们几个就是当日和戚云洛一起与黑衣人缠斗的孩子。扫了一眼他就认出了易容的戚云洛，他本想去提醒一句，让他们快些离开，不曾想，封鼓城的大阵突然在这个时候又坍塌一块，地底阴气外泄。刚刚还在担心的叶钦，此时见到他们已经退去，心下稍安，总算是知道些进退。


    “老叶，你怎么看？”见叶钦走神，洪安以为他是有了什么主意。


    叶钦收回思绪，淡淡的撇了洪安一眼道：“我能怎么看？那大阵经年累月早已残破，破败是早晚的事。当年这邪物消耗甚大，才被人设阵压制，如今谁有把握再次镇压？”


    洪安叹了口气，他们几人已经商量数日了，可是依旧没有办法。若说再次以阵法压制，那就要请魏家人出手了，可是如今魏家那老不死的早就不见踪影，剩下的哪有能拿出手的？也不是说除了魏家这世上就没有阵法上的高人了，只是这一时半刻的上哪儿去寻？若说强行毁了那邪物……就他们这几把老骨头，怕是都不够它吞的！


    “难道就这么看着它破土而出么？”司居礼不甘心的道。


    “你若不愿看，可以转过去。”沈其成不屑的蔑了他一眼。


    “你……”司居礼咬了咬牙，这沈家当真是嚣张。


    “好啦，我们在这里吵有什么用？还是尽快想想办法吧！”卓腾茂开口打断两人，如今形势如此严峻，他们还有心思争吵。


    “或许……魏家还有一人可用，只是若去请他，怕是要遭人记恨啊……”万奎犹豫着开了口。


    几人纷纷侧目，见他的脸色，心下就明了他说的是谁了。赫连育吉皱了皱眉道：“如今这个形势，哪儿还顾及得了他们如何想？只是怕他未必肯来。”


    “不错！他的脾性一向古怪，若是他不愿，难道我们还能把他绑来么？”那个人的性子难相处的很，熊元可不想去请他。


    “如今就是绑也得把他绑来！”卓茂腾沉着脸道。

 第八十章:魏清柳

    此时戚云洛等人也在讨论着封鼓城的事，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具体情况，连那传说的真假都不确定，一切只能靠猜想。听着他们讨论的热烈，戚云洛给秦雪染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起身，向一边走去。


    “怎么了？”秦雪染疑惑的开口，戚云洛从刚刚就一直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哥，我看这事儿，怕是不简单！”戚云洛忧心忡忡的开口道。


    秦雪染挑眉，他当然知道这事不简单，只是他不确定戚云洛所说的‘不简单’是什么意思。戚云洛叹了口气接着道：“刚刚我外公的脸色不对，他一向持重冷静，可是刚刚那气息冲出来时，我明显看到他有一丝慌乱。只怕这事连我外公都觉得扎手。”


    秦雪染也注意到刚刚那一瞬间，那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同，他还以为自己慌乱之下看错了，如今听了戚云洛的话，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若是连他都没有把握处理好此事，那这事可真就是‘不简单’了。摇了摇头，秦雪染拍了戚云洛道：“无论如何，都不是你我能管的，我们且看着便是。”


    戚云洛当然知道自己管不了，只是她担心外公会因此事出什么意外。“呼，我知道，只是……依照我外公的性子，他一旦参与其中，就不会轻言放弃，我是怕……”


    秦雪染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戚云洛想要去窥探一二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别担心，叶老前辈总比我们有办法护住己身，你若是莽撞，他还要分心顾及你。而且你也说了，他不会轻言放弃，那你去劝说怕是也没用，不若等等看。”


    戚云洛攥紧拳头，她还是太弱小了，可能在同龄人中她算得上佼佼者，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她甚至连靠近都不能，如何保护她在意的人？然而练武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太过心急只会让进度越来越慢，且功底不稳很容易会出现危险。


    戚云洛深吸口气，松开了拳头，挫败的靠在树干上道：“嗯，我知道。”


    秦雪染不是不懂戚云洛的感受，他又何尝不是？摸了摸戚云洛的头，算是安慰吧。


    接下来的几日，封鼓城中那诡异的气息越来越浓，城外的人也是越来越焦躁。戚云洛等人也是感觉到一阵阵的不安，几人交流也变得越来越少，直到今日。


    今日午后叶钦突然出现，还带来了一个少年，戚云洛疑惑的看向叶钦问道：“外公？你怎么……”


    叶钦扫了众人一眼，而后看向戚云洛道：“多见识一下是好事，不过要再往后退些，以保你们安全。带上他一起。”而后侧头对着那少年说：“你跟好他们，事了他会来接你，切记不可莽撞，不可靠近。”而后叶钦便转身离去，没有给戚云洛等人开口的机会。


    几人一脸茫然的相互看了看，还未等他们说什么，那少年先开了口。


    “嘿嘿，我叫魏清柳，我是跟我爷爷来的，你们呢？”少年腼腆的笑着，一双小虎牙甚是惹眼。


    “我叫艾可可，是跟我大哥他们来的，你笑起来真好看。”少年面色和善一副牲畜无害的样子，笑起来带着几分憨态，倒是让艾可可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魏清柳？魏清言是你什么人？”宫翊瑾可没艾可可那么单纯，这魏家他还没听说过有魏清柳这号人物，但他却知道魏清欢，表面一副病弱的样子，实则心机深沉，且手段狠辣。是以魏清柳那貌似憨厚的模样，没有让他多出半分好感，反而让他进入戒备。


    “魏清言？我不认识啊……”魏清柳拘谨的拽着袖口，他怎么觉得这个人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呢？


    宫翊瑾与秦雪染等人交换了个眼神，几人脸色各异的看向魏清柳。这魏家当下这一代都是清字辈，从他的名字就看得出，定是跟魏家有所瓜葛，说不认识魏清言他们可不信。可是见他虽有些拘谨，但眸中一片坦然，又不像撒谎，倒是把几人弄糊涂了。


    “呵呵，你爷爷是谁啊？我们可见过？”冷旖旎试探的开口。


    “我爷爷是魏鸣，你们可曾听过？”说起自己爷爷，魏清柳便收起了拘谨，眸光中尽是自豪。


    戚云洛皱了皱眉，询问的目光看向秦雪染，却见他也是摇了摇头。此时冷旖旎一脸惊讶的再次开口道：“你爷爷是魏鸣？”


    “对啊，你认识我爷爷？”


    冷旖旎上下打量着魏清柳，冷哼了一声道：“不可能！魏鸣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魏清柳猛的提高音量道：“你胡说！我爷爷活的好好的，你怎么这么说话？！”


    秦雪染并未听过魏鸣这个名字，不过见冷旖旎似乎知道些什么，开口询问道：“这位魏前辈是谁？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冷旖旎摇着手中的团扇，笑着道：“你当然没听说过，这个啊……可是各大家的禁忌之一，也是丑闻。”

 第八十一章:丑闻

    这下众人更是来了兴致，七嘴八舌的围着冷旖旎让她讲讲，就连魏清柳也搓手搓脚的靠了过来。


    见此，冷旖旎夸张的叹了口气道：“哎，你们呐……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出门游历，呵，还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想当年魏家上一代的事，就是这个魏鸣引起的。魏鸣本叫魏培鸣，是个千年不遇的奇才，可是他性格古怪，一直都独来独往，本来这也没什么，奇才嘛，总是有点奇怪的脾性的，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呀啊？”见冷旖旎故弄玄虚的吊人胃口，艾可可急忙追问，她不喜欢听故事只听一半。


    冷旖旎似是没听到一般，打开身边的水袋喝了一口后，才在艾可可的催促中，缓缓的开口继续道：“后来啊，据说他带走了隐世家族中的一个女子，而那女子已经订了亲，不日即将过门，就这么被他带走了不说，等人们找到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身怀有孕。据说那女子被家人带了回去，想要拿掉她腹中的孩子，而这魏培鸣也被魏家带回去受罚，后听闻此事，只身反出魏家，他也因此被魏家除名，变成了今日的魏鸣。”


    “那他救出那女子了么？”蔺庭峥忍不住追问道。


    “救倒是救出来了，据说当时很多隐世家族都看在那女子本家的面子上，派出了人手去搜捕。魏鸣也是那时候证明了自己的奇才之名，并非被人吹捧出来的。那么多高手，居然硬是没留住他，且还被他重伤了一大半。各家族见此，便都收回了人手，谁也不想把他得罪狠了，怕万一取不了他性命，待他翻身之日再回头报复。那女子的本家也只能就此作罢，没过多久就有传言说见过魏鸣抱着一个孩子，却没人再见过那女子。”


    冷旖旎顿了顿，瞄了一眼魏清柳，而后才接着道：“这事毕竟是丑闻，各大家都默契的把它封了起来，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则禁忌。我也是无意中听我叔叔酒醉以后说出来的，不然我也不知道。只是他明明说过，那女子本家想要夺回那孩子，魏鸣不肯，几番争夺后，魏鸣为保护那婴孩身陨了啊。你居然说自己是魏鸣的孙子？呵呵……”


    魏清柳愣愣的听完冷旖旎的话，一脸迷茫的道：“可是……我爷爷就叫魏鸣啊！不信你问刚刚那个叶爷爷，是他们请我爷爷来的，我爷爷不放心留我一人，就带我一起来了。”


    “怕是你所知道的也未必都是真的，我们不认识这个魏鸣老前辈倒是正常，可我外公他们没理由不知道吧？既然是他们特意请来的，那应当不会错。”戚云洛可不觉得她外公会无聊到去请个冒牌货出来。


    冷旖旎无所谓的耸了下肩道：“或许吧。”本来她也就是质疑一下。


    “哇……你爷爷好厉害啊！比我爷爷还厉害！”艾可可满眼星星的看向魏清柳，她最喜欢英雄救美的故事了，那个魏鸣爷爷就像那些画本里俊美不凡的英雄一样。


    宫翊瑾嘴角抽了抽，这么扯的故事可可居然也信？别说那么多隐世家族齐齐出手了，就是一家也够要了魏鸣的命了。如今各大家表露出的实力并非全部，就算这魏鸣是天纵奇才，也定是敌不过各大家那些老不死的。如此羞耻的事，他们怎么可能忍得下？这里面的猫腻怕是多喽！


    “嘿嘿，这些事我都不知道的，不过我爷爷确实很厉害，我要是能有我爷爷一半的本事，他就不用担心留我一个人在家了。”魏清柳对魏鸣的崇拜简直到了盲目的地步。


    戚云洛看着魏清柳那对闪亮亮的小虎牙，失笑的摇了摇头，这孩子单纯的跟可可有的一拼了。这世上根骨奇好的散修也不少，为何出头的却没几人？各大家的地位如今都已经稳固，谁会愿意突然又出现一个强者与他们平起平坐？若当年魏鸣失去了魏家的保护，各大家怎么可能会让他活下来？魏家难得出现这么个奇才，又怎么可能说除名就除名？纵然不得已用了除名这一手段，却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正在几人闲聊时，突然地面一阵晃动，那诡异的气息又延伸了过来。几人惊恐的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拉起身边的人就跑。直到那诡异的气息消失，众人才停了下来。


    “刚刚那是什么？难道……”蔺庭峥极力的平复有些慌乱的呼吸。


    “不会是……那东西出来了吧？”孔冶手心里冒出丝丝凉汗。


    “不会吧？那么多前辈在那里，就算压制不了它，至少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它出来吧？”冷旖旎一脸谨慎的收起了团扇，从背上取下了古琴，抱在怀里。


    秦雪染足尖一点，整个人飞身而起，稳稳的落在边上的树冠之上。几人见此也纷纷效仿。他们的位置勉强能确定封鼓城的位置，只是现在那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薄雾，他们已经无法看到封鼓城。


    戚云洛心下担忧，看这情形，就算不是那东西出来了，怕是也快了。不知道外公怎么样了？

 第八十二章:鼓声

    封鼓城外，叶钦等人此刻也是不安的围在一起，身上的内力涌动，周身附着一抹朦胧的气。


    “怎么样？”卓腾茂转头看向魏鸣。


    魏鸣蹙着眉看着封鼓城的上空，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道：“若是拼上我这条老命，倒是能拖延上几分，只是单凭我一人之力想要再次镇压它，呵呵，恐是天方夜谭啊。”


    卓腾茂心下一沉，这个人有多骄傲他是知道的，连他都说不行，这世上还有谁有把握？“真的半点办法也没有了么？”卓腾茂还是不死心，他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完全无法克制的。


    “若是……若是能请出仙子，再找些高手抵御，或许我还能姑且一试。”魏鸣对自己一向颇为自信，只是现在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


    几人一惊，仙子？世人称呼美貌的女子为仙子，可是在他们眼中这个称呼只属于一人。不是因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的本事。


    “你大爷的！你是在说笑么？仙子早就隐世，无迹可寻，我们上哪儿找去？更何况，别人可能会买我们的账，她会理我们才怪！”熊元暴躁的吼着，要是他们有能力请她，何必低三下四的去找他？


    “就是！就算仙子肯出手，你觉得我们谁抵御得了这邪物？我们这些老东西还不够给它献祭的！”司居礼愤愤的说道。


    “那就只能跑了，现在这个情况，我是没办法！”魏鸣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华夏大陆这么大，总有能容他与孙子落脚的地方，这里的破事就让这些个名利之徒忙活去吧。


    “哎，请葬剑老人出山吧！或许他有办法。”叶钦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想去求他，可是如今，为了一方百姓，他也不得不去了。思及此处，叶钦也不耽搁，立刻飞身离去。


    众人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的焦躁终于缓了缓，不世出的高人不少，可这些人通常都是渺无踪迹，就算是他们自家的长辈，他们都不敢说这一时半刻的能找得到。也就只有常年守着剑冢的葬剑老人，可以求上一求了，但愿他有办法。


    那日震荡过后，封鼓城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戚云洛等人天天登上树冠去张望，可封鼓城的方向依旧是之前的样子，除了日渐浓郁的雾气，再无其他。正在几人心焦之际，封鼓城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这一日地面再一次震荡，只是这次的震荡显然不是那日可以比的，几人险些站不稳。对视一眼，纷纷起身来到树冠之上。封鼓城的方向雾气涌动，依旧看不清情况，只是感觉到那雾气似是有所不同了，似乎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忽然‘咚’的一声鼓响，震的几人齐齐从树冠上载了下去，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几人无暇顾及其他，一拖一拽的立时暴退。


    “噗”！几人刚退了不足半里，艾可可与魏清柳就先后吐血。戚云洛也是体内血气翻涌，连忙从腰间拿出药，只是原本很简单的动作，此时她却双手颤抖，险些把药瓶扔到地上。似是一种本能的恐惧，让她怎么也克制不住。


    “那东西……真的存在……看来，是出来了……”冷旖旎面色苍白的看向封鼓城的方向。


    “我还以为传说都是夸大的，没想到……”孔冶第一次觉得，他需要重新审视那些劳什子的传说了。


    “我们离得这么远都这样了，那些前辈……”蔺庭峥不敢想象，虽然他们的武功定是跟那些前辈没法比的，但是这冲击到了他们面前都还这么猛烈，那近距离面对它的前辈们所承担的，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啊。


    戚云洛稳住心神后，担忧的看向远处。此时第二道鼓声传来，“咚”！众人刚想再次后退，却发现，这次的鼓声并有第一道鼓声的冲击，而是带着一种绝望与悲凉的情绪，让人不自觉的被这情绪所感染。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戚云洛一愣，看着指尖上的潮湿，不禁莞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哭过，这算是第一次。


    “呜呜……”


    突如其来的哭声把戚云洛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艾可可此时已经哭成了个泪人。抹了抹眼泪，拉起艾可可道：“没事了，别哭了。”


    “我……我……我也……不想的……呜呜……可是……我停不下来！”艾可可抹了把鼻涕，一脸无助。


    “咚”！第三道鼓声传来，夹带了浓烈的恨意，众人心下一惊，孔冶怕事不好，二话不说的抗起艾可可就退了出去，几人也紧随其后。只是他们预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出现，众人疑惑的转身，原本围绕着封鼓城的雾气渐渐散去，隐约间他们似乎看到了封鼓城的方向有东西在升腾。


    “那是什么？”他们距离太远，只能大概辩清封鼓城的位置，若非那边出现异样的扭曲，孔冶怕是也看不清。


    “我没看到……”戚云洛虽然从小没少吃好东西，可是多数都是用以维持自己的生命，自是不能跟孔冶这种自小炼体的人相比。


    “看不清。”莫钧皱着眉头，他只是隐约间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却无法看清。


    “你看到了什么？”蔺庭峥垫着脚，使劲睁大眼睛，可是眼睛都瞪酸了她也没看到。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我也看不太清。”孔冶也是尽了力，距离太远了，他根本没办法判断。


    “要不……”宫翊瑾刚想开口说再靠近些，突然“咚”的一声，第四道鼓声传来，这声响似乎在众人耳边炸裂，震得人一阵头晕目眩，恍惚中似是听到了厉鬼嘶吼的叫声。约一刻左右，秦雪染才堪堪稳住心神，晃了晃脑袋，刚刚那一瞬间，他连内力都感应不到，幸好离的远，不然怕是刚刚那一瞬间他们几个人就已经没命了。秦雪染心有余悸的开口道：“这热闹真是不能看……你们没事吧？”


    “呵……还能听到。”宫翊瑾勉强的扯了扯唇角，他还以为那一声之后他就聋了呢。


    “呕！”冷不防的一阵呕吐声响起，只见艾可可与魏清柳一前一后的扶着树吐了起来。冷旖旎本已经压下那阵眩晕带来的不适感，见到他们二人的样子，那感觉又拱了上来，慌忙转头也呕吐了起来。


    戚云洛揉着胸口，有节奏的调节着自己的呼吸，而后缓缓的开口道：“他们好像和那东西对起来了。”


    “嗯，只可惜我们不能靠近，不然还真想观摩一下。”要不是这东西给人带来的恐惧感太强烈，武痴的蔺庭峥早就克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了。


    “还靠近？我们离这么远都这样了，再靠近点，怕是命都没了。”孔冶一把拉住蔺庭峥，生怕这祖宗一上头就冲过去。


    “不知道我爷爷他们怎么样了……”刚刚缓过来的魏清柳用袖子蹭了下嘴角，一脸担忧的道。


    几人闻言纷纷沉默了，他们谁都不敢说现在的情况会如何，只能在心里祈求他们平安。

 第八十三章:熊元

    那日叶钦去寻葬剑老人归来后，便什么都不肯说，只说尽力而为，若是情况不对他们就要撤离。众人都以为他没能寻到葬剑老人，无计可施的众人只得助魏鸣修补大阵尽力拖延，可是他们修补的速度始终是赶不上破败的速度，终于在这一日，阵眼开始崩塌。


    封鼓城的城中心有一座庙宇，那里供奉着传说中的那位强者，曾经香火不绝的庙宇，今日却在一场震动中，轰然倒塌，四周更是出现一道道可怕的裂缝。卓腾茂看着地面上的裂缝，心已经沉到谷底。这邪物还未真正的重新现世就已经如此强悍，若当真重见天日，还有谁能压制住它？刚刚从地底发出的几道鼓声，已经让他们受创，如今还算不上真正面对它，若真正面对它，只怕他们坚持不过两道鼓声。


    “哎，别看了，如今这样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了。”洪安无力的垂下肩膀，想他们哪一个说出去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可如今面对这邪物，他们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不免让洪安觉得挫败不已。


    “哼！平常那些个大人物都一副俯视苍生的样子，这出事了，怎么不见他们来一个帮忙的？真当自己是仙人了？”熊元心有怨气却也是无计可施，只得愤愤的跺着脚。


    “这本就是债，早晚都要还的。”叶钦虽然也忧心情势，可却并不像熊元一样不满。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当年那些大家欠下的债，作为后辈的他们，享了前辈的余荫，这债自然也该他们还。


    “说的倒是轻巧！欠债的都躲起来了，倒是让我们来还！”熊元愤愤的哼了一声，当年欠下这债的大家如今存世的也有几家，可是今日的事他们却一个都没有来，反倒是让他们在这里死扛。


    “魏鸣，可还有什么办法再拖拖？”叶钦不想就此退去，葬剑老人说过只要它没有真正出世，就要想尽办法拖延。虽然他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魏鸣摇了摇头道：“没有办法，现在连大阵已接近全毁，再无法镇住它，若想要重新布置就要有人压制住它，不然……”


    叶钦紧了紧拳头，深吸口气道：“我来试试。”说罢便运功想要拼上一拼，只是还未等他踏出脚，就被一边的洪安拦住了。“别胡来！老叶，这东西别说你，就是我们一起上怕是也压不过一炷香，我知你忧心，可是我们已经尽力了！这几日我们消耗都不小，如今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此时“轰”的一声巨响，众人纷纷侧目，就见那坍塌了的庙宇，突然下沉，地面上出现快缺口。一股森然的气息从那里透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咔咔”声，让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魏鸣叹了口气，第一个转身离去，其他人见此也是神色各异的向后退去。洪安见叶钦还不死心的站在那里，手上用了几分力，拉扯着他向后走。


    戚云洛等人此时正紧张的注视着封鼓城的方向，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可似乎只有这么盯着心里才会安定一些。突然远处传来数道破空声，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一群人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爷爷！你没事吧？”魏清柳见到魏鸣，急急的走了过去，上下查看。


    “没少零件，别担心了。”魏鸣此时身上很是狼狈，可是并无什么外伤，魏清柳见此心下稍安，而后憨憨的笑道：“嘿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戚云洛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叶钦正想开口询问，远处洪安便拉着叶钦走了过来。戚云洛连忙迎了上去。“外公。”


    叶钦见到戚云洛，一路紧皱的眉心才舒展开来，安抚的拍了下戚云洛道：“无碍。”


    提了许久的心总算放下了，戚云洛笑着“嗯”了一声，便乖乖的退到一边。


    “这是你外孙女？”熊元上下打量着戚云洛，眼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而后打趣道：“还好，这丫头看着，半点不像你，不然怕是嫁不出去喽。”


    “总比你好。”叶钦的话一出口，熊元脸色就沉了下去，哼声道：“你哪里比老子好？至少老子不会那么对她！要不是因为你，这该是我外孙女！”语落，就见叶钦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掌间凝出一股气，洪安见此，赶忙上前打圆场。“哎呀，都少说两句！一把年纪了，也不怕这些小辈笑话……”


    戚云洛嘴角一阵抽搐，见艾可可八卦的眼神看向她，尴尬的低下了头。不是她不肯说，而是她真的不知道。听那人话中的意思，怕是跟她外婆有关。虽说当年外公外婆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可是知道内情的却无几人，而她小的时候娘亲就交代过，在外婆面前不能提外公，提都不能提的人，他们的故事她上哪儿知道去？


    在洪安的劝说下，叶钦终是哼了一声，不再与熊元计较。熊元却再次挑衅，走到戚云洛面前道：“丫头，要不你认我做干外公，以后谁敢欺负你，老子就替你灭了他，我可不会像那老顽固，死守着狗屁的规矩。怎么样？”


    几乎是他话落的瞬间，一道掌风从戚云洛脸颊擦了过去。熊元见此丝毫不慌，一拳就打散了那掌风，而后目光灼灼的瞪着叶钦。这几天可把他憋屈坏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他今天就是故意挑衅叶钦，有个人跟他打一架他还舒服点。他刚想反击，谁知戚云洛突然挡在了他面前大喝一声：“停！”熊元气急败坏的道：“丫头你起开！老子不收拾收拾他，这老东西还真当老子怕他了！”


    “前辈啊，您看，那边封鼓城的事还没解决呢，您不如留着点力气，以便应对什么突发状况。”戚云洛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劝架，以前她劝架就是两个人一人一拳，如今面对两个老人家，别说她打不过，打的过她也下不去手啊！

 第八十四章:初闻虚幻岛

    熊元可不管那些，一道残影，就消失在了戚云洛面前。戚云洛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边熊元与叶钦已经交上手了。他们两人内力极高，可是身上去见不到半分内力萦绕，却每一招都带着逼人的气势。此时秦雪染等人早就退出数十米，一脸兴奋的专注的看着二人。


    戚云洛肩膀耷拉了下来，无奈的大喊道：“你们再胡来我就告诉外婆！”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戚云洛只好搬出外婆，本就是想试试，谁知道那边的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搞得戚云洛有点猝不及防。短暂的怔楞后，戚云洛清了清嗓子道：“外婆脾气可不好，你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你们猜她会怎么做？”


    熊元想到花栖恬的样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手上的招式也收了回来，屁颠屁颠的来到戚云洛面前讨好的道：“嘿嘿，丫头，我们就是玩玩。这不，因为这破事都憋坏了么。你体谅下我们老人家，别回去告状哈。”


    戚云洛诧异的看着熊元，一米八左右的个头，乱糟糟的络腮胡遮盖了半张脸，浑圆的双目，浓密粗犷的双眉，眉尾微微上翘。他虽已是白发白须，身形却壮硕的不像个老人，单从外表看，就足以震慑敌人。虽然被那络腮胡遮着一半脸，可戚云洛还是能想象到，他年轻时的样子定不比莫钧差。只是想不到这样一个男人，居然那么怕外婆，也不知道外婆哪儿来的这种威慑力。


    调整了下状态，戚云洛装作一脸委屈的道：“您也知道你们是老人家了啊？怎么比我们这些小辈还冲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你说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我们这些小辈还都依仗你们呢。”


    熊元尴尬的看了眼躲的远远的秦雪染等人，老脸一红，讪讪的道：“这……这不是一时没忍住么……你放心，有干外公在，定不会让你们有事！”


    熊元这边拍着胸脯保证着，那边叶钦听到他又提什么“干外公”，本来消散的火气，又起来了，瞬间来到戚云洛身边，一把把戚云洛藏在身后道：“不劳你费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护得住她。”


    熊元双眼一瞪，刚想说什么，忽然地面一阵颤动，众人纷纷看向封鼓城的方向。卓腾茂蹙眉道：“那是……”


    此时封鼓城的方向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琴音与禅音，叶钦眯着眼睛隐约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原本还担忧的心，此时放了下来。


    “这声音……难道……”魏鸣一脸震惊的样子，让戚云洛等人好奇不已，可是以他们的内力，只能听到林间的沙沙声。


    艾可可心里好像猫抓一般，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的本性，轻声的问道：“前辈，什么声音啊？”


    “是仙乐……仙子来了！”魏鸣激动的脸上肌肉都开始抖动，撇下众人，便飞身奔着封鼓城而去。


    “仙子？！当真是……”沈其成有些疑虑的望向卓腾茂。


    卓腾茂略一沉吟，纵身追了上去，沈其成见此，也是紧随其后。眼见那么多前辈纷纷赶去封鼓城，戚云洛等人也想去看看，叶钦却拦住了他们。“你们不能去，那里太危险，就是他们也不敢太靠近。”


    “外公，我们就远远的看看行不行？”艾可可快要被自己的好奇心淹没了，心急之下居然随着戚云洛叫了外公。


    叶钦看了眼艾可可道：“不行，你们功底不足，站在这里尚且不敢说绝对安全，若是再靠近，恐有性命之虞。”他与艾森虽说算不上多深的交情，却也并不厌恶，且艾可可与戚云洛交情颇深，他也就默认了艾可可的称呼。


    “那……外公，他们说的仙子是？”不能亲眼看各位前辈施展，对蔺庭峥来说是莫大的遗憾，不过如今这情势，能听听她也很知足。


    洪安莞尔一笑，叶钦这辈子都是个教条派，对于那些攀附之人甚是厌恶。可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就多出俩外孙女，看着叶钦有些不自然的脸色，洪安撩起袖子捂上了嘴。


    叶钦白了洪安一眼，多年好友他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他心里明白这些孩子并非有意攀附，只不过是表达他们亲切的善意，虽有不适却也不反感。看着他们好奇的目光，叶钦缓缓的道：“你们可知道日照海上有一些岛屿？”


    艾可可连忙点头应道：“我知道！我爷爷说过的！说那些岛被分为四块，一块是海外仙岛，上面住着一些了不得的人。另外三块我爷爷说他也不知道。”


    叶钦点了点头道：“不错，其中一处是海外仙岛，还有一处是虚幻岛。虚幻岛会随着日照海的潮汐移动，没人知道它的准确位置。他们刚刚所说的仙子就来自虚幻岛，虚幻岛历来禁止外人踏足，所以我们对这个仙子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她音功了得，且意境不凡，当年有人走火入魔即将控制不住时，听她弹了一曲不仅走出魔境，整个人心境都得到洗礼。心境的提升对于日后的武学之路很是重要，是以他们才急急的想去听上一听。”


    “哇……这么厉害？那……外公你不去听听么？”魏清柳本想叫叶爷爷的，可想到艾可可等人都叫他外公，自己也就随着叫了。


    叶钦唇角一颤，这几个小家伙叫也就叫了，毕竟他们与戚云洛是结义之情，可这魏家小子怎么也跟着凑热闹？洪安瞥见叶钦的神色，胡子抖了抖，轻咳了一声道：“那些都是外力，什么都不如靠自己来的扎实，懂么小子？”


    “不错，且武学之路本就是险阻重重，若是太过顺畅，往后的路怕是摔一跤就会爬不起来。”孔冶一直都坚信一切外物都不如修炼己身，所以即便炼体要比别的流派苦上十倍百倍，他也不曾想过放弃。

 第八十五章:近在咫尺

    叶钦侧目，心中颇有几分赞赏，戚云洛这几个伙伴都是不错的孩子，如此心性想来人品也定不会差。“武学之路流派颇多，种类繁杂，而每个人的体质各异，并不是一定都适合。再则，若是一路让人牵着走，一旦那人松了手，恐是连怎么走路都不会了。”


    “天下之大，非一国，非一城，非一人。路途之广，非一纵，非一列。寻本我，遵本心，万法万物皆不动我。”洪安与叶钦本就是挚友，见他有心指点，自己也出声提点两句。


    秦雪染眼中突然一亮似是明白了什么，而后对着两人深深一拜，恭敬的道：“谢两位前辈指点，晚辈受教了。”


    几人见此亦是对着两人躬身行礼，叶钦看了眼秦雪染，暗自轻叹，眸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快看，那是什么？”宫翊瑾惊叫一声，引得各自沉思的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封鼓城的方向出现一片淡淡的白雾，触及白雾的树木皆凝上了一层薄霜。


    洪安见到那白雾呼吸一窒，惊呼道：“难道……是他来了？！”而后不等秦雪染等人询问，便飞身冲了过去。


    “谁来了？”刚刚洪安还很淡定的与他们闲聊，此时突然离去，让艾可可惊奇不已，连那个所谓的仙子都没能让他如此，是谁这么厉害？


    “你们退后吧，我且去看看。”叶钦显然不想告诉他们，语落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呀！外公！你还没说呢！”眼见叶钦消失不见，艾可可不甘心的嘟起小嘴。


    秦雪染目光却锁在戚云洛身上，她从刚刚开始就盯着白雾发怔，此时更是眼圈泛红。秦雪染关切的问道：“洛洛？怎么了？”


    秦雪染这么一问，众人才注意到戚云洛的不正常。蔺庭峥见戚云洛的神情，有些茫然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戚云洛依旧沉默着，她不是不想回应他们，她只是怕自己一开口会克制不住情绪，他们不知道那白雾是什么，不知道洪安说的是谁，她却知道。那白雾她见过，那是雪域功法中的一种，名叫‘霜寒’。还记得那时候，无尘运起功法，手臂舞动之际，淡淡的白雾就从他身上缓缓流出，绝美的场景让她至今记忆犹新。她以为他们要等很久很久才会见面，想不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


    戚云洛用力捏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手心，掌心的疼痛让她可以保持一丝冷静。她现在不能过去，就算知道他近在咫尺，她也无法靠近。她再次痛恨自己的弱小，无法与他并肩不说，现在甚至连靠近都做不到。戚云洛闭上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秦雪染等人有些慌乱的看着戚云洛，上次被黑衣人重伤时，她都未叫一声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姐……你别哭啊，你是不是受伤了？是哪儿疼么？”见戚云洛落泪，艾可可急的眼眶都红了，声音有些颤抖的问着。


    戚云洛重重的吐了口气，缓缓的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安抚完了众人，戚云洛从胸口处拿出了小铃铛，掌心中的血沾到了小铃铛上，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


    秦雪染与孔冶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戚云洛心里有个很重要的人，虽然她从不提，但是她每次看这小铃铛时的表情，便已经说明一切。难道这白雾与那个人有关么？


    突然，戚云洛举起小铃铛，用力的摇了起来，“叮叮叮”清脆的铃音瞬时激荡在林间。蔺庭峥一脸莫名的看着戚云洛的动作，刚想开口询问，就被宫翊瑾拉了一下，示意她别说话。


    戚云洛不知道他是否能听到，或者是否能想到她在附近，此刻她只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思念。过了今日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与他相遇。


    封鼓城的城中心已经坍塌近半，阴森的气息比之刚刚重了几倍，若是此时叶钦等人来此，怕是连凝聚内力都吃力。原本裂开的地表，此时更是如同一张张凶兽的嘴，阵阵阴风席卷发出如同嘶吼一般的声音。


    让人望而却步的景象中，却有一位白衣女子静怡的坐在其中。女子明眸皓齿，肌肤似雪，身上白色锦缎随风飘动，若不是此情此景，还当真让人以为看到一位仙子。她修长的玉手抚弄着一把木色古琴，如同未修剪的树杈一般的古琴，在她的拨弄下流出轻缓的旋律，似有魔力一般，让聆听之人无法自拔的沉浸其中。


    女子左侧不远处，盘膝坐着一个和尚，只见他紧闭双目口中不停的诵着经文，手里还捏着一串陈旧的佛珠。女子右侧站着同样身着白衣的男子，此时男子周身萦绕着白雾，双手交叠，掌心向下似是极力的压制着什么。


    魏鸣来到的时候就见到此情景，内心止不住的激动，想不到他这次被迫来此，居然能再见仙子，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他也认了。此刻三人明显无法分神，魏鸣也不去打扰，回身对着赶来的众人一招手，现在这个时候是重新布置阵法的最佳时机，他片刻不敢耽误。众人见此犹豫片刻，便纷纷赶来相助。


    没有了地底的冲击，重新布阵变得容易许多，可即便如此不出一刻众人也是汗流浃背，好不容易修复一处阵法，还未等他们赶往下一处，地面再次轻轻晃动，众人神情皆是一惊，转头看向城中心。


    只见那白衣男子左手抬起，再次运劲狠狠的压了下去。随着晃动再次浓郁的阴森之气，立时消减，至此众人才舒了口气，忙不迭的赶往下一处。


    众人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仙子却感觉得到，刚刚那一刻白衣男子突然心绪不宁，虽然她很好奇是什么足以撼动他的心性，可是此时她无暇去顾及。


    “那是他么？”刚刚赶来的洪安颤抖着问叶钦，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白衣男子。


    叶钦没有回应，他也未曾见过那个人，并不敢确定。不过他所用的功法确实来自雪域，而雪域一向是一脉单传，想来应该不会有错。


    忽然葬剑出现在叶钦身后，出声道：“怎么才来？”。


    叶钦二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背脊一僵，叶钦不耐的皱起了眉道：“洛洛也在附近，刚刚嘱咐完她，所以来迟了。”


    “什么？！洛洛在附近？”葬剑突然拔高音量，惹的叶钦又是一阵蹙眉。


    “她在哪儿？有没有跟过来？你怎么不看着她？”葬剑一连串的问题，砸的叶钦有点懵，虽说这里危险，但是戚云洛并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他这么紧张做什么？“在那边树林里，离这里不算近。”


    “快，快去看着她，千万别让她过来！”葬剑伸手就把叶钦推了出去，他刚刚还在想那晃动是怎么回事，按照他们的本事，定是没意外才对。现在总算找到症结了，只是无尘怎么知道洛洛在附近的？


    叶钦虽然不知道葬剑为何如此紧张，但见他一脸郑重便听话的去了。

 第八十六章:联姻

    叶钦的去而复返让秦雪染等人一阵紧张，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外公，你怎么回来了？那边怎么样了？”魏清柳担心魏鸣的安危，见叶钦回来立刻就追问到。


    “无事。”叶钦也不知道葬剑为什么让他来，只得敷衍他们。侧头看向发怔的戚云洛，若有所思。


    “洛洛。”


    忽听有人唤她，戚云洛寻声望去，就见到葬剑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戚云洛下意识的把右手背在身后，她不想让葬剑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曾外公，你来了。”


    虽然叶钦已经赶去看住戚云洛，可是葬剑仍是不放心，思来想去决定亲自过来。他一来就看到戚云洛望着手中的小铃铛发怔，此时见她心虚的样子，不自觉的叹了口气，道：“随我来。”


    秦雪染等人第一次见到葬剑老人，还没等他们从惊喜中回神，葬剑已经带着戚云洛消失不见。


    葬剑护着戚云洛，两人一路来到了封鼓城的城墙上。戚云洛的目光落在屹立着的白色身影上，便再也移不开了。浓浓的思念化成水雾凝在眼底，模糊了她的视线。


    空气中阴森的气息似是又重了些，葬剑看了眼远处的无尘，原本均衡萦绕在他周身的白雾，此刻出现了波动。再看戚云洛眼眶泛红的紧抿着双唇，葬剑又是一声叹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可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见她只是摇了摇头，葬剑沉了口气道：“刚刚无尘的内力突然不稳，险些压制不住地下的东西。”


    戚云洛猛然回头紧张的道：“怎么回事？他受伤了？”


    葬剑并没有回答她，而是伸手把戚云洛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拉到前面，轻轻的掰开她的手指，沾血的小铃铛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看着她手心的伤口，葬剑一阵心疼，不忍的开口道：“你这又是何苦？”


    戚云洛低头看着手中的小铃铛，她明白了葬剑的意思。她不知道他此刻如此凶险，她只是想借此来表达自己的思念，却不想差点害了他。心中无比懊悔却也泛起丝丝甜意，冷静如他，居然为了她而慌乱。


    见戚云洛默不作声，葬剑再次开口道：“你和他，是不可能的，早点放手对谁都好。洛洛，你别忘了你是戚家未来的家主，而他是雪域域主，你与他注定无缘。你看到那女子了么？那是他未婚妻。”


    戚云洛瞬时抬头，紧紧的盯着葬剑，她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惜葬剑苍老的面庞上除了心疼不忍，她未看出丝毫破绽。此刻戚云洛只觉得那句‘未婚妻’像一道闷雷，轰的她一阵耳鸣。无尘的未婚妻？这怎么可能？那么多年的相守，她从未听无尘说起过。“你……你骗我？！”


    葬剑摇了摇头，带着戚云洛退回到了秦雪染他们身边。众人见戚云洛神色不对，还以为那边情况不好。


    “怎么了？”蔺庭峥不安的问着。


    “你们可听过雪域？”葬剑不忍看戚云洛的眼神，可若是不能趁此机会一举断了她的念想，以后怕是会伤的更深。


    “雪域？那是什么？”艾可可一脸好奇的问到。


    “我听过。”宫翊瑾不明白葬剑老人的用意，不过还是如实说了。


    “那你们可听过雪域与虚幻岛的传闻？”葬剑的话，砸的戚云洛心里钝痛，她下意识的不想听，举起双手捂住了耳朵。


    “我听族中老一辈说过，好像是雪域与虚幻岛代代联姻吧。”冷旖旎见戚云洛状态不对，心下略一思量便猜到几分。


    “雪域历代都是一脉单传，每一位域主出生时便被订下亲事，他们的妻子都是来自虚幻岛。”葬剑看着戚云洛紧绷的身形，心下一阵叹息。


    “别说了。”戚云洛低喝一声，阻止了还想接话的众人。


    娃娃亲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再正常不过，长辈们的三言两语便生生的剥夺了一个人的选择权，在他还嗷嗷待哺之时便替他们决定了一生。在戚云洛的看来这就是一场笑话，连酸甜的味道都不识得的时候，居然就有了一生的伴侣，简直荒唐至极。


    只是此刻她笑不出来，从葬剑说出口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想否定，可是理智却让她清醒的明白，他没有骗她，就算骗她也不会用这么拙劣的谎言。她很想丢去理智任性的去自我欺骗，可是就算她骗得了自己，又能怎么样？以她对无尘的了解，若那个女子真的是他的未婚妻，无论什么原因他都定会履行诺言。到时她要如何自处？


    “哎，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你们还是先行离去吧。”葬剑深深的看了眼戚云洛，他能说的都说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明白如何选择。葬剑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看着戚云洛神情，连一向最会活跃气氛的孔冶都有些无措。戚云洛深吸口气，看了眼封鼓城的方向，脑中回忆着穹树下那道白色身影，那个清冷的如同谪仙一般的男子，她告诉自己这就是最后一眼了。以她对无尘的了解，足以让她预想到结局，可能他就是她在穹树下做的一场甜美的梦，如今穹树不在，她也该醒了。并不是她软弱，而是就算有办法逼迫他，生生的把他抢过来，也定会失去所有美好，那不是她想要的。


    戚云洛收回视线，缓缓的抬起腿，这一步迈出，她便是要跟无尘道别了，至此以后他们两个就真的不会再有交集了吧？舌尖的苦涩，心口的刺痛，让戚云洛的内力险些失控。片刻后重重的落下脚，与此同时胸中一阵翻涌，口中血腥之气弥漫。


    秦雪染等人看着她沉重的样子，没人出声搅扰，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这样无声的陪伴与支持。


    戚云洛指甲再次陷入掌心，硬生生的咽下口中的血，没有人知道她这一步迈得有多难，她的心里有多少狼狈。这一刻她希望自己真的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那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甚至不计后果的去纠缠不休。可是她不能，她心中的热血早就凉透了，现实教会她要理智，她的人生不只有爱情。无尘有着他自己的责任，她又何尝没有？

 第八十七章:魏城

    封鼓城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只是秦雪染等人一路走来都没有听人说起，仅有的传言也不过是说封鼓城遭遇天灾，正在重建。这不得不让众人感叹各大家的本事，那么大的动静，居然生生的压了下来，几乎没人知道实情，难怪华夏大陆上会有那么多秘密，看来他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众人突然对那些传闻辛秘起了兴趣，在冷旖旎的带领下，一路探寻着，可惜近一年过去，他们也没再遇到封鼓城那样诡异的事。


    华夏大陆上共有三大国，其中之一的天朝国更是人们都默认的第一大国。它是诸国中土地最广兵力最强的国家，历代国主更是代代明君，招贤纳士可说是海纳百川，只要是有能之士皆受重用，在这个等级观念极强的年代，天朝国成了很多出身低微却才学过人之人的圆梦之地。


    天朝国近代更是兴起文武并进，大大的提高了文人的地位，是以相比于其他国家或淳朴或彪悍的民风，天朝国的民风则显得谦和好礼。且在建筑上也与他国不同，精细雅致的程度即使是女子当政的耀穹国都无法比拟。


    戚云洛等人此刻正在天朝国中，他们一路上目标明确的前行，可说速度不慢，可是自从到了天朝国国境，他们的速度明显就慢下来了。因为艾可可对天朝国的服饰甚是喜爱，每每遇到城池便要进去好好逛一逛。久未遭遇想象中的奇遇的众人，对探秘的兴致淡了下来，便也不急着赶路了，索性让艾可可好好玩玩，可就是这个决定，如今让众人后悔不已。


    艾可可对逛街的狂热让本也喜爱逛街的冷旖旎都咋舌，一连数月下来，现在冷旖旎一听艾可可的声音就装病，死活都不肯跟她出门。而蔺庭峥本就对这些没有兴趣，跟她一起逛街，艾可可兴冲冲的说十句，她也只会回一句‘哦’，一开始艾可可还不在意她的回应与否，可时间一长她便觉得无趣了。


    几人中仅剩下戚云洛一个女子，可是自从离开封鼓城她便一直心情阴郁，除了练功就是探险，话也少得可怜。一开始艾可可还总是想逗她开心，可是她每次都笑的很勉强。想拉她逛街，根本没戏，艾可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撒娇耍赖的也没能让她动摇一分。


    拉不动戚云洛，艾可可只好把目光转到秦雪染等人的身上，奈何几人好像早就防着她一般，一听她说逛街一个个逃的飞也似的，现在更是见到她就跑，她的武功虽然进步不小，可是仍是追赶不上他们，每每都被气的直跺脚。


    为防止艾可可无限期的围追堵截，几人凑在一起开了个小会，最后的结果就是除了戚云洛以外，一人一次轮着陪她逛，这样既可以有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又能让艾可可安静下来。


    午时刚过，几人再次遇到一个城池，还未进城，就见艾可可两眼冒光，宫翊瑾无奈叹了口气，这次该轮到他了。虽然他很享受那些店里女子迷恋的眼神，可是一想到艾可可疯疯癫癫的拉着他一件件的看，更是不停的在他身上比量的样子，还真是让他头疼不已。


    “魏城……我们居然到了魏城了……”蔺庭峥喃喃自语着。


    宫翊瑾皱起了眉头，他刚刚只注意艾可可了，倒是没注意到了哪儿，此刻听到蔺庭峥的话，下意识的皱起了眉，看了眼城门上的名字，眸中溢出一股阴沉之气。孔冶离他最近，似有所感的看了眼宫翊瑾道：“呦，我说花蝴蝶，你好像不喜欢这儿啊，是有故事么？说来让我们乐乐。”


    这段日子以来，孔冶给几人都起了外号，秦雪染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他便叫他冰老大。莫钧则是少言又总是面无表情，便被他称为死人脸。宫翊瑾一路上总是对着那些姑娘抛媚眼，惹得孔冶一阵白眼，称他为花蝴蝶。蔺庭峥被他叫做小饭桶，冷旖旎则被他称为妖精。孔冶曾戏称艾可可为老幺，被艾可可强烈抗议后，便随着冷旖旎叫她小可爱。


    “故事？怎么？酒鬼冶你跟小可爱待久了，也学她爱听故事了？”宫翊瑾收起眸中的神色，戏虐的与孔冶斗着嘴。


    “啧啧，别人的故事我才懒得听，不过你的糗事我倒是很感兴趣。”孔冶说着还伸直了胳膊怼了怼蔺庭峥。


    “啊？”完全不在状态的蔺庭峥，一脸茫然的看向孔冶。


    孔冶郁闷的翻了个白眼，他这是找了个什么猪队友？“没事，你接着发呆吧。”


    “我没有发呆，我在想事情。”蔺庭峥不满的瞪了孔冶一眼。


    “呦！你个小饭桶还会想事情了？难道是想着魏城哪家店东西好吃？”孔冶对着蔺庭峥一阵挤眉弄眼，嘲弄意味浓重。


    “去你的！你个死酒鬼，我除了想吃的就不能想别的了？！我想的是老乞丐的话。”要不是在马车上，蔺庭峥一定一脚踹过去。


    “嘿嘿，什么话？难道是告诉你哪家店的特色菜？”孔冶可不觉得那老乞丐能说什么有用的，就跟死老头一样，都是不靠谱的。


    “才不是！老乞丐说过，魏城本身就是一座大阵，城内更是有无数小阵构建，看似毫不相关，可若是启动起来，那就是个环环相扣几乎无法破解的完美大阵。我这不是想看看有什么玄妙么。”蔺庭峥虽然对于阵法没太大的兴趣，可是能多了解一些也没坏处。


    “就这个啊？我也听过的，不过你想就这么从表面上看出什么，真是异想天开。要是这么看就能发现什么，魏家能有今天？”冷旖旎对蔺庭峥的脑子已经放弃探究了，这一路上她就发现了，这几个人虽然武功都不错，可是这脑子好像都不太好。


    “额……嘿嘿，我也就是想看看。”蔺庭峥似乎才想明白似的，尴尬的摸着鼻子。


    “啧啧，就算再玄妙，再了不起又如何？现在的魏家，离没落也不远了，就凭那个魏清言还想重振魏家昔日声威？别白日做梦了。”孔冶对魏家的人不太了解，可是江湖上的传言听多了，多少也是知道些。再加上在圣山之时见过魏清言的样子，他可真不觉得那样的家伙足以支撑起魏家。


    “魏清言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他身后的人。”宫翊瑾本是不想提的，可是思来想去，他们几人太过扎眼，一旦入城，怕是那人第一时间就会知道。未免有什么意外，他还是尽早提醒才是。

 第八十八章:忌惮

    “身后的人？”秦雪染狐疑的看向宫翊瑾，他与孔冶不一样，他一直以为魏清言的样子是装给他们这些外人看的，却不曾想他身后还有什么人。


    “嗯，魏清欢。那才是魏家最可怕的人，表面上是魏清言在掌管魏家，实则是他，魏清言顶多算个傀儡罢了。”若不是曾经有过间接的接触，宫翊瑾也不知道魏家还有这么一号人，更不会对魏家如此戒备。


    “魏清欢？！是谁？”冷旖旎自问对华夏大陆上的秘事知道的不少，可是这魏清欢她还真没听过。


    “魏家三个公子，大公子魏清欢，二公子魏清言，三公子魏清植。魏清言是三人中唯一一个身体康健的，可要说到心智与本事，我觉得他应当是最差的那个。魏清欢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现在魏家是他在暗中掌管，这个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是个很难缠的人。”宫翊瑾对魏家的了解只有这么多，毕竟他也只是间接的接触过一次，虽然后来他也派人去查过，可是这魏家被魏清欢把持的密不透风，他是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查到。


    “原来如此，我说嘛，就魏清言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撑得起魏家！”孔冶扯下酒葫芦灌了一口，这些大家之中的弯弯绕绕最是无趣。


    “那魏清植呢？”艾可可开口追问道。


    “我没见过，也没听过关于他的传闻，仅是知道他体弱，从不离开自己的院子。”当初宫翊瑾查到的就这么多，不过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尽信，只怕这是魏清欢有意放给他人的消息，说不定这魏清植就是第二个魏清欢。


    “啧啧，看来我对秘事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这魏家还真是值得研究一下。”冷旖旎在某方面可说与艾可可一样，都八卦的很。只是艾可可喜欢的是故事，她喜欢的是秘事，天下秘事她都有兴趣。


    “你别胡来！魏清欢可不是好惹的，更何况我们人在魏城，他绝对有能力让我们在魏城无声无息的消失。”宫翊瑾难得的严肃起来，一脸郑重的警告着冷旖旎。


    冷旖旎被他的样子弄的一愣，平常总是挂着一副魅惑笑容的人，突然严肃起来，倒真是有几分吓人。冷旖旎调整了下表情道：“我知道，我也就是说说，在人家的地头上，我哪儿敢胡来？放心吧，我还是有分寸的。”


    “只怕我们不去招惹人家，人家也未必会对我们视而不见。我们这么多人走到哪儿都扎眼的很，只怕我们现在还未入城，他们就已经有人去传信了。还是静观其变吧。”秦雪染淡淡的道。


    “不错，那个魏清言之前天天围着我妹妹转，我想应该也是那人的命令吧？对于魏家，我也知道一点，我爹曾说过，魏家表面看似苟延残喘，实则实力不输司家。而且当年魏家老祖宗多留了个心，怕遭遇什么变故，给魏家留下了生死关头可以反败为胜的东西。魏家看似病弱自理都难，实则就是只沉睡中的雄狮，他的野心与实力都不可小觑。依照圣山时魏清言的表现，只怕这次就算我们只是路过，也不会消停，还是小心应对吧。”戚云洛抚摸着怀里的啾啾，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要不……我们还是绕路吧？”艾可可小心翼翼的问着，听他们说的这么恐怖，她连逛街的兴趣都淡了。


    “为什么要绕路？你们不觉得这样才好玩么？未来的某一天我们总要正面相遇，现在绕开，以后也要见到就绕路么？我们几个在一起，这世间不说无人能敌，却也少有人能与之抗衡。现在无法选择的，当有一日我们站在峰顶之上，就可以跳脱出去。”戚云洛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这些年她过的太过平静与温和，以至于她现在做人做事的手段都显得温吞？是否是因为从来到这个世上，她一直都在被人呵护，所以才让她逐渐遗忘了世间真实的样子，像只大猫一般温顺？亦或者是因为那个人，她才不想暴露那些难看的样子，不想让他厌恶？戚云洛想不出答案，可不管因为什么，如今都是时候该找回曾经的铁血了。


    秦雪染等人互看了一眼，而后齐齐的看向戚云洛，这阵子她就一直不对劲，只是她不说他们也就不去问。今日戚云洛这番话，震的众人都是一愣，从一开始他们走到一起就没有想过什么家世利益，他们只是纯粹的友情，却不曾想……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们之所以聚在一起，就是因为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对那些他们趋之若鹜的名利毫无兴趣，可是站在我们这个位置上，能真的跳出这些么？或许能，但是那要等到我们有实力可以把控一切的时候，那个时候才没有人可以约束我们，我们才可以真的逍遥自在。而如今呢？我们出个门都要小心翼翼，面对外面那些人我们敢做自己么？与其等着那些破事、那些垃圾找到我们头上，不如我们先开始。”戚云洛眸光定定的看着众人。


    几人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谁也没有回应。若论他们的友情，他们为彼此肝脑涂地都无所畏惧，可是戚云洛的话，牵扯的就不只是他们几个这么简单，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实力，单说那些人，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在一起么？


    “危险总是有的，困难也总是有的，可是你们想要的呢？就不重要了么？一辈子框在身份这层外壳下，挂着脸上的面具？至少我不想！这次游历结束，我就会回到戚家，接掌家主之位。”戚云洛缓缓的低下头，她知道现在说再多他们也是有所疑虑，疑虑的并不是他们的合作，而是其中的风险与可行性。她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想过，可与其一人奋战，不如强强联手。虽说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若他们掌控了各家，就算再强的对手，面对他们也不敢轻易出手。而这短暂的犹豫便会给他们时间去做更多的事，胜负也就难说了。

 第八十九章:魏城

    宫翊瑾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对戚云洛的提议很动心，可是他并不能给他们什么帮助，宫家的事他心里最是清楚，他自己都随时有性命之虞，如何能把他们再拖下水。宫翊瑾苦涩一笑，而后叹了口气道：“确实很棒，可惜我跟你不一样，宫家的家主之位……”


    “抢过来就是了。”戚云洛头也没抬的说道。


    宫翊瑾神情一窒，而后哈哈大笑出声：“哈哈哈……我说小妖孽，你当是小孩子抢玩具么？宫家上下多少人……”


    “多少人不能抢？小孩子抢玩具一靠武力，二靠人力，三靠脑子。武力是一时，人力可以积攒，脑子才是重点。”戚云洛再次出声打断宫翊瑾的话，她之前就听秦雪染说过，宫家的人似乎很排斥宫翊瑾，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也理解他的担忧。


    宫翊瑾怔怔的看着戚云洛，她的意思难道是……“你……”


    “我戚家别的没有，可最是不缺银子。这世间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那些江湖散人为何拼了命的修习？还不是为了吃饱穿暖活的有尊严么。同样在世上走一遭，不过就是投胎的时候没选好，一出生就要比人低一节，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他们怎么会甘心如此？有些人的能力远超过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只看有没有机会。”戚云洛不清楚宫翊瑾现在所处的情况，不过她却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是所谓的不世出的高人，一个人海战术，也能让他头皮发麻，打不死他也能累死他。


    这次宫翊瑾真的动心了，虽然这些年他也招揽了些人手，但是他身边的眼线太多，他不敢有太多的动作，是以总是会显得捉襟见肘，处处受制。如果有戚云洛的帮助，他不仅会轻松很多，且如果顺利的话，可以把他的计划提前十年不止。略一沉吟，宫翊瑾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戚云洛抚摸的动作一顿，诧异的抬头看了眼宫翊瑾，而后一个白眼送了出去。嫌弃的道：“我要什么？我要你好好活着！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你要是一个弄不好先挂了，你说我是选个歪脖子树挂上去好，还是找个悬崖跳下去好？”


    宫翊瑾又是一怔，随后笑出了声，他怎么忘了？他们之间不是交易。此刻宫翊瑾心里暖暖的，从小缺失的东西，好像突然填补上了。只是想到宫家人，他还是有些犹豫，虽说宫家人不敢明面上对戚家如何，可万一背地里做些什么，他有什么脸面再面对戚云洛？


    “总之我的话放在这里，你们要考虑多久都没问题，只是我奉劝你们别把世事想的太好。还有就是，以我们的情谊若一人有事，其他人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么？若不能，就要想好怎么救，或者说你的家族允许你救么？你又有什么实力去与那些人拼杀？”戚云洛的话虽然有些尖锐，但却也是事实。


    几人一路沉默着入了魏城，黎坤为他们找了个小院，打点好一切。一直到了深夜几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魏城是魏家祖祖辈辈打下的根基，虽在天朝国境内，却不受天朝国管制，就连天朝国的兵将想要通行，都要得到魏家首肯方可。魏城内外的阵法无数，最初也有许多人觊觎，可后来人们发现这阵法布置的看似都在明面上，可却难以参透其中玄机，据说有人十几岁入了魏城，穷尽一生也没未能参透。慢慢的人们也就收了那份心思，如今的魏城能吸引人的地方，只有珍宝阁了。没有人知道珍宝阁为什么会选择在魏城落脚，许多人都猜测着珍宝阁与魏家的关系，只是到现在都没有个定论。


    魏城的城主府立于城西位置上，魏家人一向低调，是以这城主府比之一般城池中的官邸还要小上一些，现在的魏家人丁稀少，本就不算大的城主府此时倒显得有些空旷。城主府中的一处小院里，此刻魏家嫡系都聚在此处。魏城城主魏培涛此时斜靠在主位上，眼皮耷拉着。下首的位置上坐着脸色苍白的魏清欢，魏清言则全身紧绷的站在下面。多年前魏培涛因家中变动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势，而他的独子也在那场变故中身亡，自那以后魏家再无可用之人，这些年他也是越来越有心无力，好在有魏清欢，不然魏家怕是要没落在他手上了。看着魏清欢，魏培涛心中钝痛，只可惜这孩子的身子……如若不然他早就把家主之位交给他了。


    “这么晚了，召集我们所谓何事？”魏培涛的身子越来越差，如今已经是连出院子都会累的喘息，此刻已经疲惫不堪。


    “今日城门来报，有一行人入了我魏城。”魏清欢头都没抬的说道。


    魏培涛有些不耐的皱起眉头道：“那又如何？”


    “秦雪染、莫钧还有蔺庭峥都在队伍当中。”魏清欢依旧语调平和的说着，丝毫不把魏培涛的态度当回事。


    圣城的事，他们一回来就跟魏培涛原原本本的说了，魏培涛对于魏清言的表现虽说很是恼怒与失望，却也没有太怪罪。如今听道魏清欢的话，有些混沌的双眸微眯起来，缓缓的道：“据你们所说，他们几人交情匪浅，他们都在那队伍当中，想来那戚家的应该也在。”

 第九十章:魏家的打算

    戚家的两位小姐太过招人眼球，早就有人暗地里通报过，说是戚家放出两位小姐去历练，魏清欢早就派人去找寻，虽然这几个人很是扎眼，可是偏偏他们的行踪飘忽，他派出去的人总是晚上那么一步。直到他们进入天朝国后，他的人才跟上，想不到今天他们居然来了魏城。魏清欢习惯性的磕着椅把，语调不变的道：“与他们交好对我魏家有利，只是他们对清言似乎……”


    魏清欢没有接着说下去，可是魏培涛却已知道他的意思，瞟了一眼有些慌乱的魏清言，无声的叹了口气道：“总不能让那些个旁支去，他们不安分，这事儿，只能你亲自走一趟了。”


    魏清欢没有搭话，片刻后才道：“封鼓城的事他们也在附近，似乎与那人有过交集。”


    魏培涛眸中的阴霾一闪而过，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魏家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他就是魏家的罪人。魏培涛有些不耐的道：“你什么意思？”


    “如今我魏家人丁单薄，旁支也仅剩一脉，若是让他回来……”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魏清欢的话还没说完，本还有气无力的魏培涛赫然打断他的话，一掌拍碎了边上的桌案。


    看着地上碎裂的桌案，魏清欢头都没抬的道：“过去重要，还是魏家的存亡重要？”


    过于激动的魏培涛，此刻呼吸急促，听着魏清欢的话，又是一阵气闷，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吗？若不是因为他，我魏家何至于此？让他回来，你可知道要得罪什么人？只怕他还没能帮上我魏家半分，我们就要被他干的糊涂事给拖累死。”


    魏清欢捧起茶碗，缓缓的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就算仍有人记恨，却也不会明面上做些什么了。他回来或许会有些麻烦，可现下看来也不过是小事，况且他不回来，我魏家就能安稳了么？”在魏清欢看来，魏培涛还是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当年的事明显不只是因为魏培鸣，之所以闹的那么大不过是有人觊觎魏家罢了。


    魏培涛努力平复了呼吸后，仍是心中恼火，对于魏培鸣他可说是恨之入骨，当年他就因为奇才的名号事事压自己一头，而后居然害的魏家到了如斯境地，他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再让他回到魏家，可是细想之下，魏清欢所说也不无道理。但他仍旧是不愿，不耐的道：“难道我魏家离了他就不成了？就没别的办法了？”


    “或许会有，不过都没有这样来的稳当，相较于别的办法，这个才是目前最稳妥的，无论怎样，他都是我魏家的人，总要比别人靠得住。”魏清欢懒懒的抬眸看向一边紧皱着眉头的魏培涛。


    冷静下来的魏培涛也开始认真思索魏清欢的话，目前魏家的状况虽说不至于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却也并不乐观，虽然他恨极了魏培鸣，可是魏清欢说的不假，跟其他人比起来，血脉相连的魏培鸣是最好的选择。魏培涛不甘的咬了咬牙，仍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老了，以后魏家还要靠你们，你们看着办。”说罢，便招呼人扶他离去。


    魏清欢看着魏培涛的背影，心下微叹，时至今日爷爷还是看不透，当年的事明显有人设计的成分在其中，他却只想着怨恨，忽略了更多重要的东西。收敛思绪，魏清欢淡淡的看了眼魏清言道：“吩咐人，别再跟着秦雪染他们，你们也不要去接触与打扰，等到珍宝阁发帖的时候，让人给他们送去鉴宝贴。”


    魏清言恭敬的道：“是。不过，他们如今已经在城中了，为何……”刚刚不是还说让他们去结交的么？这会儿怎么……


    魏清欢蔑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他们会接受你么？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惊动人，你还看不出么？你要是刻意前去讨好结交，只怕会适得其反，静观其变吧。”


    “嘿嘿，倒是有趣，只可惜我出不去，不然还真想见见。”黑暗的角落里，一道清脆的男声响起，几乎是瞬间，魏清言的背脊就是一僵，还未等他缓和些，那声音再次道：“二哥，那个女人这次应该也会来吧？你可别再搞砸了，不然就只能我去了，到时候可就不好玩了。”


    魏清言闻言额角瞬间凸起，僵硬的扯着嘴角道：“不劳三弟费心，我定不会再失手。”


    角落里的魏清植嘿嘿一笑道：“那再好不过了，我也不想跟那么无趣的人玩。”


    “好啦，我乏了，都歇着去吧。很快珍宝阁就会开始发帖了，最近你们都稳妥点，别再给我找麻烦。”魏清欢缓缓起身，语气平和可那冰冷的眼神，却让人心头一颤。连刚刚还在嬉笑的魏清植都收起了嬉戏的心思，与魏清言一起道了声：“是。”见此，魏清欢不再停留，撑着瘦弱的身子，缓步离去。

 第九十一章:心事

    翌日中午，戚云洛等人便一同出发，想在魏城内好好转转。虽说未必能看出什么，可总归是到了这独特之地，不去走走也说不过去。


    昨日戚云洛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几人心里，虽然他们都没有再提起过，可是却半刻都未曾放下，是以今日说是一起逛魏城，不如说是各怀心事的游荡。看着他们心不在焉的样子，戚云洛心中微叹，这些伙伴能聚在一起不仅是缘分，更是因为他们都重情，如今看他们忧虑的样子，戚云洛自问，是否是自己太过急迫了？虽然这个事情早晚都要提，可现在是否早了些？


    单从表面看魏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布局有些怪异，不过众人都知道魏城本身就是一座大阵，与众不同的布局也可以理解。只是现在几人都没有心思去研究，时至黄昏，几人便回到了小院里。此时黎坤已经为他们备好了晚餐，几人勉强的说笑几句，纷纷落座不尴不尬的吃着，这样的气氛让大胃王的蔺庭峥与莫钧都觉得胃口不佳，食不知味。


    不知道是不是忍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孔冶开口打破了尴尬。“我同意。”


    孔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让众人皆是一愣，却见孔冶自嘲的笑着道：“我想了一夜，我觉得小妖孽说的没错，我没办法看着你们身处危险而置之不理，可是我没有你们的家世，当真有什么意外，我这双拳头恐怕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不过我这人你们也知道，除了这身武功就只有酒量，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戚云洛笑道：“自然是有事可以做的，我有个想法，你可以帮我。”


    孔冶挠了挠头道：“能不能帮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定尽力。”


    戚云洛目光扫向其他人，她并不想逼他们，所以这一天她都没有开口再提过这件事，却没想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孔冶居然开口提起。


    在戚云洛的注视下，宫翊瑾从胸口处掏出一块黑色的木牌，有些沉重的道：“我爷爷是当年宫家定下的下一任家主，可是一次出去办事却遇害了，独留下我年幼的爹。这一代的宫家家主厌恶我们这一脉，是以我爹从小便受尽欺凌，后来他遇到我娘，谁知道那些畜生居然觊觎我娘，还……我娘在生下我之后便自缢了，我爹疯了一样的杀了很多人，最后自己也惨死，他们把我爹娘的尸首扔到后山喂狼……”


    宫翊瑾语调轻缓，似是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可那双狭长的眸子开始泛红，声音也因恨意带了几分颤抖，似是不想失态，他稍作停顿，调整了下呼吸后，接着道：“他们本来也想把我一起丢到后山，刚巧我爷爷的一位友人来访，这才救下了我，也是因为有他我才能苟活到今天。”宫翊瑾顿了顿，突然郑重的目光扫向众人道：“我从未与人说过这些，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今日说出来，就是想让你们了解，我未来要面对的几乎是整个宫家，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戚云洛知道宫翊瑾在宫家的状况并不乐观，可却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步，不过戚云洛并不害怕，真正能让她受伤的只有她在乎的人，其他人，大不了就是拼上一死，有何惧？只见她狂傲的道：“宫家而已，何惧？”


    宫翊瑾瞳孔一缩，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戚云洛，明白她的傲气，却不想，今日还是被她这份狂傲惊到了。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人敢说出这种话，看着她睥睨天下的眼神，本还有些低沉的心情，瞬间回暖。“哈哈哈……也就你敢说出这种话！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她什么不敢说？这对她还不是小意思，不过这次这话说的好，不就是个宫家，怕啥？”宫翊瑾的故事让孔冶心中恼恨不已，也就是宫翊瑾能忍，换做他早就找那些人拼命去了，就算打不过，死也得咬掉他们一块儿肉。


    “就是，不过是个宫家，他们人再多，还能有我耀穹国的将士多么？”一拍桌子，蔺庭峥也豪气的说着，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宫翊瑾身上背着如此血海深仇，她便不能置若罔闻。


    蔺庭峥咬了咬牙道：“不就是个宫家么，等我回去继承皇位，我们一起灭了他！母皇早就有意传位与我，是我自由惯了，怕担不起那个责任，我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可是耀穹国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我……不过现在有你们，我还怕什么？等我接过皇位，他宫家算什么！”虽然各国与江湖门户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并不代表他们怕这些人，只不过是没人愿意先打破曾经的承诺，落下个违约的骂名罢了。


    “三哥……我虽然做不了什么，不过我可以找我爷爷，不管什么事只要我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不管什么时候，你需要我就一定帮！”艾可可听着宫翊瑾的故事早已哽咽，她虽然没见过父母，可她至少有疼她入骨的爷爷，从小到大未曾让她受过一点伤害。再看宫翊瑾，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嗯，还有我。”莫钧一向少言，他这一句便是承诺。宫翊瑾从未有过如此温暖的感觉，他们的一字一句化作一道道暖流涌入他的心口。虽然现在一切不过是空谈，但是他相信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是真的愿意陪着自己拼命。

 第九十二章:游说

    冷旖旎虽然还不算他们中的一份子，可是戚云洛说那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她，她便明白了，她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看。此时见他们如此，冷旖旎回想着这段日子的相处，心下的犹豫一点点的淡去。突然冷旖旎站起身来，秦雪染等人看向她，只见她突然躬身一拜，搞得众人皆是一愣，还未等他们开口询问，便听她道：“我也有一事相求，还望诸位听我说完，至于是否愿意相助，全看诸位意愿。”


    孔冶挑着眉道：“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吓我一跳。有什么事你起来说，搞得好像我们欺压你似的。”


    “就是，我们都是自己人嘛，嘿嘿。”艾可可起身走到冷旖旎身边，伸手扶起了她道：“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冷旖旎起身，扫了眼众人，深吸了口气道：“我要灭了一个隐门，你们愿意帮我么？”


    秦雪染等人交换了个颜色，谁也没有说话，都在等冷旖旎继续说。冷旖旎似乎也明白，若不说出理由，他们就算想帮也不知道从何帮起，只是如今……


    “我现在还不敢说是谁，因为我也还没有查明，待我查明之后，我一定一字不漏的告诉你们。”事情太过复杂，冷旖旎到现在也没有理清，在未弄清楚一切之前，她不想冲动错杀，平白惹来一身血债。


    “好，需要的时候叫一声就可以了。”戚云洛看着冷旖旎暗淡的脸色，心下猜测，这大概就是她对秘闻感兴趣的原因吧。


    戚云洛转头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秦雪染，她相信秦雪染甚至比她还要在乎这些伙伴，从这段日子的探险她更深刻的体会到，秦雪染是个事事有谋，思虑周详的人。他一直都只是为他们设想，自己受伤也从不在意，如今他不肯开口，怕是有什么难处，他不想牵连到众人。


    似是习惯了秦雪染的少言，众人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放下心事的众人，再次活跃起来，嬉笑着吃着晚饭。


    夜里刚过三更，秦雪染仍是无心睡眠，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两天的事，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咚咚咚’，秦雪染蹙眉，起身打开房门，就看到戚云洛站在门外。


    “出去走走怎么样？”戚云洛笑着询问。


    秦雪染心下犹豫，他猜得到她为什么来，可是他却无法给她答案。在他犹豫之际，戚云洛又道：“走吧，在这里说他们会听到。”看着戚云洛笃定的眼神，秦雪染想今天怕是躲不过去了，只得关上房门跟着戚云洛离开了小院。


    夜里的魏城比之圣城多了些烟火味，巡防的士兵、打更的小哥、以及夜里仍在摆摊的小贩，处处透着一股生气。两人来到一处面摊前落座，一人点了一碗面。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素面，戚云洛毫无形象的大口吃了起来，而秦雪染却只是看着，并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待戚云洛吃完，见秦雪染仍是一口没动，挑着眉道：“怎么不吃？挺好吃的。”


    此刻秦雪染全无胃口，他知道她拉他出来的目的，他在等着她开口。戚云洛撩起袖子抹了下嘴巴，见秦雪染仍是不开口，有些无奈的叹口气道：“这么固执，还真像我外公。”


    秦雪染淡淡的回道：“我不饿。”


    “不饿？晚饭就没怎么吃，到现在还会不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得慌，这是常理，也是活着的本能。”戚云洛推了推秦雪染的面碗，又把筷子拿着递给秦雪染。


    秦雪染接过筷子，有些意兴阑珊的挑了一口面送进嘴里，如同嚼蜡一般的咀嚼着。戚云洛笑着问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秦雪染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就说吧，只是一碗素面，可是在肚子饿的时候，也会变得格外好吃。可若是不开心的时候，别说是素面，就是山珍海味，也会食不知味。”戚云洛的话让秦雪染吃面的动作一顿。


    戚云洛似是没看到一样，看了眼天边的圆月继续道：“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东西不能选择，难得有选择的时候，又总是会去权衡很多，生怕做错决定。可是无论什么决定都是有得有失，就像月亮的阴晴圆缺，或许这就是天道吧。然而习武之人很多都不相信天意，更相信人定胜天。大哥你信天意还是信我们？”戚云洛认真的看着秦雪染，见他目光躲闪，心下微叹。就在她以为秦雪染不会回答她的时候，秦雪染突然开口道：“有些事，不是信与不信就能决断的。”


    戚云洛露出一抹笑容，秦雪染肯说话回应就是好的，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是不能，可是信，至少有一搏的勇气与信心。若不信，便只能认命，随波逐流。如果是这样，我宁可选择逆流而上，至少不负此生。”


    秦雪染放下筷子，看着戚云洛闪亮的双眸，他羡慕她的勇气，羡慕她心中的希望，可是他不敢也不能带他们去赴一场自己都不知道前景的战役，除非他有八成的把握，否则他宁愿自己扛起一切。


    眼见秦雪染的眸子从恍惚变得越来越清明，戚云洛暗道不好，赶忙开口道：“大哥，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们都会尊重你，但也请你尊重我们，若有一日我们甘愿陪你犯险，你也拦不住我们。”

 第九十三章:各奔东西

    戚云洛的话重重的击到秦雪染的心上，她所说的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他不想连累他们，可却怕他们会找上门来，到时就是他想保他们，也是艰难无比。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与他们有所交集，本是想在他别无选择的人生中留下点美好，不成想却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秦雪染似是泄了气一般的宽阔的双肩耷拉下来，带着几分祈求道：“不要为了我做任何事，我的事我能够解决的，相信我。”


    戚云洛摇了摇头道：“这我可不敢保证，他们怎么做我也控制不了，至于我呢，我是相信你的，可是我绝对做不到置之不理。”


    秦雪染的眉皱了起来，戚云洛的倔强他很清楚，除非她自己改变主意，否则他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她。秦雪染刚想再次开口，却被戚云洛抢先道：“大哥，从我们相识到今天，我们早就是一体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你见过哥哥被欺负了，弟妹们站在边上看笑话的么？不管你愿意与否，我们都会参与其中，与其到时候出现什么状况让我们彼此抱憾终生，不若从一开始我们就一起面对，成与败我们都一起担着。”


    秦雪染不是不动容，只是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因为自己而出了什么事，他还有什么勇气苟活于世，只怕就算是死了他都没脸再见他们。可是戚云洛说的却也是事实，依照这些人的脾性，他们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还真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们参与进来，至少他们能多了解些状况，不至于莽撞的掉进别人的陷阱。


    戚云洛一直注视着秦雪染，他眼中的犹豫她看的清楚，她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不能给他更多的犹豫时间，若他再钻进牛角尖拔不出来就麻烦了。思及此处，戚云洛开口道：“大哥，我们的未来，应该是在一起的。三哥的事，我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哪儿是那么好办成的？而我戚家虽然表面稳定，可是外面多少人虎视眈眈？一步错，我戚家面临不仅仅是没落，很可能是抹杀。我们只有在一起，才能有更大的希望。”


    戚云洛故意把事情说的及其严重，惦记戚家的人虽说不少，却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到现在仍是毫无寸近，自是因为戚家有自己的保命法门，就算那些人暗地里再怎么折腾，也是无用。


    秦雪染本还在犹豫，听到戚云洛的话，心下略一思索，便认可了她的说法。秦牧谆的话犹然在耳，对于戚家与戚云洛的未来他也是忧心。而宫家自会武之后，他们与秦家联系越来越多，想到此处，秦雪染心中渐渐清明。他与戚云洛四目相对，开口说道：“以后你们必须要小心，无论何事不可莽撞，凡事要大家商量再做决定，决不可一意孤行。”


    戚云洛心下一松，秦雪染这话就是答应了，好不容易劝好他，自然他说什么她都应，赶忙道：“好，我们一言为定。”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戚云洛举起右手，示意秦雪染击掌为誓。秦雪染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无声的笑了，配合着举起右手。‘啪啪啪’三声，月光下一大一小的两个手在空中碰触。


    这几日秦雪染等人都聚在小院里，既然已经决定了未来的方向，他们就要做好计划。虽然对于很多事都还是未知，不过按照戚云洛所说，危险是未知的，那么就做好他们当下能做的，多做上一些防备，当面对未知的危险时，他们才能有充裕的准备去应对。


    这一日几人依旧是凑在院子里商议着，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啼，秦雪染猛然抬头，双眉紧皱，他把手指放进口中，‘咻’的一声清脆的哨声，就见天空中盘旋着的鹰，似是受到指引一般，一头扎了下来，而后稳稳的落到秦雪染的手臂上。


    “哇！这是鹰啊！好漂亮的鹰啊！”艾可可是见过鹰的，可是这么漂亮的鹰她还是第一次见。通体黑色，一根杂毛都没有，连喙都是一体的黑色，一双鹰眼甚是高傲凌厉。艾可可用手比了下，这鹰的利爪比她手还要大很多，一阵啧啧称奇。


    “这是……”孔冶看着秦雪染不太好的脸色，心下有些担忧。


    秦雪染默不作声的从鹰腿上的竹筒里取出一卷纸条，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细细的看完后，秦雪染深沉的一叹，看向好奇的众人道：“我要提前结束游历了。”


    艾可可诧异的问道：“为什么啊？”


    秦雪染把纸条收好后，一震手臂，那鹰便振翅飞起，在众人的头上略一盘旋后奔着东方离去。秦雪染重新落座后才开口道：“家中收到消息，珍宝阁要开启了，让我回家做准备。”


    戚云洛略一沉思后道：“那我也要回去了。”


    “啊？！不是吧？你们都回去了，我怎么办？”艾可可哀嚎着，她还没玩够呢，她不想现在就回去。


    “珍宝阁多年未开了，今日再开，定是会有不少好东西，各大家都会很重视，很快魏城就会把外人请出去，现在散了也好。”秦雪染最怕的是宫翊瑾口中的那个魏清欢，担心他会借此事做文章，他若是一直守着他们还稍稍安心些，可如今他要走了，他还真不放心让他们留在这里。


    艾可可瘪着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戚云洛制止了，拍着她的手说道：“小可爱，你乖，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玩，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珍宝阁的开启可大可小，而且这个时间段世道也多有不太平，赶快回去比较安全。”


    “不错，我也先回去了。”宫翊瑾也接口道。


    “那我们商议好的事，就从这次离别开始吧，以后的日子一定很有趣。”冷旖旎妖媚的笑着道。


    秦雪染几人对视一眼，身上的热血全都沸腾起来，他们本没有什么凌云壮志，却不得不选择踏上这一途，同为这一代的佼佼者，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既然做了决定，那他们就不会退缩。


    秦雪染站起身，伸出右手道：“各自珍重。”


    戚云洛伸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道：“就让游戏开始吧。”


    宫翊瑾等人一个个的搭上手，异口同声的喊了句：“逍遥！”


    戚云洛很想翻白眼，这个手势和口号都是艾可可想的，她说这样可以激励众人的士气，虽然在戚云洛看来这很扯淡也很幼稚，不过为了满足艾可可内心的激情，她只能配合。


    翌日一早，众人就纷纷告别，各奔东西。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戚云洛的心里有些忧伤，她很喜欢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回忆起曾经的那份友情，如今这一别再聚首，不知要等到何时，又是何种场景。收起思绪，戚云洛转身上了马车，黎坤与飞羽驾着马车急驶向城门。

 第九十四章:回到戚家

    有史以来陇蜀国与芜国是许多商队与游商最喜爱的国家，丰富的物产以及海上特色的物品是他们最中意的，不过两国只见仍是相距不段一段距离，这中间的路程让很多商队吃了不少苦头，最初的时候这段路上聚集了许多的土匪，每每经过此地都让人们提心吊胆，损失也不在少数。


    后来不知道为何这些土匪突然消失了，在两国接近中间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座小村庄，一开始人们还不敢靠近，直到他们发现戚家的车队进入，一些胆大的才敢壮着胆子战战兢兢的跟着。


    日子久了，人们发现戚家的府邸就坐落在这做小村庄的山上，这下人们终于放下了心，把这座小村庄当做一处必经的歇脚之地，原本没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慢慢的变成了今天的小镇，人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戚家镇。


    他们之中还流传说是戚家扫平了那些土匪山寨，在这里建造了府邸，虽然并非是为了他们，可他们却也是感激，能够平安的度过这里不说，如今还有了歇脚之地，是以戚家在许多商人心中都成了恩人一般的角色，对戚家尊重无比。


    昼夜不停的赶路，终于在几个月后，戚云洛等人赶回了戚家。听到戚云洛回来了，花嫡柔连忙迎了出来，看着笑颜如花的戚云洛，花嫡柔眼眶泛红，拉到身边上下打量着，略带哽咽的说：“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在外面吃苦了？他们没有照顾好你么？”


    花嫡柔心疼的模样让戚云洛眼眶微酸，一把抱住花嫡柔道：“娘，我想你了。”


    戚云洛难得的感性，让花嫡柔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若有的选择，她还真想把她们两个一直留在身边，妥善的护着，可是想到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再想想戚家的未来，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两个宝贝女儿出去吃苦。想到此，花嫡柔就觉得对不起她们姐妹俩，本不该由她们来承担这些的。花嫡柔带着些许歉疚的道：“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是不是带的人手还不够啊？有什么委屈就跟娘说，娘帮你出气。”


    “没有啦，有黎叔在，谁敢欺负我？我只是想您了。”看到花嫡柔落泪，戚云洛赶忙安慰道。


    “那就好，是不是外面的饭菜不可口？怎么瘦了这么多？来人，快去弄些饭菜，做些洛洛爱吃的。”虽然平时花嫡柔总是凡事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对于这两个女儿她却是满心的疼爱，如今见戚云洛比走的时候瘦了一大圈，不禁暗自自责，当初让她带人出去的时候只考虑了安全，倒是忘了吃食方面，这姐妹俩嘴巴都刁的很，只怕外面的东西都吃不惯的。


    戚云洛感受到花嫡柔的母爱，便也不拒绝，随着花嫡柔怎么安排，她都配合着。整整一个下午，花嫡柔都拉着戚云洛聊着，直到晚饭前，戚远卓才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一进门戚远卓的眼眶就红了，此时戚云洛已经卸下了人皮面具，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现在已经瘦的颧骨都显出来了。戚远卓暗自懊悔，都怪他没用，要是他能给她们更多的保护，怎会让她们姐妹俩吃这种苦？


    见戚远卓这样，戚云洛赶忙起身安慰，三人凑在一起说笑着吃着晚饭。一顿饭下来戚云洛都在绞尽脑汁的逗他们二人笑，总算是在快要结束时，把两个人逗得前仰后壳，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她不怕受伤，不怕跟别人斗智斗勇，却害怕家人的忧伤，尤其是因为她。


    夜里戚远卓还拉着戚云洛聊个没完，惹得花嫡柔对他翻了一阵的白眼，不耐的道：“洛洛才刚回来，一路赶回来都累坏了，你快让她去歇着吧。”


    这时戚远卓才反应过来，说道：“哎呦，看爹这个记性，你这一路都累坏了，我还拉着你聊。是爹不好，你快去歇着吧，咱们明天再聊。”虽然戚远卓也是听到戚云洛回来的消息，一路疾行而归，可是在他看来，男人赶这点路不算什么，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就不一样了。


    戚云洛心情有些沉重，她这次回来对戚远卓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好消息，看着忧心且心疼她的父母，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是无论如何这都是她的选择，时间紧迫不允许她拖延。戚云洛深吸口气看着戚远卓道：“爹，我想……接掌家主之位。”


    戚云洛的话，让戚远卓与花嫡柔都是一愣，虽然他们早就商议过，戚家的家主之位必然要交到戚云洛手中，可是他们却没想过要这么早让她担负起这些，在他们看来，她现在还是个孩子，不管是因为担心，还是因为不舍，他们都不想让她过早的承担这一切。不成想今日她却自己提起来了，二人对视一眼后，戚远卓表情严肃的道：“你爹还没老呢，你着什么急？再等等吧。”


    “爹，早晚的事，不如让我早点接触，你还能从旁帮我，以后我会走的更顺畅些。”戚云洛知道戚远卓的担心，可是她与秦雪染等人已经约定好，现在接手她都觉得晚了。


    “行了，以后再说吧，你回去歇着吧。”戚远卓有些不耐的说着，而后便起身不再看还想说话的戚云洛，与花嫡柔一起回了自己的小院。

 第九十五章:戚远卓的妥协

    回到自己的院中，戚远卓放开花嫡柔的手，有些落寞的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几不可闻的叹息着。见此花嫡柔缓步走到他身边，温柔的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道：“别这样了，洛洛也是为了咱们家着想。”


    戚远卓再次叹息，抬手握住花嫡柔的手道：“我知道，是我没用，一个男人，扛不起一个家，还让孩子跟着操心。”


    花嫡柔嗔怪的拍着戚远卓道：“不许胡说，谁敢说卓郎没用，看我不撕了他的嘴？洛洛从小就懂事，如今出去游历这么久，想来是有了她自己的想法，这跟你没关系。”


    拉过花嫡柔坐在自己腿上，戚远卓有些挫败的道：“你说，如果当年你没有嫁给我，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我不嫁你要嫁谁？难道你后悔娶了我？”花嫡柔美目一瞪，大有你敢说是，我就扒了你的皮的架势。惹得戚远卓一阵苦笑，而后讨好的道：“我哪儿有，能娶到你，是我毕生最大的成就。”


    闻言，花嫡柔的神情才缓和了些，白了他一眼道：“哼，知道就好。”


    被花嫡柔这么一闹，戚远卓心里的苦闷，顿时消减了不少，轻笑了一声道：“是是是，柔儿说的都对。只是洛洛这次回来，似乎不太一样了。以前她虽然懂事，却从不想理这些身外之事，总是闷头做自己感兴趣的，为何这次突然提起掌家之事？”


    听他这么一说，花嫡柔在他怀中正了正身子道：“我也不懂，这要是以前说起掌家之事，她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怎么这次回来就这样了？你说，是不是她在外面受委屈了？”


    戚远卓摇了摇头，依照戚云洛的脾性，要是真的有人招惹她了，她一定会要了那个人的命，就算打不过，她也只会自己闷头练功，然后再去找那人算账，绝不会想要接掌戚家，更不会想用戚家的势力去报私仇。


    花嫡柔脑子里都是戚云洛那张瘦的险些脱相的小脸，此时能想到的就是她在外受委屈了，可见戚远卓否定了她的想法，这才静下心来思考。只是夫妻俩不管怎么猜想，都没有想到个靠谱的结论。


    花嫡柔有些不耐的道：“算了，我们在这里猜想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干脆明天找她问清楚。这孩子的性子倔，她要是决定了必定要做到底，与其等她胡来，不如我们好好问清楚，再做打算。”


    戚远卓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明天找她好好谈谈，然后我们再商议。”


    虽然两人已经有了决断，可却仍是心事重重，睡不安稳。翌日一早，戚远卓就起身来到戚云洛的小院，刚踏进院门，就看到戚云洛穿戴妥当的坐在院里的秋千上，见他进来，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似是早就知道他要来一般。戚远卓缓步来到她面前道：“怎么起来这么早？不多睡会儿么？”


    戚云洛无奈的笑着，她确实早就猜到戚远卓会来找她，只是见他仍想绕弯子，心下颇为无力，她不想浪费时间，于是开门见山的道：“爹，我昨天说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戚远卓神情一僵，他还在想要如何开口询问，不成想戚云洛竟如此直接，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道：“你为何突然想要接掌家主之位？”


    “因为我想。我昨天都已经说过了，早点接掌家主之位若是遇到什么事，您能从旁协助我，可若是等到那些饿狼上门，您再迫不得已传位，您让我如何应对？”戚云洛并不想告诉他，关于约定的事情，她怕说了以后戚远卓更不会答应。


    戚远卓安慰道：“没事的，爹爹自有打算，你不必慌。”


    “您有您的打算，我也有我的想法啊。除非你和娘是想把家主之位留给萌萌，那这些话就当我没说过。”戚云洛耸了耸肩道。


    戚远卓嘴角又是一抽，把家主之位传给梦梦？他们可半分都没有想过，想到梦梦那个样子，绝对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的主儿，交给她戚家还能有明天么？戚远卓心中莞尔，这丫头明显是将他的军啊，这意思是要么现在传位给她，要么等着以后留给梦梦？戚远卓想罢，开口道：“家主之位自是你的，不过……”


    “爹，既然是我的，你现在又在犹豫什么？我记得你很欣赏姓关的那个人不是么？不就是因为他十几岁就可以撑起整个关家么？如今我都二十岁了，难道你觉得你的女儿就一定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么？”戚云洛装做伤心的样子看着戚远卓。


    虽然知道她是装的，可戚远卓还是不忍心，安抚的道：“怎么会？我女儿那是个顶个的优秀，谁敢说你们比不上？”


    戚云洛问道：“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戚远卓有些无力的耷拉下肩，他对外一向有自己的章法，谁都别想牵着他鼻子走。可是回到家，无论娘子还是女儿，他都没有丝毫办法。早知道就该让花嫡柔来跟她谈了，不过细想她的话，戚远卓心里也有了计较，虽然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早点接触家族事务并无坏处，可如今给她家主之位只会给她带去危险。沉吟片刻，戚远卓抬头道：“家主之位现在不能给你，不过你可以以少家主的身份，参与家族事务，如此你看可好？”


    戚云洛皱了皱眉，无法顺利的接掌家主之位对她将来要做的事会有些障碍，不过却也不急于一时，现在给了她家主之位，她也不敢做什么大的举动，毕竟她还不熟悉情况。而作为少家主她同样可以熟悉家族事务，并且可以暂时为她省去不少麻烦，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她再接手戚家就事半功倍了。思及此，戚云洛突然觉得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少家主之位好过家主之位。戚云洛笑嘻嘻的看着戚远卓，或许之前是自己太心急了一些，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好，一言为定。我们今天就开始吧。”说罢，戚云洛便起身走向院门。


    戚云洛的行动力让戚远卓一愣，他虽然答应让她接触家族事务，却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开始，她倒是替他做主了。眼见戚云洛已经走到院门口，戚远卓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跟了上去。

 第九十六章:议事厅

    戚云洛从小就被送到了雪域养病，回来后也是未在家中，对于戚家的产业她了解的并不多，今日可算第一次跟着戚远卓来到了前院。戚家的后宅是她们一家的住所，而前院则被分为会客厅，议事堂，教学院，武道场四个部分，议事堂顾名思义，这里是戚家办公的地方。


    初入议事堂，戚远卓便带她来到后堂，看着眼前如同现代一般的大大的会议桌，戚云洛有些恍若隔世。戚远卓并未注意到戚云洛的异常，转身吩咐人把戚家的所有产业的分布，以及进三年的账本拿给戚云洛看，下人即刻领命出去。


    在戚云洛想来，这些没什么难的，有个几日她便能对戚家的事务有个大致的了解，可当她看到下人们进进出出，送来的本册足足堆满了整间屋子的时候，戚云洛的额角瞬间一跳。


    她知道戚家很多生意，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多吧？戚云洛惊异的询问，还有多少，下人们回复她的话，简直让戚云洛瞠目结舌，如今送来的不过是五分之一。戚云洛抚着额，单是这些东西就足够她看个把月了，居然才不过五分之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戚云洛突然有点后悔许下那个约定了。


    无奈的叹口气，戚云洛认命的拿起眼前的本册，一页页的翻看着。戚远卓从窗外看着戚云洛认真的侧脸，心中一阵叹息，直到刚刚他都认为戚云洛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提起接掌家主之位的事，今日带她来的本意是想让她看到这些东西后，自己打退堂鼓的。


    可是如今见她半点要退却的意思都没有，终于相信她是认真的了。虽然他还不想这么早的让她参和进来，可是既然她自己已经下了决定，他也不会阻拦她。戚远卓吩咐下人，给戚云洛备好茶水甜点后，便离开了。


    连着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翻看本册，戚云洛对戚家总算有了大致的了解，戚家产业多的简直让她叹为观止，并且戚家还有些隐蔽的产业，这些东西也让戚云洛明白了，为何戚家可以以一届商贾的身份，稳居第四世家多年。


    然而让她头疼的不是那多如繁星的产业，而是三年的账册，他们记录的虽然详尽，但是记录方法却让她看的有些混乱。放下手中的本册，戚云洛去找了戚远卓，她实在没办法再容忍这种记录方式了，现在就得改，不然她以后一定会被累死。


    得知戚云洛想到了新的记录方法，戚远卓眉头一挑，虽然觉得未必靠谱，却也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于是耐着性子听着。看着戚云洛认真的在他面前一步步的讲解，甚至拿出了一本账册做演示，戚远卓终于收起玩闹的心思，认真的审视起来。


    渐渐的戚远卓被这新方法惊到了，戚家产业本就繁杂，每每到了查看账册的时候，别说戚云洛，就是他也会头疼许久，可若是用了这个方法，以后看账册明显会轻松很多。戚远卓立时起身，带着戚云洛来到账房，召集了所有人，让戚云洛当着众人的面，一步步的讲解。


    众人听得是云里雾里，可是作为专管账目的周谦却是越听越心惊，刚知道大小姐来到议事堂的时候，他也是抱着一种小孩子好奇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却不想不过一月的时间，大小姐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东西，瞬间心里满是钦佩。


    自那日后，周谦便有事没事的往议事厅跑，这新的方法看似简单省力，可他仍是有很多地方不懂，在他还没有完全弄懂之前，他可不敢交代下面的人改变记录方式。是以只得一次次的来请教戚云洛，为了以后的好日子，戚云洛也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回答他的疑问。


    慢慢的戚云洛发现周谦确实是个奇才，这方法放在现代并不算稀奇，可是对于从未接触过的他们来说，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接纳，并且懂得举一反三，当真是了不得。戚云洛开始佩服自己老爹，这么个奇才他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周谦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个人物。


    有了周谦偶尔的到访，戚云洛看本册的日子倒也显得不枯燥了。这一日戚远卓突然来找她，说是要带她出门一趟，戚云洛一阵皱眉，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对内的了解，这本就已经够让她头疼了，此时居然还想带她外出？戚云洛当机立断的拒绝。


    戚远卓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一时没反应过来，以前说到外出，戚云梦能乐半天，她们俩是双胞胎，就算不是完全相同，也不能差这么远吧？戚远卓挠了挠头道：“这次出门是去珍宝阁，珍宝阁的帖子早就到了，定的日子就是这阵子，我想带你去见识一下。”


    戚云洛一听珍宝阁，原本因烦躁而皱起的眉，瞬间平复，她这阵子光想着看账册了，早把这个事情忘到脑后了，拍了拍脑门道：“好，我去准备下，什么时候出发？”


    戚远卓看着前后态度不一的戚云洛，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这段日子他明显感觉到戚云洛的坚韧与固执，为了尽早了解戚家大小事务，她现在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不管他与花嫡柔怎么说，她都是不肯听。而刚刚提起外出她明显是想都没想，下意识的就拒绝他，为何如今一提珍宝阁，她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自从戚云洛游历归来，戚远卓就觉得她变了，他找过黎坤想要知道为什么，可是黎坤也是支支吾吾的语焉不详，戚远卓便明白是戚云洛嘱咐过他什么了。这么看来，她定是谋划着什么事，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不过戚远卓却并不担心，反而无比欣慰。


    在他看来戚云洛在做事这一点上还算稳妥，无需他过多担忧，他最怕的就是她城府不足，他日恐遭有心人算计。可如今看来，她并非胸无城府，懂谋划肯下苦工，如此一来以后把戚家交给她，他也安心许多。


    看着戚云洛狐疑的看向自己，戚远卓似是才反应过来，回道：“三日后出发，你快去准备吧。”


    戚云洛应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议事堂。

 第九十七章:珍宝阁

    珍宝阁坐落于天朝国的魏城，从戚家出发也要经过数月才能到达。珍宝阁为了保证收到帖子的人都能按时到达，每次都会提前近一年的时间发帖。从戚云洛接到消息赶回家中到现在，算来时间也是差不多了。为了不浪费这几个月的时间，戚云洛把一部分账册装箱带上了马车，一路上她一边都跟戚远卓不停的讨论着，一边不停的从戚远卓身上挖掘自己需要的消息。


    虽然路上的日子不算短，可是戚云洛一直处于高度运作中，时间在她眼里反而变轻了。当她再次看到魏城时，神色有些恍惚，当初赶回家的时候她还一直都觉得时间太长，如今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看着魏城城门前一排排的人龙，戚云洛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她之前来魏城的时候并不是这样。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戚远卓在一边给她介绍起珍宝阁的由来。


    数百年前，珍宝阁突然出现在魏城，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它属于何人，只知道它会不定时的开启，以竞拍的方式出售物品，但这里出售的物品并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这里的每一间物品都是奇珍异宝。


    最初没有人知道珍宝阁哪来如此多的宝物，虽说也有人会带着珍宝前去寄卖，可主动上门的毕竟是少数。后来有传言说，珍宝阁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知道一些人手上是拥有宝物，派人前去游说。只是很多人都会拒绝，毕竟这珍宝得来不易，他们通常都会慎而又慎的保存起来，愿意拿出来卖的，终归是少数，这也就导致了珍宝阁无法定时开启。


    每次珍宝阁开启前都会广发竞宝贴，通常帖子都是发给一些有能力来竞宝的人。且珍宝阁为了让竞宝现场不会太过冷清，还会在江湖上发一些鉴宝贴，虽然他们都没有能力去竞宝，却都想去见识一番，且那个时候各大门户齐聚一堂，少有人不想去凑个热闹，寻一份机遇。是以每次鉴宝贴一出，江湖上就会乱上一阵子。


    而珍宝阁开启之时，魏城的热闹程度丝毫不比会武之时的圣城差，只是魏城却比圣城盘查的要严格的多，珍宝阁开启前，魏城就会把非魏城户籍的人请离魏城，城门处也会仔细盘查所有入城之人的帖子，没有帖子的人，一概不许入内。如今魏城外的场景，便是因为如此。


    戚云洛听着戚远卓的描述，心下一阵感叹，华夏大陆上的秘密果然不少，这么招人眼球的地方，居然数百年仍安然屹立，且这么多人都未能查出它的背景，还真是诡异的很。突然黎坤撩起帘子探头进来道：“大小姐，秦家和宫家的马车都在我们前面。”


    戚云洛一听，赶忙撩开窗帘向外张望。她刚刚只是匆匆一眼，并没有注意看。如今细看之下，何止秦家与宫家，连司家也在其中，还有许多她并不认识的图腾。戚云洛在秦宫两家的车队中并没有发现她所熟悉的身影，有些失望的放下帘子。她知道秦雪染一定来了，可是宫翊瑾来没来她无法确定。


    戚远卓轻咳一声，拉回了戚云洛的注意力后道：“前阵子有消息说，耀穹国定了下太女，好像是耀穹国的长公主。”


    戚云洛侧头看了眼戚远卓，而后淡然的转过头，就算戚远卓不说，她也猜得到。蔺庭峥本就是长公主，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她被选定为太女再正常不过。只是她从小便离开耀穹国，在耀穹国内没有半分根基，更何况她的性子直爽，除了武功以外，她对人对事都单纯的很，如今成了太女，只怕身边会危机重重，未来的路途坎坷可想而知。


    戚远卓见她没有反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之所以现在才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是因为他觉得蔺庭峥并不适合成为耀穹国的国主，而戚云洛又与她交情深厚，他是怕戚云洛会不顾自身安危，卷进耀穹国皇室的纷争之中。可如今看她的样子，似是早就知道一般，当下觉得自己的隐瞒有些多此一举。


    城门的盘查速度不算慢，只是过于细致严谨，所以才耽搁了些。轮到戚家的时候，已经近黄昏时分，城门口的士兵分为两波，一波查看马车，马车上的箱子都要打开验看。另一波则穿行在戚家的队伍中，偶尔提出一人询问。不知过了多久，士兵们才回到城门两边。此时城门前的一位将领阔步来到戚云洛他们的马车前，恭敬的把竞宝贴交还给黎坤道：“多有得罪，验看已经完成，诸位请入城吧。”


    黎坤回道：“无碍，职责所在，劳烦了。”


    将领一拱手，退到一边，对着城门的方向一摆手，随后便听到‘咔咔’几声。黎坤见此，才重新上了马车，招呼众人进城。戚云洛好奇的撩起帘子看向城门处，刚刚她就看过，这城门并无什么异常，那阵‘咔咔’声是什么？戚远卓似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伸手放下帘子，迎着戚云洛疑问的眼神道：“魏城本就是一座大阵，若得不到允许，没人能安然进去。”


    戚云洛了然的点点头，这魏家人果然是谨慎的很，如今这种场面有哪个宵小能混进去？他们居然还启用了阵法，不知道是在防备什么。

 第九十八章:温文尔雅的男子

    戚家与魏城几乎成了一个对角，是以他们是最晚入城的一批，在他们到的第三天，便是珍宝阁开启的日子。珍宝阁售出的物品虽然珍贵无比，可是门庭却简单雅致，门前干净的连一座石雕都没有，唯有一红一黑两块牌子立于门前。红色的牌子上以金色笔墨密密麻麻的写着一堆小字，另一块则是黑底红字。


    戚云洛好奇的问道：“那牌子是什么？”


    “红色的，是珍宝阁的规矩，黑色的，是禁止进入珍宝阁的名单。”花嫡柔没好气的道。


    她的语气，惹的戚云洛一怔，询问的目光看向戚远卓。戚远卓对着她眨了眨眼，意思是现在不便说。见此，戚云洛瞥了瞥嘴，没有再继续说话。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珍宝阁的门前，戚远卓刚下马车便有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道：“戚家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戚远卓哈哈一笑道：“杨老弟，当真是好久不见啊，你这风姿可是越发俊朗了。”


    杨仕龙谦逊的笑着，看向刚刚步下马车的花嫡柔道：“戚夫人。”


    谁知花嫡柔对着他就是一个白眼，连话都不肯跟他说一句。杨仕龙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眉宇间不见一丝尴尬。


    紧随花嫡柔下来的戚云洛，目光在两人中穿梭，她娘亲好像对珍宝阁没有什么好印象，对这个人更是连假装客气都不愿，到底是因为什么？


    杨仕龙见到一个戴着玉面的女子走下马车，转头看向戚远卓道：“这位是？”


    “这是小女，戚云洛。洛洛，来，见过你杨叔叔。”戚远卓说着便拉过了戚云洛的手。


    戚云洛脸上一抽，这男子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多少，怎么就成叔叔了？不过既然戚远卓与他兄弟相称，她也不好说什么。微微福身道：“云洛见过杨叔叔。”


    杨仕龙优雅的伸出手虚扶道：“无须多礼，初与云洛相见，我也未曾准备些什么，这玉牌我随身携带多年，你若不嫌弃，便收下吧。”说着，他便从腰间解下玉牌，递给戚云洛。


    戚云洛刚想说不必了，裙摆就被花嫡柔扯了一下，侧目就看到花嫡柔眼神示意她接下。惹的戚云洛满心疑惑，娘亲不是很讨厌这个人么？连虚情假意到他这儿都省了，怎么还让自己接受他的馈赠呢？她虽然想不明白，却也不好违逆娘亲的意思，只得厚着脸皮接过玉牌道：“多谢杨叔叔。”


    虽说长辈送晚辈见面礼并没有什么，可人家是当众从腰间解下来的，而且人家也说了是随身携带多年的，这换做谁都不会收的。若非有玉面遮着，戚云洛简直要没脸站在这里。


    “哈哈哈……杨老弟，你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也就你舍得拿出手了。”戚远卓刚刚一直默不作声，此刻豪迈的拍着杨仕龙的肩膀说笑着。


    “哪里，一个小物件罢了。我们进去说吧，请！”眼见后面的车马越来越多，杨仕龙侧身请几人进去。


    “好，走。”戚远卓说着便大步向前走去。


    珍宝阁建造之初就为各大家准备了对应的单间，虽然有些人并不会来竞宝，但是属于他们的单间却始终保留着，这算是对他们身份的肯定。不得不说，珍宝阁确实抓住了这些大家的心思，多年来仍是有许多人在心里鄙夷他们的江湖出身，认为他们难等大雅之堂。珍宝阁此举对他们而言，可说是直击七寸。


    与门庭一般，珍宝阁内也是简单雅致的风格，从装修上来看，与其出售的物品档次并不匹配。可若细细观察，便会发现，这里的一砖一木都有讲究，且看似普通的物件，材质却是极其昂贵，就地上小小的一块砖都够平凡人家劳作一年。大到楼宇间栩栩如生的雕花，以及墙壁上绝美的画作，小到一盏盏壁灯，处处透露出精致淡雅。


    戚云洛不得不感叹珍宝阁的阔绰，戚家号称华夏第一商，可是与这里的装饰比起来，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跟随戚远卓等人来到二楼，一扇扇朴实无华的单间门映入眼帘，门的右侧均刻着古朴的文字，苍劲有力却又夹杂着几分柔和的字体，惹得她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


    通往二楼的楼梯，把整个二楼分成左右两边，在杨仕龙的带领下，戚云洛等人来到左边的一个单间。一进门戚云洛便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简约的风格，宽敞的挑廊，原本不大的空间，却让人没有半分压抑之感。


    与单间同宽的挑廊，四周被棕色的帘子遮的严严实实。挑廊中间摆放着一座精致的铜钟，左侧的梁上还并排挂着紫黄红三盏灯笼。而右手边则整齐的摆放着数张桌椅，桌椅上方的墙面上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戚字。


    戚云洛惊异的发现，透过挑廊的帘子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外面的一切，抬眸看向对面的挑廊，同样的帘子，可是却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戚云洛心中一阵啧啧称奇，这是什么材质，居然有单面镜的效果？


    戚云洛带着满心的好奇落座，不一会儿便有婢女送来一道道精致的点心与茶品，看着盘中自己爱吃的点心，戚云洛眸光一亮，也不管是否有外人在场，直接上手吃了起来。这段日子她抓紧一切时间研究账册，就连吃饭也是囫囵着往下咽，连自己吃的什么都没注意。今天难得闲下来，又有她爱吃的点心，她自是有些忍不住。

 第九十九章:九折卡

    戚云洛看似专心的品着点心，实则耳朵竖的尖尖的，听着戚远卓与杨仕龙叙旧。此时一个婢女走了进来，行过礼后在杨仕龙的耳边说了几句，而后杨仕龙起身一脸歉意的道：“戚家主，杨某有些事要去处理下，你们先坐，我去去便来。”


    戚远卓一摆手道：“诶，今日你事多，我等你便是。”


    杨仕龙抿唇一笑，转身出了单间。


    这边杨仕龙刚离开，花嫡柔便开口道：“哼，虚伪的东西。”


    “哎，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生气？”戚远卓无奈的道。


    “多少年怎么了？多少年发生过的事就不算事了？要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上了禁入名单？那是多丢人的事儿啊！”花嫡柔边说边愤愤的拍着桌子。


    戚远卓见此，连忙伸手揽过她，安抚的道：“是是是，好啦，我们不气了啊。气坏了身子，我可要心疼了。”


    花嫡柔鼻子哼了哼，看了眼装死的戚云洛道：“他给你的东西，你可收好了，那可是好东西，以后有大用处的。”


    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戚云洛，听到花嫡柔的话，喃喃的道：“什么用处啊？”


    “凭借玉牌便可以进入珍宝阁，无需帖子。且，有这玉牌在手，你拍得的东西，都可以打九折。”这也是当时戚远卓没有制止的原因。九折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可是珍宝阁的东西，动辄上千万乃至数亿的金额，这九折可就珍贵的很了。


    戚云洛口中的糕点还没咽下去，被戚远卓的话惊的差点噎到。这不用帖子进入珍宝阁倒是没什么奇特，可凭它就可以打九折是什么概念？戚云洛赶紧从袖中取出玉牌，小心翼翼的放进腰带里，这就是九折卡啊，省下的银子够她做好多事了。想不到来这一趟，居然还收到这么个好东西，戚云洛觉得她是来对了。


    “娘亲，你刚刚说谁上了禁入名单啊？”收好玉牌，戚云洛好奇的问道。


    花嫡柔重重一哼道：“我的一个至交姐妹，就是因为刚刚那个人，她才上了那个名单的。要知道哦，珍宝阁开启到现在，那黑牌上的人名都不足十人，而且就那么大刺刺的立在那里，得多丢人啊！”


    眼见花嫡柔的怒气又被挑起来，戚远卓连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责怪的看了眼戚云洛道：“你个小孩子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吃你的东西。”


    莫名被凶的戚云洛，只得讪讪的闭上嘴。果然，对于老爹来说，女儿可以宠，但是绝对大不过娘子。


    然而花嫡柔的火气已经被挑起来了，这时候见戚远卓呵斥戚云洛，柳眉一竖，低吼道：“怎么了？怎么就不能问了？就因为他是你朋友，你就护着了？画儿哪对不起他了，他要这么对她？”


    戚远卓被吼的一阵耳鸣，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一脸谄媚的道：“是是是，都是他不好，有眼无珠的，要不能到现在还是光棍么？这就是报应，对吧。”


    戚云洛默然的看着一切，大脑却不停的运转，从他们的对话中大概分析出了点头绪。可这是上一辈的爱恨纠葛，她也不便发表意见，百无聊赖的她，起身来到挑廊，看向入口的方向。


    珍宝阁已经多年未开，这一次的开启吸引了许多人，戚云洛细细看着，有些无奈的发现，这些人中她见过的并不多，叫的上名字的更是少的可怜。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口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戚云洛的唇角扬了起来。


    一身青衣的秦雪染，下意识的看了眼戚家所在的位置，虽然隔着帘子，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来自那里的注视，能这般肆无忌惮的看他的人，应当只有戚云洛。想到此，他眸中透出无奈的笑意。


    见秦雪染的目光瞟了过来，戚云洛笑嘻嘻的拍打了下帘子，目送着他上了二楼。而后的时间戚云洛再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不安的皱起眉。宫翊瑾与孔冶他们未到还在情理之中，可是耀穹国的来人中却没有蔺庭峥的身影，这让戚云洛感到不安。


    如今的蔺庭峥已是耀穹国的太女，这么重要的场合，就算她资历浅薄无法作为主事人前来，却也该在队伍当中才对。如今却不见她的身影，戚云洛担心出了什么变故。可如今她并没有什么人手可以去调查，只能干着急。


    花嫡柔的情绪刚刚被安抚好，便看到戚云洛站在帘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开口调笑道：“呦！这外面哪家的才俊啊，让我们洛洛看的这般入神？”


    回过神的戚云洛，翻了个白眼道：“您要是能给我弄个仙邸，或许我能因为好奇多看两眼。”语罢，戚云洛神情一顿，仙邸啊，那个人不就是么？只可惜……


    花嫡柔本还想接着逗她，可戚云洛的神情突然落寞，让她一愣，柔声道：“洛洛，怎么了？”


    戚云洛不想他们跟着操心，收敛心神，笑着道：“没什么啊，只是这次游历了很多有传说的地方，可是我都没有看到仙邸啊，娘，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是骗人的？”


    花嫡柔可不相信她的话，不过既然她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接着她的话茬道：“哎，这种东西，听听就算了，又不是小孩子，你还真的信啊？”


    “果然都是假的，哎……”戚云洛故作失望的回到座位上。


    “也不都是假的，不过多少都夸大了些，当个故事听听就罢了，别放在心上。”花嫡柔来到戚云洛身边，把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

 第一百章:不知人间疾苦

    戚云洛配合的拿起点心送到嘴里，只是此刻她好像失去了味觉一般，品不出什么滋味。自封鼓城后，她就逼着自己不去想无尘，随身携带的小铃铛也被她找了个盒子收了起来。她每天忙忙碌碌，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再想起，就可以很快放下，可惜，不过是自欺欺人。每每安静之时，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最初的时候一想起他，体内的内力就不受控制的翻涌，即便到了今天，她依旧会觉得胸口闷痛。


    她与无尘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可那样的涓涓细流，却流淌过她生命的每一寸，再平淡不过的日子，却是最真实的。她一直都在想，等她把戚家的事安排妥当，她就可以跟他一起，平淡相守不负此生。


    可第一步还没迈出去，现实就赏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样美好的人，怎么可能属于她这种曾经双手满是鲜血的人？即便那是上辈子的事，可血腥的味道已经渗进了她的灵魂深处，这一世她恐怕也逃脱不了那股味道。


    ‘锵锵锵’！一连三道锣声，打断了戚云洛的思绪，寻声望去，只见竞拍台上站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圆圆的脸上一双笑的眯成缝的眼睛，从戚云洛的位置看去，甚至看不出他是睁眼还是闭眼，肉嘟嘟的双颊一对深深的梨涡，整个人看上去憨态可掬，可爱又喜庆。男子开口道：“诸位贵客，多年未见，傅某在此给诸位道好啦！”


    “傅胖子你可又胖了啊！看来日子过的挺滋润啊！”大堂之内不知道何人吼了这么一嗓子，众人都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只见傅鑫笑呵呵的拍了拍肚子道：“嘿嘿，承蒙各位关照，小弟的日子才能过的舒服啊！这次，也要多多仰仗各位贵客了！”


    “傅胖子，少点废话吧，快点开始吧！”又一道男声从大堂中传来，再次引来一阵哄笑。


    “嘿，我这还没着急呢，你倒是催上了！怎么着？今天是打算弄个好物件回去？”傅鑫脸上的笑意半分不减，对于他们的哄笑，丝毫不在意。


    “我们哪儿有那个本钱？就是想看看这次的好东西，解解眼馋。”大堂里面都是拿着鉴宝贴进入的，虽然也有过几人凑份子竞拍的情况，可是毕竟是少数，他们大多都只是凑个热闹。


    戚云洛玩味的看向大堂，这里面或许有她可用之人。然而她还没发现什么好苗子，就看到后排的孔冶与莫钧等人，神情一怔，蔺庭峥没有出现，她还以为他们也不会来呢。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莫钧抬眸看了过来，嘴唇无声的动了动。紧接着戚云洛眸光就是一紧，从他的唇语中她读出了其中的意思，呼吸都为之一窒。


    莫钧刚刚说的是蔺庭峥出事了。她刚刚还在想的事，此刻居然成真了，然而这个时候她没办法去问清缘由，只得略显焦躁的坐在椅子上。


    “哈哈……我们闲话少说，这次的竞拍物品总共五十件，还是老规矩，我们就不多说了，来！上宝！”傅鑫高喝一声，就见台下一位婢女捧着一个覆盖着红布的托盘走到竞拍台上，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放到了展台之上。


    “诸位，我们这第一件，乃是来自日照海海底的珍品，此物世间少有，据我们所知，现存有的只有五件，这，便是第六件了。”语落，傅鑫把红布拽了下来。


    托盘上是一座晶莹剔透的紫珊瑚，造型优美，且不带一丝人工修饰的痕迹，让众人一阵感叹。傅鑫笑道：“怎么样？漂亮吧？我刚看到的时候也惊呆了，这紫珊瑚未经半分雕琢，天生便是如此，可算是得天独厚了。紫珊瑚低价十万两起，每次最低加价五千两，诸位开始竞价吧！”


    ‘锵’的一声铜锣响，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清脆钟声，不一会儿价格就涨到了七十万。


    戚云洛皱着眉看向戚远卓道：“爹，不是说珍宝阁出手的都是奇珍异宝么？这破珊瑚也算？”


    戚远卓闻言，嘴角明显一抽，紫珊瑚若是都能称为破东西的话，那这珍宝阁的砖瓦也不算什么值钱的物件了。戚远卓幽幽的道：“你可知，咱们家的紫珊瑚值多少银子？”


    戚云洛瞥了瞥嘴回道：“我以为不值什么钱。”在现代紫珊瑚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而且戚家库房里就有一座比这个还要大上一半的紫珊瑚，是以她一直都觉得紫珊瑚并不值钱。如今看戚远卓的反应，看来是她错估了行情。


    戚远卓扶额，她这算不算不知人间疾苦？看来她确实该好好接触下家族事务了，不然以后出门还不被人笑死？戚远卓低叹一声道：“紫珊瑚本就稀有，更何况是出自日照海，就这么一座差不多就要一千万两，咱们家那座，少说要六千万。”


    戚云洛惊得瞠目结舌，她以为也不过几百万，不曾想，这价钱居然高到这个程度。想想在他们家库房里落灰的紫珊瑚，戚云洛突然觉得他们是真败家。

 第一百零一章:祸兮福所倚

    果然不出戚远卓所料，紫珊瑚最终的成交价格是九百八十万两。戚云洛突然开始打起库房的主意，她一直以为不是什么稀奇玩意的东西，居然值这么多银子，看来她的初期起步费用，就要靠戚家库房里那堆‘破烂’了。


    接下来竞拍的物品差不多七八样，不过没有一个能入戚云洛的眼。且她现在满心都在担忧蔺庭峥的事，有些坐不住。今日的竞拍还要有一阵子才能结束，戚云洛实在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单间。


    戚云洛来到侧院一处凉亭，吩咐红鸾去找莫钧等人，她便在此等候。不多时，莫钧与孔冶等人便匆匆而来。戚云洛一见到他们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向嬉皮笑脸的孔冶，此时脸上却是满满的气愤，开口道：“那些人太不是东西了，老四被算计了。”


    “四姐被禁足了，情况不太好。”艾可可忧心的道。


    戚云洛被他们说的一头雾水，有些不耐的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向沉默的莫钧，见二人也说不到重点，不得已开口道：“老四刚刚接受册封，就有人前来自荐，她刚刚回国，没有人手用，就接受了。结果那人居然背着他，在外面胡作非为不说，还勾结一些地方官吏，这事被人一条条的写成罪状告到国主面前。国主大概也知道老四冤枉，所以仅仅斩了那人，而老四，国主只是让她禁足思过。可这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引起了众怒，百姓们都反对她做太女，呼声越来越高，国主已经在尽力压制，不过若再出什么事，恐怕就很难保住她了。”


    听莫钧一口气说完，戚云洛的眉终于舒展开来。她一早就明白，以蔺庭峥的性子，肯定是要吃亏的，如今的形势并不算多恶劣，至少国主是站在她这边的。可若有朝一日，国主都不再信任她，那么蔺庭峥的命，怕是危险了。


    孔冶见戚云洛一直不说话，焦急的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啊！现在怎么办？”


    戚云洛不耐的白了他一眼道：“急什么？现在又没什么大事，你就慌成这样，以后遇事怎么办？”


    孔冶呐呐的哼唧了一声，不再言语。他确实急躁了些，可他从小就没有接触过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如今遭遇这种事，他不知如何应对才会这样的。


    “七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艾可可小心翼翼的问着，她也是担心的很，可是眼见五哥都被骂了，她可不敢再催。


    “这只是小事，那些人也不过是试探而已，这种小把戏换做别人定不会有什么作用，而在四姐这里居然管用了，想来她们多少都会开始小瞧她。这是好事，给了她韬光养晦的时机。如今她需要的是一个好老师，你们可知道耀穹国只忠于国主的人是谁？”戚云洛抬眸问道。


    她这一问，倒是把几人问住了。他们虽然从分开以后就听从秦雪染他们的安排，协助蔺庭峥。可是他们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纵然还算灵敏，却也是懵懂。他们连朝堂里的情况都不清楚，哪儿知道只忠于国主的人是谁？


    见他们全成了哑巴，戚云洛叹了口气，心里着急，却也只能告诉自己他们还有时间，毕竟还年轻，慢慢就会成熟起来的。她的问题现在没有答案，她只好换个思路，道：“你们听好了，这次回去，首要的事情，就是结识那些个皇亲贵族子弟，从他们那里侧面打听下朝堂的情况，然后找到那个只忠于国主的人，让四姐去她门上求她成为自己的恩师，不用多久，四姐应该就能摸清情势。”戚云洛从不怀疑蔺庭峥的头脑，只是性子过于单纯，若有人带领，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掌控得当。


    孔冶想了想戚云洛的话，思绪瞬间开明，笑着道：“还是小妖孽聪明！国主本就向着老四，那人又只忠于国主，虽然不一定能帮老四什么，但是指点指点，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一来，在外人看来，她们就有扯不开的关系，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了。行，小妖孽，真厉害。”


    戚云洛白了他一眼道：“别高兴的太早，一般这种人都很固执，你能想到的，她定能想到，所以想要说动她，并不容易，多用点心。至于人手上，奴隶与底层的人才更好用，不过这要等到求动了那人之后再说，有她从旁指点，你们才好分辨什么人可用。”


    “嗯，我知道啦！放心吧，我就是拼上一条命也会求动她的。”孔冶说这话不过是玩笑，他别的本事没有，耍无赖那是得了臭老头真传的，他就不信他赖不动那人。


    “行了，我现在不方便离开太久，你们尽量低调些，别没帮上四姐，再把自己载进去。行事多留几分心，不怕无耻些，别多管闲事。”戚云洛再次嘱咐他们几句，便匆匆离开。

 第一百零二章:一言为定

    珍宝阁从最初集齐十件异宝便开启，渐渐的到今日，五十件物品才开启。只是物品虽多了，却不再只是异宝，只要是少见的珍品，他们都会出售。且竞拍的时间从一日变成了五日，前四日的东西，都是些少见的珍品。


    然而那些少见之物在普通人眼中是难得的，可是像二楼这种地位的人，自是没多大兴趣。他们都在等待最后一日的竞拍，那十件物品，才是他们的目标。是以，第一日虽然竞拍的人不少，可是价格都没有高于一千万两的，价格最高的，也就是开场的紫珊瑚了。


    确定了蔺庭峥的状况后，戚云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夜里也能静下心来研究账册了。时过三更，突然传来一道婉转的笛声，戚云洛立刻放下手中的账册出了房门，一个纵身越到了院墙外。初一落定，便看到青色的身影，立于墙边。


    “大哥。”戚云洛笑着迎了上去。


    秦雪染面色却不是很好，嗓音略沉的道：“老四那边怎么样？”今日他也看到了莫钧等人，关于蔺庭峥的事，他也派了人盯着，只是他刚收到消息，还没来得及去与他们碰头，他们便匆匆离开了魏城，不得已他才冒险夜里来找戚云洛。


    “放心吧，祸兮福所倚，我觉得不坏。”在戚云洛看来，这样的开场，反而可以给蔺庭峥足够的喘息时间。


    听她这么说，秦雪染的脸色才好看起来，吁了口气道：“那便好，不然我们也不方便明面上插手。”他们与莫钧等人不同，莫钧他们都是江湖散人，他们相助可算是情谊。然而他与戚云洛都是大家子弟，若由他们出手，那就是江湖大家有意撕毁约定。可莫钧他们的心性，在皇室争斗中，必是要吃亏的，若单指望他们，蔺庭峥的小命定是不保，是以他才会如此担忧。


    戚云洛笑着道：“放心吧，四姐虽然心性不足，可却不傻，不然她的武功怎么会到今日这个地步？只要她愿意，有二哥他们明面相助，我们暗地扶持，这场仗，她必胜。”


    秦雪染略一沉吟，嘴角也勾了起来。他的性格问题，导致他对于几人过于忧心，生怕他们会有什么意外，难免判断上会有些偏差。难怪人们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好戚云洛够冷静，若只是他的话，怕是天天都要睡不好了。


    “嗯，还好你够冷静，不早了，我也不好出来太久，先回去了。魏城外面不太平，多注意点。”秦雪染伸手摸了摸戚云洛的头，而后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戚云洛无奈的笑看他消失的方向，她冷静？他是没有看到刚知道这个消息时自己的样子，她可一点都冷静。叹了口气，戚云洛转身，刚想越回院子，便看到远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戚云洛眼睛一眯，以那人的位置，应当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的。刚刚她和秦雪染已经是很谨慎的观察四周了，可却没有发现这人，看来他的武功应该在他们之上。


    戚云洛虽然很好奇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关注他们，可却也不傻，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万一是诱敌之计，她可没有把握能平安回来。思及此处，戚云洛不再耽搁，双腿发力跃回了院子里。在她跃回院子的一瞬间，刚刚闪过的人影，再次出现，且是在她刚刚站的位置上。


    第二日戚云洛带了账册来到珍宝阁，昨日她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今日她可不想再浪费时间。戚远卓见她仿佛魔障了一般的账册不离手，有些不舍的道：“洛洛啊，别着急，日子还长，账册可以慢慢看。”


    谁知戚云洛头都没抬的道：“没时间了，已经晚了。”


    戚远卓沉了口气，他猜到了她定是在筹划什么，可却没想到她这般急迫，开口道：“你这么看，也没什么大用处，你若当真想要早些接掌家族事务，不如这样，这次回去后，我把乌商国的生意交由你来打理，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若能在这一年之内让收益翻上一倍，那我便把生意全都交给你，你若能让收益超过现在三成，我就把家主之位传给你。”


    戚云洛霍然抬头，眸子紧紧的盯着戚远卓，似是想判断他话中的可信性。乌商国的生意翻倍并不是多难的事，可让所有收益超过现在的三成，那就难了，毕竟戚家的生意早就是一种饱和的状态，近寸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三成？可这却是她的一次机会。戚云洛缓缓道：“此话当真？”


    戚远卓点了点头道：“决不食言。”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戚云洛突然动力满满，实践出真理，她这阵子对于戚家产业的了解已经差不多了，而今看账册也不过是想了解一下运作情况，可这毕竟是死读书，没有什么意义。戚远卓的提议正中她的下怀，有机会正面接触，总好过她看账面猜测。


    戚远卓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要知道他现在想要把收益增加一分都有些吃力，三成的收益，她是太过自信，还是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戚远卓有些疑虑的道：“你可想清楚了？我说的是增加三成的收益。”


    戚云洛淡然的道：“我知道，我听清楚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是否有能力达成收益目标，她现在的想法仅仅是实践和掌控一定的实权，这样她就能去做其他的事了。


    戚远卓看她的态度，心下有些迷惑，却也不知道究竟为何。按他所想，戚云洛并不是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的，可却仍是如此爽快，难道她有什么好的办法？若是他知道戚云洛从一开始就不在乎能否达成，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第一百零三章:执缕之幽

    珍宝阁开启的第四日，戚云洛终于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那是一支通体青色的玉笛，笛身的纹路自然形成，色泽饱满的玉笛放在烛火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跳动火光。傅鑫试着吹了一下，悦耳的声音如同在耳畔响起，让人不由自主的随着笛声或喜或愁。一曲结束，人们都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片刻之后，傅鑫才开口道：“怎么样？诸位可感觉到此物的神奇？傅某在音律上的造诣只能算是普通，若是此物在一位音律大家的手上，其能力可想而知。”


    傅鑫话音刚落，大堂内就响起一阵的感叹，只是这样的好东西，并不是他们有能力拍得的，是以他们只能是望洋兴叹了。


    傅鑫看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此物乃是一位高人托我阁寄卖，来历他并未说，只说此物名为‘执缕之幽’。我等也尽力的查阅过，奈何并未找到关于此物的任何记载，不过它的神奇之处，却是有目共睹的。若非名不见经传，它应是出现在第五日的竞拍品，我们给它定的起拍价是……”傅鑫故意拖长着声音，扫了眼众人急迫的眼神后，才坏笑着道：“起拍价是，一千万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两！诸位，竞拍开始！”随着傅鑫的话音落下，钟声便迫不及待的响起。


    戚云洛默数着钟声，心道一千万两对于很多人是做梦也不敢想的数字，可是对于参与竞拍的众人来说，并不是多么大的数字，况且这‘执缕之幽’的奇特绝对远超过这个数字。傅鑫说的没错，若非它名不见经传，必定会称为第五日的竞拍品之一。


    戚云洛抬头看了眼秦家的方向，想到秦雪染的‘竹雨’，戚云洛转头对戚远卓道：“爹，我要这个。”


    戚远卓眸中带笑的道：“好，阿坤，拍下来。”


    从第一日竞拍开始，戚远卓就常问戚云洛有什么看上的，可是一连几日她都意兴阑珊，今日难得有她看上的东西，而且此物也确实不错，他自然是不会拒绝。黎坤得令，手上的铜锤‘当’的一声敲在了铜钟上。这一响声似是一种终结，刚刚还响个不停的铜钟声，此刻突然都安静了。


    “那是……戚家的钟声吧？”大堂内一位络腮胡的男子问着。


    “嗯，就是戚家的钟响。”边上的人肯定了他的答案。


    “这二楼的安静了四天了，终于出手了！哎，看来这东西归戚家所有了。”另一个人叹道。


    之前争夺的基本都是一楼单间内的人，而二楼的钟声一直没有响起过，戚家是二楼第一个响钟的。傅鑫哈哈一笑道：“哈哈，看来戚家的贵人看上此物了，那还真是它的荣幸啊！来，我们叫价继续，戚家出家五千七百八十二万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傅鑫说着，目光在场内扫了一周，然而刚刚还响的欢腾的钟声，却迟迟未再响起。珍宝阁的分化是按照身份而定，一楼的人在家世上本就及不上二楼，是以一般二楼叫价，他们未免得罪都会避上一避。更何况开价的还是戚家，比财力他们哪个比得上？


    就在人们以为尘埃落定时，‘当’的一声，二楼上再次传来一道钟响，人们心下皆是一阵诧异。论多财力这世上怕是没人能比得过戚家，可是戚家很少出手竞拍，多年来一共不过五件。大家都知道若是他们想，完全可以都拍下，可戚家从未这么干过，甚至众人视为珍宝，倾家荡产要争夺的东西，戚家都未参与。是以人们也会给他们几分薄面，戚家竞拍的物品，他们一般都不会去争。此时突然有人与戚家争夺，很难不惹人侧目。


    “那是谁家啊？居然跟戚家争东西？”


    “好像是司家吧……”


    “啧啧，这下有看头喽。”


    众人还在骚动之时，黎坤再次敲响了铜钟，且在戚远卓的指示下连敲了四下。


    “嚯，不亏是戚家啊！就是财大气粗。”


    “可不是，连敲四下，不就是翻倍么？啧啧，果然比不了。”


    珍宝阁的规矩，钟响一声为加最低价，两声就是最低价上加一个零，三声是加两个零，四声便是翻倍。在人们看来，此物虽然奇特，可毕竟是名不见经传的东西，能到一亿已是极限，却不想戚家直接便是翻倍。


    司家的单间内，司泽振脸色难看的坐在主位上，此次珍宝阁开启，父亲交由他负责，随他同来的还有司家两位长辈，以及他的两个弟弟与他最宠爱的妹妹。‘执缕之幽’虽然奇特，可并没有让司泽振动心，他的目标是最后一日的竞拍。谁知道司泽惠却看上了，缠着他要他拍下。他想来这东西也贵不到什么地步，也就答应了。


    谁知道他还在等的时候，戚家却响钟了。他本想收手，可见到司泽惠泛红的眼睛，沉吟片刻，便命人响钟了。在他想来，戚家总会卖司家几分薄面，却没想到戚家居然直接翻倍，这一下是直接打他的脸。


    “哥……要不，算了吧……”司泽惠虽然很想要那物件，可是也知道凡事有底线，如今这个价格，就算她哭闹怕是也无用，只会是让司泽振厌恶自己。聪明如她，自是不会做这种蠢事。

 第一百零四章:两女相争

    司泽振本也是想就此罢手，可见司泽惠不舍的看着竞拍台，嘴上却懂事的不想他为难，心中一阵愧疚。他起身走到挑廊上，撩开了帘子，看着戚家的方向道：“戚家主，家妹自小学习音律，甚是喜爱此物，不知戚家主可否让与晚辈？”


    戚远卓听罢，看了眼戚云洛，难得有她喜爱的东西，他自是不想让她失望。可司泽振已经拉下脸面如此说了，他也不好一点脸面都不给。正当他犹豫之时，戚云洛站起来道：“哎呀，可是我也很喜欢啊！我可是第一次来，来了几日了难得看上个物件，司家哥哥，你能不能让让我啊？”


    戚云洛看出了戚远卓的犹豫，略一想，也明白其中缘由，毕竟他是前辈，与后辈相争，怎么说都不好听。若是让了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怕了他们司家。如今这个形势，由她出面才是最好的。


    司泽振一听戚云洛的声音，心下就是一沉。若是戚远卓开口，他还好继续，可开口的却是戚云洛。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他就觉得难缠，此时她一口一个司家哥哥，自降为小，他若是还揪着不放，就失了风度。他刚刚想让戚家主面临的尴尬境地，此刻转到了自己身上。


    司泽惠见此心下一番计较后，起身来到司泽振身边道：“戚小姐第一次来么？还真巧，我也是第一次来，你我竟然还都看上了同一样东西。此物确实独特，若是落到音律不精之人的手中，倒是糟蹋了。戚小姐，不若这样，你我分奏一曲，以音律决定它的归属如何？这样也避免了你我两家伤了和气，你说呢？”


    司泽惠能引得司泽振宠爱多年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她知进退懂谋略，且很会示弱，此刻被她解了围的司泽振，正眸带着宠溺的看着她。


    戚云洛挑了下眉，想不到司家还有这么个主儿，三言两语的逼得她不得不应，一旦她输了就成了有钱家的小姐凭借钱财糟蹋东西；若戚云洛赢了，她只需说一句‘甘拜下风，此物终觅得良人’，到时里子面子她都有了，还显得进退有度大方得体。而她呢，最多会被人提一句音律造诣不错，若是司泽惠再装的柔弱不舍一些，只怕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会骂她吧？


    可惜，她似乎轻视了对手。戚云洛邪魅的勾起唇角道：“哎呀，司家姐姐，真是抱歉，我不懂音律的，我本是想送人的。那人对我极为重要，至于他的音律造诣，我也不太懂。我只知道好的东西，要送给重要的人，无论在别人眼中是否匹配，我都只会觉得所有物件配不上他。这是家中长辈教的，物件是死的，人是活的，死物永远没有活人重要。姐姐你说呢？”


    戚云洛看似单纯的语调，却噎的司泽惠一窒，她刚刚才说音律不精之人配不上这物件，她就反过来说死物比不得活人，还强调那人对她极为重要，她总不能反驳物比人重要吧？她提议比试，她却说自己不懂音律，若是她再逼迫就显得强人所难了。


    司泽惠沉吟片刻，突然轻笑出声道：“受教了，多谢妹妹提点，这物件再好，终究是死物，今日若非妹妹提点，我怕是要舍本逐末了。这物件，还是妹妹拍下吧，留在我这里，我怕哪日再忘了何为本，多谢妹妹。”说着，司泽惠微微屈膝，而后洒脱的转身回到位置上。一边的司泽振也是对着戚家的方向一拱手，转身回到单间内，帘子被下人放了下来。


    戚云洛啧啧了两声，这司泽惠真会给自己找台阶，给自己提脸面，看来以后跟她说话要小心点了。


    戚远卓静静的听着两人对招，对戚云洛的了解又加深了几分。戚云洛从小便离开家，回来后他们相处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若非今日司家来这么一手，他还不知道，原来他的宝贝女儿也会耍这种后宅的小心机。


    傅鑫见他们商量完了才笑着开口道“哈哈，好啦！既然司家小姐愿意成人之美，那么我们这件‘执缕之幽’的归属也就定了，‘执缕之幽’由戚家小姐拍得！恭喜戚小姐！”


    傅鑫说完，便有一位婢女上台讲红布重新盖在托盘上，捧起托盘，走下了台。不一会儿，单间的门被敲响，戚远卓道了一声：“请进。”


    单间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杨仕龙带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戚家主，恭喜啊。”杨仕龙对着戚远卓拱手道贺。


    一见来人，戚远卓笑着起身道：“哈哈，杨老弟，来，坐！”


    杨仕龙温和的笑着点头，落座后，看了眼婢女。婢女赶忙上前，半跪在地上，将托盘高高举起。“戚家主，‘执缕之幽’给你送来了。”说着，杨仕龙伸手揭开了红布。


    戚云洛霍然起身，一个跨步来到托盘前。刚刚傅鑫介绍的时候，她看的并不真切，此刻端到眼前，她心下叹了声这‘执缕之幽’真是大气精美。她伸手抚上了笛身，指尖冰凉的触感，让戚云洛一惊，这玉笛居然是由寒玉雕刻而成。寒玉通常以白色为主，纵然有青色也只是极淡的青色，像它这般的纯正青色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难怪傅鑫会说它本该是第五日的拍品。


    “它是由寒玉所制，云洛的眼光不错，此物必定不凡。”杨仕龙见戚云洛怔楞，笑着说道。


    戚云洛也跟着笑了起来，寒玉所制，那就更适合秦雪染了。一把抓起玉笛，收进衣袖里，戚云洛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把它送给秦雪染，可是想到刚刚自己出尽了风头，此时若有所行动，怕是不妥。只好耐着性子坐回了位置上。

 第一百零五章:太重了

    司家的单间内，司泽振正安抚着司泽惠。


    “慧儿，别难过，不过是个小物件，你若喜欢，哥哥再为你寻别的。”司泽惠与他虽不是一母同胞，可是从小两人的关系就是家中最好的。这次是他提议带司泽惠来珍宝阁，本就是有心送她个物件，却没想到她难得看上的东西，被人抢了不说，她还要忍着委屈，全了家族脸面。见她这般懂事，司泽振心中的心疼更深了。


    司泽惠怅然的扯了扯嘴笑道：“不过是个小物件，哥哥别放心上。只不过那戚家小姐，还真是聪慧的很。”她似是无意的夸赞一句，不过是想提醒司泽振多注意些这个人。


    司泽振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眸光微冷的道：“不过是个小姑娘，只会耍些小心思罢了，无须担心。”虽然他嘴上说的不在意，可是心下却在留意起来。


    对于司泽振，司泽惠自问还算了解，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多嘴。


    竞拍即将结束之时，戚云洛派人给秦雪染送了消息。待到夜里，戚云洛便来到院墙之上等待着秦雪染。


    不多时，戚云洛就见到秦雪染匆匆而来，纵身跳下了墙头，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容道：“大哥……”


    秦雪染被戚云洛的样子搞得一头雾水，心道这丫头又搞什么？可面上却丝毫不变，淡淡的‘嗯’了一声。


    早就习惯了他的淡然的戚云洛，笑嘻嘻的从袖中掏出玉笛道：“看！这是什么？”


    月光下，秦雪染的面色一僵，其实今日他也对这个玉笛很是动心，只是这次他并不是主事，且就算是，他也不能随性的竞拍物品，不然家中的长辈定是要找麻烦的。此时见戚云洛拿着玉笛在他面前晃，月光之下，笛身上发出淡淡的光晕。秦雪染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喃喃的回道：“‘执缕之幽’……”


    抓过他的手，戚云洛二话不说的把玉笛塞了进去。手上的冰凉，让秦雪染从怔楞中清醒过来，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忽然，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把玉笛递给了戚云洛道：“快收回去，这东西那么贵重，可要……”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戚云洛打断了，她皱着鼻子道：“是挺重的，不适合女子，还是你收着吧。”


    秦雪染嘴角下意识的一抽，她这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么？有些的无奈的道：“别闹了，此物确实贵重，你快些收好。”说着又往前送了送。


    哪知戚云洛往侧面一滑，坏笑着道：“哇，你可拿好了啊！这东西可贵着呢，万一我一不小心给摔碎了怎么办？”


    秦雪染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此物虽然是寒玉雕琢而成，可却不至于轻易被摔碎，她明显就是推脱之词。竞拍之时他还以为她是看出此物不凡，是以才会一改低调，那般与司家相争，却不想她居然是为了自己。


    秦雪染感动不已，她第一次来珍宝阁，未曾给自己挑选什么，却为了送他，毫不顾忌的与司家对上。原本冰凉的玉笛，此刻他握在手中却觉得滚烫。


    “好啦，你收着就是了，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着，戚云洛便转身准备回去，突然，她停住了动作，转头沉着脸道：“那日你离开后，我发现有个人影在那边晃过，不知道是刻意盯着我们，还是恰巧路过，多加小心。”语罢，未等秦雪染回应，戚云洛便跃回了院子里。


    看着戚云洛说人影晃过的方向，秦雪染的眉皱了起来，若说是恰巧路过，未免也太巧了点，夜半三更时分，在这种狭窄的小巷，让人有些难以相信。若说是盯着他们，又会是谁？他们之间的情谊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跟世家利益有关罢了，为何要盯着他们？难道是魏家人？可如今那么多大人物来到此地，他们更该注意他们才是，怎会把目标放在他们身上？想不出头绪，秦雪染又徘徊了会儿，才转身离开。


    翌日，珍宝阁再次人满为患，戚云洛细心的发现，今天来的人比前几日要多上许多，且原本空置的一些单间，此时挑廊外都挂起了紫色的灯盏。一开始戚云洛还不知道挑廊上那三盏灯的意义，后来戚远卓告诉她，紫黄红三色灯盏各有意义，单间有客之时，紫色的灯盏就会挂到外面，若有事情召唤婢女就挂黄色，红色则代表当时竟怕的物品，他们会一跟到底。


    前几日戚云洛还奇怪，都说珍宝阁的开启，各国皇亲贵胄与各大家都很重视，为何还有那么单间闲置。今日看着一盏盏挂起的紫灯，心下便明了，他们对于前几日的东西都没有兴趣，今日才是他们来此的目的。

 第一百零六章:贤欢仙衣

    待到三声铜锣响后，傅鑫再次来到竞拍台上，只是今日他并非一个人，他的左边站着一位白须老者，再看他的右边，戚云洛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他的右边，居然是温文尔雅的杨仕龙。台上的三个人，一讨喜，一慈祥，一儒雅，这样的组合真是让戚云洛有点看不明白。然而还未等她多想，戚远卓突然起身到了挑廊上，黎坤在边上撩起了帘子。于此同时，各个单间都挑开了帘子。戚云洛看的微微一愣，此时花嫡柔来到她的身边，拉起她，一同走到了挑廊上。


    这时，右边第一个挑廊上的男子开口道：“晚辈那岚澈见过娄老前辈。”说着，便对着台上的老者鞠了一躬。


    老者和蔼的看向二楼的方向，缓声道：“那家的小子啊？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认不出了。呵呵……”


    男子谦逊的笑着道：“娄老前辈还记得晚辈，便是晚辈的荣幸了。”


    “呵呵，不行啦，老喽！这记性也跟不上了……”老者微晃着脑袋，那样子带着几分无奈。


    “娄老前辈说笑了，您的身子可硬朗着呢。”一道女声由左侧传来。


    戚云洛寻声望去，只见左侧第三个挑廊内，站着一名美艳的少妇，虽然穿着得体，可举手投足间却尽显成熟风韵，让人无限遐想。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道：“你这丫头，还是这般嘴甜，老头子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就别宽慰我了！”


    单间内的人纷纷开口问候着老者，连一向不愿出风头的戚远卓也插上了几句，这让戚云洛对老者的身份很是好奇。然而此时她并不方便追问，只得安静的站在戚远卓的身后。


    谁知，老者突然开口道：“小卓啊，那是你家丫头么？”


    刚刚戚云洛就注意到了，这个老者对戚远卓的称呼明显与他们不同，似乎多了几分亲近，此刻听到他突然问起自己，背立时挺直了一分。


    戚远卓回身对戚云洛使了个眼色，再次看向老者道：“正是长女，戚云洛。洛洛，还不见过娄老前辈。”


    戚云洛对着老者深深一拜道：“云洛见过娄老前辈，娄老前辈安好。”


    老者慈祥的双目上下打量着戚云洛，眸中精光闪烁了一下，笑着道：“嗯，好好，小娃娃看着康健的很，这就好。”


    老者的话，让戚云洛神情一凛，当年她娘亲被人暗算的事，不算秘密，可是她的身体状况，除了当年参与救治的人以外，并无外人知道。可听他的话音，似乎知道自己身体的事，难道当年他也参与了救治？


    “有劳娄老前辈挂心。”戚远卓再次对老者施礼。


    “嗯，好啦！我们也闲话少絮吧，小家伙，该你说话了。”老者看了眼傅鑫，而后缓步走到了竞拍台的边上，那里摆了两把椅子。


    “哈哈，有劳娄老！诸位贵客，珍宝阁前四日的竞拍火热，多谢诸位贵客的捧场，在此，傅某给诸位贵客施礼了！”说着，傅鑫便是一躬身。而后继续道：“大家都知道，珍宝阁最珍贵的东西，是第五日的异宝，今日我们与往常一般，同样备下十件异宝。希望这十个物件能入得了诸位贵客的眼。”


    傅鑫对着身后一招手，四个婢女推着一个车架走了上来。车架之上立着差不多一人高的物品，不过那物件被红布盖着，人们看不出个究竟。待到婢女门把车架固定好，傅鑫开口道：“这个可是会让所有女客为之痴迷的东西，纵然是傅某，也险些被迷了眼啊！关于她的传说，更是让人着迷。据说它曾经属于华夏第一美人徐贤欢，是当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为她花费一生所制。徐美人感动于他的深情，不仅为他立了碑，还用此物在他的碑前为他舞了一曲，据记载那时的徐美人如同刚刚下凡的仙子一般。不过自那以后，徐美人就再没有动过此物。在她百年之后，人们为了纪念这个英烈的女子，还将此物给供奉了许多年，不过此物在之后的动乱中遗失了。千年过去，我们终于寻到它的线索，并且，今日把它带到了珍宝阁的竞拍台上。”


    傅鑫说到一半的时候，花嫡柔就已经坐不住了，要不是戚云洛拉着她，她早就把刚放下的帘子再次挑开了。此时花嫡柔双眼发亮的盯着台上的车架，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车架揽进怀里一般。惹得戚云洛一阵头皮发麻，虽然知道她娘爱美，却没想到为了个传说就这么激动。戚云洛抑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出声提醒道：“娘，注意身份。”


    然而此时的花嫡柔半点都听不进去，用因激动而略微颤抖的声音道：“你……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戚云洛撇着嘴，她上哪儿知道去？华夏大陆上的传说多的简直能用航母装了，她总不见得哪个都知道吧？


    花嫡柔见戚云洛半天没有回应，目光终于舍得从车架上移开。转头就见戚云洛满不在乎的表情，花嫡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下她的头道：“你这丫头，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么多书都白看了？那是‘贤欢仙衣’啊！传说这衣裳不仅美轮美奂，还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啊！你到底是不是女子啊？华夏大陆上有哪个女子会不知道‘贤欢仙衣’的？”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她打赌，就这东西，蔺庭峥一定跟她一样不知道。虽然她对衣服的造型没什么兴趣，不过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若是真的，她倒是有几分兴趣。

 第一百零七章:挂灯

    那边傅鑫在台上巴拉巴拉了一通，仍是没有叫拍，急的花嫡柔手中的帕子都揪变形了。一边的戚云洛额角一颤，她终于知道戚云梦购物狂的基因是哪儿来的了，好在她出生之时便带有成年人的意志，不然这么强大的基因，她还真怀疑戚家会不会被她们败光。


    不知道是谁等不及了，吼道：“傅胖子，你有完没有？快点打开我们看看！”


    台上的傅鑫笑着摸了摸鼻子道：“你看，我这不还没介绍完呢么？你们怎么就这么着急？”


    “你废话太多了，快点拉开我们看看！”一楼单间内一道女声传来，语气是满满的不耐。


    “好好好，那我们就来看看，传说中的‘贤欢仙衣’！”说罢，傅鑫摆了摆手，婢女们小心的揭开了布帘。


    布帘撤下的那一刻，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便响了起来。蓝白相间的彩衣，没有过多的装饰，却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烛火映照下，彩衣如同会发光一般，流彩炫目。与彩衣同色的精美刺绣，简约却又不显单调。纵然自恃见过大世面的戚云洛，也有那一刻的怔楞，且在心底发出与他们一般的感叹。


    “这……就是‘贤欢仙衣’？果然不凡！”


    “这莫说是当年那位第一美人，就算一个普通女子穿上，也会变得国色天香吧？”


    众人还没有感叹完，就见傅鑫端着烛台来到车架旁，将烛台放到了彩衣的衣袖上。他这一动作惹得台下一阵惊呼，要不是戚云洛拽着，花嫡柔都要冲上去了。然而众人臆想中的毁衣场景并未出现，只见那烛火在衣袖上跳动着，可彩衣上却连一丝火痕都没有。


    这时傅鑫才笑着开口道：“‘贤欢仙衣’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早在之前我们便已证实，若非如此，那便是假的，傅某又怎敢把它送上台？”说罢，他撩起袍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在众人好奇又心疼的目光中，在彩衣上刺了两下，看似轻薄的衣衫，却把匕首的伤害稳稳的接住，连一条丝线都没有伤到。


    台下再次响起惊呼声，这样一件彩衣，少有女子可以拒绝，花嫡柔也是其中之一。刚刚傅鑫在检验彩衣时，花嫡柔双手紧紧的叩着戚云洛的手臂，一口米粒一般的牙齿紧咬着。待见到结果后，花嫡柔猛然转头看向戚远卓道：“卓郎，这衣裳我想要！”


    娇妻撒娇向他要东西，戚远卓定是没办法拒绝的。更何况这彩衣确实夺人眼球，给花嫡柔拍下，也是穿给他看的，他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忙不迭的道：“好好好，无论如何，我都要为柔儿拍下。”


    多年来戚家都一直低调，并不想与众大家去争夺，以免遭人记恨。可花嫡柔想要的东西，戚远卓从不会说不，这也是为何当年花嫡柔会选择嫁给他的原因之一。这世上最美好的事，就是你在闹，他在笑的宠溺。


    花嫡柔不是不知道戚家的处境，可是这衣裳她非要不可。见戚远卓满眼宠溺的模样，花嫡柔心下软软的，想想这些年自己的任性，他都是这般包容着，有些愧疚的道：“卓郎，我知你为难，不过……”


    “说什么呢？不过是一件衣裳，柔儿喜欢，便是整个戚家又如何？”戚远卓出声打断花嫡柔，起身来到她的身边，一把揽过她的肩膀。


    看着二人恩爱，全无顾忌的撒狗粮，戚云洛的内心是拒绝的，低头看了看被花嫡柔捏的青紫的手臂，心里一阵哀嚎。


    “好啦！我们闲话少叙，‘贤欢仙衣’，起拍价三千万两！每次加价不少于十万两！诸位，现在开始竞拍！”傅鑫高喝一声，身后的铜锣随之响起。


    与之前竞拍时的场景不同，在铜锣声结束后，场内却未有钟声响起。一楼的众人还在观望中，毕竟有史以来第五日的竞拍，都是由二楼来争夺，无论财力还是家世他们都比不得，只得默默的看着。次数多了，他们也就无心再参与第五日的竞拍，来此也不过是想开开眼界。


    片刻后，终于响起了一道钟声。戚云洛寻声望去，钟声是由二楼左侧的一个单间发出来的。这一道钟声似是赛前的鸣枪一般，在它落下的那一刻，‘当当当’的钟声纷纷响起。见此，戚远卓吩咐了一声：“挂灯。”而后，便拉着花嫡柔回到座椅旁。黎坤应了一声，拿出火褶子点燃了红色灯盏，挑开帘子把它挂了上去。


    “嚯！戚家挂灯了？！”大厅内响起一声惊呼。


    “天哪！戚家不是很少竞拍的么？这次居然连着两天出手？啧啧，红盏啊，谁能比得过他们？”


    “切，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戚家主那是出了名的宠妻，况且他家中是两位千金啊，想拍下这‘贤欢仙衣’再正常不过了。”


    “戚家，挂灯！”傅鑫在台上高喝一声，瞬间钟声便停了下来。然而众人议论声还没停，就听傅鑫再次喊道：“关家，挂灯！”


    人们惊异的望向二楼末尾关家的单间，此时帘外已经挂起了那盏红灯，在有些阴暗的角落里，那道微光显得分外妖娆。


    “这关家是要跟戚家斗灯么？这是开玩笑吧？关家就是倾家荡产也斗不赢啊！”


    “可不是……”


    还未等那人说完，傅鑫的声音再次响起：“卓家，挂灯！”


    戚远卓的身子明显一僵，蹙眉起身，看着刚刚挂上灯盏的单间。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花嫡柔忧心的来到他身侧道：“怎么办？要不……算了吧……”若只是关家倒也没什么，如今卓家都掺和进来了，虽然她很不甘心，可也只能放弃心中的打算。


    戚远卓沉默片刻后，回身道：“无碍，竞拍本就是价高者得，我们家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说罢，还安抚的在花嫡柔手上拍了拍。


    “诸位，可还有人要挂灯？”傅鑫在台上扫了一圈，见无人回应后道：“好！哈哈，想不到这次第一件拍品就有三家挂灯！好，我们斗灯开始！”

 第一百零八章:慈母心

    傅鑫说完，便退到了铜锣边上，‘锵’的一声后，竞拍台上出现数名婢女，三三两两的抬上三座灯架，每座灯架上挂了三串灯笼，每串四个。固定好后，每座灯架边上留下了一位婢女，其他人便退了下去。


    戚云洛好奇的问道：“爹，这是……”


    “这就是斗灯！一旦有超过一盏的灯挂起来，就会斗灯。一个灯笼代表五千万两，他会每隔一会儿敲一下铜锣，没有撤下灯盏的人家，就表示默认这个价格，他们就会点亮一个对应人家的灯笼。”戚远卓背着手，神情有些严肃。


    戚云洛不知道卓家是什么样的存在，可是连司家都未能让戚远卓如此忌惮，可见卓家的能力还要在司家之上。戚云洛默默的在心底记了下来，她以后要做的事可不小，谁知道会不会和这个卓家对上，她要把这些潜在的人物都记在心底。


    ‘锵’。三个灯架上的第一个灯笼都被点亮，傅鑫扫了眼三家的位置道：“可有撤灯？”三家都未有人应答，片刻后，傅鑫再次敲下铜锣，而后再次询问。


    不过须臾，灯架上已经亮了三个灯笼，然而三家依旧没有撤灯的意思。大堂内从刚开始时的零星声音，到现在议论声也是越来越大。


    当第五个灯笼亮起后，终于有人撤灯了。傅鑫见此，高喝道：“卓家，撤灯！”婢女们再次上台，把卓家的灯架撤了下去。傅鑫再次确认过后，手中的铜锤刚要敲下去，便见关家的帘子撩了起来，里面的人把灯盏撤了回去。


    收起铜锤，傅鑫来到台中央，笑呵呵的道：“此次斗灯，戚家获胜！恭喜戚家主，以三亿一千七百万的价格，拍下今日的第一件拍品，‘贤欢仙衣’！”


    在轰鸣的掌声中，婢女将彩衣小心翼翼的收妥，捧着彩衣在众人的注视中，送上了二楼。


    单间门响起时，花嫡柔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把门外的婢女都吓了一跳。然而花嫡柔此刻满眼只看到那件彩衣，哪儿管会不会吓到别人。她小心翼翼的接过婢女手中的托盘，也不管那婢女是否还有话说，直接用脚踢上了门。


    这衣裳虽然漂亮又实用，可见花嫡柔那副样子，戚云洛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女人果然是拒绝不了这种诱惑啊。还没等她腹诽完，就见花嫡柔把彩衣捧到她面前道：“洛洛，你以后就穿着这衣裳，等你外婆把那个玄冰蚕丝找到以后，娘再给你作一件好看的衣裳，以后你就这两身衣裳换着穿。”


    戚云洛愣愣的看向花嫡柔，她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才不管不顾的想要爹爹拍下的，不曾想却是为了她。花嫡柔见她还在发愣，有些不耐的道：“看着我干嘛？还不快接过去！这衣裳刀枪不入，虽不能保你万全，至少能抵挡几分。”


    戚云洛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道：“您穿着就行了，我没事的。”


    “说什么胡话？我不是在家，就是在你爹身边，不会有什么事。你这以后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呢，你穿着才有用。别废话了，快看看，合不合身。”花嫡柔也不等她反应，直接把彩衣拎了起来，拉着她，在她身上比划着，而后满意的点点头道：“嗯，还不错，挺合身的。”


    此刻戚云洛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们家一直低调就是不想树敌，如今盯着他们家的人已经不少了，若再树敌，前景堪忧。然而，此刻花嫡柔却拼着招人记恨也要为她拍下这件彩衣，这颗慈母之心，烫的她舌尖发麻。


    “卓郎，你看，咱们洛洛穿上一定很好看！”把彩衣挂在戚云洛身上，花嫡柔满眼笑意的看向戚远卓。


    戚远卓点点头道：“就算没这件衣裳，我们洛洛也好看，柔儿这么美，你的女儿怎会差？”


    花嫡柔娇羞的瞥了戚远卓一眼后道：“就你嘴甜！行啦，洛洛，这衣裳你自己收着，等回去你就换上。最近魏城外面乱，早早穿上的好。”


    戚云洛无声的点了点头，接过了衣裳仔细的叠好，躲过轻灵伸过来的手，小心的抱在自己怀中。


    “哎，也不知道梦梦那丫头怎么样了，都出去这么久了，也不想家。”见戚云洛如此珍视，花嫡柔神色越发柔和，看着她，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小女儿。


    “别担心，有阿锦和红姐跟着呢，不会有事的。那孩子就是贪玩。”戚远卓嘴上安抚着花嫡柔，可心中却也是浓浓的担忧。


    “哎，从小就贪玩，这么大了还贪玩！回去以后让人出去找找，别在外面闯什么祸。”花嫡柔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更担心她会在外面吃苦。


    “我这次回去就要去往乌商国了，乌商国那边我来打探吧。若是找到她，我会看好她的。”或许身为爹娘，就是无论何时都会挂心自己的孩子吧。戚云洛不知道该怎么让爹娘安心，而今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们的担忧少一些。


    花嫡柔气哼哼的道：“嗯，她也不能再胡闹了，什么事都让你这个做姐姐的扛着。等找到她就送到你那儿去，让她跟着你好好学点东西，你可给我看好了，不准再放纵她。”


    戚云洛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娘。”

 第一百零九章:奴隶

    珍宝阁果然是名不虚传，从第一件传说中的彩衣开始，件件都是奇珍异宝。匪夷所思的物件一个接着一个，戚云洛可算是大开眼界。而众大家的财力也让戚云洛陷入沉思，虽然不比戚家，却也并非差之千里。按说，华夏大陆上近一半的生意都是属于戚家，剩下的肉这么多人分，居然还能有这么多的油水？


    在戚云洛沉思之际，傅鑫已经命人推上了第六件拍品。八名麻衣男子推上了一座大大的车架，车架上依旧盖着布帘，只能看到物品的形状，四四方方如同一个巨型的盒子。此物似是极重，几人推上台时，车轮被压的‘吱吱’作响。


    “这是什么啊？”大堂内有人好奇的问道。珍宝阁出售的物品虽说五花八门，可如此大的物件，可算是头一回。众人纷纷猜测着布帘下面到底是什么。


    傅鑫一脸坏笑的道：“怎么样？诸位可猜出是什么了？”


    “哎呦，傅胖子你可别难为我们了，偌大的珍宝阁什么稀罕物件没有啊？我们上哪儿猜去？你快点说吧！”


    “嘿嘿，成吧！我也不难为诸位了。要说啊，这么盖着布帘，我也猜不出是什么。尤其是这是珍宝阁第一次出售的种类，更是无从猜起啊。”傅鑫拍着圆滚滚的肚子道。


    “首次出现的种类？那是啥？快快快，快给我们看看！”傅鑫这么一说，台下的人都坐不住了，急吼吼的让他掀帘子。


    这一次傅鑫倒是没有再吊众人的胃口，配合的应了声，便让人撤掉了布帘。布帘下居然是一座硕大的铁笼，铁笼内焊着数条小腿粗细的铁链，它们全部伸向铁笼内一个身形匀称的男子，背后的四条更是直接锁死了男子的琵琶骨。男子全身都是干涸的血渍，能看清的除了那双坚毅的双眸，再无其他。他这般造型简直让人以为是地狱的使者，有些胆小的人，已经‘哎呦’一声转过头去。


    “别怕，别怕！此人琵琶骨已锁，不会造成威胁，就是样子有点瘆人。嘿嘿，说实话，傅某刚看到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傅鑫在台上打着哈哈，想要调节气氛。


    “傅胖子，你们珍宝阁什么时候开始卖活人了？”台下有人看不过眼开口道，语气中满满的不屑。


    大堂内多是一些江湖散人，他们最是见不得奴隶，只是他们身份低微，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只得在心里暗暗骂上一句畜生。原本珍宝阁广发鉴宝帖让他们多见识见识，甚至有机会拍上一件珍品，他们还是很感激的，却不想今日珍宝阁居然也卖起了人，这让他们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咳咳，这个，不是傅某能决定的。再者，此人能被送上竞宝台，自是有原因的。诸位可还记得史记上，异族入侵时，那些背叛我华夏的叛徒？其中最大的一个叛徒是何人？”


    众人一阵低语后，有人开口道：“当然记得，不就是当时排名第二位的大家，屠家么？据说很多叛徒都是因为屠家才叛变的。”


    傅鑫见有人搭话，立时笑着回应道：“不错！就是屠家！当年屠家害死了我华夏多少豪杰？我等怎么能忘？！”


    大堂之内仍旧是有人对于珍宝阁贩卖奴隶耿耿于怀，此时见傅鑫绕来绕去就是不说清楚，有些不耐的道：“那些个叛徒和珍宝阁卖活人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傅鑫的笑容更大了，道：“怎么没关系？你们可知道这人姓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有人惊异的道：“难道……他是屠家的人？！”


    傅鑫一拍大腿道：“不错！他正是屠家人！”


    这下众人不淡定了，有人不信说是已经过去那么久，他们怎么确定？也有人听到说是屠家人，便叫嚣着要杀了他。更有人说他该被送到圣山，召开大会，当众烧死的。


    见群情激动，傅鑫不得已敲响了铜锣，待到众人再次看向他时，开口道：“诸位，无论过去多久我们都记得当年的血债，可你们也说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虽说他是屠家的余孽，却也是前人的过错。不过他身上的罪血，却也是无法洗清。是以，在发现他之后，我们也与许多大家商量过，商议的结果，便是把他降为奴籍，在这里公开竞拍！”


    众人一听已经与各大家商议过，那么这人的身份也就坐实了。这下人们炸了锅，各个叫嚣着，这样太便宜他了，要烧死他。


    “诸位！请安静！可否听老朽说几句？”此时，老者突然开口，不高的声量，却让众人耳根一阵嗡鸣。


    见人们安静下来，老者才再次开口道：“过是过，可非他过，今日这般，已算是惩罚，诸位又何苦非要取他性命？况且，当年死伤最多的是诸大家，他们都已经宽谅，有意留他性命，诸位何苦咄咄逼人呢？当年叛变之人何其多？若论起来，在座诸位的先辈当真没有在其中么？可你们仍然好好的活着。屠家造孽太深，是以这孩子才会为先人的罪行恕罪，成为今天这般模样。便当是老朽为这孩子求求情，诸位可否留他一命？”


    众人一阵默然，时过太久，他们对于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也仅仅是流传的传说。据说以屠家为首叛变之人多不胜数，谁也不敢说没有自家先祖，亦或者是沾亲带故。况且老前辈都已开口，他们就算心有不服，又怎敢说？


    “娄老前辈说的不错，逝者已矣，屠家的罪孽在于屠家先辈，如今这人已经是代先辈受了过，我们何不大度一些？”司泽振挑开帘子，对着老者鞠了一躬。


    “不错，我们虽不可忘却先辈的功绩，却也不能紧抓过去不放不是么？”那个美艳少妇也走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章:还情

    各大家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戚云洛却全程盯着那个铁笼中的男子，无论是傅鑫说起屠家，还是众人高喊要烧死他，亦或者是现在老者为他求情，他眸中的神色都未曾变过。经历了如此痛苦，他眸中却无恨意，亦没有半分退缩。一开始戚云洛还以为他已经放弃挣扎，可他眸中坚毅的神色，她看的分明，怎么看都不像放弃生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他不会死。


    戚云洛的目光在老者与男子之间徘徊，手指下意识的在茶碗边缘滑动。突然，男子抬头看向戚云洛的方向，戚云洛手一抖，手指滑进了茶碗里。男子的眼神并不冰冷，坚毅而平静的注视着这个方向。隔空对视一会儿，戚云洛突然笑了起来，想不到这个男人的知感居然如此敏锐。


    “阿坤，拍下他。”


    戚远卓突然出声，把戚云洛的思绪都打断了，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戚远卓道：“为何？爹，他是麻烦。”


    “哎，娄老前辈与我们有恩，既然他有心想护他，我们便伸手帮一把吧。”戚远卓一向是有恩必报之人，当年娄老前辈的恩情，他一直没有机会还，这么一件小事，他必然要出手帮忙的。


    戚云洛挑眉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他给我吧！”


    戚远卓蹙眉，不赞同的道：“不行，他太危险，等结束以后，把他交给娄老前辈就是了。”


    “爹，要是娄老前辈能照顾他，他会出现在这里么？”戚云洛淡然的捧起茶碗，抿了一口。


    戚远卓一怔，她的话他还真没想过。依照娄老前辈的本事想要护住这人，定是不成问题的，可是为何……想不出结果，戚远卓叹口气道：“等我与娄老前辈商议后再说吧。”


    戚云洛手上动作一滞，她现在缺人手，而这人，或许可以为她所用。不过，戚远卓说的也不错，看样子他与娄老前辈关系匪浅，若有什么打算，总要先问过人家大人才好。


    “诸位，既然各大家都已经认可了这个决定，那么我们就开始竞拍吧！这个奴隶的起拍价是五千两，每次加价不得抵御一千两！诸位，竞拍开始！”傅鑫笑着来到台中央，等待着众人的叫价。


    片刻的安静过后，钟声接连响起。这热闹的景象，让戚云洛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戚家出手竞拍是为了救下他，还娄老前辈的人情。那么其他人这么踊跃的竞拍，应当是别有目的。戚云洛想过是否是因为前人的仇恨，可是传说中异族入侵早已过去不知具体年月了，到了现在再大的仇怨，也早已忘却。或许有人为了名声而叫价，可却不太可能为了一个虚名砸下这么多财力。耳边一次次的翻倍钟声，让戚云洛疑惑不已。


    “爹，是不是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戚云洛忍不住开口问道。


    戚远卓此时也是蹙眉，他也猜不透各大家的想法。娄老前辈想护下这小子的表现，已经很明显。难道他们是为了讨好娄老前辈？可想着又不太可能，娄老前辈虽然武艺高超，人也神秘，可却一向与世无争，从不接受哪个大家的示好，是以这种可能性并不大。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此时戚云洛开口询问，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得摇了摇头。


    见戚远卓也是一脸迷惑，戚云洛更想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了。


    须臾之后，近乎廉价的起拍价已经涨到七千万两，然而钟声却没有要停的意思。突然，傅鑫高喝道：“卓家，挂灯！”


    戚远卓明显一惊，然而还没等他有过多的反应，傅鑫的声音再次响起，“沈家，挂灯！冷家，挂灯……”


    一连串的挂灯，戚远卓再也坐不住了，站在挑廊上，目光扫了一圈，这一会儿的功夫，二楼居然已经挂出了七盏红灯。此刻，就算戚远卓再想不通，也能确定，这次这些人之所以来的这么齐，怕就是为了这个小子。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眼老者，却见老者也刚好抬头看向他的位置。老者眼中的恳求之色不言而喻，戚远卓咬了咬牙，抬手道：“阿坤……挂灯！”


    黎坤此次并未直接动手，而是犹豫着道：“家主……这个时候挂灯……”


    “别管那些！挂灯！”戚远卓虽然也知道不妥，可是娄老前辈的恩情，他不能不还，若非有他，这世上早就没有戚远卓了，更别说戚家！如今他有事相求，戚远卓做不到忘恩负义的置之不理。


    黎坤仍有些犹豫，却见戚远卓目光笃定，只得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红灯。回头看了眼戚远卓，见他仍是未改变主意，咬着牙把灯挂了出去。


    “戚家，挂灯！”


    随着傅鑫一声高喝，众人的目光聚了过来。


    “啧啧，这次戚家是什么情况？不但连连出手竞拍，居然还参和到这种事里？”在众人的心中，戚家一向对众人都是谦和有礼，且行事也是避着各大家的锋芒。如今突然一改常态，众人心里纷纷猜测着。


    “你没看出来么？娄老前辈和戚家关系不一般，那老前辈明显想护着那屠家的畜生，戚家不过是帮忙！”台下的明眼人不少，几人一琢磨便能猜到几分。


    “哼，什么老前辈，居然护着屠家的畜生！这种人都能……”


    “嘘，可别胡说，万一被人听到，你是不要小命了么？”


    那人闻言，只得愤愤的闭上嘴。毕竟他们势弱，那些人想取他们的性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斗灯开始了，戚云洛看着台上一排排的灯架，每亮一只，她的心就沉一分。原本打算把这人收为己用的想法，此时也一点点的放下。能让各大家如此舍财，他身上必定有秘密。这样的人，若是现在留在她身边，注定是祸！


    片刻之后，灯架上的灯笼已经全都点亮了，此时也有人开始撤灯。在傅鑫吩咐再上灯架的时候，已经有两家撤了灯。当第二个灯架被全部点亮的时候，台上的灯架只剩下三家。

 第一百一十一章:拍下屠家人

    司泽振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他此次来的目的其中之一就是这个男子。他一路上都在推算可能会出现的对手，虽然在实力上他司家未必敌得过，可这里是珍宝阁，这里只论财力，财力上他司家未必会输给他们。


    可他偏偏漏算了戚家，戚家多年的低调已经让众人形成了一种习惯，却不想这一次戚家突然横插一手，如今他怕是无法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了。从来没有让父亲失望过的司泽振，心下有些烦躁，对戚家多了一分记恨。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司泽惠伸手端过茶碗递到他的手上，轻声道：“哥，别急。戚家财力雄厚，非常人能比，不过戚家人丁凋零，纵有客卿相护，毕竟也是外人，遇事之时，还能有几人肯帮他们？”


    司泽振蹙眉看向司泽惠，心下品着司泽惠的话，突然眉宇舒展开来。招呼了族中两位前辈，附耳私语了一阵，语罢他们二人便匆匆离去。而后司泽振转头看向一边的男子道：“泽忱，你先去安排下，竞宝结束，我们立刻启程。”


    司泽忱瞥了眼司泽惠后，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单间。


    第三个灯架上的灯笼亮到第二只的时候，傅鑫高喝道：“司家，撤灯！”


    婢女们纷纷上台撤下了司家的灯架后，傅鑫开口道：“好啦！如今只剩下戚家与那家挂灯，二位贵客，是否撤灯？”


    那岚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黑衣人，见他摆手示意后，有些疑虑的道：“若是撤了灯，老祖那边怎么解释？”


    “财力，比得过戚家么？戚家拍得，却未必能带回去。”砂纸摩过一般的声音，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而那岚澈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声线，丝毫不受影响。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而后吩咐道：“撤灯。”


    傅鑫再次开口确认时，便见那家的灯盏已经收了回去，大笑着道：“此次斗灯，戚家胜！恭喜戚家主！”


    然而大堂内的气氛却不如以往，只有零星的掌声响起。对于他们来说，男子只要姓屠，就是他该死的理由，如今众人已经猜测出几分戚家的意图，心下都明白，这人是死不了了，自是欢愉不起来。


    为了不让这尴尬的气氛继续，傅鑫只得催促让人赶快把铁笼推下去，而后开口道：“好啦！接下来就是我们的第七件拍品，来啊，把我们的异宝送上来！”


    在铁笼推下台后，老者也悄然的从台上消失。一直注意着老者动向的戚远卓，在老者不见的之后，安抚了下花嫡柔，便起身出了单间。随后戚云洛便借故也离开了单间，支开了红鸾等人，奔着戚远卓离开的方向，悄然的跟了上去。她远远吊在戚远卓的身后，见他几个纵身便消失在珍宝阁的院子里，她不敢怠慢，连忙运功跟上。


    不出一刻，戚远卓便停了下来，戚云洛见此，也忙不迭的停下，她不敢跟的太近，以免被戚远卓发现。正当她隐匿气息，准备窥探一二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洛丫头，这是做什么？”


    戚云洛下意识的一掌就拍了出去，夹杂着凌冽内力的手掌，被人轻轻的握住。戚云洛心下一惊，忙抬头看向来人，刚刚消失的老者，此刻正慈祥的看着她，赞赏的道：“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功力，洛丫头以后前途无量啊。不过这世上的奇才可不少，能成长起来才好，许多奇才都败在自恃过高上，他们不懂，还未成长起来的奇才，与普通青年毫无区别，不，应该说，他们更容易夭折。”


    戚云洛心中咯噔一声，这老前辈是在警告她么？让她不要多管闲事？事实上，若是戚家没有参与到此事中，她也不想去招惹这种麻烦，毕竟老者口中所说的道理，她也是认可的。可是如今戚家已经是摘不出去了，她必然要多了解一些，以便日后她好应对。


    戚云洛缓了口气道：“多谢娄老前辈指点，云洛只是担心家父，并无其他想法。”


    老者盯着她看了片刻后，似是确定了她并未说谎，放开了她的手后道：“嗯，身为子女，也是理所当然。罢了，既然你想知道，便跟来吧。”说罢，老者不再看她，佝偻着身子向戚远卓走去。


    戚云洛犹豫片刻，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戚远卓看着走来的老者，刚想迎上去，便看到他身后的戚云洛，神情一怔，蹙眉道：“你怎么跟来了？”


    戚云洛还在思量要怎么回答时，老者便开口道：“是我带她来的。”


    戚云洛微愣的看了眼老者，只见他侧头对自己眨了下眼睛。心下一阵怪异，不过人家确实替她解了围，戚云洛感激的对老者点头示意。


    “这……娄老前辈……”戚远卓蹙眉，不赞同的看向老者。


    还未待他说完，老者摆手阻止他继续，撩了下袍子，就地坐了下来，道：“哎呀，老啦，就是不爱动。”


    戚远卓二人并没有接话，走到老者面前，席地而坐。


    老者见此，呵呵一笑道：“卓小子啊，你这性子到现在都没变。我知你忧心，不过啊，这事儿还真得要洛丫头听听。”


    戚远卓从见到戚云洛起眉头就没松开过，此刻听到老者的话，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洛洛还是小孩子，她自保都不易，若是……”


    “呵呵，你呀！太小看洛丫头了，她可比你想的有本事，有魄力。我老头子看人，这辈子还没走眼过，日后你戚家的存亡，可全系在她身上了。”老者状似无意的瞄了戚云洛一眼。


    这一眼，便让戚云洛浑身一颤，刚刚那一瞬间，老者的眸中似是有股神秘的力量，仿佛可以透过皮囊，看到她灵魂深处一般。几乎同一时间，戚云洛的额角的汗便流了下来。


    戚远卓并未察觉到戚云洛的异常，此时他正自顾自的沉浸在老者的话中。他知道戚云洛的未来不可限量，可现今她还是个孩子，让他如何能不忧心？


    “卓小子啊，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可否听上一听？”

 第一百一十二章:不情之请

    老者语带请求的口吻，让戚远卓一惊，连忙道：“娄老前辈哪儿的话？有什么事需要晚辈，您大可吩咐！”


    老者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哎，那小子，是我一手抚养大的，无论他身世如何，老朽都希望他能平安。可如今这形势，怕是难啦！他身世若没有公告天下，我倒是能护他一时，看他成亲生子。现在啊，若我百年，他恐再难有生机啦！你可否帮我让他平安度过这一世？”


    戚远卓面露难色，若说护他一时，他还能拼上一拼，可护他一世，以如今的戚家，他恐难做到。


    似是知道他的为难一般，老者并未催促，而是转头看向戚云洛道：“若是你，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戚云洛看了眼戚远卓，见他亦是看向自己，沉吟片刻道：“若是我，宁为刀俎不为鱼肉，宁可血染朝阳，也不苟且于黑夜。”


    老者面色一沉，下一刻再次叹息道：“哎，或许，这就是宿命吧！人，终是不能逆天啊。”


    戚远卓似是第一次认识戚云洛一般，目光锁在戚云洛身上，上下打量着。惹得戚云洛心下一阵烦躁，她并不想在她在意的人面前展现这样的一面，可是她选择的路，注定要把嗜血的一面展露人前，她有些刻意的回避着戚远卓的目光，她怕看到他眸中失望或惊恐。


    不知过了多久，戚远卓突然站起来道：“娄老前辈，他在我这里怕是不妥，让他跟着洛洛吧。”


    戚云洛还以为他是要拒绝，不曾想，他却是要把他推给自己。戚云洛震惊的看向戚远卓，恰巧迎上他温柔的眸子，心下一阵慌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赶忙低下了头。见她这样，戚远卓眸中温柔更甚，伸手抚着她的头道：“恶人当道，不必太过善良。就算有朝一日你成了别人眼中十恶不赦的魔头，爹也绝不会怪你。”


    戚云洛心下一顿，能以商贾身份把持第四世家的名号，戚远卓的能力自是不可小觑，须臾时间，他便能把她的担忧看透。戚远卓给予她的理解，让戚云洛心头一松，再次扬起小脸时，眸中神采飞扬。


    老者看着两人的互动，叹了一声道：“这一辈的娃娃，注定是不平凡的一代。我们这些老东西，该退位了。洛丫头，这一路我送你们回去，但是以后，就要拜托你啦！”


    “娄老前辈，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如今太多眼睛盯在他身上，别说是我，就是整个戚家也未必护得住他。除非您能有什么办法给他争取些时间，让那些饿狼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我无能为力。”戚云洛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她现在不过刚刚起步，一个各大家都瞪大眼睛盯着的人，她可没有本事保住他。若是能有个几年的时间，或许她还能与他们周旋一二，给他寻求一线生机。


    老者呵呵一笑道：“不错，你没有一口就答应下来，反而让我更加放心。这方面你不必担忧，我能为你们争取五年的时间，这已是极限，你觉得如何？”


    戚云洛敛眸深思，五年的时间，看似不短，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时间并不充裕。不过若是他能保证这五年之内没人会对他们下死手，对她来说就是利大于弊。至于五年之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测。不过到时她至少有自保的能力，不会像现在这般，离开戚家便等同一个人人可欺的雏鸟。


    权衡过后，戚云洛开口道：“可以，不过前辈，我丑话说在前，我只能在我能力范围内尽力保他，若是超过我的能力，甚至威胁到我的家，那恕我无能为力。”对她而言，这世上只有家人与秦雪染他们最为重要，任何威胁到他们的存在，她都容不下。


    老者额首道：“好，能这样已是不易，那洛丫头，我便把他交给你了。”


    “前辈放心，既然我已承诺，必然会遵守约定，但若有朝一日真的超出我能力范围，也请你别怪我明哲保身。”若不是有戚远卓这方面的交情，戚云洛大可以和老者虚与委蛇，把话说满说漂亮，反正最后的结果如何，她都无所谓。然而有戚远卓在，她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顾及他，是以她必须要把最坏的可能说清楚。


    “无妨，尽力而为吧！日后会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造化。”老者倒是大度的没有过多计较，起身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戚云洛道：“把这个收好，片刻不可离身。”


    戚云洛将东西接到手中，细细打量，有些疑惑的蹙眉，这不过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三角木牌，为何如此看重？她刚想开口询问，就见戚远卓一脸惊异的道：“娄老前辈，这……难道是……”


    老者微微点头道：“不错，它，可保你五年平安无事，五年之后要看你自己的了。”说罢，老者身形微晃，再一眨眼，他便已消失不见。


    戚云洛看着还没缓过神来的戚远卓，小心的开口道：“爹……这是……”


    戚远卓被戚云洛从思绪中拉回，赶忙握住戚云洛的手道：“快收好，切记，一定要随身携带，决不可弄丢。”


    戚云洛的手都被戚远卓弄疼了，可看他抑制不住的激动，唇角上扬，戚云洛推测，这个看似毫无特色的小木牌，定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她从衣领里抽出一条红色线绳，线绳下端绑着一个圆球。从脖子上取下线绳，把木牌穿了上去，而后重新挂回脖子上，小心把两个物件放进衣领里面。


    直到见她收拾妥当，戚远卓才安心的笑出声来道：“哈哈，这下好了，有它在，没人会伤你性命，我和你娘也能安心些了。”


    “爹，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激动？”戚云洛满是好奇的问道。


    “别问那么多，总之你收好便是，一定要保存好。以后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走吧！”戚远卓不再多说，大步朝前走去。


    身后的戚云洛一阵蹙眉，爹娘说话总是对她们遮遮掩掩，让她如何更好的分析情势？可她总不能逼问啊，哎，算了，既然他们不想说，那么应该是还不到时候，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戚远卓的催促声传来，戚云洛连忙收敛思绪，快步跟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残卷

    待到戚远卓父女二人回到珍宝阁，第九件拍品已经在斗灯中，戚远卓瞥了眼台上的物件，便再没兴致。拉着花嫡柔到一边嘀咕，不一会儿就听到花嫡柔的惊呼声：“真的？！”


    戚云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花嫡柔一个健步冲到自己身边，二话不说的拉扯自己的衣领，戚云洛迷茫的看着她的动作，连推挡都忘了。花嫡柔扯开戚云洛的衣领就瞥见小木牌的一角，手上一哆嗦，差点把戚云洛的衣襟都扯开。戚云洛赶忙拉住衣襟道：“娘，你要干嘛？！”


    花嫡柔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伸手抚平了戚云洛的衣领，手上止不住的颤抖，激动的道：“好，太好啦！这趟没白来，没白来！洛洛，你可万万要收好听到没？这可是命，是命！知道么！？”


    戚云洛嘴角一撇，刚刚戚远卓就不止一次的嘱咐过了，没想到这会儿就轮到花嫡柔了。戚云洛在花嫡柔激动的目光中，无奈的应着。


    “好啦！我刚刚已经一再叮嘱了，她记下了。”戚远卓见戚云洛那窘迫的样子，伸手拉过花嫡柔，以免她再一激动去扯女儿的衣襟。


    哪知花嫡柔突然双目升起雾气，不一会儿便梨花带雨的嘤泣起来。戚远卓吓的赶忙抱紧她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语气重了？”


    花嫡柔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哽咽着道：“这下，我终于可以踏实了。我女儿平安了。”


    戚远卓听着，心疼的拍着她的背一阵安抚。戚云洛也掏出手帕，走到花嫡柔的身边轻轻的给她擦去泪珠。花嫡柔的眼泪扑簌簌的掉的更快，一向英气的她，难得的娇柔了起来。


    “好啦！到了我们最后一件拍品了，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东西，我珍宝阁费了数十年时间才寻到的！”


    傅鑫突然的高喝声，惊扰了戚家一家的温馨，花嫡柔拍了拍戚远卓，示意自己没事了。戚远卓见她虽然双目泛红，却再无水雾，这才安心的拉着她再次落座。


    戚云洛也步回自己的位置上，抬眼便看到竞拍台上，一个婢女将托盘放在展示台上。傅鑫伸手扯掉布帘，托盘上的东西展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一本残破不堪的典籍，戚云洛聚睛细看，她发现那似乎是一本残卷。


    “诸位，这是一本秘籍的残卷。这本秘籍据传说，是当年一位神人所著，乃是他毕生精髓。这秘籍最初出现，是数千年前，一众大家高人在日照海带回来的，不过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数千年过去，我珍宝阁费尽数十年心力，今日终于找到了另一部分。”傅鑫满脸自豪的说着。


    台下此时已经骚动起来，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故事他们听都没听过，此时突然出现这么一部秘籍，很难让人认可。


    与他们不同的是二楼的众人，他们都知道这个故事，并且他们还知道当年的秘籍残卷如今在哪里。


    司家的单间内，司泽振已经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上的秘籍。他父亲不知从何处收到风声，他此次前来的第二个目的，也是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这本秘籍残卷。


    “都准备好了么？”司泽振沉声问道。


    “禀少家主，我们的资金已经全部都到了。家主还吩咐，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边上的下人恭敬的说道。


    “嗯。”司泽振淡淡的应了一声。


    见此，下人一行礼便退出了单间。在他离开单间后，司泽惠起身来到司泽振的身边道：“哥，这事，怕是不好办。”


    司泽振并没有回应，目光至始至终都放在了秘籍上，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却攥的更紧了。司泽惠似是知道他不会回应一般，若无其事的继续道：“若是其他家也就罢了，只怕戚家……”说着，她抬起头看向戚家的方向。


    司泽振亦是抬头看了过去，此刻他并不担心戚家人会插手，让他忧心的反而是其他大家。大堂之内的人可能不知，但二楼的众人却都心知肚明，当年的秘籍残卷就在司家。仅凭借着那部分的秘籍，就让司家从当年一个小门户，到如今的地位。而今再次出现的部分，必然会让各大家极为重视。就算今日他们无法收入囊中，也必定不会让司家轻易得到，若这一部分再落到司家手中，那么司家的出头之日便指日可待，到时必然会动了他们的利益。


    “来人！”


    门外的侍从听到司泽振的声音，赶忙进来，躬身道：“少家主，”


    “去告知其他人，原定的计划撤销，全部整装待命。”


    “是！”侍从得令，便退了出去。


    司泽惠有些不安的道：“哥，这样会不会此地无银？再则，东西还没到手……”


    司泽振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这残卷他志在必得，为此残卷司家已经做好拿出大半家产的准备，是以他并不担心是否能拍得，他更担心如何平安的带回去。原本他并不确定残卷是否会出现，是以他才会有之前的安排，如今它出现了，那么其他的也就不再重要了。


    此时傅鑫已经介绍完，高喝道：“秘籍底价，一亿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万两。诸位，竞拍开始！”


    随着铜锣响起，就见二楼纷纷挂出了灯盏，连给众人叫价的机会没有。散发着微光的灯盏，此刻在司泽振眼中显得分外刺眼。沉声吩咐下人挂灯后，司泽振脚步不动的站在挑廊上，目光紧紧的盯着竞拍台。


    在婢女们抬灯架的时候，戚远卓便带着花嫡柔母女离开了单间。从傅鑫开始介绍，戚远卓就猜到那是什么了，相比起屠家小子，这东西更能引起众人的争抢，现在这里就是是非之地，早些离开为妙。

 第一百一十四章:琵琶锁

    戚远卓带着一家人回到院子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弄的一愣。原本就不大的前院，此时一座大大的铁笼立在当中，侍从们里一圈外一圈的围在边上，谨慎的盯着铁笼。看着铁笼内的男子，戚远卓一拍脑门，刚刚只顾着带家人离开，完全把这个小子给忘了，连忙吩咐人把铁笼打开，撤下他身上的铁链。


    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不出片刻侍从们便把铁笼内的铁链全部解开了，只是他肩头的琵琶锁让他们犯了难，虽说珍宝阁的人把钥匙都送到他们手上了，可是这琵琶锁若是拆卸不好很容易死人，他们比量了半天也没敢下手。


    戚云洛见此，一个纵身跳上铁笼，一边的侍从赶忙道：“大小姐，我们来就好，这里面脏兮兮的，您快下来。”


    戚云洛无视那人的话，眼带戏谑的看向铁笼中的男子，道：“你姓屠？”


    男子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并未开口。戚云洛嗤笑一声道：“怎么？是个哑巴么？不会说话？问你呢，叫什么！”


    听着戚云洛的语气，花嫡柔一阵不满，不管怎么说也是这小子帮她换来那救命的东西，她怎么能这么跟人家说话。花嫡柔皱着眉刚想开口教训，就被戚远卓拉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花嫡柔仍是有些不赞同的看向他，却听话的没有出声。


    戚云洛不再说话，站在男子面前，与他对视。片刻后，男子唇瓣微启道：“屠皓琅。”


    “皓琅？嗯，好名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戚云洛也不再墨迹，欺身靠近，打量着他肩膀上的琵琶锁。不看还好，这一看，戚云洛的眉头皱了起来，给他上琵琶锁的人，明显是想让他成为一个废人，锁的位置贴合着他的经脉，若是想卸下，必然会伤及经脉，不小心的话自此就会变成废人，若是尽量避过经脉就很容易会伤及下动脉，那么此人必死无疑。


    戚云洛自言自语道：“啧啧，可够狠的。可惜了……”伸手摸了摸琵琶锁，戚云洛转身跳下了铁笼，头也不回的奔着后院走去。


    戚远卓与花嫡柔对视一眼后，纵身来到铁笼内查看，当看到他的情形时，当下喝到：“这是谁下的手？这么狠辣？！这是要你的命啊！”


    花嫡柔一听，赶忙也进了铁笼，她虽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可毕竟是在百花谷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多少懂上几分，此刻见他的伤势，终于明白为何戚云洛突然转身离去。看着这个没比自己孩子大上多少的青年，有些心疼的道：“孩子，别怕，等回去以后，我去百花谷请人，不行就去药谷请人，他们总会有办法的。”虽然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可此时她也只能这么安慰他。


    正在夫妻俩安慰着屠皓琅时，戚云洛去而复返。戚远卓诧异的看着她身后的红鸾等人，她们手中拿了一堆的小玩意，不知要做什么。


    戚云洛招手让戚远卓他们下来，而后自己进入铁笼内，带着几分调皮的看向屠皓琅道：“你现在这个状况，要么死，要么废，我呢，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能不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赌一把？”


    屠皓琅看了她良久，突然扯着嘴角笑了起来。“老祖让我跟着你，你若是想要收个废人的话，就让我赌输吧。”


    戚云洛眸光一亮，这家伙的性子倒是让她有几分好感。佯装懊恼的道：“哎呀，怎么办，我这万里征程还没踏出一步呢，你就想让我收个废人啊？那可不成，哎，可是我又答应娄老前辈了，嗯，看来你和我一样，这场赌都输不起啊！”


    闻言，屠皓琅笑容更大，语调轻快的道：“看起来是这样，那你还敢么？”


    “啧啧，姐怕过么？真搞笑！”戚云洛看了眼琵琶锁，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若是别的东西可能我不行，这玩意，小意思！”想当年她的朋友中既有医学奇才，又有审讯逼供的好手，她不敢说所有刑具都懂，可琵琶锁这么复古的东西，她可说见一个开一个。


    戚云洛也不啰嗦，招呼着红鸾给她递东西，撸起袖子就动起手来。


    戚远卓与花嫡柔就在下面紧张的看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她已经拆下一个，而后迅速的上药，用布紧紧的裹好，固定在屠皓琅的脖子上。而后如法炮制的卸下另一边的，看她手脚麻利的样子，好似经常做这种事一样，戚远卓下意识的看向花嫡柔。花嫡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她也好奇着她怎么做到的，百花谷虽医毒双修，可却没教过怎么卸这东西。


    戚云洛看似轻松的解决了琵琶锁，可只有她知道她刚刚要有多专注，才能保证他不死不废，此刻她的里衣都被汗水侵湿了。固定好屠皓琅的两个手臂手，戚云洛呼了口气，抹着头上的汗珠道：“喂，我说兄弟，我可是尽力了，接下来你可要老实点，不然出了什么纰漏可怪不到我哈！”


    屠皓琅此刻已经疼的脸色发白，额头上的汗一点都不比戚云洛少，勉强的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戚云洛身子往前靠了靠，避开他的伤口，让他可以倚在自己身上。虽然她没受过这种刑法，可是她却听人形容过，这种疼痛比生挖子弹还要疼。为了不让他经脉受伤，她连麻痹散都没用，而他却生生的忍了下来，一句疼都没叫过。这种毅力，不得不让人佩服，戚云洛也庆幸自己的手法虽然生疏了些，却是没有忘，不然她真的可能会失去一个得力的助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遭遇

    戚远卓询问着屠皓琅的状况，在得到戚云洛的肯定答复后，便决定立即动身，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残卷上，他们要赶快离开这里。他们一路疾驰，连吃喝都未曾停下，却还是遇到了伏击。看着眼前二十几个黑衣人，戚远卓攥紧了拳头。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并没什么，可是马车上还有他的妻女，他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诸位，不知有何贵干啊？”黎坤手中的剑已出鞘，防备着他们突然出手。


    站在前面的黑衣人开口道：“留下屠家人，你们可以走。”


    “你们想要奴隶不会自己去买么？大不了给你们银子嘛，犯得着这么大阵仗么？”还未等戚远卓开口，戚云洛就捏着嗓子叫道，完全一副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样儿。


    “我们也不想对戚家出手，只要留下……”黑衣人还没说完，就被戚云洛抢道：“哎呀，你们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就该知道我家不缺银子啊，你要多少银子就说好了，人家还要睡觉呢，这大半夜的赶路本来就够讨厌了，你们还饶人清梦。”


    黑衣人不耐的皱起眉，可想到上面的吩咐，仍是耐着性子道：“我们不要银子……”然而他还没说完，戚云洛再次出声打断道：“诶，你不要银子拦我们干嘛？小话本上写的土匪可都是为了银子啊，还写说，都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其实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什么的。你们是被官府威逼，还是富家子弟仗势欺人？要不，就是妻儿惨死？再不然……”


    “我们要屠家那小子！”黑衣人突然高喝一声，他实在是被戚云洛烦的有些头疼，他最讨厌这种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不是上面吩咐，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他早就忍不住了。


    “要就要嘛！你那么大声吼人家干嘛啊！呜呜……人家是女孩子嘛，人家还小嘛……呜呜……人家不懂你就好好说嘛……呜呜……你凶……凶人家干嘛……”戚云洛坐在马车上，一手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控制内力，缓缓的把毒粉送了出去。她之所以跟黑衣人瞎扯，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虽说真的动起手来，他们也不怕，可是能不费一兵一卒搞定的事，她干嘛要自家人去拼命？此时她嘴巴不停的说着，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黑衣人握着剑的手，禁了又紧，眼角不停的抽搐，忍无可忍之下，高喝一声，就冲了过来。黎坤见此，立刻欺身而上，他刚想出招应敌，突然胸腔一阵气闷，再看那黑衣人，刚刚运起轻功还未到他眼前，人就跌了下去，刚一落地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


    戚云洛听到黎坤动了，立时紧张的挑开帘子出了马车，看着怔楞的黎坤道：“黎叔，别去！”


    黎坤听后，一手捂着胸口，慢慢走回了马车边上。戚云洛蹙眉，从腰间取出一个药瓶递到黎坤手中道：“怎么这么心急？那，大家分一下。”


    黎坤这时才明白，刚刚戚云洛的反常原来是因为这个，想着刚刚自己的举动，有些尴尬低下头。


    “你……你下毒？！”此时黑衣人才反应过来，他对于戚家的定位始终都是商贾，是以他才会轻敌，哪知戚云洛不按牌理出牌，他们还未动，她就开始下毒。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的，我还不能下点毒出出气了？”戚云洛略带委屈的说着。


    黑衣人气的差点再吐一口血，他从腕间摸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眸光阴狠的看向戚云洛道：“哼，这可是你们自找的！杀！”


    四周的黑衣人在听到毒字时，便跟他一样吞了一颗药丸，此时听到命令，二话不说的提剑就往前冲，戚家的随行纷纷摆出架势，准备与他们搏命时，黑衣人们突然一个个哀嚎一声，跪倒与地。


    黎坤跃到一个黑衣人身边，伸手一探，回头看向走出马车的戚远卓道：“死了。”


    闻言，戚远卓挑眉看向身侧的戚云洛，戚云洛立刻举起双手道：“这可不怪我，本来不会这么快死的，谁让他们乱吃药！”


    戚远卓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时而稳重，时而调皮，真是让人拿她没有办法。戚远卓缓步来到刚刚下令的黑衣人面前，见他挣扎着想起来，戚远卓冷着脸道：“我猜不应该只有你们一批吧？回去告诉他们，我戚家从不惹是生非，可却也不怕事，若是后面的人手再不撤，别怪我用我的方式让他们付出代价。”说罢，戚远卓从黎坤手中拿过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扔在了地上。


    黑衣人恨恨的看了眼戚远卓，而后阴霾的眸子转向马车边上的戚云洛，不甘的拿起解药吞了下去，而后踉跄着起身，走向一边的树林。


    随从们把黑衣人的尸体处理好后，他们便一刻不停的再次启程。马车里，戚远卓看着戚云洛欲言又止的样子，失笑的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戚云洛瞥了眼他的脸色，而后轻咳一声道：“那个，爹，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很威武，不过呢……”


    被自家女儿夸奖，戚远卓心里美滋滋的，此时见她一脸犹豫，挑眉问道：“不过什么？”


    戚云洛摸了摸鼻子道：“不过……他可能没办法把你的话转达到了。”


    戚远卓一愣，问道：“解药不是给他了么？怎么会送不到？”


    “爹，他们要只是中了我的毒，吃了解药肯定是没事，不过他们不知道又吃了什么药，这……我的那个毒就是不给人活路的，相容性很强，市面上能找到的解毒丹，它都能与之相容，一旦相容这药性就……”戚云洛瞄了眼怔楞的戚远卓，想来她不说，他应该也能想到了。


    戚远卓确实想到了，难怪从刚刚起她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戚远卓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你下手倒是够狠的，这下好了，本来还想着他送个信，让他们有所顾忌呢，哼。”


    戚云洛摊着手道：“这也不能怪我啊！谁他们乱吃药？当解毒丹可解天下百毒啊？再说了，是他们想要我们的命啊，我要是再留手，就不是善良，是脑袋被驴踢了。”


    “噗，咳咳。”屠皓琅被戚云洛的话逗得呛到了，本苍白的面色，咳的泛起淡淡红晕。


    戚云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笑什么笑？我说的哪儿不对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你呀，道理一大堆！”花嫡柔没好气的说道，伸手在屠皓琅的背上拍着，帮他顺气。


    戚云洛瘪了瘪嘴，自家娘亲开口，她也不好呛声，只得气闷的再白屠皓琅一眼。


    戚远卓见戚云洛的吃瘪，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果然对付她们姐妹俩还是要看花嫡柔的。一边的花嫡柔拍了他一下，眼神示意有外人在，不要失态，然而看着他的眉眼，自己也莫名的跟着笑了起来。戚云洛抬头看了眼两人，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起来。马车内的笑声，惹得随行的人一阵侧目。

 第一百一十六章:拓荒还是养老?

    乌商国最初是以铜墙铁壁一般的城池闻名，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已是军事配备最为精良的国家。由于地理位置的优良，乌商国不算大的国度内单是铁矿就有三座，且因有关家的相助，他们的冶炼之术是他国都望尘莫及的。如今诸国将士的铠甲与武器，有一半都是从乌商国购买。


    乌商国曾经出现过野心勃勃的君主，他曾想过借助关家的能力来开疆扩土，却被当时的关家家主拒绝，并且还留下家规，除非兵临城下，否则关家众人不得参与任何国家战事。这也让当时的君主记恨到死，也是从那时起，乌商国的皇族与关家渐行渐远，到了如今更是有分道扬镳之势。当年关家遭遇祸事，若是曾经的乌商国国主，必定会出手干预。而当时的皇族已与关家只剩表面的和谐，是以对于关家的遭遇不闻不问，至关家嫡系只剩下关赫朗三兄弟。


    在人们都以为关家就此没落，亦或由旁支把控之时，关赫朗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竟决绝的运用破釜沉舟之计，生生掐灭了旁人的窥探，更是狠辣的清洗了一脉蠢蠢欲动的旁支，让原本摇摇欲坠的关家，在风雨中乘风破浪到了今日。


    在乌商国的城池建造风格多以刚硬为主，宛如一处处的军事基地。乌商国虽在冶炼方面极为出色，可由于地质问题，他们的粮食产量严重不足。是以他们每年都要为粮食的筹备头疼，直到戚家的出现。


    戚家把当时零散的小商贾都收拢起来，看似零碎的田产聚拢之后，居然占去了华夏大陆三成的粮食产业。日积月累之下，如今戚家的粮食产量已经占据华夏大陆近六成。至此戚家就成了乌商国的粮仓，哪怕是乌商国的国主见到戚家人也是客气的很，毕竟再优良的军事配备也要有人才能用，如果吃饱都困难，别说攻城略地，活不活的下去都难说。


    正是因为如此戚远卓才放心让戚云洛接手乌商国的生意，虽说乌商国的人口不少，可是民风所使，他们早就形成了极简的生活方式，除了吃饱穿暖就是冶炼。他也曾想过把其他的东西带入，在这种环境下若是营造出一片市场，那么戚家就有把握可以掌控乌商国的商业。然而几次的失败经历让戚远卓渐渐放弃了这片市场，毕竟戚家家大业大，他不能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乌商国上。这次让戚云洛接手，也是有心让她专注的来打造这片市场，虽然对于结果他并不抱多大的期望。


    戚远卓等人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戚家之后，戚云洛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屠皓琅等人赶赴乌商国，如今的她是在时间赛跑，她不敢多做一丝一毫的浪费。未免路上再遇危险，戚远卓给她派了很多护卫，然而让她意外的是，这一路上却太平的像做梦一般。


    一路疾行，戚云洛等人终于赶到了乌商国的总部，看着眼前的院落，戚云洛简直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朴实的农家小院内，恭敬的站着七八个乌商国的负责人，戚云洛上下打量着他们，从他们的服饰上看不出一丝商贾的味道。虽说戚家一向低调，并不奢靡，可是也没有让一国的负责人穿着破旧的粗布麻衣，甚至鞋子上满是泥土的程度啊。


    一开始戚云洛还以为是乌商国的负责人在给她下马威，当几人给她一条条的汇报乌商国内的情况后，她下巴差点掉地上。原来戚家在乌商国境内的生意，到目前为止只剩下茶馆、酒楼和米业，曾经的服饰以及瓷器等店面，都被一一关闭。


    而且乌商国国风淳朴，少有乱事，多年的发展，使戚家在乌商国内的生意早就有了系统的经营模式，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出过什么乱子，却也毫无寸近。是以虽然他们是一国的负责人，可论起他们能做的事，却少得可怜。闲来无事他们就组团研究乌商国的土地，想要再增加些粮食产量。今日他们也是一起去了附近的田地查看，没想到戚云洛居然在这个时候到了，所以才会如此不修边幅的出现在她面前。


    戚云洛一边听着他们的汇报，一边翻看着手边的本册，如今周谦已经把新的记录方式分级教授传达，她现在看起来也不费劲了。只是这本册越翻她脸色越纠结，她爹还真是想的周到，这么个地方无风无浪，戚家又得乌商国重视，自是会保护她的安全，他可真是给她找了个好的避风港啊！只是这港湾太过平静，她想施展手脚改变格局，简直跟变革一样难啊。


    戚云洛扶着额，把本册扔到了桌案上。路上的时间她并未浪费，一直都在看乌商国近三年的账册，不过账册太多，她并没有全部看完，她知道乌商国的生意以米业为主，账册自会比其他行业多，她没有看的那些可能就是其他行业的账册，是以她完全没有在意。今日看来，这哪里是少？这根本就是没有！她爹这是让她来拓荒的还是养老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戚远卓的手段

    无论怎样，她都已经到了这里，想到与自家老爹的约定，戚云洛叹口气道：“就这些了么？”


    赵良有些窘迫的看了眼戚云洛道：“目前确实就这么多了。”


    戚云洛看了眼赵良，他算是乌商国的总负责人了，可是她在他身上没看出一丝商人应有的气场，从面相到行事都是个妥妥的老实人，难怪戚远卓会把乌商国这么安定的地方交给他。可是现在她来了，她要做的不是墨守成规，她是来开创来拓荒的，这样的人反而在她这里不适用。不过对于乌商国的情况他却是最为了解的，现在赵良在戚云洛这里就成了根鸡肋，用不上却又不能舍。


    “赵叔，我刚刚到这里，你说的虽然仔细，可我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乌商国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我若是一个个地方走，差不多也要大半年了，这样吧，以东西划分，东边的我来查看，西边的你安排人带雪狼去吧。”屠皓琅的名字太招人眼球，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可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以，戚云洛在路上就给屠皓琅起了雪狼这个绰号，对此屠皓琅倒是不介意。


    一路上的相处，让屠皓琅多少了解了点戚云洛的性子，可当她说出让自己负责乌商国一半的产业时，他还是诧异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戚云洛了，明明如此精明的人，却这般轻易的相信人。


    而在戚云洛看来，现在的屠皓琅比红鸾她们还要可靠，那么多饿狼对他虎视眈眈，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尽力维护戚家。不然戚家出事，第一个死的，一定是他。所以戚云洛很放心把事情交给他。


    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屠皓琅催促着赵良，当天夜里就启程去了西边。翌日一早，戚云洛也是早早起来，跟着赵良查看产业。十几日下来，戚云洛对乌商国百姓的淳朴有了新的认知。戚家在乌商国内的产业都是由乌商国本地人负责，为了不饿肚子，这些人片刻不敢怠慢，哪怕是夜里都有人守着田地。对他们来说，这些田地就是他们的命。


    询问之下，戚云洛才知道缘由，原来戚远卓当年对他们说过，乌商国的粮食收成都会留在乌商国境内低价贩卖，另外戚家每年可再提供三十万担低价米。可若是还不够，那么他们就只能高价进购。进购的价格高了，米铺自然会涨价，到时那些买不起的人，就只能饿肚子。是以，他们都很珍惜这些庄稼。


    戚云洛不得不佩服戚远卓的手段，乌商国出产的米本就算不上上层，在别的地方根本卖不了什么钱，可是对于乌商国的百姓来说，有的吃他们就已经知足了，自是不会挑。再用低价施恩，看似戚家亏了自己造福百姓，实则，戚家是一点都没亏。三十万担的低价米，看似不少，可按乌商国的国情来说却远远不够，他们必然要花高价去戚家进购，到时两厢一合，他们就不会有多少损失。不仅如此，还赚来了乌商国百姓的爱戴，以及一群忠于戚家的佃户。


    她现在就可以想象，在乌商国内若有人动了戚家人，不用国主出手，这些百姓就能劈了他。戚云洛也带上易容面具去与他们攀谈过，几番闲聊下来，她发现这些百姓虽然性情淳朴，却并不傻，只是戚家未入驻之前，他们的日子太苦了，常常吃不饱，为了不饿死，很多青壮年都离开了乌商国。但是乌商国毕竟是他们的家，有谁会不念家？戚家入驻以后，他们能吃饱了，年轻人也都可以踏实的留在家乡，他们自是感激的。


    那时，戚云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在那些所谓的上流人的眼中，他们不过是些蝼蚁一般的存在，可就是这样一些蝼蚁，却让她看到了人性的闪光点。直到此时，她才相信了三字经上的话，人之初，性本善。


    查看完所有的产业后，戚云洛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这段日子的所见所闻，让她明白为何戚远卓会撤离那些产业。当一个人拼劲全力才可以勉强吃饱的时候，他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考虑更多的物质，那些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生存必要的东西。


    按理说，乌商国常年贩卖军事配备，并不会缺少银两。而百姓们也是响应国情，全民皆兵不说，各个都是冶炼的好手，就算不能大富大贵，却不也该如此清贫。


    戚云洛寻来赵良问话，然而他却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戚云洛不耐的蹙眉，低喝一声：“说！”


    赵良吓的一哆嗦，看了眼戚云洛不善的脸色，吞了口口水道：“这……这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那时候不知为何，当时的国主突然下旨，不允许任何国民在外行冶炼之术，也不允许他国人在乌商国内研习冶炼。本来乌商国是很热闹的地方，人们也都是丰衣足食的，可自那以后慢慢的就变成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戚云洛了然的点了点头。大概是那时的国主已经有了扩充版图的野心，害怕他们的优势被他国窥探，才会下这样的旨意。不过在戚云洛看来，这根本就是笑话，他还真想凭借一道旨意就控制住乌商国所有人么？再则，这样闭门锁国，乌商国没亡已是幸运了。


    她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全部解答，戚云洛再次开口道：“可乌商国以贩卖军事配备赚了不少银子，百姓怎么会清苦成这样？”


    赵良再次支吾起来，在戚云洛的逼视下，只得叹口气道：“大小姐，不是我不想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哎，这般说自己的国主，我实在是……”

 第一百一十八章:苦思方案

    戚云洛可不管他在为难些什么，现在她必须弄清楚这里的隐情，不然她很难开展下一步。戚云洛说道：“你当我是来玩的？我想要戚家好，自然要先让百姓好，百姓都好不起来，我戚家哪儿来的生意做？”


    赵良苦着脸道：“这事，谁也没办法。虽然百姓大多数都会冶炼，可是手艺好的却不多，而且现在来的人也少了，他们卖出去的可能就更低了。后来国主便分配给各个城池任务，用冶炼的手艺换银子，大家都高兴坏了。可谁知道……哎，他们要求的太过苛刻，很少有百姓能达到，虽然也能换些银子，可也只够糊口。本来大家还有所怨言，可见那些达到要求的人吃香喝辣的，他们也就闭嘴了，日子久了，大家也就不去想那些了。”


    戚云洛嗤笑出声，所谓达到要求的，怕是都被乌商国自己留下了，而大多数百姓冶炼的物品，都卖到别国去了吧？也就是说那些银子，事实上都是那些百姓的血汗，却被人克扣下来。让大部分人，仰望小部分人的幸运，而后激励他们更加专注的去为国卖命。可这种办法，只能用一时，时间一长不仅不会起到好的作用，反而会让人倦怠，久而久之他们的热情都会凉透，做出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差。


    虽然她不懂冶炼，却也能想象，在现代科技那么发达的时候，都不能保证质量全部达标。而这里全靠人工手艺，质量也会因材质与其他因素而不稳定，会有人一直保持达标么？除了关家那种拥有特殊技艺的人家，普通百姓有几人能做到？这国主分明是变相压榨百姓啊！


    可是正如赵良所说，谁也没有办法。这是几代国主日积月累造成的结果，一时之间很难改变。戚云洛默然转身回到了房间，蹙眉看着桌案上厚厚的宣纸。许久后，她突然抓起一侧的毛笔，在宣纸上奋笔疾书。


    数日的苦思，戚云洛觉得想要让收益翻倍，只能先让乌商国的百姓脱离穷苦，可他们的思想陈旧，模式单一，想要改变现状太难。为今之计，只能是以戚家的名义给他们提供其他的出路，这样才有可能让他们富裕起来。


    她一连三天都在写方案，可总是不满意，终于在第四天，她想到了目前可执行的方案。她立刻吩咐人把赵良等人找来。


    赵良等人迷茫的看着戚云洛，她刚刚说的所谓的方案，他们还是没有太懂，赵良弱弱的开口道：“大小姐……这……方案……是什么意思？”


    戚云洛一口茶险些喷了出去，她已经说的那么详细了，他们却愣是没有听明白？戚云洛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就是因为他们老实本分，戚远卓才放心把乌商国的事情交代给他们，而她居然想让他们生锈的脑子，跟上自己的节奏。


    放下茶碗，戚云洛无奈的道：“工厂的事情交由轻灵负责，你们从旁协助就好。”如今她能用的人手太少了，观察下来也就只有轻灵还算是聪慧稳妥的。


    轻灵有些为难的道：“大小姐，我……”她还没说完就被戚云洛抬手制止，戚云洛说道：“不急，一会儿我们慢慢说。”戚云洛想来，对一个人讲解总好过对一群人讲解，她可不是讲师，没办法保证每个人都能听懂。


    当天下午，戚云洛就带着轻灵窝在书房里，直到第二日清晨，轻灵终于弄懂了戚云洛的意思。若是曾经她对戚云洛只有主仆之间的尊敬，那么此刻她对她是满满的钦佩。她并未想着如何赚钱，反而是想着如何让百姓丰衣足食，这让穷苦出身的轻灵满心感动。当下就跪在地上，指天发誓定不辜负戚云洛的苦心，就算刀山火海她也要完成任务。


    她这一举动，倒是把戚云洛惊了一下，她的方案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并不熟悉，她自己都不敢说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完成，且她现在这个方案可说是动了乌商国皇亲贵胄的蛋糕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曾想，轻灵居然这么激动，一时间让她有些迷惑。


    不过此时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纠结轻灵的异常，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夜未眠的戚云洛匆忙的洗漱干净后，便带着赵良等人出门了。


    在乌商国里，关家虽然身份尊贵不输任何皇亲，可门户却连一些地方官僚都不如，简单刻板的装修，干净却陈旧的摆设，以及已经有些褪色的茶碗，每一处都彰显着刚毅的味道。


    此刻戚云洛正坐在关家的会客厅内，看似懒散的依靠在椅背上。从进门之初，戚云洛就发现，关家从门卫到侍从都是一水的男子，装修摆设更是没有一丝柔和，以她五感的灵敏程度，空气中她居然嗅不出一丝一毫的香气，她开始怀疑关家是否一个女子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九章:关赫靛

    不多时，厅门前出现了一位一身书卷气息的男子，戚云洛上下打量着来人，眉眼之间与关赫朗有着几分相似，可与关赫朗棱角分明的外形不同，他的面相更为柔和，尤其是那双笑眼，给人一种和善之感。来之前戚云洛与赵良等人打探过关于关家的事情，此时见到来人，她心下便有了答案。


    戚云洛起身对着来人福身道：“见过关二公子。”


    关赫靛眸光微闪，赶忙伸手虚扶道：“戚大小姐不必如此，你我乃是平辈，我们随意些好。”


    戚云洛抬眸看了眼关赫靛，温和的道：“哪里话，不管怎么说，关二公子都比我年长一些，这是应该的。”


    两人客气了几句，便双双落座，待到侍从重新上了茶品后，关赫靛道：“戚大小姐莫怪，家中少有客来，若有怠慢之处，望您见谅。”


    “瞧您说的，我这连个招呼都没打就上门了，是我失礼在先，还望您不计较才是。”戚云洛一脸歉意的说道。


    “呵呵，您能到访，是我关家的荣幸，怎能说计较二字？我兄弟几人并不知戚大小姐到了乌商国，不然应当是我们前去拜访才是。”关赫靛面色不变的道。


    戚云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到乌商国那么大的动静，连那些皇亲国戚都纷纷下了拜贴，他居然说他们不知道？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然而面上，戚云洛却半分未显，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看，你这一口一个戚大小姐的，叫的我都不好意思应了，算来，你我两家都是江湖中人，这些虚礼便放一放吧，你若不介意，我叫你声关二哥可好？”


    关赫靛眸光微沉，若是刚刚他还不清楚戚云洛的来意，那么此刻至少他可以确定，她定是有事相求。几乎是瞬间关赫靛的神色就恢复如常，笑容略显温吞的道：“嗯，我们江湖中人就不讲那些了，那，戚大……云洛，在乌商国可还习惯？这里物资匮乏，比不得别处，肯定会委屈了你啊。”


    “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我此次来乌商国就是来学习的，如今我已是戚家的少家主，可是对于家族事务我还是懵懵懂懂，这不，我爹怕我把戚家败光，特意让我来好好历练一下。来之前，我爹还嘱咐，让我一定要来关家拜访，说是关家的哥哥们都是人中之龙，我若能学得两分他便老怀安慰了。”戚云洛装是嗔怪的道。


    “哈哈，戚前辈当真是过誉了，我们也就是个祖传的铁匠，哪来什么人中之龙。”关赫靛笑着摆手道。


    “关二哥你太谦虚了，我爹说人可以谦虚，但是过分谦虚就不对了哦。我此次来访，可就是来求哥哥们帮忙的，你要这么说，云洛哪儿还有脸坐在这里啊。”戚云洛状似撒娇的道。


    关赫靛神情一怔，想不到这戚家大小姐居然会用这些后宅女子的手段，他平时应对的多是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如今突然被她来这么一手，差点一时反应不过来。整理好心神，关赫靛关切的道：“怎么了？可是有人为难与你？还是对国内的事务有何不明之处？”


    戚云洛暗道，这人还真能装，他跟她一直绕圈子，不过就是猜到几分她的来意，此刻却假意关怀，若不是此次有事相求，她早就一个白眼送给他了。戚云洛突然垂眸，再次抬眸时，眸中已是布满水雾，略带哽咽的道：“我……我来了以后，就想熟悉下产业，哪知……我……一路下来，却见到好多人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模样。云洛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都吓坏了！我……我以为，这世上虽有穷苦之人，却也不至于吃不上饭，哪知……”说着戚云洛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掏出手帕一边擦拭一边继续道：“关二哥，可能云洛有些不知人世疾苦，可如今既然见到了，云洛真的想帮他们一把。虽说云洛能力有限，可能帮一个是一个，至少……至少让他们不饿肚子啊……”


    关赫靛神色不变的看着戚云洛演戏，他可不信她是为了百姓才找上门的，虽然猜测不出她的想法，可关赫靛还是配合着她演着，叹口气道：“哎，乌商国的国情便是如此，你是心善，可俗话说的好，能帮一时，你帮不了一世，云洛莫要自责。”


    戚云洛抽泣着道：“我知道，我一个小女子再想伸手帮忙又能如何？可若是关家哥哥们肯一起帮忙，说不定真的就可以了呢？云洛冥思苦想了许久，请教了许多前辈才想到个主意，既可以让百姓有个别的出路，也能让你我两家多亲近亲近，关二哥，你就算是不想帮云洛，你也想想外面那些受苦的百姓啊！”


    关赫靛气息一沉，终于说到正题了。再次叹息道：“哎，云洛，并非关二哥不想帮你，也不是甘愿见那些百姓受苦，只是乌商国从数代之前便已是这般模样，但凡有办法，我关家怎舍得看他们如此？况且我关家并不从商，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我们只怕是帮不上你，还要给你拖后腿啊。”


    “关二哥，我知道云洛任性，在圣山之时对关大哥多有得罪，可你能不能请他出来，哪怕只是听听云洛的主意呢？到时你们怎么决断，云洛都不会再强求。只求关二哥给云洛个机会，也给乌商国的百姓们一个希望。”说着，戚云洛便起身，对着关赫靛深深一拜。


    关赫靛连忙起身搀扶，口中忙道：“云洛这是作甚？我们有话好说，何必行此大礼？”

 第一百二十章:假的?

    戚云洛顺从的依附着关赫靛的手起身，愧疚的道：“云洛并不是有心要为难关家哥哥，云洛只是想为乌商国的百姓寻求一线希望。关二哥，就这一次，云洛求您，就让我当面给关大哥道个歉，你们听听云洛的主意，哪怕……哪怕关家哥哥们不赞同，至少云洛也能知道有何不足之处啊。”


    关赫靛眸光微闪，看来这戚云洛是不见到大哥不肯罢休啊。虽然他有很多办法与她周旋，可是她毕竟是未来戚家的家主，乌商国的百姓还指望戚家的粮食活命呢，他也不好太过得罪。沉吟片刻后，关赫靛说道：“哎，我也不是无心之人，自是明白云洛的苦心。这样吧，今日大哥并不在府上，三日后他便会回来，待他回来后，我们定上门拜访。”


    戚云洛抬眸惊喜的道：“真的？那我便恭候关家哥哥们了，关二哥你放心，云洛必定言而有信，等你们听完我的主意，无论是何结果，云洛绝无怨言，定不强求。”她本来就没指望这事一天便能成，今天也不过是探探口风，今日关赫靛承诺上门，已经达到她的预期了。戚云洛见好就收，这万里长城不可能平地而起，一蹴而就，她虽然时间紧迫，可三日的时间她还是等得起。


    与关赫靛再闲话一会儿，戚云洛便起身告辞。这三日的时间她也不能闲着，对于关家的处境，她了解的还是不够透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虽然她对自己的方案有一定的信心，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劝服关赫朗，是以她必须多做些准备才是。


    送走戚云洛后，关赫靛便阔步向后宅走去，在后宅的一处假山边上停了下来，谨慎的抬头看了眼后，伸腿在假山的一侧踢了一脚，假山内的凹陷处，突然塌了下去，一道阴暗的走道出现在眼前。关赫靛闪身走了进去，在他进入的那一刻，塌陷的地方，悄然的升了起来，与刚刚一般无二。


    狭窄的走道里，灯火忽明忽暗，当走到尽头时，突然视野开阔起来，火光也亮如白日。关赫靛快步行至一处石桌前，在石桌下方轻轻一扣，边上的石壁就开始振动，向一边缩了进去，此时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石壁打开的那一刻，便响起震耳欲聋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此时门里有不少人在忙碌着，火红的熔炉边上，一个上身赤裸的男子正在专注的敲打着手中通红的铁饼。古铜色的肌肤上满是汗水，在熔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关赫靛紧绷的神色，在这一刻突然放松了下来。轻快的步到男子身边道：“大哥。”


    打铁的男子正是关赫朗，此时关赫朗正专注于手中的事情，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早已习惯的关赫靛，伸头看了一眼后道：“她已经回去了。”


    关赫朗手上的节奏没有因为关赫靛的话而停顿，淡淡的道：“她来做什么？”


    关赫靛失笑的道：“她啊！她来求我们帮忙！话说回来，这戚云洛跟你上次说的好像不太一样，挺有意思的。”关赫朗刚从圣山回来的时候，他们就问过戚家小姐的事儿，记得当时大哥只是皱着眉说了句麻烦，而今天一见，关赫靛倒觉得不然。想起戚云洛那声泪俱下的表演，关赫靛笑出了声。


    关赫朗侧目瞥了眼关赫靛道：“求我们什么？”


    戚云洛并未说明白求的到底是什么，关赫靛一路上也在猜想，不过仍是想不透，是以他只能原原本本的把两人的对话都讲给关赫朗听。讲到戚云洛声泪俱下之时，他再次忍不住的笑出声。


    一边听着的关赫朗手上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打着铁。依照关赫靛所说的情形，关赫朗还真怀疑这个戚云洛的真实性。当初在圣山之时，他可是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强势，这样的女子居然会在人前哭？要么这个戚云洛是假的，要么就是她所求之事太大，所以她才肯下这种本钱。


    关赫靛说完之后，见关赫朗仍是没有反应，叹了口气道：“大哥，上门拜访这事儿，我可是说了的，你看三日后……”


    “是你应的，又不是我，要去你去。”关赫朗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年戚云洛就敢与人一起引凶手出来，可见她的胆识与气魄，如今她这般不顾颜面的相求，此事定是不小，与其到时他撕破脸的拒绝，不若拖着不见。


    关赫靛面色一垮，哀嚎道：“大哥，你不是吧？人家可是要见你啊！要是我去就成，何必多此一举呢？！你不是想你弟弟被人说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吧？”


    “你自己招惹的，还怪到我了？没那个本事，你还应承？哼！”?关赫朗不再理会他，专心致志的打起铁来。


    见此，关赫靛眸光微闪，他知道关赫朗在担心什么，只是如今关家的形势，若是再不改变，那么不久的将来，关家必然会没落。今天戚云洛的到来，在他来看就是个契机。这戚云洛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合作者，若是他们能与戚家结盟，他们就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也不用连家传技艺都不敢明目张胆的使用，只能躲在这黑漆漆的密室内。关赫靛看着关赫朗矫健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无论他答不答应，他都要带关赫朗去戚家走这一趟。

 第一百二十一章:关家的处境

    三日后，戚云洛一大早便爬了起来，这几天她依旧没有好好休息，眼下大大的黑眼圈盖都盖不住。好在她在外一直是易容出行，避免了让人看到的尴尬。收拾利索后，戚云洛好整以暇的坐在正厅内，等待着关家的人上门。


    时近中午，终于有人来报，关家兄弟到了。戚云洛放下手中的本册，示意请人进来。不多时，就见到关赫朗面色不佳的走了进来，身后的关赫靛则仍是一副文弱的模样。戚云洛起身对着二人福身道：“二位哥哥，云洛有礼了。”


    对于戚云洛的称呼，关赫朗有些意外，再看她弯弯的眉眼，关赫朗心中嗤笑，这些大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虚与委蛇的好手。关赫朗伸手道：“戚大小姐快请起吧，有什么事我们不妨直说。”


    他语气中的不耐很明显，可戚云洛权当做是没听到，笑着道：“关大哥，之前在圣山上，云洛多有得罪，还望关大哥看在云洛年幼无知的份儿上，多多包涵。”


    关赫朗对于这样的虚伪一向不喜，之前为了关家的存亡，他不得已才与旁人周旋。关赫靛长大后，他便把这种事都交给他去打理，已是许久没有再经历。今日戚云洛这般模样，倒是把他那些不好的回忆都勾了起来。关赫朗有些厌恶的道：“戚云洛，我们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情，我关家与你戚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前几日上门所为何事，最好现在就说清楚，不然恕我不奉陪。”


    关赫靛见此一脸无奈，赶忙上前打圆场道：“云洛，你别介意，我大哥就是这么个直性子，并不是有意针对你。”


    戚云洛抬眸看了眼关赫靛，又看了看此时脸色阴沉的关赫朗，直起身子，转身坐回了椅子上，道：“真是无趣，还是你弟弟好玩点。”


    关赫朗不耐的哼了声道：“那你又何必非要见我不可？”


    “哎，我倒是也不想，你这么张臭脸，谁愿意见啊？要不是为了两家好，你以为我会上赶着找你么？”戚云洛捧起茶碗淡淡的道。


    关赫朗此时神色缓和了些，这样直来直往的对话方式，反而让他舒服不少，挑眉道：“两家好？哼，不是为了百姓了？”


    戚云洛轻哼道：“啧啧，要是百姓不好，你以为我们两家就能好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不用我说吧？”


    “哼，那看来你是找错人了，乌商国的百姓与我关家何干？”关赫朗说着便要起身。


    戚云洛轻笑一声，放下茶碗道：“没关系么？没关系你弟弟会这么紧张的拖着你来？我戚家别的不多，眼线最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我家的生意，就有我家的眼线。你关家现在卡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要不了多久，乌商国就不再非你关家不可，到时候你们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你猜那些个豺狼虎豹会怎样把你们分而食之？”


    关赫朗的身形一顿，今日关赫靛用计带他来，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如今关家的形势正如戚云洛所说的那般，所以他即便不愿，仍是默许了。关家这些年虽然培养了不少势力，可是与那些大家相比，却仍是差上许多。而关家手中掌握着华夏大陆上最精巧的冶炼工艺，当年之所以能保下关家，也是因为他破釜沉舟要毁了典籍。


    冶炼的典籍一向只有嫡系知道在哪里，是以无论是当年叛变的旁支还是那些豺狼都怕最后功亏一篑，这才缓和了下来。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也给了他反败为胜的希望。如果现在关家失去了乌商国这个依仗，那么他们就成了那些人眼中鲜美的肉，就算他能抵御周旋，最终仍会是任人宰割的局面。到时只怕没有第二次让他破釜沉舟的机会了。


    戚云洛抬眸看了眼立于门前的关赫朗，笑着道：“与其寄人篱下，不若绝地反攻。若是这乌商国姓了关，你猜那些豺狼还敢那么肆无忌惮么？”


    关赫朗回身嗤笑道：“你是想撕毁约定，让我关家成为众矢之的么？”


    “哈哈哈……真有趣，约定？这你也信？如今的和平局面，不过是因为相互遏制，没有一家独大的状况，不然你以为谁会遵守那个老掉渣了的约定？只要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就算人人心里都知道其中猫腻，可是拿不出证据，他们又能怎么样？到时你关家已经坐到宝座之上，再加上百姓的爱戴，他们又敢怎么样？”在戚云洛看来，那个劳什子的约定不过是因为当时各家都损失惨重，且都是当世的英雄，若那时候做什么手脚必被世人所不容。但他们又彼此忌惮，所以才有了这么个东西。如今之所以还能相安无事，不过是实力相当，虎豹环视之下，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没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若是有一家拥有了绝对的实力，乱世必现。


    关赫朗踱步回到座位上，端起茶碗道：“这世间还有滴水不漏的事么？更何况，你把乌商国的皇室想的也太简单了。”


    “就是因为有难度，所以你才需要我啊。”戚云洛懒懒的靠在椅背上。


    关赫靛听着两人的对话，一直在沉思，此刻开口道：“这对你，似乎没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关戚两家结盟，可以带给我的好处多不胜数，就目前来说，至少可以让戚家赚银子。”戚云洛戏谑的看向二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盟书

    关赫朗可不觉得她的想法仅仅是赚点银子，曾经他以为戚云洛不过是只小狐狸，此刻他发觉他错了，她更像一只狼。看得清形势且思虑缜密，找准对方的弱点时，她就会露出獠牙，呼唤狼群。在圣山的时候她就与秦雪染等人走得很近，想到几人的身份，他似乎看到了狼群的轮廓。


    此时看似选择与戚云洛合作会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想法谁都有，具体要看怎么去做。如今的关家经不起一点风雨，他不得不谨慎起来。关赫朗说道：“说的轻巧，且不说乌商国皇室是否会给你我机会，单说那些豺狼，他们可一刻都没有放松过警惕，你以为是这么容易的吗？”


    “呵呵，现在最主要的是收拢民心，民心所向，到时候国主就会感觉到什么叫来自民众的压力。他就是一万个不愿意，也得按照我们所想的去做。乌商国的民众最想要的是什么？是活着，活的像个人！如果我提供给他们除了冶炼以外的出路，一个能让他们脱胎换骨的机会，你猜会怎么样？”戚云洛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以为国主会让你这么做？百姓冶炼是在给他赚银子，你若是把人都带去做别的了，就是动了他的利益，他还容得下你？！况且，你戚家有什么营生可以容得下这么多人？”关赫朗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糊涂了，怎么就信了这么个小丫头的话？她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啧啧，急什么？一步步来才好，来，看看这个！”戚云洛给红鸾使了个颜色，红鸾忙不迭的把捧着的纸张送到关赫朗面前。


    关赫朗伸手接过后，细细的看了起来。纸上密密麻麻的娟秀字体，明显是女子的字，瞄了眼红鸾的双手，厚重的老茧，怎么看也不像能写出这手字的人。关赫朗挑眉，想不到戚云洛还写了一手好字。关赫朗一页页的翻看着，从最初懒散的模样，到正襟危坐双眉撅起。


    关赫靛看到他这般模样，也好奇的凑上去，拿过他看过的宣纸，翻看起来。一页页的看下来，关赫靛终于知道关赫朗为何会如此反应了。宣纸上清楚的刻画出一副商业蓝图，由简入繁，关赫靛自问，若是他是否能从一开始就察觉她的意图？答案的否定的，这样的规划，无论何人来看都是一个商人想要扩展市场，却不想最后的结果会是从现任国主手中夺过大权。


    当关赫朗全部看完之后，整个人静默了，面无表情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戚云洛也不急着催促，她相信只要关赫朗不傻，就能看明白她的意图。如果这样还看不明白，那么就算她眼瞎，找错了合作伙伴。


    一盏茶后，关赫朗终于开口道：“这工厂，你打算用来做什么？”这是最初的一步，若是她连这一步都走不稳，那么后面的都是空谈，是以关赫朗思虑过后才有此一问。


    “我戚家有许多生意，需要人工的地方也多了去了，我前两天已经给我爹去了信，给他提了几个新的产业，这产业需要大量人工完成，从最初的一部分人，到后面扩大规模，我想乌商国五分之一的青壮年都会有活计。”依照戚云洛对戚远卓的了解，他必然会答应她的提案，这样一来，她的第一步就算在他的帮助下迈出去了。


    关赫朗倒是不担心戚远卓是否会同意，毕竟世人皆知他对妻女的宠爱近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担心的是，这个工厂的可行性。经过数代的发展，乌商国内的人多数都只会冶炼，对于其他工艺他们并不熟悉，这是其一。其二，一旦这个工厂实行起来，乌商国的冶炼数量必然会骤降，到时国主可能容？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戚云洛说道：“不过，这困难还是有的，毕竟是新鲜事物，百姓的适应能力还不确定。另一点，就是那些个皇亲贵胄，这些年他们喝惯了百姓的血，突然来这么一下，怕是他们都会跳起来。第一点，我倒是还能想想办法，这第二点嘛，就要我们两家一起面对了。”戚云洛可不是救世主，既然找关赫朗来合作，自然是要用到他，不然她还不如自己干。


    关赫朗眸色深沉，对于乌商国内的情况他比戚云洛要清楚的多，这些年百姓的血汗钱被这些个蛀虫一层层的剥削，他们的奢靡生活，靠的都是百姓的血肉。如今戚云洛要让百姓脱离他们的掌控，他们肯定不会答应。不过对付他们，关赫朗还是有办法的，乌商国皇室看关家不顺眼已经许久，之所以还留着关家，自是有把柄在关家手中。在这把柄还有用的时候，大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


    戚云洛一直注意着关赫朗的神情，感觉差不多了，她起身邀请兄弟二人去了书房。有些事，还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的好。


    天色渐暗时，关家兄弟才匆匆离去。戚云洛看着院门的方向，疲惫的垂下双肩。来这里几个月，她一刻都没有放松过，看着手中的盟书，戚云洛突然畅快的笑了起来。这段日子的努力终是没有白费，虽然现在关家对于她的作用并不大，可是有这份盟书在，以后关家会是她的一柄利器。

 第一百二十三章:受邀进宫

    终于睡了个安稳觉的戚云洛，翌日一早精神饱满的在院里练起了功，自回到戚家起，她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戚家的事务上，根本无暇练功。如今虽然心中的大石已经落地，可她却仍然不能放松。在她看来，自身的修炼不济，再多的外物亦是枉然。所以难得有了空闲，她要把落下的功夫一点点的追回来。


    然而她还没练多久，就见红鸾匆忙赶来。人还未到跟前，红鸾就喊道：“主子，国主下旨，邀您进宫赴宴。”


    戚云洛眼中戏谑一闪而过，昨日关赫朗他们刚刚来过，今日国主便下旨让她进宫赴宴，用脚趾头想她都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各种请帖拜贴都快把赵良给淹没了，可戚云洛哪有时间去应付他们？如今国主亲自下旨，戚云洛就算再不愿，也要走这一趟。


    戚云洛起身道：“去，备好洗澡水，挑件温和可爱些的华服。”


    红鸾应声后，便吩咐人去准备，只是心下有些奇怪，戚云洛一向喜爱白色的素衣，以前她们给她准备的那些华服，她从来都不穿，今儿怎么想起要穿什么温和可爱的衣裳了？


    半个时辰后，当一身浅粉色华服的戚云洛出现在院门口时，赵良等人皆是一愣。这些日子戚云洛总是很随意的装扮，柔亮的黑丝就那么披散在身后，他们从最初的不适到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今日妆容精致，发饰精美的戚云洛，还真是让他们看呆了。不仅如此，平时戚云洛身上的气场，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此时她却气场全无，整个人宛若一个精致的小家碧玉，让人看了便心生怜爱。与之前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在侍从的搀扶下，戚云洛优雅的步上车撵。戚家在乌商国的总部就设在皇城边上，不过来迎接的人生怕让戚云洛感到不适，所以行驶速度很慢。约莫一刻钟后，红鸾便在戚云洛的耳边说道：“主子，到了。”


    戚云洛好整以暇的等待车撵停下，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车撵并未在皇城门口停住，而是直接驶了进去。戚云洛无声的嗤笑，看来这乌商国的国主还挺会收拢人心。入皇城而不下车，想来整个乌商国也没有几人能有这个待遇了。换做一般人，都会激动的感恩。可惜她来之前便想到了他的意图，这样的行为让她连半分好感都提不起，更别说感恩了。


    不多时，车撵终于停了下来，车撵外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戚大小姐，我们到了。”


    红鸾起身撩起帘子，竹影轻手轻脚的扶起戚云洛，小心的步出了车撵。刚一出车撵，戚云洛便看到撵下跪俯在地上的侍从，一瞬间心下升起浓浓的厌恶。虽然她很想自己蹦下去，可是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只能忍着厌恶迈出脚步，踩着侍从的背下了车撵。


    “红鸾，打赏。”戚云洛柔声的说道。而后头也不回的跟着来迎接的侍从向前走。


    这一路上，每走一步，戚云洛心里对乌商国国主的厌恶就加深一点，皇宫内的建筑与外面截然不同，富丽堂皇，匠心独具，且极致奢华。戚云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心里估算了下，这里墙壁上的一块雕刻都够一城百姓一天的伙食了吧？本来戚云洛对乌商国的皇室还有点愧疚心理，毕竟从一开始她抱着的目的就不友善，然而此刻，那点微乎其微的愧疚瞬间消散。


    穿过一处精美的花圃，侍从停下脚步，回身讨好的道：“戚大小姐，请您在此稍候，奴才先去通禀。”


    戚云洛笑着道：“嗯，去吧。”


    侍从躬身快步向花厅走去，不一会儿便见一个一身锦缎的男子迎了出来，男子有些娇俏的对着戚云洛笑道：“戚大小姐勿怪，是下人们不懂事，国主早便吩咐，您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成。是奴的错，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那些个不懂事的狗东西，您可别往心里去。”


    戚云洛俏皮的道：“没事，我也没等多久。”


    “呵呵，戚大小姐不亏是大家子弟，这见识与心胸都是旁人比之不上的。戚大小姐，请随奴进去吧。”男子娇笑着走在前面。


    戚云洛心里早就翻涌起来，刚刚男子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哪个皇亲贵胄，毕竟那身锦缎可不是便宜货。可男子一开口，戚云洛差点控制不住的一哆嗦，从声音上她就能判断出，这人是个太监。可一路上见到的太监也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娘里娘气，再看他那暗送秋波的眼神，戚云洛差点没崩住要骂娘。


    整理好情绪，戚云洛深吸口气，缓步走向花厅内。华丽的花厅内，此时已经坐满了人，戚云洛余光一扫，便注意到他们面前的桌案上那些精致的糕点，仅一眼她就分辨出其中几种是出自天香阁。那是她家的酒楼，里面糕点的价格她虽不能说都清楚，却知道都不便宜。而盛放糕点的器具，居然是黄金所铸，戚云洛心下冷哼，就连她家都没有这么奢华的器具，可见乌商国的皇室过的多么奢靡。

 第一百二十四章:马格授

    “哈哈，这便是戚家大姑娘吧？这模样可真是清秀可人啊，天生长了一副招人疼的脸啊。”正中间坐着的男子豪爽的笑着，眉宇间带着和蔼之色。


    戚云洛娇羞的回道：“云洛见过乌商国国主，国主万安。”


    坐在正中间的男子，正是乌商国现任国主马格授。


    在戚云洛刚一踏足乌商国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不过他自持身份，一直在等戚云洛主动递贴觐见。然而他未等来戚云洛的帖子，倒是等来了眼线回报，说是关家兄弟昨日去了戚家总部，临近天黑时才出来。这消息让他的心里咯噔一声，虽说他早就想动关家，可是现在还不是时机，若是这时关家与戚家走到一起，对他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是以，他今日一早就派人去宣召戚云洛入宫，本意是想探探她的想法，然而今日一见，马格授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戚云洛一看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就算关家想要攀附戚家这颗大树，也不会与一个小姑娘多说什么。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想要再试探试探。马格授亲切的道：“哎，这丫头，什么国主不国主的，我与你父亲也算有几分交情，你若愿意就唤我一声叔叔吧。”


    戚云洛顿时瞪大双目，连连摇手道：“不行，不行！不管怎么说，您也是一国之主，云洛不能越了规矩。”


    马格授哈哈一笑道：“哈哈，你这丫头，罢了罢了，你想怎么叫都随你。”


    “国主，我见戚小姐便喜欢的紧，看这小模样，太招人疼了。不若让她留在宫中，也好陪陪我。”马格授下首的位置上，一位身披华服的女子说道。


    “哈哈，爱妃啊，不用你说，吾亦有心留她。吾此生子嗣不昌，多个孩子陪陪吾，吾是乐意之至，尤其是这丫头，吾看着甚是喜爱啊。”马格授一脸期许的望着戚云洛道：“丫头，要不要多留几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啊？”


    戚云洛心里把这个人骂了个体无完肤，这根本就是想变相软禁她。她一脸为难的道：“这……云洛倒是有心，可是此来贵国，家父早有交代。云洛不敢忤逆，不然爹爹一定会把我抓回去的。请国主体恤，莫要怪罪云洛。”


    马格授眸光微闪，事实上他完全可以找理由把她强行留在宫中，可是想到戚远卓，马格授的手紧了紧。那只老狐狸，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可是他的手段却阴毒的很。而他宠爱妻女那是出了名的，若是他为难于她，怕是……思及此处，马格授笑道：“哈哈，你爹可真是小气，这般惹人疼惜的女儿，他看的这么紧，这是怕人抢了啊？啊！哈哈……”


    戚云洛娇羞的看了眼马格授，嗔怪的道：“国主，您再这般取笑云洛，我可现在就走了啊。”


    马格授再次大笑出声，招呼戚云洛坐到了刚刚开口的妃子边上，而后为戚云洛一一介绍了在场众人。戚云洛表面上拘谨的与众人点头示意，心里默默的把这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与在座的人一一比照，她发现在座的居然都是她前些天重点划分的对象。


    马格授现今四十有六，可不知是何原因，看上去如同六旬老者一般。时至今日，他膝下育有四子两女。戚云洛眸光一一扫过，发现与她得到的消息基本相符。长子马岩高，性格阴沉，现被马格授安排管理铁矿事务，算是比较得马格授看重。二子马岩诚是乌商国出了名的纨绔，不过为人圆滑，虽不得马格授重视，却也并未惹他厌弃。三子马岩鹏是几人中最放荡的，当街强抢民女的事儿没少干，仗着母族势力，为所欲为。四子马岩苛是所有子嗣中最不受重视的一个，据说当年马格授酒醉后宠幸一宫女，他便是有那宫女所出。一向胆小怕事，马格授也不允他参与任何国事。


    马格授的长女早年便已出嫁，据说此女极为凶悍，她的驸马常常被她打的遍体鳞伤，且民间流传，她还豢养了不少小倌，生活极为奢靡。而他的幺女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亦是马格授最为宠爱的，是以从小便嚣张跋扈，当街打死百姓的事都闹出过不止一次。


    乌商国两大异姓王，一个是前国主不知从何处请来的冶炼高人，后被赐封灏王。另一个便是关家，只不过关家一直不肯受封，可在乌商国百姓的心中，他们就是无冕之王。


    今日，马格授的四个儿子都已到场，只是两个女儿并没有来。现任的灏王李雄羌亦是携子李邦辉、李邦耀、李邦贤同来。还有各个皇亲高官，也是纷坐在侧。戚云洛细细听着，心想，怕是除了关家，乌商国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吧？


    一提起乌商国，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关家，而马格授今日把这么多皇亲贵胄都请来了，偏偏没有关家。做的如此明显，哪怕傻子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可今天，她就是来做傻子的。戚云洛眸中闪过一丝戏谑，道：“咦？国主，为何不见关家哥哥们？”


    众人没想到戚云洛会有此一问，面色皆是一凝。马格授放下手中的杯盏道：“他们啊，哎，他们今日不来了。云洛，你与他们相熟的很么？”


    戚云洛看着马格授那似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心里轻嘲。笑道：“不能说相熟，只不过见过两面，他们人都很好，很照顾我，昨日还带了礼物去看我。”


    马格授眸中精光一闪而过，道：“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云洛与他们很熟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猜测

    马格授的眸光没有逃过戚云洛的眼睛，她就是想让他以为关家在打她的主意，她就是要这些人的目光围着她转，这样雪狼他们就有时间去做别的事情了。接下的时间，马格授都有意无意的提起他的几个儿子，在快要结束之时，马岩诚更是邀约戚云洛明日一起逛炙阳城。戚云洛当下就欢快的答应了。


    再次回到戚家总部时，戚云洛脸蛋垮了下来，伸手揉了揉酸胀的面颊，心里无数次的诅咒那些混账。要不是为了给雪狼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她才不想与他们装傻充愣的周旋呢。戚云洛回到自己的房间，疲惫的瘫在床上，她真想现在就埋头呼呼大睡，可是想到与秦雪染他们的约定，她撑起疲惫的身子来到桌案前，无奈的叹口气，再次提笔。


    一连半月，戚云洛都卖萌扮乖的，与马岩诚等人游荡在炙阳城的各个角落。虽说戚云洛根本不想看到他们的脸，可是他们安排的节目却并不枯燥。骑马打猎、游山玩水、歌舞艺伎、杂耍等等，天天都有新花样，是以戚云洛也并不觉得无聊。白日里跟他们装疯卖傻，到了夜晚，戚云洛还要与雪狼等人互通消息，确保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


    这一日，马岩诚与马岩鹏带戚云洛来到了炙阳城边上的小镇。人声鼎沸的小镇让戚云洛有些怔楞，就连乌商国的主城炙阳城都没有如此热闹的景象，这小小的城镇怎么会聚集了这么多人？


    似是看出了戚云洛的疑问，马岩鹏悄然的凑到她边上说道：“洛妹妹，你可知，为何这里这般热闹？”


    戚云洛下意识的想要往边上闪，这马岩鹏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有种想挖了他双眼的冲动。戚云洛乖巧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啊鹏哥哥？”


    戚云洛这一声‘鹏哥哥’叫的马岩鹏一阵舒畅，笑眯眯的道：“这里啊，是父亲赐给千家的一处小镇，这里会贩卖各种各样的兽类，以及品质上乘的奴隶。”


    戚云洛不自觉的蹙眉，千家是隐世家族中的一个，只不过他们算不得真正的隐世，因为千家占据华夏大陆上五成的奴市。除此之外，她对千家的了解为零。她曾以为像圣山脚下那种奴市便已是不小，却不想，这里居然有整整一个小镇都是奴市。虽然戚云洛不喜贩卖奴隶这种事，但是现在她手中没有什么可用之人，这里或许能帮她脱离现在的窘迫。


    小镇内被有着许多奴市，由低到高依次分布。马岩诚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戚云洛等人绕了几绕，便来到一处硕大的建筑前。戚云洛抬头向上看，她推测应当差不多有四层楼的高度，这种建筑在华夏可算是少见了。门前数名小厮恭敬的站在那里，当看到马岩诚的时候，一名小厮阔步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道：“二爷。”


    马岩诚高傲的昂着头道：“爷的位置可安排好了？”


    小厮忙躬身道：“已经给二爷安排妥当了，一会儿就要开场了，二爷是否现在……”


    马岩诚转头看向戚云洛道：“洛洛，我们进去吧？！”


    戚云洛应声点头，一步一撮的跟在马岩诚的后面。一进门，戚云洛就愣住了，大厅之内的景象给了她一种回到现代的既视感，区域分布、陈设等等，都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戚云洛大胆猜测，难道千家也有与她一般的人？


    小厮带着众人走向右侧的楼梯口，那里站着数名衣着得体的青年，微弱的呼吸声表明他们皆是习武之人。楼梯边上立了一块牌子，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貔貅与贵宾梯三个字。


    看到这里，戚云洛心里的怀疑更是深了一分。她状似无意的感叹道：“哇，这里的布局还真是新颖的很啊。”


    一边的马岩鹏立刻接口道：“哈哈，那是洛妹妹少来这种地方吧？这里都是这么布局的。”


    戚云洛心下一惊，都是这种布局？那就是说，千家这种风格已经延续许久了，看来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千家的老祖中应当是有她的‘老乡’。不过一个现代人怎么会做起这种生意？难道是在现代的时候，就做这种‘生意’的么？


    上了二楼后，戚云洛就看到一间间的单间，与珍宝阁的单间不同，这里的单间都是开放式的，仅在门处垂了一道精美的门帘。单间内的装修也是精美华丽，银质的器具，精美的点心，空气中还飘着浓郁的茶香。金丝楠木的桌椅，配着精美的雕刻，上面还铺着不知名的兽类皮毛。


    落座后，他们的正前方是精雕细琢的栏杆，两边垂着雅致的帘子。向下望去，如同古罗马的斗技场一般的环绕布局，让戚云洛再次肯定了心里的答案。转头看向马岩诚道：“诚哥哥，这里是做什么的？”


    马岩诚略带痞气的道：“这里啊，就是奴市，这里卖的奴隶，都是高档货色，外面的比不了。”


    听到他的回答，戚云洛心下稍松，虽然她曾经见惯了血肉模糊的场面，可她不是心理变态，她可不喜欢那种场景。若是马岩诚告诉她这里是斗兽一类的项目，她一定转身就走。

 第一百二十六章:奴市

    不多时，下面骚动了起来，戚云洛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站在场中，对众人躬身施礼后道：“诸位，今天我们来了一批新货，成色都还不错。来，请诸位掌掌眼。”


    顺着男子的手臂，就见两个身形健硕的男子拖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女子的手脚上都拷着沉重的镣铐，每动一下，镣铐就随着哗啦啦的作响。当女子走到场中央时，人们终于看清了女子的脸，苍白的脸色，嵌着一双魅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带着几分异域风情。丰满的上围，紧实的长腿，宛若一个人间尤物。


    从她一站定，观看台上就响起一阵惊叹声。众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场中的男子拉扯着女子，不停的转圈，口中介绍着女子的才艺与特点。完全把她当做货物看待。戚云洛对自己敏锐的五感感到无力，此刻她的耳边不止能听场中那个男子毫不掩饰的言语，更能清晰的听到观看台上那些污秽的声音。若不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她真想起身走人。


    戚云洛注视着场中的女子，见她被人这般对待，却没有一丝反抗，甚至眸中闪过期许之色。她在心里划了个叉，这种女子大概是对于自己的容貌过于自信，想要凭借自己的身子改变命运，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突然，身边响起沉重的呼吸声，戚云洛把身子靠后，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侧的马岩鹏，只见他此刻身子前倾，双目凸出。戚云洛不屑的在心底轻哼一声，这马岩鹏可真是与她得到的消息一般无二啊，就是条发了情的泰迪犬。她想，若不是她还在这里，他只怕已经迫不及待的拍下这个女子了。


    场中接连走上来六七个奴隶，可是没有一个是戚云洛想要的。这些人要么已经被驯服，接受了为奴的命运；要么就是状似老实且有一技之长，可眸中却压抑着不安分的神色。


    眼看着要到了结束的时候，戚云洛有些失望的靠在椅背上，对于场中的奴隶再无兴致。她觉得她大概估算错了，这个时代的人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奴性，就算心有不甘，可在这些人的调教之下，怕是也磨光了身上的棱角，同样也斩杀了他们的思维能力。这样的人，放在家里做些日常活计倒是还好，可若是想让他们成为她的手、她的眼，明显是不切实际。


    马岩诚看出了戚云洛的意兴阑珊，说道：“洛洛怎么了？是没有你喜欢的么？”


    戚云洛勉强的扯着嘴角道：“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看不出什么，说不上喜不喜欢。”


    带她来这里本就是有意送她个奴隶，这样既可以让她对自己有好感，又可以在她身边安插个眼线。可是她却至始至终没有对哪个奴隶表现出兴趣，这下他的想法可就都落空了。马岩诚沉思片刻道：“今天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如我们去斗兽那边看看如何？”


    闻言，戚云洛蹙眉道：“不了吧，我虽没去过，却也听过，那里很是血腥，我会怕。”


    马岩诚眸光微闪，而后笑道：“也对，像洛洛这么心善的女子，定是看不惯那场面的。不如这样，我们再去别的奴市转转，虽然那里的奴隶质量不如这里优异，可是却比这里要热闹的多，怎么样？”


    戚云洛点头算是答应了。在这里也不过是浪费时间，不如出去走走，或许还能遇到惊喜。


    马岩诚带着戚云洛等人一个个的奴市逛着，戚云洛也抱着一丝希翼，仔细的打量着奴市中的奴隶，然而还是让她失望了。这里的奴隶确实不如刚刚那里的，不仅是相貌才艺，单从眉眼间就能感觉到他们的忐忑与恐惧，下面的人大声吼两句，他们都是一哆嗦。若说刚刚那里的还能做些日常活计，那么这里的只能做些苦工了。


    天色渐晚，戚云洛准备跟马岩诚他们说要回去时，却见前面一阵骚乱。她好奇的望了过去，见到一辆辆笼车驶了过来，笼车之上都蒙着布，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她疑惑的问道：“诚哥哥，那是什么？”


    马岩诚也注意到了那些笼车，不过对此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是以并未多看。此时才昂头看了眼笼车前面，当看清领路人后道：“哦，那是运送奴隶的笼车，看到最前面的那个人了么？那就是奴镇上负责接收奴隶的人，叫胡远。”


    戚云洛垫起脚尖看了眼胡远后道：“这些奴隶，明天就会卖了吧？”她还是想看看，哪怕没有达到她预想的那样，至少挑几个，暂时打打下手也好。


    “哈哈，不会的。这些都是刚刚运来的，没那么快卖。他们还要调教一阵子才会分批拿到奴市上。”马岩鹏开口道。


    他的话音一落，戚云洛的眸子就亮了起来。还没有经过调教，那么就算有奴性，也不会像那些奴隶一样强，或许其中能有她想要的。不过此时马岩诚兄弟跟在她身边，她只得按捺住心思。

 第一百二十七章:打一巴掌给颗蜜枣

    天色暗下来后，戚云洛便跟二人道别，有些急迫的回到戚家院子。刚一进院子，就吩咐红鸾让赵良来书房。


    赵良一路疾行，赶到书房时，差点没被门槛给绊倒，踉跄着进了门，便急急的道：“大小姐，您找我？”


    戚云洛的嘴角一抽，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胡远？”


    赵良被问的一愣，回道：“知道是知道，可，大小姐你打听他干嘛？”在赵良看来，那胡远可不是什么好人，大小姐怎么会突然打听起这个人？


    戚云洛一手叩着桌案道：“我做什么，需要跟你交代么？你跟他认识么？”


    赵良被训的缩了缩脖子，吞了口口水道：“算不得认识，就是之前接触过几回。之前他们来找过我，希望我把奴镇附近的田地租借给他们。”


    戚云洛手上一顿，道：“租借给他们？哼，怎么？他们还想跟我戚家抢生意不成？”


    “不是的，他们并不是用来种庄稼，而是想要扩建奴镇。不过家主早有交代，田地只能用来种庄稼，所以我没答应。那个胡远前后来过几次，后来就不再来了。”赵良一五一十的说着。


    “嗯，明日你带我去找他。”戚云洛淡淡的道。


    “啊？！大小姐，那胡远真的不是好人，一身的血腥味，您……”赵良担忧的说着。


    戚云洛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听着赵良絮叨，片刻后，赵良才察觉到不妥，浑身紧绷的看向戚云洛，磕磕巴巴的道：“大……大小姐……属下……僭越了……”


    见他停下来，戚云洛倾身端起茶碗，缓缓的道：“哦？僭越？刚刚不是头头是道的么？这会儿怎么就僭越了？”


    赵良紧张的汗都下来了，以前家主对他们都是和气的很，他们并未感觉到什么压力。可是自从大小姐来了以后，他一日比一日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她周身气场的压迫。想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此刻他双腿哆嗦的道：“大……大小姐，属下知错了。”


    戚云洛轻哼道：“赵良啊，你是不是在这里自由惯了，凡事都是你说了算，你就当真以为，你谁都能管了？”


    一直以来戚云洛都称呼赵良为赵叔，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全名。吓的赵良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道：“大小姐，属下不敢。”


    她知道赵良并不是那种人，他不过是打心眼里的担心自己罢了，可是未来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不能一次次的跟他解释，她必须让他明白谁是主，她的决定容不得他多事。戚云洛起身抓着茶碗，‘啪’的一声砸到了赵良眼前，赵良浑身一抖，却不敢移动半分。


    戚云洛低喝道：“赵良，我尊你是因为我爹信你，我叫你一声赵叔，是体恤你多年为我戚家的不易，但别以为这样你就有资格质疑我！以后我吩咐的事，你照做就是，别再那么多问题，我没有问你的意见，听懂了么！”


    赵良身形一僵，应道：“是，大小姐。”


    戚云洛踱步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与他四目相对，冷声道：“赵叔，现在乌商国是由我在打理，我需要的是能让我如臂使指的帮手，不是我的任何一个决定，都要跑来问我为什么的人。您也该知道，很多事的时机都是稍纵即逝，我在跟您解释，那边时机已经过去了，你说这是怪你还是怪我？”


    闻言，赵良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他刚刚还在想大小姐过于独裁，容不得他们有意见，心下多少有些苍凉之感。咀嚼着戚云洛话中的意思，赵良觉得有时候独裁是必须的。


    戚云洛继续道：“赵叔，你见过哪个将军上战场的时候，跟下面每一个士卒解释一遍为何？没等他解释完，敌人都杀到眼前了。我需要的是你帮我，不是我教你！若今天这个决定是我爹做的，你还会这样么？”


    此时赵良的头已经低到胸口，若今日这个决定是家主做的，他定不会多问一句。她说的没错，这些年乌商国的事务都是他说了算，渐渐的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无论是家主还是大小姐，都是他的主子，可他却下意识的忽视她的身份，还这般肆无忌惮。思及此，赵良抬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另一只手刚抬起，就被戚云洛握住了。


    赵良羞愧的抬起头道：“大小姐，你就让我打吧！当年要不是家主，别说是我，我全家都饿死了！这才多少年啊，我就混账到忘了自己是谁了，我……我不过是个泥腿子，要不是家主抬举，我能吃饱都万幸了……”说着，赵良的眼眶红了起来。


    “赵叔，我并非有意说你，你也要理解理解我。乌商国的国情摆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感觉，这一切已经让我身心俱疲了，我现在需要你信任我，就像你信任我爹一样，这样我做事才能轻松许多。我爹之所以把这里交给我，就代表了他对我的信任，那么你对我的信任呢？”戚云洛眸光紧紧的盯着他。


    赵良喉咙一紧，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孩子看，一直都没有想过她能做出些什么。是以，刚刚听到她要去找胡远，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孩子不知道人心险恶。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么？想想自从她来了以后所做的事，虽然他看不懂，可却明白并不是无用功。她说的不错，既然家主都信任她，他凭什么不信？那不是在质疑家主么？


    思及此，赵良拉下戚云洛的手，对着她俯身拜了下去，道：“大小姐，之前种种皆是属下的错，我赵良在此发誓，定不会再有下次，以后定会听从大小姐命令，唯您马首是瞻。”


    打一巴掌给颗蜜枣这种事，放在遍地人精的现代可能无用，但是对付赵良这种老实人还是很管用的。戚云洛扶起赵良，说了几句暖心的话，惹得赵良眼泪都快下来了。拍着胸脯保证，明日一早就带她去找胡远，定会想办法促成此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胡远

    翌日上午，戚云洛拒绝了马岩鹏的邀约，换了个人皮面具，悄然的跟着赵良出了门。再次来到奴镇时，戚云洛眸中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奴镇上的奴市都分布在东侧，西侧则是不对外开放。刚刚运到的奴隶都会被送往西边，在那里进行调教，而后才会被划分等级的送到东侧的各个奴市上去。可赵良对奴镇并不熟悉，与人攀谈询问后，才确定了方向，带着戚云洛直奔西边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西边，不多时便看到一处黑色的建筑物，从外形上看，与之前的奴兽场相差不多。只是门前一排排的黑衣护卫，让人还未靠近，就感到一种压抑之感。


    赵良本就是穷苦出身，他对这种地方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可是想到昨日在戚云洛面前撂下的话，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他们二人还未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一个黑衣护卫沉声道：“二位，这里不对外开放，请回。”


    与在戚云洛面前不同，此时赵良的目光透出几分犀利之色，朗声道：“在下赵良，来此求见你们管事胡远。”


    黑衣护卫上下打量了下二人，他们衣着虽普通，可身上的气质却出挑的很。心下一番计较后道：“请在此等候，我等前去通传。”说罢，他便转身走向了门内。


    不一会儿胡远就走了出来，当看到赵良的时候，眸中明显有几分诧异。他快步走到二人面前，笑着道：“哈哈哈，赵兄，你可真是稀客啊！”


    从胡远靠近开始，戚云洛就敏锐的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之气，熏的她一阵蹙眉。难怪赵良会不喜欢他。


    赵良一见他心下有些烦躁，可是想到此来的目的，只得拱手道：“胡兄见笑了，我可是无事不登你这三宝殿啊。”


    胡远眸光微闪，豪爽的笑道：“哈哈，赵兄哪儿的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但凡小弟能伸上手的，一定义不容辞啊！”


    “哎，最近事多，我这里人手不够，这不想着到胡兄这里看看，是否有能用的人手。还望胡兄行个方便。”赵良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塞进胡远的手里。


    “诶？赵兄，你这骂我么？你来照顾我生意，我哪儿还能这么干！？快收回去，收回去。”胡远把银票塞回赵良的衣袖里。


    赵良可不想欠他人情，谁知道他来讨时会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只是他的力气明显比不上胡远，推拒了几次终是无果，只得作罢。胡远带着二人走到了建筑物内，找了个房间安顿好赵良，而后吩咐人带些好货色上来。


    戚云洛在赵良的身后，垂手而立，目光在一批批的奴隶身上游走，只是越看她眉皱的越紧。胡远给他们带来的确实是他们眼中的好货色，品貌端正且都有一技之长，可这些并不是她想要的。


    戚云洛勾起手指，在右手的戒指上轻轻划了下，瞬时赵良手上的扳指微弱的动了一下。这是戚云洛以前做的小物件，本来是用做她与戚云梦之间应付花嫡柔的，自从二人分开后，这物件便放在箱底落灰了。昨日她想了好久，好不容易才从箱里翻找出来。


    感觉到手上的异动，赵良开口道：“胡兄，这些确实都不错，可是我要的都是些做活计的人，他们在我那儿有些大材小用了。”


    胡远笑道：“嗨，瞧你说的，你能看上他们就是他们的福气，哪儿有什么大材小材，不过都是些物件。”


    闻言，赵良攥紧了手，把人比作物件，也只有他们这种人能干得出来。舒了口气，赵良道：“呵呵，胡兄说的是，不过你也知道，我虽负责乌商国的事务，可毕竟是要听上面吩咐。我听说昨日你们新近了一批？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带我去看看？。”


    见赵良困窘的模样，胡远眸光晃动，道：“赵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莫不是……因为价钱？”


    赵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并未作答。可是他的反应已经给了胡远答案，胡远拍着赵良的肩膀道：“嗨！我还以为什么呢！不就是银子么？！赵兄你尽管挑，权当小弟送你的了！”


    赵良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这可不行！胡兄，你虽是管事，可我们都一样是给主家做事的，如今这般已是让你坏了规矩。兄弟的好意，我心领。”


    戚云洛觉得她需要重新给赵良定位了，他这老实憨厚的嘴脸，骗起人来都让人无知无感。曾经在自己面前的老实木讷，大概只是因为他对自己并无戒心。


    胡远还是想要赵良接受自己的好意，然而赵良却死活不松口。思量一番后，他便带着两人来到地下的暗房内。初一入这里，戚云洛就闻到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耳边还隐约听到一道道的哀嚎声，若不是这里光线不错，还真是宛若到了地狱。


    胡远带着二人，左拐右拐走了约莫一刻钟才停了下来。他们来到一处犹如库房的地方，胡远命人打开大门。门刚开启一道缝，戚云洛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险些把人熏吐。


    胡远领着他们走了进去，不好意思的道：“赵兄，你多担待，这里的都是些还没调教好的东西，环境上自是差了些。”


    赵良捂着鼻子摆手道：“没事没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下品奴隶

    昏暗走道的尽头，一座座监牢便出现在几人眼前，此时的气味，比之刚刚还要浓重。对于五感灵敏的戚云洛来说，这简直是一场酷刑。监牢内男女老幼皆有，脸色不一的盯着他们，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身上皆是破烂不堪，且都带着血迹。显然他们已经经历过一番‘调教’了。戚云洛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再拖上几日，恐怕他们就要跟外面那些奴隶一般无二了。


    “赵兄，这些都是没调教好的，都还是不适用的东西。要我说，你不如去外面挑些中档的货色，有调教他们的时间，都够你物色好几批了。”胡远仍是不死心的游说着。


    赵良笑着道：“哎，我也是有我的难处，反正我要的也不多，或许能挑出来，若是不行，我们再去外面看。”


    见此，胡远也不再强求，一处处的给赵良介绍着。赵良一座座监牢似是看的仔细，实则他的注意力都在手上的扳指上。他这般细致也不过是为了不错过戚云洛看上的。


    戚云洛打量着监牢的人，心下有些失望，虽然他们眼中还有韧性，可却不得她心。走到了第四座监牢的时候，戚云洛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瘦肉的男子吸引。


    男子缩在角落里，脑袋耷拉在双腿上，戚云洛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从他的筋骨看，他必定是会武的。可是刚刚胡远说过，这些不过是作为下品的奴隶，只能做些苦工。且不说武功如何，但凡身怀武艺的，至少也该是中品的奴隶，他怎么会混到下品奴隶中？


    眼见赵良的目光要从男子身上略过，戚云洛来不及多想，手指再次划向戒指。赵良神情一顿，看着男子道：“胡兄，那小子看着还行，把他给我带上吧。”


    胡远眯着眼，看了眼男子，眸中的不屑一闪而过。回道：“赵兄，这小子骨头硬着呢，昨日调教了好久，就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要了怕是也用不上啊。”


    赵良笑道：“没事，就是些粗重活计，我看他年纪相当，应该有把子力气。”


    胡远不再多说，给边上的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立马掏出钥匙，哗啦啦的打开了门。戚云洛注意到，当黑衣男子掏出钥匙的时候，监牢里的人都下意识的缩了下肩膀，唯独那个人恍若未闻一般。心下多了几分好奇。


    接下的时间，戚云洛再也没见到能让自己感兴趣的，心下有些灰败。今日戚云洛说要来这里挑选奴隶的时候，赵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此刻看了一圈，戚云洛也只是看上了一个，这下倒是让他显得有些尴尬了。赵良摸着鼻子道：“胡兄，就这么多了么？”


    胡远叹口气道：“我早说了，这些东西你看不上眼的，你还非不信！这，有倒是有，不过……”


    见他欲言又止的，赵良说道：“胡兄，你我之间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大可说出来。”


    胡远叹道：“那些不是我不想给赵兄你看，只是他们太危险，未调教好的时候，我也不敢给赵兄你啊。”


    赵良正想着该如何应答时，手上的扳指再次动了起来。赵良虽然心里不赞同，可仍开口道：“哎，没事，就当是让兄弟我开开眼界了，若是看到个老实点的，或许还能用。”


    胡远眸光闪烁，他不知道赵良到底想要做什么，按理说戚家最是不缺银子，为何他执意要看这些未驯化的物件？难道他在找什么人么？可是想到刚刚他挑的物件，看着又不太像。


    胡远沉吟片刻后道：“也罢，既然赵兄想看，那么我就带你去看看。”说完，胡远便带着赵良走到了监牢的最尾端，在墙壁上敲了敲，‘咣’的一声，墙壁上的一处落了下去，里面露出一双阴霾的眸子，在见到胡远后，垂眸不知在弄些什么。随后便听到‘咔咔’几声，墙壁缓慢的向上升起，露出一道门。


    这里的血腥味比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处处都能见到血迹斑斑的刑具，惹得赵良一阵蹙眉。门里同样是一座座的监牢，不同的是这些监牢比之刚刚那些明显小了不少，每个监牢里都只关押了一个人。数条锁链捆绑在他们身上，仅一眼就能看到他们身上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见此，赵良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虽然这些年他也见过不少世面了，可这样的场景还是少见的。


    看着赵良的神色，胡远眸中闪过一丝戏谑，道：“赵兄，这些个东西，虽说武艺不俗，可都是些硬骨头，难说有几个能活着走出这里的，我看啊，也不适你用。往前面走吧，那里有几个调教的差不多的，我便宜点卖你就是了。”


    赵良也有心赶快离开这里，可是想到身后的戚云洛，只能硬着头皮道：“没事，我再看看。”


    随着赵良的脚步，戚云洛一处处的看着，正如胡远所说，他们都是会武的，可是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恨意，这样的人就算她把他们带出这里，他们也不会感激，甚至可能会因为这种经历而变得阴狠。虽说阴狠一些也没什么，毕竟这世上人善被人欺，可是他们的忠诚度就要大打折扣了，这种人，送她她也不敢用。

 第一百三十章:可怜的孩子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牢笼前，赵良诧异的看向里面道：“胡兄，这……”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胡远了然的道：“哦，这啊，这里面关的是两个物件，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这是小的，大的那个可了不得，身手可是这里最好的。”


    面前的牢笼里，一个小男孩被锁链锁在里面，平静的看了几人一眼，而后默然的转过头去。看着他身上的伤口，赵良的心里一疼。


    他与刚刚那些牢笼里的孩子不同，他不哭闹不畏缩，带着一身化了脓的伤口，仍是一脸平静，如同无知无感一般，眸子清澈的宛若一汪清泉。戚云洛定睛细看，她想从他的身上找出一丝的不甘或者怨恨，可是并没有，这使得她对这个孩子起了怜悯之心。


    在赵良想要迈步走向下一个牢笼的时候，动作突然顿住，回头道：“哎，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可怜，胡兄，要不把他也卖给我吧。”


    男孩闻言，转头看向赵良道：“我不跟你走，我还有哥哥。”


    赵良诧异的看向男孩，刚刚一路走来，虽有人哀嚎哭泣，却都没有开口说话。赵良刚想回应，哪知胡远突然飞脚踹向牢门道：“闭嘴！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个物件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记得了？”


    男孩神色丝毫未变，似乎早已习惯了胡远的态度。戚云洛有些阴沉的瞥了眼胡远，若是换个地方，她早就一脚踹过去了。无论这男孩跟不跟她走，她戚云洛看上的人，都不该被如此对待。


    戚云洛的目光并未掩饰，胡远心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她，可此刻她已经低下头，恭敬的站在赵良身后。胡远心下升起一抹诡异，刚刚他明明有所感觉，难道是他想多了？只是此刻他无暇去想这些，侧头道：“赵兄，这……恐怕不行。”


    “为何？”赵良疑惑的道。


    “哎，不是兄弟不想卖给你，只是上面传下话了，另一个物件是上等货色，要公开竞拍的，而这两个东西不能分开，一旦分开那个物件就要发狂。兄弟我也是难做啊。”胡远为难的道。


    闻言，赵良神情一顿，这该如何是好？大小姐难得又看上了一个，这要是不能带走，岂不是辜负了大小姐的信任？更何况这孩子确实可怜，他也不忍心把他留在这里。赵良垂眸想了一下，开口道：“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们已经调教好了？”


    胡远摆手道：“哪儿那么容易？这俩物件来了三个月了，可一直都没调教好，上面怪罪我好几次了都。”


    赵良看了眼男孩道：“可是，这孩子身上的伤，都已经这样了，再不医治，还能有命在么？”


    胡远嗤笑道：“死了也是他活该，这就是他的命。谁让他哥哥那么倔，早点低头何至于此啊？”


    赵良蹙眉，他们这是宁可让这些人死在这里，也不放他们出去啊。赵良沉声道：“哎，我儿子与他年纪也差不多大，这样吧，胡兄，你看他们能拍出个什么价格，我给你多少就是了，我是真不忍心看着这么点个孩子，早早夭折啊。”


    胡远眼珠一转，难道赵良就是为了这两个人而来？虽说他们是有些特别，上面还特意交代了，可是他怎么会跟这两个人扯上关系？难道，是戚家人的吩咐？胡远想不出个所以然，却也不好立刻给他答复，只得先安抚赵良，容后再说。


    一路走下来，戚云洛又看上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在刑房内看上的。赵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挑选完后，胡远把两人安顿好，便匆匆离去。见他走了，赵良回身看向戚云洛，刚想开口就被她瞪了一眼，略一猜想，他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暗道自己太不谨慎。


    不多时，胡远跟着一个华服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虽然也是一身黑衣，但是明显材质上要比胡远等人好上太多。男子对着赵良拱手道：“赵掌柜，初次见面，在下王路，是这里的总管。”


    这个王路，赵良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传言他看似谦和有礼，却嗜血狠辣。可赵良并未从他身上嗅出丝毫血腥之气，想来是传言有误吧。赵良起身回礼，道：“在下赵良，见过王总管。”


    “哈哈，初次相见，赵掌柜便来照拂我生意，当真是感激不尽。”王路干净的面庞上，带着礼貌式的微笑。


    “哪里哪里，是我叨扰了，竟还劳驾您走这一趟，深感愧疚啊。”赵良也颇为官方的回应着。


    “诶，无妨。听老胡说，赵掌柜看上了那两个东西？”王路问道。


    “哎，实不相瞒，我也是穷苦出身，且那孩子与我儿子差不多年岁，我实在是不忍啊，不知王总管可否行个方便？”赵良一副憨厚的模样，带着些心酸的面庞，让人不疑有他。


    王路捧起茶碗，抿了一口，缓缓的道：“想来，老胡也已经告诉你了，这是上面发话，想要把他们公开竞拍。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两根硬骨头，我们怕是也啃不动，与其让他们死在那里，倒不如让你领回去。只是，这价钱……”


    “这……呵呵，不瞒王总管，买下他们是我自己的主意，这银子肯定得我自己拿，这价钱上要是……我怕是也拿不出来。”做细做全套，未免被识破，赵良只得状似窘迫的说道。


    王路的目光越过赵良，看了眼戚云洛，而后自然的撇开了眼。笑着道：“哈哈，也罢，反正不过是个物件。不过赵掌柜，那个大的，可是快要活不成了，你当真想好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您就是我的主人

    闻言，赵良心下一紧，忙道：“这人快不行了？哎呦，那快找人给看看吧。”


    王路神色不变的笑道：“赵掌柜果然是心善之人，只不过他治愈的希望不大，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命了。我就给你个半卖半送的价格，以后赵掌柜再缺人手，记得找我就好。”


    赵良生怕那人真的死了，与王路客套了几句，付了银子便起身离开。戚云洛与王路擦肩之时，王路眸光闪过一丝戏谑。戚云洛心下了然，这人怕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去与他周旋，她要先赶回去看看那人的伤势。


    戚云洛一回到院子，便马不停蹄的吩咐红鸾把药箱备好，须臾之后，运送奴隶的笼车便到了。前后三两笼车，看的戚云洛一阵蹙眉。前面两个笼车里是她选中的人，可最后的笼车内的人，她却并未见过。


    询问之下，才知道，这是王路送给他们的。戚云洛看了眼第二辆笼车，男孩手脚带着镣铐，眼眶泛红的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戚云洛让人打开门锁，小心的靠近男孩。此时男孩眼中已经失去了平静，呆滞的看向戚云洛。


    戚云洛垂眸看向那个血肉模糊的人，伸手想要查看，男孩突然防备的向后缩。戚云洛看向他的双眼，诚恳的道：“你想他活么？你如果想让他活下去，就把他交给我，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机会。”


    男孩迟疑的看了眼怀中的人，再看看了戚云洛，道：“你能救他么？”


    戚云洛摇了摇头道：“我不敢保证，你现在连他的伤势都不让我看，我怎么知道自己是否能救活他？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全力以赴。”


    男孩盯着戚云洛的双眼，似乎在确定她是否在骗自己。复而低头看了眼怀中生命体征正在减退的人，祈求的道：“求求你，救救我哥哥，让我做什么都行。”


    戚云洛并未说话，把手伸到他面前，男孩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戚云洛简单的查看了下这人身上的伤势，各种刑具造成的伤口不下三十处。虽说都不致命，可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伤上加伤，再是化脓感染，要不是他还有生命体征，她真以为这就是具尸首。


    此时他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戚云洛不敢怠慢，吩咐人把他抬到客房。此时红鸾已经按照戚云洛的吩咐，准备好了客房与药箱，当看到侍从抱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时，她连忙指引过去。


    戚云洛安抚着男孩的情绪，让他乖乖待在院子里等，又吩咐竹影给他处理伤口，而后便进到了客房里。她先把保命的丹药给他服下，而后便吩咐红鸾给他清洗伤口。一盆盆的血水从房间里面端出，看的人心惊肉跳。


    良久后，戚云洛掏出‘破魔’小心的给他清理着伤口，看着并不复杂的过程，她却满脸是汗。他身上的伤口多是刑具所造成的，且用刑的人手法极为纯熟，每一道伤口都是恰到好处。可他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伤口周围已经腐烂，处理起来就要更加精细。


    当把他身上的伤口全部清理完毕，戚云洛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掏出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嗯……”药物刺激下的疼痛，让男子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这一声，却让戚云洛笑了起来，她靠近他的耳边说道：“喂，能做的我都做了，‘百花丸’、‘天露’我可都给你用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了。你要是活不下来，这药钱，我就只能从你弟弟身上找了。”


    戚云洛转身吩咐红鸾，给他做个简单的清洁，定时给他清洗伤口换药，而后便出了房门。刚一踏出门口，男孩就急切的迎了上来，问道：“我哥哥怎么样？”


    戚云洛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你的伤呢？来，我看看。”虽然已经让竹影帮他处理，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扯过想要进房的男孩，细致的查看起来。


    男孩忧心男子的情况，眼睛一直盯着房门的方向，可人却乖乖的站在那里，任由戚云洛摆布。


    查看完他伤势的戚云洛，抬眸便看到他呆呆的注视着客房，颇为无奈的板过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道：“我说过，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疼你，怎么会忍心扔下你一个人？是吧！”


    男孩恍惚的应了一声，目光仍是不自觉的瞟向客房。戚云洛叹道：“你现在不能进去，看看你身上脏成什么样了？再把脏东西弄到他身上，你可就真没哥哥了。过几日他好些了，你再进去看他。”


    男孩低头看了眼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肮脏不堪的身子，犹豫的道：“奴……奴能洗澡么？主……主人。”这是那些人一直教他说的话，他始终都在抗拒，可是这个人救了他哥哥，他答应过只要她能救活哥哥，他怎么样都可以。


    戚云洛扶额道：“你呀！谁教你的什么奴啊主人啊？哪儿来的主人？”


    男孩仍是低着头道：“您买了奴和奴的哥哥，还救了奴哥哥的命，您就是奴的主人。”


    戚云洛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这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啊？你呢，以后叫我一声洛姐姐就好了，别主人主人的，你也不是我的奴，看这憋屈的小脸，弄的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一样。等一会儿让竹影给你量好尺码，你再去洗澡，不然你洗完了都没干净衣裳给你换。”

 第一百三十二章:淳于州拓

    男孩有些眷恋的看了眼戚云洛放下的手，他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心理上对她的排斥，突然弱了下来。喃喃的道：“我会洗衣，能干粗活，不会的我也可以学，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学会。”


    男孩这样的神态，让戚云洛鼻子微酸，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懂事成这样？戚云洛算不上什么善良的人，可是对于这样懂事的孩子，她就是容易心软。她蹲下来与他平视，用尽量温和的口吻道：“你不需要做那些，你只需要学会照顾你自己。我会请先生教授你学问，你若想习武，我也可以帮你找个师父。不过，现在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孩不可置信的看着戚云洛，他没想到自己不仅不用做活，还能听先生授课，希翼的问道：“我……我能么？”


    戚云洛笑道：“这里我最大，我说能便能。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男孩收敛情绪道：“您还没赐我名字。”他记得，他成为奴隶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名字了。


    戚云洛抬手在他的脑门上点了点，道：“你的名字是你父母给你的，我哪儿有资格赐你名字。告诉洛姐姐，你叫什么。”她必须让他从心理上摆脱奴隶的束缚，她想让他像别的孩子一样成长。


    男孩有些迟疑，看着戚云洛眼中的柔光，几不可闻的道：“淳于州拓。”


    戚云洛一愣，淳于这个姓氏并不多见，关于这个姓氏她的记忆中只有零星的一点。医典中曾记载过一个避世而居的种族，虽只有寥寥数笔的记载，可是那个姓氏太过特殊，她一眼便记住了。她试探的问道：“你们……是克夷纳族？”


    淳于州拓惊慌的看了眼戚云洛，然后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见他如此，戚云洛心下就有了答案。医典上的记录太过零星，除了当地的一些特色药草以外，再无其他。她想从中推敲都没有下手之处，不过见他反应如此强烈，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落下了阴影。为了不再刺激他，戚云洛只好转移话题道：“那我以后叫你小拓怎么样？”


    淳于州拓仍有些惊魂未定，不发一言的点了点头，视线也开始有意的回避她。


    见他这样，戚云洛只能让人先带他去洗漱，等他慢慢放下戒备再说。目送他进了一处客房，戚云洛才转身奔着书房走去。


    此时书房里赵良正带着护卫戒备的盯着刚送来的奴隶，虽然他们已经被下了药，内力涣散无法凝聚，可是赵良仍是不敢大意，生怕他们突然暴起伤到人。


    戚云洛一踏进书房就见到一群护卫手拿棍棒的围成一个圈，圈内站在四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相较于护卫们的严阵以待，他们四个反而平静的多，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赵良见戚云洛来了，赶忙迎上来道：“大小姐，那人怎么样了？”虽然他对于这些人很是戒备，可却也不想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戚云洛并未回答他，而是失笑的道：“赵叔，你这是干嘛？家里进贼了么？”


    赵良有些尴尬的道：“这……我不是怕他们伤到人么。”


    “哈哈哈……哎呦，我说赵叔啊，他们都这样了，拿什么伤人啊？你真当我们家护卫是吃素的？”戚云洛笑的前仰后壳，这些护卫可都是戚远卓亲自安排给她的，不说武功卓绝，却也不算差。他们常年跟着戚远卓东奔西走，无论见识还是经验都很丰富，不然戚远卓怎么会放心让她独自上路？


    赵良被她笑的一阵窘迫，呐呐的道：“我这不也是担心你么。”


    戚云洛拍了下他的肩膀，缓了口气道：“哎，赵叔，你带他们先出去吧。”


    赵良一愣，忙道：“这可不行啊，这就剩你一个人，万一他们伤你怎么办？”他可清楚的记得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说什么他也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见他忧心的模样，戚云洛也没有再坚持，只是让护卫们出去。缓步来到几人面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道：“还成，伤的都不算太重，一会儿会有人带你们去客房，那里有药，自己上吧。”说完，她转身便离开了书房，留下几人证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赵良连忙追上去道：“大小姐，这……这就完了？你不安排点什么吗？”


    “呵呵，安排什么？他们身上都带着伤呢，你是想我虐待他们？”戚云洛好笑的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们伤好以后……”赵良赶忙解释。


    戚云洛停下脚步，笑道：“赵叔，马不喝水不能强摁头，这句俗语你该知道吧？我不喜欢强迫人，你们也别去刻意关注他们，他们想干嘛随他们去。要走的留不住，留下的我自有打算。”


    赵良点点头，虽然他们是花钱买来的，可是同为穷苦出身，赵良并不认可花了银子就能买人家的命。戚云洛的做法，让他很是赞同。赵良道：“那，他们送的那些怎么办？”


    “能打发的就给点银子打发走，不能打发的就留在前院，找个不常见人又远离后宅的地方安置着。”这些人的心思她不想知道，总之不是她自己看上的人，她一定不会用。

 第一百三十三章:无处下脚

    翌日一早，戚云洛便被红鸾吵醒，她烦躁的甩了甩头，边平复着情绪边听红鸾禀报。当听完她禀报，戚云洛愣住了。匆忙起身，简单的整理了下仪容，带上人皮面具就快步赶往前院。


    一到前院，戚云洛有些傻眼，此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其中一个男子见到戚云洛便扬起笑脸道：“奴青山给戚小姐请安了。”


    看着来人的眉眼，戚云洛认出了，他就是那日那个风骚的太监。她瞬间调整好状态，笑道：“您快别这样，云洛不习惯。”


    青山笑盈盈的道：“应该的，扰了戚小姐休息，还望您不要怪罪。”


    “哪儿的话！您来必然是国主有所吩咐，我哪儿能怪您？您此来，可是国主邀请我进宫？”戚云洛装作期待的道。


    “您要是想进宫，哪儿还用国主下旨啊，您随时都能去。这次啊，是国主听闻您缺人伺候，怕那些个低贱的不会照顾，这不，一早就吩咐奴给你送点人手过来。国母刚好也在，便挑选了几个精细老练的姑姑让奴一起带过来了。”青山媚眼如斯的道。


    他的眼神让戚云洛厌恶不已，却装作惊喜的道：“呀！真的！那太好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就只有我带来的这几个婢女伺候，把她们忙的啊。那天诚哥哥他们带我去了奴市，可是我不懂挑人，昨天赵良那个笨蛋帮我买回来的，还什么都不懂，我这还愁着呢。国主与国母真是太细心了，一定替我好好谢谢他们。”


    青山一听，眉开眼笑的道：“呦，那看来奴来的可真是时候啊。戚小姐，您来看看，可还称心？”


    戚云洛来到院中央，青山便尖细着嗓子道：“这位就是戚小姐了，以后也就是你们的主子，可都精细着点。”


    “奴婢（奴）叩见小姐。小姐安康。”


    众人整齐划一的跪到地上，这阵势戚云洛只在电视里见过。默数了下，戚云洛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国主居然一下子给她送来二十个人，这是来伺候她的，还是想掌控这里啊？整个戚家总部也不过才五十几个人啊！想着不大的宅院，戚云洛突然犯愁，这些人单是住宿就成问题了。


    她装作喜笑颜开的与青山聊了会儿，让红鸾给他塞了张五百两的银票，他才告辞离去。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要如何安置这些人，外面又陆陆续续给她送来三十几个人，马岩诚等人都纷纷给她送来了人手，这下戚云洛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看来以后买卖人口的事儿，她还是少做为妙。


    戚云洛明白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可是她一直都在装傻充愣的让人以为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此时她只能装下去，对这些人照单全收。看着无处下脚的院子，戚云洛无奈的吩咐赵良赶快去买个大些的宅院。


    赵良憋着笑离去，不出半日便给她寻了一处新的宅院，戚云洛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股脑的把这些人都送了过去，而后逃也似的奔进书房。她瘫坐在书房里，懊恼的拄着头，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状况，她还不如给雪狼送信，让他去挑选人手呢。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她现在只能好好研究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戚云洛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夜里把赵良等人全都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把一份设计图纸扔给他们。顶着困意，赵良等人不解的看着图纸，谁也没敢先开口。戚云洛简单的给他们说了下，让他们尽快按照图纸施工，而后便起身离去。赵良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是一头雾水的来，又一脸迷茫的离开。


    翌日，青山再次带着国主的旨意前来，听说她着急寻找宅院，国主便给她赐了一座府邸，可是这次戚云洛却拒绝了，吩咐人把一些精美的瓷器拿给青山，就打发他回去。这些人的心思戚云洛心知肚明，那些人她是一个都不敢用，不仅如此，她还要小心堤防。


    是以她昨天紧急绘制了一幅设计图，不是多么精致，却把前庭后宅划分的极为清晰。她已经想好了，要把两处中间的空地都种上毒物，地下还要布置好沃土，放些毒虫进去。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太过担心宅内的事情泄露出去，而旁人问起来她也有借口搪塞。所以，这府邸她说什么都不会要，不然她就真的成了虎口中的羔羊了。


    数日后，马格授召集了他的儿子和心腹到议事厅，把手中的密报扔到了众人面前，慵懒的道：“都看看吧。”


    捡起密报，几人轮番看完，神色不一的看向马格授。马格授耷拉着眼皮道：“都看完了？你们怎么看？”


    李雄羌道：“国主恕罪，臣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


    “你们呢？也觉得没有不妥之处么？”马格授没有搭理李雄羌，目光扫向了马岩高等人。


    马岩高站出来道：“父亲，依我看，戚家这次欺人太甚了。他们要建设新的产业并不妨事，可如今他们越开越多，冶炼的数量明显下滑。而且现在百姓中都流传着他们给出的种种好处，很多人都挣破了头的想进去，再这么下去，只怕……”


    马岩鹏插言道：“大哥，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戚家的产业再多，还能把我乌商国的百姓都纳为己用么？不过是个商人想要多赚些银子，看你说的。”


    “我看，大哥说的不无道理。以戚家的财力，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万一他们一直这么下去，就算不是所有百姓都为他们所用，剩下的人也必会心生不满，到时候，只怕会引起民怨。”马岩诚虽然一向纨绔，却并不是马岩鹏那种没有脑子的，他已经能猜想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马格授深吸口气道：“总算还不太蠢。如今这个局势，无论戚家的目的为何，都要阻止他继续。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第一百三十四章:应对之策

    “这……戚家这个所谓的工厂，已经接连开了四家了，这个时候才想阻止，是不是晚了些？”李雄羌蹙眉道。


    马格授摇摇头道：“只要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就不算晚。你们可有既不明面上得罪他们，又能让他停止的办法？”


    “我们可以招人搞臭他们的名声，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去他们那里上工了。”马岩鹏理所当然的道。


    突然，马格授拿起桌案上的一本书砸向马岩鹏，马岩鹏下意识的躲开。马格授喝到：“你除了玩女人，能不能多用点脑子在正事上？！戚家在吾国是什么样的声望，是你说搞臭就能搞臭的？！就算他们的工厂出了什么事，百姓也会选择相信戚家！更何况，如今戚家开出的价码，足足比他们平时冶炼赚的要多出两倍不止，他们就算听信也绝不会离开！”看着缩着脖子不吭声的马岩鹏，马格授感到一阵无力。


    马岩诚出声道：“父亲息怒，依儿子看，三弟的法子或许可行，一次两次的或许百姓仍会信任戚家，可是次数多了，自然就会有所动摇。再则，我们可以把回收的价格提高些，百姓自然会向我们靠拢。您看，这样可行否？”


    马格授垂眸细思，这个办法看似蠢钝了些，可却也算个法子。片刻后，马格授道：“你们看，戚家那个丫头，是否知道此事？”


    提起戚云洛，马岩鹏眸子亮了起来，道：“她一定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天天跟儿子们到处去玩，哪儿有心思做这些。”


    “一开始儿子以为她可能是故意为之，可是接触下来，儿子发现她似乎对很多东西都不懂，据儿子观察她那样子不像是装的。不过，儿子毕竟阅人经事上资历浅薄，也不敢就此下断言。”马岩诚并未笃定的给出答案，他这样模棱两可的说着，是与否就交由马格授自己判断。


    马岩高眸光闪了闪，老二看似纨绔实则精明的很，暗地里也没有消停过，更是懂得如何讨父亲的欢心，几个兄弟中，他最忌惮的就是他。现在他又在父亲面前讨巧卖乖，在这么下去，他的地位危矣。


    果然，听完他的话，马格授的脸色好看了点。虽然他不过四十多岁，可是他的身体他最是清楚，这个位置他坐不了多久了。可越是这样，他便越忌惮儿子们的成长，那会让他有一种危机感。而马岩诚虽然聪明，却总是玩世不恭，偶尔还会犯点小错，虽然他嘴上骂他，可心里却觉得舒坦，觉得儿子还是太稚嫩，离不开他。


    马格授道：“嗯，这些日子听眼线禀报，吾亦觉得，她并不知道此事。不过她爹可是个老狐狸，保不准她会不会是只小狐狸，这些日子你们多跟她走动走动，再打探打探。至于工厂那边的事情，你们可还有更好的主意？”


    几人静默下来，戚家势大，且在国内的声望甚至盖过了关家，明面上他们又不能得罪，这样算下来，他们能使用的方法就不多了。而哪一种都有可能让戚家抓住把柄，到时候他们脸上难堪不说，更可能会引起民怨。而今，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见几人沉默，马格授叹道：“那就按诚儿所说的做吧，此事交由老大和老二一起完成，切不可出什么差错。”


    “是。定不辜负父亲信任。”二人应声道。


    马格授满意的点点头道：“老三，明日起你带着老四和邦辉、邦耀一起，看看能不能在那丫头的口中探听到些什么。”


    马岩鹏忙不迭的应声，惹得马格授一阵蹙眉。虽然这个儿子一点都不合他的心意，可是不得不承认，在对付女人上，他很有一手。只是马格授仍是不放心，所以才让他带上李家兄弟。马格授的眸子瞥了眼灏王，这个人看似庸碌，可是背地里做的事，让他不得不防。要不是如今他手中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他定不会让李家兄弟接近戚云洛。


    对此一无所知的戚云洛，此时正在院子里与一只鹰大眼瞪小眼。不久之前，这只鹰便在院子上空盘旋，戚云洛虽然不认得这只鹰，可是却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这鹰与秦家那只鹰很是相像。


    她赶忙伸手招呼它下来，可它下来是下来了，却没有落在戚云洛的胳膊上，而是落在一边的石桌上。当戚云洛想要靠近时，它居然用喙攻击她，弄的她一头雾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不是擒不住它，只是万一伤了它，她还怎么给秦雪染回消息？她让红鸾拿些肉贿赂它，谁知道它就那么高傲的昂着头，看都不看一眼。气的戚云洛就这么瞪了它半天，愣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刻钟后，淳于州拓终于看不下去了，踱步走向石桌。戚云洛连忙伸手拉住他道：“别过去，它太危险了，伤了你怎么办？”


    感受到她的担忧，淳于州拓嘴角微弯的道：“没事，它不会伤我。”


    见他一副笃定的模样，戚云洛缓缓的松开了手，可仍是不放心的跟在他身侧，随时准备出手。淳于州拓见此，心下一阵暖意，迈着小腿走向石桌。他们刚一靠近，鹰立刻警觉的看向淳于州拓，戚云洛运起内力于掌间，虽然她不想伤了这鹰，可若是它敢攻击淳于州拓，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第一百三十五章:暴怒

    淳于州拓在石桌前停了下来，嘴里发出一连串‘咕咕叽叽’的声音，原本准备攻击的鹰，突然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他。他口中的声音并未停下，须臾过后，鹰居然主动向他靠近。他伸出手在鹰背上抚摸了两下，把绑在它腿上的竹筒取下来，递给了戚云洛。


    戚云洛一脸怪异的接过竹筒，瞥了眼温顺的如同家禽一般的鹰道：“小拓，你怎么做到的？”


    淳于州拓抚摸的动作一滞，低着头没有回应。见此，戚云洛没有再追问，取出竹筒里的字条，细细的看着。突然，她双眉紧蹙的道：“红鸾，去把江河找来。”


    她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怒气，淳于州拓好奇的转头，就见她此时脸色难堪的盯着手中的纸条。戚云洛冷声让他回客房去，淳于州拓不安的看了眼她，听话的转身回了客房。


    不多时，红鸾便把江河带了过来。江河一进门，戚云洛阴沉的盯着他，眼底隐约可见压抑的怒气，江河身形一顿，忐忑的道：“大小姐，您找我？”


    戚云洛不语，就这么盯着他，江河是她临行时戚远卓派给她的，她见他老练稳重便没有异议。此时她还真有点后悔把他带来了，片刻后戚云洛沉声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闻言，江河眸光一闪，眼角余光瞥到了石桌上的鹰，暗叫一声糟糕。然而面上却纹丝未动，开口道：“属下不敢有事隐瞒。”


    戚云洛突然一道掌风拍向江河的肩膀，她出掌太快，江河反应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瞬间鲜血便从嘴角流了下来。戚云洛再次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江河擦了擦嘴角，心中苦笑，想不到大小姐的功力居然在他之上。眼见戚云洛再次运劲，江河忙道：“是！属下该死。”说着，便单腿跪了下去。


    “说！”戚云洛低喝一声。


    江河心里跟戚远卓道了声对不住后，才开口道：“临行前，家主吩咐，除了家书，还有和乌商国有关的信件以外，不得让大小姐接收任何其他信件。不许任何人告知大小姐有关耀穹国的国情。”


    此刻戚云洛脸色阴沉的可怕，连刚刚与她斗法的鹰都缩起了脖子。戚云洛道：“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江河苦笑道：“家主吩咐，不让您知晓，属下不敢违背。”


    “你拦了它几次？”戚云洛指向石桌上的鹰，秦雪染在信上写明，他让鹰来送了几次信了，可是每次鹰飞回去时，信件都原封不动，且鹰身上还有伤，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他们肯定是攻击它，不让它落下来，它不得已只得飞回去。几次下来它本能的对这里的人有敌意，会主动攻击她一点都不奇怪。


    江河如实的道：“四次。”


    要不是今天戚云洛得空在院里练功，她还被蒙在鼓里。若是这次她再不回信，秦雪染就要来寻她了。想到这里，戚云洛怒不可遏的吼道：“离开戚家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你是就饭吃了吗？既然你这么听你家主的话，现在就带着你的人滚回戚家！”


    江河身形一僵，回道：“大小姐，家主命我等……”


    “滚！家主！家主！你可知你现在为谁办事？那么忠于家主，滚回去找他！告诉他，再插手我的事，别怪我翻脸！多年不发脾气，真当我没脾气了是吧？！”戚云洛阴测测的道。


    闻言，江河脑中突然回想起戚云洛小时候那一幕，喉咙瞬间一紧，可想到自己的职责，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小姐息怒，属下该死，属下发誓定不会再犯，请大小姐留下我等。”


    “哼，留下？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滚吧。”戚云洛不再看他，转身回了房间，她要赶快给秦雪染回信，免他忧心。


    江河脸色灰败的跪在地上，乌商国内一向安稳，并没有多少护卫，家主让他带人留下，也是想保大小姐安全。而今大小姐却要赶他走，他要如何跟家主交代？万一大小姐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们就是全体自缢，也是难恕其罪啊。


    红鸾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戚云洛的房门，她还是第一次见大小姐发脾气，那眼神当真瘆人的很。红鸾瞄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江河，叹口起道：“你起来吧，大小姐的脾气一向倔的很，她做出的决定很难改的。”


    江河咬牙道：“我不能走，这里护卫太少，功夫又不济，万一大小姐出了什么事，岂是我等一死能抵的？她若气我，打也行，骂也行，只要给我留口气我就不会走。”


    红鸾叹道：“哎，你这样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去跟家主告罪，让他重新派人过来呢。”


    江河双膝跪地，低垂着头不再言语。见此，红鸾念了句倔驴，便不再搭理他。


    戚云洛在房中清楚的听到二人的对话，却没有理会。她清楚戚远卓能派给她的人，定是忠心不二的可信之人，可是他们忠的是戚远卓，是戚家，并不是她戚云洛。今日他能听从戚远卓的命令，拦阻她的信件，难保他日会不会有别的举动。


    她不敢想象，要是这几封信件是他们在向她求救，她却迟迟没有收到，他们该是多么绝望？想到他们满身鲜血，眼中尽是绝望的模样，戚云洛心痛的呼吸一窒。不管戚远卓此举为何，这次他触及了她的底线。给秦雪染回完信，她再次提笔，带着怒气‘刷刷刷’的一阵狂草，写到最后，她手中的笔‘啪’的一声从中断裂。


    戚云洛提着宣纸的一角来到院中，把宣纸扔到江河面前道：“把这个，给你的家主，现在，滚出我的院子。”


    纸张飘然的落到江河眼前，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摊在他面前。江河瞳孔微缩，这言辞犀利毫不客气的信，他真不敢送出去。家主是不会把大小姐怎么样，可他就惨了。此时江河不敢再惹怒戚云洛，万一她再写一封，亲自送出去，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江河把信收了起来，起身来到院外，找了个地方重新跪好。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了，不管怎么样他就是不走。

 第一百三十六章:逼宫?

    江河这一跪就是三日，三日水米未进，人已经有些脱水。原本跪的笔直的身形，此时也已经摇晃了起来。见他这样，红鸾不忍的向戚云洛求情道：“大小姐……他都已经跪了三日了，再这么下去，腿都要废了啊。”


    戚云洛不是不知道，这三日她只是假装没看见，她必须让他长长记性，就算他要忠于他的家主，也不能动她的东西，否则他就要有死的觉悟。虽然她不喜欢杀人，可是踩了她的底线，她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红鸾见她仍是没有丝毫松动，心下有些着急，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倔，这要如何是好？正当她暗自着急时，赵良在院外求见。红鸾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急的走了出去，拉着赵良走到一边，小声的道：“赵叔，你终于来了。你看，他都这样了，大小姐不见心软，他也不肯妥协，到底怎么办啊？”


    赵良看了眼跪在一边的江河，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是没有劝过，只是他刚开口，大小姐就把他的话堵上了，说他要是敢求情，他就跟他一起跪着去，他只得闭上嘴。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求江河命大能逃过此劫。甩开红鸾的手，赵良向院子走去。


    第五日的清晨，江河终于撑不住的倒了下去，红鸾吓的赶紧叫人扶他去房里。看他苍白的吓人脸色，红鸾急忙转身想去找戚云洛。然而她还没走出门口，戚云洛便走了进来。瞥了眼床上呼吸微弱的江河，仍了颗药丸给红鸾就离开了。红鸾捧着药丸，心下一喜，她就知道大小姐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江河再次清醒时已是第二日，听闻是戚云洛救了他，非要去见她。众人拦不住，只得小心的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再晕过去。


    此时戚云洛正在书房里处理雪狼派人送来的本册，突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细听了一下，就猜到来人是谁了，她继续翻看着手上的本册，没有起身。


    江河来到书房门口，晃晃悠悠的跪下，扯着嗓子道：“大小姐，属下江河，前来请罪！”


    众人等了半天也没见戚云洛应声，再看江河已是满头大汗，众人忧心不已。此时人群中有人走了出来，在江河身后跪下，道：“大小姐，属下张磊，前来请罪。”


    众人见此，纷纷来到江河身后跪下，大喊请罪。片刻后，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看着跪在院子里的众人，戚云洛轻哼道：“怎么？这是要逼宫？”


    江河道：“大小姐，属下江河，前来请罪。”


    “大小姐，我等不敢，我等只是前来请罪，那鹰是我们一起赶走的，论罪我等皆有。”张磊道。


    戚云洛转头吩咐红鸾搬把椅子过来，而后悠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道：“好，喜欢跪是吧？既然是跪给我看的，那我就好好看着。”


    小院内，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戚云洛就那么拿着本册坐在书房门口，对面跪了一片的人，而一边的红鸾等人则是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河本就虚弱的身子，支撑不住的晃了晃，眼皮一下下的磕着。戚云洛收起本册，弯腰看着江河道：“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江河此时已经满脑子浆糊，仍是咬着牙道：“既随大小姐左右，大小姐便是主，属下犯的是背主的大罪。”


    戚云洛轻笑道：“不，你的主子不是我爹，更不是我，只该是戚家的家主。如今戚家的家主，还是我爹，所以你并未背主，可是你不该动我的东西。江河，我觉得我对你们足够尊重了，也没有给你们太多的束缚与规条，可你尊重过我么？”


    江河撑着身子，对着戚云洛一拜，道：“是属下的错，属下定不会再犯。”


    “呵，江河，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以后再想动我东西的时候，提前问问我，不然你可能没有命再跪一次。”戚云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看着下面的人，继续道：“你们也不用想着什么法不责众，在我这里，只要碰了我的底线，别说这一院子人，就是这一城的人，我都照杀不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江河我是什么脾性。”


    江河虽然神志已经有些模糊，可却把戚云洛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他可不认为她在吓唬他们，她还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那么狠辣，如今她说屠城，他一点都不怀疑。


    戚云洛打发了他们离开后，怅然的靠在椅背上，她起步太晚了，手上没有可用的人，让她觉得处处受制。想到之前给秦雪染的信，她心中有几分期盼。她向秦雪染求助，让他给她派几个人过来。


    戚远卓的人，她越来越不敢用了，虽然戚远卓说会尊重她，可他仍是会以父亲的身份出手干预，这会给她造成许多不便。难怪会有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如今她彻底体会了这种感觉，不是他们不好，而是她不敢用。

 第一百三十七章:我陪你一起去

    翌日，马岩鹏再次上门，戚云洛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本册，换好衣裳出门。这几日马岩鹏等人总是若有似无的提及工厂，她默默的在心里算了下时间，眸中闪烁着诡异的色彩。对于他们的试探，她总是半真半假的回应，然而这样的答案，反而让马岩鹏认为她是真的不知道，对她更是多了几分亲近。


    马岩鹏看着身边的戚云洛，脑中回想着临行前母妃的话。乌商国内拥有三处铁矿，一处在皇室手中，一处在关家手中，而这最后一处则在他母族的手中，也是因为这点，他的母妃才能在后宫之中称霸这么多年，即便是国母见了她也是要矮上几分。可这几年铁矿的产量日益下降，他母妃也开始忧虑重重的叮嘱他多多收敛。


    当知道父亲让他多多亲近戚云洛时，他母妃连夜便召他进宫。母妃一再叮嘱他，要对戚云洛多多礼遇，不可逾越，只要得到她的好感，未来国主之位必然是他的。可马岩鹏并不这么想，他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以他的手段想摆平这种千金贵女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戚家就是再不愿又能改变什么？到时他的母族加上岳家的实力，他就不信马岩高、马岩诚还有什么资格跟他争。


    思及此，他看着戚云洛的眸光，越发炙热起来。感受到他的目光，戚云洛心里一阵反感，垂眸思量一番后，她的眸光突然亮了起来。娇俏的转过头，眼中带媚的道：“鹏哥哥，你这几日都来陪我，会不会惹国主不高兴啊？”


    马岩鹏扬起温柔的笑意道：“怎么会？父亲那么喜欢你，要是知道我天天都跟你在一起，他反而会很高兴。洛妹妹今日想去哪儿？”


    戚云洛低头咬着唇，似是在思考一般，而后苦恼的道：“哎呀，我想不起来了，要不鹏哥哥你来想吧，你说去哪儿，我跟着就是了。”


    闻言，马岩鹏的笑容更大，眼中自信高涨。见此戚云洛的眸光微闪。


    临近天黑，马岩鹏把她送到戚家总部，依依不舍的道：“呵呵，时间过的真快，这天便要黑了，洛妹妹明日我再来找你可好？”


    戚云洛娇羞的瞥了他一眼，而后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眉头微蹙，欲言又止的蹉跎片刻后道：“鹏哥哥，明日……怕是不行了。”


    马岩鹏急忙道：“为何？可是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惹得妹妹不开心了？”


    戚云洛深吸口气，努力的在眼中堆起水雾，不舍的道：“鹏哥哥对我那么好，怎么会让我不开心？只是……哎……明日，你二哥给我下了帖，我也不好拒绝。”


    瞬时，马岩鹏的眉皱了起来，老二不是被安排去处理工厂那边的事了么？怎么还会给她下帖？他不解的道：“二哥是邀你一同游玩么？”


    苦恼的摇了摇头，戚云洛道：“帖子上说是邀我去他的府邸，可我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只身去他府邸，总是会影响名声。而且之前他也有意无意的问我一些关于生意上的事，可你也知道，虽说表面上看似是我在管理乌商国的家业，可事实上，我就是个摆设。前几次有你在还能给我解个围，这次单独会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马岩鹏见她那般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一疼，伸手撩起戚云洛的下巴道：“洛妹妹别担心，你还有我，这样，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戚云洛忍着厌恶，娇羞的垂眸道：“鹏哥哥，你对我真好，那明日你便陪我一起去，我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得帮我，别让我出了洋相。”


    马岩鹏忍着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满口的答应下来。二人依依不舍的话别，片刻后，戚云洛才微红着脸一步三回头的走向院中。


    第二日马岩鹏果然如约而至，亲昵的扶着戚云洛上了车撵，一路上他状似无意的跟戚云洛提起马岩诚最近关注着工厂的事情。


    戚云洛心下嗤笑，面上却有些慌乱的道：“呀！难道他邀我是为了这个事儿？！那……那怎么办？那是我爹安排人做的，我连账册都没见过呢，我要怎么回应啊？这下完了，外人一定会看穿我就是顶个名头了，要被人笑死了。鹏哥哥，怎么办啊？要不我不去了吧？”


    一句‘外人’让马岩鹏心中美滋滋的，他狐狸二哥再精明又怎么样，在她眼中还不就是个外人，而她却毫无顾忌的对他说了，看来他在她心中已经成为自己人了。思及此，马岩鹏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自信的安抚道：“放心，有鹏哥哥在，定不容他们笑话你，到时你看我的就好。”


    闻言，戚云洛满目崇拜的看向马岩鹏，坚定的点了点头。被她这样的目光洗礼，马岩鹏的内心不断膨胀，看着吧，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成为戚家的女婿，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出于对马岩鹏的不信任，马岩诚还是想要亲自试探一二，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马岩鹏居然跟着她一起来了，这下他有些话就不好说了。三人在花园中品着上等的贡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马岩诚多次想开口试探，却都被马岩鹏给挡了回去，气的他差点一脚把他踹出去，心里暗骂他真是不知道里外了。


    而戚云洛全程都装傻充愣的，顺着马岩鹏的话岔开话题。一个多时辰下来，马岩诚已经气的头顶生烟，他白白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愣是一句有用的也没说出来。眼见时间已经不早，戚云洛也已经起身准备告辞，马岩诚恨恨的瞥了眼边上的马岩鹏，起身送他们出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桃花引相思

    在二人走后，马岩诚气愤的砸了数个茶碗，心里把马岩鹏从头到脚骂了个遍。骂完以后心里总算舒畅点，可脸色依旧阴沉着，沉声道：“来人！”


    侍从立刻躬身进来道：“二王子。”


    “去，把侯大牛找来。”


    “是。”侍从连忙应声，匆匆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便躬身进来，点头哈腰的道：“二王子，您找我？”


    马岩诚依旧沉着脸，道：“去给马岩鹏那个蠢货找点事儿做，我看他是太闲了。”


    侯大牛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二王子放心，我保证他最近没空来碍您的眼。”


    马岩诚随手扔给他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见到银票，侯大牛的眼睛亮了起来，笑呵呵的接过银票连声感恩。


    见他那副贪心的模样，马岩诚勾起唇角，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用什么人，又要怎么用。侯大牛虽然只是个地痞无赖，可还算机灵，他天天无所事事的与一群地痞无赖厮混，看似并无大用，可若用对了地方，还是能起到不错的效果。这些年马岩鹏干的那些事多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而之所以能传遍乌商国，也要归功于他们，是以他对他们也是大方的很。


    自那日后，马岩鹏便甩开李邦辉等人，独自带着戚云洛到处游玩，也是时不时的想要与她亲昵，只是每次都被戚云洛巧妙的闪过。虽有些恼火，可他却也明白，这些个大家小姐都是这样，无论心里多期待她们都会装装样子，这就是她们所谓的矜持。虽然马岩鹏对此嗤之以鼻，可想到她背后的势力，他只能隐忍下来。


    这一日，戚云洛如同往常一样出门，今天他带她到了一处别院。院内装修精美，且处处飘逸着花香，戚云洛深吸口气，心中一喜，这花香居然是桃花。来到乌商国已经有段日子，她还从没听说过这里有桃花。乌商国的土壤并不适宜种植桃花，成活率很低，此时这浓郁的桃花香，让戚云洛起了兴致。


    她催促着马岩鹏，二人快步朝花香的源头走去，不多时，大片的桃林便出现在二人面前，戚云洛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现在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这里的桃林可都是精品，洛妹妹可还喜欢？”马岩鹏早就注意到她的表情，此时故意开口问道。


    “嗯，真漂亮！我家也有片桃林，可是没这里大，也没这里的繁茂。”如果不看到你这张脸的话，一定更美。最后这句话戚云洛没有说出口。要问她现在最厌烦什么，那必是马岩鹏无疑。


    “哦？你家也有？呵呵，原来洛妹妹家中也有人喜爱桃花啊。”马岩鹏亲昵的往她身边靠了靠。


    对于他的刻意靠近，戚云洛早就习以为常，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触碰，道：“嗯，我娘最是喜爱各种花草，桃花也是其中之一。”


    “哦，我早有耳闻，戚夫人是出自百花谷，那里常年花香四溢，定是美丽至极。”马岩鹏神色向往的道。


    戚云洛心里嗤笑出声，百花谷确实很美，不过他可没命欣赏。戚云洛笑道：“是啊，我娘出自百花谷，自小就看惯了花草，为了让我娘感觉舒适，我爹让人在家里各处都种上了花草，小的时候，我和妹妹最爱在花园玩了。”


    戚云洛撒谎半点都不脸红，她小的时候常年在百花谷，后又在雪域一待便是十年，那里只有皑皑白雪，哪有什么花园。两人在桃林间闲聊着，远处忽然走来一个侍从，给二人行礼后，便趴在马岩鹏耳边一阵嘀嘀咕咕。只见马岩鹏霍然起身，神情紧张的道：“洛妹妹，对不住，我这临时有事，我让人先送你回去吧。”


    “嗯，好。”戚云洛甜甜的应着，弄得马岩鹏心里痒痒的，他本打算今日让两人关系进一步发展的，谁知居然闹出了这种事，他只得暂时放弃计划。马岩鹏吩咐侍从把戚云洛送回去，而后匆匆的离开了。


    刚刚侍从在他耳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戚云洛的耳朵。想不到马岩鹏胆子这么大，连大臣之女都敢下手，此时那大臣带着女儿闹上朝堂，这下他可要麻烦了。不过对于戚云洛来说，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自己能清净几日。


    戚云洛让侍从在林外候着，此时难得的清净，让她有些贪恋。微风拂过，桃枝轻轻晃动，一片片的桃花被吹落枝头，伴着和风在空中打着转，而后缓缓落下。一阵微风吹下一场唯美的花雨，美的如梦似幻。


    看着眼前的场景，戚云洛突然想起，那片皑皑白雪中，火红的梅花。她第一次觉得，记忆中的红色，竟是那么刺眼。此时，不知道那个陪她种下梅花树的人，如今又陪在谁的身旁。她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想起他了，想不到再想起时，心中的闷痛感丝毫没有减退。眼中水雾升起，模糊的视线中，她仿佛又看到了穹树，还有穹树下那个白衣谪仙。

 第一百三十九章:梁贵妃

    匆忙赶回宫的马岩鹏，还没到大殿就被一个太监拦了下来，此人乃是他母妃身边的心腹，只见他谨慎的凑到他耳边嘀咕道：“三王子，贵妃有言，你进去后只管不认账，其他的交给她。”


    马岩鹏因烦躁而皱起的眉，听完他的话，缓缓展开，快步的奔着大殿走去。他人还未进入大殿便听到里面的哭泣声，厌恶的皱了皱眉，抬腿跨过了门廊。


    龙椅上的马格授一见到他，便喝到：“逆子，看你做的好事！”对于这个儿子的浪荡，他心知肚明，可是以往他招惹的不过是些普通女子，想不到他胆子越来越大，居然都动到重臣的千金头上，今日还闹到了朝堂之上。气的马格授的青筋不停的跳动。


    ‘咚’的一声，马岩鹏双膝跪地，一脸委屈的道：“父亲，儿子不知犯了何错，请父亲明示。”


    见他还不认错，马格授气的把手边的奏折撇了下去，道：“你个不知悔改的东西，到了此时还不认错？”


    马岩鹏心中慌乱，想到母妃传来的话，他定了定神道：“父亲息怒，父亲说儿子错了儿子便是错了，只是请父亲明示错在何处，儿子定当谨记不敢再犯。”


    马格授指着一边哭泣中女子道：“好好好！吾问你，你可认得她是谁？”


    马岩鹏转头看了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他当然认识，他们在床上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怎么会不认得？可是此时他必然不能承认，于是迷茫的道：“这……儿子不认得。”


    女子听他否认惊骇的看向他，不可置信的道：“三王子……你怎么能说不认得我？你……呜呜……”女子再次哭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马岩鹏是铁了心不认账，迷惑的道：“姑娘，我真的不认识你啊，这……父亲……”他一脸无助的看向马格授。


    马格授蹙眉，目光在几人脸上游离，以往有人参奏，马岩鹏虽然紧张可却都不会否认，此次他这般反应，倒是让马格授产生了几分怀疑。略一思量，可能他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害怕处罚才极力否认。思及此，马格授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道：“你还敢不认账！？人家连你的佩饰都有，你还说不认识？！”


    心下暗叫一声糟糕，当时她非让自己给她个信物，不然就要告诉她父亲。无奈之下，他便随手把身上的佩饰给了她。不成想今日这事，居然坏在这东西上。正当他焦急的想着应对之语时，殿外太监进来禀报，梁贵妃来了。马岩鹏一听，心下猛然一松，母妃来了他便有救了。


    马格授眸光闪过一丝厌恶，还未等他发话，梁贵妃便嘤泣着进了门，他不悦的皱眉道：“爱妃，你怎可擅闯大殿？！”


    梁贵妃是梁家的长女，自小便是个美人胚子，人也是聪慧的很。当年初见时，马格授确实心动不已，可是日子久了，梁贵妃的品行渐渐暴露出来，嫉妒心强，手段阴狠，最是擅长演戏。是以，马格授对她渐渐的冷淡下来，若不是因为她母族手中握有三分之一的铁矿，他早便废了她。


    梁贵妃嘤泣着道：“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罪该万死啊……”说着，梁贵妃身子一软便瘫坐在大殿之内。


    马格授不耐的道：“你这是在闹些什么？！看看你教的好儿子！你还有脸跟吾闹！”


    梁贵妃茫然的看了眼马岩鹏，而后道：“鹏儿？！他又闯祸了？！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让人省心啊，我这刚把国主送我的贴身信物弄丢，你还给我添堵，你……呜呜……”


    马格授一听，下意识的看向她的腰间，却没有看到他熟悉的物件。蹙眉道：“你的佩饰呢？”那佩饰是马格授第一次见到她时送给她的，自那日起她便没有戴过别的佩饰，虽然他早已对她厌恶不已，可曾经的那份情谊他却还是在意的。此刻不见她佩戴，心下一阵怪异。


    闻言，梁贵妃哭的更凶，哽咽着道：“国主……臣妾……臣妾今日在花园散步……有些疲乏……便……便在亭内小歇了下……哪知……哪知……哪知回到宫中……就发现……不见了……您送我的……送我的信物……不见了……”


    马格授第一反应便是她故意如此，她想借此给马岩鹏脱罪。可这个想法马上又被他否定了，记得那年她不慎落水，众人奋力营救可她却怎么都不肯上来，一次次的扎进冰冷的湖水里，就为了寻找遗失的佩饰。时至今日他仍记得她被救上来后，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佩饰，冻得发紫的双唇呢喃着‘我找到了’。她把那佩饰看的比她的命都重要，今日就算是为了马岩鹏，马格授也不认为她会拿佩饰做幌子。


    回忆起过往，马格授感觉良多，再看殿上的梁贵妃，目光柔和了许多，道：“罢了，都是个老物件了，吾再送你个新的。”


    哪知梁贵妃咬着唇道：“那怎么能一样？那是郎君送我的定情之物啊……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说着，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双唇被咬的渗出丝丝血迹。


    见她这般，马格授似乎又见到了曾经那个身形曼妙顾盼生姿，且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心中不忍，快步走到大殿内，温柔的扶起梁贵妃道：“爱妃，无妨的，我再为你做个一模一样的可好？”


    梁贵妃深情的看着马格授，柔顺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垂着的眼眸闪过一丝嘲讽。


    众人见此，心下都明白这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了。马格授把梁贵妃哄走后，低头看了眼马岩鹏道：“你的物件呢？”


    马岩鹏心领神会的道：“回父亲，儿子早在两个月之前便丢了，您看，我这物件就是那时才买的，父亲若是还不信，儿子可以把府中账册还有那买我物件的人都带来，请父亲查阅。”


    女子瞪大双眸，嘶声喊道：“马岩鹏你不是人！你当初说过要娶我的！你怎么能这么说？那佩饰明明是你一个月前亲手送与我的……你怎么能说你不认识我！”

 第一百四十章:禁足

    马岩鹏无助的道：“姑娘，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被人骗了？我的佩饰早就丢了，很多人都能给我作证，我两个月前就已经遗失了，再也没有见过那东西啊。”


    听了他的话，女子便状似疯癫的伸手想要拉扯他，口中亦是嘶吼着诅咒他。边上的护卫生怕她伤了马格授，连忙上前把她按在地上。


    马格授蹙眉，看了眼身侧神色复杂的中年男子道：“张大人？”


    张融创入朝堂已不是一年两年，马格授此时叫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甘的握紧拳头，片刻后挫败的缓缓松开，双膝跪地道：“臣教女不严，居然听信她胡言乱语，冤枉了三王子，请国主降罪。”


    女子不可置信的看向张融创道：“爹……爹，我没有……”


    “还不闭嘴！做出这么丢人的事，还发疯的胡言乱语，三王子岂是你能攀附的？你是要让我们一家用命为你铺路么！”张融创低喝道。


    女子紧咬下唇，愤恨的看着马岩鹏道：“马岩鹏！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语落，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挣开压着她的护卫，在众人惊呼中，突然起身，奋力的撞向门边的柱子上。


    “燕儿！”张融创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么决绝，踉跄着起身来到她边上。此时女子已经满脸是血，伤口处还有丝丝白浆流出。张融创颤抖的伸出手探到她的鼻孔，瞬时如同老了十岁一般。


    他想为女儿讨个公道，可是刚刚国主的表现已经表明他要护着自己儿子了，他若是再闹，只怕他们全家都好过不了。张融创闭上眼强忍下满心怨恨，而后缓缓爬到马格授的脚边道：“国主，燕儿已死，请您宽恕她的罪过吧，让臣把她带回家去。”


    马格授也没想到这女子这么刚烈，居然当殿撞柱。在这个时代女子合离改嫁都是很平常的事，就算不是处子之身了，大不了做个续弦也不是不可以。


    马格授叹道：“哎，她也是个好姑娘，想来应当是被人骗了，带她回去好好安葬吧。”


    张融创咬牙道：“谢国主。”


    沉吟片刻后，马格授看向马岩鹏道：“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马岩鹏一愣，这女人死了他总算松了口气，怎么这会儿又扯到他的错了呢？马岩鹏一脸紧张的道：“儿子蠢顿，请父亲明示。”


    马格授哼了一声道：“哼，确实够蠢！你不知自律，被人钻了空子，今日你是有证据自证清白，他日呢？你给吾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好好给吾反省一下！”


    马岩鹏心中一松，忙道：“是，父亲，儿子一定好好思过。”


    张融创满心悲凉的看了眼怀中的女儿，明明该受罚的人，居然只是闭门思过，而他的女儿却平白的丢了性命，他心中抑制不住的恨意，最终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当戚云洛听说这事的时候，连忙动笔给关赫朗写了封信，命人秘密的送了出去。而后她又命红鸾准备了些精致的糕点，送到马岩鹏的府上。想到他被禁足一个月，戚云洛笑出了声，她终于可以安稳一阵子了。


    可老天好像见不得她悠闲，当天夜里戚云洛刚刚睡熟，便听到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瞬时清醒。就着月光看见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门前晃动，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戚云洛运起内力一掌拍向房门，房门应声而裂，与此同时她麻利的翻身下床。在房门碎裂的瞬间，门外的人闪身躲过，还未等他再次反应，戚云洛已经从房里出来，一个健步欺身而上，扬手又是一掌。那人见此身形晃动，堪堪躲过她的掌风，而后连连后退。


    两人拉开距离后，戚云洛就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脸，来人居然是个俊俏男子，略显稚嫩的面庞，颇有几分邻家弟弟的感觉，可惜那双眸子太过冰冷，让他身上的气质顷刻走样。戚云洛邪魅的道：“呦，谁家的小孩子？半夜不睡觉到姐姐门口做什么？”


    男子抿着双唇，默然不语，抬手便给了戚云洛一掌，戚云洛闪身躲过，嘴角笑容不变再次欺身而上。几个回合下来，男子越打越心惊，虽然他现在身上有伤，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可这女子似乎也没有使出全力，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的在他身边游走。面对她，他根本毫无胜算。正当男子咬牙准备拼命时，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后退。


    见他退开，戚云洛也没有追，而是站在原地戏谑的看着他。几乎是二人分开的同时，红鸾与江河等人便赶了过来。众人把男子团团围住后，江河才紧张的打量着戚云洛道：“大小姐，您没事吧？属下该死，来迟了。”事实上他听到动静就在往这里赶，可看院里凌乱的场景，显然二人应当是交过手了。


    戚云洛淡淡的道：“我没事。”


    边上同样紧张的红鸾见她确实无恙后，冲着男子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家主子救了你，你居然还对她出手？你有没有良心！”


    闻言，男子并未有何反应，倒是戚云洛一愣。上下打量着男子，虽然有些眼熟，可她确实想不起来这张脸。疑惑的道：“我救过他？”


    红鸾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合着她废了半天劲救了人家，自己倒把这事儿给忘了？红鸾无奈的道：“不是您救的还是谁救的？我亲眼看着您给他处理伤口的啊。”


    戚云洛回想了一下，终于猜到男子的身份。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额头，她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他满脸血污，能认出是个人就不错了。而自从救了他之后，她就只是偶尔问上一句，再未去看过他。此时认不出，也是应当。


    她轻咳道：“小拓呢？这么大的动静，该被吵醒了吧？把他带来吧。”


    男子一听她提起小拓，立时出声道：“小拓在哪儿？！”


    戚云洛懒懒的瞥了他一眼，并未出声。


    红鸾领命便匆匆跑去客房，把被吓醒的淳于州拓抱了过来。当淳于州拓看到男子时，惊声道：“哥？！”而后挣扎着从红鸾身上下来，快步跑到男子身边，一把抱住男子道：“哥，你醒了！”


    男子眸光终于有了暖色，拉着淳于州拓上下打量，在确定了他安然无恙后，把他拉到身后，神色冰冷的看向戚云洛道：“你们是什么人？”


    “关你屁事！”莫名其妙被吵醒，莫名其妙打了一架，现在自己喜爱的小娃娃又好像看不到自己一般，直奔着他去，戚云洛火气立时就上来了。


    男子蹙眉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他只记得自己在刑房里晕了过去，之后便好像听到有人要对他弟弟不利，他疯了一样的想睁开眼睛，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直到刚刚他才清醒过来。面对陌生的环境他只想到自己昏迷中那若有似无的话，当下便离开房间，四处的找寻他弟弟，却不想刚走到这个房门口她便出手攻击他。他记得她的声音，就是她在他昏迷时说要对他弟弟不利的，是以他才会对她出手。


    “你死过来的！”戚云洛没好气的道，带着怨气的瞄了眼他身后的淳于州拓。

 第一百四十一章:吃味

    似是察觉出空气中的酸气，淳于州拓挣开男子的手，不顾他的阻拦，跑到戚云洛身边抱着她的腰道：“洛姐姐，你生气了？”那日戚云洛对江河发火，虽然他没看到，可是却知道江河差点死掉了。此时见她生气，淳于州拓生怕她会出手伤了哥哥，赶忙过来讨好。


    戚云洛昂着头，瞄了眼淳于州拓的小脸，终是绷不住的捏着他的脸道：“你个小东西，你一进来就知道看你哥哥，我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里，你看都不看一眼，哼，小白眼狼！”


    淳于州拓被她捏的小脸生疼，却是不敢反抗，眨巴着大眼睛道：“我这不是来了嘛，洛姐姐不生气了，我知错了。”


    ‘噗呲’一声，戚云洛被他的小模样给逗笑了。揉了揉刚刚自己掐红的位置道：“好啦，带他去客房吧，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在确定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后，淳于州拓才拉着呆愣的男子走出了院门。戚云洛说了声明天记得换个门后，若无其事的走回房里。


    看着她的背影，江河抖着嘴角道：“想不到大小姐还有这样一面，啧啧……真是难得的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了。”


    红鸾从刚刚就瘪着笑，此刻听了江河的话，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道：“是啊，真是难得，居然还吃味上了，嘿嘿，真有意思。”


    淳于州拓兴奋的与男子聊了一整夜，早上好不容易才睡下，就被男子叫醒。他揉着朦胧的双眼道：“哥，怎么了？”


    男子轻声道：“带我去找她。”


    不用问淳于州拓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他打着哈欠爬下床，带他去了戚云洛的院子。可此时戚云洛早就不在院中了，询问之下才知道，她一早就去了书房。


    淳于州拓只得拉着他奔着书房走去。书房与戚云洛的院子就隔了一道墙，他们出了这个门，转进了另一个门。淳于州拓站在书房门口轻声道：“洛姐姐，你在嘛？”


    戚云洛闻声，放下手中纸笔，起身打开门，就见淳于州拓睡眼惺忪的拉着男子的手，站在门口。她笑道：“怎么了？都快午时了，你还没睡醒啊？”


    淳于州拓喃喃的道：“昨天睡晚了，今日已经跟先生告了假。哥哥让我带他来寻你，你现在有空么？”在他的印象里，戚云洛每天都很忙，很多时候他夜里起夜时，都能看到她院里的烛火还亮着。


    戚云洛挑眉看了眼男子，弯身抱起淳于州拓道：“进来吧。”


    她走回了桌案前，把淳于州拓放到自己腿上。淳于州拓很自然的在她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打了个哈欠。他本是排斥与她这样的亲近的，可她却好似很喜欢这样抱着他跟他聊天，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甚至有些贪恋她怀中的温暖。


    男子眸光微沉，看了眼她怀中的淳于州拓后道：“你买了我们？”


    “你是附赠，我是要救小拓。”戚云洛毫不客气的道，因为昨天的事，她现在对这个人没有半分好感。


    男子眼角一抽，她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男子沉声道：“不管是为了什么，我们都不会做你的奴隶。”


    “小拓不用，你用。我给你用了那么多好药，不用银子的么？想在这里我白吃白喝是不可能的，我是商人，赔本买卖我可不做。等你伤好了就给我干活去。”戚云洛理所当然的道。


    此时淳于州拓突然拽着她的衣袖道：“洛姐姐，我们不会白吃白喝的，我们会做事的。”他们已经没有家了，外人的恶人又那么多，在他看来世上没有几个像戚云洛这样的好人了，是以他昨天就跟哥哥说了，他不想离开。


    戚云洛安抚的拍了拍他道：“你不用做事，你呢，好好听先生教课，努力的跟着江河练功，等你长大了我教你做生意，到时候我们小拓就是大掌柜了！”


    淳于州拓用力的点点头道：“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他们彷若无人的嬉笑着，此时男子仿佛成了一个看客，与两人的神情格格不入。他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他们产生善意，她必定是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可是目前看来，他们待在这里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正如淳于州拓所说，外面的恶人太多了，与其让他跟着自己冒险离开，不如在这里韬光养晦，等小拓长大后，他们再离开也不迟。思及此，男子攥紧拳头，单膝跪了下去。


    淳于州拓一惊，道：“哥，你做什么？”他哥哥一身傲骨，在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他都不曾失过半分，今日怎么会给人下跪？他从戚云洛的怀里跳了下来，跑到男子身边，想拉他起来。


    男子看着戚云洛道：“只要您能善良我们兄弟二人，我愿意做您的奴隶。”


    “哥！我不要你做奴隶，你忘了你说过什么了嘛？我们姓淳于的不会给任何人做奴隶的！”淳于州拓双眼泛红的喊道。


    “行啦，起来吧。”戚云洛本不想这么早开口，她想要磨磨他这一身的锐气，可眼见淳于州拓就要哭了，她便绷不住了。


    男子起身垂手而立，看都不看身边的淳于州拓。淳于州拓眼中尽是失望，他还记得哥哥掷地有声的话，怎么今日他就变了？这还是他哥哥么？


    戚云洛起身拉过呆愣的淳于州拓道：“你可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对我说过什么？”


    淳于州拓愣愣的看着她，而后似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戚云洛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道：“你那日的心情，便是你哥哥现在的心境，他是为你。”她相信，她要是不说破的话，男子定不会说出口。她不想见淳于州拓伤心，与其让他们产生误会，让小拓在心理上出现偏颇，倒不如她多这一嘴。


    淳于州拓很聪明，只是刚刚的冲击太大，让他忘了思考，现在听戚云洛一说，他便想明白了。他红着眼眶看着男子道：“哥，对不起。”


    男子仍是垂眸没有看他，只是紧攥的双手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思。戚云洛拍了拍淳于州拓的头道：“小拓，我跟你哥哥有话说，你先回去吧。”有些话，她不想让淳于州拓听到，她想男子同样也不想。

 第一百四十二章:淳于州拓

    淳于州拓迟疑了片刻后，在戚云洛的安抚下一步三回头离开了书房。听着他的脚步离开院子后，戚云洛才开口道：“你叫什么？”


    男子回道：“淳于州黎。”


    戚云洛平静的道：“武功不错。至于克夷纳族的事，我不想多问，你的事我也不想知道。我只告诉你，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你如果安分的给我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你，也绝不准外人动你一根头发。但你要是不安分，吃里扒外，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当戚云洛提起克夷纳族的时候，淳于州黎明显一惊，戒备的向后退了一步。听完她的话，淳于州黎沉声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吗？”那些人抓他们就是因为他们的种族，她既然知道克夷纳族会不想知道？


    戚云洛轻哼一声道：“跟我无关的事，我为什么要知道？我如今都是分身乏术，管你那么多？我可没撑着。”虽然她确实很好奇，可是正如她所说，她现在已经分身乏术，哪有心力管别的。


    淳于州黎仍是不信，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克夷纳族，她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救他，定是与那些人一样。不过此时她并没有明确的表示出来，他也就不拆穿她。等到小拓长大，他再想办法带他离开。思及此，淳于州黎道：“主人，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别叫我主人，我爹的人喜欢叫我大小姐，你呢，算是我的人吧，跟红鸾一样叫我主子就好了。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戚云洛有些无奈，这世上的人都这么有奴性的么？张口闭口的主人，搞出一副sm的感觉。


    淳于州黎顺从的道：“是，主子。伤势已经无碍了。”


    “嗯，那这样，明日你便收拾一下，去西边找雪狼。出去吧。”戚云洛淡淡的道。


    淳于州黎领命，转身出了书房。


    然而此时戚云洛突然想起什么，朗声道：“等等。”


    院内的淳于州黎身形一顿，再次回到书房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一会儿你去找红鸾，让她给你找个易容面具。还有，对外也别说真名，你这姓氏太过特殊，有心人一听就能猜到了。给你个绰号，就叫火狐吧。刚好和雪狼很配。”戚云洛随意的道。


    淳于州黎一一应下，而后转身离去。


    马岩鹏的禁足给了戚云洛喘息的时间，算了下时间，她觉得是时候开始下一步了。戚云洛叫来赵良，让他去寻几个忠诚本分的人。赵良虽不解，却也没在多问，按照她的要求寻觅来了几个人。


    戚云洛对于赵良的眼光还算信任，是以当他带着几人来之后，她并未对几人过多的试探。她尽量用温和的口吻道：“几位，我今日寻你们来，是有个活计想交给你们，你们可以先听听，若是愿意的话，我们再签契约。”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中年汉子道：“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们定会尽力的。”


    戚云洛叹了口气，这些人老实有余可头脑明显不足。不过此事现在也只适合交由他们去做。戚云洛道：“我这里有些小手艺活，市面上还未见的一些小物件，我可以把这些教给你们，你们回去之后自己开个小作坊。”


    汉子搓手道：“大小姐，这手艺我们肯定会好好学，可这作坊……我们都没做过，而且……我们也没有银子……”


    “银子你们不用担心，你们是第一批，所以银子由我来出，日后赚了你们再慢慢还就是。”戚云洛淡淡的道。


    几人惊异的看向戚云洛道：“这……这怎么行？这万一……”


    戚云洛摆手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万一生意不好，这银子我也不用你们赔。再则，你们觉得我掏出了银子，会有赔的道理么？”


    想到她的身份，几人忐忑的心定了定，却仍是迟疑的道：“可……我们都没做过生意……”


    “很简单，我把手艺教给你们，出资给你们开作坊，你们只要把东西做出，我自然有销路，日后我给你们下单子，你们只要按时完成我要的东西就可。至于酬劳，我会按照每件多少银钱，算给你们。不过有一点，无论何人问起，你们都不能说是此事跟我戚家有关，你们可以把那些可靠的想要开作坊的人记录下来，然后报给赵叔，若是赵叔觉得人确实不错，自会帮他把作坊开起来。而这些人做出的东西，你们可以从中抽出百分之三的中间费用，只要做的好，我手里多的是营生给你们，但要是有人贪心不足，也别怪我狠心断了他的生计。”戚云洛一口气说完，端起边上的茶碗一饮而尽。


    几人听的仍是有些云里雾里，可是戚云洛显然不想再给他们讲解，只问他们愿不愿意，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到底为何，可戚家家大业大的，定不会骗他们这些穷苦人，几人到院外商议一番后，全都答应下来。


    戚云洛实在不想跟他们一一讲解契约上的条款，于是把契约和几人都交给了赵良，自己则转身进了书房。


    接下来的几日戚云洛都悠闲的很，让习惯了看她忙碌的众人皆是一阵讶异。事实上，戚云洛也想忙起来，毕竟她时间紧迫。可是到目前为之，她只能先做这些，她在等，等待两阵风，送她扶摇直上。


    这一日戚云洛正在院里练功，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蹙眉看向院门，就见红鸾风风火火的跑进院子。戚云洛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等着她开口。


    只见她神神秘秘的道：“主子，我刚刚听说一件了不得的事。”


    戚云洛挑眉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红鸾满心期待的望着她，却见她没有丝毫反应，本还想逗弄她一下的心思，瞬间熄火，瘪着嘴道：“主子，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么？”


    戚云洛道：“说不说？不说我继续练功了，你别吵我。”


    红鸾憋闷的哼了一声道：“我刚刚听说关家学我们一样开了个什么铁艺作坊，而且一开就是十家！现在外面都炸开锅了！关家几个招工的地方都人山人海的！”


    闻言，戚云洛神情一顿，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红鸾呆滞的看着她，她刚刚还丝毫不感兴趣，此刻怎么笑成这样？红鸾试探的问着：“主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戚云洛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抬手摸了下眼角道：“没事，你下去吧，我要练功了。”


    红鸾担忧的看向戚云洛，见她脸色大好，才慢吞吞的离开院子。


    戚云洛笑着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她还在担心，万一关家临阵退缩，她要如何应对？今日红鸾便带来了好消息，关家此举便是正是与乌商国决裂，他们再无退路。且关赫朗拖了这么久才把铁艺作坊建起来，应当是有了一定的把握。只要他们能撑过三个月，乌商国必会易主。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喃喃地道：“另一阵风，马上就要到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铁艺作坊

    今日的炙阳城内人头涌动，人们都知道关家开启了铁艺作坊，且是同时开启了十家之多。而他们给出的报酬竟是官府给出的五倍，一下子人们如同疯了一般，争先恐后的走出家门，把关家几处的招工地点围的水泄不通。


    而这一消息，可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那边听到消息的戚云洛笑的开怀。这边乌商国的皇亲贵胄接到消息后，纷纷走出家门直奔皇宫而去。


    马格授烦躁的看着下面七嘴八舌的人们，抬手狠狠的拍了下桌案。‘啪’的一声，偏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马格授道：“说够了么？你们除了在这里胡闹，还能干什么？”


    众人默然，此时一位与马格授有三分相似的男子走出来道：“国主，不是我等要胡闹，是这关家欺人太甚！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造反啊！他们不过是个世家，也敢动这种心思？我等看不下去啊。”


    说话的是马格授的三弟，马格泰。马格授看着他，头上青筋狂跳。他这个三弟从小便是不学无术，只知享乐，若不是当年争夺国主之位时，他站出来力挺他，他早就把他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偏远之地了。


    “就是啊，国主，他这根本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那么高的报酬，他这是明摆着打您的脸面啊！”另一个男子附和道。


    马格授阴沉的望着下面道：“你们都认为关家是要造反？”


    下面有人应声，也有人缄默。一阵吵闹，马格授忍无可忍的吼道：“够啦！你们一天天的只知道吃喝享乐也就罢了，今天居然闹着吾这儿来了？吾看你们是好日子过够了！说关家要造反？有本事你们出去说，看看百姓的口水会不会淹死你们！此事吾自有论断，现在你们都吾滚出宫去。”


    众人嘴上嘀嘀咕咕的，满心不满的离去。马格授拄着头，蹙眉道：“去，把灏王他们多找来。”


    青山忙应声匆匆出去。


    马岩高等人在听说关家的动作后，便都穿戴整齐，在家中等候召见。传召之人一到，他们便急急的赶往宫中。几人在宫门口就撞上了，若是平时马岩高与马岩诚必会互嘲几句，然而今日他们默契的选择沉默。


    当几人赶到偏殿时，就见马格授的脸色阴沉的坐在龙椅之上。


    马岩诚连忙关切的问道：“父亲，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传医师？”


    闻言，马格授心中微暖，摆手道：“不必，今日之事你们可听说了？”


    “是。”众人应声。


    马格授叹道：“你们怎么看？”


    “父亲，我看，这关家已经和戚家走到一起了。”马岩高沉声道。自从当年那件事后，关家由关赫朗接手，他把关家把持的密不透风，他多次想安插眼线进去，都无功而返。而近日他总觉得关戚两家有些诡异，他无法掌控关家的消息，就只能安排人盯着戚云洛。然而戚云洛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进出之人也并无异常。两家同样如此谨慎，让他觉得扎手的很。


    马格授眸中闪过一丝阴狠，道：“嗯，吾亦是这么想的，戚家工厂那边的事还没解决，这边又出现这种事，他们这是想要取而代之啊。”


    “不会吧？！这关家都老实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灏王惊异的道。


    马格授眯着眼道：“哼，他这是在韬光养晦，现在终于出手了。”


    “既然如何，关家就留不得了。”灏王沉声道。


    “嗯，既然他们不想多活些时日，就别怪吾了。”马格授淡淡的道。


    “父亲，可是要联系他们？”马岩诚迟疑的道，在他看来那些人的野心远在关家之上，他担心灭了关家这匹孤狼，却迎来一只猛虎。


    马格授闭目不语，马岩诚的担心他也有，可是如今这个形势，他不得不走这一步。正当他们迟疑之时，门外太监来报，关赫朗求见。马格授瞳孔一缩，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进宫？难道他不怕自己再也不了宫门么？


    不多时，关赫朗健硕的身形出现在偏殿外，马格授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只见关赫朗阔步前行，没有丝毫畏惧，行至殿中央时才停下脚步，道：“关赫朗参见国主，国主万安。”他虽口中问安，可却没有丝毫要行礼的意思。


    马格授的手紧了紧，却仍是维持表面的平和，道：“阿郎，你可有几年都未曾进宫了，怎么今日想起来看吾啊？”


    与他们周旋多年，关赫朗早把这些人的脾性摸清了，此时见马格授这幅嘴脸，心中止不住的厌恶之感。若是以往关赫朗一定陪着他把这出戏演完，可现在他不想再陪这些人做戏了。关赫朗道：“我来是想提醒国主一件事，当年我关家来到乌商国的时候，当时的国主曾说过，乌商国在关家在，并且还把乌商国的玉玺送给了我关家，国主可还记得？”


    马格授当然记得，要不是因为这样，历代国主怎么会那般缩手缩脚？他关家也早就从乌商国消失了。马格授耷拉着眼皮道：“自是记得。”


    “您记得便好，那么想必您也该记得那份遗诏？”关赫朗戏谑的看向马格授。


    马格授忽然站了起来，历代国主都口耳相传，关家藏有一份先祖遗诏，可是没有人见过，也不能确定遗诏的内容是什么。此时关赫朗突然提起遗诏，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马格授道：“你什么意思？”


    关赫朗瞥了眼戒备的马岩高等人道：“那份遗诏是用精细的羊皮所制，封存的方法也是精细的很，我想再保存个千八百年都不成问题。”


    马格授沉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关赫朗冷哼道：“我关家先辈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却仍是有人不满足，偏想我关家不存于世。现在我只想把关家壮大起来，免得那些豺狼再来啃噬，若是这也有人不答应……呵，我记得马家先祖曾想禅位与我关家，你猜那遗诏上会写些什么？”语落，关赫朗便转身，无视马格授的喊声，头也不回的离开。


    马格授此时已经暴怒，喝到：“关赫朗！”

 第一百四十四章:遗诏

    偏殿内的人都静默着，空气中只有马格授咬牙的‘咯吱’。关家从未透露过关于遗诏的事，他也曾以为先祖遗诏根本就是前人过于忧虑，且就算是有也已经过去千年，应是早就不存于世，想不到居然还在他们手中。此时关赫朗突然找上门来，用遗诏威胁他，纵然他有所怀疑，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万一遗诏真的存在，万一真的是先祖的传位诏书，那乌商国就要易主了。


    马格授颓废的跌坐在龙椅上，整个人瞬间苍老，疲惫的道：“你们下去吧，让吾静静。”


    遗诏的事马岩高等人皆不知情，可见马格授激动的模样，看来先祖遗诏真的存在。一时间他们事情变得棘手起来。马岩诚轻声道：“父亲，那先祖遗诏……真的存在么？”


    马格授疲惫的摇摇头道：“不知道，只是历代国主口耳相传，可谁都没见过。”


    “无论遗诏是否存在，关家都不能留了，不如联系他们，让他们动手，这样就是江湖仇怨，与我们无关。若是关家拿出遗诏，我们大可不承认，这么久了谁能证明遗诏的真假！”马岩诚说道，此时他也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马格授闭目叹息道：“先祖遗诏岂是你我想不认就不认的？据说，那上面不止盖了玉玺，还有当时先祖想要传位给关家时的信物印记，当年大战之时多少人见过那信物，岂是能赖掉的？更何况，现在戚家与关家走到了一起，你以为那些大家会给我们面子，装作不知么？”相比起戚家，他们这些人在那些大家眼中算的了什么？


    马岩诚蹙眉道：“若当真如关赫朗所说，那当年关家出事时，他为何不拿出来？若是他那时拿出来……”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当时的关家背后没有戚家这颗大树，若是他当时拿出来，他们不仅不会认，还会毁了遗诏。此时若他们再拿出来，各大家便不会坐视不理了。


    马格授哼了一声，道：“现在别动关家，派人密切注意他们两家的动向，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出遗诏的下落。”对于关赫朗的话，他不敢尽信。关家在乌商国扎根许久，早就成了历代国主心中的一根刺，而今他敢拿遗诏威胁他，保不齐他日会做出什么来，他不得不防。


    马岩高等人应道：“是。”


    “灏王留下，你们都先回去吧。”马格授道。


    待到偏殿之内只剩下二人时，马格授突然睁开眼，阴沉的看向灏王道：“吾知道你在背地里那些小动作，可你最好现在给吾安分下来，不然吾等危，你和你的家人，必先亡。”


    灏王眸光微闪，笑道：“国主果然精明，我做的那么小心，居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马格授眯着眼道：“吾不管你为何人效力，如今是吾等生死存亡之际，你若敢在此时有所动作，吾即便是拼上一死，也要拉你与你家人陪葬！”


    灏王沉声道：“不必了，这灏王的位置，还给你，反正你马家也走到尽头了。”说完，灏王轻笑着转身离去。


    马格授‘哗啦’的一声，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落到地上，瘫坐在龙椅上，额上青筋暴跳。他早该杀了他，在他发现他有诡异之时就该动手。而今，他即便有心却也是无力，这个时候若再招惹上一个不知名的势力，他便是自寻死路。


    自关家开设铁艺作坊开始，百姓们的日子就有了盼头，再加上不知何时各地突然多了很多小作坊，他们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而戚云洛也开始着手把戚家的产业逐步增添，戚远卓从别处给她调来了大批的货物与人手，她终于可以把与戚远卓的约定提上日程。


    戚云洛正在书房里专注的研究管事们交上来的本册，却被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吸引，她疑惑的抬头，这些日子赵良等人都跟她一样忙的脚不沾地，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此时书房门上映出三个人影，他们就那么在门口站着，既不敲门，也不说话。


    这下戚云洛更是迷惑了，沉声道：“是谁？进来！”这里虽然算不上布控严密，却也不是什么都能进来的。听几人的呼吸，武功虽不错，却绝不可能悄无生机的进入，那么只可能是有人带他们进来的。思及此，戚云洛把袖中的毒粉又收了回去。


    须臾之后，书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三个男子。戚云洛蹙眉，她确定他们不是总部内的人，可是眉眼之间又有几分熟悉，疑惑的道：“你们是……”


    三人身形一顿，别扭的看了眼戚云洛道：“我们是你买回来的。”


    戚云洛恍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当时本是想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而后她便没有再想过几人的事，今日要不是他们来找她，她还想不起有这么几个人。戚云洛笑道：“额……呵呵，我忘了，你们找我干嘛？”


    三人面部皆是一抽，果然是财大气粗，花那么多银子买的，这才多久她就给忘了？难怪他们在这里待了那么久都没人理他们，虽说他们都不愿低头给人做奴，可是如今他们的户籍上已经刻上了奴字，纵然他们本事再大，也无从选择。


    “我们是想来问问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其中一人说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奴籍

    刚来时他们还想要跳墙逃走，却被护卫发现了，正当他们准备拼命时，护卫居然理都没理他们就走了。后来的日子里，他们发现，他们不仅什么都不用做，而且还可以正大光明的从正门出去。这下他们倒是有些懵了，三人生怕其中有诈，愣是没敢再跑。渐渐的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而且这里的人对他们也很友善，他们也就收了逃跑的心思。然而他们每日都无所事事的看着别人忙活，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三人一商量，今天便主动来找戚云洛，想让她给他们安排点活计。


    戚云洛挑眉道：“想好了？不走了？我可先说好，想留下就得把忠诚一起留下，如若不然，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说的好像我们走就能活下去似的。”一人不屑的嘟囔着。


    戚云洛瞥了眼说话的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昂着头，带着些许傲慢的道：“夏凉远。”


    戚云洛并未在意他的态度，道：“夏凉远把你刚刚的话解释一下。”


    夏凉远冷哼一声道：“你不是都听到了么？有什么好解释的。”


    戚云洛蹙眉，身形一动，一个呼吸便到了夏凉远面前。夏凉远一惊，连忙后退一步摆开架势。然而戚云洛并未动手，看着他道：“我这人脾气不好，不喜欢听废话，也不喜欢重复一句话，快说。”


    夏凉远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千金小姐，居然武功如此高，若是刚刚她想对他出手，他怕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他深吸口气道：“我们户籍上都已经烙上了奴籍，离开这里我们就只能等死。”


    戚云洛一愣，她第一次干买卖人口的事儿，什么奴籍不奴籍的她还真是不了解，疑惑的道：“为什么？奴籍而已，出去随便找个事做，还能饿死？”


    夏凉远有些恼怒的盯着她，可他并未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嘲讽的意味，难道她真的不知道？他有些惊讶的道：“你不知道？华夏大陆上的奴隶制度都是通用的，你居然不知道？”


    戚云洛摸了摸鼻子，她确实不知道。看她窘迫的模样，夏凉远终于确信她是真的不知道，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道：“哼，还戚家小姐呢，连奴隶制度都不知道……大陆上对奴隶的管制很严格，那些贩卖奴隶的人，都要先去官府给奴隶备案，而后才能公开售卖。你买我们的时候，他们没有给过你们契约书么？”


    戚云洛茫然的摇摇头，买他们的时候，她是装作随从跟着赵良去的，所有事宜都是赵良打理的，她并不知道什么契约书。


    夏凉远翻了个白眼，他这是跟了个什么主人？连这都不知道？他叹道：“只有拥有契约书的奴隶，才算是有主的，才能离开奴市。没有契约书的话，都算是逃奴，私用逃奴是犯法的。再则来路不明的逃奴谁知道他做过些什么？所以根本没人敢用。我们若是离开这里，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脱离人群做野人，要么被冠上逃奴的罪名，处死。”


    当他说完，戚云洛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夏凉远戒备的退后一步，他可没忘记她武功不俗。戚云洛并未理会他的反应，转身唤来红鸾，道：“红鸾，你知道奴隶制度么？”


    红鸾点头道：“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可以脱离奴籍？”戚云洛此时满脑子都是淳于州拓的小脸。


    红鸾摇了摇头道：“这个好像不能，一旦被定下奴籍，终生都是奴籍，没听说谁能脱离的。”


    戚云洛心猛地一沉，眸中阴沉的神色，把红鸾吓的吞了口口水。戚云洛缓缓的吐出口气，她原以为，只要主人愿意，他们便可以脱离奴籍，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她幽幽的道：“我们家还有谁是奴籍？你是么？”


    红鸾连忙摇头道：“不是，我是被家主捡回来的，不是奴籍。但是轻灵和竹影她们好像是。”


    戚云洛猛的一掌拍向身侧的书架，‘啪’的一声，瞬时木屑翻飞。红鸾吓的一缩脖子，她不懂主子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在她看来奴籍是很正常的事。


    戚云洛沉声道：“小拓知道奴隶制度么？”


    红鸾摇摇头，她也没问过，她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事。一边的夏凉远接口道：“这世上少有人不知道奴隶制度吧。”


    “我知道。”突然，淳于州拓稚嫩的声音响起。


    戚云洛寻声望去，就见他探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他刚刚就在隔壁院子里写字，听到这边的动静便跑过来看看，刚好听到戚云洛的话。戚云洛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抱了起来，道：“没事的，我一定能找到办法帮你改户籍的，别担心。”


    淳于州拓扬起小脸道：“没关系，奴籍就奴籍，有洛姐姐疼我，就够了。”


    戚云洛心疼的用下巴蹭着他的额头，他的人生还没起步，就被刻下这种印记，生生的比人低了一等不说，还抑制了他人生的种种可能，这不是她所能接受的。戚云洛认真的看着淳于州拓道：“洛姐姐跟你保证，一定会帮你脱离奴籍，还有竹影她们，一个都不落。”


    淳于州拓双眼一阵泛红，道：“嗯，我相信，洛姐姐一定可以的。”


    戚云洛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而后转头看向另外两人道：“你们的名字。”她要把她手底下的人一个个的查问清楚，统计出奴籍的数量。虽然她无法改变华夏大陆的风气，可她却一定要改变她手底下人的未来。


    “王晨。”“张林。”二人对着戚云洛躬身行礼，且不论她刚刚说的脱离奴籍是否是真的，单从她那一掌他们便确定她的功力在他们之上，仅凭这点就足够让他们折服。


    “嗯，明日起你们两个去西边，找雪狼。至于夏凉远，暂时留在我这里。”戚云洛吩咐完，便让他们先行离开。抱着淳于州拓走向桌案。

 第一百四十六章:女子的力量

    两个月后，关家的铁艺作坊再次扩大，而戚云洛安排的小作坊也遍布各个城镇，整个乌商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这一切都让马格授感到危险，可是他们派出去打探遗诏的人，损失了一批又一批，仍是没有半点消息，马格授不禁慌了起来，再这么下去，关家的声望必然直冲云霄，若是关赫朗真有取而代之的心，到时他当如何是好？


    正当他焦躁之时，梁贵妃突然求见，然而他此时根本无心去应付她，不耐烦的让青山打发她走。青山躬身退到殿外，就见梁贵妃此时正在门廊外，想来国主的话应该是都听到了，青山眼珠一转，笑盈盈的走上前道：“奴给梁贵妃请安。”


    梁贵妃昂着头轻蔑的看着他道：“去告诉国主，我有办法，或许能帮他解了燃眉之急。”


    青山有些为难的回头看了眼殿门，见此，梁贵妃轻哼道：“你不会不知道现在情形多糟糕吧？若是乌商国易主，你以为你还会有命在么？”


    青山神情一凝，而后笑呵呵的道：“奴这就去禀报。”


    梁贵妃眸带讥讽的看着青山的背影。不多时，青山传话让梁贵妃进去。闻言，梁贵妃缓缓的迈出脚步，体态优美的走向殿门。


    “臣妾给国主请安，国主万福。”梁贵妃优雅的蹲下身子。


    马格授不耐的瞥了她一眼道：“你说你有办法？说说看吧。”虽然他并不觉得她会有什么好办法，可是此时无论什么法子他都想听听，或许能让他福至心灵。


    梁贵妃起身，缓步走到马格授身边，一双玉手伸向他的肩头，轻柔的捏着。道：“臣妾的法子也不过是些后宅妇人的手段，或许不能立时奏效，可却能拖上一拖。”


    闻言，马格授眉头蹙起，此时别说是后宅妇人的手段，但凡是有效的手段，哪怕是腌臜不堪的，他也不在乎。他道：“说吧。”


    梁贵妃眸中的阴狠一闪而过，柔声道：“前阵子您不是让鹏儿去跟戚家那丫头走动么？鹏儿前两天对我说，戚家那丫头似乎对他有心，还把一个随身物件送给了他，我想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马格授哼道：“你以为她真能做得了戚家的主？你没看戚家的生意都是戚远卓派人来打理的么？她就是个摆设！”这段日子探子们的回报他都细细查看一番，从中不难看出戚云洛就是个摆设，戚家的生意都是戚远卓的人在打理，哪是她能说得动的。


    梁贵妃笑道：“国主啊，我们都是过来人，这男女之事当真能全都听从家中么？纵然戚家不会把她嫁给鹏儿，可她对鹏儿的情谊摆在那里，她又岂会坐视不理？这女子的力量，你该懂的。”


    马格授看了眼梁贵妃，有些恍然，他记起当年他是如何坐上国主之位的，就是因为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当年梁家并不看好他，他们看好的是那个与自己争的不死不休的兄弟，然而这个女人居然偷出了家中铁矿的契据，要挟当时的梁家家主，也就是她的父亲，梁家这才转投他的派系。


    亦是她频繁的在各个大臣的后宅中走动，帮他收拢不少内情，他才能从那场争斗中胜出，顺利的坐上国主之位。但也是因为如此，他继位以来便开始疏远她，对她甚为防备。今日听她这么一说，心中透出一丝光亮。若是戚云洛真的对马岩鹏死心塌地，那么她或许真的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多年夫妻，梁贵妃对马格授十分了解，见他陷入沉思便没有开口，此时见他脸色变幻，才道：“而且，我们也未必需要她做太多，只要她有本事能挑拨两家的关系，那么关家必然会收敛，到时我们就有时间去想该如何对付他们。”


    闻言，马格授点点头，戚远卓极其宠爱妻女，纵然他能察觉出异样，也会先顺她的意安抚她。这样就能给他们喘息之机，而后他再来考虑如何对付关家。且，戚云洛是被当做下一任戚家家主培养的，若她对马岩鹏情谊深厚，那么今后乌商国就不会再有关家的位置。思及此，马格授立刻吩咐人召马岩鹏入宫，他必须要亲自确定一下，否则他怎么也不能安心。


    翌日，马岩鹏现身在戚家总部，堂而皇之的坐在戚云洛的闺房内。他满目柔情的看向一边的戚云洛道：“洛儿，我这几日，可能不能陪你了。”


    戚云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啊？”


    马岩鹏低叹一声道：“最近父亲为了关家的事很是烦心，天天召见，我也没法子。若是这事不解决，只怕……呵呵，我也再没机会见你了。”说着，他眸带眷恋的看着戚云洛。


    戚云洛紧张的拽着他的衣袖道：“为什么没机会啊？到底怎么了？”


    马岩鹏手自然的搭在她的手上道：“这些事，你不懂，也不必操心，总之我一有空便来看你。”


    戚云洛状似嗔怪的抽回手，背过身子道：“你是不是厌弃我了？才找这样的借口？哼，难怪外面的人都传你浪荡。”


    见她这样，马岩鹏连忙起身半蹲到她面前道：“不是这样的，洛儿，你相信我，我或许曾经浪荡过，可自从遇到你，我的心里眼里便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哎，我也想天天陪着你，可是关家野心勃勃，我若此时还不去帮衬我父亲，乌商国就要易主了。”


    戚云洛惊讶瞪大眼睛道：“不会吧？关家怎么敢？”


    马岩鹏叹道：“或许曾经他们有心无力，可如今他们与你家走的这么近……难保他们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戚云洛担忧的道：“这……难道是因为我家么？可……这要怎么办？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马岩鹏眸光微闪，他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他装作不想拖累她的模样，绕开话题。然而戚云洛却眼眶泛红的不停追问，他状似无奈的道：“你若真想帮我，就让你父亲别再帮关家，这样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戚云洛咬着唇道：“就这样就行了么？要不要我求求爹爹，让他帮你收拾那个关家？”


    马岩鹏心道，那自是再好不过，可面上却温柔的道：“不必，只要你爹不再帮关家，我便让洛儿看看我的能力，也让你爹知道，你并未看错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天生的戏子

    闻言，戚云洛娇羞的瞥了他一眼，嘴角泛起甜甜的笑意道：“那，那好吧。”语落，似是想起什么，突然怅然的道：“纵然让爹爹看到你的优秀，他也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


    马岩鹏神情一凝，追问道：“为什么？难道你爹还忍心棒打鸳鸯，看你我伤怀不成？”


    戚云洛默不作声，不一会儿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马岩鹏赶忙掏出帕子，把她揽在怀中安抚。片刻后戚云洛才哽咽着道：“三郎，我爹有意让我接掌戚家，他是不会答应我嫁给你的，除非……除非……”她欲言又止的低下头，见此，马岩鹏追问道：“除非如何？洛儿你快说，只要能让你我二人终成眷属，三郎做什么都愿意。”


    她抬眸道：“除非你是一国之主，那样爹爹可能还会考虑把我嫁与你，这样你无论身份还是能力，都能得到他的认可。可是，想要成为一国之主何其难？纵然三郎你雄韬伟略，却也要等上不知多少年，到时一切都晚了。”


    马岩鹏心中一紧，他这么哄着她，为的就是让戚家成为他的岳家，可照她这么说，他可就希望渺茫了。似是看出他的迟疑，戚云洛再次嘤泣着道：“三郎，或许你我便是有缘无分……关家的事，洛儿一定帮你，只是今后……洛儿只能祝你万事顺遂……”说罢，戚云洛一把推开怔楞的马岩鹏，头也不回的跑出去，命江河把马岩鹏赶出去。


    马岩鹏口中喊着戚云洛的名字，身子却被江河推搡出总部。望着戚家的院门，马岩鹏心下焦灼，他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把戚云洛的心弄到手，若是就这么功亏一篑，他怎么都不甘心，可戚云洛的话仍萦绕在耳，他此时亦是全无办法。马岩鹏懊恼的跺跺脚，转身直奔宫中，如今他只能找母妃想办法了。


    梁贵妃看着站不定坐不下的马岩鹏，无奈的道：“好啦，你别着急，先坐下。”


    “我怎么能不着急啊？母妃，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控住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吧？”马岩鹏急的在屋里直转圈。


    梁贵妃给下人使了个眼，他们便纷纷躬身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好。没了外人，梁贵妃一改之前温和柔媚的神态，厉声道：“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摆不平！以往你那些本事去哪儿了？”


    马岩鹏缩着脖子道：“母妃，不是孩儿无用，实在是无从下手。之前我还能带她单独出去走动，也还有下手的机会，可是那时时机不对啊。现在时机成熟了，可是戚远卓那老狐狸派来了一群人，把她看的死死的，我只能每日去戚家找她，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我哪儿有机会啊我？”


    梁贵妃冷哼一声道：“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马岩鹏立马把戚云洛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后急急的道：“母妃，这下该怎么办？”


    只见梁贵妃不屑的道：“慌什么？她说的没错，若你只是个王爷，戚远卓不可能会把女儿嫁给你，纵然你要了她的身子，也只会激怒戚远卓，不会有任何好处。想要让戚远卓另眼相看，除非你是国主。”


    闻言，马岩鹏烦躁的挠着头道：“我倒是想！可父亲正当壮年，还有马岩高马岩诚那两个贱种在，怎么可能嘛？”


    梁贵妃气闷的道：“没出息的东西！怎么就不可能？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去，到梁家把你舅舅找来，我有话跟他说。”


    马岩鹏还想说什么，可见梁贵妃那不耐烦的神色，只得把话咽下去，起身赶往梁家。


    夜里，两个黑衣人悄然的出现在戚家的院墙外，谨慎的看了眼四周，纵身跃进了院墙。二人刚一落地，便已有人等在那里。


    红鸾戒备的打量着二人，当二人拉下面巾，她才放松下来，道：“关大公子，主子在书房等你们。”


    关赫朗默然点头，随着红鸾直奔着亮灯的书房而去。


    戚云洛一脸怪异的看着关赫朗二人道：“啧啧，你们还有做贼的潜质啊？这夜行衣很合身啊。”


    关赫靛额角一抽，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她这嘴上跟淬了毒似的，每个字都能带着气死人的威力。关赫朗自然的落座，冷声道：“那也不及你，天生的戏子。”


    闻言，戚云洛便猜到他在指什么，无所谓的耸肩道：“没办法，这是天赋！羡慕不来的。”


    眼见空中的火药味上升，关赫靛连忙出声道：“这次找我们来做什么？”


    提到正事，戚云洛收起挑衅，正色道：“有人来报，今天马岩鹏去了梁府，没多久梁家家主就乔庄进了宫。”


    关赫朗道：“哦？然后呢？”


    戚云洛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把今日的事挑挑拣拣的与二人说了一遍。待她说完，关赫靛便接口道：“你这是要挑拨他造反？！”


    “废话！不管怎么说马家还握着乌商国的兵权，若是事态发展到一定地步，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就算我们武功不错，可是能顶得住数十万的兵将么？你在开玩笑？”戚云洛瞪了他一眼。


    一开始她并没有想过要用这招，她本来是想暗中收买一些官员，而后由他们挑起事端。然而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虽然百姓对国主皆有怨言，可是官员们多是贪腐之辈，如今这般国情，对他们这些蛀虫来说再舒适不过。而忠臣良将更是难以说服，此时马岩鹏偏偏自己送上门，她当然要好好利用。对于那些人来说，戚家毕竟是外人，可马岩鹏却不同，从身份上更容易得到他们的认可，由他来挑动此事，远比她方便的多。

 第一百四十七章:两个‘斗鸡\’

    “你怎么确定他真的会听你的？况且，梁贵妃可是个精明的女子，你当她会落入你的圈套？哼，自大。”关赫朗冷哼出声。


    闻言，戚云洛蹙眉，伸手拿起本册就砸了过去，却被关赫朗在空中稳稳接住，不屑的挑眉看着她。见此，戚云洛一拍桌子便要起身，关赫靛立刻挡在两人中间，无奈的道：“好啦好啦，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他是真服了这两个人，每次一见面就跟斗鸡一样，非要吵上几句不可。


    不知为何，戚云洛怎么看关赫朗都不顺眼，天天一副高高在上的高冷德行，真当谁都要看他脸色做事么？臭着一张脸给谁看？戚云洛呛声道：“说什么？你看他像来说正事么？顶着那么张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奔丧的！”


    关赫朗霍然起身，冷冷的看着戚云洛。戚云洛眸光微闪，察觉失言，清咳两声道：“得得得，算我错了。我的人打探到，梁家的铁矿似乎要空了，他们想要不没落只能依仗梁贵妃，而梁贵妃想要稳住地位，必然要让马岩鹏上位。现在梁家的状况知道的人不多，可一旦传到马格授的耳朵里，不用猜都知道会怎么样。现在急的不是我们，是梁贵妃和梁家，她就算有所怀疑，她也别无选择。”


    关赫朗比关赫靛他们年长，当年家中巨变，他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在他面前死去，是以直到今日亲人惨死的模样仍是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而戚云洛刚刚的话，正好戳中他的痛处，若不是知晓她是无意，关赫朗早就暴起了。此时听完她的话，深吸口气道：“你的消息可靠么？”


    戚云洛点头道：“这段日子，梁家不允工人回家，全部扣留在铁矿，就是怕人知道铁矿的真实状况。我家有个佃户的儿子就在他们的铁矿做工，前些日子不放心家中老父偷偷跑回来过，消息是他送出来的。可信度很高。”


    梁家扣留工人的事关赫朗也有耳闻，他还以为是梁家在铁矿内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怕他人窥探才这般行事。他沉吟片刻后，道：“那么梁贵妃动手的可能性就很高了，可是这些年马格授对梁家的防范也很周密，他们得手的几率很低。”他不否认梁贵妃的心机与本事，可是她毕竟常年待在后宫，就算她暗自培养势力也绝不可能与马格授抗衡。


    “无所谓啊！我要的是乱局，管他们谁胜谁负？只要他们乱起来，这消息就会传到乌商国的百姓耳中，他们对国主的失望就会更胜。而且这样一来，我们也有机会看清他们的实力，马格授也会开始怀疑所有的儿子，到时他们内斗不休，我们就有可乘之机。”戚云洛可不指望马岩鹏能斗得过他老子，她要的只是借此看清一些东西。


    “不错，我们现在都不清楚马格授到底有什么底牌，可梁贵妃应该多少知道点，一旦她动手，我们就有机会看清他们的底牌。到我们再动手时，就会有备无患。”关赫靛认同的点头。


    “你今日叫我们来就为了个事情？”关赫朗挑眉道。


    “当然不是，我是想你们配合下，做做样子，让马岩鹏相信我真的说动了我父亲，暂时放弃对你们的支持。这样一来，他们便能安心几分，动起手来也就会重上几分。再则，一旦梁家倒台，马格授必定会马不停蹄的派人接手他们的铁矿，我猜他会让马岩诚接手铁矿，到时候做点小手脚，让马格授相信马岩诚把梁家的铁矿私下积攒起来，那就有趣了。”戚云洛邪魅的笑着。


    关赫朗瞥了她一眼，刺道：“你当马岩诚是傻子么？马格授的几个儿子中，就数他最为精明。想要算计他，哼……”


    戚云洛咬牙道：“你是死的么？你是傻的么？你关家铁矿是主脉，多年有节制的开采，别告诉你们家也快空了？栽赃嫁祸还要我教你？你是没断奶还是怎么裹尿布呢？”


    关赫朗脸色变幻的瞪向戚云洛，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关赫靛看了看像斗鸡一样的两人，无力的转过头装作看不见，他真庆幸他们为了不惹人怀疑而不常见面，不然只怕马家的人没怎么样呢，他俩就得斗得非死即伤。

 第一百四十八章:暗潮涌动

    华夏大陆上的人都相信神明的存在，而每逢祭祀神明的节日，对他们来说都很重要。乌商国内因土质问题，粮食的产量并不多，若是赶上灾年他们的日子更是难过。据说曾经乌商国连续三年多没有下过一滴雨，饿死了无数百姓。那一年七月国主下令搭建神台，并且亲自登上神台跪拜上天，祈求天降甘露。一连三日，终于感动上苍，干涸的大地上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自那以后他们便流传下每年七月祭祀神明的习俗，每到此时他们都会聚集在一起，摆上丰盛的贡品来祭拜上天，祈求不久后的丰收。


    而皇室也会在七月搭建神台，由国主亲自登台摆叩上苍。如今百姓们已经对皇室失望之极，为了揽回民心，马格授对于这次的祭祀很是看重。不仅亲自督促神台的搭建，还下了不小的财力，从各国进购来许多珍贵贡品用以祭祀。


    这一年的七月比以往都要热闹，因为关戚两家的努力，百姓们的日子越来越好，是以他们不仅在此时准备了许多祭祀物品，更是纷纷给两家送了礼品，虽说都不值什么钱，却也可看出众人对两家的感激。


    看着堆满门前的草篮，戚云洛有些哭笑不得，总部之内虽然有几十人，可是眼前堆积的食材就算他们敞开了吃，也要差不多要吃上一个月。为了不浪费粮食，戚云洛让赵良他们把东西分发给各个佃户，不够的他们再去买些填上。


    然而这看似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下，却涌动着一股暗潮。


    自那日梁贵妃召见之后，梁家开始动作频繁，时常可以看到梁家的下人在各个官员家中出没。而关家也适时的开始收敛，给了马岩鹏等人一种衰败的假象。这下马岩鹏更是对戚云洛志在必得，她一句话便能改变戚远卓的决定，那么日后若是她成了他的女人，他还用担心什么关家？


    未免日常梦多，马岩鹏频繁的觐见梁贵妃，在得到她确切的答案后，内心压抑不住的激动，立刻修书给戚云洛，让她安心等待。


    当天夜里，关赫朗与关赫靛二人再次潜入戚家，来到书房密会。他们一进门，戚云洛便笑着把一封书信递给关赫靛，关赫靛细细看过后，嘴角不自觉的扬起，道：“哈哈，这个马岩鹏，字写的不怎么样，这情话倒是张口就来。”


    关赫朗一听，一把扯过他手中的书信，眸光一扫，眉头就皱了起来，道：“这么低俗的东西，也就他能想的起来。”说完，他伸手掀开灯盏的罩子，把书信放到了烛火上。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道：“喂！那好像是我的书信吧？你说烧就烧，问过我了没？你当这是你关家呢？”


    看着书信变成灰烬，关赫朗才展眉道：“难不成你还要珍藏？他日拿出来跟人炫耀么？这种东西，只会让人笑话你没品味。虽然你也不见得有，但总不好露与人前。”


    戚云洛深吸口气，看着关赫靛道：“看见没？这次可是他挑事儿，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而后，不给关赫靛开口的机会，望着关赫朗道：“你有品味？你整天臭着个脸，小孩都被吓哭了！你以后晚上出来记得千万要蒙上脸，不然万一路上遇到人，都得把你当恶鬼看！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关赫朗挑眉道：“若当真能吓死，你怎么还活着？”


    戚云洛倒吸一口气，掐着腰道：“那是老娘胆子大，换个人早跑了！你也不看看你，全身上下一点肉都没有，要是不是骨头架子大，人家都以为你是从哪个坟地爬出来的！你以后可千万要找个有肉的媳妇互补一下，不然非把人家硌死不可！”


    事实上，关赫朗的身形很是健硕，只不过常年练武加上打铁，身上一丝赘肉也没有。可为了贬他，戚云洛选择睁眼说瞎话。


    两人又乐此不疲的斗着嘴，关赫靛一脸无奈的看了眼窗外的月亮，出声道：“再吵下去，天可都要亮了。”


    闻言，两人一怔，一起伸头看了眼月亮的位置，这才尴尬注意到时间。戚云洛轻咳道：“好啦，说正事，我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动手，只是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时间地点，不然我们还可以趁乱做点事。”


    关赫靛道：“我猜，应该是祭祀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随行的人多，可却是最好的时机。那日的事情繁杂，且无法确保是否有外人混入，若是想要杀马格授那是最好的时机。”


    关赫朗摇头道：“不会，若是马格授死了，第一顺位继承人是马岩高，梁贵妃不会那么蠢，给他人做嫁衣。”


    戚云洛赞同的道：“不错，我想最好的时机，应当是祭祀之前，那时候正是忙碌又混乱的时间，马格授必定会忧心外出的安全，到时宫中反而成了防备最松懈的地方。而且若是他们人在宫中，梁贵妃就有办法弄到份传位诏书，这样一来，马岩鹏才有可能顺利继位。”


    “可是万一梁贵妃已经弄到假诏书了呢？那么马格授死在祭祀的路上，她就可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到时她拿出诏书，就算有人怀疑，可是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啊。况且，这几日梁家在官员中四处奔走，到时就算有人质疑，他们也有一定的支持。”关赫靛皱眉道。


    三人都陷入沉思，空气瞬间安静下来。临近日出时，关赫朗才出声道：“好啦，既然想不出哪种可能性更高，那就做两手准备，宫中那边对我关家防备之心太重，就交给你负责吧。至于宫外，就交给我们。”

 第一百四十九章:吓哭小孩

    戚云洛垂眸点了点头，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她道：“我们只要去把水搅的更浑就好，别把自己搭进去。宫中那边我也不打算去，只是在他们兴兵之时，派人混到军中，伺机伤了马岩高就好。”马岩诚已经在他们的算计之内，余下的就只有马岩高，只要伤了他，让他暂时别碍事就好，等收拾了马岩诚再动他不迟。


    关赫朗沉声应了一句，此时马岩高不能死，否则马格授必定警觉，到时他们对付马岩诚的计划就胎死腹中了。三人又商议了一阵，关赫朗二人才匆匆离去。


    路上关赫朗看着自己的倒影问道：“阿靛，我很吓人么？”


    关赫靛被他问的一愣，一时没有出声。关赫朗疑惑的转头看向他，又问了一声，关赫靛眸光微沉，缓声道：“是挺吓人，你忘了那个被你吓哭的孩子了？”


    关赫朗蹙眉沉思，好像确实有过，那次他心情不好，脸色差了些，居然把伙房里的一个小孩给吓哭了。思及此，关赫朗问道：“我是不是该多笑笑？”


    关赫靛嘴角一抽，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关赫朗笑了，想想那个画面，他面部一阵抽搐。瞥了眼蹙眉的关赫朗，关赫靛几度想要开口，可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叹口气，心中担忧，人们都道关家代代出情种，但愿大哥不是这一代中的那个。


    距离祭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空气中似乎都能闻到不安的气息。马格授也似有所感，难得的踏入了梁贵妃的寝宫。看着满目柔情的梁贵妃，他突然回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情景。曾经他们也有过举案齐眉共渡难关之时，只是自从他继位起，他便下意识的开始疏远她，在她闹腾的最凶的时候，他开始厌恶她。渐渐的，他们之间便再也没了曾经的情分，只剩下防备与厌烦。


    马格授叹道：“爱妃，我们成亲多久了？”


    梁贵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柔声道：“二十六年整。二十六年前的今天，我在乌商国无数女子羡慕的眼神，以正妻之礼被你迎进了府。”


    “是啊，当年虽已娶妻，可却仍是以正妻之礼把你迎娶进门。那时候你是乌商国内最耀眼的女子，聪慧美丽，一颦一笑皆是那么让人不忍移开视线。”马格授回忆着曾经，苍老的面容上带着几许柔情。


    “呵，那又如何？人如黄花，再好的容貌也终会老去。”梁贵妃摸着脸颊，当年她也曾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只可惜她偏偏就看上了他，让她痛苦了整整二十年。


    “若是重来一次，你是否还会嫁给我？”马格授平静的看着她。


    梁贵妃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道：“国主，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马格授笑道：“自是记得，梁绘婵，我的爱妃。”


    梁贵妃讥讽的扯着唇角，道：“梁绘婵？当年国主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婵儿当年也不会叫我国主。”马格授轻叹一声。


    梁贵妃笑道：“国主，当年的婵儿早就被这偌大的宫殿给压死了。你可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你说我永远都是你的妻，无论何时你都会把我捧在心尖上疼宠，纵然我做错什么，你也不会责怪我。呵呵，可是后来，你成了国主，娶了一个又一个，我这里便成了冷宫。你甚至甘愿与一个太监厮混都不来看我一眼！”


    “够了！”马格授厉声喝道，突然他感到胸口不适，一阵猛咳，‘噗’的吐出一口黑血。他狠厉的看向梁贵妃道：“你给吾下毒？”


    梁贵妃却不理他，继续道：“你可知那时我有多绝望？你可知那时候你那些妃嫔是如何嘲弄我？我为你犯险，为你叛家，为你筹划，为你背上阴毒狠辣的骂名！可你却宁可要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不肯多看我一眼。你可知，你曾是我的命，可在你与那个下贱胚子厮混的时候，你把我的命收了。哈哈哈……你不是喜欢他么？我帮你把他带来了。”


    梁贵妃拍了拍手，身披铠甲的侍卫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了进来，他把盒子放到马格授面前，便躬身退了出去。马格授看了眼梁贵妃，伸手掀开盒子，瞬间双目凸了出来。盒子里血淋淋的放着一刻头颅，马格授痛苦的道：“青山……”


    梁贵妃一直注视着他，此时见他痛苦的模样，大笑着道：“哈哈哈……怎么样？你不是喜欢他么？他好看么？哈哈哈……”


    马格授恨极的看着梁贵妃道：“你个毒妇！你个毒妇！吾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不放过我？你要怎么不放过我？你现在中的可是我高价买来的剧毒，就是把整个乌商国的医师都请来，也救不活你！”梁贵妃阴狠的看着他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马格授沉声道。


    梁贵妃从袖中抽出一份诏书扔到他面前，道：“你老了，该让位了！”


    马格授瞳孔一缩，阴冷的道：“你想谋朝篡位？”


    梁贵妃笑道：“呵呵……谋朝篡位？没有我，这国主之位还会是你的么？今日，我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把它留给我的儿子！马格授，现在整个宫中都是我的人，你最好看清形势，若是你乖乖签了，我就把解药给你，你还可以在别宫中安稳的度过余生，不然的话……呵呵，你的笔迹我再熟悉不过，当年我帮你打理事务的时候，模仿你的笔迹可无人看出来。”


    似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门外传来一片喊杀声，其中夹杂着一声声的惨叫与哀嚎。


    马格授深吸口气道：“哼，你真当你能如愿？你找不到龙纹戒，就算有诏书也没有人会信！”


    梁贵妃挑眉道：“哦？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那个贱奴死前把什么都说了，你还真当我傻么？”


    闻言，马格授双眼眯了起来，龙纹戒存放的位置，青山确实知道。略一沉思，他叹道：“好，我写！”

 第一百五十章:宫变

    梁贵妃把笔墨扔给他，好整以暇的坐到椅子上。马格授瞪着诏书，迟迟不肯动笔。梁贵妃也不催他，如今大局已定，他就算再不愿也只能按照她所要求的做。


    许久后，马格授颤抖的拿起笔，‘唰唰唰’一阵狂草。片刻后，他才放下笔，不甘的闭上眼。梁贵妃起身拿起诏书，细细的看了一遍，厉笑道：“马格授啊马格授！你也有今天！？”


    马格授痛苦的捂着胸口道：“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可以给我解药了吧。”


    梁贵妃却恍若未闻，仍是放声笑着，只是眼角的泪水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喝道：“你做梦！我从没想过要给你解药！那解药在到我手里的那一刻我就给毁了！马格授，你让我痛苦了整整二十年！我怎么会让你活着？”


    马格授恨道：“你居然骗我？！”


    “哈哈……你当年不是也骗了我么？你记不记得你骗了我多少次？我骗你一次而已，你这么生气干嘛？呵呵……”梁贵妃状似疯癫的笑着，眼角的泪水一直未停过。


    正当二人僵持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梁贵妃抹干了眼泪，道：“什么事？”


    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卫冲了进来，躬身道：“贵妃，不好了，宫门不知道被谁开启了，马岩高与马岩诚带人杀进来了。”


    梁贵妃攥紧拳头，她做的那么些小心，居然还是被他们发觉了。握紧手中的诏书，梁贵妃道：“国主已经传位给我儿，他们擅闯宫廷，给我杀了他们！”


    然而她话音刚落，那侍卫突然扬手，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梁贵妃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顷刻便没了呼吸。侍卫探了下她的鼻息后，才放心的走向马格授，连忙请罪道：“国主，臣等来迟了，请国主降罪。”


    马格授摆了摆手，此时他没有心思怪他们，急切的道：“快，快去把医师都给吾请来，这个贱人给吾下了毒！”


    侍卫一惊，忙把马格授扶起来，招呼着殿外的人进来保护，而后匆匆离去。


    这一夜，整个炙阳城都沉浸在惶惶不安中，窗外宛若白昼的火光，街道上士兵们的脚步声，不知谁人的哀嚎声，以及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都表明这将是个不眠之夜。


    当太阳升起后，人们仍是不敢出门，胆大些的也只敢站在院子里向外张望。街道上的士兵们依旧很多，且他们的铠甲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一辆辆蒙着黑布的囚车从街道上走过，人们虽好奇，却没人敢开口询问。


    戚云洛站在院内，听着墙头上的红鸾等人数着囚车，轻笑出声。她转身回到客房，客房内的夏凉远闻声刚要起身，便被她按在了床上，道：“身上有伤就别乱动了。”


    夏凉远笑道：“小意思，这不算什么。”


    戚云洛笑着摇了摇头。昨夜梁贵妃买通了宫中的侍卫首领，悄无声息的控制住了宫内的一切。而炙阳城内的将领也被梁家买通，把马岩高与马岩诚的府邸围了起来，就等一声令下破门屠杀。


    然而梁贵妃却不知道，马格授早有安排，马岩高与马岩诚当日午后便悄然的离开了炙阳城，他们一东一西的去城外调遣兵将，在她逼迫马格授写诏书的时候，炙阳城的城门被人悄然的打开了，二人带领兵将一路势如破竹的杀进宫中。


    也就是在这时，戚云洛安排夏凉远混进军队中，让他伺机伤了马岩高。而后她又安排江河去接应，自己也准备好了药箱。谁知道江河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他，眼见着街道上的士兵越来越多，他只得先回来。


    当时戚云洛还以为他回不来了，心下自责无比，早知道这样她就自己去了。可谁知，刚刚这家伙居然从前院的一处狗洞钻了进来。虽然受了些伤，却并不算重。


    戚云洛好奇的问道：“你这一夜都藏在哪儿啊？”


    夏凉远贼兮兮的笑着道：“我躲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戚云洛白了他一眼道：“还卖关子？我们可是为你担心一夜，快说说。”


    夏凉远笑道：“嗨，我啊，躲进御膳房的灶台底下了，等到清晨的时候，我从看好的狗洞钻出来，装作要饭的，混到破庙里，等他们搜查完了我就一路大方的走回来了。”


    戚云洛嘴角一抽，御膳房的灶台底下？他就不怕被人一把火点了？不过，那个时候应该也没人有心情吃东西吧？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狐疑的道：“你怎么找到御膳房的？”她进宫两三次都不知道御膳房的位置，他在那么混乱的时候，是如何顺利找到的？


    夏凉远嘴角一僵，含糊的道：“哪里人少我就往哪儿走呗，正巧就遇上了。”


    戚云洛知道他在说谎，可是既然他不想说，她也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转而问道：“事情可办好了？”


    “嗯，我虽然把他伤的不轻，不过绝对死不了。”夏凉远淡淡的道。


    戚云洛点头道：“昨夜的情况如何？”


    一提这个夏凉远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跟她形容起昨夜的景象，笑的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直到黄昏时分，炙阳城内的士兵渐渐少了起来，一些胆大的百姓试探的走上了街。戚云洛也乔装一番，悄然的出了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越是鬼祟行事，越容易被人注意。是以，她大方的走在路上，直奔关家而去。


    关赫靛谨慎的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门口的护卫说她拿的是戚家的名牌，可这个时候戚家怎么会派人来？他扬起招牌式的笑容道：“姑娘，可是戚家主有事吩咐？”


    戚云洛见他那官方式的假笑，突然想起他们初见时，一时没崩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她一出声，关赫靛神情随之一滞，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他叹道：“云洛，你能不能轻点吓我？”


    “哈哈哈……我这不是怕你们晚上再做贼么？我还是自己先来的好。”戚云洛大刺刺的坐到椅子上。


    关赫靛翻了个白眼道：“这是什么时候？我们又不傻。”


    二人闲聊了几句，关赫靛便带着戚云洛走向密室。

 第一百五十一章:暗卫队?

    戚云洛跟着他兜兜转转，不多时便来到了密室中。关赫靛打开了冶炼室的机关，一股热浪便迎面扑了上来。当二人进入冶炼室后，里面‘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骤然停止，只剩下背对着二人的关赫朗仍专心致志的敲打着。


    关赫朗抬眸，见众人全部怔在原地，蹙眉回头，就见关赫靛带着一个陌生女子站在他身后。他看着来人的眉眼，当下扔掉手中未完成的工作，对着众人吼道：“都把衣裳穿上！”语落，关赫朗快步走到石桌上拿起自己的衣裳套了起来。


    “哎呀，没事的，我又不介意，嘿嘿！你们都在这里打铁么？真好玩。”戚云洛笑眯眯的凑上去，谁知那些汉子如同见鬼一般的，连忙闪身躲开。她尴尬摸了摸鼻子道：“我有那么吓人么？”


    收拾妥当的关赫朗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拉着她便往外走。戚云洛想要挣脱，可力量的劣势让她只得乖乖跟着他离开。


    出了冶炼室，戚云洛便开口道：“喂！都出来了，还不放手？”


    关赫朗缓缓的松开手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万一被人发现你想没想过后果？”


    戚云洛撇撇嘴道：“所以我乔装之后才出来的啊，趁着他们那边还在乱着，赶快找你们商量下下一步计划。”语罢，她的目光瞄向与他们一同出来的陌生男子。


    关赫靛忙道：“这是我三弟，不是外人。”


    戚云洛好奇的多看了几眼，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们两个跟她接触，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关家老三。与关赫朗相似的面庞，一样的面无表情，只是关赫朗给人一种威严之感，而他却周身萦绕着孤寂。


    关赫靛给他使了个颜色，他不耐的皱了下眉，僵硬的道：“关赫霆。”


    戚云洛扯了下嘴角，这家伙可真是惜字如金啊！关赫靛尴尬的道：“我三弟不善言辞，你别介意。”


    戚云洛心道，这哪儿是不善言辞啊？这根本就是个闷葫芦！以前孔冶总说秦雪染和莫钧是闷葫芦，若是让他看到关赫霆怕是得直接叫他哑巴吧？她耸肩道：“没事，说正事吧。”


    时间紧迫，他们必须趁马格授分身乏术之际，赶快商议出下一步，这样才能牵着他的鼻子走。若是错过时机，他们又要重新谋划了。戚云洛不再拖拉，把从夏凉远那里得到的消息叙述了一遍。


    “不对，马格授没有出全力。”关赫朗突然扬声道。


    戚云洛不解的道：“你怎么知道？”


    “我关家老祖有记手札的习惯，多年来虽然留下的不多，却都是精华。手札中明确的记载着，历代国主都有一支属于他自己的暗卫队，可按照你所说，昨夜那支暗卫队并未现身。”关赫靛接口道。


    这下，戚云洛糊涂了，关家既然有这种记载，那么想必肯定是有这个暗卫队存在的，可昨夜那么危险的情况，为什么没有见到这支队伍？难道马格授在那种情况还想隐瞒实力？这怎么想都说不通。


    戚云洛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会不会其中出了什么变故？我不相信一个人在面对那么危险的状况的时候，居然还会有心隐藏实力，他就不怕自己没命再用到这部分力量么？”


    关赫朗也觉得诡异，按照他对马格授的了解，那种情况下，他必定不会再隐藏实力。可那支队伍确实没有出现，这到底是为什么？


    关赫靛沉声道：“可能中间确实出了我们不知道的变故，可现今我们最好把它当做真实存在的，不然万一他们出现，我们就被动了。”


    戚云洛点了点头，确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至少这样他们多少还有几分防备。她道：“先不谈它，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无论马格授的实力为何，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定是没有回头的道理。是以，戚云洛更看重接下来的事情。


    关赫朗摩擦着手掌道：“如今朝堂之上进行了大片的清洗，我们大可以趁这个时候把人手安排进去。此时马格授定会防备马岩高等人，我们安插些没有背景之人，反而更容易得他赏识。等到我们动手的时候，也好有推波助澜之力。”


    这一点戚云洛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短时间内他们上哪儿去弄人手？再则，马格授就算要提拔也定是从下面往上提，这平白冒出来的人，他也不会信啊。他们就算想安插人手，想要这步棋起作用至少也要三年，她可没时间等。她沉吟道：“这步棋不好走，太浪费时间。”


    关赫靛却笑道：“怎么会浪费时间？乌商国内有几个小官员都是我们的人。”


    戚云洛一怔，转头看了眼关赫朗，心道，看来他早就想对马家动手了，难怪自己上门求盟时，他们那么快就答应。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关赫朗慵懒的道：“我没有想过要动马家，不过是防止他动我关家。”


    戚云洛挑眉，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至少这些人现在会成为他们的助力，让他们接下来的路走得更顺畅。戚云洛笑道：“那么接下来，该是马岩诚了。”


    然而，关赫朗却冷哼道：“你还是先保住你自己吧！马岩鹏定会把你供出去，到时候马格授必然警觉，就算马岩诚的事做的再逼真，他也会怀疑。”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当我是你啊？我当然早就想到了！他想说话，也要有机会才行。”


    看着她狡黠的神色，关赫靛笑道：“怎么？你派人去灭口了？”


    “呸！还用我的人去么？我早在他身上下了药了。只要他心跳超速，就会暴毙而亡，无论谁来查验，都只会认为他是突发心疾。”戚云洛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关赫靛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半开玩笑的道：“你不会也在我们身上下了药吧？”


    闻言，戚云洛眯着眼道：“你猜！”

 第一百五十二章:小姐，洗澡么?

    关赫靛连忙退后一步，虽然他觉得她不会这么做，可见她此刻的表情，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


    一边的关赫朗失笑的道：“她在吓你。”


    此时，戚云洛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指着关赫靛道：“哎呦喂，瞧你这胆子！我的药也是要花银子的，很多花银子都买不到！给你下药，你付我钱啊？”


    看着笑的前仰后壳的戚云洛，关赫靛脸色黑了下来，温怒的道：“你除了银子，还能不能知道点别的？”他刚刚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毕竟百花谷的毒可是名声在外。


    戚云洛笑道：“我知道的可多了，关赫靛我告诉你，我戚云洛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还没坏到对自己人下手。除非有一天，你成为我的敌人，到时你也不必问我，我定会下杀手。”


    关赫靛神色一凝，她知道她这次没有开玩笑，看她对付马岩鹏就知道，她定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


    密室内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关赫朗看了眼两人，起身道：“好啦，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戚云洛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然而几人刚出密室，便有人来报，炙阳城戒严了。戚云洛一阵错愕，这一戒严，那她今晚就回不去了。关赫朗等人也是尴尬立在原地，片刻后，关赫朗道：“那你今日就先留下吧，我让人给你收拾间客房。”


    戚云洛无奈的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自家变之后，关家就几乎没有来过客人，更遑论是女客，众人一时有些慌乱，不知该何如招待。最后也只是给她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客房。看着室内简单的陈设，以及进出的侍从，戚云洛有些无措。


    她拉着刚进门的侍从问道：“你们家没有婢女么？”虽然她并不太注重什么男女之别，可是一群男人在她的卧房进进出出，她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侍从红着脸，尴尬的道：“小姐，我们府上都是男子，并无婢女。”


    戚云洛有些呆愣，记得之前她第一次到关家的时候就猜测关家是不是都是男的，想不到她还真猜对了。她松开手，无力的道：“已经很干净了，你们不用收拾了，下去吧。”


    然而侍从却没有走，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看向戚云洛。戚云洛道：“怎么了？”侍从红着脸低声道：“小姐……您……您要不要……洗……洗澡？”


    闻言，戚云洛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快去歇着吧。”


    得到答复，侍从如蒙大赦，逃也似的撒腿就跑。戚云洛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道，难道在关家人眼里女人都是妖怪不成？她失笑的起身合上门，而后合衣而眠。


    第二日清晨，戚云洛匆匆和关赫靛说了声，便赶回戚家。她一夜未归，不知道红鸾他们担心成什么样子了。她刚一进门，江河等人便围了上来，关切的询问。看着几人的黑眼圈，戚云洛温和的出声安抚。正当她想回房去洗个澡时，江河拦住她道：“大小姐，昨日你刚出门就有几个人来了府上，说是你大哥让他们来的。”


    闻言，戚云洛惊喜的问道：“他们人在哪儿？”


    江河别扭的道：“我们不确定他们的身份，不敢带他们去后院，把他们安排在前院的下人房了。”


    “快，把他们带到书房去。”说完，戚云洛便急急的转身，她此时身上的味道可不好闻，就算不洗澡她也要换身衣裳。


    戚云洛刚一进书房，便看到六个男子坐在书房内。六人见她进来，忙起身行礼，而后其中一人从胸口掏出一封信交给戚云洛。戚云洛接过书信道：“不必拘礼，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都坐吧。”


    她绕到桌案内，拆开信封，秦雪染刚劲洒脱的字迹呈现在她眼前。她看完书信后道：“嗯，我大哥他还好吧？”


    一人起身道：“有劳您挂心，少家主一切安好。”


    如此官方的回答，带着些许疏离，让戚云洛有些不舒服，道：“你们不必这么拘谨，我大哥能让你们来帮我，应该多少对你们提起过我。你们先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


    “属下姚志。”“属下周浩。”“属下唐和。”……


    “嗯，你们对乌商国的国情熟悉么？”她要先确定他们是否了解情况，不然她可不敢把事情交给他们去做。


    “略知一二。”姚志道。


    “那就好，我正好有事交代你们做，你们想办法混进宫里和军中去，我要第一时间得到他们的动向。”现今她最薄弱的点就是这两处，若是能第一时间得到这两处发出的消息，她就能更好的把控局势。


    “我等定不辱命！”几人恭敬的一施礼。


    戚云洛点头让他们去着手准备。打发走了他们，戚云洛吁了口气，拿起本册，忙碌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束手无策

    数日后，不知从何处传出了那日宫变的消息，百姓们纷纷私下议论，渐渐的传言越来越多，衍生出的版本也越来越离谱，而本就心有怨气的百姓们，在这些传言中更是对皇室失望透顶。


    对于这些马格授都从探子口中听闻了，可是他却有心无力。那日宫变他早有预感，在外设下埋伏，就等他们动手，而后一网打尽。他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算到梁贵妃会对他下毒，还是让众医师都束手无策的奇毒。


    他本想从马岩鹏那里逼问出解药的下落，可谁知道马岩鹏却突发心疾，死在了他面前。他恨极的下令，就算是把宫中和梁家都拆了也要找出解药。可人们搜寻多日，解药没有见到，倒是从梁贵妃的心腹口中得知，解药早被梁贵妃毁了。这下马格授傻眼了，他还以为她当日所说的不过是吓他，却没想到她当真如此决绝。


    他不敢大张旗鼓的张贴榜文求医，恐再造成混乱。并把所有知情的医师都囚禁在宫中，不让任何人接近，以受惊为由让马岩诚代他打理政务。只是他的身子日渐虚弱，再这么下去，他撑不了几日。


    医师看着马格授死灰一般的脸色，额上的汗都下来了，这几日国主已经先后斩了三个医师了，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可他拿这毒却毫无办法，他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床榻之上，马格授低声道：“怎么样？可想出办法？”


    闻言，医师喉头一紧，汗冒的更快了。“这……这……”


    马格授疲惫的闭上眼睛，轻声道：“拉出去。”


    医师猛然抬头，惊恐的道：“国主饶命啊！国主，这毒不是一般人能解的啊！您就是把臣等都杀了也无济于事啊！”


    眼见护卫已经进来，医师更加惊恐起来，高喝道：“国主！国主，微臣有办法！


    马格授轻咳一声道：“说！”


    闻言，护卫手上动作缓了下来，医师连滚带爬的来到床榻边上道：“国主，为今之计，只能请百花谷和药谷之人出手，唯有他们有办法对付这毒。”


    马格授轻哼一声，并未言语。护卫再次上前拖拽医师，医师死命挣扎道：“国主！国主！炙阳城内正有一百花谷中人啊！国主！”


    “等等。”马格授出声制止，护卫们再次松开手。此时医师已经被吓的脸色惨白。


    “你说，那百花谷的人，在哪儿？”马格授的声音几不可闻的响起。


    医师颤抖着道：“在……在戚家！百花谷谷主乃是戚家大小姐的外婆，微臣曾听闻，她在圣山会武之时，拿出过‘困龙针’，想必她会有办法。”


    听到‘困龙针’马格授的瞳孔微缩，他下意识的就想下令，可是想到她的身份，又有些犹豫。片刻后，马格授道：“去，请她进宫。”如今他已是垂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她想要什么，给她就是了，只要她能救他。


    然而去传召的人，连戚云洛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回去了。一个个心惊胆战的看着马格授，胆小些的此时已经如同风中树叶一般颤抖。马格授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连面都不肯露，心中窝火的一阵猛咳。


    “咳咳……再去……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给吾带来！否则你们就不用回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马格授，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众人对视一眼，都不敢怠慢，再次动身赶往戚家。


    听着红鸾的禀报，戚云洛敛眸沉思。这个时候马格授不着急内务，为什么执意见她？戚云洛恐防他有诈，是以他第一次派人来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让人打发他们走。却不成想，须臾之后他们居然再次上门，且说什么都不肯走，一定要见到她。她苦思无果后，命红鸾只带一个人来书房见她。既然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就从他们口中打探打探吧。


    不多时，就见一个太监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戚云洛眸光微沉，他这脸色是怎么回事？然而还未等她多想，那太监见到她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激动的道：“戚大小姐，您救救奴等吧！”


    戚云洛眼角一跳，故作关切的道：“呦！这是怎么了？您快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太监恍若未闻，仍旧跪在地上拼命的磕着头道：“戚大小姐，您救救奴等吧！您若是不随奴等进宫面君，奴等就没命了！戚大小姐求您怜悯奴等！”


    太监头磕的甚是实诚，‘咚咚咚’的声响，在院内都能听到。戚云洛见此，上前伸手把他搀扶起来道：“哎，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这般也无济于事不是么？”


    太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的额头已经磕破，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流至鼻尖，可此时他却没功夫顾及这些，带着哭腔的道：“戚大小姐，您救救奴等吧！求您发发善心吧。”


    “哎，你这不是难为我么？我爹下令让我在府中好好研习家族事务，我若是不听从，他就要让人把我送回去了。这样，要不你告诉我到底什么事，要是很重要的话，待到我爹问起，我也好有话说。”戚云洛为难的道。


    闻言，太监一阵纠结，戚云洛眯眼道：“若是你不说，我也没办法说服外面的人啊，他们定不会让我出门的。”


    想起院中江河等人，太监咬咬牙道：“戚大小姐，国主命在旦夕，众医师都束手无策，还想请你出手救治啊！您看在国主那般疼爱您的份上，跟奴等走一趟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最忠实的伙伴

    戚云洛眸光一沉，马格授命在旦夕？她得到的情报中并没有这条，难道其中有诈？她撇了眼太监，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知不知道诅咒国主可是大罪！”


    太监忙摇手道：“奴怎敢啊？若非如此，奴等为何执意要请您走一趟呢？这医师都被赐死好几个了，若是您不跟奴等走，奴等的命也不保了啊！”


    戚云洛目光审视着他，他眼底的惊恐与慌张并不是假的，她摸着额头道：“真是这样的话……你先跟我说说国主有什么症状，我医术不算多精湛，不过好在来的时候带了不少药，得先看看需要准备些什么。”


    太监再次为难起来，站在原地搓着手这这那那了一阵，戚云洛不耐的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多拖延一刻，国主就多一分危险啊！到时候我是能全身而退，你们可都得陪葬！”


    闻言，太监背脊一僵，她是戚家的小姐，命自然金贵的很，而他们则不然。想到此，太监紧张的看了下周围，上前两步在戚云洛耳边说道：“梁贵妃造反之时给国主下了奇毒，这阵子医师们都忙着这事，可都没有好法子，这前后都斩了好几个了。这不今天孙医师就提到您了么，您看看需要准备什么，若是缺了什么您就吩咐给奴等，奴等定全力配合。”


    然而此时戚云洛却没心情再应付他，梁贵妃给马格授下毒的事，她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可见马格授多想把这件事掩盖下来。而现在马格授若是死了，她的计划就要全盘推翻重来，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思及此，戚云洛转身给关赫朗写了个纸条，命红鸾送出去后，便起身跟着他们进宫。


    经历过宫变洗礼的宫中，处处透露着一股压抑之感，尤其是这些日子马格授连斩几人，弄的众人人人自危，生怕行差踏错半步。戚云洛一入宫便感受到这种风声鹤唳之感，随着太监疾行至马格授的寝宫，她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马格授，从他的面色上看，确实是命不久矣。此时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缓步来到马格授面前道：“云洛给国主请安，国主万福。”


    马格授努力的撑起眼皮，虚弱的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闻言，纷纷躬身退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宫殿之内只剩下马格授与戚云洛二人。马格授道：“我没有力气与你周旋啦，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肯救我。”这些日子他只能躺在床上，除了忧心性命，他还把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反复想了许多遍。这个女人看似事事都与她无关，可又每件事都有她的影子，此时若是他再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他这些年的国主就真的是白当了。


    戚云洛心思百转，片刻后才笑道：“国主，我并未想要如何，我只想把乌商国的收益翻一倍。只有这样，我爹才会把少家主之位给我，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可是这乌商国的百姓手里都没银子，我根本没有办法完成约定。”


    马格授轻咳两声道：“直接说你想怎么样吧。”


    “呵呵，说来也简单，只要国主愿意与我合作，把你宫中所有的采购权都交给我，并且让那些达官显贵觉得，拥有我戚家的器物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那么我与我爹的约定成了，您乌商国的国事我自会助你，毕竟到时您就成了我最大的保障，我自是想让您好啊。”戚云洛缓缓的坐在马格授身边，伸手搭在马格授的脉上。


    马格授喘了几声后道：“好，我答应你。”


    “哈哈，这样最好了，我爹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情谊是永恒的，永恒的只有利益。现在只要您能给我带来更大的利益，我自是会是您最忠实的伙伴。”戚云洛撤回手，拿出帕子擦了擦。


    马格授深吸口气，他就知道戚远卓那个老狐狸的女儿，怎么会真的是个任人宰割的羊羔？今日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不过这反而让他安心不少，她说的没错，没有什么情谊是永恒的，永恒的只有利益。若论好处，他远比关家能给她更多。他叹道：“那么，你能解我身上的毒么？”


    “能倒是能，不过要耗点时间，你中毒太久了，清理起来也相对麻烦。况且，你的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该知道，你根本承受不住一次性清理毒素，慢慢来吧。”说着，戚云洛从腰带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送到马格授的嘴边。


    马格授迟疑了一下，抬眸看着她。戚云洛也不着急，举着药丸好整以暇的等他张嘴。二人僵持了一会儿，马格授才启唇把嘴边的药丸含进嘴里。见此，戚云洛笑道：“这就对了，这就是我们合作的第一步，你给了我信任，我自会给你好处。要不了多久，我会配合你让关家所有的铁艺作坊关门。”


    闻言，马格授眼角一跳，如今关家威望暴涨皆因铁艺作坊，一旦他们关闭铁艺作坊，他就有了新的契机。虽然他还不信任她，可若她真的做到了，他不介意与她继续合作。


    戚云洛从腰间掏出困龙针，小心的在马格授身上施针。不多时，马格授突然觉得胸腔一阵滚烫，喉咙有异物往外漾出。戚云洛给他侧个身，马格授再也抑制不住的呕吐了起来，他流连病榻多日，进食本就不多，此时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直到胃中再无东西可吐，马格授才好受些。再看他吐出的东西中，夹杂着点点黑色血迹，马格授才相信她是真的在帮他解毒。

 第一百五十五章:重回朝堂

    一连数日，戚云洛都进宫为马格授施针诊治，马格授的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只是身体还是极易疲惫。他曾疑心这是戚云洛故意为之，是以他找来医师查看，然而医师与戚云洛说了同样的话，说他的身体太过虚弱，这毒又太过霸道，他根本承受不住一次性清理毒素。至此，他才对戚云洛稍稍放下戒备。


    夜里，戚云洛与关赫朗二人在书房内密会，商讨着接下来的事情。


    关赫靛眸中带光的道：“事情差不多了，他什么能好？”


    “啧啧，那就要看我的心情喽。”戚云洛调皮的眨着眼睛。


    关赫靛恍然大悟的道：“哦……你就是在拖着他对不对？”


    戚云洛笑道：“事情还没有筹备好，他怎么能‘好’呢！现在万事俱备，就让他这道东风吹起来吧。”


    马格授中的确实是奇毒，不过戚云洛最在行的就是对付这种奇毒。她一直以来就致力于研究毒蛊之术，医典对她来说不过是更加稳妥的掌握药理罢了。她从马格授的脉象中就大致猜到他中的什么毒，一颗‘龙须丹’就足够解他身上的毒了。不过为了给关赫朗他们争取时间，她又施针控制了‘龙须丹’的药性。如今关赫朗他们已经安排妥当，马格授的身体自然要‘好’起来。


    “还是不要太好的好。”关赫朗幽幽的道。


    戚云洛坏笑道：“嘿嘿，原来不止我这么想啊？”


    关赫靛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狐疑的道：“什么意思？”


    戚云洛白了他一眼，关赫靛看似精明，可在头脑上却远不及关赫朗。她道：“他要是太好了，就有精力去思考很多事。只有半好不好，既能上朝又没有精力让他思虑周全，才对我们最有利。”


    被点醒了的关赫靛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这倒是，不过这尺度你能把握好么？”


    “要不你来？”戚云洛挑眉道。


    关赫靛轻咳两声，转头看向别处。他对药石之术一窍不通，更别说是把握尺度了。


    翌日，戚云洛再次来到宫中给马格授施针，只是这次她下针的位置起了变化。马格授蹙眉道：“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戚云洛笑道：“因为你的毒素已经排干净了，今日我最后给你施一次针，之后让你的医师帮你调理身子就好。”


    马格授仍是有些怀疑的道：“毒清干净了？那为何我还觉得这么疲乏？”


    “呵呵，国主，你见过摔出裂痕的杯子，黏起来裂痕就消失的么？那毒那么霸道，它又在你身体里待了那么多天，你体内的脏腑被它破坏了多少，哪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如初。”戚云洛嗤笑道。


    马格授仍是不放心的召来医师，当着戚云洛的面，让医师给他诊脉。然而医师所说的与戚云洛的话，大同小异。顿时，他心中把梁贵妃骂了千遍。要不是这个贱人，他怎么落到如此地步？都怪他太大意，太自信，以为梁贵妃纵然要反，也会顾及以往情谊不会对他动手。然而他却不知道，当一个女子为你可以抛去所有时，一旦你负了她，她绝情起来会恨不得你坠入地狱。


    马格授抱恙的这段日子，臣子们纷纷使出手段，想要了解他的病情发展，然而马格授却把消息封的死死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有一队侍卫出现，进行清理。几次下来，他们也就死了去打探的心，可却在心里认定马格授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阶段。是以，每日朝堂之上的气氛都很诡异，此时他们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而是考虑站队的问题。毕竟现在对他们来说，选择正确的队伍远比处理公务来的重要。


    本来身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马岩高是朝中呼声最高的，而且他执掌铁矿多年，引得许多人投奔其麾下，然而那日宫变，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个武功高强的士兵，趁马岩高不备把他重伤，时至今日马岩高都还下不了床。而马岩诚自从暂理朝政开始，就拼命打压马岩高的势力，弄得众人越发的紧张。渐渐的朝中的风向变了，人们开始对马岩诚阿谀奉承，每日上门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正当人们以为马格授时日无多之时，他却突然神清气爽的出现在朝堂之上，还未站队的人心中松了口气，而这段日子上蹿下跳的那些，则开始惶惶不安。


    自从戚云洛最后一次给马格授施针后，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舒畅，状态也日渐恢复。虽然从表面上很难让人察觉出他有何异样，可他自己却能感觉到，身体看似恢复了，可内里的零件已经破损，他的寿数也大打折扣。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放心朝堂上的事情，所以他刚刚好转，立刻就来到朝堂。


    这些日子他虽流连病榻，可是外面的事情他从探子的口中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如今虽是英雄迟暮，可他还没死呢，这些人居然想要另择主君。马格授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踏上大殿，一连下了数道旨意，把马岩诚提拔起来的一干人等统统打压了下去，而那些蹦跶的最欢的，也被他下令处决。


    一时间，炙阳城内再次乱了起来。许多官员被查办、砍头，还有一批被抄家流放，最轻的都是被贬到偏远之地。人们纷纷猜测是否与之前的宫变有关，然而这事情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又发生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二王子马岩诚被国主下令囚禁，一时间流言四起。


    戚云洛满意的看着手中发回的消息，轻声道：“是时候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关闭铁艺作坊

    秋收的季节很快就要到了，各家各户都在准备着秋收的事宜，然而乌商国今年像犯了太岁一般，流年不利。正当众人欣喜着今年是个丰收年的时候，关家突然关闭了所有铁艺作坊，人们大惊失色。他们的日子终于渐渐好起来了，怎么关家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关闭作坊？人们不解，想要去关家求个解释。


    百姓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关家的门前，等待着关家的人出面给他们个解释。可关家却一直大门紧闭，门口连个护卫都没有。这状况让人们更是感觉诡异。按理说关家关闭铁艺作坊并不需跟他们交代什么，何况遣散他们的时候，关家足足多给了他们多一倍的工钱。如今他们来此，也不过是想知道为什么。


    他们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关家的大门仍是紧闭着，人们无奈的叹息着，准备离去。然而此时，关家的大门却打开了，面色苍白双目泛红的关赫朗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微微一愣，在他们的印象里，关家这位家主一向是丰神俊朗一丝不苟的，然而此刻他面容憔悴，身上的衣饰也带着几分褶皱，发饰更是有些歪曲，似是匆忙之间整理的。见此，有人忍不住问道：“关家主，您这是怎么了？身子不适么？”


    关赫朗强打起精神道：“无碍，有劳挂心了。”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他沙哑的嗓音，让众人再次疑惑。然而不待他们再次发问，关赫朗便对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一下人们不淡定了，连忙道：“哎呀！关家主，你这是干嘛？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我们受不起啊！”


    有人想上前扶他起来，然而他们虽然每天打铁，力气不小，可跟关赫朗比显然不够看。几人愣是没有扶起他来。须臾后，关赫朗才起身道：“各位乡亲，我关家对不住各位，这铁艺作坊……我们开不下去了，乡亲们还是……另谋出路吧。”说罢，他双肩垂了下来，带着无限疲惫的转身。


    “这……关家主，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您待我们不薄了，我们知道。我们只是想问问为什么，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们也可以帮帮忙啊！若是东西卖不出，我们可以降些工钱，总不至于关了它啊。”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对啊，对啊。”百姓们也附和着，他们的工钱确实不少，减点他们也不在乎。更何况在关家的铁艺作坊里，他们的手艺都能得到指点，多少都有些长进。像这样既能养家糊口，又能多学多见的活计，他们还上哪儿找去？


    关赫朗身形一顿，叹了口气道：“这不是银子的问题，也不是销路的问题，哎……你们都回去吧。”说完，关赫朗便关上了门。


    人们面面相觑，却也是毫无办法，只得各自叹息着往家中走。


    当马格授收到这则消息时，大笑出声，这可是几个月来唯一的好消息，看来戚云洛当真与关家决裂了。失去了戚家这个依仗，他关赫朗就算有遗诏在手也是于事无补。马格授当即下旨邀请戚云洛进宫。


    “哈哈……丫头，果然是生意人，讲信用守规矩。”马格授笑道。


    戚云洛淡淡的道：“我早说了，我是生意人，无利不起早，谁能给我更多的利益，我自然会跟谁合作。”


    “不错，不错。不愧是戚远卓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马格授眯着眼道。


    “我不过是女子，也只能做到这些了。不过就算关家失去了戚家这个依靠，他自然还会找别的靠山，我劝你最好尽快想好对策，不然……呵呵，等关家找到靠山，你可就再难翻身了。”戚云洛邪魅一笑。


    马格授沉声道：“呵呵，只怕他关赫朗没这个机会了。”


    戚云洛挑眉，道：“哦？看来国主是想到办法了？那我便安心了，不然若是关家赢了这场仗，我也就难过了。毕竟这可关系到我是否能顺利接掌戚家，国主，可别让我选错队伍啊，我这损失你可弥补不起。”


    马格授大笑道：“哈哈哈……你尽管放心，关家当年能逃过一劫算他们走运，这次他们定是存不下。”


    看他阴毒的眸子，戚云洛心中嗤笑。二人闲话几句，戚云洛便起身告退。当天夜里，戚云洛与关家兄弟再次密会。戚云洛开门见山的向关赫朗提起了当年关家的事，虽然她有所耳闻，可毕竟都是传言，想要知道真相，还是要问当事人。


    两人没想到戚云洛会突然提起这事，瞬时两人都陷入沉默。见此，戚云洛叹道：“抱歉，我不是想要揭你们的伤疤，只是今日马格授话中的意思，明显是与你关家当年的事有关，所以我才有此一问。对不住了。”


    闻言，关赫朗双目顿时凌厉，冷声道：“他说了什么？”


    戚云洛并未隐瞒，原原本本的把话重复了一遍。突然，关赫朗身上内力涌动，‘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周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戚云洛陡然一惊，当日在圣山他那惊天一刀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以为那就是他的全部实力，然而今天看来，似乎并非如何。


    不知多久之后，关赫朗才收敛气息，缓缓坐下，可面色却依旧冰冷，双目如刀一般锋利。他沉声道：“当年我关家是遭受旁支叛变，他们有意挑拨，想要我爹交出冶炼典籍，供大家一起参考。我父亲没有答应，那些旁支便以我爹血脉不正为由，想把我们这一脉逐出关家。声称我们不配掌握关家的东西，让我爹交出冶炼秘籍且自断右臂。当时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找来隐世家族中的一些人，说是这些人可证实他们的话。可我爹不服，想要去圣山寻求圣主主持公道，想不到他们居然当即出手。我爹他们虽然武功不俗，可却抵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他们……一个个……战死在我面前……”


    戚云洛有些自责，那么小的年纪便经历这些，想来谁都不愿再想起。看他那血红的双目，戚云洛伸手拍着他的肩道：“对不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仇人是谁?

    关赫朗抓着放在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世人皆道他关赫朗十几岁便撑起关家，却没人知道，这丧亲之痛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直到今日，拔都拔不出来。戚云洛看着被捏的泛红的手，有些抗拒，却忍着没有抽回来。


    关赫靛亦是红着双目，道：“按你所说，马格授是知道当年的事是何人所为？他还能联系上他们？”


    闻言，戚云洛点点头，道：“他原话就是那么说的，我想当年你关家的事，他应该多少也有份。”


    关赫朗猛的抬头，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追查那些人的踪迹，可是始终没有线索。他一直以为马格授不过是想坐山观虎斗，所以才会充耳不闻。想不到他居然也参与其中。自己寻找多年的线索，竟然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他突然有些克制不住。正当他想起身时，戚云洛的手用力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上，被怒火与恨意冲击的嗡鸣的耳边，传来她温柔的声音。“别着急，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她的话，让关赫朗的理智瞬间回笼，赤红的双目看向戚云洛，见她一脸自信与坚定的模样，心中突然一松，唇角不自觉的勾起道：“嗯。”


    “你可还记得，他们是隐世家族中的哪个？”戚云洛问道。


    关赫靛咬着牙道：“冷家！卓家！”


    闻言，戚云洛一惊，冷家？那不是冷旖旎的家族么？她追问道：“冷家的谁？”


    “冷纲锟！”关赫朗阴冷的声音响起。


    “这不可能！”戚云洛猛然叫道。


    关赫朗二人瞬时转头望向她，关赫靛双目圆瞪的道：“怎么不可能？！我们难道还会记错仇人的名字么？！”


    戚云洛叹道：“你别激动，听我说完。我有个友人，她便是冷家的，我听她说过，冷纲锟是当年冷家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他在十五年前就失踪了，冷家花费了许多人力也没找到他，只找到了他随身的佩饰，连他的武器都没找到。冷家多年未出过什么好苗子了，而冷纲锟又凶多吉少，他们怕这事传出去会引来他人窥探，是以全力压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你们家的事情，发生了不到十年，那时候冷纲锟早就失踪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退一万步说，你关家出事的时候，多少人都知道了，若真的是冷纲锟，冷家怎么会不出面？”


    戚云洛的话，让关赫朗二人怔住了，难怪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到冷纲锟的行踪，按照她所言，那么冷纲锟绝对是凶多吉少。那么当年袭击关家的到底是谁？关赫朗沉声道：“你那友人是谁？”


    戚云洛也不隐瞒，大方的道：“冷家小姐，冷旖旎。”


    关赫靛敛眸道：“若是她的话，那这话就可信了。”为报血仇，他们多年关注冷、卓两家，冷旖旎虽然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可在他们这里却是如雷贯耳。她可是冷家这一代最有潜力的嫡系。若是这话从冷家旁支杂人口中说出来，可信度可能不高，但从她口中说出来，那八成是真的。


    “所以，我想所谓的冷纲锟都是假的，那么卓家那个人，可能也是假的。我对卓家虽然不熟悉，可是能位列隐世家族上三门中的一员，可见他们的本事。他们就算有心觊觎，也绝对不会用这么落人口舌的方式。”在戚云洛看来，这种方式，跟明抢没什么区别，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大家，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否则，还有哪个大家会与他们走动？这根本就是变相的断了自家的前景。


    此时，关赫朗的脑子终于可以正常运转，冷声道：“若是当时他们计谋得逞，自然不会有人再说什么。”


    “哎，你呀！聪明的脑子都被仇恨堵住了！你想想，那么拙劣的谎言，无论走到哪儿都说不通的。更何况这些大家的行事作风你还没看透么？他们就算真的要对谁下手，要么是不留痕迹，要么是往那人身上破满脏水，而后正大光明的与各大家一起讨伐！这种跟明抢一样的事，他们就算想做也会顾及脸面，怎么会留下这么多把柄给你？”戚云洛有些无奈的道。


    关赫朗沉了口气，他知道戚云洛说的是对的，可是若不是冷、卓两家，那他们就连仇人的身份都不知道了。所以他下意识的想否定她的话，这样他才能给自己个方向。


    见二人再次沉默，戚云洛叹道：“无论是不是他们两家，这次都能有个结果。马格授肯定是要联络他们，只要他们这次出现，我们不就知道了么？”


    关赫靛点头道：“嗯，无论是谁，我都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戚云洛道：“上次我说的东西，你们做好了么？”


    闻言，关赫朗从袖口中掏出一物交到她手上。戚云洛垂眸看着手中黑色的铁球，轻轻的颠了颠，而后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笑道：“不错，稳定性挺好，这下我们就有本钱了。”


    突然，关赫朗从她手上一把夺过铁球，蹙眉道：“你不要命了？有这么拿在手上试的么？”


    戚云洛撇撇嘴，想当年拉了环的手榴弹她都敢放在手上这么玩，而这不过是个改装过的老式手雷，甚至连手雷都称不上，她哪儿会怕？


    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关赫朗冷哼道：“这东西，你以后别碰了。”


    “凭什么？！这可是我给你们出的设计方案，你居然还不给我玩？关赫朗你过河拆桥！”这个时代，难得有个火器，他居然想藏私？那她可不答应。


    关赫朗好整以暇的看着戚云洛张牙舞爪，眼带柔光的道：“除非你答应我，以后不能这么玩，不然你就别想再碰。”


    戚云洛不满的嘟着嘴，可谁让她自己做不出来呢，只得不情不愿的道：“好，我答应就是了。”


    一边的关赫靛看着两人，神色复杂，若是可以，他真不想让关赫朗再见戚云洛。

 第一百五十八章:主动请缨

    严阵以待的戚云洛等人，连等了十日，却仍是没有丝毫异常。三人狐疑的同时，感到阵阵不安。不得已，戚云洛再次进宫打探。哪知，她还没发难，马格授便脸色难看的在她面前发了一通火。


    从他气氛到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戚云洛终于找到了重点，就是他联系不到那些人了。他连发了多次消息，可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戚云洛眸中闪过些许失望之色，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何突然没了踪迹，但她却没有时间等这个不确定的可能。


    戚云洛优雅的放下茶碗，笑道：“呵，外人永远是外人，俗话说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什么都不如自己来的可靠。国主，你可听闻，关家最近看似消沉，可是小动作不断？我还没到乌商国之前，他就在珍宝阁想要拍下‘贤欢仙衣’，那时候可没人知道我会来乌商国。你猜他是为谁拍的？”


    马格授神色一凝，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时间不等人，关赫朗更不会等你。国主，好自为之吧。”说完，戚云洛便起身，无视马格授难看的脸色，阔步走向殿外。


    马格授阴霾的眸子注视着她的背影，冷声道：“去，把大王子找来。”


    前些日马岩高终于可以下床了，可他却不急着去朝堂，如今马岩鹏和马岩诚一死一囚，他若在这个时候急吼吼的出现在马格授的面前，他还不一定会怎么想自己。是以，在马格授多次派人询问后，昨日他才回到朝堂。


    今日，他接到传召，不紧不慢的来到宫中。望着龙椅上，脸色阴沉的马格授，他心中暗道不好。忐忑的给他请了安，便垂手而立，不再言语。


    马格授亦是不做声，眸光细细的打量着他。他越是如此，马岩高越是不安。两人就这般静默着，须臾之后，马格授叹道：“高儿，你喜欢这把龙椅么？”


    刚刚如同经受酷刑的马岩高，被这一问吓的登时跪了下来，道：“父亲，儿子不敢。”


    “呵呵，没什么不敢的。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已经没资格跟你争了，这个位置必然是你的。不过，也要看关家答不答应。”马格授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闻言，马岩高道：“父亲，可是还在为关家的事发愁？他们不是已经把铁艺作坊关了么？戚家也不再帮他们，如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马格授长叹一声道：“哎，你还是太稚嫩了。关家怎么可能就此罢手？既然开了头，关赫朗就一定不会轻易罢手。我本是想让他们动手，把关家平了，可他们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消失了，我联系了很多次都没有回应。呵呵，看来他们是放弃我们了。乌商国，怕是要易主了。”


    “怎么可能？关赫朗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不敢撕毁老祖宗留下约定。不然到时候，不必我们出手，世人也容不下他。”马岩高安抚道。


    “你呀！看似精明干练，可……哎，你听听外面百姓是怎么说的？说关家之所以关闭铁艺作坊，是我皇室在施压，百姓们已经怨声载道。他若是再用点手段，就算他不动手，百姓也不会容我们了。没了百姓，国可还是国？你要给何人当国主？”马格授沧桑的脸上，满是悲凉。


    马岩高一直都未把那些老百姓放在心上，不过是些下贱愚民，有何惧？然而，他却不能反驳马格授的话，他应声道：“那，父亲，现在要如何？”


    “为今之计，只能先下手为强，趁他们不备，早些收拾了。到时就算有人质疑他们的死，我们也大可装作不知。只是关赫朗的武功太高，我们手中并无可敌之人，哎。”马格授再次叹息道。


    “依我看，未必需要多高的武功，戚云洛不是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了么？她手上定有百花谷的药，我们也无需多厉害的毒，只要能让关赫朗丧失抵抗的能力。”就算关赫朗武功再高，也比不上百花谷的药。


    马格授眯着眼道：“这倒是一计，不过如何能给关赫朗下药，却是个难题。他一向谨慎小心，这么多年我想抓他的把柄都抓不到，怎么会轻易被人下药？”


    “只要有药，儿子愿为父亲铲除这一心腹大患！”马岩高立时双膝跪地，主动请缨。


    马格授眸光微闪，他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状似感动的连连夸赞，而后便命人去戚家取药。虽然戚云洛已动了放弃他们的念头，可这点小事想来她也不会拒绝。


    果然，不多时，侍卫就把药取了回来，还有戚云洛给他的信件。马格授看完之后，心中一喜，这里面写的是关赫朗这几日的行踪，从中不难看出一定规律。这下他更有把握成就此事。


    数日后，马岩高突然驾临关家，引的关家众人全部神情戒备，他却权当没有看到。态度温和的与关赫朗讨教着关于铁矿的采掘，关赫朗暗示了几次想请他离开，可马岩高却装作不懂，依旧‘虚心讨教’。


    时至黄昏，关赫朗突然一阵头晕，手肘支在桌子上，才避免滑坐到地上的尴尬。见此，马岩高大笑出声，对着外面一摆手，数十名黑衣人鱼贯而入。

 第一百五十九章:只有女人喜欢下药

    “哈哈……关赫朗啊关赫朗，你没想到吧？！你千防万防，就是没想到会出现内鬼吧？”马岩高高傲的抬着头道。


    此时，关家的一名侍从躬身站到了马岩高的身后，关赫朗恨恨的道：“你居然卖主求荣？！”


    “哈哈……要怪只能怪你，你要是对手底下的人足够了解，怎么会出现这个情景？”马岩高笑道。


    他转身对着黑衣人问道：“街上的人都清干净了？”


    “是，已经没人了。”黑衣人恭敬的回道。


    “嗯，那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去把院门关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走。”说完，马岩高便转身走向门口。


    然而他还没跨出门槛，身子便歪了下去。黑衣人慌忙上前搀扶，可手还没碰到，自己也倒了下去。马岩高不可置信的回头，就见原本瘫在椅子上的关赫朗，此时正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他心道不好，他被算计了。


    “你！你什么时候对我下的药？”马岩高自问，他已经很小心了，关赫朗不可能有机会给他下药，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我可没对你下药，我更喜欢直接出手。下药这种事，只有女人喜欢。”关赫朗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道。


    马岩高脸色一阵难看，还未待他开口，一道女声响起。“喂！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嘲讽我百花谷都是女子？那你要不要试试我们的药？”


    他寻声望去，戚云洛赫然出现在不远处，他登时明白哪里出了问题。恨极的道：“你出卖我？！”


    “呵呵，真有趣，我认识你是谁啊？出卖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顶多就是算计你罢了。”戚云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马岩高脸色惨白，看了眼戚云洛，转头看向关赫朗道：“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合谋算计我们！”


    二人谁也没回应他，如同看戏一般的盯着他。马岩高恨恨的道：“戚云洛，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知不知道你这在撕毁老祖宗留下的约定！别以为你戚家势大就当真可以一手遮天！”


    “啧啧，又一个相信约定的！真是搞不懂你们。哎，别墨迹了，一会儿天都黑了，动手吧。”戚云洛实在不想跟这种蠢人浪费时间。


    闻言，马岩高双目圆瞪，他张嘴刚想出声，‘唰’的一下，一把刀子就刺向了他的胸口。他想转头去看，然而头刚转到一半，瞳孔便开始放大。到死他也没能看到是谁杀了他。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马格授有些焦躁的在偏殿之内走来走去。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外，马格授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当看到关赫朗阴沉的面容时，他猛然后退。


    “你……你怎么进来的？来人！来人！”马格授慌张后退，脸色有些发白。


    “不必叫了，你宫中的侍卫早就被控制起来，城门也被你下令关闭了，这个时候没人会来。”关赫朗冷冷的道。


    自从梁贵妃造反过后，马格授便命人酉时关闭城门，生怕会有余孽趁黑溜走。而他重新提拔起来的侍卫统领，正是关赫朗早年间安排的暗桩。他现在可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且为了消灭关家又不被人察觉，今日马格授特意调开了所有人，只身在此等候马岩高的消息。他连最后一丝被人察觉的希望都没有了。


    “国主，你不是在等我们么？怎么我们来了，你反而不高兴了？我们兄弟怕你等急了，特地连夜来看你，顺便把你儿子给你送回来。”关赫靛从关赫朗的身后走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盒子。


    马格授下意识的后退，他猜到了那盒子里面是什么，惊恐的道：“你们……你们居然敢……你们是要撕毁约定造反不成？！”


    ‘噗呲’一声，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戚云洛缓步来到偏殿门口，一脸无奈的道：“哎，这人啊，真有趣！需要的时候，约定就是最好的护身符，不需要的时候，约定就是一句烂了不知道多久的废话，国主啊，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啊。”


    马格授瞳孔猛然一缩，刚刚他还没理清哪里出了问题，此时看到戚云洛，他便全明白了。他咬牙道：“好一个戚家，好一个戚云洛，不亏是戚远卓的女儿啊！”


    “嘿嘿，过奖过奖，我定会替你把这句话转达给我爹的。”戚云洛俏皮的道。


    “哼！那么你们现在是想做什么？杀了我么？哼，就算约定是场笑话，他国也不会眼见你们这么做！我若是死了，你们都要给我陪葬！”马格授阴毒的眸子扫向几人，带着些许疯狂的道。


    “啧啧，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当年对关家做的事，只要说出去，你以为你的死还能起到什么作用么？”戚云洛一脸的不屑。


    “哼，我是参与其中了又如何？你们有证据么？你们没有证据，空口白牙以为世人会信你们么？”马格授突然狂笑了起来。


    “哎呦喂，你怎么这么幼稚？我们既然动手了，就自然是想好了！你以为之前那些铺垫是做什么用的？百姓都容不下你们了，就算没有证据，乌商国的百姓也会信，他们也会为关家辩护。各大家本事是很大，可是再大的本事，也逆不过整个乌商国百姓的心！”戚云洛一脚跨过门槛，纵身窜到龙案上，飘然转身，坐在了上面。


    马格授此时已经收起笑容，脸色有些灰败，他不确定按照戚云洛所说的那种情况，那些大家是否还会帮他。突然，他面前一暗，关赫朗欺身到了他面前，阴沉的脸色如同地狱的勾魂使者。他惊恐的后退，然而刚一挪脚，脖子便被关赫朗掐住。顿时他双目凸起，慌乱的伸出双手想要拔下钳制自己的手，然而他的力量却不够。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他绝望的叩着关赫朗的胳膊，手上的力气一点点的消失。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关赫朗突然松开了手。他跌坐在地上，一阵猛咳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第一百六十章:冷纲锟的名牌

    “说，当年袭击我关家的人，到底是谁！”关赫朗阴森的道。


    刚刚恢复呼吸的马格授，惊魂未定的道：“我……我不知道。”他不确定自己说出来以后，关赫朗会不会放过他，至少他不说还有点利用价值。


    关赫朗眸中一片阴霾，抬脚就在他的腿上踩了下去。‘咔擦’！“啊！啊……”马格授立马惨叫出声。他蜷缩着身子抱着那条腿，那里传来的疼痛已经让他脸色苍白，额角冒汗。


    “呵，不说是么？那你就要断子绝孙了！”关赫靛沉声道。


    他的身后，关赫霆拖着一个瘦弱的男子进了偏殿，马格授咬牙看了过去，这一看他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关赫霆手中拖着的正事他的四儿子，马岩苛。他一生只有这么四个儿子，今日四个死了两个，另一个还被他囚禁起来，若是今日他不说出来的话，他当真要断子绝孙了。思及此，马格授咬着牙道：“你……你们答应我，我说了……说了以后……你们……要保诚儿和他平安……”


    “哼！只要你说实话，我保证他们会安然无恙。”关赫靛冷声道。


    马格授似是还有些犹豫，关赫霆猛的一掰马岩苛的胳膊，他立时痛呼出声。眼见他痛苦的哀嚎，马格授闭了闭眼道：“我说！我说！是冷家，和卓家！”此话一出，他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般。他知道关家兄弟定不会放过他，此时他只求能留下他一丝血脉，就足矣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慷慨赴死时，再次听到马岩苛的哀嚎声，他瞬时睁大眼睛，就见马岩苛的左腿已经断了。马格授嘶吼道：“你们不讲信用！我已经说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哼！你是还想骗我们吧？那些人值得你拿自己的血脉做赌注么？”关赫靛蹲下来，掰着马格授的脸道。


    马格授眸中闪过一丝惊恐，连忙道：“我没有……我没骗你们！真的是冷家和卓家，当年他们找上我，我看过他们的名牌，确定是他们无疑啊！他们还给我留下了一个名牌，让我想要联络他们的时候，就让人拿着名牌，挂在城门外的一颗树上。我真的没有没骗你们！”


    关赫靛转头看向关赫朗，他不能确定他话中的真实性。然而关赫朗却抬头看了眼龙案上的戚云洛，如今他们想要确定他是否在说谎，只能看她的。


    戚云洛邪魅一笑，懒懒的道：“来，把过程写下来，还有把传位诏书和罪己诏也写下来吧。”


    她随手仍了三个诏书到地上，回身从龙案上拿起笔墨仍给了关赫靛。马格授脸色复杂的接过笔墨，这是他第二次被人威胁写传位诏书了，然而此时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咬着牙，拿着笔的手一阵颤抖。


    不多时，马格授放下手中的笔，整个人瞬间苍老许多。关赫靛拿起三份诏书，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对着关赫朗点了点头。


    戚云洛从龙案上跳了下来，蹲到马格授面前，笑道：“国主，你的话，我们不知道能不能信，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把这个吃下去，你吃了我们便信你。”


    马格授看着她手上的药丸，迟疑的看了她一眼，想到自己的儿子，他一咬牙，伸手拿起药丸，‘咕噜’一声吞了下去。他红着眼道：“这下，你们信了吧？可以放了我儿了吧？”


    他话音刚落，脑中便一阵浑噩，他摇了摇头，却阻止不了那浑噩之感。片刻后，他浑身无力的趴到地上，目光涣散。见此，戚云洛知道差不多了，柔声道：“你是谁？”


    “乌商国国主。”马格授缓慢的说着。


    戚云洛又道：“你可知道当年关家被袭之事？”


    马格授请‘嗯’了一声。


    “那你知道是谁做的么？”


    “冷家，卓家。”


    闻言，戚云洛抬头看了眼关赫朗等人。关赫朗蹙眉的看着瘫软的马格授，沉声道：“他们留给你的名牌在哪里？”


    马格授似是很抵触这个问题，蹉跎半响，终是抵不过药力，缓缓开口道：“在我卧榻下面，一个盒子里。”


    他一说完，关赫朗便闪身出了偏殿。不多时，他便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这再普通不过的锦盒上，嵌着一把小锁，安全起见，关赫朗并没有强硬的去拆了这锁。他拿着锦盒蹲到马格授面前道：“锦盒的钥匙在哪儿？”


    马格授昏昏沉沉的道：“我身上。”


    关赫朗伸手在他身上一阵摸索，从他衣领处抽出一把金色的小钥匙，立刻插进钥匙孔里。‘啪’，小锁应声开启，关赫朗掀开盖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银色的名牌，名牌正面雕刻着冷家的标识，背面则清晰的刻着‘冷纲锟’三个字。


    关赫朗呆愣的看着名牌，握着名牌的手，微微攥紧。戚云洛叹了口气，看来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她轻声问道：“可还有什么想问的？他的体力不济，再不吃解药就要成傻子了。”


    关赫朗把名牌收进胸口，冷声道：“没了。”


    戚云洛赶忙把解药给他喂了下去，他现在还不能傻，他还有事没有做完。


    翌日，臣子们刚到大殿，便看到马格授已经坐在龙椅上。众人一时有些怔楞，然而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国主今日为何这么早的时候，马格授便命人宣读了罪己诏，而后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太监拿出第二道旨意，这一次居然是传位诏书。


    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然而马格授却不给他们提意见的机会，当下便命人把诏书传往乌商国各地。


    对于乌商国的百姓来说，国主退位虽然很是意外，可他传位给关赫朗，他们还是很乐意接受的。在他们看来那些皇亲贵胄各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知道祸害他们这些老百姓，而关家则不然。一时间，乌商国的百姓们开始张灯结彩，准备庆祝新国主继位。


    看着热闹的街道，戚云洛笑道：“看，你主子我做了件大好事。”


    红鸾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主子，咱能不能下来说？你说你个大家闺秀坐在墙头上，让人看到了怎么办啊？”


    戚云洛撇撇嘴道：“有什么的？说的好像很多人认识我似的。去，告诉赵叔他们，方案可以施行了。以后乌商国会越来越好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撕心之痛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春节到。每年的春节对乌商国的百姓来说，虽热闹，却并不是多么美好。往年这时，他们一家家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饱饭。而然今年却不同了，他们不仅能吃饱穿暖，手上更是有了余钱，他们终于可以过一个像样的年了。


    自关赫朗继位以来，他大刀阔斧的进行了改制，更是砍了一批又一批的贪官。原本官府提议的全民冶炼，也被他废除了，他给了百姓们更多的选择。而全部收拢回来的铁矿，也开始按部就班的有节制的采掘。他学着戚家那般，开设了冶炼工厂，让喜欢冶炼之人，可以有发挥的空间。


    一桩桩一件件，皆让百姓们感激不已。原本还存在的少数质疑声，也因此渐渐平息。而戚云洛也没闲着，她以戚家的名义，与多个商队洽谈，让他们来此走商。一开始这些商人们多是看戚家的颜面才来，可渐渐的他们从中尝到了甜头，不再需要戚云洛去求，他们开始前仆后继的来到此地。


    数月过去，戚云洛终于看到收益上的涨幅，虽然还不到一倍，可照这么下去，收益增加绝对不止一倍。而此时，戚远卓派人给她送来了家书。戚云洛欢喜的接过家书，急切的拆开，当看到内容时，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红鸾担忧的问道：“主子，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啊？”


    戚云洛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是我爹说，让我回去，说这里的天空太小，不足以让我展翅翱翔。”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做到这里就够了，她有资格回家接掌家业了。她本该开心的，毕竟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然而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此时说走就走，她还真有点舍不得。且书信中戚远卓吩咐让她立即动身，这样还可以赶上回家过年，可如此一来，她根本没有时间与众人好好道个别。


    晚上戚云洛设宴款待了赵良等人，当众人知道她要离开时，鼻子都有些泛酸。一顿饭吃下来，众人都是兴致缺缺，席间布满了感伤。为了让气氛活跃起来，戚云洛撩起袖子与他们叫嚣着拼酒，一开始众人还嘲笑她，小姑娘酒量肯定不行，而后一炷香后，赵良等人就已经趴在桌子上。戚云洛深吸了口气，命人把他们安全送回家。而她则独自出了院门。


    关赫朗继位之后，亲手给戚云洛送了一块小牌子，凭这个牌子，她可以随时出入宫内。望着雄伟的宫门，戚云洛突然不想进去了，这样无声离开，或许会少些感伤。正当她犹豫之际，宫门处阔步走来一侍卫，对她躬身道：“戚大小姐，国主有请。”


    戚云洛一怔，他怎么知道她来了？她摸了摸鼻子，这下她想走都不行了。叹了口气，她阔步走进了宫门。


    戚云洛刚踏入偏殿的大门，关赫朗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悦的道：“你喝酒了？！”她身上的酒气隔这么远都能闻到，可想而知是没少喝。


    耸了耸肩，戚云洛憨笑着道：“喝了点。”


    关赫朗起身端着茶碗走到她面前，伸手把茶碗放进她的手中道：“大晚上的一个女子喝什么酒？”


    捧着手中的茶碗，戚云洛深吸口气叫道：“关赫朗。”


    “嗯？”关赫朗挑眉。


    她低垂着头道：“我……要走了。”


    闻言，关赫朗一愣，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知道她早晚有一日会离开乌商国，可是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沉声道：“什么时候？”


    她状似轻松的笑道：“明天一早，我爹让我回去接掌戚家。”


    关赫朗霍然抬眸，他把手背到身后，紧攥成拳。他很想让她留下，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他艰难的动了动唇，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淡淡的一个‘嗯’。


    两人沉默良久，戚云洛笑着跟他告别，潇洒转身走出了偏殿。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看清了关赫朗的心，可是她却无法回应他。她的心中，始终住着那个叫做无尘的白衣男子，他清冷的身影把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填的满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可以留给别人。


    关赫朗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撕裂一般的疼痛，他知道，这一别，他就永远失去了站在她身侧的资格。她是未来戚家的家主，她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责任，而眼下乌商国内的情势还不稳定，他也无法撇下一切追随她。恐怕他日再见，他们就真的只是朋友了。


    脑海中她的笑，她的调皮，她的聪慧，她的温柔，一点点的破碎，关赫朗有些呼吸困难，胸口处突然有什么崩塌了一角。


    缓步走向宫门口的戚云洛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偏殿的方向，轻声道：“对不起，祝你早日放下，祝你安康。”她虽无心与他，可在经历了这种种之后，她已经把他当做朋友，而爱而不得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见他这般，她心中不忍，却又毫无办法。轻叹一声，戚云洛收回视线，快步走向宫门。

 第一百六十二章:她自己选择的路

    年前的时候，许多游子都会陆续返回家中，在团聚的日子里，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个团圆饭，是多少游子心中的期盼。熟悉的味道，思念的亲人，以及拥有无数关于他们成长记忆的地方，无一不让人亲切又温暖。


    而年后人们按照习俗开始走亲访友，维系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茶余饭后的闲谈便是必不可少。今年人们说的最多的便是乌商国易主之事，虽说不上好与不好，可每个人都会提上几句。而年后不久，他们又多了一个谈资，那就是戚家正式对外宣称，他们的少家主之位已经定下。戚云洛这个名字，逐渐传遍大街小巷。


    当人们还在走亲访友中，把这个名字当做谈资的时候，她本人却已经忙的天昏地暗。乌商国的产业看似不小，可与整个戚家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她刚刚接手乌商国的产业的时候就已经忙的脚不沾地，此时面对整个戚家，她甚至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成了奢侈。


    数月后，人们开始新一年的耕种时，戚云洛才堪堪理出头绪。可每年的春秋二季却是戚家最为忙碌的时候，作为田地与米业的巨头，他们此时要做的工作是平时的数倍不止。刚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的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再次化身工作狂。


    三更时分，花嫡柔悄然的来到前院，看着灯火通明的议事堂，满脸心疼。突然，一件披风轻柔的披到她的肩上，花嫡柔回眸便看到戚远卓那温柔的双眸。戚远卓给她紧了紧披风，温柔的道：“夜里凉，回去歇着吧。”


    花嫡柔白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夜里凉？你也知道要早些歇着？你看看！洛洛都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她。”


    戚远卓望了一眼议事堂，叹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再给她些时间，她一定可以。”乌商国的事情，早有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虽然有些不择手段，可是在这个世道上，守规矩的人早就活不下去了。从他知道她在乌商国的所作所为开始，他就相信她必能给戚家一个崭新的未来。


    拢了拢披风，花嫡柔无声的叹息，她不是不相信自己女儿的本事，只是那是她十月怀胎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那是她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的宝贝女儿，见她这么劳心劳力，她便抑制不住的心疼。


    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戚远卓半拖着她往后宅而去。


    太阳升起后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窗子轻柔的洒在戚云洛的侧脸上，感受到光亮，戚云洛本能的转了头。半响后，戚云洛强迫自己睁开酸胀的双眸，须臾之后，她才顶着疲惫，从桌案上爬了起来。


    看着窗外柔和的暖阳，戚云洛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脖颈，连续的高度作业，她的身体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高压，只是精神上还是有些不济。看着面前的本册，以及各地掌柜管事们递交上来的报告，戚云洛额角直跳。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人们从如火如荼的农耕时节，渐渐的悠闲下来，与他们同样悠闲下来的戚云洛，直接爬上床榻睡了三天三夜。红鸾虽然忧心她这么睡下去，身体会不会受不了，可是看她眼底浓重的乌青，她又不忍开口叫她。


    三日后，戚云洛终于睡醒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红鸾见她醒来，忙不迭的让人准备吃食，而后笑嘻嘻的道：“主子，你终于醒了，饿了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吃的了，一会儿就能吃了。”


    “嗯，做好了送到议事堂吧。”戚云洛理了理衣衫，大步走了出去。


    议事堂？红鸾一愣，不是都忙完了么？怎么还去议事堂？眼见戚云洛马上要走出院门了，红鸾高声喊道：“诶！主子，不是都忙完了？要是不着急，你吃完了再去吧！”


    戚云洛并未停留，只是摆了摆手。生意上的事情她是忙完了，可是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来到议事堂，戚云洛简单的处理了下这三日交上来的报告，而后便提笔连写了数封信。一声清脆的口哨声，议事堂的上空突然飞来了数只鸟儿，戚云洛从腰间拿出一小包糕点碎屑洒在窗沿上，不一会儿鸟儿们便纷纷落到了窗沿边上。戚云洛温柔的抓起一只小鸟，把其中一封信卷好塞进了它腿上的竹筒里，而后在它头上点了三点。她如法炮制的把信都放好，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它们头上点的次数和频率并不相同。做好一切，戚云洛伸手做了个驱赶的动作，随着她的动作，鸟儿们依次飞起，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便各自散开。


    戚云洛望了一会儿天空，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见戚云洛走了进来，周谦连忙起身走出桌案，躬身道：“少家主。”


    “嗯，从账册面拨一亿两出来，我有用。”戚云洛淡然的吩咐道。


    周谦一惊，一亿两对戚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却也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周谦蹙眉道：“少家主，拿银子不是问题，可总要按规矩走。要说出用途，还要有家主的手批，而且就算这些都有了，至少也要三天才行。”


    戚云洛从腰间拿出一枚戒指，黑铁一般的镂空戒指，上面雕刻着戚家的家徽，周谦一见戒指，眼珠差点掉地上，他没想到家主已经把这个交给她了。戚云洛手中的戒指，便是历代戚家家主的佩戒，有了它，她就等同于戚家家主。


    “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戚云洛挑眉问道。


    周谦恭敬的回应道：“没有！只是少家主，一亿两不是小数目，家中并没有存放这么多银票，我还需要筹备，最少也要两日。”


    两日的时间她不是等不了，戚云洛也不再难为他，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第一百六十三章:守财奴淳于州拓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四年一次的会武又要开始了。这些年人们关注最多的就要数秦家的少家主秦雪染与剑魔的徒弟莫钧，他们二人惊心动魄的对决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不知为何，上一届他们二人都没有来参加，让本想再见识一下的众人一阵失望。而今年有消息说他们二人会来参赛，人们全都兴奋起来，翘首以盼的等待着。


    看了一眼拥堵的街道，戚云洛撂下帘子，轻柔的抚摸着啾啾。


    “洛姐姐，这里好热闹啊。”淳于州拓惊呼道。虽然这五年戚云洛走到哪儿都会带上他，可是像这样的热闹景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瞬时眸中亮晶晶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见他这般模样，戚云洛勾起唇角，道：“一会儿到了住所，让红鸾带你出来好好转转，看上什么尽管买，别省着。”


    闻言，淳于州拓摸了摸腰带，小眉头皱了起来，道：“没事，我就看看就好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呢。”


    戚云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还是他天性如此。现在的淳于州拓活脱脱就是个小守财奴，小小年纪不但会讲价，还存起了私房钱。想她戚家最是不缺银子，她也是出手大方，每月给他的零用钱也不算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城门到圣山脚下，本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却生生行驶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到了戚家的小院，淳于州拓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这阵子天天待在马车里，可是把他憋坏了。


    戚云洛紧随其后的下了马车，拉着他阔步走进了小院。还是那个小院，还是那个景象，只是这次戚远卓与花嫡柔并没有来，而戚云梦更是多年渺无音讯。戚家派人四处查访，却只有零星的一丝线索。花嫡柔忧心不已，修书让百花谷与藏剑峰一同寻找，可到了今日，仍是没有消息。


    戚云洛看着后院的大树，心下一阵焦躁。当年，她便是把戚云梦挂在了这棵树上，可如今那个爱笑的姑娘，却不见了踪影。


    待到众人收拾妥当，红鸾跟戚云洛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兴奋的淳于州拓出了门。戚云洛有些不放心的让黎坤跟上他们，毕竟他们二人都是第一次来此，她怕万一遇到金梓芙那种人，再受了欺负。有黎坤这个老江湖跟着，她还能安心些。


    这次她带来的人不少，除了黎坤和花锦，她还把火狐与夏凉远等人一起带来了。眼见淳于州拓要出门了，火狐悄然的跟了上去，而夏凉远等人对视一眼，也悄咪咪的溜了出去。戚云洛看着一下子安静下来的院子，有些失笑的摇摇头，这几年他们跟着她走南闯北的，心性上沉稳了不少，可有的时候，仍会心宛如孩童。


    赶了那么久的路，戚云洛有些倦意，此时又难得这么安静，她拿了个毯子盖在身上，惬意的坐在摇椅内，想要睡个午觉。听着耳边树叶的沙沙声，戚云洛很快便意识模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戚云洛似乎听到了红鸾的声音，那声音紧张而又急迫，登时她便睁开眼睛，竖耳倾听，红鸾急迫的喊声再次传来。“主子！主子！不好啦！”


    戚云洛立刻起身，纵身飞往前院，她刚一到前院，就见红鸾风风火火的跑进了院子，一见她便拉着她往外走，嘴上急急的道：“主子，快！火狐要杀人了！”


    戚云洛蹙眉，火狐的性子一向是几人中最稳得住的，若说有什么事是可以让他失控的，那么就只有淳于州拓了。思及此，她问道：“在哪儿？”


    红鸾连忙伸手指向前面道：“在那边，小市那边！”


    戚云洛甩开红鸾的手，运起轻功，立时腾空而起，瞬时就窜了出去。此时的圣城到处都是大家子弟，若是火狐在这里动手，即便她能保下他，他怕是也要受点罪了。是以，她不敢停顿，一路急掠到了小市。


    她刚一到小市，便看到不远处围了一群人，中间还传出女子尖细的声音。


    “哼！下贱的东西！居然还敢还手？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闻言，戚云洛下意识的皱眉，不再耽搁，一个纵身踩着围观人的肩膀，飘然的落到中间。她初一落定，便看到火狐赤红的双目，一边黎坤死命的揽着他，而夏凉远等人也是满眼冰冷的拔出了武器。


    躲在众人身后的淳于州拓一看到戚云洛，便闪身出来，倒腾着小腿跑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腰肢。戚云洛连忙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勾起他的下巴，一双委屈到泛红的大眼露了出来，看的她一阵心疼。她弯下身子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淳于州拓伸手环着戚云洛的脖子，把头埋在她颈间，委屈的哽咽着，却一句话也不肯说。戚云洛抱起他，登时火气就上来了。瞪着火狐等人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群大人连个孩子都护不住了？！”


    “是她欺负小拓！她说小拓是……”夏凉远本就是个暴脾气，此时忍不住吼了出来，可是说到最后却咬咬牙，愣是说不下去。


    戚云洛皱着眉头看向女子，那女子一身华服，头顶戴满了珠宝首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然而她这一身行头在戚云洛眼里却是廉价的很。


    女子从刚刚开始便静默着，她知道这一身锦绣华服的女子就是戚家的少家主，她那副特殊的玉面她早有耳闻。是以，从她出现，她便抬手让侍从们停下。此时见她目光冰冷的射向自己，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戚云洛冷冷的道：“你说他什么？”


    女子喉咙一梗，一时间发不出声音。见女子不语，戚云洛再次开口道：“你说了他什么！说！”


    女子被她最后这一吼，吓的一哆嗦，她身上的气势居然比自己爹还强，压得她喘不过气，嘴巴不受控制的道：“贱种！我说他是贱种！”


    登时，戚云洛双目一凌，扬起衣袖便扫了过去。见她突然出手，女子身边的侍从连忙上前想要挡住，然而却是晚了一步，那劲风已经拍到女子的脸上，女子身子一歪，‘砰’的一声摔倒在地，顷刻间嘴角的血就流了下来，女子痛呼一声，一颗牙齿从嘴里吐了出来。


    女子捧着掉落的牙齿，瞪着戚云洛道：“农抗塔吾……”然而，刚刚那一道气劲让她舌头有些发木，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戚云洛冷冷的看着她道：“在你眼里的贱种，是我手中的宝贝，你在你家族中或许是个宝贝，但是在我眼中，从你骂他的那一刻起，你的命比贱种还不如！”


    “好！主子说的好！”从戚云洛出手开始，夏凉远便怒气全消，此时听她这么说，心中一下子涌起无尽的骄傲。


    “对！主子说的好！”此时已经归于平静的火狐亦出声道。


    女子一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她半边脸已经没了直觉，脑袋也混沌起来，一时间无法还嘴。侍从见此也是吓坏了，连忙扶起她走出了人群。


    见她离去，戚云洛才收起气势，安抚的拍了拍怀里的淳于州拓道：“没事啦，别理那么没教养的人，下次再遇到，你就用我给你的药粉收拾她，只要不出人命，都有我担着，嗯。”

 第一百六十四章:重逢

    从戚云洛说他是宝贝开始，淳于州拓就把头抬了起来，此时满眼小星星的看着戚云洛，重重的点了点。


    抱着淳于州拓，戚云洛行至几人面前，看着嬉皮笑脸的几人，冷声道：“回去！”而后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


    几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慌乱清晰可见。几人不敢耽搁，连忙跟在她身后，一路忐忑的回到小院。


    戚云洛抱着淳于州拓优雅的的坐在院中，目光在火狐等人的脸上游走，本就忐忑的几人，被她看的心中有些发毛。夏凉远僵硬的扯着嘴角，对她笑了笑。戚云洛挑眉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黎坤叹道：“少家主，这事也不怪他们。小市人多，小拓又是个孩子，这人挤人的，这不一不小心就撞到那位小姐了。当时小拓手上还拿着吃食，不小心就蹭上去了。然后这小姐就……哎……”她的话太难听，就是他这种一把年纪的糙汉子也有些难以启齿。


    听到黎坤帮他们说话，夏凉远等人感激的对黎坤点了点头。


    然而戚云洛却冷哼一声道：“这么多大男人，连个孩子都护不住？她会骂人，你们的嘴是长着当摆设的？”


    几人面色一窘，那女子虽说让他们很是气愤，可他们毕竟是一群大老爷们，要说打架拼命，他们个个都不怂。可跟个小女娃娃打嘴架，想想都丢人。


    夏凉远喃喃的道：“好男不跟女斗。”


    戚云洛起身抬腿就给了他一脚，道：“还好男？谁家好男是自家人被欺负了，就站边上看热闹的？不能动手还不能动嘴么？还有你！”她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火狐道：“你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么？想给我惹麻烦还是你皮紧了？要不要我给你松松？！鼻子下面长的东西是干嘛使的？你不会用，还不会找我么？在这儿逞凶，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


    这些年戚云洛一直把火狐他们当亲人一般对待，尤其是对淳于州拓，那份关切与心疼都是装不出来的。渐渐的火狐也放下了戒心，看着自己弟弟被人放在手心上疼爱，他对戚云洛的感激无以言表。


    他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他不该那么冲动，可是那女子说的话太难听，小拓在戚云洛身边这么多年，都没人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冷不丁冒出这么个人，火狐哪儿忍得了？虽然戚云洛嘴上在骂他，可他知道，她是在担心他。若当时黎坤没有拉住他的话，此时怕是谁都保不住他的命。思及此处，火狐默然的低下了头。


    “呦！不亏是戚家少家主啊！这教训起人来气势十足啊！”


    突然一道调笑声响起，夏凉远等人本能的皱起眉，转身挡在了戚云洛面前。听到这个声音，戚云洛神情一僵，而后满脸兴奋的拨开夏凉远等人，就见门廊处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斜靠在柱子上，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脏不拉几的酒壶。


    “酒鬼冶！”戚云洛激动的叫出声，双腿发力，一下冲到孔冶面前。她伸出双臂，抱住孔冶的脖子道：“耶！哈哈哈……酒鬼冶！我好想你啊！”


    “哎呦喂，你个小妖孽，快下来！老子要被你勒死啦！”孔冶虽然嘴上抱怨着，可却丝毫没有把她从身上扯下来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更是比刚刚扩大了不少。


    闻言，戚云洛连忙松开手臂，看了眼他的脖子，生怕自己真的伤了他。确认了他没事后，戚云洛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道：“怎么还没个正经的？就会吓我！”


    孔冶痞痞的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戚云洛的头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这个头怎么不见长啊？”


    抬手拍掉他的手，戚云洛笑着白了他一眼道：“我不矮了好不好？长的跟你一样高那就坏了！”看着他近一米九的个头，戚云洛想若当真哪个姑娘这么高，不知道会被人非议成什么样子。


    这些年孔冶只跟戚云洛见过一面，就是几年前她把启动资金交给他的时候。这些年他为了达成当年的约定，一直躲在深山老林里，很少出来。原以为再见时，他们会生疏，可当戚云洛奔着他扑过来的时候，那种亲切的感觉刹那间回笼。揉了揉微酸的鼻子，孔冶趁她不备又拍了她头几下。


    看着两人互动，夏凉远揉了揉眼睛，他跟在戚云洛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笑的这么肆意。从见到这个人那一刻起，戚云洛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女孩，整个人灵动活泼的让人不舍移开目光。


    突然他得手被人拉住，夏凉远狐疑的低头，就见淳于州拓站在他和火狐之间，一手一个的拉着他们，肉嘟嘟的小脸上神色复杂。


    火狐低声问道：“怎么了？”


    淳于州拓扬起小脸，眼里雾蒙蒙的道：“哥，洛姐姐被那人抢走了。”小孩子的心思都很简单，也是因为这样清透的心灵，他们的感知也灵敏的很。从他们二人站在一起开始，淳于州拓就觉得他们周围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墙里是他无法靠近的领域。瞬间他便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心中酸涩无比，看向那人的眼神也充满了厌恶。


    火狐虽不知道那人是谁，可他见过秦雪染与蔺庭峥，此时他们二人给他的感觉，与那时的一般无二，他们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把周遭的一切都屏蔽在外。看着淳于州拓眼底泛起丝丝戾气，火狐皱眉道：“无论何时，她都是你洛姐姐，但是她不属于你一个人，她有家人，有朋友，还有我们。你还记得娘教我们的么？”


    淳于州拓手上一紧，内疚的低下头，娘还在的时候就教过他们，好的东西要懂得与他人分享。洛姐姐那么好，他却想要一个人独占，他不是个好孩子。淳于州拓呐呐的问道：“那，洛姐姐还会疼我么？”


    “会，只要你不变成坏孩子，她一定会疼你一辈子。”火狐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成长的痛

    与以往一样，圣山会武之前，圣主请各大家的领头人上了圣山，而戚云洛却推拒了。她对这些无谓的应酬丝毫兴趣都没有，她此次前来的最大目的，便是与秦雪染等人相聚。


    黄昏时分，戚家小院内的欢声笑语不断，偶尔还有会传出一些怪异的歌声，惹得侍从们纷纷侧目。此时，秦雪染等人正在后宅的院内相聚，不大的院内架起一堆篝火，篝火边上各种食材摆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盘子上盛放着精致的糕点。几人围坐在篝火边上，身边放满了酒坛。


    戚云洛再次化身厨娘，任劳任怨的给几人做着吃食，看着毫无距离感的几人，她心中一阵安慰。为了当年那个约定，这些年大家都甚少见面，她曾担心过，是否到了最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合作关系，而再无以往的情谊。


    毕竟人是多变的，多年的分别，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这种担忧，在见到大家的变化之后，更甚。他们都不再是当时的年少轻狂，多年的磨砺，性子都沉稳很多。然而今天，当他们重新相聚的那一刻，她知道她曾经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小妖孽好了没啊！我要饿死了！”蔺庭峥咂吧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戚云洛。


    戚云洛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我做的哪儿有你们俩吃的快？慢点吃是会死嘛？”


    闻言，蔺庭峥一阵哀嚎，道：“啊！我都好久没有放开了吃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你还让我慢点吃？你有没有人性啊？！”


    为了他们之间约定，她强迫自己变成那些人眼中皇室该有的模样，纵然是回到自己的府邸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自己，今天好不容易脱离那些无孔不入的窥探，她当然要随心所欲的做自己了。


    “你就让她吃吧！她都好久没有这么放胆吃东西了。来，我来帮你。”艾可可自告奋勇的站起来，撸起袖子要给戚云洛帮忙。


    几人当中艾可可的变化算是最大的，当年那个只会躲在众人身后，被人保护的小丫头，如今不但可以独当一面，更是学会了腹黑。当年黑衣人的事，对她的刺激很大。那种无助又愧疚的感觉，让她直到今日仍记忆犹新。是以，她跟在蔺庭峥身边多年，不仅努力成为她的助力，武功更是一日千里。而其中的艰辛她却咬紧牙关，只字不提。


    她接过戚云洛手中的佐料，熟练的撒在食材上，而后缓缓的转动烤架。戚云洛静默的在一边看着，心中泛起丝丝心疼，这些年她见的最多的就是艾可可，她看着她跌倒、爬起，看着她因为一次错误自责的红了眼眶，看着她从曾经的懵懂到今日的沉稳干练。


    当她磕磕绊绊的走在路上时，戚云洛动了无数次想让她撤出计划的念头，反正有他们几个在前面撑着，她大可躲在他们的身后。或许一块璞玉并不能让人惊艳，可她宁可让她保持最初的模样，也不想见她被雕琢的失去了曾经的美好。别人只看到了她此时的动人，不会在意她曾经痛成什么样子，可戚云洛在意。


    然而每当看到艾可可咬牙努力的模样，她的话便梗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付出了比他们都多的努力才有了今天，若让她就此放弃，不仅会对不起她曾经的付出，戚云洛也怕会打击的她就此失去自信，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戚云洛与艾可可终于把所有食材都烤熟了，戚云洛转身吩咐轻灵把在天香阁订好的饭菜都端上来。看着地上堆的小山一般的食物，蔺庭峥欢呼一声，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蔺庭峥吃相一向都是狼吞虎咽的，似乎什么东西在她嘴里都是美味的，看她吃的那么香，引的秦雪染等人都起了饥饿之感，纷纷动手加入。


    戚云洛曾开玩笑的说过，看蔺庭峥的吃相可以治愈食欲不振，今日秦雪染终于体会到了。他一向食有节制，到了七八分饱便不想再吃了。可今日，他低头看了眼凸起的胃部，他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饱了？


    “哎呀……吃饱啦！舒服！”蔺庭峥双手后撑在地上，整个人懒洋洋的瘫在那里。


    “啧啧，不过是吃顿饭，就把你满足成这样？要不然你干脆天天跟着妖妖算了，她家大业大的，绝对能天天让你吃到撑！”孔冶眼底尽是戏谑的调侃道。


    “哈哈……确实，现在人家可是戚家的掌权人，十亿八亿的银两都不算大事！”宫翊瑾接口道。


    这些年戚云洛给他的助力不小，有了她提供的资金，如今他手上的人可比之前翻了数倍不止。现在宫家家主虽仍有心置他于死地，可却再也不敢像过去那般明目张胆。再给他些时间，他就可以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改不掉的少言

    “喂！你们是合伙埋汰我么？我现在除了银子还有啥？以后可要指望你们罩着我了！”戚云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秦雪染等人可不觉得她除了银子再无其他，这些年他们族中的长辈对她可说是格外关注。当年戚家由戚远卓掌家的时候，做事都是中规中矩，他为人圆滑谨慎，就算那些有心觊觎戚家之人，也是觉得无从下口。然而戚云洛却不一样，自从她当上少主家开始，她便大张旗鼓的培养势力，并且她还开起了十几个福利所，接收那些年纪小的乞丐和一些弃婴，让戚家的声望高了不少。一开始众人并没有多在意，可当他们看到曾经福利所里的小乞丐，几年后摇身变成归羽国的总管事时，他们才开始谨慎起来。


    这十几间福利所里有差不多千名孩童，若是他日他们都成长起来，那么戚家将今非昔比。不仅如此，她还与乌商国联系密切，乌商国这些年已经不再大批量的出售军事配备，而是发展多元化的商业。这本也没什么，可各大家收到风声，他们研制出许多厉害的军事配备，可除了他们城墙上的黑筒子，他们一样都没见过，而且那黑筒子的作用，他们到现在也不知晓。


    各大家都猜测那些东西至少有一半在戚家手中，是以他们派出一批批的探子，想要混入其中打探消息。然而混是混进去了，可探子根本打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戚家重新定制了一套管理体系，探子们连自己上级的消息都打探的有些吃力，更别说其他的了。这一发现让各大家更是忧心不已。而明里暗里的算计也是层出不穷，若是戚远卓掌权定是甚而又甚的处理好，不想去激怒对方，以免遭到报复。


    然而戚云洛却是雷霆手段，杀伐果断，许多暗下黑手的人都习惯了戚家的忍气吞声，此时她突然如此作为，全都被激怒了。正在此时，她却祭出了一种闻所未闻的暗器，杀伤力极为强大，让那些人伸到一半的手，都缩了回去。生怕一个弄不好她再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这是谦虚还是想打我们脸？我们费了多年的力气，才能在家族站稳脚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你可好，现在世人有几个不知道戚家少家主的？你还这么说，你让我们活不活？”冷旖旎白了戚云洛一眼道。


    冷家虽然已经显出没落之势，可家族中的内斗却一点不比别家轻。若不是仗着资质极佳，她想在冷家有一席之地，根本不可能。而在她还在苦于应对家族内斗之时，戚云洛已经把整个戚家握在手中，若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你们家族大，人口多，内斗是必然的！”戚云洛耸了耸肩道。


    虽说内斗是很消耗精力，可若遇外敌，他们也会一致对外啊，好歹都是个助力。可戚家只有她一个人撑着，无论何时都不能松懈，有人帮一把都得防着被算计。只能说这世上的事，有利就有弊啊。


    “哎，内斗……想想都累，明明是亲人，可为了利益，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蔺庭峥心有所感的说着，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与哀伤。


    “四姐，你还有我们。”艾可可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安抚的道。


    “哎！看你们多好，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的，哪儿像我，孤家寡人！哎……”冷旖旎状似忧伤的说道。


    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宫翊瑾挑眉道：“呦！好妹妹，你怎么就孤家寡人了？难不成我们不是人么？”


    “就是！五姐！”艾可可笑眯眯的叫道。


    “诶？！什么五姐？！她可比我小！你该叫六姐！”听了她的称呼，孔冶立时就坐不住了。他从三哥变成五哥都够郁闷了，这会儿还要降？


    “呵，不管五姐还是六姐，小可爱这个妹妹我都认下了。至于你……”冷旖旎笑容婉媚的瞥了眼孔冶道：“你就是想做我弟弟，我还不想认呢！”


    闻言，孔冶眼睛一竖，跟冷旖旎斗上了嘴。惹得秦雪染等人一阵闷笑。


    不知不觉间，已经月正当中，几人依旧不知疲倦的嬉闹着，酒也喝了一坛又一坛。


    秦雪染忘了眼夜空道：“好了，先别闹了。我们来说说正事。”


    原还在嬉闹的几人，立时收敛了心神，目光聚集在秦雪染身上。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秦雪染道。


    “发展良好，劲敌也有，好解决。”莫钧简单的总结了下，便不再出声。


    众人嘴角皆是一抽，他们努力了多次都没有改变莫钧少言的性格，是以他们只得慢慢习惯。


    宫翊瑾摸了摸鼻子道：“呵呵，总结的真到位！我这边也还不错，只是还有些东西没有准备好，三年之内，我一定能做好所有准备，到时，就是我报仇的时候。”想到惨死的亲人，他的眸中闪过丝丝寒芒。


    “我这边有点小麻烦，母皇的身体越来越差，可我手里的势力还不能和二妹抗衡，我怕母皇若是……二妹很可能会有所动作，倒时我未必抵挡得住。”蔺庭峥眼眶微红的道。虽然她从小就离开母皇身边，可是血脉之情是无法割舍的，尤其是这几年母皇为了维护她操了不知道多少心，她们之间的感情越发浓厚。此时想到母皇的身体，她便忍不住鼻尖泛酸。


    “对不起。”戚云洛轻声的道着歉。


    “嗨！没事，你已经尽力了，生老病死，谁都改变不了。”蔺庭峥状似轻松的道。


    耀穹国的女皇多年身患顽疾，两年前开始，身体越来越差。蔺庭峥焦急的去寻戚云洛，想让她帮女皇诊治。当时戚云洛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情，千里迢迢的随她回到耀穹国，可她对女皇的病情却毫无办法，能做的只是缓解她的病痛。按照戚云洛所说，她这是生产之时落下的病，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无法根治，只是能拖一日是一日。

 第一百六十七章:疯了

    看着一下子变得忧伤的气氛，孔冶舔了舔唇道：“那个……我这边都还不错，新送来的一批也已经有模有样了，只是……”


    秦雪染等人心头一紧，齐齐看向孔冶。四年前戚云洛给了孔冶一笔不小的资金，又挑选了数百人交到他手中，让他带着这些人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去秘密训练。孔冶不负所托，在一处深山老林里安置了下来，多年都是太太平平。而这几年他们都会搜罗一些人手，分批送到他的手上，算下来也有几千人了。这些人可是他们重要的筹码之一，万万不能出现什么差错！


    “怎么回事？”秦雪染蹙眉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现在人越来越多了，粮食和物品的消耗越来越大，之前还有妖妖的商队能做掩护，可再这么下去，让人发现是早晚的事了。”孔冶叹息道。训练这些人虽说苦了些，却也不算多大的难题，最难的就是供应这些人的生活所需，为此他可说是操碎了心。


    闻言，几人一下子沉默了，孔冶说的也是他们所担心的，可是他们各自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此时孔冶提了出来，想必是迫在眉睫了，他们必须拿出个主意来。片刻后，戚云洛叹道：“或许早了些，但这个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秦雪染问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戚云洛目光扫了一圈，脸色一阵复杂迟迟没有开口。


    见她不语，孔冶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啊！要急死人啊！”那些小家伙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了，他可不想让他们在还没有长成的时候，就面临灭顶之灾。


    宫翊瑾道：“你说出来，无论是什么主意，我们商量看看。”


    深吸口气，似是酝酿着勇气一般，戚云洛唇瓣轻轻涌动了一阵后，道：“从一开始我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毕竟未来多久会用到这些人我们都不知道，能积攒到一个什么样的数字我们也不清楚，一片林子早晚要装不下。能装下那样一支队伍的，只能是一个国家。”


    蔺庭峥蹙眉道：“难道你想把他们放到我那儿？”


    戚云洛摇了摇道：“不是，耀穹国的事情还没有稳定下来，你根本没办法合理的带入这么大一群人。我说的是，拿下周边的一个小国家，给他们一个稳定的地方。”


    闻言，几人皆是一惊。拿下一个国家这种事，他们从未想过。而且就算他们想，实行起来也是极为困难。


    秦雪染叹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什么不可能，只看想不想做。”戚云洛笃定的说。


    “这跟想不想根本没有关系，乌商国的事已经让各国国主都警惕起来了，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关家可以协助你。”宫翊瑾也觉得她是异想天开。当年乌商国的事，是因为有关家这个前提在才能做到，若是没有关家就算戚云洛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短时间让乌商国易主，单是百姓这一关她就过不去。


    看着几人的表情，戚云洛笑道：“周边小国多是依附与七国，常年纳贡。而有七国保护的他们，日子才那么安逸。可仍有不依附的小国，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争斗不休，就算是突然易主，七国国主也不会意外。只要做的像是小国之间争斗吞并，他们就不会去多关注。”


    “不错，那些小国确实引不起七国的注意，可要是像你所说，就是要开战了？”多年的磨砺，让蔺庭峥敏锐的抓到了重点。


    戚云洛默然垂眸，算是默认了蔺庭峥的话。蔺庭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道：“小妖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些小国也就七国的一个城池大小，他们人口本就不多，若是开战，他们还能剩下多少人？”


    “这就是我刚刚犹豫的原因，你也不用给我留余地，开战不是死多少人，是灭国！”戚云洛两手交握，捏的紧紧的。从她想到这个办法开始，她就没打算留活口，只有这样，消息才不会走露的太快，他们才有时间去建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堡垒。


    蔺庭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说这些小国的人口最多的不过十万人，可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她是怎么把灭国二字说的那么轻松的？蔺庭峥胸膛一阵起伏，声音微颤着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不是石头，不是树，那是人，是人命啊！一国之内老幼皆有，你居然说要灭国？！你是疯了嘛！”


    “七姐……你是真的疯了嘛？”艾可可此刻眼眶微红，看着戚云洛的眼神，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


    一开始戚云洛就知道他们不会答应，这个办法确实太残忍了，可是如今根本没有第二条路给他们选。她吐出一口浊气，淡淡的道：“我是疯了，我疯狂的想要保护好我在意的人，对于其他人的死活我根本不在乎。善良有什么用么？那些人有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善良而不做伤害他的事？既然善良没有用，我为什么要善良？”她略一停顿，起身看着蔺庭峥道：“难道你要让我抱着善良看我在意的人满身鲜血么？难道你要让我抱着善良看我戚家尸横遍野么！难道你要让我抱着善良给你们挖坟立碑嘛！”说到最后，戚云洛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嘶吼。


    蔺庭峥神情一怔，攥着拳头，冷声道：“那也可以有别的办法……”


    “办法？！要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用这个！你们多久之前才开始想这个事情？我从把资金给酒鬼冶之前就已经在想了！可是完全没有！我想不出别的办法，那么我只能做对我有利的选择，在那些小国的人和戚家还有你们之间，我选择后者。至于欠下的那些血债，我来背我来还！”戚云洛眸光平静的道。


    “人都死了，你要还什么？”蔺庭峥失望的道，看了眼秦雪染等人，她骤然转身。


    “四姐！”艾可可连忙抓住她的衣袖，眸中带着慌乱。


    蔺庭峥抚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向院门。

 第一百六十八章:别无选择

    “老四！”孔冶起身想追，却被宫翊瑾拦住，他烦躁的道：“你让开，我去看看！”


    “别去，让她自己静静，有些事她自己想不明白，我们谁劝都没用。”虽然戚云洛的办法确实很血腥，可宫翊瑾却是赞同的，比起那些素昧平生的人，他更在意身边的人。若是他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他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可怜别人？


    孔冶看了眼院门的方向，叹了口气，看向戚云洛道：“妖妖，没事的，她会想明白的。”


    可能男人天生就比女人理性，秦雪染等人虽觉得有些良心不安，却是赞同这个办法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很多事都是被逼无奈。若是他们不这么做，那么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被发现，各国国主定是容不下他们的存在，而各大家也会注意到戚家商队，到时候顺藤摸瓜他们一个都跑不掉。在残忍与被残忍之间，他们都会如同戚云洛一般，选择前者。


    艾可可看了几人一眼，虽然她理解这个选择的无可奈何，可她仍是无法接受。她默然转身，也走出了院子。


    戚云洛看着她的背影，眼眶一阵温热，突然一个有力的臂膀搭在她的肩上，她侧头，秦雪染正满眼心疼的看着她，瞬间她双眸升起水雾，她把头靠在秦雪染的肩上，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出了戚家的院子，蔺庭峥浑浑噩噩的游荡在街上，不知不觉间她居然走到了清湖。望着眼前平静的湖水，蔺庭峥抑制不住的痛苦出声。犹还记得当年他们在这里相识、相知，那时候的戚云洛笑容明媚，整个人如同会发光一般。才几年，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一直以来，蔺庭峥都不喜欢争斗，她只想游历天下，见识天下武学。与戚云洛等人相识，虽是意外可她却开心。她从小跟着老乞丐漂泊，一直都没有朋友，好不容易拥有了他们，她很珍惜。她宁可抛弃自己想要的生活，只为了与他们并肩而行。可今天戚云洛的提议，她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


    艾米莉·狄金森曾说过，假如我没有见过太阳，我也许会忍受黑暗。如今的蔺庭峥就像那个见过了阳光的孩子，被重新丢进了黑暗中。她无法忍受这突如其来的孤寂，却又不愿见到尸横遍野。正当她在黑暗中徘徊之际，突然被一个声音惊醒。


    “哎……”


    一声苍老的叹息声，吓的蔺庭峥浑身一颤，忙回身拉开架势。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她愣住了，而后眼眶里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她奔向来人，颤抖着声音道：“老乞丐……”


    来人正是身着破烂麻衣的疯老人。疯老人平静的看向她红肿的双眸，再次叹息道：“我以为，从你回国的那一刻便想清楚了，看来……哎……”


    蔺庭峥被他说的一愣，不解的道：“我回国？想清楚什么？”


    疯老人摇了摇头，缓步走向请湖边。他看着清湖波光粼粼的湖面道：“你看这湖水，是静止的，还是流动的？”


    蔺庭峥盯着满是水雾的双眸，疑惑的望了一眼湖面。清湖本就不大，且没有支流，她理所当然的道：“应该是静止的吧，毕竟它没有支流啊。”


    疯老人身形一晃，消失在湖边，一个呼吸后，他再次出现，手中还拿着一片树叶。他用内力把树叶送到湖中心，就见绿油油的树叶，随着看似静止的湖水缓缓的飘向一边。他道：“你的眼睛是会骗你的。若当初你一直跟着我，而不是回国，或许湖水还能维持表面的静止。可你回去了，无论你抱着什么心情回去的，从你重新踏入那座宫殿的那天起，你就没有选择了。”


    蔺庭峥呼吸一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戳她的心一般，丝丝疼痛蔓延开来。她很想反驳疯老人的话，可是想到自己妹妹的手段，她感到一阵无力。耷拉下肩膀，蔺庭峥的情绪降到冰点。她轻嘲着道：“他们的眼中是不是只有权势？”


    感受到她的悲凉，疯老人侧头淡然的道：“人浮于事，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老乞丐，我不想回耀穹国了……”蔺庭峥有气无力的道。


    疯老人叹道：“你以为，你不回去便能躲过了么？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你，你母皇对你的维护，你先生对你的教导，还有那些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你身上的人，你能说不管就不管了么？若是你妹妹继承国主之位，她能放过这些人么？你做好准备给他们收尸了么？”


    他的话如同千斤重锤一般，一下下的砸在蔺庭峥身上，砸的她满眼晕眩。模糊中一张张熟悉又亲切的脸孔在她的脑中浮现，而后他们的脸上突然如琉璃般裂开，每一道裂口都流出鲜红的血液。她痛苦的抱住脑袋蹲在地上。“不，不，不……”

 第一百六十九章:被惊醒了

    察觉到她有异，疯老人连忙伸手在她的身上拍了拍，蔺庭峥脑中霎时一阵清明。她惊恐的大口大口喘着气，刚刚那一瞬间她的内力突然躁动，脑袋也是阵阵刺痛，里衣都被汗水浸湿。若不是有疯老人在，她刚刚可能就要走火入魔了。蔺庭峥浑身一颤，心中一阵后怕。


    见到她这般模样，疯老人有些自责的道：“哎，或许我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回去……”


    “是我自己要回去的，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蔺庭峥低声道。当年她听闻母皇生病，心下焦急，便想回去看看她。当时疯老人就不止一次的询问过她，真的想好了么。可当时的她并不懂得这些，只想着那是自己的母亲，多年未在身边尽孝，本就让她深感愧疚，如今母亲病了，作为女儿她必须回去侍疾。


    如今，她是懂了，却也晚了。


    “我早便知道，你不适合那个地方，这些年要不是有你那些结义兄弟帮忙，你早就被他们吞噬的骨头都不剩了。如今，你想后悔，我也可以再帮你一次，可你真的能跳出这一切，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再理会么？”疯老人收起了平时的疯癫，无比认真的看着她。


    蔺庭峥很想答应，她很想抛下这里的一切，可她脑中却疯狂的涌现出秦雪染等人的面庞。疯老人说的没错，她本就不适合这个地方，可如今她已经在这里。或许她能借助疯老人的力量跳脱出去，那么他们呢？别人不说，她妹妹可是不止一次对艾可可出手了，她若是就这么不顾一切的离开，艾可可要怎么办？答应的话梗在喉咙里，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挣扎半响，她终是无声的低下了头。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在这里的羁绊太多，已经无法割舍。


    似是早就知道她的选择一般，疯老人毫不意外的笑道：“既然知道了，就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很多事不是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戚家那丫头是个人物，跟着她错不了。或许你会觉得她手段残忍，可若有朝一日因为你的善良，这些残忍转到了他们的身上，你会后悔一辈子。”


    对于这种事情，疯老人深有感触。他年少轻狂的时候，因为所谓的正义害得家人惨死，而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却无一人为他说一句话。也就是从那以后他成了个江湖散人，除了为家人报仇，他再不过问江湖上的是非。


    蔺庭峥环抱着自己，她并没有怪戚云洛，她只是有些无法接受。几人当众最睿智的便是秦雪染，最聪慧冷静的便是戚云洛，寡言却有抱负的莫钧，身负血海深仇的宫翊瑾和冷旖旎，看似没个正经却最重感情的孔冶，还有那个一路跟着她跌跌撞撞走到今天的艾可可。八个人中，最无能且不坚定的便是她，她不喜这种环境，不喜阴谋诡计，正如疯老人所说，若不是他们暗地里帮忙，她早就被啃食干净。


    从一开始她抱着的目的，就仅仅是帮宫翊瑾报父母血仇，她从未真正考虑过要面对什么，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双手沾满无辜鲜血。是以，当戚云洛提出灭国一事时，给她带来的冲击让她一下子迷失了，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未来她还要面对什么，她害怕了，退缩了。


    是她的错，她从一开始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太理所当然了。她完全没有想过宫家是什么样的地方，她没有想过仅凭她的武功到底能做到什么，所以才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开始迷惘，开始无措。而戚云洛的提议，突然把她惊醒了，她被眼前的种种吓到了，所以她才会对戚云洛的提议反应那么大。


    蔺庭峥睫毛微微颤动，眸光晃动。疯老人看着她的模样，无声的叹息，有些事他不想说的太明白，那现实太过阴暗，他怕她会承受不住。这世间之事，只能慢慢的让她自己去经历，去悟，揠苗助长只会坏了她的根。


    不知过了多久，当蔺庭峥收敛思绪时，清湖边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疯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她仍是有很多事没有想通，仍是有很多事让她很抗拒。而在她没有彻底想清楚之前，她不想去面对秦雪染等人，她怕她会因一时激动而说了伤害他们的话，她怕她会让这得来不易的情谊，就此分崩离析。蔺庭峥深吸了口气，望着他们缘分开始的地方，满心复杂。


    临近日出时，蔺庭峥才转身离开清湖。当她进入树林后，另一侧的林中走出一人。一身淡绿色衣裙的女子，缓步来到她刚刚的位置，定定的看着湖水，喃喃的道：“你什么时候能想明白……”


    女子转身看向蔺庭峥离开的方向，若是她此时回头，定会发现，这绿衣女子就是在她之后离开院子的艾可可。艾可可担心蔺庭峥会出事却又不想打扰她，是以一路上都远远的吊在她身后，而刚刚师徒二人的对话她也是听到了的。


    这几年她见识了太多的黑暗，她也曾像蔺庭峥现在这般过，可是经历的多了，她也就想明白了。这个世上本就没什么好人坏人，不过都是为自己着想罢了，深究下来其实并无什么对错之分。虽然戚云洛的提议很残忍，可她却明白若是他们不残忍这一次，那么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会是百倍的残忍。


    跟着蔺庭峥来到清湖的路上，她已经开始接受那个提议，当听完疯老人的话后，她更明确了自己的决定。既然他们已经跳脱不出去，那就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第一百七十章:吹响蛊笛

    世人都说人是善变的，确实，这是人性，也是成长中的理所当然。若每个人都不去思考，不曾改变，那么这个世界还会保持着最初茹毛饮血的时代。当年的艾可可还是个懵懂的孩子，可这些年的经历把她打磨的光滑内敛，相较于蔺庭峥已经定型的世界观，她更容易接受真实的世事。


    幽幽的叹了口气，艾可可缓步走向树林。须臾后，她突然警觉，下意识的向后拍了一掌，而后快速转身。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林间，突然出现七个黑衣人。艾可可目光一凛，复而笑嘻嘻的道：“诶！？这是谁这么大胆子，手都伸到圣山来了？”


    然而黑衣人并未回应她，反而是齐齐向她出手。艾可可连忙后退，从这几个人的气息中她就判断的出，她根本无法以一对七。她第一时间选择躲避，仗着身材娇小身法灵活，她堪堪躲过七人的夹击，而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跑了不知道多久，艾可可依旧能听到身后几人追赶的声音，且这声音还越来越近，艾可可心下焦急不已，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边跑边从衣领里拽出一根红绳，红绳下面坠着一个小巧的蛊笛。她把蛊笛放到嘴边，‘咻’！嘹亮的蛊笛声响起。


    自蔺庭峥二人离开后，秦雪染几人对戚云洛安抚了几句，而后便默契的陷入沉默。正当秦雪染等人打算离去时，戚云洛突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从腰间拿出一个绿色蛊笛，那蛊笛躺在她手心中轻微颤动着，见此，秦雪染等人也站了起来。这蛊笛是戚云洛两年前才研制好，分送给他们的，让他们遇到危险时吹起蛊笛，如今它这样的颤动就代表有人吹响了蛊笛。


    “走！”秦雪染说了一句，率先动了起来。几人紧随其后。


    圣城的面积不小，他们不知道此时遇到危险的是蔺庭峥还是艾可可，更是不知道到底在哪个位置，只得分散开来，以蛊笛的长短音为暗号，若是找到人便以笛音为号，众人也好快速支援。订好一切，几人瞬时分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戚云洛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等他们找到的时候，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她停下脚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大脑疯狂运转，猜测着二人可能去的地方。


    虽然圣城面积不小，可他们几人熟悉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且多数都是凡街上的店铺，然而若是在凡街之上，那第一时间就会被圣山巡逻的人发现。她用排除法一一减去目标，突然，她眸光一亮，调转方向，疾驰而去。


    艾可可一路狂奔，边跑边吹着蛊笛，可这几个人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一路穷追不舍，终于在树林尽头，几人追上了艾可可。艾可可紧张的注视着他们，迅速找了颗一人粗的树干靠在上面，防止自己腹背受敌。她撩起右手的广袖，露出一个怪异的银色护臂，护臂把她纤细的胳膊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是护臂外侧却有着明显的诡异凸出。


    她伸手拍了下护臂，只听‘啪’的一声，原凸出的位置突然从中间分开，如同一对银色的翅膀，一般又是‘啪啪’两声，张开的两翼之间露出点点墨绿色的寒芒。此时，护臂之上已经形成一把小小的弩。


    黑衣人前进的脚步霎时一顿，警惕的看了眼艾可可的右手臂。若是别时见到这种小玩意，他们定会嗤之以鼻。可他们这个弩却不同，它外形虽小，可杀伤力却比一般正常规格的弩还要强上数倍。若仅仅如此，他们倒也不至于害怕，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是那箭头上的墨绿色，那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哪怕是擦破一层皮也会顷刻丧命。


    见他们脚步停顿，艾可可的脸色一沉，看来他们是了解自己的武器的。她不敢怠慢，撩起裙摆，从大腿上取下一把黑色弯刀，摆出架势等待几人进攻。


    黑衣人们虽害怕她的武器，可却也知道若是此次任务失败，他们一样是死路一条。几人对视一眼，扬起武器，冲了上去。


    艾可可瞳孔微缩，弯刀立时出鞘，锋利的刀刃上同样泛着淡淡的墨绿色。黑衣人扬手就是一剑劈了下来，艾可可连忙下蹲，利用小巧的身形滚到他脚边，泛着寒芒的弯刀扫向那人的小腿。黑衣人连忙一个侧翻闪了出去。还没等艾可可直起身子，又一剑刺向她，她再次抬手用弯刀格挡，这时候身后又有一剑刺来，艾可可咬牙抬起右臂，对着剑刃的方向一翻手臂，霎时小巧的弩箭便飞了出去，‘当’的一声撞在了剑刃上！那人只感觉虎口一麻，剑身也顿了下来。趁此机会，艾可可运气内力把弯刀上的剑给弹开，此时又是两剑刺向她，她就地一滚，而后手掌发力，翻了个身站了起来。


    看着再次欺身而上的几人，艾可可咬了咬牙，这么下去就是耗也能把她耗死，她再次闪出几人的包围后，把弯刀仍到了地上，利用身形与身法灵巧的在几人的边缘游走。他们进她便退，他们攻她便躲，一时间战况陷入僵局。

 第一百七十一章:割首剜心

    渐渐的艾可可的体力开始不支，一时反应慢了些，背上便被人划了一剑。艾可可大口大口喘着气，背后的疼痛让她不可抑止的颤抖，这些年虽然有惊有险，可她身边总有护卫保护，她几乎没有受过什么伤，这一剑算是她第一次真正受伤。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流了下来，虽然背上的伤口疼的她想哭。然而她却不敢就此停下脚步，她咬牙忍着疼再次运起身法。


    见她受伤，黑衣人的攻击更为快速，不多时，她胳膊上也被划了一剑，艾可可脸色发白的捂着胳膊，她本就不算多好的体力，此时已经几乎耗干。而背上的伤口也因为她的动作，在一次次的拉扯中扩大，血流的更快。看着渐渐围上来的黑衣人，艾可可有些绝望，她喘息着缓缓后退。


    一番缠斗下来，黑衣人也是有些疲惫，眼见太阳都升起来了，他们不敢再耽搁。其中一人扬手便想结果了艾可可。见此，艾可可绝望的闭上双眼。就在此时，林外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艾可可瞬间睁大眼睛，就见戚云洛站到了自己面前，她激动的道：“妖妖！”


    戚云洛并未理她，刚刚那一幕让她心跳差点都停了，此刻她双目赤红，低头看了眼刺进肩头的剑尖，一掌拍向黑衣人。黑衣人还在为她的突然出现而诧异，见她动作，下意识的抽剑后退。


    待他后退，艾可可一眼就看到了他剑尖上的血，登时瞪大双眸，撑着身子探头看向戚云洛的肩膀，鼻尖一阵酸涩。此时她的肩膀上正血流如注，艾可可忙撕下裙摆，想要为她包扎，却被戚云洛伸手拦住。戚云洛淡定的从腰间拿出‘困龙针’，随手在身上扎了两针，瞬时伤口的出血量减少一大半。


    “你们，都得死！”戚云洛收好‘困龙针’，目光阴冷的看向黑衣人。


    不给黑衣人回应的机会，戚云洛抽出‘破魔’，瞬间来到黑衣人们面前。黑衣人们一惊，连忙散开，然而他们的动作快，戚云洛的动作更快，在他们散开的瞬间，就黏上了其中一人，在那人惊恐的目光中，躲过他本能的一剑，一记膝盖击直奔那人胯下，黑衣人没想到她会用这么下流的招式，连忙侧抬腿想挡住，却不想她居然突然方向一转，伸直腿踹向他直立的那条腿。


    脚踹的是他腿弯的位置，只听‘咔吧’一声，黑衣人的腿应声而断。“啊！”黑衣人惨叫出声，然而还未等他音落，颈间突然一凉，顷刻间，他的头颅与身体便分开了。


    两人交手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其他黑衣人刚想要帮忙，就见同伴已经被她割下头颅。戚云洛提着那人的脑袋，优雅的转过身，嘴角带着邪魅的笑容道：“下一个。”


    话音刚落，她便把头颅扔向黑衣人，人也紧随其后的杀向他们。


    看着同伴的尸体，黑衣人心中阵阵发寒，不过一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就杀了他四个同伴，此时见她那邪魅的笑容，他手上一抖，差点把剑仍到地上。他们都是杀手，本不该怕死，可是见她割首剜心动作顺畅的如同每日都做一般，他突然觉得她才是杀手，而他们不过都是待宰的羔羊。他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左右不过是一死，死在总部至少能留个全尸，可死在这个女人手中可就不一定了。思及此处，他一扬手，而后转身便跑。


    看着他们三个人四散奔逃，戚云洛站在原地并未动，唇角勾起诡异的笑容，道：“我说过你们都得死，你们就走不掉。”


    她的话如同预言一般，刚刚还在飞奔的三人，突然动作一僵，先后倒了下去。


    艾可可全程瞪大眼睛，她知道戚云洛的武功很高，却不知道居然比她高出这么多。刚刚差点让她殒命的七个人，在她手上却毫无还手之力。艾可可深吸口气，轻笑出声，只是那笑声中却透露出一阵自嘲与无力。果然，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还是那个扯他们后腿的人。


    戚云洛走到她身后，看着她背上的伤口，眼眶一热，暗道她刚才下手还是太轻了。从腰间掏出药瓶，把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嗯……”艾可可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本已经疼到麻木的后背，在药物作用下再次有了知觉，疼的她眼泪在眼眶打转。


    戚云洛手上的动作一顿，无奈的道：“疼就叫出声，没人听得到。”


    闻言，艾可可松开了嘴唇，随着戚云洛的动作惨叫出声。


    而匆匆赶至的秦雪染等人，还未看到她们就听到了艾可可的惨叫声，立时都红了眼睛，疯了一样的冲进树林。当他们看到林中的惨状时，下意识的撇了眼正给艾可可包扎的戚云洛，皆是舌尖一阵发麻。

 第一百七十二章:灭国的理由

    寅时的圣城中还没有什么人，秦雪染等人扶着艾可可悄然的回到戚家小院，刚一进院子，冷旖旎就把戚云洛拽进房里，给她上药。可戚云洛不放心艾可可的伤势，让冷旖旎简单的处理下，她便回到院中。此时艾可可的脸色好看了些，看着戚云洛自责的道：“妖妖，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怎么？后背受伤还会影响智力？我们是一家人，哪儿有什么连累不连累？”戚云洛走到她身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可查看她伤口的动作却很轻柔，生怕再弄疼了她。


    一句一家人，让艾可可再次红了眼眶，哽咽的道：“对不起！我早该想明白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该误会你的，要不是我不愿理解你的苦衷，我也不会遇到黑衣人，也就不会受伤……都是我的错……”


    那一剑来的太快，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还能活下来，可想而知，匆匆赶来的戚云洛，定是没有思考的时间，她就那么毅然决然的挡在了自己面前，如同一种本能的保护着她。而那一剑若是再偏点，她可能命都没了。一想到这里，艾可可心中一阵钝痛，一个毫不犹豫为她挡剑的人，她却没能毫不犹豫的相信她。艾可可心中愧疚难当，还好戚云洛没什么大概，否则她都没脸再在这个世上。


    戚云洛叹道：“我知道那很残忍，可是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当然，若是有哪个小国自愿与我们合作，那就不需要做那些。”虽然合作的风险远大于灭国，可她也不想平白招惹那些血债。她一向都是能用脑子解决的事，从不想动手。


    艾可可笑道：“怎么合作？！这些年我在四姐身边，也接触到了一些东西。他们虽说彼此之间争斗不休，可却对七国怕的要死，怎么会愿意跟我们合作？而且，他们虽然人少，可却非常团结，若当真要动手，就真的只能灭国……”


    她说的状况，戚云洛不是不知道，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些年她一直派人去打探那些小国的消息，可他们却很排外，她的人除了知道谁与谁又开战了，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戚云洛曾试图用商业手段与他们协商，毕竟他们的地理位置不好，多年争斗也不过是为了能多争取点资源，可他们只肯让商队在领地之外走动，他们会统一收拢物资，然后派人出来与商队进行交换。她的人连领地内的地形都未能看清楚。


    她也曾想过要挑拨一下两国的关系，一旦他们乱起来，她就能找到弱点下手。可无论她的人怎么示好，那些人就是固执的不肯接受，这下戚云洛丝毫办法都没有了，对他们，她连起码的了解都没有，如何让她想办法？至此，她才做了灭国的打算。


    戚云洛叹了口气，进了自己房中，不一会儿她拿出轻薄的几张纸，她把纸递给秦雪染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出灭国二字的理由。”


    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秦雪染等人凑在一起看着，纸上清楚的记录着这几年戚云洛从小国那里得到的消息，寥寥数语，足以让他们看出戚云洛的无奈。


    若论消息灵通，这世上没几个能比得上戚家，作为华夏大陆最大的商贾，戚家手下的工人与佃户多到可以组成一个小国家。而这些人分布在华夏大陆的各个角落，他们全都是戚家的眼睛，虽不一定能获得什么辛秘消息，但是想知道一个人的来历与行踪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这纸上居然连小国之内的具体情况都没有。


    秦雪染蹙眉，无奈的道：“你用了几年的时间，就只有纸上这寥寥数语，可以想象要是我们来查，呵，可能一张纸都写不满。”


    之前戚云洛提起灭国时，秦雪染出于理解情况紧急，与对戚云洛的信任，并未去过多揣测。而今看到这些，他才知道戚云洛做这个决定是多么无奈。或许多给他们点时间，他们还可以另做筹谋，可显然他们现在并没有这时间。


    艾可可此刻更是愧疚。她早该知道的，戚云洛并不是那种喜好杀戮的人，若不是被逼无奈，她怎么会出此下策？她低声道：“妖妖，对不起。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去做的事，我帮不上忙不说，还误解你，真的对不起。”


    戚云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谁不想做好人？谁不想干干净净的存活在这个世上？可有些事我们没得选。若我们都不是什么大家子弟，我们都只是江湖散人，我一定不会去做这些。畅游天下，快意恩仇，对于现在的我们，是奢侈。”


    宫翊瑾沉吟道：“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这些年我大概摸出了一些他们争斗的时间点，在过几个月就是秋收的时候，到时他们必定开战，那个时候就是出手的好时机。趁他们内耗不休时，我们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其中耗损最大的一个。”戚云洛道。


    秦雪染默然的点了点头，道：“需要我们帮忙么？”


    “不必，我觉得让孔冶带着那群狼崽子去就够了，既可以让他们增加一些经验，也可以检验一下成果。”戚云洛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优胜劣汰。他们需要的是一支精锐的部队，趁这个机会也可以把一些不合格的人淘汰出局。


    闻言，孔冶神情一滞，若只是带他们去打仗，他很乐意与他们去战场上，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可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打仗，还有灭国。虽然他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可想到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他心中依旧不忍。孔冶握着酒葫芦的手慢慢收紧，有些困窘的低下头。


    戚云洛撇了他一眼道：“你只要把仗打赢了就好，我说过，血债我来背。”


    她明白孔冶的为难，他在江湖上浪荡惯了，对于各大家玩弄权势的手段，他仍是有些接受不了。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他动手清洗。


    孔冶抬眸看了眼戚云洛，咬牙道：“没事，都交给我吧。”既然是势在必行，那他宁可自己双手沾血，也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子承受这些。


    “不，我说了我来背。没什么比我的毒更方便解决，而且也可以让他们少些恐慌。”戚云洛叹息道。


    气氛渐渐凝固，众人心中都漾起一抹沉重。


    “对了，我听说这次你也要参加会武？”沉闷的气氛，被冷旖旎的话打破。秦雪染等人惊讶的看向戚云洛。


    戚云洛耸了耸肩道：“是啊，我用百花谷的名头参加的。”


    “你这不就等于是掀了自己的底牌么？你不怕……”宫翊瑾担忧的欲言又止，现在世人皆知她手段厉害，可却没人知道她武功如何。若是此次她参赛，那么必然会被各大家更加关注，不仅如此，只怕她还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她要如何自保？


    “怕什么？我要的就是让他们看到，我就是要他们知道，他们老了，该退位了！”戚云洛眸光晶亮的道。


    秦雪染等人一愣，心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秦雪染犹豫的道：“你真的想好了？现在就开始么？”


    戚云洛扬起自信的笑容道：“是时候了，是时候让他们腾出位置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你想怎么下台?

    每次的圣山会武，都会出现程度不一的黑马，这也是人们为何那么期待的原因。而今年，会武还没有开始，就引起了一波小骚动。对战名单出来的时候，人们皆是满脸惊异，名单上不仅有他们翘首以盼的秦家少家主和莫钧，戚家的少家主居然也赫然在列。


    “天哪！这戚家的少家主怎么也跑来凑热闹？”


    “就是啊，戚家不是商贾么？”


    “你傻啊？她外公外婆是什么人？她武功就算不是多出众，那也肯定比一般人强啊。”


    “啧啧，我看她就是为了出个风头，这几年她戚家出了多少风头了？哼，年少气盛，早晚要吃苦头。”


    “呵，我看可未必！人家出身好，就算是年少气盛闯了什么祸，也有人给她擦屁股！”


    ……


    从名单出来的那一刻，就有人把内容原封不动的叙述给魏清欢听。听完之后，魏清欢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轻声自语的道：“你终于要露出爪子了……”


    这些年魏清欢最关注的非戚云洛莫属了，从乌商国开始，到后来的种种，都让他对这个女子颇为欣赏。只可惜这几年他一直没有机会可以与她相识，不然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好伙伴。在别人看来，戚云洛做出的种种行为，不过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以大胆的做事方法，让各大家的长辈轻视，用一些小错误掩盖她的野心勃勃。


    不得不说，她做的很成功，让很多大家虽然关注她，却不甚提防。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在各大家察觉之时，已经阻挡不了她的雄起。而这些年她与秦雪染等人的联系从未断过，虽然不常见面，可仍是让魏清欢抓住了蛛丝马迹。他很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魏清言在他面前垂手而立，看着他那莫测的笑容，心下一阵烦躁。魏清言本以为他熬不了多久的，待他死了，就是自己的出头之日。谁想到他这破败的身子居然挺到了今日。在魏清言腹诽之时，魏清欢幽幽的开口道：“今年有好戏看了，你安分些看戏就好。”


    这几年魏清言越来越不听话，让魏清欢感到不悦，可又无可奈何。别人看不透，可他自己却感觉的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衰败，说不得哪天就会睡着以后再也醒不过来。可魏清言却始终不长进，为今之计他只想给魏家寻求一个保障，在他死后，也可保魏家长久太平。思及此，魏清欢道：“找个机会，我要见见秦雪染。”


    闻言，魏清言一愣，他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怎么突然想和秦家扯上关系？不过此时他也不好多嘴，只得先答应下来，而后再去打探。


    会武名单出来的第三日，人们一大早就开始排队赶往圣山。这一次，戚云洛同样坐到了百花谷的席位上。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各大家对她的关注。从她出现开始就有无数道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她身上游走，当众人落座后，各大家更是对她一阵夸赞。戚云洛心中嗤笑，面上却谦逊的一一道谢。


    就在她笑的脸都要僵化的时候，监督者终于宣布初赛开始。与往届一般，十个擂台同开，赛程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叫到了一百多号。


    “一百三十一号，一百三十二号，请上擂！”


    戚云洛低头瞄了眼自己手中的牌子，上面工整的写着一百三十一号。她缓缓起身，走到监督者边上，把牌子往他手里一放。监督者确认了一下牌子上的号码后，笑道：“戚少家主，请上擂！”


    她缓步上擂，优雅的站在擂台上。须臾之后，一个身着圣山服饰的男子也登上了擂台。男子躬身施礼道：“圣山，孙伟，请戚少家主赐教。”


    戚云洛上下打量着孙伟，一板一眼的眉宇间，尽显稚嫩，看上去应该还未到二十岁。她笑道：“小弟弟，你想怎么下台？”


    她语调平淡，可话却嚣张十足，孙伟微微蹙眉道：“请赐教。”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这圣山还真是死规条，教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刻板。她抖了抖衣袖道：“嗯，那就踹下去吧。来吧。”


    孙伟心中一阵不悦，他不再开口，抬手就是一记‘千华尽’扫了出去。戚云洛挑了挑眉，对于各家的招式，她曾外公早就跟她说过，他这一招是圣山最普通的剑法‘观世’中的一招，气势不错，可凌厉不足。


    戚云洛轻松躲过这一招，身形变幻，一个晃动便来他身侧。孙伟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武功算不上多好，可却没把戚云洛这个商贾放在眼里，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巴掌。不管她是不是商贾，她都是百花谷和藏剑峰的外孙女，其实力仍是在他之上。


    孙伟咬了咬牙，反手一剑带着薄弱的剑气扫向身侧。戚云洛调皮的弯起嘴角，下腰躲过，在他劈下剑身的一瞬间，她踮起玉足，九十度旋转，整个人偏了开去。而后身形一转，轻松绕到他的身后。孙伟大惊，连忙把剑背到身后，防止她背后袭击。然而她却并未有动作，孙伟赶忙一个转身，手中的剑配合着在身侧绕行至身前。可眼前却没有戚云洛的身影，孙伟慌乱的四下扫视，却仍未发现戚云洛的身影，甚至连她的气息都没察觉到。


    正当他疑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戚云洛的声音，“你在找我么？”孙伟一惊，下意识的想转头，然而他头还没转过去，屁股上就是一疼，整个人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到了擂台下。


    看着摔了个狗啃屎的孙伟，监督者嘴角一抽，刚刚戚云洛就一直灵巧的躲在他身后，他居然愣是没感觉到。摇了摇头，监督者扬声道：“一百三十一号，胜！”


    戚云洛俏皮的眨巴了下眼睛，优雅的转身下台。

 第一百七十四章:两极

    初赛本就是去芜存菁的一个过程，秦雪染等人都轻松的通过，进入了复赛。这次他们的运气不错，复赛名单出来时，他们几人都没有撞到一起。只是戚云洛与宫翊瑾的运气算不得太好，戚云洛抽到的对手，居然是藏剑峰的俞飞，而宫翊瑾则是对战樊津恒。


    看着手里的名单，戚云洛一阵惆怅。她这次来就是为了一鸣惊人的，可是面对俞飞她怎么下的去手？她翻来覆去几天都没睡好，等到复赛之时，她的眼底步满了红血丝。见她这般，花瑶姬笑道：“怎么？没休息好？你是担心你会输呢？还是担心那个乌龟会输啊？”


    戚云洛扯了扯嘴角，以前她就看到有人说过，女人是最记仇的生物，当时她还嗤笑人家是男权。可自从那次花瑶姬与俞飞对手之后，她渐渐开始相信这句话了。这个女人记仇的程度还真是让她有些咋舌。若是以往，她一定会与她怼上几句，可眼下她实在没心情跟她斗嘴。看着台上一批批的人上去，下来，她的烦躁越来越胜。


    终于监督者叫到戚云洛与俞飞的名字，戚云洛蹉跎了一阵，叹了口气才缓缓起身，走向擂台。


    此时俞飞已经好整以暇的站在擂台上，看着戚云洛磨磨蹭蹭的走上擂台，笑道：“怎么了？今早没吃饱么？走路都走不动了？”


    戚云洛尴尬的轻咳两声，她何止今早没吃饱，她这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她犹豫的道：“哥……我下不去手……”


    闻言，俞飞‘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阔步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道：“没事，哥也下不去手。”


    戚云洛纠结的看了眼俞飞，心中一阵挣扎，然而此时，俞飞突然高声道：“我认输！”戚云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他，眼眶温热的道：“哥……”


    俞飞笑容宠溺的点了点她额头道：“你赢了！”


    此时，戚云洛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俞飞有多在意藏剑峰的荣誉她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她这几天才会这么纠结。可是为了她，他居然丢弃了这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想到自己刚刚仍在动不动手之间挣扎，她惭愧的低下头道：“哥，对不起。”


    俞飞笑道：“跟哥不用说对不起，走吧，我们下去说。”


    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擂台，戚云洛跟着俞飞走到了藏剑峰的席间。今年藏剑峰的带队人仍是大师伯王琦，戚云洛尴尬的道：“大师伯，对不起。”


    谁知，王琦却哈哈大笑着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对不起？小飞就算不认输也不是你的对手，与其让他当着这么多人面丢人，他认输倒显得大气！你呀，别放心上。”


    戚云洛的剑法可是葬剑老人亲自教授的，且心性与悟性都在俞飞之上，王琦很肯定俞飞不是她的对手，对于俞飞的认输，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就是，你看我师父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我还得谢谢你，没让我丢脸呢。”俞飞连忙接道，安抚的拍了拍戚云洛的头。


    戚云洛仍是略显尴尬，她找了个位置坐下，与他们闲聊起来。


    不一会儿，监督者宣布宫翊瑾上擂，正聊得热络的戚云洛，霎时收声，转头看向擂台。


    宫翊瑾慵懒的起身，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而后一路抛着眉眼走上擂台。惹得众人心中暗骂，骚包。


    擂台之上，宫翊瑾与樊津恒相对而立。若说宫翊瑾与秦雪染站在一起，会给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那么他们二人站在一起，就如同太极图中的双鱼一般，一正一邪。看似气质完全不搭的两人，此时却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宫翊瑾笑道：“哎，我怎么这么倒霉？上一次复赛遇到秦雪染，这一次居然遇到你！哎，难道真的是天妒英颜……”说着，他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惹的台下众人一阵蹙眉。而对面的樊津恒却恍若未闻，躬身施礼道：“圣山，樊津恒，请赐教。”


    “哎呀！圣君可别这么多礼，怪让人不好意思的。我呢，这身皮囊是比你好，可论武功，咱俩还不知道谁赐教谁呢，你这么说，让我怎么好意思啊！”


    宫翊瑾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神态却显得很是享受。惹的众人嘴角再次抽搐。樊津恒沉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宫家有什么孽缘，怎么每次都能碰到宫家人。之前碰到的宫家人，虽然出手很辣，可至少不会像他这么多话。安静惯了的樊津恒，此时就觉得宫翊瑾那一张一合的嘴，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樊津恒不想再听他废话，拱手道了一声得罪，便欺身而上。


    宫翊瑾双眼微眯，嘴上似是狼狈的哎呀呀的叫着，可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在樊津恒的剑攻来的时候，他用扇子稳稳的挡了下来。几番试探后，樊津恒眸光微沉，表面上看好似他一直在压着宫翊瑾打，可实际上他却半分便宜都没占到。且宫翊瑾只守不攻，仿佛没有还手之力，可在内力与体力的消耗上，明显比他小的多。樊津恒沉了口气，手中的剑微微颤动，周身凝起淡淡的雾气。


    见此，宫翊瑾收起戏谑的心态，手指在扇骨上轻轻一抠，‘唰’！一道锋利的短刃从扇骨中弹了出来。


    “这圣君是要放手一搏了！”王琦叹道。


    瞬时，戚云洛的神经崩了起来。这些年她一直不清楚宫翊瑾的武功到底怎么样，所以此刻有些担心的问道：“他这招是……”


    王琦笑道：“这是历代圣主的绝学，‘度天剑法’。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已经能用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你能赔么?

    戚云洛喃喃的重复道：“‘度天剑法’……”这名字她听过，曾外公曾跟她说起过，这套剑法乃是当年传言中的那位飞升成仙的圣主所创，顾名思义，连天都可度，何况是人？这套剑法与圣山传统剑法不同，它有一种舍生取义的气魄，其凌厉程度，世间少有。葬剑还曾嘱咐过，若遇到这个剑法，只能拼命，不能躲避。因为这剑法中的剑气极为强悍，若是拼命一搏还有希望，若只想躲避，必会被剑气所伤。


    想到这里，戚云洛的眉头皱了起来，宫家的功法虽然狠辣，可对内力的修习并不看重，是以他们多数会避其锋芒，选择恰当的时机一举毙命。若是宫翊瑾也如此，他必然会吃亏。然而此时她无法出声提醒，因为宫家并不知道几人的关系，若此时她出声提醒，必被他们所察觉，到时宫翊瑾危矣。她攥紧拳头，心中暗自祈祷，但愿宫翊瑾识得这套剑法，知道其中利害，不然……


    然而还未等她想完，樊津恒已经出手了，瞬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对迎面而来的凌厉之气，宫翊瑾脚步微错，微微下蹲，反手拿着扇子挡在自己面前。看到他这个架势，戚云洛心头一松，他并未打算躲避，这样一来至少能有几分胜算。


    剑气行至眼前，宫翊瑾大喝一声，而后便听到‘乓’的一声，剑气撞上在他的扇骨上，特殊材质的扇骨都被撞的变了形。宫翊瑾人也是往后连腿三步才堪堪止住身形，咬牙顶着手上的力道。另一边，樊津恒没想到宫翊瑾居然能生生扛住这一招，宫家不注重内力修习他也是知道的，却不想这宫翊瑾的内力居然这么高。他咬了咬牙，调动全身内力于双臂，狠狠的压了下去。


    宫翊瑾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小的汗珠，耳边除了风声，还能听到折扇轻微的破损声，再这么下去他的折扇就要断了。宫翊瑾眸光微沉，他本不想在这里显露过多，可此刻却也容不得他了。宫翊瑾眸光一凝，周身升起淡淡的热气，大喝一声，瞬时震开了压制他的剑气，紧接着双腿发力，整个人立时暴起。


    被震开的一瞬间，樊津恒被反弹的力道冲击的一个踉跄，刚想调整身形，却突然僵住。颈间的冰凉，让他眸光一暗，他沉声道：“我输了。”


    此时，宫翊瑾从他侧身探出头来，他缓缓的收手，看了眼手上中的折扇，此刻它那精美的扇面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变了形的扇骨。他一脸心疼的道：“你能赔么？”


    刚刚直起身子的樊津恒脸色一僵，他都输了，他还想让他赔折扇？樊津恒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哪知，宫翊瑾也正在此时抬起头，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刚好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宫翊瑾委屈巴巴的道：“这个挺贵的，我没银子再打一把了，你能赔我么？”


    樊津恒面色微沉，他实在不想跟这个脸皮厚的家伙纠缠，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折扇，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下台。宫翊瑾望着他的背影喊道：“诶！得用好料子啊！你可不能以次充好！”


    樊津恒脚步一顿，紧紧了身侧的拳头，不耐的低喝道：“闭嘴！”


    台上的宫翊瑾缩了缩脖子，呐呐的道：“我不是怕你忽悠我么……这么凶干嘛……”


    擂台下的众人，被宫翊瑾弄的一阵无语，第一次听说比武切磋让人家赔武器的，这脸皮的厚度也是够可以了。


    见宫翊瑾这般模样，秦雪染心中也是一阵无力。这都是被戚云洛带坏的，她就喜欢有事没事的装无辜气人。他侧头看了眼戚云洛的方向，想着她装无辜时的神情，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当说不说，戚云洛那个时候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可这换到宫翊瑾身上，真的是让人有些不能接受了。


    圣山上的赛事，很快便传到了山下，此时早就聚在那里的江湖散人，立刻都围了上来，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人的转述。


    而让众人最为惊叹的，要数复赛中杀出的几匹黑马。这其中之二就是宫家的宫翊瑾与长白门保荐的孔冶！当年复赛上宫翊瑾干脆利索的认输，让众人都有些看轻他，却不想，今日他居然战胜了樊津恒。而孔冶这个名字他们都是第一次听到，此人居然不用任何武器，一双铁拳舞的密不透风不说，最让人震惊的就要数他一拳打碎了剑气，就这一拳让现场立时鸦雀无声。

 第一百七十六章:珍贵的善良

    复赛结束后，戚云洛便把火狐叫到自己房间，她脸色微沉的道：“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看着戚云洛沉重的面色，火狐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迟疑了一下，道：“你说。”


    戚云洛把早就准备好的药箱从地上拿起，从里面拿出一大包药粉递给火狐道：“你拿着它，等我给你消息，你按照指示行动就好。”


    火狐狐疑的接过药粉，拿在手上颠了颠，戚云洛的毒他是见识过的，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瞬时让一个人毙命，这么大一包足够杀死数万人了吧？他蹙眉道：“需要这么多么？”


    戚云洛合药箱的手一顿，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抠着药箱边缘道：“差不多，总要多备一些。”


    闻言，火狐霍然睁大双目道：“你是说，这次要杀近万人？”


    见她沉默不语，火狐心猛的一沉。他知道她一向出手狠辣，可那都是对待敌人，所以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她突然让他出手杀这么多人，总不可能这些人都是敌人吧？火狐思索片刻后，沉声道：“你是要灭哪个大家？”


    戚云洛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而后专注的整理好药箱，把它轻轻的放到床下。她直起身子状似无意的道：“火狐，你跟着我几年了？”


    火狐不知道她这话想表达什么意思，迟疑片刻道：“快六年了。”


    “都快六年了啊！呵呵，那你觉得你了解我么？”戚云洛轻叹道。


    火狐眉头一蹙，他不敢说有多了解戚云洛，可是跟在她身边久了，至少他能确定她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坏人。戚云洛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若说，我这次让你杀的，可能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你怎么想？”


    听到是无辜百姓，火狐当下身子一僵，惊异的看向戚云洛。他很想把这话当做她又一次的玩笑，可是她眸中的神色无比认真，让他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他握紧手中的药包道：“为什么？”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不相信戚云洛会无缘无故对一些无辜的人下手。


    戚云洛并不跟火狐解释太多，是以，她轻描淡写的说道：“为了一己之私。”


    火狐眯起双眼，不知为何身子止不住的颤动。他深吸口气，把药包狠狠的扔到桌上，转身便要离去。此时，戚云洛再次开口道：“你想要报仇，有想过那些人有多大的号召力么？到那时你杀的绝不会只是仇人！更多的是被误导被欺骗的正义之士。你不杀他们，你就没办法靠近目标去报仇，你到时杀还是不杀？”


    火狐身形一顿，他从未与戚云洛说过自己身上的血仇，可她仍是猜到了零星。他不得不承认，戚云洛说的是事实。这些年他跟在戚云洛身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各种各样进犯的理由，这些大家最会的就是挑起众人的认同感，然后不用自己出手便能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若有一天他真的要去报仇，那些人的手段怕是也不会差，到时群情激愤下，他根本没的选择。


    似是理解了戚云洛的用意，他沉了口气，转身道：“必须这么做么？”


    戚云洛叹道：“你先拿着，等我消息，在行动前如果有别的选择出现，你就不必出手了。”


    相识多年，戚云洛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她对外人说的话有真有假，可对他们却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是以，如今她这么说了，那么他就信她。火狐迟疑片刻，阔步走到桌前抓起了药包。他右手抓着药包，左手紧握成拳，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低声道：“我等你消息。”而后阔步走出了房门。


    火狐离开后，戚云洛疲惫的靠在床沿上，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火狐的感受她明白，试问谁不想做个善良的人？可世上所有的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善良也不例外。上辈子她也曾善良过，可她的善良换来的却是无限的愧疚、自责与懊悔，以及午夜梦回时，被泪水打湿的枕头。如今的她，只有会把善良给特定的人。被滥用的善良，只会变得廉价，让原本美好的事物变成一种债，想要偿还就要付出及其惨痛的代价。


    或许灭国一举让所有人都觉得戚云洛残忍，可她却毫不在乎。她绝不会再因为狗屁的善良，让她在乎的人受到伤害，她宁可满身血债，也要把他们好好的保护起来。


    时间匆匆，决赛的日子已经到了，众人一大早就聚在圣山，他们热切的期待着这一次的赛事，若是能再看一次秦家少主与莫钧的对决，他们便是没有白来这一遭。


    与以往一样，监督者在擂台上絮絮叨叨了半天，在人们焦急的注视中，他才深吸口气道：“第一轮，圣山樊如卿，对战秦家秦雪染！请上擂！”


    “嚯！秦家少主居然第一轮就上场了！？”


    “啧啧，这樊如卿也够倒霉的，怎么上来就遇到这么个强敌？”


    “樊如卿也很厉害的，他们还不一定谁胜谁负呢！”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秦雪染淡然的屹立在擂台上，躬身施礼道：“秦家，秦雪染，请多指教。”


    樊如卿回礼道：“圣山，樊如卿，得罪了。”


    他们两个对对方的实力都有一定的了解，是以，在施完礼后，都第一时间拔出了武器。片刻后，二人同时出手，一黑红，一银白，两把剑在空气中碰撞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二人周身内力环绕，形成一道无形的护甲，肩肘相撞时，两道内力相互摩擦，恍惚间似是看到两只凶兽在互相撕咬一般。


    见到擂台上的情景，原本担忧的戚云洛，顿时放下心来。多年不见，秦雪染的内力长进不小，且比之从前更加扎实。而之前樊如卿的功力便不及他，虽然看样子也长进不少，可却仍不是秦雪染的对手。


    擂台上酣战的二人，终于分开，此时秦雪染气息依旧浑厚绵长，而樊如卿却已经重了几分，就此高下立见。当众人以为他们要再次对决时，樊如卿突然把剑收入鞘中，道：“我认输。”


    ‘哗’！台下响起一阵不可思议的声音，众人心中一阵失望。他们本就是冲着几大青年高手的对决而来，可两人还没怎么着，樊如卿就突然认输了，让众人心中一阵郁闷。


    然而戚云洛却勾起了唇角，心中暗道，聪明！明知道自己不是秦雪染的对手，就算拼劲全力也不过是落个重伤的结果，他倒不如把力量积蓄起来，给后面的对手。一场失败并不能让他就此被淘汰，可若是重伤之下他便没有再战的可能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抓脸，袭裆

    在秦雪染二人离开擂台后，监督者再次走了上来，朗声道：“第二轮，宫家宫翊瑾，对战百花谷花瑶姬。”


    本还慵懒的花瑶姬，突然身子一僵，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会跟他对上？”


    闻言，戚云洛暗笑不已，之前花瑶姬还在嘲弄她，现在报应来了。百花谷本就不太重视武学上的修习，她们最大的武器就是毒，可在这里明显用不了，而她们另一个能为人称道的便是轻盈的身法。可宫家的功法也很着重修习身法，是以，百花谷的人对上宫家的人，在不能用毒的情况下，胜负根本毫无悬念。


    白了眼憋笑的戚云洛，花瑶姬缓缓起身，身姿摇曳的走到擂台上。她刚一站定，便看到宫翊瑾对她抛媚眼，本就心情不佳的她立刻嗤笑着道：“你莫不是有眼疾？要不要我帮你治治？”


    宫翊瑾眸光微闪，他只听说过百花谷炼毒厉害，却不知这人也有毒。前有毒舌的戚云洛，后有花瑶姬，难不成百花谷的姑娘都这样？如此迷人却又泼辣的姑娘，让宫翊瑾突然升起想要逗弄她一下心思，他微眯着眼睛笑道：“姑娘如此风姿，难免让人移不开眼，又何故这般取笑我？”


    “老娘的风姿如何用得着你说？无论怎样都不是长出来给你看的！哼，最讨厌你这种毛都没长齐，就天天围着姑娘转的，难不成你奶妈长了个千人面？所以你看哪个姑娘都像？”花瑶姬毫不客气的说着。


    宫翊瑾被花瑶姬怼的有些呆滞，他一直以为戚云洛的胆大是家里惯出来，所以什么话都敢说。却没想到这花瑶姬比她还胆大！这话，就是他一个男子都说不出口啊！一时间，他有些语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台下众人也是尴尬的低下头，有些羞涩的已经红着一张脸，转过了身。


    “瑶姬，不得胡说八道。”肖婆婆涨红着一张脸，尴尬的喝了一声。百花谷虽对门下的言行没有特殊的要求，可却也是个个规行矩步，像花瑶姬这样的实属特例。可当下的场合肖婆婆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重，只能是适当的提醒。


    花瑶姬耸了耸肩道：“是。婆婆，是我失言。”


    尴尬的气氛随着二人摆出架势，才渐渐缓和。然而接下来的事，让众人再次陷入迷之尴尬。只见二人刚刚近身缠斗，花瑶姬居然把‘彼岸扇’扔了出去，双手成爪，尖尖的十指，奔着宫翊瑾的脸上就抓了过去。


    宫翊瑾面颊一抽，赶忙撩起袖子裹住她的双手，然而花瑶姬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内力运行于十指上，‘嘶啦’一声，硬生生把他衣袖抓成数道布条，而后再次快速奔向他的面部。


    宫翊瑾连忙运起身法，脚步微错闪到一边。花瑶姬的手顺势而下，直奔他的裆部而去。这下宫翊瑾急了，果断出手，一掌拍向的她手腕，逼得她不得不缩手后，一记扫腿把她逼退，而后迅速后退。虽然他出手已经很快，可仍是被花瑶姬把衣袍划出几道口子。


    宫翊瑾苦笑道：“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啊？这么下三滥的招式你都使得出来！？”


    花瑶姬抬手看了眼自己劈了的指甲，理所当然的道：“只要好用，还管什么招式？”


    宫翊瑾脸色一阵窘迫，她这是打算把这套打发发扬光大么？他提了口气，把内力调至双掌，他非要给她点教训不可。眼见他气息变幻，花瑶姬就猜到他要出招了，然而她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当宫翊瑾纵身而来时，她突然勾起唇角，一脸戏谑的道：“我认输。”


    闻言，宫翊瑾一愣，惯性使然，让他差点撞到花瑶姬身上。好在他及时回神，在花瑶姬身前堪堪止住了脚步。他神情微怔的望了眼花瑶姬，在见到她的表情后，本还不解的他，突然想通了。他扬起一抹苦笑，道：“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让我出丑。”


    花瑶姬眨巴了下眼睛，而后肆意的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她就是想要让他赢也赢的难看！此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输了她也高兴。


    听着她毫不掩饰的笑声，宫翊瑾无力的垂下双肩，看着她那嚣张又嘚瑟的背影，满心无奈。想他宫翊瑾是什么人？从来都是他蝴蝶戏花，不成想，今日居然被这罂粟一般的女子给戏弄了。他抿了抿唇，想着花瑶姬刚刚那副嚣张的模样，眸光微微晃动！


    下了擂台的花瑶姬，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回到了席位上。她刚一落座，肖婆婆便无奈的低声道：“你就不能收敛点？”


    花瑶姬巧笑着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您看那小子，像个好人么？收拾收拾他，也算功德一件。”


    既知道说不听她，肖婆婆也不再多言，只是无奈的摇头叹息。而她身后的戚云洛此时已经憋笑憋的快要岔气了。她现在很想去好好嘲笑宫翊瑾一番，这被个女子当众袭裆是什么感觉？想到这里，她差点要笑出声。啧啧，还好他反应够快，不然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下一轮，阳明宗金梓烨，对战，沈家沈裕泉。两位，请上擂！”


    沈裕泉？听到这个名字，戚云洛抬眸看向左侧沈家的席位。沈家乃是隐世家族内中三门的一员，平时都是隐蔽的很，世人对他们的了解微乎其微。隐世家族中除了下三门以外，很少会参加圣山的会武，这次不知为何，中三门居然全都到齐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愤愤不平

    华夏大陆上自古便有三六九等之分，从一家到一国，从江湖门派到隐世家族，都逃不过这分级制。隐世家族被成为了下三门，中三门，上三门。秦、施、冷三家都属于下三门，虽说叫做三门，可并不是只有这三家，只是剩下都过于弱小，且都已趋向没落，已经渐渐被人们遗忘。而中三门与上三门却不同，它们是真正的三家三门。


    隐世家族中多是当年异族入侵时的英雄后代，他们一直都以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存在，虽与七国，以及各大门派齐名，却是半分都看不上这些人。多年来，圣山会武就只有下三门才会参与，而中、上六门几乎是不参与的。


    然而这一届，中三门不仅露了面，且是沈、尤、赫连三家齐到，这让人们嗅出一丝丝的不同寻常。


    看着台上的沈裕泉，戚云洛眸光微闪，沈家乃是以修习刀法为主，可这个沈裕泉修习的却是一套诡异的利爪。藏蓝近黑的一双利爪，上面雕刻着一张似人非人的面孔。看着那双利爪，戚云洛一阵蹙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堵在胸口处，让她有些憋闷。


    由于中三门的地位不同，各大家一致决定让他们跳过初赛阶段，直接进入复赛便可。是以，人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沈裕泉出场，对于他的本事都在心中打着问号。可如今，单这一对利爪，就已经让许多人感到头皮发麻。人们不禁开始猜想，若是他们对上这样一对利爪，他们能有几分胜算。


    在许多人还没从那双利爪的震慑中清醒过来时，监督者已经高喝着开始了。那边话音刚落，擂台上的沈裕泉瞬时动了起来，几乎是瞬间他就冲到了金梓烨的身边，这样的速度与爆发力让金梓烨心中一惊。他忙挥动大刀朝着沈裕泉砍了过去，沈裕泉立时抬手，用一侧的利爪格挡，而另一只利爪则朝着金梓烨的大腿上扫去。


    金梓烨连忙收刀向一侧闪了出去，然而沈裕泉却不肯就此罢休，倾身黏住，一双利爪疯狂的攻向金梓烨。打得金梓烨心中一阵焦躁，他双手握刀都能被沈裕泉只手挡下，可见此人无论力量还是内力都不在他之下。而自己引以为傲的刀法，在沈裕泉灵活且迅速的利爪面前，也显得有些笨拙。金梓烨焦急的想要改变当前的形势，可沈裕泉却丝毫不给他机会，仗着惊人的速度，从开始到现在攻击就没有停下过。金梓烨退一步他便跟一步，致使到了此时金梓烨的身上已经出现数条伤口，虽都不算深，可却也多少能影响到金梓烨的发挥。


    沈裕泉这样不间断的攻击，让台下的众人一阵摇头，这样的攻击在体力上的消耗是极大的，用不了多久他的速度就会慢下来。而金梓烨虽然一直在吃力的防守，可其消耗定会比他小，只要金梓烨拖得下来，那么沈裕泉必败。


    然而，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二人酣战多时，沈裕泉的速度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动作越来越流畅，这一现象惊掉了众人的下巴。再看金梓烨，他可能也是与众人一般心思，觉得只要拖下来，待到沈裕泉力竭时便是他的主场。可眼见他动作越来越快，金梓烨应对的更加吃力起来。


    脸上的汗珠滚落到眼角，咸湿的汗水让金梓烨眼睛一阵刺痛，他本能的闭了下眼睛。就在此时，沈裕泉突然暴起，一爪拍向金梓烨的大刀，另一爪划向金梓烨闭起的眼睛。待金梓烨反应过来时，利爪已在眼前，他心下猛然一凉，本能的闭上眼睛吼道：“我认输！”


    当金梓烨喘着粗气，缓缓睁开眼睛时，那颤颤巍巍的睫毛刚好扫过锋利的爪尖。金梓烨心中温怒，刚刚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了沈裕泉的杀气，若是他再晚一步认输，轻则瞎眼，重则这条命就要交代这里。可不管他如何气愤，他终是输了，这一点无可否认。思及此处，金梓烨整理了下神情，从容的对沈裕泉一拱手，笑道：“多谢指教。”然而沈裕泉却是对他冷哼一声，眼中尽是不屑。


    按理说家中小辈失了分寸，那么做长辈的定会出声管教，这是人之常情。可……圣主蹙眉撇了眼没事人一样的沈其成，暗暗攥紧了拳头。沈家这些年的嚣张他早有耳闻，却不想今日到了他的地方，居然仍是这幅不可一世的模样。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虽然他并不惧沈家，可是沈家背后的人，他还是要忌惮几分的。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他都只能咽下去。


    开赛前监督者清清楚楚的说过会武的规则，点到为止，而这沈裕泉明显已经犯规了。若是平时，监督者早就宣布取消他的比赛资格了，可今日却不同。监督者下意识的看了眼圣主，见他点头后，无声的叹了口气。圣主都点头认可了，他即便再不愿，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歉疚的看了眼金梓烨，他高喝道：“沈家，沈裕泉胜！”


    各大家的前辈对这个结果都选择默认，可下面的弟子晚辈却并不像他们一般，听到宣胜，他们愤慨不已，纷纷为金梓烨鸣不平。


    “他明明是犯规了！”


    “就是啊……比武切磋难免有所损伤这不假，可他刚刚明显是想要金师兄的命啊！这样还能算他赢？”


    “就是！武功高就了不起么？德行败坏有什么用！”


    ……


    下面议论的声音虽不大，可在座的多是武功高强之辈，这些人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沈裕泉阴沉的看向愤愤不平的一群人，手上的利爪微微颤动。


    “好啦！开始下一场吧！”圣主突然出声道。


    圣主都已经开口了，便是定局了，虽然众人仍是愤愤，可他们却也做不了主。只得是气愤的在原地跺跺脚。

 第一百七十九章:毒舌二人组

    接下来的比赛，虽然也很精彩，可许多人都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致。这也让原本热闹的场地，安静了许多。


    “啧啧，有个好的出身，真的了不得呢！是不是啊，云洛？”花瑶姬突然侧身看向戚云洛，高声问道。


    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刺的戚云洛揉了揉耳朵，刚刚那么嘈杂她都能听清那些人的议论声，现在安静不少的场地，这死女人用不着这么大声吧？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花瑶姬这个性子，该死的正对她的胃口。虽然她不太喜欢金梓烨，可是更看不惯沈家人的德行，于是她配合的回道：“出身这个东西比不了，谁让天下那么多老实人呢？没研究好投胎这门学问，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戚云洛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量，除了一些武功低微的人，全场几乎都听到了。她话音刚落，沈裕泉的眸光瞬时射向戚云洛，其中的警告意味浓重。然而花嫡柔与戚云洛好似都没察觉一般，仍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哎，可不是么？看看姐姐这脸蛋，惹得多少人家的姑娘羡慕呢！就是因为姐姐投了个好胎！下辈子啊，可别做老实人了！把投胎这门学问摸清了，到时候想要什么，直接报个家门就搞定了！哪儿还用辛苦？”花嫡柔慵懒的道。


    听了她的话，戚云洛险些憋不住笑，论毒舌，她认第二，那花嫡柔必定是第一。她状似哀怨的说道：“可不么！可是这门学问不太好研究啊！你看，我这上辈子都不知道研究了多久，才研究到了我家！哎，可是还是比不了啊……这该做的，该守的，我可是一样没落下！再看人家，羡慕的我呦……”


    “噗嗤”！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引得人群中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而原本还在憋笑的众人，听到这一声后，都纷纷笑了起来。


    沈其成阴沉着脸，看向二人。虽然他很想教训下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可是今日各大家都在场，他作为长辈不好与两个小辈计较。他暗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她们。


    “好啦，别说了，安心看比试。”肖婆婆虽然觉得二人这般太过招摇，可却也因金梓烨的事，心中有些不满，是以，她并没有一开始就阻止。可刚刚沈其成那阴霾的眼神，却让她有些不安，所以连忙出声，不让二人再继续。


    戚云洛二人撇了撇嘴，默契的不再言语。


    时至黄昏，戚云洛才回到自家小院。可她刚进后院，便感到一丝异样，她把手放在腰间，警惕的扫视着四周，冷声道：“谁？出来！”


    “呵呵，不错！居然能察觉到，看来长进不小啊！”


    无比熟悉的声音，让戚云洛一愣，她寻声望去，院内的大树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戚云洛再次怔住，而后整个人放松下来，笑道：“曾外公，你怎么来了？”


    葬剑缓步走向戚云洛，在她身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下她后，道：“怎么？你不想见到曾外公？”


    戚云洛扯下玉面，撒娇的抱住葬剑的手臂道：“哪有！您平时基本都不下山的，我就是一时好奇！”


    多年来葬剑一直守着剑冢，少有离开的时候。这次他突然到访，让戚云洛心中狐疑不已。


    葬剑哼道：“你呀！对什么都好奇，你可知道这好奇是会害死人的！”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戚云洛当然知道，且，她也很是认同。所以她平时很少去打听那些与她无关的事，便是因为如此。


    戚云洛拖着葬剑坐到院中，两个人闲话了一阵后，葬剑才沉吟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而来？”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她要是知道，刚刚就不会问了。她无奈的道：“曾外公，猜猜猜的游戏是小孩子玩的，您都一把年纪了，咱就别玩了吧？”


    葬剑轻咳一声，不悦的道：“你这丫头，这张嘴怎么还是这么利？哼，我这次来啊，是因为梦梦……”


    听到戚云梦的名字，戚云洛霍然起身，惊喜的道：“您找到萌萌了？”


    见她这么激动，葬剑突然犹豫了起来，他不知道把这事告诉她，她会是个什么反应。可转念一想，这事想瞒怕是也瞒不住，他伸手示意戚云洛坐下，道：“你先冷静点，梦梦没有性命之虞，不必太过紧张。”


    闻言，戚云洛才稍稍放松，忽然脑中再次闪过葬剑的话，她神情一僵，蹙眉道：“没有性命之虞是什么意思？她受伤了？”


    葬剑气息一窒，他没想到戚云洛居然如此敏锐，仅仅一句话，就抓到了重点。他轻叹着道：“嗯，受了点小伤。”


    紧紧盯着葬剑的双眼，戚云洛眸光微沉，她察觉到葬剑似乎有心隐瞒她些什么。她沉声道：“曾外公，她是我妹妹，您有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吧。”


    犹豫半响，葬剑终于叹息着说出了口。“哎……那丫头的脸……毁了……”


    ‘砰’！戚云洛一掌拍碎了石桌，惊得葬剑连忙起身，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道：“你冷静点！”


    戚云洛直视着葬剑的双眸，冷声问道：“谁干的？”。

 第一百八十章:姐妹重逢

    葬剑看着戚云洛此时的眼神，心中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并不想告诉她实情，可如今她是戚家的掌权人，等她见到戚云梦，很可能从蛛丝马迹中查出些什么，到时怕是更难收场。


    葬剑心中纠结，一时没有出声。见此，戚云洛愤然的道：“她可是你曾外孙女！一个女子最在意的就是脸，如今她的脸被毁了，你还想护着凶手？”


    葬剑心头一紧，他何尝不想为自己曾外孙女讨个公道？可是……他缓缓的放下手，叹了口气道：“哎，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是，我很多事都不懂，但是我知道那是我妹妹，如今她被欺负了，我就不可能置之不理！”戚云洛激动的站了起来，她不明白是什么让一向疼爱她们的曾外公都退缩了，可她绝不会像他一样。就算她一日两日无法给戚云梦报仇，可终有一日她会亲手撕了伤害她的人。


    见她这般模样，葬剑再次叹息，摇了摇头道：“你别再管这事了，我自有我的道理。至于梦梦那边，你也别再去问她了。”


    做了几次深呼吸，戚云洛的理智终于恢复，大脑缓慢运转，能让葬剑都为难的人，定不是平庸之辈。若是她能应付，想来葬剑就已经把他结果了，如此想来，戚云洛又冷静了几分。她缓声道：“嗯，除非她想说，否则我不会问的。她现在在哪儿？”


    “她在百花谷，你外婆正在想办法医治她的脸。”


    “她的脸，能医好么？”戚云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虽然她不太在意这幅臭皮囊，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尤其是女孩子，就算戚云梦再豁达，他日听到别人背后议论，也定会不好受。


    葬剑幽幽的叹了口气，并未回应。


    即便他不回应，光看他的表情，戚云洛已经猜到了答案，她心头猛然一痛。


    “红鸾！”戚云洛突然高喝出声。


    前院的红鸾闻声匆匆赶来，她一进院就看到那碎了一地的石屑，心中忐忑的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去！让所有人收拾行装，我们即可离开这里。”对戚云洛来说，此时，没有什么比看到戚云梦更加重要。


    “啊？！可是……明天你还有……”红鸾迟疑的开口，然而她还没说完，戚云洛突然转头冲她吼道：“快去！”


    红鸾立时一惊，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当天夜里，戚云洛写了几份手书，让夏凉远等人送去给秦雪染他们，而后便匆匆上了马车，连夜离开了圣城。


    历经多年，百花谷的面貌却未有什么变化。看着漫山遍野的花海，戚云洛双眼一阵温热，当年戚云梦最喜欢在这里嬉戏。如今，花海未变，可那个爱笑的姑娘呢？她还能笑出来么？


    深吸口气，戚云洛嘱咐夏凉远等人到附近的城镇等候，而后她便一跃而起，纵身掠过花海。


    戚云洛一路疾行就为了早点见到戚云梦，可当与她只有一扇门的距离时，她却犹豫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们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孔，可如今戚云梦的脸毁了，若是让她见到自己的模样，会不会引起她的不适？正当她在门口徘徊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戚云洛猛然抬头，一个带着面巾的女子正双目泛红的看着她。只需一眼，她便认出了，这个女子便是戚云梦。


    戚云洛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状似轻松的道：“臭丫头，终于肯回家了？”


    她的话音刚落，戚云梦便扑倒她怀里，哽咽着道：“姐，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们担心了。”


    戚云洛伸出手，轻拥着她，一手在她背上缓缓的抚着，道：“我们都在等你，回来就好，能平安到家就好。”


    戚云梦咬着唇，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须臾之后，戚云洛轻轻的把戚云梦的手拉了下来，看着她红肿的双眸，鼻子一阵酸涩。她缓缓的抬起手，想要扯下戚云梦的面纱，可似是察觉到她的意图，戚云梦下意识的躲开。她眼神慌乱的道：“姐，我……我的脸……”


    “没事，让姐看看。”戚云洛柔声的安慰道。


    她再次伸出手，缓缓的伸出手扯下了她的面纱。戚云梦努力的克制身体本能的反应，可仍是在面纱落下的一刻，下意识的侧过头，抬手遮住右侧的面颊。她的动作虽快，可是戚云洛还是看到了她那半边毁掉的脸颊。戚云洛瞬时握紧了拳头，她知道戚云梦的脸被毁了，可却没想到毁的这么严重。她现在很想问戚云梦到底是谁干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撕了那个人。


    戚云梦此时右边的脸颊上大片的腐烂伤口，可见她受伤之后并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原本肉嘟嘟的小脸，现在生生的缺了块肉。戚云洛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抑制住情绪，声音微颤的道：“没事，外婆会有办法的。”


    虽然戚云梦的医术就是半桶水，可也知道她的伤势很难痊愈。对于戚云洛的安慰，她只能回以惨淡一笑，轻声道：“外婆说，她现在只能想办法让我脸上的肌肉再生，可是皮……”


    戚云洛咬了咬唇，像戚云梦脸上的状况，她连让她缺掉的那块肉再长出来都不可能，更别说恢复如初了。如今外婆能做到那样，已经是不容易了。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没事的，外婆那么厉害，就算现在没想到，以后也会想到的。”


    戚云梦缓缓转过头，她知道戚云洛是在安慰她，可她这样又能怪谁？还不是她自己不听话，若是她不那么任性，早点回家，她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姐妹二人闲聊了一阵后，戚云洛让戚云梦好好休息，她转身出了房门，直奔百花谷的典籍库而去。


    戚云洛心急如焚的推开典籍库的门，四下张望了下，却没有发现花栖恬的身影，她喊道：“外婆？外婆你在么？”


    片刻后，典籍库的里侧传来一阵‘咔咔’声，本无人的角落里开出一道门，一位头发半白的老者从门里走了出来。戚云洛见到赶忙迎了上去，唤道：“外婆。”


    花栖恬看了眼戚云洛，淡淡的应了一声，而后便捧着手上的书册快步向外走去。戚云洛也知道此地不宜两人交谈，是以，她只能压下心中的焦躁，默然的跟在她身后。二人转了几转，来到花栖恬的药室之内，花栖恬谨慎的把门关好后，才叹道：“你看过梦梦了么？”


    闻言，戚云洛立刻点头应道：“嗯。外婆，萌萌的脸……还能治好么？”


    正走向桌案的花栖恬，脚步一顿，无力的摇了摇头，道：“希望渺茫……”


    听到她的回答，戚云洛心痛不已，刚刚她与戚云梦聊天的时候，戚云梦的笑容变得少了很多，偶有笑容也是僵硬的很，她那个爱笑的妹妹，不见了。戚云洛耷拉下肩膀，自责的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当年我不答应让她一个人走，而是一直带着她，她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花栖恬转身看了眼神色痛苦的戚云洛，叹息着道：“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原定的命运，这不是你能左右的。”


    戚云洛摇了摇头，不管命运到底如何安排，它这么残忍的对待戚云梦都让她厌恶至极。她担忧的问道：“那……她最好的状况，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不过是幅皮囊，别太在意。”花栖恬淡然的道。


    她这似是而非的答案，让戚云洛心中焦躁不已，她急道：“外婆，你就告诉我吧！”


    花栖恬沉吟半响，才叹道：“哎，最好也不过是不再这么吓人，想要恢复如初，恐怕……”她没有再说下去，可是话中的意思，却也在明显不过。


    听完她的话，戚云洛整个人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宛若药房中的一个摆件，静静的看着花栖恬在药材架上不停的忙活。

 第一百八十一章:神秘消失

    虽然戚云洛很想留在这里多陪陪戚云梦，可是眼下她有很多事要做，不得已之下，她在几日后便匆匆离去。


    又是一年的秋收时节，戚家开始了新一番的忙碌，对于各种堆积成山的本册戚云洛已经习以为常。她此时的心思并不在戚家的产业上，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诸多小国身上。看着探子送来的情报，戚云洛无奈的给火狐去了消息。


    如她所料，诸多并未依附七国的小国开始了新一轮的战争。虽然一开始都是小规模的战役，可有了孔冶带领的队伍加入，生生把这汪池水搅浑了。本还如同往年一般小打小闹的诸国，都把孔冶当做了对方的人马，一怒之下开启了大规模的战役，几乎所有兵力都倾巢而出。


    其中一国不敌，节节败退。其他小国虽不至于那般，却也是损失惨重。正当此时，孔冶再次带人加入混战当中，想以此激化他们的矛盾。然而不知为何，他们却突然开始收拢兵力，如同商议好一般，纷纷收手结束了这场惨烈的战役。戚云洛本想让孔冶去搅乱他们，让他们互相消磨，而后激起他们仇恨之心。这样孔冶等人就可以趁机夺下一片领地，既不会招人记恨，火狐也不必再出手。可这草草收尾的结局，完全偏离了戚云洛的预想。戚云洛实在想不通，都打到那个地步了，不说鱼死网破，好歹也该有个减缓的过程才是，这莫名的齐齐收手，到底是为什么？戚云洛是既好奇，又无奈。不得已，她只能让火狐动手。


    秋收时节的忙碌很快过去，整个戚家却仍像打仗一般。可最该忙碌的戚云洛，此时却无心再看本册，她把这些事务都扔给了轻灵等人，她则每日望天，等待着火狐的消息。


    这一日，传信的鸟儿终于飞了回来，戚云洛第一时间就窜了出去，她急急的抓住它，拆下它脚上的信件。寥寥数语的信件，让戚云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她思虑一阵后喊道：“红鸾，备车，我要出趟远门。”


    红鸾狐疑的看了眼戚云洛，却也不敢多问，转身去传达她的命令。


    乌商国外数百里的地方盘踞着五个小国，说是小国，可在众人眼中也不过是个族群罢了，因为他们的占地面积太小了，他们当中最大也不过是与一个城池差不多的领地，其中居住着万人左右。是以，华夏大陆的人们都不太认可他们为一国。且，他们的人文都比较落后，年年为了争夺资源，而大大出手，在七国人眼中，他们就是茹毛饮血的野人。


    七国不是没有想法要收拢他们，可奈何他们虽惧怕七国，却都是硬骨头。且最奇异的是，一旦七国动了他们任何一个国家，他们都会聚拢到一起，群起而攻。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似乎了解的很透彻。所以，他们几国虽有争斗，却从不下死手。然而今年却有所不同，不知道哪一国培养了一批精锐的士兵，在争斗中他们表现极为强悍有序，让诸小国愤愤不已。


    从小型的争斗，到了大型的战役，让其中两国损失惨重。本就为数不多的民众，立时减少了大半，诸国惊慌之下默契的收了手。对于早已习惯他们之间争斗的七国人来说，这则消息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却也有人为此千里迢迢的奔走。


    布佤国是距离乌商国最近的一个小国，占地面积在诸国中，排名第三。诸小国都很是排外，他们的国土上几乎不允许外人踏足，布佤国也不例外。是以，人们对于布佤国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他们奇特的小手工上。而此次战役中，布佤国便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二国之一。


    在接道火狐传来的消息后，戚云洛当日便带人昼夜兼程的赶至了布佤国。望着眼前的场景，戚云洛不禁想起信件上的内中，心中突然升起一阵诡异之感。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墙壁街道上也有隐约可见的血迹，可她却没有闻到一丝尸体的腐臭味。这种种现象，让她越发迷惑。


    正当此时，戚云洛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抬眸望去，就见孔冶正飞奔而来，远远的他便喊道：“妖妖。”


    闻声，戚云洛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待到他来到面前后，才开口道：“跑什么？我又丢不了。”


    似是没有听出她的调侃一般，孔冶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薄汗，憨憨的笑着道：“我这不是着急么！你个小没良心的，都不知道想你五哥么？”


    “想！怎么能不想呢？我可想我五哥……的酒了！”戚云洛一脸顽皮的笑道。


    她这般模样，让随性而来的众人皆是一怔，这样的戚云洛他们很少见到。似乎只有在秦雪染等人身边，她才会如此孩子气。


    “啧啧，就知道惦记我的酒！这破地方可没有存货，你省着点喝哈！”孔冶状似心疼的解下酒葫芦，嘴里念念有词的递给了戚云洛。


    戚云洛接过酒葫芦，毫不客气的豪饮了一口，看着舔唇的孔冶，她嗤笑出声。二人你来我往的逗趣着，全然忘了身边还有许多人。直到有人看不过去了，轻咳着提醒二人他们的存在，戚云洛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这里到底什么情况啊？”


    “哎，我们也不知道。火狐接到你的消息，就来此想要找机会，可是他绕了几天也没找到好的位置下手，他把大致的地形描绘给我听，我俩就分析哪儿下手好。可等我俩分析完了，再来这里，这里就变成了一座空城，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说起正事，孔冶便困惑的挠了挠头，他琢磨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戚云洛陷入沉思，按照孔冶所说，就是这些人在那几日时间里，悄无声息的被人灭杀个干净，且连尸体都无声无息的处理掉了？可什么人能有这个本事？孔冶他们可就驻扎在不远处啊，这么大的动静，却半个人都没惊动，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诡异之感再次升起，戚云洛不自觉的蹙眉，她缓缓的走到一处血迹前，蹲下身子，用手帕蹭了蹭血迹，而后把手帕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孔冶按捺不住，好奇的问道：“怎么样？”


    戚云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血迹里虽然有点药草味，可是应该是一些治疗外伤的，我没闻到可疑的味道。”


    孔冶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他们并非中毒后，被人快速清理掉。他不解的道：“虽然他们损失挺惨重的，可是也不至于会被人一夜之间灭了一国啊！若说是下毒倒还有几分可能，可是……”他用力的抓了抓头，戚云洛已经说了没有可疑，那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又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


    收起手帕，戚云洛淡然的道：“无论怎么回事，这个地方都是我们的了。能避免那些血债，也是好事一桩。我已经通知了乌商国那边，他们会秘密的派人过来帮你们建筑堡垒，过些时候商队也会来，缺什么把单子给他，他自会帮你筹备。”她顿了顿，抬眸看着孔冶道：“不管谁做的，定是不简单，我们这么大的动作，定会惹他们注意，千万多注意安全，若是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别去查探，迅速带人撤离。”


    有人帮他们清理了那些人，戚云洛自是高兴的，可是他们并不清楚那些人的目的，如今这种形势，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孔冶迟疑的道：“那……这里的东西……建造一座堡垒所用的东西太多，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人走了，东西怎么办？”


    看他那纠结的模样，戚云洛‘噗嗤’一声笑了，道：“拜托！你看我缺银子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会是最后运到，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扔了就扔了。”


    过惯了穷苦日子的孔冶，下意识的撇了撇嘴，果然是财大气粗啊！这换做一般人，心头滴血都有可能了，她一句话，说扔了就扔了，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他……伤到你了么?

    到布佤国的第二日，孔冶便带着戚云洛把这不算大的国家走了个遍。当晚，戚云洛便召集众人，拿着绘制简易的地图，与众人商讨建设方案。一连几日，他们都闷在书房中，为了方案争论不休，直到第七日，他们才勉强敲定出一套暂时可行的方案。


    布佤国的重建对戚云洛等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然而，戚云洛却不便在此久留。自从她接手戚家开始，戚远卓便带着花嫡柔游山玩水去了，偌大个戚家，全都等着她照看。她在这个时候离开，已经是不合时宜，如今方案已经暂时定下，她便不能再待下去了。现在整个布佤国都由孔冶负责，可是戚云洛太了解孔冶了，若仅仅是带带那些狼崽子，他还能游刃有余。可若说管理一座刚刚兴建的城池，他定是力不从心。她必须安排个靠得住人来接手，思来想去，而今只有那个人可以让她信赖。思及此处，戚云洛不再犹豫，转身回到书房，连夜修书一封让红鸾送了出去。


    望着仍然灯火通明的布佤国，戚云洛有感而发，提笔写下‘明耀’二字。这里，便是他们几人，照耀世间的开始。怀着满腔期许，戚云洛沉沉睡去。翌日一早，孔冶等人就发现，戚云洛和她带来的人都不见了，留下的只有桌案上的两个字。看着这两个字，孔冶一瞬间便明白戚云洛的意思，胸中升起一团火热。谁人年少不轻狂？谁人年少无梦想？即便是看似无欲无求的孔冶，同样也有着‘明耀’的梦想。他明白戚云洛为何走的如此匆忙，他同样看懂了戚云洛的梦想，摸着这两个字，孔冶突然狂笑不已。


    天还未亮便匆忙踏上归途的戚云洛，定想不到她这两个字，会在未来给她带来多大的惊喜。同样，她也不知道当日午后，有个人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驻足了许久。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团圆日，本该是热闹且温馨的时候，可戚家众人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他们离家许久的二小姐，终于回来了。在这欢庆的日子里，本是更值得开心的事情，却在看到她脸上的面巾后，不复存在。


    戚家四口人围坐在饭桌上，都尽力的扬着嘴角，可空气中的哀伤却怎么也盖不住。一家四口都僵硬的找着开心的话题，而戚远卓等人每每都要小心翼翼的避开一些敏感词汇，尽可能的不去触碰戚云梦的心上的伤口。


    戚云梦感受到家人的用心，也努力的维持着笑容。“爹娘，姐，你们不用这么刻意的安抚我，我真的没事。”


    此话一出，戚远卓等人神情明显一僵，他尴尬的笑了笑，道：“爹爹知道，我家梦梦是多么坚强的女子，自然是没事的。”


    花嫡柔睫毛微颤，缓缓的侧过身去，抬手擦拭了下眼角不小心滚落的泪珠。而后，笑着转过身道：“那是，我花嫡柔的女儿，都是最棒的！”


    一家人都在安慰着戚云梦，惹得她眼眶一阵温热，她吸了吸鼻子道：“爹，我想留在家里，帮姐姐打理产业。我可能不太懂，不过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自她回家以后，戚云洛总是抽空陪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了晚上，短短几日，她的眼底就乌青一片了。这些年她任性妄为，把整个戚家都扔给姐姐，如今该是她帮姐姐一起扛的时候了。


    戚云洛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不用管那些，好好在家休息休息，那些事有我处理就够了。”如今戚云梦的脸被毁了，她不想让她再去面对那些琐事，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说了不该说的，让戚云梦再次受到伤害，那戚云洛非得自责死不可。


    然而，戚云梦却望着戚云洛的眸子，坚定的道：“姐，你就让我去吧！我不想再像个废物一样，只会闯祸，只会让你们操心。你那么厉害，你的妹妹一定不能差。”


    看着她那倔强的模样，戚云洛突然有些哑然，沉吟片刻后，她笑道：“好，那等过了年，我给你安排事情做，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来问我。”


    还在想如何让戚云梦打消这个念头的花嫡柔，听了戚云洛的话，顿时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眼眸光微亮的戚云梦，花嫡柔抿了抿唇。


    饭后，花嫡柔才找了个机会，悄悄的拉着戚云洛到一边，低声道：“你怎么能让梦梦去做事呢？她现在这个样子，万一……哎！”


    戚云洛伸手揽过她的胳膊，笑道：“娘，对于现在的梦梦来说，或许有个事情做，让她忙起来，会更好。这样她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至于其他的……她早晚要面对，不如让她抛去那副皮囊，用自己的真本事给她自信。”她明白花嫡柔在担心什么，那也正是她之前所担忧的。可是当看到戚云梦倔强的眼神后，她突然觉得，或许这样对戚云梦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不逃避，不迷茫，这直面人生的勇气，让戚云洛都有点佩服。


    花嫡柔垂眸思索了一番，而后叹道：“也罢，或许你的法子更好，不过你可得小心照顾她。”虽然她觉得这样或许更好，可是她仍是忧心不已，她的女儿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幅模样，她不想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戚云洛点点头，跟花嫡柔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戚云梦。花嫡柔这才安心的离去。


    夜里，姐妹二人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望着皎洁的月光，喝着戚远卓珍藏了许久的陈酿好酒，相对无言。


    戚云洛侧头看了眼戚云梦，见她眼中尽是伤痛，心中暗暗叹息。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原来的戚云梦满眼都是欢乐，见到她的笑容，即便有再大的烦心事，也会变得轻松不少。而今，那个姑娘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看不到底的忧伤。戚云洛很想知道她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她就是问不出口。她怕她揭开这层疮疤后，那疮疤会流血不止，到时戚云梦又要花多久的时间，去等待它慢慢结痂？每每想到此处，她便再也不想问了。


    正当戚云洛兀自感叹之际，戚云梦突然开口道：“姐，你的那个小铃铛呢？”


    戚云洛一愣，下意识的撇了眼房门，僵硬的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戚云梦转头，神情忧伤的道：“它对你不是很重要么？为什么我回来之后，没见你拿出来过？”


    戚云洛一边侧头回避她的目光，一边抬手抚上胸口，她深吸口气道：“你不是说它不好么？我也戴腻了……”她的话还没说完，戚云梦便伸手拉过她的手道：“姐，他……伤到你了么？”


    闻言，戚云洛浑身一僵，她没有想到，曾经那个对情事懵懂无知的姑娘，会突然对她说这些，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伤到她了么？没有吧，从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的一往情深，他什么都没有承诺过，自然不算负了她。戚云洛苦笑道：“没有，他从没伤害过我……他从未真的属于过我……”一个从不属于她的人，怎么会伤害她？


    “是么？从未属于过……却换得你的真心……真是好不公平。”戚云梦幽幽的道。


    戚云洛转头看向她的侧脸，她那忧伤的神情，让戚云洛脑中闪过一道光，她试探的开口道：“他也未属于过你么？”


    戚云梦自嘲一笑，猛的灌了口酒，烈酒入喉，火辣的感觉似乎烫到了她的心。她叹道：“从头到尾，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他从未说过非我不可，我却……”说着，她的眼底凝聚起水雾，声音颤抖的说不下去了。


    戚云洛眸光暗了暗，她的印象中戚云梦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对于情事懵懂到近乎无知的地步。今日这样的戚云梦，让她陌生又熟悉。陌生于她的改变，熟悉于那份伤情。脑中突然闪过无尘那干净的面庞，戚云洛苦笑着道：“从未有谁是非谁不可，有的不过是自欺欺人。与其相见，不如怀念；与其怀念，不如……相忘于江湖……”


    二人一抬头望月，一侧目望着房门，再不言语，空气突然间安静下来。寒冷的冬季，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冰寒，这寒气一点点的流进心房，把那颗原本火热的心脏冷却，而后，渐渐结冰。


    深夜时分，戚云梦才带着醉意晃晃悠悠的离开。戚云洛起身进房，掀起床榻的一角，从一个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她轻柔的抚摸着锦盒，而后缓缓打开，一个小小的铃铛，静静的躺在其中。她就这么静静看着，不知不觉间，眼角滑下一丝冰凉。


    有些人，不见则不念，不闻则不忆。念之思入骨，忆之断人肠。

 第一百八十三章:爷爷的嘱托

    时光荏苒，寒冷慢慢退去后，便是春回大地之时。在万物复苏的季节里，戚家的氛围也开始慢慢回暖。


    戚云梦一心扑在学习打理产业上，那劲头简直和当年的戚云洛有一拼。花嫡柔心疼之余，有些埋怨戚云洛，怪她把这么多事情交给她去做。可戚云洛却觉得，如今戚云梦的状态才是最好的，情之一字伤人至深，最好的药便是充实的生活，与永不停歇的时间。这样才不会每时每刻都沉浸在痛苦当中，不会让她有过多的时间去回忆那段过去。


    就在戚家处于繁忙的播种时节时，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到了戚家。戚远卓看着手中的信件，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当戚云洛与戚云梦走进正厅时，看到他这幅模样，二人对视了一眼，戚云洛开口道：“爹，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戚远卓吓的手上一抖，信件随之掉落在了地上。戚云洛向前走了几步，弯身捡起信件的同时，目光扫了眼内容。瞬时，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端详着，又仔细看了一遍，才沉声道：“爹，这是怎么回事？”


    戚远卓叹了口气道：“数十年前，有个邪门歪道开宗立派，收罗了很多不走正路的人。原本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太大的恶事，各大家也不想劳师动众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他们发展的速度太快，且胆子越来越大，居然屠了两三个村庄。这才让各大家重视起来。可是他们人太多了，各大家派出的人手全都铩羽而归，无奈之下请出了老一辈，集齐一众江湖散人，才堪堪把它覆灭。”


    这个故事，姐妹二人还是第一次听，戚云洛疑惑的道：“这应该是好事啊，为何没人提起过？而且，已经覆灭了，那信上的，又是什么？”


    戚远卓抬眸看了眼二人，复而叹息道：“问题在于，这开宗立派的人！我虽不知道内情，可我知道他们之所以掩盖下所有一切，就是因为那个人。似乎各大家对他有所避讳，事后，都不再提及此事。我也是从你们爷爷那儿听说的，他说若是有幸遇到那人的后人，让我无论如何，都给他找条生路。至于这……当时他们的人太多，有漏网之鱼在所难免吧。”


    “既然是邪门歪道，为什么爷爷还让你给他条生路啊？”戚云梦不解的问到。


    戚远卓蹙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我当时也问过你爷爷，可他怎么也不肯说。”


    戚远卓微微叹息，无论是什么理由，既然他爹特意交代，他都莫敢不从。可是……他撇了眼信件，如今事情闹的天下皆知，他要如何救他？


    知父莫若女，戚云洛一眼便看透了戚远卓的愁绪，她沉吟道：“爹，这事，管不得。”


    戚远卓冷哼一声，板着脸道：“这可是你爷爷特意嘱咐，我如何能不管？”


    如今戚云洛手上的事情太多了，她实在不想做这么危险又不讨好的事情。然而戚远卓虽然一向脾气很好，可有些事情上却倔的很，如今他的态度这么明确，想来这件事他们家必然要参与其中了。既然如此，戚云洛也不想费心再劝，不如想想该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沉吟着道：“那您要如何做？”


    戚远卓垂眸思索了一阵，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到底是不是那人的后人还不确定，我们先去看看。”


    戚云洛点了点头，垂眸看了眼手中的信纸，这是圣山发出的邀请，想来各大家都该收到了。这样他们去也就不显得突兀了。她不再耽搁，转身奔着议事堂而去。这件事不知道要处理到什么时候，她要把一些事情安排好，才能安心去离去。


    随她一同出来的戚云梦匆匆追上她的脚步，担忧的道：“姐，你真的不劝劝爹爹了么？这事，我们家能管的起么？”


    以前她未接触过家中事务，只知道任性妄为，那时她一直以为戚家就是一座大山，无人能撼动。可现在她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戚家这块肥肉，他们都在等待时机，想要咬上一口。他们现在自顾都很辛苦了，如何能再管这种事？


    戚云洛停下脚步，淡然的道：“怎么劝？我们那个早逝的爷爷对爹来说有多重要，你不知道么？事关爷爷，连娘亲的话都不顶用，你以为你我三言两语就管用了么？与其让他悄然的自己面对，不如我们一起，还能多几分把握。”


    闻言，戚云梦沉默了。在她的记忆中，爹娘一直都是恩爱无比，只有一次他们二人发生了争吵。那时候她还很小，不太了解内情，只知道事关那个素未蒙面的爷爷。她叹道：“哎，也对。万一爹爹一个人去冒险，可就不得了了。可是……可是这事太过危险，姐，要不然我们给爹爹下点药吧，让他在家待过这阵子，到时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戚云洛目光灼灼的看向她，那眼神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呐呐的闭上了嘴。见戚云梦不再言语，戚云洛才玩味的道：“你当爹爹是傻子么？以前你和娘那些小伎俩能整到他，是因为他疼爱你们，故意哄你们开心。不然你以为爹爹凭什么能把戚家安稳支撑到今天？”


    戚云洛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戚云梦，回想着以前她和娘亲每次都能整到爹爹，她还总觉得是她们聪明。可是现在想来，好像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不难察觉出戚远卓有意配合。大概这就是爹爹疼爱她们的方式吧。想到这里，戚云梦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感伤，原来，真正的宠爱，是不怕出丑的，明知你在胡闹，却甘心配合，只为博你一笑。

 第一百八十四章:猝不及防

    华夏大陆上的人们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天朝国与归羽国的边陲，已经有四个村庄上的人无故失踪。边陲小村本就是不受重视的小地方，按理说是不太容易被人察觉。可天朝国一位将领就是从其中一个村庄走出来的，他的亲人还都留在那里，那日他回家探望时，居然发现村庄异常安静，查看之下才发觉，村庄内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匆匆赶回去上报，这才引起了重视。


    经过多番探查，才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各国国主忧心之余，齐齐向圣山发出求助。当圣主知道来龙去脉后，当场变了脸色，他立刻吩咐门下弟子给各大家发了请帖，邀请众人一起来商议此事。


    此时圣山的正殿之内气氛有些紧张，对于圣主信中所说的事，他们都很重视，若当真是那邪派复苏，对安逸多年的华夏大陆来说，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圣主扫了眼众人道：“诸位，我此次邀请你们来的目的，想必各位已经知晓了。你们怎么看？”


    众人并未搭话，而是把目光投到了与他并排而坐的人身上。这些上座之人才是华夏大陆上的主导，他们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先开口。似是明白众人心中的想法，坐在圣主左侧的卓茂腾开口问道：“这……圣主，你当真确定，是当年那些邪门歪道做的？”


    这也是各大家心中的疑问，毕竟已经过去许久，在座的都没有亲眼目睹过那些人的手段，是以，心中多有疑虑。圣主沉声道：“天朝国送来了一样东西，诸位看看吧。”他也懒得去多费口舌，不若让他们自己看。他使了个眼色，下边的弟子连忙从袖口掏出一个手帕，恭敬的呈给了卓茂腾。


    卓茂腾接过手帕，开打后，里面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枯枝。一见此物，卓茂腾登时皱了眉头。虽然他们都没有真的见过那些人的手段，可却多少有些耳闻。一见到此物，他便明白为何圣主如此确信了。他扬手把手帕传了下去。


    “这……这难道就是……枯藤枝？”赫连育吉惊异的道。


    枯藤生长在阴气极重之地，通体乌黑如同枯死一般，所以才被人称为枯藤。枯藤是一根一藤攀附在悬崖或平行与地上，其本身并不具有什么毒性，但是经年累月后，藤上会生长出新的枝丫，而这枝丫无论从形体还是颜色上，都跟枯藤不一样，宛若是另一种植物。


    枝丫日落生长，日出凋零，最长也不过是一根手指的长度。晒干的枝丫，经过燃烧，就会散发出无色无味的毒烟，且这毒烟扩散极快，当然消散的也快。让人很难察觉的同时，也很难找到它出现过的痕迹。不过它也有致命的缺陷，就是生长周期太长，不到一定时间，且环境不佳时，它根本不会长出新的枝丫。


    若非如此，当年邪派也未必会败。据说当年就是这个东西，害死了不少人。当年各大家未免再有人利用它作恶，消灭了邪派后，就组织人手去销毁，彻底断了它的根。可这才过去多久？为何它会重现？且，这么了不得的东西，邪派中人为何会用在那些小村庄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可却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正当人们犯愁时，殿外突然匆忙走入一名圣山弟子，他神色惊慌的凑到圣主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就见圣主脸色一变，连忙起身道：“快，快请进来。”说罢，他似是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起身向殿外走去。


    众人见此，面面相觑了一阵，也起身随他走出殿外。


    当人们走出大殿后，便看到殿外静候着的数人，众人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一位白须老者，他正是剑冢的守墓人，葬剑老人。


    戚远卓诧异的看了眼葬剑，而后快步走上前，躬身道：“孙女婿拜见岳祖父。”


    葬剑点了点头道：“嗯，起来吧，我们一家人就不必多礼了。”


    闻言，戚远卓才缓缓起身，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蹙眉道：“洛洛，还不拜见曾外公？”


    然而，戚云洛却好似定格了一般，站在原地并未动。戚远卓不满的看向她，此时才注意到她神色有异。只见她露在玉面外的双眸微微泛红，整个人呆愣的注视着一个方向。他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位白衣男子也正望向戚云洛的方向，两人宛若隔海相望的雕塑一般。戚远卓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虽然这个男子如同谪仙一般美好，可依照自己女儿的性情，定不会被这皮囊迷惑成这个样子，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二人早就相识。思及此处，戚远卓又多看了男子几眼，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戚云洛从未想过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他，可他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个她思念了多年的人，如今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他们相距的如此近，可是她却再难跨越这一点点的距离，她再也没有资格站在他身侧，那个她留恋的温暖环抱，也不再属于她。她努力克制着泛滥的情绪，可却忽略了那混乱的内力，胸口一阵气闷，她困难的吞咽着口水。


    突然，她痛苦的捂住胸口，一直注视着她的无尘，第一时间发现她不对，一个健步跨到她身侧，抬手抚上了她的背，小心的给她输送内力，帮她平复混乱的内力。然而，他不靠近还好，他一靠近，戚云洛反而呼吸更加困难，须臾之后，‘噗’的一口血喷了出去。


    “洛洛！”戚远卓立时惊叫出声，焦急的扶住她。


    见此，葬剑连忙上前，一把推开戚远卓，一手接替他扶住戚云洛，一手摸上了她的脉搏。登时，他的眉峰皱了起来，他抬眸看了眼无尘，暗叹一声后，道：“她没什么大事，有劳域主了，交给我吧。”说罢，他一把扯过无尘手中戚云洛的手臂，把戚云洛往怀里一带，扶着她走向一边。


    圣主连忙吩咐门下弟子给他们安排一处客房，葬剑冲他点了点头，便带着昏昏沉沉的戚云洛离开了。


    无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并没有动，只是目光定定的望着戚云洛离去的背影。

 第一百八十五章:天玄子

    圣山少有来客，历届会武时，也都是把人安排在山下。是以，匆忙之间，他们只能收拾出一处干净的地方，让葬剑带戚云洛过去休息。


    望着圣山风格的白色内室，戚云洛的气息渐渐平稳。她无力的靠在床上，如同失去生气的破碎娃娃。那苍白的脸色，看的葬剑一阵揪心。


    “哎！我没想到，你会来……”戚家的事务现在都是她在打理，葬剑本以为她会留在家中，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里。


    戚云洛合上双眸，此时她不想听葬剑来教训她，她不想接受任何一点多余的信息。她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葬剑摇了摇头道：“我以为，这么多年，你早该放下了……哎……你休息下吧。”


    见她这幅模样，葬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期望她早些想明白。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戚云洛才缓缓睁开眼睛，那一瞬间眼角泪水立时滑落。突如其来的重逢让她措手不及，毫无准备下，她连克制本能都很难，哪儿有精力去控制内力。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偏偏在那个人面前，她怎么也掩盖不住真实的自我。那一刻，她有太多的情绪，太多的担忧，以及那永远都说不出口了的思念。尤其当她看到了那白色衣摆上，垂挂着的做工粗糙的小铃铛时，她便再也压制不住内力的翻滚，还有内心的悲鸣。


    现在安静下来，她就只剩下害怕，她害怕他会知道她的残忍与血腥，害怕他失望的眼神，害怕曾经所有的美好，顷刻间荡然无存。若是那样，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与戚云洛此时的慌乱不同，大殿内的气氛比之刚刚好了许多。当众人知道来人是谁开始，他们原本担忧的心，都安定了下来。当葬剑匆匆赶回来的时候，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戚远卓神情紧张的望向葬剑，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心中才稍稍安稳。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坐在上方的无尘的神情，也随着葬剑点头的动作缓和了许多。


    圣主起身道：“葬剑前辈，请上座。”说着，他侧身让出了主位。


    葬剑摆了摆手道：“这里是圣山，是你的地方，我坐我孙女婿边上就行了。”


    闻言，戚远卓赶忙把位置让了出来，待葬剑落座后，他才缓缓坐到他身侧。


    见此，圣主也不再多劝，落座后开口道：“此次，有诸位高人相助，想来这邪门歪道定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我们也可以安心啦。”


    “是啊！有诸位前辈高人在，那些个作恶的邪物，定会被清理干净。”卓茂腾附和着道。


    闻言，众人都随声附和着，气氛顿时又轻快了几分。


    “那可未必。”席间突然传出一道不同的声音。


    众人立时蹙眉看了过去，看到开口的人，众人默然了。开口的是一席道袍的老者，他是随葬剑等人一同来的，圣主刚刚介绍过，这就是传说中的无量道人。只是面色和蔼的老者，怎么看也与传说中偷鸡摸狗的形象不符。


    赫连育吉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华黎五怪虽说都是江湖散人，可是他们来历神秘，看似与他们相差无几的年纪，却在众人年轻时便有他们的传说，是以，众人都不敢怠慢。


    然而，无量道人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老神在在的品起茶来，引得众人一阵焦躁。


    “要不了多久，你们家中的长辈也会回来，我们此次前来，就是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待到人到齐了，我们再行商议。”一边的老者淡然的道。


    这话要是别人说，他们可能还会有几分质疑，可由他口中说出，众人皆是信服。因为此人，是消失多年的天策阁传人，天玄子。


    天策阁的人虽然都不习武，可却是华夏大陆上公认的最不可得罪之人。天策阁是个极为神秘的门派，关于他们的传说有很多，可他们却行踪不定，除非他们想露面，不然谁都休想找到他们。天策阁历代只收两个传人，一学推演之术，一学破格之术。这双术在手可说是知天改命，可他们二人却从不相聚，即便是在当年异族入侵时，也只有当年的天玄子露过面。


    据说天策阁有许多门规，只是众人知道的却寥寥无几，而众人知道的其中的一条便是，一入天策阁，便要忘却前身，重新为人。是以，天玄子就成了历代修习推演之术者的统称，修习破格之术的则被称为天破子。按理说，他们手中拥有着如此秘术，定会被人惦记，可不知为何，却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想到此人的身份，众人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能惊动各大家的长辈，想来此事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还想要询问更多的消息，可这突然造访的几人，却是怎么也不肯说。众人只得心怀忐忑的结束了此次商议，忧心忡忡的下了圣山。


    葬剑与戚远卓扶着戚云洛来到小院，看她神色依旧不太好，两人便都没有多言，只是嘱咐让她好好休息，而后便各自离去。


    戚远卓回身看了眼戚云洛的院子，忧心不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幅模样，他心里着急，却又不知内情，不知当如何劝慰。他沉了口气，转身奔着葬剑离去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还未进院子，院内的葬剑就已经开口道：“来啦。”


    本还犹豫的戚远卓，搓了搓手指，大步走了进去。他瞟了眼石桌上多出的茶碗，心道，看来他早知道他会来。既然如此，他也不再绕弯子。“岳祖父，今日洛洛为什么会这样？还有那个域主……到底怎么回事？”


    葬剑并未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品着茶。戚远卓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催促，毕竟这可是长辈。就算他有心隐瞒，戚远卓也不敢抱怨什么。


    一盏茶后，戚远卓的心渐渐凉了下来，看来他今天是不可能得到答案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去。


    戚远卓刚行至院门口，葬剑突然开口道：“这事，要从当年我带她离开说起……”


    闻言，戚远卓瞬时转身，他再次落座，静心听葬剑娓娓道来。


    “哎……孽缘啊！”葬剑叹了一声后，才把事情始末跟他说了一遍。


    葬剑本以为，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就算再深的情，也总有放下的一日。却没想到，他们这孽缘这么深，居然一而再的重逢。看到戚云洛今日的样子，他便知道，靠她自己怕是这辈子都放不下了。是以，他才把这件事告诉给戚远卓，希望他能帮她走出这段孽缘。

 第一百八十六章:烙进骨子里

    最是夜深人静时，思念越发的肆无忌惮。


    戚云洛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的灌着。她想要把自己喝醉，然后好好的睡一觉，这样明天她才能有饱满的状态，去面对那苦涩的重逢。然而，她脚边的酒坛子已经空了好几个，可她却依旧清醒着。甚至比没有喝酒时，还要清醒，清醒到那入骨的相思，都清澈的恼人。


    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戚云洛再次举起酒坛，正当她想再喝时，突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戚云洛猛然一惊，她下意识的想要出手，可是鼻尖划过的熟悉味道，让她正欲拍出的手掌，霎时停顿。


    那若有似无的清新中，夹带着淡淡的梅花香。不用抬头，她也猜到来人是谁。她慌张想要抽回手，一时不查，酒坛掉落在了地上。‘哐啷’！酒坛碎裂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主子？没事吧？”


    院外红鸾的声音传了过来，戚云洛慌乱的开口回道：“没事，你们都去睡吧，不用管。”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些什么，可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在她这里。待到院外没了声响，戚云洛才缓缓抬头，看向那味道的主人。月光下，无尘那清冷的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二人就这么对视着，小心翼翼的维持着此刻的寂静，生怕一出声，就打碎了这梦一般的场景。


    曾有人说过，感情就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从前戚云洛就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此时，她突然想起这句话，心中自嘲，若这当真是一场较量，那么她一定在开局就缴械投降。戚云洛终是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的腰。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拥抱住了全世界，无法言喻的满足感充斥全身。


    来自戚云洛身上的温度，瞬间暖化了无尘的清冷。他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轻抚上她的后脑。无言的思念，最是灼人，虽然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把这刻骨的相思，表达的淋漓尽致。


    自离开雪域后，戚云洛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平静，这般安稳。似乎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觉得这个世界是干净的，是安全的。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任性、吵闹，不去勾心斗角，不去顾虑着种种。然而，她却也无法骗自己，维持这种美好的假象，理智一次次的抨击，提醒着她，这个人，不属于她。


    戚云洛紧紧了手臂，靠在他的身上，贪婪的吸了几口那熟悉又安稳的味道。而后，她缓缓松开手，哑着嗓子道：“你走吧。”


    若是没有这一抱，无尘可能还放得开手，可现在，让他再也舍不得离去。那年封鼓城内，他隐约听到了铃铛声，恍惚间差点失手。他本以为是同在雪域一般，出现了幻听，直到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他才知道那是真实的，她就在不远处。


    没人知道他有多想转头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也足以慰藉。可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无暇分神。当事情结束，他再去寻找，却没能找到她的身影。此时，她让他离开，他突然有些慌乱，他怕他这次一转身，她又不见了。再重逢时，又要等多久？


    他伸手揽回戚云洛，他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感觉到她在回避他。这感觉让他莫名的烦躁，这世上少有事情能动他心，细细算来，似乎只有她，能让他乱了心境。他无奈的低声道：“乖，别闹。”


    戚云洛身子一僵，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小的时候，她每次闹他，他就总是柔声说着这句。就像一句咒语一般，可以让她立时安静。她抬眸看着他的面庞，虽然多年过去，可他却一点不见老，这样的场景，让她有种一切都没有变的错觉。她很想问他，这些年，你可有想我？可是，现在的她，又要以什么身份来问？


    无尘轻‘嗯’了一声，戚云洛才注意到，她居然无意识的问出了口。听到他的答案，她眼底水雾弥漫，她突然希望他没有回答，或者他的回答是否定的，这样她就有理由说服自己，让她放弃那段过往。现在，她要怎么给自己勇气离开这个曾满眼都是她的男子？


    ‘啪嗒’。泪水滑落，冰凉的触感顺着脸颊流到下巴，而后滴落在无尘的手背上。无尘低下头，此时戚云洛已经满眼泪水。他心中微颤，关切的道：“怎么了？”


    握着那温热的想要为她擦掉眼泪的大手，戚云洛唇瓣轻颤，她很想让自己逃避现实，逃避那些已知的结果，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待在他身边。可她脑中却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响起葬剑的话，还有那个如梦如幻的女子。她颤着声问道：“你……会娶我么？”


    无尘面色一僵，眸中诧异一闪而过。在他眼中，戚云洛始终都是那个小小的人儿，喜欢在他怀里胡闹的小姑娘。他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便是如同父女一般，他的记挂和担忧，都是因为自己把她养大的这份情。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娶这个小人儿。现在她突然问出这样一句，一时间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片刻后，他才回道：“你是我徒弟。”


    戚云洛神情一怔，刚刚那须臾时间，她心中闪过无数种答案，唯独没有想过这个。戚云洛推开无尘，自嘲的笑了起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孩子对么？”


    无尘默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戚云洛的笑容越来越大，只是那笑声中透着无尽的悲凉。她一直以为，那长久的陪伴，可以让自己烙进他的骨子里，纵然沧海桑田，他的记忆深处，永远都会有自己的位置。却没想到，成也萧何败萧何，他是把她烙进了骨子里，可却不是她想要的位置。她笑的张狂，却让听的人心疼。无尘攥着拳，心中疼的无以复加，可此时，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

 第一百八十七章:樊莫辅

    似是笑累了，戚云洛疲惫的抬手擦掉眼泪，沉声道：“无尘，你给我听着，我不是你徒弟！我一没拜师，二没叫过你一句师父。若只是因为你教我的那些功夫，我不用就是了。不过，无论何时，我都不是你徒弟，永远都不是！”


    她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最后一句，而后头也不回的冲进房里。重重的合上房门，戚云洛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软的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她捂着嘴巴，泪水一刻不停的掉落。


    若无答案，便能朝着自己向往的方向去期许，可若有了答案，那微弱的期许，瞬间就破碎了。很多人都喜欢用假象去欺骗自己，用感性欺骗理性，然后认定那个感性的答案，就是最终。可偏偏，有的人活的太清醒，宁可用理性去狠狠鞭挞自己，也不想沉浸在感性的假象中，放任自我。


    戚云洛觉得她是属于后者，多年前她就猜到了答案，预想到了结果。今日她不过是咬着牙刮骨疗毒，剔去早就坏死的腐肉。痛，可人却会轻松，没了腐肉，伤早晚都会好，至多不过是一道疤。她如是的想着，而后，不再控制，紧闭双目，让心口的疼痛无限蔓延。


    望着紧闭的房门，无尘心中却裂开了一条缝。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雪域，寂寥的雪域里，在他父亲离开后，便只有他一人。虽然对于外界的事，他并不是一无所知，可情事上，他真的是一窍不通。他不知道为何戚云洛会有这种想法，不知道她的悲伤从何而来，更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她。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前，守了她一夜，直到太阳升起，他才悄然离去。


    数日后，圣主给留在此地的各大家发帖，人们接到帖子，纷纷赶至。当看到满堂坐落的人时，各大家都是一愣，诸家那些消失不知道多久，行踪不定的长者都到了。这场景，可是百年不遇啊。


    然而秦雪染他们的视线却并未关注这些神秘的长者，而是落在了一身华衣锦服的戚云洛身上。初相识，她便天天一身素衣，后来不知何时起，她退下素衣，穿起了华服。可是纵是华服，也是淡雅之色居多。然而今日，她却是一身紫红色长裙，烫金的纹理，明艳至极。她一向简约的发饰，今日也变成了精美的造型，更是破天荒的戴了几支精贵的发簪。若不是她仍戴着那幅玉面，秦雪染他们差点就认不出。


    前几日她吐血的模样，让他们还忧心不已，可如今人多眼杂，他们不便去看她。今日再见，突然觉得她变了，变的不只是服饰，还有她的眼神。


    察觉到他们几人的视线，戚云洛侧眸望了几人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容。她这一举动，让秦雪染等人更是感到一阵不安。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不知是好是坏。


    今日这样的场合，圣主樊世沧显然已经不够看，此时坐在主位上的，乃是已经退隐多年的圣山大长老，樊莫辅。


    据说早年间圣山是有长老院的，长老院是由樊家与门下精英所组成，他们有权利否决圣主的决策。可是后来，圣山门下少有能通过试炼，到达长老席位的人，慢慢的，长老院也就名存实亡了。而今长老院剩下的，只有大长老樊莫辅一人。


    白须白发的樊莫辅淡漠的撇了眼樊世沧，用低沉的嗓音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樊世沧恭敬的道：“大长老，此事，我们所知不甚详尽，还请大长老来主持。”


    樊莫辅沉了口气，淡淡的道：“嗯，也好。”他犀利的眸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继续道：“此次的事，想必你们多少都知道一些了。那邪派再次复苏，对于整个华夏都不是小事。不过，若只是这样，也不会惊动我们这些老家伙。你们可知，封鼓城的事？”


    提及封鼓城，众人神情一滞，虽然外面的人很少有知道实情的，可在座的是什么人？哪有人会不知道？只是樊莫辅此时突然提及这个事情，让众人有些迷惑。


    似是看出众人的不解，樊莫辅沉声道：“那阵法虽然已经远不如从前，却也不至于损毁的那么严重，更不会崩塌的如此迅速。那是有人刻意为之！”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那东西有多恐怖，在座的就算没有亲身经历，也听闻了几分。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他就不怕一个弄不好，先把自己搭进去么？


    “樊长老，您的意思……难道是他们？”那岚澈狐疑的开口道。


    他的话让众人再次惊异，纷纷转头看向樊莫辅。当看到他额首之时，众人立时气愤起来。


    “该死的邪门歪道！当初坑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如今居然胆大至此？！”


    “可不是！那种邪物他们都想放出来，他们是要做什么？是要毁了华夏大地嘛？”


    “哼！我看他们就是想要报复！这些人，祸人之心不死！这次必须铲除干净！”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也有人愤愤的高声附和。樊莫辅静静的看着他们，片刻后，众人的情绪终于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道：“这事，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的手，可不只是伸向了封鼓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平息怒火的众人，立时再次气愤起来。然而，这次樊莫辅并未给他们发泄的时间，他轻哼出声，本不大的声音，却震的众人一阵晕眩，纷纷收声。待到大殿再次安静下来，他说道：“这次的事，暂时用不到你们，你们只要把一些四处作乱的人收拾了就好，其他的由我们来。切记，若是发现了什么诡异之事，不可莽撞行事。”


    他这话说白了就是让众人把后院照顾好，别他们在前面拼命的时候，后院再起了火。若是平时，这些人定是会愤愤不平，可是这次，他们都平静的接受了。各家长辈齐齐出手，那定是他们处理不了的事，与其去送死，不如坦然的接受他们的安排。

 第一百八十八章:鹬蚌相争

    在众人齐声保证后，樊莫辅看向一侧的无尘道：“域主，这里就麻烦你了。”无尘微微额首，应道：“无须担心。”


    闻言，樊莫辅才稍稍安心。虽然樊世沧等人论武功与见识都不差，可是对于那些邪门歪道的本事与手段，他们了解的程度远不及无尘。再则，他们从出生到现在，都过的太安逸，难免会有所疏忽。而无尘却不同，有他在，他们这些人才能安心离去。


    各家长辈各自嘱咐了几句，而后便纷纷起身，准备离开。葬剑担忧的看了眼戚云洛，她把自己关在房中几日，今日再出现仿佛没事人一样，与人说笑闲聊。可越是这样，越让他担心。眼下他又不得不离去，不知何时回来，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岳祖父，且放心，家中事务有我呢。您老定要小心。”明白他的担忧，戚远卓轻声安抚道。


    葬剑点了点头，此时，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暗叹一声，转身随众人离开了大殿。


    待到樊莫辅等人离去后，樊世沧才笑道：“域主，日后便要多多劳烦您了，我等静候您差遣。”


    闻言，其他大家也是纷纷表态，定会全力以赴。


    无尘神情淡漠的起身道：“诸位，在下也并未亲身经历当年的事，只不过对于这些人的手段略知一二，以后我们商议着来便是。”


    众人皆是状似谦和的打着官腔。不多时，各家的晚辈便都被遣了出去。毕竟事关重大，这些晚辈万一口风不严，可就坏了大事。


    在各大家紧锣密鼓的商议对策之时，秦雪染等人悄然的潜到了戚家小院。看着独坐院中的戚云洛，几人心下便明白，她是在等他们。


    秦雪染快步来到戚云洛面前，人却突然怔住。之前有玉面遮挡，再加上那种场合，他们都没细看，此时，戚云洛去掉玉面后，秦雪染才发现，她居然化着妖娆精致的妆容。相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戚云洛。原本可爱的大眼，此时被勾勒的勾魂夺魄，本就挺直的鼻梁，今日显得更加立体，再配上那浅淡的樱唇，整个人妖娆中却又带着几分青涩。


    随后赶至的几人，看着这样的戚云洛，也是呆愣住。戚云洛戏谑的看着几人道：“怎么？不认识了？”


    秦雪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道：“你……你没事了吧？”


    戚云洛耸肩道：“我有什么事啊？这不是好好的么？”


    宫翊瑾撇了撇嘴，心道，好就怪了。然而他面上却笑道：“没事就好。”


    “七姐呢？”戚云洛开口问道。


    此次是各大家应邀前来，所以莫钧与蔺庭峥等人都没有到。来的仅是身为大家子弟的秦雪染、宫翊瑾以及冷旖旎。可此时却只见二人，不见冷旖旎的身影，戚云洛有些担心。


    宫翊瑾回到：“她有事，先回去了。她让人捎话了，让我们别担心。”


    戚云洛微微额首，知道她没事，她便安心了。她轻声道：“这次的事，你们怎么看？”


    说到正事，二人神色皆是一变，秦雪染道：“这次的事，怕是不简单。能让那些隐世的前辈都出山，看来要多加提防。”


    宫翊瑾附议道：“不错，这事，就目前看来，影响不小。”


    听完他们两个的话，戚云洛却笑出了声。二人疑惑的看向她，就见她慵懒的靠到摇椅上，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道：“我可不这么看。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借此机会，把我们预计要做的事，快速推进。”


    二人蹙眉看着她，等着她解释。戚云洛勾了勾手指，让二人凑近些，而后倾身在二人耳边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对于戚云洛的话，他们一时迷惑，正邪对决，哪儿来的渔翁？可看着戚云洛神色，二人略一沉思，便明白了她的意图。一时间二人心中一动，可马上又冷却了下来。这是整个大陆与邪派的对决，谁也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若是他们做了什么手脚，给了邪派机会，到时别说他们的计划，恐怕整个大陆都要跟着遭殃。到时他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对于他们的犹豫，戚云洛也明白。用整个大陆的安危换取几人的成就，怎么算都是吃亏，所以她并不打算太早动手脚。


    给他们商讨的时间并不多，是以，戚云洛也不跟他们绕弯子，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听完她的话，二人心中大定。照她所说，就是有一定把握可以灭了邪派后，他们再从中做点手脚，清理些障碍。若是如此，他们倒是很能接受。


    三人抓紧时间，再次商讨了一阵，而后秦雪染二人才匆匆离去。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刚刚还和他们笑着商讨的戚云洛，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刻，笑容就垮了下来。


    戚云洛无力的靠在摇椅上，她伸手摸了摸衣领内侧的潮湿，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她以为她已经做好再见无尘的准备了，可是她还没进到大殿，还未看到他的脸，她便已经紧张的乱了呼吸。她跨入大殿时，腿都是僵硬的，若不是她咬牙强撑着，她可能连跨入大殿的勇气都没有。


    曾经无数个日夜思念着的人，可是真的就在眼前时，她却一眼都不敢看，他声音响起时，她便下意识的想要逃离。逃到一个永远看不到他，听不到他任何消息的地方。像个逃兵也好，像个受伤的野兽也罢，她只想一个人默默的舔舐伤口。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是这么懦弱。


    戚云洛缓缓的闭上眼睛，她下意识的安抚自己，只是因为时间太短了，所以她才会这样。若是再给她点时间，她一定能平静的面对无尘。


    只是她似乎忘记了，多年前她便猜测到了结局，她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仍是没能心态平和的面对。就算再给她十年时间，她又怎能确定她真的能做到？

 第一百八十九章:独孤淇瀚

    翌日一早，各大家纷纷召来族中青年，让原本还冷清的圣城，瞬时热闹了起来。然而这样的热闹，仅仅维持了三五日，他们便被分成了十几个队伍，分散到七国各个地方。而各家中的前辈，也被分派到七国，确保七国皇室的安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戚云洛与冷旖旎被分派到了秦雪染的队伍中，对于这个安排，几人都比较庆幸，至少有什么事他们可以互相照顾。仅剩的宫翊瑾则被分派到了司泽振的队伍中。


    各大家所擅长的东西都不同，为了让他们能应付各种状况，每个队伍中都是不同大家的青年。秦雪染的队伍中，除了戚云洛与冷旖旎以外，还有樊如卿、赫连辞明以及沈裕扬等人，最让人意外的是，魏家来的人，居然是魏清柳。


    多年前魏家突然迎回一位魏家嫡系，这件事让很多人倍感意外。私下里很多人议论，这个嫡系的来历。然而，魏家并未说过任何有关魏清柳的来历，人们有心八卦，却无从下手。慢慢的这件事也就淡下来了，可对于这个神秘嫡系，人们心中还是好奇的。然而今日一见，孩童一般的魏清柳，让人们原本的臆想统统落空，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多年前秦雪染等人便与魏清柳有过一面之缘，今朝再会，魏清柳显得很兴奋，一路上围着几人叽叽喳喳个没完。未免他言多有失，秦雪染只得尽量把他拉倒一边，暗示他不要多言。然而魏清柳好似没有听懂一般，依旧兴奋无比，让秦雪染既担忧又无力。


    当年游历之时，少有人知道秦雪染等人的关系，封鼓城外虽见过各家长辈，可那时在封鼓城附近窥视的人不在少数，没人会怀疑他们的关系。可这魏清柳是被叶钦带到他们身边的，是以，当年他们也并未过多防备，如今再见，他们生怕他说漏嘴。


    好在圣主特意叮嘱，要尽快赶至定好的地点，以免这段时间内，再有人惨遭毒手。他们昼夜赶路，闲话的时间并不多，而魏清柳的武功算不得多好，连着赶了两天的路，整个人就蔫了。这样一来，秦雪染等人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此次他们的目标是天朝国边陲的延昌城，据说神秘消失的村民的村庄，就在延昌城附近。而秦雪染的队伍，可说是十几个队伍中综合实力比较高的，所以他们才被安排到这里。一方面再调查下那个村庄，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另一方面就是调查那些村民的去向。


    按照各大家的推算，这些人应该都还没死，只是不知道被关到什么地方去了。退一步讲，就算是都死了，尸体也不可能短时间被清理干净，要说运送出城更是困难。为了确定邪派的动机，他们必须尽快赶到延昌城进行调查。毕竟时间越久，留给他们线索的可能性就越低。


    近半月后，秦雪染等人终于赶到了延昌城。延昌城的官员早就接到消息，都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是以，几人刚一进城，便有官兵请他们前去将军府。


    秦雪染等人一进将军府，就见到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大步向他们走来，近身后拱手道：“本将乃是延昌城的守城将军，陆豹。诸位，独孤将军正在里面等候，随本将来吧。”说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豹本是延昌城的守城将军，以往这延昌城里，他可说是一手遮天的存在。然而自从出了邪派之事后，天朝国国主便紧急调派了独孤家来此镇守。而陆豹，也就成了他的副手。


    见此，几人也不啰嗦，还了个礼，便随他进了正厅。正厅当中，此时正站着数名官员与将领，见到秦雪染等人，皆是表情一滞，眸中带着点点失望之色。正当秦雪染等人不解时，坐在首位上的男子站了起来道：“在下独孤淇瀚。”说着，男子便是一拱手。


    秦雪染等人也纷纷回礼自报家门，一听几人的名字，原本眸光暗淡的官员们，顿时亮了起来。其他人的名字，他们或许知之甚少，可是秦雪染的名字，他们可是如雷贯耳。只他一人，便足以让他们安心了。


    独孤淇瀚是个粗狂的汉子，言谈举止并无官宦子弟的架子，倒是比他们还多几分江湖气。他开门见山的与几人说了下情况，而后便询问他们的想法。


    天朝国能派出独孤家的人与他们接洽，让秦雪染心中深感妥帖。如今事态严重，他们急需了解清楚情况，若是换做别的官员，难保会不会因为某些原因而有所隐瞒，那样只会浪费他们的时间。而说到真正为了天朝国好，想必就算是天朝皇室，也不及独孤家。所以对于独孤淇瀚给出的情报，他是照单全收。


    既然人家都如此坦然了，秦雪染也不隐瞒，把几人路上商议的结果告诉了独孤淇瀚。


    听完秦雪染的话，独孤淇瀚沉吟了一会儿，道：“你们当真要现在就去那个村子？”


    他的态度引得秦雪染等人一阵狐疑，秦雪染试探的问道：“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们已经是接近不眠不休的赶路了，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是出了状况？秦雪染等人心中一阵不安。


    独孤淇瀚摇了摇头，蹙眉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也说不好！这样吧，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我陪你们走一趟。”


    独孤淇瀚是个急脾气，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他也不耽搁，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第一百九十章:诡异之处

    天朝国的管理体系还算完整，由于土地宽广，生怕有顾及不到之处，所以，他们把城镇村庄都分化的极为细致，记录的也很完善。像朴家村这种小到只有几十人的村落，也被详细的记录下来。


    朴家村原本是延昌城边的荒野小村，既无特色，也没什么值得称道之处。而它附近也并没有其他的村落，像个被人遗忘之地。看着眼前寂静破旧的村落，戚云洛心中直道运气。若不是出了那么一个军中将领，哪怕他们消失个三五年，也很难被人发现吧？


    一进村庄，独孤淇瀚的神色就变得沉重起来，他沉声道：“其实，我并不想带你们来这里，因为这里，这几日很诡异。”


    闻言，秦雪染等人全都望向他。哪知，独孤淇瀚望了眼四周，纠结的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说不出具体诡异之处，总之……哎，你们还是自己看吧。不过要切记小心些，遇到不认识的东西，不要乱碰。”


    几人被他说的云里雾里，只得多留了份心，分散开来查看。有些破旧的小村庄，由于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到处都蒙上了一层灰，有些地方已经结起了蛛丝。戚云洛小心的绕开门框上的蛛丝，进了一个小院。从小院内的摆设，不难看出主人是个整洁的人，一眼望到头的小院，物品摆放的很是整齐。


    目光扫了一圈，戚云洛并未发现有什么诡异之处，她微仰着头，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的灰尘很大，可却并无什么异样的味道。她蹙眉撇了眼不远处的独孤淇瀚，心中不解他说的诡异之处到底是什么？


    秦雪染等人在村庄里面搜寻了一个下午，仍是一无所获，眼见天色不早了，只得先回到延昌城。


    晚饭时分，独孤淇瀚在将军府设宴，说是要宴请秦雪染等人。可看着桌上的菜色，几人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整个桌面上皆是油腻的肉食，对于一般人家来说，可能这样的款待确实很丰盛。可他们是什么身份？这么粗糙又油腻的东西，让他们顿时没了胃口。


    可是人家好心好意宴请，总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吧？秦雪染等人只得强忍着不适，象征性的吃了一些。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秦雪染把饭桌上的话题，引到了朴家村的事情上。提到这件事，独孤淇瀚的神情明显有些沉重，他叹了口气道：“不是我有心要隐瞒你们啥，实在是我自己也没弄明白。”


    赫连辞明安抚的笑道：“独孤兄，我们并未怀疑什么，只是今日我们也去查看过了，确实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所以还请你赐教，你所说的诡异之处，到底是什么？”


    独孤淇瀚蹙眉看了眼赫连辞明，这人看似温和且平易近人，可是他对他就是有一种本能的不喜。他沉声道：“这个嘛，咋说呢。哎，就你们没来之前，我和一批兄弟去查看过，可是回来没多久他们中就有人病了，眼神呆滞，神情恍惚。军医看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们都以为他们好不了了。可是没几天他们居然不药而愈了，但是问他们啥，他们都说不清楚。所以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跟那个村子有关。”


    闻言，秦雪染等人的目光聚到了戚云洛身上，听这症状明显是中毒，几人当中最了解毒的，就当属戚云洛了。戚云洛舔了舔唇道：“你说在我们来之前的事，那大概是多久之前？”


    独孤淇瀚面色一僵，刚毅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暗红，他轻咳了两声道：“这……大概……额……有十日左右吧。”


    看着他不自然的神态，戚云洛一阵蹙眉，不悦的道：“到底多久？”


    独孤淇瀚挠了挠头，脸色又红了一分，道：“应该有十一二日。”


    闻言，戚云洛垂下眸子道：“那我也没办法了。若是七日内，还有可能用点手段查出缘由，可是这么长时间了，就算仍有药物残留体内，也很难查验出来了。至于你所说的症状，有很多毒物都可以做到，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我也不好判断。”


    这里没有现代的高科技，只能用一些简陋的手法去甄别，所以一旦毒素消散，就算体内仍有些许药物残留，也很难查验出来。就戚云洛了解，至多八九日，还有可能探知一二，再久，就是她外婆出手，也不一定能查验出什么。


    “不错。就你所说，那毒素应该已经消散了，若是时间短，还有可能从血液中探究一二，可是十几日过去，恐怕……”陈蓝轻叹着摇了摇头。


    若说毒蛊之术，这世上少有人能出百花谷左右，而论医术，那么药谷便是华夏大陆之首。戚云洛乃是百花谷的外孙女，而陈蓝正是此代药谷的少谷主。现在二人皆是如此说词，秦雪染等人也只能放弃这条线索了。


    “今日在村庄，我并未察觉到有何怪异之处，若这毒真的是从那里沾染到，怎么做到一丝痕迹都没有的？”虽然众人都有心放弃这条线索，可是陈蓝却痴迷药石之术，如今出现有关的事情，她便想探究个明白。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戚云洛，想要看看她是否有所发现。


    感受到她的目光，戚云洛微微摇头，叹道：“我也并未看出什么不妥之处。”


    这下线索彻底断了，秦雪染等人都有些挫败。说出去他们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可是眼前一个小小的村庄却把几人都困死了。饭桌上的气氛，立时低迷了起来，本就没什么胃口的几人，此时更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就在众人各自沉思之时，樊如卿突然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来去，坐在他身侧的秦雪染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了他。

 第一百九十一章:‘忘忧\’

    这一突发情况，让众人皆是一惊。陈蓝赶忙起身走到樊如卿身边，伸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她蹙眉的望了眼樊如卿的面色，只见他面色如常，可却眸光涣散。她伸手在樊如卿的膻中穴上按了按，可他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一动不动。她抬眸道：“找个客房，先把他安顿好。”


    独孤淇瀚连忙吩咐人去安排，几人小心的抬着樊如卿向后院走去。把樊如卿安置好，众人便退到一边，给陈蓝腾出地方。然而，陈蓝并未上前，而是望着戚云洛道：“戚少家主，你去给他看看吧。”


    闻言，戚云洛一愣。这一路上她都有留心观察几人，陈蓝虽说武功不高，可人却有几分高傲与倔强，此时她突然开口，让戚云洛有些意外。


    见她未动，陈蓝垂眸道：“我刚刚给他诊过脉了，他的脉象如常。”


    戚云洛了然的挑了挑眉，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医术能比得过陈蓝，不过此时只有她们二人懂得药石之术，她也不好推脱。戚云洛一个阔步来到床前，伸手搭在樊如卿的脉搏上。正如陈蓝所说，樊如卿的脉象如常，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她掰开樊如卿的嘴巴看了看，而后又在他身上拍打了几处，可樊如卿仍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下戚云洛倒是来了兴致，她掏出‘困龙针’，手指在樊如卿身上滑动，在某个位置上‘困龙针’突然刺了下去。‘困龙针’刺入的瞬间，樊如卿立时浑身抽搐，戚云洛喊道：“帮忙！”


    秦雪染等人闻声快速上前按住了樊如卿，戚云洛一手扶着针，一手搭上了他的脉搏。立时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连忙拔出‘困龙针’，随之樊如卿的身体也停止了抽搐。见此，一边的陈蓝，眸光微微晃动。


    “怎么样？”秦雪染询问道。


    戚云洛面色微沉，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困龙针’道：“没什么大事，过几日就不药而愈了。”


    闻言，众人都放下心来。独孤淇瀚蹙眉说道：“他这症状跟我那些兄弟很像啊。他们到底是中了啥毒？”


    在众人关切的注视中，戚云洛抿唇不语。见此，秦雪染忙出声打断，岔开话题不让他们再追问。几人虽然心有疑虑，可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各自先去休息。


    待到众人都离去后，秦雪染把门窗都关了起来，此时房间就只剩下，秦雪染、戚云洛与陈蓝，还有躺在床上的樊如卿四人。秦雪染转身望着戚云洛道：“到底是什么？”


    以他对于戚云洛的了解，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刚刚就会直接说了。能让她避讳的东西不多，这也是秦雪染紧张的原因。


    戚云洛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看向陈蓝道：“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陈蓝轻笑道：“这本是你们百花谷的事，由我个外人说出口，怕是不妥。”


    戚云洛邪魅一笑，无所谓的道：“百花谷的事，确实不该由外人说出口。只是这件事，好像不只是百花谷的事啊。你们药谷那位，好像还活着呢！”


    闻言，陈蓝面色一顿，她缓了缓才道：“不错，这应该说是我们双谷的事情，所以现在我们要一起想想，该怎么给他们一个解释了。”


    望着一身绿衣，温柔婉约的陈蓝，戚云洛嗤笑出声：“有什么可解释的？那人早就不是我百花谷的人了，这事天下皆知。当年为了清理门户，我百花谷可是倾注全力，把她逼进了无生林，也算是对世人有个交代。而你们药谷那位始作俑者呢？好像……并没有怎么样吧？心安理得的活到今日，也该他付出代价了。”


    说罢，戚云洛不再去看陈蓝沉下来的面色，拽着秦雪染走出了房间。


    从二人之间的对话，秦雪染不难猜测出苗头。他一路不语的跟着戚云洛来到客房，看着她关好门后，才出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戚云洛扯下玉面，疲惫的道：“什么怎么回事？不过就是一个蠢女人，爱上了一个废物男人，然后蠢女人被逼到死地，废物男子却做缩头乌龟。”


    听她这么一说，秦雪染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他试探的说道：“花栖雨？”


    戚云洛走到床边，懒洋洋的躺了下来，轻声‘嗯’了一声。


    秦雪染眸中一片了然。难怪戚云洛会对陈蓝语气那般不客气。他道：“这个，跟花栖雨有什么关系？”


    戚云洛慵懒的道：“樊如卿中的是花栖雨当年研制的毒，名叫‘忘忧’，这个毒很怪异，似乎只是能让人神志不清一段时间，而且简单的诊脉，少有能诊断出来的。”


    秦雪染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毒，他狐疑的问道：“只是神志不清一段时间？没有其他危害么？”


    戚云洛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毒是当年花栖雨被禁足百花谷时研制出来的，那个时候只有一个人中过这个毒，据说就只是神志不清了一段时间，到现在也好好的活着呢。”


    对于这个毒，戚云洛知道的确实不多。百花谷中每个人都有研制新毒，而她们研究成以后，都会记录在新毒典上，以便众人查阅。少有像戚云洛一样，自己保留不做记录的，而‘忘忧’就是未被记录中的一个。且它只用过一次，所以戚云洛也不敢说它有没有别的危害。

 第一百九十二章:花栖恬来了

    对于‘忘忧’的不了解，让二人都有些担忧，可是如今他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得先放一放。秦雪染沉了口气道：“花栖雨不是被逼进了无生林么？为什么她的毒会出现在这里？”


    戚云洛再次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那个时候还没有我呢。她是百花谷的禁忌，根本不能提，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在悔室，见过她留下的痕迹。


    最后一句，戚云洛没有说出口。当年她与戚云梦玩耍时，无意闯进了一间悔室中，因为这个她还被外婆好一顿教训。而那个悔室也给了她很深的印象，她到现在都记得悔室内的墙壁上，那一道道的抓痕，隐约间还有干涸的血迹。那个时候，戚云洛差点以为那不是悔室，而是一个刑房。她难以想象，一个人会痛苦到什么地步，才能这样？是以，虽然戚云洛没有见过她，可是却有些心疼她。加之后来多多少少知道了点缘由，她更是为感到她不值。所以当陈蓝笑着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才半点颜面都不想给她留。


    秦雪染有些烦闷的皱起眉头，他思索片刻，沉声道：“你外婆会不会知道？”


    虽然是问句，可答案却是肯定的。花栖雨可是她亲姐姐，她没有理由会不知道。只是问题在于，她愿不愿意告诉他们罢了。


    戚云洛坐起身子，叹道：“应该是知道的，只是她未必肯说。”


    “连你都不肯告诉么？”若是外人去问或许不会说，可戚云洛是她的外孙女，秦雪染觉得多少都会透露些消息的。


    “你不了解我外婆的个性。她啊，又别扭又固执，她不想说的事，别说是我，就是天王老子来问也没用。以前我就问过关于这位姨婆的事，她当场脸就黑了，理都没理我！你觉得我现在问就她就会告诉我了么？”想起当时的情景，戚云洛下意识的撇了撇嘴。


    闻言，秦雪染叹了口气，照她这么说，那还真别想从她外婆那里打听到什么了。可是眼下，他们的线索只有这个，若是就这么放弃，他们可就真的毫无头绪了。他沉吟片刻，道：“你看，要不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她？我想，有关你姨婆的事情，她应该会很在意。若是她来了，或许我们就有线索继续了。”


    戚云洛鼓了下腮帮子，她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外婆那么在意这个姐姐，说不好还会有意隐瞒呢。可若是去找别人询问，肯定会被猜疑，到时候指不定扯出什么事。思来想去，戚云洛只得叹息着点头，为今之计，只有她外婆是最好的选择。


    当天夜里戚云洛就修书一封，让鸟儿送去了百花谷。


    秦雪染等人想要搞清楚樊如卿到底是如何中毒的，所以翌日一早，他们便又去了小村庄。可是一连几天下来，他们都没有找到什么可疑，而中毒事件也没有再次发生。这样众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迷雾。


    数日后，神志不清的樊如卿终于逐渐清醒，可正如独孤淇瀚所说，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去过朴家村的事，他都记不清了。本还指望他清醒之后，给众人点线索的念头，就此断了。


    在又搜寻了几日后，众人不得已放弃了这蠢笨的办法，转而去打探朴家村可能存在的不同。然而官家的典籍库中，对于朴家村只有零星的记载，里面并无半分奇特之处。他们不死心的向延昌城附近的村民打探，可是除了相隔不算特别远的村落，人们连朴家村都没听说过。打探了数日，依旧是毫无所获。这一结果，让众人多少有些泄气。


    正当他们士气低落的时候，花栖恬终于匆忙赶至。见到花栖恬，秦雪染等人连忙施礼，哪知她理都没理，伸手拉过戚云洛，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扔下众人面面相觑。


    花栖恬一路拉着戚云洛到了城外的树林，她四下望了望，而后一脸严肃的问道：“你信中所说的，可都属实？”


    戚云洛被她的表情吓的缩了缩脖子，要说这世上她最怕谁，那就要属这个外婆了。当年逼着她泡药浴受的苦，让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她呐呐的道：“啊，嗯。我用‘困龙针’试过了，应该错不了。”


    闻言，花栖恬神情骤然一变，脸色复杂的让戚云洛读不懂。她冷声道：“在哪儿，我去看看。”


    接到戚云洛的信的时候，花栖恬本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毕竟戚云洛那点医术，她心中还是了解的，她不觉得她能诊出‘无忧’。可若是用上‘困龙针’，那就说不定了。


    戚云洛舔了舔唇道：“你想去朴家村，还是看樊如卿？”


    花栖恬冷哼一声道：“我看那小子干嘛？都这么久了，还能看出什么？带我去那个村子看看。”


    戚云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花栖恬的时候，她的冷静头脑总会崩盘。她讪笑着走到前面，带着花栖恬直奔朴家村而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深夜逼问

    未免再有人出现意外，独孤淇瀚派了士兵把朴家村的入口把控了起来，里面的东西都未动半分，这倒是方便了花栖恬查看。


    一入村，花栖恬便丢下戚云洛，四处查看了起来。这个地方，戚云洛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她一直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她百无聊赖的跟在花栖恬身后，目光随着花栖恬的动作晃动。


    本就不大的小村庄，不多时便查看了个遍。看着花栖恬蹙起的眉头，戚云洛猜测她应该也是没发现什么。正当她想说话时，花栖恬突然抬眸四下张望，而后，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处杂草丛，她一个纵身便窜了过去。见此，戚云洛只能把话咽下去，快步跟上。


    可她还未靠近，花栖恬就喊道：“别过来！”


    闻言，戚云洛的动作一滞，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她轻声道：“外婆，是有什么发现么？”


    然而，花栖恬并未理她，只是专注的看着那片杂草。她用手帕包裹住手，而后小心翼翼的拨弄开杂草，突然，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复杂。戚云洛踮起脚，从她的位置，依稀可以看到杂草下如常的土色，她蹙眉望了眼花栖恬的脸色，虽然她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可花栖恬的表情已经说明这杂草必然有异。


    戚云洛试探性的问道：“外婆，那是不是就是‘忘忧’？”


    ‘忘忧’二字一出口，花栖恬的手明显一抖，她深吸口气，面色恢复如常，淡淡的道：“别胡说了，先回去吧。”说完，她小心的收起手帕，转身撇了眼戚云洛，而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戚云洛的眉头越皱越紧，她转头看了眼刚刚的草丛，心思翻转。已经走出去一段的花栖恬突然转身，看着还站在原地发呆的戚云洛，催促道：“看什么呢？还不快走。”


    戚云洛忙应了一声，收起思绪，追上了她的脚步。


    当她们再次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秦雪染等人便急急的迎了出来。她们今日去朴家村的事，早就有人来汇报过了。众人满是期许的等待着，希望她们能带回些新的线索。然而，花栖恬依旧没有理会秦雪染等人，只是问独孤淇瀚要了个客房，而后便跟随侍从离去。


    众人虽然心有不悦，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人家可是百花谷的谷主。无论从身份上还是辈分上，都不是他们能指责的。众人只好把目光聚到了戚云洛身上，希望能从她口中打探到些消息。


    “戚少家主，今日，你们查看的如何？”沈裕扬蹙眉问道。


    戚云洛掸了掸衣袖，状似无奈的道：“还能如何？我们都查看那么多天了，也没发现什么，你们不会真把我外婆当成神人了吧？”


    闻言，沈裕扬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叹道：“看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朴家村。”


    “嗯，如今连花前辈都看不出问题，想来并不是我们查看不够仔细。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线索就彻底断了。”赫连辞明接口道。


    “我看不然，或许，我们应该把目标放在找出那些百姓身上，只要找到他们，我们就不用再愁线索了。”陈蓝轻声道。


    闻言，众人的脸色好了些，而后他们纷纷开始猜测着，有可能藏匿那么多人的地方


    看着积极讨论的众人，戚云洛眸光微闪，他们这些个天之骄子，在来此的路上，都表现的自信满满。然而，刚到这里，他们就被难住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们本能的想要否定是他们能力的问题，而戚云洛刚好抓到了这个心理。所以对于她的话，他们才会未曾怀疑。


    若是此时让他们知道花栖恬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们不甘、挫败之余，定会揪住不放。可花栖恬显然连她都不想告诉，所以她只能先骗骗他们。然而，她骗过了沈裕扬等人，却没能骗过秦雪染与冷旖旎。二人对她太过了解，从她的动作中他们就猜测到，她并没有说实话。是以，当天夜里，二人便默契的来到她的房内。


    望着二人逼视的目光，戚云洛一阵头疼。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她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她装作一脸困意的模样，想让二人放过她。然而，冷旖旎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嗤声道：“你少给我装蒜！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戚云洛无力的垂下双肩，看来这招儿对付不了冷旖旎，她吸了吸鼻子，把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秦雪染。然而一向宠爱她的大哥，这次却选择无视她的求助，默然的转头看向别处。戚云洛内心一阵哀嚎，噘着嘴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回事，我会不告诉你们嘛？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她除了知道那个草丛有问题以外，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而且就今天来看，那个草丛她并未看出任何异常。怕是就算他日再去，她也没办法研究出个所以然。这样的情况下，让她怎么跟他们说？


    冷旖旎冷哼一声道：“你会不知道？你今天不是都跟着去了么？”


    “我是跟着去了不假，可是外婆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没有看出任何问题，你让我说什么啊？”戚云洛委屈的道。


    冷旖旎挑了下眉梢，刚想继续逼问，秦雪染便抢先道：“好啦，那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我们一起研究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戚云洛嘴角一抽，她刚刚还以为秦雪染是要帮她解围呢，结果……“哎，不是我不想说，是真的说出来也没有用。但凡有一点用处，我也不会隐瞒不说啊。”


    见戚云洛这样，秦雪染与冷旖旎对视一眼，他们不是不相信戚云洛，而是怕她遇到什么事，选择自己面对，不告诉他们。而今，他们确信了，她确实不知道什么内情。这下，秦雪染的神情反而有了几分阴沉，他沉声道：“这么说，花前辈确实没有看出什么来啦？那，这毒到底从哪儿来的？莫不是我们身边有内鬼？”

 第一百九十四章:半真半假

    秦雪染等人的行动轨迹基本都是统一的，若有人想要单独对谁出手，那么根本做不到这么精准，所以秦雪染才会想到内鬼一事。


    戚云洛有些呆愣的望着秦雪染，她真没想他会想到内鬼上去，她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我外婆确实发现了些东西，可是她不肯说，而我也看了，可是……”说到此处，戚云洛无奈的叹了口气。


    冷旖旎试探的问道：“难道……真的跟你那个姨婆有关？”


    之前秦雪染便把‘忘忧’的事告诉了冷旖旎，是以，此时她理所当然的把花栖恬的隐瞒，和花栖雨联系在了一起。


    戚云洛轻叹道：“我也说不好，不过可能性很大。只是现在她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若是换做别人，她还可以理智的去跟他谈谈，还有几分把握可以说通。可是依照花栖恬的个性，她是真的不敢做什么保证。未免他们胡思乱想，戚云洛简单的把今日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话，秦雪染二人都是一阵为难，如今他们的线索只有这一条，可作为知情人的花栖恬却有心隐瞒，作为晚辈的他们，又能如何？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只得是一阵叹息。


    翌日一早，戚云洛还没睡醒，便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她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一手伸向枕下，握住枕下的‘破魔’。她一气呵成的动作，让刚进门的花栖恬都愣了一下。花栖恬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够机警的！”


    虽然看清了来人，可戚云洛却来不及收住动作，她尴尬的举着‘破魔’，讪讪的笑着道：“外婆，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啊？”


    “哼！怎么？是嫌我打扰你休息了？”花栖恬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悦的说道。


    戚云洛摸了摸鼻子，她这个被人吵醒的还没说什么，怎么这不请自来的倒是先给她脸色看了？她轻咳一声道：“哪儿能啊！外婆能来看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花栖恬的心情肯定是不太好，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戚云洛连忙堆起笑容，狗腿的跑到花栖恬身边，撒娇的抱着她的胳膊。


    花栖恬冷哼一声，伸手把戚云洛的手扯了下来，不屑的道：“我可不是你们那个蠢爹，这招儿，对我没用！”虽然她话是这么说，可是她的脸色却渐渐回暖。


    戚云洛委屈的嘟起嘴巴，呐呐的道：“人家只是太想外婆了嘛，我都好久没有见到您了。”


    “好啦，收起那恶心的模样，我来找你，是有事要问你。”花栖恬没好气的白了戚云洛一眼，她最受不了这两个外孙女这幅模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点都不像她花家女子。


    戚云洛垂下眼帘，眸光微微晃动，她昨日还在想要如何从花栖恬的口中打探消息，不想，她还未去，花栖恬便自己送上门来。她抬眸看着花栖恬，状似乖巧的道：“嗯，外婆你说，洛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这幅乖巧模样，反而让花栖恬起了几分警惕之心，虽然这丫头在她身边的时间不多，可是就从她这几年做事的手段上，她也理出她几分脾性来，她可绝不是个乖巧的主儿。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花栖恬心下一番计较后，才沉声道：“我问你，‘忘忧’的事，还有几人知道？”


    戚云洛心中了然，看来昨日那草丛中，花栖恬一定发现了‘忘忧’的痕迹，或者说是花栖雨的痕迹。她有心想要掩盖住，所以才会一大早来找她。戚云洛脑中闪过一抹光亮，她笑道：“还有药谷的人。”


    听到药谷二字，花栖恬下意识的攥紧拳头，面色也逐渐阴沉起来。片刻后，她才冷声道：“你说的药谷的人，可是那个姓陈的丫头？”


    戚云洛耸了耸肩道：“就是她啊！还是她第一个发现的呢，你也知道我的医术就那么回事，要不是她刻意提醒，我哪儿能注意到啊。”


    戚云洛半真半假的话，却刚好戳中了花栖恬的怒气，她‘啪’的一拍桌子，冷哼一声道：“她在哪儿？”


    “她啊！应该在自己的客房吧。她这几天都躲在客房里不出来的，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给你去信的这段日子，她就一直待在房里，不知道在弄些什么。”戚云洛状似无意的说着。


    哪知花栖恬听完，目光一凌，周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息，惊得戚云洛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片刻后，花栖恬才渐渐收敛气息，她深吸口气道：“洛洛，这事，本就是我百花谷的事，不能让外人插手。”话音一顿，她转头眸光幽深的望着戚云洛道：“你听懂了么？”


    戚云洛沉声回道：“外婆，现在是什么时候，您不会不知道吧？圣山发帖为了什么，你虽没去，却也是知情的。就算我们想要自己解决，您觉得圣主他们会答应么？”


    闻言，花栖恬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挫败的叹息着，强大的气场也瞬时瓦解。她轻叹着道：“难道……这就是她的命么？”


    见花栖恬悲伤的模样，戚云洛暗道了一声对不起，可为了大家好，她必须要这么做。戚云洛轻声劝慰道：“外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凡事都要多往好处想。既然明知道躲不过，不若大方的说出来，这事关我百花谷，我们总要拿出个态度堵上那悠悠众口。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想想谷中那些人啊。”


    戚云洛说完，便不再言语，而花栖恬也陷入沉思当中。不知过了多久，花栖恬突然起身，长叹一声便扬长而去，独留戚云洛面色复杂的站在门口。望着她有些佝偻的背影，戚云洛心中满是愧疚，若不是明知此事躲不过，她真不想这般逼迫她。然而，事到如今，她们都是避无可避。

 第一百九十五章:终于开口

    延昌城虽说只是天朝国边陲，可生活在这里的人却是不少，尤其是散落在周边的小村落，更是有十几个之多。为了寻找那些失踪的村民，秦雪染等人两人为一组的分散开来去探查，一连数日都没能找到可疑之处，众人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难看。


    这天，正当秦雪染等人准备再次出门探查时，多日不见的花栖恬突然现身，让众人为之一愣。秦雪染起身施礼道：“花前辈。”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跟着起身施礼。花栖恬点了点头，算是应答。而后缓步走到戚云洛身边，在她刚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众人狐疑的望了眼戚云洛，眼见戚云洛也是一脸茫然，众人心下更是疑惑。然而，还未等他们在心中过多猜测，花栖恬便开口道：“你们不是在找线索么？我给你们带来一个，或许帮得到你们。”


    闻言，众人目光皆是一亮，这几日朴家村的事情半点进展都没有，在延昌城的探查，也没探查出什么，现在他们都是焦头烂额。此时花栖恬带来的任何消息，对他们来说，都是黑夜中的一盏灯，赫连辞明连忙恭敬的对花栖恬说道：“我们正在为此事发愁，花前辈，您真是雪中送炭。我等感激不尽！”


    花栖恬撇了眼赫连辞明，冷声道：“不用跟我来这套，我可不是你们世家中人。”


    花栖恬的性子一向偏于江湖，最不屑的就是所谓的各大世家，在她看来这些人虚伪又势力，若不是当年花嫡柔上窜下跳的，非戚远卓不嫁，她怎么都不会让自己女儿嫁到世家当中去。此时她这般不客气的言语，噎的赫连辞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唇瓣尴尬的动了动，最后只能是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


    对于他的尴尬，花栖恬恍若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的说道：“我百花谷曾出现过一种毒，名为‘忘忧’，据记载，它只被使用过一次，所以它的药性药效，以及潜在的种种可能，我都不甚清楚。樊家那小子中的，就是‘忘忧’。”


    闻言，众人面色一凌，之前他们猜想过种种可能，却都没有想到百花谷身上。若是这毒出自百花谷，那他们可就危险了。秦雪染沉声问道：“花前辈，请恕晚辈无状，有些话，晚辈不得不问。这毒若是连你都不清楚，它是怎么落到那些人手里去的？”


    冷旖旎暗道，明知故问。不过她却也清楚秦雪染的用意，等了多日花栖恬终于肯开口，绝不能让她敷衍了事，就算是无理的逼问，也要知道缘由。思及此处，冷旖旎状似不解的道：“对啊，若是连花前辈您都不知道的，那这世上还能有谁知道？”


    花栖恬眸光微闪，沉吟片刻，她缓缓的闭上双眸道：“花栖雨。”语罢，花栖恬整个人似是都很疲惫，仿佛这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座压着她的高山巨石一般。


    “花栖雨？那不是……”独孤淇瀚猛然惊叫，然而，话出口后，似是意识到什么，又戛然而止。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花栖恬，尴尬的垂下眸子。


    既然话都说出来了，花栖恬便是不打算隐瞒了，她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我亲姐。不过当年她做错事，已经被逐出百花谷数十年，你们大概也听闻过，她被逼进了无生林。‘无忧’便是她最后研制出的毒，我既不知道如何配置，也不知道其作用为何，且，我姐姐当年可是百花谷中最出色的毒师，即便是我也有所不及。所以你们以后要多加小心。”


    闻言，众人心中猛然一沉，花栖恬曾是被誉为百年不遇的奇才，她研制出的毒，让闻风之人都是心惊肉跳。可她却坦言，自己不如花栖雨，那么可想而知，若是遇到花栖雨，他们定是都会没命。正在众人忧心之际，戚云洛却暗自叹息，她外婆还是不肯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正当戚云洛思虑着要如何从花栖恬口中套出更多消息时，她突然感受到花栖恬的目光，她微微侧目，与花栖恬的目光撞在一起。花栖恬给了戚云洛一个眼神，而后便不再看她。戚云洛了然的挑了挑眉，看来花栖恬并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想说给他们听。


    在众人忧心忡忡的去给各家长辈送信之时，花栖恬与戚云洛悄然的回到客房，花栖恬谨慎的关好客房的门，转身面色阴沉的道：“洛洛，无论以后发生什么，若是遇到你姨婆，你定要保她一命。”


    戚云洛笑道：“外婆，那是我姨婆啊，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会不管她？无论她做了什么，我都会尽力保她。”


    听到她的保证，花栖恬的脸色才好看一点，她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嗯，外婆相信你，定会说到做到。哎……”花栖恬长叹一声，缓步走到戚云洛身边，拉着她坐到了床边，轻叹道：“当年的事，已经没必要再多说，外婆只告诉你，你姨婆是那件事中最无辜的那个。本来我们是有心想保下她，把她关在百花谷安稳的度过余生。可是……哎！孽啊！”她略一停顿，而后双眸满是心疼的道：“她啊，趁我们不注意跑了出去，又做傻事，引起了众怒。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是装装样子，说是要清理门户，其实只是想找到她，把她带回来。哪知……哪知她，居然当着我们的面，决绝的走进无生林。”说到此处，花栖雨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深吸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后，继续说道：“无生林，有死无生。我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她做的，可肯定与她有关。所以，你务必要找到她踪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把她平安的带回百花谷，其他的事，自有我出面解决，你不必操心。”

 第一百九十六章:心有所属

    戚云洛一直安静的听她说完，心中泛起淡淡的疼，虽未蒙面，可她早在悔室内，就对这个姨婆满是同情。或许在别人看来，不过是情事而已，似是太过矫情，可未经他人事，凭何评断他人？她虽未经历过姨婆的事情，可她也有不能提及的脆弱，无尘，就是她最致命的软肋。若是有朝一日，无尘真的伤了她，她都无法确定，她是否会比姨婆更加疯狂。她轻叹道：“外婆，你放心吧，不管她是否无辜，她都是我的家人，我定会护她的。”


    听戚云洛这么说，花栖恬满心宽慰，她难得的温柔了起来，拉过戚云洛的手道：“洛洛，这些年你太辛苦了，若是累了，就撒手把那些个破事扔给你爹，他个大男人，护不住自己妻女，还算什么男人？！你终归是个女儿家，如今也这般大的年纪了，是时候该议亲了。”


    听花栖恬数落戚远卓，戚云洛还有些想笑，然而，接下来的话，让她面色垮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抽回手道：“我是戚家的少家主，未来的戚家可就是我当家了，我哪儿能议亲啊。”


    花栖恬蹙眉望着戚云洛，见她目光闪躲，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沉声问道：“你……不会已经心有所属了吧？”


    心有所属？戚云洛脑中瞬时闪出无尘的身影，霎时，她慌乱的摇头，想要把脑中的画面甩掉，可不知为何，她越是摇头，无尘的身影越是清晰。她慌乱的道：“没有，我每天那么忙，哪有什么心有所属。”


    戚云洛的表现如此不正常，不要说花栖恬这个经事颇丰的老人家，就是个十岁孩童都能看出她在说谎。花栖恬眸光微沉，她刚想开口逼问清楚，忽而想到当年的花栖雨，已到口中的话，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片刻后，她轻叹道：“无论有没有，你记着，出了什么事，都还有外婆帮你，千万别自己扛着。”


    戚云洛抬眸看向花栖恬，无声的点了点头。花栖恬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而后便起身走向房门。踏出房门的花栖恬，蓦然回首无声叹息，刚刚戚云洛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花栖雨，当年她们逼迫花栖雨，却不想，把她逼到今日这个地步。虽不知是谁让戚云洛这般有口难言，可她绝不允许花栖雨的事，再在自己外孙女身上重演。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复而，阔步离去。


    客房里的戚云洛，直至听不到花栖恬的脚步声后，才无力的趴在床上。她也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忧，可是每每事关无尘，她就是冷静不下来。她从不知道，一段感情，可以让人深陷至此。若是早知道这样的结局，她宁可当初没有去过雪域，没有遇到过无尘。年少之时不懂情，总是以为，即便分开也不是离开谁就活不下去，可当真的遇到那个视之为命的人，即便多么洒脱的人，也定会伤情至深。


    她紧闭双眸，脑中无尘的身影挥之不去，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想着花栖恬的话，她突然觉得或许她是该找个人成亲了，也许这样，她便能渐渐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便能放下过往。


    另一边，众人听完花栖恬的话，都纷纷给家中去了信，虽说他们都有几分傲骨，却不会鲁莽行事。花栖雨这样的人物，必定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是以，向家中求援，成了他们默契的选择。


    而自那日后，花栖恬就再也没出现过，他们也停下了所有的探查，安心在将军府等待族中长辈的来到。


    时光荏苒，在秦雪染等人暗自焦急时，长辈们终于到了。众人皆是心中一松，唯有戚云洛面色复杂。


    将军府的正厅内，众人齐聚一堂，正位上身姿笔挺的坐着两人，一是蓝衫的卓茂腾，一是白衣的无尘。自看到无尘起，戚云洛整个人便不好了。她压抑着想要逃走的冲动，尽量把头低到胸前，眸光低垂，如同狍子一般，以为只要自己看不到他，他就看不到自己。


    正厅内，秦雪染正面色平和的叙述着这些日子他们探查的结果，然后把花栖恬的话，转述了一遍，便退到了一边。卓茂腾蹙眉深思，无尘亦是默不作声，他们二人不说话，其他人也不好先开口，一时间正厅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须臾之后，卓茂腾对无尘说道：“域主，这事你怎么看？”


    无尘淡然的道：“我并不清楚花栖雨这个人，不好说。”


    卓茂腾了然的点了点头，对于很多辛秘之事，无尘都比他们了解，可对于江湖上的小事，无尘可说是一张白纸。他轻叹着道：“说起这个花栖雨，当年也是一个人才。可惜，她品行不正，行事嚣张跋扈，为了一己之私，毒死了一个村子的百姓。后来，百花谷把她囚禁起来，可她却死性不改，居然逃出百花谷，再次对人下毒，百花谷的人出手，欲清理门户。奈何，她的手段太过毒辣，大家只能小心应对，最后也没能把她擒住，只是把她逼进了无生林。不想，她居然还活着。”说着，卓茂腾的目光瞟向了下边的肖婆婆。


    察觉到他的目光，本来就面色不佳的肖婆婆，立时又阴沉了几分，她冷哼着道：“你是在怀疑我百花谷有心包庇她么？当年，花栖雨被逼进无生林的事，可不是我百花谷一家看到。至于她为何还活着，这就要找到她之后，才能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避如蛇蝎

    论辈分，肖婆婆与卓茂腾是平起平坐，只是肖婆婆性情比较温和，少与人交手，也不爱端架子，所以很多时候众人都不太在意她。可卓茂腾却是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她的手段可丝毫不比花栖恬差，若不是为人一向低调，不喜争抢，当年百花谷谷主之位，还不一定是谁的呢。她此时呛声，卓茂腾虽面色不悦，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笑道：“肖妹子哪儿的话？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何还活着，并无半分怀疑你们的意思。正如你所说，当年的事，可是多家亲眼所见，我怎么会那么想？”


    对于卓茂腾的说词，肖婆婆只回以一声冷哼，脸色半分没有好转。当年她与花栖雨乃是至交好友，虽然她一向不喜争抢，不爱与人计较，可花栖雨的事，让她时至今日都耿耿于怀。刚刚卓茂腾那般形容花栖雨，她就已经不悦，若不是此时有这么多晚辈在场，她早就跳起来了。


    正厅内的气氛弥漫起淡淡的火药味，为了缓和气氛，无尘起身说道：“诸位，我们还是去那个村里走一趟吧。”


    肖婆婆立时附议道：“不错，我们在这里说的再多也是空谈，不若亲自走一趟。”虽说花栖雨的事，是由花栖恬亲自说出口，可她仍是不能确信，她必须要亲自走一趟才能做出判断。


    众人也跟着附议。见众人都没有意见，无尘便起身向外走去，只是在路过戚云洛的位置时，他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些。眼角余光瞄了眼把头又低了一分的戚云洛，无尘暗自轻叹。


    延昌城距离朴家村不算近，可这点距离在这些人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不多时，破旧的村庄便出现在眼前。当众人分散开进行探查时，戚云洛悄悄的拉了下肖婆婆的衣袖，肖婆婆狐疑的转过头，便看到戚云洛眼神示意了她一个方向。肖婆婆立时便明白她的意思，对着她微微额首，而后便奔着那个方向阔步走去。肖婆婆边走边瞄着戚云洛的面色，当她来到一处杂草丛时，戚云洛突然对她眨巴了下眼睛，她立刻停下脚步，缓缓蹲下身子。平凡无奇的杂草丛，在别人看来再正常不过，可肖婆婆细细的打量了下后，立时发现不对。这种杂草最多也不过是长到人的脚踝处，可这一处却长到了小腿那么高，别人或许不知道其中缘由，可肖婆婆知道。‘无忧’中有一味草药，可以促进草木生长，这杂草长势异常，其中必有古怪。她掏出手帕裹在手上，扒开了草丛。当她看到露出的土地时，神情难以抑制的激动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她的扒着草丛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肖妹子，可是有什么发现？”突然，卓茂腾的声音从肖婆婆身后响起，她下意识的合上草丛，而后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


    然而她那颇为不自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卓茂腾的眸光微闪，他从进村开始就一直注意着肖婆婆，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她对花栖雨是最为熟悉的，若当真在此有所发现，那么她必然是第一个发现的。当年百花谷就有意护着花栖雨，他不相信此时她就会对他们说真话，所以他才一直留意着肖婆婆的一举一动。刚刚戚云洛的小动作，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时他便确定，百花谷的人，定是对他们隐瞒了什么。此时，见到肖婆婆紧张的神情，他肯定这个草丛里有古怪。


    既然她们不肯说实话，那么他也就不追问了，待到时机成熟，她们不说也得说。卓茂腾敛了敛心神，笑道：“不要着急，这些孩子都找了那么久了，都没什么结果，想来应该是相当隐蔽，我们再好好找找。”语罢，他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向别处。


    见他走远，肖婆婆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她刚刚太过紧张，一时间来不及多想，现在想来，就算她不合上草丛，他们也定是看不出什么的，自己那般动作，反而有点此地无银的感觉。她抬眸看了眼卓茂腾的方向，这个人狡猾的很，她不敢确定他是否已经起疑，心中忐忑不已。正当她忧心之时，戚云洛突然走到她身边蹲下，肖婆婆谨慎的看了眼四周后，对戚云洛使了个眼色。戚云洛自小便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些年更是把戚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今她已经乱了方寸没了主意，或许戚云洛可以帮她想想办法。


    然而，戚云洛好似没有看明白她的意思一般，撇了眼远处的卓茂腾，而后朗盛道：“这什么啊？”


    她这一声不要紧，吓的肖婆婆差点伸手捂她嘴巴。众人听到声音，纷纷向二人的方向走来，肖婆婆有些恼怒的瞪了戚云洛一眼，此时她就是想捂她的嘴也来不及了。


    “怎么了？戚少家主，可是发现了什么？”沈裕扬第一个走到二人身边，紧张的问道。


    戚云洛蹙着眉，望了眼沈裕扬，略显迟疑的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发现，就是觉得这草丛有点古怪。”


    闻言，刚刚赶至的众人，目光都聚焦到了杂草丛上，可是这平平无奇的草丛，他们都没有看出任何不妥之处。正当众人怀疑之时，无尘走到戚云洛身侧蹲了下来。戚云洛下意识的起身后退，动作之快，让一边的肖婆婆都有些诧异。


    戚云洛这几近本能的举动，让无尘眸光微沉，视他如蛇蝎一般的避让，更是让他心下止不住的烦躁。他沉了口气，压抑住那股莫名的烦躁，他把手伸向草丛。


    “别碰。”戚云洛紧张的声音响起。


    无尘手上的动作一滞，他回眸看向戚云洛。然而此时，戚云洛却垂下了双眸，她现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刚刚他伸手的一瞬间，她根本没有来得及用理智思考，话就已经说出去了。现在，众人都盯着她看，她就是想当鸵鸟也不行了，她咬了咬牙，深吸口气后，才抬头道：“这草丛有点古怪，用手帕垫着点，以防万一。”

 第一百九十八章:地下的香囊

    卓茂腾点头道：“嗯，还是谨慎些好。”


    众人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


    然而无尘的目光却至始至终都落在戚云洛的身上，刚刚那一瞬间，他清楚的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紧张，她这一句便把他刚刚还烦躁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他望着戚云洛，请‘嗯’了一声。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纯白色的手帕上，绣着一朵精美的梅花，他端详了一阵后，不知为何又收进了袖中。他转头道：“你们谁有帕子，可否借我一用？”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他自己不是有么？为什么突然要跟他们借？似是读懂了众人的心思，无尘轻声道：“我的帕子易脏。”


    众人嘴角猛的一抽，这是什么话？合着他的帕子易脏，他们的就不易脏了？正当气氛尴尬之时，肖婆婆轻咳一声，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了无尘。无尘接过帕子，道了声谢后，便搭着帕子扒开了草丛。


    “这……我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啊？”赫连育吉狐疑的望向一边默不作声的戚云洛。


    “不，有问题。”无尘望着露出的土地，轻声道。


    闻言，众人立时凑近了几分，细细查看。而一边肖婆婆此时更是紧张的气息都重了几分，她刚刚还在想，无尘定是没办法看出什么的，然而仅一眼，他便看出了问题。这让她错愕之余，更是紧张无比。


    “这土地下有东西。”


    无尘的声音再次响起，肖婆婆紧张的呼吸一窒，心跳都乱了节拍。无尘撇了眼肖婆婆，把手帕递了回去，肖婆婆克制着手指的轻颤，缓缓接过帕子。然而她心跳还未平复，无尘便对她说道：“麻烦你，把地下的东西，挖出来吧。”


    闻言，肖婆婆的手一颤，刚入手的帕子掉落在了地上，她双目圆瞪的看着无尘，然而，无尘却仍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并无丝毫异样。她伸手捡起帕子，应道：“好。”


    无尘起身退到一边后，肖婆婆深吸口气，从边上捡起一结树枝，小心的在草丛中挖着。不一会儿，便挖到一块儿破布，看到这块儿破布，肖婆婆的眼眶立时红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挑起破布，而后，把破布放到了草丛外面。


    众人赶忙围上去查看，可这破布已经被腐蚀的看不清原貌，他们根本没办法从上面找到什么可用的线索。此时，卓茂腾突然出声道：“肖妹子，你好像认识这东西啊？”


    肖婆婆顶着微红的双目，瞪向卓茂腾，而后咬牙道：“是。我认识。”


    如今，肖婆婆就算有心要瞒，恐也是瞒不住。见过这个东西的人不少，虽然它已经腐蚀的看不出原貌，可难保是否会有人记得。肖婆婆缓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道：“这是栖雨的香囊，她最爱的香囊。以前她从不离身的。”


    “那这么说，花栖雨真的还活着？她和邪派走到一起了？”赫连育吉蹙眉道。


    “不可能！栖雨不会跟那些人走到一起！这只是她的香囊，谁知道是邪派从哪儿得来的？若当真是栖雨出手，这一城的百姓都是有死无生！况且，她为何一定要用‘无忧’？为何要留下她最爱的香囊？这摆明不是栖雨做的，这肯定是邪派搞的鬼！”肖婆婆激动的起身，对着赫连育吉厉声道。


    赫连育吉被吼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回嘴。然而，一边的沈其成却忍不住嗤声道：“哼！那可未必！别忘了，这种事她可不是第一次干……”然而他还未说完，便感到一阵气闷，他立刻意识到什么，恶狠狠的瞪向肖婆婆，道：“你敢给我下毒？！”


    肖婆婆冷哼一声道：“当年的事，没人能证明是她做的，你乱给我百花谷扣帽子，我给你下毒都是轻的！你莫不是以为，我百花谷会怕你沈家？想想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龙有逆鳞触者必怒，温和如肖婆婆同样也有自己的逆鳞，而这逆鳞就是花栖雨。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了解花栖雨，就算是花栖恬都比不上她了解的多，虽然花栖雨一直没有跟她解释过当年的事，可她相信，一定不是她做的。


    沈其成怒不可遏，抬手便想教训肖婆婆，然而，他刚抬起手，手腕便被人握住，他怒目而视，见到是卓茂腾时，眸光闪了闪，道：“卓兄，你别拦我，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她不可！”


    “好啦！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卓茂腾不悦的皱了皱眉，眼带警告的望了眼沈其成，而后转头看向肖婆婆道：“肖妹子，你消消气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火气太大了可伤身啊。沈老弟也是无心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吧。”


    肖婆婆面色阴沉的冷哼一声，她抖了抖衣袖，沈其成立时便觉得胸口一松。他摸了摸胸口，阴狠的眸子撇了眼肖婆婆，而后，冷哼一声，退到一侧。


    对于他们之间的闹剧，无尘是半点都不想参与，如今尘埃落定，他才开口说道：“好啦，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既然东西已经找到了，他们就没了继续待下去的意义。众人跟在无尘的身后，一起走回了将军府。

 第一百九十九章:绝非良人

    将军府的正厅内，众人纷纷落座，而后，齐齐看向无尘。无尘拂了下衣袖，道：“诸位，东西已经找到了，肖师姐也证实了，这就是花栖雨的东西。不过我觉得，肖师姐说的对，虽然东西是花栖雨的不假，可若当真是她做的，绝不会给我们留下线索。多半是邪派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想要嫁祸花栖雨，甚至是百花谷。想让我等内乱。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诸位怎么看？”


    卓茂腾沉吟着道：“不错，我觉得域主说的在理。当年花栖雨的事情让百花谷闭谷数十年，若是此时再出点什么事，难保是否会让我们误会百花谷，到时候我们之间产生隔阂，那他们便有机可乘了。”


    当年，百花谷的人为了采集各种各样的药材，都会结伴四处游荡，不仅会帮许多农户无偿诊治，还帮助了不少受难的江湖散人，那时候百花谷的声望丝毫不比药谷差。可是自从花栖雨的事情之后，花栖恬接任了百花谷谷主，她第一时间选择闭谷，这一闭就是数十年。现在，除了会武之时，华夏大陆上几乎见不到百花谷的人走动。


    想到这些，众人觉得邪派挑拨离间的可能性很大，要知道，百花谷若是脱离了正道，那么药谷也就名存实亡了。毕竟药谷祖训摆在那里，他们怎么会跟百花谷作对？到时，华夏大陆必是危在旦夕。


    赫连育吉面色阴沉的道：“这些邪派，果然狠毒！”


    “哼！不狠毒，能是邪派么？不过，这次他们的计谋算是落空了。”沈其成不屑的道。


    “我看未必。”卓茂腾幽幽的说道。


    闻言，众人疑惑的望向他。卓茂腾轻叹一声，道：“如今，我们是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可若当真只是如此简单的手段，他们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我猜，应该还会有后招。”


    “我赞同卓家主的话，我想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行动了。”无尘淡淡的道。


    众人心中一凌，正厅内的气氛瞬时紧张了起来。那岚澈蹙眉道：“难道我们就被他们这么牵着鼻子走么？”


    卓茂腾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连他们在何处都不知道，敌暗我明，只能等他们出招。等到诸位长辈归来时，我们再反守为攻也不迟。”


    卓茂腾的话，让众人记起了各家长辈走时的嘱咐，本还觉得憋屈气愤的众人，立时熄了火。如今他们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再讨论也是毫无意义，众人只好各自散去。


    待到卓茂腾等人起身离去，戚云洛连忙逃也似的跑回客房，然而还未等她关上房门，肖婆婆便出现在门外。戚云洛一愣，立时想起朴家村的事情，暗骂自己迷糊，她之前还在想，回来之后跟肖婆婆解释的，却因为无尘，让她把什么都忘了。她连忙侧身，让肖婆婆进来，而后探头向外看了看，才关起了房门。


    戚云洛转身对肖婆婆说道：“婆婆，你听我给你解释，我……”哪知道她刚开口，肖婆婆便柔声打断，“那个帕子，是你绣的吧？”闻言，戚云洛身子一僵，脑中闪现无尘捧着帕子的模样，她心头一紧。她想开口解释，可是喉咙却如同被铅块堵住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肖婆婆看了眼戚云洛闪烁的眼神，蹙眉道：“还真的是你绣的？你怎么会认识他？”朴家村的事，她冷静之后就想明白了，戚云洛那么做，也是为了她们好，她还没傻到分不清好坏。可无尘的手帕，以及戚云洛的反应，却让她担忧不已。据她所知，雪域域主若不是发生什么大事，是不会离开雪域的，戚云洛是怎么认识他的？


    当年葬剑就嘱咐过戚云洛，不得与任何人说起，她去过雪域。此时，面对肖婆婆的追问，她只好紧抿双唇，闭口不言。见此，肖婆婆长叹一声，柔声道：“我就说那梅花看着怎么那么眼熟，你的刺绣可还是我教你的，我居然差点没看出来。”


    戚云洛走到床边坐下，却仍是闭口不言。肖婆婆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洛洛，那无尘绝非良人，他可是已有未婚妻的。你莫要做傻事啊！”


    这一字字都仿佛敲在戚云洛的心上，疼的她呼吸都差点停止。她颤着声道：“我知道，我不会做傻事。”


    “要不，这里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戚家还那么多事等着你，你回去吧。”无尘那样的人物，哪是说能忘就能忘的？肖婆婆自认，若是她也是戚云洛这个年纪，她也定是把持不住的。如今，他们天天都能见到，戚云洛更不可能放下，若是见不到，或许过两年这念想也就淡下去了。


    戚云洛摇了摇头，她知道肖婆婆是为了她好，可是外婆交代的事情她还没办完，而且秦雪染等人都在这里，她没办法安稳的坐在家里。肖婆婆以为她是还想见到无尘，有些焦急的道：“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啊？那无尘不是你能匹配的人物，你就收收心吧！难道，你要做第二个栖雨嘛！？”


    闻言，戚云洛浑身一颤，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悔室内那一道道的抓痕。她会么？有朝一日她也会尝到那般痛苦么？脑中悔室的抓痕和无尘的脸重合，瞬时，脑中一阵刺痛，她痛苦的抱住脑袋，仰到床上。


    见此，肖婆婆吓的窜到她身边，一边拉下她疯狂捶打自己脑袋的手，一边焦急的说道：“洛洛！洛洛！你怎么了？”然而，此时戚云洛的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的脑中不断浮现悔室内的抓痕，以及无尘的脸，而后两个画面慢慢重合。周而复始，一次次的刺痛她的头与心。肖婆婆伸手搭上她的脉搏，脸色骤变，她高喊道：“来人啊！快来人！来人啊！”

 第二百章:不肯吃药

    同在一个院子的戚远卓听到声音，连忙冲了进来，就见到戚云洛满脸通红，痛苦的在床上扭动，而肖婆婆两只手死死的压着她挣扎的胳膊，这一幕吓的戚远卓浑身发凉，他连忙上前询问道：“怎么回事？”


    “别问了！快！快去叫人来！快啊！”肖婆婆几乎是嘶吼着的喊道。戚远卓看了眼戚云洛，连忙转身往外走。戚云洛痛苦的扭动着，可却倔强的死命咬着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叫声，粉嫩的下唇此时被她咬的鲜血直流，肖婆婆满是心疼的道：“洛洛，喊出来吧！疼就喊出来！别咬啦！”


    肖婆婆一边紧张的向门口张望，一边安抚着戚云洛，汗水从额角流了下来。她顶着泛红的双眼，哽咽道：“对不起，洛洛。对不起，都是婆婆不好，婆婆不该跟你说那些的，都是婆婆不对……”正当她自责之时，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她还未看清时，戚云洛的胳膊便从她手中被抽走。她下意识的抬头，就见无尘那满是担忧与心疼的脸，而此时戚云洛已经整个被他揽在怀里，在他怀中死命挣扎。


    看着怀里的戚云洛，无尘心疼的无以复加，他一手抓着戚云洛的双手，一手轻轻掰开戚云洛的嘴，不让她再咬自己。当她嘴巴张开的那一刻，她痛苦的哀嚎声，随之而出。这一声，让无尘红了双目，他冲着肖婆婆吼道：“还愣着干嘛？没看到她痛嘛？快救她！”


    肖婆婆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无尘，一时间有些呆愣，此时被他这突然的吼声吓的一个踉跄，而后她快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又从腰间拿出一个药瓶，她一边忙活着手上的东西，一边开口道：“一会儿你要帮她控制住体内的内力，然后……”她的话语突然停住，她抬眸看向无尘道：“你的内力，会不会与她相冲？”华夏大陆上的内功心法五花八门，不过多数都是相通的，可雪域的功法却很独特，若是他的内力与戚云洛相冲，那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了。


    无尘冷声道：“不会，动手吧。”


    肖婆婆仍是有些迟疑，他说不会，可又未曾试过，谁知道到底会不会？见她慢慢吞吞的，无尘再次低吼道：“你还不快点！”


    肖婆婆身子一僵，看他那般紧张的模样，暗自猜想，他应当不会拿戚云洛的命开玩笑。她咬了咬牙，拿出银针，在戚云洛的身上连续扎了数针，而后倒出‘百花丸’，放到戚云洛口中。然而，神志不清的戚云洛，却怎么也不肯吃，她放一次，她就用舌头顶出来一次，急得肖婆婆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哽咽着道：“洛洛，这是‘百花丸’，你快吃啊！吃了就好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喂，戚云洛就是不肯吃。无尘一把抢过肖婆婆手中的药，冷声道：“掰开她的嘴。”肖婆婆立马伸手掰开戚云洛的嘴，无尘把药丸送到她的嘴里，可她仍是吐了出来，无尘把唇凑到她的耳边，柔声的道：“洛儿，是我。听话，吃了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婆婆觉得无尘开口的那一瞬间，戚云洛嘴巴闭合的力度减弱了些。看着仍旧喂不进去的药丸，肖婆婆焦急的道：“你跟她多说说话，她好像听你的！”


    闻言，无尘再次说道：“洛儿，你听话，吃了它。你吃了它，我再给你种一千颗梅花，好不好？”他不断的出声安抚下，肖婆婆确信了，戚云洛确实是听他的。刚刚还要用力掰开的嘴，此时她放下手，也未在闭合。那痛苦的哀嚎声，也渐渐弱了下来。


    此时，匆匆赶至戚远卓走了进来，他一个阔步走到床边，双眼通红的他，颤声道：“洛洛，爹来了，爹来了，你听到了么？”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戚云洛喃喃了两声，可是声音太细微，且含糊不清，几人都没有听清。戚远卓连忙往前探了探身子道：“洛洛，你说什么？”


    戚云洛再次无意识的呢喃出声，而这次不止戚远卓听清了，无尘也听清了。戚远卓瞬时抬眸，愤恨的瞪向无尘。而无尘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他看了看手上的药丸，又看了看神志不清的戚云洛，他把药丸放进自己嘴里，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瓣贴在了戚云洛的唇瓣上。见此，戚远卓立时暴起，伸手便想给无尘一掌，一边的肖婆婆眼疾手快的拦下他。肖婆婆吼道：“你还要不要洛洛的命了？！她不肯吃药，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戚远卓被吼的一愣，戚云洛不肯吃药，他并不知道。他以为无尘是乘人之危，占戚云洛的便宜，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那他哪儿忍得了？此时，虽然知道错怪了无尘，可戚远卓却不觉得有愧疚，刚刚戚云洛呢喃的就是这个人的名字，是他害了他女儿，就算是挨他一掌，也不为过。


    他们的举动并未影响到无尘，附在戚云洛那柔软的唇瓣上，他把药丸缓缓的送到她口中，而后逼着她咽下去。与此同时，他右手悄然落在戚云洛的背上，缓缓的给她输送内力，帮她压制着狂暴的内力。不知过了多久，戚云洛渐渐平静下来，无尘才缓缓抬眸，离开了她的双唇。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突如其来的袭上无尘的心头，他还来不及抓住那异样的感觉，它便消失无踪了。

 第二百零一章:胞宫受伤

    “无尘……”一声呢喃，把无尘从思绪中唤醒，他立刻应道：“嗯，我在。洛儿，还疼么？”


    戚云洛的头脑依旧浑噩，疼到麻木的大脑，根本让她无法思考。她疲惫的撑起眸子，模模糊糊间，她似乎看到了无尘的脸，耳边嗡嗡的声音，让她不知身在何方，她无力的呢喃道：“我想看梅花……”而后，她再次陷入黑暗中。


    看着昏过去的戚云洛，无尘心中既疼又酸涩，他紧了紧手臂，而后，又缓缓的松开。他小心翼翼的把戚云洛放在床上，不舍的望着那苍白的小脸，他轻声道：“她应该没事了吧？”


    肖婆婆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无尘，让他让开。待到无尘推开，肖婆婆才上前把手搭在了戚云洛的脉搏上。片刻后，她才长叹一声，伸手把戚云洛身上的银针拔下，又拿出了几颗药丸给戚云洛服下，这次倒是很顺利，戚云洛很配合的咽了下去。做完这一切，肖婆婆无声的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出去。无尘深深的看了眼戚云洛，随着肖婆婆走出了房门。


    三人来到院中，肖婆婆轻叹道：“她险些走火入魔，好在是救回来了，不过，到底还是伤到了。三个月内，她不能使用内力，不能练功。至于……哎……”


    看着肖婆婆欲言又止的模样，无尘与戚远卓齐声追问道：“至于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戚远卓冷哼一声，厌恶的白了无尘一眼。肖婆婆摇了摇头道：“我功力不足，所以才让小卓去找人帮忙，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仍是伤及了她的内脏，这倒是也不要紧，养养就好了。只是……她可能这辈子都做不了娘了……”


    闻言，戚远卓心头一颤，一个女人不能生儿育女会有多痛苦，他深有体会。多年来他们夫妻二人只有戚云洛与戚云梦两个孩子，虽然戚远卓对于现在的一切很知足，可这却成了花嫡柔心中最大的痛，每每路上看到别人家的孩童，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为了子嗣的事，她不知偷偷吃过多少药，掉过多少眼泪。想不到今日，他的女儿居然也要承受这种痛苦。戚远卓攥紧拳头，沉声问道：“没有办法治愈了么？”


    肖婆婆叹了口气道：“也不是说不能治愈，伤是可愈，可以后有孩子的可能还是不高。胞宫是女人身体最脆弱的部分，一旦伤到，即便伤势好了，也会影响到生育。”


    看着肖婆婆满是无奈的脸色，戚远卓咬了咬牙，忍不住一拳挥向无尘，在他看来，都是这个人害了他女儿。他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这个做父亲的要是不揍他一顿，都对不起他为人父的身份。


    无尘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动都没动，就这样结结实实的挨了戚远卓一拳。戚远卓看似生猛的拳头，砸在无尘身上，却如同砸到了墙上。这一拳，无尘倒是没觉得什么，可戚远卓的拳头却红了起来。然而，戚远卓好似没有察觉一般，再次扬起拳头，挥下去的时候却被肖婆婆拦住了。戚远卓冷声道：“肖姨你让开，我今天非要揍他不可！是他把洛洛害成这样的，我饶不了他！”


    “小卓！够了！不是他的错，是我！”肖婆婆拉扯着还想动手的戚远卓，愧疚的道。


    戚远卓一愣，呆呆的看向肖婆婆道：“你？”


    肖婆婆叹息道：“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她会……我明明察觉到她脸色不对了，我居然……我居然还说那些话刺激她，是我不好，都怪我。你要打，就打我吧。”


    戚远卓挫败的放下拳头，他虽然不知道肖婆婆对戚云洛说了什么，居然能让她险些走火入魔，可他却知道，她定是无心的。一直以来她那么疼爱自己的两个女儿，怎么会忍心伤害戚云洛？既是无心，他怎么能怪她？他又怎么能跟她动手？戚远卓望了眼房门的方向，低声道：“别告诉她。”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不想让她对生活失去希望，不想她像花嫡柔那般，终日沉浸在无法生育的痛苦中。


    肖婆婆摇了摇头道：“即便你我不说，她也会知道。洛洛虽不精通药石之术，可却也是懂的，想要瞒她，很难。洛洛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或许……或许不会太在意。”


    肖婆婆这话说的半分底气都没有，同为女子，她能想象到那种痛苦。再不一般的女子，也终归是女子。很多江湖女子会选择不去生育，可却没几个能接受无法生育的事实。做出选择与无可奈何的接受，是两个概念。无论多么耀眼自信的女子，终会在这个事情上变得多疑与不自信。然而，此时肖婆婆只能这样去安慰戚远卓，只是她无法安慰自己，她心中的愧疚压得快要站不稳了。


    肖婆婆安抚着戚远卓，眸光却瞄向了无尘，他从出了房门开始，就站在那里再没动过。他的面色依旧冷淡，只是眼底眸光闪着些许复杂。想着刚刚他抱着戚云洛的样子，肖婆婆无声叹息，她现在只求以后戚云洛面临的苦难，会少一些，不要变成第二个花栖雨。

 第二百零二章:打死不吃

    日出东方，当第一缕曙光洒下的时候，戚云洛便醒了。她缓缓的睁开眼睛，侧头望向窗子，似是窗户上有什么很吸引她的东西，让她移不开目光。然而，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她目光涣散，显然是在发呆。


    身上的疼痛仍在，让刚刚苏醒的戚云洛感受到了真实，回想之前浑噩之时，她似乎听到了无尘的声音，他的气息那么近，近的似乎就贴在她的鼻尖上。那个时候，她觉得仿佛回到了‘穹树’下，她赖在他的腿上撒娇，他温柔的抱着她，给她念书，整个鼻腔里都是属于他的味道，让她无比安心。耳边穹树叶清脆奏响，他柔和的嗓音萦绕不散。她缠着他，要看梅花，他满是无奈的叹息着，没过几日他便给她带回了好多树苗。


    泪水悄然滑落，温热的眼眶让戚云洛猛然惊醒，她想抬手擦掉眼泪，可是两个胳膊疼的抬都抬不起来，她扯出一抹苦笑，无声的叹息着。


    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戚云洛下意识的抬眸去看，就见肖婆婆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肖婆婆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一抬头便看到戚云洛正望着她，她惊喜的叫道：“洛洛？！你醒了？”她连忙把药碗放到桌子上，而后快步走到床边。


    戚云洛动了动唇瓣，她很想开口回应她，可是她刚想说话，喉咙就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疼的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见她蹙眉，肖婆婆连忙出声安抚道：“你先别说话，你那日险些走火入魔，内力乱窜伤到了喉咙，过几日才能好。”


    原来如此，戚云洛无声的点了点头。肖婆婆给她诊了脉后，心下稍安，她转身把药碗端了过来，轻轻挑动调羹。她盛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而后送到戚云洛的嘴边，她笑道：“来，张嘴，把药喝了。”


    鼻尖传来的刺鼻味道，让戚云洛眉心皱起，她抗拒的向后缩了缩头，而后摇了摇脑袋。肖婆婆被她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她说道：“你呀！怎么这么大了，还怕喝药啊？你听话，快张嘴，把药喝了就好了。”


    然而，戚云洛神色坚定的再次摇头，不仅如此，她还咬紧了牙齿，抿起了双唇，完全一副打死不吃的模样。看她这样，肖婆婆突然想起了她小的时候，那时候她身子不好，天天都要喝药，每次逼她喝药的时候，都跟打仗一样。


    她不像别的小孩子那样会哭闹，她只会东躲西藏，吃顿药不折腾个把时辰都别想她吃下去。后来，为了让她能乖乖吃药，花栖恬与肖婆婆两个人费了不少事，把那些药做成了药丸，这她才肯乖乖吃药。可是现在，她没有时间去研究药丸，只能让她先对付喝汤药。肖婆婆想着，她都这么大人了，应该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了，谁想到，她还是那么抗拒喝汤药。好在她现在动不了，不然看她这样子，很可能会和小时候一样，一溜烟的跑不见。


    肖婆婆无奈的看着她道：“洛洛你听话，这药里啊我特意加了去苦味的，不是特别难喝了，你乖乖张嘴。”


    二十多岁的人，被一个老人家像哄孩子似的哄，说出去还真的是挺丢人。然而，戚云洛现在宁可丢人，也要顽抗到底。上辈子她就不爱吃药，更何况是这个黑了吧唧苦到爆的中汤药，那还不如给她一刀呢。这汤药下肚以后，她一天都别吃东西了，满嘴的苦味不说，呼吸间的味道都让她受不了。所以不管肖婆婆说什么，她都是神情坚定的摇着脑袋。


    这下可把肖婆婆急坏了，她无奈的转身，放下药碗，然后出去找了戚远卓。她本以为，戚远卓总能哄她喝了，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戚云洛对汤药的抵触，远超出她的预期，无论她和戚远卓怎么劝都不行。正当两人合计着是不是要给她灌下去时，一道白色身影走了进来，在二人还在愣神的时候，一把夺过戚远卓手中的汤药。


    戚云洛呆呆的望着来人，干净的白衣晃的让她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无尘欺身来到床边，轻轻搅动着汤药，盛起一勺放到戚云洛的嘴边，那刺鼻的汤药味，让戚云洛瞬时惊醒，她下意识的把头往后仰去。然而嘴边的汤药又贴了上来，戚云洛哀怨的望了眼无尘，她是真的不想喝汤药。


    无尘举着调羹，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戚云洛。这样的无尘，让戚云洛想起了曾经，她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静静的举着调羹，也不言语。可身上散发出的信息，就是她非喝不可。他既不催促，也不哄骗，那时候她跟他这么僵持了半个时辰，可最终还是她败下阵来。想着想着，戚云洛的双眸逐渐浮起水雾，本就有些不真切的视线，此时更加模糊。

 第二百零三章:宁愿恨

    那年，苍茫雪域里，那个白衣如雪的男子，让本抱着好奇靠近的戚云洛，彻底深陷在他的双眸中，无法自拔。当年她离开时，自以为他永远都是她的，她只要尽快做好一切，就可以回到雪域，回到他的身边。可自以为的终究只是自以为，现实告诉她，他从不属于她，她那十年的幸福，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望着似乎半分没有改变的无尘，戚云洛心中升起无法自抑的酸涩。


    人们总是期盼着，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可又几人能做到？想想当初的自己，再看看今日，又几分相似？或许戚云洛看不出，可无尘却知道，他变了。曾经他除了责任，心中再无其他，而那年，一个跌跌撞撞的小身影，生生的闯进了他的生活，又一路撒娇耍赖的钻进他的心里。没人知道，当年她离开时，他有多么不舍。没人知道，再见时，他又是多么想把她揽回怀中。当她撤下玉面时，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让他多么惊艳。那一刻，他突然想让她一辈子戴着玉面，不让任何人窥探。


    这几日无尘总是偷偷的来看她，看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心中泛疼。今日听说她醒了，他便又偷偷过来，想要听听她的情况。可却听到她又不肯吃药，他突然想起，当年那个小人儿一脸戒备的与他对抗的模样，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见肖婆婆拿她实在没有办法，又不能让她任性的不吃药，无尘这才现身。


    无尘与戚云洛默不作声的望着彼此，谁都没有动。肖婆婆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游走，无声叹息。她悄然转身，拉着愤愤的戚远卓走出了房间，缓缓的把房门关了起来。


    戚云洛眸中的水雾越积越多，不经意间便溢出了眼眶。她泪水滑落的那一刻，无尘面色一变，急切的道：“怎么了？可是哪儿疼？”


    这一声关切，让戚云洛的泪水越落越快，正当无尘转身想要寻找肖婆婆时，戚云洛哽咽着摇了摇头。她很想开口告诉他，他能不能不要对她这么好？她很怕，她本就放不下的人，再对她这般好，她会更放不下。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克制不住的一日，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得疯狂，变得恶毒无比，或许，她还真的可能变成第二个花栖雨。


    当年悔室中的一切给她带来太大的刺激，让一向洒脱的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何为痛不欲生。而无尘，让她认识到了，人真的可以情深至此，上碧落下黄泉。她一直闭口不谈及他，可他却在这样的压抑中，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她不敢想象花栖雨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因为每每这样想着，她就觉得如坠冰窟。仿佛，那痛苦的人不是花栖雨，而是她自己。现在，她宁可无尘对她冷酷一些，她宁愿恨他，恨到老死不相往来。也好过，她在求而不得的折磨下，变得扭曲。


    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无尘心中再次刺痛。他俯身摸着戚云洛的脑袋，柔声道：“以后练功切不可急躁，走火入魔非同小可，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徒弟。”


    无尘本是想安抚戚云洛的，哪知，他此话一出，戚云洛突然激动开口道：“我不是你徒弟！我说过我不是你徒弟！我永远不是！我……咳咳……”嘶哑的声音让人有些听不真切，喉咙里本就是未好的伤，也被她这激动的嘶吼挣开了。话还未说完，她就猛然开始咳嗽，每咳一声，喉咙就被震的疼一疼。


    无尘连忙伸手想帮她顺气，哪知，他刚碰到她，戚云洛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无尘双目一凌，喊道：“肖师姐！肖师姐！”


    门外的肖婆婆刚刚就听到戚云洛的嘶吼声，便忧心不已，此时听到无尘的声音，她暗道不好，一个健步就冲到门前。看着床上浑浑噩噩间，嘴巴仍是喋喋不休的戚云洛，肖婆婆连忙搭脉，霎时眉头皱了起来。她再次给戚云洛施针，喂药，好一阵忙活，戚云洛的状态才好渐渐平稳。只是她口中仍是发出细微的声音，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肖婆婆擦了擦头上的汗，看了眼脸色不佳的无尘，有些为难的道：“域主，你……你以后……还是别来了，等洛洛伤好了，我们再去拜谢。”


    对于肖婆婆的话，无尘恍若未闻，他定定的看着戚云洛，片刻后，他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肖婆婆微微叹息，撇了眼床上的人儿，她轻声道：“他走了。”语音刚落，就见床上的戚云洛缓缓的侧过了头。


    其实她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她不想再面对无尘，所以她才装作昏迷。不过即便她伪装的再好，也躲不过医术超群的肖婆婆的眼。肖婆婆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明知没有结果……哎……”


    或许无尘并不明白戚云洛为何会因为一句徒弟那么激动，可同为女子，肖婆婆却在听到戚云洛的吼声后不久，便想明白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徒相恋，那是违背伦常，天理不容的。戚云洛那般激动，就是心中还有一丝希翼，一丝奢望。不然，师徒名分一定，他们就再无可能了。


    望着床上如同鸵鸟一般的戚云洛，肖婆婆再次叹息。她不明白，从小那么聪明懂事的戚云洛，为何会因为一个男子变得这么傻。明知没有结果，明知那是虚幻的奢望，却仍是拼了命的想要护着，自欺欺人。此生不懂情字的肖婆婆，实在是理解不了。


    生怕再次刺激到戚云洛，从那天起，肖婆婆便对无尘只字不提。而自那日以后，戚云洛也一日比一日消沉，虽然每次肖婆婆来时，她都会强撑起一抹笑容，可她不知道那笑容在肖婆婆眼中，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第二百零四章:说不出口的秘密

    三日前，肖婆婆就说戚云洛可以下床走动了，可是戚云洛仍是赖在床上，连房门都不肯出。肖婆婆劝了几次，想让她到院里坐坐，可她一直不肯答应。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肖婆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哪怕戚云洛任性点，胡闹点，她都可以开口教训她，甚至打她几巴掌，让她清醒点。可是她装作没事，把所有心事都压在心底，让肖婆婆心疼的同时，也忧心不已。她不知道戚云洛心底堆积了多少事情，她生怕自己再次口不择言的，引得她再次陷入险境，是以，她现在是既着急，又无可奈何。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秦雪染的到来，才缓和下来。看着赖在床上的戚云洛，秦雪染二话不说，抱起她来到院中，不理会戚云洛的挣扎，小心的把她安放在椅子上后，他才面色不悦的道：“你到底还想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本还因为他的举动而不悦蹙眉的戚云洛，神情一顿，下意识的转头不去看他。一向温和的秦雪染这次却伸手掰过了戚云洛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他沉着脸道：“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看得出来么？你到底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下巴被秦雪染捏的生疼的戚云洛，此时心口更疼。看着秦雪染那复杂的双眸，她伸手拍掉了下巴上的手，气息微乱的道：“我不想逃避！我不想像个逃兵一样，丢人！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不敢见他，我不敢跟他说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没出息！我也不知道我居然是这么懦弱！呵呵，可是我能怎么办？我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以为我可以坦然面对。可是事到临头我才知道，我根本做不到……”


    戚云洛面色痛苦的把头埋在双手里，肩膀微微颤动着。脆弱又无助的模样，让秦雪染眸光柔和下来，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道：“说出来就好了，只要说出来，就能轻松些。”


    闻言，戚云洛伸手环住他的腰，颤声道：“我不是不想说，我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我只是个小偷，偷了他十年。现在怎么有脸告诉别人，我这个小偷居然无耻的不想归还……他从未跟我承诺过什么，他的心从不在我身上，我只是个贪婪的贼！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用另一个女人的命，满足我的贪欲……爱而不得……爱而不得……”


    一声声的爱而不得，敲击在戚云洛的心头，疼的她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秦雪染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感受着她的脆弱，她的无助，她的痛苦，秦雪染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无能，他的妹妹这般难过，他不仅帮不了她，甚至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一下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希望这样可以让她好过些。


    “我不知道我再见到他会做出什么事，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像我姨婆一样疯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很怕，我怕他失望的眼神，我怕他见我如蛇蝎的目光，我……我……若能重来……但求此生不遇……呵呵……啊……”戚云洛哽咽的说着，心中压抑的痛苦，渐渐溢出，她抑制不住的嘶吼出声，眼泪也随之而落。


    秦雪染手臂微微用力，把痛哭的戚云洛紧紧抱住，腹部温热的潮湿，烫到他的心头。从认识戚云洛开始，她便是爱笑的，他一直在想，是否因为她的身份，让她倍加宠爱，所以她才能那么爱笑。可是渐渐地她真实的模样，一点点的展现在他的面前，她是那样聪慧冷静却也是狠绝的女子。那时候，他觉得戚云洛就像另一个自己，疲惫的撑着一张假面，做着不得已的选择。所以，结义的几人中，他最是理解她，也最是心疼她。他从未想过，像她这般坚韧的女子，有什么可以打败她。然而今日，她的无助，她的脆弱，深深的刺痛着他。果然，情之一字，伤人至深。


    无尘一直都是戚云洛那个不能说的秘密，今日她终于克制不住的说了出来。多年刻意压制，刻意忽略的种种，这一刻突然全都袭上心头。她在秦雪染的怀里放声大哭，把这些年的种种全都化作眼泪，宣泄而出。直到她的泪哭干了，嗓子哭的沙哑，她才疲惫的靠在秦雪染的怀里沉沉睡去。


    伸手擦干戚云洛眼角未干的泪水，秦雪染无声叹息。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小心的抱起她，走向房内。


    据说，女人的寿命比男人的寿命长，或许就是因为女人可以宣泄情绪，而男人却只能一层叠一层的压抑着。望着床上安然睡去的戚云洛，秦雪染心疼之余，也有些羡慕。曾经多少次，他也想这么痛快的哭一场。可是男人二字，让他有泪也只能吞回肚子里。他轻柔的拉过被子，盖在戚云洛身上，叹息着出了房门。

 第二百零五章:又有人失踪

    翌日清晨，肖婆婆如同往常一般，拿着药丸来到戚云洛的房里。她一推开门，便看到戚云洛已经起来了，此时正做在梳妆台前，给红肿的双眼上药。见她进来，戚云洛转头笑道：“婆婆，早啊！”


    那明媚的笑容，让肖婆婆愣了一下，复而，她轻笑着道：“嗯，早。”


    “婆婆，我饿了，早饭送来了没啊？”戚云洛语气轻快的说着。


    “一会儿就送来了，你先把药吃了，不然你就饿着吧！”肖婆婆打趣着道。


    看着戚云洛七分调皮三分委屈的嘟着嘴，肖婆婆多日的担忧，此刻终于可以放下了。


    待到早饭送来的时候，戚远卓也来到戚云洛的房间，与肖婆婆一般，看到今日的戚云洛，他也愣了愣。三人围坐在饭桌前，边吃边说笑着，压抑了多日的院子，终于恢复了些生气。


    虽然戚云洛看上去似乎好了不少，可戚远卓仍有忧虑，望着与肖婆婆打趣的戚云洛，他沉吟着道：“洛洛，你这身上的伤，还要养几个月，这边事情繁杂，不适合你调养，要不，你先回家去吧？等你身子好了，你再来。”


    闻言，肖婆婆也劝道：“是啊，你现在不能动内力，在这里很危险，还是先回去吧。等好一些的，你再来。至于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


    对于他们的担忧，戚云洛很明白，可是现在她不能走。她垂眸笑道：“不用担心了，我会注意安全，等下我就调配些人手过来。这边的事，没那么简单，让我现在离开我也不放心。”


    戚远卓与肖婆婆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担忧。戚云洛对无尘的感情，他们都看在眼中，她的话，他们不敢尽信。肖婆婆沉吟片刻，斟酌着道：“这边的事，还没有个定论。你也不用太担心。要我看，你还是先养好伤……”


    肖婆婆话还没说完，戚云洛就神情无奈的开口打断，道：“婆婆，我真的没事了，你放心吧。我现在决定留下，只是因为姨婆的事情。你也说了还没有个定论，你让我怎么放心？再则说，我现在是戚家主事，所有人都看着呢，我现在离开，也不安全。不若待在你们身边，反而更妥当些。”


    她的说词，让戚远卓二人没有反对的理由，可越是这样，他们越是担忧。见他们二人的面色，戚云洛便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们都会下意识认为，她是为了无尘才不肯走。与其用苍白的语言来解释，她觉得还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让他们安心。是以，她也不再解释，低头安静的吃着饭。


    这些日子将军府都被一股莫名的压抑笼罩着。戚云洛无故受伤，又不让众人探望，让众人心生疑窦。毕竟花栖雨的身份是她的姨婆，人们不禁会猜想，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这天，多日不见的戚云洛，终于露面。看她那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众人心中的猜疑少了一分。卓茂腾关切的道：“戚丫头，身子可好些了？”


    对于卓茂腾自来熟的称呼，戚云洛心中冷哼，然而面上却笑着应道：“多谢卓家主关心，前些日子练功太心急了些，伤了自己，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有劳您挂心了。”


    戚云洛轻描淡写的把自己因何受伤解释了下，虽然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信，可至少有个说词。卓茂腾眸光微闪，笑道：“习武之路切不可急躁，这次还好有肖师姐在，若不然，可就危险了。”


    戚云洛垂下眸子，轻声应着。在外人眼里，二人之间的气氛极为和谐，可事实并非如此。自那日戚云洛突然开口揭露草丛异样开始，卓茂腾眼睛的余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若说前几年卓家只是对这个小女子有几分在意，那么现在，她就成了卓茂腾的眼中钉。虽说各大家之间的明争暗斗，身为上三门的卓家根本看不上，可却也决不允许他们有朝一日可以踩到他们头上。


    而戚云洛偏偏就给了卓茂腾一种威胁之感，如今她步步为营的给戚家打造新的势力，眼下看着倒是也没什么，可难保私下里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谁能断言戚家会不会有一步登天之日。而这个可能性，对卓家来说，是不能容的。


    卓茂腾眸光闪烁，若不是现在事情太多，他还真想好好探探戚云洛的底。他轻咳一声道：“诸位，昨夜里，我们收到圣山传来的消息，这些时日，又有两个村子的村民失踪了。”


    “什么？！又有两个？！”


    刚刚众人还在想，今日为何突然要他们来正厅，总不会只是看看戚家那个丫头吧？此时听到卓茂腾的话，众人一阵惊异。


    “不错，又有两个。手法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而且，不知百姓是从哪儿听闻了这个消息，都开始惶惶不可终日。这样下去，只怕邪派还没出手，我们就要自乱阵脚了。”卓茂腾蹙眉道。


    之前村民失踪的事，各国与各大家都是默契的压下了这个消息，就是怕百姓们慌乱。若是此时，再有心怀叵测之人借机挑唆，难保会不会出现什么动乱，这种事以前也是有发生过的，腹背受敌的滋味可不好受。


    “哼！还能从哪儿？肯定是那些邪派散播出去的，他们就是想要人心惶惶，然后趁机作乱！”赫连育吉愤愤的拍着椅把。


    “不错！他们肯定是想要挑起百姓的不满，到时候再大做文章。简直可恶至极！”


    “气死老子了！要是让老子知道他们在哪儿，老子非要撕了他们不可！”


    “算我一个！”


    ……


    有资格坐在这里的，都是各大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次邪派复苏，正好是各大家争个名声的时候，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连邪派的影子都没见到，一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只能被动防守，等着挨打，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这让他们不仅觉得憋屈，更觉得是一种耻辱。此时听到又有人失踪，且消息还走漏了出去。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即便是年长的前辈，也有些压抑不住火气。

 第二百零六章:当场抓包

    看着愤愤的众人，卓茂腾抬起手压了压，沉声道：“好啦！好啦！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圣山与各国国主商议过了，为了让百姓安心，就让这些小辈多出去走动，灭些山贼流寇也好，让百姓知道我们都在尽力维护他们。这是目前稳定人心最有效的法子。你们怎么看？”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自然是能少一事少一事。且现在他们手中没有半点邪派的线索，倒不如让小辈们多出去走动走动，既能积累声望，又能增长见识，可说是一举多得。众人沉思片刻，便都纷纷开口赞同。


    对于戚云洛来说，这个消息再好不过。花栖雨的事情来的太过仓促，她来不及有任何准备，如今待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她很难做安排。若是就此分散出去，她不仅有更多的时间安排，且能在花栖雨出现时，有一定周旋之力。


    戚云洛暗自设想的是很好，然而戚远卓却不同意让她跟秦雪染等人离开，现在戚云洛伤势未愈不说，更是不能动用内力。现在的她，比普通人家的姑娘还不如，他怎么能放心让她去？若是平时，戚云洛跟他撒撒娇，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戚远卓多半是会答应的。可是这次，无论戚云洛怎么说，戚远卓就是咬死了不松口。无奈之下，戚云洛只能是做了偷溜的打算。


    翌日一早，趁戚远卓与卓茂腾等人相聚，戚云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正准备溜出将军府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你想去哪儿？”戚云洛的身子随之一僵，这熟悉的声音，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顿时整张小脸垮了下来。她转身无奈的道：“婆婆。”


    此时肖婆婆正挑着眉打量着戚云洛，今日的她换下了华服，一身粗布麻衣，且还戴上了人皮面具，若不是一路跟着她，肖婆婆也可能会认不出来。她笑着道：“你这一身行头，是要干什么？”


    “婆婆，你就别明知故问了吧？！你就放我一马吧！”戚云洛暗骂自己太不小心，居然被人当场抓包。无奈之下，她只能撒娇卖萌，企图可以蒙混过关。


    见她这幅模样，肖婆婆低叹一声道：“你爹不让你出去乱走，也是为了你好。你的伤还没好，又不能动用内力，你这样出去，怎么让我们放心？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又身份不俗，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还让我们这些个老家伙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肖婆婆虽然言语温柔，可短短几句话，却让戚云洛愧疚的低下了头。戚云洛并不是小孩子，肖婆婆能想到的，她又何尝想不到？可是她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无论谁劝都不能改变她的决定。戚云洛正色道：“婆婆，你相信我么？”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肖婆婆疑惑了一瞬，复而她也整了整面色道：“并非婆婆不信你，而是你现在这个状况，确实不该乱走。就算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大可等你伤好了再去。”


    “若是能等，若是能交代给别人做，我绝不会自己去冒险。婆婆，有些事，非我不可。我跟您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定不会让自己出现意外。我的性子您是知道的，风险过大的事，我定不会去做。您就让我去吧。”戚云洛有预感，她这次出行，一定会遇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她不确定自己的预感是否是真的，可是万一是真的……世上不可思议的事，通常都伴随着一定的危险，她无法看着秦雪染等人冒险，自己却独享安逸……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肖婆婆蹙眉望着戚云洛，她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她沉吟片刻后，道：“这事，必须经过你爹同意，你不能就这么离开，不然整个戚家非翻天不可！”


    闻言，戚云洛的肩膀耷拉下来。若是别的事，戚远卓或许会依着她，可是这件事，定是不可能的。那天她一提起，戚远卓当场脸色就黑了，如今知道她要偷偷离开，那脸色还指不定脸黑成什么样呢，更别说让他同意了。然而这已经是肖婆婆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戚云洛叹了口气，认命的跟在肖婆婆身后往院子的方向走。


    一路上戚云洛脑子都在飞速运转，她想找个好的说词可以让戚远卓答应，可是左思右想她都没能找到一个可以说服他的理由，正当她着急之际，戚远卓却突然出现在院门口。一时间，戚云洛手心都冒出了汗，然而她还未开口，戚远卓就先开口道：“哼！我就知道你不会安分！”


    似是教训的语气，可其中并无半分火气，这一发现，让戚云洛心中一松。只要他并未因此生气，那么她还有好好商讨一番的余地。正当她想开口解释时，戚远卓却摆了摆手道：“行啦！去好好收拾下行装，准备充足了再出发。”


    闻言，肖婆婆与戚云洛皆是一愣，肖婆婆惊异的道：“你……你真要放她走？”虽然刚刚肖婆婆并未一口回绝，可是她心底仍是不愿让戚云洛离开的，之所以一定要让她得到戚远卓的同意，就是她觉得他一定不会答应。可……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戚远卓叹息着道：“女大不由爹！既然她想去，就让她去吧！左右她也不是没分寸的孩子，让她多带些防身的药，不会有什么大事。”


    肖婆婆还想开口说什么，戚云洛连忙伸手拉住她，笑嘻嘻的望着戚远卓道：“爹，我答应你，我一定完好无损的回来！谢谢爹爹体谅！”说完，好似怕戚远卓反悔一般，撒丫子就冲向房门。

 第二百零七章:临时决议

    望着戚云洛那疯跑的背影，肖婆婆不赞同的蹙眉道：“你怎么能答应呢？她现在的身子根本不适合出行。”然而戚远卓却只是摇了摇头，拉着肖婆婆向外走去。


    为了让戚远卓与肖婆婆不起疑，戚云洛这几日都装作乖巧的模样，不曾有任何异动。溜出去的时候，还生怕别人会注意她，她连自己的腰带都换下去了。本想着离开以后她再抽时间配制些药品，现在有了戚远卓的首肯，倒是给她省去了不少麻烦。戚云洛一进房门就翻找药箱，把收好的腰带也拿了出来。换好腰带，又收了许多药品进腰带，本纤细的腰身，立时变得粗壮。伸手拍了拍腰带，这分量，想来应该足够她自保了。


    她目光围着房内转了一圈，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再带的了。突然，她的眸光定格在床边的柜子上，微微垂眸，她缓步走了过去。摸着柜子她眸光复杂，犹豫片刻，她深吸口气，终是拉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她握着锦盒的动作有些迟疑，似乎那并不是一个小小的锦盒，而是一个千金重的物件，须臾之后，她才拉开衣襟，把锦盒放在心口的位置上。整理好衣衫后，她才阔步走出房门。


    当戚云洛来到将军府的前院时，秦雪染等人都已经等在那里，她快步上前，歉意的道：“抱歉，我来迟了。”


    望着这个陌生的女子，众人有那么一刻的疑惑，视线下滑，当看到那独特的腰带时，众人便知道了她的身份。沈裕扬笑道：“无碍。戚少家主，你的伤……”


    戚云洛笑道：“已无大碍，有劳你挂心。”


    众人本是商议着一早便出发的，可是为了戚云洛，他们已经把时间推后不少。此时，见戚云洛已经到了，便有人催促着赶快出发。众人也不想浪费时间，毕竟被如此安排的，并不只有他们，其他青年队伍也同样都被分派了出去。同为大家子弟，他们可不想落于人后。


    见众人并无异议，秦雪染便一扬手，高喝道：“出发！”


    “等等！”


    刚刚准备离去的众人，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喝声制止，纷纷不解的回头。无尘与卓茂腾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走了过来。秦雪染恭敬施礼后，道：“卓家主，可是有何不妥？”


    卓茂腾笑着摆了摆手道：“并无不妥。只是邪派阴险狡诈，你们毕竟年纪尚轻，难保会遇到什么危险。你们可都是我华夏大陆的未来啊！损失任何一个都是莫大的伤痛！未免出现意外，我与域主商量了下，此次，域主会跟着你们一起出行，这样既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也可趁此机会，让域主多了解下如今华夏大陆上的情况。”


    闻言，秦雪染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眼角余光瞄了眼戚云洛的方向，秦雪染心下微沉，明知二人不会有结果，所以他并不想无尘再靠近戚云洛。可是卓茂腾的说词，让他无法拒绝，毕竟谁也不敢保证邪派到底在打什么心思，若是真的被他们遇到了，他根本无法保证众人的安全。正当他苦思之时，沈裕扬等人却纷纷笑着回应，对于无尘的加入，可说是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他们自然是乐意之至。见此，秦雪染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担忧。


    这次出行，他们的目的就是行侠仗义，让百姓们看到他们并非无动于衷，稳住人心的同时，也要收拢民心。是以，他们并不着急赶路，四辆马车装着十几个人，一路慢悠悠的前行。


    马车上，戚云洛把手悄然的挪到小腿上，轻轻的揉捏着。她下意识的瞪了眼赫连辞明，她本是想要去后面的马车的，可是这个家伙非说什么她伤势未愈，还是和无尘待在一起安全，不由分说的把她强行拉上马车，撇了眼正襟危坐的无尘，戚云洛现在想哭的心都有。虽说自那天大哭一场之后，她已经渐渐能接受现实，再见到无尘时，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可是与他一同待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还是会让她感到不适。是以，从一开始她就选了最边上的位置，而坐下之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未再动过。此时，她的腿都酸麻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身侧一直注意着戚云洛的秦雪染，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略一猜想，便知道原因。他伸手抚上戚云洛的小腿，运起内力轻柔的给她按压着。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本就拘谨的戚云洛身子微僵，当看到是秦雪染后，她才放松下来。感受着小腿上恰好的力道，戚云洛的身心似乎都得到了安抚，转头对着秦雪染扬起一抹大大甜笑，刚好迎上秦雪染温柔的眸光。


    二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互动，让赫连辞明等人都有些尴尬，虽说华夏大陆上的男女之防并不是很重，可是这样大庭广众的亲昵接触，仍是会遭人诟病。而秦雪染与戚云洛都是大家子弟，更是家族的少家主，如此毫不避讳的亲昵举动，不仅会让人心生疑窦，更是会被人轻视。

 第二百零八章:尤锡画

    “早就听闻秦少家主与戚少家主感情深厚，今日总算知道亲眼见到了。”尤锡画略带不屑的道。


    本还有点别扭的戚云洛，听到她的话，立时挑眉。她牵起嘴角道：“那你还真是少见多怪啊！我跟我大哥感情一向好的不得了，你以后亲眼见到的时候，一定不少。”若尤锡画只是说戚云洛，她可能还不会太在意，可是连带上秦雪染就不一样了。戚云洛护短的性子，立刻被激了起来。她针锋相对的语气，让尤锡画不悦的蹙起眉，冷哼道：“虽说我们都是江湖儿女，可是该有的礼教还是要守的。”


    她言外之意，就是戚云洛不守礼教，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可是不小的罪名。秦雪染蹙眉抬头，刚想开口，却被戚云洛扯了下衣角。戚云洛给了他一个眼神，跟个女子斗嘴，无论怎么说，传出去都是秦雪染的名声受损，戚云洛可不想为了这种小事，给秦雪染找麻烦。她耸了耸肩道：“礼教这种东西，都是摆在面上做给别人看的，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心里什么样？说不准那些守着面上礼教的东西，背地里会肮脏成什么样呢！”语落，她还意有所指的撇了眼尤锡画。


    尤锡画登时直起身子，愤愤的指着戚云洛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相较于尤锡画的气愤，戚云洛反而淡然的多，她懒洋洋的靠在马车上，笑道：“不过是闲聊几句，就算尤小姐你不认同，也不至于发火啊？这气大伤身，女子更是容易变老的哦！”


    尤家乃是隐世家族中三门的一员，虽说他们不常在世间走动，可是无论他们走到哪儿都是被人捧着的。而尤锡画不仅是尤家嫡系，更是这一代青年人中的佼佼者，很是得家中长辈宠爱。早在之前，她就对戚云洛看不顺眼，表面高傲，却死粘着一个男子，更是扮娇柔耍心机。在尤锡画看来，戚云洛跟那些红尘女子没什么两样。若不是在这里能离无尘近一些，她才不想跟她一个马车。


    尤锡画撇了眼无尘，暗暗攥紧拳头，她深吸口气道：“戚少家主说笑了，我只是不太懂你的话，才有此一问，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让你误会，实在是我的不对。”


    戚云洛心中嗤笑，刚刚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现在居然还能这般睁眼说瞎话？若不是注意到她刚刚的眼神，戚云洛都怀疑她是不是头壳坏了。抬眸看了眼好似没事发生的无尘，戚云洛莞尔一笑，就凭尤锡画这个德行，还敢惦记无尘？真是可笑。不过既然她想就此罢手，戚云洛也懒得再跟她纠缠，她慵懒的道：“嗯，那看来是误会了，以后我们可要注意言辞才好，免得再起误会。”


    看着戚云洛眼底的倨傲，尤锡画暗暗咬牙，若不是不想在无尘面前丢脸，她才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戚少家主说的不错，我们都该注意才是。”


    一场小闹剧就此结束，刚刚默不作声的赫连辞明才笑着开口打圆场。然而，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戚云洛就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赫连辞明一头雾水的眨巴了下眼睛，他好像没做什么事得罪她啊？对于戚云洛与无尘的事，他是半点不知情，凭白被人记恨，说来倒是有些冤枉。可戚云洛并不这么看，她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赫连辞明你给我等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望了眼前路，并无村镇，秦雪染与无尘商议了下，便决定今晚先在这荒野中停留一晚。夜里赶路本就不安全，更何况是这种时候，安全起见，众人都接纳了这个提议。众人一下马车，就纷纷忙活了起来。毕竟是荒郊野岭的，难保会有什么东西，他们要做些防备才是。此时闲下来的，只有无尘与伤势未愈的戚云洛。


    坐在刚刚升起的火堆边，戚云洛尴尬的把头转向一边，为了降低无尘的存在感，她选择无视他。而无尘本就不是多话之人，更何况上次害她差点伤势加重，此时他更不敢开口，生怕会再刺激到她。二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静坐着，直到布置好阵法的魏清柳归来。


    “云洛，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魏清柳一路蹦跳着跑到戚云洛面前，小心的把手背在身后，像个孩子一样双眸闪烁的望着戚云洛。


    这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让本不想理他戚云洛，有些绷不住。虽说从他靠近开始，她就闻到了他身后传来的味道，可仍是配合的装作不解的道：“什么？”


    “嘻嘻，你一定猜不到！”魏清柳笑的眼角弯弯的，欺身蹲到戚云洛面前，神秘兮兮的道：“你把眼睛闭起来！”


    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若是换做旁人，戚云洛压不住嘴巴里的毒素了。可面对魏清柳那双清澈的眸子，她却是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来。捏了捏发干的喉咙，戚云洛面色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突然，原本清淡的味道，变得浓郁起来，随着响起的是魏清柳那充满期待的声音。“好啦，你睁开眼睛！”


    戚云洛缓缓的睁开眼睛，一把淡黄色的小花出现在她眼前，她抬眸看了眼神情有些紧张的魏清柳，她突然想起年幼时的戚云梦，那是戚云梦也总是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她。她下意识的笑了起来。与她平时的礼貌性的笑容不同，这一次，她不仅嘴角弯弯，双眸更是难得一见的温暖与柔和。看着她的笑容，魏清柳神情瞬时一松，同样扬起嘴角，笑着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那边还有好多，我去给你摘。”说着，他便要起身。戚云洛连忙伸手拉住他，无奈的道：“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第二百零九章:费力不讨好

    魏清柳看着手腕上戚云洛的手，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窃喜。他顺从的随着戚云洛手上的力道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嗯，那以后你要是遇到喜欢的花，你跟我说，我去给你摘。”


    对于魏清柳的突然示好，戚云洛心中有股莫名之感，多疑的性子让她不断猜测着他的用意，可是每每看到他那清澈的双眸，戚云洛心里就会对自己的多疑产生质疑。她实在想不通他的动机为何，几次下来，她便不再去想了，只是对这个人她仍是多存了一份心。收敛心神，戚云洛笑道：“好，谢谢。”


    然而，不知道为何，魏清柳刚刚清亮的眸光突然暗了暗，神情略显低落的道：“不用这么客气的。”


    这一莫名的改变，让戚云洛有些迷惑，可二人关系并不算多么亲密，是以，她也并没有去追问。只是捧着他摘来的那把野花，兀自沉思着。


    夜里，队伍中仅有的五个女子，被秦雪染安排睡到了马车上，而其他人则是席地而眠。赶了一天的路，戚云洛本就未愈的身子，甚感疲惫，刚刚躺下，便沉沉睡去。


    望着灭了烛火的马车，无尘眸光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注意着他的秦雪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眸光瞬时冷了几分。无尘看的正是戚云洛所在的马车，他对戚云洛的关注，在秦雪染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秦雪染下意识的蹙眉，敛眸沉思之际，眼前突然一花，他神情一凛，待他再次聚光细看时，眼前早已没了无尘的踪影。


    山野间的虫鸣鸟叫，丝毫没有影响到赶了一天路的众人的睡眠。他们虽说不上是养尊处优之辈，可这段日子的劳心劳力，确实让他们有些疲倦。然而正在众人酣睡之时，马车内的戚云洛却猛然惊醒，漆黑中的她霍然坐起，手下意识的放在腰间。


    身体虽然做着应激反应，可她的意识还不算太清醒，片刻后，她理智回笼后，轻轻的吸了吸鼻子。马车内充斥着的熟悉味道，让她狐疑的蹙起眉，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索着那味道的来源。大概一臂之距，她的指尖便触碰到一点冰凉，她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戚云洛定了定神，再次伸手轻轻触碰，那冰凉上似乎还带着点点粉末，戚云洛瞬间想起，这味道好像是魏清柳摘给她的野花。


    知道是什么，戚云洛的心便放了下来。她轻吐出一口气，摸索着拿起野花，戚云洛不解的皱了皱眉，她记得她没有把它带上马车啊，难道是魏清柳放上来的？伸手挑开帘子，她望了眼火堆边，此时魏清柳正酣睡在火堆旁。借着透进来的火光，戚云洛转头看向马车内，这一看不要紧，戚云洛登时有些傻眼。马车上一半的位置，都被野花占据，难怪她会被这味道呛醒。放下帘子，马车内就是个密闭的空间，这么多野花堆在其中，是个人都会被呛醒吧？


    戚云洛有些气愤的瞪了眼魏清柳的方向，她都说了够了，这人怎么好像听不懂似的？还偷偷放到她的马车里，他就不怕她在马车边上下了毒么？鼻腔内的不适感，让戚云洛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而后愤愤的起身，挑开帘子，把马车内的花，一股脑的扔了出去。


    看着空下来的马车，戚云洛心情才缓和一些。只是也不知道这些花放在这里多久了，虽然被清理了出去，可马车内的花香还是十分浓郁。戚云洛皱了皱鼻子，忽而叹息着走出了马车。


    身后的声响，惊动了浅眠中的秦雪染，他警惕的回头，就见戚云洛一脸苦大仇深的向他走来。


    “怎么不睡？”未免吵醒其他人，待到戚云洛走到秦雪染身边，他才低声问道。


    戚云洛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愤愤的瞪向魏清柳，道：“还不是都怪他！”秦雪染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挑了挑眉道：“他怎么惹到你了？”戚云洛哼了一声，嘟着嘴道：“你知道我鼻子很敏感的，他啊，还偷偷把一堆野花放进我的马车里，那味道……啧啧，我被活活呛醒了！气死我了！”


    戚云洛的起床气，秦雪染可是见识过的，回忆着孔冶那惨兮兮的模样，他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而后有些疑惑的望了眼魏清柳的方向，轻声道：“不能吧？你进马车以后，他就在火堆边上没有动过啊。”


    闻言，戚云洛神情一窒，眨巴了下大眼睛，她不确定的问道：“没有动过？不能吧？可……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无聊啊？”


    秦雪染摇了摇头，刚刚大家都有短暂的走动过，他也说不好是谁。戚云洛的目光绕着火堆边转了一圈，她还真的想不到除了魏清柳，还有谁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要知道，她的幼年几乎都在百花谷度过，对于花，她见的多了。就算有人抱持着某种目的给她献媚，也不该是送花啊！只有魏清柳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才会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戚云洛瘪着嘴，不耐的道：“算了，不管是谁，反正是得罪我了！害的我都没办法进马车里睡了，那么大的味道，真是讨厌！大哥，今晚我就睡你边上吧。”


    看着戚云洛那带着三分祈求七分撒娇的表情，秦雪染不自觉的勾起唇角，他刚想应声，忽而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低声道：“你还是去别的马车挤一挤吧。”


    “为什么？”戚云洛满脸委屈的道。


    秦雪染轻叹一声，他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在行为举止上太过随意，她这样的行事作风，将来难免遭人诟病。他安抚的摸了摸戚云洛的头，道：“你毕竟是女子，不适合睡这里，去跟冷家小姐挤一挤吧，我想她应该不会介意。”


    刚刚戚云洛还以为他是担心她有危险呢，此时听完他的话，戚云洛嗤笑出声。名声这个东西，对于其他女子或许很重要，但却是她眼中最不值钱的。莎士比亚曾说过，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她从不在意别人眼中的她是什么样子，她只在意她在乎的人如何看她。


    戚云洛那毫不掩饰的狂傲与不羁，让秦雪染心头一动，曾几何时，他也想要这样肆意的活着，可现实磨平了他的棱角。或许当初他毫无防备的接纳了戚云洛，就是因为她身上有他羡慕的东西。秦雪染抬手，轻抚上戚云洛的脸颊，有些怅然的道：“你要一直这样，这样才是戚云洛。”

 第二百一十章:掩藏不住

    一直这样么？戚云洛似有所感的抬眸望向秦雪染，他眸中复杂的神色，让她有些许怔楞。他的话音还犹然在耳，可戚云洛却没有办法去回应。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无尘，曾几何时，她也想一直那样下去。而如今，就这样看着他，心中的悸动依旧，却不再奢求什么。


    有人说过，能说出口的难过，都算不得难过。无尘，曾经是戚云洛那个不能说，不能提及的秘密。或许就是那样压抑久了，那份伤痛在心里酝酿发酵，最后在某一个临界点上，瞬时爆发。自从那天靠在秦雪染身上痛苦一场后，似乎，他就不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秘密，而她心中那久酿的痛楚，也消散大半。


    当感性的宣泄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真正的理智，自那天以后，戚云洛便真的沉淀下来，她开始思考，无尘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是孩童手中那心爱的玩具，还是冬日里的暖阳？亦或者，是夏日里那随风而来的一阵花香？他曾是她想占为己有的热切，他曾是那漫天白雪中，她唯一的色彩，他曾是她清冷孤寂中唯一的芳菲。在她放弃自己的时候，是他给了她新生，给了她希望，给了她幻想未来的勇气。或许正是如此，她才会把他当做命一般。


    思绪飘的太远，让戚云洛暂时忘记了身处何地，她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了无尘的身上。时聚时散的眸光，让她忽略了无尘那紧绷的线条，以及他那攥的有些发白的指节。


    最后，戚云洛仍是听从了秦雪染的话，搓手搓脚的钻进了冷旖旎的马车内，只是她却没了困意。直到天色泛白时，她才意识模糊的睡了过去。


    众人赶了四天三夜的路，终于在第四个夜晚，他们来到一处乡镇。李家镇是个不大的村镇，由于位置比较偏远，平时少有外人入驻，众人的到来，立时让镇上的百姓侧目。气质不凡的他们，本就是难得一见的风景，更何况队伍中还有个谪仙一般的无尘。当无尘踏出马车时，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那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再无其他。


    女子们略显痴迷的眼神，让尤锡画不悦的皱起眉来。在她看来，除了她，这世上就没人配的上无尘这样的男子，而这些普通百姓，连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她紧紧的攥着拳头，克制着想挖去她们双眼的冲动。冷冽的眸光一一扫视众人，让本沉浸在无尘容貌中的百姓，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然而，百姓们还意犹未尽之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玉面，很是突兀的盖在了无尘的脸上。这下许多女子都不乐意了，她们齐齐蹙眉，侧目看向那玉面来处。只见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此时她正垫着脚，一手掐腰，一手抓着玉面，死死的扣在那个谪仙男子的脸上。不仅如此，她还面色冷峻的看着众人，本还愤愤的姑娘们，在触到她的目光之时，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心中暗自嘀咕，明明是个样貌普通的姑娘，可那眼神那气势，却要在刚刚那美貌姑娘之上。若说那美姑娘的眼神好像刀子，那么她的眼神则更像个帝王，让她们连抬头与之对视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戚云洛面色不佳的撇了眼那些流口水的人，转头看向木头一般杵在原地的无尘，一个大大的白眼砸到了他的脸上。人都说愤怒可以使人失去理智，此时的戚云洛恰好迎合了这句话。虽然对于无尘的颜值指数她早就心里有数，可是当真的面对那些女子毫不掩饰的眼神时，她却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心里产生了同尤锡画一样的想法。


    然而，戚云洛却忘了他们身份上的距离，忘记了他们所处的环境。看着失去冷静戚云洛，秦雪染下意识的蹙眉，撇了眼周围异样的目光，心中暗叫糟糕。若是戚云洛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她与无尘的事怕是就藏不住了。思及此处，秦雪染轻咳一声道：“进去吧，天都黑了！”


    看似是解围的话语，可在沈裕扬等人眼中，却成了吃味。毕竟，这一路上秦雪染与戚云洛太过亲密，众人早就把他们划到了一起。此时戚云洛的举动，加上秦雪染些许不自然表情，沈裕扬等人很自然的就理解歪了。众人眼底闪过一抹别样的意味，却是默契的没有去‘拆穿’，笑着随秦雪染往客栈里走去。


    别人的想法，对此时的无尘来说，丝毫不重要，他的眼里只有面前这个小人儿。若是以往，戚云洛脸色这般难看，他也定会感到不舒服，可这次不知为何，他却感到丝丝喜悦萦绕心间。玉面下英俊的面庞，漾起一抹淡淡的柔和，微微勾起唇角，他伸手压住玉面，把两侧的玉扣绕至后脑处，‘啪’的一声扣了起来。固定好玉面后，无尘缓缓收回手，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当他收回手时，食指间从戚云洛的手背上轻柔的划过。


    然而，此时戚云洛的关注点都放在了那些围观的人身上，并未注意到这一小小细节，不然她不知又要心乱成什么样子。见无尘戴好玉面，戚云洛冷哼着收回手，再次给了无尘个白眼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客栈内。一直注视着他们两个的尤锡画，此时眸光阴霾的看着戚云洛的背影，双拳紧握。女人的直觉有些时候真的是奇准无比，从见到戚云洛开始，尤锡画就没有理由对她产生厌恶，或许就是因为她感觉到了什么吧。


    由于外来人口太少的缘故，这唯一的客栈内，也紧紧只有五个小小的客房，不得已，几个女子便挤在了一个客房内，好在这里的客房都是大大的土炕，倒也够她们睡。一入客房，戚云洛就面色不佳的坐到了炕上。老人常说，忙的时候不觉累，一旦闲下来，所有疲惫都会涌上来。此时，慢慢压下内心暴躁情绪的戚云洛，理智回笼的同时，身上的酸痛感也随之而来，她还来不及思考，便被疼痛感冲击的哭丧起脸。戚云洛伸手揉了揉感觉快断掉的腰背，内心不断哀嚎。


    临行前，肖婆婆趁她不备，把她内力给封了起来，说是怕她在外乱来。这下可苦了她了，以前有内力撑着，她还没觉得坐马车有什么，可是这次，她真正体验了一把屁股裂开的感觉啊。


    “啧啧，戚少家主，这客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这般姿态，是不是不妥啊？”尤锡画嫌弃的说道。


    然而，炕上的戚云洛却好似没听到一般，仍是闭着眼睛，用手按压着腰部。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尤锡画就是一肚子气，在看到戚云洛触碰无尘时，她更是气的想撕了她。在尤锡画看来，无尘已经是她的了，戚云洛敢当着她的面与她的人那么亲近，她哪儿受得了？要不因为无尘还站在那里，她当时就翻脸了。此时，戚云洛的态度，让尤锡画的怒气猛然蹿升，她一个阔步来到床边，伸手便想拽戚云洛，然而她刚碰到戚云洛的袖子，指尖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尤锡画嘶了一声，立时收回手，她愤愤的看着似是毫无所觉的戚云洛，咬牙道：“你居然跟我动手？”

 第二百一十一章:偷鸡不成

    看着被气的脸色泛红的尤锡画，戚云洛嗤笑着道：“尤小姐，你眼神不好，可别人都不瞎，明明是你想动我，我可半分都没有动过，你倒是恶人先告状啊！”


    尤锡画脸色骤然一变，面色窘迫的咬了咬牙。刚刚确实是她想要动手的，而戚云洛确实至始至终都未动过半分，若非指尖上的疼痛犹在，她都要怀疑她出现幻觉了。尤锡画扬起泛疼的手指道：“到底谁是恶人？我并未伤你分毫，你却伤了我！”


    “呵，尤小姐这话说的，好像你打人一巴掌，人家脸没疼你手反而红了，然后你就叫嚣着，是人家拿脸打你的手一样。这脸皮厚度，果然是叹为观止啊！”戚云洛挑着眉，面色讥讽的道。


    “你！”尤锡画愤愤的指着戚云洛，本就有些泛红的脸色，现在如同熟透了的苹果。被人毫不修饰的拆穿，让尤锡画尴尬之余，又羞愤不已。长这么大她还没这么丢过人，目光扫了眼边上陈蓝等人，见她们丝毫劝阻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看戏一般的注视着二人，尤锡画怒不可遏，她眸光一厉，扬手便要给戚云洛一掌。


    感受着逐渐逼近的掌风，戚云洛眸光微闪，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她依旧懒洋洋的躺在那里，看的一边的冷旖旎紧张的运起内力，随时准备出手救她。就在冷旖旎准备出手之时，戚云洛突然邪魅的笑了起来，轻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内力，不然可能会没命哦……”拖着长长的尾音，在戚云洛戏谑的眼神中，掌风堪堪停在她鼻尖上。见此，冷旖旎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暗的白了戚云洛一眼。


    尤锡画本就是想要教训下戚云洛，是以，她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在意。可当她看到刚刚泛疼的指尖开始变黑，她立时停下了动作。收回手，尤锡画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指尖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她立时惊叫道：“戚云洛！你敢给我下毒！？”


    ‘噗嗤！’炕上的戚云洛，不可抑止的笑出声来，她懒洋洋的直起身子，一头瀑布般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滑向一侧。或许因为年纪的关系，曾经泛着可爱的大眼睛，如今却带着几分媚态。虽然顶着一张并不出众的面孔，但是光凭这神态与气韵，便足以引人侧目。


    虽然厌恶于她，可尤锡画不得不承认，戚云洛身上有这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不是一般女子靠脸蛋与身材，是一种独特的，只属于她的魅力。然而，越是这样，尤锡画便越讨厌她，她恨恨的道：“你百花谷真是了不得！仗着毒蛊之术，居然残害同道！我这就去告诉所有人！”说着，她便转身奔着房门而去。


    “哎，尤小姐，不过是个小误会，何必弄的人尽皆知？若是凡事都闹的沸沸扬扬，反而让人觉得我们女子就爱小题大做，有什么事，大家说开了就好了。”见尤锡画当真要出房门，陈蓝赶忙起身拦住她。虽然这事跟她关系不大，可若是真让尤锡画把事情闹大了，这客房里的人的名声，恐怕都会遭到牵连。药谷一向注视名誉，陈蓝自然也不例外，她可不想因为尤锡画这个骄横的小姐，而连累到她的声誉。


    见有人出面相劝，尤锡画心头一松。她本意只是想吓吓戚云洛，让她给自己低个头，并不是真心要闹大的。毕竟这件事说到底，是自己挑起来的，当真闹大了，最难堪的也要属她了。可谁知戚云洛根本不理会她，这让她有些骑虎难下。好在现在有人相劝，她正好就坡下驴。如是想着，尤锡画面色依旧不佳的对着戚云洛冷哼道：“哼！今日我给陈少谷主面子，暂且放过你！解药拿来！”


    虽是讨要解药，可尤锡画的态度却好似这是对戚云洛的恩赐一般，那高高在上的模样，让看戏的冷旖旎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若不是现在还不能暴露她与戚云洛的关系，她早就忍不住扇这个尤锡画的熊脸了。相较于冷旖旎那有些暴躁的脾气，戚云洛更偏向于阴冷，沉着冷静，出手时却快很准。


    戚云洛眯了眯眼睛，她虽然现在就很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可现在时机不对。今日的事，就算闹的再大，也不过是两个女子之间无伤大雅的小矛盾，根本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可若是就这么给了她解药，戚云洛又有点不甘心，略一沉吟，她轻笑着道：“想要解药？可以啊！你去百花谷找我外婆要吧！”


    百花谷？让她去找她外婆拿解药，她又不是活够了！尤锡画阴沉着脸，声调有点尖锐的道：“你说什么？！”


    戚云洛状似无辜的耸了耸肩，道：“我的里衣啊，可是我外婆临行前留给我的，上面的暗芒，还有毒，都是她弄的，你跟我要解药，我上哪儿给你弄去？想要解药，你就只能去百花谷找她。”

 第二百一十二章:‘结衣\’

    戚云洛的话让尤锡画险些暴走，这毒素蔓延极快，说话的功夫，她的一根手指已经全黑了，若当真如戚云洛所说，那她怕是只能毒发身亡了！正当她想发火之时，一边的陈蓝却惊声道：“这……莫不是……莫不是百花谷历代谷主的洁衣？”


    闻言，尤锡画的怒气一下子降到冰点，她错愕的望向戚云洛，她希望戚云洛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然而，戚云洛却满眼戏谑的微微额首。这下，尤锡画彻底蔫了。


    据说，‘结衣’是百花谷的老祖宗传下来的，是历代百花谷谷主的专属里衣，同样也是一种标识。历代百花谷谷主传位前，都会亲手为下一任谷主制作一件专属的‘结衣’，并亲手为她们穿上。据说，‘结衣’的制作工序相当复杂，且其中奥秘只历代谷主知道，是以，江湖上虽能工巧匠无数，却无人能完美复制。


    在外人看来，能生活在四季如春的百花谷里，简直是一大幸事。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看似祥和的如同仙境的百花谷里，却有着多条泯灭人之本性的规矩，而其中一条便是历代百花谷谷主都不得婚嫁。谷内的其他人，还有机会择一人终老，唯独历代谷主，终生只能孤身一人。


    ‘结衣’、‘结衣’，听上去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东西，既能防身，亦能当做一种手段，然而对于历代百花谷谷主来说，它却是一劫。百花谷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结衣结衣，是劫，亦是一’。‘结衣’是她们逃不过的劫数，一旦穿上，便要孤独一生。


    戚云洛身上的‘结衣’是属于花栖恬的，因为当年种种，花栖恬便脱下了‘结衣’，再未穿过。而自从知道戚云洛接掌戚家开始，花栖恬便命人把‘结衣’送给了她，可是这‘结衣’的意义，让戚云洛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一直没有穿过。此次受伤，她才不得已把‘结衣’穿了起来。也算这尤锡画倒霉，好死不死的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招惹戚云洛，这下可算是自讨苦吃。刚刚她出手的时候，戚云洛便暗中拉下了‘结衣’的机关，暗芒立时竖起，与此同时，尤锡画的指尖刚好撞到了暗芒之上。


    ‘结衣’上的毒，可是出自百花谷老祖宗之手，这厉害程度定是非同小可。尤锡画不过是被轻轻刺了一下，就已经如此，若是当真有人对戚云洛出手，那么那个人定会顷刻毙命。


    知道自己是中了‘结衣’上的毒，尤锡画心中焦躁不已，却也些许庆幸，好在她只是想拉她起来，若是当时她便用上内力，她现在怕是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尤锡画捧着右手，紧张的望着陈蓝道：“陈少谷主，你可有办法？”虽然明知希望渺茫，可尤锡画还是抱持着一丝奢望，希望陈蓝可以想到办法。迎着尤锡画那期许的目光，陈蓝略显尴尬的道：“尤小姐，你先别急，一会儿我们去问问域主，或许他有办法。”


    闻言，尤锡画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眸光闪亮的道：“对！无尘一定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说着，她便急忙奔出客房。为防尤锡画出什么意外，陈蓝对着戚云洛点了点头，便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此时客房内就只剩下戚云洛、冷旖旎与存在感极弱的曹宸虞。冷旖旎扭着水蛇腰，妖娆的走到曹宸虞的身边，而后给戚云洛使了个眼色。戚云洛了然的挑了挑眉，她清了清嗓子道：“曹小姐，你不去看看么？”


    一向没人理睬的曹宸虞，突然被问话，一时间有些无措，结结巴巴的道：“我……这……我去了也……也帮不上忙……”


    冷旖旎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她最讨厌这种扭扭捏捏的女子，跟个小可怜一样。想她冷旖旎从小就没了父母，只有姐姐和婆婆相依为命，在冷家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都没活成她这幅模样。“谁让你去帮忙的？你不去看热闹么？”冷旖旎语带嫌弃的道。


    被她这么一说，曹宸虞更是紧张不已，她连连摇手道：“不不不……我不……不看热闹……这……人命关天……我……我还是不去……不去添乱了……”


    冷旖旎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一边。她这幅样子，冷旖旎实在是看不下去。为了不让自己生气，她选择眼不见为净。刚刚冷旖旎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曹宸虞的身上，并未注意戚云洛，若是看到的话，她一定能发现，戚云洛眸光闪过一丝阴寒。戚云洛第一次见到曹宸虞开始，就给这个举手投足间尽显娇柔的女子，打上了白莲花的标签。


    虽说曹家是已经没落的下三门中的一员，无论身份还是实力上都与戚云洛等人没法比，可却也不至于把一个庶出小姐，养的比一般大户人家的使唤丫头还不如。戚云洛承认，很多大家中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腌臜事，可越是这种事，各大家越是会小心掩盖，定不会让她有机会露于人前。而曹宸虞偏偏被曹家搬到了众人面前，足可见，她并非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


    原本戚云洛虽不喜她，却也不至于厌烦。毕竟任何人做出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她戚云洛未经人家事，没什么资格不去评断好与坏。可今日，冷旖旎那么明显要支开她，就算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能听得出来。可她偏偏装作不懂，死赖在这里，显然是另有所图。而在这间客房里，她能图的，就只有她们二人。无论是她们中的谁，戚云洛都势必要把她列入防范行列。

 第二百一十三章:论演技

    这边，戚云洛三人在客房里相对无言。而另一边，却已经乱做一团。当陈蓝说出域主二字的时候，尤锡画便把无尘当做了唯一的希望。她急切的来到大堂，想要询问无尘的住所，然而她刚一迈进大堂，便看到无尘与秦雪染等人围坐在一起品茗。她立时红了眼眶，哽咽着跑到无尘身边，似委屈又似撒娇的唤着，“域主……域主……”


    众人的目光立时聚集在她身上，不等无尘应声，沈裕扬便开口问道：“尤小姐？你这是……”


    尤锡画仿佛没有听到沈裕扬的声音一般，她红着眼眶凑到无尘身边，这一路上她都想离他近一些，可是他却一直冷着脸，害的她都无从下手。现在，正是她接近他最好的时机。如是想着，尤锡画把自己中毒的事都先放到了一边，她向无尘的位置挪了挪步子。然而，她的衣角刚刚要蹭到无尘的衣袖时，无尘突然起身闪到一旁，于此同时，还蹙眉看了眼她险些碰到的衣袖。


    他这反应，就好像尤锡画是个传染源一般。尤锡画尴尬的站在原地，满脸通红，她暗暗咬牙，之前戚云洛给他戴玉面时，他都未曾闪躲，而自己不过是靠近一点，他居然这么大反应。尤锡画怨愤不已，可看着无尘的脸，她却升不起半分怨怼之心，只怪自己太心急了。可这样心中的怨愤难以平息，最后尤锡画只得把这份怨愤算到了戚云洛头上，并暗暗发誓定要她付出代价。


    稳了稳心神，尤锡画再次哽咽着道：“域主，你要为我讨个公道啊！你看，你看我的手！”说着，尤锡画便举起了右手，从客房到大厅，这短短的路程，手上的毒素已经蔓延到了手腕的位置。现在尤锡画整个右手都是黑色的了。


    刚刚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此时一看之下众人都是一惊。望了眼她的手，无尘蹙眉道：“怎么回事？”


    无尘这一问，尤锡画立时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她抽泣着道：“我刚刚在客房里……与戚少家主说笑呢……也不知道怎么的……手指就好像被刺了一下……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她这含糊不清的说词，让众人误以为是戚云洛给了她下了毒，立时便有人冷哼着道：“戚少家主还当真是过分的紧！”


    闻言，尤锡画心中暗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反正刚刚客房内的人，也不会为了这点事去帮戚云洛解释，而戚云洛自己解释，怕是也没人会信。到时候，戚云洛这恶毒的名声，是背定了。


    听着尤锡画意有所指的诋毁，秦雪染眉头紧皱，他冷声道：“大概是二人之间的嬉戏时，不小心罢了。尤小姐可有找她要解药？”


    “不错，这毒看上去很是霸道，还是快去找戚少家主拿解药吧！”赫连辞明状似担忧的道。


    然而，他们二人的话，却让尤锡画咬了咬唇，她刚刚只想着靠近无尘和坏戚云洛的名声了，却忘了要如何解释这个毒，现在她要如何自圆其说？‘结衣’上的毒，不比其他，若是她不说实话，怕是性命不保。思来想去，眼下只有顺着秦雪染的意思，把一切归结到意外了，尤锡画暗道算戚云洛运气好，不过下次她一定躲不掉。她吸了吸鼻子，道：“戚少家主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她说她也没有解药。因为这毒……这毒是‘结衣’上的毒。”


    刚刚还坐的安稳的众人，听闻‘结衣’二字，立时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你说这是‘结衣’上带的毒？”沈裕扬惊异的问道。


    尤锡画委屈的点了点头。见此，众人都无措了起来，若说是别的毒，戚云洛说没有解药，可能是在胡扯，可‘结衣’上的毒就不一定了。那毕竟是百花谷谷主的东西，虽说那是她外婆，却也未必会宠她到不顾谷规。


    赫连辞明眉峰紧皱的道：“这……这可怎么办？你中毒多久了？”


    闻言，尤锡画举起了一根手指，沈裕扬焦急的道：“一炷香？”


    尤锡画摇了摇头，委屈的道：“一盏茶。”


    “什么？！”


    一盏茶？！望了眼尤锡画的手，赫连辞明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阴沉，虽说江湖上都传百花谷的毒有多厉害，可赫连辞明并未真正见过，是以，他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然而今日，他却是眼见为实，心中不免对百花谷重新审视了起来。


    “天哪！这可怎么办？照这个速度，怕是用不了一天……就……”


    众人脸色都有些沉重，他们刚刚离开长辈们，居然就发生了这种事，若是尤锡画今日真的死在这里，他们怕是也会被牵连其中。


    正当众人提议让陈蓝给尤锡画诊治时，一直未做声的无尘开口道：“不必。随我来。”


    听到无尘的声音，尤锡画的眸光立时亮了起来，她兴奋的点了点头，一步一撮的跟在无尘的身后。众人见此，好奇之下，也紧随在了二人身后。


    尤锡画以为无尘是要帮她运功逼毒，然而，无尘却带着她回到了她们的客房。尤锡画虽心有不解，可出于对无尘的信任，她一个字都没有问。


    看着突然到来的无尘等人，本慵懒的躺在炕上看书的戚云洛，立时坐了起来。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上去分外无辜，她状似关切的问道：“尤小姐，你的毒解了么？”


    然而，尤锡画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未搭理她。反而是挪动脚步，走到了无尘的身后。戚云洛心中嗤笑不已，面上却装作自责的低下头，手指不安的在炕上划着圈。论演戏，戚云洛不敢说自己是专业的，可是她好歹上辈子还接受过一定的培训，就凭尤锡画，还想跟她斗？


    戚云洛心中想的是很好，且，她这个样子，也确实让跟来的众人相信她并非有意为之。可她漏算了一个人，一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一个看惯了她这些小把戏的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不想给

    若是别人这般，无尘只会心生厌恶，可不知为何，换做是戚云洛，却让他觉得可爱的紧，那调皮的小模样与记忆中的小人儿重合，让他不自觉的眸光变得柔和起来。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异样之感，无尘下意识的侧身闪了出去，露出身后尤锡画僵在半空中的手。刚刚无尘的视线太过专注，惹得尤锡画满心嫉妒，她想伸手拉下他，让他的注意力转回到自己身上。


    然而，她手刚伸出去，无尘就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立时躲开。尤锡画咬了咬唇，满脸尴尬的收回手，眸光阴狠的撇了眼戚云洛。都是她的错，让自己连连出丑。尤锡画想，她这辈子做的糗事，都没有今天一天多。而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拜戚云洛所赐。心中恨意难平，尤锡画再次发誓，他日定要找机会报复。


    “呀！”突然有人惊叫出声，众人寻声望去，就见曹宸虞正一脸受惊模样的看着尤锡画，众人狐疑的转动视线，眸光皆是一惊。被一群人这么看着，尤锡画脸上更是红了几分，她愤愤的瞪了曹宸虞一眼。曹宸虞立刻怯懦的垂下眸子，有些胆怯的支吾道：“尤……尤小姐，你的脖子……”


    闻言，尤锡画脸色一僵，而后迅速伸手抚上自己的脖子，不解的道：“我脖子怎么了？”说着，她猛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回身跑到屋内唯一的铜镜面前，瞬时尖叫出声。“啊！我的脖子！”铜镜中，尤锡画惊恐的瞪大双眸，本就白皙的脸蛋上，此时更是惨败一片。再往下看，原本同样白皙的脖颈，此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之前尤锡画满心满眼都在无尘身上，把自己身中剧毒的事，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刚刚又因为对戚云洛的愤恨而内力涌动，本就蔓延极快的毒素，更是疯狂滋长，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走到了脖子上。这下尤锡画真的慌了，她惊恐之余，愤然转身冲到戚云洛面前吼道：“戚云洛！快把解药拿出来！”


    看着恨不得吃了她的尤锡画，戚云洛心底暗嘲，面上却委屈巴巴的道：“这可是‘结衣’之毒，我哪儿有解药啊？”


    然而，这个时候的尤锡画理智已经在崩溃边缘，哪儿管什么‘结衣’不‘结衣’，更别说历来也只有百花谷谷主会有这件事了。她状似疯癫的想要伸手抓向戚云洛，口中吼道：“不可能！你怎么会没有解药！快把解药拿出来！”


    尤锡画的双手猛然逼近，戚云洛眸光微闪，她现在内力被封，要是被她这么一抓，自己不受伤就怪了。本就没好的身子，再伤上加伤，秦雪染非得把她绑回去不可。戚云洛大脑不停的运转，人也迅速向后闪。可面对已经接近癫狂的尤锡画，没有内力的戚云洛动作上显得迟钝不堪，几乎瞬间尤锡画的手就伸到她脖颈前方。戚云洛瞳孔一缩，正在此时，尤锡画的手突然被人扫开，与此同时，尤锡画惨叫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弹的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到地上。落地的一瞬间，尤锡画猛然喷出一口血，精神顿时萎靡。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一般，气息微弱的瘫在地上。


    这一连串的情况发生的太快，快到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几乎是眨眼之间，他们就看到尤锡画飞了出去。众人有些呆愣的转过头，看向戚云洛的方向，然而此时，他们已经看不到戚云洛的身影了，只能看到面色冷然的无尘。


    刚刚尤锡画距离戚云洛太近，又是突然出手，秦雪染等人就是想护她也来不及。正当戚云洛心里想着这下完了的时候，眼前一花，无尘便挡在了她的面前。看着把自己护的严严实实的无尘，戚云洛眼眶温热，心中斑杂的情绪一下子涌入眼眶。然而，她还未来得及抚平心中的悸动，就见无尘转过身，面色不佳的望着她道：“解药。”


    那冰冷的语气，让内心激荡起的一切，瞬间平息。戚云洛垂下眼睑，她本意就是想给尤锡画点教训，无意要她的命。可刚刚那一幕，让戚云洛有些义愤难平，若不是无尘出手快，她受伤都是轻的，搞不好小命都没了。此时跟她要解药，她确实不太想给了。


    对于戚云洛的一颦一笑，无尘都太过熟悉。看她此时的眼神，他便知道，她是在闹别扭了。二人一站一坐的僵持着，周围的人在看到无尘的面色后，默契的保持缄默，毕竟他们都不傻，谁也不想这个时候去撞枪口。


    片刻后，无尘面上的寒霜便有些挂不住了，虽然他觉得戚云洛这次闹的有些过分，可他更气愤尤锡画敢对戚云洛出手。此时，怒意减退后，再看戚云洛那赌气的模样，突然有些想笑。无尘俯身摸了摸戚云洛的头道：“乖，听话。再不给她解药，就要闹出人命了。”


    退去寒霜后，无尘温柔的语调，瞬间抚平了戚云洛所有情绪。对于自己的没出息，戚云洛实在是找不到借口抵赖，瞪了无尘一眼后，她语气泛酸的道：“你担心她出人命，就不担心我吗？她刚刚出手多狠啊！要不是你拦的快，没命的就是我了！”


    忆起刚刚那一幕，无尘刚刚回暖的面色，再次冷了起来，不自觉的全身散发出阵阵寒意。见此，周围人神情一凛，全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无尘有些不悦的道：“不许胡说，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出事。”


    天知道，在尤锡画出手的那一刻，无尘的心脏差点停跳，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出手了。若不是在最后关头，他还保留一丝理智，撤回大半内力，此刻尤锡画早就是一具尸首了。此时听到戚云洛说什么有命没命，他心头骤然一凉，险些想回头再给尤锡画补一掌。


    （之前去旅行了，没能按时赶回来更新，对不起各位大大。


    保证以后不断更了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权衡之下的决定

    听着无尘的话语，戚云洛身子一僵，仅有的那一点怨气，瞬间烟消云散。那一字一句如同蜜糖一般，从口中一路甜上心头。那丝丝甜意，让戚云洛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转头看着面色阴郁的无尘，戚云洛扬起一抹甜笑，傲娇的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饶她一回。不过，她若是下次再对我动手动脚，你可别当老好人再来问我要解药，哼！生死都是她自己找的。”


    她话音一落，无尘的脸色骤然又冷了几分。或许别人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可是无尘听出来了，他眸光冰冷的撇了眼瘫在地上的尤锡画，初一相遇他便看出尤锡画有些小姐脾气，这次的事他本以为是戚云洛看她不顺眼才想作弄她，可戚云洛话中的意思明显不是这样。


    无尘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目光，让本气息微弱的尤锡画，浑身一颤，有些惧怕的缩了缩身子。一直以来无尘所表现出的温和，让她误以为无尘只是高傲了些，可脾气应当是很好才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无尘会出手伤她，刚刚她还一度安抚自己是他一时情急失了手，可如今他这般看着她，让她顿时惊醒，那包涵着警告的目光，仿佛在告诉她，若再有下次，就定是她的死期。


    这一刻，尤锡画内心愤恨无比，想她在家族中是多么高傲的女子，为了他她甘心放低身段，他却为了那么个贱人，一而再的践踏她的尊严。屈辱感与怨恨充斥尤锡画的心中，让本就受了重伤的她，此时更是胸口发闷，她一手抚上胸口，微微喘息。她不敢与无尘对视，从刚刚那一扫，她便明白，没个几十年，自己的武功别想追上他，而今，她只能把所有的怨恨，一股脑的投到戚云洛身上。淬了毒一般的目光，暗暗射向炕上的戚云洛，若说之前她还只是想教训她，那么现在她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她。


    还沉浸在自己小傲娇中的戚云洛，突然浑身一颤，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尤锡画，恰好扫到她那怨毒的目光，心下微微一凛，复而，她高傲的微昂起头，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在她看来，以尤锡画的本事，还威胁不到她。


    戚云洛的表情彻底激怒了尤锡画，她的喘息瞬时加重，苍白的脸色浮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过于激动的情绪，让尤锡画的内息更加不稳，她痛苦的蹙起，一阵猛咳。“咳咳咳……”


    “呀！尤小姐……你还好吧？”曹宸虞忧心忡忡的从人后走出来，状似关切的问道。


    谁知，她这一叫，尤锡画咳的更加厉害，曹宸虞连忙走到她身边蹲下，焦急的想要扶起她，可手伸出去，却又犹豫了，停在尤锡画的身侧，一脸无措的道：“尤小姐……你……你还好吧？”


    此时的尤锡画连呼吸都费力的很，哪儿有力气回应她的话。而她这一状态，也让蹙眉沉思中的秦雪染回过神来，有些厌恶的撇了眼尤锡画，若是可以选择，秦雪染定不会管她的死活。可若她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百花谷的毒药上，那么戚云洛就算再有理，也定会招惹上尤家这个大麻烦。思及此处，秦雪染再次横了眼尤锡画，而后转头对着戚云洛道：“洛洛，快把解药给她吧，再这么下去，她怕是支撑不住。”


    “是啊！把她的毒解了，我也好给她医治。”陈蓝接口道。她之所以站着没动，就是因为尤锡画身上的毒，那可不是一般的毒药，在她没有解毒之前，陈蓝万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她可就说不清了。


    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戚云洛敛眸沉思，从尤锡画的目光中她就看得出，她对她的恨意，他日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虽然她并不把尤锡画放在眼里，可是谁也不愿意有这么个不安因素存在，今日若是她不给解药，那么这个麻烦今天就可以解决，可这样一来，无尘和秦雪染必然要为她的任性承受不必要的麻烦。若是给了……戚云洛目光微沉，她现在内力被封，尤锡画给她带来的威胁就要上升数个点。权衡之下，戚云洛伸手摸向腰带一侧，摸索了一阵后，拿出一颗纯白色的药丸。她把药丸递到无尘面前，别扭的开口道：“这解药我可就一颗，若是以后再有什么意外，可就真得去找我外婆了。”


    接过药丸，无尘伸手撩起戚云洛微乱的发丝，轻柔的掖到她的耳后，柔声道：“嗯，我想也不会有人再那么莽撞了。”说罢，还意有所指的撇了眼尤锡画的方向。


    冰凉的指尖划过一阵温热，戚云洛神情一怔，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无尘已经收回手。瞬间一股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戚云洛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缓缓放在胸口处，脸上浮现出一抹甜笑。她这一不寻常的表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无尘手中的药丸上。洁白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药丸，光滑圆润，单从外表看就知其不凡，陈蓝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动，她很想研究一下这枚解药，可是……陈蓝瞥了眼发呆中的戚云洛，眸光顿时暗了暗。

 第二百一十六章:无良的戚云洛

    讨到了解药，无尘却没有第一时间送到尤锡画面前，而是转手交到了秦雪染的手上，面色冷淡的道：“交给你了。”


    望着被抢塞进手里的药丸，秦雪染有一瞬间的错愕，忽然他想起尤锡画被扫飞出去的画面，背脊一僵，再看无尘的神色，他嘴角微微勾起，想来这位域主应当是极为厌恶尤锡画了，连靠近都不愿意了。虽然他也恨不得一掌结果了尤锡画，可好在戚云洛并未受伤，他的理智也并未崩塌，他还记得这支队伍是交由他带领的。颠了颠手上的解药，秦雪染神情淡漠的走到尤锡画身边，缓缓蹲下身子。


    见到近在咫尺的解药，尤锡画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居然强撑起了身子，伸手想要抓秦雪染的手，虽然她心中恨极了戚云洛，以及跟戚云洛有关的一切，可眼下她的命还攥在别人手里，想要报仇，活着才是关键。然而，她手刚伸出去，秦雪染便动作迅速的伸手憋住了她的下巴，消瘦的下巴被秦雪染硬生生的捏的形成一些凹陷，可见他用的力气不小。


    虽然现在不能看着尤锡画死，可秦雪染仍是不想她好过，是以，下手是半点都没留情。他这力道，若是再用上些许内力，能生生捏断尤锡画的下巴。尤锡画痛苦的呻吟出声，嘴巴也被迫张开，她愤愤的看着秦雪染。而秦雪染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粗鲁的把药丸塞进了她的嘴巴里，手指不经意的碰触到尤锡画的温唇，秦雪染立时收回手，厌恶的皱了皱眉，而后把手放在衣摆上擦了又擦，仿佛尤锡画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被人这般对半的尤锡画，心中愤恨之极，若是可以她现在就想把秦雪染和戚云洛一起剥皮抽筋，然而，还未等她想完，体内突然升起一股热气，烫的她不自觉的呻吟出声，那股热气正随着她血液一点点流动，所过之处皆如同烫伤一般，疼的尤锡画闭起双目，瘫在地上缩紧身体。不过须臾，她身上便已被汗水打透，痛苦的呻吟声也是越来越大。


    见此，众人立时紧张的望向戚云洛，而陈蓝也赶忙来到尤锡画身边，想为她把脉，她的手刚触碰到尤锡画，便被她身体的灼热感吓的缩了缩，待她想再次伸手时，戚云洛戏谑的声音传来。“不用费力了，她这是排毒的必经过程，毒素会顺着她的毛孔伴随着汗水流出，不会伤及内脏，等她排完了毒，你再给疗伤不迟。”


    闻言，陈蓝垂眸细细的打量着尤锡画，此时的尤锡画虽然脸色绯红，可脖颈间的黑色确实淡了不少，再看她流出的汗液，有一种粘稠之感，陈蓝掏出帕子在尤锡画的脸上，轻轻擦拭了下，而后，她端起帕子细看，果然，帕子上的汗液并不是普通汗液，其中包涵着一股泛着淡淡腥气的粘稠。陈蓝状似无意的折好帕子，收进袖中，转头笑道：“这下我们便能放心了，我去让小二烧点热水，想来一会儿应该用得到。”说着，她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众人一听是这么回事，他们男子也不好再待在房里，应景的说了几句关切的话语，便转身离去。待到男子都出去后，冷旖旎与曹宸虞便小心的把尤锡画扶到了炕上，看着仍在痛苦扭动的尤锡画，戚云洛冷哼一声，她挪了挪屁股，往尤锡画那边凑了凑，而后俯身趴在尤锡画的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奉劝你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你吃的解药可是我动过手脚的，你若再来一次，嘿嘿……你猜会有什么结果？”


    正沉浸在痛苦中的尤锡画，本火热的身子，在听完戚云洛的话后，瞬间觉得背脊一凉。她很想表达自己此时的愤怒，奈何她抑制不住浑身的疼痛，除了痛苦的呻吟，她根本发不出其他声音，甚至脑中的思绪也都变得混沌起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体内的热度似乎随着她的愤恨有所提升，令她有些忍受不住，浑噩之间，她的意识渐渐涣散，最后只停留在对戚云洛的恨意上。


    看着晕厥过去的尤锡画，戚云洛无良的笑出了声。暗道，这尤锡画真是傻的可以，解药经由无尘的手，她哪儿敢动什么手脚，万一被无尘看出来，她少不了要被教训一顿。想到无尘，戚云洛的心头划过一丝甜腻，今日发生的一切，似乎成了她与无尘关系的破冰点，他们之间那尴尬又刻意的疏离之气，瞬间淡了下去。本不再奢求什么的戚云洛，此刻突然有些希翼，或许就这样在他身边守护也好，至少她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想着想着，戚云洛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柔和中掺杂着丝丝苦涩的笑容。

 第二百一十七章:自然而然的流露

    常年静怡的李家镇，这日难得来了一群陌生人，且，一看他们就是身份不凡之人。这下可愁坏了镇长，若是招待不周，难保会不会得罪他们，到时候他们李家镇可就遭殃了啊。未免有所差池，镇长立刻把手底下的几个小官召集起来，紧急商议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李家镇的百姓们便忙活了起来，待到无尘等人起床用早餐时，整个李家镇便已经是焕然一新的状态。看着眼前洁净如新的大堂，魏清柳神情微怔，若是他没记错的话，昨日这里还遍地灰尘，桌面上虽然没什么灰，但是却有一股淡淡的腐味。然而此时，大堂内的桌椅显然都是新的，地面上更是干净的一根发丝都没有，空气中的腐味不见了，换成了一阵浓郁的花香。魏清柳微微抬头，昨日房梁之上，他可是看到了好几处蜘蛛网，且还布满了灰尘，那时他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掉下来。而今，蜘蛛网已经不见了，房梁之上悬挂着一个个小篮子，篮子内盛放着鲜嫩的花朵，魏清柳嘴角抽了抽，看来花香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对于魏清柳等人来说，这花香虽有些浓郁却也不是无法忍受，毕竟是自然的花香，也没有什么刺鼻之感。然而，对于戚云洛来说，却是太香了些，还未入大堂之时，她便已经闻到了，如今一进大堂，她的鼻子就忍不住皱了皱。这一幕刚好被无尘看到，无尘知道戚云洛对气味敏感，是以，一进门他便下意识的看向戚云洛，注意到她的不适，无尘立刻抬眸看了眼房梁的花篮，望着迎面而来的小二，冷声道：“这些花，可以撤掉么？”


    小二的笑脸立时僵了一僵，复而有些怯懦的道：“贵客若是不喜，小的这就去让人拿下来。”


    无尘淡然的“嗯”了一声，小二立刻转身走向后堂，边走边小声嘀咕着。“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人这么凶？”


    小二自以为无人能听到的自语，却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无尘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转头看向别处，其他人则是一脸要笑不笑的模样，唯有戚云洛是真的笑出了声。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无尘凶，从小到大无尘在她眼中都是温柔的，只是有些时候过于清冷孤寂了些。本就有些尴尬的无尘，听到她的笑声，更是尴尬的冷淡的面色都有些维持不住，他没好气的撇了戚云洛一眼，本是想警告她收敛些，好歹他也是她长辈。然而，当看到戚云洛那如花一般的眉眼时，不知为何，竟然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


    此时秦雪染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像戚云洛那样的女子，会为了无尘而痛苦成那副模样。若说时间的美景，那是数都数不完，可当无尘勾起唇角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唯有他，带着一身光华，宛若神邸。无尘的笑容不似宫翊瑾的邪魅，不似孔冶的爽朗，更不像他的寡淡。他的笑容，似乎有一种可以抚平一切的祥和之感，如同酷夏中的凉风，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无比舒服，想要沉醉其中。连他个男子都这样，可想而知，身为女子的戚云洛又怎么能抗拒？


    秦雪染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侧的戚云洛，就见她正一脸坏笑的看着无尘，那毫无防备的神情仿佛一个孩童。秦雪染心中升起一股莫名之感，他以为他会看到戚云洛痴迷的神色，如同曹宸虞她们一般，然而，却没有。秦雪染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可这样的戚云洛只有在他们私下里才会见到，而此时，她却把这一面展露在了人前。秦雪染眸光在无尘与戚云洛之间晃动，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都那么自然而然，他不知该怎么形容他们之间的感觉，好像是不说一句话便能知道对方的心思一般，如是想着，秦雪染的脑中突然蹦出一句老夫老妻，他立时一愣，而后连忙甩了甩头，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给甩开，复而自嘲的勾起唇角，他大概是还没休息好，所以才会有这么荒谬的感觉。


    多日的相处，众人从未见过无尘笑，他这一笑带给他们的冲击有点大，是以，众人脑子都有一瞬间的罢工，直到无尘转身走向饭桌，众人才缓过神来，都有些尴尬于刚刚的失态，为了掩饰失态，众人连忙三步并两步的跟上无尘的脚步。


    当小二陆续把早餐端上桌后，众人皆是有些疑惑，昨日他们吃的都是些寻常的素菜，甚至有些明显都不新鲜了，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了，虽然卖相和味道都不怎样，可他们仍是吃的干干净净。然而此时，饭桌上各色的肉类，看的众人一阵腻歪，要知道，这些日子在野外，他们都是简单的打些猎物烤来吃，对于肉食，他们是看都不想再看了。这一大早的弄这么一桌子饭菜，顿时让他们感到一阵腻歪，是以，谁都没有动筷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李福

    戚云洛抬眸撇了眼不动如山的几桌人，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虽然桌上的饭菜不合口，但是她现在内力被封，可不像他们一样可以靠内力支撑，一顿不吃就不吃了。她现在伤还没好呢，昨晚又因为尤锡画折腾的一夜都没睡好，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可……再次撇了眼众人，戚云洛憋了瘪嘴，虽然她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可是想到被一群人盯着吃饭，她顿时就没了胃口。


    正当戚云洛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动筷的时候，一双夹着鸡腿的筷子突然伸到她的碗里，戚云洛立时抬眸，刚好看到无尘面色淡然的放下筷子。戚云洛咬着下唇，昨日的种种再次袭上心头。昨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让她完全忘了身处的环境，忘了他们的身份，满心满眼都只有无尘一人。然而夜里冷静下来后，她才惊觉不妥，可为时已晚。


    她想了一夜，也没有找到好的理由去跟众人解释她与无尘的亲近，直到近天亮时，她才放弃找理由。无论是陈蓝还是赫连辞明等人，那都是妥妥的人精，怎么会相信她那些无力的解释？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就大大方方与无尘亲近，也让他们少些推测与猜想。越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越容易让人忽视，而越是尽力隐藏的，反而更容易引起人探究的欲望，就算一日两日他们查不出什么，可难保有朝一日是否会找到蛛丝马迹。


    虽然戚云洛不知道为何曾外公让她隐藏她与无尘之间的联系，可这世上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曾外公的话，总归是不会害她的。想到此处，戚云洛抬眸冲着无尘笑了笑，而后，毫不迟疑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算起来，无尘可是他们的长辈，他动筷了，戚云洛也再动筷，就不显得那么尴尬了。看着狼吞虎咽的戚云洛，秦雪染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撇了眼桌上的肉汤，秦雪染拿起自己的碗，刚想伸手盛汤，无尘却快了他一步。秦雪染挑了挑眉，看着无尘把盛好的汤放到了戚云洛面前，秦雪染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空碗，勾起一抹不置可否的笑容。


    一顿饭下来，几桌人几乎都没有动筷，都在看着戚云洛一个人吃，而无尘与秦雪染则是在一边给她夹菜。若是平时，戚云洛肯定会觉得很丢脸，可现在她实在是太饿了，只能自我安慰着，民以食为天，她这是正常需求，她是病人，不吃饱不行。


    这边戚云洛刚放下筷子，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肚子，那边李家镇的镇长便登门了。看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饭菜，镇长脑门顿时一紧，心中忐忑的来到无尘等人这一桌，笑容僵硬的道：“见过诸位贵人！在下是李家镇的镇长，李福。”


    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无尘身上，毕竟按照辈分，他不开口，他们也不便去应承。然而，无尘清冷惯了，并不擅长交际，对于李福的话恍若未闻，自顾自的从胸口出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了刚刚吃饱的戚云洛。见此，秦雪染暗自摇头，只得站起身来，略施一礼道：“李镇长，我等只是路经此地，多有打扰，请多包涵。”


    闻言，李福连忙摇手道：“诶！贵人哪儿的话！？诸位贵人能在我们这个小镇落脚，是我们李家镇的荣光啊！只是……嘿嘿，我们这地方小，见识也少，若有什么怠慢之处，还请你们海涵啊！”


    李福虽说是个镇长，可却只是个读过几年书的穷书生，要不是李家镇太偏远，又没什么油水可捞，没人愿意担任这一职位，怎么也轮不到他。而秦雪染，无论从样貌衣着，还是行为举止上，都是标准的大家子弟的做派，且那从容不迫的气场，更是许多大家子弟都不具备的。这样一个人物对李福施礼，哪怕只是微微点头，在李福看来都是他受不起的。是以，刚刚秦雪染这一礼，惊的李福腿都软了，说话间更是紧张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我等本就是路过，哪儿有什么怠慢不怠慢。说来，李镇长来的也是巧，我等正打算一会儿去府上拜访。”秦雪染说道。


    “啊？拜……拜访我？”听了秦雪染的话，李福立时慌了起来，他不过是个小镇的镇长罢了，他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这些大人物拜访的，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不知哪儿得罪了他们，他们要去兴师问罪的。想到这儿，本就腿软了的李福，‘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一般。


    他这一跪不要紧，把秦雪染等人都跪愣了，连一边漠不关心的无尘，都微微侧目。论与人打交道，秦雪染自问不输任何人，然而，他接触的多是各大家中的人，对于李福这样的平民百姓，连见他都难，是以，此时面对李福的行为，秦雪染不禁有一丝困惑。正当他想上前搀扶之时，身边的戚云洛突然伸了个懒腰，神情慵懒的道：“李镇长是吧？”


    “是，是我。”李福面色依旧惨白，可却也不敢不回话。


    “嗯，起来说吧。我们有事要问，你知道多少回答多少就行了。”说罢，戚云洛给秦雪染使了个眼色。

 第二百一十九章:魏清柳的异常

    想当初在圣山之时，戚云洛也被这种情况吓到过，可接管戚家以后的一段时间，她便发现，这个时代的许多百姓都有一种奴性，与对阶级观念的一种默认。戚云洛曾想过要改变他们的态度与认知，然而，上千年来所形成的默认的规则，并不是她一朝一夕能够扭转的。她不否认这世间也有许多不甘屈服的人，可这些人毕竟是少数，是以，戚云洛慢慢的改变了自己的处事方法，对于李福这样甘愿屈服于阶级观念的人，她便满足他们的期待，用一种俯视的角度去看。而这几年来的经验告诉她，很多时候，这样的态度更能安抚住像李福这样的人的心。


    果然，戚云洛的语气虽然有些倨傲，可在李福看来却是理应如此的。他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汗珠，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讪笑着道：“贵人有什么想知道的，李福知无不言，不敢有半点隐瞒。”


    “李镇长，这附近可有发生什么诡异之事？”秦雪染开口问道。李福立刻躬身回道：“回贵人，我们这个镇子啊，说白了就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连皇城的旨意想传到这里，都要费上不少事呢，能有啥诡异之事。最多不过是一些山间匪寇，不过他们也不伤人，就是每年秋收的时候啊，来要点粮食，也不多，我们也就认下了。”


    闻言，魏清柳立时惊叫道：“什么？！你们还认了？那可是匪寇啊！你们就不怕，他们哪天凶性大发要了你们的命吗？”


    李福讪讪的笑道：“我们又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是不给我们留生路，何必去自找麻烦……贵人可能不知，我们李家镇啊，连个正经的守卫官都没有，都是以前一些服过兵役的镇上的汉子来维护，连个编制都没有。如果是想要剿匪，那就得跟上面申请，先不说上头会不会答应，就算是应了，等人到了我们怕是骨头渣子都被吹没了。”


    魏清柳激动的神情一顿，他只想到了匪寇的危害，却未曾想到他们这样的镇子是否有能力剿匪。如今听了李福的话，他虽觉得这样不妥，可他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眸光璀璨的望向秦雪染道：“秦大哥，不如我们帮帮他们吧？”


    他们此次出行本就是为了建些功绩，如今听闻有匪寇作乱，可说是他们的大好机会，不用魏清柳说，秦雪染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之前朴家村的事，让他们的士气多少有些低迷，此次正是他们重振旗鼓的大好机会。然而，还未等秦雪染点头，李福竟激动的摇着手道：“不可啊！千万不可啊！那些可不是一般人，不好惹的！”


    “你觉得我们就是一般人了么？哼！危害一方的祸患，不管是什么人，都留不得。”魏清柳收起平时那阳光男孩的表情，面色紧绷的看着李福。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贵人，您可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诸位贵人身份不俗，这陶瓷哪儿能跟那些个不值钱的瓦罐碰啊！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们可怎么担待得起啊！”李福急急的开口解释，这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不管哪一方出点事，那倒霉的可都是李家镇啊！


    然而，无论他怎么解释，魏清柳似乎都打定主意要管这事了。望着一改常态的魏清柳，戚云洛心中一阵狐疑，若说以往的魏清柳是八点半的太阳，那么现在便是凌晨的冷风，虽不凌冽，却带着阵阵寒意。同样被魏清柳这异于寻常的表现，弄的一头雾水的还有秦雪染，虽然他心中早有了决定，可此时他却不想这么快答应了。如今这个时候，凡事都要小心些才好，邪派中人无孔不入，难保正义之士里是否有他们的人混进来。尤其是魏清柳的身份不清不楚，说是魏家人，可传闻中又似乎与魏家并无关系，这样一个连身世都是秘密，又一次次刻意接近他们的人，秦雪染始终对他始终保持着一份戒心。


    “哎呦喂！贵人哪！你就饶了我们吧！我给您磕头了啊！”正当众人各怀心思之时，李福突然颤着声高叫道，且，双膝一弯，又跪倒了地上。


    与他对峙着的魏清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后面色有些恼火的道：“我们可是在帮你们！你为何百般阻挠？莫不是你跟他们是一伙的？难道是官匪勾结？所以你才这么护着他们？”魏清柳越说越激动，周身内力不自觉的运转起来。


    见此，秦雪染心中暗叫不好，虽说魏清柳的武功并不算高，可李福毕竟是普通百姓，更何况年事也不小了。未免魏清柳冲动下坏事，秦雪染连忙闪身到他身侧，一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劝慰道：“好啦，你先别激动，听李镇长好好说完。李家镇毕竟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地方，若是冲动做决定，万一有什么隐患，到时要如何是好？”


    秦雪染的手看似随意的搭在魏清柳身上，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秦雪染是用上内力了的。肩头上的重量，压得魏清柳心里叫苦不迭，若不是他还有一手撑着桌子，此时魏清柳早就被秦雪染拍的坐到地上了。他苦着一张脸看向秦雪染，目光中满是求饶的可怜相。这时，秦雪染才若无其事的抬起手，肩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刚刚还奋力苦撑的魏清柳险些失去平衡，他踉跄了几下，才堪堪稳住。他有些哀怨的望向秦雪染，然而秦雪染却只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仅一眼，魏清柳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第二百二十章:逼迫

    “李镇长，你有什么苦衷不妨都说出来，我们也好做个判断，不然，若是我们真的冲动之下做出点什么来，恐怕对谁都不好。”秦雪染冷声道。


    “不错，李镇长，现在这个时候，您最好还是不要隐瞒的好。若是您的苦衷，我们确实没有办法帮您解决，那么我等也定不会再多事。您看，这可好？”赫连辞明一脸和气的道。


    “嗯，我等也不是那种不明理之人，若当真有难处，我等定会顾虑的。”沈裕扬也开口安抚道。


    然而，李福仍是低垂着脑袋，双手不自然的交握着，面上的犹豫之色溢于言表。见此，冷旖旎冷哼着道：“看来，李镇长是不信任我们啊？啧啧，也难怪，怎么说我们都是青年一辈，遭人怀疑也是正常，哪儿像我们家中的长辈啊……”


    听着冷旖旎似嘲非嘲的话语，李福背上一僵，咬了咬牙道：“贵人，并非我不说，而是说了也没用啊！哎，那些人惹不得啊！”


    冷旖旎嗤声一笑，在座的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他们凑在一起，还没什么人是惹不得的！怎么说都是别人惹不起他们。其他人虽然没有冷旖旎这般直接，却也是面色微微异样。见冷旖旎等人态度依旧未变，李福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些人看着就贵气的很，可他还并不知道他们具体身份，若是他们的身份不及那人，到时他们是可以一走了之，他李家镇可怎么办啊？


    众人都是自持身份的人，如今这般逼迫一个百姓，已经是有些说不过去，此时见李福的模样，一时间都没有再开口。他们虽急切的想要做出点成绩，可眼下知情人不肯透露，他们也不好强逼人家。看着秦雪染的面色，戚云洛不禁暗自摇头，她这个大哥哪儿都好，偏偏就是太看重身份这个东西，所以很多时候，他做起事来才会缩手缩脚。以至于，以他的睿智直到今日都没有把控秦家。


    正当众人沉思之时，戚云洛突然起身走到李福身边，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只见戚云洛伸手在李福肩膀上拍了拍，李福身子立时微微一颤，她笑道：“李镇长，你可以不告诉我们，可……若我们把这件事往上面捅，就算你什么都没说过，你猜别人信不信？”


    戚云洛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浓重，让秦雪染等人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样的做法在他们看来是不妥的，且不论身份来说，单说教养上，他们也无法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事。然而戚云洛并不关心他们的想法，只是把目光锁在李福身上，话语中的威胁与眼神上的压迫，致使李福双腿发颤，鬓角的汗水大颗大颗的滑落。


    虽说平时戚云洛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但遇事时，她身上的气场可要比戚远卓都大，戚家的老人们对此可是深有体会。此时李福很幸运的也体会了一把，明明那么普通的一个女子，语气也是温柔的很，可他不知为何就觉得自己很危险，仿佛被一条毒蛇盯着一般。鬓角的汗水不停的滑落，可他却不敢伸手擦拭，似乎他动一动，就会身首异处一般。观察着李福的表情，戚云洛拿捏着时间，再次拍了拍李福的肩膀，现在的戚云洛并没有内力，且这一下也并未用力，可不知为何，李福却被这一下给拍的跪在了地上，身子如同风中落叶一般抖动着。


    戚云洛配合的弯下身子，注视着李福的双目道：“李镇长，有些事，不是你不想说就能不说的。我们的身份就算再低，也比你高，想把这件事捅破，轻而易举。到时，我们可是干干净净，你呢？那些百姓呢？”


    戚云洛一句话便把李福心里的担忧给点了出来，同时也击溃了李福的心理防线。李福瞪大眼睛看着戚云洛，而后毫不迟疑的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砰’的一声，让听的人都不自觉的皱皱眉。


    “贵人哪！求你们啦，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就是一些普通百姓啊！我们斗不过他们，也得罪不起你们，你们就开开恩吧！”李福几近哀嚎的说着，心中更是后悔不已，为何他要嘴欠提起这么一茬。现在整个李家镇的百姓都被他推到了水深火热的处境，退也不是，进也不能。想到这里，年近六旬的李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戚云洛直起腰，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福，并非她心狠想要为难他，只是这次出行是为秦雪染积攒声望的大好机会，有了声望以后，秦雪染在秦家才能更加顺风顺水。且，此时时局紧张，那些人万一跟邪派有关，那可是大纰漏，到时不止秦雪染会被问责，他们也一个都逃不掉。

 第二百二十一章:挖坑

    思及此处，戚云洛眸光沉了沉，冷声道：“你说了，我们自然有办法保住你们，你不说，那我们也没时间跟你耗着，只能‘热心’的把事情传上去，到时的结果如何，只能你自己兜着了。李镇长，你也不笨，这事情既然避无可避，何不靠一靠我们这颗树？难道，你觉得你比我们还有办法？”


    眼见李福一个头磕在地上，便再未抬起头来，陈蓝不悦的皱了皱眉，此时听到戚云洛再次开口逼迫，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袖中的手。虽然她也很想知道李福到底在隐瞒什么，可她却并不认同戚云洛的做法，如此行事，让百姓怎么看他们？只怕就算他们事做好了，名声也不会好。陈蓝瞄了眼同样蹙眉的秦雪染，显然他也是不太赞同戚云洛的做法的，可他却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胡来，这让陈蓝在心中把秦雪染看轻了几分。再看从始至终稳坐一边，仿佛事不关己的无尘，陈蓝的眉心皱的更紧，之前他与戚云洛之间的互动，不难看出他们早便相识，且交情不浅。陈蓝暗自焦急，如今两个最有资格开口阻止的人，却如同商量好一般，闭口不言。若是此时她开口，不仅要得罪人，怕是以后在这队伍中，她也不好立足了。


    正当她犹豫之际，跪在地上的李福意外的开口道：“贵……贵人，当真有办法保住我李家镇的百姓么？”


    李福缓缓抬起头，目光恳求中带着丝丝希翼的望着戚云洛，戚云洛微微额首，笑道：“若是我们这么多人还保不住你们这个小小的李家镇，那我们也就配不上在自己的姓氏了。”说着，戚云洛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绕了一绕。


    被戚云洛的目光扫过，众人背脊都不自觉的挺了挺。赫连辞明眸光微闪，这个戚云洛是逼着他们跟她一起给李福承诺，此时若是退缩了，那可真的是丢人了。可若是应了，这李家镇他们就无论如何都得保，不然他们怕是都要改姓了。赫连辞明唇角微掀，暗道，好一个戚云洛，给他们挖坑，他们还不得不跳。


    “不错，若是我等护不住你们，当真是配不上我们的姓氏。”秦雪染郑重的道。虽然对于戚云洛的方法他有些不赞同，可出于对戚云洛的信任，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要阻止。此时，见李福终于松口，秦雪染心中不由的升起丝丝骄傲，他这个妹妹就是这样，从不会让人失望。


    “李镇长且安心，我以我姓氏保证，定会保李家镇百姓周全。”赫连辞明声线柔和的道。


    眼见秦雪染二人都开口应承了，众人也不好装聋作哑，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至此，李福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放松，这些大家子弟最看重的便是家族，他们能以姓氏作保，那么他们的话他还能信上几分。李福缓缓起身，对着众人深深一拜，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并非我这把老骨头怕事，而是……哎，这位贵人说的不错，就是官匪勾结啊！”


    终于把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李福并没有轻松，反而神情更加沉重，肩膀疲惫的耷拉下来。听他这么一说，魏清柳的眉毛立时竖了起来，他提了口气，刚想开口，便被一边的秦雪染冷冷的撇了一眼。仿佛一阵寒风吹过，头脑刚要发热的魏清柳，立时打了个哆嗦。他有些委屈的瞄了眼秦雪染，揉了揉不适的鼻子，终是没有说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后面说吧。”秦雪染淡然的道。伸手比了请的手势。原他只是想打听下这附近的状况，以便判断邪派的踪迹，却不想居然打听到了这么个事情。虽说这是天朝内事，他们这些大家子弟不好插手，毕竟说白了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可此时的局势，不容他们坐视不理。哪怕只是把这里的事情上报给天朝国君，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李福摇了摇头，迈着疲惫的步子，叹息着往后院走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茶香果

    李家镇虽然不大，可它却有着一个独特之处，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他们这里盛产一种珍贵的水果，茶香果。茶香果未成熟前，是一种很好的去热的果蔬，虽然有些涩口，却也不算难吃。当茶香果成熟之后，便会散发出阵阵清淡的，似茶香的味道，而成熟后的茶香果香甜又不腻口，最重要的是，不知多少年前，有人发现煮茶之时放上一些茶香果，那茶的滋味美妙至极。


    对于深爱品茗的华夏大陆人来说，这可是了不得的发现，而后更有人试着用茶香果的树枝燃煮茶水，用茶香果的叶子清洗茶碗等等，以至于现在的茶香果树已经变得稀少得很。这一状况，让当年一位爱茶的国主愤然，于是下令把茶香果树列为珍品，不得砍伐，茶香果也成为了皇室贡品。自那以后，茶香果的身价开始飙升，黑市上的茶香果，更是被炒到了黄金的价格。


    品茗多是大家才能做的雅事，像李家镇这种小地方，能有口茶沫喝就算不错了。且，他们这里距离皇城远的很，正如李福所说，皇城下的旨意传到他们这里都是昨日黄花了，所以他们虽听说过茶香果，却没人认识，是以，这里的茶香果，仅仅是小孩子们口中的零食。可就是因为这繁茂的果树，让一向平静的小村庄，变得不再平静。


    听着李福用苍老又疲惫的声音叙述着，秦雪染等人才知道他一直不肯开口的原因。数年前，李福还不是李家镇的镇长，那时上面派来一位高姓的镇长，他来了之后，加收了许多赋税，让百姓们叫苦不迭。突然有一天，他把所有的赋税都免了，却把李家镇附近的一座山头圈了起来，不准百姓们靠近，本来这也没什么，一座空山头，换来百姓们的安生，大家乐还来不及，哪儿会闹事？


    可这事却因为一条人命，而闹翻了天。


    看着李福沉痛的模样，众人都没有催促，片刻后，李福才叹道：“那个苦命的娃娃啊，他娘生他的时候，就去了，他三岁的时候，他爹在一次打猎中，也意外没了。就留下这么个小娃娃，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们啊，对这孩子都有感情。这孩子呢，也懂事，在谁家吃了东西，都不白吃，总要帮着干点活。这不，那天他在后街老八那儿吃了饭，老八那天受了寒，这孩子啊帮他干了活，就想着上山给他采点药，结果……结果……居然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什么？！”魏清柳惊叫出声。


    李福抹了把脸，一脸苦闷的道：“他们，当街活活打死了那娃娃。警告我们不准再上山，老八当时卧床不知道这事儿，后来知道了，老八就发誓要为那娃娃讨个公道，咋说那娃娃也是因为他才没了命。我们都劝他，民不与官斗，我们势弱，怎么能跟他们比啊！可是老八倔啊，谁说也不听。他大大小小的衙门告了不知道多少个，被人打瞎了眼，打断了腿，还是咬牙要告。”


    ‘砰’！魏清柳一巴掌拍向石桌，石桌应声而裂。他这一动作，吓的李福差点咬了舌头。秦雪染连忙伸手拉住魏清柳，而陈蓝等人则安抚李福，让他继续说。


    李福第一次见到有人能一巴掌拍裂石桌的，虽然被吓到了，可心里却也升起了点点希望，他们这么厉害，说不定，真的能给李家镇的百姓讨个公道啊。思及此处，本还有些提心吊胆的李福，突然壮了胆气，他舔了舔唇道：“这都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老八把这事告到了皇城里，皇城里下来好大一堆人来，把那姓高的砍了，还让我当了这么个镇长。我们都以为好日子来了，可这些人走了没十日，镇上原本的守卫官，带着所有的官兵以调派为名走了，他们走后三日就来一群流寇，不仅打家劫舍，还霸占了那个山头，老八也死在了他们手上！我们是普通百姓，可我们都不傻啊！这前后脚的事情，谁还想不明白？可我们能怎么办？老八都告到皇城了啊！那不是也没用嘛？我们没指望了，只能听那些人的，每年给他们点粮食，再也不上山。”


    “那……现在他们还在山上？”秦雪染问道。


    李福点了点头，咬牙道：“在，他们一直在那山上！本来每年给点粮食，我们也都认了，可偏偏人心不足啊！去年开始，他们每隔一阵子就到镇子上转，看到漂亮的闺女就往山上带，弄的有闺女的人家都人心惶惶。后来，就有人想着离开李家镇，去别的地方生活，可是这些个畜生！畜生啊！他们把镇子上的人口摸了个门清，但凡是本镇人想要离开，都会被他们抓回来，像猪崽子一样，扒光了挂在镇子里的刑台上，让我们看着剐了。”


    “什么？！”


    众人惊异。虽然各大家的腌臜事都不少，残忍程度也不会比这差，可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听了李福的话，众人立时脸色不一。

 第二百二十三章:不欢而散

    李福咬着牙，满是褶皱的手重重的拍着裂开的石桌，眼眶泛红的道：“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想着离开，哪怕是有个亲戚来走动，都是赶快让他们走。我们已经是掉进了火坑，不能再坑别人啊！”


    “走！我们现在就去，我要杀了这群畜生！”魏清柳眸光凌冽的道。他用力的挣着秦雪染的手，愤怒使他的力气变大，可面对秦雪染他仍不是对手。挣了半天也没能挣开。他愤愤的转头瞪向秦雪染，道：“你放手！这事，你们不管，我管！”


    “你冷静点！”难得的，秦雪染低吼出声。拽着魏清柳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冷静？怎么冷静？这些畜生，有多少就该杀多少！你们顾及着家族，顾及着名声，怕这怕那，我不怕，我来！”魏清柳双目圆瞪，身上迸发出浓重的杀气。


    从听到匪寇开始，魏清柳的表现就很不正常，此时秦雪染的脾气也被激了起来，若是任由两人僵持，难保会出什么事。众人都纷纷出声劝慰，然而魏清柳却一句都听不进去，周身内力萦绕，抬手一掌拍向秦雪染。可论实力，两个魏清柳也未必打得过秦雪染，是以，看似狠厉的掌风，却被秦雪染稳稳接下。


    虽然秦雪染的脾气也升了起来，可却并未失去理智，魏清柳对他出手，他却没有想过还手。然而，他没想过，却有人替他出手了。


    ‘啪’！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魏清柳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上立时红了一片。魏清柳一直注视着秦雪染，情绪激动下，他根本没注意到这迎面而来的巴掌，是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他有些怔楞的看向身侧，就见戚云洛面色阴沉的捧着泛红的手掌，目光森然的看着他。魏清柳立时清醒，有些无措的低下头，呐呐的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本就没有怪他的秦雪染，轻声道：“无碍。”


    “怎么无碍？”然而，他不怪，不代表戚云洛也会这么算了。秦雪染的话音刚落，戚云洛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便响起。魏清柳侧头看了眼戚云洛的脸色，心下一阵慌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戚云洛这个脸色。他立时转回头来，把脑袋埋的更低，如同一只鸵鸟一般，那模样带着几分可爱。若是往常，戚云洛或许会被他这幅模样给逗笑，可这次却不同，戚云洛的脸色半分没有好转，她冷声道：“你不是有心就可以动手了？谁给你的勇气跟我大哥动手？”


    眼见戚云洛脸色不对，秦雪染赶忙松开钳制着魏清柳的手，伸手摸了摸戚云洛的头，安抚着道：“好了，大哥没事。”


    抬眸看了眼面色温柔的秦雪染，戚云洛森冷的眸光微微回暖，撇了眼仍低头站在原地的魏清柳，戚云洛冷声道：“再跟我大哥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若是平时切磋，戚云洛的反应不会这么大，可刚刚魏清柳身上的杀气太过明显，若不是戚云洛的内力被封，在魏清柳动手那一瞬间，她就出手了。


    戚云洛的维护让秦雪染心头暖暖的，刚刚被激起的情绪，瞬时平息。而另一边的魏清柳，却心头泛酸。他嘟起唇，如同一个赌气的孩子一般说道：“我只是想去为民除害，我可不像你们，根本不顾那些百姓的死活。”


    闻言，戚云洛的眉峰一竖，抬脚就朝魏清柳的小腿上踹去，赌气中的魏清柳一时不查，被她踹的一个踉跄。待到站稳时，他委屈中夹杂着悲伤的看向戚云洛，就见戚云洛还想上前，却被秦雪染拦住了。戚云洛抬眸看了眼拦着她的秦雪染，深吸了口气，冷眼看向魏清柳道：“你知道个屁！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冲动，你这是为民除害？你这是要害死人！如果杀了他们就能解决问题，你以为那些没了姑娘的人家，会不去找他们拼命？废材！”


    听了戚云洛前面的话，魏清柳神情微愣，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些，他刚刚只是脑门一热，想着杀干净那些畜生。此时被戚云洛一说，他才惊觉自己似乎想的太简单了。然而，戚云洛一句废材，魏清柳瞬时攥紧手掌，看着戚云洛那冷漠中夹杂着厌烦的神情，魏清柳眼眶酸涩，他很想反驳他不是废材，可他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僵持片刻，魏清柳愤然转身离开。


    望了眼魏清柳的背影，秦雪染有些无奈的低头看了看身前的戚云洛，虽然她是为了护着自己，可是话确实有些重了。秦雪染一边安抚着戚云洛的情绪，一边给赫连辞明等人使了个眼色，如今这个时局，魏清柳独自离去，他怎么也放心不下。接收到他的眼神，赫连辞明暗暗对他点了点头，而后与沈裕扬悄然离去。


    这不欢而散的场面，让李福有些傻眼，可他自认人微言轻，只得在一边默不作声。

 第二百二十四章:我气的是你

    静怡的夜晚，本该是人们安歇的时候，然而，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众人都有些无法入眠。


    干净的天空中，繁星璀璨，皎月高悬。若是换个时候，秦雪染可能会很喜欢这样的宁静时分，然而现在……秦雪染转头看了眼身侧神情淡漠的戚云洛，心里不知第多少次叹息。他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戚云洛神色未变的回道：“没想什么。”


    秦雪染眸光晃动，她那一脸的不高兴，换做谁都看的出来。他伸手摸了摸戚云洛的头发，笑道：“还在生气么？”


    闻言，戚云洛霎时转过头，眸光带着几分冷意的道：“我不该生气么？”


    见此，秦雪染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知道她在生气，可他真的不明白她在气什么。在他看来，戚云洛从来不是个小气的女子，今天的事情虽然是魏清柳的不是，可依照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也不该气到现在啊。秦雪染有些困惑的蹙了蹙眉，思来想去他终是没有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这女人的心思啊，果然是猜不透。他苦笑道：“告诉大哥，你到底在气什么？难道还在气魏清柳？”


    戚云洛一个白眼甩到秦雪染脸上，冷声道：“我不是气他，我跟个废材有什么好计较？我气的是你！”


    这下秦雪染更懵了，他有些呆愣的问道：“我？气我什么？”


    “我气你不知爱惜自己，魏清柳的武功是不怎么样，可万一他失去理智用了别的手段怎么办？你就那么站着让他动手？”戚云洛语带愤怒的道。


    虽看上去有点杞人忧天，可谁又能预测到所有一切？在戚云洛看来，就算是个拿着刀子的三岁孩童，也能轻易杀死一个毫无防备的人。更何况魏清柳还不是三岁孩童，谁敢保证他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来？当感受到魏清柳带着杀气出手时，戚云洛就已经站了起来，可她内力被封，动作根本赶不上魏清柳快。那时候她心脏都快停跳了，而秦雪染却愣是没动。好在魏清柳的杀气不是冲着秦雪染去的，不然……戚云洛简直不敢想下去。


    秦雪染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当时没有躲，确实是自信自己的武功在魏清柳之上，他对他造成不了威胁。可他没想到，戚云洛会因为这个生这么大的气，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消气的样子。看着因气愤而胀红了脸的戚云洛，秦雪染有些内疚的垂下眸子，低声道：“是大哥的错，以后大哥保证不会站着接人拳头了。”


    憋了一天的话说出了口，戚云洛感觉堵了一天的胸口，登时畅快许多。此时再听到秦雪染的话，戚云洛的脸色终于恢复，她轻叹道：“大哥，不是我小题大做，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谁也不敢保证我们身边的人，就真的都是自己人。若是今日你……哎，我都不敢想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听着她关切的话语，秦雪染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自从有了这些结义之人，他才感受到有人关怀的温暖。虽然他从小就是被秦家重点培养，可秦家人关心的从不是他，而是秦家少家主。是以，戚云洛等人再细小的关怀，都能让秦雪染倍感温暖，哪怕是在别人眼中无理取闹的，他也不觉有何不妥。


    “嗯，是我大意了，以后大哥定会事事小心，再不让你担心了。别再生大哥的气了，好不好？”秦雪染温柔的说道。


    戚云洛傲娇的哼了一声，微昂起头道：“哼，我哪儿有生气？我这是关心你！”


    闻言，秦雪染轻笑出声，再看戚云洛那傲娇的小模样，以及被他笑的泛红的耳廓，他的笑容更大了。内心窘迫的戚云洛，恼羞成怒的转过身，伸手在秦雪染身上捶打起来。


    寂静的夜里，他们二人的笑闹声，变得尤为清晰。无尘看着二人的方向，眸子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忽而，他悄然转身，无声离去，唯有那地上还留有他驻足过的痕迹。


    秦雪染二人笑闹了许久，那笑声才渐渐消去。戚云洛抬手揉了揉笑的酸涩的脸颊，眼中带笑的撇了眼秦雪染，道：“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很多事呢，早点歇着吧。”


    想着今日李福所说的话，秦雪染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沉声道：“李家镇的事，要速战速决，晚了可能会更麻烦。”


    闻言，戚云洛也正了正面色，道：“嗯，我也这么想，要是他们上下通了气，到时可就不好弄了。不过……这毕竟是天朝国内部的贪腐之事，我们这些外人当真好插手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追问

    秦雪染目光深邃，戚云洛问的，也正是他所想的。若是他们不管，那么他们的士气势必会更加低落，可若是管，定会有人觉得他们这些江湖中人，手伸得太长了些，难保会不会有小人从中挑唆，造成朝廷与江湖世家之间的隔阂。也就是因为这些顾虑，秦雪染今天才没有做过多的安排，可今日戚云洛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们若是不管，想来也是不可能了。现在只能想想要如何管才是正事。


    见秦雪染不语，戚云洛轻声道：“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对李福承诺，太草率了些？”


    闻言，本还沉思的秦雪染立时抬眸，他轻笑着拍了拍戚云洛的头道：“怎么会？我明白你的想法，你也是为了大家好。”


    “我可不是为了大家好，我是为了你好。”戚云洛笑道。


    秦雪染神情一怔，不解的道：“为了我好？”


    看着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秦雪染，戚云洛笑出了声，无奈的道：“大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今你在秦家的地位，说好听了是少家主，说难听了，不过是秦家对外的一个门面。秦家真正的事务，你掌握的不足三成。这次的事，若是能帮你提高声望，秦家必然要重新考量你手中的事务，届时你才有可能改变你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


    听着戚云洛的分析，秦雪染的眸光暗了暗。这些年来，他们都各自为了当年的约定努力着，每个人都有不小的进展。唯有他，依旧是不温不火，卡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他有心想改变这个局面，奈何秦家内部的关系错综复杂，并不是他有心就能办到的。秦雪染轻叹一声，道：“我的事，我能够应付，你不必……”


    “不必什么？不必管？不必操心？大哥，我们是一家人，当年的约定也是我提的。我能看着你遇到难事而不管么？这次李家镇的事，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不过是一些小贪小恶，顺手的事情罢了，严重不到哪儿去。可听李福的意思，似乎这事，牵连到了天朝国的皇亲或者重臣，怕是有些棘手。”秦雪染的话没说完，戚云洛就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的话。


    今日的事，戚云洛在心里预想的很简单，且，在她的预想中，这绝对是件三赢的事。可当李福说完，戚云洛便觉得棘手了，也有些后悔自己的急躁。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也不能当下就反悔啊！而后，又因为魏清柳的事情，搞得她今天一直没办法冷静的去思考这件事。想到魏清柳，戚云洛又有些烦躁之感，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嗯，所以我们要好好想想如何处理了。”秦雪染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二人各自思索着，一时间，空气静了下来。半响后，秦雪染突然舔了舔唇，试探的开口道：“你觉得，由域主出面去处理，是不是会好一些？”


    雪域是个神秘又超然的存在，它既不属于朝廷，也不属于江湖世家，秦雪染想来想去，这件事，由他出面，才能不让人怀疑有私心。可他却也有所犹豫，这一路上的相处，无尘都有一种超脱之感，对世俗之事也是漠不关心。秦雪染想，若不是此次事关整个华夏大陆，可能无尘也都不会看上一眼。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为了他们而出面？想要说动他，几乎是天方夜谭。除非……秦雪染的眸光不自觉的瞄向戚云洛，若说有可能，那么只有戚云洛有可能说服他。


    无尘？戚云洛脑子有一瞬间的打结，她不知道秦雪染为什么会想到无尘，可她却知道无尘根本不会理会这件事。他能跟着他们一起上路，也不过是怕她会出现危险，不然，他才不会跟他们掺和。戚云洛摇了摇头道：“不用想了，无尘不会管这些事的。”


    戚云洛那自然而然的称呼，引得秦雪染侧目，这两日发生事情，她与无尘之间的互动，在他的脑中回转。秦雪染脸色沉了下来，他沉声道：“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戚云洛的神色一僵，她默然的低下头，并没有回答秦雪染的话。见此，秦雪染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之前他以为不过是戚云洛一厢情愿，是女儿家的情窦初开，一时痴迷罢了。可这两日所发生的种种，都告诉他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无尘对戚云洛的关心与照顾，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都是那么自然而然，那绝不是一日两日能形成的。且，今日给戚云洛夹菜的时候，他还发现，无尘似乎很了解戚云洛的饮食习惯，知道她爱吃什么，不吃什么，甚至有些都是他不知道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他们二人之间绝不简单。


    可此时，戚云洛的神情明显是不想告诉他，这让秦雪染有些挫败的同时，也更加好奇。他从不怀疑戚云洛给予他们的信任，那是可交托性命的信任，可对于无尘，她却仍是不愿告诉他，这是不是说明，无尘，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第二百二十六章:想听故事么

    单从无尘这两日的表现，秦雪染还是很认可的，若他与戚云洛真的可以在一起，那么他定会满心祝福。可现在显然不是，而无尘对戚云洛的好，让秦雪染更是忧心不已。


    秦雪染犹豫良久，叹息着开口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看得出，你们应该很早便认识了吧？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你们之间的熟悉感，更是骗不过人。”


    “我知道。”低垂着头的戚云洛突然出声，让秦雪染有些意外。他以为，她还是会选择沉默呢。不过能开口，总比憋在心里强，如是想着，秦雪染低声道：“现在想说了么？”


    秦雪染的话，像是丢在了空气中，戚云洛再没有应答。就在秦雪染叹息着想，她定是不会说了的时候，戚云洛突然抬头道：“有酒么？”


    李家镇过于偏远，且，多年遭受压迫，他们能吃饱已经是不易，酒对他们来说可是奢侈的玩意。秦雪染找遍了整间客栈好不容易翻出了两坛，当他抱着两坛酒回到戚云洛身边时，冷旖旎居然也在那里。


    戚云洛夺过秦雪染手里的酒坛，拆开封，二话不说的猛灌。一连四五口后，她才放下酒坛。看着手上的酒，戚云洛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这酒是怎么酿的，涩口的很，而且有一股很大的苦味。若是平时，这种酒戚云洛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可眼下她也没得选。


    刚刚冷旖旎溜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戚云洛的情绪不对，女人的直觉天生就很准，所以冷旖旎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待在一边。直到此时，看着戚云洛喝酒的架势，她便知道，这事不小。她伸手扯过戚云洛的酒坛，也是喝上了一口，立时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那苦涩的口感，让她险些没吐出去。


    瞄了眼戚云洛的脸色，冷旖旎皱了皱鼻子，硬生生把口中的酒咽了下去。她抹了抹嘴巴，调侃的道：“这酒，还真是难喝的紧，不过好像很配现在这个气氛。”


    “我也觉得很配啊，就像……像这些年一直积攒的滋味。”戚云洛双目泛起丝丝水光。


    本就是想调侃一下的冷旖旎，见她这样，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呐呐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戚云洛扬起一抹苦笑道：“我知道。可真的很像。若是当年我知道会是今天这个局面，我或许会宁可死在那片雪地里。”


    闻言，冷旖旎撇了眼静默的秦雪染，只见他对冷旖旎摇了摇头。冷旖旎有些困惑的蹙了蹙眉，心思翻转之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立时她便明白戚云洛在说什么，当下她便不再出声。


    戚云洛心中挣扎不已，虽然她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可她却仍是有些说不出口。她有些烦躁的再次端起酒坛，或许是喝的太急了，喉咙上一阵火辣的刺痛感，放下酒坛，她便是一阵猛咳。冷旖旎赶忙伸手，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帮她顺气。


    “咳咳……这酒……还真是……”终于平复了戚云洛，讪笑着开口道。微红的眼眶中，带着雾气，不知是因为刚刚猛烈的咳嗽，还是因为那说不出口的秘密。


    “知道酒不好，不会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冷旖旎白了戚云洛一眼，带着几分埋怨的说着，然而，手却轻柔的抚着戚云洛的背。


    戚云洛笑道：“这不是太久没喝了么？有些急了。好啦，不是想听故事么？那就坐好了。”


    冷旖旎很配合的收回手，抚了抚裙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难得乖巧的模样，把心情本有些沉重的戚云洛都给逗笑了，她也学她的模样，整理了下裙摆，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呢，要从我出生的时候说起，当年我娘即将临盆之际，遭人暗算，我自出生时起，就被判定活不过五岁。倒也是挺准，我五岁那年确实差点死掉，是无尘救了我。”


    当年花嫡柔受伤的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各大家几乎都知道。可戚云洛所说的，却是秦雪染从未听闻过的。看着眼前目光渐渐变得空洞的戚云洛，秦雪染止不住的心疼。

 第二百二十七章:去抢!

    戚云洛那空洞的目光，让冷旖旎心中泛疼，她下意识的伸出手，附在了戚云洛有些冰凉的手背上。感受到手背上的温度，思绪飘飞的戚云洛回过神来，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低声道：“我和无尘，一起生活了十年，直到我曾外公来接我……我曾以为，他一定是我的，我自以为是的想，等我忙完家里的事情，我们还能回到两个人的小世界，就那么平平淡淡的厮守一生……”


    酸涩的眼眶，泛疼的胸口，一切的一切都让戚云洛感到不适，她停顿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在冷旖旎轻柔的抚摸下，她才再次鼓起勇气，继续道：“可是……现实扇了我好响亮的一个耳光啊……呵呵……”


    雪域与虚幻岛的事，是当年葬剑当着秦雪染等人的面说的，此刻，听着戚云洛略带哽咽的声音，还有自嘲的笑声，秦雪染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正当他绞尽脑汁之时，冷旖旎突然冷哼道：“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儿，看把你憋闷的，真是一点都不像你！”


    戚云洛苦笑道：“我能怎么样？那是人家从出生起便安排好的，我已经偷了人家十年的幸福，难道……”


    “什么偷不偷的？你跟那个无尘在一起的时候，他见没见过那个女人还不一定呢，谁偷谁的？喂！我说你能不能拿出点魄力？我虽然不知道那无尘怎么想的，可我们不瞎，他有多在意你，那都不用说！都这样了，你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什么？别说是看他也有心，就是他无心，你也得抢啊！”冷旖旎有些不屑的打断道。


    戚云洛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做不到……”


    闻言，冷旖旎挑了挑眉，嗤笑道：“呦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做不到啊！不就一个男人么？就把你的自信都击溃了？你站起来！”


    说着，冷旖旎便起身，伸手拉着不明就里的戚云洛站起来。她扳着戚云洛的身子，让她面向自己。冷旖旎眸光坚定的道：“戚云洛，你看看你！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论家世那也没几个能比得上，论本事，这世间的女子又有多少及得上你，嗯？那无尘是不错，可也不见得比你高出多少，为什么你要没自信？不就是个男人么？看上了，就给他抢过来，何必在这里自艾自怜的？”


    被冷旖旎捏的肩头泛疼的戚云洛，此时却没心思顾及这个，冷旖旎所说的，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以她对无尘的了解，那样只会招来他的厌恶，她害怕看到他厌恶的目光。爱情或许就是这样，无论多么优秀的人，一旦面对自己爱的人，就总是会下意识的把自己放低。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戚云洛是高傲的，是自信的，可面对无尘，她便会低下她引以为傲的头。


    看着戚云洛低头不语，冷旖旎心里泛起一阵无奈，在她看来，这世间的一切，但凡是她想要的，她就一定要争上一争。以前她认为戚云洛跟她属于一种人，从她提出那个约定开始，她就这么认为。可她没想到，不过一个男子，便让她失去了那曾让自己都佩服的魄力。


    冷旖旎用力摇了摇戚云洛，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冷旖旎微微倾身，面庞几乎贴在戚云洛的面庞上，温热的呼吸打在戚云洛的脸上，她坚定的道：“去抢！无论是什么结果，至少你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你要是觉得你自己抢不到，那我帮你抢！我们都帮你！”


    语落，冷旖旎侧头看了眼戚云洛身后呆愣的秦雪染，眼神示意他表态。对于冷旖旎这大胆的言语，秦雪染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想法还停留在如何让戚云洛放下的时候，她却鼓励戚云洛去做‘土匪’，这让秦雪染一下子有些懵。眼神示意无效，冷旖旎有些烦躁的跺了跺脚，而后把脚边的石子踢向秦雪染。这下秦雪染才算回过神来，他虽然觉得冷旖旎的想法有些不妥，可看着戚云洛双拳紧握的背影，他迟疑片刻，而后霍然起身，一手搭在戚云洛的肩膀上，道：“你还有我们。”


    闻言，冷旖旎翻了个白眼，他们这个大哥啊，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不过有话总比不言语要好，冷旖旎的目光再次聚到戚云洛的脸上，道：“听到了么？你还有我们！你怕什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找回原本属于你的

    戚云洛的内心无比挣扎，她之前所想的，不过是能看到他就好，至少可以抚平心中的相思。可她自问，真的甘心就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么？真的能忍受看着他站在别人身边么？真的不期待与他厮守到老么？她这样问着自己，内心深处沉寂许久的悸动再次跳出，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她做不到。那日刚到李家镇，那些女子的目光就已经让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若当真有个女子站到了无尘身边，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她暗暗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的同时，指甲也深陷进掌心里。她承认，她是不甘的，可当真如冷旖旎所说那般去争去抢，她又很怕到最后，她连看他一眼都成奢侈。


    就在她挣扎之时，秦雪染的话，他的手，似乎给带她来了一丝勇气。她曾不止一次的觉得，秦雪染太过在乎名声，致使做事缩手缩脚，那么现在的她呢？不也是顾虑重重么？无尘的面庞在戚云洛的脑海中闪现，他的疼爱，他的相护，他的种种……戚云洛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她咬了咬内唇，仍是有些纠结，轻声道：“你们……真的支持我去抢么？”


    “啧啧，你这算抢么？你这只是找回原本就属于你的！傻丫头，我们都在，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支持你！”冷旖旎轻笑道。


    这似是有些疯狂的提议，秦雪染总是觉得无法认同，理智告诉他，这不是个好决定，可看着戚云洛的双眸，秦雪染有些犹豫，想着这两日的种种，秦雪染暗叹一声，感情的事，他不太明了，不过这两日戚云洛那甜甜的笑容，那孩子般依恋的目光，他却是看的清楚。突然，秦雪染勾起唇角，人们皆道年少轻狂，若是能让戚云洛开心，那么疯狂一次又如何？


    “嗯，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在你身后。”


    秦雪染轻柔的话语，对戚云洛来说就像一根极为有力的撬棍，她的目光霎时变得坚定，她深吸口气道：“够了！有你们的支持就够了！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不在乎，这一次，我要拼一拼。”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戚云洛，敢拼敢赌！那么大的事我们都敢陪你疯，现在不过是个男人，怕什么？！”看着戚云洛坚定的目光，冷旖旎的笑容才逐渐放大，这样的戚云洛才配做她的妹妹。


    是的，年少轻狂，总要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次。她能为了戚家放手一搏，为何不能为了无尘搏一次？她那么重视的人啊，她怎么会丧失勇气，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戚云洛心中自嘲的想着，而她的目光也变得坚定无比。


    当迷茫的时候，人总是犹豫不定的，向前一步，便想要退后三步。曾经，戚云洛便是这样，她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她的暖阳，可却又怕被灼伤，一次次的犹豫徘徊，一次次的折磨自己。如今，有了冷旖旎等人的支持，戚云洛的勇气突然回来了。或许，她一直纠结的不是心里的担忧，而是无人肯定的彷徨与无措。


    天边现出一道淡淡的光晕，并不刺眼，可在这漆黑的夜里，却是那么的光彩夺目。戚云洛伸出手，那光晕便从指间点点泻出，看着被晕染的手指，戚云洛唇角扬起一抹淡然却璀璨的笑容。


    翌日，众人准时的再次齐聚大堂，连刚刚解了毒的尤锡画都来了，却独独不见戚云洛的身影。众人疑惑的目光落在秦雪染的身上，昨日他们两个的笑声，他们都多少听到一些，此时不见戚云洛，众人很自然的想到秦雪染。


    顶着众人的目光，秦雪染泰然的坐在饭桌前，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见此，众人只能对视一眼，各自移开了目光。今天众人齐聚的意义可不是八卦，李家镇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们现在都头大的很。承诺已经做了，他们都不好说撒手不管，可昨夜众人思量许久，都没有找到好的办法，只好把问题都留到此时。


    正当众人热烈的讨论着解决办法时，戚云洛姗姗来迟。看到她身影那一刻，赫连辞明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迷离。虽然她仍是带着那张再普通不过的人皮面具，可这一身的淡绿色衣裙，配上她那璀璨的双眸，让人忍不住注目。

 第二百二十九章:折断

    款步姗姗，如莲似碧的身影，带着些许俏皮的笑容，戚云洛宛若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一般，缓步走到众人面前。身为视觉动物的人类，总是为美好的事物驻足，然而，外貌虽好，可却远不及一个人身上独特的气质来的更吸引人。如同此刻的戚云洛，顶着一幅平庸的外貌，却有着一身让人难以抗拒的气质。


    赫连辞明第一次觉得，这个狐狸一般的女子，这个让他一直防备的女子，居然也有些可人。在众人的目光中，戚云洛缓步走到无尘身边，自然而然的拉起无尘的手，一屁股坐在了无尘的腿上。


    还未等无尘反应过来，刚刚恢复的尤锡画，便坐不住了。她腾的站起身来，目光宛若毒箭一般射向戚云洛，低吼道：“戚云洛！你简直不知廉耻！”


    众人都被戚云洛这一举动弄的有些懵，尤锡画这一嗓子，瞬间拉回了众人的神志。众人的视线在戚云洛与尤锡画之间游荡，赫连辞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老神在在的靠在椅背上，等着看戏。


    然而，众人预想中戚云洛的反唇相讥并没有发生，戚云洛只是自顾自的坐在无尘腿上，头慵懒的靠在他一侧的肩头上，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尤锡画的话。


    虽然无尘出手伤了尤锡画，可尤锡画的心底仍是抱有一丝希翼，毕竟无尘是那样出色的男子，她这两日心底一直在给无尘找借口，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戚云洛的身上。她兀自想着，定是戚云洛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主动勾引，不然无尘不会那么对她。今日，见到戚云洛这般大刺刺的当着众人的面，坐到无尘腿上，她愤然之余，更是肯定了心里的念头，就是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勾引无尘，当着众人的面她都这般作为，可想而知私下里会是什么德行。


    看着完全没有要理她的意思的戚云洛，尤锡画恨不得立刻撕了她，她一个侧身来到戚云洛与无尘面前，双手成爪，运气内力袭上戚云洛的肩头。见此，众人神情一惊，纷纷起身，想要阻拦。这看热闹归看热闹，要是戚云洛在他们面前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可就说不清了。思及此处，众人动作几乎是整齐划一的起身，然而，他们的手还没伸出去，尤锡画的双爪已经到了戚云洛的肩头，呼吸之间便要抓到戚云洛，就在此时，一直未动的无尘，突然动了。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朦胧的白色，而后，耳边便传来‘咔吧’一声，紧随其后的便是尤锡画的惨嚎声。


    “啊……啊……我的手……”


    听着尤锡画那近乎毛骨悚然的叫声，众人震惊之余，齐齐转头看向尤锡画。只见她原本柔弱无骨的双手，此时红肿的耷拉在她的胸前。身为医者的陈蓝一看之下便知道，她的双手被折断了。陈蓝赶忙闪身到尤锡画身边，想要帮她看看伤势，奈何尤锡画此时已经疼的眼泪都下来了，本能的排斥着她的触碰，陈蓝几次伸手都被她胡乱滑开。陈蓝有些焦躁的道：“尤小姐，你别动，若我没看错，你现在手已经骨折了，若是再乱动，恐难保能恢复如初。”


    闻言，尤锡画的动作下意识的僵了一下，她紧咬下唇忍着疼痛，没有再躲避陈蓝的触碰。陈蓝立刻伸手，一手握住她的胳膊，一手轻柔的抚上她的手腕，然而即便是她如此轻柔的动作，仍是让尤锡画惨叫了一声。几番查看下来，陈蓝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撇了眼仿佛没事发生的无尘，以及自坐到他腿上就没再动过半分的戚云洛，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怎么样？”沈裕扬关切的问道。


    陈蓝回过神来，轻叹道：“她的手骨折了，不过还有的救，可以恢复。”


    闻言，沈裕扬沉了口气，微微点头，跟陈蓝道了声谢后，他便蹙眉望向无尘，沉声道：“域主是否有些过分了？身为长辈你却一而再的出手弄伤晚辈，是否有些欠妥当？”


    沈裕扬不想得罪无尘，是以，话语间都有所收敛。然而，无尘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泰然而坐，面色都没变上半分。这让沈裕扬心里有些窝火，傲慢之人他不是没见过，可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第二百三十章:撒娇

    “过分的，是尤小姐吧？一而再的对我出手，算起来，这可是第三次了，到底谁过分一些？我现在有伤在身，作为长辈保护我这个晚辈，无可厚非吧？”无尘不言语，不代表戚云洛能忍。若是沈裕扬这话是冲她去的，戚云洛也不一定会搭理他，可是说无尘，她可不答应。


    沈裕扬冷哼道：“哪儿来的三次？戚少家主未免有些含血喷人了吧？再则，纵然是她的错，教训一下也就是了，何故出手如此重？”


    “呵呵……沈公子啊，你以为尤小姐为何会中‘结衣’之毒？那便是第一次！相较于她次次狠辣的出手，我倒是觉得域主出手不算多重。你沈家与尤家的私交是好，可却也不能颠倒黑白吧？或者，沈公子觉得，我戚云洛这条命，还抵不上她尤小姐一双手？”戚云洛幽幽的转头过，目光戏谑的看向沈裕扬。


    沈裕扬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在他心里戚云洛不管如何，都不能跟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尤锡画比，可这话他能说么？显然是不能！他暗自攥了攥拳头，他很想开口反驳戚云洛的话，可是他思索半响，愣是没有找到反驳的词。尤锡画中毒是事实，而戚云洛有伤在身，不能动用内力也是事实，尤锡画一次次狠辣出手，也是众人看在眼中的，根本容不得他狡辩。思来想去，沈裕扬只能暗暗咬牙，转身去看尤锡画的伤势。


    看着被自己怼的无言以对的沈裕扬，戚云洛微微挑眉，嘴角嘲讽的笑容毫不掩饰。正当此时，一直沉默的无尘突然放下茶碗，清冷的声音在戚云洛耳边炸裂。“下去。”


    戚云洛刚坐到无尘身上时，无尘有一瞬间的怀念与留恋，可他还没糊涂，这是什么场合？她一个大姑娘，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坐到一个男子的腿上？正当他想要让戚云洛下去的时候，尤锡画突然暴起，是以，直到此时，他才有机会开口。戚云洛眼珠微微晃动，她收起嘲讽的笑容，嘟着嘴巴，委屈巴巴的看向无尘，低声道：“椅子太硬了，人家坐不习惯。”


    ‘噗’！听到戚云洛这话，冷旖旎刚入口的茶水，霎时喷了出去。她连忙掏出手帕附在嘴上，掩盖抽搐的嘴角。她实在是没想到，戚云洛居然会撒娇！还是用这么扯的理由撒娇！虽然昨夜是她鼓励戚云洛去抢，去争，可却没想到她如此彪悍，如此直接，有那么一瞬间，冷旖旎都想对她竖大拇指。


    同样被戚云洛雷到的还有秦雪染，别人或许对戚云洛不够熟悉，可他们几个却是再熟悉不过。她虽然有时调皮，可却没见她对谁撒过娇，今天他可算是大开眼界了。秦雪染兀自垂下头，心里暗叹，哎，女人啊！


    整个大堂内，除了无尘以外，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秦雪染不禁有些佩服起无尘的定力了。然而，秦雪染却不知道，无尘的定力也是戚云洛给磨出来的，当年为了赖在他怀里，她什么理由没有找过？无尘面色依旧淡然，眸光定定的看着戚云洛，道：“下去。”虽然他很享受这种熟悉的亲昵，可眼下的场合，明显不能任由她胡闹。


    再次被勒令下去的戚云洛，满是委屈的嘟着嘴巴，慢吞吞的从无尘的腿上站了起来。身子虽然在动，可戚云洛的目光却锁在无尘身上，那委屈的眼神，仿佛在控诉无尘的残忍。弄的本想无视的无尘，有些不忍，他暗自叹息，起身把自己的座椅让了出来，而后从别处又拉来一把椅子，坐到了她身边。


    戚云洛贼溜溜的瞄了眼无尘，一股甜味在心底漾出。她没有再多做纠缠，顺从的在无尘刚刚的位置上坐下，只是她依旧懒洋洋的把头靠在无尘身上。刚刚坐定的无尘，再次无奈叹息，这丫头之前一直躲避他，让他很是烦闷。可这不过一夜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赖皮的粘着他。无尘想不通这小人儿的变化，想着之前种种，再到刚刚，无尘的目光落在了假装看不见他们的秦雪染身上。


    这毫不掩饰的注视，秦雪染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略一思索，秦雪染就知道无尘为何会看他了。秦雪染眸光晃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坏笑，同为男子，虽然秦雪染并不懂情，可却不傻，高傲如无尘这样的男子，能容忍戚云洛这般胡闹，想也猜得到是为什么。只是……秦雪染撇了眼无尘，似乎这个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对戚云洛的感情。

 第二百三十一章:神骨膏

    陈蓝与沈裕扬扶着尤锡画回到房间，安置好尤锡画后，陈蓝赶忙转身去找自己的药箱，而沈裕扬则蹙着眉，满是心疼的看着脸色苍白，紧咬下唇的尤锡画。


    “你忍忍，马上就好了。”沈裕扬一手扶着尤锡画，一手给她擦拭着额角的汗水，轻声的安抚着。


    尤锡画痛苦的咬着唇，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沈公子，你扶好她，接骨可能会有点疼。”拿到药箱的陈蓝，片刻不停的回转。


    闻言，沈裕扬感激的看了眼陈蓝，点头道：“嗯，劳烦陈少谷主了。”


    尤锡画的伤势对陈蓝来说不算棘手，她轻抚着尤锡画的手腕，不多时，只能细微的‘咔嚓’声，尤锡画瞬时惨叫出声，整个人也因疼痛而扭动，扶住她的沈裕扬赶忙紧紧的抱住她，生怕好不容易接回去的骨头，再被她动歪，到时候，她可又要再遭一遍罪了。


    趁此时，陈蓝从药箱中翻找出一个蓝色的盒子，打开后，一股刺鼻的味道传了出来。撇了眼盒子里面褐色的膏状物体，沈裕扬担忧的心，稍稍安稳了些。药谷有许多知名的药品，而这褐色膏体便是其中之一，这是接骨神药，神骨膏。别说是尤锡画这种伤势，就算是粉碎性骨折，它都能让骨头重续。


    陈蓝小心翼翼的取出些药膏，轻柔的涂抹在尤锡画的伤处，待到药膏把伤处裹住以后，她从药箱中取出几根木棍，拿出白布，把尤锡画的双手固定好后，她才直起身子，嘱咐道：“她的手十日内不能动，十日后，就可拆下木棍，到时候，再上一遍药就差不多了。”


    沈裕扬认真的听着，把陈蓝所说的注意事项一一记下，而后感激的对陈蓝点了点头。陈蓝再次查看了下尤锡画的手后，便收起药箱，离开了屋子。


    送走陈蓝，沈裕扬赶忙来到尤锡画的身边，看着脸色依旧苍白，可却不再痛苦的尤锡画，轻声问道：“画儿，怎么样？还那么疼么？”


    刚刚还疼的死去活来的尤锡画，在涂抹完药膏后，疼痛感便逐渐消失，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很多。听到沈裕扬的话，尤锡画双眼泛红，她微微侧目看向沈裕扬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闻言，沈裕扬神情一滞，复而，他叹息着道：“他是雪域域主，你本就不该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莫说他已有未婚妻，就算没有，你觉得各大家能看着你们尤家和雪域扯上关系么？”


    在沈家，沈裕扬虽说不上是多么重要的人物，可身为大家子弟的意识他还是有的，如今各大家明争暗斗不断，若不是因为实力相差无几，这相安无事的场面，早就被打破了。势均力敌的诸大家，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尤家与雪域扯上关系？


    尤锡画咬了咬唇，她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想着，若是她真的跟无尘两情相悦，她大可正大光明的与尤家断绝关系，这样一来，各大家也就没话说了。可这几日无尘对戚云洛的维护，以及那么明显的特殊，让她有些按捺不住。她哽咽着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贱人可以？”


    看着尤锡画那不甘的眼神，沈裕扬轻叹着摇了摇头，道：“戚家不一样！且不说她外公外婆是谁，单说戚家，说穿了不过是个商贾，她跟我们都不一样。再则，她是戚家少家主，注定是要留在戚家的，她跟无尘根本不可能。你觉得以无尘的身份，他会入赘戚家么？至多也不过是个入幕之宾的角色，各大家纵然有所顾忌，也不会为此大动干戈。”


    像戚家这种女子当家的家族不是没有，多的是为了保护家族，而与各大势力中的人牵扯不清的，这都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对于这种事，尤锡画听的也不少，不过那时候她只把这些当做笑话听听，如今她亲身遇到，心里说不出的恶心。想着戚云洛在无尘怀里的模样，尤锡画不自觉的咬紧牙关。


    “不！无尘不是那种人！都是那个贱人，一定是她不知廉耻的勾引无尘，一定是她从中搞鬼，不然无尘一定不会这么对我的！无尘只是被她蒙蔽了，他一直待在雪域，对外界都不甚熟悉，被那个贱人蒙骗在所难免，我一定要揭穿她，我一定要让无尘看清楚，谁才是为他好！”尤锡画越说目光越坚定。


    这自欺欺人的想法，让沈裕扬烦躁的蹙起了眉头，他有些恼火的道：“够了！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他们二人早就认识，根本没有什么蒙骗不蒙骗！就算有，那也是那个无尘心甘情愿的！你别再傻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救世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根本不了解无尘！他那样谪仙般的男子，怎么会了解世俗上的丑恶？更何况那个戚云洛那么奸诈，他被骗有什么稀奇？”尤锡画激动的反驳道。在她看来，无尘就像是个神邸，在这尘世间他是那么干净纯粹，不染铅华。可也恰恰因为如此，他对这人世间的丑恶是不知的，不懂的。而她尤锡画，就是保护这位神的存在，让他避开那些丑恶，带他见识人间美好。


    这救世主一般的心理，要是让沈裕扬知道，怕是他会立时暴走吧？看着激动的口水都要喷出来的尤锡画，沈裕扬气的攥紧拳头，他深吸了几口气，在心里不停的念着，她还小，她还受着伤。须臾之后，沈裕扬的气息才逐渐平稳，他平静的道：“好啦，我们不说这了，你好好休息，这几日切记不可乱动，不然骨头长不好，可是要打断重接的！”


    听到要再次打断骨头，尤锡画下意识的浑身颤动，想她从小到大虽练功吃了不少苦头，可远不如这几日来的多。回忆着骨折时的疼痛感，尤锡画慌忙的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不会乱动。


    看着她那般乖巧的模样，沈裕扬仿佛看到了当年荷塘边的小女孩，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尤锡画的时候，那么干净的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偷溜到荷塘边，脱下鞋袜，在荷塘边玩耍。那模样，让当时的沈裕扬仿佛看到了误入人间的小仙子一般。不经意间，沈裕扬的目光扫到了尤锡画那被固定住的手腕，他眸光微变，深邃又复杂的神色，让人猜不出在想些什么。


    待到尤锡画熟睡后，沈裕扬才悄悄的给她掖好被角，悄然的关好房门。再次回到大堂的沈裕扬，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目，赫连辞明第一时间问道：“沈兄，尤小姐还好么？”


    从踏入大堂开始，沈裕扬的脸色便没有好过，此时听到赫连辞明的话，脸色更是沉了半分，他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大碍了，已经睡下了。”


    “那便好，我们也可以安心了。”赫连辞明笑道。


    沈裕扬点头致谢后，目光扫向无尘与戚云洛，就见戚云洛旁若无人的依偎在无尘身上，心中压抑的怒火，瞬时喷发而出，他冷冷的道：“我与画儿自小便相识，她一直都是温和守礼的女子，也不知为何，会与戚少家主三番四次的闹矛盾，还次次都是她受伤，当真的诡异的很。”


    闭目养神中的戚云洛，立时睁开双眸，眸带冷光的撇了眼沈裕扬，勾起一抹冷笑，道：“沈公子这话，我就不大明白了，合着你的意思是尤小姐温和守礼，倒是我挑衅她了？呵，这话说的，就好像人家打了我一巴掌，你还问我，她为何不打别人一样。您这强盗逻辑，倒真是和尤小姐般配的很啊。”


    本就有些压抑不住怒火的沈裕扬，被戚云洛讥讽的立时竖起眉头，他冷哼道：“若不是戚少家主这般做派，画儿为何会与你针锋相对？我们是一个队伍中的伙伴，你个人行为可也是要连累我们的！光天化日之下这般不知检点，说起来好似你一个人的行为，可别人听到，还以为其他人也和你一样呢！你不要名声，其他人不要么？”


    名声？又是名声！戚云洛听到这两个字，面色开始阴沉。之前她就为了狗屁的名声，以及种种顾虑，开始疏远无尘。可结果呢？他们两个有因为她这个决定快乐过么？她已经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上辈子她活的那么小心翼翼，这辈子她也要那么过么？昨天冷旖旎的话点醒了她，既然这样活的不快乐，她为什么不拼一下？为了她那么在意的人，为了她这第二次生命，就算是任性，她也要任性上一回。


    看着戚云洛那微眯的双眼，秦雪染暗道不好，旁人或许很难看出她已经动怒，但是她的表情秦雪染太过熟悉，她现在的样子摆明就是动怒了。未免戚云洛愤怒之下做出什么不智之举，秦雪染连忙起身道：“好啦！都少说一句！沈公子，洛洛从小便没有与外人接触过，对于男女大防什么的，自然不如我们在意，况且，域主怎么说也是长辈，算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妥。等到尤小姐伤好，我让洛洛再与她解释一二便好了，不必为了这种事伤了和气。”

 第二百三十三章:粘人的小家伙

    三言两语间，秦雪染便把戚云洛那放肆的举动说成了晚辈对长辈的撒娇，气的沈裕扬暗自咬牙。谁都不是傻子，他们二人那般模样，哪儿像长辈与晚辈？可他也不好直接说他们二人关系不正常啊，他又没有证据，只怕到时候他不仅不能为尤锡画出气，反而还要给自己招来一堆麻烦。瞪了戚云洛片刻，沈裕扬只得冷哼一声，独自坐到最远的位置上。


    不得不说，沈裕扬虽然在沈家并不出彩，可头脑还算冷静，在愤怒之下，他仍是保留着理智，于一般人而言，这可是很难做到的。戚云洛心下在沈裕扬的名字上点了一点，这个人，看似不如赫连辞明等人聪慧耀眼，可却让她感觉到丝丝危险。


    在秦雪染的调动下，原本火药味十足的场面，渐渐平息。见此，秦雪染忙不迭的把话题引到了李家镇的问题上，不多时，人们便把之前的事抛之脑后了。都说人多力量大，可当一群成长环境相近的人在一起讨论时，他们的思维模式便也是相近的，众人讨论半天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一时间都愁眉不展，而众人当中，最为悠然自得的，就要属无尘与戚云洛了。


    嗅着无尘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戚云洛的心被填的满满的，她满面柔情的闭上双目，身子懒懒的靠在扶手上，脑袋则刚好枕在无尘的肩头。这种熟悉又安心的感觉，戚云洛好久没有体验过了。想着曾经自己的逃避，戚云洛嗤笑自己是个傻子，这一刻的幸福，让她觉得以往的种种顾虑，根本不足为惧。以未来种种艰难，换取这一刻的幸福与满足，或许在别人看来有些不智，可戚云洛却觉得，都值了。或许，这就是爱情，足以让一个极为冷静的人，都疯狂的奇妙情愫。


    戚云洛那不自觉扬起的笑容，恰巧撞进无尘的眼中，他突然有种无力感。这个粘人的小家伙，让他半点办法都没有。看似坚强的戚云洛，似乎根本不需要他的照顾，可她却是个连自己的头发都打理不好的人，犹记得她被自己的长发弄的手足无措，愤愤的想剪掉的模样。看似独立的她，似乎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可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她总是会出点小状况，让他不得不替她收拾烂摊子。看似强大的她，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她，可又有几人见过她红着的眼眶？望着戚云洛的眉眼，无尘心中突然开始泛疼。若当年他没有放她离开，她是不是就不会遭受那么多？是不是就能像在雪域时那般，一辈子不用长大，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耳廓划过一丝异样，戚云洛睁开眸子，侧头看去，无尘正温柔帮她理着乱了的发鬓。这一刻，戚云洛有些恍惚，周围的嘈杂声渐渐弱了下去，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无尘一人。戚云洛扬起嘴角，笑道：“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干嘛？要是丑点就好了。”


    无尘的动作一顿，他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这幅皮囊是爹娘给的，又不是他挑的，若是他能选，他定会选一幅不起眼的。无尘抬眸看了眼还在商议中的众人，伸手揽着戚云洛的肩头，下一刻，大堂内便再无二人的身影。


    李家镇里有一条常年流淌的河流，妇人们常三三两两的聚在这里洗衣裳，今日也不例外。朴实的妇人们洗着衣裳，说着一些镇子上的流言，其中最为乐道的便是那仙人一般的男子。只是她们不知道，她们口中的仙人，此时，正在她们不远处的树杈上。


    听着那些妇人们的感叹，戚云洛不悦的嘟起嘴巴，白了眼身后的无尘，道：“看吧，到处都在说你！你这张脸啊，真不是个好东西。”


    无尘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下，一手伸向胸口的位置，从里面掏出一把纯白的梳子，一手自然的把戚云洛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如瀑般的长发倾泻而下，戚云洛侧身趴在无尘的腿上，心道，要是让冷旖旎看到，定是要数落她了。为了这精致的发型，她可是陪她折腾了一早上，结果还没撑过一个时辰，就被无尘拆了。想到这里，戚云洛无良的笑出了声。


    无尘被她笑的一脸莫名，道：“在笑什么？”


    戚云洛乖巧的答道：“我在笑我六姐，要是让她知道她辛辛苦苦给我弄的发型，就这么被你拆了，她肯定要数落我。”


    “六姐？”无尘挑了挑眉。他只知道戚云洛与秦雪染是结义之情，并未听说过别人，看来这些年，她经历的确实不少。想到这里无尘突然心头有些不适，有种怪异又难受之感从心头划过。


    “对啊！我的结义六姐！”戚云洛并未察觉到无尘的异样，此时她像只猫儿一样，趴在无尘的腿上，享受着他的服务。自离开雪域后，她便很介意别人碰她的头发，如非必要，她都是自己打理，虽然她不太会弄什么别致的造型，可简单的绾发还是会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不敢说出口

    无尘神情有些僵硬，他很想问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想想，好像如同那些妇人一般，且，他更怕，他们刚刚回暖的关系，会因为他的追问而再次把她吓跑。做事一向果决的无尘，此时陷入无限纠结。思绪上的繁杂，导致他手上的动作也不似刚刚般轻柔。头皮猛然一痛，戚云洛本能的嘶了一声。晃神中的无尘立时清醒，他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弄疼了？”


    戚云洛伸手揉了揉被拽疼的头皮，委屈的嘟起嘴巴，无尘每次给她梳头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戚云洛有些莫名。再看无尘那恍惚的表情，戚云洛蹙眉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无尘下意识的摇头否认道：“没，没什么。”


    戚云洛眯了眯眼睛，她不知道无尘对别人说不说谎，可无尘却从未对她说过谎，遇到他不想说的，他都会选择沉默或者转移话题。在她的记忆中，这大概是无尘第一次对她说谎，戚云洛面色沉了下来，她深吸口气道：“我讨厌别人对我说谎。”


    闻言，无尘面色一阵不自然，看着戚云洛的面色一点点变得阴沉，无尘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我好像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戚云洛一愣，不了解？这世上，除了秦雪染他们，再没人比无尘更了解她了，或者说，对于在某些事上，秦雪染他们了解的比无尘多，可在其他方面，这世上就没人比无尘更了解。戚云洛愣神片刻，脑中突然清明，与此同时，脸上扬起一抹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的笑容，道：“你想的……不会是……我这几年到底做了什么，遇到什么人吧？”


    被猜中心思，无尘面色有些尴尬，再看戚云洛的神情，他无奈的伸手戳了戳戚云洛的脑袋，道：“明知故问。”


    闻言，戚云洛的笑容放肆了起来，她笑的身子都跟着颤动，无尘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腰肢，以免她动作太大掉下树去。笑够了的戚云洛突然直起身子，侧身与无尘对视，她伸手抚着无尘的脸颊道：“不管我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我都是最初的我，从未变过。无论我在外面表现出的是什么模样，我对你，都还是曾经那般。”


    戚云洛不敢告诉他，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怕他知道后，他心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就此碎裂。虽然知道这样根本瞒不了多久，可戚云洛却鸵鸟的想着，能拖延一日是一日，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她定会和盘托出。到时她定会尽全力去跟无尘解释，让他明白她的无可奈何。


    人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望着一个人的眼睛说的话，便是真诚的。戚云洛知道这话有些不靠谱，对于善于撒谎的人来说，别说是眼睛，就是测谎仪逼供水都奈何不了。可她不知道要如何让无尘相信她的真心，她只能用最笨的法子，让他肯定她此刻的诚意。


    望着那清澈的双眸，无尘突然释怀了，那些他没有参与的过往，无论是什么，他的小人儿，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他这一生想护的人。无尘伸手刮了下戚云洛的鼻尖，笑道：“转过去吧，还没梳好。”


    戚云洛听话的转过身子，再次趴在无尘的腿上，只是她现在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想着以后无尘可能从别人那里听到些什么，她便心慌的很。可是让她现在自己坦白，她也没有勇气。她安慰着自己，再等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她再告诉他。可这个时机，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什么时候。


    天色渐暗时，无尘才揽着戚云洛回到客栈。二人突然消失，让众人诧异片刻后，便不再去管了，只是心下多了番计较。待到二人归来，众人的目光立时聚了过来，戚云洛有些懵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下了树杈她有整理过啊，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当她再次抬头时，就见冷旖旎正好给了她个白眼，戚云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缓步走向众人。


    “那个……讨论的怎么样了？”戚云洛有些尴尬的问着。


    秦雪染挑了挑眉，她还在意讨论结果么？这丫头，事情是她应下的，结果自己跟着无尘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把问题都留给他们了。秦雪染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还是他那个精明妹妹么？哎！


    “我们讨论了一天，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交给天朝国的官员来处理最为妥当。”赫连辞明柔声道。


    闻言，戚云洛眉头一皱，之前她也有和秦雪染说过这个，可天朝国的官员中难保会不会有那些人的眼线，万一这事情交到了他们一派的官员手中，李家镇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见戚云洛的神情，秦雪染便猜到她的想法，他开口道：“我们决定联系独孤家的人，由独孤家的人来坐镇，我们从旁协作，这样一来，既能减少非议，也能对李家镇的百姓有个交代。”

 第二百三十五章:风尘仆仆

    独孤家？戚云洛眸子一亮，她怎么没想到？独孤家可是对天朝国最忠心的人，由他们出面，既能堵上那些小人的嘴，又能完成他们对李福的承诺，这可说是最好的选择。思及此处，戚云洛笑道：“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我们怎么联系独孤家？”


    若是他们直接联系独孤家，独孤家的人会信他们么？再则，若是招来天朝国皇室的猜忌，他们可就是害了独孤家啊！想着想着，戚云洛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我们想过了，若是直接联系独孤家，我们现在也不方便，而且我们来了几日了，想来那些人多少收到些风声了，这时间上我们也拖不得。所以，我们想，不如联系下独孤淇瀚，一来距离近，二来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待到他来，自然会了解清楚情况，到时他自会知道怎么做。”秦雪染回道。


    独孤淇瀚这个名字，戚云洛都快忘记了，此时听到秦雪染提起，她才恍然。若是由他来的话，这件事就好办的多了。想到这里，戚云洛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未免夜长梦多当夜秦雪染便修书一封，连夜送往延昌城。李家镇的事情有了定论，众人终于可以舒口气，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虽放下了心里的担子，可却也不敢随意走动，毕竟这里还存在太多的未知，难保是否会出现危险。是以，秦雪染与众人商议着，这几日便先待在客栈，大家在一起，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众人皆是欣然同意，这李家镇本就不算多大，也并不繁华，即便是出去也没什么可看的。更何况是眼下这个时候，当然安全最重要。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而无尘与戚云洛就是这个例外。在众人憋闷在这家小小的客栈内时，戚云洛总是偷溜到无尘的房里，拉着他悄咪咪的离开客栈，两个人在小镇附近游荡，玩的不亦乐乎。直到独孤淇瀚悄然来到时，他们二人都还在外游玩。


    独孤淇瀚的到来打破了客栈内的沉闷气氛，众人得到消息，纷纷来到大堂迎接。看着风尘仆仆的独孤淇瀚，秦雪染觉得他们这次的想法是对的。


    “秦兄！”独孤淇瀚对秦雪染一抱拳。


    秦雪染回礼道：“独孤兄，一路辛苦了！”


    “秦兄哪儿的话！这毕竟是我天朝国的事，你能通知我来，也是信得过我，哪儿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独孤淇瀚大手一扬，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接到秦雪染的信后，独孤淇瀚便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一路上连吃喝都是在马上解决，是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秦雪染心下一阵愧疚，虽说这是天朝国的事不假，可若不是因为他们的闯入，这件事也不会变得如此棘手。秦雪染敛眸轻叹道：“独孤兄一路赶来，想来也是累了，你先休息下，等明日我们再商议。”


    然而，独孤淇瀚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诶！我没事，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独孤淇瀚本就是个急性子，更何况此时事关天朝国的百姓，他更是责无旁贷，眼下他只心急于了解事情始末，哪儿有心思休息。秦雪染仍是觉得有些不妥，独孤淇瀚面上的疲倦掩饰都掩饰不住，可想而知他身体上的疲乏，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放心？万一他听完始末后像魏清柳一般冲动，可怎么办？秦雪染再三劝阻，可独孤淇瀚的性子倔的跟头驴一样，无论秦雪染怎么说，他就是不肯休息。无奈之下，秦雪染只得给旁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带李福来此。


    当李福来到的时候，与他几乎同时进门的还有无尘与戚云洛。见到无尘，独孤淇瀚撑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行至无尘面前施了一礼。无尘伸手虚扶了一下，而后便带着戚云洛走到主位上，二人一前一后的坐下。


    本还有些忐忑的李福，当听到那个满脸胡茬子的糙汉子，居然是独孤家的人的时候，立时激动的跪在地上，对这独孤淇瀚就是一阵猛磕头。独孤淇瀚不得不再次起身去扶他，随着他的力道，李福颤颤巍巍的起身，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只见他的面庞上已是老泪纵横。


    独孤家的人品，那在天朝国可都是响当当的！比之当年关家在乌商国的声望还要高出不少，若不是独孤家的人足够安分，天朝国国主又极为贤明，独孤家这功高盖主的存在，早就被覆灭了。若来的是旁人，李福可能还要猜忌几分，可来的是独孤家的人，他可是一百个放心。是以，他也未再啰嗦，噼里啪啦的如竹筒爆豆一般，把知道的全说了。而听完他的话，孤独淇瀚果然如同秦雪染猜想的那般，顿时暴走。

 第二百三十六章:‘魔像\’

    “岂有此理！我堂堂天朝国内，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简直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独孤淇瀚气的霍然起身，踱步之间，脚上的力道震的地面都有些颤动，离的近些，还能听到他清晰的磨牙声。


    贪腐之事无论在哪个年代，哪个国家都是存在的，无论在何人看来都是可气的，可也是能接受的。然而李家镇的事情，远远超出了贪腐二字，其嚣张程度简直令人发指。这让一身正气的独孤淇瀚怎么也忍不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那些兔崽子。想到便要做，独孤淇瀚转身便向着门口走去，然而，他刚走了没两步，守在一边的秦雪染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独孤兄，稍安勿躁。”


    独孤淇瀚本就是个急性子，此时火气上来了，又被人拦住去路，立时就吼了起来。“你别拦着我！我非去宰了那些嚣张的畜生不可！我要把他们也扒光了，放上刑台！”


    “独孤兄！你冷静些，若是这样就能解决问题，我们何故大老远的请你来啊！”秦雪染蹙眉，手上紧紧的拽着独孤淇瀚。


    若论力气，秦雪染定不是独孤淇瀚的对手，奈何独孤淇瀚此时已经累到筋疲力尽，全靠毅力与一股愤怒支撑着，力气上自然就比不上修整了数日的秦雪染。独孤淇瀚愤愤的挣着手臂，嘴上低吼道：“就算不能解决问题，老子也要先杀几个出出气，也给老百姓个交代！”


    前有魏清柳，这后有独孤淇瀚，秦雪染一时间情绪也上来了。魏清柳还好，自那日被赫连辞明他们拽回来后，虽然整日沉默不语，但终是劝住了。可这独孤淇瀚无论他怎么说，他都仿佛认准了一般，就是要去找那些人动手。秦雪染烦躁的皱起眉头，在独孤淇瀚的低吼中，秦雪染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扬起拳头一拳捶在了独孤淇瀚的脸上。这一拳并未用上内力，可体力不支的独孤淇瀚仍是被这一拳打的身子晃了晃。


    “孤独兄！你也看到了，你连这么简单的一拳都要扛不住了，你还要这么冲动么？就算你要去找他们算账，也要等我们商议好后，等你体力恢复后，而不是现在冒冒失失的冲上去！若是这样就能解决所有事情，我们早就动手了！难不成，独孤兄你以为你的武功要在我们所有人之上么？”秦雪染恼火的低喝着。


    戚云洛微微侧目，孤独淇瀚的冲动她倒是能理解，毕竟他在她眼中，就是头莽牛。他要是不冲动，她才会稀奇。可这几天，秦雪染两次三番的情绪不稳，倒是让戚云洛有些稀奇。相识多年，虽然秦雪染偶尔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可却不是常态，像这样几天之内连续情绪失控，她还是第一次见。


    人都道，看似越没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越吓人。秦雪染恰恰就属于这种人，一向柔和的他，此时宛若一座魔像，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让人看的不禁打个寒颤。本还怒火中烧的独孤淇瀚，被秦雪染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惊的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然而，他冷静了，可秦雪染却还没冷静，独孤淇瀚下意识的瞄了眼戚云洛的方向，求救的目光投向戚云洛。可戚云洛却仿佛没有看懂一般，依旧稳坐在无尘边上，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独孤淇瀚虽然有些鲁莽，可却不傻，看到戚云洛的表情，他立时哭丧起了脸。他舔了舔唇，望着秦雪染道：“那个……呵呵……秦兄，是我不对，是我鲁莽了，你看我这……我这就这幅臭脾气，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似是意识到自己把吓到了别人，秦雪染有些尴尬的放下手，道：“独孤兄也是心怀百姓，并无什么不对。不过这次的事情，我们还要再行商议，切不可轻举妄动。”


    独孤淇瀚连忙点头。眼看气氛恢复，赫连辞明等人连忙上前热络了几句，适时的把仅存的尴尬气氛消散。看着他们的官方对话，戚云洛撇了撇嘴，她还以为能见到秦雪染彻底发怒的场面呢，结果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结束了。戚云洛坏坏的想着，真想看看她这个大哥失控的模样，那一定很有趣。

 第二百三十七章:我不要面子的么?

    翌日一早，当众人来到大堂时，却发现独孤淇瀚不见了。秦雪染登时心头一紧，他生怕独孤淇瀚又一时冲动去鲁莽行事了，他赶忙与众人商议着分头出去寻找，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他坏事之前找到他。这件事可大可小，所以连一向懒散的戚云洛，也不得不随着众人一起外出寻找。可她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让人放心她单独行动，是以，无尘便成了她最好的保镖。


    他们二人说是出来寻人，倒不如说是出外游玩。李家镇外的林间，他们二人已经熟悉的很了，戚云洛半个身子挂在无尘身上，步伐缓慢的像只蜗牛。想着临行前她那严肃的表情，再看她此时的步调，无尘暗道，她根本就是想借机出来闲逛吧？伸手扯了扯她的脸蛋，无尘笑道：“你就算装样子，也装的像些，这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说你什么呢。”


    被捏疼了的戚云洛噘起小嘴道：“管他们说什么？反正我确实出来找了啊，我是个伤员啊，还想我怎么样？”


    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赖皮模样，无尘无声的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总是有她的借口，还每每都让人无言以对。


    “既然知道自己是伤员，那还不乖乖待在客栈，出来凑什么热闹？”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戚云洛脚步一顿，她侧身从无尘身后探出头来，远远的就见到秦雪染正向他们走来。戚云洛眨巴了下大眼睛，抬头看了眼无尘，她现在没有内力，那么远的距离，她根本听不到秦雪染的脚步，可无尘是谁？他会听不到？戚云洛嘟起嘴巴，在无尘胳膊上捏了一下，她很肯定，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戚云洛用的力道并不大，对无尘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无尘垂眸看着她那哀怨的小脸蛋，突然扬起一抹坏笑。他确实早就听到了，那一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捉弄下这个小家伙。平时都是她捉弄别人，能捉弄到她，想想感觉也不错。无尘大概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简直与使坏时的戚云洛如出一辙，戚云洛暗叹，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好像把无尘带坏了。


    “哼，怎么不说话了？”正当戚云洛腹诽之时，秦雪染走到了二人近前，挑眉调侃道。


    戚云洛缩了缩脖子，脑袋放到无尘的臂弯处，鸵鸟的不去看秦雪染的脸色。有些时候，戚云洛还是蛮怕秦雪染的，他一本正经的说教的样子，让戚云洛烦躁的想打人。她撇了撇嘴巴，喃喃的道：“伤员需要保持好心情嘛。”


    明知自己这样不对，可戚云洛就是死鸭子嘴硬，怂刚怂刚的模样，逗得秦雪染差点憋不住笑。他轻咳一声道：“哦？是么？那我们回去问问，看其他人是不是也这么想，怎么样？”


    闻言，戚云洛猛然抬头，委屈的道：“大哥！你什么意思嘛？真的是，人家不要面子的么？”


    她会要面子？秦雪染挑了挑眉，这丫头一向嚣张的很，从来都是为所欲为的架势，什么时候理会过名声面子这种虚物？看着戚云洛逐渐泛红的面颊，秦雪染摇了摇头，这丫头居然也会脸红？他看了眼无尘，暗叹，女人啊！


    “好啦，看样子你也没什么发现啊。”秦雪染收起逗弄的心思，正色道。


    脸颊上的热度还未退去，戚云洛白了眼秦雪染，有些置气的道：“没有。”


    “哎，我们把附近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独孤淇瀚的踪迹。按理说，他要是真的去找那些人了，应该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他不会是……”秦雪染担忧的皱起眉头。


    虽然他没有说完，可戚云洛却仍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沉思片刻，戚云洛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太可能。无尘一直跟我们在一起，要真是你所想的那样，他不该没有察觉。如果是独孤淇瀚自己离开，然后遭遇他们，依照独孤淇瀚的武功，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秦雪染点了点头，这也正事他所怀疑的。独孤家好歹是五大世家之一，无论武功还是手段，自然都不差，要说有人能在顷刻间拿下独孤淇瀚，事后还不留下一丝痕迹，秦雪染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眼下，独孤淇瀚从众人身边消失无踪，他们都找了一个多时辰了，而这李家镇就这么大，几乎已经被他们翻遍了也没有找出蛛丝马迹，这情况怎么看都不正常。


    正当戚云洛二人愁眉不展之时，无尘伸手抚平了戚云洛的眉峰，淡然的道：“天未亮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第二百三十八章:求救烟火

    闻言，秦雪染立刻追问道：“几时听到的？为……”秦雪染本还想说，他为何没有听到。可想到无尘的功力，他把话吞了回去。虽然无尘并没有正式出手过，可从他拂袖之间就能把尤锡画伤成那般，就可以看出他的修为，那是秦雪染现在望尘莫及的一个高度。


    无尘面色平淡的道：“寅时。”


    “寅时？那么早天都还没亮，又是一个人的脚步声……看来独孤淇瀚确实是自己离开的。”戚云洛沉吟着道。


    “嗯，想来是的。可是他去了哪儿？”秦雪染有些烦闷的举目四望。


    按照秦雪染与戚云洛的分析，独孤淇瀚定不是去找那些匪寇了，不然闹出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若是被邪派暗算，可也不会不留下蛛丝马迹。二人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咻’。一道红色的光芒伴随着一道刺耳的声音，从远处升上天空，秦雪染立时转身看去。那红色光芒刚好在高空炸裂，一个淡淡的红色的‘赫’字出现在天空上，几秒后便消失不见。


    这是赫连家族专用的信号烟火，各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同信号烟火，当年与异族作战时，先辈们就把信号烟火用颜色区分，所以各大家的信号烟火虽形态不同，可颜色却是通用的。信号烟火的颜色通常分为三种，黄、蓝、红。黄色就是一般的通信烟火，蓝色则是警示烟火，而红色则是求救烟火。


    看着天上淡去的红色，秦雪染面色凝重，他沉声道：“域主，洛洛就交给你了。”而后，他便施展轻功，呼吸之间消失在林间。


    戚云洛蹙眉看着秦雪染消失的方向，一时间心绪复杂。她很想去帮忙，可现在她就是个累赘，去了只会让秦雪染他们分心，可不去……她又忧心不已。


    “走吧。”无尘揽着戚云洛的肩膀，面色平和的道。


    戚云洛感激的看向无尘，轻声道：“谢谢。”


    无尘笑道：“跟我需要道谢么？更何况，保护好你们，本就是我此次随行的目的。”


    无论无尘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戚云洛都感激不已，有他在，即便多她一个累赘，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不安的心，顿时稳妥了。


    虽然秦雪染比他们先行一步，可他们还是赶在了秦雪染之前赶到了。李家镇的街道不算多宽，两边还有不少商贩，平时说不上拥挤却也热闹的很。而此时街道上到处都是血，受伤的商贩的惨叫声，断肢遍地，血腥又惨烈的场面，宛若是一个战场。接道的中心上，赫连辞明与沈裕扬等人都站在那里，他们的面前是数十个黑衣人。无尘带着戚云洛翩然落到赫连辞明等人的面前，突然有人到来，赫连辞明等人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待到看清来人时，本还有些紧张的几人，心头顿时一松。


    “域主。”赫连辞明躬身行礼，其他人见此也是纷纷行礼。


    无尘微微点头，他神色淡漠的看着黑衣人，睥睨天下的气势，让黑衣人们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上的刀。戚云洛双眸微眯，这些黑衣人跟她之前遇到的那些有些不同，身为上辈子的同行，戚云洛对杀手的气息太过熟悉，可这些黑衣人身上除了浓重的血腥味，根本没有一点她熟悉的那股气息。她低声的对无尘说道：“这些人，不是杀手。”


    无尘点了点头，这些黑衣人的站位与站姿，都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可却又说不上来是在哪儿见过。


    “他们是军人。”赫连辞明肯定的道。


    戚云洛诧异的回过头看向赫连辞明，他怎么确定这些人是军人？略一思索，戚云洛便肯定了赫连辞明的答案，军人的作战习惯与杀手不同，细细观察他们的站姿不难猜测出其身份。


    领头的黑衣人似乎没有想到他们的身份这么快就被看穿，目光不善的盯着众人，而后一扬手，黑衣人们便有序的冲了过来。见此，无尘赶忙把戚云洛拉到身后，轻声道：“抱紧了。”


    戚云洛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包袱，不过做包袱也要有做个聪明的包袱，这时候她要做的就是听话配合。是以，她二话不说从身后抱住无尘的腰，双手在无尘的肚子上死死的扣在一起。在她安置好自己的下一刻，无尘便飞身而起，广袖挥舞之间，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便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扫出三丈远，落地的瞬间皆是口吐鲜血，霎时不知生死。

 第二百三十九章:山峦军阵

    见此，黑衣人的头领立刻止住了脚步，扬手示意身后的黑衣人停下。望着神色淡漠的无尘，头领鬓间一阵潮湿，他们此次接到的命令是不让任何人离开李家镇，换而言之，就是血洗了这里。而刚刚与那些青年交手的时候，他就发现他们各个武功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命令摆在那里，容不得他退缩。然而，他们虽是些身经百战之人，可却从未遇到过一挥袖，就能扫的他一票部下生死不知的，再看此人的神色，明显是没有使出全力。想到这里，头领紧了紧手上的大刀，若是换做在战场上遇到这样的敌手，他肯定会命令部下暂且撤退，因为留下来也是白白送死，不如留下性命再做打算。


    可是现在，他们根本没得选择，头领咬了咬牙，高喝道：“列阵！”话音刚落，就见他身后的黑衣人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他们三三两两的移动到一个个诡异的位置上，而随着他们的移动，他们周身的气息也产生了变化，混杂的气息，逐渐变的统一，明明面前是数十人，可气息上却如同一个人一般。且，他们的气势也在产生变化，其中的肃杀之气，惊得赫连辞明等人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


    “这是……九牙山的山峦军阵？！”匆忙赶到的魏清柳，一眼就认出了黑衣人们的阵法。


    魏家是什么人？那是阵法大家！在阵法上足以让各个大家低头的存在，所以魏清柳的话，众人没有丝毫怀疑。赫连辞明蹙眉说道：“山峦军阵……那应该是九牙山独有的阵法，看来，他们是隶属九牙山的部队。”


    “不错，那还是我魏家先人设计的阵法。”魏清柳眸光微冷的说道。


    天朝国的国土辽阔无比，千奇百怪的地形更是数不胜数，为了更好的守卫国土，当年的天朝国国主可是下了血本的，他求出了魏家人，请魏家人帮忙为一些特殊地形设计阵法，而九牙山就是其中之一。九牙山地势险要，山峦险地多如繁星，根本不适合行军布阵，可九牙山却是天朝国极为看重的地点，其重视程度甚至要远超延昌城那种边界要塞。因为九牙山的背后，就是一望无垠的平坦大陆，若是敌人度过了九牙山，那么天朝国就等于损失了近半的国土。所以天朝国国主把九牙山视为重中之重，而魏家人也为了九牙山费劲了心力，耗时一年之久才研究出了赫连辞明等人眼前的山峦军阵。


    赫连辞明之所以那么肯定他们隶属九牙山的部队，是因为九牙山这么重要的地方，都是历代国主派出极为信任之人去守卫的，而山峦军阵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会的，没个三五年，根本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所以能习得山峦军阵的，多为常年驻守九牙山的老兵。


    想到这里，赫连辞明眯起了眸子，他虽没见识过山峦军阵的威力，可从阵法上透出的肃杀之气，就不可小觑。赫连辞明怎么也想不通，能得国主如此信任的部队，怎么会到此地做这种事情，突然，赫连辞明的眸光闪过一丝光芒。他收起架势，脸上撑起招牌式的温和笑容，向前迈了一步说道：“这位将领，我等无意与你们为敌，我们只是在寻找我们的友人，不知诸位可有看到独孤家的公子，独孤淇瀚？”


    闻言，魏清柳脚下一晃，不可置信的看向赫连辞明，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问这个？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众人也是诧异的看向赫连辞明，心底的想法与魏清柳大致相同。唯有戚云洛在听到他的话后，眸子闪过一丝清亮，她松开抱着无尘的手，从无尘的身侧走了出来。正当她想踏前一步时，无尘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戚云洛抬头一看，就见无尘眼中满是不赞同，这时她才想起，她现在可是个包袱。


    戚云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望着黑衣人们笑道：“是啊，哥哥们，你们有没有看到我们的朋友啊？我们这都找了他小半天了，也没有找到人，担心死人了！你说这荒山野岭的，要是他出了点什么……哎，我们可怎么跟独孤爷爷交代啊！”


    “独孤公子？”头领一听，此地居然有独孤家的人，立时呆愣在原地。眼中神色复杂的，让戚云洛都有些看不懂。不过看不懂没关系，戚云洛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她要的可不是可读他们。

 第二百四十章:老子不是逃兵

    眼看着黑衣人们阵法上的肃杀之气开始稀薄，赫连辞明脸上的笑意更深，看了眼身前的戚云洛，眸中闪过一丝赞扬，他突然发现他有些开始欣赏这个小狐狸了。独孤这个姓氏在天朝国可是响当当的，而在军队中，这个姓氏更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可以这么说，在时局动荡之时，他们的兵刃甚至可以挥向天朝国的皇室，可绝对不会挥向独孤家的人，这就是独孤家在军队中的神一般的威望。是以，赫连辞明故意提起独孤淇瀚，一是他不相信能被国主那么信任的部队，会是泯灭人性的畜生。二是他相信独孤二字在军队中的威望。显然，他赌对了。


    “不错，正是独孤家的公子，他这两日刚到，我们本还想着今天带他四处走走，可不知为何，一早就不见了他的身影。我们找寻多时了，哎……现在时局动荡……”赫连辞明配合着戚云洛演戏，二人一唱一和间，再配上那担忧的神情，很难让人去怀疑。


    头领看着两人的神情，此时脑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如果只有这些人，他们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无所谓，他们本就是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军人，虽然不能马革裹尸，而是羞耻的死在这里，可能保住家中老小，他们也认了。可这里居然有独孤家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想着家中年迈的父母，操劳半生的妻子，还有尚未成人的孩子，头领的眼光红了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头领的心中就满是悲凉，滚烫的热泪，溢出了眼角，口中喃喃的道：“爹娘，儿子不孝。小花，为夫对不住你啊。虎子，爹欠你的。”


    一个壮实的汉子，突然扔掉手上的刀，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口中高喊着，“爹！儿不孝啊！儿不能这么干啊！”


    他这一哭不要紧，其他人黑衣人的刀也有些握不住了，眼眶也都开始泛红。这一状况让魏清柳等人有些怔楞，正当他们迷茫之时，就见那个头领突然扬起手上的刀，向脖子上划去。戚云洛一惊，“快住手！”她很想拦下他，奈何她现在没有内力，动作根本就跟不上。就在这时，赫连辞明动了，几乎是瞬间就来到头领身边，伸手握住头领拿刀的右手，内力灌于手上，用力一掰。头领吃痛的同时，手也本能的松开，刀子随之掉落。


    见此，戚云洛暗暗松了口气，这个人可不能死，且不说调查事情原委，若是他真的死了，恐怕后面的黑衣人都会效仿，到时候他们要怎么跟天朝国国主解释？他精心培养的一支队伍，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在他们面前好几十人，就算他们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你放手！你就让我了了自己吧！我死了，或许……或许他们还能活！”这是头领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用他这条命，换他一家老小的命，就算再不济，他也可以陪着家人上路，在黄泉路上给他们赔罪。


    “兄台何故如何？我等都相信此事并非你们所愿，等我们找到友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再行商议不是更好？”赫连辞明蹙眉说道。


    然而头领似乎执意寻死，不管赫连辞明怎么说，他都只是重复着要结果了自己。戚云洛烦躁的皱起眉头，她最讨厌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她拨下肩头上无尘的手，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头领面前，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让赫连辞明都有些愣住了。


    “一个大男人，遇到事情想办法解决就是了，死就能解决问题了？你就这么懦弱的逃避了，把所有担子都扔给别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不是个兵！？临阵脱逃，你要做个逃兵么！？”戚云洛把头领吼的一愣一愣的，可他还是听到了他最接受不了的词，‘逃兵’！对于一个军人来说，他现在所做的事已经一种耻辱，可什么耻辱都及不上一句逃兵！这是任何一个军人都无法接受的的屈辱。


    “老子不是逃兵！老子这辈子就没做过逃兵！”头领愤愤的喊道。


    戚云洛冷哼一声道：“你不是逃兵？那你现在寻死是怎么回事？丢下一众部下，丢下无辜百姓，你不是逃兵？你为何当兵？当你的刀挥向百姓的时候，你就辱没了军人这个词，而你把刀子挥向自己的时候，你就证明了自己是个懦夫，证明你想做个逃兵！”


    头领愤愤的瞪向这个矮小的姑娘，他喉头一阵滚动，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本就是个粗人，脑子里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词，更何况还是他理亏之时，他更是无言以对。讲道理他可能讲不过别人，可身为一个七尺男儿，他还明白责任与担当，这姑娘一字一句的数落，让他羞愧的面色发红。他回头看了眼正盯着他们的将士们，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这些兄弟们怎么办？让他们跟着他一起背负羞耻的死在这里么？


    头领转回头，叹息着道：“是我们对不住百姓，对不住国主，对不住整个天朝国。”


    看着他灰败的面色，戚云洛突然嗤笑出声，道：“你对不住？你对不住的人应该有，但是没这么多！这里人多眼杂，难免有些什么蟑螂老鼠的，万一他们把消息传出去，你就真的对不起很多人了。”


    戚云洛故意在‘很多人’上加了重音，头领虽是个粗人，可也不笨，他当下就明白了戚云洛的意思。虽然在他看来想救他们家人，是没有希望了，可要是能救下李家镇的百姓，他们也算是给自己犯下的罪过赎点罪了。头领四下望了望，转身对黑衣人说道：“你们几个，去把村口把控起来，来往的飞的的走的一概不能放过。把受伤的兄弟都安顿好，给他们找些药。”


    “我来吧！”陈蓝闪身出来，刚刚可是无尘出手伤的他们，想来一般的药一时半刻也治不好他们，为了多点人手以备万一，陈蓝自动请缨。


    头领点了点头，感激的道：“那便有劳姑娘了！在下感激不尽。”而后转头对着黑衣人们道：“兄弟们，快去把村口把控起来。”


    黑衣人们立刻领命，不足半刻他们就分好了队伍，安排好了岗哨。这速度让戚云洛都有些佩服，心里更是暗暗庆幸阻止了他们胡来，这样一支精英队伍，就算是放到现代，那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第二百四十一章:梁海

    众人在无尘与秦雪染的带领下，再次回到客栈内。秦雪染第一时间塞了些银子给客栈老板，让他和伙计们都离开了客栈，看着秦雪染等人带回的黑衣人，老板吓的腿早就软了，此时既能拿银子，还能躲出去，他自是乐意之至。


    不多时，整个客栈里就只剩下秦雪染等人，他们关好所有的门窗，谨慎的来到客栈后院。望着一路沉默的头领，秦雪染道：“好了，这里都是自己人了，你有什么就说吧。”


    头领叹息着道：“哎，不知独孤公子去了何处？”


    虽然秦雪染等人表现出的善意很是打动人，可事关重大，他不敢对这些素昧平生的人多说，他想着还是要请独孤家的人出面才稳妥。他的顾虑秦雪染等人也不是不懂，可眼下独孤淇瀚的行踪，他们都不知道，找遍了李家镇也是毫无线索。秦雪染与赫连辞明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复杂。


    “我们也不知孤独兄的去处，今日一早就不见了他的踪影，我们分头寻找了很久，可……哎……”再三思量，秦雪染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闻言，头领双目圆瞪，立时站起来道：“什么？你们……孤独公子当真失踪了？”


    头领以为他们之前那么说不过是缓兵之计，却没想到独孤淇瀚当真失踪了。看着赫连辞明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头领有些惊恐的道：“难道他们……他们胆子那么大，敢动独孤家的人？”


    赫连辞明担忧的道：“那些人是什么人我们并不清楚，不过连你们都受制于他，可见这人胆子定是不会小，动独孤家的人，也不无可能。”


    听赫连辞明这么一说，头领一阵慌乱，面色胀红的道：“不错，不错！他们连九牙山的主意都敢打，确实不无可能！这群畜生！”


    头领爆喝一声，愤恨的咬着牙便要离开。沈裕扬赶忙闪身拦住他的去路，赫连辞明亦是快步行至他的身侧，道：“兄台，莫要冲动啊，我们还不确定独孤兄的安危，不好轻举妄动啊。”


    头领恨恨的跺了跺脚，可眼下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他心里就是再急也无用啊！他抬眸看了看周围的人，这些人气度不凡，这一身贵气比之他以往见过的那些达官显贵都要胜，想来应该是身份不凡。头领略一沉吟，道：“恕我无礼，我与诸位并不相识，很难信任诸位。不知诸位可否方便告知在下你们的身份？”


    众人有些犹豫的彼此看了看，虽说他们此次行动并不是多么保密的事情，可也不便随意透露身份。更何况此次事关天朝国内政，他们插手其中本就有些说不过去，若是再大张旗鼓的暴露身份，怕是会招惹来麻烦。


    正当众人犹豫之际，戚云洛起身走到头领面前，略施一礼道：“小女子姓戚，名云洛。”


    顷刻间，众人都提了口气，戚云洛这般不管不顾的透露身份，万一招惹来麻烦可如何是好？这一路上戚云洛的放肆举动，早就惹的众人有些不满，此时众人都烦躁的皱起了眉头。戚云洛才不想管那些人怎么想，她只知道现在不给这个人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么他一定什么都不会说，他可不是李福，吓唬吓唬就什么都说了。而独孤淇瀚可是秦雪染修书找来的，万一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其他人且不说，秦雪染定是要倒大霉了。此时戚云洛可顾不了那么多，先得到线索搜救独孤淇瀚才是最重要的。


    头领神情一怔，他想到众人身份不凡了，却没有想到居然是五大世家的人。他连忙一抱拳，微微躬身道：“原来是戚少家主，在下失礼了。”


    戚云洛抬手虚扶，道：“哪里话！是我没有先告知身份，现在您可愿透露实情了？毕竟是事有所急，早点弄清楚我们也好早点去找线索，独孤公子身份不凡，若是再拖下去，有什么万一，我们都担待不起啊。”


    头领深以为然，刚刚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也就罢了，现在戚云洛已经自报家门，他也安心不少。况且，戚家乃是五大世家之一，是江湖中人，就算那人手段再高，也掌控不到戚家去。思及此处，头领再次抱拳，道：“戚少家主所言不错，我也就不墨迹了。我乃是九牙山第二师的一名百夫长，我名梁海。我与我手下的兄弟是被奸人所害，他们抓了我们的家人，威逼我等来此血洗这李家镇。本来我等也是不从的，我们是军人，我们的刀子只能对着敌人啊！可……可没两天，他们就送来了我们家人的……我们家人的……血粼粼的手指头……”


    说到这里梁海双目泛红，见此秦雪染等人轻叹出声。梁海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们这些人，常年守着九牙山，一年到头能回一次家就不错了，做儿的不能尽孝，做夫的不能尽责，做爹的也……哎，本就是对不起家人，怎么能让他们……没有办法，我们就商量着，昧着良心做这一回，换家人平安。”

 第二百四十一章:心生退意

    秦雪染轻叹一声，道：“我等理解你们的选择，若是换做旁人，也很难弃家人于不顾。只不过，你们的家室应该都不在九牙山，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们家人的地址？而且，能那么准确的找到你们？”


    “嗯，还有，你说你们一年能回家一次就不容易了，那么此次你们是怎么离开九牙山来到此处的？”赫连辞明接口问道。


    梁海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们也不知道。九牙山面积大，又都是山峦之地，平时我们驻扎的地点也是分散开来的，除了我们这个旅的人，跟其他人都少有接触，能知道我们家中地址的几乎都是我们一个旅的。至于怎么来的，说来也是诡异，我们刚好分到名额回家探望。结果……哎……”


    秦雪染微微皱眉，道：“你们同在一个旅，居然这么多人同时分到名额……这倒是诡异的很，看来这分配名额的人中，应该也有他们的人。若是这样，也就难怪他们那么清楚你们家中的住址了。”


    “我们也不是没有猜测过，可这名额都是由军中的副将们来分配，并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而且，最后还要给将军过目后才能发放回乡证，没有回乡证谁也别想离开。这么算下来，岂不是……岂不是……”梁海有些说不下去，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想有些荒谬。


    赫连辞明安抚的拍了拍梁海的肩膀，道：“梁大哥莫要多心，我等的意思是，这其中肯定有人用了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所以你们才能同时被分配到名额，并不是怀疑整个九牙山的队伍。”


    梁海感激的望了眼赫连辞明，叹息着道：“哎，我就是个粗人，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兄弟们在一块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不过，我却在无意中发现一件事。”


    看着梁海那郑重的模样，秦雪染立时追问道：“是什么事？”


    梁海冷哼一声道：“他们给我们送来亲人的手指时，我一时激动跟他们动了手，他们虽然蒙着面，可在缠斗中，我摸到了其中一个人身上有令牌，我按照摸到的纹路画了下来，结果……结果居然发现是五皇子的私令。我曾任过皇城守卫，对于各位贵人的令牌再熟悉不过，我虽不识字，可上面的纹路我却能画下来。所以我摸到的时候就有一种熟悉之感，画下来后，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错不了。”


    众人一惊，他们本就是想顺手帮帮李家镇的百姓，可事情却一次次的超乎众人想象，梁海几句话居然牵扯出了天朝国的皇室，这下众人升起了退却之意，连戚云洛都有些犹豫了。皇室中的事水深似海，蔺庭峥一个正统的皇室太女，用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在皇室争斗中站稳脚跟，更何况他们这些身份本就尴尬的外人？


    梁海也不傻，看着他们的面色，心里也猜测出一二来，他突然屈膝，单膝跪地。见此，赫连辞明连忙弯身想要扶他起来，急道：“梁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梁海躲过了赫连辞明的手，对着众人一抱拳，道：“我知道诸位为难，这毕竟是我天朝国的事，本就不该烦劳诸位。梁海不敢多求，只求诸位贵人能帮忙解救出独孤公子，只要救出独孤公子，梁海此生都会铭记此恩，他日若诸位贵人有所需要，梁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闻言，赫连辞明看了眼秦雪染，若是梁海想让他们帮别的，他们还有理由拒绝，可独孤淇瀚是他们找来的，如今人不见了，他们要是不管不问，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可事关天朝国皇室，赫连辞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独孤公子本就是我们请来的，如今无故失踪，我等定是不会撒手不管。可……我等身份尴尬，想来很多事，还要劳烦与你，不知你……”戚云洛有些迟疑的说道。


    梁海再次抱拳道：“只要能救出独孤公子，就是要梁海的命都行。戚少家主你尽管吩咐！”


    戚云洛摇了摇手，笑道：“梁大哥说笑了，我哪能吩咐你什么？如今我等也是不甚清楚，独孤公子到底是被人所擒，还是自行离去，这事，急不得啊。”


    梁海也明白这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可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返回军中的时间就要到了，他们待不了多久。可要是让他们就这么离开，别说他，就是他那些兄弟也是不愿的。思来想去，梁海心里也没个主意，只得叹息出声。


    众人安抚了梁海一阵，梁海便告辞去寻找部下去了。而他刚离开，沈裕扬突然便对着戚云洛冷声道：“戚少家主真是了不得，居然做了我们这么多人的主。哼，难道戚少家主没有听到，这件事，事关天朝国五皇子么？我们插手本就有些越矩，现在更是不便，你却不与我等商议，兀自许下承诺，可有想过后果？”


    “不错，这事情越来越棘手，我等最该做的就是早些抽身，戚少家主却一次次替我等做决定，不知是为何？”


    “就算戚少家主有心想要做出些成绩，也要看事情啊，这次的事情我们碰不得！”


    “你戚家势大，可不考虑那些，我们可不同！如今你话一出去，就代表我们所有人了，他日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又当如何？”

 第二百四十三章:一起扛

    一句句的指责都是冲戚云洛而去，秦雪染连忙向前一步，想要替戚云洛说话，却被戚云洛一把拉住。戚云洛神色冷漠的望着众人，她一向不喜欢那些虚伪的人，而面前这些人早就让她厌烦不已。既然他们想撕破脸，戚云洛可是乐意之至，她呛声道：“啧啧，你们现在有话说了？刚刚怎么都哑巴的？舌头被人偷了，刚找回来么？这事我们可以不管，甩手走人就是了，可独孤淇瀚的事，你们说不管就不管了？当初的信是我大哥写去的，别人不会想是大家一起做的决定，只会指责我大哥，万一独孤淇瀚出了什么事，你们就把我大哥推出去当挡箭牌了？”


    “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沈裕扬刚开口欲解释，戚云洛就冷哼一声打断。“哼！你们没有这个意思？既然你们想撕破脸，我大可把话说清楚。我知道你们都对我有意见，可是你们的意见关我屁事？今天要不是我大哥在这里，我早就懒得跟你们虚与委蛇了。你们一个个打的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一旦独孤淇瀚出事，独孤家和天朝国必然会兴师问罪，到时你们愿意跟我大哥一起面对独孤家的怒火么？”


    戚云洛眸光微冷的扫视众人，众人下意识的垂下眸子，他们当然不愿意，独孤家的老爷子那是诨名在外，更是极为护犊子，当年自家孙子和皇子打架，他可是当着天朝国主的面，揍的皇子鼻青脸肿。这事传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好一段时间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那还只是两个小娃娃打架，若是独孤淇瀚命陨于此，可想而知独孤家老爷子的怒火会到达什么程度，到时候他哪儿会顾忌他们的家世背景？那可就是轻则重伤，重则没命啊！


    看着众人的面色，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戚云洛继续嗤笑道：“怎么不说了？嗯？你们不管不顾我大哥的死活，可我得管！请出独孤淇瀚这事，本就是我们一起商议的，这果，当然要一起扛！一个都别想跑！就算仍是救不出独孤淇瀚，我也会告诉所有人，这事是所有人一起扛！”


    众人惊异的抬眸看向戚云洛，见她神色认真，知道她并非开玩笑。赫连辞明等人还好，毕竟家世背景在那里摆着，纵然到时候被问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家门相较于他们弱小一些的人，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若是大家一起扛，到时他们这些小门小户肯定第一个倒霉。


    “凭什么要我们一起扛？当初这个决定可不是我们提的！”郭靖长突然愤愤开口。


    戚云洛眯了眯眼，邪魅的道：“哦？不是你提的？那……你可有反对过？你可有说过一个不字？”


    郭靖长被怼的一时语塞，他郭家乃是隐门下三门中的一门，早就已经没落，若不是他郭家还有一技之长，就算是隐门下三门都不会有他郭家一席之地。所以从一开始郭靖长就畏畏缩缩，不敢与他们争论，反正随着他们走就是了。可谁想到遇到这么个事情，郭靖长一时间有些慌乱。如今又被戚云洛怼的有些说不出话，面色窘迫不已，可想到事情的严重性，郭靖长咬了咬牙，道：“反正不是我提议的，与我无关！”


    “你说与你无关就与你无关了？白日做梦！如今话我是说出去了，就算你们现在想离开也没用，他日有人问起，你们也是一个都逃不掉！有跟我争论的时间，不如研究下独孤淇瀚的去向。”戚云洛神情慵懒的说道。


    “好啦好啦！我们大家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戚少家主的话也没什么错。我知各位心中都有所顾忌，可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如戚少家主所言，尽快找到独孤兄，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赫连辞明一脸笑容的站出来说着，语调温和的安抚着众人。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刚刚这个死狐狸一句话不说的看笑话，现在倒是见缝插针的来装好人，真是令人厌恶。不过刚好戚云洛也懒得跟这些人吵，既然赫连辞明愿意做和事老，她干脆就卖他这个面子。看着赫连辞明与他们虚与委蛇，戚云洛悄然退回到无尘身边，懒洋洋的靠在无尘身上。在戚云洛看来，跟这些人根本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大家各有心事，怎么会开诚布公的商议？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能拖一日是一日。


    果然如戚云洛所料，众人商议了许久，仍是些毫无用处的废话，最终只是各个状似疲惫的离开，约好明日再行商议。戚云洛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抬脚缓步朝大堂外走去，在路过秦雪染身边时，戚云洛刻意在他袖口处快速拽了两下，而后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大堂。

 第二百四十四章:酸酸的感觉

    夜里二更时分，人们早已睡下的时候，客栈外的胡同里，此时正有四个人在此相聚。冷旖旎眼角抽搐的看着静立在戚云洛身侧的无尘，这个人一身白衣，自来以后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冷旖旎非得把他当成鬼魅不可。冷旖旎用眼神询问戚云洛，这是什么情况。戚云洛收到眼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傻笑着道：“那个……我溜出来的时候，无尘就跟出来了，不让他来，他肯定也不会让我出来的。”


    冷旖旎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鼓励戚云洛去争取是不是错了？自从他们两个人关系破冰开始，就天天腻在一起，戚云洛的心思都放在了无尘身上，其他事情根本就不上心，这样下去，她怕是都要把他们几个人的约定给忘了。冷旖旎语气有些不好的说：“戚云洛，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了？”


    戚云洛一愣，什么叫她记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她怎么可能忘了自己是谁？看着戚云洛那迷惑的眼神，冷旖旎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约定？戚云洛猛然意识到什么，挎着无尘的胳膊，下意识的放开。“我记得。”


    冷旖旎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是忘的差不多了！满脑子里都是某人了吧？你别忘了远方的他们！”


    戚云洛目光游移，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可她这段时间确实满脑子只有无尘了，她忘了她的责任，忘了她的承诺，忘了现在的状况。即便是今日叫秦雪染出来，她也只是想着商议下独孤淇瀚的事，对于其他的事，她忽略的一干二净。戚云洛扯出一抹苦笑，看来女人谈起恋爱来智商为零，是真的。她有些愧疚的道：“对不起。”


    闻言，冷旖旎神情变得尴尬，她只是想提醒戚云洛别忘了正事，可负气之下的话，似乎说的有些重了。她垂下眸子，低声道：“你不用道歉的，我……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戚云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但我真的错了，就该道歉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看着气氛逐渐僵硬，秦雪染上前柔声道：“好啦，我们是一家人，不需要什么道歉。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说起正事，冷旖旎与戚云洛都收起了情绪，三个人围在一起商讨着。看着认真起来的戚云洛，无尘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再看他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无尘一下成了外人，他们很有默契的同时忽略了他的存在，这滋味，无尘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点酸酸的。无尘别扭的转过头，不想去看他们，可耳朵却仍是竖起来听着他们商讨。


    “不行，分散寻找太危险，独孤淇瀚的武功在我们当中也是排在前五的，他都能无声无息的消失，更别说其他人了。”戚云洛蹙着眉，否定了冷旖旎的提议。


    秦雪染点头道：“不错，这样的风险更大。万一没有找到他，再搭进去几个，我们就要再次请求老一辈帮忙了。”


    冷旖旎揉了揉眉心，烦躁的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要坐以待毙么？”


    秦雪染重重的吐了口气，现在他们确实有些坐以待毙之感，可眼下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梁海给出的线索太少，如果按照他给的线索进行调查，他们就要去九牙山一趟了。可就算去了，他们也是没办法查的，别说九牙山是天朝国的军家重地，哪怕是一般的军营，也不可能是他们想查就查的。继续留守在李家镇找寻，又是寻无可寻。前路不通，后方又是断崖峭壁，这下秦雪染是真的犯了难。


    戚云洛也有些无计可施了，他们手上的线索太少，事情又太复杂，他们现在骑虎难下，真是有些焦头烂额了。


    三个人相视无言，全都愁眉不展。突然，戚云洛肩头一重，她回过头，就见无尘正搭着她的肩膀。戚云洛轻叹着靠在无尘的身上，现在这个时候，唯有这样能让她放松一些。无尘揽着戚云洛的肩膀，让她靠的舒服些，看着她依旧皱着的眉头，沉吟着道：“或许，我能帮上点忙。”


    闻言，三人同时抬头，目光紧紧锁在无尘的脸上。“什么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戚云洛有些焦急的问着。


    无尘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说。”


    意识到自己失态，戚云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道：“嗯，你慢慢说。”

 第二百四十五章:另一件事

    无尘笑道：“那日我听到的脚步声，应该是独孤淇瀚的，他应当是自行离去的。他离去之前，我还听到了扇动翅膀的声音，我想应该是信鸟。”


    秦雪染蹙眉道：“信鸟？这么说……独孤淇瀚是接到了信鸟，才会天没亮就匆匆离去？”


    无尘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何这几日他都没有着急与独孤淇瀚安危的原因。


    “好哇！你早就知道这些，还看着我们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域主你也太不地道了！”冷旖旎突然掐着腰，恼火的瞪着无尘道。


    无尘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根本不理她。他此次陪他们出行，本就是为了保护戚云洛的安危，其他人虽说他也不会置之不理，可却远无法让他多费心思。此次这些晚辈出行，本就是对他们的一次考验，作为长辈他只要护他们没有性命之虞便好，其他的他本就是不该参与。若不是舍不得看戚云洛烦闷，他还不想理会呢。


    看着即将暴走的冷旖旎，戚云洛连忙闪身拦在无尘身前，笑嘻嘻的道：“哎呀，六姐，好了好了！现在不是都知道了么？按照无尘所说的，那就是独孤淇瀚并没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就可以安心了。你就别气了。”


    冷旖旎咬了咬牙，她刚刚也就是一时气愤，她哪儿敢真跟无尘叫板啊？她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尤锡画！现在戚云洛给了她台阶，她还不赶紧下？冷旖旎冷哼一声道：“哼，我是给你面子。”


    戚云洛嘴角一抽，她的面子还真是好大啊！一边的秦雪染憋着笑，轻咳着道：“好啦，既然独孤淇瀚没有什么危险，我们也就可以放下了。我们还是想想另一件事吧。”


    “另一件事？”戚云洛与冷旖旎异口同声的道。二人面面相觑，现在除了独孤淇瀚的事，还有什么另一件事么？


    秦雪染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戚云洛，戚云洛接过后缓缓打开，冷旖旎歪着头凑到了信前。“什么？！怎么会这样？”冷旖旎惊叫出声。


    她这一叫，把看信的戚云洛吓了一跳，戚云洛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再次把信叠好交还给了秦雪染，道：“她那边的情况太危险了，只靠她和小可爱怕是闯不了这关，左右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要不我先去她那边帮忙照应着。”


    现在的戚云洛在秦雪染身边，更像个累赘。这一路走来，秦雪染处处都要照顾她的身体与安全，戚云洛深感愧疚。她本来是想多少能帮些忙的，虽然她现在不能跟他们一起战斗，却可以用自己的药和毒帮他们，可忙她没帮上，反而成了负担。


    秦雪染有些担忧的道：“可……你们两个……”


    看着秦雪染欲言又止的样子，戚云洛就猜到他在担心什么，她轻笑着道：“我们是一家人，就算有什么意见分歧，也不会断了情分的。四姐现在情况不好，眼下只有我还算是个闲人，我不去谁去？”


    秦雪染叹息着点了点头，道：“我倒是不担心你，就算你现在没有内力，但以你的头脑也能帮上老四不少忙。可……老四的脾气那么倔，我怕她会拒绝你的帮助。”


    “她拒绝我就不帮了么？再说，不过是一次分歧，我相信四姐不会那么决绝的推开我的。”戚云洛笑着说道。


    “没错，我相信阿峥不会那么绝情的。她也就是当时没有想明白罢了，都这么久了，我想她早该想通了。”冷旖旎安慰道。


    听二人笃定的语气，秦雪染担忧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女子的心思，秦雪染也不甚明了，既然她们两个都说没事，他想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吧。秦雪染沉吟着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不过要先找人保护你，要先保证了你自己的安全。”


    闻言，戚云洛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忙回头看向身侧的无尘，就见他面色平静的看着三人。戚云洛暗骂自己蠢，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无尘此次随性都是为了她，现在她要走了，无尘怎么办？要是跟着她走，还不知道被别人说成什么样子呢。要是不跟，无尘会答应她一个人离开么？戚云洛咬了咬唇，讪笑着道：“那个……我可能要先离开一下。”


    “嗯，我听到了。”无尘淡然的回道。可他的语气越淡然，戚云洛的心就跳的越快，她忐忑的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无尘勾起唇角，淡笑着道：“什么什么打算？”


    被他反问的一时语塞，戚云洛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她撇了撇嘴，有些负气的道：“哦，没什么啦。那我明天就修书给火狐，让他们尽快接应我，过几日我就出发。”


    看着怄气的戚云洛，秦雪染无声的笑了笑，撇了眼仿佛没事发生的无尘，秦雪染眸光微晃，道：“嗯，那我也安排点人到老四那边，到时候随你调派。”


    戚云洛点了点头，虽然她现在的人手也够用，可蔺庭峥那边的情况她还不甚了解，多点人也是好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灭了圣山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几日戚云洛都没有见到无尘，就连她要走了，都没有见到无尘来送行。戚云洛失落的应承着周围人虚情假意的话语，眸光却在四处寻觅无尘的身影。


    “戚少家主，此行路途遥远，多多珍重啊。”沈裕扬笑道。


    “我已命我赫连家的众多管事，在沿路上对戚少家主多多保护，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大可去我赫连家的商铺需求帮助。”赫连辞明温柔道。


    闻言，戚云洛一阵无语，若说人多，他们两家凑一起都没有她戚家人多，更别说商铺，六国内就没有她戚家商铺开不到的地方。虽说他们都不是什么武功高手，可他们能办到的事，是很多高手都办不到的，若是真有什么麻烦他们解决不了，那么赫连家与沈家也定是束手无策。戚云洛撑着假笑，与他们一一道别。心里腹诽，这就是大家子弟，哼哼，明明厌恶她到一定程度了，可现在却都是笑脸相迎。这一张张的假面，看的戚云洛直犯恶心。


    戚云洛实在是不想再恶心自己，与他们笑着道别后，便匆匆上了马车。车帘落下后，戚云洛收起了笑容，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面颊，眸光失落无比。他终是没有来，哎。戚云洛轻叹着，不知道这次分别，下次再见又是何种情形了。


    看着窗外的风景，从荒芜到喧闹，戚云洛终于赶到了与火狐等人约定的城镇。一入城，马车就径直驶向一条僻静的小路，不多时，停在了一处小院门前。车夫利落的跳下马车，挑开帘子道：“小姐，我们到了。”


    戚云洛龇牙咧嘴的起身，扶着车夫的手，跳下了马车。回头再看眼自己坐了多天的马车，戚云洛心里疯狂吐槽。按照李福所说，这已经是李家镇最好的马车了，可却是戚云洛坐过最差的，一路上把她颠的干呕了好几次。她现在浑身疼的好像散架了一样，动一动都有一种撕裂的感觉，她愤愤的抬脚踹了一下车轱辘，要是她现在有内力，她一定拆了这破玩意。


    “主子。”浑厚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戚云洛头都没回的道：“去，给我把这马车拆了！”


    闻言，车夫吓的立马跪下，惊恐的道：“小姐使不得啊！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啊！”


    戚云洛白了车夫一眼，靠这破玩意吃饭？那不得饿死？戚云洛冷声道：“砸了，再给他弄辆新的，这破玩意，哪儿是什么马车，根本就是刑具！”


    听到有新的马车，车夫就乐开了。虽说他这是李家镇最好的马车，可他也知道，在外面，他的马车根本就是最下品。现在有人给换新的，他当然乐意了。车夫跪在地上连连谢过。


    从外面看上去不大的院子，一进去却是别有一番天地，鸟语花香，亭台楼阁，宛若一处精美别院。只怕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别院都有所不及啊。戚云洛撑着疲惫的身子坐在亭子里，这些日遭的罪，比她这辈子都多，戚云洛一进门就吩咐人去准备膳食，她现在必须好好吃一顿，补充点体力。


    看着戚云洛毫无形象可言的吃相，火狐心里一阵无语，她不是去圣山办事了么？怎么搞得活像被人虐待了一样？突然，火狐感到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他狐疑的转过头，就见夏凉远贼兮兮的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主子这是刚从苦窑出来么？这灰头土脸的，还这吃相？不会是主子在圣山闯了什么祸，让圣山的人关进地牢了吧？”


    火狐嘴角一抽，谁敢把她关进地牢啊？她还不把人家老窝端了？就不说她，单是藏剑峰和百花谷的怒火，就是圣山也扛不住吧？火狐实在不想理这个脑洞过大的小子，装作没听到的调回视线。可夏凉远好像不打算放过，再次撞了下他的胳膊，道：“诶，你说，咱们戚家能不能斗得过圣山？不行，就算斗不过也不能这么算了，这才多久的时间啊，看把咱主子折磨成什么样了？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耳边，夏凉远絮絮叨叨的蚊子叫，扰的火狐烦躁的皱起眉头。要是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一巴掌拍死他。


    “你们说什么呢？”终于吃饱了的戚云洛，看着火狐的面色，狐疑的问道。


    “他在想怎么灭了圣山。”火狐烦躁的说着。


    “噗嗤！”一口茶刚进嘴，戚云洛转瞬就喷了出去，她轻咳了两声，惊叫道：“灭圣山？！”


    戚云洛不知道，她此时的模样要多搞笑有多搞笑，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灰尘，刚刚又是吃的满嘴是油，此时再配上流到下巴上的茶水，火狐冷漠的表情都差点就绷不住了。他抬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道：“嗯，他说你肯定是在圣山闯了祸，然后被圣山关进地牢了，要不然不能这么狼狈。所以他要灭了圣山。”

 第二百四十七章:二货心腹

    戚云洛嘴角抽搐，目光移至夏凉远的脸上。夏凉远立时挺了挺身子，道：“没错，就是我说的！主子你别怕，就算是他圣山势大，咱戚家也未必怕它！这公道必须得讨回来！就是豁出这条命去，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看着夏凉远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戚云洛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是该庆幸自己的手下这么仗义，还是该给自己开服药，治治她的眼睛？她怎么会收了这么个二货当心腹？戚云洛这幅模样，在夏凉远的眼中却成了被他说中了，然后悲从中来。夏凉远愤愤的紧了紧拳头，道：“主子，你别难过，你放心，我这就去给你报仇！”说完，夏凉远便转身，气势汹汹的奔着院门走去。


    “站住！你给我回来！”戚云洛忙扬声喊道。


    夏凉远转头看向戚云洛，眼眶发热的道：“主子，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她现在越来越怀疑自己当时挑中他，一定是眼睛进沙了。“担心个屁！老娘像是会受委屈的人么？要是圣山真敢对我做啥，我早拆了他们山门了，哪儿轮得到你？”


    夏凉远一怔，呐呐的道：“也是哈，主子可不是受得了委屈的人。那不是受委屈了？主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提还好，他这一提戚云洛就想起了那辆马车，咬了咬牙，她气哼哼的道：“我这辈子第一次坐那么差的马车，以前觉得那些说坐马车能坐到骨头散架的，我都觉得是矫情。今天我算是知道了，这是真的！那破玩意哪儿是给活人坐的？就是死人都能让它颠活了！”


    听着戚云洛滔滔不绝的抱怨，夏凉远从怔楞到憋笑，等到戚云洛说的气喘吁吁的时候，夏凉远都快把自己憋死了，看着戚云洛停下来喝茶，夏凉远终是憋不住的大笑出声。放下茶碗，戚云洛瞪着笑的前仰后壳的夏凉远吼道：“笑你妹啊！”


    夏凉远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意仍是止不住，他磕磕巴巴的道：“我……哎呦……哈哈哈……我第一次……哈哈……我第一次见到主子你被气成这样……哈哈……哎呦喂……居然……居然是为了一辆马车……哈哈哈哈……”


    “笑笑笑，我让你笑！”戚云洛愤愤的抓起手边的茶碗，冲着夏凉远就砸了过去。笑的浑身无力的夏凉远，连忙就地一滚，滚到了一边，茶碗在他刚刚的位置上‘哐啷’一声，碎了一地。夏凉远心有余悸的揉了揉胸口，再看戚云洛胀红的面色，他的笑意终是止住了。眼珠转了转，夏凉远连忙狗腿的道：“嘿嘿，主子，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帮你烧了那马车去！”


    “用不着！我已经吩咐人砸了。”戚云洛白了夏凉远一眼，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放肆了，居然连她都敢笑。


    闻言，夏凉远身子一僵，果然，他家主子的脾气就是暴躁，还好他机灵，不然……夏凉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他这小身板，能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啊。夏凉远小心翼翼的看了下戚云洛的脸色，面色依旧泛红，夏凉远暗道，这还是没消气啊！他贼兮兮的瞄了眼火狐，却发现不知何时，火狐已经退到了五步开外的地方。夏凉远面色一垮，只能可怜兮兮的给火狐使眼色。可他眼角都会抽筋了，火狐仍是分毫未动，夏凉远内心一阵哀嚎。


    看着夏凉远的面色，火狐心中莞尔。戚云洛现在可是在气头上，他可不想撞这个枪口，她的火气可是夏凉远自己挑起来的，火狐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但愿他能逃过这一劫。


    “阿远，你去给我备最好的马车，多放几张垫子，我现在内力全无，经不起那份折腾。要最柔软的料子，多备点我爱吃的东西，这次的路途可不算近。另外安排好人手，这次多带点人，挑些脑子好用的，武功嘛，差不多就可以了。给你一个时辰，办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戚云洛目光不善的撇了眼夏凉远。


    这下夏凉远傻眼了，这些东西别说是在这里，就是在戚家一个时辰也办不利索啊！她根本就是找借口收拾他嘛！夏凉远只顾着哀嚎自己的悲惨命运，一脸苦逼的领命，飞也似的跑去张罗了。可一边的火狐却听到了重点，他沉着脸道：“主子，你的内力……”


    喝了口茶，戚云洛疲惫的靠在亭子里的柱子上，懒洋洋的道：“嗯，我受了点伤，不能动用内力，肖婆婆怕我乱来，就把我内力都封了。”


    听到是肖婆婆出手，火狐的面色一松，随后似是想到什么，问道：“那我们现在，是要回家，还是……”


    戚云洛摇了摇头道：“不，我们去耀穹国。”


    果然！火狐挑眉道：“看来，你知道了，不过现在去怕是也晚了。”


    戚云洛眉峰撅起，狐疑的道：“你说什么？”

 第二百四十八章:怪异现象

    “你不知道？”火狐蹙眉道。


    戚云洛不耐的道：“说！到底怎么了？”


    火狐打量了下戚云洛的神色，看样子她是真的不知道，难怪她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火狐沉声道：“日前接到消息，耀穹国的太女被废了，现在人也被关进了大牢里。”


    “什么？！”戚云洛惊异的站起身来，秦雪染得到的消息，只是说事态紧急，并没有提及蔺庭峥已经被废了。这个时候戚云洛满脑子都是蔺庭峥的状况，忽略了秦家与戚家的区别，这世上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戚家，有人的地方就有戚家的眼线。所以秦家尚且不知的消息，戚家却已经收到了。


    戚云洛神色冷峻的道：“去！你去帮阿远准备，越快越好，我们马上出发。”现在戚云洛已经没了惩治夏凉远的心思，吩咐完火狐，她便转身走向主屋。


    耀穹国是六国唯一一个女子当政的国家，它的建筑风格也相对比较符合女性的审美，甚至有些地方更是充满了一种梦幻色彩，而这些地方总是能吸引无数的游人，渐渐的耀穹国就成了游览观光的国度。而耀穹国国主也抓住了这一点，招揽了许多能人，并弄出许多名头办了许多庆典，日久天长，这些庆典就成了一种传统节日，而属于耀穹国的特色也越发吸引人。如今的耀穹国早就从当年那个自给自足的国家，变成了一个富有的让其他五国都眼红的‘大财主’。


    国富之时，百姓的生活也会变得宽裕得很，别国或许还有穷困如李家镇那样的地方，可耀穹国内却早就找不到那样的乡镇了。戚云洛放下窗帘，心思百转，她不是第一次来耀穹国，对于耀穹国的民情她知道的也不少，可这一次她却发现了点问题。不知为何，这一路上她看到的皆是女子，难得见到一个男子还都是头戴斗笠，厚纱遮脸。上次她来的时候，街上男子虽没有女子多，可也不过是四六之数，更没有什么厚纱遮脸的。戚云洛伸手拿过火狐给她备好的，关于耀穹国这两年的消息，她反复看了许久，虽然从中看出了些端倪，可却都没办法解释这一现象。


    戚云洛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轻声道：“还有多久到凤麟城？”


    “主子你别急，咱们明天应该就能到了。”夏凉远出声安抚道。


    戚云洛无声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上的东西，把头靠在一边的软垫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虽说这次的马车是经过夏凉远与火狐特别安排，舒适度上可说是世间少有，然而戚云洛之前的疲乏都没有好好调整，又急匆匆上路，即便是再舒适的马车，仍是无法避免她身体上的不适。戚云洛内心焦急，趁着赶路的时间，她试着调动了下内力，可肖婆婆的内力高出她许多，指法也是精妙，她试了几次，体内的内力都毫无回应，戚云洛有些挫败的耷拉下肩膀。


    虽然戚云洛嘴上跟秦雪染等人说的好听，身边有火狐等人必然不会出什么意外，可意外这东西本就是出乎人的预料的，尤其是蔺庭峥如今情况如此危险，难保会遇到什么情况。没有内力傍身，戚云洛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看着假寐中的戚云洛，火狐与夏凉远交换了个颜色，两个人悄然的退出了马车。把马车门关好后，夏凉远看了看天，小声道：“老大，我看这天色，我们今晚应该是赶不到凤麟城了，主子又好像很累，要不，我们今天就在这个城里休息吧，明天再上路。”


    火狐望了眼马车门，沉吟着道：“主子没说要休息，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夏凉远瘪了瘪嘴，他跟着戚云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有多在意这些结义兄弟，他还会不知道？如今蔺庭峥那边情况不容乐观，她肯定着急赶去，怎么会愿意休息？夏凉远呐呐的道：“咱们主子太辛苦了，身上还有伤呢，要不我们走慢点，等天黑了，就不得不在这儿休息了。”


    火狐眼角一跳，心道，他这是想要逼着戚云洛休息？火狐回头看了眼门板，他虽然也觉得戚云洛应该休息，可她自己不愿意，谁说也没用。而且，依照他对戚云洛的了解，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是天黑，就是前面下刀子她都不可能停下。然而也正是因为她这性子，火狐才愿意信任她，认她为主。火狐轻叹着摇了摇头道：“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没用的，还是快些赶路吧。”


    夏凉远叹息着回过身子，他也只是试探性的问问，戚云洛的脾气有多倔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看着戚云洛那憔悴的脸色，他实在是不忍心。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夏凉远悄咪咪的把手伸向腰间，从腰间翻出一个小瓷瓶，他用手肘怼了怼火狐。火狐疑惑的转过头，就见夏凉远举着小瓷瓶对他使了个眼色，而后贼溜溜的眼睛瞄了眼门板，火狐立刻就意识他要干嘛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不作死了

    这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而夏凉远就是作死的典型。火狐为有这么个手下而感到汗颜，小瓷瓶里是戚云洛特意为他们配置的毒药，名为‘美人窝’，中了‘美人窝’的人，五个时辰内功力尽失，浑身瘫软无力。夏凉远居然想用‘美人窝’对付戚云洛，火狐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戚云洛自己配的毒，她会没有解药？再说，就戚云洛那个脾气，要是知道他们给她下毒，还不扒了他们一层皮？


    火狐抬起屁股往边上挪了挪，冷声道：“要作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夏凉远缩了缩肩膀，让他自己去，他还不被戚云洛吃了？之前的小账戚云洛可还没来得及跟他算呢！之所以拉上火狐，不就是想着他好歹是小拓的亲哥么，戚云洛或许会看在小拓的面子上，就放过他们了嘛！谁知道火狐居然想都没想就拒绝。夏凉远有些不甘心的再次往火狐身边凑了凑，哪知火狐突然一拳砸向他的肩膀，夏凉远赶忙一个翻身跳下了马车，当他稳住身形时，就见火狐扬鞭抽了下马匹，刚刚还稳稳前行的马车，突然就开始加速。夏凉远一惊，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喂喂！老大！你等等我啊！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火狐侧目看了眼像鸭子一样飞奔的夏凉远，露出一抹不厚道的奸笑。他扬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夏凉远心急之下运起内功，足尖发力整个人纵身跃起，两足飞快蹬了两下，眼见与马车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夏凉远再次提气速度比之刚刚又快了两分，几秒后他才稳稳的落回马车上。看着一脸幽怨的夏凉远，火狐挑眉道：“不错，轻功有进步啊。”


    为了赶时间，他们用的马可是脚程超快的汗血宝马，而且是六匹顶配，这跑起来的速度，一般的轻功根本就追不上。尤其是火狐还刻意抽打马匹，加快了速度，夏凉远仅用了几秒钟便追了上来，可见其轻功多高。


    夏凉远幽怨的道：“老大你这么练我，我再不进步，腿都得废了。”


    火狐无所谓的道：“你可以不练啊。”


    “别别别，老大我错了，我再也不嘴欠了，不作死了。”夏凉远摇头晃脑，一脸讨好的道。


    习武之人一向以武为尊，而火狐的武功比夏凉远等人都高，他们也就是默认了火狐为老大。火狐也没有辜负他们叫这声老大，这些年来为了让他们的武功提高，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虽然夏凉远等人总是叫苦连天，可却没有一个人不听从。夏凉远的轻功本就不错，这些年经过火狐的特殊‘训练’，不说一日千里，也有个百里左右。这要是以前，让他追这马车，那非得累死他不可。所以即便是再苦，夏凉远也甘心情愿。


    六匹汗血宝马的脚程很快，可仍是没能在当夜赶到凤麟城，当天色全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距离凤麟城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如火狐所料，戚云洛并未有休息的意思，可人不想休息，马也要休息，长时间的狂奔，即便是汗血宝马也有些招架不住，无奈之下戚云洛只得说暂时休息，顺便他们也好好吃顿晚饭。


    “主子，你尝尝。”刚刚弄好食物，竹影盛了一碗热汤端给戚云洛。多年的磨炼，竹影等人几乎都能做上几道拿手菜，菌汤就是竹影的拿手菜之一。戚云洛伸手接过碗，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菌汤，她抿了一口，热乎乎的菌汤顺着食道一路流进胃里，戚云洛舒服的哈出一口气，道：“舒服！味道不错哦！”


    一口热汤扫除了戚云洛不少疲乏之感，若不是太烫嘴，她还真想一口气喝光。看她那享受的模样，竹影笑嘻嘻的抹了把脸，道：“主子你爱喝就多喝点，我做了很多呢。”胃里有了热气，戚云洛便精神多了，她伸手挑起竹影的下巴，神情暧昧的道：“啧啧，看我们家竹影，真是漂亮又贤惠，这要是以后谁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分啊。哎，我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怎么办？要不你在我身边做一辈子的老姑娘怎么样？”


    两个人距离太近，戚云洛口中呼出的热气都喷到了竹影脸上，她面色一红，尴尬的侧过头，甩开了戚云洛的手，道：“主子，你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哎呀，我说的可是正经的哦！看我们竹影这漂亮的脸蛋，不施粉黛都白嫩的很，啧啧，这手感……”戚云洛再次伸手摸了摸竹影的脸蛋。


    不堪戚云洛的调戏，竹影胀红着脸起身，羞愤的道：“主子，你……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说完，竹影便转身跑回了篝火旁。

 第二百五十章:林间异动

    看着竹影的背影，戚云洛闷笑不已，笑着笑着，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望着忙碌的众人，戚云洛喉头发涩，他们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可却每天忙于奔波，戚云洛有些愧疚的叹息着。若不是为了当年的约定，她想她早就帮他们物色佳偶了，而今她自己忙的都焦头烂额，哪儿有那份心思？秦雪染那边的事情还没有个定论，虽然无尘说是独孤淇瀚自行离去的，可他人到底是否安全，他们都不敢说。邪派的事情也是诡异莫名，戚家还有一堆的事情，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孔冶等人。现在蔺庭峥这边又危险重重，戚云洛只恨自己不会分身之术，没有三头六臂。


    戚云洛叹息着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天气并不是很好，天空中云层很厚，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戚云洛烦闷的闭起眼睛。


    “啾！”


    突如其来的声音，戚云洛霎时睁开眼睛，火狐等人也立时起身，纷纷拿出武器，围到了戚云洛的身边。下一刻，一道白色的影子越过火狐等人，直直的落到戚云洛的怀里。戚云洛捞起怀中的小东西，转而放到了肩头上，她也懒洋洋的起身，举目四望，复而她笑道：“是哪位大驾光临啊？怎么还畏首畏尾的？不妨大方出来一见。”


    空荡荡的林间，除了篝火噼里啪啦的作响，再无其他声音。可众人都知道，这林间是有人的。刚刚那白色的影子不是别的，正是当年葬剑带来的雪狐啾啾，此次戚云洛特意吩咐让火狐把啾啾带来，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啾啾动作极快，且无论听觉还是嗅觉，都比一般高手还要强上许多，有它在，她可以安心不少。


    等了一阵，林间依旧没有传出其他声音，戚云洛摸了摸啾啾的脑袋，嗤笑着道：“啧啧，阁下莫不是长得太丑，羞于见人？还是声音太难听，如同鬼魅，所以不敢出声？”


    这样的讽刺，若是一般人早就忍不住回嘴了，即便不回嘴气息上应当也会有所不稳，这样一来，火狐就能确认来人的位置。戚云洛瞄了眼火狐，火狐却只是微微摇头，可见来人很沉得住。戚云洛眸光微晃，再次出声道：“呦！难道是个聋子？哎，这年头啊，真是不好混了，连聋子都被逼得出来讨生活了呢！阿远，看到没，人家聋了都那么努力，你们可得多学学。”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想不到戚少家主居然是这么有趣的人，看来我这次没有白来啊。”


    林间飘荡出一道邪魅的笑声，戚云洛眸光骤然一变。她此次出行特意乔装，连人皮面具都换了一副新的，就算是秦雪染站在她面前，也不敢说一眼就能认出她来。看来，此人是有备而来，而且显然是冲着她来的。戚云洛掩藏起心思，面上不动声色的道：“啧啧，我都打扮成这样了，居然还是被认出来了！哎，这人啊，太出名了也不好，太有气质了也不行，这盖都盖不住。”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戚少家主这样美人，确实是少有，可惜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你也舍得贴上这样一张皮。”


    林间声音飘忽，戚云洛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她悄然的瞄着四周，林间并未有丝毫改变，戚云洛心底不禁一紧，这人的武功怕是不低。戚云洛自问，若是以前她是否能做到这样，答案是否定的，即便她再想隐藏也会因声音暴露位置，戚云洛脚步微微挪动，两脚并拢，一只手悄然落到腰间。


    “哎呦，原来阁下是想垂涎我的美貌啊？莫不是传闻中的采花贼？啧啧，你还真有眼光。看在你这么有眼光份上，你出来，我让你见识下我的娇容可好？”戚云洛悄然的做着防范，可嘴上却依旧与他调侃着。


    此话一出，林间突然安静了，戚云洛蹙起眉头，她知道那人肯定还没有走，可她却不确定这突然的宁静，是他在考虑是否现身，还是在考虑是否现在要动手。戚云洛面色不变，可手已经从腰间拿出了毒药，随时防范着。


    突然林间飘出一道蓝色身影，戚云洛瞳孔一缩，手上的毒药落到指尖，而火狐等人亦是紧张的缩了缩包围圈，生怕来人会突然出手伤了戚云洛。蓝色身影飘落而下背对着戚云洛等人，背在伸手的双手上，拿着一串木色的旧佛珠。


    “哈哈……戚少家主就那么想见我么？莫不是仰慕我已久？”男子依旧调笑着，轻缓的口吻，带着丝丝暧昧之色。


    戚云洛嘴角一抽，她以为她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有人居然与她不遑多让。戚云洛咂吧了下嘴巴道：“啧啧，看着身材应该不错，就是不知道脸蛋怎么样？哎，要是脸蛋太差，可就配不上这身材了。”


    闻言，男子大笑起来，双肩抖动不已。“看来，戚少家主也是喜欢美男子啊？就是不知道，在下这个面相，是否能入你的眼啊？”说着，男子缓缓转过身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一夜郎君

    世人皆道，晚春早秋是人间最美的时节，微风习习，却无寒意，艳阳高挂，却不烤人，遍地花开，空气中皆是淡淡香气。让人舒爽之余，更是轻松惬意。而若是用戚云洛认识的人来比喻四季，那么秦雪染便是春季，看似严谨却暗藏温柔。冷旖旎就是夏季，热烈之中夹杂着丝丝灼人之气。无尘嘛，则更像冬季，看似冷漠无情，却孕育着下一年的希望。


    曾经，戚云洛以为从面相上看，赫连辞明就是秋季，给人一种亲和之感，可当她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觉得赫连辞明要是秋季，那就是素秋，寡淡无味。而这个男人，则更像秋季，亲和有之，舒适有之，让人觉得可以依靠，可以有所期待。这样一副面相，戚云洛怎么看他都不觉得他是个坏人。他身上的亲和力足以跨越所有防线，总之仅一眼，戚云洛就不禁对他心生好感。


    一瞬间的迷离之后，戚云洛心头一惊，她下意识的身子往后挪了挪，这个人太危险。人都道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而这个人比伪君子还可怕，他没有任何修饰，只是那么站在那里就让人想卸下所有防备，若是他刻意隐瞒，再来接近……戚云洛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这个情况下相见，她很确定她肯定会栽在这个人手。


    男子似是见惯了众人异样的目光，不理会火狐等人，他的目光锁定在戚云洛的身上，轻笑着道：“怎么样？戚少家主可还满意？”


    “啧啧，确实不错！要不，你跟我回家做我的侍郎怎么样？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戚云洛眯起眼睛，装作色眯眯的打量着男子。戚云洛不确定此人来意，总之眼下是能拖延就尽量拖延，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男子莞尔一笑，道：“我倒是也很想啊，毕竟戚少家主这样的美人，在下也是心动的很。可惜啊……”


    戚云洛手指微微搓动，挑眉道：“哦？可惜什么？难道你已有家室？哎，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呢。”


    “在下并无家室，我可惜的是，你我无缘啊……因为戚少家主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了。”男子神色未变的调笑着，言语间毫无杀气，可戚云洛却觉得全身发寒。


    戚云洛惊异的道：“呀！原来你还会算命啊？那你可知，我的如意郎君现在在哪儿啊？”


    戚云洛嘴上与男子胡扯着，心里却焦急不已，她现在没有内力，根本无法靠近男子给他下毒。而依照那个男子的气息来判断，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夏凉远等人怕是都难活命。戚云洛咬了咬牙，伸手拨开火狐等人，在他们担忧的目光中缓步走向男子。她一边缓缓靠近男子，一边巧笑着道：“不知道我的如意郎君，可有公子这般面相啊？要是太丑的话，可配不上我啊。”


    男子似是没有察觉到戚云洛的靠近一般，面色不变的道：“哦？那不如，我今日便做你一日的郎君如何？”


    戚云洛娇羞的立于男子面前，笑道：“这不太好吧，这么多人呢，你我怎么行周公之礼啊？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戚云洛媚眼如丝的在男子身上游移，一双揉荑抚上男子的胸膛，这旁若无人的暧昧姿势，让男子微微挑眉。然而，戚云洛的手还没碰到他，男子手上一晃，戚云洛霎时脑袋一阵晕眩，她连忙后退两步。


    “戚少家主的外婆是何人，在下还没有忘记，你这朵罂粟花虽美，可在下怕是摘不起啊。”男子语调不变的说着，仿佛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般。


    戚云洛晃了晃脑子，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明，她面色凝重的抬起头，刚刚她并没有感觉到男子的内力，他是怎么做到让她头晕目眩的？毒么？戚云洛心里立刻否定了这个答案，若是毒，她不会察觉不到。戚云洛上下打量着男子，突然，她的目光锁定在男子手中的破旧佛珠上，这陈旧的东西，跟男子身上的服饰丝毫不衬。戚云洛虽然不知道他手中的佛珠到底是什么来头，可她猜想那佛珠定不简单。


    望着男子的面色，戚云洛突然大笑了起来。看着狂笑不止的戚云洛，男子的挑了挑眉，在他看来，戚云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她所有的行为不过都是延缓自己的死期罢了。片刻后，戚云洛似是笑够了，眸光邪魅的望着男子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罂粟花，就不该让我靠近才对啊！你以为我只有碰到你，才能给你下毒么？”


    男子眸光微晃，复而他轻笑着道：“虽说百花谷用毒如神，可凭你如今的本事，还不足以在我不知不觉中对我下毒，戚少家主又何必吓我？”


    戚云洛舔了舔唇瓣，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是不是吓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第二百五十二章:我不走

    望着戚云洛的表情，男子的笑容逐渐变淡，他暗暗运气，刚刚还运行畅顺的内力，此刻却似是遇到阻碍，运行起来有些吃力。男子冷冷的看着戚云洛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你活下来么？”


    戚云洛扬起一抹笑容，正当她想说话时，喉头突然一阵翻滚，“噗！”一口鲜血霎时喷了出去。


    “主子！”火狐等人一惊连忙想上前。


    “不许过来！”戚云洛吐出口中鲜血，厉声喝到。


    闻言，火狐等人的动作一僵，心中虽然担忧不已，却仍是听话的没有再靠近。戚云洛抹了把嘴上的血，呲着鲜红的牙齿，痞痞的笑道：“呵呵，你以为老娘真拿你没办法？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不代表我不能跟你同归于尽！你现在虽然有内力压制毒性，可是这个毒是逼不出来的。我看你能压抑到什么时候？”


    男子眯了眯眼睛，他相信戚云洛所说的，这毒是逼不出来的。百花谷中的毒，有很多都是无法靠内力强行逼出体外的，所以这一点他没什么好怀疑的。“哦？那又如何？等你死了，我再找解药就是了。”


    “哈哈……笑话！我连自己都毒上了，你以为这毒会有解药？这个毒可是我特别配置的，就是我搏命用的，根本没有解药！我死，你也活不了！”戚云洛笑的张狂，略显癫狂的状态，如同个疯子。


    望着戚云洛的表情，男子紧了紧手上佛珠，从他之前得到的关于戚云洛的消息中，不难看出，这个女人个性中的疯狂，她绝对能干出同归于尽这种事。突然，男子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他笑道：“戚少家主何至于此啊？我不过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谁让你管了不该管的事呢？你看这样可好？今日之事，我们权当做没有发生过，我放你等离去，你给我解毒，如何？”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戚云洛可不信他的说词，以他的武功就是跟她外婆动手，胜负都未可知，怎么可能为了点银子就听命于人？不过既然他有心想要就此作罢，戚云洛也不妨和他周旋一下，无论真假都可以拖延时间，让火狐等人先离开。思及此，戚云洛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我给你解了毒，你随时都能要我命！我凭什么信你？”


    “那你要如何才能信我？”男子问道。


    “让我信你？好啊，你让我的人先离开，他们走后，我就给你解毒！”戚云洛指了指身后的火狐等人，笑道。


    男子微微点头，“好，我放他们走。”


    “不！我们不走！主子不走我们就不走！大不了就跟他拼了！奶奶的！”夏凉远高喝着，手中利剑已然出鞘。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赶紧滚！”戚云洛厉喝出声。她知道夏凉远的心思，她虽感动，可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能走一个是一个。


    夏凉远不甘的紧了紧手上的剑，仍是作势要拼命，一边的火狐突然在他身上拍了几下，夏凉远惊异的吼道：“老大你干嘛？你点我穴道做什么？”然而火狐并未回应他，火狐深深的看了戚云洛一眼，一手抱起夏凉远对着身后的人道：“我们走。”


    闻言，夏凉远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嘶声吼道：“老大！我们怎么能扔下主子啊？难道你是怕死吗？你放下我，我不怕死！我陪着主子一起！”


    火狐再次伸手在夏凉远身上点了一下，夏凉远的声音戛然而止，少了吵闹的声音，火狐蹙眉望着众人道：“主子命我们走，你们要抗命么？”


    众人对视一眼，他们都还记得戚云洛曾说过，她的命令不要问为什么，她没时间一个个的去解释，他们只要遵从就好。众人虽然不愿意丢下戚云洛独自逃生，可戚云洛的命令犹然在耳，再加上火狐的态度，众人都有些摇摆不定。看了他们一会儿，火狐便迈开步子向前走去，众人见此，只得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火狐离开。


    不多时，偌大的林间就只剩下戚云洛与男子二人，戚云洛终于撑不住的再次喷出一口血，整个人摔倒在地。男子上前两步，立于戚云洛身侧，道：“戚少家主，你可不能死啊，你若是死了，在下可要陪葬了。”


    在众人犹豫之时，戚云洛很想再吼一嗓子，可体内血气翻涌，她知道她一开口肯定又要吐血，是以，她只能一直忍着。现在火狐等人已经坐上马车离开，这人即便是想追怕是也难了。戚云洛也就不再死撑，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那你就做好给我陪葬的准备吧。”说着，戚云洛合上双眸，昏死了过去。


    男子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戚云洛的鼻息，虽然鼻息微弱，可还尚存。男子叹息着道：“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身娇肉贵的，居然甘愿牺牲自己换取下人们的性命，有趣！哎，你还不能死，不然我可惨喽。”语罢，男子捞起戚云洛的身子，抱在怀中，美人在怀，男子不禁挑了挑眉，自语道：“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重？这肉都长哪儿去了？哎，我这到底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麻烦？”男子抱着戚云洛叹息着迈出脚步，几个呼吸便消失在林间。

 第二百五十三章:你有人品么?

    耀穹国内有一座很有名的高峰，人们称它为仙人峰。仙人峰高耸入云，站在山腰上都看不到山顶，曾有人想爬上山去看看山顶的风光，可当人们咬牙爬到半山腰时，总是会在山间迷路，明明看着就在眼前的地方，可怎么走也都会走歪，如同鬼打墙一般。慢慢的百姓之间就传出一则流言，说是山顶住着神仙，他不想凡人打扰他的清净，故此在那里施下仙法，阻止凡人登上峰顶。时间久了，人们都把这座山峰当做仙山来拜，百姓们在仙人峰的山脚下盖起了一座庙宇，那里常年烟火不断，进出参拜的人络绎不绝。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山腰上的所谓的仙法，只不过是些高深的阵法，若是不懂阵法之人上去，至多像他们一样在阵法的边缘游荡，走不上去，退回原地。可若是懂阵法的人闯入其中，那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而山顶上住着的也并不是什么仙人，而是一男一女两个凡人而已。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望着云海，戚云洛不得不再次赞叹。虽然上辈子她看过的风景不知凡几，可世间美景怎么能看够呢？端起桌上的茶碗，戚云洛抿了一口，惬意的闭上眼睛。


    “你倒是悠闲的很。”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


    不必回头戚云洛也知道是谁，毕竟这光秃秃的山峰上，除了他们二人再无旁人。戚云洛咂吧了下嘴道：“我本来很忙的啊，这不是被你绑架了么？作为一个肉票，我最该做的不就是乖乖待着么？”


    自那日醒来，戚云洛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仙人峰了，她试过要离开，可每每都被阵法挡回来，几次下来，戚云洛也就不再做无用功了。而这个男人，只是偶尔回来，给她带上许多吃食，然后就不知所踪。在男子不在的时候，戚云洛试着叫过信鸟，可信鸟始终没有飞来过，这时戚云洛才意识到，仙人峰这么高的山峰，即便是信鸟也飞不上来，难怪男子会那么放心把她仍在此地。


    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的戚云洛，只能让自己镇静下来，与男子周旋。可算下来，她醒来已经有几天了，再这么拖延下去，只怕山下的人找她都要找疯了。戚云洛心中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男子走到戚云洛一边的大石头上，撩起衣摆坐了下来，缓慢的拨着手中的佛珠。“戚少家主还真会冤枉人，明明是我被迫跟你待在一起，怎么反而成了我绑架你？我这身上的毒，可到了今日你还没有给我解呢！”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给他解毒？那她不是找死么！这个男人到现在还没杀她，不就是因为他身上的毒么？戚云洛凉凉的开口道：“我还想多活几天。你要是真想我给你解毒，你就带我去凤麟城，到了凤麟城我自会给你解毒。”


    突然，男子转过头，一脸认真的望着戚云洛的脸道：“戚少家主，你看着我。”


    戚云洛心头一跳，看着他干嘛？难道他还会催眠术么？他要催眠她？戚云洛心中讥讽，当年她可是做过这个训练的，催眠这玩意，对她没多大作用。戚云洛配合的望着男子，就见男子嘴巴一张一合的道：“你看我像傻子么？”


    戚云洛嘴角一抽，他那么认真的表情就为了说这个？甩了他一记白眼，戚云洛道：“那你看我像傻子么？”


    “哎，看来戚少家主是不相信在下的人品啊……”男子状似受挫的低下脑袋，那模样让人看着就心酸的很。


    然而，戚云洛对他的早有防备，所以即便他做任何神态，戚云洛都无动于衷。她冷哼一声道：“就你？还有人品么？”


    男子眸光一闪，抬起头来哀怨的道：“戚少家主还真是铁石心肠啊！以往女子见了我这样，都恨不得把我抱在怀里安慰呢，你可好……”语气虽是哀怨，可男子的表情却丝毫不见哀伤，反而带着一种兴味。


    戚云洛撇了眼男子，不耐的道：“收起你那恶心的嘴脸，我都快要吐了！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哈哈……云洛这般有趣的女子，我还真的第一次见，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放你离去呢？哎，可惜啊，我还惹不起你外公外婆，他们现在满世界的找你，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来了。”男子叹息着道。


    外公外婆？戚云洛眸光一暗，看来火狐是把她失踪的事，告知家里了。想来也是，不管怎么说，他们身份上都只是戚家的下人，她这个少家主丢了，他们无计可施下一定会通报家里。“那么……你是要放了我了？”


    男子状似无奈的叹息着，道：“哎，我也没有办法啊！即便想多留你几日，怕是也不行了。今日，我就送你下山。”


    戚云洛惊异的望向男子，道：“今日？你的毒一天可解不了，你就这么放我下山，不怕我食言？”


    话落，男子突然欺身靠近，属于他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戚云洛下意识的后仰，双手伸出抵在男子的胸膛上，整个后背紧紧的贴在椅背上。男子勾起唇角，扬起一抹暧昧的笑容，道：“你舍得我死么？”

 第二百五十四章:莫不是舍不得我?

    云海包裹着仙人峰的峰顶，雾气缭绕之间，宛若仙境。在这样的气氛下，戚云洛望着男子的双眸，眼中有瞬间的迷离。有些慌乱的推开男子，戚云洛气息不稳的起身，连退了六七步才停下。拉开距离后，戚云洛深吸了口气，平复着慌乱的心跳，她必须承认，这个男人是极其有魅力的，他的魅力不仅仅是外表，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若不是戚云洛心里早就有了无尘，只怕刚刚那一刻她就要沦陷了。


    “哈哈哈……”男子笑的肆意，可这肆意的笑声，却让戚云洛倍感窘迫。戚云洛定了定神，语气不善的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男子收敛狂笑，歪着头道：“哦？云洛你也会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世俗礼教么？”


    男子的话拖着长长的尾音，好似在问，又好似在嘲讽。戚云洛再次做深呼吸，她发现自从遇到这个男人开始，她做深呼吸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个男人总是不按牌理出牌，而且好似非常了解她，每每都能掐到她的小辫子。戚云洛心里不停打鼓，但愿这个人不是她的死敌，不然她可没有稳赢的把握。戚云洛冷冷的望着男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来到这里以后，戚云洛就很想弄清楚男子的身份，奈何男子根本没有给她套话的机会。为了自身安全，戚云洛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问，万一惹恼了他，她小命可就没了。不过现在嘛，既然知道了他会放自己离开，戚云洛就有了底气。


    男子挑眉道：“你还是问了……”


    戚云洛依旧冷眼望着他，并未言语。男子拨弄着手里的佛珠，轻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反正我们早晚都要再见，何必急于一时？”


    戚云洛早就想到他不会说，她也曾暗自思量过，依照他的武功必定不会是泛泛之辈，更不可能是他所说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最有可能就是邪派中人。邪派中人修炼的功法与他们不同，他们多是以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法来提升自己的功力，所以他们的气息浑浊，内力亦是带有杂质。可几次接触下来，戚云洛并未从他的气息中察觉什么异样，这让戚云洛很是迷茫。


    男子突然起身整理了下衣衫，捏着手上的佛珠走到戚云洛身边，道：“走吧，我送你离开。”


    戚云洛错愕的看着男子，看着已经转身准备离去的男子，戚云洛连忙喊道：“等等。”


    男子缓缓转过头，道：“怎么？莫不是舍不得我？”


    鬼才舍不得你！戚云洛毫不客气的甩给他一记白眼，道：“我的腰带呢？”自戚云洛醒来后，她就发现她的腰带就已经不在身上了，要不是她的衣衫还完好的穿在身上，戚云洛非和他拼命不可。现在她内力全无，身上的毒虽然被不知名的原因压制住了，可却并未解，她这样下山太危险，她必须要回她的腰带。


    “哎，果然是个无情人。我还当是你舍不得我，原来是舍不得你的物件。”男子状似受伤的一手抚上胸口。


    戏精附体！戚云洛腹诽着，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吧？“少来这套！我的东西呢？”


    男子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茅屋。戚云洛立时蹙起眉头，那个破茅屋她睡了好几天了，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她早就翻遍了，根本没有她的腰带。戚云洛冷哼一声道：“你若是想贪下我的东西你就直说，何必戏耍我？”


    “云洛就是这般看我的？你的东西虽好，我亦是贪财的很，可我也不至于干那鸡鸣狗盗之事吧？茅屋右角上有个石子，你踢到墙上就能看到你的东西了。”男子再次做捧心状，那委屈的模样，好似戚云洛是个负心汉似的。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戚云洛连忙转身走进茅屋，这间茅屋简易的如同农家的茅房一样，地上有些石子再正常不过，所以戚云洛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小石子。这次，戚云洛刻意仔细看了下地上的石子，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得放弃研究，按照男子所说的，走到了茅屋的右角。果然，地上有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小石子，戚云洛把石子踢到右边的墙壁上，“咔吧”一声，茅屋的右角裂开了一条缝隙，戚云洛蹲下身子，用袖子裹住手，试探性的碰了碰。“咯吱”。随着戚云洛的触碰，那缝隙突然扩大，随之由那裂缝处掉落下一片墙体，再往茅屋右角看去，那里就成了一个黑洞。

 第二百五十五章:凭证

    戚云洛小心翼翼的伸手摸向黑洞，在洞口不远处，戚云洛摸到了熟悉的触感，她连忙抓住抽了出来。淡蓝色的腰带，完好的被戚云洛拽了出来。戚云洛勾起唇角，起身把腰带绑在上身，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连忙伸手摸向腰带，特质的腰带里是一个个的小格子，里面是各种药瓶粉包，戚云洛仔细的查看了下，心下稍安，她的药一样都没少，连‘困龙针’都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翻看了半天，戚云洛突然脸色骤变，她解下腰带，把所有东西从腰带里倒了出来，慌乱的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可无论她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戚云洛此时的面色阴沉的简直要滴出水来，她愤愤的收拾起地上的东西，重新绑好腰带便转身出了茅屋。


    男子还站在刚刚的位置上没有动，看到戚云洛从茅屋出来后，男子眯了眯眼睛，随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戚云洛疾行至男子面子，语气阴冷的道：“东西还我。”


    男子状似不解的道：“东西不是都还你了么？你还找我要什么？”


    然而，戚云洛现在可没心情跟他绕弯子，她冷冷的道：“我的铃铛！还我！”


    “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个小东西啊！”男子似是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少废话！快还我！”若不是内力被封，戚云洛根本不会跟他废话，早就动手了。


    男子突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抬脚迈向戚云洛，戚云洛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似是意识到自己吓到了戚云洛，男子停住脚步，笑道：“云洛，你聪明我也不笨。我身上的毒你还没有给我解，我当然要留点东西，以防你翻脸不认人啊。”


    戚云洛暗暗攥紧拳头，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轻易放过她，看来以后他定会经常‘拜访’她了。此刻戚云洛不管这个男人到底为何会放了她，日后又要利用她做什么，她现在只想要回她的东西。那可是无尘亲手为她做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别人手里。戚云洛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戚’字。“这是我戚家的令牌，有这令牌在手，无论你身在何地，只要掏出令牌都可以调动我戚家的人手。以此为凭，我定会解了你身上的毒，你把我的铃铛还我。”


    男子眸光微晃，即便戚云洛不说他也知道这令牌的用处，这令牌不只能调动戚家大批人手，更能随时调动最高一亿两的纹银。虽说一亿两对戚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可也不是随便就能拿的。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饰物，居然能让戚云洛拿出这么个宝贝来换。男子缓缓拨动佛珠，他本是想留个戚云洛贴身的小东西，好让她有所顾忌，却不想她居然如此看重这个小物件。


    “看来那个铃铛对你来说很重要啊？既然如此，那我更不能给你了。”男子笑着转身。


    “你！”戚云洛气急，握在手中的令牌险些奔着他的后脑砸去。“那东西对你来说没有丝毫用处，它的意义远不及我手上的令牌，你为何就是不肯还我？”


    然而，这次男子似乎不愿再多做解释，他侧过头道：“你还走不走？再不走，天黑之前可就下不了山了。”说罢，男子便不再理会戚云洛，迈开步子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戚云洛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前面的男子。可恨她内力被封，不然就算拼死她也要抢回铃铛。戚云洛迈开步子一路追在男子身后，边追边喊道：“喂！你快把东西还我，我给你别的做凭证！”可无论她怎么喊，男子都好似听不到一般，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在戚云洛前面。引得戚云洛每每都加快步子想要追上，可每次都差一点，急的戚云洛额角的汗都下来了。


    不知追了多久，戚云洛突然发现面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一条蜿蜒的小径出现在眼前，而刚刚一直走在她前面的男子却不见了踪影。戚云洛四处眺望都未发现男子的身影，她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找回铃铛。既然这里找不到他，那她就回峰顶等他。思及此处，戚云洛立刻转身想往回走，可不知为何，她走了约一刻，竟然又回到了刚刚的位置。戚云洛惊异的看着面前熟悉的景物，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回不去了。


    这念头一起，戚云洛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疲惫感随之而来，她一屁股坐在地方，眼睛死死的盯着峰顶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戚云洛突然站起身来，冲着峰顶的方向喊道：“王八蛋！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把我东西弄坏了弄丢了，我一定与你不死不休！”连吼了几嗓子，戚云洛也不知道男子到底能不能听到，反正这几嗓子之后，她憋在心口的那股闷气消散了不少。看了眼天色，戚云洛带着满心不甘往山下走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饥肠辘辘

    雾气缭绕的峰顶之上，男子看着山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何时，他的身后走来了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男子，他看了眼男子，又看了看下山的方向，戏谑的道：“你可是第一次做这么亏本的买卖啊，血灵芝都用上了，居然就这么放她走了？呵呵……”


    男子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一般，淡淡的道：“你来做什么？”


    长衫男子撩起衣摆，大刺刺的坐到地上，顺手摘下一边的杂草吊在嘴上。“我来看看是什么事情，能让你连那么重要的场合都不参加，一个人大老远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想不到，居然是为了个女人，啧啧，还是相貌那么平庸的女人。”


    男子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他。见此，长衫男子吐掉了口中的杂草，一脸正色的道：“别忘了你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不管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都重要不过这个，如果你完成不了任务，即便你的身份再高，也承受不起那个代价。”


    “不用你来提醒我。”男子冷漠的开口道。


    “哼，我以为我愿意大老远跑来看你脸色么？要不是……”长衫男子愤愤的起身，拍了拍屁股，转身之际他冷哼道：“你好自为之。”说罢，他便扬长而去。峰顶上，只留下男子孤单的背影。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戚云洛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山下，抬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她在心里再次痛骂起那个该死的男人。要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累的跟狗一样？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哪儿有毛病，闲的没事住那么高干嘛？怕蚊子么？揉了揉酸疼的腿，这里离城镇不算远，戚云洛咬了咬牙，迈开步子继续前行。


    仙人峰下原本是一个比较荒芜的地方，可是这些年来仙人峰越来越有名，有许多人为求仙人庇佑，都来到仙人峰的山脚下居住，渐渐的，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繁荣的小镇。此地的居民多是信奉神明的，所以在这个距离仙人如此近的地方，他们都安分守己的很。且为了让仙人看到人间的繁荣景象，街道上挂满了灯笼，彻夜长明，这也是此地的一大奇景。


    有了光亮，自然就会有人，许多小贩为了多赚些银子，即便是夜里也会摆摊，就像此时，街上仍有叫卖声，各色小吃应有尽有。看着热腾腾的云吞面，戚云洛舔了舔唇，她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灵敏的嗅觉让她隔着很远就闻到了香气，本就空荡荡的胃里，立时唱起了空城计。伸手摸了摸腰间，戚云洛无语望天，她很少在身上带银子，一般都是放在夏凉远等人的身上。现在她就是想吃点东西，都付不出银子来。舔了舔唇，戚云洛忍着饥饿，强迫自己离开小摊前。戚云洛在大街上转了很久，终于在闹市中的一家酒馆门前停了下来。


    “哎呦！姑娘，可是饿了啊？我们这里好酒好菜多的很，你要不进来尝尝？”门口的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


    戚云洛点了点头，小二的笑容立马又热切了几分，“好嘞！姑娘随小的进来吧！有客喽！”


    看着这么有工作热情的员工，身为大老板的戚云洛感到很是欣慰，心道，一会儿要夸夸这个小伙子。戚云洛跟着小二走进了酒馆，这个时间早就过了饭点，可酒馆的里却还是有不少人。


    “姑娘您看，您坐这儿怎么样？这里够清净。”小二领着戚云洛来到大堂的一角。戚云洛微微额首，这小二的眼力不错，居然看得出戚云洛喜静。特意给戚云洛挑了个角落的位置，这个位置既能看到大堂内的情景，又能享受清静，戚云洛甚是满意。


    “姑娘，您看您吃点什么？我们店里的招牌……”小二热情的与戚云洛介绍着。可戚云洛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吃，“不必了，把你们掌柜叫来。”戚云洛打断了小二的话，小二笑容一僵，几乎是一瞬间，小二就反应了过来，笑道：“姑娘，不知找我们掌柜是有什么事么？”


    戚云洛敲了敲桌面，道：“去把他叫来就是了。”


    小二眼珠一转，笑呵呵的应了声便转身离开。不多时，一个样貌清秀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来到戚云洛面前，笑道：“姑娘，在下是酒馆的掌柜，不知是我们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么？”


    戚云洛上下打量了下掌柜，这个人怎么看都是个清秀的书生，一点都不像个酒馆的掌柜。收敛心神，戚云洛从腰间拿出令牌，在掌柜面前晃了一下便收到了衣袖中。掌柜眸光微闪，笑道：“这大堂是有些吵闹，要不姑娘随在下去雅间，今日人不多，雅间倒是还有一间，那里倒是清静些。”


    戚云洛配合的点头，跟在掌柜身后上了二楼。为了迎合耀穹国的风格，酒馆的雅间布置的也是精美的很，掌柜带着戚云洛走到了最后一个雅间，把戚云洛请了进去。而后，他谨慎的看了眼门外后，才把门合上。他匆忙转身来到戚云洛面前，一撩衣摆，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卫新，见过少家主，未曾认出少家主，请少家主恕罪。”

 第二百五十七章:心结

    戚云洛挑了挑眉，她此时还戴着人皮面具，他们认不出也是正常。更何况她从未见过这个掌柜，他更不可能认识她。戚云洛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道：“你怎么认出我的？”她手上的令牌虽然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可也不是她独有的，为了便宜行事雪狼与火狐等人手上都有，戚云洛有些好奇这个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卫新笑道：“少家主不日前在耀穹国失踪，这件事家里上下都知道了，我等也是接到命令，若是发现少家主踪迹立刻回禀。在这耀穹国内能拿出令牌之人本就不多，少家主又气质不俗，属下定不会认错。”


    这马屁拍的那叫一个顺畅！戚云洛暗自发笑。“好了，你去安排马车，我今日就要启程赶往凤麟城，另外给我弄点吃食来。”


    “是！少家主请稍等，属下这就去安排。”语罢，卫新便躬身退了出去。


    望着再次合上的门，戚云洛松了松肩膀，她还未到山脚的时候就召唤了信鸟，给火狐等人送了消息。这里距离凤麟城不算远，想来他们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不出戚云洛所料，这几天火狐等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当接到信鸟的时候，夏凉远差点没激动的蹦上房顶去，他们半刻都忍不了，立时就骑上最快的马匹赶往仙人峰。戚云洛前脚刚启程，没出百里就遇到了火狐等人。


    夏凉远纵身跃下马车，一个轱辘就翻进了戚云洛的马车里。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戚云洛吓的手下意识的放到腰带上，当看清来人时，戚云洛吁了口气，还没等她开口骂人，夏凉远突然眼眶泛红的拉过戚云洛，左左右右的仔细看着，边看边念叨着：“胳膊在，腿在，还好，还好，都健全着。”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虽然感动于夏凉远的关切，可这小子的话，破坏了所有的气氛。戚云洛抬手在夏凉远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个白痴！老娘好着呢，不用看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若是以往，夏凉远一定会摆出委屈的小脸，可现在夏凉远却笑的好像傻子一样。“主子，你再打两下吧！你还能打我，这感觉真好。”


    闻言，戚云洛鼻头微酸，她抬手又轻轻拍了夏凉远两下，笑道：“好啦，别闹了，他们都来了么？”


    听到戚云洛问其他人，夏凉远的笑脸立时垮了下来，面色阴郁不明，他闷闷的回道：“嗯。”


    这是什么情况？戚云洛不解的蹙起眉，“怎么了这是？”


    然而，夏凉远却是微微侧过身，不去看戚云洛，整张脸埋在了阴影之下。他的回避让戚云洛更是疑惑，夏凉远的性子并不是那种阴郁的，他一向都是藏不住事的。戚云洛伸手扯了下夏凉远的衣袖，郑重的道：“到底怎么回事？”


    夏凉远依旧是侧着头，喃喃的道：“没什么。”


    没什么？这要是都没什么就出鬼了！戚云洛横了眼夏凉远，既然他不肯说，那她就找别人去问。戚云洛起身走出了马车，火狐等人刚好走到她的马车前。见到完好的戚云洛，火狐等人都松了口气。


    “主子，你没事吧？太好了，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红鸾眼眶红红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她激动的冲上前，拉着戚云洛上下看着。


    戚云洛拍了拍红鸾的手臂，望着一众手下道：“我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有，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她离开不过短短几日，原本精明干练的一众手下，此时却都是满脸疲惫，更甚者满脸都是胡茬子。可见他们这几日一定是不眠不休的寻找她，戚云洛感动之余也有着愧疚，想她这几天虽然忧心不已，可却也是好吃好睡，再看他们，戚云洛有些心疼的摸了摸红鸾的脸。


    “不辛苦不辛苦！主子你能平安回来，什么都值了。”红鸾吸了吸红鼻头，兴奋的说着。


    “嗯，没错！主子你平安，什么都值了。”王晨在一边猛劲的点头，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像红鸾那样，只能是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他的感情。


    戚云洛欣慰的对众人点了点头，安抚了下众人的情绪，戚云洛拉着火狐走到了一边。瞄了眼忙着帮她整理马车的红鸾等人，戚云洛小声的道：“阿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火狐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没想到是为了这个。当下，火狐眸光沉了沉，自从那日他强行带走夏凉远之后，他便对他们心有芥蒂，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就不再和他们说话，只是每日疯了一样的寻找戚云洛。火狐沉声道：“他是怪我，怪我扔下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戚云洛了然的点了点头，看夏凉远的态度，她想这个心结要是不打开，以后他们之间也不好相处。戚云洛沉声道：“你去，把阿远带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不吼不舒服

    火狐点了点头，转身去马车边上把别扭的夏凉远拉了过来，把他带到戚云洛面前。夏凉远面色不佳的甩开了火狐的手，刻意走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见此，戚云洛心中叹息，“阿远，当日的事，不怪火狐。是我命令你们离去的，你要是真想怪，就怪我吧。”


    夏凉远面色一僵，喃喃的道：“我怎么会怪主子，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们。”


    戚云洛伸手拉过仍是较劲的夏凉远，叹息着道：“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该怪火狐。”


    “我不怪他，他想走他走就是了，可为什么要拉我走？我不管那人是谁，有多大本事，我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他伤了你！”夏凉远越说越激动，口沫横飞之间，他的面色也开始发红。


    看着夏凉远这模样，戚云洛有些头疼，若是开口教训他的话，怕是要凉了他的心，毕竟他也是关心她。可若是不教训，难保以后会不会坏她的事。戚云洛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语重心长的道：“阿远，我知你忠心，可那种情况下，若是那人想下杀手，你留下也只是多送一条命，你明白么？”


    夏凉远气哼哼的道：“即便是死，我也要和主子死一块！”


    戚云洛哭笑不得的看着夏凉远，这视死如归的神情，还真是让人有些敬佩。可现在戚云洛只想扇他几巴掌，这熊孩子怎么就说不听了呢？戚云洛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温和，道：“那你可还记得，我当初说过，我的命令，不需要你们问为什么，只要照做？”


    说到这个，夏凉远神情有些僵硬，可仍是倔强的道：“我什么都能听，就是这个不行。”


    “你有完没完？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我知道你是护主心切，我知道你是愿意为我霍出命去，可要分时候！白白送了性命的事，我不会让你们干！别说我自有办法应付，就算我无计可施，你也可以保住性命日后为我报仇！你以为你陪我一起死就是好事了？那我的仇怎么办？”戚云洛实在是不太会安慰人，说了几句说不通，戚云洛的火气就有些压不住了，冲着夏凉远一顿狂吼。


    戚云洛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夏凉远她总是会失去耐性，尤其是他这倔劲上来的时候，戚云洛总是忍不住想要吼他。不过，当说不说，她这个态度对夏凉远还是很管用的，每次只要吼他两嗓子，夏凉远就不再犯倔了，这次也不例外。虽然戚云洛是用吼的，可夏凉远却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想想也是，要是他死了，就没人帮戚云洛报仇了。夏凉远突然一脸正色的道：“主子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了！我一定留着性命为你报仇！让你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心。”


    终于说通了！戚云洛暗自吐了口气，这孩子还真是难教育，不吼不舒服。等等！戚云洛突然觉得他的话，越品越不对劲。什么叫她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心？合着她这是来托梦的么？戚云洛愤愤的扬起巴掌，照着夏凉远身上一顿乱拍。“我让你咒我！我让你咒我！死小子，你能耐了是吧？居然敢咒我？！上次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作死？！看我不抽你！”


    虽然戚云洛的内力还没有恢复，可她气头上的劲儿也不小，打的夏凉远一直哎呀哎呀叫疼，像兔子一样满地乱蹦。抱持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夏凉远撒丫子就开始跑，戚云洛在他身后紧追不舍，手打不到，她干脆就地取材，脚边有什么就捡什么，捡起一把石子边追边丢向夏凉远。


    看着打闹中的两人，火狐等人默契的往后闪了闪，以免被殃及池鱼。几日来的低气压，也终于在众人的笑声中悄然消散。


    凤麟城是耀穹国的皇城，这里居住的达官显贵多不胜数，是以，凤麟城的建筑比之其他地方都要华贵的多。即便是一个小巷子的墙壁上，都有几处精美的雕刻。无处不透露着奢华的地方，自然少不了琳琅满目的商铺，而作为天下第一商贾的戚家，在此地的商铺更是多达七家。当年戚远卓就很看重耀穹国的生意，为了更好的管理，耀穹国内的分部比之地域辽阔的天朝国都不遑多让，而总部则是设在了凤麟城。


    由于耀穹国的油水太大，生意太多，戚远卓并不放心把它交给别人，他特意安排了与他一起长大的戚家的家生子来看管。戚伟是与戚远卓一同长大的，两个人年龄相差不过几个月，所以从小两人关系就近的很。当年戚远卓年少闯荡时，戚伟也是跟随在侧的。所以戚远卓对于戚伟可说是非常信任，这些年戚伟把耀穹国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什么大的差错，这也就进一步的巩固了戚远卓对他的信任。

 第二百五十九章:戚伟

    可戚云洛却并不相信这个叔叔，他常年驻守耀穹国，这么多年来戚云洛也只见过两三次，还都是来去匆匆。可这个人给戚云洛的印象并不好，看似忠诚的外表下，却满是心机，也就是戚远卓太过信任他了，不然应该也能看出来才是。戚云洛为此点了戚远卓很多次，就差明着说了。


    可戚远卓每每都会不高兴的训斥她，渐渐的戚云洛也就不说了。这些年戚云洛掌管戚家，她最大的心病就是这个戚伟，所以她明里暗里的给戚伟设置了不少阻碍，一点点的把他手中的权利都分散了出去。虽然戚伟现在比之从前低调许多，可戚云洛仍是放心不下，她之前事多，并不能全心的整顿耀穹国的事务。这次借由蔺庭峥的事情，她也可以顺手把这个心病去了。


    看着戚伟官方式的笑容，跟她汇报着耀穹国的事务，戚云洛眼底皆是冷漠。要不是他在耀穹国的根基太深，在戚云洛接手戚家那天起，她就废除他所有职务了。现在她利用各种手段，把他留在耀穹国各地的心腹，全部‘发配’了，眼下就只差他了。


    戚云洛撑起假笑，状似撒娇的打断了戚伟的汇报，“叔叔，你就不用说这些了，你办事我还不放心么？这些年啊，耀穹国好在有你，不然云洛非得被累死不可。这里里外外那么多事，哪儿是我个小女娃能弄得了的？哎，这一路上啊，我都快累死了，您就让我歇歇吧。”


    戚伟所汇报的东西，早就在之前的季度报告中写的清清楚楚，现在听他再重复一遍，也不过是浪费时间。戚云洛现在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哈哈哈……是是是，都怪叔叔不好！哎，你这丫头啊，一路上也是辛苦了，还遇上了那些可怕的事，是不该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的。你这，真的没有受什么伤吧？”戚伟关切的问道。


    戚云洛摇了摇头，笑道：“叔叔放心，云洛好着呢！那些歹人啊，也就是求个财，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就一时孩子气了，陪他们耍耍，没想到这事儿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云洛不好，让你们都跟着担心。”说罢，戚云洛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戚伟无奈的笑道：“你呀，真是越大越顽皮。小的时候啊，你可乖着呢！”


    乖？戚云洛可不觉得这个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小时候的事情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当年她可是气的花嫡柔差点暴走过。戚云洛娇羞的低下头，一幅小女儿家的模样，若是与她不熟的人，还真会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千金小姐。“叔叔就会笑我！我这不是在家里憋太久了么？你都不知道，爹爹这也不许我做，那也不许我碰，天天讲什么女子要有女子的样子，人家都快闷死了。这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好玩的事，我就一时没忍住嘛……”


    “哈哈哈……好好好，叔叔不说你了。”戚伟笑着回应。


    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好，一来一往的聊了许久，谈话的内容在外人听来，不过是叔侄二人在闲话家常。可戚云洛却听得明白，戚伟一直在套她的话，想知道她此次的来意。戚云洛怎么可能会告诉他？是以，她装傻充愣的跟他打着太极。眼看时候不早了，戚云洛装作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戚伟倒是也很识趣，关切的嘱咐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戚伟前脚刚走，一直躲在屋后的火狐便翻身进到了房里。戚云洛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等着火狐回报。


    火狐也是了解她的性子，不多废话，拿出袖中的信封交到戚云洛的手中。接过信封，戚云洛狐疑的看了眼，霎时她便直起了身子。信封上‘七妹亲启’四个字，让戚云洛有些激动，字虽然不算好看，可戚云洛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蔺庭峥的字迹。她连忙打开信封，薄薄的一张信纸，上面也只有寥寥二十一个字，看样子应该是她匆忙间写下的。


    ‘我很安全。不必挂心。母皇有危险。快去保护她。对不起。’


    当看到那句‘对不起’时，戚云洛眼眶有些发热，之前的事情说不上她们谁对谁错，不过是意见不合罢了。戚云洛一直都没有怪过她，此时看到她的道歉，仅有的一点点介怀也消散了个干净。收好信件，戚云洛抬起头道：“你见到她了？”


    火狐点了点头道：“嗯，我见到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没有被用刑，牢头和狱卒似乎对她很照顾。”


    闻言，戚云洛担忧的心总算放下了些，她再次靠回椅背上，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百六十章:转性了?

    火狐脸色有些尴尬的道：“这……她也不能算是被人冤枉吧。”


    不算？戚云洛蹙起眉头。之前得到的消息是蔺庭峥当街强抢正一品朝臣家的闺中男子，而那男子本就已经是许了人家的，他的未来妻主不是别人，正是蔺庭峥的妹妹，当朝二皇女。说来，这个男子也就是蔺庭峥的妹夫了，据说当夜那男子就上吊自缢，好在被发现的及时才救回来了。依照戚云洛对蔺庭峥的了解，她虽然莽撞了些，可却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啊。蔺庭峥就是个武痴，除了武功以外，能吸引她的只有食物了，戚云洛实在是不能相信她会干出这种事。


    戚云洛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溜进监牢的时间有限，只能问些重要的事。她也只是告诉我，要我帮忙照顾好那个男子，不能让他再寻短见。我问她来龙去脉的时候，她也只是说她确实是想抢那个男的。我再问，她就不肯说了。”


    听完火狐的话啊，戚云洛有些傻眼。难道蔺庭峥转性了？变成女色狼了？戚云洛猛的摇了摇头，拍了拍有些当机的脑袋，她怎么也不信，就算是蔺庭峥转性了，也不会转的这么离谱啊！思来想去，戚云洛都找不到个头绪，只得命火狐去寻艾可可。这些年艾可可一直待在蔺庭峥身边，蔺庭峥的事情艾可可不可能不知道。


    趁着闲下来的空挡，戚云洛赶忙拿出火狐给她备好的药箱，她体内的毒停留的太久可不是好事。她掏出‘困龙针’摆在桌面上，又找了几个药瓶一一摆好，准备妥当之后，戚云洛左手搭右手的摸了摸自己的脉象。须臾之后，戚云洛突然皱起眉头，“不对啊，我这毒……”她喃喃自语着，眉头越皱越紧，她在自己的脉搏上探了又探，可结果仍与她刚刚把出的结果一致。


    “怎么会这样？”戚云洛目光有些呆滞，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小腹。她体内的毒素不知为何少了不少，戚云洛想这应该是那个男子搞的鬼，不过这倒是不能让她如此惊异。她惊异的是她的胞宫。之前有肖婆婆在，她一直没有给自己把过脉，医术上来讲肖婆婆定是在她之上的，所以戚云洛并未有丝毫怀疑，更不知道那次的死里逃生伤了她的胞宫。此时意外得知，戚云洛心里一阵翻涌。虽然上辈子她见过许多丁克家庭，可她一向喜欢孩子，所以从未有过这个打算。而今，她终于找到想嫁之人，可她却……


    戚云洛口中尽是苦涩，心里也是乱作一团。她能接受自己无法受孕的事实，可无尘呢？这里的人很是重视传宗接代，更何况雪域一直都是一脉单传，若是无尘真的娶了她，那不是断了雪域的根么？她还没能把他抢到手，就查出这个情况，让她如何面对？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里，直到天黑时，火狐带着艾可可走进房内。


    一进房门，艾可可就注意到戚云洛那难看的脸色，上前关切的问道：“七姐，你怎么样？我听说你出事了，急死我了，你这……是不是受伤了？”


    戚云洛扯出一抹苦笑，她是受伤了，不过并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收敛心神，戚云洛拉着艾可可坐下，道：“我没事，先别说这个，你知不知道四姐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她没事，艾可可吁出一口，然而说到蔺庭峥，艾可可也是苦笑一声，道：“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四姐她……她喜欢上了右相的独子冯向邈，可冯向邈和她妹妹早有婚约，本来我以为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可谁知道……哎！那天女皇突然要给四姐安排亲事，四姐不愿，还和女皇顶了几句。回来以后她喝了许多酒，夜里说去吹吹风，我想着有人跟着，也出不了事，我就没去。就那天正好撞到她妹妹和冯向邈，你也知道四姐的脾气，而且她还有些醉意，结果……哎！”


    艾可可连连叹息，戚云洛则是嘴角直抽，她只知道蔺庭峥莽撞，却不知道居然这么霸气，喜欢了就要抢！揉了揉眉心，戚云洛道：“就因为这个她就被废了？不太可能吧？”


    艾可可哀嚎一声，道：“哎呀，你不知道，右相本来就是二皇女那边的人，这下她可是借题发挥，趁着四姐被关押，我着急想办法的时候，她弄出了一堆虚假的罪状，联合二皇女一党的人，把四姐冤枉的好惨。不仅这样，她们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了一堆的百姓，说是四姐调戏她们家的男子，她们原本不敢告，现在才敢出来。这一来二去的，就引起了民愤，你来的时候没看到街上男子少的很么？就是因为这个。本来女皇还想保住四姐的，可谁知道讯问的时候，四姐一个字都不肯说，她们又借由百姓对女皇施压，女皇不得已就把四姐废除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逼毒

    这些年蔺庭峥步步为营，根本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她们想抓到她的把柄很困难。这次蔺庭峥冲动之下，终于给了她们机会，她们当然想要一举压的她再无出头之日。戚云洛略一沉吟，道：“现在的问题出在女皇那里，即便是她们的局做的再完美，只要女皇想查，不可能一点漏洞都没有。这样……你去找出她们局里的漏洞，我去看看女皇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艾可可点了点头，道：“嗯，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年女皇的态度再清楚不过，几次艰险都是女皇暗中帮助才能安稳度过的。这次的事情，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不过我之前有心无力，她们都知道我和四姐是一起的，早就对我有所防范，我连宫都进不去，更别说到女皇面前了。好在七姐你来了，这下就不一样了，嘿嘿，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们。”


    艾可可摩拳擦掌，这些日子她可憋屈坏了，突然，艾可可的小脸垮了下来，瘪着嘴道：“七姐，我可能还有点小麻烦，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她们的眼线，把我盯得死死的，我的人她们也是熟悉的，我……哎。”


    戚云洛笑道：“早想到了，你们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谁手里有什么牌，心里还没数么？我这次带来了不少人，他们对那些人来说可都是生面孔，做起事来比你的人方便。让你的人也别闲着，一明一暗，亦真亦假，你懂的吧？”


    艾可可兴奋的点了点头，一双杏眼睛亮晶晶的。这些年来，那些人可没少被她算计，这次不用戚云洛说，艾可可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艾可可的到来冲散了戚云洛之前的忧思，看着她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说着这些年她的成果，戚云洛心头的大石好像突然变轻了。当艾可可离开后，戚云洛看着安静的屋子，还有桌子上的药瓶，不停叹息。以她的医术，她根本无法治愈她的胞宫，为今之计，只能是弄些对胞宫有益的方子，能温养一些是一些。可这毕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看出成效的事情，眼下她最重要的还是要先解了身上的毒。


    掏出‘困龙针’，戚云洛在自己身上连扎了数针，当最后一针落下之时，戚云洛立刻咬紧了牙。体内的疼痛随着筋脉一寸寸的游走，不多时，戚云洛的汗就下来了。看着桌上的药瓶，戚云洛内心哀嚎，她现在不能吃镇痛的药物，不然她就无法感知体内毒素所在，她只能咬牙挺着。挺过这一关，她就能把体内的毒素凝聚起来，而后她就可以服用镇痛的药物，再次施针把毒素逼出体外。


    都说自作孽不可活，戚云洛现在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身上的香料是特质的，再配合上特定的药粉，就可以产生毒气。在林间的时候，那男子过于自信，才没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味，让戚云洛得了手。可这个毒是化作气体的，虽然传播面积不大，可毒别人同时，肯定是会把自己也给毒上。所以配置这个毒的时候，戚云洛曾想过，若有朝一日真的用到这个毒，那必定是同归于尽的局面，她必然不会给对方留活下去的可能，所以她根本没有想过配置解药。这下好了，自己酿的苦酒，还是要她自己喝啊！


    一盏茶之后，体内的疼痛终于减轻，感受着体内的状况，戚云洛知道是时候了。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把准备好的药丸一个个拿起，送到口中。随着药丸入腹，戚云洛感觉身上的疼痛越来越轻，轻到可以忽略不计。她不敢拖延，再次拿起‘困龙针’。虽然她已经吃了镇痛的药物，可也只能减轻五成的疼痛，余下的五成仍是让戚云洛浑身止不住的颤动。


    天明时分，红鸾轻手轻脚的来到戚云洛门前，她竖起耳朵贴在门上，里面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红鸾心道，看样子主子还没有起来。红鸾轻轻推开门，可人还没进去她就突然尖叫道：“主子！”


    房里，戚云洛倒在桌子边，身边还有一滩黑红色的血迹，红鸾推开门就见到这幅情景，她赶忙跑到戚云洛身边，扶起戚云洛。“主子，主子？这是怎么了？啊？”然而，戚云洛已经陷入昏迷中，无论红鸾怎么摇晃都没办法回应。红鸾眼睛霎时红了起来，她冲着门外大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不大的院子里，充斥着红鸾几近嘶吼的喊声，刚刚下床的众人，立刻意识到不好，纷纷飞身赶至。刚到门口，就见红鸾抱着昏迷的戚云洛在哭喊着，边上那滩血迹，甚是刺眼。

 第二百六十二章:不问神医

    夏凉远眼睛立刻就红，两个阔步就来到红鸾身边，急切的道：“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回事？主子！”


    红鸾慌乱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刚一进来就看见……怎么办？”


    此时红鸾早就乱了方寸，夏凉远也是一时蒙住了，还好火狐足够冷静，他闪身上前抱起戚云洛，小心翼翼的把她安置在床上。而后转头看向夏凉远道：“快，去找个大夫来。”


    “大夫？对！大夫！”夏凉远还是有些懵，因为自家主子就是很好的大夫，平时有个什么不舒服了，还有轻灵这个懂得药石之术的人在，一时间夏凉远根本没想到大夫这个事。此时火狐一说，他才如梦初醒，起身便要夺门而出。


    “等等！”正欲跨出门的夏凉远，突然被火狐叫住了，夏凉远暴躁的吼道：“还等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找大夫的时候尽量避开人，别让戚伟的人看到。”在众人都慌神的时候，火狐还算冷静，现在戚云洛的状况他们都不清楚，可戚云洛对于戚伟的心思，火狐等人却是深知的。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戚伟的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夏凉远虽然没有火狐思维敏捷，可却知道戚云洛不喜欢戚伟，此时火狐特意叮嘱，他连连点头，一刻不停的踏出了房门。


    凤麟城内的医馆大大小小无数家，可最出名还要数‘不问医馆’，据说‘不问医馆’有个老大夫，此人号称不问大夫，所有疑难杂症皆能治愈，有很多人都慕名前来就医，甚至于连皇宫内都邀请他去问诊。只是这大夫已经年迈，无法给那么多的病人看诊，所以一般时候都是他的徒弟在坐堂，而他每日只看三个人，许多人为了抢这三个名额不惜砸下重金。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个不生病的，所以大夫这个职业一直受百姓尊敬，尤其是像老大夫这种被誉为神医的人。不论走到哪儿，那都是受人敬仰礼待的。


    然而今天，这个老大夫却第一次受到了非人的虐待。一大早不问刚睁开眼睛，就被一个突然闯入的男子点了穴道，跟个麻袋一样被他扛在肩头，一路悄然飞奔到这个陌生的院子。不问揉了揉酸疼的老腰，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疼的眯成了一条缝。


    火狐有些无语的看着夏凉远，他本想着是让他请个大夫回来，没想到他可好，居然直接把人扛回来了。这扛回来吧也就扛回来了，可看着这大夫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模样，用脚趾头想都猜的到，夏凉远是把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还未等火狐开口询问，夏凉远一手揽着不问的腰，把他从肩膀上拽了下来。


    “哎呦，哎呦！小哥，你轻点啊，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被人如此粗暴的对待，不问满心委屈，可他还没老糊涂呢，这眼前的几人看上去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是以，即便满心怨气，他此时也不好发火，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一个气愤，拆了他这把老骨头炖汤喝。


    夏凉远可不管不问怎么样，放下不问就提着他的衣领扯到戚云洛的床前，焦急的道：“快，快给我家主子看看，她怎么了！”


    不问心头划过一抹了然，原来这火急火燎的是为了让他给人看病啊。咂吧咂吧嘴，不问心里更是怨怼丛生。想他一代神医，就算是女皇找他看病，都是客客气气的请他去，还第一次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扛上他就走的。不问没好气的撇了眼夏凉远，心中叹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再神的医术也抵不过人家好武功啊！不问认命的调转视线，看向床上的人儿。这一看，不问的小眼睛登时大了一圈，“呦！这不是戚家丫头么？”


    “你……你认识我家主子？”火狐神情戒备的问道。虽然此时戚云洛没有戴人皮面具，可她一般出行之时都会戴着，所以世人虽知道她的名字，却很少有人能认出她。然而不问一眼就认出了戚云洛，这不得不让火狐警惕起来。


    不问点了点头道：“认识，怎么不认识？当年我和她……”话说一半，不问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再说下去了。他伸出皱巴巴的手摸上戚云洛的脉搏，老神在在的闭上了眼。虽然他一副即将进棺材的模样，可火狐仍不敢掉以轻心，内力运行之掌间，目不转睛的盯着不问。如此近的距离，但凡不问有什么不轨之心，火狐都能即时出手杀了他。

 第二百六十三章: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不多时，不问收回手，给戚云洛盖好被子。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夏凉远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啊？我家主子到底怎么了？”


    不问摇了摇手道：“不用担心，她只是晕过去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了。”


    “真的？”夏凉远瞪大眼睛，只是晕过去了？夏凉远有些不信，他家主子是什么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晕倒？更何况，地上那滩血迹还滩在那里，这怎么可能是没事啊？夏凉远愤愤的上前，拎着不问的衣领道：“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知道可别乱说！如果因为你误诊害了我家主子，我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不问眨巴了下小眼睛，被人像小鸡崽一样拎着，还真是憋屈。不问气哼哼的道：“我没骗你啊，她真的只是晕过去了，至多半个时辰就能醒的。”


    然而，夏凉远仍是不相信，地上那滩血迹时刻提醒着他，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正当他想要再次逼问时，火狐出声制止了他。“好了，既然他说半个时辰，那我们就等半个时辰，要是半个时辰以后，主子还没醒，再收拾他也不迟。”


    “可……可万一他真的是误诊了，这半个时辰会不会耽误了主子的病情啊？不行，我再去找个大夫回来。”松开不问，夏凉远忙不迭的转身。


    “呵呵，这凤麟城里，还没有比老朽医术更高的，你就算是把凤麟城的大夫都抓来也是一样的结果。”不问慢慢悠悠的道。论医术，不问不敢说天下第一这种话，可这凤麟城里他绝对是天字第一号的。


    闻言，夏凉远不屑的冷哼一声，刚想开口呛声，却被火狐抢先一步。“您……莫不就是，不问大夫？”火狐蹙眉问道。


    不问慢悠悠的起身，理了理衣襟道：“正是老朽。”


    “什么不问大夫？我还不理大夫呢！老大你在说什么？”夏凉远不解的抓了抓脑袋，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多找些大夫来给主子看病么？怎么火狐还跟这个老骗子扯起来了？


    “你不必去了，若是不问大夫都诊错，那这凤麟城里怕是没人能诊出主子的情况了。”火狐可不像夏凉远那么无知，他这些年为了打听他仇人的踪迹，他可是走了不少地方，听了不少消息。凤麟城内那么有名的不问神医，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夏凉远焦躁的来回踱步，虽然他仍是信不过不问，可火狐的话他还是信的。眼下没有更好的大夫可找，夏凉远也只好耐着性子等半个时辰。“哼，要是半个时辰以后我家主子还没醒，你看我怎么拆了你这把老骨头。这凤麟城是什么破地方，连个好大夫都没有，早知道应该把轻灵也叫来的。哎……”


    不问捻了捻差点气飞的胡须，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质疑他引以为傲的医术，要是再年轻十岁，他非得跟他拼命不可。不问拍了拍胸口，帮自己顺着堵在那里的闷气，心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等丫头醒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在众人不安的等待中，戚云洛终于醒了。火狐望了眼桌案上夏凉远燃气的香，果然不到半个时辰。


    “主子？主子？”红鸾颤着声，一遍遍的在戚云洛的耳边叫着。


    刚刚苏醒的戚云洛，迷茫的睁开眼睛，看着眼眶通红的红鸾，不解的道：“怎么了这是？”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主子……呜呜……你可吓死红鸾了……”红鸾眼泪扑簌簌的掉着，趴在戚云洛的边上哭的鼻尖通红。


    戚云洛茫然的伸出手，拍了拍红鸾的肩膀道：“别哭别哭，怎么了啊？”


    “主子，你可吓死我们了。红鸾今天一早来叫你，一进门你就躺地上呢，旁边还有血，我们还以为……”夏凉远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把眼眶内的水雾硬生生的逼退了。


    一早？戚云洛脑子渐渐清明，她这才想起昨晚她施针解毒的事，笑道：“我昨天给自己施针治疗来着，太疼了我就晕过去了，呵呵，倒是把你们吓到了，对不起啊。”


    “哎呦喂，丫头，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这把老骨头可保不住喽！”突然，一道哭天抢地的声音吸引了戚云洛，她侧头望去，就见一白须白发的老者，岣嵝着身子站在门口处。戚云洛眼睛一亮，“不问师叔？你怎么在这儿？”


    “不问师叔？”夏凉远瞪大眼睛，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六十四章:只能帮你到这里

    不问迈着小碎步走到戚云洛的床边，小眼睛里满是委屈的道：“丫头啊，你这些人可了不得啊！一大早把我从被窝拽出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扛来了，然后还说我是老骗子啊，说要拆了我的骨头啊！丫头啊，你要是再晚点醒，你可就看不到师叔喽！”


    戚云洛错愕的睁大眼睛，尴尬的道：“这……不能吧？”戚云洛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一侧的火狐，以眼神询问他。


    火狐垂下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只知道不问是个有名的神医，可却不知道他与戚云洛之间还有是师叔侄的关系，这下夏凉远要惨喽。


    “师叔还能骗你么？你看看……你看看……”不问激动的说着，而后起身原地转了一圈，“我这连外衫都没有穿，你何时见过师叔这般模样啊？你再看看师叔这衣领子，都快被他给拽坏了。”


    他现在的模样确实有些滑稽，只穿着里衣不说，身上还有不少地方沾染上了灰尘，再看他刻意提起来的衣领，皱皱巴巴的一看就被人蹂躏过。戚云洛眼角一跳，刚刚火狐的神态已经说了不问没有说谎，看着气的跳脚的不问，戚云洛赶忙起身，赔着笑脸。“师叔，您先别生气，有什么话您慢慢说，或许这里面有所误会呢。你看，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我们也都是您的小辈，您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我们随您教训。”


    戚云洛的话一出，夏凉远的脸色立时垮了下来，如同吃了苦瓜一般皱在了一起。不问眯了眯眼，心里乐开了花，伸手指了指想要遁逃的夏凉远道：“小子，就你！你这把老头子我折腾的，家里的活计怕是也干不了了，你就给我当几天佣人吧。”


    顺着不问的手指，戚云洛回头望去，立时翻了个白眼，果然，果然是这个小子干的好事。她就说嘛，依照火狐等人的性子，就算是再着急也不会那么蛮横的对待一个陌生老人，也就夏凉远那个性子能做得出来。


    刚准备逃跑的夏凉远脚步定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不问，复而一脸苦兮兮的望向戚云洛，眼中满是求饶之色。戚云洛揉了揉眉心，她是很想保住他，她这个师叔的脾性可是腹黑的很，如今夏凉远得罪了他，若是夏凉远此时落到不问手里，悲惨的未来，戚云洛简直不敢想。可这事毕竟是他们理亏，不问提出的要求好似也不过分，戚云洛实在找不出理由回绝。戚云洛默默在心里划了个十字，暗暗为夏凉远的未来默哀了几秒钟。


    “还是师叔大度，不与我们这些晚辈计较，云洛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师叔啊，阿远一向毛手毛脚的，您看，今天的事儿不就是他莽撞么？要不，我再给您安排一个，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去，您也好多个人手。”戚云洛暗自叹息，心道，阿远啊，主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找个人帮你一起分担，总好过你一个人受罪啊。


    不问眼中划过一抹精光，戚云洛打的什么小算盘，他立时就明白了。不过他也不想拆穿，多安排了个人给他玩，他何乐而不为？不问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嗯，还是丫头你贴心啊。得啦，时候也不早了，我再不回去，我徒弟就要哭鼻子了。”


    “师叔，我送送你吧！”戚云洛上前扶起不问，小心的走到门口。


    “不用送了，有这小子就行了。”不问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望着夏凉远。可不知为何，夏凉远却觉得背脊发凉，他再次向戚云洛投去可怜兮兮的目光，委屈巴巴的叫道：“主子……”


    戚云洛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望着不问道：“师叔，我就让王晨跟着他一起去吧。”说罢，也不给不问反口的机会，她转头望着夏凉远道：“你们两个过来，我有话嘱咐你们。”


    三人退到屋子的一角上，戚云洛贼兮兮的瞄了眼门口的不问，叹了口气道：“你说你啊，平时惹祸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惹上他了？我可告诉你，他，我可治不了。你到了那里就自求多福吧。”


    夏凉远惊异的道：“主子你都治不了？这……不能吧？”在夏凉远看来，即便是花栖恬来了，戚云洛都有办法对付，怎么可能一个小老头她却说应付不了呢？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冷哼道：“那是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事迹，总之我告诉你，在他手底下你可安分点，他能收拾你的办法多的箩筐都装不下，你就认栽吧。尽量把态度放低点，让他玩高兴了，他就放你回来了。”


    闻言，夏凉远一脸悲壮，认命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六十五章:虎狼环伺

    送走了不问，又把哭哭啼啼的红鸾给哄了回去，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戚云洛懒洋洋的倒在床上，一夜的疼痛让她现在身体疲惫的很，她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一会儿。可还没等她闭上眼睛，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口气不佳的问道：“谁啊！”


    “是我。”火狐的声音传来，戚云洛一个轱辘坐起身来，“进来吧。”


    火狐应声而入，看着戚云洛疲惫的神色，他开口道：“你的伤，是那个男人弄的么？”


    当日火狐虽然听命离去，可心里的结却是落下了。丢下戚云洛，自己落荒而逃，这件事在火狐心里落下了阴霾。今日戚云洛突然晕倒，火狐心里如同火烤一样，他能想到的就是那日丢下她后，她被那个男子伤了，为了不让他们心有愧疚，所以才瞒着他们。越是这样想，火狐心里的灼热感越胜。


    “不是，他并没有伤害我。我昨日只是逼出身上的毒罢了，不用担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戚云洛安抚的道。


    那日戚云洛中毒的景象，火狐还历历在目，他暗暗攥紧拳头，沉声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抓你又这么轻易放了你？”


    闻言，戚云洛正了正身子，这个问题她也想了很久，可都没有找到答案，她正好想找个人研究一下。“我也不知道，可他的武功绝对是拔尖的，这样的人，即便是耀穹国皇室，也未必请得动。所以，我怀疑……他可能跟邪派有关。”


    火狐蹙眉问道：“难道……邪派的人眼睛盯上我们戚家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如果他们真的盯上了戚家，以现在的戚家来说，根本无法自保。


    这也正是戚云洛所担心的，现在戚家基本上都是戚云梦在打理，她应付戚家的事务就已经很吃力了，若是加上邪派中人……戚云洛愁眉不展，别说戚云梦.就是她在这个时候被邪派盯上，她连两成保下戚家的把握都没有。“我就是担心这个，如果他真的是……我们未必守得住。”


    那人的武功之高，火狐心里也有个大概，如果真如他们猜测的，那么戚家很可能就会惨遭灭顶之灾。这让火狐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眼神骤然凌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戚云洛摇了摇头，道：“眼下各大家的心思都不好说，口头上说是团结对外，可若是有机会吞噬了我戚家，他们怎么会不下口？”外有狼群环伺，内有虎豹蛰伏，如今的局势，戚云洛也是焦灼不已。


    “要不然，我们现在回去，有我们在，可能……”火狐有些迟疑的说着，他话还没说完，戚云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时打断了他的话。“不行，现在耀穹国的事更要紧，必须先把耀穹国的事情处理好。”


    火狐心中叹息，他就知道戚云洛不会答应，她重视这些结义兄弟的心情火狐很理解，可现在戚家很可能被邪派盯上了，这个时候保住戚家不是最关键的么？火狐蹙眉道：“耀穹国的国主对你四姐很看重，虽然这次事情闹的有点大，可只要国主有心，她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是邪派可不会跟我们讲什么情分，万一我们猜测的是真的，你就不怕等你忙完这边的事，戚家就被……”灭门二字火狐说不出口，他面色难看的停了口。


    “你也太小看我戚家了，别说我戚家身后还有百花谷和藏剑峰，单凭我爹，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拿住。退一步说，就算我戚家产业尽毁，只要保住我四姐他们，有他们在，还怕我戚家没有再建辉煌的一天？你呀，眼光放远点，我戚家现在有什么？不就是银子么？可是银子在这个乱世中，能有多大用处？”戚云洛摇了摇头，火狐虽然也有些智谋，可仍是过于局限，始终比不上雪狼。


    戚云洛所说的，火狐确实没有想过，他一想到戚家可能被邪派盯上，就满脑子都是他爹娘被害时的情景。此时被戚云洛点醒，火狐陷入深思，戚家虽然在五大世家的排名中，可这些年他也感觉的出，世人多是冲着百花谷和藏剑峰的面子才会礼遇戚家，事实上在他们心里，戚家不过是一介商贾，若不是有那两座大山在身后，他们怕是正眼都不会看上一眼。银子这东西，对于百姓来说或许很重要，那是生存下去的根本，可对于各大家来说，那并不是最重要的。没有实力的支撑，即便有再多银子，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就是块肉，等到他们需要的时候，就会咬一口。

 第二百六十六章:换新国主

    想明白了戚云洛的用意，火狐突然有些歉疚，他一直都知道戚云洛的智谋过人，可刚刚他却质疑了她的决定。以为她不过是看重情谊，所以才选择继续留在耀穹国。没想到她想的，要比他远得多。“对不起主子，我不该质疑你的决定，是我眼界不够。”


    戚云洛叹息着起身走到火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了，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戚家，你要知道，我姓戚，纵然我再在乎我四姐，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家人深陷险境。日子还长，他既然没有立刻对我下杀手，那就代表他背后的势力还不想正式露脸，背地里的小动作有我爹在，他们也没办法轻易得手，放心吧。”


    火狐点了点头，戚远卓的本事虽然他没有真的见识过，可单凭他能以一己之力保住戚家，更是让戚家再上一层楼来看，就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可……若是邪派不想正式露脸，他为何会突然对你动手？”


    揉了揉眉心，戚云洛失笑的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动作太多了，招人眼球？”


    这些年戚云洛可一点都没闲着，明里暗里的动作都不小，做这些的时候她都是小心的避着各大家，可从没想过还有个邪派。若说隐蔽，那邪派比他们可隐蔽的多，谁知道哪儿会有他们的眼睛？说不准就是这些隐蔽的眼睛看到了戚云洛的小动作，所以才会招来这么个主儿。想起那个男人，戚云洛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她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丝毫线索，就是想查也是查无可查。还是想想耀穹国的事情吧。我这次来，可不只是为了救出我四姐。”


    他们这次赶来耀穹国不就是为了解救蔺庭峥么？火狐不解的望向戚云洛道：“难道……是戚伟？”话音刚落，火狐便自己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戚云洛虽然很想拔了戚伟这个眼中钉，可他显然还没有重要到这个地步。她要是真的被逼急了，大可让火狐动手杀了就是了，反正他的人都被戚云洛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是现在杀了也引起不了多大的动静。


    戚云洛轻笑着道：“你呀！到底是太被动，满脑子只想着解决问题可不行，我们要的可不是被动挨揍。我这次来，就是要耀穹国换新国主的。”


    新国主？看着戚云洛那玩味的眼神，火狐突然想起了乌商国的事情，他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火狐躬身道：“请主子吩咐。”


    “不急，这种事急不得，我们慢慢玩。”戚云洛眼神邪魅，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耀穹国是女子当政，身为国主既要料理国事，又要生儿育女，其中的心酸，恐怕只有当事人才了解。只是不知道为何，耀穹国历代国主都没有活到六十岁的，在这个以武修身的时代，除了一些普通百姓之外，得以善终之人少有活不到这个岁数的。可耀穹国历代国主皆是如此，就不得不引人怀疑，当年药谷中的人为此，还特意请求做了耀穹国的御医一职。长久观察下来，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就是操劳过度。


    无论是怀胎中还是刚刚生产完，身为国主她们都得不到好的休息，而在这种特殊时期让她们落下了一身的病痛，常年累月的操劳，更是让她们的寿命大大缩短。也就是因为这个结论，让其他三国更是排斥耀穹国，甚至为此还闹出过集体要求耀穹国由男子当政的事情，不过都被当时的国主一力挡下。


    当年戚云洛就应蔺庭峥的邀请去为国主把过脉，她得出的结论与当年那位药谷中人一致，就是通俗来讲的月子病。看似平平无奇的病症，可就算是药谷中人也拿它毫无办法。自那以后，耀穹国历代国主都很重视繁育子嗣这个事情，只要生下继承人，她们便会做好绝育手段。所以，当他国皇嗣在为了大位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唯有耀穹国多年来少有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相对于其他国家的尔虞我诈，耀穹国多了份宁静，比之他们也要更加团结。


    然而，这宁静到了这一代却戛然而止。耀穹国的百姓都知道，当年国主生下大皇女没几年，大皇女就被一个高人看重，国主虽心有不忍，可为了大皇女的未来考虑，仍是忍痛放手，让她跟着那位高人离开了耀穹国。也恰在此时，传出了国主已经怀有第二胎的消息，人们都期盼着这一胎能再是个皇女，既能慰藉国主的思女之心，也能让皇嗣枝繁叶茂。这大皇女一走，谁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诸位大臣都在担忧，若是大皇女不再回来，那么耀穹国的皇位要由谁来继承？若是此时多个皇女，那便能解了他们的担忧。

 第二百六十七章:鲁莽一次

    不知道是众人的祈求感动了神明，还是命中注定，国主这一胎真的是个皇女，可在怀胎期间，国主的忧思过重，导致身体羸弱，在生产之时，险些死在龙榻之上。御医们彻夜不休的救治，才堪堪保住了国主的性命。但，国主的身体仍是留下了损伤，加之后来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年过三十后，她的身体便开始一日不如一日。


    而前不久，大皇女又闹出那么难堪的事情，更是把国主气的险些晕厥，身子更是一直不爽利。连国事都暂时交付给了二皇女来打理，人们叹息着国主不易之时，更是唾弃那个不孝女。现在耀穹国上下，抵制大皇女的声浪是一波高过一波，属于她那一党的众人，都成了百姓们唾弃的对象，尤其是多年来一直支持她的左相，更是被逼得关门闭户，称病在家连早朝都不去了。


    看着手上一份份的资料，戚云洛看的有些头疼，二皇女等人倒是好应对，可百姓那关可就不好过了。他们现在都认定蔺庭峥是不孝之人，是荒唐之人，这样的人，他们怎么会认可她做国主？人的印象一旦烙下，那就很难改变，若没有办法洗脱蔺庭峥身上的污点，百姓们连接受她皇女的身份都有些困难。放下资料，戚云洛郑重的道：“去，命雪狼即刻交付手里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


    看到这些资料戚云洛就知道自己错了，艾可可虽然机敏，可应对这些东西，她的能力尚显不足，而她又分身乏术，眼下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雪狼了。这些年来雪狼一直被她留在乌商国，一方便是打理乌商国的内务，另一方面就是帮助孔冶料理城堡的事情。城堡是戚云洛的秘密武器，必须要妥妥当当的，然而只依靠孔冶和他手底下那些人，戚云洛怎么都不放心，雪狼在的话就不同了。


    可眼下蔺庭峥的事情更为重要，若是不在短时间内把百姓们心里的印象改变，日后再想去收拢人心，更是难上加难。火狐知道事情严重，却没想到严重到能让戚云洛起了调动雪狼的心思。雪狼这个人火狐是知道的，这些年他把戚云洛交代的事情都办的近乎完美，这让火狐都为之侧目。可多年来雪狼一直深居简出，哪怕是火狐赶去乌商国办事，都未曾见过这个人，他对这个人也是好奇的很。看着领命离去的竹影，火狐的内心突然开始有些期待。


    “今晚我们就去皇宫。”待到竹影离开，戚云洛转头对火狐说道。


    “今晚？可是……皇宫里的情形我们都不甚了解，这么贸贸然的……”火狐有些迟疑，他们之前布置在宫内的人手，在二皇女暂理朝政的时候，就都被调离了原有的位置。且现在皇宫内外都是二皇女的人，他们的内应连消息都送不出来，这样的情况下，贸贸然的闯宫，火狐觉得不妥。


    戚云洛也不想这么鲁莽，可眼下的局势逼得她不得不鲁莽一次，好在她之前进过宫，对宫里的地形多少有些了解，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没有时间了，当初我给国主诊脉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很糟糕了，这两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只怕我们等得起，可她的身体等不起。现在必须尽快进宫，尽快见到国主，哪怕她只剩一口气，我也得给她吊住了，吊到四姐能顺利接掌大位的那天。”


    原来如此，火狐了然的点了点头。难怪戚云洛会这么急，眼下保住国主的性命就等于保住了蔺庭峥，若是国主薨世，用脚趾头猜都猜得到，下一刻就是蔺庭峥的死期。纵然戚云洛有办法保住蔺庭峥的性命，可再想帮她拿回属于她的大位，怕是难如登天了。“我这就去安排下，尽量多找点有用的消息。”虽然是迫于无奈，可总要做些应对万一的安排，火狐躬身给戚云洛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东升西落，当天边最后一抹光亮消失时，火狐才匆忙赶了回来，戚云洛抬头看着额头泛着细汗的火狐，心下满是欣慰，抽出袖中的手帕，戚云洛起身递给了火狐。火狐有些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帕子，呆愣了几秒后他才伸手接过。带着些许体温的帕子，握在手上，火狐感觉耳朵有些发热，拿着帕子在额头上胡乱的抹了抹，火狐尴尬的道：“脏了，我给你洗干净。”


    “不用了，你收着吧。”戚云洛并未注意到火狐逐渐泛红的耳廓，无所谓的说着，转身回到了桌案前。


    捏着手里的帕子，火狐心绪有些慌乱，他强做镇定的把帕子收紧怀里，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帕子，可贴在胸膛之上，火狐突然觉得炙热无比。他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理智。“我已经尽量安排了，好不容易联系上一个内应，他虽然不知道国主的情况，却知道国主现在被安排在哪儿。”为了不让莫名的情绪左右，火狐赶忙把自己今天忙了一天的结果汇报出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戚云洛疑惑的蹙起眉头，不解的道：“被安排在哪儿？国主不在她的寝宫么？”


    火狐点头道：“嗯，不在她的寝宫。不知什么原因，自国主病倒后的第二日，国主就搬到了后主的宫中，那里把手森严，据内应所说，除了特定的人，其他人连靠近都难。”


    “这么说，是被控制起来了？难怪！难怪四姐身在牢中，她却听之任之。看不出来，这二皇女还有点本事，居然无声无息的把国主控制起来了。”戚云洛不紧不慢的拿起笔，继续着自己未完成的事。


    看着戚云洛这个态度，火狐就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成算，紧绷的身子也随之放松下来。这个女人，总是胸有成竹的，做起事来也是稳妥的很，在她身边火狐总能感到轻松。他默然的走到戚云洛的身边，看着她在宣纸上龙飞凤舞的批示着千里之外送来的消息，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看着戚云洛认真做事的侧脸，火狐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


    二更的锣响起，戚云洛才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肩膀，轻声道：“去，把我的腰带拿来，我们该走了。”


    火狐应声转身，不一会儿就把戚云洛的腰带拿了过来。沉甸甸的腰带坠在身上，让本就胀痛的腰肢更是僵硬，戚云洛伸手拍了拍腰带，有些无奈的叹息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肖婆婆，让她给自己解了身上的穴道，她的伤其实也好的七七八八了，没必要一定要完全好了才给她解封吧？再次哀叹一声，戚云洛往火狐的身上靠了靠，低声道：“走吧。”


    火狐轻‘嗯’了一声，伸手揽住戚云洛的腰肢，纵身消失在院中。


    人们都知道耀穹国富有，从建筑到百姓的衣着餐饮，都尽显富庶，可作为最该奢侈的皇宫，却是朴实无华，除了庄严肃穆之感以外，根本找不出半点奢靡之处。火狐揽着戚云洛一路避开巡逻的近卫，按照内应给出的路线，无声无息的摸到了后主所在的‘月梧宫’。正如内应给出的消息，后主的宫中守卫森严，密密麻麻的近卫一列列的在四处游荡，看的戚云洛嘴角一抽，这么密集的近卫，还真是做到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啊。


    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月梧宫’内，近卫居然比他们一路上看到的巡逻近卫还要多，戚云洛用眼神示意火狐想办法。眼下这个情况，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靠近‘月梧宫’内的寝殿，要是用毒让他们全都昏厥，那就别想有下次了。不仅如此，二皇女也定会有所戒备，到时不仅国主，蔺庭峥也是命在旦夕。接收到眼神，火狐皱了皱眉，又盯了一会儿‘月梧宫’内的情形，火狐揽着戚云洛悄然的从树上离去。


    左右转了不知几圈，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火狐揽着戚云洛悄然落下。璞一落地，戚云洛便退出了火狐的怀里，脸色难看的道：“你可有什么办法进去？”


    还来不及因为怀中突然空下来而失落，火狐神情一顿，立刻正色道：“照这么看，很难进去。我看，不如想办法联系我们的内应，他们这些年一直都潜伏在这里，总要比我们有办法。”


    戚云洛微微蹙眉道：“这样会不会给内应带来危险？”


    “放心，他们现在被调离的很远，虽然拿不到什么重要信息，可手脚上的束缚却少了很多。”火狐淡然的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去找找他们吧。”确定了不会有什么大的风险，戚云洛便再次靠近火狐，由他揽着在宫里小心的穿行着。


    如火狐所说，他们所找的内应确实被调离的很远，从‘月梧宫’出发，他们绕行了许久才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到处都是荒草枯叶，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戚云洛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这是哪儿是调离的很远，这跟被发配都没什么区别了。火狐放下戚云洛，在昏暗中小心的绕开地上凌乱的物件，走到一处破旧的门前，三长两短一长的在门上敲击完，便退到了戚云洛的身边。


    原本安静的院内，突然传出一阵扑簌簌的声音，像是布料的声音。不一会儿，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刺耳的开门声让戚云洛皱了皱眉，她警惕的望了眼四周。还好这院子偏远，不然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人。门里一个穿着宫侍服的瘦弱男子走了出来，戚云洛上下打量着来人，身量不低，可过于消瘦，走起路来显得有些摇晃。戚云洛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是蜡黄的。戚云洛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就算是内应也是她的人，怎么会把自己苛待成这样？

 第二百六十九章:吴妃

    男子躬身走到火狐面前，恭敬的道：“久执参加大人。”


    火狐微微额首，转身望了眼戚云洛，见她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火狐当即便明白，她并不想曝露身份。他转头对久执道：“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进入‘月梧宫’？”


    闻言，久执微微直起身子回道：“如今‘月梧宫’把手森严，很难进入，我也曾想过很多办法，可连靠近都难，属下暂时也没有想到好法子。”


    戚云洛面上划过一抹失望，看来二皇女是铁了心要困死国主了，连一丝缝隙都不敢给人留。思索片刻，戚云洛上前一步问道：“那你可知道，他们有没有安排御医为国主诊治？”


    久执抬眸看了眼戚云洛，虽然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可多年在宫中混迹，他的眼力和头脑都不差。能跟着火狐同来，又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开口的，至少也该是家主身边的人。久执不敢怠慢，恭敬的回道：“御医倒是有叫过，不过赵御医是二皇女一党的，想来，应该也不会太用心诊治。”


    何止不用心诊治啊……戚云洛冷哼出声。现在二皇女完全可以动手杀了国主，而后取而代之，只是不知道在等些什么。就算她现在不会要了国主的命，也定不会让她好起来，她派自己手底下的御医去诊治，恐怕也只是吊着一口气。戚云洛有些烦躁的呼出一口气，这样下去，不仅国主危矣，蔺庭峥的命怕是也要保不住。


    似是察觉到戚云洛的心思，火狐也随之有些焦躁，他口气不佳的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你再尽快想想主意，再晚些，国主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事关重大，久执怎么会不明白？可他确实想尽了办法也没能靠近得了‘月梧宫’，眼下就是挖空了他的脑袋，也无济于事啊。恰在此时，火狐突然心有所感，目光凌厉的望向一处阴暗的角落，沉声道：“什么人？”


    他这一声，让戚云洛与久执顿时紧张了起来，二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阴影战战兢兢的走出一个男子，宽大的睡袍虽然干净，可却看得出陈旧之色，苍白的脸色，好似久不见阳光。一见男子，久执立刻瞪大了眼睛，惊声道：“吴妃？您怎么出来了？”


    然而被称为吴妃的男子，却并未理会久执，眼睛直直的看向火狐，颤着声道：“你们……是来救国主的？”


    火狐看了眼戚云洛，久执的身份现在绝对不能曝光，而这个吴妃也不知其心思，火狐双掌发力，只待戚云洛一声令下，他顷刻间就能要了这个吴妃的命。戚云洛微微垂眸，她也拿不准这个吴妃的来头，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很在意国主，单从这一点上，他现在还有活下去的价值。戚云洛给了火狐一个眼色，自己则向前走了两步，道：“不错，我等是奉太女之命，前来营救国主的。”


    闻言，吴妃的眸子亮了几分，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谨慎的道：“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凭什么信？这……戚云洛犯了难，她现在手上没有蔺庭峥的信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戚云洛脸上的迟疑之色，似是印证了吴妃的猜想，他眸光带着几分惊恐的再次往后退了几步。戚云洛揉了揉眉心，突然她想起了蔺庭峥给她的信，“你可认得太女的字迹？我等出来的匆忙，这信物哪儿敢随身带着？万一事迹败露，我家太女可就惨了。我这随身只有我家太女的一封密信，你可要看上一看？”


    话音刚落，戚云洛就从怀里抽出了信函，双手捧信，一脸真诚的望着吴妃。宫中的尔虞我诈太多，吴妃也见了不少了，若不是刚刚提及救国主，让他一时激动乱了方寸，他也不会现身。此时，戚云洛虽然满脸真诚，可吴妃仍是戒备的很，他看了眼久执道：“你去，把信拿来。”


    久执恭敬的道了句‘是’，快步走到戚云洛面前，双手接过信函，而后一路小跑着来到吴妃面前，弯着腰把信函举过了头顶。吴妃谨慎的看了眼戚云洛与火狐，见他们没有什么异动，才小心翼翼的拿过信纸。信纸上的字迹虽然潦草，可吴妃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立时激动的双手颤抖，眼眶也泛起了泪花。“没错了，没错了，是太女的字迹，之前国主给我看过，不会错的。”


    吴妃激动的抬起头，泪水从眼角不经意间滑落，他咬了咬唇，哽咽着道：“太女……可好？”


    戚云洛心头一跳，合着这个吴妃认识蔺庭峥？看这模样，两人的关系似乎还挺好。戚云洛状似忧伤的道：“不太好，这封信寥寥数字，送出来都是难如登天。我家太女被人冤枉的好惨啊，而今能救我家太女的，只有国主了。可如今……连国主都……哎！”

 第二百七十章:你们不信我?

    吴妃满脸心痛的望着信函，惨白的手指颤巍巍的抚摸着信上的字，“这孩子，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满心惦记着她母亲，不枉国主疼她一场。”


    戚云洛心中叹息，看来这个吴妃也是个有故事的，不过……抬头看了眼天色，戚云洛现在实在没时间听她说故事，她催促道：“吴妃，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我等进来一次不易，若是连国主的情形都探知不到，怎么能让天牢里的太女安心啊。”


    闻言，吴妃才惊觉自己失态了，抬手抹了抹眼泪，狠狠的点了点头道：“不错，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国主的状况。想进‘月梧宫’不难，我与后主未入宫前就是好友，入宫后因为种种原因，我俩也不好明面上来往过甚，国主体恤我俩情谊，特意给我俩修了条密道。我以前居住在‘秋枫宫’，那密道就在我寝宫的床榻之下，自我装疯以后，‘秋枫宫’就被视为不详之地，现在应该也还空着，你们就从那里去进‘月梧宫’。”


    装疯？戚云洛挑了挑眉，看他这模样，装疯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为何会装疯？既然他与国主有情，跟后主有义，纵然是这深宫大院步步危机，也不该把他逼迫至此啊？心有疑虑，戚云洛对吴妃的话，就没办法相信了。望着沉默不语的戚云洛，吴妃有些焦急的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还不快点？晚了……晚了的话，国主怕是……”


    戚云洛眸光微闪，装作为难的道：“这……不是我等想拖延时间，只是……请吴妃恕罪，我等对您的话，并不能尽信。如今的局势，我等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啊，我等生死是小，国主与太女的安危是大。”


    吴妃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你们不信我？！难道你家太女没有跟你们说过，我待她如何么？”


    “这……哎！我等就算听过，又能如何？吴妃您莫名开始装疯，现在您又……让我等如何安心？我家太女手上可用之人不多，若是我等死在这里，那便再没有可用之人了啊！”戚云洛依旧是面露难色。


    闻言，吴妃一阵恍然，他沉了口气道：“我为何装疯，还不能告诉你们，不过这一趟，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去。若是有什么不对，你们大可以先杀了我。”


    望着吴妃坦然的表情，戚云洛挑了挑眉，虽然心中疑虑犹在，可却对吴妃的话，相信了几分。既然他都肯陪他们赌命了，戚云洛想，她就相信他一回。“吴妃果然明事理，我等今日得罪了，他日救出国主与太女，我等随您处置。”


    吴妃摆了摆手道：“罢了，这个时候谨慎点是对的。你们无过！若是真的能救出国主与太女，你们就不仅是无过，还有功，天大的功勋。哎，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


    戚云洛配合的点了点头，火狐立刻给久执使了个眼色，久执连忙走到吴妃身边，道了声‘得罪了’，便伸手揽住了吴妃的腰，纵身上了墙头。见此，火狐也不耽搁，带上戚云洛也纵身离去。


    四个人前后脚的来到了‘秋枫宫’，荒无人烟的宫内，似是许久没有人打理过，长出许多杂草。望着眼前这一幕，吴妃满是心酸的叹了口气，而后轻车熟路的带着戚云洛等人，来到了他曾经的寝宫。当年吴妃‘疯癫’之后，人们都传说这里不干净，所以自吴妃搬离以后，再也没有人进来过，所有的陈列摆设，都跟当年没有丝毫变化。摸着满是灰尘的丝被，吴妃心里感慨万千。


    物是人非的心情，戚云洛表示理解，可眼下她没有时间等他回味个中滋味。戚云洛轻咳了两声，吴妃立刻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一把掀开床铺，在枕下的位置上用力一抠，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凹陷露了出来。凹陷处有个暗红色的木疙瘩，吴妃用力拧动，随着他的动作，房间内响起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待到吴妃停下的时候，床下已经出现一条暗道。


    燃起一支蜡烛，吴妃一手握住蜡烛，一手遮着烛火挡风，转头对戚云洛等人道：“随我来。”说罢，他便带头走下了暗道。


    戚云洛抬腿就想跟上去，却被火狐拉住，她狐疑的转过头，就见火狐蹙眉道：“我先下去。”随后，还戒备的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吴妃。戚云洛了然的点了点头，她现在没有内力，若是在下面出了什么情况，她未必能抓得住吴妃。戚云洛同意了火狐先下去，可火狐却仍是有些不放心，对久执道：“你垫后，下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必须先保护好她。”

 第二百七十一章:防备

    狭窄的暗道内，四个人排成一排，摸索着向前走。一路摸着墙壁，从宽窄到手感上，戚云洛对吴妃的话信了八成。这么窄的走道，想两人并肩走都不容易，可见吴妃的话并不是都不可信。四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暗道的尽头，尽头出现一道矮小的暗门，吴妃伸手就想打开暗门，戚云洛赶忙出声道：“别！”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吴妃狐疑的回过头，戚云洛挑眉道：“我们只知道‘月梧宫’外的情况，可里面的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万一里面也有许多人把手，这么出去不是找死么？”


    闻言，吴妃神情一阵尴尬，暗道内的熟悉景象，让他有些放松警惕，一时间居然没有想到这点。他轻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都已经到了这里了，难道就这么打道回府？吴妃神色有些复杂。戚云洛敛下眸子，他们都已经到这里了，现在回去肯定是不甘心的，可莽撞行事也不妥。突然，戚云洛眸光一亮，望着吴妃道：“你跟后主可有定什么暗号？总不能你每次来了，后主的宫中都刚好没客人吧？你们之间总会定下什么暗号才对。”


    被戚云洛这么一提醒，吴妃立时想起来了，以前为了不撞上国主驾临惊扰圣驾，他们之间倒是定过一个暗号，只是后来有一次还是误撞上了国主，而国主也并未介意，反而是让他以后随时都可以过来，不用一定挑在她不在的时候。从那以后，他们就没有再用过这个暗号了。思及此，吴妃兴奋的点头道：“有，有过一个！我试试？”


    戚云洛点了点头，看着吴妃小心的伸出手，在暗门上叩着长短不一的暗号，戚云洛暗中抬脚踢了下久执，又拉扯了下火狐，随后小心的往后挪了两步。二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随着她的步子往后挪着。虽然暗道的情况与吴妃所说的几乎没有出入，可戚云洛仍是不敢随便相信一个外人。搞不好这暗门一开，迎接他们的就是大批的近卫，戚云洛不得不防。


    四人在暗道里等了许久，都未见有什么回应，吴妃是越等心越慌，他颤着声道：“难道……难道……他们已经把国主和后主给……怎么办？”他不知所措的回头看向戚云洛等人，眼中泛起丝丝水光，那模样还真带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戚云洛皱了皱眉，这个答案也不是不可能。二皇女故意把‘月梧宫’围的水泄不通，也可能是为了隐瞒国主已经薨世的事实。戚云洛深吸了口气，看来她要做最坏的打算了，若是国主真的已经薨世，她只能安排人去劫天牢了。没了国主的庇护，蔺庭峥必死无疑。


    正当几人犹豫着是否要原路返回的时候，暗门突然有了细微的动静，火狐立时戒备起来，高大的身影把戚云洛生生罩在身后。暗门悄声开启，一道刺眼的光亮打在四人的脸上，吴妃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眼眸。


    “阿冰？你……”暗门处传来一道惊异的声音。


    听到来人的称呼，吴妃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放下手，就见一个面色憔悴的男子弯着身子惊异的看着他。吴妃立时双眼水雾弥漫，颤着声道：“惠哥……”


    这一声呼唤，男子的眼睛也是红了起来，他忙弯身走进暗道内，拉着吴妃的手，激动的道：“你……你没疯？”


    吴妃猛的摇了摇头，随着他的动作，泪水从眼角滑落。“没有，我没疯，我一直都没疯，我只是被人所害，我不得不装疯。不然，我也活不到今日。”


    “被人所害？那你为何不跟我说啊？是何人害你？”男子心疼的道。


    闻言，吴妃的眸子突然迸发出浓烈的恨意，他咬牙道：“就是二皇女背后的人。”


    “二皇女背后的人？是何人？难道……二皇女不是自愿做这些的？”男子不可置信的道。


    吴妃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道：“我也说不上，反正看到了那人与二皇女有所接触，其实当时我什么都没听清，可他们……我不得已，只好装疯了。”


    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叙旧，戚云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男子似乎才注意到戚云洛等人，一脸戒备的道：“他们是什么人？”


    吴妃赶忙抬手擦了下眼泪，笑道：“他们是太女的人，他们来救国主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明日再来

    听到是蔺庭峥的人，男子的面色缓和了下来，带着几分欣慰的道：“这孩子，到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国主，果然是个好孩子。”说完，男子突然变得忧伤，他叹息着道：“哎，国主的身子怕是……你们来也无用啊，她现在经不起折腾。”


    “怎么回事？国主她……她怎么了？”吴妃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哎，自太女出事，国主就病了，二皇女就趁此机会夺了权，把我们都软禁在这里。只是她还没有找到传位诏书，也没有找到玉印，不然……我们也活不到今日。”男子悲切的说着。


    吴妃倾身上前，还要说些什么，可眼看时间不早了，戚云洛实在不想跟他们墨迹，拉开火狐，她闪身上前道：“后主，你可还记得我？”


    就着暗门处透进来的光亮，男子眯着眼睛打量了戚云洛一阵，突然激动的道：“你……你是戚少家主？”


    戚云洛笑着点了点头。当年她随蔺庭峥暗中进宫的时候，是见过后主的，今日为了便宜行事，她也没有戴人皮面具，要不是认出后主，戚云洛也不会贸然上前。“正是在下，我此次进宫就是为了国主的病情而来，你可否给我带个路？”


    “太好了，太好了！你来了，国主就有救了。”后主激动的上前，他伸手想要拉戚云洛，似是又觉得这个行为不妥，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后主激动的搓了搓手，道：“现在还不行，他们的人都在，我刚刚有意支开他们一会儿才能过来，想来他们也快回来了。这样，你明日酉时三刻以后再来，那时候他们会调班去休息，不过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无视吴妃惊异的表情，戚云洛笑着点头道：“一炷香的时间够用了，那我明日再来。”


    后主点了点头，突然他躬身对戚云洛施礼，吓的戚云洛退后一步，“后主这是做什么？我是晚辈，莫说您身份尊贵，单从我与四姐的关系来说，我也受不得啊！”


    然而，后主却并没有因为戚云洛的话而起身，他抬起头满是祈求的眸子看向戚云洛，道：“戚少家主，我求求你，求你务必要治好国主。”


    戚云洛失笑的挑了挑眉，她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不就为了救国主的么？这还用他求么？眼珠一转，戚云洛似是明白了后主在担忧什么，她理了理衣襟，正色道：“后主多虑了，我戚云洛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至于不折手段到自己家人身上。再则，四姐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们心中应该最清楚，即便我想，你们觉得她能接受么？”


    蔺庭峥的性子后主怎么会不知道？他担心的是戚云洛会耍手段隐瞒蔺庭峥。此时得到戚云洛的保证，后主才缓缓起身，有些尴尬的道：“戚少家主莫怪我多心，这个时候，我真的不敢随意相信别人。我不求什么永保后主之位，我只求国主能平安，哪怕事后把我们二人赶出宫去，我都毫无怨言。”


    戚云洛‘噗嗤’一笑，这后主是真会说话，这话说的真是漂亮，可惜戚云洛不是傻子。别说她所求的不是他所想的，就算是，那么也不可能把他们赶出去，那不是等着被人指着鼻子骂反贼么？戚云洛有些意兴阑珊的道：“后主不必在我这里费心机，国主的命我会尽力救，不过我当年就说过，国主的病情是不可逆的，当年就是能拖一日是一日，今日我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至于能拖多久，就要看天意了。”


    国主的身体状况，后主心里有数，他们前前后后请了不知道多少人来看，结果都是大同小异。他之所以这般请求戚云洛，也不过是希望国主有个善终。华夏大陆的人都很相信神明，后主也不例外，传言中枉死之人会无法入轮回，在人世间孤独徘徊，既然国主的命数已经无法更改，那么后主只能祈求她死后的安宁。后主感激的对戚云洛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吴妃道：“阿冰，我该回去了，明日你再带他们来吧，到时我们在好好说会儿话。”


    吴妃也很想看看国主，自他装疯以后就只见过国主几次，现在知道国主时日不多，他很想再多陪陪她。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国主对他们二人都是宠爱有加，他怎么可能做到无知无感？吴妃神情复杂点头应下。


    与吴妃约好明日再见的地点，火狐便带着戚云洛离开了皇宫。折腾了一夜，戚云洛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回到自己的闺房，她便瘫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吊着一口气

    酉时一过，火狐便带着戚云洛动身了。只是这次进宫与昨日不同，酉时的天色还没有黑，行动上不如昨夜来的方便。火狐虽然武功了得，可带上戚云洛这么个累赘，想要悄无声息的溜进宫，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他们两个险些就被近卫发现。有了这么一次惊吓，二人比之刚刚更加谨慎，戚云洛也把药粉攥在了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酉时三刻刚过，他们两个才赶到‘秋枫宫’。看着迟来的二人，吴妃责怪的道：“怎么这么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再晚可就过了。”


    戚云洛脸色难看的撇了眼吴妃，道：“你行你试试？这青天白日的闯宫，你以为是你去逛后花园么？”


    一路上受够了委屈，戚云洛心里憋屈的不要不要的，这个时候吴妃还敢撞枪口，她是毫不客气的开口怼人。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的吴妃，一时间被怼的没有反应过来，想他本就是重臣之子，入宫多年也是被国主捧在手心上，哪个敢对他这么放肆？即便是他装疯的时候，那么下人也只敢在背地里克扣他的用度，当面都没一个敢对他不敬的。


    待到吴妃反应过来后，苍白的面色瞬时变红，他很想反唇相讥，可想到她的身份，吴妃紧咬着内唇。现在可不能得罪她，国主的命可都靠她保住呢。吴妃深吸了口气，面色阴沉的道：“走吧，时间不早了。”说罢，他便走进了寝宫。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久执，撇了眼吴妃的背影，转而对着戚云洛快速的跪了下来，小声的道：“属下该死，昨夜不知家主身份，怠慢了家主，请家主恕罪。”


    “快起来。”戚云洛伸手虚扶，眸光却落在走在前面吴妃的身上。久执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虚礼的时候，立刻起身，恭敬的退到戚云洛的身后，道：“家主先请，属下断后。”


    戚云洛点了点头，未再多言，快步追上了吴妃的脚步。四人依旧是昨天的队形，依次的来到暗门前。吴妃刚刚在暗门上敲了暗号，他的手还没放下，暗门便打开了，后主从里面探出头来，难掩激动的道：“快，快进来。”


    四人陆续走出暗门，戚云洛这才发现，这暗门设计的精巧至极，出口居然是在一处衣柜的侧边。一般人搜查的时候只会敲击衣柜里墙壁的位置，并不会留意侧边，加之暗门与旁边墙壁严丝合缝，若不是刚刚从那里走出来，戚云洛怕是都无法看出那里居然有一处暗门的存在。


    戚云洛眸光四处扫了扫，以暖色调为主的寝室，虽不奢华，却让人感到一种家的味道，舒适的很。只是戚云洛现在可没心情欣赏，本来他们就有些来晚了，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浪费。戚云洛沉声问道：“国主在哪儿？”


    后主转身看向右边，道：“就在这里。”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戚云洛只能看到面前垂着的玫红色帘帐，她上前几步视线更加开阔，这时她才发现，这个柜子居然就在卧榻的一侧，而卧榻之上正躺着一个满脸死气的妇人。妇人眼睑下有着若隐若现的乌青，消瘦到塌陷的两腮，昏暗的肤色，全身上下一点生气都没有。虽然床上的人瘦的几乎脱离了人形，可戚云洛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正是当今耀穹国国主。


    戚云洛霎时惊的瞳孔缩了缩，顾不得什么身份礼仪，她三步并两步的来到榻前，伸手摸向国主的脖颈，虽然脉搏微弱，可仍在跳动。戚云洛吁出一口气，只要还有口气在，就是好事。抓起国主的手，戚云洛闭目细探，不一会儿，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留了一口气啊！戚云洛暗道，这二皇女好手段，国主如今的脉象，根本就是没有挽救的余地，不知她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吊住她这一口气。收回手，戚云洛转头看向紧张的屏住呼吸的后主，她歉疚的道：“对不起，我救不了她。”


    闻言，后主的心跳漏了一拍，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久执赶忙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形，扶着久执的手，后主满眼悲凉，却仍是抱着一丝希翼的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戚云洛微微叹息，她起身走到后主面前，掏出‘困龙针’在后主的穴位上扎了一针。现在这个时候，国主已经是药石无效了，后主可不能也在这个时候倒下。“若是能救，我怎么会不救？现在就是喂她一颗‘九转还阳丹’，都救不回来她的命。她的内脏都已经衰竭，能吊住这一口气已经是不易了。”


    戚云洛知道她的话很残忍，可这就是事实，眼下这个时候，还是让他们清楚的认识现实比较好。后主绝望的闭上双眸，连‘九转还阳丹’这种传说中的神药都无用了，那他还能指望什么？“那……国主……还有多少时日？”

 第二百七十四章:我们有

    看着绝望的后主，以及已经呆滞的坐在地上没了反应的吴妃，戚云洛低下了头，她实在不想再刺激他们，可就算她不想说，只怕也瞒不了多久。戚云洛轻叹着道：“严格来说……国主现在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闻言，后主的身子登时瘫软在久执的身上，不可置信的看向戚云洛道：“这怎么可能？国主她还有脉搏，她还……”


    “有什么都没用了！她现在根本就没有神志，就算现在有人捅她一刀，她都不会觉得疼了。按理说，她此时应该已经……已经薨世了的……只是不知道谁用了什么办法，硬生生的吊着她这口气。我自问，若是我来应对这个情况，我可能连吊着她这口气都做不到。”戚云洛歉疚道。


    “妄言！妄言！百花谷不是医术了得的么？你身为百花谷的外孙女，怎么连这点病都治不了？”呆愣中的吴妃突然歇斯底里的冲着戚云洛喊道。


    他这一喊不要紧，把戚云洛等人都吓了一跳，未免他再大声喊叫，把外面的近卫招进来，戚云洛赶忙给火狐使了个眼色，火狐微微额首，抬手就点住了吴妃的穴道。吴妃立时就僵直在原地，可他的双眸仍是带着些许疯狂的瞪向戚云洛，仿佛要把戚云洛身上瞪出两个窟窿一样。戚云洛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她的医术确实不算多好，可国主的情况，就算她外婆来了，也是回天乏术，至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吊着她这口气，让她多做几天活死人。


    “阿冰……算了……这不怪她……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国主派人找了不知道多少大夫，连药谷的人都请了，不还是无用？阎王要人三更死，谁人能留她过五更？这是命……是命……”后主悲切的说着。


    戚云洛叹息着抬起头，她实在是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这种时候，她更是感到无力。想着天牢里的蔺庭峥，戚云洛心里顿时烦躁了起来，她不知道该如此面对挚友，又该怎么开口告诉她这个消息。平复了下情绪，戚云洛嗓子有些干涩的说道：“现在国主的情况，已经是……我们还是想想四姐的事情吧！按照吴妃所说，二皇女背后还有人，我想若是她真的接掌了皇位，耀穹国怕是要明里依旧姓蔺，暗里却是易主了。”


    闻言，后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床榻上的国主，突然他眸子变得坚毅起来。“就算霍出我这条命去，我也不会让耀穹国落到二皇女手上！她这个等同于弑母的罪人，没资格坐在大位之上！”


    “我们想的是好，可……国主这个情况，四姐又在天牢之中，我们手上根本没有底牌跟他们斗。如今，我至多是能保住你们的命，可其他的……怕是难了。”戚云洛本想着无论如何要吊住国主的命，那蔺庭峥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可眼下，国主必然是醒不过来了，他们最大的底牌已经成了一张废牌。这个时候再想跟二皇女等人斗法，胜算连三成都没有，戚云洛并不打算打这场没有把握的仗。


    这场仗若是赢了还好，有蔺庭峥来打理干净余下的痕迹，即便世人皆知她参与其中，只要蔺庭峥不承认，那谁都拿戚云洛没有办法。可若是输了，就会有人以撕毁约定为名讨伐戚云洛，到时戚云洛乃至整个戚家都会跟着遭受灭顶之灾。这样的结果是戚云洛和蔺庭峥都承受不起的，所以没有一定的把握，戚云洛绝不会贸然出手。


    就在戚云洛想着要撤手之时，后主突然神情坚定的道：“有！我们有！”


    戚云洛微微一怔，这个时候他们还能有什么底牌？然而后主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甩开久执的手，快步走向暗道，再次打开暗道后，他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正在戚云洛疑惑之时，他已经折返回来，只是这次他的手上多了一个小包袱。


    后主抱着小包袱，快步走到戚云洛面前，缓缓打开包袱，里面是一道金色的圣旨，还有一方玉印。戚云洛立时眸子一亮，惊喜的道：“难道……这就是传位诏书和国主玉印？”


    后主肯定的点了点头，望了眼床上的国主，叹息着道：“我本是想，等到国主醒来以后，收拾了二皇女等人，由她亲手交给峥儿。现在……她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了。”后主忍着泪水，把包袱重新系好，郑重的交到戚云洛的手上，道：“如今，只能求戚少家主，代我们把这个交给峥儿，告诉她，不需要再有所顾忌了，只要能为她母皇报了仇，我们的生死都不重要。”


    后主的神色无比郑重，可戚云洛却隐隐觉得有哪儿不对，但是一时半刻她也说不上来。眼下时间紧迫，戚云洛未再多想，接过包袱道：“后主放心，就是拼上我整个戚家，我也会保住我四姐的命。”若是为了皇位，戚云洛未必会拿整个戚家做赌注，可若是为了蔺庭峥的性命，她甘愿赌上一赌。


    虽然后主仍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戚云洛是个外人，而且这几年她的名声在外，他也有所耳闻，其手段狠辣的程度远在二皇女之上。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后主总有些忧心，可眼下他已经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他只能祈求戚云洛对蔺庭峥的情谊都是真的。看了眼寝殿外，后主催促道：“时候差不多了，你们快走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已成定局

    再次进入暗道，看着即将关闭的暗门，戚云洛犹豫再三，终是说道：“等等。”


    后主手上动作一顿，疑惑的道：“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不妥？”


    戚云洛摇了摇头，从腰带里取出一个药丸递给了后主，她沉声道：“这是‘魂归丹’。”


    ‘魂归丹’？后主神情呆愣的接过戚云洛手上的丹药，丹药入手后主便感到其不凡，并不是刚刚出炉的丹药，可落入手中却是温温的。后主捧着药丸的手有些颤抖，他抬眸道：“这真的是‘魂归丹’？”


    戚云洛点头道：“嗯，不过这个东西对国主的身体没有多大的作用，至多就是能让她睁开眼睛，不过……国主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若是用了这个……就等于是消耗仅存的一点点生命。丹药给你了，用不用，什么时候用，你自己决定。”事实上现在再好的丹药喂给国主，也都是浪费罢了，可看到后主那绝望的模样，戚云洛总归还是不忍。戚云洛暗叹道，浪费就浪费吧，能多给他一丝期盼也是好的。


    闻言，后主身子一僵，‘魂归丹’是仅次于‘九转还阳丹’的极品丹药，据说即便是只剩下一口气，也能救回来了。后主本以为，这丹药至少能让国主再看看这个世界，他还能多跟国主说两句话。没想到，居然仅仅是让她睁开眼睛。后主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虽然这丹药没有多大用处，可他仍是感激的对戚云洛道：“谢谢，戚少家主能把这么珍贵的丹药赠与我们，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尽全力帮国主报仇。”


    戚云洛心底轻叹了一声，到了这一刻后主仍是不信任她，多次话里话外的点她，让戚云洛颇为无奈。她未再说什么，转身走向暗道深处。


    当四人回到‘秋枫宫’的时候，火狐把肩上的吴妃放了下来，在他身上拍了几下。然而，吴妃却坐在地上纹丝未动。火狐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明明已经给他解穴了啊！正当火狐想再次伸手的时候，戚云洛却拦住了他。戚云洛上前两步，蹲在吴妃面前，轻声道：“吴妃，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就别为难自己了。”


    戚云洛的话音刚落，吴妃突然‘哇’的一声在几人面前嚎啕大哭起来。身为耀穹国的妃子，他们有着比其他国家女妃们还要多的规矩，这般毫无形象的大哭，若是被旁人看到了，那是轻则被打板子，重新学习礼教；重则这辈子别想见到国主的面了，与打入冷宫别无二致。若是以往，吴妃绝不会做出这么失态的事情，可现在国主即将薨世，而他却连陪她最后一程的资格都没有，想到此处，吴妃便悲从中来，什么礼教规矩全都抛之脑后了。


    戚云洛叹息着起身，心中庆幸这暗道的入口是在‘秋枫宫’。‘秋枫宫’被人们视为不详之地，平时人们都会绕着这里走，更不要说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然就吴妃这歇斯底里的哭声，定会招来人。戚云洛摇了摇头，她现在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安慰他，戚云洛靠在火狐身上，轻声道：“走吧。”


    火狐微微额首，给久执使了个眼色，便揽着戚云洛的腰准备离开这里。


    “等等……”突然，吴妃止住哭声，哽咽着叫住二人。


    戚云洛侧过头，看向满脸泪痕的吴妃，只见吴妃从地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戚云洛挑了挑眉道：“吴妃这是做什么？”


    “刚刚……是我失礼……是我的错。戚少家主，求您一定不能……不能让太女有事……二皇女身后的人，我虽不知是何人……可……可他身上的邪气却是掩盖不住……为了耀穹国的亿万百姓，为了华夏大陆的太平，求您……求您一定要救出太女！”说着，吴妃一个头便磕在了地上。


    闻言，戚云洛有些怔楞，这可是吴妃第二次提及那个背后之人了，听他的描述，这人怕是来头不小。戚云洛很想问的清楚些，可看着吴妃也是不甚了解的模样，叙述起来都是模棱两可的，她便放弃了追问的打算。戚云洛沉声道：“你大可放心，就算没有你们相求，就算没有什么天下人，我也会保我四姐平安。”说罢，戚云洛给火狐使了个颜色，她实在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在吴妃希翼的目光中，火狐带着戚云洛消失在了‘秋枫宫’内。


    天黑的时候，火狐才带着戚云洛回到了他们院中的书房，戚云洛蹙眉坐在桌案前，目光死死的盯着桌案上的小包袱，不知在想些什么。火狐不敢出声打搅她，也不敢就此离去，怕她万一有什么吩咐再找不到人。就这样，两个人一站一坐的静默着。中途红鸾走了进来，想要给戚云洛送些吃食，可刚一跨进门，看见书房内的气氛，她立时就察觉不对，又赶忙退了出去。


    戚云洛呆坐了大概半个时辰，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清了清干涩的喉咙道：“现在能安排我进天牢么？”


    火狐恍然，此时他终于知道戚云洛刚刚为何发呆了，原来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蔺庭峥，关于国主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暂时不告诉她的好。”亲生母亲被自己的亲妹妹害成这样，换做谁都会发疯，更何况蔺庭峥的性子火狐早有耳闻，万一她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定会坏事。


    戚云洛摇头道：“我自有打算，你尽量去安排吧。”


    看着戚云洛显然不想再多说的样子，火狐只得揣着担忧转身离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天牢

    凤麟城内处处皆是绝美的景色，即便是郊外，也被刻意打理的花团锦簇。若说这凤麟城内有没有瑕疵的地方，那么只有一处，就是天牢。凤麟城内有两处天牢，一处是王孙贵胄的天牢，那里关的最次也是三品以上的大臣。他们身份尊贵，且身后的施礼都盘根错节，国主是不会轻易对他们处罚的，可人难免有犯个错的时候，当他们犯了一些小错的时候，国主不能不处罚，又不好处罚的过重，那个时候国主就会把他们关押在这里。


    当然也不说三品以上的大臣，乃至皇亲国戚就不会犯大错，可若说这些人犯了大错，那基本都是可动摇国本的事情，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关押，不是被打杀了，就是被流放了，根本进不到这里。小错嘛，也就是略施惩戒，要不了多久就放出去了，这些人位高权重的，别说是狱卒，就是一般的大臣都不敢得罪。所以这里与其说是天牢，倒不如说是客栈，迎来送往的，伺候着这些贵人。


    而另一处天牢，则是关押一些品级不够，却身负重案的人，这里也就是凤麟城内唯一一处‘瑕疵’。从外面看，这里除了阴森了些，倒也没别的，可当越过两道闸门后，里面的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漆黑的墙壁，阴郁的狱卒，以及随处可闻到的血腥气，偶尔传出的痛苦哀嚎听得人汗毛倒立。戚云洛曾见识过下等奴的牢房，可这里的环境和当时她所见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这里的气氛，让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她认识的刑讯高手，许多现代化的逼供方式他都不喜欢，他偏偏就喜欢研究那些血腥的玩意。想她戚云洛上辈子干的就是杀人的买卖，可当她第一次去到他的刑房，戚云洛差点惊得腿都软了。自那以后，戚云洛就叫他变态，且发誓再也不会踏足他的地方。


    眼前的场景，让戚云洛不自觉的想起那个让她受到惊吓的地方，她的神色立时变得极为难看，阴郁的眸子里，不自觉的迸发出丝丝杀气。她不敢想象这样的地方，蔺庭峥是怎么待下去的，她会不会也受了酷刑？耳边的哀嚎声，是否也有她的一份？越是深思，戚云洛身上的杀气越重，把揽着她的火狐都吓了一跳，他赶忙紧了紧手臂。腰间的力量让戚云洛惊醒了过来，看着身侧火狐紧张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心神，戚云洛的下巴往前探了探，示意火狐前行。


    按理说，以蔺庭峥的身份本不该关押在这里，可二皇女深知两处天牢的不同，心中对蔺庭峥的恨意，让她怎么甘心看蔺庭峥安稳的待在皇室天牢里？是以，在她的安排下，蔺庭峥便被关押在了这里。火狐前前后后的打点安排了两日，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带着戚云洛来到这里。


    他们二人顺着早就打探好的地形，一路来到天牢最末尾的角落里，那里有着一座漆黑的监牢，单从外形上看，与其他监牢别无二致。可当火狐带着戚云洛小心的进去后，戚云洛就发现了不同，这里虽然仍是丝丝血腥气，可显然要比外面好的多，空气中隐隐还带着熏香的味道。戚云洛挑了挑眉，看来火狐打探的情报是正确的，这里的狱卒似乎对蔺庭峥格外照顾。虽不知道原因，可戚云洛担忧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昏暗的监牢里，却洁净的很，火狐带着戚云洛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听到声响的狱卒们，立刻掏出了武器。可当看到来人是火狐时，他们却又收回了武器，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仿佛没有看到火狐与戚云洛一般。戚云洛有些诧异的看向火狐，似是知道她想问什么，火狐淡然的道：“这不是我安排的，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本想用药迷晕他们的，可是被一个狱卒发现了，可他非但没有跟我动手，反而是带我来到这里。我猜，他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可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多，我猜测他应该是你四姐的人。”


    戚云洛了然的点了点头。这座监牢并不大，似乎是关押特殊犯人的地方，整座监牢里只有一处囚室，戚云洛打量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角落里蔺庭峥的身影。她身上单薄的衣衫，看的戚云洛眼眶酸涩。她快步走到铁栏旁，轻声道：“四姐。”


    角落里的身影微微一僵，快速的转过头来。戚云洛的眸光闪过一丝心疼，当年与蔺庭峥分开的时候，她的脸蛋还带着几分圆润，可现在却瘦的颧骨都凸了出来。见到戚云洛，蔺庭峥有些不可思议，转而她便急切的起身，想要靠近，可她一动，脚上突然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戚云洛这时才注意到，蔺庭峥的脚上锁着沉重的锁链，单是看着就不轻。戚云洛愤愤的转身看向身后的狱卒，身上的气势瞬时迸发而出，她阴沉的道：“谁干的？”


    狱卒们没想到，这么个姑娘身上居然可以发出这么强大的气势，一时间都有些吓呆了。看着默不作声的狱卒们，戚云洛的手移至腰间，眸中迸发出的杀气犹如实质。见此，蔺庭峥赶忙开口道：“小妖孽，不怪他们，他们已经尽力让我过的舒适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冰释前嫌

    一句小妖孽，叫的戚云洛立时红了眼眶，转过头，戚云洛满是心疼的看向蔺庭峥的脚踝，那里已经被铁链磨的有些红肿了。蔺庭峥的体质什么样，戚云洛再清楚不过，能把她的脚踝磨成这样，可想而知，这铁链是有多重。戚云洛低下头在腰带里翻找出一个药瓶，而后整个人贴在栏杆上，手臂尽可能的伸长。“拿着，这个药能治你脚上的伤。”


    看着把自己的脸都挤变形了的戚云洛，蔺庭峥突然鼻头发酸，她奋力的够着戚云洛的手，拉扯到了极限，她才堪堪摸到了药瓶。看着两人这般艰难的模样，一个狱卒叹息着走了过来，从腰带上解下钥匙，打开了牢门。戚云洛感激的对狱卒点了点头，快步走进了囚室。


    看着近在咫尺的蔺庭峥，戚云洛眼中水雾弥漫，她打开药瓶，蹲下身子，轻手轻脚的给蔺庭峥上着药。蔺庭峥咬了咬唇，也蹲下身子，握着戚云洛上药的手，道：“我自己来。”


    戚云洛一把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继续着刚才的动作，见此，蔺庭峥只得垂下眸子，静静的看着。冰凉的药膏敷在伤处，原本的疼痛霎时不见了，蔺庭峥轻声道：“谢谢。”


    哪知，戚云洛突然抬眸，眼神凌冽的看着蔺庭峥，冷然的道：“你还记得当年在清湖畔我们说过什么吗？”


    蔺庭峥微微一愣，复而似是想起了什么，她低下头道：“记得。”


    “记得？我看你早就忘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让人提前给我们送信儿？若不是我们收到探子的汇报，你是打算让我们都为你陪葬？”戚云洛语气依旧冰冷。


    闻言，蔺庭峥猛然抬头道：“我没有！我从没有……”


    “从没有什么？从没有想过我们会遵守誓言么？是不是分开几年，你连我们之间的情谊都开始怀疑了？”戚云洛语速加快，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激动。


    蔺庭峥再次低下头，她当时脑子都是蒙的，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此时被戚云洛教训，她除了歉疚，还是歉疚。“对不起……”


    “你以为我是来听你道歉的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不会看着你处于危难，而袖手旁观。蔺庭峥我告诉你，你就算不想认我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做妹妹了，你也得活着在大家面前大声说出来。”戚云洛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我没有……我没有不想认你。我知道当年的事不怪你，你也是被逼无奈。”蔺庭峥急切的说着。自那日老乞丐和她谈过之后，蔺庭峥想了许久，再次回到耀穹国后，面对的是是非非她也开始学着用另一个角度看。日子久了，她也就渐渐理解了当年戚云洛的选择，虽然她仍是有些接受不了。


    亲耳听到蔺庭峥的谅解，戚云洛心头顿时一轻，来之前她还担心蔺庭峥要是还没想明白可怎么办？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蔺庭峥虽然有些木讷，可却不傻，加之多年在朝堂上的磨砺，倒是也懂得几分变通了。戚云洛无所谓的道：“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反正事情的结果是好的，我们既没有染血，还得到了我们想要的。”


    布佤国的事情，早前艾可可就告诉了蔺庭峥，这样的结果是他们都乐意看到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蔺庭峥才能这么轻易的看开。两个女人窝在囚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可急坏了外面的火狐，他们可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眼看时间不早了，火狐不得不出声打断二人，“主子，时间不多了。”


    闻言，戚云洛一阵恍然，太久未见，她一时竟忘了正事。摸了摸怀里的诏书，原本轻松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戚云洛，蔺庭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戚云洛下意识的回避蔺庭峥的目光，虽然亲自告诉她这个消息，是戚云洛自己决定的。可事到临头，她的嘴巴却好像有千斤重。她可以不在乎后主与吴妃的感受，轻易的对他们说出那些令人绝望的话，可面对蔺庭峥，她却有些做不到。最终，戚云洛只是从怀里掏出诏书，递给了蔺庭峥。


    看到诏书，蔺庭峥立刻就意识到不好，她未接过诏书，而是紧紧的盯着戚云洛道：“是不是母皇她……”


    戚云洛缓缓闭上眼睛，她不忍看蔺庭峥此时的表情，她最是不会安慰人，她怕她说出口的话，反而会戳痛蔺庭峥心上的伤口。可即便戚云洛不说，她此时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蔺庭峥浑身一颤，双眼立时就红了起来，她艰难的开口道：“母皇她……还有……还有多长时间？”

 第二百七十八章:事有蹊跷

    戚云洛喉头一阵滚动，她实在是说不出口，紧了紧拳头，戚云洛微微摇了摇头。下一刻，蔺庭峥突然抓着戚云洛的肩膀，板着她的身子道：“摇头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


    虽然蔺庭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她却不愿相信，她希望能从戚云洛的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没了内力的戚云洛哪儿受得了蔺庭峥的手劲儿？本就说不出口的话，现在更是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可此时的蔺庭峥完全没有注意到戚云洛神色上的不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就在戚云洛快要被她摇晃的晕过去的时候，火狐闪身到了二人面前，一把抓住蔺庭峥的手腕，道：“主子内力被封，她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闻言，蔺庭峥的理智才恢复一点点，眼看戚云洛的面色变得苍白，她吓的立刻松开了手，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你的内力……”


    没了肩上的疼痛，戚云洛勉强的撑起一丝笑容，虚弱的道：“没什么，小事。四姐，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救她。”


    “那……母皇她……还有多长时间？”蔺庭峥面色阴郁的问道。


    戚云洛咬了咬唇，叹息着道：“最多……不过半月日。”


    蔺庭峥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戚云洛，“不过半月？”她知道母皇已经是病入膏肓，薨世是迟早的事，可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快得她都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戚云洛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蔺庭峥会很痛苦，可事实上她的面色却只是有些呆滞，再无其他。正当她感叹人总会长大的时候，蔺庭峥突然起身疯狂的拽着脚上的铁链，‘哗啦啦’的声响，震的整个监牢的人耳膜刺痛。戚云洛一惊，伸手想要制止蔺庭峥的举动，可她还未碰到蔺庭峥，就被她周身的气劲给弹开了。被弹开的瞬间，戚云洛的右手就被震的脱了臼，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戚云洛捂着脱臼了的右手喊道：“火狐。”


    火狐闻声，随之出手，在蔺庭峥的身上连点了数下，‘哗啦啦’的声音也随之渐渐停歇，监牢里再次恢复安静。在火狐的搀扶下，戚云洛站起身来，看着面色胀红的蔺庭峥，心道不好。她快步上前，紧张的道：“四姐，不要激动，再这么下去，你很可能会走火入魔啊！你母亲那么疼爱你，难道她舍得看你这样吗？”


    看着面色依旧的蔺庭峥，戚云洛也不知道她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去，只得叹息着继续道：“人都有一死，我知你心里痛苦，我知你想去她身边尽孝，可你现在能不能活着走出天牢都是问题。再则，你妹妹一直都在找机会除了你，你冲动一次就落到这种境地，你还想冲动第二次么？你若是就这么死了，你母皇的仇谁来报？”


    刚刚还毫无反应的蔺庭峥，在听到戚云洛最后一句话后，突然眸子动了动，戚云洛知道她是有话想说，冲火狐点了点头，火狐上前给蔺庭峥解开了哑穴。几乎是同时，蔺庭峥激动的问道：“你说什么报仇？我母皇不是因病才……”


    戚云洛摇了摇头道：“不全是，你母皇的病情你心里应该有数，就算是药石不灵，也不该这么快就……我给你母皇诊了脉，她的身体明显有用药物加重病情的征兆。你妹妹身边有个用药高手，把药量把控的很好，一般人很难察觉，如今你母皇被他们硬生生吊着一口气，就是因为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不然……”


    “我妹妹……”蔺庭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现在脑子并不算多么清醒，可她却抓到了戚云洛话里的两个重点，她母皇是被人下了药才会致使她病情加重，而下药的人，居然是她的妹妹。蔺庭峥一直都知道她这个妹妹手段狠辣，可却没想到她居然敢弑母。蔺庭峥不愿相信她妹妹能干出这么畜生不如的事情，可她同样相信戚云洛不会骗她，思来想去，蔺庭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错，就是你妹妹。不过我怀疑这件事，有人搞鬼。以你妹妹的身份，招揽些江湖散人很有可能，但是能有如此医术的人，只怕她还没那个本事。这件事有古怪，所以你切不可冲动，就算不为了你母皇的仇，你也要为整个耀穹国的百姓着想。别忘了，你除了是你母皇的女儿，还是耀穹国百姓的太女！”到了这个时候，戚云洛不得不搬出吴妃那套说词，给蔺庭峥扣起了帽子。眼见蔺庭峥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戚云洛暗暗舒了口气，看来这套看似大义凌然的官话还是有用的。


    听到事有古怪，蔺庭峥的胸口松快了些，她就知道她妹妹不是会弑母的禽兽，这其中必然是有蹊跷的。吐出一口浊气，蔺庭峥开口道：“这件事一定要调查清楚，二妹虽然手段狠辣，可弑母的事情，我认为她未必做得出。等查明一切，无论凶手是谁，我都定要为我母皇报仇。”


    闻言，戚云洛暗暗摇头，她本以为这些年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已经把蔺庭峥给磨砺出来了。可听完她的话，戚云洛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表面上似是成长许多的蔺庭峥，骨子里却仍是当年那个只为武痴狂的姑娘。


    “四姐，你现在想这些为时尚早，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你离开这里。我来之前想过了，如今的局势，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到外面的谣言散尽，让百姓对你恢复信心。与此同时，我接你离开这里，拿着玉印调遣兵马，手捧诏书接掌大位。”自古以来，皇家大位之争都带着血腥之气，哪个坐上大位之人，手上没有亲人的鲜血？兄杀弟，子弑父的不知凡几。戚云洛暗自叹息着，她不想打破蔺庭峥心里仅存的美好希望，刻意转开了话题。

 第二百七十九章:不需要谢字

    “玉印？玉印不在我妹妹手中么？”蔺庭峥不解的问道。


    “没有，你母皇有先见之明，早就让后主把诏书和玉印藏了起来，前两日后主刚刚把这两样东西交给我。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我今日就不会是来看你，而是来劫狱了。”戚云洛笑着道。


    蔺庭峥蹙眉道：“调动兵马……那岂不是要血流成河？”


    从面色上戚云洛就看得出，蔺庭峥又不忍心了。这个时候优柔寡断可不行，行差踏错一步都是满盘皆输的局面。戚云洛板起脸来道：“我不管你这次怎么想，怎么看我，这件事都必须做。你若是不愿意，那么就我来，左右玉印在我手中，由不得你。”


    戚云洛本以为这番话，会让蔺庭峥再次跟她翻脸，可出乎意料的是，蔺庭峥居然开口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说这件事有古怪，我怕会有意外。”


    闻言，戚云洛倒是有些错愕了，仿佛第一次认识蔺庭峥一般，上下的打量了一番，直看的蔺庭峥别扭的移开目光。戚云洛轻笑道：“不错，有进步。不过不管这件事有什么意外，我们都得做，多留几个后手以防万一就好。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百分百能成功的，我们尽全力就好，就算失败了，你妹妹的大位也坐不稳当。我们呢，大可等到他日卷土重来。”


    蔺庭峥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光芒，她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就拼一拼！”说完，蔺庭峥的眸子突然又暗淡了下去，她叹息着道：“小妖孽，我母皇那边……你帮我多看看……我现在……现在没办法去她身边尽孝……你帮我多照拂照拂，权当是替我尽孝了，好么？”


    若是可以，蔺庭峥现在真的想不顾一切的回到母皇的身边，哪怕只是陪她走完这最后几日也好。可眼下，她是有心无力，正如戚云洛所说，她现在能不能走出天牢都是问题，她要怎么去闯宫？怎么抵挡那么多的近卫守在母皇身边？与其让母皇在最后的日子里还为她担忧，不若他日待她拨乱反正的时候，再去母皇陵前请罪，到时她应该已经为母皇报了仇，也算是对母皇有个交代。


    “你放心吧，我定会让她少遭些罪。”救活国主戚云洛是做不到了，可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过的安详一些，她还能做到。


    蔺庭峥红着眼眶，感激的道：“谢谢。”


    “你我之间，从不需要谢字。”戚云洛微笑着道。


    两人无声的对望着，似是千言万语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火狐催促着戚云洛离开，这里可不是戚家的后院，天牢重地随时都有可能会来人查看，他们不好待太久。戚云洛也明白，她对着蔺庭峥郑重的点了点头后，不舍的转身走出了囚室。


    离开天牢后，火狐带着戚云洛马不停蹄的奔向宫中。当暗道的门打开时，后主有些怔楞，戚云洛已经给国主下了死亡预告，他以为她就不会再来了，没想到不过两日，她居然再次到访。后主侧过身子，请戚云洛进到寝宫。


    “戚少家主，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后主能想到的，就是外面出了状况，所以戚云洛才会再次到来，是以，他有些紧张的问着。


    戚云洛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来看看国主。”


    看国主？后主的眸子一亮，希翼的问道：“难道……难道你有办法救国主了？”


    然而，戚云洛却叹息着打碎了他的希翼，“哎，我那日说的很清楚了，我没有办法救她，就算把我外婆请来也是无济于事。我今日去见了四姐，她一切都好。”


    听到国主无药可救的时候，后主的眸光立时暗淡了，再听戚云洛刻意提及蔺庭峥，他大概也猜测出戚云洛为何而来。后主勉强的笑了笑，道：“她好就好，有她在，国主就是……就是走，也会安心些。”


    戚云洛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来到床榻边，看了看国主的脸色，依旧是那样毫无生气。戚云洛沉了口气，从腰间掏出‘困龙针’，在国主的身上连连施针。见此，后主立刻紧张了起来，他忙快步上前，可看戚云洛那认真的模样，他又不敢出声打扰，生怕万一惊到了她，她一个失手，国主可就连最后几日的时间都没有了。待到戚云洛停手的时候，后主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戚少家主，你这是……”


    戚云洛并未抬头，她伸手在国主的身上揉捏着，轻声道：“今日起，我每天都会来。国主现在是被人强行吊着一口气，身上定是不舒服的，以后我每日来给她施针，按摩穴位，虽没什么大作用，可至少能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过的舒服些。”


    闻言，后主的眼眶一阵潮湿，他哽咽着问道：“戚少家主，您可否教我如何按摩穴位？我想……我想再服侍服侍国主。”


    戚云洛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看向满脸祈求之色的后主，略一沉吟，戚云洛便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请后主坐下，而后便认真的教他按摩的穴位，还有力度。不知是不是后主聪慧有天赋，戚云洛才教了一遍，他就都记下了。戚云洛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看着这个中年男人，他柔软的十指轻柔的为床榻上的女子揉捏着，小心翼翼的模样，似是怕弄疼了床榻上的人儿。视线上移，戚云洛第一次认真的看这个中年男子的相貌，算不得多英俊的轮廓，眉眼中带着丝丝温柔。人都说相由心生，戚云洛想，若是真的，那么他大概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吧。


    看着看着，戚云洛突然想无尘了，虽说无尘对人总是一幅冷冰冰的模样，可对她却永远都是温柔的，无尘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后主看着国主一样。戚云洛轻叹着，也不知道现在无尘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第二百八十章:他来了

    近日凤麟城内暗潮汹涌，国主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上过朝的消息，不知为何流传到了百姓们耳中，大家纷纷猜测着国主是不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这些年来两位皇女的明争暗斗，百姓们并不了解，可朝臣们却是无人不知，若是国主真的在此时薨世，那么必定是二皇女继位。而曾经支持大皇女的臣子们，此时都是人人自危。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戚云洛终于盼来了她等待多日的人。


    一身书生打扮的男子，手中捧着一本诗经，悠闲的坐在戚云洛的书房里，在这个紧张的时候他这幅惬意的模样，真是刺眼的很。戚云洛伸手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冲着男子的脑门扔了过去，看似专注看书的男子，却在毛笔飞到他脑门前，缓缓伸手，轻易的就把毛笔夹在两指之间。男子头都没抬，顺手就把毛笔放在了手边的茶桌上。


    见此，戚云洛愤愤的一拍桌子，道：“我叫你来可不是让你放假的！事态紧急，你还有时间给我在这里看什么劳什子的诗经！”


    一般戚云洛这样的语气说话，夏凉远等人都会吓的立时站的腰板溜直，可眼前的男子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缓慢的翻动着书页，完全把戚云洛当做是空气。戚云洛气的胸口一阵起伏，指着男子道：“你给我站起来！”


    这次，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他轻撩衣摆，优雅的站起身来，只是他仍是没有抬头，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的书页上。如果是以前，戚云洛一定给他一掌，可现在她内力被封，纵然她现在气的咬牙切齿，可拿男子却仍是毫无办法。


    看着较劲的二人，火狐神情莞尔，他不禁想起今早见到男子时的情景。刚毅的轮廓下，却是一身书卷气，给人一种正直却弱不禁风的感觉。这形象让期待许久的火狐有些失望，他心中的雪狼可不该是这个模样。可现在，他却觉得可能是他的眼界太窄了，太过以貌取人。敢这么直面戚云洛的怒火，还淡然自若的人可不多。


    瞪了雪狼半天，戚云洛有些疲惫的耷拉下肩膀，无奈的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闻言，雪狼的目光终于从书上移开，笑着看向戚云洛道：“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么？”


    雪狼抬眸时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虽然转瞬即逝，可却没有逃过戚云洛的眼睛。戚云洛眯了眯眼睛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三个月内，我要蔺庭峥坐稳耀穹国的国主之位。”


    合上书本，雪狼自信的道：“好，一言为定。”说罢，他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看着雪狼的背影，戚云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祖宗啊？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救他。待到雪狼走远了，火狐才狐疑的问道：“你答应了他什么？”


    戚云洛苦笑一声，道：“他跟你一样，有自己的故事。跟你又有些不一样，他想用戚家的势力，而你却想靠自己。”


    看似答非所问的回答，火狐却霎时明白了戚云洛的意思，他蹙眉道：“他想利用戚家？他想掌权？”


    戚云洛叹了口气道：“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些，小小的戚家，他还不放在眼里。”


    这下火狐有些糊涂了，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怎么想火狐都想不明白。不过，他却明白了一点，就是雪狼并非诚心效忠于戚云洛，只要明白这一点，对火狐来说就已经够了。与此同时，雪狼这个名字，就被火狐划到了外人的行列。


    突然，戚云洛转头看向火狐，郑重的道：“火狐，不管你怎么看雪狼，你要记得，千万别跟他对着干。还有，不管他要的是什么，你都要记住，他不会害戚家。”


    闻言，火狐有些微愣，他不知道戚云洛这样的郑重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一个外人不会伤害戚家，不过为了让戚云洛安心，火狐仍是点头应下。


    “行了，有他在，我也能轻松不少，你先忙你的去吧，我也要想想要怎么收拾戚伟了。”戚云洛拿起手边的笔，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火狐把桌案上凉了的茶碗端了起来，心事重重的离开了书房。他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他刚转身，戚云洛就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他。

 第二百八十一章:两相

    六国的朝堂之上，一直都是立有左右两相，他们分管朝堂上文武官员。无论是权势还是品阶，二相几乎都是平起平坐的。二人同朝为官，这就如同把两只实力相当的雄狮放在同一个笼子里，两者皆是一方霸主，它们碰到一起难免要斗上一斗。所以自有记载开始，两相就没有和平共处的例子。尤其是在皇位继承一事上，两相更是斗智斗勇，而他们越斗，作为一国之主的人，反而会越安心。


    曾经的华夏大陆战火不断，那时武将的地位要远高于文臣，而左相作为武将们的顶头上司，在朝堂之上是要比右相高上半分的。然而如今的华夏大陆已经平静了许久，所以在百姓们看来武将根本就是无用武之地。渐渐的，左相身份上的尊贵不再，尤其是这些年，六国越来越重视文人，导致左相的声望一度低于右相。


    可这只是百姓们心里的想法，事实上各国朝臣们都很清楚，武将之能，左相之尊，在各国国主心里，那都是不可撼动的。而华夏大陆上之所以能维持着表面的太平，也正是因为各国都没有在军事上懈怠过，不然早就有人按捺不住野心了。


    能够位列左相之人，不仅要有能力有德行，还要能赢得国主的信任。所以各国的左相其实都是国主的心腹之人，许多时候国主心里所想却不愿开口的，都会由左相的口中道出。耀穹国的左相名叫郎笑，虽然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可她却天赋异禀，力气极大，五岁之时就能举起百斤铜鼎。据传说她出生时，天现异象，加之诡异的天赋，一度被人视为妖孽，险些被村里人绑在木桩上烧死。


    而她之所以没有死，还有了今日这般地位，都是因为当今国主的一句话。当时的国主还是太女，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这个女孩的事情，当即就找了前国主想要招进宫里见见。前国主也是第一次听闻这种事情，好奇之下便命人前往调查，若是此事当真，就把郎笑带进宫里。也恰好就在郎笑要被烧死之时，被前国主派去的人救了下来。


    当郎笑被带进宫中以后，她才知道是因为国主的一句话，才救下了她的命。自那以后，她就成了国主的贴身侍卫，多次为救国主而深陷险境。前国主薨世后，国主继位之时，郎笑就直接被国主从贴身侍卫的身份，硬生生的架到了左相的位置上。这可说是一步登天了，当时许多人都想着，这么个穷苦出身的人，突然拥有了这样的权利，定会有暴发户的心理，他们都在等着看国主与郎笑的笑话。可郎笑却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她不但没有被这天大的馅饼砸晕，反而事事谨慎小心，在左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几年。


    看着手上雪狼拿来的资料，戚云洛挑了挑眉，心里不禁有些敬佩这个郎笑。扪心自问，若是她从一个卑微的身份，突然被抬到了人人仰望的位置上，她可做不到郎笑这样。不说能飞上天，至少也会飘飘然吧？可雪狼突然拿给她郎笑的资料干什么？戚云洛狐疑的望向雪狼道：“说吧，什么意思？”


    抿了口茶，雪狼淡然的道：“左相是你四姐的恩师，也是一手扶持她到今日的人。现在她被你四姐连累的，连早朝都不上了，你不该去看看么？”


    戚云洛挑了挑眉，她知道左相对蔺庭峥的恩情，可她这个时候去看郎笑做什么？劝她上朝么？现在整个朝堂都在二皇女的把控之下，她去了除了被羞辱被算计，还能做什么？放下手上的资料，戚云洛懒洋洋的道：“说吧，到底想干嘛？”


    雪狼无奈的放下茶碗，叹了口气道：“你就这么懒么？”


    “我们之间的条件已经订下了，这些事本就是你该操心的，我干嘛要想？你到底说不说？”戚云洛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雪狼笑道：“你还真是天生的商人，半点亏都不肯吃。现在朝堂上都是二皇女的人，左相不在，你四姐的追随者都被她清理的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二皇女的地位可就无人能撼动了。到时就算我们手上有玉印和诏书，他们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可左相要是在的话，至少还能跟他们周旋一二，多给我们争取点时间。”


    华夏大陆上已经平静了许久，武将看似毫无用武之地，而作为管理武将的左相在百姓心中，好似要比右相的地位要低。并且作为左相的郎笑，也是低调惯了的，不像右相一样手上有一堆的门生，久而久之，朝堂之上似乎成了右相一家独大的场面。可作为朝中重臣的人，哪个心里不清楚？也就是郎笑不愿意掺和罢了，但是只要郎笑一开口，就是右相和他的门生绑一块上，也是无能为力。

 第二百八十二章:怎么混到今天的

    眼下国主已经是个活死人，整个朝堂都在二皇女的掌握之中，而郎笑作为二皇女的眼中刺，本该第一时间就拔除的。可郎笑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称病在家不去上朝，把二皇女等人气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郎笑虽然在朝野内外并没有多大的名声，可她手中却握着实权，且可以调动整个耀穹国六成兵力的兵符也在她的手中。这也是为何二皇女到了今日，仍没有办法顺利继位的原因之一。


    现在二皇女的处境也是尴尬的很，所有人都认定了她会是皇位的继承人，可她手上既无诏书，也没有玉印。若是她想在这种情况下强行登基，那么郎笑一定会跳出来，二皇女就算不在乎郎笑这个人，也得看看她身后那数万万的兵将。


    这几天戚云洛看似一直在想办法收拾戚伟，可脑子里想的最多的，还是这些事。想来想去，戚云洛终于明白，为何二皇女要挖空心思的保住国主一口气在，她就是在怕郎笑手中的兵符。这个时候劝郎笑上朝，那不是在给二皇女下手的机会么？戚云洛相信她能想到的，雪狼也会想到，为何他要在这个时候，让她劝郎笑上朝？戚云洛狐疑的打量着坦然自若的雪狼，道：“我可不这么认为，兵权还在左相手里，她现在闭门不出，二皇女对她无从下手。可若是她上了朝，暗地里的绊子一定不会少，这要不了多久，兵符在谁手中可就说不准了。”


    雪狼轻笑着道：“以前还觉得你聪明，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戚云洛危险的眯了眯眼，这家伙是在损她？“我也觉得我看走眼了，当初以为你会是个帮手，现在发现，你就是个扳手！”


    雪狼挑了挑眉，虽然他不知道扳手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她不下手，我们怎么找她的破绽？你那个妹妹知道的东西，说好听点是细致，说难听点就是杂七杂八，挑挑拣拣能用的，还不足一把。这二皇女又一直没有新的动静，这局还怎么做？”


    “她的消息没有用？”雪狼要给二皇女做局，戚云洛倒是不意外，可艾可可手里的消息没有用，倒是让她有些诧异。


    想起艾可可给他的消息，雪狼就感到一阵头疼，他实在懒得跟戚云洛解释，伸手进夸大的衣袖里，摸出一沓纸放到戚云洛面前，道：“你自己看吧。”


    戚云洛脸上闪过一抹戏谑，看来艾可可真是把雪狼给气到了，她还真好奇，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雪狼这般模样。拿过那沓纸，戚云洛随手翻了翻，还没看到一半，她的眼睛就瞪大了，抬头看了眼雪狼道：“这……这就是从她那儿得到的消息？”


    “消息？这也算得上是消息？哼……这还只是一部分，我那儿还有很多，你要看么？”雪狼不屑的道。


    戚云洛赶忙摇了摇手，这东西让雪狼自己头疼去吧，她可不想跟着受罪。她挑选出来刺探情报的人，要是敢给她拿出这东西，戚云洛非手撕了他不可。又翻了两页，戚云洛叹息着仍到桌案上。这都是什么？一些最基础的消息，出门找个路人问都知道，剩下的就是哪月哪日多少人聚会，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揉了揉眉心，戚云洛真怀疑蔺庭峥和艾可可怎么在耀穹国混到今天的。


    看到戚云洛的脸色，雪狼不禁有些莞尔，看来艾可可那个麻烦精，不只是能让他头疼啊。雪狼调侃的道：“你要是诚心想考验我的本事，你大可直说，不用给我设置这么个阻碍。我要是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就不会跟你定下什么约定了。”


    戚云洛嘴角一抽，如今这局势，她哪儿有那个闲心考验他去？不过艾可可这个事情上，毕竟是她理亏，虽然她跟雪狼定下了约定，可凡事总有前提。雪狼常年帮她打理乌商国那边的事情，对耀穹国的事，他了解的本就不多。戚云洛想着有艾可可帮衬着雪狼，事情就好办的多，也就是有这样的前提，她才会跟雪狼有那样一个约定。


    可如今……摸了摸鼻子，戚云洛尴尬的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雪狼冷哼一声道：“打算？我现在连消息都没有，我能如何打算？为今之计，只能是请出左相，一方面让她跟二皇女等人涡旋，多给我点时间。另一方面，左相出山，二皇女必有动作，这也更方便我行事。”


    戚云洛点了点头，如今也只好这样了，只是……戚云洛慵懒的道：“那你拿着我戚家的腰牌去找左相就是了，何必来跟我说？”

 第二百八十三章:围堵梧桐街

    “我是什么身份？我去了左相会理我么？你可不一样，你和太女的关系，想来天下人少有不知的，她自然会对你比较放心。更何况，你名义上虽然是戚家少家主，可谁人不知戚家现在是你掌权？从身份上来讲，她就不会轻视你，这件事由你去最为妥当，就当做是你坑我的补偿吧。”雪狼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桌案的那沓纸。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他这叫没有打算？明明就是都想好了，不然他怎么会把这沓‘废纸’带在身上？戚云洛叹了口气道：“行吧，那我就走一趟。”


    目的达到了，雪狼也不再跟戚云洛闲磕牙，起身就往外走。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看的戚云洛眼睛瞪的溜圆，她怎么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虽然这件事上是自己理亏，可被人算计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凤麟城内有一条最安静的街道，名为梧桐街。这条街上百姓们都很少来，因为这里住着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就是偶尔路径此地，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惊扰了。而这里之所以叫梧桐街，也是取自凤栖梧桐的含义，耀穹国成立之初，开国国主曾说过，有他们才会有耀穹国，如同有梧桐才有凤来。而为与之街名相配，梧桐街的街道两侧都种满了梧桐树，一眼望去绿油油的。


    一向安静的梧桐街上，今日却有些热闹，九辆马车全都挤在一处，惹的平日里不敢来此的百姓们，都远远的驻足观望。


    “这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刚到的人不明所以的问着。


    边上的人贼兮兮的道：“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那些贵人闲聊么？”


    “闲聊？这么多马车聚在一起闲聊？”来人撇了撇嘴，明显不信。


    “啧啧，这以往啊可能不会，今日就不一定了！你看到那辆马车没？”那人指了指九辆马车中的一辆道。


    “哪辆？”


    “哎呦喂！你真笨，就那辆，最好的那个！你没看到马车上挂的谁家的牌子么？”说的人都有些着急了，可又不敢太大声。


    “哦？那个……那是……戚？戚家的马车？”


    “嘿嘿，正是！你知道那里坐的是谁么？”


    “谁啊？不是戚家的大管事么？”来人理所当然的道，毕竟在这凤麟城内，能坐这么好的马车，还挂着戚家名牌的，也就只有戚家的大管事戚伟了。


    “呸！一个大管事能有这么多人巴结？那里面坐的是戚家的少主子！”


    来人一惊，忙道：“戚家少主子？她怎么来这儿了？”


    “这我们哪儿知道？反正就是来了……”


    ……


    围观人口中的主角，坐在马车里的戚云洛只感到一阵头疼，她今日是来拜会左相的，却没想到还没到左相门口，就被八两马车前前后后的围了起来。听着红鸾念叨他们马车上的名牌，戚云洛冷笑一声，虽然她从未见过这些人，可却知道他们都是二皇女一党的，看来她今天要去见左相的事，已经传到了二皇女的耳朵里。


    “主子，怎么办？”红鸾面色肃然，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


    戚云洛冷笑道：“淡定，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动我。先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嘛？”说罢，戚云洛掀开窗帘的一角，给窗外的夏凉远使了个眼色。夏凉远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冲着挡在他们前面的马车喊道：“不知马车内是哪位贵人？可否让出一条路来，让我们先过去？”


    不一会儿，前面的马车上跳下一个身着侍从服饰的男子，他笑着走到夏凉远面前，躬身施礼道：“见过公子，我乃是户部侍郎肖大人家的侍从，我家大人久仰戚少家主的威名，今日听闻戚少家主来了凤麟城，特意前来拜会。”


    夏凉远笑着回礼，道：“原来是肖大人，我等失礼了。今日不巧，我家主子已经与人有约，只能他日再与肖大人相邀了。”


    如此明确的拒绝，夏凉远以为对方会就此离去，哪知这名侍从半点离去的意思都没有，仍是笑着道：“戚少家主贵人事忙，只怕过了今日，就不知道要等哪天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遇到，不如就选在今日吧。”


    夏凉远皱了皱眉，他已经说了主子与别人有约，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强行让主子和他们走么？想到这里，夏凉远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他不耐的道：“我已经说了，我家主子与人有约在先，不好再应肖大人的邀请。还是烦请你们让一条路出来，让我等先离开吧。”


    “呵呵……既然如此，我家大人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今日的马车有些多，我家大人的马车也被堵在此处了，就是要让，也要慢慢来，还要烦请你们多等等了。这般等着也是恼人的很，恰巧我家府邸就在隔壁，不如请戚少家主去我家做客，在那里等不是更好么？”侍从脸上的笑意依旧，半点没有因为夏凉远脸上的寒意而有所变化。

 第二百八十四章:一炷香的时间

    “怎么还说不听了？我都说了我家主子没空！你家大人那么大的官，让后面的让条路有多难？你们不让是吧？行，这点路，对我们江湖中人来说还不算事儿。”对方油盐不进的模样，把夏凉远的耐性都磨光了，他也不管他什么身份，冲着侍从就是一顿喊，喊完转身就往回走。


    还没等他走回马车边上，就听对面的马车里传出一道女声。“呵呵，戚少家主的人，可是好大的脾气啊。”


    夏凉远转身瞪向对面的马车，刚想开口怼回去，就听身后的马车内传出戚云洛的声音。“我戚家本就是江湖中人，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嘛性子直了些，也属正常。”


    戚云洛本是不想开口的，可既然正主都说话了，她也不好再让夏凉远回话。只是身份上来讲，戚云洛远在一国的官员之上，就是左相见到她也得是给她行礼。所以戚云洛是半点没客气。


    对方似是被戚云洛的语气给激怒了，冷哼道：“哼，好一句江湖中人，既然戚少家主自命江湖中人，就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在说她不该插手耀穹国的国事？戚云洛冷笑一声道：“无需大人来提醒，我自是不会忘，我更不会忘江湖中人最重的义字。”


    “莫要为了一时冲动，搭上所有人的好，有些事本就不是戚少家主该操心的。”马车内的人不屑的道。


    “噗呲”。戚云洛突然笑出声来，对红鸾驽了驽下巴，红鸾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走到马车门口小心的掀起帘子。戚云洛缓缓起身，走到马车外，望着对面的马车笑道：“我要如何，是你配管的么？给你三分颜色，真当自己是块料子了？凭你一个小小户部侍郎，敢管我戚家的事？你怕是活够了！”


    “你！”马车内的人似是没有想到，戚云洛居然如此嚣张，一时间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我如何？你今日拦我去路，对我不敬，我就算杀了你，天下人又能说什么？你耀穹国国主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跟我戚家翻脸么？哼……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阿远！”戚云洛慵懒的看向夏凉远。


    夏凉远上前了两步，躬身应道：“在！”


    “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要是还不让路，就给我砸了！有人敢拦，你也不用客气。”戚云洛笑的说完，转身再次回到马车内，随着她落座，马车的帘子也重新被放了下来。


    “你敢！？”肖侍郎愤愤的吼道。


    然而，却没有人再理会她。夏凉远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支香来，插在了路边的梧桐树底下，点燃以后就站在一边看着。他这架势把周围的人看的有些发毛，他们不过是些家丁护院，哪儿能跟戚云洛身边的人比？这就好比三岁孩子跟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叫板一样，可笑至极。马车内的肖侍郎也有些犯嘀咕，可想着二皇女的密令，她咬了咬牙，安慰自己戚云洛不敢真的动手的。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眼看香就要烧尽了，众人额头上的汗都下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夏凉远等人，生怕他们会突然冲上来。就在香即将灭掉之时，突然从马车后面走出一队人来，肖侍郎撇了眼走在前面的人，暗暗松了口气。掀开帘子，肖侍郎缓步走下马车，来到那队人前，笑着道：“郝公公。”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笑着施礼道：“肖大人。”


    “不知郝公公来此，是有何事？”肖侍郎笑着问道。


    “奴是奉命来请戚少家主的。”嘴上虽是回着肖侍郎的话，可郝公公的目光却转到了戚云洛的马车上。


    戚云洛掀开窗帘，打量着二人，这肖侍郎的声音尖细的很，却没想到居然是个胖子，看着她那大腹便便的模样，戚云洛一阵莞尔。再看郝公公，皮肤白皙眼底带媚，一双薄唇粉嫩的很，戚云洛暗叹，可惜了这幅好皮囊。耀穹国的公公虽然名义上是公公，可却都没有净过身，说是伺候人的下人，其实有许多都是贵族之中的玩物罢了。


    “何人让公公来请我？”戚云洛慵懒的靠在马车上。


    闻言，郝公公快步上前，躬身回道：“奴是二皇女的人，二皇女听闻戚少家主到来，心中欢喜，特命奴来请您过府一叙。”


    果然！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个时候能让公公来请她的，除了二皇女再无别人。这是看肖侍郎拦不住她，干脆自己上阵么？戚云洛不屑的勾了勾唇，冷声道：“没空。”


    郝公公身子一僵，错愕的抬起头看向戚云洛，现在这个时候，二皇女说要请谁，那还不都屁颠屁颠的去？这位可好，直接就回了‘没空’俩字，这让郝公公有些傻眼。他这边还没回过神来，那边戚云洛就对夏凉远道：“时间到了没？”


    夏凉远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香，坏笑着道：“到了。”


    “那还不动手？”戚云洛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好嘞！兄弟们，还不动手？主子可等急了！”夏凉远把剑插在地上，一撩衣袖，兴冲冲的对着身后喊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砸的就是你的马车

    动手？动什么手？刚到的郝公公一脸茫然的看着夏凉远等人，就见他们一个个飞身越过一众家丁护卫，一道道掌风拍向面前的马车，‘咔吧’声在耳边不断响起，面前的马车也应声而碎。木屑翻飞之际，郝公公吓的立时抱头蹲在地上。


    肖侍郎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都忘了那是自己的马车，待到她反应过来时，她的马车已经被夏凉远等人砸了个七七八八，她双目圆瞪的吼道：“住手！你们给我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的马车也敢砸？！”


    夏凉远回头看向肖侍郎，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掌间内力再次拍向已经只剩下残骸的马车，心道，砸的就是你的马车。这下肖侍郎的眼睛都红了，虽然这马车不值什么钱，可被人这般挑衅，她哪儿受得了？转头对着一众护院吼道：“你们都是死的么？还不拦住他们？”


    拦？看了眼夏凉远等人，众人面色一阵纠结，暗自叫苦。就这些人的身手，他们哪儿敢拦啊？那掌风从他们身边划过的时候，都把他们吓的差点坐地上，好在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要不然，他们还有命在么？


    看着护院们磨蹭着，谁都不敢上前，肖侍郎暗暗咬牙，她再次调转视线，看向懒洋洋的趴在窗边看戏的戚云洛道：“戚少家主，这里可不是戚家大院，这里是凤麟城，是我耀穹国的国都！你怎敢如此放肆？！”


    戚云洛饶有兴味的看着肖侍郎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若是以往她肯定是能低调就低调，可昨夜戚云洛思索了一晚上，现在左相心里对蔺庭峥定是有所怨怼的，若是偷偷摸摸的去，总显得诚意不够，这样可未必请得出左相。而她在耀穹国失踪的事，虽然只有戚家内部的人知道，可知道的人多了就保不准会不会漏出去，以她和蔺庭峥的关系，她这个时候来到耀穹国能有什么事？傻子都猜得到。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让他们看个够。而且她公然拜访左相之后，左相就会重回朝堂，二皇女一伙人定会费尽心思猜测她的用意，一时半刻还不敢对左相动手，这样一来，就能为雪狼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戚云洛本来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劝左相的，却没想到她人还没到，就被人堵在大街上，左右人家都知道自己来耀穹国是不怀好意的，那她就仗着身份嚣张些，也好替蔺庭峥和艾可可出口气。这些年她们两个被眼前这些人联手欺负，今日她就给她们找回点利息。


    见戚云洛不说话，就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肖侍郎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恶狠狠的咬牙道：“戚少家主，你要为你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戚云洛失笑的道：“就凭你？你哪儿来的自信？是你脑满肠肥的外形么？”


    戚云洛毫不客气的讽刺，气的肖侍郎险些晕过去，脸上的肉抖了又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定会把今日之事上告二皇女，定要治你的罪！”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她怀疑这个肖侍郎是不是都不带脑子出门的？戚云洛凉凉的说道：“二皇女治得了你的罪，可治不了我，我戚家可不受你耀穹国管制，想治我的罪，你也得问问各大家答不答应！。”


    若是身为五大世家之一的戚家都能被朝廷问罪，那么其他江湖中人就更不要说了，这事就是戚云洛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再则不过是砸了肖侍郎等人的马车，这么点小事儿，对各大家来说不过是一则趣事罢了，哪儿会上纲上线到问罪的程度？更何况明显是肖侍郎挑衅在先，戚云洛命人砸她马车也算不得过分之举。如果今日戚云洛是当众杀了肖侍郎，那么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肖侍郎哪儿有那个心思考虑这些，她满脑子都是怎么惩治戚云洛，想她堂堂户部侍郎居然被人当街砸了马车，这面子都被人踩到脚底下了，以后怕是很多人都会背地里拿这事儿笑话她，她哪儿忍得了？可看着戚云洛带来的人，那武功确实不是她们手底下那些护院能比的，她现在就是想发飙也是无能为力。肖侍郎暗暗咬牙，今日之辱，他日她毕竟百倍奉还！


    两人说话间，夏凉远等人就把面前的三辆马车砸了个稀巴烂，而车里的人早就吓的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夏凉远命人把她们的马匹赶到一边，而后快步走回戚家马车旁，一脸畅快的笑意。


    “主子，路清出来了，咱们可以走了。”夏凉远笑容明媚的道。


    戚云洛无声的点了点头，看向肖侍郎道：“肖大人，戚某今日事忙，就不跟你多说了。这日子还长，我们山水有相逢，他日我定会好好跟肖大人聊聊，你我之间的故事。”说罢，戚云洛还暧昧的给肖侍郎抛了个媚眼。

 第二百八十六章:可惜了

    看着戚云洛的马车从她面前缓缓驶离，肖侍郎简直要咬碎了一口牙。被吓傻了的郝公公此时才反应过来，可戚云洛的马车已经走出很远，他再叫也无济于事，他急忙的来到肖侍郎身边，紧张的道：“完了，完了！肖大人这可怎么是好啊？二皇女下令一定要请到戚少家主的，这……这……要是这么回去，奴的命可就保不住了啊！肖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肖侍郎现在哪儿还有心思顾及郝公公？二皇女的命令可不是下给他一个人的，她这儿还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呢！厌烦的撇了眼郝公公，肖侍郎冷哼一声，带着一众部下往回走。她今日的人可是丢大了，此时不走，只会让别人多笑话一阵，肖侍郎脚步匆匆，根本不理会身后郝公公的喊声。


    原本拥挤的街道，随着戚云洛与肖侍郎的离去，而渐渐宽敞起来。望着一地的马车残骸，郝公公心底一片冰凉，二皇女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他现在事情没有办成，回去肯定好不了。虽然他伺候过几次二皇女，也得了她一些赏识，可这能算得了什么？想着过去那些事情没有办好的人的下场，郝公公的脸色惨白无比。


    跟在身后的人也皆是脸色难看，其中一人上前，担忧的问道：“公公，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等这么回去，这还能有命么？”


    闻言，郝公公似是看到了曾经那些人惨死的模样，吓的他浑身一激灵，他猛的摇了摇头，他不想像他们一样。郝公公咬了咬下唇，突然目光决绝起来。“走，我们去左相府！”


    “左相府？”身后的人一惊，不安的道：“公公，那左相是什么人，跟二皇女又是何关系，我等可是都知道的！我们这么去，左相会理我们么？我们怕是连相府的门都进不去啊！”


    他所说的郝公公怎么会不知道？可如今事已至此，好歹让二皇女知道他们是尽力了的，到时他再在二皇女面前哭一哭，诉诉委屈，把责任都归结到戚云洛的身上，说不定他们还能逃过一劫。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郝公公不再多言，大手一挥，带着身后的人直奔左相府而去。


    郝公公等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左相府的，戚云洛可是坐着马车走的，本就比他们先行一步，再不快点，他们更没机会赶上了。当他们汗流浃背的感到左相府门口的时候，突然怔住了，戚云洛的马车正停在相府门口，而他们预想中已经进了府的戚云洛，此时正趴在车窗上闭目晒太阳。


    这一幕让郝公公错愕之余，心里也是庆幸不已，顾不得酸疼的小腿，他赶忙走到车窗下，笑着道：“哎呦……总算是赶上了！戚少家主，我家二皇女可是诚心诚意请您过府的，奴等若是没有迎了您回去，她定会以为是奴等不恭，才请不到您。奴等要是解释不清楚，这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了！您行行好，就随奴等走一趟吧。”


    郝公公也不管戚云洛听没听进去，反正噼里啪啦的把话说了一遍，抹了把头上的汗，他低着头等了半天，却没听到戚云洛任何回复，他狐疑的侧头抬眼看去，立时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戚云洛就在他头上方，一手拄着脑袋，一脸玩味的看着他。郝公公定了定神，心里吐槽，听到他说话也不回一声，这么吓唬人好玩么？在心里把戚云洛数落了一圈，郝公公的心跳才平稳下来，再次扬起笑脸道：“戚少家主，您看今日这日头也大，您身娇肉贵的，在这里晒着也不好，不如随奴走一趟，去府里歇歇脚？”


    然而，戚云洛仍是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的郝公公心里直发毛，他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衣着，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狐疑的抬头再次看向戚云洛，见她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郝公公心里紧张不已，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夏凉远等人，他可记得清楚着呢，刚刚这些人是怎么砸的马车。郝公公悄然的退后一步，生怕戚云洛一声令下，这些人就冲上来把他们当马车砸。


    正当郝公公紧张的吞咽口水的时候，戚云洛终于开口了，只是她的话，却让郝公公再次怔楞。“你今年多大了？”


    短暂的怔楞之后，郝公公笑着回道：“回戚少家主的话，奴今年已经十九了。”


    十九？戚云洛嘴角一抽，花儿一般的少年啊，就这么被残害了！戚云洛摇了摇头道：“可惜了。”


    郝公公的笑容一僵，这可惜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郝公公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看了眼夏凉远的方向，见他站着没有动，屏着的一口气才呼了出去。他面色僵硬的道：“这……不知……戚少家主是何意？”

 第二百八十七章:逗弄

    看着郝公公的面色，戚云洛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反正现在左相也不肯见她，闲来无事，逗逗这个小男孩也挺好玩。戚云洛神色一变，神态暧昧的道：“可惜了这样一个美少年啊，居然做了公公……哎！要是留在我身边做个侍从，啧啧，就这么天天看着也养眼的很啊。”


    闻言，靠在树干上的夏凉远，险些栽倒，他这个位置看不见戚云洛的脸色，只能看到郝公公逐渐泛红的面颊。打量了下郝公公，夏凉远不屑的撇了撇嘴，这根本就是个小白脸嘛！他家主子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放着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男子汉不看，看个小白脸？就他这种货色，夏凉远一拳能打死十几个。搓了搓拳头，夏凉远眯了眯眼，暗戳戳的捅了捅一边的王晨道：“你看，他能抗住我们几拳？”


    王晨不明所以的看了眼郝公公的方向，嗤笑道：“就他？还能扛我们几个？还几拳？你晒糊涂了？”


    夏凉远撇了撇嘴道：“不是我晒糊涂了，我看是主子晒糊涂了！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废物，哪儿养眼？长得那么白，一看就是个小白脸，再看那胳膊……”


    这边夏凉远絮絮叨叨的跟王晨吐槽着郝公公，那边戚云洛看着面色绯红的郝公公，坏笑道：“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来给我做侍从啊？我戚家别的没有，银子多得是，保证不会亏待你的。”说着，戚云洛还伸手在郝公公的脸蛋上摸了一把，暧昧的道：“嗯……这手感真不错，滑嫩的很呢。”


    郝公公可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看着戚云洛的神态举止，他心里虽有些厌烦，可面上却娇羞的配合着。“戚少家主您真坏，这青天白日的，让人看到了奴还要不要见人了！您若是真的看上了奴，您就随奴回去，到了府里跟二皇女讨了奴便是。想来以您的身份，只要您开口，二皇女定会应允的。”郝公公早就想离开二皇女了，她手段狠辣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他可不想哪天落得跟那些人一样的下场。可是他一直苦无机会，眼下戚云洛自己送上门来，他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这下戚云洛倒是有些回不过神了，她本就是想逗逗他罢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戚云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要怎么收场？突然，戚云洛手上的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她装作为难的道：“只怕是你与我无缘了！我与你们二皇女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别说是让我跟她开口，就是见她都不可能！小东西，哎，真是可惜了。”


    戚云洛一脸惋惜的模样，似是不舍的再次伸手摸了摸郝公公。郝公公心头一凉，他好不容易盼到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没了？他心里焦急，刚想装可怜让戚云洛心软之时，相府的门打开了，一个护院快步走到戚云洛的马车前，躬身施礼道：“戚少家主，左相有请。”


    戚云洛冲着护院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车下的郝公公道：“小东西，但愿我还能再见到你。”说完，她便利落的下车，见此，郝公公连忙上前两步，可却被一边的护院给拦下来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焦急的喊道：“戚少家主……”戚云洛脚步一顿，回头再次看了眼郝公公，敛眸摇了摇头，叹息着大步的走向相府大门。无论郝公公再怎么喊，她都未再回过头。


    初入相府，戚云洛就挑了挑眉，这简陋的庭院，最多也就是附和个七品官的府邸，怎么看跟左相的身份都不相称。戚云洛沉默着跟在护院的身后，兜兜转转之间，护院已经带着她来到相府的后宅。与前院相比，相府的后宅多了几分农家的感觉，本该种些花草的院落里，却被犁出了一块田地，上面种着一些常见的蔬菜。戚云洛疑惑的打量着四周，她现在开始好奇了，好奇这个郎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在护院的带领下，戚云洛被安排在了偏厅之内，不一会儿那个护院再次回来，这次他手上端了一碗茶，他小心的放在戚云洛的身侧后，便躬身退了出去。望着门外，戚云洛挑了挑眉，看这意思郎笑还是不肯见她啊！不过她早就猜到没那么容易请出她的，所以戚云洛把今天的事情都推掉了，她就不信她等不到郎笑露面。端起茶碗，戚云洛优雅的掀起碗盖，手瞬间顿住，茶碗里细碎的茶沫看的戚云洛眼皮直跳。就算不欢迎她，也不至于这样吧？戚云洛有些无语的放下茶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等到戚云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望了眼天色，戚云洛的眸光微冷，沉声道：“去，给我把郎笑找出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初见郎笑

    一边的夏凉远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看戚云洛在闭目养神，他早就憋不住了。此时得了令，夏凉远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出去了。夏凉远出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相府就乱了起来，戚云洛竖起耳朵听了听，似是夏凉远与人动起了手。单从声音上，戚云洛不好分辨外面的情况，未免夏凉远吃亏，戚云洛转头对王晨等人说道：“你们都去，别管什么手段，找出郎笑就是了。”


    王晨应了一声，带着众人直奔打斗声的方向而去。戚云洛弹了弹茶碗，自语道：“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这边王晨等人刚走，那边刚刚带戚云洛进来的护院，便灰头土脸的跑了进来。他神色难看的对戚云洛道：“戚少家主这是何意？难道你今日是带人来大闹我府的不成？”戚云洛头都没抬，拿起手边的茶碗，直接砸到了护院的脚旁，护院本能的向一边闪去，他愤愤的看向戚云洛道：“戚少家主莫不是以为我等会怕了你们？”


    戚云洛缓缓起身，整理了下衣衫道：“你去告诉左相，我此次来可不是求她来了，她想辜负国主对她的情谊，那是她的事，最多就是被人戳脊梁骨。可她要是想让整个华夏大陆都跟着遭殃，让她成为万古唾弃的罪人，她就接着跟我端架子。”


    护院似是被戚云洛的话弄糊涂了，一时间还没弄明白戚云洛的意思，就听戚云洛继续道：“你们家这破茶渣子现在还能喝，只怕再过些日子，国主不在了的时候，你们连这渣子都没得喝了。”说罢，戚云洛也不给护院反应的机会，径直向外走去。


    路过前院之时，夏凉远与王晨等人正与一众家丁护院对峙，戚云洛撇了眼领头的几个人，看样子武功都不低。戚云洛勾了勾唇，看来郎笑暗地里积攒的势力也不小啊。如闲庭信步一般，戚云洛慢悠悠的晃悠到两伙人中间。夏凉远一见戚云洛来了，立刻就收起了武器，快步走到戚云洛身侧，防备的看着那些家丁护院。


    “行了，我们走吧。”戚云洛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而后头也不回的就往大门走去。在护院们防备的注视中，戚云洛带着夏凉远等人慢悠悠的向相府门口走去。


    可她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有人急切的叫着戚云洛，“等等！戚少家主请留步。”戚云洛停下脚步眼中划过一丝光亮，她依旧是慢悠悠的转头看向身后。刚刚还跟她吹胡子瞪眼的护院，此刻却一脸歉意的来到她面前，躬身道：“戚少家主，之前是我等怠慢了，请您恕罪。我家相爷刚忙完政务，请您去书房相谈。”


    忙政务？戚云洛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郎笑不上朝都有段日子了，她哪儿来的政务要忙？这借口还真是扯的够随意的！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既然郎笑已经给她铺了台阶，她就顺着下来吧。戚云洛冷哼一声道：“带路吧。”


    一路上戚云洛都在想郎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当真的见到郎笑以后，戚云洛心里所设想的形象都崩塌了。狭长的双眸因为年纪而微微下垂，不算直挺的鼻梁加上饱满的鼻翼，微厚的双唇，单从面相上看，戚云洛还真看不出这个人居然是一国的左相。再看那双满是褶皱的双手，跟她以往看到的那些佃户的手有的一拼，也就是在这里见到，戚云洛才愿意相信这是一国的左相，若是换个地方，她绝对不会信。


    不是说戚云洛以貌取人，而是一个人的气质真的可以改变外表给人的感官，常年位居高位的人，她身上理应带有那种睨夷之气。纵然她再低调，也不该是像她现在给人的感觉，现在的她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个普通百姓的模样。


    戚云洛在打量郎笑的同时，郎笑也在打量着戚云洛，传闻中戚云洛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在外的形象算不得多好，只是面前这个样貌普通的女子，跟传闻中的戚云洛连三分相似都没有。郎笑心有疑虑，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她不开口，戚云洛也不出声，两个人就那么对望着，直到手边的茶都凉了，郎笑才开口道：“茶凉了，让人换一杯吧。”


    摸了摸茶碗，戚云洛笑道：“这茶凉了能换，那人心凉了，可还能换？”


    郎笑淡然的道：“这茶是等人等凉的，人心是被人寒凉的，茶凉了可以热，人心凉了要如何暖？”


    “人都道，就算是石头做的心都可以暖热，何况是肉做的心？更何况，左相的心也未必真的凉了，不是么？”戚云洛笑看着郎笑，若是刚刚她还没看出来郎笑的态度，那么从她回答的话就能听出，她对蔺庭峥还是抱有期待的，如此一来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茶叶渣子

    郎笑似是没有听懂戚云洛的话一般，转而看了眼桌案上的宣纸道：“今日戚少家主当街这般大闹，是意欲何为啊？”


    戚云洛挑了挑眉，笑道：“左相会不知么？”


    郎笑轻笑道：“戚少家主的心思，我怎会知道？”


    看着新换好的热茶，戚云洛突然觉得这样的试探有些索然无味，“左相你我这般试探，要试探到什么时候？你我倒是等得起，就怕国主等不起了。”


    听到国主，郎笑的眸光微微晃动，她状似不解的问道：“戚少家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国主虽然现在身体违和，可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如此说，可是有诅咒我耀穹国国主之嫌啊！”


    戚云洛一直注意着郎笑的神色，刚刚那一刹那的异样，自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知道郎笑在意国主的安危，戚云洛就有了谈成此事的信心，她理了理衣衫，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今日多有打扰，左相，我便先行告辞了。”说着，戚云洛便抬腿走向门口。


    见此，郎笑一怔，戚云洛此来的用意她怎么会想不到？只是她没想到，戚云洛还未曾开口，居然就要走了。这下倒是郎笑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道：“等等！”


    戚云洛慢悠悠的转过身，戏谑的看向郎笑道：“怎么？莫不是左相还想我喝完你的茶叶渣子？”


    她怎么知道是茶叶渣子？郎笑的神情有些尴尬，她本是想试探下戚云洛的反应，没想到反而成了她调侃自己的借口。毕竟是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郎笑的尴尬转瞬即逝，她笑道：“我最近身体也是不佳，茶喝的少了，不想家中居然已经没有茶了。怠慢了戚少家主，还请戚少家主莫要怪罪。”


    她倒是真敢说！瞄了眼郎笑桌案上的茶，戚云洛有些失笑，她的鼻子可是灵敏的很，两杯茶味道上就不一样，她会闻不出来？虽然明知她在说谎，可戚云洛也不想拆穿，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左相清廉到家里只能喝这茶叶渣子了呢。”


    即便再清廉，身为一国左相，怎么也不至于喝茶叶渣子啊！郎笑讪讪一笑，转而问道：“戚少家主今日来可是为了大皇女之事？”郎笑本是想让戚云洛开口的，这样她也好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二，可戚云洛的话题一直围绕着茶叶渣子，实在是让她尴尬的很。不得已，她只好先提了。


    戚云洛摇头道：“不，我此次来，是为了国主之事。”


    再次听到事关国主，郎笑的脸色沉了下来，沉声道：“戚少家主为何一直提起国主，可是知道了什么？”


    “我不只知道，我还见到了。”戚云洛淡然的道。


    闻言，郎笑的眼睛霎时圆瞪，惊讶的道：“你见过国主了？”


    戚云洛点头道：“不错，我不仅见到了国主，还给国主把过脉了。”


    郎笑心中咯噔一声，这些日子她想法设法的打探国主的消息，可‘月梧宫’守卫森严，她派出去打探的人，至今一个都没有回来。她也想过要联合众臣向二皇女施压，可蔺庭峥的所作所为让她陷入非议中，这个时候她要是再频繁动作，定会被二皇女抓住机会打压她。若是朝中再没有了她，那就真的是二皇女的天下了。权衡利弊之下，郎笑才会甘愿待在府中，由明转暗，等待着时机。然而她却没想到，戚云洛居然有本事见到国主，让她感叹之余，更多了防备。如此严密的布置，居然还是能让她转了空子，可想而知她的手伸的有多长。


    收敛心神，郎笑沉声问道：“国主可好？”


    “不好。”戚云洛简单的两个字扔给郎笑，就不再说话了，转头悠闲的从窗口看院外的风景。


    一句不好把郎笑弄的心急如焚，可戚云洛却不肯再说下去，郎笑脸色不佳的道：“戚少家主，你与大皇女交情深厚，如今这个时候，你我二人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吧？”


    戚云洛嗤笑道：“左相现在肯好好谈了么？我还以为，你对于朝中的事已经不关心了呢。既然你要好好谈，那我们不如先把心思放在明处，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说到底我也是世家中人，本就不该掺和到你们朝廷的事情中。只是事情牵连我姐姐，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你可以怀疑我有想把手伸到你们朝廷中的嫌疑，可有一点请你清楚，那就是我不会害她。”


    既然戚云洛的话都已经挑明了说了，郎笑也不再藏着掖着，她冷哼道：“你与大皇女的情谊，我不做评断。不过你现在不会害她我倒是信，你若真想插手朝廷之事，也不会用这么笨的法子，把自己都搭在上面了。不过，如你所说，我仍是不信你的，但是这次的事情，我们倒是可以试着联手。”

 第二百九十章:没有把握的猜测

    郎笑的开诚布公让戚云洛轻笑出声，这样的交流方式才是她喜欢的，免去了彼此无谓的试探，戚云洛的状态放松了许多，她笑道：“左相快人快语，我今日来也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我姐姐被囚，国主也是时日无多……”


    “什么？！”戚云洛话还没说完，郎笑就脸色大变的打断，她沉声问道：“你说国主时日无多是什么意思？”


    观察了下郎笑紧绷的面色，戚云洛觉得并不像假的，看来郎笑跟国主的情谊也不浅啊！戚云洛心里的担忧霎时减了不少，她沉声道：“国主被人下药，病情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了，二皇女身边应该有个医术方面的高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硬生生的吊着国主一口气，可……从理论上来讲，国主已经跟死人无异。”


    闻言，郎笑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晃，她本能的用双手撑在桌案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形。郎笑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不过从她紧握到泛白的指节可看得出，她的神色肯定好不了。戚云洛虽不知道郎笑与国主的情谊到了什么地步，可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突然得知蔺庭峥他们被人害得跟死人无异，她怕是立刻就会陷入疯狂。戚云洛静静的站在桌案前，没有出声打扰郎笑，须臾之后，郎笑才双目泛红的抬起头，阴沉的道：“你说国主是被人下了药，才致使现在药石无医的？”


    戚云洛点头道：“不错，我虽然医术不精，可也不至于把错脉。”


    郎笑眸光凌厉的道：“是二皇女干的？”


    “不好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我却得到消息，二皇女背后还有人。”戚云洛也不瞒郎笑，把从吴妃那里得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听完戚云洛的话，郎笑突然坚定的道：“没错，她背后是还有人！我早就察觉不对了，我与右相斗了那么多年，她有多少心思我怎会不知？可这大半年来二皇女的所作所为，却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早就猜测她是不是有了新的臂膀。只是那人似乎很神秘，也很谨慎，我调查许久也只是能抓到他存在痕迹，却从未找到过有力的证据。我本想着，我离开朝堂这段日子，让他们放松警惕，我再暗中派人调查，可没想到……没想到国主她……”


    戚云洛叹息着道：“这不怪你，就算你在朝堂也没用，按照国主的脉象，他们动手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我还有个猜测，只是并没有证据。”


    “什么猜测？”现在这个时候，哪怕一丝线索也不能放过，是以，郎笑连忙追问。


    戚云洛沉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郎笑，毕竟这事太大，万一她的猜测成真，那么日后的麻烦一定少不了，且若是猜测成真，那么她就不能让蔺庭峥接掌大位，不然……


    戚云洛沉默不语可急坏了郎笑，她焦急的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戚少家主你又为何吞吞吐吐？你可知道，要是国主薨世，那么大皇女是必死的结局啊！我本以为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筹谋，可眼下事态紧急，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知道我们时间不多，我也不是有心要瞒你，只是事情太大，若是我的猜测成真，那么这件事可能就不是你我可以处理的了。”戚云洛沉声道。


    他们都处理不了？郎笑不解的皱起眉头道：“你的猜测到底是什么？”


    “左相可听说了，我来耀穹国时失踪一事？”戚云洛神色平静的问道。


    郎笑一愣，之前她也想过是否要找戚云洛帮忙，所以也曾派人打探过戚云洛的行踪，虽然此事隐蔽，可她仍是打探出了一些端倪，郎笑蹙眉道：“你怀疑是二皇女对你动的手？”


    闻言，戚云洛噗呲一声笑了，她摆手道：“哈哈……左相，你未免太看扁我了？就二皇女的本事，还动不了我。而且，那人的身手，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二皇女能请的动的！我怀疑……是邪派。”


    “什么？！”郎笑大惊失色。她想过二皇女背后有人帮忙，猜测过可能是他国的计谋，甚至猜测过是不是哪个大家参与其中，唯独没有想过是邪派。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本想说戚云洛是不是敏感了些？最近邪派中人是闹了不小的动静，可也不至于把手伸到一国皇室中来。可想到自己手上的消息，综合戚云洛所说的，她突然就闭嘴了。


    郎笑面如土色，正如戚云洛所说，若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事情可就真的大了。郎笑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道：“戚少家主这个猜测，有几分把握？”


    “何来把握？那么多大家联手想查邪派的踪迹，都未能如愿，我戚家一家之力，又能如何？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可你我都清楚，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并不低，若猜测成真，那么左相就别怪我了，我定不会让我姐姐继国主之位。在我看来，你耀穹国上下都抵不上她一人的性命，若真到了危急关头，我宁可打晕她带她走。”戚云洛神情淡漠的看着郎笑。

 第二百九十一章:找上门了

    郎笑苦笑道：“如果你这个猜测成真，那么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会让她继位的。我虽是耀穹国的左相，可她却是我唯一的学生，也是国主最在意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她的命的。”


    戚云洛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无论郎笑怎么想，都无法改变她心里的决定。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戚云洛把今天来的目的告诉了郎笑，却不想郎笑摇了摇头道：“重回朝堂是肯定的，只是不是现在。至于你所说的，我就可以告诉你，关于二皇女的事，我调查出来的不算少。”


    戚云洛蹙眉道：“可是……你所了解的都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吧？关于背后的那个人你知道多少？如果你现在重回朝堂，那么我的人就可以想办法把那个人揪出来。”


    “呵呵，戚少家主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坐在左相位置上这么多年，要是没点本事，我早就死无全尸了。我用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查出来的人，你觉得你的人可以在短时间内揪出来么？”郎笑笑着摇头道。


    戚云洛眸光微沉，她并不否认郎笑的能力，可揪不出这背后的人，她始终无法安心。似是看出了戚云洛的担忧，郎笑叹息着道：“那个人既然能藏的这么隐蔽，可想而知，他绝不会轻易让我们揪出来。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先做点有用的，只要我们动起来，二皇女必然坐不住，到时还怕找不出那人的痕迹么？”


    看着戚云洛陷入沉思，郎笑叹了口气，这戚少家主确实聪慧，可在她看来还是太年轻了，做起事来有些沉不住气。


    片刻之后，戚云洛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道：“也罢，这也是个法子。不过我的身份不太方便直接插手，今日之后我的人会暗中与左相联络，我便不再来打扰了。”


    郎笑了然的点头道：“嗯，我明白你的难处，待到尘埃落定时，我们再叙不迟。”


    一切说定后，戚云洛便离开了相府。这回去的一路上倒是顺畅的多，可当戚云洛刚踏进戚家别院，就看到火狐守在前院，戚云洛狐疑的看了眼火狐道：“你待在这里干嘛？”因为蔺庭峥的事，火狐他们每天都忙的四脚朝天，少有闲暇时间，今天怎么会悠闲的待在前院？


    火狐凑到戚云洛身侧，悄声道：“二皇女和戚伟来了。”


    二皇女来戚云洛倒是不意外，可她与戚伟一起来，这就不得不让人生疑了。戚云洛蹙眉问道：“他们一起来的？”


    “嗯，他们是一起来的，你没回来，我就让人把他们安排到前院偏厅了。”火狐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给戚云洛提个醒。


    戚云洛冷哼一声道：“这个戚伟，还真有本事，居然跟二皇女还勾搭在一起了。行啦，我们去看看吧。”说罢，戚云洛松了松肩膀，晃晃悠悠的朝着偏厅走去。


    戚家子嗣不昌，而戚远卓也是个低调的人，所以戚家的宅子虽多，可却都不大。走了没一会儿，戚云洛就已经来到偏厅门前，还未进门，戚云洛的目光就锁在了偏厅内上座的女子身上。这女子的面庞给戚云洛一种熟悉之感，定睛细看，戚云洛发现她与蔺庭峥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双眉眼。一身暗红色烫金的华衣，腰间的佩饰也是极为珍贵的白玉，束冠之上更是镶嵌满了宝石，无论大小形状几乎都一模一样，可见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似是戚云洛的打量太过肆无忌惮，引起了偏厅内女子的注意，她突然转头看向戚云洛的方向。两人的目光交汇，戚云洛的呼吸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这女子的眼神过于阴冷，看的戚云洛心底泛凉。这时一边的戚伟也注意到了戚云洛，他笑着起身道：“云洛回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说起装傻的功夫，戚伟可说是炉火纯青，戚云洛是自愧不如。她今日在梧桐街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她不信戚伟会不知道，她可是当众打了二皇女一党的脸面，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笑着介绍二人认识。戚云洛撇了撇嘴道：“我听下人们说了，是二皇女来了。”


    既然戚云洛敢明目张胆的去找郎笑，她就没必要再跟二皇女装傻，戚云洛一脸冷漠的走进偏厅，直接无视二皇女的存在，坐到了主位上。见此，戚伟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变浅，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转头他笑容依旧的看向戚云洛道：“不错，这位就是二皇女殿下，殿下今日可是特意来拜会你的。”


    戚云洛眼皮一耷拉，看都没看二皇女一眼，冷漠的道：“我与殿下好像没有什么旧交，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拜会还是免了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不给面子

    二皇女没想到戚云洛居然会当面下她的脸，这让她本就不太好的脸色，骤然变的阴沉，她冷哼道：“戚少家主好大的威风，今日当街砸了我朝官员的马车，居然半丝愧疚都不见，真是了不得！”


    戚云洛挑了挑眉，二皇女这是来找她算账的？她掀起眼皮，终于算是正眼看了眼二皇女，她嗤笑道：“二皇女也不用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论身份你我差不了多少，若是今日被当众堵在大街上，好话说尽人家还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做的可能比我还要狠吧？”


    肖侍郎是什么样的人，二皇女心里清楚的很，那就是逢高踩低的主儿。戚家虽是五大世家之一，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江湖中人，作为文臣的肖侍郎一向看不起他们这些舞刀弄枪的。若说肖侍郎对她不敬，二皇女倒是有几分相信，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纵然戚云洛想撒谎，怕是也难。在心里把肖侍郎骂了个狗血淋头后，二皇女的脸色才缓和一些，“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只是路上遇到，碍了戚少家主的眼呢！若是这样，那倒是我误会了，还望戚少家主莫怪。”


    二皇女这变脸的速度，倒是让戚云洛有些意外，从之前艾可可给她送去的信函来看，这二皇女应该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可眼下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戚云洛正了正身子，神情依旧淡漠的道：“二皇女不了解来龙去脉就来兴师问罪，哼，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自己已经摆低了态度，可戚云洛仍是揪着不放的模样，这让二皇女刚刚缓和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看来，戚少家主对我的误解很深啊！呵呵，也罢，来日方长，这误会自有解开的一天。”


    戚云洛很不给面子的冷哼了一声，她们之间何止是误会？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正当她想再次开口怼她之时，二皇女却抢先道：“我早就听闻戚少家主的威名，只可惜你贵人事忙，一直没有来我国，而我也不便离开。今日我总算得偿所愿了！戚少家主此来可是有什么事么？若有我能帮得到的地方，你大可开口。”


    自从圣山会武之后，谁人不知她与蔺庭峥的关系？这二皇女明知故问，倒是让戚云洛有些失笑，不过既然她愿意演，戚云洛倒也可以利用下。戚云洛摊了摊手道：“我听闻我结义姐姐入了狱，这不快马加鞭的赶来了么？哎，说来也是无奈，我一个世家中人，不能为她做点什么，不过看看她也算是尽了心。可是你们耀穹国的天牢啊，还真是不好进，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见到她，若是二皇女愿意帮忙，那我真是感激不尽啊。”


    闻言，二皇女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戚云洛在她面前连虚与委蛇都懒得用了，言语直接的让她都差点克制不住脾气。这边二皇女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绝戚云洛，那边戚伟却开口了。“云洛啊，这事你就别为难二皇女了！关押大皇女的命令是国主下的，你求二皇女也是没用啊。”


    戚云洛眸光微闪，复而装作一脸失望的道：“哎，也是！二皇女毕竟还只是皇女，国主的命令她怎么能违抗？罢了罢了，我今日也乏了，二皇女我便不多陪了。”说着戚云洛就起身，无视戚伟与二皇女的脸色，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偏厅。


    待到看不见戚云洛的身影后，二皇女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愤愤的拍了下椅把道：“哼！岂有此理！我一国皇女主动来拜会她，她居然这般待我？简直是嚣张至极！”


    戚云洛的态度让戚伟也是很意外，在他的印象里戚云洛跟她爹一样，都是狐狸，纵然她此来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也不该当面对二皇女如此不客气才是。这等同于直接宣战的处事方法，让戚伟很迷糊，他沉声道：“二皇女先别气，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该是这样的人。我想这事，怕是有蹊跷。”


    闻言，二皇女蹙了蹙眉，不解的道：“蹊跷？你是说……她今日对我的态度是故意的？”


    戚伟点头道：“不错，一个老狐狸的女儿，自然该是小狐狸。这些年她能把戚家维护的滴水不漏，甚至还当着各大家的面做那么多动作，可见她的手段。你觉得这样一个人该是你今天见到的样子么？我怀疑她在给你下套。”


    二皇女蹙眉沉思，传闻中的戚云洛可是个心思深沉，且极有手段的人。可她今日的言语间几乎就是挑明的状态，确实让人生疑。扫了眼四周，二皇女沉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那儿说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确实有问题

    送走了戚伟与二皇女，王晨立刻回身朝着后宅书房走去。此时戚云洛正靠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耳边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她慵懒的开口道：“走了？”


    王晨躬身回道：“是的，属下刚刚送他们出了院门。”


    “哼！想不到这戚伟居然敢跟皇家的人来往，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戚云洛依旧闭着眼睛，神情嘲讽的道。


    她话音刚落，雪狼就从书房的帘后走了出来，冲着王晨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戚云洛道：“你几乎断了他在耀穹国的根基，他当然要另辟蹊径了。”


    戚云洛冷哼道：“另辟蹊径？我看他是找死！挂着我戚家的姓氏，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和皇室来往，他这是狗急了跳墙么？”


    雪狼坐到一侧，笑道：“他到底打的什么心思我不好说，可他花了那么大的心力，在你爹的眼皮子底下培养出了那么多人手，可见所图不小。可惜，现在却被你收拾掉一大半，他狗急跳墙也不稀奇。”


    戚云洛坐直了身子，不屑的道：“就凭他？要不是我爹对他不设防，就他这点手段，也配和我爹斗？狗急跳墙，我看他是入了狼窝！”


    狼窝？雪狼突然来了兴致，“怎么说？”


    “哼！他是不知道自己投靠了个什么东西，不然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戚云洛的话虽模糊，可雪狼还是猜到了些，他试探的问道：“你是说，二皇女有问题？”


    “问题？何止是问题，是问题大了！小可爱的消息虽然没有多大用处，但从中不难看出这二皇女的脾性，可我今日与她交谈时，却发现与我之前的认知不大一样。”戚云洛沉声道。


    提起艾可可，雪狼一脸嫌弃的转过头，冷哼道：“她的消息你也能信？她被人给出的假象骗了，也属正常。”


    戚云洛嘴角一抽，看来雪狼对艾可可算是深恶痛绝啊，要不然也不会这个反应。摸了摸鼻子，戚云洛尴尬的道：“所以，我刚刚派火狐出去重新打探了，晚些他回来就知道答案了。”


    突然，雪狼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声道：“你不会是怀疑，这个二皇女有假吧？”


    戚云洛沉了口气道：“嗯，我就是这么怀疑的。虽然我没有看出她戴人皮面具的迹象，我的眼力也算不得多好，我外婆弄的人皮面具我就分不出真假。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哦？就凭艾可可给你的那些消息？”雪狼仍是觉得不靠谱，如果单凭艾可可给出的消息来判断的话，那他们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不是，这些年我们都有通信，单从二皇女做的事情上来看，她跟我今天见到的就不太一样。如果这真的是她故意给出的假象，那么我只能说她的段位太高了，我都没看出半点异样。之前我见四姐的时候，她坚信她妹妹不是会做出弑母之事的人，我当时还以为是她出于感性上的判断，现在看来，或许她说的是真的。”想着之前蔺庭峥坚定的表情，戚云洛突然觉得可能真的是她把人性想的太肮脏，也或许是她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这也不过是你的猜测，现在毫无证据，还是等火狐回来再想吧！今日你见左相，她怎么说？”既然想不出答案，不如把这个事情先放一放，雪狼更想知道今日相府一行的收获。


    揉了揉眉心，戚云洛把今天跟郎笑的谈话，同雪狼复述了一遍。听完她的话，雪狼暗叹，不愧是在朝野打滚多年的人，想的比他们要周全。两人聊到了深夜时分，火狐才回来。火狐一回来就直奔书房，刚一进门就看到雪狼坐在书房，他的脚步一顿。


    “回来了，怎么样？”戚云洛急切的问道。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现在，就是为了等火狐回来，有些事还是要等他回来才能确定。


    听到戚云洛的声音，火狐才回过神来，他快步走到桌案前，从胸口处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戚云洛，道：“我派人仔细查了下，阿远还特意走了趟左相府，都证实了消息不假。而左相也说了，二皇女以前确实是嚣张跋扈，因为那时耀穹国只有她一个皇女，必定是未来储君，所以所有人都巴结她，也就养成她这样的脾性。自从大皇女回来后，她的脾性虽然收敛了些，可私底下依旧是难掩旧时的性子。这盒子里的消息是阿远从左相那里拿来的，左相说这是最近半年她得到的消息。”


    戚云洛点了点头打开了盒子，不算薄的一沓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这半年二皇女的动向，以及一些暗中做的手脚。戚云洛拿起一半递给了雪狼，两个人安静的看着手上的宣纸，一盏茶后，戚云洛才抬起头，只是脸色却有些难看。她看着雪狼道：“看来我猜的没错，这个二皇女有问题。”

 第二百九十四章:最怕外婆

    雪狼沉声回道：“嗯，从上面的消息来看，这半年二皇女的变化有些不同寻常。如果她真的是假的，那么也就是说，二皇女半年前应该就已经遇害了。可谁有这个本事悄无声息的换了二皇女，连她身边亲近之人都没有发现？”


    这个戚云洛也很想知道，然而她现在也没有头绪。见她不语，雪狼再次开口道：“如果这件事是诸大家中的一员的手笔，那还好办些，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们的手脚也不敢做的太多。可如果是其他五国的计谋，那我们可就麻烦了！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察觉我们参与其中，戚家可就完了。”


    雪狼的担忧戚云洛也明白，她摇头道：“不会，不会是五国的计谋。”


    雪狼蹙眉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邪派的事情发生了也有几个月了，如果真是五国的计谋，这个时候他们就绝不会想让耀穹国乱起来。万一让邪派钻了空子，可就不是得不偿失了，而是其他五国都要面临岌岌可危的局面。能坐上国主的位置，他们的头脑可都不傻，就算是要拿下耀穹国，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邪派之事可大可小，当年他们让华夏大陆遭受了多大的磨难，想来各国国主多少也是知道些的。戚云洛想，就算是他们的手笔，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会选择暂停，以保万全。


    雪狼略一沉吟，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不是五国的计谋，那么……你觉得会是哪个大家的手笔？”


    然而戚云洛却再次摇头道：“我觉得也不太可能，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要是突然闹出点动静，必定会被人察觉。各大家都不傻，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盯着彼此，谁敢在这个时候乱来？我怀疑，这是邪派的手笔。”


    “什么？邪派？这话可不能乱说，如果真的跟邪派沾了边，那可不好应付。”雪狼惊异的道。


    戚云洛叹息道：“我知道，我今日跟左相也说起了。以我的医术，我根本没办法做到吊住国主一口气，虽然我医术不精，可见识上来说可不比别人差，能做到这样的人，必定不简单。你想想，一个医术几乎能跟我外婆比肩的人，会甘愿听从一国的一位皇女的命令么？再加上之前从吴妃那里得到的消息，还有今天，我觉得这件事就算不是跟邪派有关，也一定跟某个秘密组织有关。”


    雪狼敛眸沉思，照戚云洛所说，那人医术居然能跟花栖恬比肩，那么他就肯定不会甘愿听从二皇女的指示。华夏大陆上的高手，无论是武功上的还是医术上的，哪个不是有些傲气？能让他们臣服的只有比他们厉害的强者，绝不会是权势。所谓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说的就是他们的一身傲骨。


    雪狼蹙眉道：“如果是这样，你看，要不要请百花谷的前辈走一趟？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真的是邪派所为，单凭我们未必斗得过。”


    戚云洛霎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雪狼道：“你睡糊涂了？！这件事能告诉他们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日子过的太好了，非要给我找点事情？这要是让我外婆知道我插手朝廷的事，她不打得我下不了床就怪了！”


    望着戚云洛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恐，雪狼莞尔一笑，道：“对哦，我差点忘了，你最怕你外婆的。”


    毫不掩饰的嘲笑，让戚云洛气愤的咬了咬牙，不过现在不是跟他胡闹的时候，戚云洛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哼道：“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跟我闹？我告诉你，要是这件事不能顺利解决，你想要的也不可能得到。”


    雪狼无所谓的道：“我不急，反正我还有的是时间，不过你姐姐恐怕就没有喽！眼下既然已经知道二皇女身边有高人，就要想办法揪出来，暗处的敌人可扎手的很。”


    戚云洛也知道，暗处的敌人犹如毒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咬一口，尤其是当那个人还是个高手的时候，就更要小心提防。戚云洛蹙眉道：“想要揪出他，就要从国主身上下手，他既然对国主出手了，那么就必然会留下点痕迹。哎，可惜我医术不精，看不出他的手段，不然还能有点线索。”


    “所以我才说，要找百花谷的人来看看，找个医术在你之上的人，见识也在你之上的，或许能查出些端倪。”雪狼正色道。


    找百花谷的人是不太可能，戚云洛太了解谷里人的心性，若是知道她插手朝廷的事，就是她再哀求也会上告她外婆，到时候别说找线索，她都要被抓走，戚云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书房里的气氛渐渐压抑起来，几人都心事重重的没有说话。突然，书房的门口处探进一个一脸纠结的脑袋，小心翼翼的道：“额……主子，我给你们送茶点来了。”


    闻言，戚云洛抬眸看了眼门口，就见夏凉远正端着茶点，贼溜溜的望着她。突然，戚云洛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一拍桌子，扬声道：“有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夏凉远手上的茶点差点甩手扔出去，再看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夏凉远突然感到背脊发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出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错与对

    人吃五谷杂粮，生病是在所难免，所以大夫成了人们心目中神圣的职业。虽然这世间大夫不少，可能被称为神医的却不多见，而凤麟城内就有一位被人们称为神医的人。据说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他都能把人救活喽，名声在外了，找他医治的人自然就多了。每天天不亮，就有许多人在‘不问医馆’的门口排队，为的就是能得到第二天由神医看诊的机会。


    以往‘不问医馆’刚开门，那位自称不问的老神医就会拿着三块牌子，分发给三位患者，可今日人们却没等到这位老神医。‘不问医馆’的后院里，不问老神在在的躺在躺椅上，看着院子里一脸苦色的夏凉远忙碌着，他时不时的还挑挑毛病，折腾的夏凉远直想打人。


    看了眼被不问各种折腾的夏凉远，戚云洛心里一阵愧疚，可现在是她有事求不问，不把他哄高兴了，他怎么肯答应？戚云洛心中一叹，默默决定以后一定对夏凉远好一点。收敛心神，戚云洛讨好的笑着道：“师叔……”她刚说了两个字，不问就突然抬手示意不让她再说，戚云洛咬了咬牙，今天她豁出去了，最坏不过就是学夏凉远一样，把他绑到宫里去。戚云洛沉声道：“师叔，这件事可大可小，为了天下百姓，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大大的帽子砸在不问头上，戚云洛以为，他多少都会犹豫一下，哪儿知道不问悠哉的掏了掏耳朵，笑道：“这话说的真够大的，还天下百姓！呵呵，别以为老头子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丫头啊，别忘了你姓戚，有些事儿啊，不是你该管的！”


    戚云洛神色无比认真的道：“我知道，可我也知道我是谁！师叔，那些狗屁规矩害死人啊！你不也是受害者么？想你是多好的资质，就因为百花谷定的破规矩，生生的废了一身武功不说，还要隐姓埋名的过活，师叔，你该明白我的啊！我和大皇女是结义姐妹，当初结义之时可是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眼下她被人陷害，随时都会没命，你是想看着我自缢成就当年的誓言么？”


    当年花栖恬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任性妄为的主儿，她见不问悟性高，资质佳，就起了惜才之心，把百花谷的典籍教给了不问。不问也不负她的期望，没过多久就把百花谷的医毒双典学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两人年纪相差无几，可不问仍是认下了花栖恬这个师父。可好景不长，不问的本事大了，名气也大了，终是被当年的百花谷谷主得知了，不仅废了不问一身武功，更是不允许他再用自己的名字行走于世。而花栖恬也因为此事被禁足百花谷内。


    戚云洛本以为她讲出这件事，会引起不问的共鸣感。毕竟当年正值人生辉煌的时候，被人硬生生的掐断了所有希望，无论多么大度的人都会有些怨憎。戚云洛紧紧的盯着不问的脸色，想要从中找出一丝丝的怨怼之情，可结果却让她失望了。不问依旧面色如常的躺在那里，半丝异样情绪都没有，他淡然的道：“你不用激我，当年的事本就是我不对，废了我武功，我毫无怨言。若是按照百花谷的规矩，我本该是死罪的，能留我一命，我已经感激不尽。丫头，明知是错，就不要明知故犯，老头子我啊，就是最好的例子。”


    戚云洛不甘心的再次劝说，可不管她怎么说，不问还是不肯答应。这下戚云洛可急了，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愤愤的道：“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就是不答应是吧？好！那就别怪师侄无礼了！阿远！”


    似是没有想到戚云洛会突然暴走，不问惊异的坐起身子喊道：“你要干嘛？”


    撇了眼不问，戚云洛冷声道：“既然我劝不动师叔，那我就只好用强了，还望师叔莫怪。”


    戚云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可是气坏了不问，一直以来都是他跟别人耍无赖，没想到今天碰到个更不要脸的！不问气急的道：“放肆！我可是你师叔！你这是要欺师灭祖啊你！老头子我还告诉你，你就是把我绑去了我也不会给她看！你死心吧！我可是为了你好！知错不改，你是要走我的老路嘛？”


    戚云洛笑容邪魅的道：“师叔，你老了，这脑子都跟着老化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世间有真正意义上的对错么？一个小偷，他偷了别人的银子，所有人都说他是错的，可他偷东西却是为了给病入膏肓的娘亲治病，不偷他娘就会死，偷了他就是犯法，你告诉我，他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戚云洛的问题是世间平凡之人都有可能面对的，不问在市井间游荡许多年，他也看过不少，若说对错，他也理不清。偷是不义，不偷就是不孝，哪个答案都不对。不问摇了摇头，叹息着道：“丫头，我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你说的我怎会不懂？只是有些事，并不能只看对错，你可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所牵连的可不只是你一人啊！你这般莽撞的插手朝廷之事，可有想过后果？”


    “我接手戚家多年，做事自然是要考虑清楚的，师叔，我既然决定要做就自然有我的理由。今日的你早就算不得江湖中人，即便是插手其中，我也有办法保你不受牵连。”戚云洛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不问笑道：“我一个糟老头子，本就没几年好活了，我怕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事情败露，你外公外婆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你这一场豪赌，赌的可不只是你戚家一门啊！”


    不用不问说戚云洛也知道，若是事情败露，不只是她外公外婆，连她曾外公一生的清誉怕是也会毁在她手里。可这场赌，她有几分的把握，加上是为了蔺庭峥，她说什么都要赌一赌！戚云洛走到不问面前，屈膝跪在了他面前，不问一惊，连忙伸手要去扶她。“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何种身份，怎能跪我？”


    戚云洛一把握住不问苍老的胳膊，望着不问坚定的道：“师叔，这一局我必赌！求师叔帮云洛一次，只此一次。”


    望着戚云洛的双眸，不问叹了口气，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了。不问闭了闭眼，道：“哎，也罢！我这辈子干的不靠谱的事儿多了，也不差你这一件，这局，师叔陪你赌！但是，丫头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身后那么多人要顾全。答应师叔，不可强行为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戚云洛的神色轻松了不少，她笑道：“师叔放心，我可惜命的很，没有一定把握，我定不会冒险。”


    不问点了点头，叹息着起身，道：“我去收拾点东西。”


    如今宫中守卫森严，又是青天白日的，哪怕是火狐的身手，最多也就能带一人进去。不得已，戚云洛只好让火狐带着不问去了皇宫，而自己则留在宅内等待消息。可她还没等到火狐与不问，反而等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戚云洛上下打量着被夏凉远拎在手里的小太监，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戚云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道：“怎么回事？”


    夏凉远提了提小太监的后脖领，一脸不屑的道：“这东西刚刚在宅子门口鬼鬼祟祟的，我本来想把他赶走的，可他说他有急事找主子你，我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肯说，我就只好把他提来了。”


    找她？戚云洛挑了挑眉，如今能指使得动太监的，好像只有二皇女了吧？戚云洛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她凉凉的道：“最好是有事，不然你也不用活着回去了。”


    闻言，小太监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本以为提着自己的这个人就够凶悍了，没想到戚云洛更凶残，三言两语就想要了自己的小命。小太监被吓的一阵哆嗦，脸色苍白的道：“小……小……小……”


    小太监似乎被吓的不轻，‘小’了半天愣是说不出第二个字，夏凉远不耐烦的晃了晃手臂，嚷嚷道：“你‘小’什么‘小’？浪费我家主子的时间，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吧？！”


    身子被人提在手中摇晃着，小太监吓的浑身哆嗦，闭上眼睛哭嚎着道：“小的是来找戚少家主救命的！”


    看着快吓尿了的小太监，戚云洛嘴角一抽，这么点胆子还敢上门来找她？戚云洛再次打量了下小太监，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稚嫩的很，再听他那不规范的自称，戚云洛皱了皱眉头，二皇女怎么会派这么个东西来给她传话？还找她救什么命？戚云洛正了正身子，淡然的道：“阿远，放下他。”


    夏凉远一脸不屑的松开了手，看了看碰过小太监的手，嫌弃的在身上蹭了蹭。“我告诉你，我家主子现在有话问你，你最好老实回答，不然……哼哼！”说着，夏凉远威胁性的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剑。


    小太监一落地就匍匐在了地上，他颤抖的道：“是……是……”


    “说吧，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又是救谁的命？”戚云洛眸光犀利的落在小太监的身上。小太监头都不敢抬，听到戚云洛的话，他下意识的浑身一颤，赶忙回道：“小的是自己要来的，求戚少家主救救郝公公！”


    郝公公？戚云洛有一瞬间的迷茫，而后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白嫩的脸。她眸光微闪，她状似紧张的站起身来道：“郝公公？他怎么了？”


    小太监吞了下口水道：“郝公公办事不力，二皇女下令乱棍打死！小的受过他的恩情，不忍看他蒙难，这才擅做主张的来找您！郝公公说过，您是个好人！求求您救救郝公公吧！”

 第二百九十七章:真实的乱葬岗

    被人发了好人卡，戚云洛心中自嘲，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人评价她是个好人呢！戚云洛快步走到小太监面前道：“你说什么？乱棍打死？！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见戚云洛如此紧张郝公公，小太监暗暗松了口气，他终是有底气抬起头，看着戚云洛道：“小的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听人说被丢到了郊外的乱葬岗，好像还有口气，不过被丢到那个地方，就是等死啊！戚少家主求您去救救他吧！”


    小太监的话刚说完，戚云洛就阴沉着脸道：“阿远！备车！我们现在就去救人！”


    夏凉远张了张嘴，他实在不懂戚云洛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那个死太监，可戚云洛的命令他又不能违抗。夏凉远磨蹭了一会儿，在戚云洛犀利的眸光中，不甘不愿的离开了书房。


    马车上，夏凉远一直偷瞄着戚云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戚云洛无奈的叹息道：“有什么就说吧！不说得憋死你！”


    夏凉远贼兮兮的道：“那……那我可说了啊！主子，那死太监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你说他要武功没武功，要本事没本事，身材又那么差，除了脸白点，还有什么啊！真搞不懂！您要是真想找个侍郎，找他还不如找王晨……哎呦！”


    夏凉远话音未落，脑袋上就被戚云洛拍了一巴掌，他委屈的嘟起嘴道：“是您让我说的，说了还打我……”


    “打的就是你！光长年岁不长脑子！你家主子要身段有身段，要脸蛋有脸蛋，要内涵有内涵，我找什么侍郎？！”戚云洛对夏凉远的脑回路彻底是服了。


    夏凉远眨巴了下眼，呆愣的道：“那……那您这么紧张那个太监干嘛？”


    戚云洛白了夏凉远一眼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紧张他了？我紧张一个人什么样你没见过么？”


    戚云洛这么一说，夏凉远立时想起来了，记得前年王晨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危险，戚云洛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冲去了，当时看到王晨身受重伤，戚云洛眼睛都红了。再看看她此时的神情，哪儿还有刚刚在书房里状似紧张的模样？夏凉远眼珠一转，惊喜的道：“我知道了！主子，您这是要给他们下套啊？！我就说嘛，主子您眼光那么高，怎么会看上那个废物！”


    戚云洛没好气的横了夏凉远一眼，冷哼着道：“哼，还算你不傻！郝公公是二皇女的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被扔到乱葬岗，还有人特意来找我去救他，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嘛？”


    这么简单的事情，夏凉远当然想的明白，可是……他蹙眉道：“主子，这么简单的局，连我都看得出来，二皇女会做么？难道她把咱们都当傻子了？”


    “傻子？哼！她没有把我们当傻子，而是把我们当聪明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打的主意跟我差不多，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杆了。”若是没见之前，戚云洛可能以为二皇女是真的会把她当傻子，可自从见了她以后，戚云洛可就不会这么想了。


    夏凉远听的云里雾里，头疼的敲了敲脑袋，放弃了去思考这个问题。反正看戚云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用不着他担心。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城郊的乱葬岗。马车缓缓停下，夏凉远第一时间跳出了马车，戚云洛也紧随其后。戚云洛好奇的瞪大眼睛四处观望，乱葬岗这种地方，她只在电视里见过，真实的乱葬岗，她还是第一次见。可眼前的乱葬岗与她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可不一样，没有乌鸦，没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息，只有一处简易的小院。戚云洛狐疑的望向王晨道：“这里……就是乱葬岗？”


    王晨点头道：“没错，就是这里。”


    难道电视里的剧情都是假的？戚云洛再次打量下这里，不死心的道：“这里……怎么连座坟都没有？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一边的夏凉远翻了个白眼，他家主子又犯病了！跟了戚云洛之后，夏凉远渐渐发现，他这个精明的主子，似乎什么都能算计得到，可却对常识性的东西一知半解。夏凉远无奈的道：“主子，这每天死的无名无姓的人多了，还有那些奴隶，他们死了以后少有人会关心，更别说埋葬了！多数都会把他们丢到乱葬岗，花点银子一把火烧了，把骨灰就撒河里，就算完事了！这要是个个都埋，那得多大个地方啊！”


    戚云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样子她好像又问了个傻问题。戚云洛正想着要怎么缓解眼前的尴尬之时，小院的门突然开了。夏凉远等人立时戒备的握紧武器，挡在了戚云洛面前。

 第二百九十八章:还没死

    简陋的小院内走出一名身着素衣的男子，他一脸淡然的看着夏凉远等人道：“诸位，可是来领尸的？”


    标准的青叔音回荡在耳边，戚云洛好奇的探出头来，神情顿时一僵。这世上好看的皮囊千千万，可在戚云洛眼中无尘却是她见过最出众的，可见了眼前男子的容貌，她突然有些动摇，她下意识的把两者放在一起比较，只能说是两个人各有千秋。若说无尘是谪仙一般的男人，那么戚云洛只能用水来形容面前的男子，眉眼似秋水般温柔，神态似清湖般平静无波，一头黝黑的长发慵懒的披散在背上，再配上他这一身素衣，仿佛画中人一般。


    短暂的怔楞后，戚云洛的理智回笼，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样面容的男子怎么会出现在乱葬岗？从他的言辞中，戚云洛猜测他应该是看守这里的人。在耀穹国，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事出反常必有妖！戚云洛心中立时戒备了起来，调整了下表情，戚云洛似是痴迷的道：“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么污秽的地方，哪儿配得上公子？不如，公子随我离开吧！”


    男子似是没有听到戚云洛的话，他依旧淡然的重复道：“诸位，可是来领尸的？”


    这次还未等戚云洛开口，夏凉远就抢先道：“我们是来寻人的！有没有一个公公被送到这里？”


    “这里没有人，只有尸。今早是送来一个公公的尸首，诸位，可是来领回的？”男子淡漠的说着。


    夏凉远皱了皱眉，难道人已经死了？他有些吃不准的侧过头，看向戚云洛。而戚云洛似是才想起自己来干嘛的，她一脸惊异的道：“什么？！他死了？！”


    男子似是不太想理会戚云洛，他再次重复起最初的话，“诸位，可是来领尸的？”


    戚云洛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暗道一声，奇葩！她状似悲切的道：“哎……想不到还是来晚了！也罢，领了他的尸首回去，好好安葬吧！总好过让他做个无主孤魂。”


    听到她要领尸，男子的面色才有了些许缓和，他侧身道：“随我来，尸首在里面。”


    这院子看似简易的很，可屋子里的情况夏凉远等人都不清楚，担心里面有诈，夏凉远执意不肯让戚云洛跟进去，自己跟王晨等人谨慎的靠近屋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夏凉远等人就抬着竹竿做成的担架走了出来。戚云洛眯了眯眼，这担架上盖着白布，她看不到下面的人是不是郝公公，等到夏凉远等人抬着担架走到她面前时，戚云洛扬手就掀开了白布。


    白布下面躺着的正是郝公公，与初见时不同，现在的他满身血渍，脸上也是大片的青紫。看着没了气息的郝公公，戚云洛皱了皱眉，难道她猜错了二皇女的用意？撇了眼正欲关上院门的男子，戚云洛的眸光微闪，难道这才是二皇女的计策？正在她沉思之际，突然眸光一紧，她眯着眼看向郝公公露出的半寸脖颈，伸手探了探他的颈部，戚云洛的眸光一亮，复而光芒再次尽敛眼底，她伸手拉过白布，再次盖在了郝公公的身上，对夏凉远等人道：“走吧，抬他上马车，我们回去。”


    夏凉远不认同的道：“主子，这可是死人，怎么能跟您做一辆马车？”


    戚云洛看了眼夏凉远，没有言语，转身就上了马车。看着呆愣住的夏凉远，王晨摇头道：“让你多嘴！”


    闻言，夏凉远缓缓的舒了口气，他委屈的道：“我也是为了主子好嘛！”戚云洛刚刚的眼神夏凉远太熟悉了，每次她不悦的时候就是那个眼神，而若是他再敢多嘴，少不了要被重罚了。


    王晨等人把郝公公抬上了马车后，就纷纷跳了下去，夏凉远放下马车帘子后，马车内就只剩下两人一尸。撇了眼夏凉远憋屈的表情，戚云洛冷声道：“你这幅模样是做什么？是我给你委屈受了？”


    夏凉远瘪了瘪嘴，心道，可不是么！可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他只能用自己的委屈的表情，来表达心里的想法。戚云洛被他这孩子气的模样，弄得一阵无奈，她叹息着道：“他还没死呢！”


    “还没死？”夏凉远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瞅了眼白布，夏凉远挠了挠头，刚刚出来前他可是探过的，他确实没有气息了啊！连心跳都停了！这人怎么可能没有死啊？


    戚云洛也懒得跟他解释，她从腰间掏出‘困龙针’，掀开白布，在郝公公的穴位上扎了一下，停针数秒后，她才撤手。夏凉远在一边惊奇的看着，只见‘困龙针’拔出的瞬间，已经‘死了’的郝公公，突然有了微弱的气息。夏凉远立时瞪大眼睛，伸手指着郝公公道：“我去！他还真没死！”

 第二百九十九章:遣散

    “应该说是有人救了他！这二皇女下手可是够狠的，我们来的又有些晚，按理说他这伤势我们到的时候应该已经没救了。”戚云洛懒洋洋的靠在马车上，刚刚她的心思有一部分放在了那个反常的男子身上，差点忽略了细节。要不是看到郝公公颈部微弱的脉脉动，她还真以为他已经死了。如今再看他身上的伤势，虽然看着严重，身上遍布血渍，好似没有经过救治，可从他的脉搏上来看，情况却很稳定。能做到这样的医师想来也不会简单，联想到二皇女身边那个神秘的医术高手，戚云洛的眸光微冷。


    “啧啧，看来二皇女还挺疼他的啊！居然舍不得他死！”夏凉远一脸嫌弃的道。


    戚云洛冷笑一声，二皇女哪儿是不舍得他死啊，郝公公不过是一个棋子，她只不过是不想毁棋罢了！戚云洛冷声道：“阿远，刚刚那个男子的模样，你可记住了？”


    闻言，夏凉远表情一阵怪异，瞄了下戚云洛的脸色，呐呐的道：“主子，你不会又看上那个人了吧？那人……长得是不错，可是你不觉得他在那儿很奇怪么？”


    “连你都觉得奇怪，不该调查下么？回头把他的样貌找人画下来，给雪狼还有左相都送过去。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呵呵，总会有点故事吧！”戚云洛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这笑容看的夏凉远一阵发寒，他悄悄的挪动脚步，往门边靠了靠。


    蝉鸣鸟叫的夏季，凤麟城内到处弥漫着花香，自然的芬芳，让人迷醉。而城内的美景，更是让人流连。本该是人们享受午后惬意时光的时候，戚家的小院内却哀嚎声不断。


    “夏大人啊！我们在这宅子里做了那么多年工，您现在赶我们出去，我们还能做什么啊？求您开开恩吧！”前院里跪了一地的下人，各个都哭天抹泪的。


    看着眼前这一幕，夏凉远神色有些不忍。按理说他们也没做什么错事，这么凭白无故的被人赶出去，换谁都是接受不了的，可主子的命令是天，他就算是再不忍心，也必须执行。夏凉远叹息上前扶起最前面的老管家，安抚的道：“王管家，您一把年纪了，是时候该回去享享清福了！主子给你们的遣散费也不少，足够你们重新找个活计，或者自己回去买点田地了，也算是没有亏待你们。你们啊，也就别纠缠了，都走吧！”


    王管家颤颤巍巍的起身，眼中泪光闪烁，“夏大人，我是年纪大了，可我还有点子力气，您就帮我求求少家主吧！哪怕……哪怕让我在宅子里做个修剪花草的也行，我这大半辈子啊都在这里，现在赶我走，我……我舍不得啊！”


    夏凉远面露难色，看着比他爹年纪还大的老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他，他还真是不忍。他转头看了眼后宅的方向，犹豫着是不是要劝劝戚云洛收回成命。正当他犹豫之际，火狐突然来到前院，远远的就说道：“王管家，这是主子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主子有话，你们要是肯好聚好散，那么遣散费就都是你们的，你们若纠缠不休，别怪我们不讲情面轰你们出去。”


    闻言，王管家的身形一僵，戚云洛带来的人中，夏凉远算是最好说话的，所以他才敢这么纠缠。可火狐就不一样了，整日里不苟言笑，对谁都是半分情面都不讲。火狐三两步来到众人面前，面色冷然的道：“你们都听好了，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我若是回来的时候看你们还在，就别怪我动粗了。”


    火狐的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态度，这让王管家心底一凉，他知道他再说什么都没用了。看着王管家岣嵝着身躯，落寞的背影，夏凉远心中泛酸，带着几分埋怨道：“主子也真是的，好好的为什么把人都赶走啊？王管家一把年纪了，半辈子都在这个宅子里，不管赶谁走也得留下他啊，好歹是个情分！”


    火狐白了眼夏凉远道：“主子的命令，你敢质疑？那你去找她说啊！”


    找戚云洛说？想到她阴森的眼神，夏凉远缩了缩脖子道：“我还没活够呢！我可不去！我就是觉得这样做，有点不念情分，外人得怎么看主子啊！”


    “哼！她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怎么看？老老实实做你的事吧！”火狐懒得理会这个唠叨的家伙，转身奔着书房走去。

 第三百章:丢出去

    火狐前脚刚迈进书房，戚云洛就从桌案上抬起头来，“都走了？”


    火狐点头道：“嗯，已经都打发了。”


    放下手上的本册，戚云洛笑道：“轻灵他们快到了吧？”


    火狐淡然的道：“算算日子这两天应该就会到。”


    戚云洛满意的点点头，自那天二皇女来访后，戚云洛就给轻灵他们送去了书信，命他们带齐人手赶来。如今耀穹国的事情很可能牵连到不知名的势力，她必须甚而又甚。是以，她在轻灵等人赶到前，就把宅子里的人清空了，为的就是排除一些不知名的眼线。


    看着戚云洛再次低头看本册，火狐沉声道：“主子，那个公公怎么办？”


    “他？扔那儿不就得了！管他干嘛？”戚云洛头都没抬的道。


    火狐皱了皱眉，那个郝公公来到宅子里已经有五天了，身上的伤也好了不少，他今天上蹿下跳的想见戚云洛，都被他命人打发了。可他毕竟是二皇女的人，留在宅子里就是个隐患，火狐想不明白戚云洛到底留着他要干什么。前几天这郝公公伤重时，倒还算安分，可现在他的伤一点点的好了，如今就这么闹腾，以后还得了？火狐不耐的道：“他可是又闹了。”


    戚云洛莞尔一笑，道：“今日可是闹了三回了，看来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啊！行了，明天把他丢出去就好了。”


    火狐一愣，他还以为戚云洛是要见他了呢，没想到却是要扔他出去。他不解的道：“你把那么好的药用在他身上，就是为了他快点好，然后赶出去么？”你会做这种亏本买卖吗？最后一句火狐没有说，可在他的认知中，戚云洛可是标准的生意人，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


    “这风筝线啊，不能攥的太紧，会伤手的。钓鱼的时候，线放短了，可就没什么意义了。有的棋啊，还是要放出去才管用。”戚云洛模棱两可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可火狐还是听懂了，他眸光闪过一抹了然。果然，戚云洛还是那个戚云洛，肯定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夕阳映照天边的时候，戚云洛终于放下了手上的本册，望着夕阳，戚云洛伸了个懒腰，慵懒的道：“是时候了，该给戚伟找点事情了。”


    火狐点了点头，这事情安排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在等戚云洛一声令下。如今得了令，火狐快步离开书房。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戚伟，此时正在城外的小树林里。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戚伟冷喝道：“废物！就这么让她赶出来了？”


    昏暗的树林间，借着夕阳的光线，隐隐可以看清三人的面庞。若是夏凉远在，定会惊异，因为这三人就是刚刚被赶出宅院的人，而为首的正是他想为之求情的王管家。此时王管家双手不安的交握着，苍老的面庞上满是紧张之色，他嘴唇颤抖着道：“管事，是我等无用，可是这事前半分预兆都没有啊！而且，此次赶出来的可不止我们，除了她这次带来的人，其他人可都被她赶出来了啊！”


    “我不管多少人被她赶出来，总之你给我想办法回去！不然，你一家老小的活路，恐怕也要断了！”戚伟面色森然的道。


    王管家一惊，连忙跪了下来，颤声道：“求管事饶了我一家老小吧！如今少家主态度决绝，不是小的能改变的啊！”


    戚伟危险的眯起眼睛，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让王管家回去很不现实，而且很容易暴露。可戚云洛来了以后行踪诡秘，他根本打探不出她的去向，这让他对二皇女已经很难交代。如今他仅有的眼线也被戚云洛打发了，他更是半分消息都收不到了，这要是让二皇女知道，他的处境怕是比王管家好不了多少。戚伟抿了抿唇道：“那么大的宅子，我不信她带的那点人够用。你去给我打探一下，看看她是不是要招收新的下人。”


    王管家为难的道：“可……我这要如何打听啊？”


    戚伟愤愤的撇了眼王管家道：“你个没用的废物！你不是说你跟那个夏凉远走的近么？就从他那儿打听！你可要知道，你全家老小的性命还都指望着你呢！要是你一点用都没有了，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你么？”


    闻言，王管家连忙磕头道：“是是是，管事您放心，小的一定把消息给您打听到。”


    戚伟冷哼一声，不耐的道：“还有，那些赶出来的人，肯定多有不忿，让他们给我闹！闹的越大越好！让那个小贱人忙起来，忙到抽不开身最好。”


    “这事没问题，刚刚出来的时候，我就见好几个有怨气的，只要我挑拨两句，他们肯定会去闹的。”王管家抹了抹头上的汗，神色终于缓和了些。


    “嗯，快去办吧！若是再办不好，你的小孙子怕是过不了百天了！”戚伟一脸高傲的威胁道。


    王管家面色一白，连忙保证自己一定办好。而后，半刻不敢耽搁的起身离去。

 第三百零一章:讨公道

    耀穹国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幸运国度，当年异族入侵之时，六国中损失最小的就是以铜墙铁壁的防御著称的乌商国，而排在第二位的就是耀穹国。这个结果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让人感到意外。乌商国依仗着自身的防御能把损失减到最低，这是无可厚非的，可耀穹国在众人心中并不是多么强大的国家，纵然是有机关术支撑，却远不能抵御当年的异族人。所以很多人推测，耀穹国应该是占据了地理位置的优势，才能免于被屠戮的命运。


    这些年耀穹国虽然风波不断，可都是小打小闹的场面，仁政之下的丰衣足食，让耀穹国上下都是一派和乐的景象。然而今日，凤麟城的一处街道上，却是哀嚎与咒骂声不断。


    “少家主啊！你要给我们个说法啊！就这么把我们赶出来，哪儿还有人敢用我们啊？您倒是给我们这些穷苦人条活路啊！”一位麻衣老妇坐在戚家宅院的门前，哀嚎着。


    “就是啊……这样不明不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错事呢！少家主啊，我们都在这里做工有年头了，您不能这么不仁义啊！”另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也是抹着眼泪，不停的叫喊着。


    随后陆陆续续的有人跟着附和，他们的喊声很大，不一会儿就引来一群围观的百姓，不明所以的众人，听着他们的言语，纷纷对着戚家宅院指指点点。而戚家宅院的大门，却始终关闭着，更是引得围观之人皱眉。


    此时戚家的书房内，夏凉远正愤愤的吼叫着，“这些人怎么回事？！主子给的遣散费可是够他们一年的薪资了！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来闹上了？这是嫌银子少了么？呸！一群狗东西！别个家最多不过就是给一个月的薪资，主子都够大方的了，他们还没完没了了！不行！我要出去跟他们说道说道！”说着，夏凉远就愤然转身。


    “你给我站住。”戚云洛平静的出声，喊住了夏凉远。夏凉远不甘的回过身道：“主子，你听听他们这动静，这得招来多少人？现在不出去跟他们说道说道，不知情的人得怎么看您啊！”


    戚云洛淡然的道：“我没有说不跟他们说道，只是不能你去。”


    夏凉远眼睛一瞪，道：“为什么？！”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道：“你自己什么脾气自己不清楚？你出去是跟他们说道去么？老实给我在宅子里待着，时候到了，自有人去跟他们说道。”


    宅院门外的人聚的越来越多，而那些‘讨公道’的人，似乎也乐见于此，他们的声音更是越来越大。可院子里仍是没有半个人出来，直到他们喊的嗓子都干了，汗水啪嗒啪嗒的落到地上时，宅院的门才慢悠悠的打开。随着宅院门的开启，人们的目光热切了起来，只是当他们看到走出来的人时，脸上纷纷露出失望之色。


    众人都以为闹到这个程度了，戚家的少家主怎么样也会出面来解释两句，可走出来的人虽是女子，但衣着打扮明显是个下人的模样，虽然女子气质不俗，可众人想看的可是戚少家主，此时自是都有些失望。


    刚刚还哀嚎的老妇，眯着眼看向女子，她上下看了半天，可这女子的模样仍是让她觉得陌生。戚云洛带来的人多为男子，少有的那么两三个姑娘，她可都认识，更何况这女子气质不俗，要是她见过，定不会不认识。老妇气哼哼的咬了咬牙，她就说嘛，这么大的宅子，就戚云洛带来的那些人，哪儿够用啊？合着她是想辞退了他们，再找新人啊！想到这里，老妇更是气不过，她指着女子道：“诶！你这姑娘是哪家的？我们要见少家主，怎么你个下人出来了？”


    女子没有理会老妇的态度，她仪态款款的走到众人面前，淡然的道：“我乃是戚府副管家，我名轻灵。即日起也是这座宅院的管家。诸位这般在宅院门口叫喊，不知所为何事？”


    戚家的府邸虽多，可能自称戚府的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主宅，其他的都只能是自称宅院或者别院。听了轻灵的自我介绍后，老妇神情一窒，她没想到这水灵灵的姑娘家，居然是戚府的副管家，她的气焰立时矮了一截。搓了搓手，老妇人再次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道：“管家，我等并非闹事，我等只是想要个说法……”


    老妇话还没说完，轻灵就抬手制止，“你们想要说法？要何说法？辞退下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原因也有很多种，难道你要少家主一个个同你们解释么？你们是何身份？我们同为下人，做下人就该知道做下人的本分。此次辞退的也并不是只有你们，为何他人不来？”

 第三百零二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老妇一时语塞，正当她想着要如此应答时，轻灵再次开口道：“再则，少家主可有亏待你们？戚家对待下人的福利，可说是绝无仅有的，你们生病了不仅不用做工，当日的薪资照发，少家主还请人给你们免费医治。你等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去别处打听打听，可有这个待遇？你们家中有事，但凡开口，少家主何时不应允了？遇到难事的时候，少家主是又出银子又出力，哪里亏待了你们？逢年过节，别家发个红包也不过是些碎银子，戚家呢？连最低等的下人都是三两纹银，你们还有何不知足？今日辞退你们，遣散费可是比你们做工一年都多的薪资，你们为何还要闹？”


    轻灵噼里啪啦的说着，完全不给他人插嘴的余地，听完轻灵的话，人群中本来可怜老妇他们的人，立时皱起了眉头。


    “这还不知足呢？戚家下人这待遇，在华夏大陆上可找不出第二家！难怪他们死赖着不想走呢！”


    “可不是！要我，我也不想走！逢年过节那可是好几两银子啊！生个病还不用干活还能拿银子，吃药都不用自己给钱，哪儿找这好差事去？啧啧，这些个人啊，我看就是想赖在戚家，还闹这么一出！真是忘恩负义！”


    “就这样的，到哪儿也不敢用啊！回头再到处说东家的嘴去，那可怎么是好？”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被围在中间的老妇等人，脸色也随着他们的议论声一阵青一阵白。戚家的待遇确实是好的没话说，这也是他们不愿意走的原因之一，可眼下被人戳穿了，让他们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老妇咬了咬牙，愤愤的看向轻灵道：“是，戚家待我等确实不错，可这般无缘无故的辞退，总要有个说法吧？！”


    轻灵嗤笑一声，蔑视的道：“说法？你一个下人，何来的说法？别说是辞退你，纵然是打死你，也只需要赔点银子罢了！主子人好，从不为难下人，对你们好了，反而让你们觉得可欺了？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别忘了，你们前几年可是签了契的，那契约可是写明了，若是主子想要辞退你们，只需要给你们三个月的薪资作为遣散费用，可是主子足足给了你们一年多的薪资，你居然还想要说法？那是不是戚家的事务，都得你点头同意了，主子才能做决定啊？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被轻灵一顿羞辱，老妇面上泛红，再听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她脑子一热，愤愤起身一双手恶狠狠的抓向轻灵的面庞。轻灵巍然不动，待到老妇的手伸到面前时，她脚下一错，就见老妇来不及刹住力道，整个人扑到了阶梯上。


    “哎呦！”老妇吃痛的趴在阶梯上，不停地哀嚎着。其他人见此，立刻冲了上来，扶起老妇，指着轻灵道：“你……你怎么还动手打人呢！”


    这恶人先告状的架势，惹得轻灵冷哼一声，“你们想要昧着良心说话，是你们的事，可别当这么多人眼睛都瞎！我劝你们最好赶紧走，不然休怪我不客气！戚家乃是五大世家之一，我们可不走衙门，只认江湖规矩，你们的身子骨可还够硬？”


    看着轻灵警告中带着嘲讽的眼神，众人心头为之一颤。他们只想着不丢了这份工，却忘了他们做工的是什么人家！戚家对待下人一向和善，让他们渐渐的模糊了心里的印象。他们毕竟是江湖大家，他们可不讲什么礼法，要是真的惹怒了他们，后果可比惹怒朝廷要惨！缓过神来的老妇，此时也心生退意，她这一把年纪来此闹上一通，半点好处没落下，反而是丢了大人。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老妇心有怨气的撇了眼人群，转头对身边的人道：“我们走！”


    众人也是不想纠缠，此时人群中的嘲弄声越来越大，他们早就没脸再待下去了。扶起老妇，众人灰溜溜的走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轻灵瞄了眼老妇走前看的方向，而后看着还未散去的人群道：“诸位，今日之事让大家笑话了，事情已了，诸位就散去吧！”


    “嗨！管家哪儿的话！要笑话，也是笑话那些个不知足的！”人群中一个爽朗的男子笑道。


    “就是！这些人啊！真是够不要脸的！戚府这么好的人家，自个不知道珍惜，居然还有脸来闹！”一个妇人接口道。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轻灵笑着俯了俯身，优雅从容的转身。

 第三百零三章:计划落空

    门外的嘈杂声渐渐平息，夏凉远好奇的踮起脚尖，想要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如今火狐与他们都在书房里，夏凉远实在想不出，戚云洛还能派谁去应付外面的人。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夏凉远立时瞪大眼睛，就见一道清丽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夏凉远霎时惊叫道：“轻灵？！”


    闻言，王晨也是探头看了看，见来人果然是轻灵，他呐呐的道：“她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还有几天的么？”


    “我昨天深夜就到了，主子急召我怎么敢怠慢？”王晨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轻灵仍是听的一清二楚，她理所当然的说着，顺便还给了二人一记看白痴一般的眼神。


    这世上能让夏凉远真正怕的人不多，如今一个小小的书房内就站了三个，夏凉远无语看天，看来以后他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轻灵行至桌案前，恭敬的福身道：“轻灵见过主子，主子吩咐已经办妥，只是我有新的发现。”


    看着彻底成长起来的轻灵，戚云洛满是欣慰，她笑道：“哦？什么新的发现？”


    轻灵起身道：“那些闹事的人，似乎有人指使。”


    “有人指使？你肯定么？”戚云洛蹙眉道。那些辞退之人闹事，戚云洛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她无缘无故突然辞退众人，确实很难让人服气，所以有人闹事她也并未觉得奇怪，此时听了轻灵的话，她倒是有些疑惑了。


    轻灵敛眸道：“我也不是很肯定。今日闹事的人是由一名老妇人带头，可是我打发她的时候，她刻意看了眼人群中的一角。我也跟着看了一眼，她看的好似是一个穿着普通的汉子，高高瘦瘦的，我看过去的时候，他还很紧张的避开了我的视线。我想，这里面可能有问题。”


    若是平时，戚云洛才不愿意为了这种已经处理完的小事纠结，可如今的局势让她不得不谨小慎微。戚云洛沉吟了下道：“可有人认识那个老妇？”


    “我刚来，并不识得原来宅院的人，不过开门的时候，门口守卫之人应该是看到了老妇才对，或许他们会知道。”轻灵淡然的道。


    “嗯，阿远，你去问问到底那个老妇人是谁，然后找两个谨慎的给我盯着她。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个时候给我弄这么无聊的局。”戚云洛吩咐完，就再次低头处理手边的事情。


    见此，夏凉远也不耽搁，本就窝了一上午的火，他倒是也很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忘恩负义。待夏凉远走远后，戚云洛才再次抬起头，只是此时她的面色与之刚刚相比，明显沉重的多。她望着轻灵道：“我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么？”


    轻灵点头道：“主子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只待戚伟入局。”


    “万不可掉以轻心，这戚伟虽是借着戚家的名头，在耀穹国混的风生水起，可也不排除他的能力，这件事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想撬开二皇女那边的缝隙，就要从他入手了。”戚云洛沉声嘱咐道。


    虽然戚云洛说是把事情都交给雪狼来处理，可局势如此紧张，她怎么能放心？如今戚伟和二皇女关系密切，她打不开二皇女那边门路，还撬不动戚伟么？只要抓到戚伟，她就不信查不出一点有关二皇女的事情。她千里迢迢召轻灵过来，为的就是带一些生面孔到她身边，做起事来相对方便。


    “主子且安心，轻灵定会小心谨慎，绝不坏了主子的大事。”轻灵信誓旦旦的道。


    今日凤麟城内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就是今早戚家门口发生的一幕。有人觉得是那些闹事的人，人心不足，不厚道。也有人觉得是戚家做事太过蛮横，少了人情味。不过大多的人，还是认同戚家的。可费心安排这出戏码的王管家，此时却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而他面前站着的是面色阴郁的戚伟。


    戚伟暗暗攥紧拳头，咬牙道：“废物！这么点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戚伟想的本来很好，只要给戚云洛找点事情，让那些人多纠缠她几日，他就能腾出功夫再想计谋。可哪儿知道这些个废物，居然被人三言两语的就给顶回来了。这下他时间没有争取到不说，反而给戚家涨了声誉，这让戚伟怎么忍得了？


    王管家哆嗦着吞了口口水，道：“大……大总管，这事儿我也没想到的啊！少家主这次带来的人，能办事儿的就那么几个，我不说了解透彻，也是七七八八了。他们都是一副江湖脾性，哪儿能受得了李妈子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皮啊？我想着，他们只要急了想动手了，那肯定就会被李妈子讹上，这一来二去的，这事儿就没有个头儿。谁知道……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个牙尖嘴利的女子，几句话就把李妈子给说的没话说了呀……”

 第三百零四章:熟悉的身影

    今日戚家门前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戚伟也是刻意派人盯着，所以来龙去脉他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个名叫轻灵的女子，以前确实没有见过，戚伟敛眸自语道：“看来，她是调派了新的人手过来啊。”撇了眼直抹汗水的王管家，戚伟冷哼道：“罢了！这次算是事出有因，我就先不罚你，不过夏凉远的事情，你得给我办好喽！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闻言，王管家连连磕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一定拼劲全力，定不让大总管再烦心。”最后一个头磕下去，王管家就没敢再抬起来，他竖起耳朵等待戚伟再开口，可等了半天，戚伟都未在说话。王管家小心翼翼的侧头看了眼，这才发现戚伟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了。他颤巍巍的起身，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心里直犯苦。这次事情不但没有办好，反而给自己惹来了麻烦，他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夜深人静时分，戚家书房里的烛火依旧亮着，此刻戚云洛正慵懒的听着属下的汇报，她这边平静的听着，可门边的夏凉远却突然叫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这一嗓子喊的不仅吓到了正汇报的下属，也让戚云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你喊什么喊？大晚上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还没睡是么？”


    夏凉远面色一阵纠结的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跟王管家有关！”


    戚云洛白了他一眼道：“你没想到？你能想到什么？耀穹国原都是由戚伟管理，凤麟城内的宅院自然也是在他管辖范畴，能坐上管家的位置，就足以说明他跟戚伟的关系。哼！就只有你还看不透！”


    夏凉远尴尬的挠了挠头，这点他确实没有想到，他只是觉得王管家人还不错，挺慈祥的一个老人家。想着之前自己还犹豫着要不要为他求情，夏凉远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不好意思的道：“主子，是我错了，我这脑子还真是不够用。”


    夏凉远是什么性子，戚云洛再了解不过，虽然有点机灵劲儿，但却是个难成大事的货色。戚云洛也实在懒得跟他计较，她驽了驽下巴道：“行了，你接着说。”


    “是！属下领命去的时候，李妈子已经带着人去王管家家里闹了，说是自己受他蛊惑，不仅损了名声，还伤了身子，硬是要王管家赔偿。可能是怕事情闹大，王管家给了李妈子一笔银子，李妈子这才作罢。属下本来想当时就回来汇报的，可是李妈子前脚刚走，王管家就神秘兮兮的出门了，属下觉得有异，就自作主张的跟上去了。一直跟踪到城外的树林，属下才未再跟。”跪在下方的男子，生怕遗漏半分，巨细靡遗的汇报着。


    戚云洛挑了挑眉，问道：“为何没有再跟？”


    男子满脸愧色的回道：“因为属下发现，林中早有一人在等候，从他走路时的身形来看，此人武功不低。属下怕太靠近会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再跟，只是远远的观望了下。”


    武功不低？戚云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神秘的高手，随后她又再次否定，那么神秘的一个人，他怎么会露面见王管家这种小角色？“你可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属下该死！属下武功低微，当时又是昏暗之中的林间，距离太远确实没有看清楚。不过，从身形上来看，倒是有几分熟悉。”男子双膝跪地，面色一阵胀红。


    “罢了！这也不怪你，你做的已经不错了，下去领赏吧！”戚云洛淡然的道。


    男子感激的一拜，而后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戚云洛伸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碗，优雅的抿了一口，笑道：“几分熟悉……呵呵，我带来的人啊，能说几分熟悉的，只有戚伟了吧？！”


    火狐蹙眉道：“主子是怀疑，那林间的人是戚伟？”


    “不！不是怀疑，是肯定就是戚伟！”戚云洛毫不迟疑的回道。


    “宅子里来过的人，可不只有戚伟，为何主子会如此肯定？”火狐不解的道。


    放下茶碗，戚云洛嗤笑道：“宅子里来过的人，除了戚伟就只有二皇女最可疑，你可觉得堂堂一国皇女，会去见王管家么？所以，只可能是戚伟。呵呵，我这还没给他布好局呢，他倒是先给了我一记下马威。有趣！”

 第三百零五章:简单的局

    听了戚云洛的话，火狐点了点头，身份上来讲，堂堂一国皇女，怎么也不会去见一个小小的管家。况且，依照他们的推断，王管家可是戚伟的人，那么他就更不可能直接见二皇女了。思及此处，火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耐的道：“主子，要不要加快步伐？”


    戚云洛淡然的道：“不必！有些事啊，欲速则不达！”


    “可……主子，你真的觉得这个局能做成么？”一直未开口的轻灵，突然担忧的道。


    戚云洛安抚的笑道：“放心，他一定中计。戚伟这个人啊，照我爹所说，他既不贪财，也不好色，此生他最在意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名，一个则是令他甘愿孤独至今的女人。名啊，虽然戚家给了他一些，可他显然并不知足于此。至于那个女人……早就是白骨一堆了！我曾好奇的跟我爹打听过那个女子的样貌，所以我敢保证他会入局！一个既相似又不相同的女人，一定会引起他的兴趣。”


    虽然戚云洛说的颇有几分道理，可轻灵仍是觉得这个局太简单了些，她担忧的道：“可主子你也说了，戚伟并不是一般人，纵然他可能会对我们安排的人感兴趣，可心理上的防备定不会少，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万一……那我们不是一场空么？”


    “你错了！越是简单的局，才越能成事！从我爹的描述上来看，戚伟是个多疑的人，他从不会真正信任任何一个人，包括已经死了的那个女人也一样。我们不需要他的信任，要的就是他的猜疑，一个人越是好奇某一件事，他就会越关注，时间长了就好似一种习惯一样，难以自拔。等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戚云洛悠然的靠在椅背上，嘴角扬起一抹坏坏的笑容。


    身为男人，火狐虽然没有体会过情爱的感觉，可却相信戚云洛所说的。可……火狐蹙眉道：“只怕我们等得起，宫里那位等不起。算上今天，可是已经过去四天了，主子你说过，她至多不过还有半月的命。十一天，时间并不充裕。”


    说起国主，戚云洛嘴角的笑容收敛了，她叹息着道：“那也没有办法，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而且，我赌二皇女不敢把国主薨世的消息外泄。现在她手上既无诏书，也没有玉印，她想强行登基也得看郎笑答不答应。所以，时间上来说，我们应该还有，只是紧凑了些。”


    有郎笑的兵符在手，纵然二皇女多心急，也不敢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强行继位。火狐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只要他们还有时间，他相信以戚云洛的能力，定能扭转乾坤。


    “时间上是够了，可还差了点事情。”突然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火狐猛然一惊，他下意识的就挡在了戚云洛的面前，当看清来人时，火狐的目光沉了下来。


    “呦！这么护主啊？还真没看出来……”雪狼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来。


    被挡住视线的戚云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虽然她没有看到火狐的表情，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敌意，戚云洛却是清楚的感受到了。她暗叹一声，果然是一山不容二虎啊！戚云洛伸手推了推火狐，火狐沉着脸，冷哼一声，向侧边滑了一步。


    这莫名的火气，戚云洛无力的摇了摇头，她招谁惹谁了？戚云洛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怎么来了？”


    雪狼状似无奈的道：“哎，我也不想来麻烦你，可是你四姐太难搞了，我不得不来找你啊！”


    蔺庭峥？听到事关蔺庭峥，戚云洛的神色骤然一变，她紧张的道：“她怎么了？难道……二皇女忍不住要对她下手了？”


    雪狼摇头道：“不是。她现在可不敢对你四姐出手，谁都知道国主多疼爱她，又是当众下的令，只是关押。她要是这个时候动你四姐，可就是司马昭之心了。我说的难搞，是说她不配合。”


    “不配合？什么不配合？难道……你看上我四姐了？”知道蔺庭峥无恙，戚云洛就放心了，也有心情开起玩笑了。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四姐的名声都臭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问当日的情形，以及她和那个男子的关系，她除了说确实想抢走他以外，就什么都不肯说。这让我从哪儿下手帮她洗干净啊？”雪狼无奈的道。

 第三百零六章:被算计了

    关于那个男子的事情，蔺庭峥连戚云洛也不肯多说，更别说是雪狼了。戚云洛蹙眉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你今日来找我不会是想我去问吧？”


    “你？你要是能问出来，还不早就告诉我了？可见，她连你都不肯说。”雪狼一副‘我早知道’的拽样子，看的戚云洛直想打击打击他。可事实上，她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连艾可可说的也是模棱两可，她是有心无力啊。可戚云洛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臭德行，她冷哼一声道：“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来找我？赶紧回去想办法吧！”


    一直以来雪狼虽然都是听从戚云洛的调配，可事实上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根本不像主仆，反而更像冤家。每次他们两个都要斗上几句，才能好好的把事情解决，即便是互通书信时，亦是不忘损对方两句。然而，今天却让戚云洛有些意外，她话音刚落，雪狼不仅没有回嘴，反而听话的站起身来，叹息着走向门口。


    这一状况让戚云洛有些怔楞，她这边还没缓过神来，雪狼已经走到了门口，他脚步一顿，幽幽的道：“在一方身上问不到答案，就要去找另一方问了……哎，可惜我这个没名没分的人，也不好贸然去问啊……就算问了，人家也不会告诉我啊……哎……”说完，雪狼就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从怔楞中清醒，眼前已经没有了雪狼的身影，戚云洛的脑子里开始回想雪狼的话，突然，她愤愤的抬起头来道：“这个混蛋，他又算计我！”虽然明知道被算计，可戚云洛也只能认栽，谁让这件事还真的只有她出面才最合适呢。


    看着戚云洛面色变幻，轻灵等人都暗笑不已，一直以来都是戚云洛算计别人，可少有人能算计到她。然而，雪狼就是个特例，每每都能算计到她不说，还让她无力反驳。


    要说华夏大陆上最为悠闲的国度，那就非耀穹国莫属了，如今这个太平盛世下，耀穹国的百姓们衣食无忧，日子过的比其他国家的百姓要滋润的多。所谓吃饱了没事做，他们研究出了很多的解闷的游戏。其中之一，就是选美。耀穹国的选美盛举，与其他国家的选美有所不同，他们的参赛选手可是一水的男子。每三年一度的选美比赛，可是许多男女趋之若鹜的，身为男子，若是能在这比赛上拿个名次，那么未来无论嫁到何人家中，都会被人高看一眼。而女子若是能迎娶到这样的男子，也是个值得炫耀的资本。是以从选美比赛中传出的佳话也是多不胜数，其中之一就是当今的二皇女，与身为选美比赛第一名的右相家的独子冯向邈的婚约。


    据说两年前冯向邈第一次参加选美比赛，就被微服游玩的二皇女一眼看中了，而冯向邈的容貌也确实令人惊艳，初次参赛，直接就摘取了凤麟城第一美男的荣誉。而他与二皇女的婚约，也变得顺理成章。只是据说这冯向邈一向冷傲，即便是与二皇女已经订下了婚约，可却硬是要求三年后再嫁。令人们没想到的是，一向跋扈的二皇女居然还真的就答应了，不仅如此还扬言要百里红妆迎娶他。自此，百姓们心里的印象，从二皇女只是看上冯向邈的容貌，变成了二人真心相对。


    只是人们没有想到，皇室之内，居然也会上演二女争夫的戏码。据说大皇女无意中见了一次冯向邈后，就沉迷于他的容貌无法自拔，她居然厚颜的去求国主收回成命，想要冯向邈嫁给她。可金口一开怎么能反悔？国主不答应，大皇女竟然借酒装疯，想要玷污冯向邈，好在冯向邈被及时赶到的二皇女救了下来，这才没让大皇女得逞。可即便如此，冯向邈亦是贞烈的当晚就悬梁了，要不是家人发现及时，已经香消玉殒了。


    百姓们常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对于大皇女这种行为，百姓们都很不忿，然而接下来的几天，百姓们更是对大皇女厌恶至极。自那天起，被压迫久了的百姓们，终于忍不住写了联名状，呼啦啦一群人跪在宫门前，请国主主持公道。据说那联名状上，写满了大皇女做的恶事，什么强抢良家妇男，什么逼死善良百姓、抢占他人田地……厚厚的联名状上几乎都写不下了。


    这样一个人怎配做太女？连身为皇室都是在给皇室抹黑！百姓们对大皇女的所作所为，都是恨得咬牙切齿。好在国主英明，及时废了她的太女之位，更是下令关押，百姓们也终于舒了口气。

 第三百零七章:拼桌

    听着红鸾在街边打听来的消息，戚云洛的嘴角一阵抽搐。强抢良家妇男？啧啧，要说蔺庭峥是强抢酒楼里的吃食，她还会信，强抢良家妇男，她怕是连闺房之事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抢回去做什么？做苦工给她做饭吃么？这么不靠谱的传言，也就是那些不了解她的人会信，要是换做孔冶等人，那是说破大天都不会信一个字的。


    看着红鸾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模样，戚云洛无奈的叹息，女人的八卦天性真是放在哪个时代都变不了。“好啦，好啦！停！”戚云洛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小道消息了，开口打断红鸾滔滔不绝的演讲。


    “主子，我这还没说完呢！”红鸾一副还没说尽兴的模样，委屈的嘟起嘴来。


    戚云洛揉了揉眉心道：“我让你出去打听消息，你就给我打听回来这些谣言么？我要是想听这些，我随便找个说书的不就行了，何必让你去？”


    红鸾撇了撇嘴道：“您就给我那么点时间，我上哪儿能打听到有用的啊？打听了一圈，他们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戚云洛叹了口气，看来指望别人还是不行啊，她无奈的起身道：“去，给我找身麻衣，我自己去打听。”


    “啊？！”红鸾惊异的叫出声。自家主子做事虽勤勉，可是平日里有多懒她还会不知道么？今天居然自己要求出门，让红鸾有些吃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一会儿天都黑了。”戚云洛没好气的瞪了眼红鸾。缓过神来的红鸾，吐了吐舌头立刻转身往外跑。


    虽然来了凤麟城有些日子，可戚云洛并没有好好逛过，看着陌生的大街，一时间戚云洛觉得自己是不是冲动了些？或许等夏凉远他们腾出时间来，让他们出来打听更好些？可自己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刚一出门就再溜回去吧？想着临走前红鸾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戚云洛叹了口气，认命的抬起脚。


    对于凤麟城的繁华，戚云洛早就有所耳闻，可当真的亲身感受之后，她仍是忍不住感叹。这些年虽然她来去匆匆，可去过的地方还是不少的，印象中能与凤麟城相比的地方，还真是没有。她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家酒楼。戚云洛探头往里面看了眼，似是人还不少，这一路虽然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可却把她累的不轻，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呦！客观，可是要用膳啊？咱们家的好酒好菜可是多的很啊，您要不里面请？”戚云洛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模样，引来了酒楼里跑堂的，看着他热情笑容，戚云洛暗道，酒楼里人也多，说不定能打听到有用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戚云洛心安理得的迈进了酒楼。


    从门口往里看的时候，戚云洛就见到不少食客，这一进来才发现，她看到的不过三分之一而已。此时身在大堂内，各种嘈杂的声音在耳边炸裂，戚云洛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人满为患的大堂内，连一张空桌都没有，戚云洛跟着跑堂的来到一处四人位上，可这张桌上坐了两个男子。戚云洛眨巴了下眼睛，这不会让是她拼桌吧？


    “客观，您请坐这里。现在正值午时，小店客满了，只能请几位拼个桌了。”跑堂的歉意的道。


    戚云洛翻了个白眼，果然是拼桌啊。戚云洛很想开口拒绝，可是扫了眼身上的麻衣，她穿这身衣裳去雅间吃饭，好像不大合适。而且她今天就是来打听的消息的，在雅间之内，她能打听啥？思及此处，戚云洛无奈的道：“嗯，就这儿吧。”


    点好了吃食，戚云洛有些尴尬的坐在那里，看了眼对面的两个男子，她笑着点了点头，两个男子也回以一笑。


    “小哥的胃口好小，就那么点东西能吃饱么？”二人中年长一些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下戚云洛，目光中满是心疼之色。


    戚云洛一怔，他这眼神是几个意思？“额……我胃口一向不大。”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可是好歹人家一片善意，戚云洛只好不尴不尬的回应着。


    男子满脸不信，叹了口气道：“没事，你放开了吃，我们点的东西多。”


    戚云洛忍不住嘴角一抽，想她堂堂戚家少家主，还是第一次被人可怜，觉得她没银子吃东西。戚云洛无奈的笑道：“多谢好意，我点的那些够我吃了。”


    然而，戚云洛无奈的笑容看在男子眼中，反而成了苦涩的笑容，他叹息着道：“哎，你这孩子，不吃饱了哪儿有力气啊？看上去，你比我家公子还小上几岁，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梁大叔吧！咱们能凑一桌也是缘分，我家公子也不会介意跟你同食的。”

 第三百零八章:芜国人

    孩子？戚云洛满打满算，今年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放在普通人家早就结婚生子了，哪儿还能被人当做孩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戚云洛一阵恍然。为了不引起二皇女眼线的注意，她今日刻意换了副人皮面具，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的小伙子模样。再看看这个自称梁大叔的人，怎么也得四十左右了，难怪会叫她孩子。想到了症结，戚云洛笑了起来，“大叔您真是个好人，不过呢，你看我这小体格也该知道，我饭量确实不多。不过您的好意，我感激不尽。”


    闻言，梁大叔还真认真打量了下戚云洛的身形，复而蹙眉道：“你这身板确实不行。你个大小伙子怎么能吃这么点，那能长力气么？整得跟个姑娘家似的，你小心以后找不到媳妇！”


    这些年来，戚云洛遇到的人不是勾心斗角，就是利益相关，很少有人会像梁大叔一样，无关任何利益的去关心她。这让戚云洛心头涌现一股暖意，她的话也就多了起来，而梁大叔也是个话匣子，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越聊越投机。


    “哈哈哈……你这小子，是块料子！诶，你现在做什么的？要不和我一起，跟着我家公子怎么样？”梁大叔一脸热切的道。


    跟着他？戚云洛瞄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男子，样貌清秀，但是眸中带着丝丝寒意，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见戚云洛不说，只是看着身边的公子，梁大叔拍了拍桌子，笑道：“哈哈……你小子不会是被我家公子吓到了吧？胆子也太小了！我跟你讲我家公子就是不爱说话，可人好着呢，你不用怕！”


    “大叔，我倒不是怕，只是……你们看着不像是本国人啊，不知你们……”耀穹国的男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柔和之感，可戚云洛在二人身上半丝都没有感觉到。


    “哦……你是担心家里不愿意你离开？哎，你放心，我们虽然不是耀穹国的人，可也相邻。我们是芜国人，我家就在边界，你想回家看望就回来，要是想举家过去也可以，大叔帮你张罗。”梁大叔大手一挥，一副一切包在他身上的模样。


    听到芜国，戚云洛的脑中立时回想起芜国四公主温馨研，她再次看向默不作声的男子，眸子不自觉的眯了眯。难怪她刚看到他的时候，就有一种熟悉之感。猜测到两人的身份，戚云洛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打听消息的心思也歇了。草草的吃了几口，戚云洛就起身告辞。难得碰上个对脾气的小伙子，梁大叔怎么也不愿意就此放过，在他的追问之下，戚云洛无奈的报了个假地址给他，然后匆匆离去。


    一路上戚云洛谨慎的观察周围，以防有人窥探跟踪，绕了小半个时辰，才从戚家宅院的后门进了院子。刚一进门，戚云洛就连忙召唤红鸾，让她去把雪狼火狐等人都找回来。而后，她便一头扎进书房。


    约莫一个时辰后，雪狼等人陆续赶了回来。璞一进门，众人就见戚云洛面色阴沉的坐在桌案前，这乌云密布的脸色，吓的众人大气都没敢喘。好在有个不怕死的，不然他们连开口问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突然把人都召集回来，难道是二皇女要动手了？”似是没有注意到戚云洛的面色一般，雪狼开口调侃道。


    “不是她动手，是芜国。”戚云洛沉声回道。


    闻言，雪狼嘴边的笑意立时收敛了起来，他蹙眉道：“芜国？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戚云洛也不隐瞒，把今日她遇到梁大叔二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听完她的话，雪狼的神情倒是放松了些，他挑眉道：“单凭一副皮囊你就判定他是芜国皇室？哼，你也太草率了些。你出门都知道易容，又怎么确定他不是？”


    戚云洛不是没有想过易容的可能，可最后却被她否定了。她从桌案上拿起本册丢给了雪狼，随着雪狼拿起本册翻看，戚云洛开口道：“这里面是关于芜国的资料，许多年前我爹为了扩大戚家生意，对各国做了许多资料收集。虽然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消息，可多少有些用处。这里清楚的写着，早年间芜国国主曾在外与一青楼女子相好，而那女子还怀了他的孩子。虽然上面没有写那孩子是否生下来了，可十几年后，芜国国主突然重用一个少年郎，更是力排众议封他为镇国大将军，没两年又封侯拜爵，这还不明显么？”


    放下本册，雪狼抬头道：“这个消息我也知道，芜国上下早就传开了，算不得什么秘密。传言那位靖远候就是当年那个女子的孩子，也就是芜国国主的私生子。以他母亲的出身，皇室必然不能认可他的身份，可芜国国主又舍不得自己的子嗣漂泊在外，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靖远候。可这不过是坊间传言，未必就是真的。”

 第三百零九章:他又回来了

    “无论真假，这个时候芜国的靖远候出现在耀穹国的国都，都是值得怀疑的。阿远，你去想办法弄到靖远候的画像，我要确认一下是不是他。如果耀穹国的事情，是芜国动的手脚，那么事情就麻烦了。”这是个最坏的结果，从猜测男子身份开始，戚云洛心里的烦躁就没有停过。


    “如果他真的就是靖远候，如果这件事却是是芜国的手笔，你想怎么做？”雪狼眸光灼灼的盯着戚云洛，似是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戚云洛敛下眸子，冷笑道：“芜国……呵。”她抬起头，傲然的看着雪狼道：“别说是个芜国，就是五国，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是的，从她的眼神中，雪狼就读懂了这个女人的狂傲。他眸光微晃，嗤笑道：“哼！口气倒是不小，就怕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懒得跟雪狼斗嘴，戚云洛对火狐等人一连下了好几个命令，如今事态有变，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翌日一早，戚云洛还没睡醒，就被一脸怒气的红鸾给拉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发起床气，红鸾却是先爆发了。“气死我了！主子，那个死太监又回来了！在咱们门口又哭又敲的，我说了您还没起来，他还是不肯走，我想赶他，可我还没碰到他，他就大呼小叫的，惹得好多人来看，好像我把他怎么着了似的！气死我了！”


    戚云洛一脸懵懂的看着红鸾红彤彤的面颊，好一会儿功夫，她还才从红鸾的话语中找到重点。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戚云洛慵懒的道：“他不是都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能被他们称为死太监的，不用猜肯定是郝公公。自从那天戚云洛下令把他赶出去以后，他在门口守了两日，第三日就不见踪影了。戚云洛还以为二皇女把他当做废棋了，想不到今日居然又回来了。


    “我哪儿知道啊！我还没起来呢，门房那边就来报了，我看他就是来闹事的！哼！”一大早的就被人当猴子看了半天，红鸾想想就觉得呕的慌。


    “行啦！过门就是客，都让人家等那么久了，也该让他进来了。把他带到这儿来吧！”戚云洛懒洋洋的道。


    可谁曾想，她话音一落，红鸾就跳起来叫道：“什么？！主子，你让那个太监来你闺房？这怎么行啊！要是传出去了，您的名节可就毁了！”


    戚云洛淡定的揉了揉耳朵，无所谓的道：“难道你要我为了他，刻意起床梳妆？我可没那个闲情雅致。你带他来吧，他这去而复返，又那么明目张胆的在门口闹腾，肯定是有事，去吧。”


    郝公公是二皇女的人，这是宅子上下都知道的事情，红鸾想不明白戚云洛为什么要一次次对他心软。红鸾跺了跺脚，一脸不情愿的转身出了房门。不一会儿的功夫，红鸾就臭着一张脸，再次回来了，而她的身后还跟着面色紧张的郝公公。


    “主子在里面等你呢，我可告诉你，出去以后别乱说话，不然就小心你的狗命！”红鸾恶狠狠的瞪了郝公公一眼，而后朗声道：“主子，人带来了。”


    门外的动静，戚云洛早就注意到了，而红鸾的话，她也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戚云洛失笑的摇了摇头，“让他进来吧。”


    得到应允，郝公公的神色并未有所好转，反而更是紧张的唇色泛白，他搓着手，躬身走进了戚云洛的卧房里。素雅干净的房间内，不见一丝多余的摆件，蓝白两色的双层床幔，把卧榻内的情形遮挡了个严实，郝公公不敢东张西望，仅瞟了一眼就低下头，屈下双膝跪在了床幔外。


    “奴见过戚少家主。”


    尖细的嗓音听的戚云洛一阵反感，谁不知道耀穹国的太监与别国的太监不同？别国太监这样的嗓音，戚云洛还不会觉得怎样，可郝公公刻意装成的这幅嗓音，听的她直想打人。戚云洛慵懒的道：“怎么回来了？不是送你离开了么？”


    闻言，郝公公微微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道：“是您救了奴，奴当然要回来，奴没有别的本事，只能用余生陪伴着您，以报答您对奴的救命恩情啊。求您别再赶奴走了！”


    似倔强又带着几分娇柔，满脸泪痕却咬着唇不发出声音，郝公公这幅模样，还真有几分深情难言的架势。如果不是看到他进门时的表情，戚云洛还真以为他是对她上了心了呢。果然，这宫里出来的人，各个都是戏精附体啊。

 第三百一十章:废棋

    戚云洛撇了撇嘴道：“郝公公这话就过了，我本就是举手之劳，当不得你的谢字。你若真要谢也该谢那个在我未到之前，出手救你性命之人。”


    戚云洛的语气透着一股疏离之感，与之前在相府外截然不同，而她话中的意思更是让郝公公脸色泛白。他就知道事情坏在这上面，本来都是安排好了的，在他重伤之时，戚云洛就该出现在乱葬岗，然后救他性命。可谁知道，一个小小的失误，居然害的他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为了不让戚云洛起疑，他怎么也不会安排那个小家伙来给戚云洛送信儿。这下好了，他不但没能消除戚云洛的猜疑，反而更加深了她的猜忌。郝公公深吸了口气，酝酿已久的泪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他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奴不知是何人出手救了奴的命……奴只知道……只知道睁开眼睛时，是在您的府上……戚少家主……奴不是忘恩之辈……奴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求您别再赶奴走了……”


    如今戚云洛已经对他起疑，戚家和百花谷可是姻亲，戚云洛的医术如何他不知道，可至少不会比一般的医者差。想从他之前的伤势上看出端倪，也不是什么难事。郝公公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好的解释，为今之计，他只能咬死了不知道谁出手救了他，反正他就是认准了戚云洛，只要戚云洛肯留下他，他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虽然戚云洛猜测不出二皇女把郝公公再送回来的意义在哪儿，可郝公公的心思她却是能猜到的。戚云洛眯了眯眸子，冷笑着道：“郝公公，你可是被二皇女下令乱棍打死的人，我赶去救你都是偷偷摸摸的，如今你大张旗鼓的在我门前闹腾，你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让二皇女抓住这件事，告我一个擅自参与朝廷政务的罪名么？救下一个被二皇女定了罪的人，就等同于跟朝廷法制抗争，你是想害死我戚家上下所有人么？”


    闻言，郝公公吓的一愣，他来此不过是为了做个眼线，他根本没有想过他的作用会有多大，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卑贱之人，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可以苟活罢了。如今戚云洛的话，却好像一记重锤砸在了郝公公的胸口，他不禁怀疑，难道二皇女真的是打的这个主意么？若当真如此，那他的命到最后肯定是会不保啊。想到此，郝公公的脸色再无半丝血色，他颤着唇道：“奴……奴……奴怎敢？”


    “你不敢？你不敢可有人敢啊！你家二皇女现在可盯我盯的紧呢，就等着我有越矩之行呢，你可好，这大张旗鼓的上门，又口口声声是我救了你，不就是给她抓我小辫子的机会么？郝公公，你倒是真忠心啊！不顾自己性命，都要帮二皇女，我还真该夸夸你！”戚云洛讥讽的道。


    ‘砰’。郝公公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身子抖动着道：“戚少家主，奴真的不敢啊！奴不是那个意思……奴只是想在您身边尽尽心，绝无害您之心啊！”


    戚云洛伸手挑开床幔，望着匍匐在地的郝公公道：“你无害我之心？哼！你若无害我之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是真当我傻么？你身为二皇女的人，突然被罚，又有人上门来找我求救，你我不过一面之缘，那人为何不找别人却来找我？你重伤垂死，在我未到前，你的命就该保不住了，又是何人救的你？郝公公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初见时，我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要吃那么多苦，还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想不到，你今日居然要害我！”


    对于戚云洛的质问，郝公公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本就是个棋子，生死都不过是在这些掌权之人的一念之间，他哪儿敢有什么害人之心？他求的不过是能安稳活命。找不到辩解的理由，郝公公只得不停的磕头，表忠心。把一切看在眼中，戚云洛的眸子微暗，看来郝公公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刚刚的话不过是有意吓他，世家中人在朝廷手上救下来的人不知凡几，朝廷哪儿会为了郝公公这么个奴才而兴师动众的问罪？就算二皇女有心想要利用他，也不会是这么蠢的法子。

 第三百一十一章:别无选择

    “既然你不肯承认，我也拿你没法子，你走吧，我这儿留不得你。临行前，我再劝你一句，你还年轻，莫要为了不知名的缘由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这世间大着呢，可不是你眼下这一亩三分地，离开耀穹国你会活的更自在。二皇女这种人，不值得你如此为她，你要知道就算你为她达成了目的，她也是不会留你性命的！走吧！”戚云洛似是对郝公公失望之极，她叹了口气放下了床幔。


    郝公公身子一瘫，面若死灰一般，走？让他往哪儿走？戚府门外可是有二皇女的人守着啊，他只要踏出了那个门，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啊！眼下二皇女那边他是回不去了，而戚云洛又对他满心怀疑，他左思右想，最终是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郝公公颤巍巍的起身，咬着唇道：“戚少家主既然不信奴，那奴也没有办法……奴……奴只有以死……”


    “你要死是你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敢在我的闺房内见血，你就是死了，我也会让你不得安宁！”戚云洛翻了个白眼，冷漠的道。


    郝公公身子一僵，他本就是做做样子罢了，他赌的就是戚云洛会心软，哪怕是拼着受伤，他也要留下来。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戚云洛冷漠的话语浇了个透心凉。他原以为戚云洛跟二皇女不同，她的面相要比二皇女柔和的多，应该是个好说话的。可没想到，她狠起来与二皇女不遑多让。一时间郝公公没了法子，他现在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看着他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戚云洛也没有开口催他，她知道现在郝公公的处境是进退两难，总要给他时间做选择。而戚云洛也刚好利用这个时间好好想想，二皇女到底为何要把这个废棋送到她这里来。


    这样安静的氛围，反而让郝公公越发紧张，额角的汗水细密的冒了出来。时间一点点流逝，郝公公的心情却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更加慌乱。他不知道戚云洛此刻的沉静，是不是预示着接下来他的命运。脑中回想着二皇女的手段，又想到刚刚戚云洛那无情的话语，郝公公进退两难。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郝公公扛不住了，他双膝一软，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而他的背上此时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沉思中的戚云洛回过神来，她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郝公公终是承受不住心理上的煎熬，颤着声问道：“戚少家主若是能保住奴的性命，奴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戚云洛不置可否的笑道：“保住你的性命？你现在平安无事的站在这里，还要如何保你性命？”


    “您又何必如此嘲笑奴？奴身份低贱，生死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如今的情形也并非奴所愿，可奴……奴有何办法？奴别无所求，只求能平安度日，若是戚少家主答应了奴，那么奴愿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郝公公口中尽是苦涩，眼下他想回去求二皇女是不可能了，以二皇女的性情，又怎么是他能求动的？为今之计，只能试着求求戚云洛，至少在她这里，他还能有些利用价值。


    现在局势如此紧张，戚云洛确实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二皇女的一切，可由郝公公嘴里说出来的话，她可不会尽信。说不准，这就是二皇女把这个废棋再丢回这里的原因。戚云洛依旧冷漠的道：“你知道的事情，无非都是皇室中事，可是那与我有何用处？郝公公，你莫不是以为，我真的胆大到敢插手朝廷的事情？”


    闻言，郝公公神色一窒，虽然他常年待在宫里，两耳听闻的最多的都是宫里的明争暗斗。可大皇女与戚云洛的关系，他可是也听说过的，这个节骨眼上戚云洛千里迢迢赶来耀穹国，难道不是为了大皇女么？如果不是为了大皇女之事，二皇女又怎么会那么紧张的关注她？


    郝公公定了定神，抬起头凄惨一笑，道：“戚少家主防着奴，奴心里有数，谁让奴曾是二皇女的人。可您不知道，二皇女的性情是多么残暴，但凡有一丁点她不满意的，一顿毒打都是轻的，死有的时候也是幸运的，最可怕的就是生不如死啊！奴八岁就进宫了，管事见奴生的白净，直接就把奴分到了二皇女的宫里，奴在二皇女身边十一载，见过的血腥数不胜数，奴早就怕了！只是奴是个低贱之人，哪儿有自己选的权利？纵然再怕，奴也得忍着。只能是每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的活着。戚少家主，奴真的就只是想活着啊，可眼下奴要是回去了，那是铁定要没命了的，奴只有您这一条活路了，您觉着奴还会骗您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怕死的人

    郝公公说的真情实感，可戚云洛却仍是不能信他，至少在骗不骗她这件事上，她无法完全相信。戚云洛伸手挑开了床幔，看着郝公公紧张注视的双眸，轻叹道：“哎，并非是我不愿相信你，你也说了二皇女手段残忍，如今我来也不过是想尽尽结义之情送送我那位姐姐，她就已然一而再的对我出手，我来时的路上，更是险些遭人暗算了。眼下你所做的事，件件漏洞百出，你让我如何信你？”


    这话里的外音，郝公公听明白了，他暗自咬了咬牙，眸光闪过一抹坚定，“戚少家主，你可曾发现，二皇女有所不对？”话一出口，郝公公似是想到了什么，抬手轻轻在脸颊上扇了一下，叹道：“哎，看奴这记性，您从未与二皇女接触过，自然是看不出的。可奴在二皇女身边整整十一载，奴陪伴她的时间，可是比任何人都久，靠的就是奴小心谨慎，不出头也不献媚，还有就是这眼力见。二皇女虽然嚣张跋扈又手段狠辣，可她的性子倒是没有什么成算那种，可这半年多来，奴发现二皇女变了，她变得更加阴沉恐怖，她的心思奴更是半点都猜不透了。而且以前二皇女每晚都要招人侍寝，这大半年来，她虽也招人侍寝，可暗地里从那些侍寝之人口中流传出了一件事，二皇女这大半年来没有碰过他们任何一个！这可不是二皇女的性情！”


    听着郝公公的叙述，戚云洛的眸子越发深沉，虽然她早就猜测这二皇女有异，可却没有确实的证据。如今听了郝公公的话，恰好证实了她的猜测。可郝公公毕竟是个奴才，他的话戚云洛会信，别人却未必会信。想利用这一点来扳倒二皇女，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戚云洛敛下眸子，伸手到床的内侧摸索了一下，再次收回手时，她的手上多了一个小药瓶。戚云洛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放在掌间把玩着，听着郝公公絮絮叨叨的说着二皇女的‘变化’。


    约莫一刻钟后，郝公公才停了下来，他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并不是想博取戚云洛的信任，他只是想让戚云洛知道，他还是有价值的。在宫中混迹多年，郝公公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对于戚云洛这种身份的人，他们看的可不是情分，看的就是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他们根本就不屑一顾。所以，此时郝公公尽力的想要证明，他还有剩余价值，只要戚云洛觉得他还有用，那他的命她自然会保。


    看着郝公公舔着干燥的唇瓣，神色紧张的注视着自己，戚云洛邪魅一笑，捏着手里的药丸在郝公公的眼前晃了晃，笑道：“看到这是什么了吗？不认识吧？我来告诉你，这是我亲手调配的毒药，这里面有我独有的东西，就算医术再高明的人，没有我手里独有的那个玩意，就甭想配出解药来。你呢，也说了不少了，可我相信，这世上唯一不会撒谎的人，叫死人。所以，为了保护我自己，也为了保住你的命，你把这个吃了，我就把你留下。”


    戚云洛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不怕死的人，可从第一眼见到郝公公开始，她就断定这个人是个怕死的。虽然她一向不屑以威胁的手段控制他人，可眼下再不屑她也要用用了。戚云洛本以为她这样会吓到郝公公，可结果却令她意外。郝公公动作流畅的起身，弓着身子来到床榻前，接过了戚云洛手里的药丸，干净利落的送到嘴里吞了下去。戚云洛挑了挑眉，心中的猜疑更胜。


    似是看出了戚云洛的疑惑，郝公公苦笑道：“戚少家主莫要费心多想了，奴在宫里多年，这种事没经历过也听说过，再正常不过了。奴等都是卑贱之人，这命在不在，都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人的悲哀，出身决定了他们的社会地位.戚云洛拢了拢里衣，缓缓的走下了榻，“这世间的事，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公平，也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罢了。以前你是什么人我管不着，可既然你吃了我药，就代表你是我的人了，以后你可就得收收心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吃里扒外，可就别怪我心狠了。”


    若是之前郝公公可能会以为戚云洛在吓唬他，可经过刚刚的交谈，他知道戚云洛说的是真的，并且她的手段定不会比二皇女差。如果有的选择，郝公公一定不会选择跟随戚云洛，可眼下他哪儿还有选择的余地？

 第三百一十三章:想不明白

    戚家宅院内这两日可是热闹的很，前两日刚有一些被辞退的下人来闹，今日一早又有个不知名的男子在门口哭喊，弄的一些好事之人来了兴致，有事没事就往戚家宅院所在的街道上溜达，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热闹可看。只是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平静的门口如同往常一样，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宅院内的书房里可就不是这样了。


    望着一屋子神色不好的下属，戚云洛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今早她决定留下郝公公以后，夏凉远等人就颇有微词，只是戚云洛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到了午后，这些人的神色就开始怪异，现在连同火狐都对她一副很冷漠的态度。要说夏凉远闹，戚云洛倒是还能理解，可是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闹腾，这就有点诡异了。再次扫了眼刻意回避她视线的众人，戚云洛叹了口气，把手上的本册‘啪’的一声摔到桌案上，无奈的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意见就说出来，一个个的给我摆什么脸子？”


    戚云洛的话仿佛丢在了空气中，一屋子的下属没有一个回应她，更是把脸又侧过过半分，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下子戚云洛的脾气上来了，她猛然站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的道：“怎么？你们都聋了？我问你们话，你们是都没有听到吗？”


    若是以往，她这一嗓子出去，夏凉远等人早就吓的赶忙回她的话了，可这次却仍是没人回应她。这无声的抵制，气的戚云洛直想打人，要不是她现在内力被封，她早就冲过去揍人了。捏了捏拳头，戚云洛厉声吼道：“王晨！你来说！”


    既然他们没人肯主动说，戚云洛只好点名了，众多下属中要说谁最听话，那就要属王晨了。王晨一向忠厚老实，对戚云洛的话更是从没有半分质疑，刚刚戚云洛问话的时候，他就有些憋不住了，要不是夏凉远故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早就回话了。此时被戚云洛点名，王晨为难的扫了眼夏凉远等人，在戚云洛忍不住再次叫他名字后，王晨抹了把脸，抱歉的看了眼夏凉远等人，而后上前一步道：“主子，我等……我等只是不明白，您为何要留下那个公公。”


    就为了这个？戚云洛横了眼火狐，如果今天只是夏凉远他们闹腾，这个说词她还会信上几分，可连火狐都跟她闹脾气，这个解释她可就不能信了。不过事情就是出在她留下郝公公以后，思来想去，戚云洛决定还是要跟他们解释一下。再次坐定后，戚云洛冷哼着道：“你们真是长本事了，开始给我使脸色了，是不是我太宠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以前的话？我说过，我做事自有我的理由，我需要的是可以让我挥之如臂的下属，而不是事事要我解释清楚的老子。”


    “主子……我等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们只是……只是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公公就是个大麻烦，留下他百害而无一利，您为何……”王晨的口才不佳，见戚云洛脸色不好，他着急着想要解释，可越急他就越说不清楚，说到最后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看王晨急的胀红的面色，戚云洛的心情终于平复了少许，她沉声道：“哼，这次算是破例，若是再有下次，你们就都给我滚蛋！我之所以留下他，就是想不通一件事。”


    王晨有些错愕的道：“额……主子，您想不通什么？”


    “连你都看得出留下郝公公对我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那么我们必定是不会留下他，而他也就成了个废棋。这一点二皇女也该清楚才对，她为什么又会把他送回来？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与其把郝公公丢出去，让二皇女派别的人再来执行，不如留下他，至少我们对他还都有个防备。”戚云洛想了一天了也没有想明白二皇女的用意，可不管怎么样，一个已知的定时炸弹，总好过未知的埋伏。


    “所以……主子你留下他，是怕二皇女再动别的心思，给我们找麻烦，不是看上那个死太监了？”夏凉远惊喜的问道。虽然刚刚他一直侧着脸没有看戚云洛，可他的耳朵却竖的尖尖的，听了戚云洛的解释，夏凉远心里憋闷的烦躁情绪立刻就消散了。


    “啊？”戚云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再次扫了眼众人的表情，戚云洛立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手边的毛笔丢向夏凉远，愤愤的道：“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怎么了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头壳都坏了是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细致的安排

    用袖子挡掉扑面而来的墨滴，夏凉远讪讪的笑着道：“那……那不是看你对那个太监太好了么……又是给他安排房间，又是安排被褥什么的，无微不至的，我们才误会的嘛。”


    “就是啊！主子，这也怪不得我们嘛……您连用他屋里用什么茶碗都特意叮嘱，这……这难免让人多想嘛。”红鸾在一边尴尬的附和着。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可单从表情上就看得出，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戚云洛是又气又无奈，转头看了眼一侧的火狐，他的表情虽然比他们隐晦，可仍是可以看出丝丝异样，尤其是发现戚云洛看向他时。这不禁让戚云洛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她做的太细致了，居然连火狐都开始怀疑这种不靠谱的可能。摸着下巴，戚云洛无奈的道：“你们也知道他就是个隐患，那还不多留心些？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细节决定成败么？他所有的东西都要细致到极点，这样才能在他做什么手脚的时候，从中发现端倪。”


    夏凉远等人一脸懵懂的看着戚云洛，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戚云洛那么细致的嘱咐到底有什么作用。见此，戚云洛不禁摇了摇头，心底感叹，还好他们不是生活在现代。在现代的间谍行动中，那些间谍细致的程度远比她现在布置的还要精密，就是这样还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为了让他们明白其中的作用，戚云洛只得再次解释道：“一个茶碗看似没有什么作用，可若是他想在这茶碗中下毒，那么那个特质的茶碗就会飘出一股特有的异香。而被褥上我特意下了香粉，他每天睡在上面，香粉就会渗透到皮肤里，这样一来想知道他的行踪就简单的多了。”


    听着戚云洛的解释，夏凉远等人才一脸恍然，原来戚云洛一早吩咐他们特别准备的东西，是这么个用途。这下众人的面色不禁有些尴尬，一时间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唯有夏凉远这个脸皮厚到早就忘记脸面是什么的人，才能在此时嘻嘻哈哈的笑出声。“哈哈……我就说嘛，主子的眼光怎么会这么差！这么一安排，看那个死太监还能闹出什么来！”


    他的话音刚落，红鸾就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呛声道：“我怎么没听到你说过这话？我只听到你说，主子被美色所迷！”


    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可顷刻间就被红鸾拆了台，夏凉远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瘪着嘴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难怪到现在都没人要，就你这嘴谁受得了？”


    “谁说我没人要？！我是根本不想找人家，哼！我就要一辈子陪着主子！哪儿像你！你就是求人家姑娘嫁，人家也不会嫁！呸！”红鸾毫不相让的反唇相讥。


    一时间书房里热闹了起来，夏凉远与红鸾大眼瞪小眼的斗着嘴，而其他人似乎早已习惯他们两个斗鸡一般的模样，全都抱着手臂笑着看他们胡闹。


    耀穹国的风俗与别国似乎都不太一样，不管是民间的还是皇室内的。别国的皇子到了一定年纪，国主都会赐给他们一座府邸，让他们搬离皇宫。而耀穹国不知是因为一直以来的子嗣不昌，还是其他原因，所有皇女都是一直住在宫中的。虽然如此，可皇女们通常在外都会设有别院，而自从耀穹国国主‘病倒’之后，二皇女这个代理朝政的人，不知为何却搬离了皇宫，一直住在自己的别院里。


    表面看似与别的宅院并无不同的别院，一进入其中，便如同踏入了另一片天地。精美的亭台楼阁，华丽的浮雕石刻，以及精心挑选、打理过的花草，无不彰显着主人奢靡的生活态度。而与之格格不入的，就是满院子威严的守卫，几乎是五步一岗的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关押着了不得的犯人呢。


    别院的偏厅内，二皇女正悠闲的坐在主位上，端着手上的贡茶优雅的品着。她的面前紧张的站着两排人，若是戚云洛在的话，定会发现，这两排人中，有一半都是她见过的。看着二皇女不疾不徐的模样，肖侍郎暗自着急，可却也不敢出声打扰。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二皇女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肖侍郎有些按捺不住了，她身子向左侧微微倾斜，用手肘碰了碰一边的戚伟，用眼神示意他。

 第三百一十五章:靖远候

    若是以前，不用肖侍郎刻意示意，戚伟也会开口询问，可这半年多来，二皇女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无声的挪动了下脚步，戚伟假装没有看懂肖侍郎的意思。戚伟这一举动让肖侍郎有些傻眼，曾经戚伟求她引荐时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眼下二皇女越来越信任他，他也就越来越嚣张了。肖侍郎无数次暗怪自己大意，居然引来这么一头豺狼。阴毒的眸子瞄了眼戚伟，肖侍郎暗暗沉了口气，一个卑贱的商贾罢了，她早晚会给他好看。


    二皇女看似在悠闲的品茶，可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下面的人，肖侍郎与戚伟的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茶碗后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似是觉得戏看够了，二皇女放下茶碗道：“说吧，今天这么多人一起来，到底所为何事？”


    见二皇女终于肯开口，肖侍郎暗暗吁了口气，她刚想开口汇报，可戚伟似乎掐准了时间一般，在她开口前抢先道：“启禀二皇女，手下的探子来报，芜国的靖远候今日出现在凤麟城中。”


    听到靖远候三个字，二皇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来不及看清。二皇女蹙眉道：“可看清了？真的是芜国的靖远候？”


    “不错！臣生怕他们搞错了，特意翻出早年间探子拿回来的画册证实过，确是靖远候无疑。”似是怕再被戚伟抢了话，肖侍郎急急的道。


    “他来此作甚？莫不是想趁我国内部不定之时，做什么手脚？”二皇女神情带着些许阴沉的问道。


    这次肖侍郎与戚伟都未开口回应，事实上他们一早就收到了风声，只是他们也不确定靖远候此来的目的，所以拖到现在才来上报。见他们都不说话，二皇女的面色沉了下来，不悦的问道：“怎么？你们都哑巴了？还是……你们都不清楚他此行的目的？”


    随着二皇女的阴沉的话语，她的周身也散发出一种阴寒的气息，站在最前面的肖侍郎与戚伟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两人的身子皆是一阵紧绷。戚伟倒是还好，毕竟说到底他还是属于戚家的人，纵然投靠了二皇女也不过是合作关系，可肖侍郎却是生死都在二皇女一句话上，感受到异样气息后，肖侍郎额头上便开始冒汗。


    肖侍郎惨白的面色，已经给了二皇女答案，二皇女眸光一厉，低喝道：“废物！人都已经进了凤麟城了，你们居然才知道？！而且连他到底来干嘛的都没查清楚，我要你们何用！？”


    ‘噗通’一声，肖侍郎双腿发软的跪了下来，颤声道：“殿……殿下息怒……臣已经派人沿途去打探了，只是消息可能传回来的没有那么快，臣已经嘱咐他们要尽快查明了，一有消息，臣第一时间就来禀明。”


    按说芜国靖远候突然现身耀穹国，边关的守卫应当会第一时间发现，毕竟两国边界相邻不算太远，而靖远候的名声又不小，怎么也不该无声无息的就来到凤麟城。除非，他易容乔装躲过了边关守卫的眼睛，可既然他能易容乔装，为何到了凤麟城却又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这是肖侍郎怎么也想不通的地方，感受着二皇女身上半分未减的寒意，肖侍郎舔了舔唇道：“殿下，臣……臣本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再来跟您禀报的，只是思来想去臣都没有找到好的解释，未免事情有所变故，臣才先来禀明。”


    把自己的疑惑说了一遍，肖侍郎便匐在地上，紧张的等待着二皇女发话。不一会儿，肖侍郎便感觉萦绕在周围的寒气渐渐退去，还未等她舒口气，二皇**沉的声音便传来。“你所想的也不无道理，可这并不能改变你无能的事实！去！派人给我好好探探，那人到底是不是靖远候，如果真的是他，就安排他来见我。芜国的靖远候来此‘游玩’，我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啊！”


    “是！臣这就去安排。”说罢，肖侍郎便匆匆起身，在她转身之际，二皇女突然喊道：“慢着！”肖侍郎离去的身影一顿，赶忙转身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似是没有看出肖侍郎的紧张，二皇女饶有兴味的道：“人送去了么？”

 第三百一十六章:无用

    人？肖侍郎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几个呼吸后她才想起，在二皇女不耐的目光中，肖侍郎躬身回道：“回殿下，人已经按照您的意思送去了，探子来报，似乎戚少家主已经留下他了。”


    “留下了？”二皇女挑了挑眉梢，眼中满是狡黠。肖侍郎肯定的点了点头，虽然她不明白二皇女为何非要把那个废子送到戚云洛身边，可她也不敢问啊。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二皇女突然放声大笑，惊的肖侍郎差点背过气去，喉咙滚动了下，肖侍郎心里衡量了下，终是小心翼翼的把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殿下，您这么安排，可是觉得这个废子还有用处？”


    二皇女的笑声丝毫没有收敛，待到她笑够了，才弯着唇角道：“用处？一个废子哪儿来的用处？我不过就是想看看，她戚云洛到底有多大的胆子，现在看来，她的胆子确实不小。看来，我跟她的交锋是必不可免啦！”


    肖侍郎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腹诽道，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儿么？敢当街砸了她们一众官员的马车，还明目张胆的拜访左相，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透露出戚云洛的嚣张。这么嚣张的人，胆子会小？更何况，她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凤麟城，其目的可说是司马昭之心。以双方的立场来说，交锋本就必不可免，真不知道二皇女怎么想的！


    “罢了，现在说这些还早，现在还没到一切放在明面上的时候。今日起，你们都小心些，依照传闻中戚云洛的本事，她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如果你们谁在这个时候给我出了岔子，可别怪我无情了。”嘴上说云淡风轻，似是玩笑一般，可肖侍郎等人都知道，她这不是开玩笑。二皇女的手段，他们这些人再清楚不过，虽然肖侍郎一万个看不上戚云洛，可也不敢在此时表现出来，随着众人恭敬的应着。


    天色渐暗之时，肖侍郎等人才悄然的离开了二皇女的别院，可本该就此散去的众人，却在一炷香后，聚在了肖侍郎的府邸内。望着下面叽叽喳喳的群臣，肖侍郎轻蔑的扬起了嘴角，抬手压了压道：“好啦！吵够了没有？你们这么吵能吵出什么结果来？”


    “肖大人，并非我等想吵，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等实在是觉得棘手的很啊！”


    “可不是！戚家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万一把她惹急了，殿下的安危固然有保障，可我等呢？这眼下，她那边还没动手呢，又跑出来个靖远候！谁都知道，那靖远候的身份和性子，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更是不怕得罪人啊！万一……这万一……”


    听着他们絮絮叨叨的说着各自的担忧，肖侍郎不耐烦的扬了扬手道：“行了行了！这都哪儿跟哪儿？戚家不过是一届江湖中人，甚至连江湖中人都算不上，不过就是个卑贱的商贾之家，一个商贾家的女娃娃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哼！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肖大人，我等就算不顾及戚家，可也得考虑百花谷和藏剑峰啊！这些年来藏剑峰培养出的武将不知凡几，就是我国武将也有两三人是出自藏剑峰啊，动了戚家事小，惹了那两座大山可要如何是好？”


    “就是！不说藏剑峰，那百花谷杀人不见血，若是得罪了他们，就算我们是朝臣，那也是会死的悄无声息啊！”


    话头一起，群臣更是担忧不已，一个个的愁眉不展，听着她们把戚云洛说的多么了不得，肖侍郎就心烦，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个卑贱的商贾之女，没什么了不得的。更何况她居然敢当众给她难堪，这事就是肖侍郎心头的一根刺，她早就发誓早晚要给戚云洛点教训了，此时听她们说的那些没出息的话，肖侍郎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看你们一个个那没出息的样子，哼！现在她那边先暂时放放，你们也听殿下说了，现在这个时候，量她也不敢乱来。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下靖远候的事。今天起，你们把人手都派出去，一边给盯死了靖远候，一边给我沿路打探，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能无声无息的来到我凤麟城。”


    群臣不安的交换了个眼色，几番商讨后，她们也认可了肖侍郎的决定。毕竟戚家怎么说也是五大世家之一，有老祖宗的约定在，她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可芜国却不同。


    众人达成一致后，便急急的离去，纷纷着手去安排。只是她们不知道，恰好是她们的决定给了戚云洛一个蓄力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