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江湖谋》 第一章 生而富贵,命不由我 缘生缘灭,花开花谢,一切的因果只是命中注定。 天启大陆,本是一片乐土,却因为无数国家的崛起与帝王的野心,而打破了这片祥和。 在不知经历了多长时间,这个战争频发的大陆到了光剑时代,这时,人们也迎来了短暂的宁静。 国家的兴亡替代,也逐渐有了表面的平静。光剑时代,中原只余西晋、西燕、南木、东吴、东安北周六国,以周国最为强大,木国其次。 同时北方蛮夷逐渐强大起来,建立了许多国家,其中以西北柔然,东北胡合发展最为迅速。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江湖武艺渐渐兴起,甚至蔓延至朝廷。 同时,细作的兴起也令各个国家心惊胆战,却又跃跃欲试。战争的残酷让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渐渐消失殆尽…… 光剑七年,木国七公主雪莹在南木皇城陵西出现,传闻从小文学方面技艺精湛。木国七公主才貌双全,是天下难得的奇女子。年方九岁便作弹名曲雪云散,十二岁奏出血月散,这两首曲子传扬整个大陆,也让她的名声传扬下去。 光剑二十年至二十三年,木雪莹涉足朝廷,在南木的政治上影响颇多,不论外交还是朝廷内部,都取得满意成绩。木雪莹看似暴虐毫无章法,却将那些有不臣之心的奸佞之臣、贪官污吏都处理了,看似随意却替换了一群有才有志的学子。 她的残酷手段让大臣们恭敬却不敢讨好,让百姓称赞道好,让个个国家都不敢将她当成一名普通女子。 光剑二十三年,木孝主驾崩,其二子木凌志继位,称平主,木雪莹在禅院为父守孝一年,年十五岁,光辉不再。 守孝期间,木雪莹除了琴技了得所言不虚之外,其他才能却是废物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大陆。 可即便这样,她的琴技也依旧让人望尘莫及,她的政治手段也让其他国家不敢轻视,她的政治影响也让南木受益良久。 光剑十一年,周国嫡子九皇子南宫轩澈七岁继位,七年后宣太后正式宣布归政于皇帝,称周文主,从小文武双全,天赋过人,是周国闺中女子倾慕的对象,甚至其他国家很多的女子也为之倾心。 宣太后为巩固政权,一连为其娶了四个嫔妃,但由于种种原因,至今甚至连一个怀孕也没有。 久而久之,民间有传言道,当今文主虽才貌双全,却爱好男宠;也有传其对女子有洁癖,并且四位妃嫔尚为处子之身,更有甚者说文主皇帝不举。总之,说法多如星辰浩瀚,更是成为了天下一个谈资。 光剑十八年至今,因为周文主,治国有功,周国发展迅速,由原本腹背受敌的国家成为了号令大半中原的最强国。 但未来,不是谁可以说的清的…… 光剑二十四年,风轻轻吹来,拂过雪莹的脸庞,她转身提了气,跃到树上站着,闻丝不动,期盼可以望见更广阔的天空以及那宫外的世界,但得到的却是完美的失望:四周高高的宫墙将外界的一切于她相隔开。 在这木国禅院里面,木雪莹已待了整整一年,此地与皇室的冷宫相邻,其实也并无太大差异,只是这禅院内较为安静,若无正事,绝不会有任何的侍卫及太监前来打扰罢了。 木雪莹在这里辟了一块土地种药材,也没人来管过,几个月前皇上来过,竟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不知觉中,木雪莹仿佛回到了从前,自己在一年前是何等荣光,虽年仅十几岁,但木国上下有谁敢不服,又有谁不爱戴她。 只九岁与十二岁那年,分别作弹雪云散、血月散便名扬中外,惊动天下,敌者寥寥无几。 在自己十二岁至十四岁间,掌控木国大权,政治、军事,她都提出了相应的政策,让本来宠爱她的父皇无比骄傲,也让文武百官无话可说。 而一年前,父皇木殷衽驾崩,皇兄木凌志继位,一切的政策都没有变动,甚至连朝廷官员也没怎么换,就仿佛木国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然现在的木雪莹,堂堂一国公主,却不似曾经的宠爱在身,不似曾经的大权在握。自父皇死后,皇兄便以为父尽孝为由,夺了木雪莹的政治大权,将其赶到皇宫的禅院,不让人打扰,也相当于软禁了自己。 谁又能想到,受民爱戴的七公主,被怀疑软禁到这般地步,真是讽刺啊。还有木雪莹的父皇木殷衽,即便自己对他仍有怨意,可他毕竟疼了自己这么多年,木雪莹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念他。 “不好了!公主!不好了!” 远远地听见痕玉慌张的声音,雪莹不禁回过神来浅浅地斥责道:“这么大的院子就你一人在嚷嚷,当真是我惯坏了你,怎么遇个事便没规没矩的!” 一年的念佛静心,木雪莹没有了掌权时的娇纵跋扈,没有了斩杀贪官污吏的咄咄逼人。仿佛这一年,真的磨平了这个公主的棱角。 瑾月也听见了声音,从一旁的禅院内走了出来,没有斥责,眼中尽是忧愁。 她望着没话喘气的痕玉,大着胆子猜测道:“早前听说周国皇帝的使者是来结亲的,莫非皇上真要将公主远嫁他乡?” 见着痕玉连连点头,雪莹愣了一下,手中的锦帕也随之落地。 “皇兄终究还是将我送给了周国。”木雪莹淡淡的自嘲,就是连自己的婚事,也改变不了那颗冷漠的心。 寒风过境,她有些冷冽地打了个喷嚏,竟使得她从树上摔了下来,幸而木雪莹反应及时,在空中旋了一个圈才不至于摔在地上,一头长发也随之飘舞,犹如舞蹈的白色精灵。 此时,木雪莹远远地望见了刚下朝的皇兄木凌志,二话不说回了房间。 只是换了身较为庄重的衣裳,头发也不曾梳起,瑾月见状,出声道:“公主,这头发……” 雪莹淡淡地扫了一眼肩上的长发,出声道:“无妨,如今都说我是无用的废物了,他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木雪莹拿起瑾月未绣完的花,假意绣了起来。 只片刻,痕玉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 闻言,木雪莹放下手中的绣活,眼中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第二章 人归何处 瑾月见状,将绣活收拾了一下,木雪莹也没说什么。瑾月和痕玉虽自幼便跟随一起入宫服侍,然瑾月比痕玉稳重,心思也更加细腻,比之痕玉,也更为了解自己。 一年的修禅悟道,木雪莹早已养成了面不改色的习惯。即便是这种关乎自己的婚姻大事,她也丝毫不见慌乱,只起身拢了拢头发,微曲双腿预备行礼,出乎意料地,木凌志只是进门的时候摆了摆手。 “免了,过来坐吧。” 听着这有些窝火的声音,木雪莹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木凌志。他的脸比几个月前见到的还要憔悴,似乎还有些不自在。 木雪莹斟了一杯茶,盛给皇兄,道:“近日皇兄脸色不太好,这紫甘草泡的茶可以促使血液循环,愉悦心情皇兄尝尝吧。”木雪莹也猜测到了事情的始末,却也没有提及。 木皇接过,象征性地喝了口,接着便是两人无尽的沉默,雪莹也没准备说话,因为先说话便失去了先机,故不可先行开口。 “皇妹,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一年守孝之期也早已过去,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何况,这里毕竟不是江湖,十八之前成亲在江湖上算是早的,可按照朝廷的制度,我国女子十四便可成婚。” “身为皇室,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婚事更是做不得主。目前比你年岁小的公主都出嫁好几位了,但你却迟迟没有归宿。” 雪莹你也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想必……” 你也知道了,皇兄也不想将你嫁去远方,可奈何众大臣皆同意将你嫁给周国文王。” “此番周君爱慕皇妹的琴技,为表诚意,他特令使者前来,并许你皇后之位。其他都未提及分毫,只一点,便是指明了让南木七公主去周国,与周国修秦晋之好。” “皇兄在位不过一年,不比几朝元老有权威,何况身为君王,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做。你涉足过朝政,也应当知道两国的实力差距,南木虽为南木,但地处西南,亦不临海,而且人少地稀;反观周国,却是人强马壮,地大物博。我们木国根本没有对上周国的实力,况且还有虎视眈眈的其他几国,因此……” 木凌志的戏也是做足了,理由的确充分,充分到她根本无法反驳。 若是不去,那么两国交兵,便是她的过错,而她深知朝廷的政治手段,却执意不同意,那么便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了。 若是她答应了,好的话可以为木国所用,坏的话,只要开战,她必然不得好死。 这木凌志也的确是个有头脑的人,不管她选哪样,自己都是疼她的哥哥模样,实在不行,他即使大义灭亲,也不会有人议论他什么,真是一招好棋。 “皇兄也不必为难,为国效力本就是雪莹分内之事,既是指名我去,便是为了木国百姓安危,臣妹也自当前去!” 木雪莹暗自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早便知道自己逃脱不了这个局面,便起身单膝跪下,不带丝毫迟疑,言辞温婉,可神色间却没有话语中那般在意。 话声刚落,他的面容却没有意料中的缓和,反而更加不悦,但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讶异,随即而来的是神伤。 “你竟是连反驳也不肯了吗?”木凌志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木凌志从来不知,昔日那个小丫头,那个活泼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刽子手,又在这一年里,变成了这么明事理的姑娘。 当然,身为她的亲哥哥,木凌志还是知道,自己对不起她的太多太多了。 木雪莹也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心里也泛起一丝冷笑,从前她或天真无邪或凶狠毒辣,又怎会有这一番誓言,若是从前的自己,必然要与他争锋相对,又少不了一番吵闹。 可如今,他是想错了,自己连与他争锋相对的念头都没有。 木凌志,这样对我,你可曾有过后悔? “即便雪莹反驳,可有用?”言语中透露着丝丝凉意,扎得木凌志心疼,只想逃离此地,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最亲的七妹,眼中透露的嘲讽。 是啊,居然要靠联姻才能维护国家的安宁,木凌志这个皇帝,当的真够窝囊的。说得好听是联姻,说得难听一点,便是卖妹求荣。 即便这门婚事是先皇定下来的,可木凌志从来没有对外泄露过,尤其对木雪莹隐瞒得死死的。不知道木雪莹如今是怎样的恨自己。 木凌志苦涩地笑了笑,木凌志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接过来,却是一封信。 木雪莹一头雾水,正欲拆开,他却凑近了些,压低音量道:“雪莹,若你能平安到达周国,顺利成为皇后,那时再看此信。如今抛开北夷不说,在中原,对于周国而言,即便我们为其附属国,与其联姻,木国也仍是他们最大的隐患,若能平安抵达,该如何做便靠你了。” 这话,雪莹多少听出些端倪,原本冰冷的心也更加发寒,她强装不知:“雪莹不知,还请皇兄明示。” 他一愣,脸上淡淡地笑了,满是掩不住的疲惫。即便仍旧俊朗不凡,但明显有些心力憔悴。 “周国使臣会在半月后与你的嫁妆队伍随行,他们此行……就是来迎接你的!” 木凌志眼中的无奈与担心转瞬即逝,可落在雪莹眼中,心里却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好不是滋味。 木凌志顿了顿,便欲离开。 他知道,如今没有任何立场留在这里了,在这里,他更多的,只会是愧疚,和无奈。 不过才起身,雪莹便不由自主的开口:“皇兄且留步,请稍等一下。” 他停下,却也不曾转身。木凌志已经没有脸再见她了。 雪莹没有多想,起身去了床头柜,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取出来,打开瞧了下,没错,便快步走向木凌志,语气仍旧淡淡的。 “皇兄,臣妹见皇兄有些疲劳之色,臣妹这里有些许草药炼制的丹丸,皇兄且带回去,每日服一粒,随即散散步,不出十日,心情便会大好。毕竟,日后……我也不在皇兄身边了。” 说到最后,雪莹直接将这个足有整个脑袋大小的盒子递送至皇兄面前。 令她奇怪的却是,皇兄并没有犹豫,只微微点头接过,便走了出去,使得木雪莹原本解释的说辞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第三章 不速之客 到门口了,木凌志停顿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飘进来一句话。 “雪莹,日后,不论你怎么做,我们都不怪你。” 说完,木凌志便大步离开,若仔细看,竟是有些仓惶出逃的意思。 木雪莹快步追出了门,却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走,只一直望着皇兄远去的方向没有移动,直至不见了他的踪影,也不曾见他回头。 木雪莹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似乎此去周国,便再难回故土。 皇兄此举,是想迷惑自己,想取信于自己,让自己做一个忠心木国的细作?还是仅仅是他本身的肺腑之言呢? 木雪莹不敢去想,甚至不愿猜测其中的深意,无论是哪一种,如今都是一种伤害。 “公主,没事吧?”瑾月见皇上没影了,这才走近木雪莹。 “木凌志这些话,还不至于让我有事。”木雪莹自嘲地摇摇头。 “公主不可,此乃皇宫,皇上的名讳还是说不得的。” 瑾月连连劝道,连痕玉也没了胆气。如今的南木早已不是三人呼风唤雨的南木了,所有的人,都是当今木皇的人,甚至这禅房暗处,也藏着监视的人。她们虽然绝口不提,却不代表她们没有发现。 见她们被吓着,木雪莹便敛起冷意,随即敏感的察觉到方才的对面几棵树上有人的气息,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进去说吧。” 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木雪莹也迟疑着是否要动手。但想着毕竟是皇宫,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比较隐秘的,应当不至于招惹杀身之祸。 思及此,木雪莹走回了房间。此刻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那就是两个丫鬟的去留。 平日木雪莹待这两个丫鬟是极好的,这一年的修禅让木雪莹变得内敛许多,三人相处也没什么架子。因而木雪莹坐在了床榻上,瑾月和痕玉便随意拿了一张板凳坐在两旁。 “瑾月,痕玉,你们二人自进宫便跟随我,我也待你们如姐妹。说实话,你们二人,痕玉活泼好动却粗中有细,又身怀武功;瑾月聪明伶俐且做事沉稳,又懂得医术。我若将你们带去周国,自是会帮助很大,但我不愿你们与我冒险。此去吉凶未卜,我必须为你们打算。明日我便向皇兄求个恩典,让你们出宫吧。” “不,不要,我要留在公主身边。”痕玉立即出口反对。 “公主,于公,我们欠公主人情,无论如何也要还的,于私,我们也视公主如亲人,此刻我们怎样也是舍不得离你而去的,何况是这样危急的时候。”瑾月也不慌不忙道。 木雪莹张口还要说什么,瑾月又抢先道:“公主这样说,莫不是不将我们视做姐妹,或是认为我们不能保全自己,会是累赘,所以要将我们丢弃?” “罢了,你们留下吧,我不丢下你们。” 木雪莹又张口,却只有无奈叹气。瑾月虽不多话,但偶尔说出的话,却都是伶牙俐齿,有条有理,让人无法反驳。 瑾月闻言,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只是微微笑意。痕玉则是毫无顾忌露出了笑容。 虽说路途九死一生,可木雪莹还是让她们将该带的丹药和草药收拾起来。 细聊了几句后,才想起屋外还有些人没解决。木雪莹将头发随意收拾了一下,保证与外面的人动手的时候不被干扰。 瑾月武功不是很高,偏又喜欢钻研医毒,为了保命,瑾月对轻功十分上心,也因此,她的毒术还有轻功很高,甚至在探听人的气息方面比木雪莹还要灵敏一些。 痕玉本就没静下心,也就完全没有察觉,只兴奋的跑到隔壁药房去收拾草药。 木雪莹也没有出声提醒她,待头发挽好,瑾月又替她重新整理了衣着。 两人出门,瑾月本想将公主挡在后面,雪莹却摆摆手,径直开门向树下的石桌走去,瑾月则去了厨房。 “阁下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木雪莹坐在石桌旁,悠悠开口。 此时的木雪莹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头发也是仅用一根发带扎住,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眸子里带着疏远和冷漠,全身散发着高冷的气息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若远远的看一眼,便能知晓这是一个还未长成的美人,但一走近观察,便又觉得是一个刚刚出道涉事未深的小丫头,不轻易令人设防。 只是,被发现的这人却不仅仅注意到这点,他还看见了木雪莹送走木凌志的整个过程,包括那一闪而过的忧伤和绝望。 见来人还不现身,木雪莹嘴角一勾,手中多出几枚银针,飞上树去。 那银针射出的力道比普通人更加狠绝,似乎没想给对方留活路。然木雪莹却知道这银针刺不中他,不过逼他现身罢了,能闯皇宫的人,身手必定不差。 这样的人,果真是那个传遍天下除了琴技名扬天下其余一无是处的凶残女子吗?白衣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冷笑着。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趣得很呢! 雪莹没再说话,在石桌坐下。一阵风功夫,她的左手旁就多了个白衣公子,桌上也多了那几根银针。 “见过公主殿下。”话是这般,却没有丝毫敬意。 白衣男子面上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若是一般女子,早就沉迷在这笑容里,可木雪莹却丝毫不为所动。 “阁下有何指教,不妨直说。”雪莹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在意语气之中的轻佻。 此人没有答话,反而用折扇抬起木雪莹的头。 “冷若冰霜,貌美如花,当真一个绝世美人!” 木雪莹不由得皱眉。 “住手!”痕玉的声音狠狠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的偏头,只见痕玉站在草药屋的门口,手中还有装瓶的药材。此时男子已经收回折扇,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自顾自扇着。 “痕玉,回去。” 痕玉止住要往前迈的步子,却没有回去的意思,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委屈和愤恨。 “公主,此人对您太过无礼!应当让奴婢替您教训他。” 木雪莹微微蹙眉,正欲说话,刚从厨房出来的瑾月适时开了口:“痕玉,公主让你回去,自当另有打算。” 痕玉望了瑾月一眼,见她手中提着茶壶,又望了石桌旁的两人,跺了跺脚,眼神有些复杂地进了另一个屋。 第四章 你太心急了 痕玉离开后,瑾月便提着茶壶向木雪莹走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公主,茶来了。” “让公子见笑了。” 木雪莹点头算表了歉意,亲自为客人斟茶,白衣男子笑而不语。 瑾月见状,便退至一旁低头不语。 不过才斟了茶,木雪莹右手边又出现一名青衣男子。木雪莹面不改色又倒了一杯茶,这才坐下。 “哟,师弟,怎么,你也来了?” 青衣男子嘲讽道,仿佛不知道眼前人比自己先到一般。 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人,说出的话却是寒冷得不带一丝温柔。 “师兄,这句话,不应该由我说吗?这么热的天气,师兄怎么舍得过来?若师弟没有记错,师兄此时,不应当在木国吧?” 青衣男子闻言一顿,闪过一丝懊恼,随即面不改色。 “师兄不过是来看看这所谓的第一才女变成了怎样的废物,哦错了,师兄忘了,她本就是废物,不是吗?哎呀,听闻公主很是嗜杀暴怒,不知我这样说公主的坏话,会不会被公主灭口啊。” “雪山云雾,好茶!”白衣男子好看的眉弯了弯,似没听见青衣男子说话一般。 “公子过奖。”木雪莹神色淡淡,绝色的脸庞没有一丝动容。 “师弟,看来传言的废物居然还会泡茶?哦,不好意思,这不是旁边那个婢女泡的吗?我倒是多心了。”青衣男子见眼前的白衣女子不为所动,继续羞辱道。 “说得很好,瑾月,还不谢过公子。” “瑾月的手艺是宫里最下乘的,没想到居然能得到公子赞赏,多谢公子。”瑾月微笑着福了一礼,面上却没有荣幸的感觉。 赞赏一个手艺最下乘的宫女,无非是男子自取其辱,青衣男子眼神微变,沉默不言。 “两位,如果是叙旧,就请去城里的茶馆酒肆。我这座小庙,可容不下两位。两位又何必浪费我的时间。” 木雪莹依旧看着手中的茶杯:“瑾月,你还有事,先去忙吧,左右我不过一个闲来无事的废物,倒也不碍什么事。” “是,公主。” 瑾月抬头,心下看不懂公主,却还是点头福身,随即便走进了一间药房。 “哼,你这两个小丫鬟,啧啧,好像不怎么忠心啊。”青衣男子嘲笑着。 “莹儿,有些人有些事,你可得留个心眼。”见着人进去了,白衣男子才似不经意般说道。 “还请公子慎言,小女的闺名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我与公子并不熟,若让有心人听了去,我与公子都是够费神的。两位,若无事便离开吧。” 木雪莹站起身来,缓缓施了一礼,仿佛没有听见两人话中含义,准备转身离开。 青衣男子见状,冷笑一声。 “我今日来此,本以为会见着一个不同的人,如今看来,传说中的天才与废物,竟也不过如此。我倒不知道,曾经手握政权叱咤风云的七公主,何时变成这副受气模样。” “不知公子想做什么?既然不以真面目说话,本宫倒是听得不清不楚了。” 木雪莹冰冷的声音响起,在人耳中,竟不像夸奖,反倒同地狱的魔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青衣男子闻言一顿,确实,以他的面容,不适合出现在木国。他此次前来,确实是易容了,不过这小姑娘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易容,只怕并不如传闻那般无用,若是将来与南宫轩澈真的联结在一起,只怕是够天下人吃一壶。 “传言南木七公主说是样样精通,实则虚有其表,只会弹琴。依在下之见,这琴曲是否是你本人所作,也很难说啊。” “是与不是,与公子有何干系?” 木雪莹淡淡的反驳,没有示弱,却也听不出丝毫情绪,也没有因青衣男子的怀疑产生任何的慌乱。 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仍不打算插嘴。 “自是与在下无关了。只不过,我还记得四年前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不知公主,可还记得?”青衣男子也闪过一丝惊讶,却不死心,他这个师弟来了,本身就是对这个公主的一种维护,自己这次不能成功,之后想下手就难上加难了。 此次这人来了,却一直没有开口,只怕也是在估量这个公主的价值,他可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若是让两人彼此厌烦,自是最好不过的。 “听说白家大公子白翊本与南木七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四年前,他却娶了公主你的最亲的三皇姐木雪珍,而且似乎还是你最爱、最亲近的姐姐。听闻当时公主你,可是连他们的拜堂成亲也没有参加。都说是受风寒了,可我怎么觉得不是呢!这不,特地来求证公主了。” 从他开始说话,木雪莹便有不详的预感,感觉到他说的内容后,更是四肢都开始发颤。她本以为一年了,该放下了,却还是在听见这事时感受到了钻心的疼。 “对公主无礼,去死!” 伴随着话语,痕玉持剑冲了过来,青衣男子起身,与痕玉打斗起来。 木雪莹还在颤抖,突然,一只手从桌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大手的温热传递过来,蔓延至全身,她似乎没那么冷了。 木雪莹偏头看着白衣男子的眼睛,那么深邃,叫人看不透,没有任何的戏谑,此刻却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白衣男子并不清楚,自己方才为何要那样做,只是从身旁这个女子身上,感觉到了彻骨的悲伤,白衣男子只觉得若是自己不抓住她,这人便要从眼前消失。 木雪莹定了心神,恢复了正常,想抽出手,却无法动弹,只得瞪了一眼这人,方才抽回了手。 痕玉武功不弱,但青衣男子实在是高手,几招下来,痕玉几乎完全处于被动局势。眼瞧着痕玉快被暗器所伤,雪莹发出几枚银针的同时叫道:“瑾月,剑!” 闻讯而来的瑾月立即将剑抛出,并起身接住落下来的痕玉,又转了个圈才缓缓落地。 木雪莹脚下一点,轻巧的起身,用剑接住对方几枚暗器,并接下了攻击。 “公主!” 痕玉急切地叫出了声,她没想到自己如往常一样没脑,居然会让公主陷入危险,顾不得瑾月的阻拦要冲上去。 瑾月无奈,用手在痕玉眼前一挥,痕玉便昏了过去,她用一种白衣男子看不懂的复杂眼神望了他一眼,随即扶着痕玉,一步一步走进房门。 白衣男子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这两个丫鬟,他早也看出两人是有功夫底子的,但对木雪莹忠心耿耿,自己也就没有插手。 只是现在才发现,这两人,根本不似普通的只听主子吩咐的丫鬟,更有一种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 瑾月转身前看的那一眼,带着激动和兴奋,更多的情绪,便是他,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白衣男子心里暗笑,这一趟,有趣的事情,越发多了。 扶痕玉躺下,瑾月才柔声道:“一切竟来的这样快,已经不远了,痕玉,你实在是,太心急了。”瑾月温柔的笑了笑,走了出去。 第五章 知音难觅 青衣男子碍于白衣男子在,也不敢与木雪莹真打,木雪莹也没有露出实力,于是两人又随意过了几招,随后停下。 “公主的丫鬟似乎很护主呢。可真是主仆情深。” 青衣男子浅笑着坐下,话中的意思却不由得令人深思。说得浅薄是指两个婢女忠心耿耿,说得深入,就是两个婢女,居然不听主子的命令,这种婢女的忠心,可就值得令人怀疑了。 话语间,瑾月又走出来,一脸的淡然,仿佛并没有听见青衣男子言语中的深意一般,双手接过雪莹手中的剑,便低头在一旁候着,俨然一副忠心听话的模样。 “皇宫内院,耳目众多,两位还是尽早离开吧。” 再一次下逐客令,木雪莹的话已经不再温和,冷漠中更带了丝寒意。 “可公主还没回答呢?莫非公主当真对那白翊余情未了?” 青衣公子仿佛没有听出木雪莹言语中的不满,仍旧不依不饶追问着。 “当日,”木雪莹眼中有些空洞,随即定了定心神道,“我的确是身染风寒多时,随后也卧病几个月才恢复,而且,那却是意外,并没有所谓的借口或者谋划。我与白翊,原是我多想了,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个答案,你们可满意?” “三公主不是和公主是最好的玩伴么?居然连婚礼都不让你参加?”青衣男子轻声笑道。 确实,身染风寒,却错过了亲姐姐的婚礼,这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木雪莹也是不信的。而且当年以皇帝的能力是很轻松就能把婚礼延迟的,可却在她卧病在床时悄悄把婚礼举办了,明显是有猫腻的。 木雪莹心下了然,知晓了对方的意图,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公子可知,我身染风寒那几个月,在木国,是禁语?”上一个询问当时情况的人,坟头草都有人高了。 “看来师兄那里很闲。”青衣男子还欲说些什么讥讽的话语,白衣男子不咸不淡的开口了,里面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见两人还是没有走的意思,木雪莹蹙眉道:“为何还不离开?” 她已经连应付两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木雪莹的语气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从前的冷漠淡然,仿佛刚刚语气的自嘲和落寞,只是幻影。 “我本是爱好音律之人,此番来,便是希望能听公主弹奏一曲雪云散和血月散,即便是其中一曲,澈也足矣。”白衣公子此刻说话了,言语之中仍带有些放荡不羁,仔细一听却能听出还带了丝丝认真。 “你还不走么?”木雪莹没答话,抬头望着青衣公子,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 青衣公子挑挑眉,没有说话。 木雪莹也不理他,对瑾月道:“取我的伏羲琴来。” “是。” “我瞧着你的两个丫鬟,来历似乎不简单,记得当心。” 白衣公子看着瑾月的背影,低声提醒。 “她们是真心对我好,这便够了。”木雪莹的话语软了许多。 伏羲琴很快就拿来了,木雪莹略略思考一下,道:“雪云散和血月散,我此刻却是弹不出那样的深妙,血月散有些急切,我便弹奏更纯粹些的雪云散吧。” 只是急切么?白衣男子心中冷笑,只怕是担心自己心性不坚会走火入魔吧? 话尽,清脆的声音便缓缓响起,如同二月春风,吹尽了冬天的寒意,带来润物的细雨,两名男子也不禁沉浸于此。 瑾月在一旁看着,她知道,公主没有放下,而这两首大陆名曲无论哪一首,都会勾起她的回忆,无论悲伤或喜悦,如今都是一种伤害。她想着,又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两名男子。 一曲终了,两名男子都鼓掌。 然白衣男子浅笑道:“果然是弹奏不出曾经那样的精妙了。” “哦?师弟听过吗?我可不记得师弟当年在木国。”青衣男子略带嘲讽之意。 “我之前不曾听过,公主的技艺自是好的,但弹琴的心不是曾经那样纯粹,如今物是人非,这个,师弟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木雪莹眸子里闪过一丝动容,毕竟她是真心爱琴之人,能遇知音,自当是高兴的。 “敢问两位公子大名,家在何地,日后定当拜访。” 木雪莹的话语中,不再是那么的冰冷淡漠。 白衣男子浅笑:“在下安澈,是周国一名商人。” 青衣公子听了面不改色。 “在下安宇,侠客一名,游历四方。” 白衣男子也并无惊讶之处,木雪莹看不出真假,索性也不想了。 三人又探讨了一下琴律,主要是安澈与木雪莹交流,安宇只偶尔插上几句,毕竟他不如何精通音律。然不论再怎么聊,三人也丝毫不提有关政治的事情,比如联姻。 木雪莹见天色不早,便起身道。 “与两位探讨琴音,令小女茅塞顿开。如今天色不早,我也不留二位,两位若还要坐,便坐吧,小女还有事,也就不奉陪了。” 见木雪莹是真的不奉陪,两人才互相看了一眼,接着便消失不见。 半月后,木雪莹仍旧一袭白衣,跪在皇宫门口,有一人来宣旨,册封永嘉公主。声音十分耳熟,木雪莹不禁抬头,却是白翊,她报复了三年的人。 接旨后,白翊将她扶起来,一脸的温和:“公主请起。” 木雪莹顿了顿,不留痕迹躲开他的手,淡淡的道:“我竟没想到,他竟让你来宣旨。” “让微臣宣旨,无非是为了证明,公主与微臣没有私情。”白翊不卑不亢。 “白翊……当年,是否有隐情?”木雪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痕玉和瑾月闻言一顿,随即看向了白翊。 白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不易察觉的痛苦,却仍是摇头:“并无隐情。此行有周国使臣会慢公主半月,还望公主一路平安。” 周国的使臣就在不远处,此时,不能说任何有关感情的话。 木雪莹点头,不再多说,随即转身,准备上马车。 “公主,雪珍想与你道个别,你看……”白翊看着那抹白色,眼中带着期盼。 木雪莹停住,转身,摇头:“不用了,日后会再见的。你替我,把这封信给她吧。”说着,痕玉将一封信递给木雪莹,木雪莹递给了白翊。 白翊点头,将信收入袖中。 到了马车旁,木雪莹停了下来,眼神落在了下方,面上看不出表情。 “这三年我做的错事,可以原谅我吗……姐夫?” 第六章 情投意合 姐夫! 四年了,木雪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白翊心中惊讶,一抹苦涩转瞬即逝,取而代之是欣慰。 “当然,你永远是我们的妹妹。” 木雪莹微微颔首,转身上了马车。 城楼上。木雪珍和木凌志并肩望着远去的车队。 “你舍得吗?她好歹是我们的妹妹,这样对她,是否太不公平,一个孩子,偏偏承受这样的磨难。”木雪珍问道。 皇帝木凌志摇头:“把她变成现在这模样,日后,可以少些苦头。” “为什么要自己去宣旨?翊,这样不是会更难受吗?” 木雪珍看着身旁走来的白翊,声音有些苦涩。 “她必须过这一关,否则,以后会被人拿来诟病的。这封信,是她让我给你的。” 白翊将信拿出来递给了雪珍。 木凌志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长队,缓声道:“莹莹,当你得知真相的时候,不要怪我们。” “七妹!” 雪珍看着信,不顾公主身份,对着远处渐渐模糊的队伍叫道。 木凌志回神看她,她竟是没了力气,白翊见状连忙扶住她。 “信上说了什么?”木凌志夺过信问道。 “皇姐,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与你说体己话了。我已经知道,我不是母后的孩子,每次去母后那里,她虽然竭力表示对我的爱,可我本是心细之人,我一直都能感受到母后是不喜欢我的。我之前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够出色,因为你和皇兄一直对我很好。 “后来我发现,母后对你们两个,和对我,其实是真的不同。母后会对指责你们的错处,可对我,她似乎不敢,或是不关心。 “我曾问过父皇一次,我是不是母后亲生的,父皇当时很生气,问我是不是母后对我不好,我说不是,我说了我的疑问。后来,悄无声息的,母后也会责骂我了,可这样,只会增加我的怀疑。 “在我代替父皇执政期间,我查到了自己不是亲生的证据。皇姐,对不起,我对你和白翊哥哥做了这么多的错事,甚至让你们妻离子散,甚至皇兄来阻止,也被我关了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宠我到如此地步,明知道我会嫁到周国,却还是容忍我摄权,明知道皇兄会继承皇位,我将皇兄软禁之时却不阻拦。其实当时我就知道,即便父皇有些力不从心,对我做的事情却是一清二楚,有大臣对我关皇兄、流放白翊颇有微词,趁我不在陵西,面见父皇,说了这些,可父皇却没有指责我,也根本不谈及这些。 “我真的不明白,后来我知道自己不是母后亲生的了,也拿证据问过父皇,他却头一次劈头盖脸骂了我。我想,我的母亲,一定是父皇真心爱着的女人。 “是的,三年前我就知道自己会被远嫁周国,却还是继续摄权,还是关了皇兄。我不知道原因,所以我恨。我想,过了这一年,我应该变坚强了。或许要谢谢你们让我成长,只是,一直不明白,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事情真相,是认为我没有能力改变一切,是吗?你们都知道,却不告诉我,宁可让我恨你们。” “原谅我,我真的会恨你们,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年少无知的孩童了。我想我应该已经成为了、父皇和你们所希望成为的那种人。我不会原谅你们,还是会恨你们的背叛,你们带给我的伤痛,或许会陪着我死去。我会用我的方式保护木国,不是为你们,也不为父皇,只是为了百姓,为了不生灵涂炭。” 马车上,木雪莹假寐着,睫毛上还残存着泪。 “公主,还是怨恨他们吗?”痕玉轻声问道。 瑾月在一旁对着痕玉摇头,示意不要问了。 “我当然恨他们,当初的一切,也是他们逼的。若非他们,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我讨厌背叛!” 木雪莹没睁眼,冷冷的说了这番话,似有所指,便不再言语。痕玉也识相的闭嘴。 木雪莹与木雪珍,木凌志三人感情很好,白翊因为与木凌志相熟,却先认识了木雪莹,而后才认识了雪珍。四人从小一块长大,相比白翊和雪珍,雪莹与白翊更熟悉些。 四年前,木雪莹还是十一岁的小女孩,可二哥凌志已经二十岁,三姐雪珍十六岁,白翊也十七岁了。当时,木雪莹如往常一样准备去找白翊玩耍,没有让侍卫通报便进去了。走到正堂外,里面传来几人争辩的声音,她便打算在外面等着里面说完再进去,只是却误听了内容。 “翊,雪珍是我的妹妹,脾气与你相投,又是一国公主,娶她是情理之中。”木凌志苦口劝道。 白翊迟疑着:“可雪莹她……” “她还小不懂这些,况且你们本就有缘无分,这些你也早已知晓,你与珍儿情投意合,这些,朕会告诉她的,你只需告诉朕,你愿不愿意娶三公主为妻?”皇帝的威压不断逼来,令白翊不得不应。 “能得三公主的心意,此乃白翊的福分,自当愿意。” 白翊这番话才说完,雪莹便出现在门口,眼中含着泪:“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恨你们……” 木雪莹狂奔了出去,身后传来了几人焦急的声音:“莹莹,莹莹,别跑了。” 白翊追了出去,木凌志和皇帝却只是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父皇,这样对莹儿,不公平,她什么都不知道。” “皇家,哪里来的公平可言,就是一般朝臣,也有许多难言之隐。” “可她……” “朕也舍不得,可这事当初就定下来了。谁知道莹儿会喜欢白翊呢。莹儿还小,这些情爱之事,应当不会入骨的。” 白府里两人叹息,而白府外,木雪莹跑得太急,竟摔了个踉跄,白翊乘机追上她。 木雪莹还要跑,却被白翊拉住了。 木雪莹回头,直接扇了白翊一巴掌,白翊当场愣住了。 “莹莹,我……” 木雪莹也愣了,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眼泪也是夺眶而出。 “白翊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你们是我最亲的人啊!我那么相信你们,可是为什么?” 第七章 蚀骨之痛 木雪莹丝毫不相信方才听到的话,一遍又一遍地朝着白翊大声问道,可白翊什么都没说,只是一阵又一阵的沉默。 “翊哥哥,告诉我,刚才我听到的都不是真的,好吗?” 木雪莹心里颤抖得发慌,她含着泪,期盼可以听见不同的声音,可白翊只是低头看着,缓缓松开放在木雪莹肩上的手。 “莹莹,抱歉,我对你,真的只是出于兄妹,没有男女之情,而你姐姐,才是我白翊此生所爱。” 木雪莹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她说不清楚,可那种痛,像是噬人之骨一般侵蚀她。她略带讽刺的笑了笑,将白翊的手挪开。 “白翊,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白翊听了,停顿一会儿,还是站起来,从她面前离开。 “从今以后,我与你们,再无瓜葛!” 木雪莹看着白翊的背影,大声吼道,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白翊听见了,仅是顿了顿,还是给她留下决绝的身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木雪莹还想再说什么,却只是狠狠咬了咬唇。 大雨中,没人再来理会她,直至她晕倒在原地。 醒来之际,木雪莹已经在自己殿中,旁边是痕玉在守着,见她醒来,高兴的叫着:“太好了,公主醒了,瑾月姐姐,快来啊。” 瑾月立即快步进了殿门。 “我怎么回来的?”木雪莹揉着头,有些无奈呃地问道。 “我和痕玉见公主迟迟不归,前去寻找,后来发现您倒在大街上,便将您背回来了。”瑾月的眼中满是心疼,木雪莹的疑虑被打消了。 “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木雪莹讶异,却没有再说话。居然已经昏睡了半个月了,自己的身体因着练功,根本不会弱,不过淋了一场雨,怎会弱到昏睡半个月。 木雪莹替自己把脉,脉象却是说不出的紊乱。 还没来得及思虑这些,却听见了不远处的嘲杂。她耳力不错,殿内又是异常的安静,宫女太医都不在。 “外面在做什么,这么喜庆!” “没有没有,您想多了。可能是夏天知了多,吵着您了。” 瑾月笑着,脸上却有些不自然,痕玉则是直接委屈得快哭了。 木雪莹心里开始打鼓:“怎么回事?说。” “皇上已经下旨将白大少爷和三公主,择日成婚,如今正在下聘呢。”痕玉委屈的向木雪莹抱不平。 瑾月慌忙捂住她的嘴,痕玉意识到说错话的时候,木雪莹苍白的脸已经呆了,缓缓低头,没有说话,紧握的双手却出卖此刻她的心情。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对了,他们成亲的时候,瑾月再帮我准备一份贺礼送过去吧。” “是。” 临走前,瑾月担心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木雪莹,看着她眼泪一颗一颗地滴落,终还是拉着痕玉离开了。 “我是不是说得太重了?”走远后痕玉问道。 “没有,她迟早要知道的,你这么说,也是必须的,只是她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瑾月眸子里有些忧伤的看着远方,那里,正下着聘礼。 当木雪珍和白翊成亲时,木雪莹便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了,她成为了魔鬼。 当两人拜堂成亲入洞房时,木雪莹还在床上痛的翻来覆去的打滚,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痛,全身都在痛,尤其是心,更是像被针扎了一般,连麻沸散也缓解不了痛楚。 木雪莹痛得满地打滚。她的父皇过来了,却是抱都不敢抱,连太医也不给她宣,她以为是父皇不在意自己,后来才知道,不是不宣太医,而是太医,根本没有用。 除了她的父皇,除了瑾月痕玉,再没有人知晓,这个受尽宠爱的公主,生不如死,几次几次的寻死,几次几次的救下,甚至到后来,绳子绑不住她,只得用铁链将她的手铐起来。 木雪莹偶尔冷静下来的时候,看见了父皇看她的眼神里,藏不住的内疚和心痛。她的心里更加难受,也更加的怨恨,只有怨恨,才能减少自己身体上的折磨。 如果不是父皇这个举动,如果不是硬生生要拆散自己和白翊,如果这四个人没有背叛自己,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对自己好,不宠自己,让自己以为一切都唾手可得,自己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偶尔透过镜子,看见被自己折磨出来的一道道血痕,木雪莹只有恨,而恨,让回忆更加深刻,她始终记得自己的父皇,自己的皇兄,还有自己的姐姐和自己喜欢的人,一个个都一起背叛了自己。 这些记忆,让木雪莹更加的痛,更加的疯狂。 是了,木雪莹身上有毒,而且是打小就有的毒,这几个月的时间,瑾月和痕玉搬来很多医书,也暗中寻了师父柳同来,每当木雪莹痛楚稍轻,还有意识的时候,就一起研究,一起制药,再由木雪莹亲身试药。 谁也不知道,那几个月,木雪莹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从她再次出来见人的时候,原本胖嘟嘟的婴儿肥不见了,眼神也变得尖锐犀利,自那以后,木国的天就变了。 太医在那段时间都被宣进去,世人只道是公主病重,皇帝心疼才每天请大批太医,却不知,那些太医进去之后只是被关进了一座小宫殿,只有偶尔听见几声凌厉而令人心惊的叫声。 太医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很明显,如果泄露出去任何事情,他们自己,甚至一家老小,都会小命不保。 有人曾在大殿上提及此事,只说有太医因为木雪莹的病导致神志不清,于是被木皇命人当场斩杀,还有人不死心,也落得同样的下场。 那几个月就逐渐成了所有人绝口不提的事情,成为了禁语。 木雪莹的脾气完全变了,原来的温婉天真,变得嗜血残忍,木皇在场的时候,木雪莹还会收敛一些,一旦离了木皇,木雪莹的面目便完全展漏无疑。 木皇的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那几个月陪着木雪莹看见她忍受非人的折磨,也就跟着每况愈下。 那个年末她凭着各种手段,让父皇更宠她,甚至将政权放给她,让她管理朝廷,将木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同时也让自己的报复施展开,木国所有有野心的皇子,全部都被木雪莹以不同的方式下了狱,该流放的也都远远的送走。 第八章 打回原形了? 有臣子上书弹劾,直接被木雪莹压在了内阁,第二天上朝,有臣子的乌纱帽便掉了,甚至还有因为贪污受贿直接关押斩首的。 外人都只当是皇帝老糊涂了,竟然让区区一个公主涉足朝政,只有木雪莹知道,那是他对自己的愧疚,因为拆散了自己和白翊,从而让自己体内的毒爆发,这是他的错。 因为曾经的善良,她九岁创作了雪云散,因为心中的仇恨,她十三岁创作了血月散,一个宛如天堂,一个仿入地狱,这两个曲子,让她名动天下两次,并且加上她的政绩,更是传得越来越玄乎。 殊不知,一切只是,天使向魔鬼的转化而已。 马车上,木雪莹突然惊醒,吓了痕玉和瑾月一跳,连忙问道:“公主做噩梦了么?” “没事,只是被吓到了而已。对了,现在到哪里了?” “公主,才出发没多久呢,离玉麟山庄还得有半个月呢。”痕玉答到。 木雪莹摇头:“不是那里,是红樱镇,那里常有武林人士出没,经常会有仇杀,若是有人想杀我,趁乱也比较好下手。” 瑾月了然点头:“还有五六天行程吧。公主是想逃走吗?” 木雪莹赞赏地看了瑾月一眼,笑到:“还是你聪明,一眼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周国不会那么容易让我到达的,红樱镇是一个好下手的地方,趁乱我们是可以逃走的。不过那时也是危险万分,如果可以,我们需要一个帮手。” “帮手?”痕玉不解。 “如今我们的人无法联系,如果外界的帮助寻求不到,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不过……”木雪莹看着两人,思忖了一下,“我想会有人帮我们。” 瑾月和痕玉对看一眼,只看见对方眼中也是同样的不解,但木雪莹的话,向来不会出错,两人也不会怀疑。 “公主……是不打算去周国么?”瑾月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不去周国么…… 木雪莹眼眸沉了沉,拿出准备好的地图,似不经意的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宫了,来看看吧。” 几人也就跳过那个棘手的问题,开始讨论未来的行程。 “李将军,我们现在到了哪里啊?”痕玉听从安排,掀开帘子问道。 “此处再行小半日,有个繁华的小镇可以休息。”李敖骑在马上,稍稍颔首。 “如此,那便劳烦将军一会安排休息,公主有些乏了。” “是,属下遵命。” 在二皇子木凌志继位后,木雪莹被安排到了禅房,名曰守墓,实则惩罚,更多的,是保护。虽然艰苦,却让她学会了忍,忍受曾经不能听的冷言冷语,忍受曾经没有吃过的苦,更是有了时间钻研医学。 那两人成亲那年,木雪莹才发现自己中了奇毒,肩上出现了一只赤色蝴蝶,查阅古籍她没有找到,便查阅江湖野史,最终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找到了这种毒——七色彩蝶,是一种慢性毒药,七种色彩代表了人的七情,当七种色彩都变化后,人就慢慢化为一摊血水。 但是不仅仅是如此,如果受到伤害,哪怕是一个小伤口,都会引起毒发,痛不欲生,却不致死,所谓的生不如死,大抵就是这样了。如今,木雪莹经历了父女情、姐妹情、男女情,一下子让彩蝶变成了黄色,自然每次受伤,都会痛不欲生。 从木雪莹的症状来看应是胎毒,只是之前木皇将她保护得太好,没有经历痛彻心扉,所以胎毒一直潜伏在体内不曾发作,但自木雪莹在雨中昏倒之后,胎毒爆发得猛烈,即便心情平静,但倘若身体受到伤害,哪怕一点点伤口,都会尝到蚀骨之痛。 幸而早年木雪莹出逃之时,有幸成为医圣柳同的关门弟子,瑾月虽不能拜入门下,却也跟着习得医术。 几人寻了柳同悄入皇宫,几个月下来,虽不能找到解药,但还是可以学得压制此毒,可以不受蚀骨之痛,当然,也不得不控制自身的七情六欲,尤其是爱情。 在木国没有易主之前,木雪莹一直都是整个大陆盛传的天才,木国的活菩萨。而木凌志继位这一年间,民间对木雪莹的看法存在了分歧,因为另外一个传言说,木雪莹除了弹琴,其余都不会做,甚至治理国家也是先皇的主意,所以先皇一经驾崩,木雪莹便只能被打回原形,即便是关去禅院,也没有反抗,对此,木国皇室仿佛默认了此事,就连本人也不曾有过澄清。 事实上,木雪莹不仅不澄清,反而还暗中推波助澜了一番。 长队逐渐进入小镇,一年都没露面的七公主终于出现了,众多百姓都争先恐后的把头往前凑,希望一睹她的真容。 木雪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那三年的辉煌似乎已经成为泡影,此刻却击打着她的心。 “公主,休息的地方到了,还请公主移驾。”李敖恭敬的拱手。木雪莹点头,随即接过瑾月手中的白色帷帽戴上。瑾月痕玉依次下车,又接住木雪莹的手,将她扶下来。 感觉到周围有几处不寻常的目光盯着自己,木雪莹微微侧身望了望,却又看不出不同。 百姓们都被士兵挡住,不许上前。木雪莹刚想抬脚进客栈,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抽泣。随即,木雪莹顿住脚,看了眼痕玉,痕玉会意的靠过来。 “问问李将军,能否借几锭银子给我。” “是。” 趁痕玉说话的空,她又看了眼瑾月,低声道:“让百姓做自己的事吧,我不想妨碍他们。” 瑾月点头,抬头道:“各位父老乡亲,公主殿下不愿打扰你们的日常生活,所以请大家都回去忙自己的事吧。瑾月替公主感激不尽。” 百姓逐渐散开,痕玉走到木雪莹身边,示意自己拿到银子了。 “走吧。”木雪莹不多言,先去买了点吃食,随即转身走向哭声的根源,身后李将军派了四个护卫跟着,木雪莹也没说什么。 拐了几个弯后,雪莹看见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妇和两个七八岁的娃娃,此刻正抱在一起哭泣。 木雪莹撩起帷帽的帘子蹲下来,语气温柔:“大娘,您为什么哭啊?” 妇人抬头:“不瞒您说,老妇人黄丽与一对儿女因丈夫意外死去,不得已来投靠亲戚,不想亲戚已经搬走,我们也遭了小偷,偷去所有家当,如今不知该何去何从了……”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第九章 确实聪慧 雪莹让痕玉扶老妇人起来,又将手中烧饼分给三人:“大娘,想必你们饿了很久了吧,这个给你们。” “姑娘,姑娘真是大好人啊。” “错了大娘,这位可是七公主。”黄丽一听,慌忙要跪下磕头。 木雪莹连忙阻止:“大娘可别这样,我承受不住,会折寿的。” “痕玉,钱袋。”痕玉本来只想拿一部分银子,但看着木雪莹,还是把一大袋银两放在黄丽手上。 木雪莹抢先一步道:“大娘,您放心,我只是想借钱给您做些小生意,日后您赚钱了,再还我便可。” 黄丽一脸感激:“多谢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满街的百姓都呼声不断:“公主殿下真是个大善人啊。” “是啊是啊,公主殿下的心真好。” “……” 木雪莹笑着点头,也不多言,揉揉小女孩的脸,便转身离开了。 “公主,要去查查那三个人的身份么?”瑾月低声问道。 “不用了,对方对我没有恶意,随他吧。”木雪莹状似不经意般看起街边商贩的物品,对方就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可她这人,天生不喜欢被人牵着走。 “是。” “瑾月,痕玉,你们先拿着一些银子去玩玩吧,我带着他们几个很安全。”木雪莹当着几个侍卫的面轻声道。 瑾月点头,带着痕玉离开去准备一些三人需要的东西。 四个侍卫没有说什么,扔了一袋银子给两人,又继续跟着木雪莹。木雪莹走着走着,便买了几串糖葫芦,给身后侍卫一人一串。 几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恩惠,吓得连忙拒绝。 “这糖葫芦并没有毒,我已经试过了,你们是觉得我要嫁到周国,所以也不把我视作木国人了,是吗?”木雪莹声音有些清冷,却有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没有没有,属下知错。” 侍卫纷纷告罪,接过了糖葫芦,默默吃了起来。 几人也没发现,跟着公主的步伐越走越远,终于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身后侍卫面面相觑,出口道:“公主,不能再走了,否则回去便晚了。” 木雪莹没听到一般,继续走,正当几人想再次开口劝时,木雪莹已经停了下来,冷冰冰的开口道:“阁下怎么来了却不敢现身呢?” “什么?” 几个侍卫闻言大惊,纷纷警戒起来。要知道一路走来,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但不过瞬间,连剑都没拔出来便晕了过去。 “你这些侍卫,真不中用,若是你真被绑了可怎么交差啊。” 一名男子白衣飘飘带着戏谑的声音。 木雪莹盯着他看,没有说话,来人正是私闯皇宫的安澈。 安澈迷人的脸上绽放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背对她:“望着我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木雪莹内心有些无语:这家伙自恋狂吧。面上仍不动声色:“公子到底想做什么?” 安澈瞧着木雪莹,不自觉想逗她:“自然是想来看看莹儿过得好吗?” 木雪莹冷道:“公子与我似乎并不熟,还请称呼我木姑娘或公主。” 安澈转过头,脸上丝毫无公害,笑容如清风明月:“你我都有肌肤之亲,还特地弹奏琴曲一首赠与在下,莹儿,难道这还不熟?” 话说得如此暧昧,但两人分明只是见过一面,难道就能说很熟了吗? 木雪莹只觉得面前的人十分危险,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与此人接触。 然而自己此时并没有人手可以用,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没有去联系手下人。若是眼前人可以相助,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木雪莹沉默了一会,摘下帷帽,笑道:“若公子与我相熟,不如帮我一个小忙?” 见状,安澈笑容更甚:“莹儿想做何事,澈定当竭尽所能。” “话可不要说太绝对啊……若是雪莹请公子做的,乃是可以杀头的大罪,公子还会答应?”木雪莹没再纠结称呼的不妥,掩嘴笑道。 安澈心中猜到了些许,掩饰住一闪而过的诧异:“莹儿的请求,在下自当遵从。” 木雪莹心中一怔,看向眼前的男子,温和有礼,虽语气轻佻,眼中却满是认真。 “既是如此,雪莹便信安公子一次。此行五六日,有一红缨镇,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有埋伏。我希望安公子……” “护送公主安全离开?”安澈浅笑道。 “不仅如此,我希望公子为我准备一辆马车,以及三匹马。届时可以助我离开。”木雪莹缓缓道来,眼睛正视安澈。 此刻,安澈才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女子。 在此之前,安澈不曾见过这个女子,只是木国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所以知道这是一个具有文治武功又精通琴棋书画的奇女子,做到了许多连男子也做不到甚至想不到的事情。 但许是男子思想所致,安澈并不把木雪莹放在与自己对等的地位。就连那两首名动天下的琴谱,他也只是觉得太过小家子气了,毕竟都是小女儿情怀,他这种心怀天下的人,根本不为所动。 他本只认为眼前的女子聪慧,但也只是小聪明。但现在,他发现,这个女子确实很聪明,不仅仅是后宫墙院那种勾心斗角的聪明,还有面对大事的冷静和魄力。 此去大周,路途不知道有多少刺杀,根本没有国家会对这场联姻无动于衷。 不说木国皇帝与这个掌权的女子有众多不和,但这个女子仍然是木国最受宠最有声望的公主,是获得民心的公主。倘若这个铁血女子嫁入周国成为皇后,辅佐周文主,拿下木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至少不论是否拿下,短时间内,木国不可能与周国发生矛盾,毕竟木雪莹手中有众多关于木国的机密。无论怎样,木国和周国都是暂时成为一体的,其他几国根本不会希望看见兵力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结盟。 就这样来说,作为木周联姻的棋子,木雪莹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存在。如果能让她死在路上,自是最好的,所以现在其他国家会派刺客疯狂追杀。 然,木雪莹不仅仅想到了这些。 让一个对木国感情深厚的女子嫁入周国,面临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未来的丈夫,周国的天子。 第十章 雪莹困境 周国皇帝本身是一个满怀抱负并且谨慎的人,这样的人,有常人没有的自负,更加不会轻易信人。兴许骨子里根本看不起自己是个女人而选择不与自己合作,甚至可能会因为忌惮自己的势力,从而将自己除之而后快也不一定呢。 周国众大臣,还有百姓,也会不信任此人,日后说出的任何木国秘密,且不说朝臣是否相信,就算相信了她的言语,日后查出消息是真的,会被认为心狠手辣,欺师灭祖;若查出消息是假的,这个皇后也就算废了。 安澈并不知道木雪莹实际如何想的,但能想到这些,木雪莹已经不是个花架子了,此刻看向木雪莹,声音也不自觉带了些许认真。 “你是真的不想嫁给周皇,还是仅仅躲避路上的刺杀?”一辆马车,三匹马,木雪莹是准备死盾,日后隐姓埋名吗? 木雪莹没想到自己一句,竟给安澈透露了这么多的信息,不过她不回答问题,只是将计划全盘托出:“那辆马车会载着几具尸体落入悬崖,而我会带着两个婢女离开。” 如此明显的回答,若安澈再不懂,就不是他了。 安澈默了默。树上躲着的江易只觉得四周空气都凝固了,自家主子是什么情况,明明一直视女人没麻烦,也从来不碰女人的,上次在禅院也就算了,如今为了这个公主,居然再次打破了原则,看如今这个形势,主子是又要出手干预了。 木雪莹也感觉到眼前的人有些不对劲。 “安公子?安公子?” 安澈回了神,语气冷了许多:“公主所说的,在下会安排好,在届时会与公主的人接头。” 察觉到安澈言语间的变化,木雪莹有些疑惑,却没有多说,对着安澈施了一礼。 “如此,多谢安公子了。” “不必,公主先回去吧,这里人烟罕至,太过危险了。”安澈脸上有着不同于往常的淡漠,言语中更是冷了几分。 木雪莹点头,将帷帽重新戴上。安澈对四个侍卫解了穴,便不见了人影。 侍卫一个个起身,木雪莹已经缓缓往回走了。 身后几个侍卫不知所措,慌忙跟上。若是公主出了事,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晚上。 夜幕降临,木雪莹却迟迟睡不着,逐渐到了深夜,木雪莹睡得迷迷糊糊的。 恍惚中,木雪莹看见了她的父皇在远处招手。 “过来啊,莹儿。父皇带你去玩好不好?” 木雪莹忍不住跟了上去。 此刻安澈正在木雪莹睡觉的屋顶上,见木雪莹使了轻功从窗口飞出去,心下好奇,便跟在了后边。 木雪莹出了小镇,走到了一处山崖,向前走了几步路停下了。 梦中,木雪莹跟着她的父皇白府门口,她的父皇站在门口招手。 “来啊,莹儿。”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要看见他们!父皇,我恨你!我恨你们!” 山崖处,木雪莹吼了一声,蹲在了地上抱住了头。她的两边出来几个刺客,缓缓靠近她。 安澈已经看出来木雪莹不对劲了,此刻见了刺客,立刻掷了三支飞镖,随即抽出腰上软剑,飞身而出。 飞镖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木雪莹,她一睁眼,便看见两个刺客的剑刺过来,不由得往后一退,手中使了毒针飞出去,当下与几人打斗起来。 安澈见她清醒了,心下稍安。 很快几个刺客见打不过,互相使了眼色,立即撤回,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没事吧?”安澈等了一下,见四周没有动静,才问道。 “小心!”木雪莹摇头,当下还要说什么,安澈已经拉着木雪莹往自己这边退。木雪莹有些恍惚,被拉一下毫无防备,撞进了安澈的怀抱。 一支箭从手臂上擦过去,木雪莹皱眉,意识到不好。 安澈再次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一个声音越来越远,知道了那人已经被带走,方才扶着木雪莹在地上坐下,开始查看伤口。 “箭无事,替我、替我拿药。右边袖袋里,白瓶三颗。” 木雪莹的声音很挣扎,手不断的握紧,身上的痛不断钻心起来,手上的擦伤也在不断浸湿衣衫,逐渐渗出黑红。 安澈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见木雪莹如此难看的神色,立刻察觉到木雪莹本身可能带有问题。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缓缓将大手伸进木雪莹的袖子,触到光滑的肌肤,安澈愣了一下。 “啊!”一瞬间木雪莹忍不了疼痛,直接挣脱了安澈的禁锢,躺在了地上,不断地打滚。 安澈的理智被拉了回来,看见木雪莹痛苦的模样,立刻点了她的穴,将药从袖中拿出来,一堆的瓶子,白色的小瓶只有一个,安澈拿起来,倒了三颗出来,小心喂木雪莹吞下去。 很快,木雪莹不再痛苦的嚎叫,但紧闭的双眸还有紧蹙的眉头出卖了她。 安澈轻轻拍下木雪莹身上的尘土,温柔的抱着木雪莹离开,身后一地的尸体,化为了血水,浸入土地消失不见。 木雪莹没有挣扎,她知道,服了药的她,没有力气走回去。 安澈把木雪莹送回了房间,便离开了。 不一会,瑾月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见到浑身狼狈的木雪莹,一脸的担忧。 “公主怎么出去了?”瑾月一边脱下木雪莹的衣服一边轻声道。 “我也不知,等我睁眼,已经在山崖边上了,周围都是刺客,安公子已经和他们打斗起来。”木雪莹任她脱下衣服,处理伤口。 “那奴婢一会去问一下安公子。”瑾月点头,替木雪莹换好衣服。 “去的时候将药拿回来。”安澈给她喂了药之后,并没有将药瓶放回去。 “是。如果安公子问到这毒……”瑾月扶她躺下,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公主中毒这种事情,先皇当年没有昭告天下寻求名医,肯定在忌惮什么,如今公主又要去联姻,若是有心人知道她的事,再拿来做文章,其严重性更是不可估计。 等了半晌,木雪莹却没有再吭声。 无奈,瑾月退下,来到了另外一间房。 “不知公子是否知道公主为何去了山崖?” “她自己不清楚吗?”安澈抚摸着手中的瓶子,语气淡漠。 瑾月看了看安澈手中的瓶子,心中扑通一跳:“公主说,她一睁眼便看见了不远是山崖,周围是刺客,而公子已经与刺客打斗起来。” 第十一章 险象环生 这样么?安澈眼眸一动:“我在屋顶赏月,见莹儿从窗户跳出,一步步走远,心下好奇便跟了过去,只是她走到了山崖处,却突然停了下来,又大叫了一声。而后出现了刺客,那些人慢慢靠近她,她却一动不动,我见她不对劲,便出手相救。”不知刺客是什么身份,但很明显,公主着了他们的道。 “多谢公子相告,还请公子将我家公主的药还给我。”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瑾月便立刻转移了话题,她并不想和这个人待在一个空间,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全部招了。 “她身上的毒怎么回事?”安澈似没听到般反问。 瑾月将在屋中的情况说了,安澈只是笑了笑。 “你说吧,回去的时候也将实话告诉她便是。” “是。事情是这样的……”涉及到木雪莹与白翊的感情之事,瑾月不能肯定,眼前这个男子是否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对其他男人有情,哪怕只是曾经。 黑暗中,瑾月只能透过月光,看见安澈渐变的神色,四周的温度也骤降,瑾月的心里闪过一丝惧意,却只能硬着头皮一动不动,绕是她这样经过风浪的人,也几乎承受不了这样的威压。 “下去吧。”半晌之后,安澈冷冷的开口,将手中的药瓶随手放在了桌上。 瑾月心中松了口气,应了一声,拿了瓶子退下。 “江易。” “属下在。”一道黑影闪过,桌旁多了一个黑衣人。 “人呢?” “正在严刑逼供。” “我记得有些人似乎答应不会出手的,是吗?” “是。”作为最了解安澈的人,江易自然知道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那就砍了吧。另外,查查柳同先生还有师父此刻到了何地。顺便去问问那边,七色彩蝶的事情,忽悠,也要有个限度!” 安澈低着头,看不出神色,语气也冷冰冰的。 “是,属下遵命。”江易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安澈眼前又出现了木雪莹躺在地上四处翻滚的那一幕,想到这几年都是这样生不如死,他的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他发现,自己的东西,好像很久以前就被人觊觎了。而事情,却是脱离了他的掌控,这让他内心有些不安。或许是因为觉得有些辜负对那人的承诺吧,安澈这样想着。 “老东西,你们惹怒我了。” 安澈冷冷勾起一丝微笑,右手手掌缓缓张开,一颗药丸静静躺在那里。 第二天,队伍一如既往启程,木雪莹仿佛并没有受伤一般,瑾月扶着木雪莹,只有她知晓公主此刻全身的力量大部分都压在自己的身上。 木雪莹制的药,虽然可以压制毒性不发作,但却有副作用,用药后整整一天都会手脚无力。 马车上。 木雪莹听着瑾月将昨日的情况说了一遍,暗自沉思。 “昨晚为何不将我叫醒。”痕玉看着木雪莹的包扎着的手臂,面上满满的担忧。 “就是怕你担心,我才悄悄离开的。”瑾月握着痕玉的手安抚道。 “公主可有猜到昨日是谁动的手?”痕玉试探道。 “对方应当是施展了魅心术,是空谷家族的秘术,不过他们从不现身,如今怎会舍得对我下手?那些人的招数却又不像他们本家的功夫。”木雪莹暗自沉思起来,“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来了,我们也不必惊慌。” 瑾月和痕玉闻言也都不自觉蹙眉,居然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对公主施展魅心术,是这术法可怕还是那人可怕。昨日也多亏安公子发现了,若是安公子没有发现,或者公主跳下了悬崖,后果不堪设想。 五日的夜晚格外的宁静,木雪莹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回了房间。痕玉和瑾月已经换了江湖行走的衣服,也收拾好了东西,在房间等候多时。木雪莹一进来,瑾月便拿出衣物让木雪莹换了。 本来痕玉是想买包子,但考虑到包子的味道会打草惊蛇,便换成了干粮。几人草草吃完晚饭,便稍稍闭眼休息。 半个时辰后,客栈的灯一一熄灭。木雪莹睁开了双眼,痕玉和瑾月也都提高了警惕。 不过一炷香时间,楼下便传来了打斗声,有些人受不住迷药直接瘫倒在地,但大部分人还是服了解药。 木雪莹三人提着剑,等待着敌人冲进来。 很快,一个黑影过来,房门“嘭”一声倒塌,木雪莹一手毒粉撒过去,转身带着两个丫鬟跃窗逃走。 “追!” 紧随而来的黑衣人在前面黑衣人倒下后发出指令,跟着飞身而下。 木雪莹三人速度不快,只直接穿过了两条街,黑衣人便追了上来包围了三人,瞬间便开始了混战。 痕玉此时杀人根本不留余地,若安宇在,便能发现此时的痕玉,根本不似在宫里打斗那般花架子,相反,痕玉出手十分凌厉,刀刀入骨。 瑾月武功不弱,但比起这些专业的杀手,还是不行,她配合自己的轻功迅速,加上手上的剑淬了毒,几乎一刀一个,不时飞去一把毒粉,倒也能应对。 木雪莹的武功不弱,用毒也是一流,这些杀手也根本难不倒她。 很快解决了一批刺客,又赶来了一批,与前一批人完全不同,还没动手,就能感受到对方勃勃的杀意。 三人对视一眼,知道对方不简单。 很快又混战起来,三人本就厮杀了一阵,体力不足,如今更是吃力。 就在一剑要刺到木雪莹时,隔空来了一把剑将其挡开,木雪莹也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熟悉的水墨香传来,令她的心莫名的心安。 不等木雪莹出神,安澈搂着木雪莹转了一圈,又解决了一个刺客。木雪莹立刻回过神来,本想挣脱,却发现这个手搂的格外的紧。看安澈此时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不由得稍放下心,只是没有料到安澈的的武功竟是如此高深。 刺客们都看见了这两个人,知道眼前的女人才是目标,很快都向这里转移。 “人越来越多,你快放开我!”见围攻的人越来越多,木雪莹眸中闪过杀意,试图挣脱,安澈不答,手中的剑却越发的凌厉。 树林里,有一支箭轻轻被搭在了弓上,对准了目标。 木雪莹还在挣扎,一支箭“咻”一声过来,安澈耳边已经被刀剑声淹没,没有任何反应。 第十二章 情愫初生 木雪莹看着那箭射过来,竟是朝着安澈的,身体比思想更快行动,直接用身体推着安澈后退。箭直接没入了木雪莹的左肩,可想而知,若是没有推开,那箭会直接射入安澈的心脏。 “公主!”痕玉和瑾月二人见状,都想从打斗中逃离出来,痕玉轻功不够,只能以杀人来发泄自己的怒火,瑾月则很快赶到了木雪莹身边。 安澈难以置信,他当然看出了这箭是针对自己的,他是可以躲过的,但看见这个女人为自己挡箭,心中还是涌起一丝异样的情愫,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傻,明明身上就中了毒,居然还要为自己挡箭。 “杀无赦。” 安澈一声令下,众人加快了步伐。 安澈抱着木雪莹到了一旁,瑾月随之而来,喂木雪莹吃药,有两个手下自觉的护在面前。看见流出黑色的血,安澈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将木雪莹交给瑾月,自己提着剑就冲进了,一剑一人,凌厉的剑法和毫不掩饰的杀气让手下人心惊,主子有多久没有这样大的怒气了? 打斗被安澈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结束了,放箭的人被抓了活口,口中的药也被拔了出来,卸了下巴。 马车上已经有三名戴了人皮面具的死人,瑾月和痕玉将衣物换在了三个死人身上。 马车向着前面跑去,不远处是山崖,跑的路上,有人用带火的箭射在马车上,随即融入了一片火光。 此刻,木雪莹一行人已经进入了一个小宅。 “公主,我……”瑾月看着还插在木雪莹肩上的箭有些犹豫,她虽习得医术,却没有拔过人身上的箭,最多也只为动物拔过,而这箭,几乎直接从背后穿透了肩膀,还带着剧毒,仅仅看着便令人心惊胆战。 “无事,这大晚上的找不到大夫,何况,我也相信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木雪莹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笑容,她自己就是大夫,这肩上的伤必须赶紧处理,箭在身体里待的越久,就越危险。 瑾月看着如此相信自己的木雪莹,轻轻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轻轻剪开木雪莹的几件衣服,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只淡黄色的蝴蝶,此刻已被染得黑红。 “若非这毒,只怕我已经身亡了。”木雪莹自嘲道,瑾月眼中染上一丝担忧,那箭上的毒,分明就是十大奇毒之一云游,三日没有解药必亡。来人当真是存了好毒的心思! 因为普通的麻药对木雪莹没有作用,对于拔箭的痛,木雪莹就只能承受。瑾月先封了木雪莹几处大穴,又在箭的四周撒了止血散,防止血液流失。找准方位后,瑾月深吸一口气,直接将箭拔了出来,此时木雪莹的脸已经呈现出惨白色。 瑾月很快撒了大量的止血散,又将准备好的药贴贴在伤处,用绷带缠了起来。 另一边,安澈坐在椅子上,俊美的面庞此刻只有冰冷和肃杀,静静看着地牢里的人,不带一丝感情,浓浓的血腥味和身上的血色,无一不表明他已经受过了审讯。 很长一段时间,安澈都没有吭声,沉默的空气让周围的人受不了。 “你要杀就杀,这么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半晌,黑衣人终于受不住这样冷凝的空气,开口道。 “杀了吧。”安澈冷冷的收回目光,站起身来,转头就走。 “处极刑。” “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想杀你吗?我知道许多对你有用的东西。”略显急切的语气表示了黑衣人对求生的欲望。 极刑,其实是凌迟的改良版,不论多少刀,刀刀入骨,痛不欲生,肉从骨上剃除,即便是会被痛晕,却仍旧会用药吊着口气,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澈的脚步不停:“想杀我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我有耐心。” 安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敌人很多,即便是知道幕后之人,一时半会也动不得,但不管再多的敌人,他都会一一铲除。 “等等,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你给我一个痛快。”黑衣人终是意识到自己活不了,他根本没有谈判的筹码,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极刑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可能会在半路上痛晕,却始终不会死。 安澈停下脚步,没有转身。看见碰到自己手指的小刀离开,黑衣人叹了口气,随即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箭,其实是有剧毒的……” “还好吗?”安澈大步跨进木雪莹的房门,瑾月懂事的端着水盆退下。 “既是活生生的在你面前,自然是好的。”木雪莹语气淡淡的没有起伏,“那人怎么样?” 安澈眼眸一闪,语气竟是有了丝丝抱歉:“那人是来杀我的,竟是连累你了。” “无妨,本也是你帮我的,那人也只是想取巧罢了。”知晓安澈不愿透露消息,只适宜的转移话题,谁也没有提起那箭上的剧毒。 “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箭?” 安澈到底是问了出来,不自觉带了一丝责怪和心疼,即便心里清楚木雪莹不会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挡箭,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我当时脑袋有些懵,只是想着射中你的话,会直接刺入到你的心脏,所以我就直接推开了你,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躲过的,却没料到那箭这般凌厉。” “也是我太过愚笨,以你的武功,只怕早就发现了他,那箭你自然是能躲过去,我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冷静下来,木雪莹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愚蠢,身上带毒,本就不能受伤,居然还傻乎乎替人挡箭。 “不必自责,只是,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 说话间,痕玉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安澈起身接过了碗,示意痕玉退下。痕玉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温顺的退下,并贴心地关上了房门,木雪莹一时间竟愣住了。 药勺到了嘴边时,木雪莹还盯着门口若有所思,难道安澈就是她们背后的主子吗?不,不可能,若是主子,那么当初在禅院,痕玉就不会想要杀了安澈,那么,他们背后的人,和安澈应当有所联系吧? 第十三章 谈何护天下 “莹儿?莹儿?” 木雪莹回过神来看着安澈:“怎么了?” 才说完,眼神落在安澈手上的药碗里,白皙修长的手指与黑乎乎的药汁,有了鲜明的对比。 木雪莹连忙把头往蚊帐里偏,安澈一愣:“怎么了?” “我……我不喝药。”木雪莹嗫嚅着说道,难得有了一丝害羞与惊慌,头也稍稍埋了下去。 安澈本想再问为什么,随即又想到了木雪莹的病,知道了对方一直都是吃的药丸,不禁失笑,眼中带了些许笑意,这姑娘不怕刀光剑影,居然还怕药苦? “乖,听话,把药喝了。” 安澈不自觉放软了语气,竟是带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 木雪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微微抿着唇,有些倔强地摇头,但冷淡的脸上却传达出一丝楚楚可怜,添了一丝风情。 那动人的水眸不知怎的,眨到了安澈的心弦,当下冒出一丝恶毒的趣味。 “小丫头……真的不要喝?” “不喝,你让人端走吧,我恢复的速度本就比常人快一些,吃一些药丸便可。” 木雪莹并未听出安澈的心思,仍旧固执地摇头,拒绝喝药,瑾月痕玉从来不违背自己,所以她也从来不会去喝这么苦的药汁,如今遇见这安澈,虽摸不清对方心思,但想他也不敢对自己如何,好歹自己还舍身救了他一命呢。 安澈勾了勾唇角,点了木雪莹的穴,让她动弹不得,喝了一口汤药,俯身靠近木雪莹。 木雪莹从他点穴就有不好的预感,如今看了安澈喝药,向自己缓缓靠近,怎么也都知道了对方的意图,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你、你要干……”话没说完,安澈一手拿碗,一首搂住了木雪莹的纤腰,吻住了木雪莹的唇。一股热流穿过口齿,木雪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眼前绝美放大的五官,心跳停了一瞬,不自觉的吞了口水,药汁顺流而下。 触及到那温软的红唇,安澈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是你喝,还是我帮你喝?”安澈松开木雪莹,眼神看向他处,不自然地问道。 他怎么心跳得如此快,身上的温度也上来了,只是喂个药而已,难道对她动心了吗? 木雪莹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竟是连生气也来不及,心乱得连话题被挑开也不知:“我会喝,不用你帮。”语气带着些许慌乱,木雪莹低着头,错过了安澈耳尖的通红和脸上的懊恼,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一碗药过后,嘴中塞了一颗东西,苦涩逐渐被甘甜所逼退,竟是一颗糖衣药丸。 “时间太紧,也不知道你会怕药苦,没有准备蜜饯,你先忍受一下。”安澈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木雪莹只觉得心尖一颤。 木雪莹尴尬地将头偏向内侧,闭上了眼,心中如湖水一般吹起阵阵涟漪。 安澈见她不理自己,便扶着木雪莹躺下,便拿了被褥盖上,动作轻柔,若江易看见,只怕下巴都掉到了地上,要知道,他们主子,从来都不懂温柔为何物。 出了房门,安澈起身跃上了屋顶,思绪中闪过许多片段,自己本来只是突发奇想,要来看一眼自己这个不曾谋面的未婚妻,但从见到木雪莹的那刻起,自己便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她。 方才更是莫名其妙,让那人乖乖喝药有千百种方式,自己怎么就选了这种方式,居然忍不住借了喂药的岔,亲了她,平时的自制力究竟去哪里了。 安澈有尝试对木雪莹冷酷,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甚至木雪莹的情绪,还会牵动自己的心弦,这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并非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他拥有了一个软肋,日后,若有人想对他不利,只需对软肋出手,便是将他拿下了。 虽然他对感情之事并不亲厚,但让他真的埋葬自己的心绪,弃木雪莹于不顾,他也是万万忍不下心的。 他清楚地知道木雪莹在木国的过往,在木国的暗桩一直都注意着木雪莹,之前没有禀报,因为他不在意,自前几日木雪莹受伤,他从瑾月那里知道原因后,便命人去拿了关于木雪莹的所有资料来。 安澈是作为局外人的角度,看到的是与木雪莹这个局中人所完全不同的层面,这些资料里,足够让安澈明白,木雪莹当初的艰难,在木雪莹没有心计之时,只有木国先皇宠着,瞒着木雪莹替她解决了所有的事情。 在七色彩蝶毒发后,木雪莹仅凭一己之力,向上欺瞒君王,向下镇压朝臣,在一群轻视女人的男人面前夺权,事之艰难,可想而知。 安澈也知道,自己若真的对木雪莹存了不同的心思,那么将来在周国朝臣以及各国面前,会遇见更多不可知的磨难。 可惜,他南宫轩澈,从来不是一个逃避问题的男人,既然已经发现了这样一个人,他定然不会放弃,若是连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谈何保护天下? 想到木雪莹冷冷清清的模样,安澈又不禁哑然失笑:“小丫头,为了你,我是真的没有好日子过了。” 既然要给小丫头铺一条平稳的路,那么他或许,真的不能陪着她下一段路了。 客厅之内,瑾月和痕玉还在等候,毕竟不是她们的地盘,也不能随意走动。 “只是喂个药,为何这般久还没出来?”痕玉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瑾月只是扫了痕玉一眼,后者吐了吐舌头,看向了一旁。 “两位不必着急,我家主子在,小姐必定不会有事。” 痕玉瞥了一眼江易,没有说话,但眼中的轻视显而易见。 江易是以自家主子为荣的,如今看见这人如此,还只是区区一个婢女,居然对自家神圣的主子如此,顿时不乐意了。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看你怎么想了,若不是为了你家主子,小姐也不会受伤。”虽然瑾月对她解释了几句,但痕玉还是有些不满。 江易冷哼一声:“以主子的身手,本就不需要小姐帮忙。” 第十四章 不敢深想 “江易你什么意思?若不是你家主子吃小姐豆腐非得搂着小姐,至于给那人可趁之机吗?” “你以为我家小姐需要你主子救?若不是你主子来捣乱,小姐根本不至于受伤!”痕玉如炸药桶一般,瞬间就炸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瑾月看着这两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行了,你们都少说几句吧。” 于是乎,安澈走来时,正好看见痕玉与江易大眼瞪小眼。 “公子可令小姐喝下药了?”瑾月起身问道,明显对木雪莹不喝药之事了然于心。 安澈点点头,坐在了主位之上,这两个不是一般的婢女,能陪着木雪莹到如今,在木雪莹心中的地位自然不一般,而她们本身,也有着不寻常的能力,安澈自然不会把她们当作普通的丫鬟看待。 “莹儿太劳累,现下已经睡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由你们先去打点吧,我稍后带着莹儿来,她的伤并不轻,还是需要养些时日。” 安澈说起谎来一本正经,瑾月和痕玉都以为木雪莹将接下来的脚程告诉了安澈。 痕玉看了眼瑾月,示意她做出决断,瑾月沉思片刻道:“便有劳公子照顾我家小姐,瑾月便先行一步,在玉麟山庄等候。” 又转头看向痕玉:“痕玉,你便直接去念安寺吧,届时我们再汇合。” 痕玉点头,也不多问,明显是木雪莹提前安排好了的。 两人对着安澈告辞,便动身离开。 念安寺?玉麟山庄?安澈若有所思。 念安寺是在周国离木安两国都比较近的地方,此去需要一个月,平日里香火鼎盛,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廷,都对念安寺十分敬重,里面更是博学的无心大师的出处。 “主子,是否要派人去念安寺查探一番?”一旁的江易低声问道。 “让人留心着。”安澈没有反驳,念安寺毕竟是周国一处繁华之地,虽比不得国都的报国寺,却是报国寺的出生之地,众多弟子都是从念安寺转移到的报国寺。 玉麟山庄是木雪莹一行人的下一个目的地,而玉麟山庄面上是个镖局,实际上却与玉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安澈手下人打入内部才查到的消息。 玉阁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情报组织,手中的势力遍布中原六国,甚至连胡合柔然这些偏远的北方也都有迹可循。 玉阁给人的感觉就是十分神秘,玉阁阁主梅玉更是神出鬼没,江湖人都称一句梅小姐。江湖人根据所见所闻描述,梅玉一身白衣,头戴斗笠,手中只一把寒玉箫,身后婢女总是四个头戴面纱、身着淡粉衣衫的绝色少女,梅玉本人武功深不可测,婢女武功也不可小觑,每每出现都是救人于水火之中,令江湖人敬佩。 如今竟是要去那里,那么木雪莹,与玉阁,与梅玉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她仅仅是想买消息?然而一般要买消息,去的都是些明面上的地方,像玉麟山庄这种十分隐蔽的驻点,常人根本不知道会与玉阁有联系。 安澈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这个未婚妻,自己在木国的暗桩,甚至连木雪莹背后有势力都没查出来,最多查到了白翊还有木凌志等人的事,以及木雪莹偷偷去过安国,并且与安国五公主有些私交而已。 安澈联想到安国的现状,他似乎知道了一些木雪莹的想法,但又不甚清晰。 良久,安澈紧抿的唇勾起一丝浅笑,笑却不及眼底:“真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了,莹儿,会是你吗?” 木雪莹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马车上,身后是枕头,身前是薄被,安澈见她醒了,便收了她身前的被子,从暗格拿出还在温着的汤药放在桌上。 木雪莹一看见汤药,便想起安澈的唇,眼眸闪了闪,没有说话,完好的右手端起药碗。因为是马车上,一口气喝担心噎着,木雪莹便小口小口喝着,药汁的苦涩令她忍不住紧蹙眉头。 安澈见状,勾了勾嘴角,这丫头,居然真的怕苦,担心木雪莹噎着,也不出声。 待喝完药,木雪莹的脸色也重新变成了面无表情。 安澈又从袖中拿出事先命人准备的蜜饯,拿了一块递到木雪莹嘴边,木雪莹伸手想拿,但安澈却没有理会,木雪莹微不可察的红了耳尖,微微张嘴把蜜饯吃掉。 “多谢。” “无事。”安澈简言意骇,把药碗放回暗格后,剩下的蜜饯则放在桌上,便靠在车上假寐。 木雪莹又拿了一块蜜饯,小口吃着,低头半晌也没听到安澈继续说话,心里好奇,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玉麟山庄。”安澈淡淡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木雪莹心中一惊,抬头望了一眼安澈,见对方没有察觉,又垂下眸子,用睫毛掩住了情绪,心想,只怕是瑾月告诉安澈的,以安澈的能力,若安澈真的用强力,只怕瑾月也没有办法忤逆。 “瑾月和痕玉人呢?”就算瑾月真的对安澈屈服了,但也不可能真的不在自己身边伺候,她方才摸了身上,并没有压制毒性的药丸,以瑾月的机智,也不应该将药留给这个敌友不明的人才是。但随即又想,以安澈的性子,若是无赖起来,那两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的伤还需多养几日,我便让她们先行一步,瑾月便先去玉麟山庄等我们,至于那个有些冲动的痕玉,被瑾月安排去了念安寺。”安澈并不想有挑拨的嫌疑,便将话与她挑明了说。 “……” 木雪莹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该回答什么,到现在她不可能不明白,几个人都中了这个人的计,居然透露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而安澈也在明晃晃的告诉她,这两人和他没有关系,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但木雪莹信吗? 当然不会信!这人抓了两次刺客,若是所料不错,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安澈却是一次未提,要么这人是他派的,要么,这人的身份…… 木雪莹收回了思绪,不敢深想,但不管是哪一种,这安澈对自己不坦诚是事实,即便日后真结成同盟或者是要合作什么事情,这人也都是不可完全信任的。 第十五章 日后我陪你 安澈微闭着眼睛,却是把木雪莹所有的表情都收至眼底,这个小丫头,果然不相信自己。 “怎么了?担心她们的安危么?”安澈语不惊人死不休,“放心,念安寺那边,我已经让人跟着了,玉麟山庄倒没有,毕竟我们过几天就能到那里,何况,那里的路,还真是崎岖。” 玉麟山庄的秘密,被发现了! “安澈!” 木雪莹的万年冰山脸终于一点一点崩塌掉了。其实说是冰山,不如说她只把一切看的很轻,根本不在乎,所以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 驾马的江易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鞭子吓到了马儿,整个马车也颠簸了一下。 木雪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再加上毫无防备,身体直直的往前扑,眼看着要撞到车门板,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木雪莹轻轻睁眼,只看见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没等抬头,安澈便避开了伤口,将木雪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你……” “这么不小心,是不是觉得伤在你身,痛在我心,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报复我?”安澈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在木雪莹的耳边吐着热气。 木雪莹的耳尖再一次不争气的红了,想挣扎着起身,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又重新坐了回来。 “刚刚才说了,怎么又忘了,莹儿,你果然是在报复我。”安澈搂着木雪莹,轻轻咬上了木雪莹的耳尖,蹂躏了几下,末了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木雪莹的身体不由得一阵颤栗。 安澈仍在木雪莹通红发热的耳边沙哑着声音道:“小丫头,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木雪莹深呼吸了几口,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了,眼前这个人非常危险,而且对自己不知道是什么企图,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万一对方是想用美男计,让自己离开周国,这样就会瓦解周木两国的联盟,而自己也会的面临叛国的嫌疑,甚至,可能让木国与其他小国联盟,从而站到周国的对立面,那么木国,也可能会被周国记恨。 冷静下来想到这些,木雪莹心中有些不淡定,因为是敌非友的可能性很大,这个人的身份,必须去查。 “安公子,可以松开我了吗?”木雪莹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是了,之前的脸红害羞,都是因为木雪莹对安澈没有任何警觉性,如今防备着,自是不会对感情之事有异样。 安澈眼中划过一丝赞赏,扶着木雪莹坐在对面:“莹儿,叫我阿澈吧。” “安公子,你我萍水相逢,你愿意救我,我很感谢,我与玉麟山庄有些渊源,可答应公子,让公子免费获得一个消息。”木雪莹的声音格外的冰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安澈的势力深不可测,知道玉麟山庄与玉阁关系根本不奇怪。 “莹儿,你竟是,这样伤我的心。”安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木雪莹却是看着安澈的眼睛,一丝动摇都没有。 “此去山庄若是乘车,约有七八天的行程,公子可以好好想想,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此消息只要不违背玉阁的规矩,都可应允。待离开山庄之后,小女便不叨扰公子了。” 意思很明显,玉麟山庄之后,各不相见。 “我不会同意的,如今的形势并不明朗,我若离开,并不放心。”安澈立刻冷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语气是不容拒绝的生硬。 木雪莹没再说话,毕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若是敌人,此刻自己再反驳,会很容易激怒对方,而自己没有力气,万一逼急,自己是没办法逃脱的;若是朋友,也不会是周皇,更可能是周国的王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对周皇忠心的了。 但是很明显,这个人太有心计,势力更是大到自己不能想象,对方的武功也应当在自己之上,根本不是对手。 而反观自己,自己的人手也不在这里,而且自己与玉阁的关系也可能已经暴露,若对方拿自己威胁玉阁,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为今之计,只有先不惹怒对方,待到达玉麟山庄,保证人身安全,再去查探对方消息。 安澈看着木雪莹冰冷的脸庞,不禁失笑,眼中却带着无尽的凉意:“你是真的不去周国吗?” 木雪莹垂着头,不搭话。 “如果你想着不去周国、认为那些烧焦的尸体可以让你逃过的话,那你应当是痴人说梦了。”安澈毫不留情道出了现实。 “南木和大周的联姻势在必行,木国不会宣布你的死讯,周国也不会允许你死。”安澈冷然道。 木雪莹看着眼前的人,虽面无表情,可声音中的厉色和冷酷,是做不了假的。这个人,是希望自己去周国的吧? 木雪莹低头掩去眼中的凉意,从来没有人会考虑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去周国,也没人会在乎她去了周国是不是能活下去,是不是能过得好。他们都只会拿一些道德仁义、朝廷纷争束缚着她,逼迫她就范罢了。 半晌,木雪莹轻声道:“能不能不要以己度人。”每个人,都是这样,自己怎么想,就会想当然也认为别人也是这样想的。 安澈缄默了一瞬,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要去周国?”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我了解他,他也知道我的性格,我怎么可能忍心看着木国百姓陷入战乱,所以周国,我是去定了的,况且,我也有自己的谋划。” “那三具尸体不过是我给自己偷几天懒的理由罢了,便是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吗?”木雪莹嗤笑一声,眼中是藏不住的自嘲和冷意。 安澈看着木雪莹,浑身散发着孤寂和冰冷,他的心里也莫名的难受。 许是觉得自己的话伤到了她,安澈直接起身坐到了木雪莹身边,从身后抱住木雪莹,双手握住木雪莹的手,木雪莹的手很冷,几乎没有温度。木雪莹也没有力气反抗,只得任他搂着,眼中的寒意却越来越深。 安澈有些心疼地用内力替木雪莹取暖。 “别怕,我虽不能陪伴你的从前,但你的日后,我会在你身边,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既然自己认定她,那自然是要好好呵护的。 第十六章 此人不凡 木雪莹心里划过一丝暖流,却融不了那座冰山,冷然道:“无事,放开我吧。” 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人的一丝真心和郑重,可这几年的心寒,早已让她失去了真心,也失去了勇气。 “其实你可以找人替你入宫的,毕竟见过你的人不多,周国就更少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安澈将她的手捂热后,重新坐在了木雪莹对面,言辞皆是为木雪莹考虑。 “周皇并非好糊弄的人。”木雪莹抬头看了眼窗外,心里如明镜一般。 “若是我能让他同意呢?”安澈不愿看见这个人儿再受这种苦楚。 木雪莹一怔,随即淡淡地摇头:“即便如此,我也不会离开。” 安澈默了默。 “所以你是准备辅佐他吗?” “周皇……说说看,你对他有何看法?”没得到回答,安澈思忖了一下,又问道,他想知道木雪莹对这位少年皇帝的看法。 木雪莹回头看向安澈,没看出什么情绪,又低头思索了一下,毕竟这个问题还是很难回答的,她不知道安澈与周皇是不是一个派系的,所以褒贬万一与眼前这个人的想法差太大,可能就会引起自身的危险。 “我对他的看法……” “就平心而论即可,你不用考虑我的立场。”安澈似看出木雪莹的思虑,出声打断。 木雪莹听了安澈这话,这才放下大部分顾忌,缓缓道来。 “据我所知,周皇七岁继位,至今已经有十三年了,周国宣太后在其十四岁时归政于他。周国原本和其他国家一般,甚至处境还要艰难一些,颇有些四面楚歌的意味。” 谈到政治大事,木雪莹的情绪不自觉涨了起来,眼中带着点点星光。 “虽然宣太后有些治国之道,但到底是没有令周国兴起,只能是维持现状,周国真正兴起是在周皇十二三岁的时候,也就是归政的前一年。我猜想,应当是周皇建议了一些措施,经过一年,看到了成效,所以宣太后就交给他自己掌权了。” “这怎么说?”安澈颇有兴趣的问道,把茶具从暗格里面取出来,开始泡茶。 木雪莹看了安澈一眼,解释起来:“虽然了解不多,但我觉得宣太后根本没有垂帘听政的爱好,毕竟垂帘听政久了,起早贪黑、腰酸背痛,还要费心费力,挺累人的,而且我感觉得到,权势并不是她所求的,所以她和周皇应当都希望有一个合理的契机,让权力正式转到皇帝手里。” “我记得光剑十七年的时候,周皇治理了水患,似乎效果还很不错,让百姓欢呼,想必因此他获得了百官的认可,朝臣收了暗示,就主动上书请求太后归政了。” “所以周皇真正掌权的时间至少是七年,七年他治理了水患,开垦荒地治理了饥荒,也改革了税收制度和为官制度,军队也得到了训练,其实只看这些,我就知道,周皇是一个有才能的君主。” “更何况他还将臣子们都笼络得如此之好。” 木雪莹又看了一眼安澈,见他似乎专注于泡茶,没有不悦的迹象,又接着说下去。 “他上位这么多年,没有残害手足同胞,也没有对曾经落井下石站错队的官员进行清理,这是一种怀柔政策,但同时,他对一些犯错的臣子进行惩戒,其中也有他本身的亲信,这是一视同仁。我觉得他会是一个明君。” “纵然这些都只是表面的事情,但他愿意这样做,至少证明周皇本人有心怀天下百姓的胸襟,懂得与木国联姻,还挑取了我这样一颗棋子,有深谋远虑之思,这可是一盘大棋。周皇此人,却是不凡。” 木雪莹整段整段的话都是在夸周皇,然而,谁能说她说的不是事实呢? “至于他本人,说一不二,很多时候都是独裁,手上的鲜血自然也不少。不过在我看来,这样倒也不错,一国之君,若是不能杀伐果断,那也就不适合做大事了。” “你对他评价倒是挺高的,也不像一般的小儿女,看的都是他薄情寡义有断袖之癖的一面。” 安澈悠悠道,语气中看不出是褒还是贬,随手将茶递给了木雪莹。 “薄情?断袖?”木雪莹浅浅嗤笑一声,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怎么?莹儿还有别的见解?”安澈的眼眸一亮,随即恢复了淡然。 “我并不觉得他薄情寡义,相反,我觉得他十分重情义,三年大选选的只是宫女,几乎没有嫔妃,并不是那些为了权力都牺牲婚姻的人。” 木雪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是为他自己,但更多的,却是拯救了那些女人,既然不爱,便放他们自由,这一点,是大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木雪莹语气中带着点点艳羡,很快又消失不见。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其实在等他的一心人,又或者,他这样做大事的人,本就没有想过伴侣吧,那些谣言也许都是他自己传的,而他的后宫,可能都如传言,都是处子之身,断袖也不过是他本人躲避女人债的借口,只是我不太明白……” 说到此处,木雪莹不禁面露疑惑。 “不明白什么?或许我可以为你解惑。”安澈故作高深问道。 木雪莹被安澈的模样逗笑了,思绪也被打断,只得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他的皇后之位必定许给他的一心人,却为何要迎娶我为他的皇后?毕竟以我的能力,还有木国作为后盾,想保住自己,轻而易举,我的地位就会永远是皇后。” “而且他这个决定……其实并不明智,甚至和他在感情上作出的决定相反,而在政治决策上,一个异国公主,最多许一个贵妃位,哪里需要将宝贵的皇后之位让出来呢?不小心还会让扰乱朝臣的心,简直横生事端!” 说到后面,木雪莹不自觉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看的安澈纳闷:居然有人觉得自己品阶给太高了! “你倒是很客观。居然评判起旁人的决定了。” 安澈蹙眉,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不能让她太过忧思,“这个决定我倒是知道的,其实也算是娃娃亲吧,似乎是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定下来了。” “当时也并不知道你是他国公主,所以这门亲事的初衷并没有带很重的政治色彩。当时定的时候周皇还不是太子,定下不久就被立为了太子,而你就是福报,所以当时宣太后亲口将你定为太子妃。” “你对应的,自然就是皇后。” 第十七章 试探么 木雪莹听见这话时,不由得惊住了。她只在两三年前意外在父皇的卧房发现了信件,知道自己是要嫁到周国去的,所以不能嫁给白翊,却不知这内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自己的父皇肯定不愿意把自己嫁过来的,而且他也没有手段让自己直接被定为太子妃,那么就是自己的母亲,给定的娃娃亲了。 这么紧密的消息,连自己的玉阁都没能查探到,眼前这个深藏不露的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想到此处,木雪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安澈,可眼前的人只是假寐,任木雪莹再怎么问,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木雪莹觉得,应当是自己在周国下的功夫少了,或许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又或许是,当初的痕迹被抹杀之前,这个人就去探查到了。这样一思虑,又觉得后者可能性更高,毕竟要从周国,送一个婴儿去木国都城,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的,只可能是被双方抹掉了。 “安公子倒是厉害,连玉阁也查探不到的消息,居然被公子查到了。”雪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疑和审视,对自己不是木国文太后亲生女没有丝毫惊讶。 “这又如何?玉阁建立时间也不过七八年,想要知道以前的消息,自然需要在更早的时候查探。”安澈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什么般,话锋一转,“当初建立玉阁的初衷不会就是为了寻找你的亲生母亲吧?” 木雪莹抬头看了一眼安澈,不得不说,安澈真相了。 小孩子对感情一类都很敏感,文太后对她几乎是放任,不论做的事情是对是错,文太后都是采取默认的态度,那种母爱是虚无缥缈,是不真实的。 所以木雪莹很小就起疑心了,七岁那年就开始建立玉阁,八岁逐渐成型,但是,除了找到证明自己非文太后亲生的证据外,找不到任何关于亲生母亲的痕迹。 见木雪莹没有理他,安澈也不尴尬,转移话题说道:“玉阁也是七八年,周皇治国也是七八年,莹儿,你到了周国,可会将玉阁势力对他袒露?” 试探么?木雪莹眼里划过一抹沉思,她现在知道,眼前的人至少是会放自己到周国去的,或许这个人也想看看自己在木国和周国会选择哪一个吧。 “以公子对周皇的了解,你认为,他对我的到来是欢迎还是排斥呢?” 木雪莹也在试探安澈,但问的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毕竟,未来所要做的一切都是要建立在周皇对她没有敌意的情况下,如果对方容不下一个有势力并且会干涉朝政的皇后,那么木雪莹自然不会暴露自己的势力,甚至还会藏巧。 “他对莹儿……”安澈似是回想起什么了,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勾人心魄,看的木雪莹心里一惊,只觉得对方是个妖孽,“不会有敌意的。” 木雪莹点点头,算是信了安澈的话。 “莹儿还是希望周皇统一天下的吧?”安澈的笑容更大了,木雪莹偏头不再看他。 “天下乱了这么多年,如果不统一,百姓们仍旧是处于水深火热中,中原六国,木周吴三国皇帝是年轻人,安晋燕都还处于争夺皇位当中,那些老皇帝没什么作为。” “而我二哥,呵,我太了解他了,他没有统一天下的气魄和智谋,也没有野心。吴皇夜曦太过阴沉狠毒,相比之下,周皇南宫轩澈即便是不容人,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最适合辅佐的人选。” 木雪莹轻声分析着天下战局,她考虑的都是天下,本身的站位就比较高,何况本来就怨恨着先皇以及木凌志,因而也并不在乎木国是不是会灭亡,只要不是被她败掉,从而引得木国百姓唾骂就行了。 驾马的江易毕竟是有武功的,里面的谈话几乎听了个遍,心里那叫一个紧张,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但到底是跟在安澈身边久了,经历的事也多,面上还是十分冷静,对木雪莹的佩服也不自觉加深了,自家主子有她相助,想必会势如破竹。 只是,小姐,你这样大刺刺谈论我们主子,真的好吗? “那么莹儿去了要怎么做呢?和周皇谈判?与他谈合作吗?”安澈带着一丝审视,此刻的安澈在听见这一系列分析后,已经把木雪莹当成了一个男子,语气也不自觉生硬起来。 木雪莹明显是准备与周皇合作,虽然这丫头没有对自己抱有敌意,可这种谈合作的方式还是令自己不爽。 木雪莹像看白痴一样给了安澈一个眼神,表示自己不想回答,靠在车上假寐。 “能问公主一个问题么?” 木雪莹睨了他一眼,仿佛在问这人话为何这么多。 “一年之前,以你叱咤木国的雷霆手段,还有木孝主当时的宠爱以及百姓的支持,完全可以继承木国皇位并且将木国治理得很好,但是你却并没有选择这样做,这是为何?”安澈并不介意木雪莹的冷淡,自顾自问道。 木雪莹眼中划过一抹凌厉的杀气,又很好的被掩饰过去。 “志不在此罢了,安公子何必有此一问。”语气淡淡的,仿佛方才的杀气从不曾存在。 安澈动了动眼眸,方才的杀气虽然一闪而过,但对于他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来说,轻易便察觉了。 看来这其中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木皇的关心了,只怕是涉及到更大的秘密,木雪莹嗜杀的心也分明没有消退,而这一年的修禅,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能让叱咤风云的木七公主放弃手中的权力而吃斋念佛,他倒是想去拜访一下。 安澈笑了笑,笑容让木雪莹有些发怵,却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行至傍晚,三人便易了容找了间客栈投宿。 “两间上房。”没等江易开口,安澈便抢先说道。 木雪莹以为安澈有什么事情,便也没有说什么。 安澈却跟着她上了楼,到了门前,木雪莹终于忍不住开口:“跟着我干什么?” “娘子,你我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就不要生为夫气了。” 安澈贱笑着冒出一句,隔壁刚要踏进房门的江易一个踉跄扑进了房间,然后迅速关上了房门。 第十八章 情耶?欲耶? 木雪莹也听见了隔壁的动静,但碍于楼下还有人,为防安澈再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木雪莹只得瞪一眼安澈,率先走进了房间,安澈赶紧跟着进门,像个讨好妻子的丈夫一般,殷勤地关上门。 “你想干什么?”木雪莹冷眼看着安澈平淡无奇的脸。 “娘子受伤了,为夫替娘子换药。”安澈一本正经的说着,已经将手上的包袱打开,拿出绷带和纱布,为木雪莹配药,将后背留给了木雪莹。 一阵风拂过,木雪莹手中的银针已经抵在安澈的脖子上,只有稍微一动,便能刺入。 “你究竟什么目的?”木雪莹低声道,刹那间,杀气尽显。 安澈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手上动作不停:“我说,我喜欢你,所以想要获得你的芳心,你信吗?” “不信!别把我当傻子,你既然已经猜到我跟玉阁关系不寻常,也应当知道,我并非好糊弄的人。我不管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但你最好别让我发现,否则,我不介意动用所有力量与你为敌。” 所有力量?安澈眼中划过一抹幽光,直起身来,丝毫不在意那脖子上的束缚。 “小丫头,你不信我,又何必问我?你既然想知道我的目的,为什么不去查我?我并没有易容,以玉阁的力量,想查我,难道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还是说……”说着,安澈弯下腰靠近木雪莹,木雪莹小心拿着银针,眼中的杀意因着微微的慌乱渐渐消散。 “你担心,结果是你所害怕看到的那个,因为……你对我,动了心。” 薄薄的嘴唇轻轻吐出话来,整个人又猛然向木雪莹凑近几分,木雪莹心中一慌,看着安澈脖子上渗出了血,手上的银针也猛然掉在了地上。 安澈笑了,搂住木雪莹的腰,闭上了眼,轻柔地吻了上去。 木雪莹此刻,已经被安澈方才的话扰乱了思绪,纵然曾经喜欢过白翊,却也不曾这般心乱如麻,仿佛她一直忽略不见的感觉,都被这一句话打开了来,倾泻而出。 此刻安澈的吻不似喂药时的僵硬和短暂,他刻意缓慢地尝着小丫头的唇,除了心中的悸动,更多的是试探她对自己的反应。木雪莹看着眼前的平淡无奇的脸,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安澈那张邪魅的脸,心中从最初的心乱如麻,慢慢恢复了平静,有些笨拙地回应着安澈。 也许自己真的心动了,那么,就让她小小放纵一下,小小任性一下,可好? 感受到怀里人的回应,安澈心中愉悦,但顾忌着木雪莹还在伤中,只是轻柔的吻了一会,便放开了木雪莹。 松开木雪莹后,安澈捡了银针递给木雪莹,又去弄那药膏和绷带。 木雪莹则低头拿着银针,坐回了床边。 两人都绝口不提方才的吻。 半晌,安澈拿着绷带坐在木雪莹身边。 木雪莹看了一眼安澈,眼中带着习惯性的冰冷,后者却已经偏过头去并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个女儿家,木雪莹身边也一直都是女子,此刻心中斗争了一番,到底还是江湖人在外的不拘小节战胜了闺中女子的礼仪。 因为绷带要穿过手臂绕到胸前,所以不能只露出肩膀。木雪莹单手缓缓松开腰带,将左边的衣服一件件褪下,很快只剩了肚兜。 安澈黑暗中,只感觉到一只嫩滑的小手握上自己的大手,将两个手放定了位置。 “赶紧吧。”木雪莹的声音,带着点点羞愧。 安澈点头,迅速解开木雪莹肩上的绷带,又小心翼翼取下伤口处的纱布放在床头柜上。 取下容易,上药却有些犯难了。 木雪莹只感觉有只手在自己左背上摸着,有些清清凉凉却又痒痒的感觉,不由得有些恼怒:“你在干什么?” 安澈语气中有些无奈:“我在摸伤口在何处,又担心你会疼,所以不敢用力。” 这样吗?木雪莹看了一眼安澈,他手上果然拿着纱布,只得轻轻吸了口气,有些吃力地用手带着安澈的手,放在肩膀伤口处。 安澈点头,轻轻贴上纱布,又将绷带放在纱布处,一圈一圈绕了起来,不时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木雪莹只能紧紧咬着唇,让自己不至于羞愧死。 好不容易,安澈终于弄好了,不等木雪莹说话,安澈很自觉的拿起褪下一半的衣物,小心让木雪莹穿上,又体贴的摸到腰带处,替她系上腰带。 “吃够豆腐,该放开了吧。”木雪莹冰冷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恼怒。 安澈赶紧松开木雪莹,心中奇怪,自己怎么又忍不住趁机揩油了,小丫头不会认为自己是个遇见人就揩油的登徒子吧? “莹儿,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安澈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懊恼,木雪莹也没再说话,起身到了桌边,将手中的银针放在烛火上烤着。 安澈眼眸闪了闪,自己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是那毒的原因吗?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说完,安澈匆匆收拾了纱布,从窗边飞了出去。 木雪莹手上的动作微微滞了滞,却没有开口说话。 安澈身上带着毒,那毒似乎有微微的催情作用。 她方才握住安澈手腕时,已经发现了,并且那毒,需要一味药材,而那味药材,与自己若需要的一味药草正好在一处,若是安澈开口,自己并不介意搭一把手。 只是,自己的一时放纵,似乎成了一个笑话,木雪莹自嘲地摇头。 这一晚,安澈彻夜未归,第二日,仿佛一切都恢复到了最初疏离的模样,即便每天安澈还是会给木雪莹换药,但两人间的隔阂,似乎越来越重,安澈甚至从马车里面坐在了马车外边,和江易一同驾车。 江易也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是是奇怪在哪里,但两人身边冷凝的气息,明显很不对劲。 安澈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出格行为吓到木雪莹,让木雪莹觉得自己是个登徒浪子,更担心自己会对木雪莹做出些什么来,所以刻意疏远木雪莹。 而木雪莹,却是认为安澈之前的行为,都是因为他身上的毒带有一定的情欲,以及一定的试探,并非是他本身真的动情,自己的那一时放纵,已经是自己输掉的一个证明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再犯同样的错误。 第十九章 我必让他,碎尸万段 “莹儿,我们好好谈一下吧。”安澈也察觉到木雪莹刻意的疏远,终于,过了几天,他忍不住掀开马车帘子看向木雪莹。 木雪莹正闭着眼睛小憩,听见安澈说话,也只是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即合上了眼眸。 “安公子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也不用问我,说便是。” 话语淡淡的,却是有让人生气的本事,安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从车外直接到了里面坐下。 “你这几天怎么了?似乎对我很是疏远。”安澈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话。 “没怎么,多谢安公子关心,只是安公子想多了。” “想多了?”安澈心中莫名不舒服,反问道,“为何不问我为什么疏远你?” “你我本就萍水相逢,纵使安公子帮我,但我也为了公子,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再者,我本就答应以自己的人情替公子要玉麟山庄一个消息,届时,你我也算银货两讫。” 闻言,安澈不由得生出一股恼怒,这女人,是真的这般绝情吗?不,不可能,明明那日,她还动了情,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丫头,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何事?明明前几日你还……”安澈克制着想抓住木雪莹肩膀的冲动,说的话却是出卖了他。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安公子未必想得太多。”木雪莹冷冷地打断,并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你……”安澈声音暴怒,随即立刻冷静下来,冷笑着,语气却是无比冷酷,“好,很好,小丫头,我不管你如今是何想法,但我告诉你,我看上的人,绝不会放她离开!你注定逃不了,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你若是再爱上旁人,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说完,安澈立刻掀了帘子坐在江易身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江易心中暗自叫苦,主子许久不曾这样生气,如今竟为了这个女人再三发怒,如今这个情形,只盼这个木国公主不是敌人才好。 马车里,木雪莹闭上了眼,尽量让自己忽略那段话,但安澈口中浓浓的占有欲,还有眼中的狠厉,都无一不表示这人的认真。她丝毫不怀疑,这人说得出就做得到,只要她木雪莹敢爱上其他人,那人必定不得好死。 这个安澈,手段如此狠厉,甚至方才,木雪莹几乎感受到那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息。 是吴皇夜曦吗?能够这般狠毒,能有这般大的势力。安澈,究竟对自己是什么心思?想让她就这样屈服?不,不可能,她木雪莹从来不是一个认命的人,上天从一出生,便想夺她的命,但她不是仍旧与天相斗,活到了现在吗? 木雪莹抚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正隐隐作痛。 木雪莹忍不住苦笑:怎么办?好像连它都想屈服了呢!木雪莹,你怎么这样没用,分明要断情绝爱,看破红尘,这样狠辣恶毒的心肠,有什么资格喜欢人,怎么就轻易被打动了呢? 一路上,两人再没说过话。 因为安澈刻意的吩咐,马车十分缓慢,几天的路程,竟连续坐了十天。而这十天中,没有追杀也没有任何木国七公主死亡或者失踪的消息传来,都印证了两人的猜测。 送亲队伍还是继续前行,木雪莹要做的,就是在队伍到达周国京都进入皇宫之前混进去即可。队伍慢慢悠悠的前进,甚至不时会有些刺杀,使得原本就慢的行程,可能会拉长到七八个月。而到达京都驿站后,送亲队伍会陆陆续续到达,面见皇帝太后之类,也会花些时间。 这样一算,如今不过二月,她有接近八个月的时间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 木雪莹并没说假话,这伤虽严重,但她本人恢复能力很强,不过十日,伤势便已经大好。 “你的伤倒是好得很快。”最后一次给木雪莹换药,安澈摸到那细小的伤口,还是说了一句。 “有失就有得,它带给我痛苦,也给了我便利。” 木雪莹言辞模糊,但安澈确实听懂了,想到自己身上的毒,不由得勾起唇角,或许是有得吧。 “伤差不多没有大碍了,换成马匹吧,不然,有人该着急了。” 安澈眸光闪了闪,是啊,有人该着急了。 因为木雪莹执意骑马,再者,去往玉麟山庄,还需要木雪莹带路,所以三人便换了马匹赶去了玉麟山庄。 不过才进了山林,木雪莹便让两人下马,然后带着两人左拐右拐,这才来到了山庄。 见有人来到,立刻有人恭敬地迎进了大门。 到了客厅,两人坐定,江易则在安澈的身后站着。 不过小坐一会,一男一女便走了出来,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女子也只比木雪莹略微年长,举手投足都不拘小节,一看便是江湖人出身。 “木小姐。”两人对着木雪莹抱了抱拳,木雪莹颔首,“这位是安澈安公子,这位是木翎姑娘,这位是木航大哥。” “见过安公子。”两人又是一礼。 几人客套了一下,木航便起身道:“翎儿,带安公子和他的手下去客房,木小姐和我还有点事商量。” 木翎瞧了一眼木雪莹,不舍的将目光移开,落在安澈脸上,撇了撇嘴:“还请安公子跟在下走,两位的房间在西厢。”说完便大步走开了,颇有傲娇小姐的模样。 木航不由得有些不满:“翎儿这性子,要改改了,毕竟是外人在场。” “无事,她也是许久没见我,想的紧了。我们走吧,瑾月在哪里?带我去吧。”木雪莹只是轻声带过。 “是,小姐要的资料都已经从各处搜来更新过了,瑾月正在房中处置一些不要紧的资料。” 木航在前面引着路,不一会进了一间普通厢房,又走进内室,开了机关,走过一段密道,里面是一个房间,此刻堆满了各种纸类文卷,瑾月坐在唯一的桌子边埋头,桌上也几乎堆满了东西,见木雪莹来了,便起身迎接。 “小姐,按照小姐要求,这些都已经分过类了,靠门边的是已经整理出来不太重要的东西,桌上的东西是周国皇帝朝臣的情况,这边是其他国家比较重要的人物资料,这一边是目前的江湖情况。” 第二十章 本色笑容 “另外人像画卷因为太多,就被放在另外几个房间了。” 木雪莹点头,在桌子旁边坐下,似想起什么又抬头道:“查一下安澈,就刚刚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还有他的师兄安宇。” “是,属下遵命。”木雪莹又嘱咐了几句,木航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瑾月听了这话,目光闪了闪,随即低头继续处理那些未分类文卷。 另一边,木翎自带着安澈两人离开,便是一个好脸也不给他们。 “木翎姑娘,不知莹儿和你们玉麟山庄有什么渊源呢?”安澈语气温润,似乎没有发现木翎的不快一般,江易的脸色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恢复了正常,主子一般这样温软的语气,通常都是有所图谋的,而自己只需要眼观鼻鼻关心,尽自己的本分就好。 木翎看了一眼身后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冷哼一声:“莹儿?伪君子!” “雪莹小姐救了我和大哥,让我们免遭贼人之手,救命之恩自然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下之意是,木雪莹只是与他们兄妹二人有联系,与旁的没有任何牵扯,同时也在表明,玉麟山庄与那玉阁没有联系。 言罢,木翎又瞥了一眼安澈,有些恼火:“要不是你们,我应该是跟雪莹小姐待在一起的,而不是跑来给你们带路!” 最后的江易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直都是主子的美貌是祸水,从来没想到,如今……居然会遭到女人的嫌弃,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等自己回到周国,定要和江容他们分享这个趣事。 安澈也有些郁闷,听见江易的笑声,直接往后面甩了一个眼刀,江易安静了,可不断起伏的肩膀还是暴露了他的笑容。 “那么木翎姑娘可知,我家莹儿与玉阁又有什么渊源?”安澈将“我家”两字刻意咬重了些,他相信,眼前的姑娘会明白的,自己和莹儿的亲密。 不过可惜,安澈又一次估计错了,眼前的女孩并不是一般女子,这可是对她家主子十分崇拜的脑残粉啊。 “你家?不知廉耻,不知道雪莹是我们家的吗?若是她们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到了,这里是安公子的房间,走过去那间是公子手下的。” 这次是真的把木翎惹火了,连小姐二字也没了,说完转身就走,木翎觉得,如果再不走,她怕自己的拳头会出现在这个不知廉耻的浪荡子脸上。 安澈碰了一鼻子灰,想转头叫江易,却是连人影都没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只得推了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木航才放走了一只鸟儿,门就被大刺刺踢开,木翎走进来坐了下去。 “成何体统!好歹还有客人在,你的性子要改。” 木航关了窗,走回桌案前坐下,虽是大声吼叫,却不见丝毫斥责之意。 “那位公子怎么样?” 木翎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想了想,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小姐碰了个硬茬,这人不简单,我已经让人监视起来了。方才那人还问了我,小姐与玉麟山庄的关系,又问了小姐与玉阁的关系,估计已经猜到了小姐就是玉阁阁主梅玉。” 木翎此刻一脸慎重,根本没有方才的怒气和愚笨。 “确实,主子方才还让查一下这个人,或许连主子也应付不了。你方才怎么回答的?他起疑了吗?”木航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倒没有,他老是‘我家’、‘莹儿’的称呼,我挺膈应的,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第一句糊弄过去,第二句就直接发脾气走人了,也幸好当时走到了厢房,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脱险了。” 木翎有些后怕,这种人,一来就是直指中心,根本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若非自己机灵,早就露馅了,实在是可怕。 “小姐现在在哪里,已经开始看资料了吗?” “嗯,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得好。” 两人商定后,便又开始忙起各自的事情。 木雪莹在密室一待就是一天,期间只有木翎来给两人送过一次饭。待再次叫她们时,已经是晚上了,必须得露面,不然安澈都以为自己跑路了吧。 木雪莹看了一天文案,本就是过目不忘,只在心里默记一次,就对江湖以及当今的格局了如指掌了。 一到客厅,发现三人已经到了,江易倒是不在,瑾月见状本想退下,木翎眼尖,却是直接拉着瑾月坐下了:“我们都是江湖人,哪里拘束这些。” 说完眼神还挑衅地瞟了一眼安澈,木雪莹只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这明显是指桑骂槐,让江易不与自己同桌。 “雪莹,这个人好无赖,居然说你的他家的,还不要脸的叫你莹儿,真是气死我了!”木翎见木雪莹不为所动,再添了一把火。 木雪莹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沉默半晌,却只是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吃饭吧。” 一下子没了下文,气氛突然冷凝起来。 木翎心道不好,自己好像真的说错话了,本来只是想让小姐提个心眼,或者把人撵出去,不想竟然踩到尾巴了。 一顿饭吃得极其尴尬,只有瑾月和木翎说了会江湖趣事。饭毕,木雪莹看着安澈,目光冷淡疏离:“安公子,我答应过,你可以免费提一个想要知道的消息,只要不违反规矩,都可给出。” 安澈不为所动,冷笑一声:“你想摆脱我,我偏不如你意,我不想知道任何消息。小丫头,想离开我,你休想!”说完,不待木雪莹反驳,便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起身离开。 木雪莹起身走了几步,看着安澈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又没说什么,转身又回了密室,继续看那些充满阴谋诡计的东西,不由得一阵心烦。 随意翻了翻,却猛的看见一份东西,封面赫然是空谷家族,木雪莹很快看完了内容,笑了笑:“老头子,看来,你们是嫌活得太久了啊。”眼神不明不灭的,若是瑾月在此,定会发现,这是那三年中,木雪莹露出最多的笑,嗜血一般的笑容。 连续三天,木雪莹才看完那些文卷,放下手中最后一本皇家秘史,跟着瑾月去了另外一个密室。 第二十一章 本就是他的妻啊 木雪莹封闭自己的这几天,安澈也一直都住在山庄里,不时会去四处走走散心,却绝口不提离开。 木翎也忍不住发牢骚:“大哥,让他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走完庄里又走庄外,我总觉得他在探查我们的秘密,也不知小姐从哪认识这样厉害的人,也不让我们赶走他,不如我们将他困在阵里?” 木航摇头,此刻两人正站在最高的一座楼上,远远地看着安澈与江易,这两人一边走一边还念念有词。 “小姐必定有她的打算,我们若真将他困了起来,那也好,只是我担心,困不住他,反倒更暴露我们本身的秘密。翎儿你看,他走的路,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乱中有序,只怕,他也是懂五行阵法的人。” 木翎仔细望着,却发现果然如此,叹了口气,有些发愁。 其实,并非是木雪莹有打算,而是木雪莹根本不知道这事,木翎禀报的时候,只告诉了瑾月,后者只是一笑了之,告诉她不必多管,小姐自有安排,木翎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这里是属于周国一些重要人物的画像。”看着木雪莹毫不犹豫拿起周皇的卷轴,瑾月还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公主,这……是安公子的资料。” 顺着瑾月的目光看去,她的手上确实拿着一个文案,木雪莹挑了挑眉:“放那里吧,你去整理那边房间的资料吧,我先看画像。对了,下次还是叫我小姐吧,公主这个词,太束缚我了。” 说着便打开了画像,画上之人,三千墨发高高束起,一双桃花眸微沉,薄唇微微张着,身着龙袍,即便只看画像,都觉得此人绝世无双,勾人心魄。 木雪莹盯着手中的画像,不由得生起一丝熟悉之感,为何她觉得似曾相识呢? 瑾月看着木雪莹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艳,随即陷入了沉思,也不打扰,将资料放在桌上,便退下去方才的密室搬动那些文卷了。 木雪莹将画卷摊在桌上,仔细看了起来,她可以肯定,自己见过这个人,那么,是在哪里呢? 在哪里呢? 木雪莹往后走了几步,又抬头看,一眼看见了画卷旁的安澈那份资料,脑海中出现了安澈的脸,一下子与画像之人重合起来,安澈和周皇的脸居然有九分相似! 木雪莹曾经缠着千面老怪学过易容之术,因而深谙此道,所以见到安澈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没有易容。 想到这里,木雪莹立刻翻出周皇的胞弟,裕王南宫轩逸的画像,眉宇之间有着微微的相似,但气息却完全不同。 裕王年轻,没有阅历,并没有太多杀气,多的只是俊逸与冷峻。但周皇却多了些冷硬的线条和淡淡的上位者气息。上位者气息?安澈不就有过这样的气息吗? 安澈就是周皇! 得到这个结论,木雪莹愣住了。 “你不信我,又何必问我,为何不自己去查?”安澈熟悉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木雪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是了,能够知道南宫轩澈与自己指腹为婚这么隐秘的事情,愿意在自己危难的时候会挺身而出,甚至知道自己要嫁给周皇,还依然调戏自己……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他的妻啊。 他想方设法帮助自己,又打探自己对他的想法,无非就是想知道两人是否可以合作吧? 知道是这个结果后,虽然恼怒南宫轩澈的欺骗,但不得不说,木雪莹心中,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夜曦,不是敌人,否则自己,就真的要对付他了。 木雪莹快步上前,翻看安澈的文卷,拜在北冥宗门下,而北冥宗,所有弟子都姓安。安澈的文卷十分稀少,出现的时间也总不是连续的,明显是一个假身份。 “南宫轩澈,你很好。” 木雪莹合上文卷,看着那副画像,悠悠开口,听不出是喜是怒。 又到了晚上,木翎还没来叫人,木雪莹就已经走到了客厅,下人正在上菜,安澈带着江易也才刚刚坐下。 “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到了?翎儿刚刚才离开。”木航起身做了一礼。 “我方才在路上看见翎儿,她去找瑾月了。”木雪莹回了一句,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莹儿,我……” “阿澈,你想知道什么消息呢?” 安澈刚刚开口,木雪莹就直接打断掉,言语中听不出情绪。 安澈看着木雪莹,眼眸微眯,嘴角微微勾起。 “你在玉阁的身份。”安澈不冷不热的开口。 木航在桌下的手微微握拳,江易眼里也闪过一丝诧异。这毕竟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一时间,桌上剑拔弩张,仿佛一瞬间就可以打起来。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可以换一个问题。”木雪莹看着安澈,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木航和江易很识相的没有开口,静等下文。 “不,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安澈眼中带着温柔笑意看着眼前的妙人,笑容触及眼底。 抬头看了一眼安澈,木雪莹没有说话,空气一时有些凝结,但两人之间,明显涌动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公子想知道,告诉公子也无妨,我就是梅玉,玉阁阁主梅玉!”木雪莹也不藏着,直接说了出来。 “小姐!”刚刚到大厅的木翎有些震惊,毕竟木雪莹是梅玉的事情,只有玉阁核心一些人员才知道。 瑾月仍是一脸淡定,丝毫没有被影响,在自己把安澈资料交给木雪莹的时候,她已经料到了结果。 木雪莹淡漠的眼神依次划过木翎,瑾月,江易,落回了安澈脸上。 “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山庄,安公子也尽早离开吧。”称呼又变回了安公子,安澈心中纳闷,却没有再说什么。 木雪莹说完,便坐了下来,不等旁人,自己使了筷子开始吃饭。 安澈也不说话,跟着坐下便吃了起来。 饭后,木雪莹先去找了木翎:“翎儿,安排一下,一个月后的武林大会,我要去参加。” “是,小姐。赤蛇草还有半个月成熟,目前除了我们还有两队人马在山下潜伏,其余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行,先去夺赤蛇草,再去参加武林大会。” “是。”木翎应了一声,目送木雪莹回房,木雪莹前脚离开,木翎后脚便收拾东西连夜离开。 木雪莹刚刚推开房门,便察觉不对,手中一枚银针对着床射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隔阂 “小丫头,年纪轻轻,怎么总爱玩这些危险的东西,不小心伤到人可就不好了。”安澈从黑暗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枚银针,语气中仍带着些许以往的不羁,他的小丫头,可爱是可爱,偏偏浑身都是刺,让人靠近不得。 “我若有心伤你,那针上必定淬了毒。只是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来了,莫不是心虚了?”木雪莹关了门,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安澈不以为然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倒了杯茶递给木雪莹,言语中满是趣味:“我想你了,怎么就不能来了?不过,来见自己未婚妻都要这样偷偷摸摸,这感觉可真不好。” “哦?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木雪莹冷笑一声,眼神紧紧盯着南宫轩澈,言辞突然犀利起来,“安澈安公子?还是周皇南宫轩澈?” 安澈,不,南宫轩澈支着手看着木雪莹,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莹儿想怎么称呼都可以,当然,如果叫我阿澈,我会更开心。” “你倒是隐藏的深!就不担心我真的杀了你?”木雪莹似笑非笑看着南宫轩澈,眼中尽是寒光。 “事急从权,我那师兄突然出现,我也来不及告诉你,之后更是找不到时机。不过……”南宫轩澈突然起身凑近木雪莹,温柔的声音带着哄骗,“若是莹儿气不过,为夫愿意补偿,只是莹儿可得答应,不能再生我气了。” 要知道,他从来没有瞒过木雪莹,木雪莹只要看见南宫轩澈的画像,便可知道自己的身份,谁知这个小丫头居然一直不敢去查,若不是自己激她,只怕她会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木雪莹仍旧带着笑,当下点了点头,她也没想好要如何出气,索性看看这人能有什么花样。 但过了半晌也没听见下文。 木雪莹本以为会听见他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听见,不由得好奇:“怎么不说话了?” 南宫轩澈放了杯子,一把拉住木雪莹坐在了自己腿上,不待木雪莹回神,直接低头吻住了木雪莹。 不同于以往,南宫轩澈的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几乎要将木雪莹吞入腹中一般。好一会儿,在木雪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南宫轩澈才松开,把头埋进了木雪莹的发间,淡淡的茉莉香萦绕鼻尖。 “这就是我的补偿,莹儿可满意?”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木雪莹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嗯。”木雪莹低低应了一声,方才,她确实忍不住回应了他。 “不生气了就好。”南宫轩澈抱着木雪莹,喃喃道。 良久,南宫轩澈又道:“抱歉,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所以不得不暂时离开。” 南宫轩澈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舍,一丝愧疚,甚至还隐隐有些委屈,天知道他是为了谁才准备辛苦奔波的。 木雪莹听懂了话,南宫轩澈已经在木国花了许多时间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想必朝廷上出了事,他不现身没有办法解决。 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木雪莹的戒心便减弱了许多,毕竟南宫轩澈不是暗示了,不会对自己有敌意么?而且知道自己有心助他,应当是与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的。 “没事的,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木雪莹搂着南宫轩澈的脖子,白皙的小手轻轻拍着安澈的背,自动忽略方才那个满含情谊的吻。 “我不想你受伤,本打算一路保你平安,但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处理。那边的事情我会尽早处理好,然后过来找你。” 南宫轩澈吻了吻木雪莹的发丝,心中有些无奈,他是真的舍不下这个人,想直接带回去。可他也知道,他的小丫头是个有主见的人,一路上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就算自己强行带走,她也一定会生自己的气。 “放心好了,我的武功不弱,你是知道的。如果可以,待我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就尽早去京都。” 两人又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安澈是周皇的事情仿佛已经被两人默认,木雪莹也仿佛很自然就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安澈偶尔的亲密动作,也因为木雪莹的一次次忽略变得顺其自然,谈合作的事情,也没有再被提起,成了心照不宣的事情。 “阿澈。”木雪莹轻声唤了南宫轩澈,在南宫轩澈听来,竟是有一分撒娇的意味,软软的,听着耳朵都化了。 “何事?”南宫轩澈把头抬起来,与木雪莹对视,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说不出的温柔。 木雪莹眨着眼睛看着南宫轩澈,有些好奇:“你堂堂一国之君,怎会亲自来寻我?” “当然是不放心你了。”南宫轩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足以令人深陷的温柔,“来之前我就对你好奇得紧了,所以这次趁着出来办点事情,就直接来看你了。” 木雪莹点点头,眼神明灭不定,心中涌起说不明的情绪。 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两国结盟一颗很重要的棋子,甚至将来会辅佐他统一天下。可南宫轩澈,作为帝王,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不平凡,即便她是一国公主,即便她再重要,也不可能让一国之君屈尊,放下手中的事情来看她,甚至还什么都不做,陪着自己这么久。 这当中,一定有更加不为人知的目的。 只是合作,只是交易,木雪莹,你一定要认清这一点,一定不要陷进去! 木雪莹把头靠在南宫轩澈的肩上,也不说话,但周围的暧昧气氛明显慢慢散去了。 南宫轩澈松开木雪莹,看着那双暗淡下去的眼睛,心下有些奇怪。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见木雪莹没回答,南宫轩澈也不再追问,毕竟时间还长,两个人,可以慢慢交流。 “别多想,待我处理好那边的事情,会尽早来接你的。这枚玉佩你拿着,若是我的人,看见这枚玉佩,就会听命于你,却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南宫轩澈从怀里拿出一枚清透刻着奇怪字符的玉佩,说不出的典雅和高贵,替木雪莹系在腰间。 “并不需要,玉阁的人手遍布天下,他们会保护我,我本身武功也并不低。”木雪莹伸手要去扯下玉佩,却被南宫轩澈温暖的大手握住。 第二十三章 中毒 “那是你的人,我希望是自己的人保护你,况且你的人取消息是好手,功夫却不一定很好,我的人看见玉佩就会在暗处保护你,这样我放心。”南宫轩澈一本正经地关心木雪莹,毕竟这是他的妻子。 可木雪莹不是傻子,这玉佩放在她身上,岂不是明晃晃的监视,自己的行踪也会随时暴露给南宫轩澈,但转念一想,两人既是合作,自己的行踪他知道了,若有事,也方便找到自己,何况,这玉佩能令人听命于自己,也算给自己一个助力了,这,也算是变相关心自己吧? 木雪莹这样想着,眼神也就稍稍柔和一些,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离开?” “半夜吧。” “这般着急,出了何事?”木雪莹笑着问道。 南宫轩澈眼眸闪了闪,微笑着点了点木雪莹鼻子:“也没什么大事,告诉你也只会让你心烦,待为夫处理之后再告诉你。” 木雪莹挑眉:“好吧,可别让事情落在我的手上,否则,我可指不定会做些什么。” 南宫轩澈笑容更甚,只怕事情更难处理了,他的小丫头,看起来并不好说话呢。 两人又打哑谜般说了几句,南宫轩澈便抱着木雪莹在床上放下,在木雪莹以为他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时,南宫轩澈只是翻身躺在了木雪莹的身旁,温柔的在木雪莹眼角落下一个吻。 “放心,小丫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等你真正爱上了我,我自然不会放过你。” 所以,是等她的心吗?木雪莹眼眸微沉,却始终没说什么。 这样说着,南宫轩澈却是真的没有如之前一般动手动脚,只是伸手将木雪莹圈在怀里,下颚抵着木雪莹的头,闭上了眼睛。 “睡吧,时间很长,不急在一时半刻。” 面对这样的南宫轩澈,木雪莹纵然满怀心思,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乖乖躺在南宫轩澈身侧,两人相拥而眠。 一觉醒来,身边空荡荡的,已经没有熟悉的气味,南宫轩澈明显早已离开,木雪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小姐,安公子大半夜便离开了。”木航看见木雪莹,拱手道。 易容过的木雪莹点头:“正好,我也走了,你不必送。”看着同样经过易容的瑾月正牵着马在门口等着,木雪莹便不再多言,迈步离开。 木航站在门边,目送两人驾马走远后,转身回了书房,将两人进密室的机关开启,又另外改了一些门道。 木雪莹带着瑾月,一人上了一匹马,驾马离开,身后,各种树木景象不断悄悄的移动,不一会儿又入口便歪歪扭扭的拐到了另外一边。 易容后的两人姿色平平,属于在百姓中最泛滥的一类。两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十天后到达了赤焰山山脚,挑了一家十分普通的客栈,走了进去。 “小二,先吃饭再投宿,要两间上房。”瑾月对着店家说道,挑了一个附近没什么人的地方坐下。 “好嘞,这是菜单,两位看一下。”小二见有人来便机灵地上前。 木雪莹打量了一下这家客栈,这家客栈并不怎么出色,客人也不太多,基本只能算半满,客人大多都是江湖人士,而非本地人。 但即便是如此,这么多的客栈,这又只是普通的客栈,所以可看出这个小镇陆陆续续聚集了许多人。那些人见她们进来都悄悄往这边瞧,不时还有人在打量讨论,很明显,那些人的目标,应当也在赤焰山上。 赤焰山不是一座山,而是群山。山中的东西也不止赤蛇草,还有赤炎果、赤炎根、萝株草等一系列药物,还有各种猛兽,每年都有一些宗派会派一些弟子来历练,能不能取到有用的东西都是其次,最重要的都是经历。 瑾月点了几个菜,直接付了五天住宿的钱。 “这些都是一些宗派人么?”木雪莹边喝水便低声问瑾月,瑾月提前到玉麟山庄,对于这些事情和人她更为了解。 “是,今年很多东西都会成熟,所以来的人比以往多了许多。” “木澜在哪里?” 木澜是负责训练人手的高手,因为被仇人追杀,重伤之际路遇木雪莹,被木雪莹所救。这几年除了训练一些人手,就是负责联系医圣柳同和驻扎一些需要的药材,目前木雪莹所需要的几样必备药材所在地都在木澜掌握之中,每年都会轮回巡视,再过几日赤蛇草就要成熟,木澜也回到了这里。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两位请慢用。”小二说完就走开了。 瑾月低头吃菜:“一会我去联系一下他,应当早就到了吧。” 木雪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两人吃完饭,去厢房整理了一下,木雪莹出门去了趟厨房,瑾月直接出了门。 当木雪莹从厨房出来,才上楼,却发现瑾月的房门口站了几个人,不由得加快脚步,门口的人见她来了,知道是跟刚刚那人一起来的,不由得自动让开一条路。 踏进瑾月的房门,里面有四个人,站着一男一女,瑾月的药包旁边有一个年轻男子明显已经中毒不省人事,另外一个男子则是双腿发颤,明显被吓到了。 那女子也看到了木雪莹进来,直接大声斥责,旁边的男子想阻止已来不及:“快给他解毒,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只知道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若是让我爹知道了,我们凌霞宗不会放过你们的!” 木雪莹本来还想着救那人,听完这话却是不打算了,只听她冷笑一声:“看来凌霞宗很有能耐,并非我们这些人可比。既然如此,那请小姐将他带回宗里,想必能解毒的大有人在!” 瑾月下的毒,木雪莹相信,很少有人能解。 “你……” 那黄衣女子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紫衣男子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都怪我们宗门管教无方,这人子霖会带回宗里请宗主处置,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先替子玉解毒。云秀不懂事,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介意。”说完,再施了一礼。 “大师兄,何必对她这般有礼,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东西,才……” “闭嘴!”叫子霖的男子冷声喝道,又抬头向木雪莹道歉,“还望姑娘见谅,云秀平日被宠惯了,所以有些娇纵。” 木雪莹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男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第二十四章 言重 “你看什么看,我大师兄也是你能妄想的吗?不瞧瞧自己什么模样!”叫云秀的女子见眼前姿色平平的女子盯着大师兄看,不由得气打一处来。 不待男子出声,木雪莹便勾起嘴角朝着云秀走了过去。 明明是一般平民的脸,可那眼神却是有慑人的力量,逼迫着云秀不自觉向后退。退了几步后,子霖伸出一只手,挡在两人中间,不说话,但威胁之意很明显,她若是再往前一步,这人便会动手。 木雪莹注意到了这只手,只冷笑一声,从云秀另一侧,轻轻擦着云秀的肩膀,走了过去。在那个晕倒的人面前站定,蹲下,仔细看了症状,又用一张手绢搭在那人的手上,把脉。 一旁的云秀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就被子霖一个眼神止住了。 木雪莹把完脉,拿出一颗药丸,冷冽的眼神看向旁边那个打颤的男子。 “喂他吃。”男子颤颤巍巍的接过药丸,又颤颤巍巍的上前,每一步都像走在尖刀上一般。 木雪莹就那样看着他,不说话。男子正一脸赴死的模样要上前喂药时,子霖拿过药丸,一脸温柔道:“我来的吧。”说完便捏着那人的嘴巴塞了下去。 木雪莹不免高看了此人一眼,随手拿出银针,对着几个穴位扎了下去。那人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随后吐出一口污血,悠悠转醒。 “不知公子拿了我们什么东西!”木雪莹并没有收针,冷冷地问道。 那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倒是一旁颤巍巍的男子直接跪趴了:“饶命啊,饶命啊,三师兄想看看姑娘带了些什么东西,就带着我过来了,我们没想拿什么。”男子脑子里只想着活命,但脑袋也转的快,只知道坚决不能说偷,如果说了,别说眼前的人不会放过自己,就是宗主也不会放过他的。 见这人说了,这个三师兄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明显,这是一个很笨很狂妄的人,只见他对着木雪莹嚷道:“我只是无意进来看看,担心有人拿了你们的东西,谁知道你们竟然给我下毒,真是不识好人心!也不看看你们这种人,能有东西让小爷我看上?啊……” 那人还要骂,木雪莹毫不客气拔掉一根银针,很快针孔那里就流血了,源源不断。 “公子最好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看在你们大师兄的面子上,过往不究,若是不然,我只能从你的尸体上找到我的东西了。”木雪莹的声音清冷,说出的话确是让在场的人背后一凉。 “三、三师兄,血、血、你流血了。”跪下的那人结结巴巴的说道,瞬间就被吓晕过去了。 三师兄看到自己的手臂往外不住的流血,不由得吓了一跳,恼羞成怒:“你这贱人!对我干了什么!”说着便握着拳头向木雪莹挥来。 子霖连忙去挡,还没到木雪莹身前,木雪莹已经闪到了三师兄的背后,又拔掉了一针,手臂上的血不流了,背后却冒出来了。 “三师兄,你的背后,血。”云秀被吓得脸色惨白。 “子印,快向这位姑娘道歉!”子霖此刻已经意识到,这个女子恐怕不是一般的人,有这等医术,还有这么快的身手,武功绝对不在他之下。 子印丝毫听不进大师兄的话,转身又是一拳,木雪莹又闪到了一旁,拔了对方腿上一针,背后停止了流血,但腿上又不住的冒血。 子印流了许多血,不禁有些头晕了,嘴里还是忍不住骂道:“你这个贱人!快给我止血!” “畜生的嘴巴,”木雪莹语气仍是不轻不重的,随即声音一重,“果然吐不出象牙!”然后拔掉了剩下的银针。血已经止住了,子印的毒又开始蔓延。 木雪莹在他面前蹲下,说出来的话如同罂粟一般:“既是说不出好话,也就不用活着了。” 意识到这个女子并没有开玩笑,真的是想要自己的命,一股莫名的恐慌笼罩在心头,他转头看向子霖:“大师兄大师兄,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子霖很是无奈:“子印,向这位姑娘道歉吧。” 子印本来还在犹豫,但感觉毒素开始蔓延,而自己也离死亡越来越近,立马就跪了下来:“这位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该鬼迷心窍,看见东西就想拿,这个盒子我没有打开过,就是只是觉得很精致。”说着说着又想起被自己偷拿的东西,立刻从怀里拿了出来,是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木雪莹看了一眼,确认没有被打开,便接了过来。子印原本还想着木雪莹会中毒,但是很奇怪,木雪莹拿着跟没事人一样。 “你们走吧,以后别乱翻别人的东西,否则,拿了不该拿的,这命,也就留不下了。”木雪莹将木盒随手放在桌上。 “那我的毒……”子印以为木雪莹不救他,子霖却是直接拦着子印,又命人把地上晕倒的那个抬走。事情很明显,木雪莹在吓唬子印,子霖很明白,若是自己不明事理,那么这一行人,可能都会成为亡魂。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临走前,子霖深深看了木雪莹一眼,木雪莹此时正在将方才的手帕在火上燃烧。 另一间厢房内,云秀十分不满:“大师兄,你为何拦着我们,要我说,我们直接冲上去绑了她,不信她不交出解药。” “大师兄,你为什么不逼她救我?是不是觉得我挡了你的路?”子印觉得自己要死了,也顾不得平日的情义,直接问道。 子霖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给我安分点,那两位,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人,她的武功在我之上,用的毒,我们也解不了。子印,她已经给你解毒了,若是方才不诈你,你会乖乖把别人的东西交出去吗?” 两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厉害。 “你们以为,来这里的人都是泛泛之辈吗?除了我们这些宗派的弟子来历练,其他人,都不是好惹的,她们只有两个人,就敢来赤焰山,无论背景实力,自然比那些人还要强势,这些天你们最好老实点,别再打她们的主意,她这次肯放过你已经是仁至义尽,我看那盒子不是什么凡品,你若是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可能真的是一具尸体了。” 为了打消这些人的心思,子霖只得把话说重一些,殊不知,这些不是说重了,而是事实。 第二十五章 夫人 “小姐,这是……” 瑾月一回来,就看见地上几滩血,木雪莹正在擦拭银针,放钥匙的盒子在桌上,显而易见,在自己走后,有人来偷了东西。 “凌霞宗的人想来偷东西,估计是看见上好的檀木,所以起了贪心,不过那人没有打开盒子,所以我也没杀他,凌霞宗的三师兄子印,就让他多活一会。”木雪莹的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小二把我另外一边的那间房给你了,这里他们一会来收拾。”木雪莹说着,将银针放回袖袋里。 “是,小姐。”瑾月上前收拾了东西,跟着木雪莹进了她的房间。 “我方才已经联系过木澜,他说目前除了我们,还有两批隐藏的势力,其余都是来历练或者单个的江湖人手,不足为惧。那两批势力目标都是赤炎果,而不是赤蛇草。所以我们的压力应当不大。”瑾月低声道。 “挺好的,不过我记得师父他老人家似乎需要赤炎果。”木雪莹在思考要不要把这果子给抢了,只不过,似乎南宫轩澈也需要这味入药呢。 瑾月见她打了赤炎果的主意,思索了一下,到底是还是跪下了:“小姐,奴婢自作主张用柳老的标记联系了另外一批人,正是另外两股势力中的一股,而奴婢正好知晓,他们所要救的人,正是柳老要救的人。” 木雪莹只淡淡的看了瑾月一眼,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讶之意:“起来说话。” “是。”瑾月知晓木雪莹向来说一不二,若是她不起身,木雪莹就会真的生气。 “小姐,我知道,我和痕玉已经自从十年前被小姐救下从而服侍小姐,如今一系列的事情都值得怀疑,但是我们仍是以前那句话,还请小姐相信,我们是忠心于小姐,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那人只是担心你受到伤害,才会让我们来到您身边,如今小姐若有想问的,除了一些关于幕后之人的身份,其他都会告诉小姐。” 瑾月和痕玉十岁被救下,从而服侍木雪莹长大,可以说三人是青梅竹马,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 可当初被救下,也是有心人设计的,木雪莹其实一直都知道,不会那么巧,自己当时才五岁,偷跑出去玩都能从一群人手里把人救走,然后两个人就对自己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 事实证明,这两人确实是值得信任的,自跟随木雪莹以来,两人与幕后之人几乎没有交情,甚至比一般的丫鬟,更要聪明机敏。 只是最近,两人有些越界了…… “这几日我没时间问这些,待拿到东西之后吧。你先把你当务之急想告诉我的事情告诉我。” “其实那批人的主子,便是周皇,柳老要救的人,也是他。” 瑾月也不再犹豫,毕竟自己忠于的主子是木雪莹:“他们说,周皇中了天下奇毒第九名燕离子,不过柳老已经写出药方了。其中一味便是这赤炎果。其余的他们不信任我,我再问,也没办法得知。” 木雪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瑾月居然知道如何联系南宫轩澈的人,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瑾月你联系一下,今晚让木澜过来。对了,阿澈那批人,让他们的头过来,如果不信我……”木雪莹想了想,眼中划过一丝趣味,“就跟他们说,他们主子的心上人来了。” 瑾月有些惊讶木雪莹对周皇的称呼,抬头看了一眼木雪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变成:“是。” 随即去了隔壁房间。 木雪莹将玉佩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手上细细把玩着:“阿澈,你这玉佩,如今可是派上用场了。你不会早就料到我会来这里吧?你……究竟知道多少呢?” 木雪莹这次没有犹豫,将玉佩系在了腰间。 晚上子时,瑾月钻进了木雪莹的房间,窗外也闪过两抹人影, “木澜见过小姐。”其中一抹高大的身影对着木雪莹抱拳,在外对木雪莹都称小姐。 另外一抹身影只是站着,有些犹豫。木雪莹是主子的未婚妻不错,但却不一定会是未来他们的主子。 “姑娘是……” 木雪莹站了起来,腰间的玉佩在月光下格外夺目,男子当即单膝下跪,表示自己的歉意,语气中带着恭敬:“江戈见过夫人。” 先不说对木雪莹是否服气,只这龙行令便代表这未来夫人地位的承认。 瑾月和木澜也看见了那枚玉佩。不过木澜从来不关心玉佩的来历,该他知道的,小姐会告诉他,不该知道,他没必要了解。 瑾月本不知道玉佩的来历,但看江戈的反应,也明白是周皇给的身份象征,不过她并未有许多惊讶,毕竟,她觉得自家主子征服周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起来吧。”木雪莹再次坐下,将玉佩摘下来在手中把玩,见江戈起身,神色并无不满,当下心中满意,“这玉佩我本不想佩戴,但如今这玉佩却避免了自相残杀。” 木雪莹简单解释了一下为何最初进镇时没有佩戴玉佩。江戈心下了然,这夫人确实不同凡响,不想佩戴玉佩便是不想依靠自家主子的势力,甚至易容进镇,看来他私下要给其他人通个气了,不能随便插手夫人的事情。 “属下明白了。”江戈抱拳示意,“不知夫人想要如何帮主子拿到赤炎果?” 木雪莹此刻终于意识到江戈的称呼,神色间有些尴尬:“江戈,夫人这个称呼还是不要叫了,和他们一样称我小姐吧。” 江戈一愣,随即意识到眼前的人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夫人确实叫的有些老了,还得把这件事也回禀一下。 “是,小姐。” 木雪莹点点头:“你俩相互认识一下,木澜是我的人,江戈是周皇的人,接下来你们会联手拿下我们要的东西。这山中地图带来了吗?你们先把赤蛇草和赤炎果的方位和成熟情况告诉我。” 木澜和江戈对视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庆幸和笑意。几批人私下是交过手的,自是知道对方实力深浅,如今两股势力合二为一,又有堂堂智谋无双的木雪莹在,更是如虎添翼。 第二十六章 被鄙视了 木澜拿出地图在桌上摊开,四人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地图。 “赤炎果在这里,赤蛇草在这里。” 瑾月通知两人前来时,就跟木澜通过气,让他准备好地图还有标记。 木雪莹还是第一次看见赤焰山的版图构造,确实药兽都很多。 赤蛇草附近十分多蛇,更是荆棘丛生,生长的地势也险峻,若是去了半路遇到截杀,只怕很难脱身。赤炎果更是生长在悬崖之上,路途许多猛兽,悬崖之下的深潭中还有鳄鱼,山里还有有毒的雾气。 “赤蛇草再过三天成熟,赤炎果还有两天。”江戈答道。 木澜不再出声,任木雪莹思考。 江戈并不了解木雪莹,只是听传闻中南木七公主有褒有贬,但褒大于贬,尤其以民心论,更是有功之臣,对于其他的,却是什么都不知道,最多从江易口中得知,此人于主子有些不同,知晓是个不同于其他女子的人罢了。 江戈本想再开口询问,却觉得另外两人都不开口,自己也就谨慎的不开口,选择了拭目以待。 木雪莹心中有些计较后,再次问道:“如今可以知道的,还有几股要与我们争斗的强势势力?” “另外有一批人马,实力很强,大多人身形都很是粗狂,可能是燕晋人士,目前住在最高档的玉龙客栈。”江戈迫不及待的开口回答。 “小姐,我让人去试探过,他们的性子很是暴躁,几句话就要动手,而且我们跟踪他们的人说,看对方到了柔然边境,那边的人还没消息过来。西晋大皇子派来的手下都已经事先灭了口,并不足为虑。其他的人马似乎都隐藏的很深,目前没有发现什么高手在。”木澜谨慎的开口,也不说没有其他人手。 这话让江戈目瞪口呆,这人的探查能力很强啊,居然把人都跟到了胡合去。听这意思,他们在胡合还有人手。 “小姐你们……”江戈还是有些不相信,这种人手居然在木雪莹手里,如果为主子所用,必定事半功倍。 木雪莹瞥了一眼江戈,看出了他的垂涎之色:“你好好跟木澜学学,我要的信息是这种,回去得跟阿澈提一下,他手下的人可都不怎么机灵!” 江戈有些尴尬,随即有些后怕了,这状要是告了上去,他们不是全得回炉重造嘛。 “小姐,别呀,这事我改,也给兄弟们通个信,让他们也机灵着点。”这事只能是私了啊,不然他会被其他弟兄给揍死的。 “既然要通信,就顺便告诉他们,如果看见我,除非必要的时候,都不要联系我,也不要随便把我的消息传给你们主子,如何?”木雪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赤裸裸的威胁啊,江戈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和主子有些相像啊,都是一样的腹黑! 可他能怎么办? “好,小姐英明!”江戈深吸一口气,昧着良心夸奖道。 木澜和瑾月有些同情江戈,当然,还有那些莫名中枪的兄弟们。 “过奖。”木雪莹一本正经的谦虚让江戈一口老血涌上心头,最后不得不强压下去,勉强带着微笑。 “赤炎果先成熟,而且是必须要拿的,拿到之后那批人追杀过来,第二天拿赤蛇草就会有些麻烦。我现在有个计划是这样的,首先……,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木雪莹指着地图的路径慢慢将计划说了出来。 “好!确实是一个好计划。” 江戈已经从最初的恭敬,带了些敬佩之意。不愧是主子看上的女人,真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 说完之后,在江戈敬佩的目光中又道:“我不太放心只有我们三批势力,毕竟这么多东西成熟,即便没有许多人需要,但总有些医毒世家会想要这些宝贝。为防他们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准备……” 絮絮叨叨说完,最后又问道:“都听明白我的计划了吗?”问的是大家,目光却是落在江戈脸上。江戈见三人都望着自己,更是尴尬的红了脸,自己居然是最不令人放心的一个,真是受打击。 “小姐放心,江戈已经明白了。只是这样的话,若是有不明势力出现,只怕小姐会陷入危险之中。”江戈本听到先前的计划,还觉得眼前人把自己放在了比较安全的位置,听见后面这些话不由得觉得这个万一,很有可能成真,那么到时候,两方人手都顾不上木雪莹,她会陷入很危险的局面。 “无事,我会带着瑾月,利用余下的时间,做好完全的准备,你们到时候也可以拨人来帮我。”木雪莹考虑得很全面,并不把自己处于危险之地的事情看在眼里。 “是,小姐,到时候我们会全力配合的。”江戈回答道。 “我不怀疑你们主子的能力,所以不要让我失望。”言下之意就是,我还是相信你的实力,但如果把事情办砸了,回炉重造肯定没得商量了。 江戈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严肃的点了点头。 决定了计划,两人便要飞身离开,木雪莹又拦住了江戈:“那批人是柔然人的事情,你记得提醒一下阿澈,也让他提前有个安排。” 咋一听见这个是称呼,江戈还有些蒙,随即立刻意识到这是主子的名讳。 “小姐,这称谓……” “哦,没办法,你家主子非得让我这样叫。”木雪莹有些无奈,似乎自己叫这个称呼多难为情一般。 江戈本还想善意的劝劝木雪莹换个称谓,因为记忆里这样称呼主子的女人,即便都没活着但好像都不是正常人了,是的,不是死,而是脱离正常。 如今听见木雪莹这受了多大委屈一般的回答,江戈心里顿悟:原来是主子倒追的小姐!心里对木雪莹的身份地位评价又高了几分。 江戈应了一声,恭敬的退后,闪身不见。 “柔然人……瑾月,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想抢夺赤炎果?莫非是……下毒之人?”木雪莹思索着各种可能。 “小姐先别急。等那边传来消息,一切就明朗了。”瑾月出声安慰道。 “嗯,你先去休息吧。”瑾月的安慰并不能让木雪莹少一些担忧,只在心里筹谋着,等下次见到那家伙时要问清楚。 第二十七章 医毒世家 第二天清晨,就有人就来敲门了,来人很规矩,只敲了三声,便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木雪莹本来还在制作药丸,见状,收拾少许不能见人的东西,又缓了缓,才上前将门打开,却是凌霞宗的大师兄子霖。 子霖向木雪莹优雅的做了一揖,说出的话语让人如沐春风:“这位姑娘,不知能否进去说话。” 木雪莹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人只带了一个人来,比之前有礼许多。木雪莹没搭话,只是转身走了进去,继续配自己的药,子霖也守礼,不曾凑走近观看,只在门口走进来几步,远远的看着。 “一大早前来打搅姑娘,是子霖的失礼,但救治云秀师妹却是迫在眉睫。”云秀自昨天从这里离开之后,便全身发痒,一开始只是微微有丢丢痒,大家甚至她自己都没注意,可到了今早,竟是全身都起了红点,去请大夫,大夫却是什么都诊断不出。 子霖仍是温文尔雅,见对方没有任何触动,也没有提条件的意思,只得又道,“若姑娘此行有需要我等帮忙,我等自会全力相助。” 听见此话,木雪莹终于有了反应,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流畅。 “公子为何觉得在下需要帮助?” 子霖哽了一下,道:“出门在外总是需要朋友的,何况如今就姑娘两人,若是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保障。姑娘不妨提出条件,日后也免得伤了和气。” 木雪莹听了这话,不免轻笑一声,到底开门见山讨人喜欢些:“我虽不缺人手,但多一个人却也能轻松一分,不过你的师弟师妹很弱,去了也不过是拖我后腿,所以……我只需要公子替我办几天事便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木雪莹将药丸分别装进不同的药瓶。 木雪莹的话是实话,子霖也不恼,只略微思索了一下,没有立即答应:“不知姑娘要夺什么药材?” “具体你不需要知道,其他一切我已经安排就绪,你只需要和我一起,拦截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木雪莹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子霖也意识到一丝危险,但此刻云秀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她的脸都快被抓花了。 “好,我答应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凌霞宗对他来说到底还有利用价值,子霖不再犹豫,果断答应下来。 木雪莹从袖中拿了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放入子霖伸过来的手上:“这药能止痒三天,不过不能消除斑点,待合作结束,我会把解药给你。”语气依旧淡漠,仿佛方才的杀气并非是她所发出。 子霖点点头,拿着药丸刚刚踏出房门,一声淡漠的声音传来:“你今天带他们去历练吧,明晚合作开始。” “好。”知道了这人说的是什么,子霖脚步微顿,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木雪莹见他离开,便快速收拾东西,提前进入了一次赤焰山,深入了解一次地形,顺便试一下自制解毒丸的功效。 正和瑾月在半路上走着,迎面走过来一个俊俏的绿衣公子,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木雪莹正要躲开,那人却一手持扇一手抓住木雪莹的手腕,木雪莹手中多了一把匕首,立即向前扫去,男子不得不放开手,然后退后一步。 “你这姑娘倒是好本事啊。”绿衣公子有些皮笑肉不笑。木雪莹则暗惊:他中了自己手上的毒居然跟没事人一样。不禁抬头打量这个男子,面容很熟悉,再仔细回想,便一下子想到,此人是江湖医毒出名的江南慕容世家的嫡三公子慕容苏,面容风度翩翩,却十分擅长毒道。 想到这里,木雪莹微微拱手,眼色之间却没有丝毫敬意:“在擅长医毒的三公子面前,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慕容苏也没想到,此人居然认识自己,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即轻佻笑问:“姑娘你……认识我?” 瑾月当初跟着看了一些江湖世家,尤其是医毒世家,因此木雪莹一提及,立刻想到了此人,面上仍不动声色,正视前方,一时间分不出谁是主谁是仆了。然而想到要取的东西,心中涌上一丝担忧。 木雪莹仍旧声色淡淡的:“奉劝慕容公子,不要干涉我们的事。”说完便和瑾月绕了过去。 慕容苏身形一闪就去拦木雪莹,另外有两个小厮去拦瑾月。木雪莹一个翻身绕到了慕容苏的身后,慕容苏手中的扇子已经放在了木雪莹的脖子上,扇沿上的飞刀将木雪莹的皮肤割出了血色。 瑾月只是一个瞬间到了两人身后,两个小厮都直接倒下,没有任何异样,如同睡着一般,余光看见木雪莹被钳制,不过嗤笑一声,看向了别处。 慕容苏见状心下思索,估计这两人是同门高手,奉师命前来,但两人心不合。 木雪莹不见一丝慌张,冷笑一声:“慕容公子,确定要与我西晋百里家为敌?” “百里世家?”慕容苏半信半疑,西晋以毒出名,其中百里世家、司徒世家、轩辕世家更是三足鼎立之势,百里世家最近两年已经有隐隐压制其他世家的趋势。 “如何能证明?”慕容苏又出声道。 木雪莹又是冷笑一声,不过没说话,很快慕容苏的手就不自觉垂了下去,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中毒了,不由得大惊:“你……居然对我用毒!” “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要自取其辱,师姐我们走吧。”木雪莹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慕容苏,说了一声就和瑾月向前走去。 慕容苏此刻是知道了,这就是对方证明的方式,她们不是心不合,那个师姐的笑并非是对着木雪莹,竟是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可他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连话都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 几个小厮连拦人的勇气都没有,没看见连自家公子都倒下了吗?自己这么弱鸡,冲上去肯定是炮灰啊。待两人走远了,小厮才手慌脚忙的扶起慕容苏,喂他吃解药。 慕容苏让人把那两个小厮唤醒,然而怎么叫都叫不醒。半个时辰后,慕容苏恢复了知觉,亲自查看,这两个睡着的人竟已经成为了尸体,此刻,慕容苏已经不得不相信那两个人是百里世家的人了。 第二十八章 万事俱备 “我们走吧。” 冷静下来,慕容苏对空气使了个眼色,随即带着几个小厮走下山去,而身后两具尸体便凭空消失掉了。 得知慕容苏让人把尸体准备运回江南后,木雪莹立刻发布给玉阁,让人在运尸的路上把尸体毁掉。毕竟是瑾月特制的求仙毒。虽然一般人不会分解毒素,但如果运到江南慕容家,那些老前辈肯定会研制相应的解药,不到万不得已,这种杀人于无形的药都是不会用的。 方才也不过是为了证明两人师出百里世家罢了。 为掩人耳目,木雪莹和瑾月去了五六个不同药草的地方,赤炎果和赤蛇草所在之地都藏在其中,因为路径原因,两人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在远处观望。 到了毒雾深处,两人尝试了丹药,世面上卖的解毒丹可以在毒雾中坚持一个多时辰,而她们自制针对此毒雾的解毒丹可以坚持三个时辰,还是多亏了柳老的独门研究,不由得是一件幸事。 下午回到客栈,慕容苏已经在坐在门口最近的桌子悠悠的喝茶,见到两人进来,很是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抹绿色,竟是让吃饭的一些人看呆了。 二楼的云秀此刻看见木雪莹两人走向慕容苏,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凭什么这种无颜女能得到俊公子的青睐,大师兄也护着她们,不让自己去为难他们,楼下这个绿衣公子也是这样,真是个贱人!不仅丑,还是个妖女! 云秀冷哼一声,强迫自己压下怒火,低头吃饭。一旁的子印也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这两个贱人好看! 瑾月落后木雪莹一步,瞥了一眼楼上,不由得冷笑一声,眼中的轻蔑之意被慕容苏看的一清二楚。 几人坐下后,小二就上了菜,都是这里的招牌菜。 “两位,上午对两位冒犯,还请原谅在下的无知。”慕容苏倒了一杯酒,起身说道。 木雪莹神色自若:“不知者无罪,公子有话直说。”也不等慕容苏说什么,自倒了一杯酒饮下,瑾月如同没事人一般,在旁边静静的吃菜。 慕容苏有一瞬间的呆滞,这姑娘又不按套路出牌。 “说实话,在下并不想与姑娘为敌,如果可以,姑娘想要取什么药不如告知在下,兴许还能帮助两位。” 慕容苏一脸的真诚,开玩笑,百里世家与朝廷相连接,根本不是他们这种江湖上的世家可以媲美的。 木雪莹犹豫了一下,看向吃菜的瑾月,慕容苏也跟着她的目光落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瑾月身上。 被发现的瑾月丝毫没有抬头:“师父嘱咐过,尽量不和人结仇,你要说便说,我只当不知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看向慕容苏:“玲珑草、赤蛇草、赤炎果,这三样,必不可少,我们不想树敌,也不需要帮助,公子只需不干涉便可。” 三种都是至毒的药草,慕容苏不疑有他。 “玲珑草不瞒两位,其实在下也需要,也亏得不止一株,因而我们也不会为敌。” 慕容苏本想提醒这两人,赤蛇草和赤炎果很受欢迎,但随即又想看看这两人的本领,也就不多说话,吃完饭后便分道扬镳了。 厢房内。 “公子此行不是还要取赤蛇草吗?”一旁慕白不解的问慕容苏。 “这东西五年长成,又十分稀少,如今许多人都虎视眈眈。我本就只是来试试,能否拿到对我并无太大影响。百里家要它,岂敢争夺。”慕容苏一脸的漠然,并没有因为失去赤蛇草的机会而有波动。 “那两具尸体提早送去江南,那两个小丫头挺有意思的,找人跟着。” “是,属下遵命。” 天色慢慢暗淡下去,木雪莹躺在床上有些无聊,开始思考自己这几个月的行程。从木国都城到周国都城其实只需要几个月,若是这种送亲队伍,也不过五六月而已,即便路上追杀拖延再久,也不会超过八个月。 木雪莹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就从她把持木国朝政三年就可以看出,虽然以为父皇分忧和复仇为目的,但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身为重臣所热衷的事情。 木雪莹自从三年前知道自己要嫁到周国当皇后,统一天下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木雪莹准备在这八个月里尽量在中原六国布局,周国在她去之前可以放一下,而木国并不在她的考虑中,因为她不会让木国消失。 如今蛮夷那两个大国也蠢蠢欲动,木雪莹不得不把这两国放在行程里,然而自己只剩下七个月时间了,要去六个国家,木雪莹觉得自己需要另外筹谋一下。 直至傍晚酉时,瑾月才踏进木雪莹的房间。 “方才的路上被跟踪了,耽误了些时间。” “没事,反正时间还长。”木雪莹对瑾月向来很放心,交给瑾月的事情,几乎是没有纰漏。 “我把东西给他们了,之前的布置已经好了,大约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会过来。”瑾月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口水喝。 “小姐!”一个时辰后,木澜和江戈果然出现在房中。 “屋外有人监视,我们把他打晕才进来的。并未让人发现身份。”江戈抢先一步说道,木澜仍旧面无表情,丝毫不理会这人的幼稚。 木雪莹点头,对江戈的示好没有理会:“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我们负责埋伏的人已经安排上了,山里、山路、还有客栈等各处,都已经吩咐相应的人手了,药物也让人分发下去了。”木澜不慌不忙道,明晚要夺的是赤炎果,他们这批人能不露面就不露面。 “我手下分成两批,一批跟我一起去夺果子,另外一批跟随暗处保护,那份假东西会放在我在手里,具体计划也都吩咐下去了。”江戈也不示弱。 “行,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一点。届时我不会出面只会暗中观察,我另外找了一个人作为帮手,所以你们拿到东西后一定要潜伏,不能来找我。” “好。”木澜和江戈对视一眼,答道。 “明晚入夜动手,如果对方先动手,就按照临时计划行动。”木雪莹思考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第二十九章 连环计 很快便入夜了,江戈和木澜等人都提前两个时辰埋伏起来了,子霖也来到与木雪莹两人约定的地方。 “公子,那两位出门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 慕容苏握着的扇子一收,嘴角一勾:“走吧,看看本公子能否有机会英雄救美。”慕白点头,两人消失在了原处。 木雪莹带着子霖来到了山脚进山的大树下,瑾月则去了出镇的地方。 一声鸟鸣传出,木雪莹笑了笑:“有人来了。”什么人,木雪莹没说,树上的子霖虽觉得是废话,但也不多问。 东风起,空气中,有着一丝不寻常,子霖意识到空气不对劲时,已经吸入了一刻钟,但并不觉得身体有何异样,低头瞧了一眼在树后打坐休息的木雪莹,猛然想起出门时木雪莹给自己吃的丹药,心底一惊:这两人好生厉害。 山上,过了一刻钟,没有人去采摘果子,江戈便领人现身去了悬崖,暗处的一批人也悄悄跟进。到了悬崖,有几个人悄悄捏碎手中的丹药,江戈领了两个人,去悬崖,其中一个人戴了天蚕手套,摘了果子放进小盒里。 刚刚上到崖岸,首领打扮的江戈将手中的盒子放进袖中。一批人便将这些人围了起来,一瞬间便厮杀起来,暗中的一批人也立刻出现,从后面将这批人包围杀掉,空气中的药让这些人的内力逐渐消失,逐渐落入下风。 荆棘丛外,木澜隐藏的一批人在江戈他们进去时便捏碎了药丸,不易察觉的气味漫入空气。听着荆棘那边有打斗声,这边隐藏的时候人便出现了,木澜等人直接将人围杀掉。 江戈等人过来时,空气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的尸体昭示着这里发生了一场战役。 江戈等人如没看见一般,直接越了过去,下山的路上没有什么阻碍,谁也不会发现,他们的队伍里少了一人。 在他们离开一会后,木澜留了一些人在外面毁尸灭迹,自己带了几个人进了荆棘丛另一边,手下人继续清理现场,木澜则自己带着天蚕手套,绑了绳索去了悬崖,小心将那颗毒草从石壁上连同石头一起挖出来,放进盒子。 是的,木雪莹准备仔细钻研并养这个植物,作为一个对毒药感兴趣的人,将它据为己有是个很大的诱惑,慕容苏也有这个想法,只可惜被木雪莹断了念头。 木澜上崖后,跟着用化尸散毁尸灭迹,待都毁掉后,一行人便跟着下山,不过,他们不到山脚,只在半山腰再下去一点的地方汇合,然后按兵不动。 慕容苏答应不出手阻拦便确实不会阻拦,只是木雪莹预料的没错,确实还有高手潜伏在客栈。虽然已经在每个客栈的水里都投了迷药,整个路上和客栈也都弥漫着降低内力而且很难察觉的药物,这些东西对于杀手一类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但医毒世家如慕容苏一类,有和没有并没太大差别。 江戈一行人快到山脚的时候,便出现了两批人,都是平常打扮,穿着像普通的宗派之人,话语中却并非如此。 “哟,你们怎么来了?” “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山上已经有过厮杀了,不想死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呵呵,都是为了王爷,何必这么自相残杀呢。不如我们一起去抢,功劳算我们两家一起的?” “休想!到手的东西,你觉得我会让人?” “司徒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 瞬间木雪莹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哟,哪里来的人,这般丑还敢出现!要不要跟小爷回去,保证给你脱胎换骨?” 司徒裘一脸的狂妄,心中却是有些心惊,此人武功甚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姑娘莫不是也要来分一杯羹?”与司徒裘吵架的人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 木雪莹看着这两人,从记忆里知道了一个是西晋司徒世家的公子司徒裘,一个是西晋轩辕世家的公子轩辕与涯。 “两位好手段,可惜了,给王爷治病的东西,必须由我呈上去。”木雪莹冷笑一声,晋国三王爷华天晏不知道惹了谁,被下了一种毒,赤炎果是其中一味药材。 “你是谁?”司徒裘立马变了颜色,这人很明显,也知道四王爷中毒的事情,这就意味着对方背后有西晋的势力。 “莫非姑娘是百里家的人?”轩辕与涯思索着问道。 “不是!”木雪莹愣了一下便否认了,但很明显,两人都不相信这话,都认为是百里家的人,因为这么一个向华天凌示好的机会,即便百里世家站在华天晏那边,也不应该会放弃。 如果这人是百里世家的人,那么暗处应当还有她的人,肯定不能随意撕破脸,斗起来,司徒世家和轩辕世家可能都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看向木雪莹的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忌惮。子霖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有些人认为这两人都是百里世家的人,只有这样的高手,才能做出这样不令人察觉的药吧。 说话间,子霖已经将手中埋在土里的绳索拉了一下。 江戈等人很快来到了木雪莹身后,话不多说,就开始动手,木雪莹也不多说,给了子霖一个手势,一身黑衣蒙面的子霖就加入了战斗,不过他们两人对上的是司徒裘和百里与涯。 慕容苏站在暗处,看着这些带着毒药的厮杀,他又将视线转向了出镇处,瑾月听见了那些兵器打斗的声音,缓缓拉起手中的绳索,空气中又多了一丝毒药的味道。 司徒裘和轩辕与涯很快都意识到木雪莹与这些黑衣人是一伙的,很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迅速撤掉。 木雪莹见状也不追,只收了手,示意子霖退在一旁。子霖虽不解,但也不说话。 江戈只轻声说了一句,:“多谢。”然后带人离开。 实际上,不论是逃还是离开,都只有穿过小镇出镇一条路。 司徒裘和轩辕与涯带着残余人手狼狈的逃到小镇出口,却发现已经中毒,顿时觉得不好,瑾月慢悠悠的走到一行人面前,身后出现了几个黑衣人。 第三十章 祸水东引 “两位拿走了赤炎果,不如留下来做客吧。我对这果子的模样挺好奇的。”瑾月声音有些冷清。 司徒裘和轩辕与涯等人内心有些欲哭无泪,他们根本没有拿到赤炎果啊,这人哪里看出他们得手了? “姑娘,我们并没有拿到果子,身后有一批黑衣人,赤炎果在他们手里。”这行人已经因为中了毒,如今已经不能动弹,都倒在了地上。 瑾月围着几人走了一圈,还没说话,江戈带了几个人追了上来,语气很急,似要杀人一般:“拿出赤炎果,饶你不死。” “哦?赤炎果不是在你们身上吗?”瑾月笑道,“这些人可是说赤炎果在你们手上呢” 江戈蒙着面,嘴角却不经意勾起:“司徒裘与我打斗的时候,将赤炎果偷走了。” “没有没有,我根本没有拿啊,姑娘你要相信我们。”司徒裘无措的摇头,似乎完全不知道是这个结果,但狡猾如他,还是把轩辕与涯和自己弄成了一伙。 轩辕与涯有些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司徒裘脸上,见他一脸慌张,怀疑便减弱了几分。 瑾月思考了一下,仿佛在考虑谁的言辞更可信。 “明显,他们现在就跟落水狗一般,没办法从你手上拿东西吧?”想了想,瑾月又道:“你们走吧,本姑娘的不想伤及无辜。” 司徒裘和轩辕与涯都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刚才担心吃解药会激怒对方,所以都没有服解药,听她这么说,慌忙自己吃了药,相扶着离开。 直至听不见脚步声,江戈便也带着人离开了。 “把消息传出去吧。”瑾月对着身后的黑衣人挥挥手,看也不看江戈,转身回了客栈。 客栈里。 “姑娘,那批黑衣人是你的手下?”子霖有些不敢相信,既然有这般厉害的手下,为何还需要找他帮忙呢?而且他似乎没帮什么忙。 木雪莹摇头:“借了旁人的势罢了,那样东西也已经不在他们手里。” 木雪莹拿出解药:“这是根治你那小师妹的药。明晚就不需要公子现身了。” “这……”子霖有些犹豫,他其实挺想结交木雪莹的,可如今就已经下逐客令了。 “在下萧子霖,姑娘方便透露姓名么?”说完,子霖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唐突,“姑娘切莫误会,在下只是想结交姑娘,若姑娘不愿说,也无事。”萧子霖的话里竟不自觉透露出紧张。 木雪莹半晌不说话,就在萧子霖准备放弃的时候,木雪莹开口了:“在下姓梅,江湖都称我一句小姐。” 木雪莹站起来,踱步到窗前:“我不是良善之人,奉劝你一句,你那个师弟还有那个师妹,若还要设计害我,我并不介意灭了凌霞宗!” 是了,杀了云秀,以宗主护女的性子,就是与凌霞宗为敌,那么木雪莹只有灭了这个门派的。 木雪莹觉得自己的逻辑很不错,萧子霖心下却愣了愣,没在意木雪莹的自称,但打算结交此人的心思却越发强烈。 “梅小姐,不知子霖在哪里可以找到小姐?” 木雪莹突然抬头,看着萧子霖,实际上却是看的门窗之外,瑾月回来了。 “在下见公子时,自会去西燕上门拜访!”木雪莹加重了西燕两字,萧子霖的眸光中出现了明晃晃的杀意:这人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他最深的秘密! “公子可以走了。”木雪莹仿佛没有看见那人眼中的杀意,淡淡的转身,把后背留给了萧子霖。 此时,是杀了木雪莹最好的机会,但萧子霖到底是隐忍了许多年,此时不由得冷静下来。 姓梅,江湖人称小姐,虽说江湖上梅姓不少,但名声鼎盛武功高强的女子,又能被江湖人敬一句小姐的,只有那么一个:玉阁阁主梅玉! 想通这层,萧子霖的后背浸了一丝冷汗,梅玉功夫深不可测,背对自己只怕也是给自己一个投诚的机会,若是方才自己出手灭口,应当是连命都没有吧! “小姐,子霖太过失礼,还望恕罪。”萧子霖此刻的神色已经带上了恭敬,将袖中一枚檀木令牌双手递上。 “这枚令牌是子霖幕僚身份的证明,若小姐要来见我,只需亮出这枚令牌,便会有人以上宾待之。” 萧子霖的心思木雪莹是懂的,得了这枚令牌,便是萧子霖的幕僚了,即便不做有助于他的事情,也会被视作一派,不过这也合了木雪莹的心思,她本就是要去西燕布局的,这正是给了她一个理由。 木雪莹接过那枚令牌,令牌很袖珍,但上面的痕迹非常人所能模仿,是特有的手法。 “公子的好意,在下收了,日后定当拜访。”木雪莹也表示了自己的善意。 两人的目的都达到了,萧子霖也没必要久留,直接告辞,刚要开门,门却从外面推开了,瑾月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萧子霖没说话,对着瑾月颔首,迈步离开,直到走回自己房间躺下,才敢大口呼吸,瑾月明显早就到了,可是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梅玉的侍女都不寻常,果然不假,方才自己若是有一丝要杀人的动作,想必已经身首异处了。 梅玉设局结交自己,明显是有所图,可玉阁一向不干预朝政,她这般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萧子霖不敢往下深想,他担心自己会想通一些事情,从而被灭口,毕竟自己在燕国并不是唯一的合作伙伴。与虎谋皮,他没有选择,方才若是自己不同意,死的必然是自己。 “小姐。”瑾月在萧子霖离开后,便转身进了房门。“事情已经吩咐下去,明天一早,江湖就会流传赤炎果落入晋国司徒世家手里的消息。” “嗯。这个也得手了。”木雪莹将手中把玩的令牌递给瑾月,瑾月看了一下令牌,然后收进袖中,木雪莹身上是不会有其他男子的东西,南宫轩澈的玉佩能在木雪莹身上,只能证明南宫轩澈在木雪莹眼里不同。 “慕容三公子一直在暗处,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包括镇外的那场戏。”瑾月再次开口。 木雪莹皱了皱眉,这人明显比自己想的还要难缠。 “刚刚的谈话他听见了吗?” 第三十一章 怀疑扎根 “应当没有听见,他在另外一处,距此百里外,我们这里也有一直人守护,他自是不能近前。” “好,那便以静制动吧。” 木雪莹想了想,便让瑾月去休息了。 第二日,镇上少了许多人,大家都去追司徒裘了,确切的说,是他手上的赤炎果。 木澜带人去取赤蛇草和玲珑草都十分轻巧,没什么高手,只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非要往上凑,也就直接被牺牲了。 而司徒裘自逃走以后,便在自己的包袱里发现了赤炎果,不由得心中一喜。轩辕与涯见他整日愁眉苦脸,却没太大的悲伤,只是苦恼居多,再加上不时有人追上,虽被几人用毒灭掉,但江湖都这么传言,轩辕与涯的怀疑也就日益加深了。 终于有一天,两人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分道扬镳。 “小姐,那两人已经闹翻了。”瑾月笑了笑。 木雪莹和瑾月此刻已经在去武林大会的路上,木澜和江戈完成了任务,已经离开了。赤炎果和赤蛇草此刻应当被带去了玉阁。 “云秀他们,收到我们的礼物,应该很开心吧?”木雪莹笑着,敛去眼中的寒光。 “嗯,他们应当很开心,毕竟小姐可是帮她完成了终身大事呢。”想到凌霞宗的云秀和子印,瑾月心中冷笑,当真是蝼蚁,不自量力! 临走之前,云秀和子印还在设计木雪莹,想把自己和木雪莹用迷晕卖进窑子,虽然用的是北夷的蒙汗药,却对两人毫无用处。且不说木雪莹本身带毒,这种小儿科药物根本无用,瑾月也有百毒不侵之体,就是仅仅她们本身为用毒之人,对药物都非常警觉,所以药物漫入房间的第一瞬就被发现了。 索性两人一不做二不休,把云秀扒了衣服扔进了子印的房间,燃了特有的熏香,熏香只燃一个时辰,天亮之前会把香灰换掉,什么痕迹都不会留。 木雪莹此刻心情确实不错,就连慕容苏这个烦人的家伙也被他跟过来的未婚妻缠住了,派来跟踪的尾巴也都被甩掉了。如今离武林大会还有半个月,两人就慢悠悠的骑着马,不慌不忙。 “瑾月,如今正好有时间,便说一下你和痕玉的事情吧。”木雪莹想到之前因为要办事而延后的质问。 提起这个话题,木雪莹的语气丝毫没有情绪,她的怀疑不是一点点了。相比其他丫鬟,瑾月和痕玉无论是胆识、智慧,还是远见,都远远超乎那些人,甚至比许多小姐还要聪慧,识大体。 两人比自己年长五岁,且做事从不需要自己操心,尤其是瑾月。痕玉忠心于自己,但论听话的话,她很多时候都是听从瑾月的吩咐。甚至木雪莹不在的时候,两人可以很自觉做出应对,就好似木雪莹的两个分身一般,明明不凡,却对自己忠心耿耿,而且是有思想、一心为自己的丫鬟。 木雪莹的怀疑在两人进来没多久就开始怀疑,建立玉阁后更是直接问了出来,当时瑾月的回答就是,绝对一心为她,只不过是被人设计而来。 这次联姻后,木雪莹看出来了,瑾月认得南宫轩澈,而且瑾月似乎知道那个安宇是西晋大皇子华天宇。 而且,瑾月和痕玉得知自己要嫁给南宫轩澈的消息,都是与往常不同,反倒是一心想劝自己认命嫁过去。在得知自己有逃跑不想嫁的想法时,两人豆有些落寞。 木雪莹相信,瑾月和痕玉对自己忠心,但经过这段时间,她知道,这种忠心也是有一丝她不明白的执念在里面,这是一个不可控因素,如果可以,木雪莹并不想失去这两个帮手。 “小姐,当初,我和痕玉是一群练武之人中最机敏聪慧的两人,师父便挑选了我们两人送到小姐这里。” “我们临走前,师父还有那人给出的要求就是,我们到了小姐身边,就是小姐的人了,要努力保护小姐,等小姐十五岁成年后,护送小姐嫁入周国,日后的命运日后再说。而且说小姐身上带着胎毒,具体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只说发作起来会很痛苦。” “传消息这种,师父和那人都没想过干扰您的生活,所以不曾交给我们联络的方式,只说,若有需要联系的时候,他们会传信给我。” “我和痕玉来之前,因为我的性子比较沉稳,所以师父叮嘱,让痕玉多听我的话,不能坏了您的事情。” “但其实师父和那人对您了解比之旁人,多不了什么。至今他们只传过一次信,便是小姐当年发病后性情大变,他们很担心您,问您发生了什么,我只回了说您身上的胎毒是七色彩蝶,然后发病了,其他什么也没说。” 瑾月说完这些,便等着木雪莹慢慢消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小姐会不会信她。 木雪莹听完这些话,想了许多。对方知道自己是胎里带的毒,那人明显见过自己母亲,而安澈也是见过自己母亲的。虽然瑾月和安澈都不肯透露具体是谁,但木雪莹已经隐隐猜到是周国一些比较显赫的世家,而且那个世家还与江湖门派有牵扯。 “你的师父……还有那人,都不能透露吗?”木雪莹犹豫了一下,长长睫毛垂下,遮住了深邃的眼眸。 “抱歉,小姐,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师父和那人的相关信息,都不能透露。”瑾月语气中也带了一丝无奈,“或许您去了周国后,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木雪莹没有说话,她去周国,肯定也能知道所有真相,但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她不喜欢,她甚至担心事情的真相,自己会接受不了。 “你放心,你和痕玉,日后若要离开,我会给你们一个体面的身份,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同样,我依然信任你们。”木雪莹顿了良久,才出声,话里的意思,却是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小姐放心,我和痕玉不会离开小姐的。跟着小姐的日子,很充实也很刺激,我们挺喜欢的。”瑾月知道木雪莹只是对自己之前的隐瞒有些生气,却没有真正生气,也就不自觉放松了一些。 第三十二章 表妹知涵 木雪莹浅笑着:“刺激么?你们还真是口味独特。” “是啊,我和痕玉都觉得很神秘,身份也是多变的,多刺激啊。”瑾月笑了笑,并没有察觉木雪莹的不对劲。 “可……我要把你们带进深宫。日后自由的时间就会少许多。”木雪莹不自觉想到了皇宫,那个让她十分排斥的地方,神色有些暗淡。 瑾月也发现自己一放松就有些口不择言,不由得有些愧疚:“小姐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的。” “没事,我只是不想你们两个和我一样。”木雪莹本身要嫁过去也不说什么,可痕玉和瑾月两人这般优秀,根本不应该在后宫那种地方度过的。 话题再一次沉重,两人都默契的不开口。 行了几天路程,到了一片山林,四周都荒无人烟,木雪莹两人心生警惕,脚步不自觉放轻。 一片打斗之声起,木雪莹不等犹豫,把缰绳扔给瑾月,运了轻功径直而去。 身后的瑾月心里叹了口气,她其实对小姐还是有隐瞒的,她这些年暗中调查周国的人,也令人观察着周国某些人的动向,所以即便她当初不知道那人是谁,经过调查也是知晓的,因而当初她一眼认出了南宫轩澈。 木雪莹到的时候,眼前是一个湖,湖中心有一个小亭,与湖岸隔绝。碧波荡漾,还有雾气围着周围的山林,亭中还有一白衣女子弹琴,不可谓不美。 然实际情况是,木雪莹找到一条小径进去,湖边围着一群黑衣人,湖中心一个白衣美人,以琴声攻击四周的黑衣人,但明显,黑衣人十分多,很快便有人接近的四角亭。 木雪莹见状,一枚银针以内力催之,将那人打落,然后从湖岸加入了战斗。 十多个黑衣人,虽武功不俗,但架不住这琴音,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剧毒银针,很快便都死了。 木雪莹对那白衣女子点了点头,然后便搜了一个黑衣人的身,见没什么东西,又扒了那人的上衣,果不其然,左肩上有一梅花印记,木雪莹心下了然,直接用了化尸散,将这个人连同衣服变成一摊血水。 “姑娘,不知可否透露姓名,这般胆大的女子,知涵觉得十分有趣。”那白衣女子已经抱着琴来到木雪莹两步远的位置,她的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只瞧那双凤眸,便知是一个大美人。 木雪莹此刻仍是易了容的,一时间,叶知涵并不能认出人来。 “在下木雪莹,不知姑娘是?”木雪莹见她自称知涵,心里有了些许怀疑,周国叶国公府的大小姐,便叫知涵。 “小女姓叶,名知涵,公主可称我知涵。久仰公主大名,今日不知能否见得真容?”叶知涵有些激动,但又不断克制,当即摘面纱,满脸的殷切之色,毫不虚假。 木雪莹只感受到满眼的真诚,没有任何的算计,当下点头,立即卸了妆容。 看着叶知涵那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容颜,木雪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隐隐的猜测,但那个猜测却有些让人承受不住。 “公主长得真好看,我见着公主只觉得有股亲切之意,不知我可唤你莹姐姐么?毕竟公主可还是大我三个月呢。”叶知涵已经没有那般激动,似无意般说道。 大三个月么?那便不是自己的亲姐妹了,木雪莹心里刚刚升起的火花又熄灭了。 不过叶知涵没有说错,木雪莹看见叶知涵的那刻,也觉得万分亲切。 “当然可以,其实我见着知涵妹妹也觉得十分亲切,不带骗人的。”木雪莹很是真诚,不自觉中露出了一个笑容,与平常清淡的笑容不同,这次竟带了丝烟火气。 两人聊着聊着,牵着叶知涵的马走出山林,瑾月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叶知涵的时候也没有诧异,只微微弯腰:“叶小姐好。” 一句话,戳破两人假装不知道身份的默契。 叶知涵也不尴尬,继续和木雪莹聊着天。两人从琴棋书画聊到几国历史,从修身养性聊到治国安邦,逐渐竟是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两天后。 “莹姐姐,实不相瞒,我本是偷跑出来的,如今要回去了,这两天与你聊天,甚是愉快,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家里看见你。”叶知涵很是认真,话中的意思让人忍不住深究。家里?谁的家里?周国?皇宫?还是……叶家呢? 木雪莹没有挽留,送叶知涵出了客栈。她知道,叶知涵不一定是回家,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秘密,她自己不也是要去换身行头吗? 路上,叶知涵牵着马慢悠悠的走着,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于是叶知涵跟了上去。 院子里。 “已经见过了,说说看,有什么想法?”南宫轩澈倒了杯茶,推到叶知涵面前。 叶知涵眼里划过一丝精光,看来自家阿姐已经被这人放在心上了啊,脑海里闪过木雪莹的音容相貌,不禁露出了笑容。 “美!比我略胜一筹。”叶知涵很中肯的给了这个评价。 其实这个评价已经很高了,叶知涵本身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治国之道也很有心得,从小跟在南宫轩澈和自家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天赋过人却从不自大,虽对人良善,却绝不是愚蠢。 周国宣太后十分喜爱叶知涵,对于皇后是异国公主一直有些心结,毕竟当初定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那是一个会养在异国的公主。 见叶知涵与自家儿子投缘,也就总想将叶知涵指给南宫轩澈。叶知涵与南宫轩澈青梅竹马,朝中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几乎都是默认的事情。不过两人本身却毫无男女之情,皆是兄妹相称。 “莹儿……确实很好,你这般说,应当是服气了吧?”南宫轩澈对于这个妹妹,其实猜不透她的心思,如果说对自己没有情义,为何还要逃出来看木雪莹呢?这分明是一场比试! 叶知涵一眼看出了南宫轩澈的怀疑,不由得有些恼怒,觉得两人多年的情义都白费了,随即又是一抹轻笑。 “哥,嫂子还没进门呢,这就觉得妹妹会欺负她了?”顿了顿,叶知涵又道,“我当初逃出来,就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征得母亲同意,这才出来的。” 第三十三章 奇葩父母 “从小呢,父母就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对你啊,只能当哥哥,不能有男女之情。我呢,这么聪明的人,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当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的人呢?我是真把你当哥哥,尊敬而亲切。” “只是见莹姐姐,几乎成了我的一个执念吧。父母一直在耳边念叨,说我不能跟表姐抢,说她如何如何可怜,如何如何惨,说如果我喜欢上你,他们两个也会为难什么的。我听久了,也就好奇得很,总觉得,要见她一面,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我见到了,心里的执念也就放下了。我是真心当她是我姐姐的,如今更是引为知交,不说本身就是我表姐,即便没有亲缘关系,我叶知涵,也愿意护着她!” 叶知涵说着说着又苦笑一声:“可惜了,哥哥现在见知涵,竟是连妹妹都不肯唤了,当真是我的失误。也难怪,太后娘娘一直想让我成为儿媳,外人都不信我对你纯良,甚至连自家父母也不信,你这局中之人又如何能信呢?” 都说父母是最护犊子的,可她的父母,纵然一直对她很好,却在她和莹姐姐面前,天平永远偏向莹姐姐,若非她本身将事情看的通透,只怕会钻牛角尖,恨上木雪莹吧?做女儿,混到她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妹妹,我……”南宫轩澈听了这些话,其实已经信了,奈何曾经觉得女人太过阴险,诡计多端,所以觉得这个妹妹可能也是一样,不料,果然是自家的妹妹,竟一直都看的如此通透。 “世上,大约只有莹姐姐信我了吧。”叶知涵有些心凉,但也庆幸,莹姐姐是信她的。 莹姐姐这样的人,聪明,而且不会轻易被他人说动,只要从心里相信了一个人,就会掏心掏肺对她好,这一点,叶知涵在了解木雪莹的经历以及这两天的相处后,就已经确定了。 只要莹姐姐这般通透的女子信她,其他人即便是不信,日后也会相信,自己也不会担心会因此而受到什么迫害。 南宫轩澈听见最后这句话,心头有些愣了,他怎么不知道,两个人见一面,就可以这般相信彼此,而且这还是两个女人。不过转念一想,毕竟两个都不是什么世俗女子,能够引为知交,也就不是太奇怪了。能够少一件麻烦事,也实在是自己之幸,日后也不用为难。 “妹妹,我其实是信你的。我……”南宫轩澈只觉得这个妹妹的天平偏向了木雪莹,潜在的危险意识让他忍不住出声解释。 “你别解释了,我知道,你是觉得你这个妹妹,跟那些女人一样。我可不想听这些话,另外,我还得告诉你,我莹姐姐也不是那样的女人,你最好不要负了她,否则,我叶知涵第二个揍你!” 第一个是谁大家都心里清楚,叶知涵佯装生气的握紧拳头,说完便放下茶杯,准备去自己的房间。 “我一会写封信给太后,你一会捎过去吧。我呢,就先在外边游历,这事,你得帮我一下,我可不想回去的时候被我父亲责罚。”说完,叶知涵就大步走开。 南宫轩澈眼中染了笑意,声音也带了一丝温度:“妹妹,谢谢你。” 有了叶知涵的亲笔书信,太后那关就很容易过了。毕竟,叶知涵是一个不输于男子的人,她的意见往往考虑得很全面,况且在太后面前得宠,又是和木雪莹处于“情敌”的位置上的,分析更加不会偏向木雪莹,这样才能令太后信服。 南宫轩澈回想起之前一天晚上在叶家书房的时候,与叶城的谈话,在两人谈完一系列公事后,叶城有些羞愧地提起了叶知涵。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涵儿私自离府,留下书信要去寻找她的亲表姐木雪莹。她虽自幼懂事,但涉及男女之事,臣还是担心她会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臣希望皇上可以将她带回来,不论用什么方法,毕竟,臣不想莹儿受到任何伤害。” 南宫轩澈起初是不相信叶知涵会对自己有男女之情的。但知女莫若父,连叶城夫妇都不相信,他自然也开始怀疑。 “还请叶卿放心,知涵只是外出游历,朕会保证她的安全,完好归来。”南宫轩澈话中的意思让叶城思虑甚多。 虽是保证涵儿的安全,但另一层含义便是涵儿斗不过莹儿了,而莹儿居然能被皇上这般高看,可见以后地位不会低。 叶城和南宫轩澈又聊了几句,南宫轩澈便离开了叶国公府。叶城唯一的妻子,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上官婉端着参汤走了进来。 “阿城,喝点参汤吧,别再为她们俩着急了,依我看,涵儿和莹儿都是懂事的孩子,应当不会闹出什么事来。”上官婉给叶城盛了一碗汤。 “唉,我只怕她们姐妹会反目成仇,到时我们该站在何处?” 叶城只觉得南宫轩澈太优秀,涵儿又是青梅竹马,外边传言那么多,就连太后也属意于她,涵儿多半都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一个是姐姐的遗孤,一个是亲生的孩子,叶城不知最担心的事情若是变成现实,自己要如何选择。 上官婉也很忧心,莹儿自小便可怜,失去亲身母亲,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还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胎毒,历经磨难。 “涵儿离开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剩下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涵儿说过,她对皇上没有男女之情,只是当成兄妹,或许我们应该相信她,毕竟涵儿不是一般的女儿家,不能看成那些世俗女子啊。” 上官婉虽然这样劝说,心里却有些没底,这个年纪正好是心里悸动的时刻,自家女儿又是极其聪慧的人,若是自家女儿想隐瞒,他们也是看不透的。 “我们还是休息吧,待皇上传回消息,一切才能明了。” 叶城点头,还是没有将皇帝对木雪莹的高看说出。 几日过后,信到了宣太后手中,一个大信封内,装着两封信。 宣太后看了两封封面,直接拿了簪花小楷的那封看了起来。一旁的庆嬷嬷就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紧紧皱着。 第三十四章 小气太后 在太后抬头的时候,庆嬷嬷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涵小姐对这未来皇后可是评价不好?” 宣太后面色有些难看:“嬷嬷,涵儿对那孩子评价挺高的,说是比涵儿本身还要稍胜一筹。” 说着,宣太后把信递给庆嬷嬷,庆嬷嬷没有回答,而是拿着信细细看起来,看完后,本身却没有太后那般皱眉。 “小姐,其实老奴倒是认为是件好事,涵小姐只把皇上当作亲哥哥,这话其实没有撒谎的必要,以涵小姐的作为,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她。而能让涵小姐这般评价,这般维护,想必这木国公主也着实有过人之处的。涵小姐和公主能够引为知交,日后也避免了冲突,小姐何乐而不为呢。” 庆嬷嬷自小陪着太后,称呼也就一直是小姐,几十年的感情,因而很多时候她的话太后都能听进去。 “小姐不妨再看看皇上的书信,若是皇上也认同这个皇后,咱啊,也不必这么担心,毕竟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庆嬷嬷悄悄引导着太后往好的方面想着。 太后没说话,但还是把手上自家儿子的信打开,匆匆看完之后,直接把信扔到了地上。 庆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把信捡起来细细看了。 信上说了对木雪莹的赞同,也表达了对叶知涵只有兄妹之情,但是这种兄妹之情无可替代,最后还希望太后替自己可以下个旨意,给叶知涵一个恩典,册封叶知涵为荣和公主,并且婚姻自主,末了还不忘让太后去跟叶国公解释一声,自己和叶知涵都没有男女之情,请二老放心。 然后呢,因着大家都误会叶知涵,叶知涵要耍一下小孩子脾气,顺带还要去江湖历练,南宫轩澈会保护好她,只是短时间内就别想见着她了。 庆嬷嬷看了顿时猜到宣太后为啥气了,这俩人明显串通一气,都是兄妹之情,而且这最后的意思明显说了,叶家两位也根本不乐意看好自家女儿与南宫轩澈,这不明显说太后多管闲事嘛。 庆嬷嬷忍住了笑,劝道:“小姐,儿孙自有儿孙福,皇上和涵小姐都是玲珑一般的心窍,老奴觉得,不如就让他们自己处理这些事,小姐也能落得清闲。” 宣太后听了这话,还是有些不开心,像是作气一般,说出的话都带了一丝矫情:“哀家就是觉得自己拉了一门亲,结果不管是这两个人,还是亲家,都不情,就我一人还热和着,还热了十多年,他们也不早些告诉我。” 听着连自称都省了,庆嬷嬷知道,太后是小孩子气,并没有因此对未来皇后产生排斥,如此,这事就不难解决。 “小姐啊,事已至此,反正还不都是叶家的姑娘,咱不妨就等以后见着那永嘉公主,瞧瞧这姑娘能不能入咱的眼,然后再做决定,如何?”庆嬷嬷给了太后一个台阶,做决定,以后的决定是什么,谁知道呢。 太后听了这话,心里稍微好受一点,反正都是叶家的人,自己怎么做,只要叶家没啥意见,自己以后悄悄接受了就是。 这样想着,宣太后当即命人拟旨,命人送入叶国公府。 旨意才被太监送走,宣太后冷静下来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望向庆嬷嬷:“庆儿你个死丫头,莫不是被那两个给贿赂了?” 庆嬷嬷不太怕,只是作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躬下腰道:“小姐这是什么话,老奴可是一心向着小姐的。老奴其实知道,小姐不喜欢那永嘉公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年上官大小姐的欺瞒,但恕老奴说句实话,永嘉公主到底是无辜的……如今事情也都过去了,小姐不如将此事放下,交给皇上去处理?” 庆嬷嬷察言观色,说出最后两句话。 宣太后就抬头盯着庆嬷嬷,庆嬷嬷微微曲着腰,微笑着看着宣太后。不一会,太后就笑出来了,两人就这样笑着。 半晌,宣太后才恢复严肃:“算了,这事就翻过去了,收知涵为义女,封为荣和公主,婚姻自主,算是澈儿替哀家想得周到,给涵儿的弥补。等这个未来儿媳妇来了,我们俩再仔细看看。现在先扶哀家去着装吧,一会还宣了我上官妹子进宫呢。” “是,老奴扶您起来。”庆嬷嬷扶着太后起来,回寝殿着装。 一纸圣旨,昭告了天下,叶知涵与南宫轩澈再无可能,解了所有人多年来的担忧,也让宣太后不掉面子。 陵山,白穆白盟主府。 武林大会即将来临,来参加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 一袭白衣的女子头戴斗笠,气质出尘,手中一只寒玉箫,四个淡粉衣衫的侍女戴着面纱。前面两个侍女手中无物,是梅玉的侍女梅和兰,后面两个侍女,左边一个持剑,是竹,右边一个抱着一把琴,是菊。五人气质都十分出尘。 到了白府门口,门口迎客的是白府大公子白锋言,侍女梅递上请柬。 “玉阁阁主,梅玉。”白锋言轻声念出,然后面不改色,这是自家小妹叮嘱要亲自招呼的人,虽纳闷小妹为啥会认识这种身份的人,但结交这种朋友确实有利无害。 “梅小姐,这边请。”白锋言让人招了白紫凝去不远处等候,然后又对梅玉说道。 周围人一见这五人白衣,来人又是一把寒玉箫,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猜测身份,如今听了称呼是梅小姐,已经是肯定了这个人是玉阁阁主,当下态度和眼神都不自觉带着敬畏。 “梅小姐自这边往前,我家小妹紫凝会亲自招呼小姐。”白锋言说着就告退了,梅玉微微颔首。 不过走了几步,淡黄衣衫的白紫凝就带了个丫鬟走了过来,递给丫鬟一个眼神,那丫鬟便乖乖离开了。 白紫凝也不表示亲切,略带恭敬道:“梅小姐这边请。” 上了三楼,到了门口,梅和兰推开房门,率先进去,立在一旁,剩下两人则站在门口望风。 门关的一刹那,白紫凝就抱上了梅玉,梅玉有些无奈的把斗笠拿下来,一旁的梅接过斗笠放在手中。 “玉儿,我好想你啊。一年不见,过得好吗?”白紫凝声音放低,却仍忍不住眼红,声音也带着哽咽。 “没事,我过得很好。我也很想你啊。”梅玉声音不自觉放软。 第三十五章 惹是生非 白紫凝是梅玉很好很好的朋友,当初玉阁筹建不久,两人便相识了,白紫凝也一直帮着梅玉做些事,顺带打理玉阁产业,一年不见,中间虽有书信,但见了面还是止不住感动。 看着梅玉面上还戴着面纱,白紫凝不由得嗔道:“也太谨慎了吧,可有易容?” 梅玉摇头,有了斗笠,又有面纱,在这里,应当不会被发现。 “我是觉得你不会想我用着假面见你,明日武林大会时,我就会易容,然后不带面纱。” 白紫凝愣了愣,原来是为了自己。 敲门声响起,梅为梅玉带上了斗笠,则去开门,门开了,白紫凝的婢女正端着茶水,兰便直接接过了茶水。那婢女愣了愣,然后尴尬地退了下去,临走前将门贴心的合上。 “还是这般谨慎。”白紫凝笑了笑,替梅玉斟茶。 “你那个婢女还挺机灵的,可以训练一下。”梅玉眉眼带笑,白紫凝有些护犊子了,这人又想训练了作为己用。 “好呀,你居然老是想着要我身边的人为你做事,伤心。” “好啦,那我不用就是,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梅玉有些无奈,自己是觉得给白紫凝训练些有能耐的人保护她,不过仔细一想,好像训练了好几个,只有一个留在白紫凝的身边,其他人都真的为自己做事去了。 “放心吧,我让莲儿去教她了,这个丫头你可别想了。”白紫凝狡猾的笑了笑,又道,“我要去招呼其他人了,你记得别惹是生非哈。” 说完,白紫凝就飞似的跑掉了。 梅玉盯着打开的房门,默默说了一句:“我能去哪里惹是生非。” 梅玉看着身边的梅兰二人,笑了笑,道:“梅兰,你们俩待着,竹菊陪我去逛一下,毕竟本阁主还是头一次来,兴许能遇见什么有趣的事也不一定。” 梅兰竹菊四人,其实都只是代号,跟在梅玉身边的四人,就被称为梅兰竹菊,只要戴了面纱,谁也不知道是谁。而四人,通常每次出现的人都不一致,都是各自选了一个名字,拿了对应身份的东西。 梅玉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来过,但本身,带着瑾月和木翎来过。如今的瑾月,便是抱琴的菊,木翎,则是持剑的竹。 梅玉踏出房门,房门便被关上,梅玉没有说,竹和菊也就没有放下东西,直接跟在梅玉身后。 梅玉借着斗笠,眼神四处观望,看着那些打开的厢房,一边观察着那些人,一边在脑海里寻找名字,比较重要的记在了脑海里。竹菊二人则目不斜视,保持着高冷美人的气质,暗里却在感受这些人是否有敌意。 梅玉正看着,却有一个戴面具的紫衣男子仿若察觉了她的目光,含笑与梅玉对视。 “你就是梅玉?在下楚怜心,见过梅小姐。”一个淡黄色衣衫的女子从众人中穿过,走到梅玉面前,声音在众人低语的场合显得尤为突兀。 梅玉收回目光,微微点头,却不说话,一旁持剑的竹开口道:“确实是梅小姐,敢问姑娘何事找我家小姐?” “堂堂小姐竟是不懂得规矩的人,都是同来参加大会的人,连与我打个招呼都不肯,莫非觉得我们在座之人都不配与小姐打招呼吗?”楚怜心嘲笑道,言语中竟是将在场之人都包括进去,一时间众人有些怒火,纷纷觉得是梅玉无礼。 “姑娘好生放肆,我家小姐已经与你点头致意,分明是楚姑娘无心结交,忽视我家小姐,否则不会没有看见我家小姐的举动。况且,仅凭姑娘一人无礼,竟是认为可以代表在场的各路英雄豪杰吗?” 木翎扮演的竹现在很不开心,居然侮辱自家小姐,作为小姐的忠粉,这人简直不可饶恕。 楚怜心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不禁恼羞成怒:“贱人,分明是你不知廉耻,勾引我家致哥哥,我要杀了你这个狐狸精!” 说完便提剑冲上前来,梅玉只是如普通人一样退后一步,没有使用内力,竹菊二人挡在前面。致哥哥?慕容苏的大哥慕容致么?梅玉心中想着,眼神落在楚怜心身上。 “轻罚便可。” 声音不大不小,温温柔柔,足够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并为之心动,只觉得梅小姐十分善良。 听完之后,菊也就没有上前,竹几招便扣住楚怜心的手,楚怜心手上的剑落地,竹又一记扫堂腿让楚怜心的腿跪下,剑甚至没有出窍。 竹的声音带了一丝怒气:“道歉!” 楚怜心不为所动,咬牙硬扛着,她不能道歉,也不甘心,难道自己要这样屈服吗? “我家小姐与那劳什子她的什么哥哥压根不认识,若说倾慕我家小姐的人,不说一千,也应当有八百。人美吸引了旁人的关注,莫非还是我家小姐的错么?”瑾月扮演的菊此刻说话了,声音带着一丝愠怒,却又有一丝替小姐感到委屈。 众人纷纷摇头。 “不是不是,倾慕梅小姐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怎么能是小姐的错呢?” “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心,怎么能怪小姐呢?” “这个楚怜心分明是来找茬的,就是嫉妒小姐貌美又受欢迎!” “是啊是啊,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梅小姐真是仁慈,居然放过了她!” 众人不论男女,都站在了梅玉这边,而群众的眼睛,永远都是雪亮的。听见四周的议论,楚怜心几乎要气昏过去,可她不能,否则,她的一世英名就没了。虽然,她的一世英名,从她方才出言不逊的时候就没了,但她浑然不觉。 此时白紫凝出现了,先向两位行了一礼:“两位身在盟主府,还请遵守这里的规矩,若是想打,明日会有特定的擂台,供两位切磋武艺。” 竹听了这话,并未松开跪着的楚怜心,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梅玉,见她点头,竹才将楚怜心往前一推,毫不留情的松开手,楚怜心便摔在了地上,竹捡起楚怜心的剑,嫌弃的扫了一眼,随手往身后一扔,剑直接刺进楚怜心眼睛面前的地面,直接将人吓晕了过去。 见人晕了过去,竹的声音带了一丝抱歉,瞟了一眼梅玉,对着白紫凝道:“抱歉,方才只是觉得剑有些劣质,却没料到楚姑娘胆子不大。” 第三十六章 血楼紫少 若不是在大庭广众,此刻,白紫凝一定会对着这主仆翻白眼,有这么腹黑的人嘛,自己收了好名声,让对方受了辱中了毒还要给别人惊吓,人家都昏过去了居然还不忘毁了对方的名声。 “事情到此为止,还请阁主给紫凝一个薄面,不要再生事端,不知可好?”白紫凝盯着梅玉,都快盯出窟窿了。 “扰了府上清静,是梅玉的不是。”梅玉很没骨气的应了下来,自己似乎又给紫凝惹麻烦了。只是经过刚刚的事情,一时半会应当不会再有不识相的人来找茬了。 白紫凝得了准话,便让人送楚怜心回房,自己也告辞了。 “轻罚便可,呵呵,这丫头……”一个厢房的窗前站着一个紫衣男子,面上一个黑色面具,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只露出锋利的嘴角,手中折扇轻轻摇着。 “主子这是何意?”一旁同样戴面具的黑衣男子看着楼下那抹白色,有些不解。 紫衣男子没有回答,只一跃而下,落在了梅玉面前,黑衣男子稍慢一步,跟着落在紫衣男子身后。 “梅小姐,你我能在此相遇,还真是有缘呢!”邪魅的声音从这人口中吐出。 梅玉心中隐隐猜到了是谁,这种身份,自家侍女是不能开罪的,便抢在侍女前面开口道: “紫少说笑了,不过同为盟主邀请,说到底,也不过是与盟主有缘。” 紫少,天下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血楼楼主,人称紫少,并不知晓真名,也没有人见过真容,一直以黑面示人,但露出的薄唇以及完美的下颚,都足矣证明这是一个美男。 血楼,曾经一直默默无闻,自十年前覆灭上一个第一的杀手组织成名,陆续接了订单,凡事接手的订单,从没有失败的,逐渐成为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有人四大护法:无影、无踪、无法、无天。 紫少也不诧异,收集信息为名的玉阁,能知道自己身份并不奇怪。 “梅小姐,在下正愁无人陪同赏景,不知梅小姐可否赏光。”紫少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已经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玉阁和血楼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忌惮,玉阁不会查探涉及血楼的事情,血楼也很识相,从来不接要与玉阁有联系的暗杀。 如今紫少相邀,梅玉虽有些诧异,却也不好驳了对方面子,毕竟这紫少似乎脾气并不太好,梅玉并不想与血楼杠上。 梅玉微微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到了紫少跟前,两人并肩而行,身后的两女一男都只在心底诧异,却也不敢有所表露,只刻意与两位主子拉开些许距离,跟在身后。 “玉儿很是毒辣,本少很是欣赏呢。”紫少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梅玉知道这人发现了方才竹的手脚。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噬梦’是新研究的东西,正好有人愿意做实验,何乐而不为。另外,还请楼主注意身份,玉儿的称呼并非阿猫阿狗都能叫的!” “玉儿……”叫着,紫少靠近了梅玉,梅玉则毫不留情往旁走了一步。 “紫少还是注意身份!” “本少对玉儿心生爱慕,不知能否联姻,让两大势力联手呢?”紫少邪魅的笑了笑,遮住眼中一片阴霾。 梅玉顿住了脚步,身为梅玉的时候,被调戏还无可奈何,她还是头一遭,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些怒气:“紫少,本阁已有心上人,还请你自重。虽然我玉阁实力不强,与血楼无法硬碰硬,但若楼主一定要与我玉阁为敌,玉阁也不介意暗中耍手段!” 声音不大,确是让两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威胁之意也十分明显。紫少若是识大体,便知道收敛,不再纠缠。偏偏这紫少好似没听懂一般,有些无赖。 “本楼主,并不介意阁主有心上人,本少可与阁主先做朋友,阁主不妨给一个机会。” 紫少嘴角的笑容越发张扬,梅玉只觉得背脊一阵阴寒,此人太过危险,若是可以,她不想再与此人待在一处。 “梅玉有些乏了,先行告辞。”梅玉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且慢,玉儿这玉佩,似乎很别致啊。”紫少将手中的东西在梅玉眼前晃了晃,梅玉往袖中一摸,这才回发现南宫轩澈送的玉佩果然不见了。 “将玉佩给我!”梅玉说着便伸手去拿,紫少往后一侧,躲了过去。 “我看阁主这般不食人间烟火,不似喜欢俗物的人,不知玉佩,是何人所送?”紫少嘴角的笑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梅玉又夺了两下,失败后才有些后知后觉,自己竟是被冲昏了头脑,居然没用武功,当下轻轻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本阁自认不曾得罪楼主,楼主为何这般想与我为难?” 紫少见她这么快恢复平静,不禁觉得无趣,心思一转,又问道:“这莫非……就是你心上人与你的定情之物?” 梅玉这次没有再说话,手持寒玉箫,便攻向紫少。她算是知道了,这人就是个无赖,故意拿她打趣罢了。 紫少使了轻功飞身上树,梅玉对两个侍女留了一句“在这等着”就追了上去。紫少也对着黑衣男子说了一句:“无影保护她们。” “这是什么情况?”竹问道,不知是问菊还是问无心。 “你们小姐与我家主子,很是般配。”无影道。 “你!无耻!分明是你家主子看上了我家小姐。”竹有些气急,但又不好发作,毕竟自己现在是高冷的侍女。方才虽与两人隔得有点远,但都是习武之人,许多话都听了进去。 “无影,你家主子……可有心上人?”菊的眼神还是在空中打斗的小姐身上。 “这……”无影有些犹豫,他能说,主子身为另外一个身份时,确实有个女子,被特殊对待吗?而且那个女子…… 其实无影不待在血楼的时候,名字叫做江容。而紫少,正是南宫轩澈。 江易之前就说过,主子对这个异国的未婚妻很特殊。方才他还不知道是谁,但当他看见主子抢过来的那枚玉佩时,就已经知道,这位梅小姐就是主子的未婚妻。 所以无影要怎么回答呢?说主子有喜欢的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妻?那为啥还要来纠缠梅玉?只怕梅小姐看主子的眼神都会变味吧? 第三十七章 结盟 说主子没有喜欢的人,那等以后未来夫人知道了此事,只怕会剥了他的皮,毕竟梅小姐已经将主子送的玉佩贴身收着了,已经表示主子是她的心上人了。 犹豫再三,无影给自己想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主子的心上人应当是梅小姐吧,毕竟从来没有看见过主子对谁这般不同。” 无影以为自己给了一个最好的答案,岂料竹和菊都变了颜色。 “小姐必须喜欢她的未婚夫,也只能和她的未婚夫在一起,回头告诉你家主子,让他死心吧。”菊冷冷的话语,没了方才的漫不经心。 “你家主子来晚了,虽然我觉得,你家主子比小姐未婚夫好。”竹轻轻说道,她知道安澈是南宫轩澈时,印象就不太好了,所以并不太喜欢这个未来姑爷。 无影嘴角悄悄勾起,他似乎,知道了主子了不得的事情啊。这两人虽然意思不一致,但很明显,对他家主子不太满意啊,这件有趣的事情,无影觉得,自己可以找时间去和江易他们私下分享一下。 “玉儿,这东西对你,当真如此重要?”紫少其实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木雪莹好歹报复白翊整整三年,又是自小的爱慕。 即便再怎么觉得自己比白翊有吸引力,可坦白来说,紫少并不相信木雪莹已经放下了白翊,他是愿意给木雪莹时间,让她慢慢把心腾出来,不过这么快,让紫少觉得,这只是木雪莹合作的表现,并不是对自己的在意。 “是,这是我心爱之人的东西。我并不知道如何开罪了紫少,还望将东西还给我,这玉佩,对我很重要。”梅玉并不清楚紫少心中所想,只得理清头绪据实说出。 紫少一个快速近身,一手搂住了梅玉的腰,另一只手将玉佩放进梅玉手中,低声道:“有笔交易,晚上见。”说完便飞快离开了。 是夜。 梅玉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眠,白天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反复出现,尤其是当时回房后,竹菊二人告诉她,紫少应当是喜欢她的,更是让她有些心烦,她这样的人,早就没有了自由,谈什么喜不喜欢呢? 那么南宫轩澈呢?梅玉并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喜欢他,可这个人,却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 窗忽然开了,梅玉起身,走到窗边,刚刚关好窗,一阵风拂过,一只手搂住梅玉的腰一带。梅玉还来不及反应,一阵天旋地转,梅玉已经坐在来人身上。 梅玉嗅到白天的那股檀香味,手中的毒针收回,立即推开紫少,起身,玉箫放在了紫少的脖子上。 紫少也发现了梅玉在坐下的瞬间杀气消失,只剩下浑身的冷意。 “玉儿,我来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我们不用联姻,结盟可好?”紫少毫不在意脖子上的玉箫随时会夺取他的性命,仿佛正常聊天一般,眼神直盯着梅玉,嘴角带着笑,似要看透梅玉的内心深处。 为了避免这人再对自己动手动脚,梅玉并未移开玉箫,眼神犀利的盯着紫少,脸上的面纱早已在刚才被取下,露出一张美丽精致的脸,是木雪莹无疑。 “你是知道的,旁人不会允许这么强的两个组织绑在一起,这样只会遭到他们的围攻,我不会让玉阁陷入危险,这也是我对你一再忍让的原因!” 梅玉已经不想再客气了,索性也就不再忍让。这个人完全软硬不吃,甚至得寸进尺,让人无法忍受,在他面前装小白兔打哑谜根本没用。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私下结盟。”紫少说着,拿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上面刻着个“无”字,“拿着它,玉阁做的消息生意很多时候应当会遭到暗杀吧,毕竟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有这无字牌,你们若需要保护,或者你要灭一些人的口,这东西,可以让你调遣我们楼的人,不需报酬,如何?” 这意思,梅玉懂了,稍微思索了一下,同意了,转身去打开自己的包袱,挑了一块银色令牌,递给紫少。 “这银玉令,可以到玉阁任何一处拿消息,同样不收报酬。”其实还可以在危急时刻号令部分玉阁势力,但梅玉并不觉得紫少需要,所以没有说。 两个都是正经生意人,既然紫少不收报酬,梅玉也不会开口要报酬。这笔交易,都给了对方相应自家的权力,类似联盟,确实是件互利的事。 紫少拿着手中的银玉令,笑着问道:“可是还有金玉令和铜玉令?” 不得不说,紫少真相了,梅玉让人做了两枚金玉令、三枚银玉令、四枚铜玉令。不过这些,梅玉不会告诉他,只是冷睨了紫少一眼,转身将无字牌放进了包袱里。 “既是结盟,我的面容,相信公子不会泄露出去,如此便请走吧。”梅玉打开窗门,示意紫少离开。 紫少看着床上的包袱,又将目光放在梅玉清丽的背影上,犹豫了许久,飞身离开。 梅玉见人离开,关了门窗,转身准备上床,却瞧见了桌上那枚玉佩,一摸身上,玉佩又没了,不禁纳闷,怎么又让那人把贴身的东西拿走了。转念又气急,这个人,才见多久,居然次次都能惹自己这个清淡性子生气,竟是比南宫轩澈还要无赖。 紫少离开后,没有回房,而是躺在屋顶看明月。 那人将自己送的玉佩虽然很少系在腰间,却是一直都贴身放着。方才他分明看见,那女人的包袱里,有所谓的金令银令铜令,还有几个完全不同构造的身份牌和不属于主人的配饰。 那些木雪莹都没带在身上,却偏偏将自己送的这个贴身带着,即便是向自己表示合作的诚意,也只需要在自己面前带着就行。可木雪莹即便是在作为梅玉的时候,也将那玉佩贴身带着,是木雪莹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吗?可她把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白翊又置于何地呢? 紫少有些纠结,自己居然在为另外一个男人抱不平,可他确实担心,自己上心的这个女人,会是个水性杨花的人。 因为不知道要怎么与木雪莹相处,索性不来见她,却抵不住自己的思念,匆匆处理好事情,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过来了,却又只得以紫少的面容与木雪莹说说话。 第三十八章 大会前夕 甚至前不久,跟着她叫痕玉的婢女去念安寺的人又来了消息,痕玉自进去到现在一个月了,至今也没出来,估计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那么木雪莹究竟安排痕玉去做了什么呢?紫少有些猜不透木雪莹的想法,可木雪莹不愿据实相告,他也只得装傻。 木雪莹,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第二日,武林大会,台上给每个有显赫名气的人都备了一张桌凳,身后跟着弟子或者随从,台下正中间有一个大擂台,两边各有两个小擂台。好巧不巧,梅玉的前面一位正是紫少,偏头望向盟主白穆的时候,正好能看见紫少。 梅玉此刻戴了人皮面具,头带白色斗笠,身后站着梅兰两个侍女。紫少身后站着无影无踪二人。 白穆说了一些客套话,便让那些想要切磋的小辈自行上场。 “梅小姐,本少敬小姐一杯。”紫少说着,便一饮而尽,“敬在下对小姐的一片痴心。” 梅玉本来都跟着喝下去了,还没喝完,听见最后一句话,差点被茶水呛到。 周围有头有脸的门派都大惊,暗自摇头:若是这第一的情报组织和第一的杀手组织交好,将来谁能扳倒他们,真是武林一大威胁,要尽早铲除啊。 梅玉继续喝完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清冷而略带愠怒:“紫少言重,梅玉已经说过,心中只有未婚夫一人,紫少若是忘了,梅玉不介意再提醒一次。这杯酒,敬紫少,愿紫少可得一心人。” 说完,也不顾紫少,直接一饮而尽。 闻言的众人这才暗里松了口气,不过是紫少自作多情,人家梅小姐与自己未婚夫感情无人能及,再这样下去,两个组织应当会闹翻吧,这对众人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紫少看着杯中的酒,没有饮下,昭示着本人的不高兴。 梅玉看向擂台,那抹白色身影让梅玉的眸中划过一丝光亮,似乎是叶知涵,不过此刻是提着剑,随身的琴不知所踪。梅玉看了一眼梅,梅向前一步凑耳过去。 只见梅玉说了几句,梅点头,悄悄退下,转身的瞬间,看了一眼台下,那抹白色十分显眼。 紫少也看了眼台下,无影也悄悄退下。 接下来,梅玉不知在想什么,一直都低头不语,别人与她搭话,也都很少回应,大都是侍女梅在回答。 上午,小辈们各自切磋武艺,那个楚怜心昨天被竹下了药,直接陷入了昏睡,做着各种不同的噩梦。所谓“噬梦”,就是这般,在梦里不知不觉吞噬人的心智。 午饭后,梅玉回了房间,却瞧见那白衣女子坐在房中,看见见梅玉回来,当下起身行礼,声音恭敬而疏离:“梅小姐。” 梅玉示意侍女关门,这才摘了斗笠,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坐下:“姑娘有何问题请说。” “知涵与小姐并无交情,小姐为何将这般贵重的东西给我?”叶知涵将一枚令牌从袖中取出,赫然就是与昨日给紫少的令牌相同的银玉令,“无功不受禄,还请梅小姐收回。” 梅玉看着递回的银玉令,浅笑着伸手推了回去:“不必收回,这银玉令只会获得免费消息罢了,也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危险,危急时刻拿着它来玉阁,还能护你周全。何况,我相信你有分寸,不会滥用。是吧,涵儿?” 叶知涵听着听着,被最后一句刻意咬住的涵儿吸引了注意力,不禁抬头看向梅玉,那双明亮的眼睛,与这张平淡无奇的脸完全不符,那双眼睛应当配一张美丽动人的面容,例如……莹姐姐的脸。 想到这,叶知涵不自觉睁大了眼睛:“你、你、你、姐姐……” 话没说完,梅玉点了点头,叶知涵握住梅玉的手,很快平复了心情:“这样便好,去了也不会受人欺负,你要相信,哥哥是把你放在心上的,太后娘娘也对你是善意的,我……”我并没有非分之想。 “你也是把我放在心上的,我懂的。”梅玉知道叶知涵要说什么,一句“我懂的”,尽在不言中。 叶知涵微笑着点头:“哥哥会对你很好,我的心如今是在你这边的,最近会在外游历,待你们成亲之日,我会再回来,送上独一无二的大礼,届时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 下午,白穆又开口了:“各位,有人得了一枚百蛇蟒的蛇胆,还有一份珍惜的《梧桐木》曲谱,如今我以这两样东西为噱头,众位都上台来,最后留在台上的人,便可带走这两样东西。” 紫少看见这两样东西被端上来之后,就知道木雪莹的第三站为何在这里了。 两样东西,必有一样令其不得不来,曲谱可以再有,这百蛇蟒却是可遇不可求,蛇胆更是难保存,紫少相信,梅玉的目标,是那枚蛇胆。 白穆说完话后,有些人便不断起身离座,等了一会后,梅玉戴了面纱,摘下斗笠,然后才不慌不忙起身,仍旧拿着自己的寒玉箫。 紫少也起身,路过梅玉的桌子时,对面前的侍女道:“可以将琴借在下一用么?”说着还不忘飞一个媚眼过去,下午跟在梅玉身后的是竹菊二人。 菊犹豫了一下,刚想拒绝,却发现开不了口,动也不能动,紫少笑着拿过琴,跟着梅玉飞身而下。剩竹菊二人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的震惊。 竹骂了一句:“登徒子!居然肖想我家小姐。” 这样才堪堪消除众人心里对两人方才借琴的嫌疑。 擂台上,站了许多年轻人,梅玉看了几眼,慕容致在场,但慕容苏并不在,萧子霖也没来,估计西燕有事要处理已经离开了吧。叶知涵本来要上擂台,看到梅玉在,便放弃了,叶知涵向来很客观,知道自己武功比不上梅玉,梅玉既然要上场,便说明有她需要的东西,自己也就不夺人所好。白紫凝也没有上场,估计是盟主担心她受伤所以不让她上场。 紫少随后而来,梅玉瞥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檀玉琴在对方手里,眼眸闪了闪,自己那两个丫头,有木翎在,即便瑾月想给,也不应当把琴给他,那他用了什么手段拿到的? 第三十九章 你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比赛正式开始!” 话音一落,擂台上就开始了混战。 规则粗暴简单,只要没有离开擂台,都能爬起来再战。梅玉和紫少,一支箫一把琴,站在那里尤为突兀,旁人都知道这是两座大神,也不敢冲上来打斗,一个是女神般的人物不愿亵渎,一个是修罗般的人物,众人担心自己还没靠近就没命了。 身边不断有人飞下去,梅玉和紫少眼中逐渐只剩了彼此。 紫少盘坐在地上,琴音逐渐响起,梅玉听着愣了一下,曲子竟是自己创的雪云散,这不是逼自己用血月散克制嘛。血月散通常带有嗜杀之气,若带了强势的内力,一不小心便会血流成河,甚至弹琴之人心智不坚也会走火入魔。 紫少昨天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想以此来试探自己是否放下过去吗? 梅玉并没有急着吹箫,只是不停地抵挡,大脑飞速运转,微微有些恼怒,这人知不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带了内力吹奏血月散,一不小心真的会血流成河! 偏偏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紫少弹的是雪云散,目前唯一能匹敌的便是血月散,这是紫少对梅小姐发出的什么挑战,只看梅小姐敢不敢接下。 那些有名的门派只以为是梅小姐的拒绝惹怒了紫少,所以紫少决定公报私仇。毕竟这血月散不是任何人都能弹奏的,何况若是用箫,难度更甚。 最终,梅玉不再犹豫,也无法再犹豫,若是再犹豫,只怕整个人。用箫再次回挡一下,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腾空吹奏血月散。 因着曲子肃杀之气太重,梅玉刻意收敛了一些气息,在某些太过杀戮的地方变了音符,若非十分熟悉之人,根本不会察觉。 紫少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他听出了梅玉应下挑战却又不愿尸横遍野的那点怜悯,当下加深了内力。 木雪莹,你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梅玉感觉到对面天使般的力量越发强大,仿佛要带自己脱离苦海,到达一片乐土。 梅玉只得强制自己去看清天下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如同地狱。 虽是对着彼此,但音符到了擂台上其他人面前,各自具有各自的杀伤力,一时间,众人呈现出又怒又喜的状态,都纷纷忍不住跳下擂台。 两人跟着跟着将内力逐渐加深,梅玉很清楚,再继续下去,要么自己会承受不住肃杀之气而受伤,要么便是连擂台之下的人都不能幸免,内力深厚的吐血,内力薄弱的震断经脉。 梅玉没有选择,一边加深内力,一边落在擂台上,向擂台边缘退去,眼中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此刻她才真的明白,这紫少分明是知道这个结果,故意逼自己不得不认输。 就在梅玉准备跳下去的时候,紫少确却是一个后空翻,与梅玉同时落地,两首曲子也同时戛然而止。 半晌,四周有白紫凝带头,响起热烈的掌声。 梅玉诧异的看了一眼紫少,飞身回了座位,盯了菊一眼,仿佛在问瑾月是不是故意的,菊有些无奈的摇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梅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重新戴上了斗笠。 紫少回了座位将琴递给无影,无影转身递给菊,道了一声多谢,然后收获了两个白眼。 “这两首曲子,果然精妙,令人回味无穷,不知众位觉得紫少与梅小姐,谁的技艺更胜一筹啊?”白穆爽朗的夸赞后,将难题推了出来。 “我看啊,当然是梅小姐赢了,梅小姐一开始都没有接招,是紫少逼着她出招的,本身梅小姐可以不用曲谱也能赢的!” “我看应该是紫少赢才是,紫少的内力明显比梅小姐高许多啊。” “不不,是梅小姐赢,梅小姐用的箫,本身就要吃亏,若是弹琴,应该要比紫少强许多。” “紫少赢,方才紫少是看见梅小姐要跳下擂台,这才跟着跳下去的。”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不休。 “这……紫少、梅小姐,不知两位觉得谁更胜一筹?”白穆见议论纷纷,达不成一致,只好看向那两个主人公。 “是紫少赢了,本阁无话可说!”梅玉带着一丝愠怒,明显结束后不会放过紫少。 “其实白盟主,本少认为,我与梅小姐,可以打平手,可以将两样东西,分成两份,一人一物,盟主觉得如何?”紫少知道自己有些过了,立马打算将功折罪。 “甚好甚好,不知紫少喜欢哪一个?”白穆其实只是随口一问,他和众人一样,认为女子会选择曲谱,男子则选择百蛇蟒的蛇胆。立在一旁的白紫凝愣了一下,她忘了跟爹爹说,玉儿要蛇胆了,偏偏爹爹先问的紫少,这可咋办啊? “盟主,本少寻找这曲谱许久,今日得见,真是紫某的荣幸。”紫少语气有些开心地说着,又看向梅玉,“梅小姐应当不会夺人所好吧?” 梅玉看了一眼装腔作势的某人,心里笑了的四仰八叉,面上仍吃力的绷着,假装自己不乐意的点头:“既然如此,盟主,曲谱本阁让给他,我便要那蛇胆吧。” 梅玉递给竹一个眼神,竹走了上去,接过放蛇胆的盘子。 在众人眼里,分明就是紫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啊,真是苦了女神,竟然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梅玉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则笑出了一朵花,心道这紫少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虽然自己对于梧桐木也很垂涎,但相比之下,救命的东西显然更重要。 武林大会仍在继续,梅玉借不适已经退了下去,才到院子里,便有一白衣男子拦住了去路。 “梅小姐,在下慕容致,这厢有礼了。”慕容致一身的书香气息,脸色略显苍白,与方才在擂台上看见的完全不同,想必方才在擂台上受了不少内伤。 “慕容公子有礼。”梅玉很给面子出了一声,算是对慕容苏有些愧疚吧,毕竟当初慕容苏的未婚妻能找到他,这里面还有自己一份功劳。 梅玉不太清楚这人什么目的,也不想与他多交流,应了这么一句便绕过了这人继续往前走。 第四十章 因为爱,所以伤害 “梅小姐。”慕容致闪过一丝尴尬,转眼又恢复如常,“致久闻小姐英名,不知能否有幸请小姐移驾去前面的四角亭一叙。” 慕容致只听梅玉亲自出声与自己打招呼,便知道自己的身份远高于楚怜心。昨日楚怜心欺辱不成反受辱,梅玉说的唯一一句话还是对侍女说的,楚怜心连与梅玉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斗笠下的神色晦暗不明,梅玉觉得,自己应当是在佛前一年收敛了脾性,竟是任何阿猫阿狗都能与自己交谈了。 梅玉没有说话,身后的菊挡住慕容致的目光,声音冷冰冰的毫不客气:“公子,我家小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邀请的,今日的冒犯,小姐不会计较,慕容公子请便。” 说罢,三人继续往前走去,慕容致本心高气傲,如今又这般被一个侍女羞辱,心中更不是滋味。 “梅小姐,敢问致在何处惹怒了小姐?致自认从未得罪小姐,也从来不与玉阁为敌。”慕容致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毕竟这玉阁阁主不是他能得罪的。 “慕容公子,楚怜心因你受过,若非看在令弟的面上,本阁会让公子有同样的待遇!”梅玉的声音不怒自威,“如有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最后几个字慢慢吐出,令慕容致背后生出一丝冷汗。楚怜心从昨日被吓昏后至今都没有醒来,绕是他也诊断不出是何原因,不想,竟是梅玉下的手,只是想不到,自家弟弟竟然认识梅玉,若是慕容苏有玉阁相助,自己的族长之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慕容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梅玉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一步踏入房间,梅玉警惕心一起,侧身退出几步,来人扑了个空。 “玉儿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竟然不接住我。”紫少的声音听来竟带了一丝委屈。 梅玉扫了一眼房间,梅兰二人躺在地上,示意竹菊叫醒两人,又快步走到床边,包袱并没被翻动,心才好受一些,随手摘下斗笠放在了桌上。 “放心好了,本少没有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就这两个丫头也是自己摔倒,与我无关。”紫少在榻上懒洋洋的躺下。 “若是动了我的包袱,你也不会好好坐在这里了。”梅玉说着,走到一旁坐下,见梅兰醒了,便问道:“怎么回事?” 两人都纷纷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连紫少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察觉。 梅玉暗自警惕起来,紫少的武功居然这么出神入化,心中暗自心惊,之前的切磋,只怕都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行了,我知道了。都出去吧。”梅玉有些疲倦,坐在了桌边,扯下了面纱,并未易容。 梅兰竹菊都是一惊,但也没有说什么。梅兰走了出去,竹菊二人却是迟迟未动。 “怎么不走?”梅玉揉了揉眉心,发现还有两人,言语中多了一丝疑惑。 “孤男寡女,不好。”提剑的竹顿了顿,生硬地说道冒出一句话来。 梅玉感觉头上飞过一片乌鸦,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与紫少共处一室有何不妥,经竹提醒,不由得红了耳根。 “咳咳,出去吧,他是朋友,无所谓男女。” 菊的神色有些复杂,过了一天,这两人之间,仿佛关系近了不少,看了一眼榻上闭着眼睛的紫少,拉了拉竹,两人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 紫少不吭声。 “谢谢你把蛇胆让给我。” 紫少侧过身给梅玉留了一个后背。 梅玉有些纳闷,自己没惹到他吧?梅玉走近戳了戳紫少的后背:“诶,你到底怎么了?” 紫少突然转身,拉了一把梅玉,梅玉一个踉跄往前扑去,紫少闷哼一声,梅玉急忙用双手撑起来,想看看紫少有没有事。盯着紫少的眼睛,两人脸的距离竟是不到一寸。 梅玉脸微红,在紫少的手刚刚触摸到梅玉的后脑勺时,梅玉迅速站了起来,背对紫少:“抱歉,没有站稳。” 紫少在空中的手顿住了,眼中划过一丝懊恼,刚刚应该迅速一点的,错过了一亲芳泽的机会。 “无事,只是想来问你,什么叫做,‘看在令弟的面上’,玉儿和那慕容致的弟弟,是什么关系?”紫少面上带了一丝怒意,方才他本想回自己房间,听见园子里两人的对话,不自觉就进了梅玉的房间。 梅玉愣了愣,解释道:“慕容致的弟弟慕容苏,我之前去赤焰山办事的时候和他有些交情,方才那么说,不过是想让两人狗咬狗罢了。” 紫少本还有些怒气,在听见‘狗咬狗’的字眼时,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梅玉解释完,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担心紫少生气?可是自己的事情,与他何干?当下放冷了语气:“我们不过是结盟,说白了只是交易,紫少未免管的太多了。” 结盟?交易?紫少的怒气又上来了,眼中波涛汹涌,不论是紫少,还是南宫轩澈,在这个女人眼里,都只是一场交易吗?这个女人的心,是石头吗? 紫少起身走到梅玉身边,拽着梅玉的手:“所以在你眼里,别人的感情就是一场交易是吗?无论是我还是你未婚夫,甚至当初的白翊!你为了荣华富贵所以放弃了白翊,攀上你未婚夫,如今我有利用价值,你又利用我对你的感情!你说你是这样的人,朝三暮四,我当初怎么没发现……” 话还没说完,梅玉便气的打了紫少一巴掌,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面具下的疼痛。 梅玉带了人皮面具,也抵挡不住满脸的泪水。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自己内心的伤疤,被这样扭曲、残忍的撕开,梅玉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连斥责也做不到,方才那个巴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梅玉瘫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胸口,一只手捂住嘴巴,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这个巴掌让紫少冷静下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梅玉,就把脏水往梅玉身上泼。 第四十一章 失了分寸 没有思考,紫少直接跪了下来,双手环住梅玉,紧紧地抱住梅玉,只觉得怀里的身躯是这样的柔弱不堪,自己方才怎么就失了理智,说出那样的话来。 梅玉使不上力气,只狠狠的咬住面前的肩膀,紫少一声不吭,只是将梅玉抱得更紧:“对不起。” 紫少的右肩被咬出了血,和着泪,慢慢浸湿了衣衫。浓浓的血腥味传来,梅玉才松了口,头枕在紫少的肩上,双手不住的捶打紫少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就这样不堪,注定得不到爱吗?你们所有人,都要这样……” 紫少的话,勾起梅玉四年前的回忆,那些背叛,那刺红的烛火,那欢乐的鼓声,至今都是那么的令人心痛。 梅玉的低声抽泣让紫少的心不断地抽痛:“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我爱你,我们都很爱你,抱歉……”紫少的声音带着不住的愧疚,双臂不由自主加重了力气,赤裸裸的表达让梅玉的心颤了颤。 梅玉没再吭声,逐渐停止了哭泣,心仍旧在痛,可她却已经变回了冰冷的模样,甚至还有些懊悔,怎会在紫少面前失了分寸。 梅玉松开紫少,试图起身。 感受到怀里人的挣扎,紫少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轻柔地将梅玉放在床上。梅玉只觉得这个动作无比的熟悉,她竟然想起了南宫轩澈,那人的怀抱也是如此,温暖的让人有安全感。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梅玉可不觉得两人会有联系,毕竟两人的身份背景,她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梅玉看见了紫衣上明显的血红,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却还是坐起身来,示意紫少露出伤口,接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上好的伤药。 紫少在床上坐下,梅玉放好药一抬头,便看见紫少像个妖艳女子一般,所有衣服半脱,露出一个有力的右肩,那个血红的牙印格外的扎眼。 这人看着高高瘦瘦,一副云淡风轻的书生模样,内里却还有如此肌肉,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梅玉默默移开视线,清洗伤口、上药,又拿纱布包扎了伤口。 刚想收拾伤药,紫少却是轻轻握住了梅玉的左手,还不待挣扎,紫少便涂抹了一层药在梅玉的手腕上,梅玉低头一看,本该白皙水嫩的手腕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片紫红。 紫少轻轻替梅玉揉着手腕,冰冷的面具下是一片温柔:“抱歉,捏疼你了。” 梅玉心里有些莫名的不舒服:“紫少,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们没有缘分。” 紫少的手顿了顿,没有回答,细细揉了一刻钟,才替梅玉把药都收起来。 第二日,梅玉安静地待在屋里,没再出去惹是生非,紫少也没再来过,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竹菊两位姑娘有礼,还请禀报梅小姐,江南慕容世家慕容苏求见。” “还请公子稍等,竹这便回禀小姐。” 敲门声响起,竹随即推门而入。 “小姐,江南慕容世家三公子来了,不知小姐见不见?” 慕容苏?梅玉正拿着一本琴谱看着,听了这人的声音,不自觉又想起慕容致,自己本来还想做个渔翁,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对上慕容苏,慕容致这个大公子,似乎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啊。 “请慕容公子进来吧。”梅玉带上面纱,从床边走到了桌旁坐下。 “是。” “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慕容苏对着竹微微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只一眼便看见了床头柜上的琴谱,不由得一笑。 “梅小姐,慕容苏有礼了。”慕容苏一袭绿色锦袍,一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模样,令人不自主生出好感。 “公子请坐。”梅玉微微点头。 “梅小姐方才是在钻研曲谱吗?不知苏是否打扰了?”慕容苏虽这样说,却是在梅玉对面坐了下来。 “自是不会,不知慕容公子前来所为何事?”梅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清透得去三月的泉水一般,令人无法生厌。 “苏也是喜好音律之人,对于小姐昨日改编的血月散,十分喜爱,不知小姐可愿将曲谱借于苏誊写弹奏,日后必定也是小姐的名作。” 原来不是没有来,而是对于那两件东西不甚在意,所以没有参赛罢了。 梅玉看了一眼梅,后者会意,将床头柜那份曲谱取了过来。 “公子,昨日改编的曲调,梅玉已经在原曲谱上做了标注,公子日后若要宣扬,不必提及梅玉。” 慕容苏接过曲谱,细细品味,不住地赞叹,若不是梅玉知道此人不好对付,只怕是真的相信,他只是一个爱曲成痴之人了。 “每每最为关键的地方,小姐都改的如此之好,吹奏时也掌握得极好,少了些儿女情长,却多了些天下苍生,如此精妙,小姐为何不愿宣扬?错过这一琴谱,岂非是世人一大遗憾?”慕容苏评判得如此到位,令梅玉心中微微讶异,这人竟是真的听了出来! “多谢公子谬赞。只是公子已然听出梅玉的心思,若此曲出世,我玉阁,只怕难以置之度外。”是了,若是世人知道了堂堂消息组织阁主,拥有怜悯天下百姓之心,定会以为玉阁在几国间站队,并参与朝廷纷争,届时,不仅朝廷,只怕江湖也不得安生了。 “是苏愚昧了,竟没想到此处,多谢小姐提醒,若是小姐不嫌弃,苏愿意将曲谱珍藏,若有那一日……定当为小姐正名。”慕容苏眼中带着郑重,内心却是思虑万千。 梅玉起身,对着慕容苏行了一礼:“如此,多谢慕容公子了。” 慕容苏还要再说些什么,门却随着一个声音打了开来。 “梅小姐,咦,慕容苏?你怎会在这里?” 白紫凝本来要说事情,但门外的竹菊已经说过慕容苏在里面,在外面听了几句,觉得时机到了,便闯了进来。 “白三小姐。”慕容苏起身拱手作了一揖,不见丝毫恼怒。 白紫凝也回了一礼:“慕容三公子有礼。” “白小姐来此,不知是否有要事?”梅玉微微颔首。 白紫凝微微点头,刚要说话,看见慕容苏不识相,只得出声问道:“家父有事,命紫凝来相告阁主,不知三公子可否回避?” 第四十二章 都是假象 慕容苏微微点头,看向梅玉:“既然如此,苏便告辞,此物,苏等着小姐来取的那一天。” 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慕容苏便将曲谱收入袖中,转身离开。 估摸着人走远了,白紫凝才撇嘴坐下。 “玉儿,你可别被这人的外表骗了,一肚子坏水,话里话外都带着坑,就等我们跳呢。” 梅玉微微一笑:“也是我算计人在先,赤焰山那里,我把他的未婚妻算计来去了,昨日,又欲挑起他们兄弟自相残杀,他没来找我拼命已经不错了。” 闻言,白紫凝忍不住笑了:“居然是这样,我就知道,没什么人可以难住你,也难怪以他这样的性子,会沉不住气来找你了。” “嗯,不过那琴谱,他分析得确实很不错,若是能结交,我也不打算与他为敌,这用毒世家,到底是有实力和底蕴的。” 白紫凝愣了愣,结交?那个人? “他这样的人,只怕很难结交,更何况,他知道你对他做的事情,心里也不会诚心交好吧。” 梅玉沉默了一会,她对这个人并不了解,但紫凝混迹江湖,明显对此人很是熟悉。 “凝儿,”梅玉看向白紫凝,眼中带着一丝危险的笑容,还没说出下面的话,白紫凝便连连摆手:“不去,我跟他也有仇,才不会帮你拉拢他呢。” “别呀,我的好凝儿,你可是我最最好的姐妹呀,慕容世家,极有可能知道我身上胎毒的出处,这件事的重要性,你不会不知道吧?”梅玉走到白紫凝身边,拉着她的手,轻轻摇着。 白紫凝本来还要拒绝,但想着这梅玉这些年受的苦楚,纠结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谢谢凝儿,就知道你最好了。”梅玉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坐了回去。 白紫凝有些无奈:“玉儿,明知我心软,你呀,就知道威胁我,如果是溪儿,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 梅玉轻轻笑了笑:“她肯定不会任我胡作非为,不过她现在,也没有那么轻松了。” 白紫凝点头,到底是离安国双诞辰不远了。 “你这样急着过来,应当有事吧?” “嗯,确实有事,那个楚怜心,是周国礼部尚书家旁支的女儿,但被礼部尚书养在膝下几年,很是宠爱,这礼部尚书楚雄还挺得你那未婚夫信任的。如今,她昏迷不醒,期间只接触了你,如今应当是怀疑你了。”白紫凝想到正事,立刻严肃起来。 梅玉微微点头,她还奇怪这楚怜心哪里来的胆子,敢挑衅玉阁阁主,即便是因为慕容致对自己嫉妒在心,也不应该这样冒失,原来是因为有后台啊。 只是这后台,可能不够硬呢。 “梅,可有解药?”梅玉笑着问道,梅立刻拿出解药递上。 梅玉接过药瓶,拿出一粒药丸,又从袖中拿出另外的药,迅速加工起来。 “这样就很不错了,沉香丸。”看着梅玉露出一丝嗜血。 白紫凝微微讶异:“有什么效果?” 梅玉神秘一笑:“我也不知道,你找人让她帮我试一下吧,记得要关注结果哦。” “……” 白紫凝无语,果然,这才是梅玉本来的风格,念佛神马的,都是假象。也不多说,当下收了药丸,两人又说了些未来的打算,白紫凝便起身离开了。 两日后,梅玉重新换了装束,变回了木雪莹。 木雪莹此刻带着瑾月,身边跟着紫少还有无心,两个戴面具的人显得格外显眼。 木雪莹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认识了紫少这个人,几天前的愧疚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是旁人发现这人就是紫少,只怕就会将自己与梅玉联想到一起。 “你究竟要跟着我们走多久?”木雪莹忍不住了,眼前这个人从自己变回木雪莹就凭空冒出来,跟着自己,一直到了现在。 “怎么了?我只是正好同路而已。”同路?木雪莹都没说自己要去哪里,这人怎么知道是不是同路,木雪莹只觉得心中闷得慌。似乎两人从那晚情绪爆发后,关系就亲近了许多。 “玉儿,我想最后再认真问你一句,你真的不愿意跟我浪迹天涯吗?”紫少突然正经起来。 木雪莹没有半点思考,脱口而出:“我不愿意,也不可能,所以你也不需要再问了。” “如果不考虑任何因素,你会跟我走吗?我想听你一句真话。”紫少的神色带着无比的认真,他愿意给木雪莹一次离开的机会,只要她说出来,他便会放她离开。 木雪莹愣了愣,心中划过一丝异样,还是摇摇头道:“抱歉,我承认,你对于我,确实有些不同,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你有着和我家阿澈同样温暖的怀抱,这点让我有些触动吧。” “我承认自己可能侮辱了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还是要说,阿澈于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先来后到,既然有了他,我便不会对其他人动心了。” “所以,很抱歉,但我衷心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喜欢你,不掺杂一丝杂质的人,幸福地生活。” 不管紫少出于什么目的,但至少喜欢自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方才的话里话外,也都是对自己的考虑和维护,木雪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一点心动。 对于这样的人,木雪莹不介意对他好一点。 但她身上的担子太过沉重,这已经不仅仅是维系两国邦交,而是一个更大的事情,而且,周国,还有她素未谋面的亲人,更有她日后要一起生活的丈夫…… 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这话对于其他人,明显有些诛心,但对于紫少,却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至少这人不是水性杨花,轻易移情别恋的女人。她是因为紫少有与南宫轩澈的相似点,才会对紫少有不同的情绪。 “好,玉儿,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我也不会再提此事了。不过你能跟我说说,你现在是打算做什么吗?为何迟迟不肯去周国?”说完发现木雪莹警惕地看着自己,紫少才意识到不对。 第四十三章 帝王心 “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木雪莹还是盯着紫少的黑面具。 “毕竟我跟朝廷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很好奇,既然你选择了南宫轩澈,为什么不寻求他的帮助呢?是你还不信任他吧?”紫少很是轻松平常的解释道,仿佛是在问“你今天吃饭没有”一样正常。 木雪莹朝身后看了一眼,无影和瑾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离自己百米远了,当真是她专注思考聊天,居然没有注意到这点,还是她已经全然信了眼前这个话不着调的男人呢? 木雪莹微微垂眸,看向前方,对紫少的话充耳不闻。 “玉儿为何不说话?莫非……本少猜中?”紫少似笑非笑地看着旁边的人。 “应当是吧。”两人这些天如同朋友一般,木雪莹对紫少确实少了许多防备。 “帝王之心难测,本就互不信任。我既不了解,自然需要多一些筹码傍身,证明自己有能力伴他左右,辅佐他匡扶乱世。” 是啊,帝王心难测,甚至他自己,也猜不透。 紫少眼眸微沉。 “那么玉儿接下来要去哪里呢?”紫少掩去眸中暗光,不动声色问道。 木雪莹的眸光轻轻看了一下身后聊天的瑾月,这才问道:“紫少不如猜猜?” 看了眼面前的路,这是往安国的。 紫少笑了笑:“我可不信你会去安国,离安皇的寿辰还有三个月呢,你与安国本来就有交情,就算布局谋划,也用不着拿它开刀。” 木雪莹勾了勾嘴角,言语中带了一丝真诚:“这些天与公子聊天,总觉得十分投缘,不想竟是让我再生出一位知己来。” 言下之意便是紫少猜对了。 木雪莹确实没必要拿安国开刀,因为已经开过刀了,安国的六公主安楚在不久后,会嫁到周国联姻。 “再?不知在我之前,谁有幸能成为玉儿的知己?” “周国的知涵小姐,如今,是荣和公主了。”木雪莹说这话时,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紫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原来妹妹并非单方面视木雪莹作知己,竟是双方默认,这倒不失为一件幸事。 “我后来还送了一枚银玉令给她,算是给这个妹妹的嫁妆之一吧。”木雪莹看不见紫少面具下的神色,索性看着路。 “你倒是对她好,也不见得你给过你未婚夫什么东西啊?”紫少低声喃喃道。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有些嫉妒了,他这个正儿八经以后会是木雪莹最亲密的人,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 “他呀。”木雪莹听见这话,也不在意,狡黠地笑了笑,“你那天不是问我是否还有金玉令、铜玉令吗?当你是朋友,我便不瞒你。那些东西,都确实是有。” “当初我令人做了两枚金玉令、三枚银玉令和四枚铜玉令,金玉令就是象征梅玉的身份独一无二,一枚是我自己的,另外一个,便是留给他的。” 紫少如同吃了蜜糖一般,心情迅速大好,但又陷入沉思,金玉令象征梅玉本人,如今不肯给自己,分明是自己不合格,看来自己需要多加努力了。 “看来他需要多努力了。诶,不知道铜玉令有什么作用呢?” “铜玉令只是个身份表示罢了,代表来人想要的消息会提前得到,来人若要来求庇护,我们自会保护他。” “不过嘛,银玉令都给出去了,铜的倒是只给了一个,你说我是不是要再做几枚银玉令啊?”木雪莹一本正经的考虑着。 “哦?”紫少的重点明显和木雪莹不同,“你另外一枚银玉令和铜玉令都给了谁啊?盟主的女儿白紫凝?” 木雪莹狐疑地看了一眼紫少,这人是想打探谁与自己亲近?心里藏着什么心思! “别想多了,我对你没起什么心思,就是想着,我们好歹是合作关系,知道分别是谁与你交好,日后若是有关于他们的生意,我就跟你说一声,也不接这个是生意,你觉得呢?” 紫少迅速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毕竟能和木雪莹如此交好的人,还需要令牌保护,相信仇家肯定不少。木雪莹本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木雪莹想了想,确实如此,便丝毫没再怀疑紫少的用心。 “我把那枚银玉令给了白紫凝,铜玉令给了安国的五公主安溪。”木雪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都已经过去五六年了。” 最后一句话证明了这两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毕竟,玉阁也才建立七八年而已。 紫少很识趣,没有再问为什么安溪是铜的而白紫凝是银的。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安溪需要的其实不是特权,而是保护。 何况,安溪身为公主,也许某一天会代表安国,可能与木雪莹有利益冲突,谁也不能保证,安溪可以一直是木雪莹的好朋友,一直都不变。 可白紫凝不一样,她本就是自由之身,与木雪莹在同一战线,而且相当于是玉阁的一支暗线,许多时候需要权力,木雪莹自是信任她的。 而且身为江湖人,又是盟主的女儿,仇家自然不会少,危急时刻能号令少许玉阁的人,也算是一种保护了。 “我竟不知道,你还与安溪有联系,我本以为你只是与安皇有交情,之前还很纳闷,为何安国联姻的不是已经十五岁的安溪,而是十四岁的安楚,原来问题是出在你这里。”紫少含笑着,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两国联姻的人选并未完全确定,消息也被封锁,你这消息倒是够灵通的。”木雪莹审视的目光落在紫少身上,紫少只觉得背脊一凉。 “那倒不是,不过本少混迹江湖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个消息确实也很隐秘。还是碰巧半年前安楚来血楼想买你的命,我是从她口中知道这个风,后来又派人去查了一下,不过嘛,她这单生意我只接了一半,只说自己试试。” “这么说,我在路上被暗杀,其中有你的人?”木雪莹听了安楚要杀自己,丝毫不惊讶,只是把目光落在后面一句。 第四十四章 火气不小 “没有没有,我可从来没有派过人来杀你。之前就觉得你跟玉阁关系不浅,有所怀疑,本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即便当初接了,却也根本没有出手,以至于后来都忘记这单生意了。” 紫少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无辜。 木雪莹瞧了一眼紫少,知道对方故意透露这个消息,也就不再深究话中的漏洞。 “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安楚看来仇结的挺大的啊?”紫少打趣道。 “我还没去封杀她,她倒是想先买我的命了。”木雪莹眼中毫不掩饰的讥讽。 紫少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是相看两生厌,而且应当是安楚惹到木雪莹,于是木雪莹忍不住出手,决定了安楚的婚事。 “不过安楚这人还是挺能折腾的,你就不怕她嫁过来后每天找你的麻烦?听闻她各方面与你也差不多,也都是和亲公主,你就不怕她抢了你夫君?”紫少是个不嫌事大的,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木雪莹斜睨了紫少一眼,悠悠叹口气,不无讽刺地答道:“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没人抢也会离开。不过……安楚那样的,阿澈如果能看上,应当是他眼瞎了吧?那种人,与我放在一起比较,真是有辱我,安国第一才女和安国第一美女,呵,左右不过是个耍手段的卑贱货。” 句句都透露着对安楚的鄙视,还有对南宫轩澈的高看。 “咋了?我看你这火气不小,那个安六公主有些什么腌臜事,说说呗?”紫少明显感觉,此刻的木雪莹,有了些许烟火气,甚至隐隐散发着曾经掌权时的风华绝代,似乎随时都会脱离掌控,那种未知的感觉,令紫少莫名的不安。 木雪莹也不看他,回忆了一下,平复了心绪才缓缓开口。 “九岁那年,我偷偷藏在使臣队伍里去安国,在皇宫里救了被推入水中的安溪。后来有一次,我躲在暗处,看见了安楚羞辱安溪,最后还在安皇面前装纯良,我当时是第一次见安皇,也就没敢暴露自己。” “安溪是皇后之女,却过得十分凄惨,连皇后都偏心安楚,总是对安溪视而不见。后来有一次,被安楚发现我私自接济安溪,于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被拉进了安楚的私牢里,折磨了四五天。使臣发现我在宫里不见了,却也不敢大肆搜查。” “若非我当时用了些技巧,让玉阁的人来救我,只怕早已成为一具尸体了。当时出来的时候……我记得,眼睛都睁不开,那天的太阳,很刺眼。”木雪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快要入秋了,此刻,太阳已经被云遮住了光芒。 紫少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我去让人废了她。” 他的人,何时容得他人随意欺负? “别。”见紫少关心的眼神,木雪莹露出嗜血的冷笑,“等她进了周国后宫,我会让她,开心到自然死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知道木雪莹曾经的行事作风,紫少已经可以预见未来安楚的下场了,当下才收敛了杀气。 “安溪是个好女孩,在那次救她之前,我就私底下遇见过她,那次地牢求生后,她本想就此诈死,毕竟那个皇宫里,她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连宫女都能欺负她。我当时保不了她,但我知道她想报仇。” “所以教了她,忍辱偷生,怎样求生,怎样求得安皇的关注。回去后,我就写了书信给安皇,他毕竟还算一个明君吧,我给他提了一个治国小意见,见他采纳后,我断断续续提了一些,安溪也断断续续提了一些人才。安溪便逐渐站稳了脚跟,在安皇面前有了一定的地位。” “可惜,我太高估安楚的品格。我本来以为安楚不会太无耻,却没料到,三年前她居然连安溪创的曲谱都要抄袭,甚至还诬陷是安溪抄袭她的。” “那时,我已经掌控了木国,气急了,一怒之下,我请安皇以惩罚之名将安溪送去寺庙抄写佛经,但私底下我便带走了安溪。商量之后,我决定把安楚远嫁,断了她这些恶毒的心思。” “我几乎每年至少去一次安国,都是安皇与安溪同一天的生辰,几乎每次,安楚都会想方设法想弄死我,我一开始也一样,想弄死她,后来与安皇商量了她的婚事后,我就没有再弄死她的欲望了。”她要看着安楚,一步步,落入地狱。 木雪莹仿佛说着一些事不关己的事情,但眼中的嗜杀暴露得彻底,紫少轻轻握住木雪莹的手:“放心,她去了周国,日子肯定不好过。” 木雪莹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掩去眼中的杀气。 “我这次去就是为了见证他们敲定两国的婚事。话说回来,安国的皇帝,不一定只能男的来做。”话中包含深意,木雪莹也不解释,紫少却是听懂了,安国的棋,竟是这样摆的。 “有你这样的贤内助为他谋划,他倒是什么都不担心了。”紫少不经意间道,眼中的笑意却是藏不住。 “他有意扶持四皇子安泾川,这是匹好马,可惜我怕他驯服不了。” “你要相信你的丈夫,他这样的人,没有成不了的事!” “……” “不过,你背着他布局,就不担心你们的局出现冲突吗?” “他的局我还不太清楚,应当早就开始布置了。而我……我的棋也早就想好了棋路,我只是做我想要做的罢了。” 紫少眼中划过一丝暗流:“你这丫头心倒是挺大,就看那人能不能容得下你吧,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会的,毕竟不是没有转圜之地。”木雪莹对于自己的计谋,从来很自信,这样想着,又看向紫少,“不过嘛,紫少,你是知道我的面容,我却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是否有点不公呢?” 紫少对于木雪莹这个话,丝毫不惊奇,竟是早已想好了说辞。 “等你和你未婚夫真的互相信任、情比金坚的时候,我会让你看的。” “……这是为何?” “因为……”紫少突然驾马凑近木雪莹。 第四十五章 戏弄 紫少突然凑近木雪莹,看见对方微红的耳尖,不由得邪魅地笑了笑:“因为我担心,莹儿看见我绝美的面容后,就会爱上我,哈哈哈。” 紫少只是大声笑着,木雪莹意识到又被戏弄了,知晓对方不愿说出原因,只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等他愿意的时候,自然会给自己看的。 紫少还要说话,无影已经追了上来,对着紫少耳语了几句。 “我还有事,得离开了,现在,你可以放心去你计划的地方了。走之前,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可以,你还是和他商量一下,毕竟多一个人在,会少受累一些,他也不一定会乐意看见他的女人宁愿在外奔波而不求助于他。”紫少神秘地笑道,与无影驾马飞驰而去。 “小姐,如今去哪里?” 因为紫少的跟随,她们不得不朝着安国方向行走,但木雪莹明显没打算现在去安国。 “你先去把溪儿带回东安,让她准备一份礼物给安皇,再针对安国的现实处境提一点意见,安楚不出意外,明年就要送去周国,今年的寿辰,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毕竟以后安溪又会离开,让她小心点。” “是,那……不知小姐去哪里?”明知木雪莹对自己还有隔阂,瑾月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你一向会想我心思,不妨猜一猜?”木雪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瑾月看着木雪莹的侧脸,只觉得那抹笑容无限诡异,让她心中不自觉生起一丝寒意。 “瑾月觉得……小姐既然这样吩咐了,那小姐应当会在寿辰上出现,中间还有两个多月,应当不会去安国了。周国也已经派了痕玉前去,小姐也应当不会去周国,至于其余几国……恕瑾月愚钝,猜不到小姐要去何处。”瑾月思虑许久,谨慎的开口。 “瑾月你可知,我后来又传了消息给痕玉,让她做了何事?”木雪莹也不去看瑾月小心翼翼的表情,她虽然能一直接受两人,可到底出处还是别人家的,她用着还是膈应。 “瑾月不知。” “我让她去查叶国公府。”木雪莹故意停了一下,看向瑾月,脸上笑意不减,“你说,她会查到离人谷吗?” 瑾月的瞳孔不自觉瞪大:“小姐你、是、竟是怀疑我们吗?”背后之人是叶国公,她们的师父是离人谷谷主,木雪莹如此,是在试探痕玉,试探她的忠心,同时也是为了验证瑾月的话是否属实,验证瑾月的忠心。 “我不否认,确实有这层心思。不过你应当相信她,也相信你自己说的话,不是么?” 瑾月此刻看着眼神冰冷的木雪莹,心中第一次升起一丝惧意,这样冰冷的眼神,代表着木雪莹将自己封闭起来,代表着木雪莹的不信任。 此刻瑾月发现,自己跟了木雪莹十年,竟是从未了解木雪莹,原来她竟是这般无情的人吗? “小姐……”瑾月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说出绝情的话,“如今是要放弃我们了吗?” 木雪莹只觉得心中一痛,左手不自觉抚上胸口,瑾月见状,有些担心自责,自己不该问这般诛心的话,可如今已经问出口,便怎样也要个答案。 木雪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到平稳状态。 “你应当知道,我的身子,受不住背叛,当年的模样,你不是不清楚,七色彩蝶,每次疼痛都会比之前加总更甚。当初你有心,师父也有意,于是我见到了柳老,得到了他的真传。以他的医术,应当已经诊断出我中的毒了,也就代表你很早就知晓了我的毒,包括毒性、毒因。” “对此,你什么都没说,这是其一。你私下让人去查了当年派你来找我的人,其实很早你就查出来了,毕竟这事情,牵扯不大,然而你依旧选择了隐瞒,这是其二。 “你早在深宫禅院便一眼认出了南宫轩澈,却装作毫不认识,对于我和他独处,也持默认态度,我昏迷不醒之际,你还将你和痕玉的脚程透露给他,直接让他知道了我的底牌。”木雪莹不慌不忙一条条说出,每一条,都是背主。 瑾月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堵住,十分难受。她以为这些并不明显,她以为公主不会发现,即便发现了,也只当是南宫轩澈太过聪明,自己套出的话。可惜,瑾月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其他的,还需要我说吗?” “你明知我受不了欺骗,当初却不肯坦白,还做如此动作,让我很难,不怀疑你。”木雪莹尽量让自己的心变得冰冷,这样便不会有感知,便可以不让毒发作。 “小姐,瑾月对您是忠心耿耿的,绝对没有要害小姐的意思,痕玉更是一心护着小姐,她什么都不知道。”瑾月忍不住红了眼眶。 木雪莹轻轻闭了闭眼,道:“瑾月,你还是没有意识到错在哪里。我不知道你为何有这些执念,就像痕玉更能听进你的话一般,不过我从来也没干涉,你明白吗?” 瑾月对她的忠诚,丝毫都不怀疑,对于忠诚的人,木雪莹不介意给一次重生的机会。 瑾月当下没说话,将木雪莹的话听了进去,慢慢在脑中消化。良久,瑾月才开口道:“瑾月知错了,不应当将自己认为好的,强加在小姐身上,我不应当瞒着小姐,更不应当背着小姐透露消息。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人,若下次遇见这类事情,我一定禀报小姐,请小姐拿主意,还望小姐原谅瑾月。” 瑾月将头深深低了下去。木雪莹见她是真的知道错了,这才满意的点头,言语间也不自觉缓了语气。 “你想明白了便好,我也并非不信任你们,才存心要试探,痕玉的事情我只是方才想到,这才拿来诈你,并无试探之心,她去的目的本就是帮我寻找母亲的下落。” “只是,我目前却是想知道一件事情,你不能再瞒我。”木雪莹正色道。 “小姐问便是,瑾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瑾月以后便只会有这一个主子,日后她也不会再擅自越界。 “南宫轩澈可是联系了你,想让你为他所用监视我?” 第四十六章 一场赌约 “这怎么可能?”瑾月本以为是十分大的事情,自己可能又要再添一条罪状,却不料,竟是自己从不知晓的事情。 “小姐,其实你应当知道,我和痕玉对这个未来姑爷,并不怎么满意。所以先不论我本就与他无关,单这一条,我就不会愿意听他的话。”瑾月说出来心中所想,不知道周皇若是知道自己说他坏话,会不会让自己死无全尸。 正在赶路的南宫轩澈打了个喷嚏,有些纳闷自己身体何时变得这么弱了,不过不用想,肯定是那小丫头在背后骂自己呢。 木雪莹一点也不知道,某人给她安了一条罪名。当下只在不断的思索,却是不言语。 “算了,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木雪莹有些烦躁。 “瑾月你去办事吧,尽量盯住安楚的一举一动。我自有我的去处,总之我会提前几天去找你们。”木雪莹的语气重新变成淡淡的,瑾月只得领命离去。 瑾月和紫少都离开了,木雪莹立即调转了方向,驾马而去,目的地,是西燕。 痕玉在木雪莹受伤后就出发去念安寺,不过赶了几天路,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本想去玉阁一处驻点脱身,但想了想,那样会暴露玉阁,索性将计就计,直接去念安寺。 从木国穿过边境进了周国,痕玉一直都是慢悠悠的,穿过一片树林,突然看见一只熟悉的云雀,索性在一个湖泊旁边停了下来,下马洗脸稍作休息。 云雀是专门训练的传信鸟,不像信鸽带着信筒,它们,用的是鸟语。云雀此刻就停在一旁的树上,叽叽喳喳,痕玉听懂了,也低声说了几句鸟语,然后起身继续上路。 木雪莹传信说,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应当与周国叶国公有关,让痕玉在办完念安寺的事情后,便继续去着手调查这件事,不必急着汇合,而且安澈就是周皇南宫轩澈,还派了人跟踪痕玉,让她一切小心。 痕玉只是与瑾月同出一处,对于两人幕后那人,痕玉并没什么关注,她要做的,就是替小姐完成她想要做的事情。在心中做了一番盘算,痕玉一路走一路停,在不经意间瞒过跟踪的人给木雪莹传递了消息,一个多月便到达了念安寺。 才进寺门,痕玉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满脸都是急色,一旁很快有小沙弥过来接过绳索,牵走了马儿。 痕玉一身的风尘仆仆进了正殿,拜了佛,捐了香油钱,周围依旧是虔诚拜佛的妇人。 “阿弥陀佛,敢问虚无方丈可在?”痕玉一脸真诚,面上却是止不住的焦急。 “施主请随我来,方丈正在禅房休息。”殿中一位小沙弥正好闲置,见痕玉如此问,心一急,只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顾不得方丈早上还告诫了不得让人打扰的话,便热心的在前面引路。 到了后院虚无方丈的禅房,小沙弥才记起住持说了不让人打扰,但如今人都带到了,只得硬着头皮出声:“方丈,有位女施主有急事寻方丈,故而弟子将她引来。” 正在打坐的虚无方丈闻言没有责备,只是叹了口气:“罢了,是福不是祸,到底是躲不过。圆真,你离去吧。” 那位叫圆真的小沙弥将门推开,回头看了一眼痕玉,痕玉的脸上已经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方才的急切只是幻觉。圆真一边走一边摸着脑袋纳闷:“奇了怪了。” 痕玉走了进去,将房门重新合上,捡了一个蒲团跪坐下来。 “方丈,不知无心大师身在何处?”痕玉来此,无非就是为了一年前,木雪莹与德高望重的无心大师一个赌约。 在木国先皇弥留之际,无心大师乔装打扮路遇同样乔装的木雪莹。两人交谈一番,木雪莹便将无心大师迎进了皇宫,只说是父皇的心愿。 无心大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木雪莹竟真的同意和他定下约定。 木凌志被木雪莹找来时,无心大师就在一旁,木雪莹交权交的十分爽快,无论是军权还是政权,木凌志见面还没提,木雪莹就自动提了出来,并且以父皇的时候名义立了木凌志为太子,亲眼在朝堂上见证了宣旨的时刻。 甚至在下朝后,还召了一些忠心于自己的人,当着木凌志的面,敲打了一番,申明自己所做本就是为了父皇,不做任何虚假,无论日后效忠于谁,都一定要守护木国百姓之类大义凛然的话,虽坐实了与木凌志不合的事情,却是自愿将权力都交了出去。 “大师,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大师可否告诉我,我的身世?”木雪莹一脸不耐烦,三年的嗜杀狂妄,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老衲不曾想到,木施主交权竟是如此爽快,而且选中的居然是二皇子。”无心大师感慨一句,木雪莹挑挑眉,没有说话,在一旁喝着上好的茶叶。 “不过……世上并不是没有女皇的先例,木施主手握大权,又有民心,何不试着……” “大师来此莫不是想与本宫说这些,若是如此,那么大师可以走了,本宫不欢迎!”无心大师还没说完,木雪莹只气得摔了杯子,挥手让痕玉送客。 “且慢,老衲只是好奇。”无心大师面带微笑,也不在意木雪莹的怒气。 “施主身上杀气太重,需在宫中禅房静心念经一年,洗净铅华,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好。”木雪莹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老衲说的是,施主以及施主的两位婢女,一步都不能离开禅院,不知施主明白与否?”无心法师重申了一遍,这一次说的缓慢而富有深意。 木雪莹看着无心大师,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眼前这个人居然知道自己与玉阁的关系,知道只有这两个丫鬟才是自己与外界联系的心腹。无心大师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微笑着看着木雪莹。 木雪莹闭上了眼,紧握的手终究还是慢慢松开了。 “本宫……知道了。”这一年,她不会再有动作。 “此事,老衲会告诫太子,将来以施主守孝的名义在禅房静心一年,无事不会扰了施主清净。” 第四十七章 叶国公府 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心大师便要起身告辞,路过瑾月和痕玉时,顿了顿,看着瑾月道:“这位施主跟着木施主许久,身上戾气过重,佛门之地于她并无益处,反倒会有劫难。” “木施主日后若来寻老衲,不如请这位施主。”无心大师指着痕玉,这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戾气较轻的人。 木雪莹闪过惊讶之色,瑾月和痕玉相比较,瑾月更加稳重,竟不想她戾气比痕玉更甚,大约是被自己感染了吧。 “本宫记得了。”木雪莹点头,乔装打扮亲自送了无心大师出城。 两个月后,木皇驾崩,木凌志继位,一切井然有序,木雪莹一纸守孝书呈给了木凌志,木凌志毫不犹豫准了。木雪莹只带了几身白衣,与痕玉瑾月一同住进了禅房。 天下都以为守孝之事是木凌志相逼,却不料,若没有木雪莹的愿意,木凌志再如何逼迫也成不了事,众人更是不知道,无心大师,这个北周名僧,竟在其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 “无心师伯此刻,正在闭关,施主不妨在客房住下。” “敢问大师何时能够出关?”痕玉不依不饶。 虚无方丈略显无奈:“七日后,后山。”说完便闭上眼睛打坐,不再说话。 “如此,便多谢方丈了。” 痕玉得了准信,也不久留,找了那个圆真和尚,让他给自己安排一个厢房。 夜里,痕玉悄悄从后山离开,直接去了玉阁在这座城的一处产业,负责这座城的管事蓝亭已经带着痕玉要的资料在密室等着了。 “痕掌事,都在这里了。”蓝亭指着屋里的文卷道。 玉阁的制度如同一个金字塔,顶尖是阁主梅玉。下一层与梅玉直接交流的就是木姓人士,瑾月和痕玉虽不姓木,却也是这一级别的人,他们都被称为掌事。除了一些特殊安排的人如同瑾月、痕玉、木澜等,以防意外,其他人都是两人一起分别掌管一个国家的消息系统,木翎和木航就是如此。 为了不发生矛盾,每个国家的两个掌事都安排的一男一女,由于女子更为灵活,且最关键一点是,梅小姐不喜男子近身,所以一旦需要联系这些掌事时,几乎都是女子离开驻点,为表对男子同样重视,若到了每个驻点,必定是由男子亲自接待。 且每国掌事的驻点都非常的隐蔽,不会轻易让人与玉阁联系起来,而且里面无论是机关还是所保存的资料,都非常多。 而每座城都有两个蓝姓人士管理城中所有渠道,蓝亭就是其中一个,都被成为管事。每个情报点的老大都被叫做店事。 痕玉拿着文卷便开始看,蓝亭就默默的待在一旁等候指示。 叶国公叶城,目前一家四口,目前有一儿一女一个妻。 叶城年四十,二十三年前从一个江湖游侠参加科举成为了周国武状元。经过五年奋战,叶城成为一军统帅,手握二十万精兵,一直对周国忠心耿耿,很得先皇赏识,也恪尽职守。对于当时的皇位之争,从不站位,即便是南宫轩澈五岁被立为太子,叶城也没有丝毫巴结。先皇驾崩后,叶城带着几位老臣为宣太后巩固政权,送南宫轩澈上位。 当今周皇对叶城十分信任,两人私下关系十分密切,互相也通了许多书信。 叶城本身没有兄弟姐妹,只知道师承离人谷。 叶城只有一个妻子,名上官婉,曾经的南侯府上的嫡二小姐,年轻时性子急躁,现在却是为人温婉贤淑。 北周先皇在世时,上官铭娶了先皇唯一也是最为疼爱的小姑姑,当年的小公主南宫清,现称大长公主,因而上官铭得了一个十分荣誉的南侯这个头衔。 上官铭对长公主十分敬爱,两人也是一夫一妻,在当时成为一段佳话。 南侯府一共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长女上官燕外出游历至今未归,三弟上官远十二年前追寻长姐脚步至今也了无音讯,南侯府就此败落。 南侯上官铭在十四年前身体开始衰弱,卧病四年离世,之后长公主直接入住报国寺为国祈福,常年不见人。上官婉每月十五都会去报国寺烧香,为长公主尽孝。 奇怪,有些地方不对啊。 痕玉暗自纳闷,明明看上去,这两人的资料都很正常,但是仔细琢磨,却又有些不对。 “亭儿,离人谷是不是很多年都没动静,如同死了一般?” “是的。”蓝亭想了想回答,虽只身为一城管事,但她对很多实事都是有了解的。 痕玉立即抬头道:“亭儿,你传信给木杨木柳,让他们查一下离人谷,还要仔细查一下关于当年南侯府的事情,尤其是南侯当年得病的原因。”木杨和木柳就是管理庞大周国的人。 “是。” 是了很不对劲,痕玉本身就是出自离人谷,如果没来小姐身边,她本身就会在离人谷待着,离人谷与医圣柳同甚至毒仙方其都有渊源,如果南侯有病,叶城是个孝顺的,肯定会想办法治好南侯的病。 蓝亭转身刚想走,痕玉又道:“再仔细去查一下南侯府的嫡大小姐。” 亲身父亲卧病在床四年,这个大小姐都在外游历,是真的不孝所以游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是。”蓝亭得了命令便离开对木杨木柳传信去了。 痕玉又继续看下面的资料。 叶家有大女儿叶知涵,小儿子叶知秋。 叶知涵如今十五岁,知书达理,自幼与周皇同被叶城等人教导,十分得宣太后的喜爱,前不久周皇下了圣旨但是被太后的心腹太监带去叶府宣旨,太后认叶知涵为义女,皇帝认叶知涵为义妹,封为荣和公主,婚姻自主,算是解除了外间对她与周皇的传言。 如今叶府对外是叶知涵去了离人谷看望师祖,但是经查实,叶知涵两个月前离开了叶府。一个月前已经离开周国去了木国。 叶知秋今年九岁,被教养得很好,不似一般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平时饱读诗书,也一直都在习武,叶家夫妇如今已经有要送叶知秋去军营的想法了。 第四十八章 无心大师(一) 看到这个消息,痕玉只觉得叶知涵这人十分有趣,人去了木国不久,北周就传来封为公主辟谣的事。而小姐应当是知道这事的,只是既然没告诉她,那么她也不需要管那么多。痕玉只暗自记在了心里,不与叶知涵为敌。 因为路上耽误的时间很长,木杨木柳也就有足够的时间把所有关于叶国公府的资料都送过来,痕玉方才也只看了一个简述,剩下还有大把大把的资料。想了想,痕玉决定去旁边的榻上休息,等白日里再来细看。 六日后,痕玉偷偷潜回了禅房。 第二天清晨一起床,痕玉就收拾了自己,到了后山,虚无方丈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见痕玉来了,微微点头:“施主。” “方丈。”痕玉也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师伯正在山上的禅房打坐。”见痕玉点头准备上山,虚无方丈又道:“师伯应当需要洗漱了,施主可以为师伯打水送上山去。” 痕玉点头:“多谢方丈。”明白了,是给自己一个借口上山吧。 痕玉转身去了厨房,厨房竟是空无一人,想来是这般早寺中还无人起床。痕玉只得自己从井中打水,又自己劈柴,烧水,也幸得在木国禅房时,她劈过柴烧过水,因而并不觉得困难。 水烧好后还有多,痕玉提了水出门,到了后山,虚无方丈仍旧坐在那四角亭里。 “方丈,锅里还有热水,方丈可令小沙弥来服侍洗漱。”痕玉站在原处弯腰行礼,又提起水桶往山上走去。 虚无方丈本来闭眼念经,听了这话,睁眼看着痕玉那瘦弱却倔强的身影,叹了口气,用内力踏了踏地,转身离开。 因着树木繁多,轻功无法施展,痕玉只得提着水桶一步一步往上爬,到现在她若是看不出这两人故意为难于她,就真是个傻的了。 虽在心里埋怨,但步子却是越发快了,她可不能让那人再挑刺,痕玉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又用着内力,一刻钟后,便到了山顶,山顶种着桃树,此刻已经慢慢进入秋季,也都结了小小的桃子。 痕玉摸了摸水,还是热的,这才放下心来,敲开了木门。 门吱嘎一声开了,里面没有声音。 “弟子痕玉,为大师送来洗漱水。”痕玉将木桶放在地上,恭敬的低头。 没有说话,水桶已经自己腾空进去了,门迅速就合上了。 痕玉忍了忍,为了小姐的身世,什么辱都能受。 “无心大师,弟子痕玉,本是南木七公主、前来周国和亲的永嘉公主的贴身婢女,为履行与大师的约定而来。路途不顺,迟了两月有余,望大师慈悲为怀,不与计较。” 痕玉将话说的十分圆满,语气神色都是恭敬虔诚,她可没忘记一年前,无心大师说自己是三人中戾气最轻的人,自是不能将嗜杀那面展现出来。 不一会,里面便传来水声,估计大师是在洗漱。痕玉就站在外面静静等着,念佛之人,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约摸一炷香后,门打开了,痕玉很懂事的走了进去,无心大师虽已洗漱完毕,但仍旧盘坐在床上。一身素色长衫,约摸五十岁左右,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大师,弟子痕玉,为履行一年之约而来。”痕玉恭敬地行了一礼。 “虚无这般容易放你来见我了,如此可见,施主身上的戾气却是消散了。一年修行,不知施主,是否心如止水?”无心大师闭着眼睛,只是万物的感知告诉他,眼前的人,很平静。 “惭愧,虽修行一年,不似以往容易杀戮,但留恋尘俗,至今不能心如止水。”痕玉嗅着房间里上好的檀香,不自觉放松下来,也不再焦急。 “如此,甚好。”无心大师很高深的说了一句,“木施主如今可好?” 痕玉琢磨了话中含义,猜想大师要问的是小姐的变化吧。 “小姐如今……不似以往暴躁易怒,多了许多平和淡泊,修行一年只吃斋菜,平素也甚少吃荤腥,也不穿华丽的衣衫。只是弟子以为,小姐原就是怒气大于哀怨,修行一年,没了怒气,所谓的平和,只是无尽的悲伤与失望罢了,并非是个好兆头。” 因为相信无心大师这种世外高人不会喜欢听那些虚妄之言,所以痕玉没有说谎,只尽着自己的本心。 无心大师直到这时,才睁开了眼睛,望着跪坐的女子,女子此时一身淡黄衣衫,并不刻意投僧人所好。衣袖和裙摆还有灰迹和水渍,脸上没有刻意与人为难的面相,也没有闺阁女子的做作和普通婢女的胆小,只是落落大方地跪坐在地上,眼神清透不惧。 “施主很是聪慧,也富有慧根,不愧,是离人谷的弟子。”无心大师毫不吝啬夸赞道。 “大师,我佛慈悲,还请大师替小姐解惑。”没有理会无心大师的称赞,痕玉拜了拜,道。 “不知施主如今可知木施主的生母身份?” “若是弟子所料不错,小姐的母亲当是大长公主的长女上官燕。当年之事,痕迹似乎被刻意抹去,弟子猜测上官大小姐应当遭遇不测,不知大师可知,此事,有何内情?” “具体事由,老衲也了解甚少,事发之时,老衲还在外出游历,不过当年之事,自会有人告诉她,施主不必过于担心。只是一年前,老衲曾经卜算一卦,算出上官小姐,尚在人世。”无心大师将自己知晓最重要的一句话说了出来,没有否认,木雪莹的母亲确实是上官燕。 一年前尚在人间?这是什么意思?痕玉不太理解,出声问道:“大师既然一年前便卜算到了此卦,为何不在当时告知小姐?” “阿弥陀佛。”无心大师并没在意痕玉的冒失,“一年前时机未到,即便告知此事,也无头绪查找。再者,当年木施主性情暴虐,迷恋权位,深陷怨恨无法自拔,说了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痕玉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家小姐确实阴晴不定,当时若说了此事,只怕小姐会更加疯狂。痕玉不是瑾月,不会刻意想太多,她的关注点,几乎都在小姐身上,也因此,痕玉很早就隐隐发觉,自家主子似乎对权势有着不一般的眷恋。 第四十九章 无心大师(二) 当下敛了心神,痕玉又恭敬地一拜:“弟子鲁莽,冲撞了大师。不知大师可知,夫人此刻身在何方?” 无心大师没有否认,只是闭着眼不说话。 “弟子知道大师不应插手凡尘之事,但小姐这些年来都在寻找自己的生身母亲,为此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甚至还进了禅院,整整一年不问世事。如今知道夫人尚在人间,却不能与之相见,是多么的痛苦!” 见无心大师脸上闪过一丝动容,痕玉又趁热打铁:“还请大师看在一个急切渴望母爱,甚至耗费心力创建情报网也对母亲一无所知的可怜女子份上,将夫人的行踪告诉弟子吧。弟子愿意为此做任何事!” 任何事?无心大师这才正视起这个丫鬟来。 “你有佛缘,可愿做我关门弟子?我准你带发修行。” 带发修行!成为无心大师的关门弟子! 这可是顶天的荣耀,无心大师即便是各国皇帝,也都是礼让三分,而无心大师似乎还不曾有过弟子,如今愿意收痕玉为弟子,而且允许带发修行,痕玉本应该高兴,可想着自家小姐,痕玉的脸色暗淡下来。 “多谢大师,只是弟子要伴小姐左右,不知可否让弟子在替小姐寻回母亲后,回来听师父教导?” 无心大师看了一眼痕玉,眼中带了一丝惋惜:“罢了,如今我仍旧收你为徒,待你日后……日后若是有缘,为师会亲自教导于你。只是痕玉,你需想清楚,五年之内,你会有一劫数,若是此刻随我遁入空门,五年后,为师自会放你回木施主身边。” 五年内的劫难?痕玉知道,无心大师并非说假话,定是已经算到了什么,而自己入了他的眼,才能得到这般照拂。当下诚心的向无心大师叩了三个响头,又端了一杯茶,算是行了拜师礼。 “还请师父告知弟子,夫人身在何处?”痕玉仍旧没忘自己来的初衷。 小没良心的!无心大师心里划过一丝无奈。 “如今,应在柔然,也兴许会在胡合。” “此话如何说?”痕玉不太清楚这里面弯弯绕绕。 “你只需在你家小姐到了周国,见了该见的人,再将此事告知于她,她便会知晓何意。” 痕玉知道自己不是这方面的料,也不反驳,静静的应下了,心中却是生疑,为何不能在此时告知小姐? “回去吧,这次,虚无也帮不了你。” 随着苍老的声音传至耳边,没等痕玉反应过来,人已经置身于桃林当中,木桶也落在身旁。痕玉只得撇撇嘴,提着木桶往山下走。 很快,痕玉知道了无心师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座桃林仿佛是一座迷宫,走来走去都一直身在其中。 木雪莹本身是找人学了关于机关阵法之事,否则一国掌事身处的地方,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可惜痕玉对此类多用头脑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是学了个皮毛。若是瑾月在,便会发现这个迷宫,其实是一个阵法。 等痕玉下山,天已经彻底黑了。痕玉也顾不得自身狼狈,快步往下。路过凉亭,竟发现虚无方丈仍旧坐在那里。 “多谢方丈。”痕玉走近几步,对着虚无方丈行了一礼,抬头一看,亭中空无一人,仿佛方才只是幻觉,痕玉摇摇头,迈步离开。 痕玉很快便收拾东西回到了蓝亭那里。 “亭儿,我这便要离开这里去天香阁,不过念安寺那里,你多留意一下。寺外跟踪我的人,你也不必伤他们,那些人,只是听命保护我,其心无害。” 天香阁便是木杨木柳所在的地方,也是玉阁的驻扎地。 “是,痕掌事现在便要启程吗?”“嗯。” 很多事情在一个管事这里安排,已经施展不开,管事权力太过有限,痕玉必须去天香阁,让木杨他们去联系,比如柔然,又比如胡合。 驾马飞奔离开,痕玉心中有些焦躁。 小姐,快些来周国吧。 此时,木雪莹正在西燕皇都景城,一副俊俏公子哥模样,洋洋洒洒走进这里最有名的醉月楼。 “不知这位公子要坐哪里?”一位小二恭敬有礼的上前一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语言不带谄媚,可以看出这个小二并非捧高踩低之人。 木雪莹点头:“本公子是来赴约的。”一道舒服文雅的男声响起,小二识趣地离开,既然是赴约的,便不需要人带路。 木雪莹拿着扇子不轻不浅地扇着,一步步上了楼,竟是惹得周围的女子回眸不断。 木雪莹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三楼,进了一间包房。三楼是给一些贵客准备的隔音包间 房中一个二十多岁一身雪青色锦缎的男子正坐在里面品茶,眼神落在窗外,面相俊美,见有人进来,这才将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雪儿,你来了。”陆梓昀笑到,让人如沐春风,不似南宫轩澈那般冷峻,也不似紫少那般邪魅,让人心情不自觉好起来。 “陆兄,雪儿这厢有礼了。”木雪莹收起扇子,做在陆梓昀对面。 “你这性子,怎还是这般调皮。”陆梓昀话语中带着一丝宠溺。 “哈哈,昀大哥,雪儿这些日子可是又帅气了。” 木雪莹一脸纯真,仿佛此时,她仍旧是那个一脸无害却心中腹黑的女子。 “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陆梓昀很清楚,木雪莹的时间很宝贵,尤其是在现在,都说她还在和亲途中,时间更是紧迫,能让她亲自前来,西燕必定有大事发生。 “一年多不见,昀大哥难道都不想跟雪儿叙叙旧吗?”木雪莹拿着一杯茶水喝着,嘴上带着俏皮。 “雪儿。”陆梓昀的脸沉下来,“这一年,你都经历了什么?”木雪莹如今的样子是装出来的,陆梓昀和木雪莹已经相交四年,在木雪莹开始复仇不久两人就相识直至现在,怎会不清楚,木雪莹不希望自己担心,可如今这个样子,只会让他更担心。 “昀大哥,我想请你作一幅画,画中……是这几个人,具体的要求也都已写在上面。”木雪莹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放在桌上。 陆梓昀打开看了一眼点点头,眼神有些复杂。 “你如今来这里,打算做些什么?” 他是丞相府庶子,家中有才能的哥哥入了仕途,自己即便一身才华,也不得施展,只因担心引起皇帝还有丞相及嫡母的猜忌,平日里都是吟诗作画,游山玩水,也就蹉跎到了二十五的年纪却一事无成。也因此,陆梓昀被称为画中仙,他的画作,千金难求。 第五十章 生来亲人 木雪莹的眼神闪了闪,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水。 “不必骗我,你每每想要骗我,都会看一下手中之物。若是不能说,便不说,我不勉强。”陆梓昀依旧温柔,却让木雪莹生出一丝愧疚,但瞬间划过一丝异样,自己撒谎的动作,竟是如此明显,看来要改了。 陆梓昀将木雪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划过一丝疼痛,究竟发生了,让这女子考虑得这般多了:“雪儿,如若不然,你随我隐入山林,我带你游山玩水,可好?” “昀大哥说笑了,雪儿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雪儿,你知道我意思的,我……” “陆兄,我以为,你也知道我的意思。”木雪莹打住了陆梓昀的话,轻吸一口气,“我对陆兄无意,只当陆兄是哥哥,陆兄可能懂?” 陆梓昀的激动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沉默。木雪莹不再吭声,陆梓昀对自己好,自己是知道的,只是自己对他,却是升不起丝毫男女之情,之前或多或少也暗示了自己不会喜欢他,可陆梓昀都是打马虎眼混了过去。 木雪莹这次也是真的要把这件事说清楚,以陆梓昀的实力,若是被有心人拉拢利用,只怕会是周国的一个阻力,木雪莹不能让这种情况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出现。 “如果,没有这个必须嫁的旨意,你是否,会答应我?”陆梓昀仍旧不死心,即便心中一片死灰,却还是想问清楚。 “梓昀,抱歉。有些人,注定生来是亲人。我当你是亲人,即便我死,也会保你,只是这种感情,不是男女之情。无论是否有婚约,是否有旁人出现,我的心,都给不了你,抱歉。” 木雪莹的话十分绝情,陆梓昀听见了答案,心中不知道是何感受。悲伤吗?可雪儿说,愿意为他献出生命。开心吗?怎么可能开心!无论如何雪儿都不会喜欢他,这是一个无比残忍的答案。 良久,陆梓昀才找回自己:“你如今,怎会想与我说得这般清楚明白?” 之前,即便是察觉到了陆梓昀的异样,木雪莹都是选择的逃避。 “因为……”木雪莹仿佛想到了什么,浅浅的笑了笑,“有人给了我启示,我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利,与你保持这种让人误会的关系,尤其是这种误会,会让你受伤。” 陆梓昀看见了那抹笑容,心中有些苦涩,到底是喜欢上别人了么? “你喜欢的那人,与我相比,如何?” 陆梓昀的问话让木雪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他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只是觉得与他是知音,我曾让他误会我对他有意,当时两人发生了争执,是他让我知道,不喜欢一定要提前说。” “可你必然有喜欢的人了,是吗?”陆梓昀的话不似问,是肯定。 木雪莹闪过一丝犹疑,不太确定是否是喜欢。陆梓昀却是看出来了,心中更是苦涩,这下,便是自欺欺人也不可能了,木雪莹前后态度变化许多,没有否认,便是承认了。 “是你未婚夫吗?”木雪莹愣了愣,睁着眼睛看着陆梓昀,仿佛在问他为何如此敏锐。 见了这副模样,陆梓昀有何不懂,分明就是周皇,自己,似乎不得不放弃了,可是……白翊呢? “雪儿,你的心里是如何看待白翊的?可还有他的位置?” 木雪莹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下来,不似以往怒目相对,只是浑身的悲伤。 “抱歉,雪儿,若是不想说,不说便是。”陆梓昀知道白翊的地位非比寻常,却没想到还是影响这么大。 “昀大哥,我……或许你不太相信,其实我也不太相信,只是我以为,我对他,似乎早就没有什么男女之爱,在知道他要与三姐在一起的时候,心思就断了。只是每每想到他,我就会想起三姐,还有二哥,还有父皇。” 木雪莹顿了顿,抬头看向陆梓昀:“我的心里,他们似乎一直都是一体的,我一直生气的,不过都是他们的背叛和欺瞒。如果当初他们和和气气与我说,我可能不会这样生气,甚至会真心实意祝福他们。” “至于未婚夫,我在不太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或许更多也是互相利用吧,但他在我心里,确实不同于旁人,有时候他靠近我,我甚至会心跳加速,也会面红耳赤。” 木雪莹说着,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 “雪儿。”这一声让木雪莹回过神看向陆梓昀,陆梓昀却突然将脸逼近。 木雪莹吓了一跳,立刻向后跳开:“你干什么?” 陆梓昀并未掩饰眼中的失落,道:“原来这就是差别。” 木雪莹瞬间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南宫轩澈靠近,自己甚至连反抗都不曾有,紫少靠近,自己虽未反抗成功,可确实是反抗的,而陆梓昀靠近,自己下意识便躲开了,可见态度分明。 “抱歉,我只是被吓到了。”木雪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事实摆在眼前。 “无事,雪儿是真的不肯告诉我,来这里的目的吗?除了画作。”陆梓昀一瞬间恢复了谪仙的模样。 “我……其实是来布局的。大哥也应当知道,小妹志向远大,不甘做一只困兽。”木雪莹的眼光闪了闪,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 “大哥,若是日后……大哥可会与我为敌?”木雪莹话没说完,陆梓昀却是懂了,没有丝毫犹豫。 “不会。” “多谢大哥。”木雪莹起身行了一礼,陆梓昀的眼神闪了闪:“何时与我这般生疏了?到底是兄妹,不是么?” 木雪莹看着陆梓昀的脸,依旧带着笑容,也便跟着尴尬地笑了笑。 “是小妹心性窄了,连大哥都不信了。” 陆梓昀点点头:“你时间紧迫,要做的事情还多,大哥就不逗留了,三日后令人来此取画吧。” “嗯嗯,多谢大哥。”木雪莹笑了笑,很是真挚。 陆梓昀起身才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道:“若是需要人手,雪儿可以当伯乐,请我这千里马相助。” 虽然像是玩笑话,可木雪莹知道,陆梓昀不放心自己,想帮助自己,同时也想要施展自己的抱负。 第五十一章 进青楼 “谢谢。”木雪莹轻声道。 门外的陆梓昀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话,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双腿已经麻木,脸上带着一贯的温文尔雅,心中却是难受至极。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与木雪莹初见的场景。 三年前,木雪莹化名沐雪,自己化名陆云,当时的木雪莹扮成锦衣小公子,自己当时已经二十二岁,木雪莹在自己眼中不过是个胡闹的小孩子,可木雪莹却一次次刷新了他的三观,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最后,连他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个小女孩放进了心上。 雪儿,好妹妹,我会尽自己的力量帮你。陆梓昀一脸温和,从今以后,这个人,只能是自己的妹妹! 木雪莹多停留了一刻钟,然后离开去了一个绸缎庄,摇身一变,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满脸胡渣的糙汉子,一脸的凶神恶煞。 木雪莹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不觉到了怡红院,两个妩媚的女人正对自己招手。 “官人,快来啊。” 糙汉子眼睛都瞪直了,感觉哈喇子快流出来,这才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大步左拥右抱走了进去。 一位身着青衣,不过三十年华的女人,捏着帕子走上前来,这里人都叫她青妈妈。 “不知官人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服侍您啊?” 木雪莹推开身边两个姑娘,取了一个银元宝放在青妈妈手上,青妈妈一摸便知是空心假元宝,假意咬了一下,脸上笑容更加真挚。 “大爷想找这里的头牌牡丹姑娘。”声音粗狂沙哑,丝毫没有一丝娇气。 “哎哟,这可真不巧,牡丹姑娘今日身子不适,不如让杜鹃来服侍爷吧,咱们这的杜鹃也是头牌呢。” 对上了暗号,木雪莹笑了笑,佯装不信:“是吗?青妈妈带我去看看,如果把爷伺候好了,保管以后常来光顾。” “诶诶,好嘞,爷这边请。”青妈妈引木雪莹去了杜鹃的房间。 “行了,青妈妈生意好,先去忙吧,这里就不用你待着了。”木雪莹说完便推门走了进去。 青妈妈知道主子警惕,担心被人发现起疑心,便不再久留,假装要如厕,招呼了几声便去了茅房。 辗转回了自己卧房,青妈妈拿出那个元宝,轻轻捏碎,元宝中的纸条便呈现出来。青妈妈将纸条拿起来看了看,将手一扬,一个暗卫出现在房中。 “按照这上面去做。”青妈妈将纸条递给暗卫,暗卫接过仔细看了,便将纸条点燃,丢进了火盆,闪身离开。 青妈妈看着纸条慢慢燃尽,笑了笑,笑容说不出的诡异,眸中又闪过一丝兴奋。 “终于要动手了。” 喃喃一句,青妈妈便大步离开,带着熟悉的笑容回到了众人视线中。 木雪莹一走进去,里面便有两女一男在此等候,见人来了,便恭敬的拱手,木雪莹点头,普通装扮的女子示意木雪莹随自己来。 “你就是杜鹃?听说你弹得一手好琴,弹来听听。” “杜鹃见过大爷,愿为大爷抚曲。” 身后千娇百媚的女子和那名男子已经交谈起来,男子的声音与木雪莹方才的声音无异。 木雪莹很快被带进了密室,密室中已经有一名女子等候,木雪莹此时才将面容去掉,露出了姣好的女子面容。 “木兰见过小姐。” “蓝羽见过小姐。” 两人齐声道。方才带木雪莹进来的女子便是蓝羽。 木雪莹点头,一般梅玉说明了自己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办事,掌事和相应的管事是必须到的,本来负责怡红院的店事也应该到场,不过方才木雪莹已经开口让她不用来了。 “不必多礼,都坐吧,青姨另外有事,方才已经让她不用来了。”木雪莹的声音温和得如山间溪水,令人畅快。 “这里都是小姐开口要的详细资料,不知小姐接下来有何安排?”木兰问道,眼底闪过一丝狂热,心中对于一年未见的小姐很是激动,丝毫不亚于当初的木翎。 蓝羽此刻只是恭敬的坐在一旁,小姐此刻来了西燕,还要滞留一段时间,必定是有大动作,自己身为这西燕皇都的管事,想来这段时间会有的忙了。 木雪莹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我估计在这里待一个月,羽儿在这里替以言九玉的名义购置一处宅子,要求是,地段繁华,但宅子需要低调而高贵,最好是离醉月楼还有这里都近一些。” “是。明天可以办好。”蓝羽点头。 简单的对话,木雪莹没有提到假身份,没有提到地道,也没有提到下人,相信蓝羽会办好。当初就是因为蓝羽考虑办事都是周全迅速,所以才将皇都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她。 木雪莹没再说话,低头看了起来。当初在玉麟山庄的时候,只是看了每个国家一些世家大族还有皇族的主要人物罢了,如今却是详细了解这些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燕国地处西北,商业繁华,与各国往来甚密。上接柔然,经常发生摩擦,因而军队时常都在训练。 如今的皇帝萧冥四十来岁,只能说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并没什么才能,膝下皇子稀少,还未立储,如今只有三皇子萧禾、六皇子萧炎、十一皇子萧默。 萧禾是当朝柳贵妃之子,总是礼贤下士、对人温文尔雅,很得朝臣支持,但其私底下却是阴险狡诈,可以说是一只笑面虎。 萧炎则是手握军权,为人残暴,不善言辞,虽母亲早亡,却拥有一定的话语权,正受宠的云嫔是他的人。 至于十一皇子萧默,因为本身双腿残疾,虽有父皇怜悯喜爱,也只是一个闲逸皇子,并无实权,也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与陆梓昀私交颇深,应当是同病相怜,故而引为知交。 萧子霖不过是一个武状元出身,凌霞宗的大弟子,为官八载,从小小兵将一步步成为如今的大将军。为了分萧炎手中兵权,得皇帝看重,所以赐了一座将军府邸。然萧子霖实际上是皇帝遗留在外的皇子,但若要争权,可谓是十分艰难。 “如今这朝堂可发生些有趣的事情?”木雪莹一边看一边问道。 第五十二章 好好的白菜,就被猪拱了 木兰与蓝羽相视一眼,最后蓝羽想了想,开口道:“前不久萧子霖回到朝堂,为皇帝带了几颗养身丸,再加上之前,又从萧炎手里拿了部分军权,最近又维护了京都治安,如今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萧炎与萧禾都想拉拢他。 木兰跟着补充道:“萧子霖买通了皇帝身边的一个人,那人刚好是我们的人。另外后宫里也有几个他的棋子,如今他还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另外,前不久的皇帝寿辰,萧禾设计萧炎不成,反而设计到了皇帝床上,那个女人虽是萧禾的人,但最早却是萧子霖的人。” 不得不说,萧子霖目前确实是火热得很,无论是暗中的谋划,还是明面上的荣耀。能有手段买通皇帝身边的人,倒也是他的能耐,即便,那人是玉阁的暗线。 “看来他确实是不错的人选,不过这萧炎……”木雪莹勾起一丝玩味,看来自己的确要与那人通一下气了,否则乱了计划也是不知。 “去看看,周皇的联络点在哪里?嗯……还有血楼的联络点,另外,再去看看醉月楼的主子是谁。” “是。”蓝羽点头,当即退了下去。 “小姐?”蓝羽一离开,木兰就在一旁松懈下来。 “怎么了?” “对于燕国,小姐打算怎么做?”木兰一脸好奇。 “你别是被翎儿带偏了吧?也变得稀奇古怪起来。”木雪莹抬手点了点木兰的头。 “小姐要对燕国动手了,我当然想了解一下了。” “一会羽儿回来,我会对你们细说的,毕竟在这里最多一个月,我就会离开,后续的事情需要你们完成。”木雪莹看着木兰,一脸严肃。木兰也收起松散的模样,慎重点了点头。 木雪莹又低头看着资料。半个时辰后,蓝羽回来了,面色不太好。 “小姐,周皇的联络点、血楼的联络点甚至醉月楼的主子,都没查出来,不过醉月楼的主子应该是周国的。” 木雪莹听了消息也不怎么惊讶,只是点点头,笑了笑:“若是轻易被我们找到,他也不配做我夫君了。” 闻言,木兰和蓝羽脸色都格外的精彩。她们都知道小姐就是木雪莹,也知道木雪莹要嫁给周皇,不过小姐是可以有替身的,所以对于这个明面上的姑爷,他们都没什么感觉。如今被小姐亲口说出,分明就是承认了这个姑爷的身份。 小姐这个大白菜就这样被猪拱了吗?那头猪还是一早被预定好的,小姐居然都没反抗。当初小姐不是还不怎么在意这门亲事嘛,怎么现在就承认了。 木雪莹这话若是在武林大会传出来,并没什么可信度,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的话,可信度都不怎么高。可如今却是私底下说出来的,很快这个消息会传至整个玉阁,所有掌权者都会知道小姐确实有了姑爷,日后见了姑爷也都是要礼让三分的。 “是,小姐。那么接下来怎么做?”木兰有些低落问道,她实在是不敢相信,小姐居然这么轻易被拱了。 “既然找不到他,那便只有让他来找我了。”木雪莹把怀中的玉佩拿出来,笑了笑,笑容不及眼底。 周皇的玉佩!木兰从白紫凝那里知道的消息也包括这个,未婚夫的定情信物,还是被小姐贴身带着的。听见是一回事,实际看见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木兰觉得心中一口老血快要喷出,蓝羽一脸不解地看着好似受伤的木兰:“兰掌事,你怎么了?” “你不觉得,咱家白菜就这样被猪拱了吗?我好心痛。”木兰抚着胸口,在蓝羽耳边低声道,木雪莹是习武之人,却也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笑了 “他若是知道自己被你比做猪,想必是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那又如何,他若是想随意打杀了小姐身边的人,不说玉阁的人,就是小姐也饶不过他。我才不怕呢。” 木兰知道小姐护短的心,故作蛮横道。 “若姑爷当真喜欢小姐,必定会尊重小姐,不会动小姐身边的人。”蓝羽也笑了笑,她没有木兰那么疯狂的崇爱,却有最忠诚的心。 木雪莹点头,蓝羽的话是说到点上的。 南宫轩澈如此聪明的人,想必早已猜到自己离开队伍的目的,却没有阻拦,反而将玉佩交给了自己,虽是一份监视,可更是一份权力,交了玉佩,也是交了信任与尊重。那人尊重自己的所作所为,也选择不干涉自己,却在默默为自己提供支持,让自己需要的时候,可以动用他的势力。 木雪莹想得出了神,也露出了真挚的笑意,木兰和蓝羽都看呆了,这副笑容,分明是犯花痴的笑容,竟然还当着下属的面出了神。木兰突然觉得,这个姑爷好像有点重要,需要发消息让姐妹们都盯着,若是姑爷是个好的,那就替小姐拔除姑爷身边的烂桃花,若不是个好的,那么,这个皇帝也是可以换人的。 “咳咳……”蓝羽不经意间咳嗽了一声,把木雪莹带回了现实。 木雪莹神色有些尴尬,自己方才居然当着下属的面出神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为了转移注意力,木雪莹很快和两人切入了主题,说到了接下来对燕国的谋划。 说完后,木雪莹又补充道:“总之在我走后,这里的情况需要你们时时刻刻都了解,有需要决策的时候便传信给我,若是实在来不及……丞相府嫡次子陆梓昀,他是我的好友,虽不知我身份,但他为人很通透,实在万不得已,便去找他要意见。” “是。” 木雪莹只说了大体的计划和走向,具体还要视情况而定。 想了想,木雪莹决定不看这些阴私事了,到底还有件事要办。 “你们知道这些秘事便可,我还有事,待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讲给我听便可,到底之后还是你们处理这里的事。” “是。”木兰和蓝羽有些无语,分明是小姐发懒不想看,才把主意打到属下身上。 木雪莹才不理会这两人呢,重新易好容,便施施然回到之前的房间。杜鹃仍旧在抚琴,若是外面有什么响动,两人必定会躺在床上并拉响警铃。 见木雪莹回来,男子恭敬的退下,杜鹃依旧笑意晏晏,转了转手便停了下来。 第五十三章 最毒妇人心 “爷可是要走了?”杜鹃娇俏地起身问道。 “美人的手艺极好,爷我可是喜欢得紧。不过爷呢,刚刚想到今天还有事,改天还会来找美人的。”说着,木雪莹用自己伪装的粗糙大手摸了摸杜鹃的小脸,留下一张银票,转身离开。 杜鹃看着那张银票笑了笑,小姐还是没改那性子。 木雪莹也不用招呼,青妈妈看见他的时候,迎了上去,两人寒暄了几句,木雪莹便离开了。 木雪莹走出青楼不远,便将玉佩拿在手中把玩。 她找不到那人,可不代表那人找不到自己。 很快便有两三个神色不明的人跟在了木雪莹身后。木雪莹也不在意,左拐右拐进了死胡同,几人便拦住了她。 “壮士,敢问这玉佩的主人现在身在何处?”一名男子抱拳问道,既然拿玉佩出来乱晃,分明是有事找他们。 “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 一处宅子里,木雪莹坐在主位上,一副大老粗的江湖人模样,地上躺着三个男子。 很快有个人快步走了进来,正坐着的木雪莹定睛一看,居然是醉月楼的周掌柜,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也就是说,醉月楼,其实是南宫轩澈的产业。 周掌柜没有见过这个糙汉子,自是不识,看了一眼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三个人,不由得出声问道:“不知道公子为何将他们打成这副模样?” 木雪莹看了一眼周掌柜,随意在高堂上翘起了二郎腿。 “他们怀疑我。”木雪莹淡淡地看着手中的玉佩,轻声道。 周掌柜也看到了玉佩,心道不好,小姐竟是到了燕国来。 “怎么回事?”周掌柜转头看向地上几个人,声音不怒自威。 几个人有些无奈,他们也没说什么,无非是觉得这个汉子不带他们见小姐,觉得他绑架了小姐之类的。这汉子说自己是木雪莹,几人不信,然后这人就一言不发,对他们出手,然后让他们带自己到这里来了。 他们也很无辜啊,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有苦说不出。 周掌柜不是这几个没脑子的家伙,一听二话不说,对木雪莹就单膝跪下:“醉月楼掌柜周科见过小姐,手下人鲁莽冒犯了小姐,望小姐恕罪。” 几个小伙听了这话愣了愣,但周科的话向来很管用,几人立马相信了这个糙汉子是小姐,连忙跪下道歉。 木雪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当下也不伪装自己的声音,只淡淡地道:“起来吧,是我伪装得太好了,不怪你们,只要你们不怪我动手便可。” 几人连忙摇头,怎么敢怪小姐,先不说主子会要了他们的命,就是本身三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子打成这样,说出去也是他们无能没脸。 “负责你们这里的人什么时候来?” “知道小姐有事,之前便通知了江天,他应该很快就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锦衣公子便走了进来,一进来便看见主位上坐着翘着二郎腿的粗莽汉子,还有刚刚站起来的三个鼻青脸肿的手下,以及一脸谦卑的周科。 江天本想发火,但还是忍住了,这到底是小姐身边的人,不能太过无礼,听说小姐是个护短之人,得罪了自己可没好果子吃,当下露出一副笑容在一旁坐下。 “不知小姐现在身在何处,为何让你来传信?” 木雪莹挑挑眉,变了五大三粗的声音:“如何,我不想让你见她,你奈我何?” 江天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你这糙汉子,本公子看在你是小姐的手下才敬你三分,竟是如此不知好歹!” “你们主子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木雪莹不想理他,这人的性子,真是容易得罪人。 周科本想开口提醒江天,见了木雪莹的眼神,也就不再开口。 “你这糙汉子,主子的下落我才不会告诉你,小姐竟然让你来,还将我的属下伤成这样,我要告到你主子那里,让她责罚你!” 木雪莹勾了勾唇,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江天身边,绕着江天走了一圈,眼神看的江天心里一哆嗦:“喂、你、你可别想打、打我的主意,我、我不喜欢男人。” 木雪莹觉得莫名其妙,重新坐了回去,笑道:“你觉得你和你主子比,谁更好看?” “当然是主子!”江天毫不犹豫,虽然自己有几分钟俊俏,却远远及不上主子。 “那么,本小姐如何会看上你!”木雪莹不再使用粗哑的声音,露出原本空灵甜美的嗓音。 江天一愣,这是个什么情况?糙汉子居然自称本小姐,发出女人的声音。 周科终于忍不住了:“小子,这是小姐,不过是易了容。”周科已经是做爹的人,年长江天一辈,也不称江天为少爷或者老大。 想到方才自己说的话,江天不由得吓了一跳,想起身告罪,却发现浑身不能动弹。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动不了了?” “不是说我是糙汉子吗?不是要告状吗?本小姐倒要看看,你要告什么状!”木雪莹冷笑道。 江天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小姐,我是糙汉子,我说错了,我不该以貌取人,不该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盲目自信,口出狂言,还请小姐饶了我,解了我身上的毒吧。” 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看来南宫轩澈这手下确实是个好苗子,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改。 木雪莹打算让这人吃点亏,笑道:“你要知道,最毒妇人心。”说完,木雪莹的眼神看向了那三个鼻青脸肿的人身上。 江天顺着木雪莹目光落在那三人身上,瞬间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了。 当初江易江戈甚至连一向不多话的江容都发表了意见,提醒大家要小心应对这个未来夫人,甚至连这人手下的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方才怎么就给忘了呢?而且小姐身边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男子出现过,这个糙汉子肯定是假的啊,自己方才居然没想到这点。 江天现在悔不当初,一副认命的样子。 木雪莹也不去猜江天在想什么,问道:“你家主子现在在哪里?” “主子现在……在西晋,和故人叙旧。”江天想了想才道。 第五十四章 疑心 “去了西晋?” 木雪莹一阵狐疑,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去了西晋,手下却并没人告诉自己,那就说明那人故意遮掩行踪,不仅对外隐瞒踪迹,对玉阁也刻意隐瞒,如此作为,分明不想让自己知道。 这是不信任自己吗? 木雪莹觉得心里闷闷的,自己在这里抓紧时间为那人奔走,可玉麟山庄一别,那人过了这么久都不曾来见自己,那是否说明,那人对自己,真的只是利用,并无多少真心? 木雪莹看着玉佩,不自觉握紧,似要将玉佩嵌入肉里一般。 “小姐?小姐?”江天并没注意到木雪莹的神色,那满脸的大胡子,谁能看出有什么脸色变化啊。 木雪莹回了神,眸色不明地道:“你告诉他,一个月,我在这里待一个月,七月底我便会离开,若还想要你恢复正常,便来燕国找我。” 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江天终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还没开口问,木雪莹便立马离开了这里。 “奇怪,小姐这是怎么了?” 周科摆摆手,然后几个属下回房上药,自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方才木雪莹的神色和动作被他看的一清二楚,心里明白,这小姐怕是心里起了疙瘩,不过这些事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管的。 “给主子写封信吧,说一下这里的情况,小姐应当是有事找主子。” “嗯,我估计自己要大半个月都动弹不得了,你执笔吧。”江天想了想,以自己的身份,主子根本不会很快过来,又道:“你就多说一句,是小姐想念主子了,估计主子能够看在小姐的份上提前几天来景城。” 周科点头,转身离开,只留下独自坐在那里的江天。没人管他,只在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直到晚饭时间才终于有人想起,好像少爷还在那里坐着。 周科提笔,将江天得罪木雪莹的话一笔带过,说了一下近况,便将纸放在一旁晾干。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木雪莹的神色变化,犹豫再三,还是另外拿了一张纸质不同的宣纸,提笔说了自己的看法,末了说明是自己的想法,与江天无关。 看着离开的鸟儿,周科轻叹一声,希望不要辜负小姐,小姐那神色,分明是将主子放在了心上,若是主子辜负了小姐,只怕以小姐的脾气,不会放过主子。 西晋,四皇子府后院。 “拿回来的赤炎果是假的,可惜了啊,不知道是谁这么聪明,你可知道,那赤炎果十分逼真,司徒裘一路被追杀,回来却发现是个假物,当时就气晕过去,真是打的一手好牌。”四皇子华天凌笑道,一身锦衣华服,面容温润如玉,只一笑,便觉得身边的花草都失了颜色。 对面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面目俊冷,如同一个谪仙,令人不敢靠近。 “不过是个蠢货,让轩辕家和司徒家彻底反目,这个假东西倒也值得。” “不过你身上的毒可解了?到底不是他们拿到的,也不欠他们人情。”华天凌问道。当初南宫轩澈可是因为自己才中了毒,因而商量一下,决定对外宣称自己中毒,现在还是带病之身,将养在家。 “自然是解了。”南宫轩澈挑挑眉,勾起一丝微笑。 “哦?谁能拿到那东西,我可不信是你的手下。” 南宫轩澈正要说话,江易便现身了,手中递上一封信。南宫轩澈拿过信,仔细看了,却发现还有一张纸,又继续看,神色却是不自觉加深,一用内力,手中的纸条化为灰烬。 “怎么了?” “不必回了,再过几日我便过去。”江易听了便隐身在了暗处。 “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准备在这里多留一些时日吗?”华天凌有些不明白。 “她在燕国,想见我了。”南宫轩澈温柔地笑了笑,说不出的性感。 华天凌知道了,是木雪莹,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个人了,每每提到此人,就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容,让他忍不住发怵。 “哦?看来她是准备向你露底了。” “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这次,无非是表明她准备信任我了。”南宫轩澈笑容越发扩大。 “嗯,看来你倒是混得不错,不过她跑去燕国做什么,若是被人发现堂堂公主居然逃跑,这滋味可不好受。”华天凌戏谑道。 “我的妻子,自是在为我谋划。”南宫轩澈眼中染上一丝柔和。 华天凌有些无奈,自己这是被明晃晃喂了狗粮吗? “行了行了,你有妻子真不错。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妻子野心不小啊。” 没和南宫轩澈露底便一个人跑去了燕国,说明很早这姑娘就有了一统天下的心思,确实胃口不小,倒是对了南宫轩澈的心思。 “本非池中之物,我的妻子,自是我惯着。你方才不是还问,是谁拿到了赤炎果,谁弄了假果子吗?”南宫轩澈笑着看着华天凌。 华天凌自然不是白痴,一听这话立马猜到是木雪莹,想到司徒裘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由得心中发麻。 “这姑娘和你,可真是绝配,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可不是嘛,那轩辕与涯和司徒裘都没招惹她吧?平白就成了靶子,被拿来当了替罪羊。 “我的女人,自是和我一条心。她还不知道我在这里布的局,也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待她谋划完那边,估计会过来动动手脚。”南宫轩澈笑道。 “皇帝老糊涂了,怕死得很。晋国被我,华天宇还有华天晏三分,圣女慕雅也不问朝政,如今这样的局势,只怕她没这个本事横插一脚。你如此说,莫非是想让我给她放水?” 并非华天凌看低木雪莹,只是这说的确实是实话,如今的形式很分明,若是早些年,想必还很轻松,而现在这样紧张的局势,根本插不进脚。 “你不用放水,只要知道人是我的,必要的时候帮她一把便可,我相信她有自己的谋算,不会失策。” “若是她帮了其他两个人或者圣女,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觉得这些人能成事。”南宫轩澈垂眸,“你是真的不认识她吗?”以木雪莹的智慧,必定可以看出,华天凌比其他人更有前途。 “并不认识,虽然木晋相邻,但我从没见过她。” 第五十五章 画像 “那你和梅玉有交情吗?” 南宫轩澈本只是随口一问,岂料华天凌脸色立马就变了:“你、你、她竟是梅玉?” 南宫轩澈见这架势,立刻明白了,当即点点头,脸色却也沉了下来。江湖上梅玉都是讨厌男子,因而身边从来没有男护卫,华天凌居然和梅玉有交情,南宫轩澈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们有何交情?” “诶,你别误会,那就是一件小事,她自以为我被追杀不能脱身,便带着三个女的将我掳走,折磨了小半个月,简直是不要命。”看着南宫轩澈脸色又沉了下来,华天凌慌乱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到底还是动心了啊。 “折磨我的可不是她,是她身边的人,她压根不看我一眼。” “不过嘛,既然她是你夫人,不如你帮我要一个她的人,如何?”华天凌笑了笑。 “怎么?要报复她?莹儿本身护短,想要她的人,你只能去抢,不,只能去偷,被发现是你要折磨她的手下,只怕会死无全尸。”南宫轩澈不紧不慢地说出惊悚的话语。 “你、你、你,我可没说是报复她,我只是看上那个女人而已。” “你还能看上她身边的人?是侍女么?”南宫轩澈有些不信,华天凌虽然表面上游玩花丛,魅惑姑娘,可内心却实实在在是个冷漠的人,与自己一般无二。 “那人不像侍女,另外两人与你夫人的交流才像主仆,那人与梅玉……总之,像是朋友但基本都是以梅玉为中心。”华天凌努力回想着那几个人的聊天。 “安溪么?”南宫轩澈听到华天凌的最后一句描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溪。很大程度上,安溪与木雪莹,就如华天凌与南宫轩澈一样,是朋友也是下属。 “安溪?东安公主?她什么时候和你夫人感情好了?”华天凌说完,意识到不对,“莫非如同你我一般?你这夫人,啧啧,胆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大,竟然想要当女皇……” “只是也不一定是她吧,我记得那人脾气善变,折磨我的时候总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但平时又是冷若冰霜,说出的话也不依不饶,有一副巧嘴。与你夫人交好的人都有哪些啊?” “盟主的女儿白紫凝,安国的安溪,另外还有我妹妹知涵,不过知涵……她们是几个月前才认识的知音,不会是她,至于其他人,我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当是没有了,她的梅玉令,除了我,目前就只给了这三个女人。” “白紫凝?”华天凌摇摇头,“我见过她,那个女人的相貌我也看过,她们长相不同,而且听说她聪明乖巧,对人有礼,不太可能是她,莫非真是安溪?” 南宫轩澈看着华天凌,不禁摇摇头,果然是色令智昏吗? “怎么了?”华天凌看着南宫轩澈,丝毫没觉得自己钻牛角尖。 “江易,给他解释一下。” 江易从暗处跳了出来,两人的话他是一直都听着的:“王爷,打个比方,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无事,你说。” “王爷和我家公子相熟后,可还是良善之人?”说完,江易便消失不见。 这话真没毛病,自华天凌幼时被这厮救了以后,再也没有过心慈手软,腹黑程度都快赶上这厮了,当真是近墨者黑。 也就是说,能与木雪莹交好的朋友,能是省油的灯吗?即便当时还良善,如今只怕是心肝都黑了吧? “而且莹儿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方才我手下便已经被欺骗了,只怕你看上的人,也是学到精髓的。” 华天凌眼中划过一丝异样,是这样吗?他也是会易容术的,当时面纱被揭开,那绝色的面容,柔嫩的触感,没有丝毫作假的痕迹。 “那么安溪呢?是个什么样的人?听闻要送公主去你那里和亲,可是她?” “这件事情被我家夫人插手,自然不会是她,况且,她是要夺皇位的人。” “此人我并不了解,不过莹儿说,那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她与你,其实最是相似,只是,她的亲生母亲还在世,还是当朝皇后,却不仅不帮她,还帮助她的仇人安楚。” “近三年都在祖祠里祈福,不过人在不在就不知道了。前年,她的母后怀疑里面没人,借口想探望安溪,强行闯进去,被安皇关了起来,还下令除安溪允许之人,任何人都不得探望。” “由此可见,虽然三年前被诬陷盗取安楚的创作,地位却根本没有动摇,仍和之前一般,提了很多政见,也很得安皇喜欢,有一定的势力。” 南宫轩澈对于这样一个敢于争夺皇位的女子,其实是很敬佩,能在朝上拥有一席之地,虽有木雪莹的功劳,可更多还是安溪自己的本事。 华天凌沉默半晌,道:“两个月后,安皇和安溪的双诞辰,你会去,帮我弄一幅她的画像吧。” 南宫轩澈挑眉,点点头,其实他也感觉,应当是安溪,白紫凝似乎没有学到木雪莹的精髓,况且自幼受尽宠爱,看着也不像是受过挫折而悲伤的人。 华天凌描述的性格,和木雪莹其实很相似,那便应该是自小跟在木雪莹身边学习,才会不自觉流露相同的感觉。 就如同华天凌,性格与自己也十分相像,只是脑子不如自己。 “不对啊,我有她的画像,随我来。”华天凌想起自己曾经画了不少那人的画像,起身就走。 南宫轩澈跟在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没踏进书房,华天凌已经拿着画像慢慢在书案上展开。 这是怎样一个绝色佳人,肤白如雪,三千青丝垂下,一身白衣,手抱一柄琵琶,抬头望着窗外明月,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看见白衣的刹那,南宫轩澈以为是木雪莹,但看见脸的时候不自觉松了口气,此人与木雪莹的身形气质都十分相像,都不自觉流露出悲伤和倔强,只是面容不同。 “与梅小姐很像吧?” 南宫轩澈没有回答,因为确实很像,就像方才,他几乎都快以为是同一个人了。 “不过她不是梅玉,梅玉比她要冷许多,反正我当时见梅玉的时候,感觉她整个人就四个字:生人勿近!而这人虽冷,可到底情感会多一些。” 第五十六章 鄙人言九玉 “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梅玉身边的人,尤其是跟着的梅兰竹菊,打扮气质和她都很相像,若是梅玉离开,这些人随便一个都能顶上。你家夫人倒是聪明。”华天凌意味深长地说道。 南宫轩澈回想在盟主府的时候,梅玉的婢女教训楚怜心,说话伶俐,武功一流,用毒也是一流,气质也是上佳,虽不知道梅玉这般用意,但隐隐猜到什么。 “她比你家那位美吧?”华天凌很自然跳过刚才的话题,那位不是他需要关心的,只能点到为止。 “画拿来,我给莹儿做画一幅。”南宫轩澈脸色一沉,将画像扔给华天凌,直接铺纸作画。 一刻钟后,南宫轩澈停笔,华天凌有些将两幅画都铺在桌上,看了看。南宫轩澈画的是武林大会擂台上,木雪莹面对自己吹箫的时候,不过南宫轩澈将面纱去掉,换成了本来的容颜,眼中的怜悯与杀气都若隐若现。 “不愧是一家人,这杀气像你。”华天凌赞不绝口,“不过还是我这位更好看。” “我家莹儿好看!” “我这位好看!” “我家莹儿好看!” “我这位好看!” 两人像两个小孩一般争执不休,谁也不服输,半晌,两人突然齐声喊道:“江易!” 看戏的江易没有防备,立刻从房梁上摔了下来,他只想好好当个暗卫,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说,谁更好看?”华天凌笑意晏晏,看的江易背后发寒,南宫轩澈则是淡淡的扫了江易一眼,杀气若隐若现。 江易对着两股强大的气场,颤颤巍巍走近看两幅画,脑袋里却是在想要如何保命。 思虑许久,江易感觉温度越来越低,快要支撑不住时,开口了:“属下认为,两位姑娘都很好看,在属下眼中没有高低之分。可能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两位才各执一词。” 气温回升了不少,江易知道,命是保住了。 “回去吧。” 江易连话都没有回,立即闪了。 “看你把人吓得。”华天凌笑道。 “你可知,无论这女子是谁,你现在都不能告知她。”南宫轩澈坐在了一旁。 华天凌不可置否:“放心,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至少要保证自己还有机会吧?”华天凌自然知道,如今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况且那女子与自己的身份极有可能摆不上明路,即是如此,华天凌不会节外生枝。 “安溪你放心,她和你一样,事成之前都不需要伴侣来碍手碍脚。” 碍手碍脚?好吧,对于这种可以拼实力的人来说,并不需要联姻来获取势力。 “至于白紫凝,她也不过十六岁,想必短时间也不会成亲,若是成亲,她日后就没那么方便为莹儿探听消息,本身也没了自由,江湖儿女二十岁未成亲的多了去了,你也不需担心。” 虽然有些诅咒人家没人娶,不过不可否认,说的却是实话。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了自己也误了旁人。” “你不打算告诉她,我和你的关系吗?”华天凌问道,有些难以置信。 南宫轩澈没出声,算是默认。 “那她知道你的事情吗?” 南宫轩澈摇摇头:“我不会告诉她。” “为何?”华天凌惊讶出声,“你可知,信任是双方的,若是她发现你欺瞒她,后果不堪设想。我虽然没见过木雪莹,但我也知道这是个烈性女子,若真到那时,只怕你不会好过。” 南宫轩澈看着茶盏,不知在思索什么,没有说话。 “算了,不知道你怎么想,总之还是提醒你,她再如何也是个女子,即便很多时候不会犯普通女子的错误,可总有一天,她会因为不信任你而误了大事。” 南宫轩澈沉默半晌,才道:“有些事情不会告诉她,她有能力,若是我告诉了她,给她行了方便之门,她是不会乐意的。我只需要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助她。她会懂我的。” 华天凌沉默着,他确实没想到,那女子居然能在南宫轩澈心里有这种地位,将来若是对南宫不利,只怕也是顷刻之间。 “总之,别让有心人抓了把柄挑拨了你们,那女人,不适合做敌人。” 南宫轩澈冷冷地瞧了一眼华天凌,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燕国。 一名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踏上将军府的台阶,不似见陆梓昀时的阴柔,更多了些男子气概。 “敢问公子何事?” “将军欠在下一个人情,如今前来找将军说理。”公子将手中一枚信物拿出来。 看守之人接过细细看了,有一人便道:“不知贵客来访,公子请进。” 翩翩公子被引了进去。 “公子且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家将军很快就到。” 一个婢女很快端来茶水,为这少年添上茶水。 木雪莹点头,温润的嗓音响起:“多谢。” 婢女的脸登时便红了,胡乱点点头,退了下去。 很快,人便来了,此时的萧子霖完全没有当初赤焰山的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将领的豪气,真真一个忠心为国的好男儿一般。 在主座上坐定,萧子霖打量起这个少年,一身白衣,不过十八九的模样,一举一动间都透露着此人的不凡,即使是在萧子霖刻意释放的威压之下,依旧面不改色。 萧子霖来之前看了那信物,分明是自家幕僚令牌,而他的幕僚们,这几日都是见着的,如果说他还将令牌给了谁,就只有两个月前,把令牌给了梅玉,当时并不对此抱什么希望,只是想着能交好绝对不能交恶。 “敢问公子大名,为何而来?”萧子霖收起威压,爽朗的声音响起。 “将军,”木雪莹起身,“在下言九玉,当初收了将军信物,既是前来相助将军的。” 果真来了吗?梅玉究竟要如何?萧子霖心中思虑万千,本来凭自己现在的模样,想要做什么都十分艰难,梅玉既然派人来了,只怕是……罢了,事到如今,自己不答应根本不行,那信物还是自己给出去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公子既是奉小姐之命前来,我自当好生相待。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待其他人来了之后,子霖也好命人去告知公子。” 第五十七章 公子大才 “将军称我九玉便可,我家小姐对于将军的近况都知晓,已经将一些建议告知与九玉,九玉自当竭尽全力,帮助将军,只是,还望将军能信任九玉,毕竟我们还要合作许久。” “既是长久合作,不知公子能否告知子霖,这么多人,为何独独选择了子霖?”可千万别说是因为在赤焰山有了交情,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只是一个见面契机。 “小姐之心,九玉也不敢随意揣测,但,将军可知,一年前六皇子曾有一次围剿了一个土匪村?”木雪莹颔首道。 “这自是知晓,那些土匪都武艺超群,当初六皇子费了很大的力,竟是只抓到几个活口,随后也都被尽数救走,那个村子,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公子这般说,莫非那村,竟与梅小姐有关联?” 这事萧子霖当然不会忘,自己本来只有东边对北周的军权,正是因为这事,皇帝对萧炎发了脾气,将京都护卫军左翼交给了自己,还封了将军府邸。 木雪莹颔首,丝毫没有因萧子霖的惊讶而有情绪露出:“本也只怪我们派去他身边查探消息的人暴露了,回来之时,居然暴露了据点,他便谎称是土匪,进而请命缴杀了那里。” 也不管萧子霖是何心情,木雪莹又带着浅笑问道:“将军可知,为何我们的人会暴露?” 萧子霖本没有察觉什么,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奇怪,玉阁之所以是天下第一阁,便是探查消息的能力无人能及,怎会这般轻易暴露?不由得摇摇头,示意言九玉继续说下去。 “是三皇子。”木雪莹笑意晏晏,可那笑容里透露的点点狠辣一览无遗,萧子霖心中大惊,这个皇兄竟是这般有心计,还能看透玉阁安排的探子,萧子霖不太相信,也不敢相信。 “不,将军,他们两位都不知道‘土匪们’的真实身份,三皇子是为了离间六皇子,歪打正着。若是知道那人是我们的人,他想必更愿意以此来威胁我们,不过……可惜了。”木雪莹笑着,杀气尽显。 萧子霖只觉得这杀气很熟悉,却是没有过多关注,只一心想着言九玉方才的话。很明显,这两个皇子自己窝里斗就算了,还利用玉阁的人,甚至暴露了玉阁的一个据点,偏偏阁主梅玉护短,这两个人,显然都被玉阁记恨上了。 “但是十一皇子有皇上宠爱,九玉你为何不去辅佐于他?若是你们,治好他的腿,应该不难。” “他?”木雪莹眼中飞快划过一丝异样,很快被冷笑取代,“胸无大志,无心皇位,自甘堕落,即便知道有人能治好他的腿,也无动于衷,你觉得,我们会的选择他合作?” 玉阁的话,自是不必怀疑。萧子霖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个皇子,竟是真的无心皇位, “既是如此,我知道了,相信九玉会为我带来福音。”萧子霖声音温润了许多。 木雪莹微微点头:“不过将军可以试着与十一皇子交好。” “他本身无心皇位,只想平安一世,但那两位皇子,都是心狠手辣,日后无论谁登上皇位,多半没有他容身之地。将军与他交好,他本身又有皇帝万千宠爱,自会为将军带来福音。” 萧子霖大惊,他的其他幕僚也有人提出与十一交好,但都是建立在讨好利用之上。言九玉这话中意思,他知道,两人互利互惠,诚心相交,十一帮助他在皇帝面前美言,而他日后保十一无忧。 何况他也并非不能容人之人,十一无心皇位,他若日后登基,自会给十一一身荣耀,保全十一后半辈子无忧。 想到这些,萧子霖知晓梅玉是真心要助他,这言九玉明显不凡,能让此人来助自己,还告诉了自己缘由,已经是极大的诚意。 萧子霖起身,对着木雪莹恭敬一拜:“子霖知晓了,九玉日后称我子霖便可,我只说九玉是我江湖好友,不会暴露身份。” 木雪莹点头:“子霖放心,我会助你,只要事成之后,将那两人交与我便可。城中醉月楼斜对角言府,九玉恭候大驾。”萧子霖只能感叹,梅玉护短之名,名不虚传,而这些手下,确实优秀得令人无法抛弃,只想当年那个土匪村无一人伤亡便知。 送走言九玉,萧子霖便去命人通知那些幕僚,准备介绍言九玉。 两日后,木雪莹应邀而来,刚进私宅就被萧子霖带了进去,左拐右拐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已经有五个人,两个年轻人,三个中年男人,看见这个不满二十的人,虽没面露怀疑,却也是一片难看之色。 “几位,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言九玉,是我在江湖结识的一位好友,如今九玉的事情结束,便赶来帮助子霖。”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能力辅佐将军,若是只有一片赤诚心,还是早日离去。”其中一位中年人便开始发难了。 “自是不止。”木雪莹制止萧子霖接下来的呵斥,笑道,“再过半月是十一皇子生辰,而十一皇子虽无实权却受尽皇上宠爱,想必几位都在为如何讨好他而发愁吧?” 虽然确实如此,可讨好一词说出,几人都不由得脸色一黑,只有萧子霖面色如常。 “只是几位不知,十一皇子根本没有夺位之心,他没有去寻名医将腿治好,也没有去培养什么暗中的势力,只有几名皇上给的暗卫护身而已。” “他只想日后平安一生,过好后半辈子,日后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没有治好自己的腿,已经向众位皇子表明,自己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你们可知?”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几位连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晓,这幕僚当的……” 这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这小子口齿伶俐,对当局的分析也十分到位。他们也都知道,只有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才能堵上对方,而十一皇子,他们几个,也确实没有想到该怎样讨好。 “张某知错,不知公子有何见教?”一名年轻男子很快想明白,问道。 第五十八章 友者,诚者 “将军为官八载有余,想必诸位也与那两位皇子相处多年,脾气秉性甚是了解。九玉想问一句,若是那三皇子或者六皇子上位,十一皇子是否能够活命?”木雪莹未免这几人对自己嫉妒成性,只得步步引导。虽然她不怕事,但多生事端究竟是烦心的,不如与他们和谐相处。 相处多年,他们自是知道三皇子没有表面那般仁慈,贤能之才若不为他所用,便为他所杀。至于六皇子,所展现的也是残忍果断一面,根本不容人。 “无论二者谁即位,十一皇子只怕都……”一名中年男子叹息一声。 年轻男子也想通了此事,反问道:“公子意思是,只要将军可以让十一皇子明白,将军即位绝对不对付他,这十一皇子便能为我们所用?” 木雪莹颔首,不再说话。 最开始吭声的那名男子叹了口气,单膝跪下,道:“公子大才,方某无能,还出言不逊,甘愿受罚。” “起来吧,只此一次,如今九玉前来,子霖不希望你们有何矛盾,要知九玉此次只是为了帮我,即便日后子霖有幸成功,九玉也不会留在朝廷,你们明白吗?” 几人互相看了看,皆是惊讶之色,随即点头。 木雪莹讶异,看了一眼萧子霖,这幕僚似乎更像属下啊,居然还能在被顶撞后心甘情愿受罚。 似是看出言九玉不解,萧子霖爽朗一笑,道:九玉不必讶异,我的幕僚都是心胸宽广,不会窝里斗的人,若是那种,我也不会用了。” 木雪莹点头,没再说话,这萧子霖能忍到如今,果然也不是好摆布的人。 “敢问言公子,应当送十一皇子何物?” “只需一幅画便可。”木雪莹轻笑道。 “此话怎讲?” “十一皇子与丞相府二公子交好,将军只需将去向二公子求一幅画,让二公子知晓将军与十一皇子无意交恶便可,二公子了解十一皇子,自会知道画什么会让十一皇子放下戒心。” “之后相信十一皇子会找机会与将军相见,请将军解惑,将军到时与他坦诚相见,自是最好,如何打动他,将军自是比九玉更了解。” 木雪莹虽是回答那人的话,却是看着萧子霖,萧子霖既然能忍这么多年,自然有些能力,如何让画中仙同意提笔作画,自是不用她担心。 更何况,木雪莹也在拿画的时候见过陆梓昀,大致说过自己要做的事情,更是提醒陆梓昀,让他告知十一皇子萧默,即便同意了萧子霖,也不可轻信于他。 萧子霖点头:“如此就多谢九玉了。如何打动二公子,子霖知晓了,不会令旁人知晓的。” 几人又聊了一些朝廷之事,木雪莹便借口离去了。 五个幕僚都知道,只怕这人的身份根本不是将军好友那般简单。将军呼他九玉是为了笼络他,言语中都是恭敬,而言九玉刻意叫萧子霖为将军,虽不乏恭敬,却始终多了丝桀骜。 “雪儿,这位便是十一公子,默兄,这位便是之前为你介绍的,玉阁的沐雪。” 醉月楼,看见木雪莹进了房间,陆梓昀便起身为两人介绍。 “沐雪姑娘。”萧默一袭月牙白锦袍,坐在轮椅上颔了颔首,眉宇之间带着淡淡地病弱与哀愁,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声音也带着些许柔和。 木雪莹浅笑着行了一礼:“十一公子。” “沐姑娘请坐,不必与我客气,你既是梓昀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若是不嫌弃,我便也唤你一声雪儿,你随梓昀一般称我为默兄便可。” 木雪莹微微点头,坐了下来。她此刻易容成一般容貌的女子,特地请陆梓昀约了萧默出来,只是有一笔交易要做。 “不知默兄对沐雪的建议考虑得如何?”既是交易,木雪莹便也不藏着掖着,对于萧默这样不喜城府的人,开门见山是最好的方式。 萧默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沉思道:“雪儿的建议其实对我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雪儿的目的,不知能否告知默?” 木雪莹讶异的将目光移向一旁喝茶的陆梓昀,后者只是淡淡一笑:“因不知道你是否允许,所以我不曾将你的想法告知默兄,想着等你们见面的时候细谈,应当会更合适。” 木雪莹心中有些愧疚,昀哥哥到底还是为她着想。萧默到底是西燕的皇子,即便心中悲戚,郁郁寡欢,却不代表,他愿意卖国,这,说到底,还是背叛了西燕,背叛了他的国家! 昀哥哥担心实话说了,会令合作还未开始便结束,所以将选择权交给自己,甚至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萧默,明明他们二人惺惺相惜,却偏偏因为自己生了嫌隙,日后若是暴露出来,只怕两人的友谊,也会就此破裂吧。 犹豫再三,木雪莹眼眸微动,起身对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破坏了两人多年的友谊。 “抱歉,雪莹不愿欺瞒十一公子。”从木雪莹的自称,陆梓昀便猜到她要说什么。 “雪儿!” 木雪莹对着陆梓昀淡淡一笑:“昀哥哥,多谢你,但我在不愿日后伤害你们的感情,有些话,还是现在说清楚。” 又看向萧默:“十一公子,沐雪本名木雪莹,是木国的七公主,北周未来的皇后,同时玉阁的阁主梅玉,也是我。” 如此坦诚,萧默一听便已经猜到,此人与自己做交易的原因了,只是她原本可以欺瞒自己,这样,自己也会欣然同意这笔交易。甚至梓昀已经帮她瞒住了自己,她却因为陆梓昀与自己的感情,还是放弃了隐瞒。 “敢问公主,与木国是当真不合?”众人皆知木皇与木雪莹不合,甚至木皇上位后还软禁了木雪莹,但总有些看得透彻的人会猜到其中有猫腻,萧默正好是其中一个。 “是。”没等萧默心中怀疑,木雪莹又冷声道:“在出嫁之前,我与木凌志并未真正不合,甚至当初他登上皇位,也是我力排众议,至于软禁之事,谣言是他传出去的,但禅房静心之事,是我与旁人打了赌约,自愿进去的。只是现在……” 第五十九章 真假九玉 木雪莹似是勉强一笑,省略了后面的话。 只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不过随口一说的话,居然成了现实。 “其实天下战乱多年,百姓也都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十一公子不认为,应该有个结尾了吗?” 萧默和陆梓昀心中都是一惊,身为女子,当初既然能放下一切进入禅房,木国与她的恩怨,自然不值一提。此时提及天下百姓,不仅更令人信服,也让旁人多了几分钦佩。 若是旁的女子提出这个观点,他们自是不会信,甚至会嗤笑此女异想天开,可眼前的人,是掌握南木政权与民心整整三年的木七公主,背后还有令人难以想象的玉阁势力。这样为国为民的人,根本不会开如此大的玩笑,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些都会被付诸实践,成为现实。 萧默心中了然,看向木雪莹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柔和与敬意,少了几分疏离。 “雪儿姑娘的话,默记下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姑娘允许默回去思虑片刻,生辰之前,定当给姑娘一个回复。” 木雪莹点头,萧默如此聪明,定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若是有事寻我,往西街怡红院,青妈妈处递消息,第二日中午,我便会在此等候。” 这话,不仅对萧默,也是对陆梓昀说。西街怡红院,是她的产业,那青妈妈,是她的人,即便日后有事找她,也可往那里传消息。 萧默点头,看向陆梓昀,见他目不转睛看着木雪莹,轻叹了叹:“梓昀,该回去了。” 陆梓昀神色不明:“雪儿,默兄二十生辰,你可会来?” 木雪莹点头:“自然会的。”身为萧子霖的幕僚,言九玉难道不应该去吗? 陆梓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好。”接着便推着萧默离开了。 木雪莹沉默了片刻,看着门口不语,掌柜周科走了进来。 “小姐。” “何事?” 周科叹了口气:“十一皇子生辰那日,小姐还是别去了吧。” “这是为何?”木雪莹并不放心让阿音单独去应付,毕竟他还在熟悉阶段,也不知道能够熟悉到哪个阶段。皇宫之事,稍不注意,便会生出危险。 “恕周科多嘴,主子已经在来的路上。若是知道小姐撇下他去皇宫,即便是为了小姐的安危,主子也应当不会同意,此举……反倒容易令主子与小姐生了嫌隙。”若是主子来了看见陆梓昀问了那句话,只怕会误认为小姐是为了陆梓昀才去的皇宫。 木雪莹却似不在意一般道:“嫌隙又如何?生得还少吗?我做自己的事,也并未碍着他什么。” 向门口走了几步后,木雪莹又回头看向周科,微笑道:“周掌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话,我不说,想必掌柜也明白。” 木雪莹似笑非笑的眼神令周科莫名发寒,脸色也瞬间苍白起来,木雪莹没等他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良久,周科恢复了知觉,也考虑清楚了,立刻转身去了暗室。 小姐,希望你,不会让我后悔自己的举动。 回到言府,门口有两个家丁,里面则是只有两个丫鬟,见了言九玉回来,福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木雪莹进了书房,打了个响指,跟着的一个暗卫就出现了。 木雪莹没有多说,开了一旁的暗道离开了,暗卫脱下黑衣,里面是与木雪莹一样的衣服,同时露出一副面容,明显就是言九玉的模样。在书房看了会书,便开门去厨房卧房转了一圈,一举一动甚至声音身形俨然就是言九玉。 如此过了十天,木雪莹道:“阿律,在这里守着,阿音,这次跟我一起去。” 阿音立即现身,没有说话,跟着木雪莹走进密道。另一男子立刻现身,佯装为言九玉仍在的模样。 两人左拐右拐去了怡红院一个房间,阿音很快将外面一身黑衣脱下,坐在木雪莹的对面,桌子上横着一把扇子。 木兰和蓝羽很快走了进来,看着桌子两边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言九玉,登时明白了,这是木雪莹想看看阿音能不能在木雪莹离开后撑起这里的局。 她们二人都是知道言九玉平日的举手投足还有言谈喜好的,此刻也是最能看出差别的人。 “这是在考验我们吗?”木兰笑了笑,在两人对面的坐下。 木雪莹和阿音都没说话,歇了会,阿音才道:我还有半月便要离开了,阿音平日也不让人担心,但反应和脑子到底都需要考验,坏了事总是不行。” 木兰点头:“确实,那么,假若我现在便是那人。” “九玉,十一皇子这步棋,确实妙哉。只是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走呢?”木兰立刻变了声音,看向阿音。 “皇后!”阿音温文尔雅,吐出的声音却让人不觉生寒,“当今皇后无所出,虽然六皇子对其敬爱,一直试图拉拢,但明显诚心不足,不然也不会扶持一个区区云嫔了。” “将军可试着与皇后交好,甚至可以将身世告知皇后,九玉相信,皇后对于平白有了一个儿子会很是欢喜。”萧子霖生母早亡,母族更是普通商户女,毫无势力可言,所以与皇后做如此交易,皇后会很是乐意。 木兰笑着点头:“九玉果然大才,若是日后能够功成,不知九玉是否愿意留在朝中,子霖愿以丞相之位待之。” 阿音扮的言九玉脸色微沉,随即笑道:“将军,九玉已经说过,只要事成之后可以将那两人交出来便可。若是将军要打九玉的主意,别怪九玉没有出言提醒,小姐最是护短之人!” “若是想挖小姐的墙角,将军最好三思,九玉既然能扶持将军,自然不会介意扶持其他人。若是将军欲将我除之而后快,那将军最好想想您的两位兄长,还有那所谓的土匪村!” “我家小姐说过,对于这里的皇位上坐着谁,并不感兴趣,若是惹急了小姐,自是不介意扶持一个傀儡,将军觉得呢?” 阿音一脸诡异的笑,用着言九玉风度翩翩的模样盯的木兰背后生寒,急忙点头:“行了行了,你过关了,别这么对着我笑,都快吓死我了。” 第六十章 都是醋坛子 蓝羽一直在一旁坐着没有说话,此刻见木兰投降了,立马站起身来,粗狂的声音响起:“九玉,多谢你的计谋,虽说梅小姐也在其中费心,但到底这些日子,也是九玉你一直在子霖身边出谋划策。今日这些美姬,本将军就赏赐给你了!” 阿音看着蓝羽,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立马移到木兰身上,瞬间冷静下来,进退有度:“多谢将军,不过九玉心有佳人,已经发誓只娶她一人。待事情完成,便会离开,将军好意,九玉心领。”说完,还作了一揖,令人无法生疑。 蓝羽此刻默默垂下头,坐了下去,没再说什么,她的问话其实是有私心的。蓝羽不知道阿音是否真的有心上人,那心上人又是何人,但阿音此刻的拒绝明显可以表示,他能在面对突发情况时做出最好的反应。 “行了,阿音过关了。”木雪莹对这个考验做了最后的判断。她也看到蓝羽和阿音之间的不同寻常,只怕是平时做事时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再看一眼笑着看着自己的木兰,木雪莹就知道,这两人的事情,怕是木兰也不知道,也就没有挑明。 只要两人不给自己添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木雪莹也没什么空闲去管这档子事,看两人的模样,心里也都是有数的,木雪莹也就不怎么担心。 “阿律虽然有时候也能顶替扮演这个角色,但他太过憨厚,只担心会坏事,所以我选择阿音你成为这个角色,而你弟弟则是保护你,万不得已可以来报信。我一旦离开这里,许多事情就鞭长莫及了,而羽儿她们会好好帮你们出谋划策的,也不必太过担心意外的发生。” “具体的决定之类,阿音你觉得可行便应下就是,只要不偏离整体计划,我都没意见。”言下之意便是将决定权交给阿音了,管你怎么折腾,别捅到不能收拾的娄子就行。 “是,多谢小姐。”阿音与阿律是双胞兄弟,但两人除了互相感情深厚,都天赋异禀,其他没一点相像,阿音更偏向脑袋转的快,而阿律则是习武成痴。 木雪莹看着几个人心有所思,摆手让阿音和蓝羽先下去。 “有他消息没?”木雪莹揉了揉太阳穴,前日六皇子萧炎拜访了言九玉的府邸,言语中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请言九玉做幕僚的意思,这人并没有传言那般暴戾,反倒是透露着一丝和善。 木雪莹拿不准这是六皇子本人的意思还是南宫轩澈的意思,当时只是敷衍了过去,萧子霖因为此事还询问了自己,弄得木雪莹一个头两个大。 “小姐,姑爷正在晋国四皇子府,是跟着毒仙柳白一起去的。”毒仙柳白是医圣柳同的弟弟,两人素来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江湖上也是十分敌对。不过木雪莹是知道,两人是因为担心仇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软肋,才刻意如此的。 “去救那四皇子的命?”木雪莹记得南宫轩澈也中毒了,而且正好是自家师父要救的人,不过这厮怎么和毒仙也扯上关系了?莫非他也知道这两兄弟的内情?那毒,莫非是他为了救四皇子华天凌所以才受的? 木雪莹眼眸微眯,觉得胸口闷闷的,他果然,不信任自己。 “四皇子府太过严密了,府里勘察的消息是四皇子中毒,但暗里总觉得有些古怪,有段时间姑爷有些不对劲,所以这消息目前还没有被完全确认下来。”木兰也有些不解,玉阁的人探查消息都是一等一的,这种似是而非还是头一次出现。 “如果没有去查南宫,原本的消息是怎样?” “那四皇子中毒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小姐的意思,莫非是……”木兰说到这里,突然大惊失色,捂住了嘴。 木雪莹轻笑一声,压下心头的苦涩,看来这华天凌和南宫轩澈之间,果然有事情。 西晋这步棋,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走下去,又或者只需要插足一下,做些手脚就行,又或许……那人并不想自己插手,没有自己,他依然处理得很好,不是吗? 看来自己和南宫轩澈的事情确实要商量一下了,即便没有信任,却不能没有合作态度,不然没有默契,这可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没事了,让那里的人不用再关心这件事了。” 木兰只觉得小姐的气息有点捉摸不定,但眼下明显不是提问的好时机,只得领命而去。 南宫轩澈,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此之后,木雪莹便跟着做了几天暗卫,阿音直接上任言九玉,竟然把握的毫无违和感,木雪莹便放手让阿音阿律去了。 这天,木雪莹安排了玉阁的琐事,空闲了下来,直接去了醉月楼对面那栋宅子,他们的少爷江天正躺在床上,知道木雪莹来了,便让人将自己扶着坐起来。 木雪莹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两个人架着江天到椅子上。 “小姐请坐。” 江天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木雪莹自上次离开后,中间来过两次,两人聊的也还比较熟稔,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木雪莹问,江天只是回答。 木雪莹问的大都是南宫轩澈小时候的事情,江天只以为小姐是想更了解主子,也都据实相告,只除了少部分主子交代不能泄露的事情。 木雪莹也很暗自懊恼,这江天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话里却从不含糊,自己询问的事情,只要与十五年前粘上边,瞬间就被扯过去,推说自己当年在外办事,对皇都之事一无所知。 “小姐今日又想问些什么呢?”江天见木雪莹只是喝茶不说话,只得开口问道。 “你家主子身边,好像一直没有女暗卫,似乎连女侍卫也没有,这是为什么?”木雪莹瞧了一眼江天。 江天看了一眼木雪莹,似笑非笑道:“主子这是为了未来夫人,也就是小姐你着想的。” “这话怎么说?莫非是觉得女人都是醋缸子不成?”木雪莹眼眸一转,语气只带了些许笑意。 “不过如果我说了,小姐只怕是要生气吃醋的,不是醋缸也要装着醋了。”江天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可不想夹在中间难做人。 第六十一章 唯一的主子 木雪莹心中笑了笑,只怕是真有女人勾引南宫轩澈,而那人的手段,虽然自己不曾见过,但比之自己,应当有过之而无不及,十分残忍才是。 “你说吧,我也不怕那些杂七杂八的人。” “这可不是杂七杂八的人,而是知涵小姐,主子的青梅竹马。” 江天说着,刻意停顿下来观察木雪莹脸色,他不是江易江容,不知道木雪莹与叶知涵的事情,若是知道,只怕不会如此藏着掖着。 “涵儿?涵儿出了何事?”木雪莹一听,语气稍急了一下,想着知涵聪明伶俐,定不会吃亏,又恢复如常,“想必是有女侍卫觉得涵儿挡了路,所以想除之而后快,又被你家主子还有涵儿发现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把身边所有伺候的女子都打发的远远的,是或不是?” 江天愣了愣,听这意思,这小姐并没有吃醋,而且这称呼,明显与知涵小姐相熟啊。 “小姐你、你认识知涵小姐?” “别以为你家主子和涵儿是青梅竹马就感情不同了,我和涵儿的亲密,可不是他俩能比的,你也不会明白。”木雪莹神秘地说道。 亲密?是自己想歪了吗?所以知涵小姐对自家主子这样优秀的人,居然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却是和小姐亲密……江天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且自家主子,头上似乎有了不同的颜色。等日后一定要悄悄和兄弟们分享,免得兄弟们撞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事情,又挨一顿揍。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据实禀告吧。”江天吞了吞口水,看向木雪莹的眼色都带了些不同。 “与小姐所料差不多,毕竟主子太过优秀,是个女子只怕都会被迷住,而知涵小姐也是同样很优秀,加上不管谣言还是太后那里,对知涵小姐都非常看好,女侍卫也以为是如此。” “有个女侍卫很是嫉妒,有一次心生一计,想要设计知涵小姐,却被知涵小姐发现反将一军。那次后,主子意识到让女子跟在身边非常危险,本想下杀令以绝后患,但好像是被知涵小姐劝了下来。后来那些女人就都被送到一个地方训练,对主子有不同心思的都被拔了去,准备交给未来夫人,让夫人可以自保。” 说着,江天又笑了笑:“只是属下没想到,夫人并不需要那些人,夫人自己的实力与势力,只怕都快与主子相抗衡了吧?” 木雪莹挑眉,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不过很可惜,你家主子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家主子。”所以她没把金玉令给南宫轩澈,南宫轩澈也没有把那支势力交给自己,甚至互相的行踪,也都设法瞒着对方。 “小姐还请不要多想。主子既然将龙行令交给小姐,就已经默认了小姐的夫人身份,日后也是除了主子以外唯一的主子。相比之下,那支队伍并不那么重要……若是江天所想不差,在小姐嫁过去后,主子会在合适的时候交给小姐。”江天急急地开口,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说的话而伤了两个主子的和气,不然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除了他以外唯一的主子?”木雪莹喃喃道,仿佛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 “是真的。小姐一定要相信,而且我们经过这些事情,也都逐渐认可了小姐,想必等全都认可小姐后,主子就会正式告诉小姐,龙行令的用法还有本身代表的含义。” 用法和意义?木雪莹闪过一丝了然,这玉佩能代表身份,想必不单单是一枚玉佩,里面还暗藏玄机,只是当时南宫轩澈还不想告诉自己吧。 木雪莹拿出手中的玉佩,仔细看了看,却只能发现这是一枚精致的古董玉佩,是何材质如何雕磨也无法判断。 “放心吧,此事与你无关,我叫他来,本就是为了解决此事而来,不会多生事端。” 又过了几天,便有人传了消息,说南宫轩澈已经到了。 木雪莹只看了信,不再多说,从暗道里离开,顺便换了一身小女儿装扮,直接带了个普通模样的人皮面具。 醉月楼对面的宅子。 木雪莹走了进去,吩咐了下人几句,便跟着被带去了书房,推开门,一阵风拂过,木雪莹被带了进去,门随之关上。 木雪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放下了杀意,见自己坐在南宫轩澈腿上,不由得恼怒,轻轻推了推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却抱的更紧了,木雪莹低声道:“阿澈,你弄疼我了。” 闻言,南宫轩澈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木雪莹赶忙起身走到桌子对面坐下。见着这人情绪低落,小手轻轻握住南宫轩澈的手,也不言语,只看着他。 “你今日没将玉佩放在身边。”语气带着些幽怨。 木雪莹本以为是什么事,却不料是这事,不由得轻笑出声,一边笑一边取下人皮面具,见南宫轩澈的脸更黑了,才止住笑。 “这些日我没带着那东西,将它好好放着的。我在扮演另外的身份,那玉佩容易暴露我。” “言九玉么?你怎么就想着帮扶他了?那人不是个好驾驭的,日后养成了豺狼,只怕会反咬你一口。”南宫轩澈反手握住木雪莹有些冰冷的手,“即便是为我,你也不必这样的,何况我不需要你有任何利用价值,即便你一无所有,我喜欢了,便都不在意。”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木雪莹愣了一瞬,让她这些日子的心结松了下来。 “为何不让我知道你的行踪?是去为我铺路吗?” 木雪莹不是不懂,南宫轩澈若是心中有她,那去西晋瞒着她的事多半都有这条,不想让她多想。 “没有,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办。这么久没见你了,也不见你想为夫啊?”南宫轩澈眼睛定定的看着木雪莹,轻轻吻了一下木雪莹的手背,吓得木雪莹立即缩回了手,放在桌子下面。 “放心,莹儿不用多说,之前你与那陆二公子的话,我都知道了,你对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了。”南宫轩澈仿佛没发现木雪莹的害羞一般,继续说道。 “什么?你、居然监视还偷听我们,这般不信任我?”木雪莹只觉得这些日子的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第六十二章 表白 “莹儿可是冤枉为夫了。这里本就是为了获取消息开设的,那些房间都有传声筒,他们只是将对话都抄写下来了。何况莹儿的易容术,我都不一定能认出,他们自然不知道。”南宫轩澈不慌不忙解释道,又巴巴地伸出手想牵木雪莹的手。 木雪莹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她自己的地方也差不多是这些设置,而自己的易容术是很精致的,自然不会被认出,心里的气也就消了一半。 见南宫轩澈伸手过来,却没理他,毕竟不信任这个问题已经被自己提出了,自然要解决。她木雪莹既然决定要与此人相处下去,坦诚是必不可少的。 “我们谈谈吧。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如今便正式谈谈。” “你且放心,我没有不信任你。我既然心悦你,自然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怀疑,哪怕是你日后拿刀子指着我,我也不会怀疑你。”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心中一惊,猛然抬头,却撞进了那深幽却刻清晰印出自己面容的眸中。“阿澈,你……”木雪莹垂下眸子,南宫轩澈的手仍旧伸着,木雪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进了这人手中,跟着下了榻,任南宫轩澈牵着自己走到他身边,坐在了他的身边,也没有反抗。 “我信你,你也要信我,有些事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可以自己发现。你不是一个愿意躲在我羽翼下的人,所以我不会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我会在你身后,做你永远的保护伞。”只要你不离我而去。 “你若累了,回头就能休息,我也会替你处理好所有事情。至于你的身世,我其实没有权力告诉你,只能等你去周国见了叶国公和国公夫人,由他们两个告诉你,你也放心,你的母亲很爱你,叶国公他们,也都一直念着你。” 木雪莹只觉得心里一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多年,木雪莹遇见过许多男子,他们或温柔或霸道,或腹黑或善良,可眼前这个男子,是唯一一个说愿意当自己保护伞,却不阻止自己行动的人。 因为知道自己心大,知道自己不想被人主宰,所以堂堂帝王,愿意陪着自己玩闹,不论对错,只因为自己认为,这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阿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木雪莹将头埋在南宫轩澈的胸口,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傻瓜,你是我认定的人,我的女人,自然要宠,不对你好,那你让我对谁好呢?”南宫轩澈搂着木雪莹,轻轻抚着木雪莹的背。 “你这些日问江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支队伍我本想等你到周国了就交给你的,之前的时候你也没来得及知道我的身份,等知道的时候,我也急着要离开,事情一多,竟是把这件事给忘在一边了,你放心……” “没事,也不必急着给我,我信你。你也放心,我对知涵,当真将她看作妹妹,如今也是知交,她对你没有想法,我也很清楚,所以不会对她还有叶家以及太后,生出任何不满的。”木雪莹轻轻抬起头,看着南宫轩澈,一字一句道。 南宫轩澈看着认真模样的木雪莹,那双因眼泪而越发动人的眸子,只觉得心头一软,重新抱着木雪莹。 “你竟是如此通透豁达之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南宫轩澈叹道,想到那日她的无助,心中一紧。 “我如今还要与你道歉,有件事情,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木雪莹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下文。 这次,南宫轩澈没有卖关子,带了些许正经。 “之前我误会你是心志不坚定的女子,以为你朝三暮四,直到前几日,醉月楼把你与陆梓昀的谈话给我看了,周科也将你当时找我时的情绪变化告诉了我。那时,我才知道,你对我是动了心的,而我自己却错得如此离谱。” “我只想着你如何如何报复了那人整整三年,却不知,当时让你伤心痛苦的不止他,他在其中只是小角色,其他几人加上他,所有人的背叛,还有七色彩蝶的毒性在其中,这些才是你当年执着复仇的关键。” “莹儿,对不起,日后,阿澈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了,再也不会因为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吃醋,甚至赌气不来见你了。” 说完话,南宫轩澈发现怀中的女子不断颤抖,赶紧松开了木雪莹,却发现她捂着脸,面上已经泪流满面。 南宫轩澈只觉得心中隐隐发疼,轻轻拭去木雪莹脸上的泪水。 彼时,他后悔让怀中女子伤心,但却不后悔提起此事,他知道,两人若要真的在一起,必须互相信任。此次,就是他不信任木雪莹,所以才会隐藏自己的踪迹,甚至隐瞒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若是不提此事,日后被木雪莹发现自己的身份,以及他隐瞒的其他事情,只怕永远不会原谅他。 “莹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是阿澈来迟了。” “没有,没有。”木雪莹声音带着哽咽,终于带上了属于烟火人的情绪。 只是她还是不能抬头正视南宫轩澈:“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能理解我的感受,所以也都没有解释,毕竟当时都以为我是因爱生恨,我想就算解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甚至相交四年的陆梓昀也没有信我,我以为不会有人相信了。却没想到,没想到……”相信我的,却是我不信任的你。 “你放心,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此等委屈,谁也不能让我的莹儿,受到委屈!”就算是我也不行! 南宫轩澈眼中的杀气一览无遗。木国那些人,敢伤害莹儿还不知悔改,不如直接让人暗杀掉,换个傀儡上去!只是看着低头伤心的木雪莹,南宫轩澈的眼神闪了闪。 要不要动手呢?还是让莹儿自己决定吧,毕竟还是她的亲人。想到这,南宫轩澈又收回了杀气。 木雪莹感受到这人情绪的转变,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想到如今不安定的局面,木雪莹还是决定问一句。 第六十三章 别这样,会心痛 “阿澈,有句话,我只问一次。”慢慢平静下来,木雪莹的眼光有些闪躲,她的心里其实没底,毕竟这是一个有统一天下抱负的人,而未来的一切,其实有很多未知数,“日后,你可能做到,一心一意待我?” 虽然南宫轩澈确实只想要一个一心人,但后宫佳丽三千人,总会有人吸引住他。 “你也别想多,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们可以简单谈合作,你是知道我这病的,根本承受不了许多打击,所以如果要辅佐你,有些事情能避免还是尽早避免唔……” 木雪莹话说的有些急切,还没说完便被安澈封了口,接着轻巧的撬开贝齿,与木雪莹的小舌纠缠不在一起,似惩罚般激烈的攻城虐地。 直吻到木雪莹身体发软,无力的靠在南宫轩澈怀里,环住脖子的手里也无力的扯着男人的衣襟,南宫轩澈才松开。 木雪莹接触到新鲜空气,不由得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莹儿,你也知道我在等一心人,如今你是我的皇后,却还是想与我谈简单的合作吗?” “我……” “我的心里本就只容了你一人,你可知道,当初指腹为婚,你出生时,我就在你的身边,这婚事,亦是我同意的。若说当初只是觉得你粉嫩粉嫩的可爱,如今,是真的喜欢得紧了。” “我来到南木,最初的原因确实只是答应了某个人,要好好照顾你,所以便来了南木。可是那日,我临时起意去了皇宫,却看见你眼中闪过的悲伤,那时我便对你起了兴趣。” “而后慢慢相处,我也慢慢了解了你,我知道,你冷漠的外表只是你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你每次都会让我耳目一新,你有深谋远虑,也能够杀伐果断,心思缜密,这些都让我欣赏不已,也开始正视你。” “但我不是因为这些才喜欢上你,也许是因为不想见你难过,也许是你的坚韧,总之,早在你替我挡箭的时候,我的心里难受,那时,我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你将我看的透彻,我虽冷酷无情,但对你,我却始终做不到那般狠辣,甚至不愿对你厉色,这也只对你。” “我的心只有一块,难道还能分成几瓣不成?我知道你经历过背叛,甚至不敢相信旁人,但你信我一次,我南宫轩澈绝不会失信于你。” 南宫轩澈的眼睛不再那么勾人,眼中亦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甚至有些许的急切。 他知道木雪莹很难相信人,所以才费心解释一番,却又担心木雪莹会觉得自己冒失,不相信自己。 木雪莹看着南宫轩澈,眼眶一下子就又红了。 “别哭,我说这话不是让你哭的,只是想你不要误会我,虽然一开始求娶是打了木国和你的主意,但我对你也从未有敌意。 “而且与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是真爱上了你。若是你不想木国灭亡,我就不打他们的主意。你的那些亲人,只要你不说话,我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南宫轩澈有些手忙脚乱,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女孩子表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用衣袖轻轻替木雪莹拭去眼角的泪珠,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宠溺之下说出话语的重要性。 “我,我信你,你若负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木雪莹看着南宫轩澈,一字一句,认真的回答。对于话里的内容木雪莹并没忽略,不过此刻并不是讨论政事的时候,她自己也需要再思考一下。 南宫轩澈的话无疑又是一颗炸弹,愿意为了自己放弃攻占一个国家,因为尊重自己,所以不会为了给自己报仇而不顾自己感受,木雪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很暖。 她有多久没感受这样的温暖了? 似乎很久很久,久到她只剩下依稀的回忆。 只记得,这样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好。 “好,届时不用你说,我也会自杀谢罪。” 南宫轩澈感受到木雪莹逐渐平稳的心跳,知她是冷静下来了。 两人情绪都逐渐平稳下来,南宫轩澈决定先行开口:“莹儿如今是什么想法?” “如今我们把话说开了,虽然胎毒还有从前的经历让我无法全心全意相信别人,但我还是会试着全身心的相信你,所以阿澈,你也要同样的相信我。” 说着,木雪莹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也不看阿澈,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双手环住南宫轩澈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南宫轩澈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即,一只放在肩上的手扣住的木雪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连带着那药丸,刚一被木雪莹送至嘴边,就被南宫轩澈卷去吞掉了。 两人动情地相拥吻,结束之时,南宫轩澈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木雪莹不由得想转身离开。 “莹儿,你方才喂我吃的是什么药?”南宫轩澈并没有什么因为方才的欢好忘记过问之前的事情。 “就是解毒丸罢了,它可以算是解百毒了,我刚刚已经让人去弄药浴,连泡七天,你就是百毒不侵之人了。” “是吗?”南宫轩澈看着木雪莹,那一脸为自己好的模样还是让南宫轩澈不自觉缓了语气。 “莹儿,不是说不要隐瞒吗?你这样,让阿澈如何相信。” “我……”木雪莹有些语无伦次,是被发现了吧? “你用了自己的血,为我炼制解毒丸。”南宫轩澈肯定的语气让木雪莹心头一震,还是被发现了。方才她选择这种方式让他吃下,就是担心会被猜到其药引而拒绝食用,却还是被猜到了。 中了七色彩蝶的人,其血本身以毒攻毒就可以克制比其弱的毒,以此炼制解毒丸,更是能解许多稀罕的毒。这也是之前中的箭都是带有剧毒而木雪莹却没有毒发的原因,因为她本身就是剧毒无比了。 “我,阿澈,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所以没有说。” “以后不要这样了。”南宫轩澈抱住木雪莹,“不要伤害自己,知道吗?这样你会毒发,也会很危险,我也跟着心痛。” 木雪莹感觉到了眼前人的小心翼翼,不由自主地答应下来。 第六十四章 扑朔迷离 “有些事情你可以不告诉我,但在受伤这件事上,我不允许你有隐瞒,否则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会乱想,会担心你是不是受伤却瞒着我,你知道吗?” 南宫轩澈的话有如钉锤,字字敲在木雪莹的心上。 “以后不会这样了。”木雪莹轻声道,带着不容置疑的保证。 “只是你也不要再为了那劳什子华天凌挡伤了,你不心疼,我也不许。” 木雪莹的话里带着一丝醋意,自己的男人帮别人挡伤,就算那是个男人,那也不行,木七公主的脾气和醋性可都是很大的。 “没有,当时那箭本就冲着我来的,天凌为帮我找药才谎称是他中毒的,一方面也是为了迷惑他的兄弟们。”对四皇子的称呼已经表明了两人的关系。 “西晋你已经动手了,我也就不再去布局,我派个擅长毒蛊的人去辅佐他吧,晋国到底是有苗族人在,那个圣女也不是什么善茬。” “好。不过天凌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他和我的关系,所以他会帮你,但只是在危急时刻会出手。” “我本就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还不知道你和燕六皇子萧炎的关系呢。” 没有追究南宫轩澈的说辞,木雪莹的声音却带着些许任性,说完连自己也愣住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如此的撒娇,自己竟然放下了所有防备,只是跟着心走,才见过几次,居然就这般相信他了? “天凌幼时十分凄惨,母妃早亡,晋皇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有次被他的兄弟们带到山崖差点摔死,被我所救。对他来说晋国所有人都十分令他憎恨,所以我也在帮他复仇,我和他算是好友一类,但大体上都会听我的话,与其他属下不同。”南宫轩澈没有在意木雪莹不对劲,说道。 “这岂不是与我和安国的五公主安溪一般?”木雪莹惊讶出声,没有经过多少思考。 “安溪公主?你们也是如此?”南宫轩澈笑了笑,没有多少惊讶之色。 木雪莹将自己与安溪的关系甚至与安楚的仇怨简单说了。 “所以你知道怎么做了?”木雪莹笑意盈盈地看着南宫轩澈,眼睛越发的勾人。 “放心,敢伤了我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好过!”南宫轩澈摸了摸木雪莹的发顶,浑身是刺的小刺猬,如今温顺的像只小白兔。 许是听到了什么甜言蜜语,木雪莹的笑容越发灿烂。 “那萧炎,其实和你对萧子霖差不太多,你对他也不必留情,我让人告诉他,言九玉是一个隐世高人之徒,若有他的帮助,必定如虎添翼。” “他前些日子来找过言九玉,确实想让言九玉为他所用,我心里倒是有了一个好计策,当时也并未回绝他。言九玉可以在两人之间周旋,利用萧炎达到萧子霖的目的。” 木雪莹话没说完,南宫轩澈却是懂了。说到底萧子霖如今只是个将军,目前也只是中立,支持皇帝本身,若是暗里假装投靠六皇子,面上争取分得更多的军权,两人联手把二皇子拉下来,然后萧子霖再对外表露身份,想必能看到一场好戏。 “在这里再待一阵子,十一皇子生辰过后,你准备去哪里?”南宫轩澈拿出一副棋,把黑子让给了木雪莹。 木雪莹毫不客气接过黑棋落下一子。 “如今离安国双诞辰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西燕穿过周国,再到东安,也得花上将近大半月的时间。西晋我不去了,自然应该直接去安国了。” “安溪也应该早早到达那里了,她本身就是个稳重的人,她的智谋加上有瑾月在旁,只要那些隐世家族不来干预,应该不会出太大意外。”话是如此,可木雪莹脸上却没什么担心。 提到隐世家族,南宫轩澈眼色沉了沉:“空谷家族为什么出手,莹儿可查出来了?” “可能是安楚,不过……”木雪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我总觉得她是被当枪使的那个。” “怎么说?” “空谷家族作为隐世门派,隐于安国,但这些年都没有出手,我与安楚的仇恨不是这两年才出现的,已经有七八年了,可那群老头子一直都没有对我出手。自半年前我要嫁给你的消息传出来后,他们才开始对我出手。甚至安楚找到血楼要追杀我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 木雪莹下了一子,苦苦思索着原因。 “莹儿的意思是,他们本身就是针对你我,又或者是,针对木周两国。” 有人成心要破坏这门婚事,但对木雪莹似乎是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杀心,似乎即便她去了周国,也没什么影响。 “谁会如此呢?与空谷家族那群老东西有联系的,都有哪些人?”南宫轩澈不由得再次出声,桌上的棋局也渐渐形成两派之势。 “空谷家族现任家长是姬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不过他头上还有五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下边还有许多人,甚至外界也有许多记名弟子,这样的牵扯,想要抓住始作俑者,并不容易。” 木雪莹又落下一子,神色不自觉带了些肃杀。 “你这些日子可查出些什么来?那几个老东西应当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居然派人来杀掉你。”南宫轩澈看着棋局, “他们与安国,东吴甚至柔然也有交集,不过还有一件事是我想不到的。” “什么事情?” “他们居然还跟我哥有交集!不过也都是些名下弟子,真正那些知情的掌权者,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木雪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毕竟要相信南宫轩澈,这是第一步。 “木皇?他没有对你提过此事么?”南宫轩澈没有什么震惊之色,仿佛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若是告知木雪莹,日后也许木雪莹会成为木国一个助力,若是那群老东西真想杀了木雪莹,木凌志也应当将此事告知与木雪莹,毕竟这宠着看着长大的妹妹,血浓于水的亲情,以木凌志那样重情的人,根本割舍不下。 “他从未提过此事。但我和他的感情,虽然外人眼里分崩离析,但我清楚他对我的好,此事,只怕……” 第六十五章 信,或不信 木雪莹说着,突然想到那封被木凌志塞到手上的信,还有那日他的一些不清不楚的话语,心里突然涌上不详的预感,原本的怀疑,似乎一下子涌了上来。 “不论你怎么做,我们都不会怪你!” “不,皇兄他……只怕是告诉我了。”似乎意识到什么,木雪莹便立刻要起身。 南宫轩澈起身拉住木雪莹,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拉了头发挡住方才动情之时留在木雪莹脖颈上的红痕:“整理一下再去吧。” 木雪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人的意思,脸不禁染上了红色,站起身来掩饰道:“你去泡个药浴,我去命人将我随身的包裹取来。” 说完也不理睬身后的人,在书案上写了几笔,又拿了一个银元宝,把纸塞了进去,出门便道:“江天在哪里?” “来了来了,小姐有何吩咐?”闻声而来的江天狗腿地笑道,好不容易被解毒,他可不能再惹小姐生气了。 “去一趟怡红院,只说你要找姑娘相陪,将此物交给那老鸨,自会有人将我要的东西给你。”木雪莹将那银元宝递给江天。 江天伸手一摸,便知是个假的,但脸上却面露苦色:“小姐,我去就去,可找姑娘相陪?这事就算了吧?” “放心,那些姑娘又不是豺狼,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得了木雪莹的安慰,江天还是不放心,青楼里的女子可都是如狼似虎,自己这纯情的人进去还不被吃干抹净啊?还欲说些什么,南宫轩澈却开门走了出来,只得领命慌忙离开。 “看来你这主子有点吓人啊?”木雪莹打趣一声。 “莹儿不如说,是你还没让他心服口服到不问话的地步。”南宫轩澈牵起木雪莹的手,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这可不一定,或许是我太和颜悦色了。” “让他去做什么了?” “我让他传信去拿我的东西,青姨看到我的话语,自然会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木雪莹任由他牵着走,路上偶有不长眼的下人,但都迅速行礼然后躲开了。 木雪莹心中好奇,要知在这人来之前,这大宅子里虽不吵闹,却也是一片静谧祥和,如今却是处处多了些谨慎之色,只怕跟他们主子来了脱不了干系。 “莹儿在想些什么?” “在想他们为什么如此怕你!”木雪莹毫无防备,脱口而出,只说完便后悔了,一个能服众的严厉主子,手下人自然都是如此。只有她这种宠着手下人的主子,才会有人与自己唱反调。 “可能这就是主子的不同,给带来下人的氛围也就不同吧。莹儿可知,在我这里,我本身也是严苛之人,不苟言笑,我手下的人也就跟着习惯了我的方式,我也从来不觉得有何不对。” “不过周科倒是与我说过你来这里的效果。他们看着你,不论男女,都会露出笑容,你也是回之浅笑,甚至有时候还会与你攀谈几句。就如方才,江天与你讨价还价,我一出现,他便直接跑掉了。” 南宫轩澈笑了笑,或许正是木雪莹这种平易近人,才会让那些奇能异士都忠心耿耿吧。 “我们两人出生下来本身面临的处境就不同,你也不必觉得他们对我不敬什么的。我反倒觉得,在江天心里,兴许我这个小姐比你还要让他害怕呢?”木雪莹狡黠地笑了笑。 “你呀。”南宫轩澈点了点木雪莹的鼻子,一脸无奈的样子,“他只怕是再也不敢近你的身了,免得你一个突然不开心,又让他动弹不得。” 南宫轩澈虽然对人严苛,但却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每次生气,手下人都是知道原因的。木雪莹就不同了,突然变了脸色,不,只是心里变了脸色,面上都还是带着笑,然后突然自己就变成出气筒了。江天心里那叫一个冤枉,连原因都不知道,就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行了,你进去吧,药浴应该都好了。”到了住处,木雪莹见那些丫鬟小厮都低着头不言语,只得笑着把南宫轩澈推进门去。 “你呀,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南宫轩澈简直没了语言,一句话让丫鬟小厮都飞奔着逃了,不是不敢在此伺候,实在是主子气场太强大了。 木雪莹看着最后一片一角也消失不见,不由得叹了口气,感情平日里,这人就是这样生活的。 一转身,却发现南宫轩澈已经在脱衣服了。木雪莹吓了一跳,克制住自己的尖叫,背过身去。 “你、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好歹等我出去啊。” “无事,反正莹儿迟早会看光我的。”温热的气息吐在木雪莹耳边,吓得木雪莹直接转身后退一步,这人竟是已经把上衣脱完了,露出精壮的肌肉,木雪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这人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来的? “莹儿可是觊觎我的身体了?不用担心,这些原本就是莹儿一个人的,不信可以来摸一摸啊。”南宫轩澈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蛊惑,好似要将木雪莹吞掉一般。 木雪莹刚刚抬起手,突然回过神来,脸又不争气的红了,习惯冷冰冰的木雪莹哪里禁得住这些调戏,到底还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女子,当下就跑出去了。 南宫轩澈的笑容在木雪莹离开的一刹那便收回了,取而代之是一脸的冷酷。 “江容!”南宫轩澈踏进了浴桶。 “主子。”江容一身黑衣,闪现出来。 “你说她,为何到现在都没有问我?”走进浴桶,身上逐渐传来药浴洗涤的疼痛,南宫轩澈却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或许因为小姐相信主子吧,也或许……”江容踌躇着,不知要不要开口。 南宫轩澈睨了一眼:“什么时候连你也开始磨磨蹭蹭的?” “或许是因为小姐一早便对主子用情至深,所以无论主子怎样做,她都不会怀疑。小姐虽然面容冷,对人也冷,但对她好的人,她都是十倍待之,有时候这情,也会让她陷入其中。兴许她早已察觉到什么,但不肯相信而已。”江容单膝跪下,立即把话说完。 第六十六章 算前言(一) 是了,木雪莹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冰冰,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骨子里分明还是一个重情的人,甚至还会因此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好比掌大权那三年,即便那些人背叛了她,甚至不断做出令她伤心欲绝的事情,可她实际上还是在为木凌志谋划,就连其他几个皇子也都被木雪莹设计得没了反扑之力。 还有瑾月痕玉那两个丫头,派到木雪莹身边便是居心不良,可木雪莹仍然念着她们的好,仍旧信任她们。 “听闻女子用情至深便会一心一意为那人筹划,这么多年,见过无数阴险狡诈的女人,却不知这样的人,竟真的让我遇上了。”南宫轩澈静静的闭上了眼,任身上的疼痛流窜,“你出去吧,去跟着她。” “是。” 江容才出这个院子,便发现那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正抬头看着一棵树。 “小姐。”只一眼,江容便知道,方才的话,小姐已经知道了。 “江容,你说这树叶都快掉光了,为什么还没死呢?”木雪莹冷冷清清的话语响起,一片黄叶落在木雪莹手上,瞬间腐化掉了。 “因为来年开春之时,他还是能够生根发芽,焕发生机。”江容想不出木雪莹的意思,只得实话实说。 “你说这树年复一年,发芽落叶,会不会有心力憔悴的那天,然后死去呢?” “属下明白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江容也明白木雪莹的意思了。木雪莹的心是热的,对南宫轩澈的心,也是热的,不过若南宫轩澈敢于背叛她,那木雪莹绝对会让南宫轩澈死的比那叶子惨。 再抬头,木雪莹已经走远,一个药瓶飞了过来,江容起身接住。 “倒进药浴里,泡一个时辰,我就不去看他了。” 江容苦笑一声,回到房里,将方才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又将那瓶子里的黑色液体倒进桶里。 南宫轩澈并没有生气,只是轻笑一声:“看来我是白担心了,原本以为她是个心慈手软的丫头,原来那身刺,只是被藏起来了。” 这样才好,若是那些人真的对她不利,想必她不会心慈手软。 南宫轩澈看着那越发深邃的药浴,心中一片疼痛。方才那药瓶里的,不就是木雪莹的血么,服了药丸泡七天药浴,哪有那么简单,里面的药引是必备的东西,木雪莹为了避免南宫轩澈不同意,早已将血提前存了起来。 可他却也是跟着毒仙柳白学过医术的,怎会不知道这增强体质的药浴呢。 江容看着手中略带香气的药瓶,还是将瓶子放在桌上,闪身离开。那瓶子里的分明是毒,但既然主子相信小姐不会害主子,江容也就没有说什么。 江天走进院子的时候,木雪莹正坐在那里小酌着周科的佳酿。 “小姐,东西带来了。”江天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放在桌上。 “不知主子去哪里了?” “他在泡药浴,怎么,你要去陪他?”木雪莹放下酒杯,伸手拿过小匣子,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滴自己的毒血在小匣子上面。 “不不不,江天告退。”江天虽然嬉闹,偶尔也能与木雪莹开几句玩笑,但主子的秘密却不是他能探寻的,当下便离开了。 小匣子很快打开了,里面除了信还有些其他物件。木雪莹便取出了信,然后把小匣子放在桌上,打开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来人,拿酒来!” “小姐……”丫鬟有些犹豫,小姐现在看起来并不对劲。 “放心,我没事,你去拿几坛酒来。”木雪莹若无其事将信放回了小匣子收了起来。 几坛酒?确定没事吗? 丫鬟到底还是听话的拿了几坛酒来。 当南宫轩澈沐浴出来看见木雪莹的时候,木雪莹已经拿着酒瓶往嘴里灌酒,桌上放着好几个空瓶子,那匣子已经不见了。 南宫轩澈才沐浴结束,门口便有丫鬟急急的等在那里,能忍着他的气场来报信,木雪莹的人缘明显很不错,能得人心。可谁能告诉他,他走过来看到的,为什么会是一个酒鬼模样的女子,在不停地喝闷酒? “江天,怎么回事?” “我将小姐要的小盒子取来后,便躲在了一旁。小姐打开了盒子拿出信看,期间脸色苍白了许多,而后便开始让人拿许多酒来,一直在灌自己,看起来很不好……” 没等话说完,南宫轩澈大步迈过去,一把夺过木雪莹的酒,道:“你不是一向坚强吗?怎么现在撑不住了?” 木雪莹只是看了一眼南宫轩澈,对他的冷嘲热讽毫不理睬,继续拿起一瓶酒喝了起来。 “木雪莹你说话啊,怎么现在哑巴了?那么多年不是都过来了吗?怎么现在一点打击就受不了了?……” 此刻的南宫轩澈一改往常的少言寡语,像个八婆一样不停地刺激木雪莹。 江容江天还有一干下人都识趣地躲了起来。唯恐主子一个生气,将自己责罚了。 “你走。”木雪莹对于这些话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到了极点。 “怎么?才和我立了誓言,立马又要抛弃我了?” “你别无理取闹。”木雪莹冷冰冰的一直喝酒,不想跟南宫轩澈说话。 “你是因为你哥哥,你姐姐,甚至那个白翊,所以就不想跟我说话了?” “还是因为你同意了他的决定,所以不敢面对我了?” “又或者你是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你又想把自己重新冰封起来是吗?” “木雪莹你看着我!看着我!” 南宫轩澈拿下酒瓶摔在地上,双手放在木雪莹肩上,迫使木雪莹看着自己。 “是!我不想看见你!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人!” 木雪莹甩开南宫轩澈的手,大声叫道,瓶子也直接落了地成了碎片。 “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你以为我心里好受?我一直护着的哥哥居然要派人来杀我,他要杀我啊,那些信息都是他泄露的,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 “我一直都以为他最多是利用我,想让我帮他躲过灭国的大难。当初我就是再恨他,再怎么报复他,我都以为他是理解我的。” “你知道吗?当初即便没有无心大师劝我,我都不会当这个女皇,提拔的那些人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 第六十七章 算前言(二) “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是空谷家族的关门弟子,我对他不好吗?他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情告诉那些人,让那些人来索我的命!” “不!”木雪莹痛苦地叫道,脸上满是泪痕,双手捂着头,她的心真的好痛,几年来做的事情,不紧不领情,还费尽心机想置自己于死地。 “他是想把我折磨死,那些箭,本来就不是要我的命,而是他们在试探,试探我是不是真的中了那种毒,然后好折磨我。” “那封信就是催命符,他们想要让我痛不欲生,那是我的哥哥,我的亲哥哥啊,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我恨他!我恨他们!” 木雪莹跪了下来,抱着头,陷入了痛苦之中,她仿佛在一瞬间,看穿了所有她最不愿意看透的事情。 “我说为什么父皇没有把我中毒的事情告诉他,原来父皇一早知道他不可靠,知道白翊靠近我是有企图的。我说怎么父皇会同意我掌权,甚至不惜偷偷给我一道传位圣旨,原来都是担心我,他为了我,忧心到死啊,可我却因为埋怨,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木雪莹从一开始,便一直怨恨先皇,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即便是白翊与木雪珍真的相爱,只要他不同意,白翊和木雪珍便不会成事。 更何况,白翊与木雪珍没有爱情,这点,木雪莹十分清楚,那便是先皇自己的所作所为,下面的人纵然地位再高,也高不过这皇帝。 所以木雪莹一直最怨恨先皇,更怨恨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因为有权力,可以让旁人敢怒不敢言。 木雪莹想知道这权力如何强大,也为了报复所有人,所以她争权夺势,不择手段,甚至想过亲手将木国送上亡国之路,只是那些百姓,或许还有她原本的仁慈,让她舍不得毁了这一切。 如今,她真的好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那么任性,先皇早就塞给她传位圣旨,可她却丝毫不为所动,先皇身体不好,木雪莹也从来没有替他把过脉,没有做到一点医者本分。甚至先皇驾崩之际,木雪莹本人还在外面,听了消息也只是一笑而过,没有悲伤。 从空谷家族对她施展魅心术开始,木雪莹就隐隐怀疑着,可她到底相信了那些人那么久,不知是太过信任还是不敢接受现实,木雪莹从来不曾深想,直到看见这封信,木雪莹以为是道歉信,看了才发现,哪里是道歉,分明是来诛心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恨你们!”木雪莹的声音逐渐从崩溃变成了狠绝,双手逐渐握紧,分明是陷入了绝对的仇恨之中。 “莹儿,莹儿,看着我,看着我,你信我,我绝对不会骗你,你要信我,我再也不会骗你,不会伤你了。”南宫轩澈心中没由来有些慌张。 “不!”木雪莹推开南宫轩澈,情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四处乱飞。 “你也在骗我!你也在骗我!南宫轩澈,你对我只是利用,还有欺骗!你如果只是要和我做交易,你就直说啊,为什么还要我的感情,如今我最后的感情都给了你,你却一直隐瞒我,甚至不断欺骗我,我的自尊,我的感情,在你眼里就这样不值一提吗?” “我没有!莹儿,我没有对你说谎,即便没有那毒,我对你仍旧是深爱的,哪怕你要我的命,我也会亲手把匕首递给你。”南宫轩澈用力把木雪莹抱紧。他就知道,木雪莹这样已经缺乏太久安全感的人,经历那些刻骨的背叛,很难很难完全相信一个人,无论自己嘴上如何解释,木雪莹如何说信了,但内心都没那么容易接受。 “不,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再也不想相信人了,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在逼我!逼我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逼着我往火坑跳,从来也不会在乎我的感受!从来都只会把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皇兄、皇姐、白翊、父皇,甚至还有那个你口中深爱我却不曾谋面的母亲,她也是从来没有想过我自己的想法,你们都是自私的人,只会为自己考虑,你们自以为这样对我好,可你们从来不关心我真正的想法。” “南宫轩澈,你也是,你自以为是的喜欢,自以为是的包容,你自以为自己多么伟大,居然肯陪着我‘胡闹’!不过是看我有利用价值罢了,或许到了周国,我的利用价值还不止这些吧?南宫轩澈,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别你知道吗?” “莹儿,我……”南宫轩澈僵硬了一下,看着木雪莹那仿佛看透一切的悲痛眼神,向来巧舌如簧的他,却罕见的沉默了,只觉得到嘴边的话都艰难的说不出。 木雪莹这一次没怎么用力便推开了南宫轩澈,跪坐在了地上,弱小的身影看起来无比可怜。 “你不必解释什么,说你之前有利用我的心思,而现在没有了?还是说你是真的爱上我了。”木雪莹低着头冷笑一声。 “这话只怕你自己都不会信吧。呵,南宫轩澈,其实你也清楚,我背后的势力不止一个,能够放心大胆并且物尽其用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我爱上你,而且是彻底爱上你,所以即便一直认为白翊在我心里有重量,你也从来没有生气,你有的,永远都是算计。” “什么甜言蜜语、英雄救美、日久生情,南宫轩澈,你当真是好算计!你瞒着我的事情不止一件了吧?周国对我动的手,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自以为可以瞒住自己的行踪,也可以瞒住那些消息,却不知,所有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木雪莹抬头看向南宫轩澈,后者却是眼睛微闭,不敢回答,只因为,那些,都是真的。 红缨镇那次,并不止一路杀手,后来去查,却发现很多蛛丝马迹都被清理掉了,木雪莹曾一度陷入迷茫,可惜,南宫轩澈算漏了一个人,一个他很轻易便忽视的人,那个巧遇的老妇人黄丽! “你赢了,我木雪莹败了,我爱上了你,如今,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我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木国会被我亲手断送,我会全心全意帮助你,这样,你可满意?” 第六十八章 总轻负(一) 木雪莹咬着唇,颤颤巍巍地从地上撑着站起来,转过身背对南宫轩澈,走了几步,闭了闭眼,说出了这些日子里,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内心最深刻的恐惧。 “南宫轩澈,你对我,可有一丁点真心?” 木雪莹才往前踏了几步,钻心刺骨的痛便蔓延至全身,大脑一阵眩晕,一时不察直接跪了下去,双手紧握。 南宫轩澈被这一响声拉回了悲伤的情绪,立刻大步走了过来。 “你别过来!”木雪莹狠狠地盯着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竟是真的止了步,双手紧握着发出响声。 “告诉我,地牢在哪里!”木雪莹冷冷地问道。 南宫轩澈从瑾月那里知道,木雪莹当年毒发的时候就是拿锁链锁住,此刻已经隐隐明白了原因,除了自己,只怕那信上是更多的背叛,还有木雪莹如今深深的自责和后悔,甚至深刻的怨恨。 “不,莹儿你抱着我,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承受了。”南宫轩澈猛然冲到木雪莹身边,不顾木雪莹的挣扎,紧紧的抱着木雪莹,迅速用轻功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木雪莹的衣服往下一拉,左肩那只蝴蝶,已经在逐渐变绿,果然如此。 木雪莹推开南宫轩澈,将衣服拉回去,一个翻身从窗子跑了出去。 “江天!江天!”木雪莹双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黑红的血液从指尖流出。 江天很快跑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江容。 “小姐有何吩咐?”江天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虽然已经接近傍晚,但滴落在地上的血仍旧看的触目惊心。 “带我去地牢。带我去地牢!” “莹儿。”赶来的南宫轩澈试图将木雪莹环进怀里,木雪莹却是躲开了,甚至低头不愿看他。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木雪莹的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此刻她的身体如同被无数针扎一般,天知道她是如何撑着不倒下去。 “主子?”江天有些犹豫地看向南宫轩澈,他并不知道木雪莹身上有毒。 “带她去。”南宫轩澈眼睛看着木雪莹滴血的手指,缓缓开口,然后消失不见。 “是。”江天立刻带着木雪莹去了地牢。 在南宫轩澈消失之后,木雪莹却在消失的瞬间跪倒外地,几乎是一步走一步摔,爬进了地牢最深处,让江天将自己的手脚还有脖子和腰,全部都锁了起来。 “你走吧,别让他来见我。”木雪莹闭着眼,两行血泪流下。 江天看着这个女子,心中划过一丝心疼,方才他本想扶木雪莹一把,但木雪莹躲开了,没有原因,没有斥责,但江天知道,自己是逾越了。 “主子。”江天一出地牢,便看见南宫轩澈站在入口那里。 没有二话,南宫轩澈便要进去,方才,他虽然消失不见,却一直躲在暗处,亲眼看着木雪莹一步一步从地上爬进地牢。 若非强大的自制力,还有江容在一旁拦着,南宫轩澈真的想冲过去抱住木雪莹。他现在无比痛恨那个给上官燕下毒的人,甚至开始怨恨上官燕,若非是她,木雪莹根本不会受如此苦楚,死了便死了吧,为何还要把这种痛苦遗留在她的女儿身上! “主子留步。” 南宫轩澈停下,看了一眼江天,江天知道自己逾越,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小姐说,不让主子去见她。小姐很在乎主子。” “去领罚。”说完,南宫轩澈又要抬脚进去,江容便现身道:“主子还是不要进去得好。” “小姐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主子看见,更何况主子看见了只会为小姐心痛,只会多一个人心痛,小天也只是为了两位主子着想罢了。” 南宫轩澈看了一眼两人,顿了许久,眼神有些晦暗:“下不为例。我只进去看看,不会让她发现。” 消失在地牢入口后,南宫轩澈只觉得脚下生铅,每走一步都沉重万分,才下完楼梯,一阵凄惨凌厉的叫声便从远处传来,只听那声音便已经感觉到万般折磨。 南宫轩澈毫不犹豫,所有之前的警告,全都被抛之脑后,立刻冲到了木雪莹的面前,才发现,原本美丽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手铐、脚铐,几乎所有铁链都被磨出血来,白色衣衫此刻已经染成了红色。 木雪莹整个人已经落入了地狱,全身充满了血迹,整个人还在那里叫嚣,那力气,仿佛铁链随时会被挣脱一般。 南宫轩澈冲上去抱住木雪莹,仿佛这样便能减轻一点痛苦一般,可这毒发,一旦深入,再也不是平复情绪所能解决的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好疼,疼到无法自拔,可即便再疼,也没有眼前这个人儿这样,仿佛一碰,便会碎掉。 这一刻,他后悔了,他应当提前对木雪莹坦白,这样,至少在此刻,木雪莹不会这样痛苦。 如今的木雪莹,仿佛被全世界背叛,从父皇,兄弟姐妹,爱人,未曾谋面的母亲,甚至还有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痕玉和瑾月,一个个全部都背叛了自己。 “小丫头,你好起来,一定要撑过去,我答应你,等你好了,一定放你离开,再不诓骗你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南宫轩澈的声音几乎变成了祈求,他不想再看见木雪莹如此痛苦了,真的好难受,早知如此,他应该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去接触这些痛心的事情,这样,她的痛苦,会不会少一点? 他如今真的好后悔,后悔对木雪莹的隐瞒,后悔没能一早陪在木雪莹身旁,为她披荆斩棘,甚至知道她困在牢笼无法挣脱,他却还是宁愿将她变成金丝雀,将她束缚在皇宫后院。 他是真的错了,如果离开能够让她快乐,那么他,愿意放她自由! “啊——”木雪莹整个人沉浸在痛苦之中,只觉全身都在痛,几乎肝肠寸断。恍惚中有人抱住自己,木雪莹只觉得被抱住不能动弹后,疼痛越发清晰,本能反应让木雪莹用内力一震,南宫轩澈直接飞了出去。 江容和江天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南宫轩澈撞到铁门,口吐鲜血一幕。 “主子,回去吧。”江容到底有些不忍,开口劝道。 第六十九章 总轻负(二) 看着南宫轩澈纵然口流鲜血,却还是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冲过去抱住了那几乎被染成红色的女子,江天一动不动盯着,原来,这就是爱情么? 眼见主子再次被内力弹飞到铁栅栏上,江容有些不解,正要出声,江天却拦住了他,拉着他离开了地牢。 “为什么阻止我?” “你说了主子也不会听的。”江天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小天,你动心了吗?别忘了,那是主子的女人!”江容作为众人中的老大,与江易都是一样的声望,下面的兄弟也大都会听进他的话。 “不,我没有动心。”出乎意料,江天没有一丝慌乱,只是有一丝遗憾,“只是羡慕,主子很幸福,能有这样一个女人,会为主子牺牲,也会为了主子四处奔波,小姐也很幸福,主子愿意为了她不在乎自己,甚至放下自己的尊严。” “大哥,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羡慕吗?”江天看向江容,江容与江易不同,江易很多时候都会笑,但江容一直都是冰块脸,几乎没什么表情触动。 江容顿了顿,还是出口道:“跟着小姐这段时间,你似乎长大了不少。” “那是,小姐还是很能教导人的,如果你有机会跟着小姐,或许也能改掉你冰山的性格。”江天吊儿郎当的模样又出现了,没等江容发火,立马跑掉了。 江容看着远去的身影,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书房,或许,他应该去找正在南木的江易了解一下这位未来夫人了。 地牢里。 不知过了多久,木雪莹痛得昏死过去,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木雪莹只发现自己被一个衣衫褴褛、浑身狼狈的人抱在怀里,她一偏头,此人就抬头看向她,却是南宫轩澈。 “你……”木雪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却觉得无比的感动,这人竟是一直在这里陪着。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陪着。”狠了狠心,木雪莹闭眼,将头偏向一旁。既然已经在混乱中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木雪莹也不打算再掩饰,她本就是个极度缺乏信任、缺乏安全感的人,她所有的安全感,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南宫轩澈端碗的手顿了顿:“先吃饭好吗?” 木雪莹看了一眼饭菜,虽然很饿,但还是硬气地撇过头去。 南宫轩澈叹了口气,原本憔悴的脸越发苍白。 “小丫头,我承认,当初带着目的去看你,因为我欠你母亲一个人情,她将这个人情,用在了你身上,希望日后我能好好照顾你,她说……” “即便你日后想要去江湖闯荡,又或者是去经商,让我一定要放你自由。上官大小姐她……很爱你。” 南宫轩澈看着木雪莹,终究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他曾经给过木雪莹不止一次机会,想放她离开,除了自己做出的让步,其实很大原因是因为上官燕的临终嘱托。 木雪莹看着地面,眼中已然全是泪花。 “我承认,最初瞒着你,是带了利用的心思,而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你,只是你这个人,不带其他。你没有安全感,而我,是有强烈占有欲,我害怕你知道你母亲的嘱托后,就会从我身边离开。” “或许之前我不懂爱,以为爱是占有,所以一直都想把你拘在身边,却打着包容你的旗号。我想给你打造一个安全的周国,以为那样,你会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就不会从我身边离开。对我的自私,还有对你的隐瞒,向你道歉。” “我现在已经想通了,等你把伤养好,去了解你的身世后,我便送你离开,只对外称皇后重病修佛便可。你去做你想做的时候,我不会再拘着你,让你当金丝雀,但你若想回来,皇后之位,随时都是你的。你看可以吗?” 木雪莹不禁抬头看向南宫轩澈,睫毛上还残存这泪珠。 “你……说真的?”木雪莹的声调不自觉提高。 看见木雪莹眼中带着的神采,南宫轩澈知道自己的心在疼,可若是能让木雪莹开心,那么他什么都愿意。 只见他温柔地点头:“我再也不骗你,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想回来,也都一直给你留着。” 木雪莹笑了笑,这人,居然真的肯放自己自由,不过这话,日后看他表现才能决定可不可信。 “我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日后看我行为,你再决定是否原谅我,可好?”南宫轩澈微笑着,戳破了木雪莹的想法。 木雪莹被戳穿也不尴尬,理所应当点点头。 “所以先乖乖吃饭,可好?”南宫轩澈现在完全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样,眼中却是无尽的疲惫,血丝布满了眼睛,浓浓的黑眼圈挂在下面,木雪莹的眼中有些苦涩,鼻子一酸,点下了头,任南宫轩澈喂自己吃饭。 “我折腾了多久?”木雪莹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两天了,刚刚好不容易睡了一个时辰,没想到又醒过来了。” 说话间,木雪莹才发现,南宫轩澈脸色有些苍白,木雪莹回忆起,自己方才模模糊糊间,似乎有人靠近了自己,而自己受不了那样清晰刻骨的痛,便用内力直接弹开了。 木雪莹盯着南宫轩澈,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木雪莹本以为是自己的血,现在看来,这分明是南宫轩澈的血。 “阿澈,我不值得你为我如此。”木雪莹有些心疼,此刻她已经麻木了,若非心脏那里绞痛,木雪莹根本察觉不到这血腥。 “无事,莹儿,我只是恨自己不能替你受苦,也无法替你解毒,你放心,我已经让江戈去找你目前需要的药材了,毒仙还有医圣也都在寻找,你一定要熬过去。” 南宫轩澈说着,似想起了什么,又出声道:“叶国公那里,我已经让人传信过去,若是征得他们同意,我可以让人去寻知涵来,她母亲已经将所有事情告诉了她。” “我对此事了解并不多,但你要相信,你母亲,是真的很爱你,还有叶国公和国公夫人,他们一直都念着你的。” 提及母亲,木雪莹又想起木凌志那封信,狠绝地闭上了眼。 第七十章 不是意外 其实木雪莹本就很惨了,木凌志却始终不肯放过她,若是将来等木雪莹到了周国再拆开那信,心中不仅恨木国,只怕连周国也是要一并恨上的。 木凌志,你这步棋,当真是狠!木雪莹闭了闭眼,让仇恨不至于占据她的全部,道:“我知道,痕玉已经把她查到的消息告诉我了,南侯家的大小姐上官燕,应当是我的母亲,知涵是我的亲表妹。” 南宫轩澈点头,待木雪莹吃好后,他才自己用了几口饭。 木雪莹看着南宫轩澈吃饭,苦笑道:“你记得把我的血用瓶子保存起来,你陪了我两天,那药浴也错过了,我不想你日后和我一样。” 南宫轩澈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又若无其事地吃饭。 “你若是不愿,待我毒发平息后,只有自己取血了。”木雪莹见南宫轩澈没有说话,便知道对方不会照做,只得换了个方式威胁他。 南宫轩澈很是无奈:“你呀,就知道威胁我。”这样算是同意了木雪莹的要求。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父皇或许不是病重死亡。”南宫轩澈一边吃一边问道。 不是自然死亡?木雪莹的脑袋一下子炸了。 “可是我的医术……” “也许不是中毒呢。”南宫轩澈还是决定不瞒着木雪莹,尽量将语气放平和。 “我其实一直在查,关于你父亲的事,发现他似乎是中了蛊毒,虽然一直没有查到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动的手,你之后可以让人查一下这件事。” 木雪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疼痛又一次来临,木雪莹狠狠地咬住牙,整个脸都快拧到一块去了,她不想让自己发狂的样子让南宫轩澈看见,即便之前已经被看见了,可那时她并不知道是南宫轩澈,如今当着他的面,木雪莹不想太过狼狈。 南宫轩澈一看木雪莹脸色变了,立刻扔了碗筷抱住木雪莹:“莹儿,莹儿听我说,我不在乎你狼狈的样子,你也不要管,好吗?我们本就是一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在意,我们一定会撑过去的。” 木雪莹迷迷糊糊听见这暖人的话语,脑袋一片空白。 痛,好痛!全身仿佛被针扎穿了一般,痛得让她难以抑制。 随着一滴血泪流下,木雪莹开始控制不住全身颤抖,痛得让她再一次摆脱南宫轩澈,用头往后面的墙壁上撞去。 南宫轩澈见状,立刻冲上去抱住木雪莹,任木雪莹再怎么挣扎,南宫轩澈也没有松开手。 木雪莹就这样,断断续续痛了半个月,这次毒发才算是彻底过去了。 木雪莹醒来的时候,身边是一个小丫鬟琴儿,正是之前偷偷给南宫轩澈报信的那个人。 “小姐,您醒啦?”说着,琴儿将木雪莹扶起来,又倒了杯水,喂木雪莹喝下。 “你家主子呢?”木雪莹只记得自己是又一次在地牢昏过去的,醒来却被移到了这里,应该是阿澈把自己抱过来的。 “小姐,主子他……”琴儿的脸色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你说吧,他是不是伤的很严重?”木雪莹知道,自己在痛苦的时候,弹飞南宫轩澈的内力一定不弱,只怕他身上并不好。 “昨天主子将您抱来房间后,只说了句好好照顾您便昏倒了。诊治之后,我看江少爷和江总管脸色都很不好,总管他们都不让告诉您,说是怕您难过……”琴儿并不知道木雪莹的毒,只以为总管他们瞒着是担心小姐伤心自责,但在她看来,主子和小姐如此相爱,小姐有权利了解主子的情况。 木雪莹用手轻轻抚在胸口,那里正疼得厉害,闭了闭眼,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 “琴儿,带我去看他。” “是。”琴儿说着,服侍木雪莹更衣,引着她去了南宫轩澈的屋子。 “你去忙吧。”木雪莹说着,便轻手轻脚去了卧房。 到了门口,里面传来了江容和江天的声音。 “主子如今的情况很不好,我让人去找那魔音泪和木蓉,但是希望也很渺小,不如去找小姐,看看她有什么办法吧?”江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 “小姐的病你不是不知道,而且以小姐的头脑,必定会猜到,主子的伤是因为她而起,我只怕会加重她的病情。”木雪莹没想到,江容竟是向着自己说话。 “老大,我没想到,你居然向着小姐。” “两个主子必须要有一个主持大局,主子如今昏迷不醒,便只能将事情都交给小姐。”江容并不轻易偏向谁,此次也是事急从权。 “不必。”木雪莹推开房门,不在乎两人异样的眼光,走到南宫轩澈身边,拿了帕子打湿,轻轻擦拭着床上男人的睡颜。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而毒发,如今他还在危险中,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擦完脸,木雪莹便伸手把脉,只瞬间,木雪莹便睁眼看着南宫轩澈,眼中的痛无法言喻,左手更是紧紧按着自己的胸口。 “怎么会这样?”南宫轩澈伤了五脏六腑,损了心神,如此重伤,木雪莹难以想象,这些天,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南宫轩澈付出了多少。 “小姐。”江容见木雪莹似有异状,冷声提醒。 木雪莹被这声叫回了现实,稳了稳心神,目光逐渐坚定,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我如今写个方子,江天一会把它给怡红院的青妈妈,那些药材我们玉阁都有,不出三日便会有人送来,最多八日他就会醒,你们不必担心,只是,他身子太过虚弱,至少需要养上半月。” 听了这话,两人都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小姐,如今主子昏迷不醒,这些天堆积的事情有些必须要主子定夺,主子说过,小姐是除了他以外我们唯一需要听命的人,所以还烦小姐来处理这些事情。” “就不能让小姐休息一下吗?”江天有些不乐意地嘟囔着,见江容盯了他一眼,也就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没事,我毒发过后,身体反而比之前更好一些。既然你家主子这般看重我,我自然不会让他失望,江容,带我去吧。”木雪莹将写好的东西又放进一个随手折好的元宝里面,扔给了江天。 第七十一章 靠自己,才是王道 江容点头,转头走了出去,木雪莹看了一眼床,也跟着走了出去。江天没再说话,叹了口气,认命的去乔装打扮,一会好去青楼,可怜他翩翩少年郎,居然沦落到当跑腿的份上。 “安泾川?”木雪莹看着手上的信件,不由得露出冷笑,这人如今,算是落到自己手上了。安楚自以为依附上一个安国最火热最有权力的皇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但木雪莹和安溪会用事实告诉她,只有靠自己,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安泾川准备在双诞辰那日,对安溪动手。如今局势已定,去和亲的一定会是安楚,而安溪就一定会留在安国与自己争夺皇位。之前安泾川都认为安溪一届女流,即便再狂妄,也只能落得一个联姻的悲惨下场,所以安泾川都一直忍着没有动手,甚至之前安楚想告诉安泾川,是自己去联姻,有木雪莹私下里做手脚,安泾川也并不怎么相信。 此次联姻人选定了安楚的消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所以安泾川便想向南宫轩澈寻求帮助,届时让南宫轩澈领头作证施压,毁了安溪名节。 一个道德沦丧的女人,即便再有才,也不能被世人所接受,更何况是当女皇。 “想毁溪儿名节?安泾川,你想得可真美!”木雪莹冷笑一声,抬头看向江容,“不知道你们主子介不介意少一颗棋子呢?” 江容只觉得此刻面前坐着的女子,脸上的笑容和气场,竟与自家主子有些相似,不由自主地点头:“小姐可以随意处置,主子不会怪罪。” 木雪莹点头,安泾川想害安溪,却又想置身事外,当真是好精的算盘,想了想便用南宫轩澈的笔迹开始回信。 一连处理了许多事情,一旁的江容都有些难以置信,那些信以防万一,自己都是一一看了,虽猜不到主子会如何做,但小姐的做法明显是很有利的,或许江易说的没错,小姐是能够辅佐主子的人,甚至比知涵小姐更有能力。 过了两天,药材全部都送了过来,木雪莹知道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送去煎药吧。”随即转身离开。 一连几天,木雪莹都没去看南宫轩澈一眼,只是在处理两个人的事情,毕竟现在知道了空谷家族居心不良,又多了一些事情要安排。 至于萧默的生辰,木雪莹已经交代给阿音了,也传信对两人告罪了,所以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出去。 之前用弓箭射伤木雪莹的人,都被南宫轩澈扣了起来,得知一个来自于空谷家族在安国的人手,一个则是来自于吴国。这些人要杀她的目的还不清楚,不过木雪莹相信,到了安国,一切便可明了。 “莹儿怎么对我如此狠心?”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了一丝病弱。木雪莹只觉得鼻子一酸,转身看向那人。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担心我家夫人太过劳累,所以就赶过来了。”南宫轩澈拿了个凳子在木雪莹身旁坐下,“不过夫人好像一直都没来看过我,这里可真疼。” 南宫轩澈指着自己的胸口,哀怨道。 木雪莹哑然失笑,牵过南宫轩澈的手把起脉来,南宫轩澈剩下一个那只手很自觉地搂住了木雪莹的腰。 “看来昏迷这几天调养得不错啊。”木雪莹脸红了一下,正色道。 南宫轩澈只是环着木雪莹,看了一眼桌上正摊开写了一半的信。 “有你的药浴调养,自然好得快。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没事,我们本就是一体,何况,你的伤,还是为了我才受的。”木雪莹有些抱歉地说道。 “瞎说,我甘之如饴。”南宫轩澈刮了一下木雪莹的鼻子,浅笑道。 “我明天打算离开去安国了在这里耽误了一些日子,也幸得西晋我没有再做打算。” 木雪莹的目光闪了闪,想挣扎出怀抱,却被牢牢禁锢,只得靠在南宫轩澈的怀里,却是不敢用力。 “行,你先离开,我会过几天再走。江容把你做的安排都告诉我了,放心,不会露馅的。” 两人都清楚,根本不能同行,两人的身份如今都是绝对保密的,而且两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儿女情长,此时并不是两人最关心的。 “嗯,你还有几天的药浴没泡,江容会监督你的。可别偷懒。”木雪莹继续着手将手中属于南宫轩澈的回信写完。 南宫轩澈笑了笑,看着木雪莹落下属于自己的笔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字迹。 “莹儿,你的字迹如何?” 木雪莹心思一转,抽出一张白纸,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木雪莹在左下角处随手画了一朵梅花,又将纸折了一下,在折痕三分之一处轻轻咬了一下,再折一次,又咬了一下,然后又折了一次,装进了信封,递给了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笑了笑,打开信封,仔细瞧了一眼这纸,又装好。 “江容。” “在。”窗子一开一合,江容便站在了书案前。 “这是小姐的信,日后可不要识错。”南宫轩澈将信递给了江容,江容接过信便消失在了原地。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相视一笑,默契不言而喻。 两人都是走一步而算十步的人,更何况两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两人本就缺乏一些信任,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让两人有了分歧,无论是对两人,还是对未来的大局,都是十分危险的。 如今木雪莹熬过去了,但对于木凌志那封信的恶毒,仍旧绝口不提。她不提,南宫轩澈也不问。关于木国,南宫轩澈有暗棋,却也只是按兵不动,只因木国必须由木雪莹亲自处理。 南宫轩澈知道,只要木雪莹想,哪怕只是动动嘴皮子,木国仍旧会是她的囊中之物。亲眼看见她毒发,那般的痛苦之后,南宫轩澈已经想明白了,爱一个人,不是囚禁中的放任,而是尊重。 因为尊重,所以南宫轩澈只会暗中监视着木国。 对此,木雪莹很感激,但她还是没有将一切告知,毕竟,她自己也没有想好要如何做。 距离安国双诞辰不到一月时间,木雪莹离开后,便快马加鞭赶去了东安。 第七十二章 筹谋 “主子,该泡药浴了。” 江容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小厮,很快将浴桶准备好,又将药浴倒了进去。 南宫轩澈从窗边回神,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小丫头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不然那金玉令就应该在自己手里了。 “小丫头的那些决定,都传出去了吧?”南宫轩澈脱了衣服,迈入了浴桶。 “都已经吩咐下去了。”江容对于主子的话,从来都没有怀疑,即便是要多一个主子,江容都不会眨眼,若是没有主子便没有今日的他。 “陆梓昀这人,可以暗中保护一下,是个可用之人。”虽然不太喜欢这人,但南宫轩澈也知道,小丫头已经拒绝了他,而且这人的才华,比其哥哥更甚,确实不应该被磨灭。何况,这人在自己来的第一天,便给自己递了帖子,如今,也该是见的时候了。 “念安寺那里可有异动?” “据消息传来,那个丫鬟应该在去了最多半月,便离开了那里,有人看见她奔周国北边去了,但路上被跟丢了。我们的人在寺内根本见不到方丈,无心大师也闭关未出。” 南宫轩澈并不太讶异,小丫头失言的时候,便提到了无心大师,只怕是无心大师以什么作为条件,才让当时嗜血残暴的木雪莹甘心念佛吃斋,而在当时,唯一能牵动木雪莹的,便是她的身世。 看来需要找时间会一会无心大师了。南宫轩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笑容不达眼底。 “安排一下,一会我要去见一下十一皇子。” “是。” 木雪莹因为时间的原因,一路都不曾停留,只半个多月便赶到了东安。 痕玉因为一直在调查木雪莹身世,虽然南宫轩澈提出只要木雪莹到了周国,便能知晓此事,但木雪莹仍旧不安,且痕玉也说了还有要去探查的东西,木雪莹也就放任她去了。 安国,罗城。 “木荷见过小姐。” “蓝冰见过小姐。” 木雪莹一到东安皇都,两人便已经在楼里等候。 “瑾月与安小姐人呢?”因为安溪本人身份保密,所以都称作安小姐。 “瑾月与安小姐一个月前便到了此处,十天之前进入公主府内住下。”木荷轻声说,她和瑾月的感情还是不错,平日也就互相叫的名字。 “目前都有些什么情况?” 木荷与蓝冰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蓝冰上前一步回答。 “多亏小姐提前传来消息,四皇子确实已经开始在调派人手,只等十二天后的陷害。另外六公主和皇后都分别访问了一次公主府,给安小姐带了礼物。但这只是她们的表面现象,虽然礼物也有鬼,但我们的人发现,她们私下也都有行动。” “公主府的人至少有一半都已经被收买了,包括府内的总管,瑾掌事与安小姐决定将计就计,利用这些人,向他们背后的主子传递假消息,假装要在双诞辰上对六公主出手,并且嫁祸给四皇子。” “两天前,公主府经历了一场我们伪装的刺杀。如今安小姐还在床上养伤,昨日安皇带着皇后还有几位公主前来看望了一次,待了一刻钟便被瑾掌事差人送走了。如今的公主府基本上算是人心惶惶。安皇因为瑾掌事私下留过消息,知道安小姐并无大碍,目前还是偏向安小姐的。” 木雪莹点头,对于两人迷惑对方的想法表示赞同。 “小姐,目前北周派来的使臣是和周皇最要好的裕王南宫轩逸,此次联姻的事情还没有传出来,只是少部分人知道。” “东吴因为没有其他皇子,只派来了使臣,不过却是礼部尚书梁忠,为人奸诈,处事圆滑,此次前来应当带有其他的目的,不过他为人太过谨慎,一点口风也不漏。” “另外……虽然小姐离开了,但南木还是象征性派了白翊出使东安,在他们出发不久,三公主也悄悄跟了上去,估计是猜到小姐会在这里出现,所以来寻小姐的。” “这三国,估计就最近几天,便会到达罗城。” 木荷犹豫着,悄悄观察着木雪莹的神色,还是把话一口气说完了。 “北周、东吴、南木,西晋还有西燕没有人吗?” 木雪莹看着手中的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杀意。 “西晋和西燕因为路途遥远,两个月前便派出了使臣,几天前和安小姐一起到的,当时安小姐也就刚好迎接安置了两国使臣。” “西晋派出的是大皇子华天宇,西燕派来的是二驸马南飞,是燕三皇子萧禾的人马。目前两人都一切正常,似乎是真的只是来送礼的。” 蓝冰将接下来的话补上,并没把话说绝对。 “华天宇、南飞?看来是都收到要联姻的消息了,这次的宴会,会比以往更加有趣。”木雪莹眼中的寒意愈发明显,敢算计她?就要做好输的准备! “告诉安小姐,这些使臣,都知道安楚要去北周联姻的事情了。另外,荷儿,再去调些高手过来,把这些使臣都监视起来。” 木雪莹又转了转眼眸,似是想起了什么。 “冰儿,去看看这罗城有没有血楼的地盘,此次,我要用一下他的人手了。”木雪莹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正是紫少给她的无字牌。 木荷与蓝冰听了这话,都意识到了只怕双诞辰没那么太平,应了一声便退下去做事了。 木雪莹看着手中的茶水,陷入了沉思。 北周是来联姻的,南宫轩逸与南宫轩澈是一条裤子的人,所以对于他们自己不必担心。 南木派来了白翊,还跟着木雪珍,多半都是为了自己而来,这也只怪自己与安溪太过交好,这生辰又是自己必来的时候,木凌志他们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让白翊前来,多半是为了降低自己的戒心。 那么东吴呢?东吴皇帝夜曦阴险残暴,如今东吴只剩下他一个皇子,还有一对嫡亲的双胞胎妹妹七公主夜羽阳和八公主夜羽裳,如今也不过十三岁,目前也都没有和亲的打算。那么吴皇此行,究竟算盘打在哪里呢? 至于西燕驸马南飞,若是所料不差,应当是萧禾派来与安泾川接头的人吧,此行只怕还想要将安溪身后的自己给揪出来。 第七十三章 另有其人? 而西晋的华天宇……安宇,是猜到南宫轩澈会来,所以亲自出马了吗?还是猜到自己会来,所以想除掉自己呢? 未来几天,这里注定不太平了,而自己,也无法现身。 一只云雀很快停在了窗边的大树上。 “小姐,我是瑾月,已经收到消息,这些人只怕是表面冲着安周联姻而来,实际却是想对付安小姐背后的您,还望小姐别中计,万事以自己安危为重,安小姐这里也会再多走几步暗棋,小姐还请安心。” 木雪莹笑了笑,瑾月了解自己,不过一句话,便清楚了她与安溪的处境,相信自己再派些人去,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不必担心我,我已经在暗中调派人手,会有另外一个势力护着,那些使臣也都派人监视着。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利用你们让我现身,我不会来救你们,但我会让一些特定的杀手来保护你们,你们在明处,还要多加小心,接下来没有危险便不要轻易联系我了。” 木雪莹用鸟语轻轻说了几句,听见小翅膀扑哧飞走了,才心下稍安。 “小姐,”蓝冰很快走了过来,“西边赌坊是血楼一个驻点,小姐要和他们做交易吗?” 木雪莹笑了笑:“这次诞辰不同以往,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我们在明处的人,大都不能动,只得求助外援,不过紫少和我私交还不错,用用他的势力,也是不会怪我的。” 蓝冰点头:“小姐要亲自前去吗?” 木雪莹颔首:“我这次出去,不会再过来,有你和荷儿在这里,我还是放心。” 蓝冰冰冷的脸上划过一抹诧异,不禁抬头望向木雪莹,外边实在是危险,尤其这几天,那几个国家的人要到了,只怕会更加热闹。 “小姐你……” “无事,我有分寸,你若有事,便让云雀寻我。” 木雪莹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衣物去了屏风处,很快,一个粗布衣衫的糙脸大汉便出现了。 不再理会蓝冰,木雪莹从暗道离开。 城门口,木雪莹这个粗糙的汉子便跟着进城了,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这里看看,那里逛逛,慢悠悠地走着,手里很快多了几个肉包子,糙汉子一口一个地吃着不知不觉到了赌坊,两下吃了包子,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便走了进去。 糙汉子在赌坊东看看西瞧瞧,半天也没有下注。 “客官可有想玩的?”有个闲着的小厮看不下去,走过来问道。 木雪莹故作神秘地在小厮耳边道:“我要杀人。” 小厮听了这句明显属于女人的声音,也不惊讶,只是低声道:“请跟我来。” 很快,木雪莹跟着小厮到了一个房间。 “不知道客官想要杀什么人?”小厮问道。 木雪莹笑了笑,将无字牌拿了出来,小厮立刻严肃了起来,恭敬地拜了一拜。 “客官请稍等,兹事体大,我这就去寻东家。” 木雪莹点头,转身打量起这间屋子。 很快,所谓的东家便到了,木雪莹转身,才发现是一个蓝衣的年轻公子。 “属下无踪,不知姑娘有何吩咐。”无踪施了一礼,他才不会说,自己也是才到这里没多久,还是被主子逼过来的,只是因为觉得夫人可能会用到自己。 “无踪?怎么,难道手里没人,居然需要护法亲自驻守?”木雪莹的男声浑厚,没有一丝女气。 “无踪过来办事,只因无字牌是仅次于主子的命令,所以由无踪亲自过来接待小姐。”无踪,也就是江莫,已经猜到眼前人便是那恐怖的未来夫人,连称呼也连忙改了。 “仅次于他?”木雪莹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看来紫少诚意十足啊,“无踪,我这里有些事情,不方便玉阁明面上的人出手,所以……” “小姐放心,目前附近能调来的人手有一百一十一人,其中五十名三等杀手,四十名二等杀手,十八名一等杀手,还有加无踪一起的三名特等杀手供小姐使用。” 木雪莹愣了愣,这人手是提前准备的吗?居然这么多,不过正和她意。 “替我谢过你家主子。我此次还没有杀人的打算,不过我需要四人二等高手掩藏气息,充当公主府五公主安溪的近身侍卫,而各个使臣处,我需要一等高手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虽然我的人已经去了,但他们大都是明处的人,所以需要血楼在暗处,方便观察。” “另外十一日后的宴会,皇宫我需要三十名三等高手还有十名二等高手在里面……” “至于你……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当我的贴身护卫如何?”木雪莹看着无踪,眼中露着精光。 “不知道小姐会以何种身份出现在宴会上。” “落莺阁少主嫣然。”木雪莹看着无踪,不带一丝犹豫。 “落莺阁?小姐居然掌管着两处……”无踪瞪大了眼睛。落莺阁也是一个神秘的组织,类似于血楼,但凡出手,必无遗漏,只是落莺阁很少接生意,也很少与人作对,所以并没有什么仇家,也没人知道落莺阁背后势力如何,甚至连驻点都没有,似乎就是一个传言中的组织。 木雪莹看了一眼无踪,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冷笑道:“本阁掌管什么,似乎不是护法应该了解的。” “无踪失言,望小姐恕罪。”无踪单膝跪下,头也低了下去,他倒没想到未来夫人的气势会与主子相差无几,令他毫无防备,下意识便跪了下来。 “无事,你起来吧。嫣然可不喜欢多事的护卫。” 木雪莹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无踪愣了愣,小姐的意思是,这嫣然另有其人?还是这个落莺阁不是小姐名下的? “替我随意安排一处客栈吧,此次进宫,我只带两个护卫,一个是你,另外一个你看着办吧,暗中可以留两个高手保护。一会再帮我送份帖子到公主府去,她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无踪点头,立即执行命令,很快,方才的小厮便出现了,领着木雪莹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客栈。无踪则是去分派人手,顺便给自家主子报信去了。 第七十四章 好像被绿了 对于无踪私下的动作,木雪莹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未多加干涉。 七日过后,一只鸟儿飞来又离开,木雪莹便知道,时候到了。 “阿梁,收拾一下,我要出去了。”阿梁就是血楼四大护法之一无法,南宫轩澈给了姓氏江,江梁,不过对于木雪莹,只需要知道他们曾经的名便可。 “是。”江梁话比江容还要少。如果江容的冷淡是为人刻板固执,那么江梁的冷淡则是从骨子里出来的,从来不问为什么要,甚至从来不会多想? 此刻听了木雪莹的话,立刻就收拾了一些东西。 很快,一个面容娇俏、绿色衣衫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冷气逼人的普通面容男子出现在了大街上。 因为男人身上气场太强,四周的百姓见了都不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阿梁,收一下气场,吓到人了。”嫣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却没有木雪莹往日的冷淡,反而带着些许俏皮。 阿梁没说话,但身上的气场明显弱了许多。 听见远处逐渐逼近的声音,嫣然笑了笑,买了两串糖葫芦,在路上吃着,蹦蹦跳跳还转着圈。 “少主,慢着点。”阿梁还是劝了一句,对于嫣然,都是叫的少主。 “我都许久没有出来了,你可不许拦我。”女子笑意晏晏,面对阿梁,却朝着后面大步走去。 “姑娘让开!”一个声音传来,很快被马蹄声淹没。 嫣然听见了马蹄声,立刻转身,马儿却已经逼近,嫣然脸上笑容凝固,眼看着就要撞上,一个青衣身影掠过,将嫣然带离开来。 嫣然想象之中的伤痛没有来临,不禁睁开了眼,却是在一个青衣男子的怀抱中,嫣然慌忙推开男子,脸上红晕若隐若现。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嫣然行了一礼,似害羞一样低下头,眼中却是划过一丝诧异,怎么会是华天宇,她本来以为车里的白翊会出来搭救,真是失策。不过被华天宇所救,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嫣然此时并不知道,因为南宫轩澈上了南宫轩逸的车,而他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在进城之后,很快超过了白翊的队伍,此刻要撞上嫣然的,就是南宫轩逸他们。 嫣然离开之时,太过突然,江梁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来不及传递消息,南宫轩澈也根本来不及收到江莫的消息,此刻一眼看出这绿衣女子的心思不单纯,自然不会让人去救。 “姑娘可有大碍?”华天宇与赶过来的阿梁扶着嫣然退至一旁。 “少主,可有事?”阿梁此刻像极了一个普通的小厮。 马车慢慢从眼前行驶过去,窗帘轻轻摇着,嫣然眼神看着车里,一个戴银色面具的男子与之对视一眼,立即被窗帘遮住了。 “那是北周裕王的马车。”似是看出嫣然的疑惑,华天宇开口道。 南宫轩逸?难怪不肯来救自己,只怕是看出了自己心怀不轨,不愿多生事端。 “嫣然多谢公子,这就告辞了。”嫣然面上的诧异一闪而过,被华天宇迅速捕捉到。 嫣然刚要离开,双腿却有些发软,华天宇不留痕迹挤开阿梁,扶住了嫣然,顺便把了一下脉,竟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姑娘住在何处,天宇无事,可送姑娘一程。” 嫣然的脸色又不由自主红了一下:“既然如此,嫣然多谢公子,阿梁前面带路吧。” 华天宇扶住嫣然,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 “八哥为何不让我去救那女子?” 马车上,南宫轩逸有些奇怪地问道。 “那人心思不纯,只怕是故意的,你还是别去理她。” 南宫轩逸自然是知道这人有心思,不过他向来是不嫌事多的,瘪瘪嘴:“这有啥嘛,救个女人也是不错的,说不定那人与木国还有些关系呢,要知道我们可是占了木国三驸马原本的位置。” “三驸马?可是白翊?”南宫轩澈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莫名的低气压让南宫轩逸忍不住坐远了一点。 “就是他,哥你怎么了?” “让白翊救她,这女人想做什么?”南宫轩澈问出了声,方才他看见那女子,眼神格外的熟悉,又看见了阿梁给自己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虽然阿梁只是普通的面容,但那个手势是他们内部的手势,能让他们跟着的女子,只有木雪莹了。 “这女人?”南宫轩逸惊讶出口。 “你嫂子。”南宫轩澈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心里给江梁还有江莫记了一笔,若是他们告诉自己,那自己说什么也会出去救她。 南宫轩逸眼睛转了转,他知道了什么?嫂子乔装想要出现在一个以前喜欢的男子面前,还要让对方英雄救美? 这也没什么,可是刚刚被另外一个男子救了,那个男子……似乎是西燕大皇子华天宇,而且,还是当着自家哥哥的面被人救了。 南宫轩逸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哥哥的头顶,感觉那里好像一片绿光。 南宫轩澈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南宫轩逸。 “你看什么?” “我?我没有,哪里看你了?我才没看你头顶呢,嫂子没有给你戴绿帽子,所以你没有绿……”南宫轩逸有些口不择言,笑着掩饰,却发现越说越错,赶紧捂住了嘴,有些可怜的眨眼睛。他不过十七岁,虽然外界传言冷酷无情,不苟言笑,但那也只对外人,在这个养自己长大的同胞哥哥面前,永远也是个孩子。 “她才不是这样的人,你可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你嫂子向来有仇必报,你如果得罪她,我说情也救不了你。” 见自家弟弟满眼的不信,也不恼,这家伙就是得吃点亏,不然不受教。 “几国使臣,基本除了我们,其他人都要对付安溪公主,更想引出她背后的人,也就是你嫂子。这些情况她也看出来了,如今我的人手也给她用了,如今她要以落莺阁嫣然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不好现身,所以你能帮则帮一把。” “落莺阁?”南宫轩逸对于江湖上的事还是有所耳闻,此刻听见眼中闪过诧异,“嫂子是阁主?” “她应当不是,但落莺阁幕后之人,应当是她。你小子也别怪我没提醒你,她不是个好惹的人,梅玉你也知道,就是她,梅玉护短,脾气也不怎么好,她身边就是婢女,也不是普通人,你如果惹恼她,只怕是要吃苦头。” 第七十五章 狗腿 鉴于是亲弟弟,南宫轩澈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岂料南宫轩逸听了梅玉的身份,不仅没有歇火,反而跃跃欲试。玉阁阁主梅玉是自己嫂子,这要是说出去,得多骄傲啊,南宫轩逸一想就觉得很厉害。 看见自家弟弟这般,南宫轩澈挑眉,看来,他是有好戏看了。平日里把这个胞弟惯得坏了,居然以为未来嫂子是个软包子任人拿捏,到底是缺了些阅历。 “哥。”南宫轩逸此刻笑得像一个狗腿子,“等有机会,介绍嫂子给我认识呗?再去讨个令牌给我玩玩,有这么酷的嫂子,说出去肯定倍有面子。” “你哥就不酷?”南宫轩澈微眯着眼看着他。 “那你的身份不能往外说嘛。”南宫轩逸嘟囔一句。 “她的身份也不能往外说,甚至两个势力合作,也不能外传。”南宫轩澈毫不留情戳穿自家狗腿弟弟。 “那不管,我可是听说她手下人才辈出,而且各种技艺都会,我说什么也要去学一点傍身。” 南宫轩澈看着这人,有些无语,说得好像自己这个哥哥亏待他,没有教他武功一样。 “等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吧,不过她应当是知道你的。” “好嘞。”南宫轩逸立马坐了回去,突然想到什么,脸又垮掉了,“哥,似乎南木的三公主也一起来了,嫂子这次没达到目的,只怕后面还要去见那个白翊,那,那个三公主怎么办?” 三公主?南宫轩澈心中立刻明了,只怕木国就是想用以往的情谊来引小丫头现身,而小丫头明显是准备先发制人,自己竟是意外破坏了她的计策。 “哥?” “没事,你嫂子对我一心一意,这点毋庸置疑。以前不过是那群人背叛她,她又有些执念罢了。你只需要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妥就行。” “办妥……是安楚嫁给你的事情?不如嫁给我算了,嫁给你,我怕嫂子吃醋。”南宫轩逸有些担忧,他可不想让未来嫂子记恨自己。 “放心。”南宫轩澈有些好笑的摸摸正在纠结的弟弟,“这个联姻人选,本就是你嫂子促成的,仇人,当然要放在眼前,不然指不定在背后捅什么刀子。” 仇人?好吧,感觉到南宫轩澈身上的冷意,南宫轩逸很自觉为安楚默哀,自家哥哥记恨的人,只怕是生不如死了。 “放心吧,事情都会处理好的,对了,那个五公主……我是否需要帮她?” “她……似乎有人看上她了,你可别动什么心思,也不必帮她。”南宫轩澈意味不明的说,“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也不配与莹儿做朋友了。” 南宫轩逸瘪瘪嘴,只感觉自己被人嫌弃,这是连人都还没见到,就断了可能。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要看上的人,肯定不是这种一心报仇,心有谋略的人,心思太重,我才不喜欢。” 南宫轩澈不可置否,自家弟弟自幼生活便是一帆风顺,与安溪,木雪莹这样历经磨难的人,自是到不了一块的。 “王爷,到了。”马车外的声音传来。 “秋大哥,走吧。”南宫轩逸很快恢复一脸的平淡。 南宫轩澈点头,示意南宫轩逸先下车。 不过才下车,安泾川便出来迎接了。 北周、南木、东吴,几乎都是同时到达,安泾川便将人都迎了进去。 客栈里,华天宇和嫣然两人相识,第二日又邀嫣然游湖,两人相谈甚欢。 “公子,你我相识,甚是有缘,不知公子家住何方,听公子口音,应当不是本地人吧?” 嫣然此刻与华天宇在客栈用饭,几乎算是谈笑晏晏,两人都刻意找了话题,说话间也亲密了许多。 华天宇如今只知道这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女孩子。 “天宇不才,正是西晋大皇子华天宇,来此,是为安皇与安国五公主的诞辰道贺。” “哦?你也是为了他们而来?”嫣然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很快却被华天宇捕捉到了。 “姑娘莫非也是?不知姑娘是何身份?” 嫣然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道:“嫣然是应了皇上与公主的邀约才来,只是公主如今昏迷不醒,我令人送了帖子,也没人理我,皇宫我也进不去,如今……” 说到这里,嫣然苦笑了一下:“我如今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实不相瞒,方才嫣然是知道会有马车经过,所以故意出此下策想赖上他们,然后跟着一起进宫,岂料那马车上的人,居然这般无情,还多亏了公子,否则嫣然此刻,只怕已经……” 嫣然此刻绘声绘色,还带着些许怒气和感激,就连站在门口的阿梁,也不禁要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不过想着自家主子,阿梁觉得,小姐只怕是惨了。 “嫣然,不知我可否这样唤你。” “自是可以的,我们江湖女子,没那么讲究。”嫣然有些天真的笑了笑,小女儿姿态无疑。 “嫣然,我如今带人住在驿馆,若是想要进去参观皇宫也是可以的。你若是想进宫,由我带你进去,也是一样的。” 华天宇此刻已经知道嫣然是帮助那安溪的人,既然如此,这嫣然的心计,只怕要重新审视了。 “这,公子是皇子,带我进去自然也是一样的,不过嫣然跟着进去,不知会不会给公子带来麻烦?” “放心,本皇子带个女子进宫,不会出事,只要嫣然不惹事便可。” 嫣然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华天宇,见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笑出来声来:“放心吧,嫣然受皇上邀约,只要见了皇上,没人会欺负我,不然,我姐姐可不是吃素的。” “你姐姐?”华天宇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个问题,方才那护卫口口声声叫嫣然为少主。 “是呀,我姐姐落莺,她是落莺阁的阁主。” 落莺阁阁主?华天宇心中跳了一下,这可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势力无人能晓。若是能有这股势力相助,只怕自己可以如虎添翼。 想到这里,华天宇依旧笑容不改,心中对于这个单纯的姑娘多了几分算计。 “嫣然不如今日随我进宫去,若是看见北周那混小子,也好出口恶气。” 嫣然眼睛转了转,笑了笑:“嗯嗯,本少主定要让他好看。” 第七十六章 现身 商量好了后,华天宇便推说自己要去驿馆先处理一些事情,一会过来接嫣然,嫣然则嬉笑着送走了华天宇。 “小姐你……”江莫有些无奈,江梁方才已经将主子在车上的事情告诉他了,可小姐并不知道紫少就是主子,如今是真心不好提起,若是告诉小姐,说周皇在马车上,那么要如何解释他们知晓这个事情呢?若是不说,只怕主子如今火气大的很,他们俩可就惨了。 “小姐,裕王马车上有两个人,只怕……”江梁破天荒一大句话,江莫暗自赞赏的看了一眼江梁。 “那又如何?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他们告状,哪怕他人在我眼前,我也是不怕的。”末了,嫣然转身看着他们,“反正他也不知道是我。” 说完又转身收拾衣物。 江莫江梁只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尤其是江梁,为何要做那个手势,若是不做,主子不知道,不就根本没有这些事了。 “小姐,我……”江梁有些生硬地开口。 “小姐,你先慢慢收拾,我和阿梁先去门口看看大皇子来没有。”江莫打断江梁未说完的话,拉着便跑掉了。 留下嫣然一脸的浅笑,笑容不达眼底,知道又如何,她会怕?不过这两个护法倒是蛮奇怪的。 “你,为啥拉我?”到了隐蔽之处,江梁摆开江莫的手,不解地问道。 “你傻了?若是告诉小姐,只怕会气主子瞒她,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不说,我们放纵小姐给主子戴绿帽子,我们还是吃不了兜着走!”江梁毫不留情戳穿了他。 江莫瞬间变成苦瓜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总之不要说,要相信小姐,她会解释清楚的。” 江梁瞥一眼江莫,对这话表示怀疑。 “走吧,不然该等急了。” “嗯。” 嫣然带着两个提行李的护卫,不过才到门口,便有马车在此等候,看见马车上的人对着她招手,嫣然笑了笑,上了马车。 因为是西燕使臣的马车,一路无比顺利地到了皇宫。 进了皇宫,嫣然看着这熟悉的一景一物,小跑了几步,笑着转了个圈,华天宇若是能看见,便会惊讶于这天真烂漫笑容里的嗜血残忍。 “嫣然慢点。”华天宇只觉得哭笑不得,就这样一个人,当初怎么会想到把五公主救出去并帮助她到如今地位的?只怕,还是落莺在背后操纵吧。 嫣然已经听见不远处的声音,知道那几个人已经到了,笑容更加天真无邪了。 “公子,你要带嫣然去见皇上么?不如嫣然自己去好了,虽然许久没来,但路还是能找到的。” 嫣然闭着眼,站在一处石头上张开怀抱,不远处是一个水池。 “嫣然,快下来,别掉进水里了。”华天宇看见了踱步而来的一行人,笑容更甚。 “四皇子,裕王,三驸马,梁尚书,二驸马。”华天宇对着一行人拱手。 嫣然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居然六国都聚齐了,真的是很给面子。 嫣然偏头,睁大了眼睛:“你们……” 脚下突然一滑,嫣然大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认命的落入水中。 一个白色身影掠过,一阵熟悉的墨香传入鼻中,嫣然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睁开了眼睛,银色面具映入眼帘,眼神是说不出的熟悉。 嫣然慌忙推开来人,退后几步,到了华天宇身边。 “多谢公子。”嫣然行了一礼。 “不知这位是?”华天宇适当开口,解除了嫣然的尴尬。 “这位是毒仙的关门弟子秋水寒,此次随我来见见世面。”裕王不慌不忙走到白衣男子身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子,面容娇俏可爱,脸上还有未消失的红晕。 “这位姑娘是?” 华天宇笑了笑,道:“裕王不记得了?方才在大街上,这位姑娘差点被裕王的马车撞伤,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裕王不应该对她道歉吗?” 裕王的讶异表露得恰到好处:“哦?是吗?本王不记得了。” “你就是裕王?”嫣然早已调整好心情,此刻有些咄咄逼人。哪怕南宫轩澈确实在场,她也必须按照计划下去。 “是。”裕王知道这是自家嫂子,也知道她在做戏,却还是有些担心自家哥哥,万一沉不住气暴露,只怕就功亏一篑了,眼神不留痕迹看了一眼秋水寒,见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嫣然,心中压力很大。 嫣然绕着两人走着:“本少主差点被你们的马车撞了,你们不道歉吗?” 走到他们身后时,轻声说了一句:“忍住。” 裕王也笑了笑:“本王若是不呢?”自家哥哥还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可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水寒代替王爷向姑娘道歉。”秋水寒微微拱手,温润的声音传来。 裕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未来嫂子的分量这般重吗?区区两个字就让皇兄气消了? 嫣然心中稍稍放心,面上却是不依不饶,还要说话:“本少主不管,他是王爷……” “少主,先去见皇上吧。”江莫实在看不下去自家主子这般,忍不住出声劝道。 嫣然看了一眼江莫,有些不情愿:“算了。” 又转向华天宇:“公子与他们在这里一同逛逛吧,嫣然许久未见皇帝伯伯,便先失陪了。” 说完,对着华天宇行了一礼,又对着周围的人行了一礼,这才迈步离开,边走还边嘟囔道:“什么人嘛,撞了人还说没撞到,虚伪!居然还不肯道歉……” “大皇子,不知这位嫣然姑娘,是何身份?”安泾川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嫣然?”华天宇笑了笑,“落莺阁少主,阁主落莺的妹妹,此刻是受公主与皇上之邀而来。” 这样么?众人心思不一。 白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落莺的妹妹嫣然么?可为何方才,他总是有种熟悉之感。可这嫣然的一举一动,无论是脸还是身高,都与莹莹完全不同,莫非莹莹是真的不来吗? 华天宇则是暗自扫了一眼众人,几个人当中,至今未娶的当属安泾川、裕王还有自己,但嫣然帮助五公主,对安泾川明显厌恶至极,而如今对裕王也是不满,唯独对自己是温柔相待,那么他,可是要好好努力了。 第七十七章 错认 梁忠轻轻擦了擦汗,身边都是各国皇子驸马,气场身份,都不是他一个尚书惹得起的,只有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很明显,那嫣然以及背后的落莺阁应当就是安国五公主的后盾,只是这嫣然是真的单纯还是装出来的,就需要好好观察一下了。 南飞不动声色看了一圈,与安泾川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深意,不留痕迹点了点头。 只有裕王还有秋水寒心中明了,如今算是推到风口浪尖上了,能不能逃脱,还得看接下来的计划了。 因为事先瑾月收了嫣然的帖子,暗中传递了消息给安皇,所以嫣然才到宫殿门口,便有一个老太监迎了上来。 “小姐可是来了,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房间早已收拾出来了,小姐进去吧,奴才这就带着他们去小姐的房间。” 嫣然对着老太监笑了笑:“嫣然多谢崔公公。”房间是一早就按照嫣然要求准备好的,所以她知道在哪里。 转头又看向阿莫阿梁:“你们随崔公公去吧。” “是。” 看着嫣然大步走了进去,阿莫也对着崔公公笑了笑:“还请崔公公带路吧。” 崔公公虽然依旧是和颜悦色,却没有方才对嫣然的那股亲切感。 “跟咱家走吧,在东边静音殿处,嫣然小姐不是第一次来了,也知道房间,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 “多谢公公。”阿莫虽然讶异小姐的亲和态度能得这皇帝心腹太监的喜欢,面上仍旧毕恭毕敬,心里对于小姐的安全,稍微放心了些,至少这皇帝是向着小姐的。 华天宇等人还在继续逛着花园,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兴致,都因这突如其来的落莺阁少主,各自心怀鬼胎。 在逛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人已经去了御花园的亭子里歇脚,嫣然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四皇子,裕王,秋公子,大皇子,白驸马,南驸马,梁尚书安好,奴才带嫣然小姐来见见各位,不知几位可都愿意?” 崔公公亲自领着人来的,分明就是安皇表示的恩宠,故意向这些人介绍嫣然,哪里敢说不同意,都很给面子的点头。 “嫣然小姐是落莺阁阁主落莺的妹妹,与五公主素来交好,陛下也将嫣然小姐视作亲生女儿一般。” 崔公公对几位笑着说完,又转身看向嫣然,脸上笑意更加深了。 “嫣然小姐,这位是我国四皇子,这位是周国的裕王殿下,这位是木国的三驸马白翊公子,这位是燕国的二驸马南飞公子,这位是吴国的礼部尚书梁忠大人,这位是毒仙的关门弟子秋水寒秋公子,这位是晋国的……” “这位我知道,是西晋的大皇子,在大街上还是他救了我呢。”嫣然对着崔公公笑了笑,又转身看向在座各位,福了福:“嫣然见过各位。” 崔公公到底是只老狐狸,心中多了些什么,面上却是笑容更甚。 “既然嫣然小姐已经认识他们了,咱家这就去回禀陛下去了。另外还请四殿下多多照顾嫣然小姐。” 不等安泾川说话,嫣然便噘着嘴道:“哼,崔公公就是舍不得皇帝伯伯,所以过来一会就要回去。” “哎哟,老奴这不是担心嫣然小姐会因为老奴在拘得慌嘛。”崔公公笑的更加和蔼了,活生生一个哄孙女的模样。 “知道啦,那嫣然得空了再去找崔公公玩。” “奴才告退。”崔公公对着亭中行了一礼,才退开。 众人心中生疑,这个少主叫安皇为皇帝伯伯,只怕与安皇交情匪浅,崔公公作为皇帝的心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很多时候,他的表现,便体现了皇帝的态度。 更何况这个崔公公一向以奴才自称,从不倚老卖老,方才与嫣然说笑时,竟是拿老奴一词出来,两人俨然一副祖孙模样,态度可谓深厚。 安泾川更是心中警铃大作,若是连父皇都站在安溪那边,自己的希望将会更加渺小。 “嫣然小姐。”白翊此刻忍不住出声,“不知嫣然小姐的姐姐,如今可好?” 嫣然原本望着崔公公身影的目光收了回来,在秋水寒和华天宇中间的空位坐下。 “我姐姐?她为何过得不好?”嫣然巧笑倩兮,明知道白翊问的是自己,却仍装作不知。 “既然是好,便请小姐回去之时替我带一句话,便说,我也过得很好。”白翊只以为嫣然是因为碍于木雪莹要嫁入周国,江湖身份不宜暴露所以没有承认,便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原来南木七公主就是落莺阁阁主落莺吗?如此,这落莺阁,只怕也留不得了,它只会随着木雪莹嫁入周国,成为周国的势力。 嫣然心中划过一抹伤痛,原来这些人是如此狠心,竟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公子这是何意?我家姐姐与我是亲生姐妹,她的事情我都知道,与你又如何认识了?而且,家姐三年前就嫁做人妇,如今我侄子也不过满月不久,公子是想挑拨我姐姐和我姐夫的关系,还是想坏我姐姐声誉?” 说着说着,嫣然激动地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 见她一板一眼,在场的人都信了她的说辞。 “我……”白翊还想说些什么,嫣然却毫不客气地打断:“公子以为自己是何人,若嫣然没有记错,公子是一个驸马吧?如今是怎样?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吗?” 白翊只感觉这话有些咄咄逼人,事实也却是如此,嫣然此刻便是一个刁蛮、说话不经思考的江湖小姐。可他方才见着嫣然站在水池的石头上时,分明给他一种莹莹的感觉啊。 “抱歉,是翊的不是,认错人了,只是方才瞧见嫣然小姐,似是故人,所以有感而发,失礼之处,还请嫣然小姐原谅。” “认错?公子连我姐姐模样背影都不曾见过,也不曾见过本少主吧?哪里来的认错一说?”嫣然此刻已经有些气炸了,但也是真有些生气,白翊不应当如此没有城府,那便是他故意搅混水了。 白翊被当面戳破,倒也不恼,起身:“抱歉,是翊猜错了,在此为嫣然小姐以及落莺阁主的声誉道歉,还请原谅翊的失言。”说完,鞠了一躬。 第七十八章 不过小妾 嫣然却没打算放过他,正要说话,一旁的安泾川便语气不善地开口了:“还请嫣然小姐看在本皇子的面子上,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嫣然看了一眼安泾川,语气一下子冷下来:“你是什么东西,本少主要给你面子!皇帝伯伯让你关照我,莫非就是让你教我如何受委屈,如何在自己家人声誉受辱时忍气吞声?” 顿了一下,不等安泾川开口,嫣然又毫不掩饰讥讽道:“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你的母妃即便日后受到诬陷,哪怕是给皇帝伯伯戴绿帽子,你也不会对那人‘咄咄逼人’,是吗?” 这话不可谓不毒,安泾川的母妃是不受宠的月贵妃,若是私下给安皇戴绿帽子,安泾川又不说话,那么月贵妃只怕会死无全尸,朝臣也不会支持一个母妃红杏出墙的皇子。 安泾川听了这话,只觉得背后冒出虚汗,嫣然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暗示要对自己母妃动手吗? “你、你……”安泾川不知是生气还是畏惧,话都说不完整了。 “嫣然小姐,四皇子也只是以和为贵,所以才出口打断小姐,还请嫣然小姐见谅。方才关于四皇子母妃的话,小姐还是不要再说了,毕竟,污蔑皇室中人,若被有心人听见,小姐也会惹祸上身。”南宁见自己盟友被扰乱了心神,暗骂一声蠢货。 这女人既然当面说了,若是月贵妃真出事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所以很明显,这女人不会动手,只是为了吓唬他。 “污蔑皇室中人?”嫣然嘟囔了一下,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偃旗息鼓的时候,她又道:“横竖也只是皇帝伯伯的小妾,一个妾室罢了,也不算皇室中人吧?我又没说皇后娘娘的坏话。” 妾室!安泾川感觉自己口中一片腥甜,强压下去,脸色仍旧不好。 众人也脸色各异,敢说堂堂贵妃是一个妾室,胆子也是真大,不过说出来却也没毛病,因为即便是贵妃,也确实是妾,按照嫣然这种受宠的程度,即便闹到皇上那里,只怕也是偏向嫣然的。 梁忠作为唯一一个与皇室没有关系的人,此刻只是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绕是他这样圆滑的人,面对这种狂妄却受宠的人,也毫无办法,如今看来,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似乎更难完成了。 “好了,嫣然,别闹小孩子脾性。”华天宇看了一场好戏,却还是出来打了圆场,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了。 嫣然还是很给救命恩人面子,只是不情愿地点点头:“好吧,公子都这样说了,嫣然自当听话。” 秋水寒的目光一直在嫣然身上,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十四岁的身体,天真无邪却又聪明伶俐的模样,实在让人升不起厌恶之心。 而小丫头此行明显是改变了计划,将自己与华天宇绑在一起,若是后面出了什么事,也有华天宇担着,她自己本身只是落莺阁少主,安皇也不会为了嫣然一个少主与落莺阁结仇。 只是看着小丫头与安皇还有崔公公的关系,始终不平凡,似乎比与安溪更为亲密,看来是有些事情还没告诉自己,不过如此也好,省的自己还要为她操心。 “参加各位大人,皇上皇后已经在玉衡殿等候,为诸位接风洗尘,还请诸位移驾。”一个掌事宫女模样的宫女,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来到他们跟前,解决了燃眉之急。 嫣然看了一眼这掌事宫女,笑着跳到这人旁边:“欣怡姐姐怎么亲自来了?” 欣怡没有理会,仍旧弓着背,等待这些主子的回应。 “好了,欣怡你先行回禀父皇。诸位,奔波了许久,想必也饿了,还请随我来。”安泾川见这欣然不理会嫣然,心中有些奇怪,但很快被洋洋得意掩过去,到底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嫣然有些不满地嘟起嘴巴,一言不发看着欣怡。 等一行人都起身了,欣怡才带着两个宫女起身,刚准备转身走,却瞧见了嫣然那撅着的嘴巴,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安泾川,伸手拉走了嫣然。 “嫣然小姐还请随欣怡来。”说话恭敬有礼。 说罢,便抬腿走了过去。 “欣怡姐姐不是不理我了吗?还拉我作甚?”嫣然只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不情不愿跟着欣怡走。 欣怡看着这小姑娘,有些哭笑不得:“嫣然小姐,方才欣怡不是在办正事嘛,嫣然小姐又不是不了解欣怡,别气啦,嘴撅着都可以挂酱油瓶子了。” 嫣然立刻红了脸,立刻追着欣怡打闹:“好你个欣怡,居然取笑我!” 到了远处,也没看见两个小宫女,嫣然便靠在欣怡身上,借着这段路没人,低声道:“一会可有异常?那些房间检查过吗?可有不同?” 欣怡是玉阁埋在安国的暗线,也是为了帮助安溪才放进来的。 “六公主也在殿中,她们今天应当不会出手,小姐门前大树下有一个巫蛊娃娃,前天六公主面色不好去见皇后,出来的时候就开心了,而后又去了正在布置的那些房间。 “皇后好像还准备在食物上动手脚。另外,六公主会在三日后的诞辰上准备弹一曲凤求凰,会请裕王吹箫,而安小姐或者七公主跳舞。” 嫣然依旧笑的明媚,远远看见,只以为是两个小姐妹说着打趣的悄悄话。 “欣怡姐姐做得很好,兵来将挡,毕竟大人物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是,嫣然小姐,我们快到了。”听见后面的脚步声靠近,不远处也看见了宫殿。 嫣然没说话,靠着欣怡,眼睛却不由自主闭上了。 任欣怡扶着走进了宫殿。 “嫣儿这是怎么了?”安皇和皇后已经坐在了主位之上,见这人昏昏欲睡,安皇开口问道。 欣怡轻轻推了推嫣然,见她站好,这才对着皇帝福礼道:“回陛下,嫣然小姐方才追着奴才玩,有些疲倦,奴才便扶着小姐进来了,还望陛下恕罪。” 安皇刚抬手,皇后便轻声笑道:“欣怡你身为陛下的掌事大宫女,怎的如此不懂规矩呢?若是与嫣然打闹,伤到哪里了,可如何是好?” 第七十九章 皇后的麻烦 安皇听了这话,脸色微沉了沉,自己身边这个大宫女,今日确实有些忘形了。 “嫣然见过皇帝伯伯,见过皇后娘娘。”嫣然不会在嘴皮子上被皇后抓住把柄。 “皇后娘娘这话可是有些不对了,欣怡姐姐在皇帝伯伯身边不可谓不尽忠职守,只是嫣然天生活泼的性子,私下与皇帝伯伯,崔公公还有欣怡姐姐,甚至还有华大皇子等许多人都交好。” “我们江湖儿女,对于身份之类并不太看重,而且是因为方才欣怡姐姐只顾着传达皇帝伯伯的旨意不理嫣然,嫣然耍小性子,欣怡姐姐是为了哄我,才陪我玩闹的。” 说罢,又把视线从安皇身上收回来,低头装委屈,嘟囔道:“更何况,如果说到礼节,欣怡姐姐明明就是皇帝伯伯身边的人,皇帝伯伯都没说责怪,皇后娘娘却想要责罚欣怡姐姐,不是更不懂礼节嘛。” 皇后从嫣然低头开始就有不好的预感,此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在嫣然口中只是不懂礼节,可放在皇室当中,便是逾越,越权是一个大罪,更何况是想要越皇帝的权,稍微不注意,便是一顶不敬之罪的大帽子扣下来。 安皇脸色果然变了,欣怡平时一直都是尽职尽责,对自己绝无二心,很多时候连皇后的账都是不买的,这次明显是嫣然的小性子,嫣然的磨人功夫自己都是无可奈何的。而皇后却想要拐着弯想折了他身边的人,甚至在自己没有说话的时候,皇后就出口想责罚欣怡,当真心机叵测。 “皇上,臣妾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此意啊。方才只是想同嫣然开一句玩笑,一时失言,还请皇上恕罪。”皇后立马就跪了下来。 到底是患难夫妻,这一哭,安皇的气便消了许多。 “行了,起来吧,让小辈看见也不害羞。” “多谢皇上。”皇后起身坐下,身边宫女上前为皇后整理妆容。 嫣然却是不开心的看着安皇:“皇帝伯伯,那你还要罚欣怡姐姐吗?” “朕什么时候说要罚她了?”安皇也赌气一般望着嫣然,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欣怡:“起来伺候,以后没有朕的旨意,这宫里,谁罚你,你也不用理会!” “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欣怡扣头谢恩,心中暗赞小姐手段高,这样一来,自己的位置更为稳妥了,之前很多时候不卖这些人面子,虽有崔公公护着,却难免吃些苦头,现在却是不会了。 皇后心里那叫一个恨,这小妮子好会说话,这样一来,即便是想对欣怡使绊子,还要再掂量一下了。 “咦?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安皇看着殿外走进来的使臣们,又发现嫣然还站在那里不动,不由得问道。 嫣然对着安皇翻了个白眼,哼哼道:“皇帝伯伯没说让我坐在哪里啊?只怕是嫣然突然来,皇帝伯伯位置都没给嫣然留。” 安皇看了一眼四周,正巧自己身边有个位置,便道:“你这丫头,来朕这里。” 嫣然乖巧的应了,屁颠屁颠地跑到安皇身边坐下,丝毫不理会脸色惨白的皇后。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安泾川带着一群人从殿外进来,都是会武功的人,耳力也不弱,方才殿里的话都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安泾川对于这个女人能够坐在父皇身边非常不满,不过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又释然了。 说了几句客套话,几人便入座了。 从安皇这边,依次是嫣然、裕王与秋水寒、白翊,皇后下手则坐了安泾川、华天宇、南宁、梁忠。 “皇上,皇上可是忘了楚儿?”皇后低声提醒道,安皇端酒的动作一顿,确实,嫣然那个位置方才楚儿来了,原本想着坐在那里的。 安皇对着欣怡招手,在欣怡耳边低语一句,欣怡得令退下了,很快,欣怡带人在白翊下手摆了一张桌子。 一群身姿妖娆的舞女扭着腰进来散开。嫣然左手支着脑袋,看的不亦乐乎。 “嫣然小姐对这舞蹈倒是喜欢得很。”秋水寒特意坐在裕王的右边,与嫣然只离了几步,此刻说话恭敬而疏远。 嫣然偏头看向秋水寒,笑的一脸无害:“是呀,嫣然对安国的舞蹈可是喜欢得紧呢。” 很快,舞女们手中的丝带飘了起来,随着众人起舞,一个亮黄色身影飞入了众人眼中,如同仙女一般,令人眼前一亮。 嫣然看着那个身影,霍然起身,看向安皇:“皇帝伯伯,嫣然敬您一杯,虽然安溪姐姐还在养病,但嫣然知道溪儿姐姐也是念着您的,所以这杯酒,也是替溪儿姐姐敬您,希望安国繁荣昌盛,皇帝伯伯也福寿绵长。” 安皇把目光收了回来,众人的眼光也都被这悦耳的声音拉回了视线。 “你个小机灵鬼,既然要替溪儿敬酒,自己也要敬我,却只是喝一杯,该罚。”安皇佯装恼怒,眼中的笑意却是怎样也遮不住。 嫣然吐了吐舌头,甜甜地笑道:“皇帝伯伯,姐姐说,嫣然还小,不能喝太多酒,而且嫣然酒量不好,皇帝伯伯这美酒又醉人,嫣然这不是担心自己出洋相嘛。” “你这丫头,想偷个懒不喝酒,还把朕的酒给夸了一顿。这样吧,朕不罚你,来与朕碰个杯吧。”安皇笑着举起酒杯。 嫣然点头,拿着酒杯,开心地走到了安皇的身边,崔公公满脸笑意,很自觉地后退一步。 众人包括皇后都有些目瞪口呆,似乎都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真的起身到了皇帝身边,堂而皇之与安皇碰了个杯。 “诸位。”安皇起身,众人也不好坐着,都端着酒杯起身。 “诸位千里迢迢而来,今日朕以这杯酒,替朕,还有尚在病中的溪儿,敬各位一杯。” 说完,先饮了下去,嫣然也跟着一饮而尽,见众人重新落座,嫣然也嬉笑道:“那嫣然也下去坐着了。” “你呀。”安皇很是慈爱地点了点嫣然的鼻子,示意她下去,就仿佛嫣然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一般。 至于正在跳舞的安楚,安皇没再给过一个眼神,这个所谓是东安最受宠名声最好的公主,仿佛也不过尔尔。甚至涉政的安溪,也是方才嫣然提及,安皇才提了一句。 第八十章 舞姬 嫣然落座不久,便不由自主称赞道:“皇帝伯伯,这舞姬的舞姿真是好看,身体也是如此柔软,嫣然之前从没见过能跳的如此好的舞姬呢,不知道皇帝伯伯愿不愿意割爱啊?” 在场的人既然来了安国,对于这皇室中人自然都是知道的,这黄衣女子哪里是舞姬,分明是安国的六公主,此刻都再一次被嫣然惊到了。 出乎意料,对于嫣然羞辱安楚,羞辱安国的举动,安皇的反应也再一次惊呆众人。 安皇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奈:“你呀,怎么就是喜欢这些个舞姬呢?中间的那黄衣女子是老六楚儿,你之前两次都没见到她,也难怪不认识了。如果你要想学跳舞,倒是可以让她教你。” “哼,皇帝伯伯就知道打趣嫣然,嫣然只是喜欢看这些舞女跳舞罢了,才不要去学呢,既然是皇帝伯伯的掌上明珠,嫣然就不讨要她了。”嫣然撇撇嘴,道。 正在跳舞的安楚自然听见了这些话,她只觉得心中恼火。这个嫣然,就是贱人一个,不知道用了什么诡计,居然让父皇将自己当作一个下贱的舞女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将自己当作一个物品讨要过去,自己一定要让她死无全尸。 “嗯,你知道就好。”安皇意味不明地笑着说道,不知是因为那句不讨要,还是因为那句掌上明珠。 一曲完毕,安楚一个转身停在了中心处,对着安皇盈盈一拜,动人的声音响起:“楚儿见过父皇、母后,见过四皇兄以及各位大人。” “起来吧,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一国公主,像舞女一样,成何体统。”安皇的声音有些不悦。 安楚愣了一下,眼神扫过嫣然那里,仍旧不想退开,那明明是留给自己的位置,凭什么让那个小贱人坐去了。 安楚刚想开口,皇后便打断了:“楚儿,今日有贵客来临,你便退至一旁吧。” 很快一个宫女便来到安楚身边,低声道:“公主请随奴婢来。” 安楚抬头看见皇后略带严肃的脸,咬咬牙,还是退了下去,换了服装才不情不愿坐在了最后一个。 不过是个接风洗尘宴,嫣然低头看着眼前被端上来的食物,拿起了筷子,看了一眼安皇。 “诸位随意用餐,这本是给诸位准备的洗尘宴,不必太过拘束。”说完,安皇给了嫣然一个放心的眼神。 嫣然咧嘴一笑,埋头吃了起来,大部分的菜都在吃,倒不是因为在皇宫的习惯,而是摆在她面前的,几乎都是她爱吃的菜,若是旁人细看,便知安皇给她准备的菜与旁人的不同。 “嫣然小姐,水寒敬小姐一杯。”秋水寒看见了嫣然桌上的菜,眼中微微带笑,端起了酒杯,看向嫣然。 嫣然盯了一眼秋水寒,撇撇嘴,有些不情愿,纠结了一下,还是端起酒杯:“看在方才公子救了嫣然,这杯酒就当作多谢公子伸出援手吧。” 说完嫣然便一饮而尽,秋水寒也不含糊,同样一饮而尽。 安皇也听见这话,倒是没有多问,方才嫣然在书房已经告诉他了。 嫣然喝完便继续埋头与菜做斗争,从安皇的方向,完全就是个可爱吃菜的女孩模样,安皇不禁慈爱地笑了笑,竟是完全忽略了一旁的皇后。崔公公和欣怡也相视一眼,偷偷笑着。 嫣然只是低着头,眼中带着一丝嗜血。 不过才开始罢了,皇后,安楚,安泾川,你们可准备好接受我和溪儿的反攻了吗? 一场接风宴,在众人的相谈甚欢,皇后、安楚还有安泾川的怨恨嫉妒中过去了。 嫣然只是笑着离开,带着几个分配过来的宫女到了自己住的宫殿,与那些使臣的宫殿中间隔得并不远。 “少主。”见嫣然回来了,江莫江梁上前一步拱手道。 “你们去休息吧。” “是。”因为知道嫣然没有人守夜的习惯,两人都退下了。 “红儿,让他们烧点水吧,我今天好累啊。” 嫣然敲着自己的背,走进房间。 宫女都还是从前那批伺候自己的人,嫣然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这些人当中陆陆续续都被收买了,不过红儿却一直都是自己的人。 经过一番洗漱后,嫣然毫不客气吹了灯,躺在了床上。 恍惚中,一阵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嫣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怎么来了?”嫣然低声道,没了旁人,嫣然全身心放松下来,声音不再稚嫩悦耳,只带着些许谨慎和疲惫。 “无事,只是许久不见,想抱抱你,睡吧。”南宫轩澈本来打算质问小丫头,但听见她疲倦的声音后,话到嘴边还是改了。 “不问我为什么?”木雪莹翻身,面对着南宫轩澈,虽然是黑暗中,却仍旧能够感觉彼此炙热的视线。 “我能猜到一部分,剩下的,日后再说也可以,今天你累了。” 木雪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到了南宫轩澈的脸,凑近亲了一下。 “他是把我当作亲生女儿看的,毕竟我对他没有任何利用之心,救溪儿的是我,在背后做后盾的却是姐姐落莺,对他提建议的是落莺,我只需做一个没有心计的好女儿便可。” 南宫轩澈应了一声,与他所想差不多,毕竟安皇话里话外都是宠溺和慈爱,并未透露出男女之情。 “你提醒一下轩逸,安楚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联姻,已经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让他留点心,别被迷惑了,这女的,必须是你的后妃。” “你放心便是,我与他讲过如今的形势,刚刚他也看出来你这个嫂子对安楚、安泾川还有皇后的敌意了。你是不知道,他知道你的身份后,对你十分崇拜,一直想着我给你介绍他。” 木雪莹莞尔:“等这里事情结束,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回去,他自然可以见到。” “嗯,他虽长你两岁,却是小孩子脾性,你多担待一些。” 木雪莹听出了一丝不对,这是暗示自己,这个小舅子很容易给自己惹祸,所以让自己放他一马吗?堂堂裕王,不是一直都是周皇的左右手吗,派兵打仗、行军作战都是好手,如今是什么意思?传闻不如一见? 第八十一章 安五公主 “这里面有五颗百毒丹,他若是中了什么毒,让人给他服下,可以迅速见效,就当作我这个嫂子给他的见面礼吧。”木雪莹将事先便准备好的香囊放进南宫轩澈手中。 “嗯。”南宫轩澈应了一声,没有下文,到底是给轩逸的见面礼,他也不好不收。 “这一次,我要把你的棋子废了,你可千万别伤心。”嫣然微微笑道。 “放心吧,你要如何做,只需告诉我,我只管配合便是。另外,小丫头,还没告诉你,我师承毒仙,这本就是我另一层身份。”南宫轩澈道。 “猜到了,你也不必如此担心,这种事,我自是信你的。欣怡和红儿都是我的人,崔公公是忠心于皇帝,不过内心也是把我当孙女,若有事,与他们说,都是可以让我知道的。” 木雪莹还要说话,南宫轩澈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早了,快睡吧。” 两日后,安溪身体稍稍养好一点,便带着瑾月进了宫,面见了安皇,两人洽谈了几句国事,以及对当今天下六分的看法,安溪的回答都令安皇十分满意,直到崔公公进来禀报嫣然小姐在外等候,安皇才放了安溪离开。 一到殿门口,安溪见到嫣然,想到她的处境,眼中忍不住浮上了水雾。 嫣然连忙过去挽住安溪的手,笑道:“溪儿姐姐,好久不见,我们去皇帝伯伯的御花园玩吧。” “嗯,走吧。”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瑾月和红儿很老实的跟在身后。 到了御花园一处四面开阔的亭子,瑾月便和红儿下去端茶端糕点。 “莹儿,你过得还好吗?”安溪拥住嫣然,低声道,自南木换帝后,两人再没相见过,中间一年嫣然来过,但却不是木雪莹,而是安溪另外找人扮的。 “我很好,未婚夫他,也待我极好,他知道我的事情,因为担心我,甚至换了秋水寒的身份来保护我。溪儿,你可还好?” “我自然是好的,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人踩在脚下了。” 嫣然抱着的动作一紧,眼中微微厉色:“放心,诞辰之后,他们,再翻身之日。” “嗯,你此行凶险万分,一定要小心。他们不会再因为你的身份对你有所顾忌。”安溪还是有些担忧,只有在面对木雪莹时,安溪才会将脆弱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 直到瑾月和红儿走进,两人才稍稍擦了擦微红的眼睛。 “最辛苦的几日,我们要坚持住。”嫣然微笑道,瑾月和红儿微微点头,安溪也看着嫣然,笑了笑。 “明日的诞辰你可有插手?”嫣然看着瑾月和安溪。 “没有,我自受伤后,便将事情推了出来,她们倒也抢得厉害,最后竟然是四个人一起来举办,真是难得。”安溪眼中带了一丝戏谑和讽刺。 “月贵妃和皇后什么时候这么和谐了?前几日我还是说月贵妃是小妾呢,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继续联盟。”嫣然抱着茶杯小口小口泯着。 “到底是以安楚为连接,她若是不在了,这两人的和睦,自是也不可能再继续。对了,你三皇姐曾让人递了帖子来,想见你一面,红儿应该告诉你了吧?怎么也没见你回复?”安溪看了一眼红儿,红儿颔首。 “她想见我,我就一定要见她吗?”嫣然的声音轻了许多,却带着一丝嘲讽。 “我临走之前,木皇给了一封信,让我到了周国再打开,半个月前我人在燕国,看了那信,这才恍然大悟,看透他们一直利用我,父皇便将我的病一直瞒着他们,也不让我将自己的势力告诉他们,我之前不懂,看了那信才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我毒发,还要利用我,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看见安溪和瑾月都难以掩饰的惊讶,嫣然低头苦笑了一下,抬头道:“总之,他们是空谷家族的人,空谷家族几次试探都是他们提供的信息,我这样说,你们应该能猜到木皇派他们夫妇来的用意了吧?” 安溪轻轻握住嫣然的手:“你放心,即便他们背叛你,我安溪,也永远站在你这边,你一定不要被他们打倒,你还要去寻找你的母亲,还有你的外祖家,他们肯定很疼爱你,是不是,瑾月?” 瑾月用力点头:“小姐,我和痕玉就是最有力的代表,还有知涵小姐,她们都对你很好。” 嫣然看着她们真诚的眼睛,又看到红儿坚定的眼神,鼻子一酸,眼眶突然就红了。 嫣然没有说话,将自己的头埋进安溪的怀抱,有些人不必执着,她要抓住的,是真正待她好的人,而不是去在意那些不断背叛自己的人。 “谢谢你们。” 安溪没有说话,轻轻拍着嫣然的背。 “有人来了。”红儿突然开口道。 嫣然立刻收敛自己的情绪,瑾月和安溪也各自整理情绪。 “溪儿姐姐,你明天就十六岁了,又长大了一岁呢。”嫣然笑嘻嘻地说道,眼中的水雾却还是没能散去。 安溪见状,立即用手敲了一下嫣然的额头:“你呀,连我都打趣了,真是越发大胆了。” “哎哟,痛,溪儿姐姐你真是狠心。”嫣然声音带着笑意,鼻子却是更酸的了。 “本王是北周裕王,这位是毒仙的徒弟秋水寒。却不知两位是?” 裕王虽然知道两个人是谁,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安国五公主安溪见过裕王,见过秋公子,这位是落莺阁少主嫣然小姐,想必前几日,两位都已见过嫣然了。”安溪抱着嫣然起身,嫣然仍旧背对着那两人,但心中都放心不少,毕竟不是其他人。 “原来是五公主,失敬失敬,本王走的有些累了,不知在此休息可会打扰两位。” “自是不会,两位请坐,月儿看茶。” 两人在安溪二人对面坐下,嫣然这才抬头看向秋水寒。 “你怎么了?发生何事?”秋水寒看见嫣然微红的眼眸和鼻子,明显是哭过的,不由得开口问道,此刻四周虽看不见人,暗中却是有无数眼睛看着,他无法不顾及大局,将木雪莹搂入怀中。 “只是有些感动,即便再有什么事,总还是有人在我身边的。”嫣然看着桌子,低声道。 第八十二章 已在囊中 “无论发生何事,我总是在你身边,你且记住。”嫣然猛然抬头,撞进了那人深幽的眼眸,带着不同以往的认真之色,嫣然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溪儿,这位是周皇,我夫君南宫轩澈,这位是裕王南宫轩逸。两位,这是溪儿。”嫣然见周围空旷,没有声响,含笑着介绍。 “轩逸见过王嫂,见过公主。”南宫轩逸丝毫没有所谓传言中的冷酷无情,当下露出了最憨厚的微笑,言语中多了些真诚。 秋水寒在听见夫君一词时整个人都愉悦了许多,随即听见安溪的名字,心中一动,抬头打量起安溪:“你就是安溪?” 安溪此刻一身红色宫装,腰束素色缎带,眉眼略施粉黛,容貌并不算很出色,在一众美丽的女子中,只能是清秀之姿,甚至还带了些男子的英气,只怕也是因为这样,安皇才对她起了培养的心思吧。 “是,安溪见过周皇。”安溪对这句话感觉莫名其妙,却还是应了一声。 “可有易容?”为了避免万无一失,秋水寒还是决定再问一次。 “并无易容,安溪一直都是这副相貌。”安溪大气地笑了笑,对于南宫轩澈的出言不逊没有讨好也没有生气。 嫣然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但被很好的掩饰了。 “溪儿,你去回复那人,就说今夜亥时,惊羽阁相见。” 惊羽阁是这里有名的首饰店,最大的优点便是全天营业不打烊,且楼上还有阁楼、桌子等供人休息的地方,十分受小姐夫人的青睐。 “好,那可需要安排?”安溪被转移了话题,很自然地问道。 “不用了,阿澈会帮我,对吧?”惊羽阁是阿澈的产业,人手自然是有的。 秋水寒将之前的心思掩藏,点头:“你放心带她来便可。” “瑾月,东西可带来了?”嫣然看向瑾月,后者则从袖中恭敬地取出一物放在桌上,竟是小小的金玉令。 嫣然将金玉令推过去:“上次见面本就打算给你,但这枚令并不在我身上,所以便让瑾月去取了来。” 秋水寒嘴角微微上扬,将令牌收了起来。 安溪只是微微讶异,随即恢复了淡然。没有想到,这两人认识不过几个月,竟是让代表梅玉的金玉令给了出来,周国……只怕这天下,已在囊中了。 傍晚亥时,嫣然应裕王、华天宇的邀约,相聚一堂,秋水寒则外出去了五公主府,为安溪调理身体,至今未归。 惊羽阁,木雪莹与南宫轩澈的站在一处阁楼里,透过窗户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 “你口中的人,竟然是她。”南宫轩澈低声道。 “嗯,他们如此利用于我,若非父皇真心疼我,费心护我周全,只怕我早已不在此处。” “既然如此,让她等着吧。”南宫轩澈轻拍手掌,一个小厮推开门,另外有两个小厮端着一个黑布盖着的东西上来了。 等人退下后,南宫轩澈将黑布扯开:“惊羽阁的首饰,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木雪莹瞥了一眼南宫轩澈,看到了那微微发红的耳尖,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坐下看起了首饰。 惊羽阁的首饰确实很好,南宫轩澈让人端来的又是这里顶尖的东西,引得木雪莹心中赞叹。 “好精致的手艺。” “若是喜欢,便都让人包起来。”南宫轩澈坐在了木雪莹的对面,含笑说道。 “哪能啊,这些若是卖出去,能挣不少钱,听说只是在少部分地方开店,真是暴殄天物,我都想来分一杯羹了。” “我手下没有女子,这样的首饰店能开几家出来,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有一支女子暗卫,等你跟我回家,我便带你去看她们,你可以让她们在其他地方开惊羽阁的分店,如何?”南宫轩澈含笑看着木雪莹。 “你这主意不错,不过我可不能白占你的便宜,你的生意就算我入股好了。”木雪莹佯装大方道。 南宫轩澈笑容不变:“我的便是莹儿的,想要多少一句话便可。” 木雪莹看了一眼南宫轩澈,只见他的手已经抚上了自己的手,轻轻一拉,自己又到了他的怀里,不由得低声嗔道:“无赖,快点放开我。” “不放,莹儿如此开心,可是为夫的功劳,怎能不给为夫一点奖励呢?”南宫轩澈又在木雪莹耳边吐气。 木雪莹只觉得,这人是不是只会在自己耳边吐气。 这样想着,木雪莹道了一声:“好啊,不过奖励要我来给。” 南宫轩澈依言放开了她。 木雪莹起身,大刺刺双腿分开坐在南宫轩澈腿上,双手环住南宫轩澈的脖子,头慢慢靠近,南宫轩澈有些不自在地闭上了眼睛,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完全一个纯情少男模样。 木雪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凑近了南宫轩澈的耳朵,想着南宫轩澈曾经的样子,便轻轻呼了口气在他耳朵上,有些笨拙地起身咬住了他的耳朵,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坐回去。 没等坐稳,南宫轩澈便一只大手附上木雪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握在纤腰上,毫不客气吻了上去,趁着木雪莹失神的时候长舌侵入了木雪莹的口中,与她口齿交融。 直到木雪莹快要窒息,南宫轩澈才放开她的唇。 “莹儿怎么总是学不会换气,这可怎么办?不如多练几次,肯定就学会了。”南宫轩澈说完,又吻了上去。 木雪莹只觉得才呼吸到的新鲜空气又没了,脑袋被吻得有些发昏,手脚也软的厉害。 这次放开她时,木雪莹只能无力的靠在南宫轩澈身上。 “你……”木雪莹不知道该怎么说,方才她明明试探到这是一个纯情小白兔,怎么分分钟变成大灰狼了? “莹儿可还喜欢?”南宫轩澈含笑着问道。 “不喜欢。”木雪莹毫不留情回了一句。 南宫轩澈笑了笑,低头压着声音,道:“是吗?” 木雪莹只感觉头顶一阵压力,立马反悔,淡声道:“没有,喜欢,很喜欢。” “喜欢就好,我回头让人把首饰包起来,一起带走。” “你……” “怎么了?” 木雪莹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这人方才问的居然是首饰,她还以为…… 第八十三章 你喜欢就好 南宫轩澈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他的小丫头,可是来日方长呢。 木雪莹很快恢复了知觉,立马从南宫轩澈身上跳起来,退到三尺以外才坐下。 “莹儿……” “嗯?”木雪莹并不抬头。 “为何坐的那么远?” “……” “给你。” 木雪莹刚想问是什么,一道抛物线划过,木雪莹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却是一面镜子,拿过来一照,木雪莹只觉得要打人,整个唇瓣都是肿的,就像吃了辣一样。 “你……”木雪莹气的把镜子往桌上一拍,拿出消肿药涂在嘴唇上。 “给。”南宫轩澈讨好地从怀里拿来一盒胭脂。 木雪莹瞪了一眼面前的人,打开了胭脂,只一看便知道是精品,没有什么劣质品的香味,只是淡淡的一片清香。 木雪莹是女孩子,对于这类东西不仅喜欢,而且异常的挑,通常都只用自己那几家的东西,还是根据自己喜好定制的,如今见了这个却也是爱不释手。 “你们店里竟也有如此好的东西。”木雪莹毫不犹豫放进了自己的袖子。 “你喜欢就好,我平日见你不施粉黛,还以为你不爱这些东西。”南宫轩澈包含宠溺地说,他才不会说,这东西是他根据木雪莹的体香,闻了千百种才找到的一盒。 “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我实在太挑剔了,就是自家做出来的东西,也很少有合心意的,所以我用的东西大都是定制。不过你这款胭脂,竟是比我定制的那些还要好,阿澈,谢谢你。” “谢我,拿什么谢我?”南宫轩澈邀宠般指着自己的脸。 木雪莹也不扭捏,走过去搂住脖子便落了一吻在脸上。她知道,能找到这样独特的胭脂,南宫轩澈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谢谢你,我心悦你。” 南宫轩澈起身抱住了木雪莹,却出奇得没有其他动作。 “你喜欢就好。” 你喜欢就好。 木雪莹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就凭这句话,木雪莹日后也会无条件信任他。 “胭脂你很挑,那这些首饰,你也有特别喜欢的吗?日后便让他们按你的喜好来做。” 木雪莹有些哭笑不得,这么急着送东西,是怕自己会跑掉吗?走到首饰旁边,仔细看了,挑了几只出来。 “这么挑吗?”南宫轩澈有些沉默,若是如此,日后想送首饰只怕还得多费心。 “才不是,这些首饰都挺好看的,这几只是不喜欢的,其他的都给我包起来。”木雪莹白了一眼南宫轩澈假意猖狂道,跟他在一起,自己总是不自觉放松警惕,也会像平常女儿家一般肆意使小性子,却是没由来的安全。 南宫轩澈笑了笑,就知道小丫头喜欢,看了一眼那些首饰,日后就送这一类型的。 “公子,亥时三刻已过。”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木雪莹没有说话,抬头看着南宫轩澈。 “要去见她吗?” “嗯,该去了。” “按原计划进行。”南宫轩澈开了门,低声道。 门外的人却是江容,木雪莹见状,朝南宫轩澈点点头,戴上斗笠转身走了下去。 “砰砰砰!” “请进。” 门吱呀一声,门外走进一个白衣女子,头戴斗笠,不慌不忙关了门,在自己面前坐下。 木雪珍只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跳,自己的妹妹,就在眼前,可她仍旧不敢相信。 “七妹……” 木雪莹听见这一声情并茂的呼唤,心中忍不住抖了一下,摘下斗笠放在一旁,面容是木雪莹无疑。 “三公主不必如此,这么费心,甚至不远千里迢迢来安国见我,不知有个见教?” 木雪珍已经泪流满脸,声音带着些许委屈:“七妹,如今,竟是连三皇姐都不肯叫了吗?我知道,我和翊都对不住你,皇兄也对不住你,可是七妹,你要嫁到周国,是父皇早就决定好的事情,我们根本改不了,我们也是有苦衷的啊……” “够了!”木雪莹忍不住起身打断,“三公主,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推卸责任,最讨厌的,就是背叛,最令我受不了的,就是背叛之后还死不认账。三公主,你千里迢迢来见我,就为了说这些?” 看着一脸寒意的木雪莹,木雪珍有些难以置信。 “七妹,我……”木雪珍很艰难地深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抱歉,我为自己、为白翊、为皇兄,也为已逝的父皇,对你说一声抱歉。” “当初你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封信,我只是以为,你已经原谅了我们,所以方才才……一时间太过激动,莹莹你,别介意。”说着,木雪珍忍不住红了眼睛,还是努力止住了,样子有些倔强却让人生怜。 木雪莹微微有些动容,眼神也不再那么寒冷,重新坐了下来。 见状,木雪珍连忙起身为木雪莹斟茶。 “本来这次皇兄只派了翊前来,只是我有眼线听见皇兄说,这里会看见莹莹你,所以,我便偷着跑出来了。” “我当初看见这封信时,便想要追出来,但明面上,我们还是水火不容,皇兄和翊都拦住我,也与我说了许多,莹莹你本身的联姻之路就会很艰辛,我不能再给你增添困难,我还是要追,他们却是将我打晕了。” 木雪珍将那封信拿了出来,上面已经已经沾了些许不明的痕迹,一看便知是保留此信的主人流了不少泪。 “皇姐,木已成舟,你……不必为我担忧。”木雪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 “莹莹,实不相瞒,皇兄找了翊,似乎拿了我两个孩子威胁他,让他把你带到一个地方,然后会让你做些什么,皇兄对他保证过,不会对你出手,带你去是为了帮你。” “莹莹,你身上的胎里病需要救治,皇兄跟翊保证了,带你去是为了帮你治病。” 说道此处,木雪珍跪了下来:“对不起莹莹,翊本来想骗你,还想让我来骗你,虽然是对你好的,但三姐不想瞒你,莹莹,请你看在两个侄子的份上,跟翊去吧。” 木雪莹连忙蹲下来,将木雪珍扶起来,有些无奈:“三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第八十四章 喂药 木凌志居然是用那两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做诱饵,究竟是威胁他们?还是为了威胁木雪莹,答案自然不言而喻。那对双胞胎,可是被木雪莹带了两年的,对他们的感情,毋庸置疑。 “莹莹,我相信皇兄不会对你不利的,他当初放任你在禅院,随意你做什么,就能看出他对你仍旧有儿时情谊的。”木雪珍不肯起身。 “三姐,你先起来吧。”木雪珍知道不能逼得太过分,便起身坐了回去。 “三姐,你既然相信他对我这个送他进牢狱的人还有情谊,那为何不相信,他是无心绑架小秋和小冬呢?” 木雪莹苦笑着看着手中的茶,轻轻泯着,只觉得口中更是苦涩非常。 木雪珍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也苦笑着摇头,道:“是为难你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皇兄已经变了,他连自己的侄子都能利用,对你这个凭空而来甚至仇恨报复过他的妹妹,又怎会这般好心,想帮你治病呢!是我太自私,竟然为了自己的孩子,想要来牺牲你。” 木雪莹心头一软,伸手握住木雪珍的手。 木雪珍讶异抬头,木雪莹只是笑了笑:“皇姐,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况他们两个我还带了两年,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因我而受伤,毕竟他们什么都没做,还是那么无辜……” “莹莹你……”木雪珍眼中惊喜与内疚交织着,以至于她忽略了木雪莹最后一句话的深意。 “莹莹,你的大恩,姐姐的无以为报,替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跪谢于你。”木雪珍知道无法回报,只能下跪。 “姐姐,你起来吧,姐妹之间,谈什么谢谢。”木雪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木雪莹似乎并没有看见。 “皇妹,你……是真的有病吗?”木雪珍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 “是啊,似乎是传下来的,以前还不知道,后来病发作才知道的。”木雪莹没有犹豫,为木雪珍倒了杯茶。 “姐姐还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不,莹莹,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知道皇兄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这些从未听你提起过……”说着说着,木雪珍声音不自觉小了起来。 木雪莹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了解得还真多!” 木雪珍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是啊,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手中就有了那么多权力,甚至还抓住了那么多把柄,让那些人都那么听话。” 木雪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消失不见。 “有什么疑问你就问吧,毕竟我跟你们去了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不,你能活下来的。”木雪珍不相信木雪莹的话,紧紧地抓住木雪莹的手臂。 木雪莹抬头看向木雪珍:“姐姐这话怎么说?” “这……翊前几天从皇宫回来,结合皇兄的话,推测出莹莹你应该是落莺阁的阁主……”木雪珍有些难受,还是说了出来。 “所以姐姐的看法呢?” 木雪珍不太明白木雪莹问这句话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到:“我……所以还想问一下,莹莹是否真的是……落莺。” 木雪莹只觉得心中有些什么再次破碎,所以根本不相信自己吗? “是,我就是落莺阁的阁主,所以因为这样,姐姐就觉得我一定能活下来,是吗?” 木雪珍只感觉有些东西在流逝,仿佛失去了什么。 “不,我只是,我只是,是我自私,我不该用你的命换两个孩子的命。莹莹,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吧。”说着,木雪珍就起身离开。 看着木雪珍走了出去,木雪莹有些无力地瘫倒在地,到底是心软了。 南宫轩澈很快出现在门口,迅速抱住了木雪莹。 “别为他们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需要在乎他们,你只要知道,即便天下人都背叛你,我也一定会坚定陪在你身边,你只需要我就够了!” 南宫轩澈强迫木雪莹看着自己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木雪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全心全意都是自己,木雪莹像是被魅惑了一般,用力的点头,心中的伤痛似乎都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的这个男人,堵在胸口。 “抓住她了吗?”觉着心里好受很多后,木雪莹才开口问道。 “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人一早就埋伏好了,她带来的人也都被迷晕了。” 木雪莹点头:“阿澈,我想去看看,他们会对我做什么。” 南宫轩澈本身不会是一个被情感所牵动的人,更多时候都是冷血动物,这也是宣太后想撮合他与叶知涵,也一直都没成功的原因。 此刻听见木雪莹这般说,南宫轩澈不带丝毫犹豫:“不行!” “阿澈,我……”木雪莹还想说些什么,南宫轩澈却点了她的昏睡穴。 “我会找人去,这件事,你就不要冒险了。”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木雪莹,南宫轩澈低声说着,眼中的残忍若隐若现。 “公子。”江容在门外低声呼唤。 门吱呀一声开了,南宫轩澈看着怀里的人儿无限温柔,说出的话却如同地狱罗刹。 “喂药,然后送出去,告诉她,七公主会去。” “是。” 江容心中微微讶异,那药,可是很少会用的。 五公主府。 安溪正和瑾月在卧房小声商议政事,秋水寒却抱着昏睡的木雪莹出现在房中,吓了两人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安溪虽对外是病中,躺在床上,实际却是穿戴整齐,此刻直接下床,将位置让给了木雪莹。 “点了睡穴,来的时候隐蔽,没人发现。” 南宫轩澈解释一句,便低声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竟是舍得如此对莹儿,公子做得对,莹儿太过重情义,此事不能让她插手,不知公子想要如何?”安溪一言一语都显示了此人的关心与豪气,与一般柔弱女子截然不同。 “我手下没有女子,所以找一个莹儿身形相似的人,还需由两位来做,我派人在暗中保护。”南宫轩澈在来的途中,便已有了对策。 第八十五章 诞辰 “另外,还有一事,待明日宴会后,瑾月姑娘,你是何去何从?是留在这里,还是与你家小姐同行?”南宫轩澈问道。 瑾月并没接到其他命令,当下只摇头。 “目前还不知道,小姐没有其他吩咐,我帮助安小姐做完这些事情后,应当会随小姐离开。找一名与小姐相似的女子,我这里已有些许人选,一会就去传信。”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将到口中的话收了回去。 玉阁最不缺的,就是与梅玉身形相似的女子,尤其是有机会跟在梅玉身边的侍女,无论武功智谋,都是一等一的好。 “这几日我会通知手下人,让他们把莹儿瞒着,明天的事也需要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瑾月,你给木翎他们传信,让他们派人护着那两个小孩子,万一真出事,便把他们带走。” 安溪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神有些许柔和:“到底莹儿很疼爱那两个小孩子,若是他们出事了,她心里也肯定会不好受。” “是。”瑾月点头,立刻就去了书房。 “周皇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不知安溪做了什么令周皇不满的事情?”见秋水寒盯着自己,安溪也不怯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开口问道。早前,她便意识到南宫轩澈态度有些奇怪,当下也不拐弯抹角。 “并没有。”南宫轩澈将目光重新落在木雪莹脸上。 “你能帮她易容回嫣然的样子吗?一会我好送她回去。” 涉及木雪莹,南宫轩澈声音少了些寒气。 安溪也知道这人转移话题,她也就顺水推舟,在床下一个暗格拿了一个盒子,里面都是易容的东西,人皮面具以及各种工具。 木雪莹并没有戴人皮面具,而是本貌易容,所以安溪便用了手绘,当着南宫轩澈的面,将木雪莹的脸,活生生变成了嫣然的脸。 “你送她回去的时候让红儿把她的衣服换了,我这里没有嫣然少主的衣服。” 看着嫣然,南宫轩澈眼中划过一抹精光,抱着人便飞身离开。 第二日,嫣然醒过来,便发现自己在床上,不由得懊恼,自己居然如此没有防备,让南宫轩澈点了穴道。 下床坐到梳妆镜前,呈现的是嫣然的小脸,衣服也是嫣然的服饰,不由得松口气,那人还算有良心,让人给自己易容还换了衣服。 “红儿。” 红儿早已在外面侯着,听这话便端着水盆走了进去。 “小姐。” “替我梳妆吧。” 红儿看了一眼嫣然,愣了一下,上前帮着梳妆。 “小姐昨晚可是醒了?” “没有,怎么了?” “小姐昨日被送回来入睡时,并不是这件衣服。” 并不是这件衣服! 嫣然一抬头,果然看见了昨日穿的那身衣服,在一旁的屏风上挂着。 “另外,小姐……”红儿有些害羞,低着头,指着嫣然的领口支支吾吾还是开口了:“小姐,姑爷留下痕迹,红儿还是帮您遮掩一下吧?” 痕迹?嫣然拉开领口低头一看,胸口小腹到处都是红痕,登时有些火冒三丈,该死的登徒子,居然趁她昏睡,对她做如此之事,但全身,却并无所谓的酸痛之感,当下才稍稍放了心,至少那人,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一抬头,入眼便是红儿那巴不得消失的模样,嫣然只觉得有些尴尬。 “好了,那个,红儿你……别多想,你家小姐还是完璧之身,那登徒子就只是吃了点豆腐,就拜托红儿帮我掩盖一下了。” 红儿点头,一脸暧昧的帮着嫣然处理身前身后的痕迹。 “昨晚去宴会,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嫣然尴尬的转移话题,同时心里默默给南宫轩澈记了一笔。 “昨天,嗯,小姐你猜的不错,那木国使臣果然来了,话里话外都在给杉杉挖坑,不过有裕王殿下偶尔帮衬一下,也没露什么马脚。只是……” “宴会上,燕国皇子一直很殷勤,还对杉杉动手动脚的,杉杉也都是按照嫣然的习惯,没有露出什么不对。不过红儿还是想给那个皇子记上一笔,杉杉被他弄得一回来就吐了,小姐可要帮杉杉报仇。” 红儿一本正经的告状,嫣然也一本正经的点头:“让杉杉放心,她的仇,我一定给她报。” 这就是江湖上梅玉护短之名的由来了,即便是小事,只要手下们告了状,或者被梅玉察觉到,梅玉都会毫不犹豫地报仇,也因此,所以玉阁的人都忠于梅玉,七年来,从不曾有人背叛。 服侍着嫣然穿戴完毕后,已经到了辰时。唤了了阿莫和阿梁,嫣然便出门了。 “皇帝伯伯,溪儿姐姐。”嫣然才走到远处,看见安皇和安溪正的并肩走向大殿,安溪正一脸严肃的说着什么,便高兴地扬手。 两人停下脚步,都望着嫣然,脸上的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嫣然祝皇帝伯伯万事无忧,祝溪儿姐姐心想事成。”嫣然走到两人中间,一手挽一个,好不亲密! 阿莫和阿梁一人端着一个礼盒,走上前来,红儿便将一个盒子都打开了。 “嘻嘻,嫣然知道皇帝伯伯总是腰腿酸痛,这个竹席和竹枕呢,可是嫣然花了好大功夫,找的可是深山的竹子,还用了好多好多难找的药材,浸泡、晒干,过了两三年才做成的,这可是世上唯一一套呢,皇帝伯伯可要用哦。” 安皇连连点头:“嫣儿有心了,皇帝伯伯会睡的。” 嫣然却把头看向一旁的崔公公:“崔公公,您一定要提醒皇帝伯伯,记得把这个换上,我怕皇帝伯伯事务繁忙,会忘记。” 崔公公轻轻掩嘴笑着点头:“是,老奴记下了。” 这哪是事务繁忙,分明就是说安皇太懒,不想换而已。 “你这丫头,朕记下了,崔进,把东西拿回寝殿换上。”安皇有些哭笑不得,让崔公公立马去换。 “嗻。”崔公公接过盒子,便转身离开了。 “这个呢,是溪儿姐姐一直都想要的书,嫣然前些日子才找到,便差人送了过来。” “哦?书?”安皇好奇的拿过了书,看了一眼,却是一本关于整个中原的地理结构的书。 第八十六章 晋国寿礼 “是,溪儿一直都想看,之前只在父皇的书房看见誊抄的残文,所以一直垂涎着,没想到嫣然这般有心。”安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安皇看见这本书,立刻知道了安溪的谋划,心中更为满意,脸上也笑的十分欣慰。这个女儿虽然并不知道如何讨自己喜欢,但对自己一直都是敬爱有加,也有谋略,能当大任。这样的人,本就不需要卖力讨自己喜欢,只需要露出自己的实力,便可让他重视。 “如此也好,嫣儿的心意,你快让人收下吧。” “是。”安溪一个眼神,便有丫鬟上前收下礼物。 “不知道嫣然是不是第一个来给皇帝伯伯和溪儿姐姐送礼的人呀?”嫣然眨着亮晶晶的眼睛。 安皇看了一眼安溪,严肃道:“不是。” “啊?”嫣然立马变成苦瓜脸,“嫣然居然不是第一个,那第一个是谁啊?” 看着嫣然那副模样,安皇立刻大笑起来:“朕和溪儿最早相见,自然是互相送了生辰礼物,嫣儿当然只能是第二个了啊。” 听了这话,嫣然才转悲为喜,转了转眼珠,又道:“皇帝伯伯,那嫣然作为第二个送礼的人,皇帝伯伯是不是要给点赏赐啊?” 看着嫣然一脸坏笑的样子,安皇也不多想,大手一挥:“你个小机灵,看上朕什么东西了,说吧,想要什么?” “还是皇帝伯伯了解我,昨天晚上裕王和燕国大皇子请嫣然吃饭,提到了贺礼,大皇子说他们会送一份很独特的贺礼,所以皇帝伯伯,嫣然想要一点点,就一点点就可以了。”嫣然脸上带着小心翼翼,根本藏不住事。 安皇立马意识到,那不是寻常的东西,笑着问道:“是什么东西,居然还能让你垂涎?” “这个不能说,我答应过不说,要给您一个惊喜,不然大皇子就不跟嫣然玩了。”嫣然噘着嘴,带着些许固执。 安皇也知道,这小丫头对人对事都是一根筋,便道:“嫣儿放心吧,既然答应了,那朕肯定不会食言,何况还有溪儿在这里,朕不会做一个无信的君父。” “父皇言传身教,溪儿懂了。”安溪拱手,颇有皇子风范。 不过走到殿门口,安泾川便快步上前:“儿臣见过父皇,诸大臣都已经在此等候,各使臣前来也都在了。” “嗯,做的不错,进去吧。”安皇面带微笑,也就随口夸了一句,便带着两个小将走了进去。 安泾川低声应了一声,待几人走过,才露出阴鸷的笑容,看着那两个纤弱的背影。 “参见皇上皇后,五公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五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平身吧。” 安皇与皇后坐在了大殿之上,安溪作为另外一个寿星,坐在安皇的下侧,嫣然因为来的突然,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位子也已经安排好,嫣然也拒绝了添加位置,提前让人在安溪那里添了一个位置,两人坐在了一起。 “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祝五皇妹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眼见着差不多了,安泾川起身拜道,很快,礼物便被送了上来。 安楚也不甘落后,跟着送上自己的礼物,还有其他的小公主小皇子,也纷纷送了上来。 相比嫣然的贴心还有安溪的孝顺,安皇只觉得这些礼物都太过平淡,即便很是贵重,但总缺了些心意。不过碍于是自己的诞辰,这气氛让安皇的笑容一直不变。 皇子们送完,朝臣们便由丞相带头送礼。 安溪在此期间,一直都带着端庄大气的笑,进退有度,不论那两份礼物相差多大,甚至有朝臣刻意只祝安皇生辰快乐,安溪都不曾变过脸色。 嫣然也一脸安静,将手撑在桌上,支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人。 这些人,在她们看来,不过是戏子,以这样的方式,看出这些人的心,也是不错的方式。 朝臣们送完礼,最后才是五国使臣。 安皇对于其他四国都不太感兴趣,事实上,也没有多大的新意。现在的关注点,都落在西晋的华天宇身上。 “皇上,天宇奉我晋国父皇之命,前来送一份礼物。抬上来!” 华天宇一挥手,四个人便抬着一个箱子来了。 随着箱子被缓缓打开,安皇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块冒着冷气的寒冰。 “皇上,这寒冰非冰,找到它更是一次偶然,在我晋国一处石壁中开采出来,此物可以入药,若是睡在上面,则会延年益寿,习武之人若是受伤,此物便是疗伤的圣品。” 听了华天宇的介绍,安皇也知道了这东西不可多得,嫣然虽不会习武,但到底是江湖中人,身边需要此物的时候自然会很多,眼神不由自主地划过嫣然,嫣然也笑意盈盈地望着安皇。 安皇暗道一声小丫头骗子,笑道:“晋国有此心意,朕心大悦,也愿两国邦交长久康平!” “多谢皇上。”华天宇达到目的,也就很自然的退了下去。 送礼之后,便有歌舞上台,安皇只悄悄招了嫣然,众人见安皇没有话说,便自行找人聊了起来。 “嫣儿,宴会结束之后,和溪儿一起过来找朕。” 嫣然点头:“皇帝伯伯,我姐姐也送了一份礼物,声明是给皇帝伯伯的,不过她说,要一会有人表演才艺之后才能拿出来。” “哦?”对于落莺的话,安皇总觉得是有深意的,毕竟落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如此,嫣儿便先给皇帝伯伯留个惊喜,一会再给朕怎么样?” 嫣然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看着安皇如此宠爱这个小丫头,众人心里都五味杂陈。 朝臣们看见嫣然被如此宠信,而嫣然又与安溪坐在一起,原本支持安溪的人尤其高兴。而站在安泾川那边的人,则是满脸难受,甚至有些人开始动摇,是不是应该向五公主投诚了。 少部分中立支持安皇的人,都是知情人士,知道安皇有很大部分原因是由于嫣然背后的落莺阁才如此宠爱嫣然,所以他们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即便有人来询问安皇对于嫣然的态度,也都是但笑不语。 第八十七章 心计 看着嫣然,皇后手中的帕子都已经扭成了一团。这个女人真是一副狐媚样子,还没长大就已经让皇上如此宠爱,真让她长大了,那么自己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皇后心中才稍稍平复。 贱蹄子,笑吧,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笑道什么时候! 若是嫣然知道皇后心中是这样想的,只会为安溪有这样一个母后感到悲哀,安皇对她只是父女情,这皇后的狭隘心思,真是龌龊。 很快,便有四皇子党太师府的女儿上台献艺。 嫣然脸上永远带着笑容,一会这边看一眼,一会又看向那边,一会又盯着安溪看,有人来与安溪搭话,安溪也依旧从容,被嫣然一直盯着,却不好意思了。 “嫣然,为何一定要看着我?”趁着空闲的时间,安溪看向了嫣然。 “没事,只是觉得溪儿姐姐长大了。”长大了,嫣然的话里包含了很多,安溪听懂了,笑容不变,眼中却划过一丝异样。 “人总是要长大的,嫣然也会长大,不是吗?” 嫣然笑着倒了一杯酒:“溪儿姐姐,这杯酒,敬你。” “好。”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带着只有对方才懂的默契。 秋水寒眼神划过许多人,却总是不经意划过嫣然。 “水寒,敬你一杯?”裕王实在看不下去,低声道。 秋水寒眸子扫过裕王,拿起酒杯,抬了抬手,一饮而尽,裕王也不尴尬,将酒也入了肚。 “好戏要上场了。”嫣然低头,目光扫到一个身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父皇,今日父皇与皇姐大寿,各国使臣也纷纷前来祝贺,楚儿也想来展一技之长,献给父皇。” “当然可以,朕允了。” “楚儿前不久找到了残曲凤求凰的完整上阙,如此稀罕的曲谱,如果可以邀请在座的公子小姐,配上绝美的舞姿与动人的箫声,那么楚儿也就不留遗憾了。” 最后一句话可以说是动人肺腑,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的生辰,安楚还会不会在这里,安楚想为父皇尽孝,也只能在今日了。 安皇听后,心中确实有些不忍,毕竟所有女儿当中,安楚是最得他喜欢的孩子,即便他很是宠爱嫣然,但安楚却是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如今自己还要把她嫁到周国联姻,对这孩子确实有些不公。 “既然楚儿都这般说,朕便准了,这合奏的人选,便由楚儿你来选吧。” 安楚面上一脸恭敬:“多谢父皇。” 她抬起头来,眼神掠过一干人等,最后落在裕王身上,走上前去,落落大方行了一礼,手中递上一份曲谱。 “素闻裕王殿下箫声了得,不知能否给楚儿一个薄面?” 裕王心里暗咒被兄嫂猜中,面上却是笑的云淡风轻,接过曲谱,看向安皇,道:“既是为皇上祝寿,轩逸自是愿凭公主差遣。” 话中之意令众人一惊,也让安楚心中有些激动,若是真的对自己有感觉了,也就不枉她这几日的费心偶遇。 “如此,楚儿多谢殿下了。” 裕王吩咐了人去取箫,安楚也就继续打量着众人,看似在思考,实际心中早已有数。 “五皇姐,虽然今日也是皇姐的生辰,但楚儿觉得,皇姐的舞姿是极好的。为父皇祝寿,想必皇姐不会拒绝吧?” 安楚一脸大气的模样,仿佛安溪不同意,便是不孝顺。 安溪提前便知晓安楚的计划,此刻听见也没惊讶,缓缓起身走到殿中,跪了下来:“还请父皇见谅,儿臣受的伤还未痊愈,若是以病弱之躯来跳这一舞,儿臣只怕玷污了这高深的曲谱。” 安溪受伤,虽不伤及要害,但也确实没有痊愈,思及此,安皇也体谅地摆手:“无事,是朕忘了,罢了,你身上有伤,便歇着吧。” “多谢父皇体谅。” 言语之中,丝毫没有提及安楚,也让众人再一次看清楚,这两姐妹确实不合,只怕把联姻的名额给六公主,也是五公主的意思。 安楚没有丝毫的尴尬,继续在众位贵女中打量。 众人都希望能够挑中自己,要知道,那几个王爷皇子,可都是翩翩公子,若是这一舞,让自己被他们看中,这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见安楚还在思考,嫣然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安溪有些担忧的抚上嫣然的手,嫣然反握住她微凉的手,示意不要担心。 果不其然,在安楚打量了两圈后,又将目光落在安溪处。 “楚儿见嫣然小姐身姿卓越,从前几日的谈吐可以看出,嫣然小姐对舞蹈的造诣很高,不知嫣然妹妹可否赏脸,为父皇还有在座的各位,舞上一曲?” 嫣然撇撇嘴,偏头看了一眼安皇,又将目光落在安楚脸上,有些不乐意地道:“就知道拿皇帝伯伯压我,你记得,我是为了皇帝伯伯开心才跳的舞,跟你可没有任何关系!” 安皇也知道,嫣然对安楚有些敌意,若是她不想跳,根本是可以拒绝的,此刻却是为了自己答应下来,心中有些意外之喜。 “好了,嫣儿就当是看在朕的面子上,跳完之后,回头再给你一点赏赐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那嫣然先下去换衣服了。” 嫣然一副喜滋滋的模样退下了,看的众人又是一阵心惊,他们什么时候看见过安皇这么迁就一个人的,对安溪是严厉的栽培,对安泾川则是委以重任,就是最宠爱的女儿安楚,也很少会去迁就妥协。 可惜他们都忽略了,即便是天子,心中也是渴望儿孙绕膝的乐趣,这些天家的皇子公主,谁敢对皇帝撒娇作气,只怕回头就被斩了。木雪莹则是抓住了这一点,嫣然就此诞生。 “小姐当真要去跳舞?”红儿替嫣然更衣,更换头饰。 “不然呢?总要有人配合她,把戏演下去啊,可不能白费他们的一片苦心,你说是不是啊?”嫣然笑意盈盈,眼中闪过阴险的光芒。 红儿点头,没有再劝了,只要小姐心中有数,就不会有危险,这是玉阁对梅玉能力的信服。 第八十八章 落莺的礼物 等裕王的箫取来时,嫣然也正好穿着自带的舞衣上场了,虽然还没长开,但也有一副美人的模样。 安楚心中划过一丝冷意,是觉得穿自带的舞衣便可以逃过一劫吗?天真! 三人互相点头,琴声便缓缓响起,很快,箫声也响了起来。 嫣然站在台中,闭了闭眼,双手慢慢举起,随着音乐跳了起来。虽然是临时起舞,但好在曲谱她是知晓的,舞起来也不怎么费劲。 就在一个转弯时,一根冰针飞了过来,嫣然心中一惊,迅速利用曲调向空中完美一跃,躲了过去。看来有人想要她出丑,亦或者是,想要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武功,能听见看见这冰针,明显是武功高手。 她已经暴露,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毕竟知情的人,很快就会是一具尸体,话根本不会传出去。埋伏在暗中的杀手,早已看见是谁出的手,一会乱起来,死那么一两个人,也不会引起怀疑。 很快,又飞来了两根冰针,嫣然刚准备飞身躲避,那冰针却偏离了方向,直接刺入安楚的小腿,琴声忽然哑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嫣然知道,某人看不下去,所以出手了,心里一阵甜蜜,舞姿也没有乱。那人见冰针被刺入六公主体内,知道有高人在此,似乎有所顾忌,也就没有再贸然出手。 就在舞蹈结束之时,三人都已经准备行礼,又是三根冰针射了过来,因为相信某个家伙,嫣然一直不曾移动,那针带着原本的力气又在秋水寒的内力催动下,也依次射入安楚的手和腿上。 安楚大叫了一声,向着离自己近的裕王倒去,本以为会落入一个坚实的臂膀,但现实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裕王不知何时已经退到远处,安楚直接摔到了地上。 有这一声为令,立即有一群蒙面人杀了出来。 “来人,保护皇上,护驾!护驾!”崔公公喊着,将身子挡在安皇面前,安皇神色只是微变,因为他想起刚刚嫣然在上台之前,交给自己,落莺送的礼物,画中仙陆梓昀的画作。 侍卫们围在皇帝身边,大臣们也是纷纷向安皇靠拢,右边有两个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靠近了安皇,就在此时,安泾川突然一剑挡开一个,另一个来不及用剑,安泾川便用身体替安皇挡了一下,剑毫不留情刺穿了安泾川的肩胛骨,安泾川立刻昏死过去,昏死之前还不忘要将眼前这个刺客碎尸万段,只是演戏而已,这么认真干嘛? 安皇的左侧,安溪带着嫣然的两个侍卫早已拿了剑奋力厮杀,置身于危险之中,替众人留下一片祥和。 安楚还没爬起来,混乱的王公小姐们便纷纷将她踩了下去,就连某些不长眼的刺客也踩了上去。 嫣然则早已在混乱发生的第一时刻跑到了安皇身边。 “溪儿姐姐真勇敢,好帅啊!”看着奋勇杀敌的安溪,嫣然崇拜的看着,瞟了一眼刚刚因为挡剑而昏迷过去的安泾川,又撇撇嘴,“不像某个人,被刺了一剑就不省人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安皇听了这话,目光落在安溪身上。 安溪宽大的衣袍已经被割下了许多块,也沾染了许多血迹,不知是刺客的还是自己的。 嫣然嘴里虽然只是鄙视安泾川不如安溪一个女子,可安皇想的却不仅仅是这些。 安皇的眼睛微眯,他本身年轻时也懂武功,自然知道被刺一剑,不会立刻昏死过去,更何况,安溪一个女子都在坚持,安泾川却在给自己挡了一剑后就昏迷过去。 若是真的昏迷,便是安泾川技不如人,若是假的,那么他的心思,只怕就难猜了,为了让自己对他生出愧疚从而更为重视于他?又或者是让自己对安溪生出厌烦之心,从而弃之如履? 想到这里,安皇立刻将手上的画打开,又看了一眼,是了,画作一共两幅,一幅是三人合奏凤求凰,只是在画上跳舞的却是安溪,而且画上安溪摔倒在了地上,与现实情况却是不同。 另外一幅则是安泾川为他挡剑的那一刻,只是自己都看着安泾川,但皇后却看着自己,一旁厮杀了安溪则显得尤为孤零零。 落莺在提醒自己什么?安皇一时间思绪万千。 “姐姐送了什么礼物啊?嫣然可以看吗?”嫣然眨眨眼,凑头想去看,实际上却不是她想看,而是皇后正伸着头想看。 安皇立马合上了画作,却发现皇后和嫣然都伸着头,不由得皱眉,是了,皇后不关心安溪,这是很明显的问题,而且第一幅画上,皇后是看着安楚的,安溪则是一直在沉默的喝酒,难道……皇后已经站在安泾川和安楚这边了吗?但是溪儿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看见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皇后心里咯噔一下,这时,头痛药起作用了,皇后立刻揉着头,坐回了凤座上。 此时剩下的刺客已经逃掉了,朝臣也不小心死了一两个,伤了一两个。 “你们几个,把刺客尸体处理一下,你们几个,先扶着几位大人去包扎一下伤口。” 安溪稍微安排几句,见场面控制下来,朝臣也都有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些乱了衣冠的人也纷纷告退到偏殿整理衣衫。 安溪回到安皇面前,单膝抱拳跪下:“禀父皇,儿臣辜负父皇的期望,未能拿到活口,请父皇降罪!” 看着安溪浑身的血,安皇又想起那两幅画来,怜爱地走到安溪面前,伸手扶安溪起来。 安溪轻轻嘶了一声,安皇立刻注意到自己扶着的地方,还有鲜血流下,甚至已经染红了他的手掌。 “太医,宣太医,来人,扶溪儿去偏殿休息。”安皇沉着脸,道。 “儿臣不必了,偏殿还有昏迷的四皇兄,太医们也都在忙着诊治,儿臣一点小伤,待一会回府请府医处理一下便可。” “胡闹!本就有伤,还如此逞强,老四不过被刺了一剑,难道还有你这安国的储君重要?”安皇毫不在意自己的话有多让人震惊。 第八十九章 安溪的决定 是了,皇家的疑虑,最是可怕,怀疑的种子被种下,便一发不可收拾。 安皇如今根本不相信安泾川对自己的敬爱,反而是安溪,一直以来,都是默默地做着身为儿女应该做的事情,从来不居功自傲,也不恃宠而骄,更不会用这样阴险的方式获取他的宠爱。 他早就看出来,围在安溪周围的刺客,都是用的杀招,那杀气根本抵挡不住,他即便没有参与拼杀,却也都感受到了寒意,而安泾川这边杀气却是弱的很。 安溪立刻跪了下来,还没把板凳坐热的大臣们也立刻跪了下来。 “父皇,还请父皇三思,儿臣今日并未做什么,受苦最多的却是四皇兄,请父皇三思。” “皇上,溪儿这话说的在理,泾川此刻还在昏迷中,如此对他,是否有些不公啊?”皇后顾不得自己的头痛欲裂,也跪了下来。 听见皇后如此,安皇心中的怀疑更加深了:“皇后若是头痛,不如早些回宫休息,这几日便好好休养,不要出来了。” 禁足?皇后一脸茫然,不知为什么就要被禁足,但她此刻必须冷静,否则后面的计划便无法实施了。 “宴会还要进行,还请父皇不要让母后回宫。”安溪一脸正气,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求情还是必须的。 “臣妾知错,还请皇上看在溪儿的份上宽恕臣妾。”虽然不愿,皇后还是得承安溪这个情。 就怕你不承这个情,只有承了,一会的事情爆发,才会更加有趣。 嫣然和安溪都如是想着,面前却是不动声色。 安皇见皇后一脸愧疚地看着自己和安溪,只是叹了口气,若是能给溪儿一个面子,让母女关系可以得到修缮,倒也不错。 “让皇后陪着你去东偏殿吧,不会与老四撞上。” “溪儿遵命。” “臣妾遵命。” “皇帝伯伯,嫣然想跟着一起去。”嫣然蹦到安皇身边,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到底江湖人见过这种场面,一举一动倒也还好。 安皇慈爱地摸了摸嫣然的头顶:“去吧,你溪儿姐姐身上有伤,你去给她上些药吧,小心着些。” “嫣然遵命。” 三人很快离开了。 安皇则对几国使臣有些抱歉:“几位初次前来,便受到如此惊吓,是朕的失误,让诸位受惊了。” “本王没什么事,这样有趣的场面,本王已经许久没见过了,还是出现在皇宫内院,安皇还是好好排查一下,天子眼底,居然有这么多刺客,只怕…” 剩下的话裕王没有再说,但流露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安皇点头:“裕王此言有理,朕定会好好排查。” 堂堂裕王都说没事了,其他几个自然是不敢再说有事了。 “四皇子如今重伤昏迷,若是皇上看得起水寒的医术,水寒愿意替四皇子诊治。”秋水寒上前一步拱手。 “如此,就有劳秋公子了。”即便再不喜安泾川的阴险作为,可到底是他的骨肉,还是得治一下,这秋水寒即便不说,他也是有这个想法的,秋水寒与安泾川没有恩怨,若是他诊治安泾川是轻伤,那便是最有说服力的。 “咦?不知六公主去哪里了?”秋水寒刚刚退下,裕王就有些疑问地问道。 直到现在,众人才再一次想起那悲催的六公主。 众人只记得,混乱的前一秒钟,六公主突然摔倒在地,然后大批刺客涌入,众人便再也顾不上六公主了。 安皇在猜到安泾川和安楚暗中勾结在一起后,就对安楚的生死不再担心了,此刻只是摆手:“想必是受了惊吓所以躲起来了,你们两个,去找一下吧。” 到底还是要嫁到周国的联姻公主,安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对此,裕王只是假装没有看见,到底这公主惹了哥嫂什么事,没有娘家支持,也没有夫君婆婆的疼爱,这未来的结局,简直是一眼看到头。 大殿很快清理得一尘不染,甚至还用了香料将血腥味掩盖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又恢复了喜气洋洋的氛围,仿佛方才的厮杀不存在一般。 “你倒是好本事,居然让皇上如此信任。”偏殿内,没了旁人,皇后也毫不顾忌露出了真面目。 嫣然扶着安溪到了屏风后面,瑾月拿着换的衣服,红儿则是端着一堆伤药和纱布。 “倒也没有四皇兄有胆量,居然替父皇挡剑后直接昏迷过去。”安溪忍着疼痛似有所指,任凭嫣然替自己上药包扎。 “贱蹄子,莫非是忘了自己是谁生下来的?居然这么跟我说话!”皇后揉着太阳穴,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呵,皇后这话说的,若溪儿姐姐是贱蹄子,那么皇后你和皇帝伯伯作为溪儿的父母,又是什么东西?如此的辱骂皇室,不知道皇后是有几个脑袋,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嫣然冷笑着,再没有之前的天真,这样的话语,让皇后心中一惊,刚要深入思索,头痛却让她忘了思考,立刻揉着脑袋。 “你个心肠狠毒的人,本宫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 “我本就不是个好的,皇后若是有心,不如去找一下六公主,这么乱的时候,可不要有什么不测啊。”嫣然冷笑道。 皇后心中一惊,立刻带人走了出去。 “溪儿姐姐想好了吗?”嫣然是在确认安溪是否要对皇后下手。 安溪应了一声,沉默半晌,语气有些落寞:“算了,留她一命,到底是生我的人。” 嫣然点头,只要安溪可以狠下心下手就行,毕竟安溪这个母后,对她可是半点亲情也没有,甚至是巴不得安溪去死的。 “对了,那些杀手挺不错的,哪里来的?”安溪问道。 “冲着你来的杀手,可是他精心准备的,不然你以为那么大杀气哪里来的?”嫣然轻声道。 安溪再一次沉默了,她本来还以为是嫣然从其他地方调来的杀手,或者是周皇的杀手,但对方下手太重,自己一开始留有余地,若非嫣然的两个护卫,只怕自己已经命丧黄泉,后来那两个护卫提醒了一下,自己才用了全力,竟是只能勉强打个平手,若不是那两个护卫,那些人根本死不了。 第九十章 皇后被魇 “你那两个护卫,很厉害。”安溪道。她原以为,那些人会留有余地,如今看来,果然是她太仁慈了。 嫣然笑了笑,笑的一脸狡黠:“他们不是我的人,是我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安溪以为是周皇,也就笑了笑:“他对你确实不错,只是感情之事,还是不要太投入,毕竟,这到底是皇家。” 知道安溪误会了,嫣然也没想解释,反而加快了手中纱布的速度,很快,在嫣然的精心包扎之下,即便安溪穿上衣服,也显得有些不平整,一看就知道是受了重伤,即便本身并没有那样严重。 两人到了大殿门口,迎面便遇见了扶着安楚的皇后等人。 安楚此刻虽然被带下去处理了一下,微微湿润的头发却仍旧将她显得无比狼狈。 此刻见了两人,安楚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毒:“贱人!”此刻,哪里还有平日众人眼中看见的娇羞的少女模样。 嫣然刚要回嘴,安溪却不留痕迹拉着嫣然进了大殿。 皇后见状,立刻跟了上去,她可是跟着这两个人出来的,此刻也必须跟着两人进去才行。 “溪儿来了,坐下吧。嫣儿,你过来。”安皇对着嫣然招手。 皇后以及跟着的安楚也走了进来,安皇微微皱眉。 “堂堂公主,这种局面躲去哪里,竟现在才出现,成何体统!” “皇上恕罪,还有五国使臣在,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皇后不动声色挡住安楚,道。 是了,安楚是联姻公主,为了周安两国和平,安皇也必须把气咽下去。 “回去坐着吧。” “多谢父皇。” 嫣然也不开口,毕竟,她这几日开的口也太多了。 “不知道皇帝伯伯找嫣然何事?” “你溪儿姐姐伤势如何?”安皇凑到嫣然耳边,低声问道,眼神不留痕迹地扫过安溪神色淡然的面庞,越发觉得,若安溪是男儿身就好了,女子当皇帝,注定比旁人要经历更多更大的压力和磨难。 “溪儿姐姐伤势……”嫣然犹豫了一下,“还不是很重,就是小伤口有许多。” 安皇立刻板着脸:“说实话,不然你的奖励,朕可就不给了。” 嫣然眼神扫了一下安溪,无奈叹了口气,撒娇道:“我就说嘛,我不擅长骗人,溪儿姐姐还非得让我把伤势说轻一点。皇帝伯伯一个大人,居然还想跟嫣然耍赖,哼!” “好了,朕逗你呢,君无戏言,答应嫣儿的事肯定不会作假。不过你还是要告诉朕,你溪儿姐姐伤势究竟如何。”安皇简直对这丫头没招,根本生不出气来。 嫣然点点头,一脸的担忧:“溪儿姐姐伤口很多,尤其是溪儿姐姐本身的伤势就没痊愈,如今有两处旧伤复发,不过好在都没伤到心脉。溪儿姐姐方才还与我说,那些刺客下的都是杀手,还要多亏我那两个护卫还有燕国大皇子,否则她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皇帝伯伯如果可以,还是尽早让溪儿姐姐下去休息吧,我方才劝她,她一直不听,还不让我跟皇帝伯伯说。说什么,本来四皇子就重伤昏迷,若是再传出她也旧伤复发的事,只怕会使朝纲动荡什么的。” 嫣然虽然不懂这些话,可安皇却是十分清楚,安溪的话非常在理,今日还有五国使臣,若是安国动荡,只怕其他几国也会趁机做手脚,即便周安会联姻,可裕王明显不喜欢安楚,只怕这公主嫁过去也是一步废棋。 “若是短时间不去治疗,可会有后遗症?”这句话,安皇说的极低,以至于旁边的皇后也听不见。 嫣然暗自笑了笑,皇帝伯伯还是关心安逸的,不是吗? “不会,若是危急生命,就是嫣然,也不会替溪儿姐姐扯谎了。我将上好的药都用上了,血如今是止住的,红儿已经下去熬药了,嫣然将配方的味道掩盖成普通压惊茶的味道,一会溪儿姐姐喝了,会减少许多痛楚。” 安皇赞赏地点头,心下稍安。 “这次还是多亏嫣儿了,你先去照顾溪儿吧,有什么忌讳就别让她犯了。”这是不让安溪去喝别人敬的酒。 嫣然点点头,回了安溪的身旁。 红儿很快也是端了一碗类似压惊茶的东西,并没有中药的味道,只是带着淡淡的甜,只有嫣然知道,这药,比正常的药还要苦上三分。 安溪很听话的喝了下去,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皇后听见了安皇与嫣然大半的话,心思一转,只觉得自己的机会已经到了。安皇正需要合适的机会,结束这场宴会,那么自己便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想到这里,皇后只觉得头更痛了,旁边的丫鬟不住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安皇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回事?”方才自己已经让她如果头痛就回去,她拒绝了,如今在大殿之上如此作为,不知又是什么意思。 丫鬟跪了下来:“皇上,奴婢不知啊,皇后娘娘这几日一直都头痛,今日头更是痛的厉害,这是以前从未出现的事情啊。” 皇后突然直接跪倒在地,大呼头痛。 “从未有过?皇后是什么时候开始头痛的?”安皇瞧着皇后并不似往常一般惺惺作态,反倒是真的头痛,不由得出声询问。 “就、就、”丫鬟唯唯诺诺的不敢开口。 “从实招来,莫不是你自己没有照顾好皇后,所以不敢说话?”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娘娘是从三日前开始犯的头痛,那日正好是嫣然小姐进宫的日子。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丫鬟不停地颤抖磕头,唯恐下一秒皇帝将她拉出去斩了。 朝臣们只觉得脖子一阵冰凉,今日只是参加个宴会,怎么知道了皇室如此多的秘辛,不知道皇帝回过神来,会不会把他们人头给砍了。 “皇上既然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臣等便先行退下,还望皇上保重龙体。”丞相作为安皇的心腹,朝臣中的领头羊,一见形势不利,便立刻起身告退。 安皇自然不会拒绝,一群老臣巴不得今日没有踏进皇宫,立刻就跟着丞相一起走了,速度之快,让众人咋舌。 第九十一章 庇护 本国朝臣都走了,那么其他国家的使臣呢? 安皇看向裕王等人:“不知诸位……” “皇上,当日进宫的,并不止嫣然一人,甚至嫣然还是由本皇子带进宫的,即便是有所怀疑,我们几个,也都嫌疑。”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让人感动,华天宇对嫣然势在必得,此刻自然不会放弃帮她的机会。 “本王也是那一日到的,便陪皇上走一趟吧。”裕王不慌不忙的开口。 两人一唱一和,将安皇的话堵的死死的,也将其他几国想置身事外的人拉了进来。如今大家都是有嫌疑的人,若是离开,这嫌疑只怕是洗刷不掉了。 “话不可说太早,也许是母后本身没有休息好,才会犯头痛,诸位与嫣然都是冤枉的也不一定。父皇,不如先请太医为母后诊治吧。”安溪微微拱手,动作间也不让任何人扶着,令安皇十分满意。 安皇点头:“崔廷,太医呢?” “老奴在,太医正与秋公子在偏殿为四皇子治疗。” “扶皇后过去。” 说着,安皇便大步走开,也没有看嫣然一眼。 嫣然对安皇了解得很,自然知道他现在是在避嫌,一会包庇自己的时候,才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他包庇自己,这份照顾之心,她木雪莹承了。 偏殿之中,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生死不明,惶惶不安。 太医们只是满脸疑惑,而秋水寒正在为四皇子施针。 见一大堆权贵进来,太医们纷纷下跪,秋水寒只是从床边起身,对众人拜了一拜,又坐下继续施针。 丫鬟和安楚扶着皇后到一旁的榻上躺下,皇后仍在哀嚎。 “去给皇后诊治一下。”看着这群太医在这里无所事事,安皇心里气不打一出来,御医还不如一个江湖人,真是一群废物,养着他们不知道干什么。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依次上前诊治,脸色也一个个变得凝重起来。 “如何?”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终还是推选最老最有发言权的江太医回答。 “回陛下,皇后娘娘脉象紊乱,但身体并无不适,臣以为,皇后娘娘是中了巫蛊之术。” “臣也是这样认为。”几个太医纷纷附议。 安皇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巫蛊之术是在皇室中被禁止出现的,如今皇子和储君重伤,本就朝纲动荡,如果国母被魇魔了,那么安国岌岌可危。偏偏怀疑对象,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好处理。 “父皇,儿臣以为,在场之人都有嫌疑,但后宫妃嫔也不一定是清白之身,不如请诸位使臣派心腹之人做个见证,与宫中侍卫将皇宫何处都仔细搜寻一番,而至于使臣休息之地,儿臣愿意亲自前往,诸位使臣也可与安溪一同前去。” 安溪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在场的人不能处理,这个锅,安皇自己要找个后宫妃嫔来顶罪,而她安溪可以保证明面上,使臣那里搜不出任何东西。 “如此,甚好,朕也不想冤枉了任何人,裕王,燕国大皇子,嫣然,白驸马,南驸马还有梁大人,为互相监督,以证清白,还请几位随我安国储君一同前往吧。” 储君一词又被搬出来,安皇是不想这些人因为安溪的女儿身轻视于她,同时也是给安溪一个与其他皇室打交道的历练机会。 裕王和华天宇都点头同意,其他人自然不能说什么,派了心腹,嫣然则让自己的两个护卫跟着崔公公去搜寻后宫。几国使臣便跟着安溪离开,嫣然也乖巧的一言不发。 西偏殿就只剩下安皇、皇后,诸位太医,还有床上的安泾川以及正在扎针的秋水寒。 “秋公子,不知我儿可有生命危险?”安皇看见安泾川一脸惨白躺下床上,浑身被扎了许多针,不由得对自己之前的猜测产生怀疑,是否是自己误会他了。 秋水寒扎完最后一针,示意安皇出去,两人单独说,安皇只以为是老四有什么生命危险,立刻同意,两人便走了出去。 “秋公子,不知我儿情况如何?” “四皇子其实并无大碍,还请皇上安心。” “并无大碍?可他至今昏迷不醒,甚至太医们如今也束手无策,这是为何?” 安皇有些难以置信,只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仍旧不敢相信。 “回皇上,水寒方才过来时,诸位太医就已经束手无策,把脉的结果是四皇子重伤过度太过虚弱才会不醒,但水寒随家师出诊,曾遇见过此类病情。” “这其实是一种药物所致,四皇子内里并无大碍,只是药物使他看起来十分虚弱,但脉象还是十分平稳。只需要昏迷三天,便可苏醒,但水寒以为,皇上不会想看见四皇子昏迷,便为其扎针,相信一个时辰后便可苏醒。” 安皇点头,明白了秋水寒为何要单独对自己说,面上仍旧看不出喜怒:“多谢秋公子,朕确实不想我儿昏迷,此事影响甚大,还望秋公子可以……” “为病人保守秘密,是水寒作为大夫的操守,自然不会泄露。” “如此,朕谢过秋公子了。” “皇上不必客气。”秋水寒作为一个没有立场的看客人,凡事点到即可。 两人进了偏殿,太医正在为皇后施针止痛。秋水寒又为皇后诊脉,得出的结论与其他太医一般无二。 经过方才一事,安皇本就对秋水寒很是信服,如今连秋水寒都这样说,魇魔之事也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安溪不过带人搜查几处住宅,很快便赶了回来。 “父皇,一切正常。”安溪恭敬地低下头。 意料之中,安皇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的评价。 “皇帝伯伯,这四皇子怎么满头的针啊,不会伤得很严重吧?”嫣然走到床榻旁边,垂下的眼眸却是有些幸灾乐祸。 “秋公子已经为老四扎针,相信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哦?” 嫣然抬头看向秋水寒,撇撇嘴:“毒仙的徒弟?” “正是。”秋水寒颔首。 “我还以为是虚名呢。”嫣然眼中明显的不开心,看向安皇,道:“皇帝伯伯,可以请秋公子替我讲解这些扎针的手法与功效吗?” 第九十二章 妻奴 分明就是嫣然想要为难于秋水寒,不问秋水寒反而想让安皇直接下令。此刻他有些不悦,一向聪慧的嫣然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安溪快步上前附耳道:“父皇,落莺阁与医圣有些渊源,嫣然还是医圣的徒弟。” 医圣与毒仙势不两立,落莺阁也就明显与毒仙站在对立面了,难怪嫣然对秋水寒一直有些隐隐的敌意。 “秋公子不如看在嫣然如此好学的面上,教授一下?”因着嫣然和落莺阁,安皇也有些不太给秋水寒面子了。 秋水寒心中暗笑小丫头记仇,这分明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报仇所以为难他呢。 若是别人,别说报仇,就是前脚提出来,后脚就乖乖闭嘴了。罢了罢了,自己的老婆,就由着她的性子来吧。 秋水寒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床边,细细讲解起来。 几个使臣和安皇都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能听见许多不明白的穴道和药草名。 裕王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未来嫂子好霸道,三言两语,就撺掇着一国皇帝把秋水寒放在对立面上,而且好像看自家皇兄的模样,似乎都还心甘情愿,怎么看都有点像……嗯……妻奴,裕王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半个时辰后,一个侍卫大步冲了进来,见到安皇,立刻跪了下来。 “陛下,陛下还是去看看吧,月贵妃那里……” 说着说着,侍卫还是起身,凑到安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安皇立刻煞白了脸。 另外一个随从也来到安溪身边,悄悄说了几句,安溪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脸色微微变了变。 “父皇,这里有我。”安溪镇定的话语让安皇也恢复了些许冷静。 “诸位,朕有些急事需要马上处理,皇后被魇魔一事也已经查明,与诸位都没有关系,此处,便交由溪儿替我招待各位,朕先失陪了。” 几人一揖都没做完,安皇便匆匆带人离开了。 很快,使臣派去的心腹都纷纷回来了,各自耳语几句,一时间几人的脸色都有些精彩。 这还能怎么说,月贵妃担心自家儿子被皇后拉拢了去,所以对皇后施了巫蛊之术,而皇后为了让四皇子真正依附自己,也为了抓住月贵妃的把柄拿捏她,所以找了个男人设计到月贵妃床上去了,这事,还真不是他们这些其他国的使臣可以干预的。 “既然安皇有事,本王就先回去了。水寒便留在这里等四皇子苏醒再回来吧。”裕王可不会傻乎乎惹怒自家皇兄。 其他几个人也有些无奈,跟着裕王告辞离开,毕竟后宫这等秘闻,还是少去掺和比较好。 安溪对着一干人等拱手,送走几人后,又转身看向躺在榻上的皇后。 “母后,儿臣知道您不喜欢儿臣,却不知,您竟然如此,是否四皇兄的分量,比我这个亲生女儿还要重?” 安溪双手紧握,看着一脸心虚的皇后,还是深深吸了口气。 “来人,将皇后娘娘带回凤鸾殿,严加把守,在父皇的旨意下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 皇后此刻头上扎着针,又被秋水寒点了哑穴,此刻根本不能说话,只能狠狠地瞪着安溪,落在一旁的太医眼中,更是坐实了安溪方才说的话。 送走皇后,安溪便看向这几个太医,言语不怒自威:“诸位太医也不是第一天进太医院了,出了这个门,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诸位比本宫更有经验。” 几个太医慌忙下跪:“微臣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这便好,本宫不想从外面听见任何的风言风语。寒总管,送几位大人出宫。” “是。”一旁的寒心立刻一挥手,几个侍卫将迅速几位太医架了出去。 殿里该清理的人都清理出去了,安溪才看向嫣然。 “人都走了,别装了。”安溪声音带着些许揶揄,嫣然方才虽然在谈论扎针,但眼神一直往自己这里瞟,她可是看的清楚。 嫣然无奈吐舌,看了一眼门外,被两个侍卫守着,不由得走向安溪。 “你可还好?” “应当还好吧,到底是我的母后,不是吗?”安溪无所谓笑笑,没有丝毫方才的不忍,毕竟这事还有自己的手笔,若真是不忍了,才是真的虚伪。 嫣然撇嘴:“我又没问这个,我是指你的伤势。” 说着,嫣然拉着安溪稍微把了下脉,并未发现不适,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人,你们准备怎么办?”秋水寒看着嫣然,坐在了她的对面。 “还能怎么办?皇帝伯伯的儿子,想要迫害安国未来的储君,也不知道他有几条命。”嫣然笑意盈盈的望着床上被扎成刺猬的人,“不过那个西燕的二驸马,该吃些亏了呀。” 不知怎么,秋水寒突然想起天凌跟自己描述的那个人,分明与莹儿如今的模样十分相似,但面貌却又不是一样的,莫非那人是真正的嫣然小姐?看来等这里事情结束,要找个机会问一下了。 “秋公子,他什么时候能醒?”安溪仍旧是一脸淡笑,望向秋水寒。 “不知公主希望他在什么时候苏醒?”安泾川其实早就可以醒了,不过秋水寒扎了他的昏睡穴,所以至今昏迷。 安溪颔首:“多谢秋公子,想必皇兄并不忍心看见月贵妃如今的下场,昏迷到晚上是最好不过了。” 现在也不过午时,待到傍晚,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即便安泾川醒来,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走吧,本宫送两位回去,一会,也好去父皇面前替母后求求情。”安溪笑容中透着丝丝凉意。 从相见到现在,这是秋水寒第一次从安溪身上看见真正的情绪流露,只怕是与莹儿待在一起久了,所以两人都用不同的情绪将真实的感情掩饰起来了,木雪莹是冷淡,面无表情,而安溪则是浅笑,最为雍容大度的浅笑。 “公主请。”秋水寒绅士地向旁边跨了一步。 待安溪找到安皇的时候,安皇只是坐在月贵妃的宫殿里,脸上阴沉沉的,桌上摆着那两幅画,崔公公一早被赶到了宫殿门口。 第九十三章 不配 “父皇。”安溪谢绝了崔公公的提醒,走进了宫殿。 “溪儿,你来了,坐吧。”被戴了绿帽子的安皇没有意料之中的暴怒,取而代之,却是无尽的疲惫。 安溪在下首坐下,只顿了顿,便要开口。 “父皇,此事……” “溪儿,朕不想听你为你母后求情,这件事,也不需要你的善心。朕只想问你一句,今日的事情,你可知情?” 突然犀利的话语,令安溪诧异,抬头看着面前疲倦的安皇,终究没能将准备的谎话说出口。 “是,溪儿一早就知道了,那两幅画嫣然也给溪儿看过。” 安皇眼神复杂的看着安溪,良久,才叹息道:“朕想听真相。” 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这句话,在皇室中,从来都是恒古不变。 “那个巫蛊娃娃,原本是皇后娘娘和六公主埋在嫣然宫殿的。” 安溪垂下头,在安皇的震惊之下缓缓说道。 “只是在嫣然进宫的时候,落阁主的人发现了不对劲,便将巫蛊娃娃埋去了月贵妃宫里。今天的那些杀手,是四皇子与燕国南驸马一起密谋的,六公主也参与其中,皇后应当也是知情的。” “六公主知道自己联姻是不能改变的,于是想尽办法勾引裕王,跳舞那件事,原本是准备裕王英雄救美,而本来跳舞的嫣然被人中伤在地,以此为号,那些刺客便会冲出来厮杀。” “至于月贵妃被抓奸一事,原本与皇后娘娘无关。在此之前,有个男子在溪儿歇息的地方,拷打之下发现是四皇子为溪儿准备的。” “我本想趁机用此人设计月贵妃,但手下人刚好撞见月贵妃偷情,所以溪儿让人做了一点手脚,让两人今日一直都在一起,至于四皇子准备的那人,还在宫中昏迷着。” 安溪跪了下来,没有为自己所作所为求情,或者找借口。 她说的话三分假七分真,甚至有些疑点并没有说,但她相信安皇不会再去追究这里。如今既然把话摊开,安溪也就连称呼都改了。 安皇沉默了片刻,猛然想起安溪身上还带着伤。 “起来坐下吧,朕需要冷静一下。” “是。”安溪静静起身,坐在一旁不言语,脑袋里却是在飞速运转。 如今出了月贵妃的事情,父皇是不会考虑把皇位传给安泾川,其他几个皇子公主也不成大器,这个皇位,只能传给自己,也就代表他不会动自己。不过他对自己的看法,应当也是变了吧,到底这事自己是将计就计,设计了所有人,也包括了这个帝王。 “父皇如今想要问什么,溪儿都可以如实回答。”说着,安溪抬头看向安皇,眼中带着丝丝寒意,如果凑近些,还能发现隐藏在深处的那抹仇恨。 安皇被那眼神看的有些心惊,这是安溪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溪儿,你的母后,应当……” “父皇,事到如今,您也别怨儿臣。父皇不知道皇后娘娘曾经对我做了什么,就由我这个女儿,亲自告诉父皇,你的发妻,都对她的女儿做了什么吧。” 如今既然撕破了脸,安溪也没必要再隐瞒了,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做她的母亲,只是她笨,一直以为,那个人是又苦衷的,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心里想的,永远只有她自己。 “溪儿出生那几年,父皇一直宠爱着安楚的母妃雨贵妃,也对安楚格外宠爱。雨贵妃在安楚四岁时就病逝了,因为溪儿体弱,所以安楚被养在了皇后名下,这些,父皇都是知道的吧?” 对于安溪的咄咄逼人,安皇的心情有些沉重,不由自主点下了头,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但父皇可能不知道,我出生时,身体健康,无病无灾。雨贵妃缠绵病榻一年,那一年里我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安楚被养在皇后名下后,父皇也跟着重视起皇后来。父皇可能想不到,我当时的处境,连最下贱的宫女也不如。” “那几年,安楚每天都带人来折磨我,让我去蹲粪坑,被人用尿淋,被鞭刑,每个夏天和冬天,我都穿着单衣站在院子里,任意一个宫女太监,都可以欺负辱骂我。” “而我的亲生母亲,那个万分荣光的一国之母,大多时候都是抱着安楚,都在哄着她,甚至还怂恿安楚,把我埋进土里,让我学狗叫,每天叫我,都是叫贱蹄子。父皇,你可觉得,她是个合格的母亲?” 安溪狠狠地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微微擦了擦眼睛,那段苦不堪言的记忆仿佛又涌进脑海。 “四年,整整四年,除了我的奶娘,没有任何人会关心我,甚至后来,奶娘为了我差点丧了命。父皇,你觉得,我该不该恨她们?” 安皇眼睁睁看着安溪说话,却是连回答的勇气也没有。 劝安溪不恨吗?可这样的母亲,还能叫做母亲,还有资格得到尊重和敬爱吗?明显不能。可是怨恨生母,这样的事若是被人发现拿来大做文章,安溪的名声也就毁了。 一国未来的女皇,怎能有如此弑母虐母的名声,而且还是安国,还是女子。 安溪闭了闭眼:“九岁那年,我遇见了嫣然,是她给了我光明,让我重新感受到了快乐。那几日,她会偷偷进宫,给我带吃的和玩的。但是皇后和安楚的眼线太多,很快,我们便被发现了,安楚带着一群人,将我和嫣然一起,关进了凤鸾殿的地牢。” “她是偷跑出来的,若不是嫣然会一点传消息的独特技法,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不在了。两个小孩子,就那样饿了整整两天,期间还被安楚用了刑,被人找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奄奄一息了。” “只差一点,父皇,只差一点,你就再也看不见我和嫣然了。”安溪苦笑着,不知道是因为安皇还是因为自己。 “溪儿,朕很抱歉,如果朕知道你在遭受这些,朕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此刻,安皇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愧疚,他没有想到,只是因为他专宠着雨贵妃,竟是让这个孩子,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承受了那么多。 “父皇,还记得三年前那本琴谱吗?”安溪自顾自说道。 第九十四章 送死 “那本琴谱,是你所创?” 想到那时安溪一脸倔强绝不道歉的模样,还有安楚一脸的善解人意,还有皇后不时的添油加醋、大义灭亲,安皇一下子明白了,分明就是那两个人的计策。 而当时安溪已经开始涉足朝政,提出要将她送进宗祠时,朝堂大半的人都是持赞同意见,只怕其中,老四也插了不少手。 “是啊,可是父皇当时并不信我,不是吗?”安溪声音中透露着点点怨恨,眼中泛着泪光,忍受了那么多年,似乎在此刻,面对这个父亲时,所以的委屈都一下子爆发出来。 安皇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大步走到安溪身边,慈爱地抱住安溪。 “溪儿,朕……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是我对不起你。” 安溪没有多说什么,她需要的不是倾诉,也并非同情,说这些话,不过是想断绝皇后再翻身的可能罢了,她安溪,不需要那样的母亲。 擦了擦眼泪,安溪从安皇怀中退出,再说话已经是一副平淡模样:“父皇,儿臣并不想以此博得同情,只是告诉父皇,儿臣如此反击的理由。” “溪儿,你有勇有谋,朕很欣慰,争夺皇位,本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朕之前认为你虽有贤能,却心慈手软,所以朕才将权力交给老四。如今看来,是朕想错了。”看见安溪恢复得如此之快,安皇心中更为赞赏,未来由溪儿治理安国,定会比自己更好。 这样想着,安皇面上一片感叹。 从一开始,安溪给他的感觉便是待人恭敬有礼,处事也不拖泥带水,具有女帝风范,只是面对这些人的明枪暗箭,安溪从来不曾反击,犹如打在棉花上一般,只进不出,让安皇虽有些失望,却仍旧为她的仁慈心肠所打动,相比安泾川还有其他几个皇子,安溪是最具智谋也最为仁慈的人,这样的人,虽不能使安国更为昌盛,却也能保它安康。 “父皇,难道不生气吗?”不生他们的气,也不生我的气吗? 安皇摇头:“溪儿,你可知,曾经的皇位争夺,众多皇子的才能都远胜于我,却为何是我成为了皇帝?” 对于曾经的事情,安溪并不了解,这些年,她都只顾着提升自己的实力,对于这些已经不在人世或者还在狱中的皇叔,并不关心。 见安溪面露疑惑,安皇在她旁边坐下:“因为其他皇子,为人或狠毒,一言不合便放暗箭,或蠢笨,只会被人当枪使。纵然有治国之才,这心,却并非为民。” “为官为君,使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正道,我虽无谋略治国,却有一份仁爱之心,可保百姓安康和乐,这便是太上皇,当年选中我的理由。” 安溪似懂非懂,但还是下意识点下了头。她并非是仁慈之人,当初夺权的目的很简单,让伤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让伤害木雪莹的人都付出代价,同时,也为了帮助木雪莹,实现她的谋划。 面对安溪的疑惑,安皇只是一笑而过:“如今,朕已经决定把安国要交到你的手里,要保证安国在乱世中的平安,这些对你不利的人,本就要拔除,即便没有今日之事,他日朕传位之前,也会将这些人处理掉。方才在这里,也不过是在等你给父皇一个交代罢了。” 安溪并不知道,安皇是这样想的,此刻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再一次跪了下来。 “儿臣,谢父皇庇护。” “起来吧。朕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当年太上皇看中朕的仁孝为民之心,也不顾一切拔除了其他皇子,这些,也是朕今日要交给你的。” “……” 两人在月贵妃的宫殿聊了整整两个时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陛下,公主殿下,方才,四皇子苏醒了,一直闹着要见陛下,如今寒总管已经将人关在偏殿,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理?”崔公公见两人一脸轻松走出来,便知此时说话不会惹怒陛下。 “溪儿,你当如何?”安皇有心询问安溪,如今两人把话都说开,多了些不言而喻的默契。 安溪略作思考,便道:“若是儿臣……四皇子身体不好,并不宜再掌兵权,自当收了四皇子的兵权,再派人将四皇子送回府上,令其好好养伤。” “崔廷,你听见了?”见崔廷还愣着,安皇不由得开口提醒。 “是,奴才明白。”崔公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安国的天,就真的变了。 虽然直到后来,安皇都一直没有立储,就仿佛之前在宴会上承认安溪储君地位的话不存在一般,但安皇与安溪之前,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父女之情也逐渐浓了起来,大多都是安皇和安溪一起处理折子,一起在花园散心,一直教安溪为君之道。 而安泾川,自醒来便功力全失,手中权力也被夺得所剩无几,母族势力也被不断打压,一天天衰弱下去,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见过安皇。” “嫣然见过皇帝伯伯。” “裕王,嫣儿,你们来了,坐吧。”嫣然和裕王走进来的时候,安皇正和安溪讨论着一个政策,见两人来了,安皇才抬头看向两人。 “本王此次前来,是为了两国联姻之事,不知安皇意下如何?”裕王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楚儿如今的样子,嫁过去,只怕会惹怒周国陛下……”安皇明显有些犹豫,他是看明白了,若是将安楚真的嫁过去,只怕会给安国带来灭顶之灾。 “这个还请安皇放心,无论贵国六公主做了什么,都不会与贵国有关,其实本王不妨与安皇还有公主殿下说清楚,与贵国交好,是有利于两国邦交之事,但贵国六公主,惹怒了我皇兄,所以,为了两国邦交,安皇陛下不必担忧。”裕王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嫣然拿茶的手一抖,对于这个小舅子将话直接说出来有些意外。 安皇却是明白了,自己这个女儿,分明就是要去送死的了,但到底还是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多少有些不忍心。 “楚儿一直都在皇宫里,从未离宫,却不知她是为何惹怒了周皇?” 第九十五章 心慈手软 裕王没想到,这个皇帝这样心慈手软,心中摇头。 “或许本王话没有说清楚,所以安皇还不知道贵国六公主的心狠手辣。”裕王挑眉道,“安楚多次派人杀害我周国皇后,此事,只怕连贵国皇后也不知道,皇兄怀疑安楚背后有人推动,所以想要带走她,不知安皇是否愿意?” “什么?”安皇惊讶,下意识看向安溪,安溪与木雪莹有交情,安皇是知道的,后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 安楚一个无权的公主,哪里有本事养杀手,若是皇后都不知情,只怕安楚身后,确实是有人暗中推动,甚至想要离间周安两国感情。如今裕王既然将此事挑明,便表示不会因为一个安楚而坏了两国邦交。 想到这里,安皇调整了心绪:“此事,朕明白了,不知周皇希望安楚何时过去?”只一个安楚便已经表明安皇的立场。 “我国皇后还在途中,九月份会到达皇城,钦天监已经算过,十月二十八便是吉日,待皇兄与皇嫂正式成亲之后,还请安皇陛下将安楚即刻送离。” “好,朕会着人准备嫁妆,两个月后将安楚送去周国。” 一旁的嫣然一口茶喷了出来,裕王什么意思?这是连日子都提前算好了? “嫣儿,你怎么了?”安皇奇怪地问道。 “可能是茶水烫了吧,嫣然你也真是,怎么不等茶凉些再喝。”安溪忍着笑意走到嫣然面前,背对着安皇。 嫣然瞪着安溪,嘴上却附和道:“是啊,怪嫣然,下次不会了。” 裕王仿佛没看见两人互动一般,与安皇又说了几句话。 “如此,本王便先离开了。” “溪儿,替朕送裕王出宫。” “儿臣遵命。裕王殿下,请。”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嫣然却仍旧坐在椅子上,望着安皇不说话。 安皇也不看她,对着崔廷招了招手,后者立刻退了下去。 “皇帝伯伯,是不是忘了嫣然什么东西啊?”嫣然支着脑袋不满的问道。 安皇也不自觉放松了神经,笑道:“你个小丫头,朕担心你抬个大东西招人垂涎,已经命人把东西连同给你溪儿姐姐的赏赐一起送到她府上去了,这下开心了吧?” “嗯嗯,那嫣然就这样皇帝伯伯啦。”嫣然起身跑到安皇身边,像个女儿一般抱住安皇撒娇。 这样的时光,就好像回到从前木雪莹对着自己父皇撒娇一般,不自觉想起木雪珍,嫣然眼中划过一起冷意。 “皇帝伯伯,那您慢慢批折子,嫣然就先去找安溪啦。” “行行,你这丫头,有了好东西就急着去看了。” “哎呀,皇帝伯伯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看病的人本就对这些罕见的药物喜爱得很,当然也想早点去研究一下啦。”嫣然拉着安皇的手臂摇动。 “好了,不逗你了,快去吧,说不定还能赶上你溪儿姐姐一起坐马车呢。”安皇摸了摸嫣然的头顶,笑道。 “嗯嗯,那嫣然先走啦。”说着,嫣然恋恋不舍离开了安皇的怀抱,然后飞奔着跑了,她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些使臣们都已经陆续收拾行装离开,她得赶紧去和木雪珍见一面,约好离开的时间。 到了公主府,木雪莹便快步走了进去。 “溪儿姐姐呢?”木雪莹拉着一个侍女便问。 “嫣然小姐,殿下才送了裕王殿下离开,此刻才回来,正在寝殿更衣。” “哦,好,那月儿姑娘呢?” “月儿姐姐……今天早上出去之后,似乎一直都没有回来。”小丫鬟回忆着说到。 木雪莹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让小丫鬟去做自己的事情,这个答案,只有安溪才能给她了。 “溪儿。”安溪刚刚换了便服,抬头一看,便发现了嫣然,立刻屏退了左右。 “怎么了?是舍不得裕王殿下和秋公子吗?”没了旁人,安溪才笑着问道。 “怎么会,你安排瑾月去做什么了,今天一直都没看见她。”看见安溪一如既往地淡然,木雪莹心下稍安,坐在一旁问道。 安溪有些无奈的到了杯茶递给木雪莹:“宫里有些后续的事情需要解决,便让她去了,这么急着找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木雪莹无奈地摇头:“前几日传消息给你那人,可还有消息传来?” “没有,你不是已经答应他们了吗?想必都在等着你的消息,即便木国的使臣已经启程离开,但他们只要想,那金蝉脱壳也不是没可能。”安溪吹了吹茶,泯了一口。 木雪莹赞同的点头,到底自己才是引导者,那几人为了引自己上钩,肯定会在这里等自己露面的。 “我也是担心则乱,这其中,或许还关系着我的身世。” “身世?”安溪眼中毫不掩饰的诧异,“你不是让痕玉去查了吗?而且你夫君应当是知道的啊。” “知道是知道,但他不告诉我,非得等我到了翼城让我姨母姨父他们亲自告诉我。”木雪莹语气中透露着苦恼,虽然南宫轩澈说自己知道得不多,但木雪莹却不会真信了,都是狡猾的狐狸,他想知道的事,谁能拦得住? 安溪沉吟片刻,道:“你别怨我多想,他们会不会是担心,将事情全盘托出后,你便不会留在那里了?” 木雪莹心中微怔,这方面她并没有想过,毕竟她给自己未来的打算,自决定辅佐南宫轩澈之日起,便没有想过可以离开翼城了。安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甚至于可以说,这是能够解释这种作为的唯一说法了。若是自己得到的秘密,真的让自己无法承受,或许她真的会逃离,也或许,会因为毒发而亡吧。 “我原本想着,早些知道母亲的下落,也能早一些查到下毒之人,也好早日解了这毒。”木雪莹神色晦暗,“忘了告诉你,如今,已经毒发四次了,这第四次,若不是阿澈,我只怕也熬不下去。若真相如此难以接受,我只怕会毒发身亡。” 已经过了四次了吗?安溪心中跟着有些难受,明明不过才十五岁的孩子,怎么就要经历这么多磨难呢? 第九十六章 孰轻孰重 安溪心疼地抱住木雪莹,带着歉疚:“莹莹,我很抱歉,你一直都在受苦,而我却一直没能为你做些什么。” 木雪莹回搂住她,带着些许温柔:“溪儿,你我之间,不必要如此,何况,你本就是一直在帮我啊。” 安溪眼中划过一抹恍惚,是啊,自己想办法得到这个皇位,不就是为了日后让莹莹和自己有一国的后盾吗?可如今,安皇对她的态度,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亲情,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对她好的人了,日后安国真的毁在她手里,只怕父皇还有太上皇都不会放过她吧。 “溪儿,你怎么了?”感觉到安溪的恍惚,木雪莹已经猜到了一些,那也正是她所考虑的,但孰轻孰重,对于木雪莹来说,根本不足以犹豫。只是如今看安溪这模样,只怕时间长了,会真的动摇。 “没事。” 安溪微笑着摇头,没有莹莹便没有今日的自己,莹莹已经很痛苦了,自己将来的为难,还是自己受着吧,便不要施加给她了。 安溪不说,木雪莹也就不再点破,如今安溪的地位稳固,日后要如何,也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对了,皇帝伯伯说把给我的寒冰,放在抬过来的礼物里边了,我想去看看。”想到寒冰,木雪莹眸中带了些许兴奋。 安溪原本抬起准备点穴的手不动声色的从木雪莹背后收回来,牵住了木雪莹。 “走吧,东西都放在仓库,带你去拿。”安溪笑着道。 两人正在仓库一一查看,看见寒冰的时候,木雪莹已经愣住了,那日朝堂上看见的寒冰,竟是一半都在这里了。 “皇帝伯伯对我……是真的好。”木雪莹轻声喃喃道,安溪眼眸微微闪了闪,不知道莹莹是否会因为父皇这些好,日后手下留情。 两人在仓库商谈了一下之后的准备,正准备离开。安溪也抬手,打算点木雪莹的穴,恰巧此时,有个小丫鬟来报:“殿下,嫣然小姐,西晋大皇子来访,如今已在正厅侯着了。” 来的正好。安溪正愁找不到拖住木雪莹的理由,此刻华天宇来访,她自然求之不得。 “你下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是,奴婢告退。” 木雪莹有些头疼,这大皇子还真是阴魂不散,之前就想尽办法跟自己示好,如今更是纠缠不休。 “走吧,他一定要来找死,我也不会手软,一会把杉杉叫来,正好能看见本小姐给她报仇。今天我离开后,她便代替我留在这里陪你了。”木雪莹揉了揉自己的脸蛋,让自己略微僵硬的脸变得柔和下来。 安溪微微失笑,护短的梅玉又出现了,不过今天就离开么?那可能是不行了。 大堂上,华天宇优雅地喝着茶,一位素衣婢女很快走了上来。 “殿下,我家殿下与嫣然小姐正在花园赏菊,请殿下移步。” 华天宇微微颔首,温润的嗓音随之出口:“那便有劳姑娘带路了。” 婢女的脸上染了些许绯红,微微点头,低头转身带路。 华天宇近几日被嫣然冷落的心微微回暖,看吧,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不过区区微笑和话语,便能让人倾倒。 只有嫣然,那个落莺阁的少主,明明一开始对自己还有些许害羞和好感,即便使小性子,也还是给自己一些面子。偏生最近在皇宫发生了许多事,嫣然也总是找借口不与自己独处,即便那晚设宴款待嫣然,还不得不带上一个裕王……不对,莫非嫣然本就对裕王有意? 华天宇顿时回想起几人的点点滴滴,是了,嫣然当初在大街上,目标便是裕王的车驾,后来到了宫中,嫣然在石头上摔倒,是秋水寒出手救了嫣然,但两人的师父有芥蒂,嫣然也对秋水寒一直都是若有若无的敌意,给安泾川治伤时,分明已经明晃晃的敌意了。 秋水寒跟着裕王前来,行为极有可能是听从裕王的差遣,若这本就是裕王的阴谋,想借此引起嫣然的在意,从而夺得她的芳心,也不是不可能。 华天宇突然回想起那天,安溪进宫,与嫣然在御花园谈笑,裕王后来借口去找安皇,可自己的暗卫明明说,看见两人去了御花园,如此看来,这裕王对嫣然表面的不在意,分明就是给自己的一剂迷药。 南宫轩逸,你可真够狠的,南宫轩澈的狠,竟是学会了大半,若是落莺阁也被周国夺去,日后不说自己无法夺得皇位,只怕西晋的存在也成了问题。 华天宇跟着婢女走着,心中思绪已经飘去了远方,以至于本来可以躲开,却生生淋了一身的水,头上还盖了一块抹布。 “饶命啊,殿下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婢女早已跪了下来,浑身颤抖,她也不知道啊,明明她端水端的好好的,一个踉跄,水盆就飞了出去,谁知道这个西晋皇子什么时候出现的,居然恰巧不巧,直接淋了他一身。 带路的婢女也没想到会这样,立刻福了一礼:“殿下,还请殿下饶了她吧,她也是无心之失,当务之急是去见嫣然小姐,奴婢带殿下去换衣服可好?” 华天宇方才的思绪完全被水淋了个干净,此刻本欲发作,但想着自己还要用这个带路的婢女,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只怕还不行,况且她说的确实在理,去见嫣然才是最重要的,此次必须要把嫣然约出去,他就不信了,嫣然能不被自己打动,实在不行,他还有药,定然会让那女子神魂颠倒,屈服于她。 片刻愣神,华天宇想了很多,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罢了,既然你都开口了,本殿便不责罚她了,劳烦姑娘带我去换身衣裳了,这样确实不方便见嫣然。” 婢女点头,挥手让跪着的婢女拿盆下去,向着一侧摆手道:“殿下请随奴婢来,府中经常迎来客往,所以男子的衣物,都是早就备好了的。” 华天宇点头,这个婢女还是个伶俐的,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倒也不错。 第九十七章 谁是黄雀 可惜,华天宇并不知道,这公主府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旁人的探子,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这个公主府的防卫水平,是和华天凌府中一般刀枪不入,安插不了探子,却忘了安溪每年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中的事实。 华天宇也派人来打探过,然而,遇见的探子,根本就不会告诉他任何消息。 不是探子的普通宫女,却是对这公主府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与在华天凌的四皇子府打探的情况,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这安国五公主,无论能力还是心计,都不输于华天凌,所以得到情报时,华天宇不带一丝犹豫,就认定这公主府是个铜墙铁壁。 “你叫什么名字?本殿见你挺聪明伶俐的。”华天宇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婢女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回答落落大方却难掩一丝落寞:“回殿下,奴婢银月,是掌管厨房的婢女,公主殿下宣奴婢去花园,便是为了设宴一事,花园无人,公主殿下便命了奴婢来知会殿下。” “竟是如此,本殿方才以为,你这样聪明伶俐又讨人喜欢的丫头,应当是公主的贴身婢女。”华天宇微微一笑,话语中不带一丝讽刺,让人听了竟是生不出一丝尴尬,反倒有了倾诉的欲望。 “不瞒殿下,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都并不好看,如奴婢一般的人,府内并不少,但都被发落到了不同的地方。”银月的失落之心更重了。 并不好看?华天宇脑海里回想起这个公主的面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些英气,面容也确实算不上好看,最多算个中等姿色。想必,这安溪也是有些忌讳的,方才跪着那个婢女,也明显比安溪好看,看来,他可以在这上面,好好利用一番了。 “银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你聪明伶俐,若是愿意,我一会可以向公主将你讨来,随我去西晋,不知你可以愿意?”华天宇温柔地看着银月,仿佛真是一心为她着想,连自称都省了。 银月停下脚步看向华天宇,不经意撞进了那温柔的眸子,心中一跳,立刻垂下头来。 “殿下说笑了,银月得恩人相救,本无力自保,恩人才将银月送到公主身边辅佐公主。殿下这话,银月便当没有听过,厢房到了,殿下还请稍等片刻,银月去将衣物取出。” 说着,银月推门走了进去,径直进了内室取衣物,华天宇暗自点头,若是银月真的答应自己走了,那么也就真的不堪大用。如今看来这公主府确实藏龙卧虎,这样一个人,想必是落莺阁送过来的,而安溪明知是落莺阁的人却不重用,想来这安溪与落莺阁的关系,并不如传言那般密不可分。 银月很快取了衣物出来:“殿下,奴婢去门外把风,以免不长心的人冲突了您。” 华天宇点头,从内心里,他并不信任这样一个人替自己更衣。 银月带上了门,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华天宇才换上里衣,却从上到下传来一阵眩晕,倒下之际,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被算计了。 脑中漆黑一片,恢复意识时脑袋里也仍然昏昏沉沉,隐隐约约听见有女人在耳边哭泣。 “来人,泼醒他。”一个极具威严的女声响起。 “是。” 随后,身上一阵凉意传来,华天宇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截白皙的脖子,还有一个漆黑的头顶,手触及之处,皆是嫩滑的肌肤。 华天宇向四周一望,安溪还有嫣然站在那里,嫣然背对着他,在安溪怀里躲着,一旁似乎还站着一个公公打扮的人。 一个激灵,华天宇立刻翻身下床,却引来周围一堆婢女的捂眼尖叫,安溪也将头偏向他处。 “大皇子最好还是将衣服穿上,我公主府并非烟花之地,容不得大皇子如此放肆!” 华天宇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赤裸,最是丑陋的地方,此刻还依旧昂首挺立。 华天宇立刻捡起一旁的衣裳,床上抓着被子掩面哭泣的女人暴露的肌肤满是红痕,还有自己胸前的抓痕和背上隐隐的痛感,床上的不明液体与那抹红色,都明显告诉众人和自己,方才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华天宇穿衣服,安溪则毫不留情地带着嫣然还有小太监离开。 “把衣服穿上!”华天宇厌恶地看了一眼床上那个女人,这种哭泣,他见得多了,分明带着算计,就算这次算计的主使不是她,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那女人愣了一下,立刻顾不得在场还有其他人,立刻踉跄爬下床穿衣服。她分明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一丝杀意,只怕一会若是不得善了,自己也会死无全尸吧。 偏偏在场还有好几个婢女和小厮,等两人下床,便有几人便收拾了被褥枕头离开,剩下两三人进进出出提着水桶,打扫地上的水渍还有四处留下的痕迹。 她根本没办法对着华天宇喊冤枉。 “本殿不知道你怎么爬上床的,不过,你最好识相,别让本殿不满。”华天宇系上腰带,冷冷扫了一眼那颤颤巍巍的女人,率先走了出去,女人则忍着疼痛快步跟上。 大厅里,安溪不悦地坐在主位上,身边站着小太监,嫣然则是没有出现。 “公主,此事却有误会,本殿一时不察,遭了暗算,还请公主允许本殿将暗算之人查出。”华天宇拱手道,他此刻已经知道,只怕那银月本就是个探子,还有那个泼水的婢女,多半也是个可疑的,只说她为何端着水盆去花园方向,便是叫人怀疑。但他方才,却是出了神,居然没有想到这茬。 “哦?”安溪严肃的脸微微沉了沉,“这样说来,本宫是错怪大皇子了。本宫大多时间都不在这府上,若是出了吃里扒外的人,本宫自当给大皇子一个公道。” 这话其一表明自己并没设计陷害他,其二是表明自己对府上的人一无所知,若是有心人安插眼线陷害自己,破坏两国邦交,她安溪也绝不会包庇。 第九十八章 谁是真话 在华天宇听来,却不仅仅是如此,更是如同一颗闷雷。 大多时间不在府上?华天宇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是糊涂到什么地步,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这公主府年久没有人打理,消息自然不流通,自己手下人也难怪查不到消息。 再者,这样宽松的府邸,旁人想安插探子,也是如鱼得水,只是,若真有其他人安插的眼线,这事就需要重新审视了。 “不知公主府上可有一个叫银月的人,是厨房的管事。”华天宇坐下,那跟来的婢女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静静跟在华天宇身后。 安溪瞧了一眼这个婢女,对着旁边站着的侍卫使了眼色,立刻有人将人拉了出去,华天宇是一个眼神也没给那婢女。 “本宫也不是太清楚这事,不如将所有下人都叫来,殿下当面指认?”说着,得到华天宇同意,安溪又一个眼色,两个侍卫立刻退了下去。 “本殿在大厅等候公主还有嫣然时,那个叫银月的婢女自称是公主与嫣然在赏菊,将本殿骗了去,不知公主可知?在跟着那人去花园时,本宫被一个端水的婢女泼湿衣服,那个婢女便带本宫去了厢房,我换衣服时,那个婢女在门外,而后我便昏倒了,对外界一无所知。” 华天宇已经猜到此事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还是要告诉安溪,而且嫣然多半就在内室听着,碍于颜面才回避了,为了不让她误会,自己也必须将此事解释清楚。 果不其然,安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正色摇头:“虽然花园确实有片菊园,但本宫不喜菊花,更不会赏菊,那些花,应当是管家他们准备的。” “下人来禀报时,嫣然正缠着我在仓库,想找我拿着小玩意,我便让那人先走,而自己随后就到。不过,半路上看见了谭公公来了,便聊了几句,稍稍耽搁了一会,等我们到客厅的时候,客厅没有人,我便派人去搜寻,最后……” 说到这里,安溪也住了口,看着华天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这笑容让华天宇羞愧之余更加恼怒背后设计自己的人,若是被他抓到,定是要千刀万剐的。 “公主殿下,除去关在柴房的彩儿,一共六十三名婢女,张管家正在院里清点人数。”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进来行礼道。 安溪点头,看向华天宇,后者点头起身:“劳烦公主带路。” 安溪点头,先行走了出去,华天宇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内室,随后走了出去。 “见过公主殿下,晋国大殿下。”婢女们都端正态度行了一礼。 “回公主殿下,婢女六十三名都已到位,不知殿下有何指示。”张管家低头道。 安溪仍旧带着淡笑,看着张管家:“张管家,你一直低着头,是怎么了?” 华天宇此刻已经在婢女面前穿梭,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并未听清安溪的话。 “回公主殿下,奴婢早上的时候不小心被烧伤了,所以不敢抬头,担心惊扰殿下。”张管家有些愧疚道。 安溪微微应了一声,没有再出声。 华天宇很快抓出了那个泼水的婢女,但是怎样看也没能找到那个叫银月的人。 “你们谁是银月,掌管厨房的那个银月。” 很快,有个婢女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还是走了出来,华天宇看见来人脸时,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你就是银月?可是掌管厨房?” “回大殿下的话,奴婢正是银月,掌管厨房。”银月回答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答得不对就没了命。 华天宇听了回答,更加失落,这声音并不是之前听见的声音,这人也没有带人皮面具。 “你下去吧。” “是。”银月点头,不慌不忙地退回原地。 “管家,可还有人没到?” “回殿下的话,婢女六十三名,除去彩儿,都到齐了。”张管家低声应道。 华天宇本来还有些丧气,听见这话,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打在眼前这个深色系衣服的管家身上。 “你,抬起头来。” “奴婢的脸被烧伤了,担心污了殿下眼睛。”张管家的头垂得更加下去。 这样一说,华天宇的疑心更重了,语气也强硬起来:“本宫命你抬起头来。” “是。”张管家应了一声,随即缓缓抬起头来,左脸果然因为烫伤贴了一贴膏药,但右脸却不是华天宇想象中的脸。 看出了华天宇眼中的失望,安溪依旧笑容不变,慢悠悠踱步到那个在路上泼水的婢女:“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云儿,奴婢有错,奴婢有错,殿下饶了奴婢吧。”云儿一脸惊恐,不住地磕头,很快额头便起了一片淤青。 “是谁让你端着水盆去花园的?”华天宇被拉回正轨,看了一眼安溪,又将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磕头的人。 “奴婢、奴婢……殿下饶命啊,是银月姐姐的月事到了,奴婢是提水去清洗床板的。”颤颤巍巍,支支吾吾,但云儿还是说了出来。 银月?又是她。银月很快跑了出来跪了下来,一脸慌张地说道:“奴婢冤枉,奴婢的月事已经过去十天了,根本不会现在来月事,云儿分明在说谎,她在诬陷我!” “我没有,明明是你让张管家来找我,说你的月事到了,但没办法清洗,我还想找你关心一下你,但是今天一天我都没有找到你,所以我才直接端水去的。”云儿立刻反驳道。 “你、你血口喷人,我今天明明一直都在,是你被人指使是不是,我从来没找过张管家。”银月微微有些心虚,她今天确实偷偷出去报信了,可以往一直都被她巧妙的躲了过去,今日一回到府上便突然出了事,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张管家,你怎么说?” 有下人很有眼色搬来了两张凳子,安溪坐在一旁,惬意地问道,华天宇也跟着坐了下来。 被突然点名的张管家愣了愣,这污水怎么又泼到自己身上来了。但看这架势,明显云儿说的真话,而银月有心虚之色,张管家在心里迅速做了决定。 第九十九章 优秀的细作 “回禀公主殿下,确有此事,银月一大早便来找我,只说她有事需要外出,请我找人帮她清理一下床席。”都是替人做事,张管家自然知道银月为什么出去,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但既然准备推银月出去,她自然要把话!说得绝对,不让银月反咬一口。 听见张管家的话,银月心中立刻凉了,自己方才的犹豫,居然令管家选择了云儿,放弃了自己。偏偏她不能反驳,还必须小心应对,否则今日出去之事,自己行为令人生疑,坏了主子大计就真的不好了。 银月当即一脸悔恨,哭诉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方才是因为害怕才不敢承认的,奴婢什么都没做啊,奴婢这几日觉得身子不适,告知管家后,便出去买了一些中药调理。奴婢只是害怕,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殿下饶命啊。” 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此刻都必须咬定自己不知道。 云儿也跟着磕头:“求殿下饶命,云儿真的只是端水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啊。” “公主,此事……”到底不是自己的人,华天宇也还是要看一下这主子家怎么说。 安溪点头:“大皇子请便,本宫这里的人,但凡有不臣之心,尽可处置,本宫绝无二话。” 意思清楚明白,你放手做,这里的人都无关紧要,你若是觉得都有嫌疑,给出理由,她安溪也不会替人说一句好话。 在场大半的丫鬟都吓得脸色苍白,其中大部分是探子,少部分是胆小的,只剩下少部分问心无愧的人,仍旧屹立不倒。 华天宇点头,看着一旁的侍卫却是对着安溪说话:“还请公主将柴房的那个女人,以及这个云儿、银月,还有张管家都分别关起来,本殿亲自审问。其他人便先散去吧。” 安溪挑眉,对着侍卫微微点头。看来这个大皇子,确实没有想象中那般,是个花架子。 侍卫将众人遣散后,便拖着几人去了地牢。 “不知公主是如何认为的?”华天宇试探道,这几个人,明显都不简单,只是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安溪的人。 安溪与华天宇并肩走向地牢,仍旧带着一脸淡笑:“本宫对于这些人,一个也没有印象,这样说,大皇子可明白?” 华天宇点头,继续走着。 安溪又道:“大皇子,公主府虽然内部不严明,但自本宫被刺杀后,父皇便拨了暗卫在门口把守,相信罪证不会离府,方才本宫已经命人去搜了几处住所,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罪证?药物!还有那身衣物!华天宇微微点头,随即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进去公主府中药昏倒,暗卫却迟迟没有出现搭救。 “先去审彩儿吧,如今只剩下她没问了。”华天宇点头,即便安溪不说,他也是这样想的。 一间客房,分明不会有人进入,偏偏彩儿进来了,还趁自己不备,与自己发生了这事,分明其中有鬼。 到了地牢,却听见四个女人在喋喋不休,仔细一听才发现,几个人居然在吵架,话里话外都是说自己冤枉,似乎自己就是最冤枉的,其他人都是坏的,可话里话外却没有道出对方背后有人的消息。 安溪微笑的眼睛中划过一抹讽刺,四个女人一台戏,还真是精彩! “把她带出来吧。”华天宇指着那个与自己上床的女人,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若非猜测有人在背后推动,这种爬床的女人,他都是直接杀掉。 “你家公主已经把你交给本皇子了,你是个聪明人,本殿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若是有一句假话……本宫保证,你不会想知道下场!”看着彩儿被捆在十字架上,华天宇说着,最后一句话凑到彩儿耳边,带着无尽的杀意与狠辣。 安溪没有理会两人,自顾自找了位置坐下,回头看见彩儿惨白的脸色,脸上的微笑也一直不变。 看吧,四个人如何狗咬狗,好戏已经开场了。 “行了,说说吧,怎么来了客房,还趁本殿昏迷,与本宫行了事。” 提起此事,华天宇就一肚子气,自己分明昏迷过去,怎么会对这人行了不轨之事,如果是中了欢好之毒,也应当有意识才对,可方才在房间,他也看见了床上的血迹,也知道,两人确实有了夫妻之实。 彩儿浑身哆嗦了一下,微微有些犹豫。 “你最好收起自己的心思,不然……”华天宇看出这个女人的异心,冷笑一声,在她面前坐下。 “是是,奴婢说。”彩儿打了个冷战,慌不择言:“奴婢本来在房间休息,门口有人敲门,奴婢去开门,却发现没有人,不过地上有一叠衣服,上面还放着一张纸条,说殿下您在客房,不过衣服湿了,客房没有衣物,让奴婢把衣服给您送过去。” “奴婢当时鬼迷心窍,听他们说西燕大皇子长得很好看,也一直爱慕着殿下,就想着,能够趁着去送衣服的时间见一下,没有想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奴婢当时敲了门没人应,推开门的时候,殿下您就扑了上来,奴婢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抵挡殿下的刚猛,而且、而且奴婢心中,还爱慕殿下……殿下,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话里真真假假,安溪心中冷笑,果然,派来的都是最优秀的细作,不是吗? 那纸条上面,其实是告诉她,西燕的五皇子华天晏被人追杀至此,虽未受伤,却中了情毒,需要她献身,若是愿意,便可借着送衣服的缘由去那间客房。 偏偏彩儿的主子就是华天晏,彩儿也一直爱慕着华天晏,知道此事,只满心欢喜,抱着衣服便过去了。 推门的一瞬间,她便感觉自己功力尽失,而华天宇扑上来那一刻,彩儿便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可她却没有丝毫抵抗的力气。 但她是个精细的细作,是百里家与华天晏精心培养的探子,只在片刻间便做出最好的反应,在华天宇和自己身上留了痕迹,甚至刻意放了血在床上,都只为了让华天宇可以有一丁点怜惜而放过她。 第一百章 黄雀 只要能放过她,若是日后能跟着华天宇,也算她这颗棋子还能继续为华天晏做事,若是不能,她便回去向主子请罪,争取去其它地方做事。 华天宇听后,心中果然有被恭维的快感,杀意也就减了许多,他之前抓住彩儿的时候把脉,分明就察觉到她没有武功,再加上爱慕自己,所以不能抵挡也很正常,早上的算计,也算是为了让自己怜悯从而给她一个名分。 如此看来,彩儿应当也是被人利用,主导者会是谁呢?张管家、银月、云儿,华天宇用手支着下颚,垂眸沉思着,究竟会是谁? “公主殿下,我们在她们住处搜到了这些。”正在此时,一个侍卫匆匆上前禀报,另外三个侍卫各自端着一盘东西走了上来。 安溪看了一眼华天宇,后者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三个被黑布遮住了盘子上面。 “是什么东西?” “回殿下,这个是大皇子所说的衣服,是在银月房间找到的,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打包起来放在暗格里。” “这个是一张人皮面具,是在云儿的房间找到的。” “最后这个,是张管家房间的药汁,可以有使人暂时毁容的功效。” “另外,在她们房里,都藏有一些暗器,还有暗格。” 事情再明显不过,张管家做贼心虚,那个银月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云儿,也并非良善之辈,三人分明都会武功。 “可有找到其他催情的药物?”纵使是这样,华天宇也仍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侍卫摇头:“回大皇子,并不曾发现催情之物,甚至门口的暗卫也不曾发现有过此类物品出入公主府。” 华天宇点头,看向安溪,既然已经如此,究竟是三个人中具体哪一个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因为三个人,都是细作,而细作被暴露,注定只有一个结局:死! “大皇子觉得,此事交由本宫处理,定当给大皇子一个交代,如何?”安溪缓缓起身,看向华天宇,带着一如既往地笑意。 华天宇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彩儿慌忙叫了一声:“殿下!”她如今明显也暴露了,这个是非之地,她不能再待下去了,这次事件,便是一个警醒,若是留给公主处理,公主只怕也不会放过她。 华天宇回头看了眼彩儿,揉了揉脑袋,重新看向安溪:“公主,这人……还望公主行个方便。” 安溪看了一眼彩儿,点了点头:“让人将她送回房间好生养着,明儿送到驿站去。” 华天宇点头,满意地随安溪离开地牢。 到了地面上,安溪才浅笑道:“原本以为殿下饶命是露水情缘,如今却是没想到,本宫这个婢女,竟还能得殿下如此厚爱。” 没等华天宇下意识否认,安溪又似不经意般说道:“殿下如今还是回驿馆去吧,本宫要去陪嫣然了,她此刻只怕,并不想见到殿下。” 华天宇本想反驳,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得点头,任由安溪远去,自己也被侍卫往门口引去。 露水情缘么?恢复理智后,华天宇似乎智商也恢复了正常。 彩儿的话,仔细推敲起来,看似慌乱却缜密无比,这并非一个普通婢女所能有的思维,若是普通婢女,说话的逻辑一定是乱的,而不是像她,甚至张管家、银月还有云儿,除了银月中间有细微的心虚,她们虽然表面慌乱无比,字里行间却都是满满的逻辑。 “本宫大多时间都不在这府上,若是出了吃里扒外的人,本宫自当给大皇子一个公道。” “大皇子请便,本宫这里的人,但凡有不臣之心,尽可处置,本宫绝无二话。” 华天宇脑海里突然想起这两句话,心中一个激灵,那个彩儿,只怕也是个细作,这个公主府,并非他之前认为的那般刀枪不入,之前不就正好出了一次刺杀吗? 恰巧这时,侍卫将他送到了门口,华天宇谢绝了马车,径自步行回驿馆。 不过一个转弯,身旁便多了一人。 “主子。” “不必多说,我已经知道了。公主府多的是细作,你们重新去查,着重查那个管家,厨房的管事,还有两个叫云儿和彩儿的婢女,这四个人,务必查出背后的主子!” “是。” 华天宇冷笑一声,到如今,他也意识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这次是被活生生当成了靶子,却不得不认栽。 安溪分明是知道这些人背后有人,又或许是,她本身对于公主府的人就不信任,所以才会不留痕迹地提醒自己,趁着这个机会,顺带也能铲除几个钉子,确实不错。 这次,到底是他大意了,背后之人多半就是为了破坏他与落莺阁的关系,当着嫣然的面与人颠鸾倒凤,如今与嫣然的关系想要进展是难上加难了。 华天宇思忖着越走越远,并未注意有人一直在暗处跟着他,直到看见他吩咐完暗卫,此人才悄悄离开。 公主府。 “小姐,你的计策当真是好,简直一箭三雕啊,帮公主处理了人,又给嫣然解决了麻烦,甚至还替我报了仇。”杉杉开心地笑道,之前因为华天宇而生出的不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木雪莹做的大快人心。 木雪莹只微笑着,之前她们打晕了张管家,木雪莹假扮了银月,引华天宇上钩,杉杉则是扮成张管家,给云儿传递了命令,让她端着水去了花园。 这些,都是各方势力安插的眼线,一个个,都精得跟个人精似的。 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切,木雪莹虽未现身,但与杉杉两人一直都隐在暗处观察着。 “小姐,你的计策,可真好,就让他们狗咬狗。”杉杉笑道。 两人正站在高处说笑,安溪便从远处走了过来。 “公主。”杉杉对着安溪远远行了个礼,又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安溪含笑着点头:“你这下满意了吧?” 杉杉连连点头:“自然是满意了,公主你还不知道吧,那药可还有副作用,未来两个月他都会不举,想到美人在怀却不能为所欲为,我就开心。” 第一百零一章 别再有下次了 安溪微微讶异,跟着坐了下来,随即笑着点头,言语间也多了些真情:“我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暗藏着这个,莹儿真是技艺增进不少。” 木雪莹点头:“没办法,他惹得起就该承担后果。那三个人知道消息了吗?” 见着安溪点头,木雪莹又道:“这两天预计就会有人来闯府了,我已经去叫了人手,到时候趁乱帮你清理掉那些细作,终归你要一直住在这里,该清理的人都得换了。” 安溪眼中闪烁着微光,握着木雪莹的手:“莹儿,谢谢你,这样为我着想。” 木雪莹反握住她的手,浅笑道:“说什么呢,我们不是好姐妹吗?同过生也共过死,若是不帮你,我还能帮谁呢?” 安溪眸子闪了闪,是啊,若是不帮你,我还能帮谁呢? “莹儿,你今日就要离开吗?” 木雪莹点头:“当然,不过会等到人手给你安排好,瑾月也回来之后。日后杉杉辅佐你,我也会比较放心,她毕竟会我们内部传递消息的方式,日后你是真正被推到风头浪尖了,所有人都看着你,巴不得你出问题,纵然你很让我放心,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一定要更加小心。” 安溪看着木雪莹的眸子,坚定地点头。 “溪儿,你了解西晋的四皇子吗?”说话间,木雪莹一动不动注视着安溪。 安溪的眸子再次闪了闪:“不了解,不过似乎人挺有才。”顿了顿,又抬头看向木雪莹:“话说,我们那次不是救过他吗?怎么,你准备以他在西晋落子?” 木雪莹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不算吧,他是阿澈的人,所以我便没打算再扶植了。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就与他打好关系,然后多了解一下西晋方面的事情,他安插的探子,你可以放他一马,毕竟也一直在帮你。” “好,放心吧。”安溪没有多问,西晋终究是个复杂的地方,更是苗族人的聚集地。 安溪笑着起身:“走吧,快晌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木雪莹含笑着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或许有些人,是会变的,只是,别让自己为难才好。 安溪刚刚接触到木雪莹的背,木雪莹便用了轻功站在安溪的背后,并点了她的穴。 杉杉很利落得飞身离开。 “溪儿,你真是令我失望!”木雪莹语气淡淡的,听在安溪耳里,却是有种莫名的惊慌。只这一句,安溪便知道,她猜到了。 “莹儿,抱歉……” “你明知我最讨厌什么,却偏偏犯了我的逆鳞!”木雪莹看着花园里一片的菊花,眼神冰冷得摄人,她经历过什么,别人不清楚,安溪还不清楚吗?安溪与自己有着相似的经历,甚至都被最亲的人背叛,应当是最能理解她才是,可偏偏,安溪做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事情。 “不,莹儿,你误会了,我是为你好,便是你恨我,我也不能让你以身犯险!”安溪莫名心慌,但并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何不对。虽然早已知道这是犯了木雪莹忌讳,背着她并且替她私自做了决定,但她既然当时选择了同意周皇的决定,便已经想到莹儿会生气。 她了解莹儿,即便莹儿会生气,也不会真的不理自己。 果然,木雪莹看了她一眼,心中生起的那一丁点怒气,因为那句不以身犯险,还是消失不见。 “那么瑾月,可是代替我去了?”木雪莹并未解开安溪的穴,语气悄悄温和。 安溪沉默半晌,道:“代替你的人是她去安排,但具体安排了谁,他们并未告诉我。” “南宫轩澈让你瞒着我?瑾月离开之前如何跟你说的?”前一个问题已然是默认,如果没有他,想必以安溪目前束手束脚的情形,也没有那个时间可以对付白翊他们。 “他们……只说跟着去了,我只需负责牵制你便可。抱歉,能代替你的人那么多,我并不知道,瑾月会亲自去……” 事到如今,两人都清楚得很,瑾月扮演了木雪莹,以自己为饵去冒险。能扮演木雪莹的人很多,但能将木雪莹在木国的事情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甚至感同身受的,除了痕玉,瑾月便是最好的人选。 木雪莹点头,解开了安溪的穴道,转身便要离开。 “莹儿。” 木雪莹顿住了脚,抬眼看向安溪。 “能不能不去,那里……太过危险,你如今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安溪眼中带着泪光,向来带着合适微笑的脸,已经染上悲色。 看着安溪,木雪莹只是一字一句道:“溪儿,这种事情,别再有下次了。” 留下这句话,木雪莹便转身离去。 空谷家族一向神秘,势力庞大,甚至还对木雪莹的事情了如指掌,知道怎么做可以将打击放到最大。如今让木雪珍前来,即便木雪莹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可带着本身的自负以及对空谷家族的好奇和忌惮,木雪莹也一定会去一探究竟。 偏生木雪莹带着七色彩蝶之毒,纵使百毒不侵,可一旦受伤,即便是小小的一道伤口,木雪莹也是生不如死,若是服了压制的药,那便会一天一夜手足无力,那时,便只能任人宰割。 安溪将木雪莹看得很重,所以不愿让她去涉险,甚至在知道是瑾月亲自涉险后,安溪也仍旧想着木雪莹的安危。 但在木雪莹心里,如同安溪一样,不论瑾月背着她做了多少犯忌讳的事情,只要不是真的背叛她,她都会带着绝对性的保护,瑾月在她心里的地位,并不比木雪莹在安溪心中低。 可是这一点,安溪并不明白,又或许她明白,但瑾月在她心里,却是远远比不上木雪莹。如今看着木雪莹离开,安溪却不能拦着,只能眼睁睁看着木雪莹步入危险之中,浑身传来一阵无力之感。 若是她不这么弱,是否就能保护莹儿,而不是让她一心担心自己,为自己出谋划策了? “安小姐。”杉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已然是嫣然的装扮。 “她离开了?”安溪闭了闭眼,并未转头。 “是,小姐从暗道离开了。” “好,他料得果然不错,当真瞒不住。”安溪轻声喃喃。 第一百零二章 我就不该信你 杉杉没有说话,她知道,安小姐并不需要人回答。 不过片刻,安溪睁开眼睛,眼中重新恢复了一如既往地清明。 “走吧,这两天,我们也有得忙。” “是。” 木雪莹换装离开公主府后,便直接找了木荷还有蓝冰,得到的消息,却是令人震惊,因为木荷她们,对于这个消息,完全不知道。 “行了,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木雪莹第一次露出了烦恼之色,木荷与蓝冰也知道,只怕其中是出了什么事,但不是她们该问的,也就很听话地下去了。 “南宫轩澈,我就不该信你,还将金玉令给了你。” 因为有了金玉令,所以南宫轩澈才会轻易将隐藏了自己、还有白翊木雪珍他们暗中出城的消息,因为信了他,才会让这件事,这样超出她的掌控,甚至还连这些人的出城时间和方向都不知道。 瑾月替她陷入险境,纵然瑾月也浸过药浴,百毒不侵,可若是受伤,便会完全暴露出来,这样轻易就能被那群人识破,南宫轩澈他们都没想到吗? “南宫轩澈,你最好保证,还给我一个完整的瑾月!” 脱离自己的掌控,木雪莹有些心乱如麻,似乎从遇上这个男人之后,事情便一早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不过片刻,木雪莹便做了决定,既然消息被封锁,那么,她便亲自去查,她就不信了,自己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南宫轩澈手里。 此刻,瑾月已经代替木雪莹,带着江莫江梁两人乔装的手下,混在了白翊一行人中,出了城门便被带着一路往北。 木雪莹假扮嫣然时,一直都没告诉瑾月,江莫江梁是紫少的人,所以当南宫轩澈将两人遣到她身边随行时,瑾月只当之前也是南宫轩澈派人帮助了小姐,而且这两人武艺超群,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倍,当下也就没有拒绝,带着两人就上路了。 “莹莹。”此行并未带木雪珍随行,因为南宫轩澈让人给木雪珍灌了药,除了偶尔是清醒,其余大多时候都在说胡话。 “雪珍到底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舍得喂她吃如此的狼虎之药?” 木雪莹(瑾月)淡淡地扫了一眼白翊,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姐夫如今……是在指责我么?” “并不是,莹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翊连忙否认。 “姐夫最好还是称我七皇妹,免得令人误会!” 木雪莹(瑾月)仍旧冷冷的,话里却带着气。 她无法想象,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分明算计利用了木雪莹,甚至已经娶了木雪莹的姐姐,却还能一脸无辜地表达自己的爱和愧疚,若是之前是为了加深木雪莹对木皇的怨念,那么如今呢?知道木雪莹背后的势力难测,所以就来讨好卖苦了? “莹莹,你如今,可是还在生我的气?”听出了木雪莹的一丝恼怒,白翊心中有些意外的惊喜。 “没有,你想多了。”木雪莹(瑾月)眼中平淡无波,连个眼神也没有给白翊。 白翊却以为木雪莹是嘴硬,伸手想要抓木雪莹的手,江梁立刻想站上去维护木雪莹,江莫却狠狠拉住了他,几乎一瞬间,两人已经将瑾月当作了小姐,也都打心底开始信任她,认为不会出什么事情。 当江莫后知后觉反应到这人不是小姐时,白翊的手已经抓住了木雪莹(瑾月)的手腕。 但只刹那,白翊便嘴唇发黑,四肢僵硬,倒地不起。 与白翊一起的随行人员都是被木雪珍这个善良的主母所收服了的,心中对木雪莹这个第三者本就愤愤不平,此刻见了白翊如此,都纷纷拔剑对准木雪莹,江莫江梁也跟着拔剑,将瑾月护在身后。 木雪莹(瑾月)看着地上异常狼狈的白翊,缓缓蹲了下来,右手拿着三枚银针,随意就要往白翊身上扔。 “住手!你这恶毒的女人,枉少爷和夫人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恩将仇报,如今还不知悔改,居然要伤了少爷性命。”白翊最忠心的手下林肃忿忿不平,出口骂道。 木雪莹(瑾月)冷笑一声,手中的银针仍旧朝白翊扔了去,周围的人纵然心中再急,却也因为白翊不敢动手。 “看来我的好姐姐,将你们调教得很不错,一个个的,都是一等一的走狗!”木雪莹(瑾月)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与杀意,说出的话寒意十足。 “你……”众人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那叱咤风云、以一舌之力,对战群臣的木七公主,顿时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们怎么忘了,面前这个人,是曾经敢杀人面不改色,敢当堂怒骂宰相,甚至还骂了连皇上都不敢得罪的御史们的七公主啊。老虎再如何衰弱,哪怕拔光了毛,甚至拔掉了牙齿,也依旧还是老虎。 木雪莹(瑾月)扫了一眼众人的眼神,心中冷笑,这便是那群被木雪珍收服的人么?真是不堪重用! 只是小姐啊,你的那个好姐姐,对你还当真情深!你若是知道,又会神伤了吧? 木雪莹(瑾月)见白翊脸上的乌黑褪去,便将银针拔了下来,江莫很有眼色地递上一块手帕,瑾月接过也没说什么,仔细擦拭手中的银针,含笑说出的话却令人生出无尽的凉意。 “雪莹似乎忘了说了,我的身上一直都带着毒,若是不小心,便会中毒,三皇姐她……可也是这样中的呢。”, 无心大师说,瑾月戾气重,并非没有道理。跟在木雪莹身边,瑾月将木雪莹的性子学了七八分,纵然外表温和,可残暴嗜血,也是她骨子里不能磨灭的。 白翊逐渐恢复知觉,缓缓站了起来。他知道现在的模样,才是木雪莹最常见的一面,可他从来没想到,这一面,如今居然是面对着自己而来。 “少爷,你没事了?”林肃有些讶异。 “不许再对公主无礼,继续赶路吧。”白翊没有再对木雪莹说些什么,此刻,似乎说什么也无用了。那些手下的反应,已经是这些年木雪珍对她这个妹妹态度最好的证明。 第一百零三章 回不去 江莫在心中肃然起敬,不愧是小姐身边的人,举手投足,甚至气势心计,都丝毫不比小姐差。江梁则是讶异之后迅速恢复平静,不管怎么说,瑾月可以自保,都是最好的,只是方才那群人,都是统一的神色,竟是看不出谁才是空谷家族的人。 经历这一件事,江莫江梁也莫名的信任了瑾月,小姐身边奇人异士多,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两人之前并未在木雪莹身边出现过,所以也只是听江容江易江戈他们说过,小姐身边有许多才能之人,但本质上,两人都不信,说到贤才,谁还能多过主子呢? 但之前在安国皇宫,看见那假扮嫣然的杉杉,还有那永远一脸淡笑却有储君风范的安溪,甚至还有那神秘的红儿,如今假扮小姐的瑾月,无一不表明,小姐身边,都是能人。 一行人各怀心思,向着北方走去,只等到了城镇,便去买马。 看着天上飞过的几只云雀,瑾月心中微微惆怅,面纱下的嘴轻轻念了念。 小姐,不要怨我才好? 几日后,一行人赶在夜幕降临前到了下一座城镇,投宿了一家客栈。 期间直至吃饭休息,白翊也再没主动找瑾月说过话。 “我吃好了,便先回房休息了。”说着,木雪莹(瑾月)便放下碗筷,起身离开。其他人想拦,却还被白翊一个抬手阻止了。 木雪莹(瑾月)有些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白翊,随后飞身上了楼。 该来的,总会来,不是吗? 敲门声响起时,瑾月正在捣鼓一些毒药,听见门外只有敲门声却没人说话,瑾月便知道这不是自己人。 来人似乎知道她在忙,只敲了两声,便站在门边静静等候,瑾月将一些重要的毒药随身收了起来,便去开门,却是白翊。 “这么晚了,三驸马来找我,不知有什么事?” 白翊眼神有些复杂,落在木雪莹绿得发黑的手,忍不住开口:“你的手,没事吗?” 木雪莹(瑾月)淡淡看了一眼桌边还散开的药:“并没有事,方才在弄药,并未来得及净手。” 白翊顺着目光看去,才放心地点头。 “莹莹,陪我走走吧,最后一次,好吗?” 木雪莹(瑾月)本想拒绝,但听见这一句,眼眸微微动了动,还是点下了头:“稍等。” 随即转身进了门,将桌上的药收拾了一下,放进了盒子,又当着白翊的面放进了床头柜里。 “走吧。”木雪莹(瑾月)一如既往地冷淡,白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率先下了楼。 “小姐……”看见白翊上楼一会,就带着瑾月下来了,虽说对她已经比较放心,但要暴露其实很简单,他不得不担心,所以江莫还是开了口。 “阿莫,我曾经的话,你忘了吗?”瑾月冷冽地开口,目光如炬。 曾经的话?什么话?突然,江莫一个激灵,想起那日在赌庄时,小姐说的话。 “本阁掌管什么,似乎不是护法应该了解的!” 虽不知瑾月是如何知晓的,但江莫知道,自己身为近身侍卫,确实逾越了,如此,只会引来猜忌。当即起身单膝跪下:“江莫失礼,请小姐责罚。” 木雪莹(瑾月)眼中的冰寒不减:“别再考验我的耐性,起来吧。” “是,属下知错。”江莫面无表情,说完,却不曾起身。 木雪莹(瑾月)也没再给江莫眼神,静静从面前走过,白翊眼神微眯,随即跟了上去。 待两人走出客栈,江莫才缓缓起身,看着门口微微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塑造这个动情的角色,是否可以打消他们的疑虑呢? “吃饭吧。”江梁面无表情,开口劝道,江莫点头,坐了下来。 “三驸马想说什么便说吧。”木雪莹(瑾月)冷声道。 “莹莹,我们之间,什么时候,竟这样生疏了?”白翊被木雪莹的称呼深深刺痛了心。 木雪莹(瑾月)沉默了一会,只淡淡的道:当初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你吗?” 是啊,造成这一切的,不是自己吗?白翊回想起之前,那群人问自己愿不愿意,他说,愿意。先皇问自己愿不愿意,他回答的,同样是愿意。 “莹莹,跟我走,好吗?我们逃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永远厮守在一起,我们谁也不理会,好吗?” 白翊顿住脚步,音量不自觉放大,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令他难以忘怀的女子,带着难掩的激动之色。 “逃?能够逃去哪里?白翊,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木雪莹(瑾月)悲凉地笑了笑。 “不,莹莹,这是可以做到的。我带你去找他们,他们会有办法,只要你愿意,你不去周国,我也不再回去,他们肯定会帮我们的。”白翊想抓木雪莹的手,但看着那双发绿的手,还是生生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 “那三皇姐怎么办?小秋和小冬怎么办?” 一句话,浇灭了白翊所有的心。白慕秋和白慕冬还不到四岁,自己可以割舍木雪珍,却无法撇下他们,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正是需要父爱的时刻,自己怎么能在这时放下他们呢? “白翊,我们两个,早已经结束了,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木雪莹(瑾月)看着天,微微闭了闭眼,眉头也蹙了起来,明显是难受的模样。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是吗?”白翊此刻真的后悔,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当初分明答应的假成亲,怎么当时醉酒,一觉醒来,便已经与雪珍有了夫妻之实,似乎从那日起,两人便再也回不去了。 木雪珍,敢伤害我家小姐,你很好,想必以后,不会介意家破人亡吧?瑾月想着,一个恶毒的计划在脑中成形。 “白翊,有些事,一旦发生,再无挽回的可能。我们,早在你答应父皇之际,便回不去了。三皇姐很爱你,也很爱那两个孩子,我看得出,否则也不会因为担心那两个孩子来求我,甚至还不惜下跪。看见她这样爱你,我也放心了,日后,你好好与她过日子吧。” 瑾月不知木雪莹并未喜欢过白翊,此刻,将自己想象成小姐,只觉得那个所谓对小姐好的三公主用心太过险恶,必须好好教训。 第一百零四章 挣扎 果真,白翊听了此话,也听出木雪莹语气中的痛苦与挣扎。 不自觉联想到成亲那时,分明与木雪珍说好的假成亲,却在成亲那日,自己独自喝醉酒,第二日醒来,便已经与木雪珍赤身躺在了一起。 那日,木雪珍眼泪婆娑地告诉他,她并不在乎自己心里有木雪珍,那日的事情,她也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自己也正是因为那日,才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也愿意对她好。后来,她说,她想要个孩子,这样,她的心,可以有个皈依之所,所以,自己也给她了。 如今想来,木雪珍是一早就喜欢自己,为了留住自己,她利用自己,达成她想得到的所有,有了孩子,两人便有了联系,自己再也不可能摆脱她,与莹莹,也再无可能! 为了孩子来求木雪莹,这个理由多荒唐啊,木皇怎会狠心对自己的侄儿动手呢?不过是利用木雪莹对两个孩子的羁绊,所以不惜威胁她,甚至还下跪吧? 白翊一直以为是木雪莹自己对空谷家族的目的好奇想一探究竟,所以才同意来的,却没想到,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可是他,要不要告诉木雪莹真话呢? “她、不,莹莹,她……”开了口,白翊还是住了嘴,若是此刻告诉她,她肯定会马上离开吧?后面的计划,也都会一一被打乱。 “莹莹,你可知,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白翊转身,走了几步,背对着木雪莹,掩住了内心的挣扎。 瑾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当初,先皇为一国之君,他的旨意,谁敢违背,而且周国愿意将你纳为皇后,他在那时就已经决定将你嫁到周国,彼时我还是一个官员家的少爷,没有任何官职,相比之下,更是不可能将你嫁给我。” “我不知道你当时听见了多少,但在我答应之前,先皇将我白家上下几百人拿来威胁我,若是我不答应,便逃不过一个灭族的下场。莹莹,你可知道,我内心有多煎熬?”白翊转过身来,摸着胸口,眼中似有无限悲凉。 “我答应了,可是,我与木雪珍早就达成了意见,与她假成亲,日后好瞒着先皇与你解释,可是,成亲那日……”白翊闭了闭眼,并不想回想那段往事。 “我借酒消愁,第二日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和雪珍有了夫妻之实。那日后,我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和你解释什么,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不奢求什么,只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木雪莹(瑾月)脸上微微苦涩:“翊哥哥,为何之前不说,现在,却要告诉我?”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可以看着你离开,你可以在周国过得很好。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也根本放不下你,我不想你嫁给别人,也不想再看见,你将那样陌生的目光放在我身上。莹莹,即便我们没有可能,你也不要与我断了情分,可好?”白翊声情并茂,瑾月差点就要拍手叫好了。 木雪莹(瑾月)的左手轻轻抚上胸口,眸中一片水光,言语中透露着丝丝悲凉:“白翊,你口口声声说,让我不要与你断了情分,可是,你现在的每句话,不都是在算计我吗?” 木雪莹(瑾月)将目光打在白翊脸上,白翊不自觉垂下了目光。 “白翊,你真是自私!为了偷生,舍弃了我,又为了我,甚至抛妻弃子也无所谓。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和三姐,都看上了你。如今,你在祈求我的时候,还不忘算计我,这样的真心,真的是心吗?” “莹莹,对不起,我……受人之命,忠人之事,我也是迫于无奈。”白翊低下了头,他对她的心,从一开始,便带有目的,从来也不曾纯洁。 “白翊,你可知,我若是这次,我的毒发作,我面对的,只有死亡?”木雪莹(瑾月)看着白翊,两行泪从眼中流出。 没有什么,比心爱之人当面背叛,更让人难过了吧,若是站在此地的是公主本人,只怕,是真的活不成了。 白翊明显被震惊到,毒发之后,便是死亡,那些人,没有告诉过他啊。 “怎么会,不是三次吗?短短半年,怎么可能这样快呢?” “没想到……你们竟了解得如此详细。” 瑾月心中警钟大作,皇宫居然有他们的人,对小姐竟掌握得如此详细。空谷家族,究竟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和上官大小姐有关? “他们,无所不知,也无所不能。莹莹,他们告诉我,要刺激你毒发,但是你不会死。其他的,他们便再也不肯说了。你如今,是想跑也跑不了的了。”事到如此,白翊也不好再隐瞒,只得从实说道。 “白翊,当真是我看错你了。”木雪莹(瑾月)狠狠地吸了口气,当即盘腿坐在地上调息。 白翊见状,到底是没出声打扰,方才木雪莹的话,他虽然说着不相信,可到底不敢冒险,万一真的已经是第七次,他真的不敢赌。 四周分明有人跟他打手势,白翊挣扎着,还是摇了头,他不想再看见木雪莹如此痛苦,就当是他的恻隐之心吧。 “白大人,你该动手了,或者,你直接把人交给我们,事情也就结束了。”埋伏的黑衣人实在看不下去,站了出来。若是让木雪莹就此平复心情,以她的身手,他们只怕还要耽误许久。 “就不能让莹莹调息一下吗?哪怕一刻钟也好。”白翊到底有些纠结,不忍地看了一眼木雪莹。 “白大人,当初就决定好了的事情,怎么能够反悔呢?而且,这个计划,不还是白大人你提出的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黑衣人看着闭眼打坐的木雪莹,冷笑着打击道。 乱吧乱吧,你的心越乱,毒发作得越快,我们收拾你才更加不费劲。 地上的人果然皱眉皱的更重。 “胡说,我从来没有提过这个。”白翊看向木雪莹,“莹莹,他在胡说,你不要信他……” “废话真多,打晕带走。” 第一百零五章 选错 白翊没打算发生争执,所以随身便也没带兵器,闻言,立刻惊慌地看着木雪莹,想让她离开,但还没回过神,便已经被人打晕,扛在肩上。 “小姐已经答应了跟你们去,为什么你们还要来抓她?” 就在黑衣人要动手之际,江莫江梁两人赶到,随着声音而来,两人落在瑾月两边,警惕地拿着剑。 “我家主子等不及,想先见木七公主一面,见面之后,自会送你们去空谷家族,不会误了你们原本的计划。” 黑衣人从这两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意,但那种属于杀手本身的敏锐告诉他,这两个人,并不简单。他知道,真正的高手,可以将杀气控制得十分之好。而木雪莹也明显已经平静下来,之前交手损失的兵将都已经告诉他,这个女人,并不好对付。如今三个高手,若是想对付,只怕很棘手。 木雪莹三人本就要去空谷家族,黑衣人自是知道,但他们主子也确实想要见一下这个女人,只要见过后,再继续送几人去空谷家族。若是双方能达成一致,也就不需再兵戎相见。 江莫眼眸动了动,这个建议,不无道理,能避免一场刺杀,也能保护瑾月身份不被暴露。不过此时,还是要看瑾月如何想。 “小姐意下如何?”江莫低头问道。 瑾月也正愁不知敌人是谁,此刻江莫问了,也就勉强睁开眼,道:“行,但需要等到明天再走。” 达成共识,免了一场恶斗,黑衣人自然不会拒绝。 第二天,瑾月刚刚起床,便有人来敲门了。 “小姐可起床了?该赶路了。” “稍等。”瑾月有些无奈,这些人为什么给人一种很急促的感觉,似乎那人能在这里待的时间并不长。 不过片刻,瑾月便拿着包袱打开了门,蒙着面纱,穿着白衣,俨然一个飘飘出尘的仙子。 来人已经是普通人装扮,不过脸上带了面具,见到瑾月,微微怔了一下,有些僵硬地回神,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赶路了。” “多谢。”说完,瑾月颔首,随即便越过他走了过去。 出了客栈才发现,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还有许多马匹,那些黑衣人已经各自牵了一匹马。 “小姐,请上马车吧,这是干粮。”江莫恭敬地走了过来。 瑾月没说话,微微点点头,这里就她一个女子,一起骑马确实挺引人注意的。 而从此刻起,瑾月再没见过白翊,甚至他身边的那群人,也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瑾月将思绪理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旧猜不到,除了木国那位,究竟还有谁想对小姐不利,甚至还和空谷家族有了联系。 能和空谷家族这种隐世门派搭上关系,并不奇怪,但赶在其眼皮底下劫人,地位分明不低,那就是内部的人了,而成为其内部的人,却是很难很难,没人知道标准,但可以明显知道,这与身份地位权力无关。 玉阁作为排名数一数二的消息组织,这些年里想过无数方法,派过各种各样的人,想要打入空谷家族内部,却都不了了之,只有几名外部的记名弟子,根本不被允许去空谷家族聚集地,这也成为玉阁一大败笔,不知道空谷家族的藏身之处。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和空谷家族有关系,瑾月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不解的,还有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正骑着马,一直保持着较远的距离,玉阁用来交流的鸟儿,此刻被拿来当作追踪瑾月的标记。 在追踪到城镇时,发现一行人突然转了方向,当即命人搜了客栈,果然,在一间屋子里搜到了江梁留下的密信,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让他们沿着这个方向查,我们现在追上去。” “是。” 留下两个人,南宫轩澈便带人继续跟了上去。他一直都知道,有股势力在暗中阻碍自己,甚至还在派人制造不利于木雪莹言论,包括周国国内那几个掀起风浪的官员,也都有一只手在无形推动,一切不知是向着木雪莹还是向着自己,又或者是向着木周两国的联姻而来。 南宫轩澈最开始,也因为那个魅心术是空谷家族的秘术,一直以为是空谷家族做的,但是不久前,在西燕与木雪莹的交心之时,木雪莹提出,关于安楚背后有人推动的事情,这让南宫不由得开始怀疑,这背后之人,是否不是空谷家族。 又或者,主导者不是空谷家族,只是空谷家族其中核心的成员,甚至,有可能是因为那人本身,有空谷家族想要的东西,所以空谷家族不得不帮助那人。 毕竟,木雪莹说的对,若是空谷家族一早想要杀木雪莹,肯定会将她扼杀在摇篮之中,而不是等待她如今羽翼丰满,难以下口之时才动手。 究竟是谁呢? 南宫轩澈知道,这一次,瑾月江莫他们选错了。 即便是厮杀,也不应该答应去见那个人。空谷家族不一定对木雪莹有敌意,而且里面错综复杂,一定也分成了许多势力,即便进去了,也不一定会出事;但那个人,对木雪莹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能让手下激发木雪莹身上的胎毒,绝非是良善之辈。 去了,即便还有命,也只怕会遭受些什么,就如同木雪珍一般。 莹儿已经在四处搜寻,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了。此去九死一生,若是瑾月有什么不对,莹儿只怕会扒了自己的皮,再也不理自己了吧? 原本两人的隔阂就深,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下,自己又亲手将两人关系推回了从前。 南宫轩澈自嘲着想着,但他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也不曾后悔。 探查空谷家族的任务还是交给了玉阁的人,毕竟很多蛛丝马迹,只有他们这样的专业人士才能发现,不得不说,金玉令在南宫轩澈手上,才是物尽其用,在此之前,金玉令就是一个摆设。 “主子,来了。”江容低声道。 看着天上那只云雀,南宫轩澈收敛了心绪,调转马头,驾马飞驰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江湖百晓生 安国皇都内,木雪莹亲自出马探查消息,找遍了整个罗城,却丝毫没有一行人的痕迹,不知道是白翊他们掩藏太好,还是南宫轩澈抹除痕迹的能力太强。 这日,木雪莹在一处酒楼吃菜。一个手持银扇,背上一把素琴,一身淡蓝色外衫,内里白衣的俊俏公子走了进来,上了三楼便到了木雪莹所在的隔间。 “来的真够慢的。”木雪莹毫不留情吐出一句。 来人收了扇子,也不生气,解了背上的琴搁置一旁,直接坐在了木雪莹对面,随即一只脚放在了隔壁板凳上,拿起备好的筷子,吃起菜来。 “你这小丫头,我本来在北周待的好好的,生活多是逍遥。也不看看,我是因为谁才火急火燎跑过来,真是小没良心!” 看着这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与方才进门的画风截然不同,木雪莹忍不住毒舌:“难怪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诶,小没良心,怎么说话呢?还想不想知道他们消息了?”作为无所不知的江湖百晓生,东方钰十分讨厌别人提他没有婚配的事情,偏偏木雪莹每次毒舌,三句离不开这个话题。 但话却是不错,八年前木雪莹遇见他,彼时东方钰已经因为通晓天下事成名,人送外号江湖百晓生,那时,东方钰已经二十岁了,在江湖不算老,却也不算小。 如今又过去了八年,整整八年了,东方钰居然还是没找到媳妇,就是在江湖上,也是个老男人了啊,怨不得木雪莹每次唠叨。 “想知道,不过,你也确实该成家了。”木雪莹并不为东方钰的话所动,仍旧劝道。 “你……”东方钰叹了口气,算是败在这没良心的丫头身上了,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扔给了木雪莹。 “喏,给你找到了,他们沿着东方去了。” 木雪莹打开荷包,里面是一张小地图,有几个地方被着重标记。 “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往北,其余往东,怎么会这样?”木雪莹忍不住出声,路线从城门出去,便是一路往北,突然拐了弯,就去了东方,东安已经地处东方了,他们要去见的人,是转移了地方吗? “去北方的那些人手,都是玉阁的人,若是所料不错,空谷家族应当在北方某处。至于瑾月他们,所有人都去了东方。转向的那个地方,有人看见一前一后两队人马,前一队人马在当天晚上出了事,第二天早上陪着瑾月他们的,几乎所有人都换了。” 东方钰没心没肺地用筷子点了点那个大红标记的地方,又继续吃了起来。 木雪莹看着地图,她知道东方钰什么意思,只怕,此人多半来者不善。 沉思片刻,木雪莹就做了决定:“我去找他们。” “诶,你现在追去来得及?即便追到,你一个人难道能扭转局势吗?”东方钰见木雪莹起身,立刻跳了起来阻拦道。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为我受伤,他们找的是我,没必要让她替我承受。”木雪莹语气由平淡转为了冷冽。局势有多危险,木雪莹比谁都清楚,她的胎毒,是最致命的。 东方钰沉默了一会,眼神晦暗不明,扯过木雪莹手上的地图,随手取出一只红色炭笔,在地图上迅速画了几笔,又塞回木雪莹手上,眼神有些不自然。 “拿去吧,从这条路赶上去,应当可以追上瑾月他们,不过我劝你还是多等一天,和你未婚夫他们一起,毕竟你感情用事难免考虑不全面,但他不一样,而且原本就是他的计划,应当已经有万全之策了。” 木雪莹定定地看着东方钰,敏感的捕捉到东方钰的不正常:“多谢。”东方钰并没打算与她同行,她也就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行了,你走吧,我要吃饭了。”东方钰又吊儿郎当坐了下来,自顾自吃起菜来。 木雪莹没再说话,收起地图拿起包袱和剑,便推门离开了。 “小没良心的,可别出什么事啊。”东方钰倒了杯酒,喃喃自语,眼中带着一丝迷蒙。 木雪莹牵着马,出了城门便一路飞奔,离开的消息没有通知任何人,但皇城该知道的人,却是都已知晓。 马不停蹄到了下一处城镇,木雪莹决定在这里休息片刻,不然身体会吃不消。 牵着马正沿着街市走着,一个淡蓝色衣裙,头上扎着简单可爱的双平髻,剩下的头发自然垂在胸前,甚是可爱,手上抱着一堆吃的,嘴里还塞着食物,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哼,你们别想我回去,本姑娘再也不会回去了。” 木雪莹心中一笑,童言无畏,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真是够小孩子脾气的,江湖上的风浪,哪里是这样被宠在蜜糖里的孩子可以承受的。 女孩走出去很远,转眼就看不见了,木雪莹收回了目光,又落在了其他人身上,但是很快,两个虎背熊腰的人便互相打了眼色,一起跟了上去。 木雪莹曾经遇见过类似的事情,而且东方钰也给自己说过许多江湖事,自然知道这两人是什么人,要么和青楼有联系,要么,这里的混混,受对方仇家指使,来毁人名声之类。 想着方才那个女孩也不过十三、四的模样,又从未吃过苦头,只怕有的苦头吃。 女孩正抱着一堆吃的,一脸无谓地走着,很快察觉不对劲,往后望了一眼,有个猥琐大叔连忙把脸撇过去装作在看小摊贩卖的东西。 女孩心里一阵心惊,走路的步伐也不自觉加快,却丝毫不觉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周围的叫卖声也越来越远。 女孩发觉时,已经走到一处小巷子里,她慌忙转身,想要逃离这里,但那个猥琐的大叔已经站在了巷子口,一脸淫笑。 女孩慌忙转身,方才还是空荡荡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一个猥琐大汉。 “你、你们想干嘛?”女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心中更加忐忑起来。 “小妹妹,出门在外一个人,可不安全,不如跟叔叔回去,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猥琐大叔说着,慢慢靠近女孩。 第一百零七章 叶紫衣 女孩明显有些害怕,不自觉往后退着,却仍旧硬撑着装出一些底气,手中的食物也都掉在了地上:“我哥可跟朝廷有关,你、你们如果敢对我不利,我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两个大汉却是丝毫不信:“管你是谁,进去了,也都只有乖乖认命的份。放心,我们会送你去最好的楼子,以你这样的姿色,不出两年,必定是个红极一时的花魁,肯定能卖个很好的价钱。” 说着,两人已经离女孩不到两米的距离,女孩也被逼到了一个墙角,眼泪也如线般掉落下来。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女孩的声音好不凄惨,充满了害怕和无助。 就在大汉的一只猪蹄要碰到女孩的手时,一根细细的银针刺穿了大汉的手,大汉“哎哟”一声,跳了起来。 “是谁,给老子滚出来!”大汉骂道。 “最恨欺负女子的男人。”随着冷清的声音传来,木雪莹缓缓从屋顶飞身而下。 “你、你个小姑娘,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大爷可以饶你不死!” 木雪莹一步一步靠近,手中的银针慢慢举了起来,带着无尽的阴寒:“可是,你似乎,很不识相呢。” 说完,不等两人面露惊恐,木雪莹手中的银针便飞了出去,银针穿过大汉的身体,刺进了地里,两个大汉便不受控制地倒下了。 木雪莹没有理会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拔下了三枚银针,细细擦拭了,又收了起来,便迈步走开。 女孩没有不受控制地委屈和哭诉,因为木雪莹没有去安慰她,见木雪莹要离开,女孩擦了擦眼泪,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木雪莹自从出了巷子,便发现身后不远处跟着那个女孩,心中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着。 没人知道,那两个混混,在女孩离开之前还活着,如同被点穴了一般,但女孩离开后,两人便在痛苦嚎叫中便化为了一摊血水,烈阳天里,很快便蒸发掉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面对木雪莹的漠视,女孩既不生气也不放弃,只是默默地跟着,看着木雪莹进了一间客栈,女孩也走了进去。 木雪莹付了钱,便上了楼,女孩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小二见状,连忙走上前来:“姑娘,您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女孩抿着唇,颇有些倔强和委屈,一直看着木雪莹消失的地方:“她……我要住店,就刚刚那位姑娘旁边的房间。” 瞧着两人的着装都非富即贵,相差至多两岁,小二一猜,两人多半是姐妹,说不定是吵架了,也就笑着劝道:“姑娘,不管有什么矛盾,姐妹间,说开了就好了。” “这话怎么说?”女孩不太懂这话,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说两人是姐妹。 “刚刚那位姑娘已经为您的房间付过账了,正是她隔壁的房间,所以还是劝劝姑娘……” 小二后边的话女孩没有仔细听了,只听见了前面一句话,当即笑了笑:“她在哪里,麻烦带我去找她吧。” “好嘞。姑娘这边请。”小二见自己的话起作用,很是热情的在前面引路。 “咚咚咚!” “姑娘……” “让她进来吧。”木雪莹早已猜到这个小女孩会来找自己,因而此刻也并不震惊。 小二好心推开门,又劝了女孩一句,这才离开。 “我想跟姐姐说声谢谢。”犹豫了一下,女孩还是鼓足勇气抬头看向木雪莹。 木雪莹点头:“谢过,你便走吧。” “不,我……我想跟着姐姐。”女孩咬着唇,明显已经考虑了很久。 “原因。告诉我原因。” “其一,我想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姐姐并非男子,我不能以身相许,看姐姐也并非缺乏钱财之人,所以我愿意为奴为仆,替姐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其二,家中将我保护得太好,我从不曾涉入尘世,也想了解一下这江湖人世,姐姐的武功出神入化,与姐姐同行,有安全感。”女孩斟酌了一下,还是将第二点理由说了出来。 木雪莹挑了挑眉,这小女孩挺有意思,也很聪明,稍加训练,兴许可以为自己所用。 “什么名字?” “姓叶,叶紫衣。”问了名字,应该是代表姐姐收留自己了吧? 叶紫衣?木雪莹想起了叶知涵,不知道那人此刻身在何处。 “可是周国人?” “不是,紫衣是吴国人士。”叶紫衣诚实的摇摇头。 木雪莹点头:“我叫沐雪,你可以跟我一起上路,只是不必做我的婢女,我并不需要。” “是,谢谢沐姐姐。”叶紫衣很是开心,露出甜甜的笑容,脸上还有两个梨涡,可爱得令人忍不住想去戳。 “你的房间在我隔壁,你受了惊吓,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是,谢谢姐姐关心。”叶紫衣答应下来,便转身出去了。 不过一会,又响起了敲门声。 “姐姐,下来吃饭了。” “稍等。”木雪莹的声音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生硬,收拾了东西,便开了门,正见叶紫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木雪莹有些许的不自然,但脸上易过容,也就看不出什么异样。 第二日,木雪莹拿着人皮面具敲开了叶紫衣的门。 “沐姐姐,这么早啊,我马上去收拾。”叶紫衣开门的时候,只穿着单衣,揉着眼睛,说不出的困倦。 “嗯,先给你易个容。” “啊?易容,这是什么东西啊?”听见新奇的东西,叶紫衣立刻来了精神,瞧见了木雪莹手上的小盒子。 “人皮面具,你的脸太招摇,如果不想被人找到,最好还是戴上。”木雪莹扬了扬手中的盒子,直接进了门。 叶紫衣立刻笑着点头,立刻走到梳妆台面前坐下。如果不想被家里人发现,自然需要易容。 “关门。”木雪莹一边打开,一边瞥了一眼门口。 叶紫衣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又起身关了房门。 “如果你想在江湖上混,那么我告诉你,江湖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美好,做事都需要谨慎。” “是,谢谢姐姐,紫衣知道了。”叶紫衣知道木雪莹是对自己好,所以很是认真地应下了。 第一百零八章 生死不论 “会骑马吗?” “会的,他们教过我。” “好。”木雪莹不再吭声,替叶紫衣戴好人皮面具。 出了客栈,木雪莹便带着叶紫衣去买了匹马,看着叶紫衣骑马,木雪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叶紫衣的骑术很不错,可想而知,教她的师傅,并非普通人。 “沐姐姐,你是哪个国家的呀?” “北周。” “哇,姐姐你居然来自周国,我听说周国很是繁华,尤其是皇城,每个月都会有花灯节,是不是真的呀?” “还行吧,我不住南宁,所以并不知道那里的近况。只是,吴国也挺繁华,并不比北周差。” “姐姐也去过吴国?” “去过一次,只是不太熟。” “嘻嘻,姐姐,吴国皇城锦都,可是很繁华的,我就住在那里,如果姐姐来锦都,可一定要来找我,我们那里虽然比不上南宁,却也是吴国最好的地方,有吃有喝还有很多好玩的好看的。” 闻言,木雪莹侧头看了一眼叶紫衣。 “都有些什么啊,不妨说说。” 叶紫衣沉默了,不自觉垂下眼眸,语气也不自觉低落下来:“我都是听他们说,外面很好玩,只是我从来没有去看过。” 听见话这样说,木雪莹不自觉带了些怜悯,教会了她所有,却偏偏没有教会她为人处世,如何面对人世危险,甚至,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大概,这就是闺阁女子的悲剧吧。 “待我处理好事情,可以带你走遍天下,看尽人间,尝遍美食,你可愿意?”许是从未有人这样,木雪莹不忍心看见叶紫依这种模样,道。 叶紫衣原本黯淡的眸子立刻抬了起来,望向木雪莹,那认真的目光,并不像说笑,叶紫衣眉眼弯弯,重重地点头。 许是叶紫衣的眉眼太过好看,许是那笑容太过真挚,木雪莹心中一软,也淡淡地笑了,这个想法也就生了根。一个人行走江湖太过悠闲,却也实在无趣,她不介意,在日后游历天下时,有这样一个人陪着。 “姐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叶紫衣因为方才的承诺显得格外振奋。 “东南方,月城。”看着眼前的路,木雪莹突然加快了速度,向前飞去。 如果以后游历天下,是这样的惬意,那么,她倒是挺喜欢的。 “月城?”叶紫衣不懂,但仍旧驾马追了上去。 东方钰不愧是东方钰,踏遍天下土,识遍江湖人,查到几人路径后,一早便分析出瑾月等人会路过哪里,在木雪莹离开之时,给她画了一条最近的路,去月城,只要木雪莹在他们到达之前,提前到达月城,那么便可拦截一行人。 地图上标记的,瑾月坐的是马车,那么速度便会比骑马下降许多,所以木雪莹想赶在他们之前到达,并非不可能。 “沐姐姐,你听说过一个传说吗?听说只要月圆之夜在月城里的月池许愿,无论是什么愿望,都会实现。沐姐姐,我们到的时候,也去许个愿吧?”叶紫衣看着前面飞驰的人,大声问道。 实现所有愿望?木雪莹并不信这些,她从来都只信自己,信实力。但既然叶紫衣想去,木雪莹也不会拒绝。 “好,到了那里就陪你去许愿。” “沐姐姐你对我真好,谢谢你。”叶紫衣大声喊道。 木雪莹心情愉悦,露出了笑容而不自知。 或许是许久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人,单纯善良而可爱聪慧,让木雪莹想到了从前的自己,许是因为遗憾自己不曾被人保护,许是不想看见这样一份单纯被磨灭,对于叶紫衣,木雪莹总是不自觉带着些怜悯,也比对其他人多了些宽容,连带着对自己,也多了些放纵。 两人一路上,没有再如木雪莹一人时那般急躁,每到一个集市,叶紫衣总会像一个什么都不懂东看看西瞧瞧,然后一脸期盼地看着木雪莹。 每到这时,木雪莹总是先板着脸,被盯久了,还是无奈同意了:“去吧,只是不能耽误太久。” “嗯嗯。”叶紫衣立刻一脸的笑容,把缰绳放在木雪莹手中,朝着小摊飞奔过去。 看着这个四处跳脱着的小女孩,木雪莹轻笑着摇摇头,许久的愁闷以及对瑾月的担忧,在此刻被暂时遗忘掉,木雪莹的神经也得到了暂时的缓和。 每每这个时候,叶紫衣都会买许多好吃的拿在手上,一脸求夸走到木雪莹面前,嘴里嚼着东西,还用油手喂给木雪莹。 木雪莹第一次还有些尴尬,但几次之后,也就习惯了。 “姐姐尝尝这个好不好吃。”叶紫衣将手中一个糖人喂到木雪莹嘴边,木雪莹一咬,竟是如此之甜,嘴巴边上也被粘上了黏糊糊的糖汁。 “哈哈,沐姐姐,你现在……好像、好像一个大花猫啊。”看着木雪莹滑稽的模样,叶紫衣空着的手忍不住捂住了肚子,笑得好不欢快。 木雪莹吞下了嘴里的糖人,在叶紫衣脑袋上敲了一下,佯怒道:“死丫头,居然敢揶揄我。” 叶紫衣忙捂着头,委屈叫道:“疼,好姐姐,我下次不敢了。” 木雪莹原本还要说教,见此模样,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瑾月三人已经走了十几天的路,对于即将要见的人,耐性也快被磨完了。 “还要多久才能到?”江莫已经沉不住气,出口问道,安国再往东,便是海,所到之处也已经越来越偏僻,想要召集人来也会越来越困难。 “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就受不了吗?”黑衣人头子似笑非笑,看着江莫。 “也没事,就是想早些见到你家主子,我们也好早点去空谷家族。” 江莫心中微惊,急忙打哈哈道,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了些许不详的猜测。 果然,顷刻之间,马车停了下来,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包围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江梁拔出剑,眼神犀利地扫视一周,冷冷的问道。 黑衣人头子冷笑一声:“之前对你们客气,无非是空谷家族还需要你们,所以我们才让你们三分,如今空谷家族已经将你们交给我家主子,主子也已经交代下来,只需留你们一口气,实在不行,缺胳膊断腿,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第一百零九章 牺牲 眼瞧着避免不了恶战,江莫立刻放出了信号弹。 信号弹飞上天空的一瞬,众人也厮杀起来,部分杀手直接对着马车一剑刺了进去,随着马车的撕裂炸开,瑾月从车顶腾空而起,对着周围便是一把毒粉。 周围刺客立即闭了眼捂住口鼻,躲了过去,有几个没躲过去的,嗅入了毒粉,当即倒了下去。 江莫江梁不愧是血楼的四大护法,本身看着毫无杀意,动起手来却是凌厉迅速,举手投足皆是死人。 相比这些杀手,瑾月武功不足,交手的大多时候都是用轻功在躲,然而杀手很多,好几次都是艰难的躲掉,身上也多了几处伤。 江莫江梁见状,都一边打斗,一边靠近瑾月,努力为她划出一个安全范围,但这样一来,江莫和江梁便开始束手束脚,大多时候只能防卫。 瑾月有些着急,这样下去根本不行,对方人手太多,以一敌十本就需要速战速决,但如今两人因为要保护自己而被迫束手束脚,周皇等人离这里也隔了十分远,时间若是拉长,战局对三人十分不利。 果然,信号弹发出,没有等到南宫轩澈,黑衣人的帮手却是来了一批。 “主子吩咐了,速战速决,别横生枝节。”来的其中一个黑衣人对着原本的黑衣人头子说道,带来的人也跟着加入了战斗。 见状,瑾月不再犹豫:“我先离开,你们随后也杀出去。” “不行!”江梁毫不犹豫拒绝。 “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瑾月反驳道。 的确,瑾月在这里只能是拖累,让江莫江梁不得不分心保护她,从而压制了原本的实力,再拖下去,两人也会体力不支,届时更难逃走。 不待两人说话,瑾月看准了一个缺口,立刻从包围圈逃了出去。 “别放过,追!” 瑾月的离开也带走了一群杀手,江莫江梁也没了束缚,立刻大开杀戒,一瞬间,地上尸横遍野,那两个黑衣人头子似乎没有料到这两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杀气的手下居然如此强大,心中有些后悔小瞧这两人,立刻加入了战斗。 南宫轩澈赶到的时候,江莫江梁刚刚解决最后几个人。 “主子。”两人见到南宫轩澈,也顾不得浑身的狼狈,单膝跪在了马旁。 江容立刻带人下马检查尸体。 “瑾月人呢?”南宫轩澈的脸色阴沉着,从看到信号弹,他就一直往这边赶,花了一个时辰赶过来,却只看到满地的尸体,仍旧没有看到那个女子的身影。若是瑾月出了意外,那个小丫头,那样倔强的性格,两人只是小吵小闹的隔阂,就真的不能修复了。 “瑾月姑娘为了不给我和阿梁造成负担,半个时辰前逃走了,部分杀手也跟着追杀去,属下失职,这群黑衣人都只是小喽啰,那两个管事的黑衣人一刻钟前便已经带人逃走了。” 江莫低着头,羞愧难当,什么时候血楼杀人,也需要一个女子来牺牲了?江梁也低着头,仍旧面无表情,但手上凸起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江容,有没有活口?” 南宫轩澈眼神盯着血红的土地,并不开口做任何决定。 江容很快走到南宫轩澈旁边:“主子,马车旁边有几个活口,应当是瑾月姑娘用了迷药。” “人往哪里逃了?” “瑾月姑娘往东去了。那群黑衣人往北去了。”江莫很快判断了方向。 “江容。” “在。” “你往北追,顺便将查空谷家族的事情也处理一下。”南宫轩澈将一块银玉令扔给了江容。 “是。” “江梁处理这里的人。江莫,跟我往东。” “属下遵命。”两人齐声回答。 一个手下将马让给江莫,南宫轩澈立刻驾马往东,江莫也急忙赶上。 “阿梁,别太意气用事。”江容上了马,低声说道。 江梁冷眼看着被搬上马的黑衣人,闻言,眼神微微收缩:“放心,不会。” 江容心中摇头,这么多年兄弟,阿梁心里想些什么,他还能不知道吗?主子不让他跟去,只怕也是猜到了吧。 江容没再多说,驾着马往北去了。 瑾月自逃离之后,便一直狂奔,不时撒些毒粉,凭她的轻功,虽然逃的不轻松,却也不至于被追上。安国东部的联络点,若是瑾月所料不错,再往前,就是月城,只要坚持到那里,她就可以安全。 令人奇怪的是,身后的杀手始终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追赶着,瑾月快,他们快,瑾月慢,他们也会跟着慢下来。 这一点,极速逃生的瑾月,早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并未注意,因为在她看来,她的速度一直都是最快的,而那些黑衣人,应当也是体力不够,所以没有追上自己。 不知道逃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月城城门,瑾月立刻加快了速度。眼看着离城门口越来越近,瑾月没有多想,还未进城,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张大网。 瑾月立刻拿剑想要划破网,却怎样划都划不破。来人没有给她任何机会,迅速近身一记手刀劈晕了她。 “带走。” 临近傍晚,仍旧有进出城的行人,看见了这样的事,却都选择了漠视,似乎这里什么都没发生。 此时,木雪莹正带着叶紫衣已经在到月城的路上。最迟第二天便可以到达月城。 “沐姐姐,你到月城是干什么呀?”叶紫衣歪着脑袋看着旁边的木雪莹。 “救人。”想到现在还身在危险中的瑾月,木雪莹的眸光微微沉了沉,还是说了出来。 “救人?”叶紫衣眼睛转了转,“姐姐要救什么人啊?对姐姐很重要吗?” 想到瑾月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木雪莹微微点头,“是对姐姐很重要的一个人。” “啊?那我这些天还缠着姐姐到处都是玩,岂不是耽误了姐姐救人的时间?”叶紫衣皱着眉头咬着唇,满脸都是愧疚。 木雪莹听出了自责,偏头看了一眼叶紫衣,不禁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叶紫衣的头顶,安慰道:“并没有,她们还没到月城呢,我们这两日正好能到,时间也差不多,你也不用自责。” 她已经决定听东方钰的劝告,等着与南宫轩澈汇合,因而并不着急。 第一百一十章 此生难忘(一) “嗯好的。”这样答应着,但想了想,叶紫衣又道,“对了,姐姐,我们还是快些吧,早些到达月城,今天晚上正好是十五月圆之夜,这样我们一起去许愿,然后明天姐姐就能去救那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了。” 木雪莹点头,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呀,还是很为她着想呢。 两人快马加鞭,早上出发,竟是下午临近傍晚酉时便进了月城。 “大娘,请问这里是月城吗?”叶紫衣一进城就拉了个摆摊的大婶问道。 “是啊小姑娘,这里是月城,看你们年龄这么小,应该也是来找月池许愿的吧?”大婶笑道。 “是呀,大娘您怎么知道?”叶紫衣被人猜中心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嗨,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每次月圆这几天,我们都见得多了,这两天又是月圆之夜,你们不来许愿,还能来干啥呀。”大婶笑着,一脸和蔼。 叶紫衣点了点头,道:“那月池里,岂不是人很多了?” “月池大的很,晚上又那么长,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很多人的。”大婶说着,又看了看两人的衣着,“这样吧,大娘我啊,看你们有缘,卖你们两个小姑娘两个护身符,你们可别小看这护身符啊,这可是被无心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如果带着他们去许愿,这愿望肯定可以灵验。一般人我都不会给的,也是看你们有缘……” 大婶还在絮絮叨叨夸着,木雪莹却扔了银子在摊位上,冷冷地问道:“月池在哪里?” 大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看见摊位上的银子,又立刻抓住了银子,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这里,往这边一直走,看见一个大的岔路口时再左转,到时候你们再问其他人,这里的人都是知道路的。” “好,谢谢。”对于这种见钱眼开的人,木雪莹向来不会多说,拉过叶紫衣便要走。 “诶,小姑娘等等。”见两人要走,大婶连忙叫了一声。 “有事?”木雪莹冷睨着这大婶。 大婶打了个寒战,只感觉稍不对头便会小命不保,但还是将两个护身符拿了出来,放在叶紫衣手上。 “这个护身符,你们拿着,祝你们心想事成!” “谢谢大娘。”叶紫衣看着大婶甜甜地笑了。 木雪莹却是直接拉过了叶紫衣转身离开。 “姐姐,这个大娘人真好,还给我们护身符。”叶紫衣说着,将其中一个护身符给了木雪莹。 木雪莹拿过护身符,摸了摸,又仔细看了看,然后收了起来。 “紫衣,出门在外,许多人和事,都不像你所想的那样简单,凡事都得留个心眼。把你那枚给我看看。” 叶紫衣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护身符放在木雪莹手上。 “姐姐,我看那个大婶挺好的啊,有什么不对吗?”叶紫衣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木雪莹。 木雪莹摸着没什么问题,便放回叶紫衣手上:“她身为小贩,卖东西才是她的职责,但是她不卖那些小玩意,却拐着弯来忽悠你,这不仅仅为了利益,紫衣,记住,若是我不在,你一个人的时候,对这样的人,不能轻易相信。” “嗯嗯。”叶紫衣重重地点头,对于木雪莹是十分的信任,低头看着手上的护身符,抬头道,“沐姐姐,替我戴上好不好?” 木雪莹微微笑了笑,点点头,拿起护身符,调了下长短,从面前穿到后面,替叶紫衣戴在了脖子上。 “嗯,好了。” 叶紫衣笑着挽着木雪莹的手:“那沐姐姐,我们现在去月池吧,这样,晚上就可以许愿了。” “好。”木雪莹笑了笑,找了家客栈将马留下,便动身去了月池。 谁也不知道,这一切,都被瑾月看在了眼里。 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被关进了一间屋子,双手双脚都被绳子分别绑了起来,浑身也使不上力气,多半武功是被废了,毕竟能让她这样百毒不侵的身体失去力气的药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四周漆黑一片,她想开口说话,喉咙却是一阵一阵的剧痛。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嗓子被毒哑了。 武功被废,嗓子被毒哑,没人知道,瑾月此刻有多绝望,可她始终相信,小姐一定会来救自己出去。 从天黑熬到天亮,瑾月终于看清这间房子的摆设,周围都是空荡荡的,连张桌子也没有,有一个关着的老旧窗子,还有一扇紧闭的木门,瑾月想走到窗子前,但绑住她的绳子长度却只能让她停在离窗子两步远的地方。 瑾月仍旧不死心,一直看着窗子,虽然是关着的,但窗纸却都破损了,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下面的人,这间屋子应当是在三楼的位置,即使站在两步远的地方,仍旧能够看清下面繁华的街道。 从清晨到下午,中途有蒙面人扔了两个包子进来,瑾月并不担心有毒,毕竟她是百毒不侵,拿着包子便吃了起来,纵然嗓子火辣辣的疼,但瑾月仍旧相信,小姐会来救她,只要等到那时,她的嗓子一定可以治好,这样一想,即便再委屈,她也不觉得难受了。 偏偏临近傍晚,瑾月忘不了那个声音,那是小姐的声音,她慌忙往窗下看,看见的场景,却是她此生难忘! 纵然木雪莹易容了,衣服发型都变了,但那个淡淡的声音,还有不经意间熟悉的举止,瑾月都忘不了,甚至对面那个女孩叫了一声“木姐姐”,瑾月便直接肯定了,这个人,就是小姐。 那一刻,瑾月立刻激动起来,她张开嘴想叫木雪莹,伸手想敲打窗子,却发不出声音,也敲不到任何地方。看着木雪莹和那个女孩谈笑风生,语言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笑意,瑾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小姐,小姐一定是还被瞒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出了事情,一定是的!可是,可是她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甚至人也过来了,难道只是为了陪那个女孩子去游玩吗?小姐她,难道就因为自己骗过她,所以,她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此生难忘(二) 痛苦、委屈、埋怨,都在那一刻涌现出来,看着街道上谈笑的木雪莹,瑾月哭着喊着,不顾嗓子的疼痛,也不顾那粗大的绳子把手脚都勒出了血印,多年的冷静稳重,都在顷刻化为乌有: 小姐,小姐你看看我啊!我是瑾月,我是瑾月啊,我在这里,你快来救我…… 可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哪怕嗓子动一小下,她都能感觉喉咙的血腥味和刺痛。 看着木雪莹和那个人牵着手越走越远,瑾月只觉得心也好痛。原来,被人背叛,就是这种滋味吗? 小姐,瑾月知错了,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好不好? 瑾月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你回过头,来看看我,好不好…… 木雪莹没有理她,甚至没有听见任何不同寻常的声音。 今夜的天空,注定不眠。 月池。 叶紫衣兴奋的跑到池子边上许愿,木雪莹却没了心情,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闷闷的。 “沐姐姐,快许愿啊。” “好。”木雪莹笑了笑,握住那枚护身符,闭上了眼:希望瑾月一切平安。 睁开了眼睛,木雪莹眼前突然一片眩晕,顷刻便要向着池子倒去。 睁开眼,映入眼帘却是南宫轩澈熟悉的面容,木雪莹伸手摸了摸眼前的脸,带着男子的温热。 “莹儿,三番两次都要倒进水里,究竟是想谁来救你?嗯?”南宫轩澈微微笑着,最后那声带着明显的危险。 木雪莹猛然想到紫衣,慌忙起身退出南宫轩澈的怀抱:“没有,方才突然睁眼,是真的有些眩晕,上一次也是因为被你吓到一时没站稳才掉下去的。” 南宫轩澈勾了勾嘴角,将木雪莹拥入怀中。 “小丫头,下次可别这样了,我可是会担心的。” “嗯。”微微点头,木雪莹却不自觉想起了瑾月:“瑾月如今怎么样?按照行程,你们应当是明日才到这里,是不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南宫轩澈微微顿了顿:“没有,别想太多,跟你一起的那个女孩是谁?” 木雪莹被转移了注意,发现自己和南宫轩澈正站在月池中间的亭子里,四周都是人,叶紫衣正站在岸边一脸暧昧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立刻推开南宫轩澈,朝着叶紫衣踏水过去,南宫轩澈重新戴上面具,跟着出了亭子。 “这是叶紫衣,我的义妹,来自东吴锦都。”介绍了叶紫衣,又看向南宫轩澈,见他戴上面具,微微蹙眉,不知该如何介绍了,“他……” “我知道!他是姐姐的未婚夫,不然就是丈夫,是不是?”叶紫衣一脸了然的微笑,并没有因为南宫轩澈脸上带了面具而吓到。 木雪莹还没回答,南宫轩澈便抢先答道:“嗯,你姐姐是我未婚妻。” 木雪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点了点头:“嗯,紫衣,姐姐有事要和他商量一下,所以先送你回客栈,你看怎么样?” 叶紫衣点头:“好吧,那就不打扰姐姐和姐夫谈情说爱啦,可以找个人送我去客栈,不用麻烦姐姐啦。” 这话正合南宫轩澈的意,当即给了江莫一个眼色,后者立刻客气地开口:“叶小姐,这边请。” “嗯,谢谢啦。”叶紫衣笑着点头,对着木雪莹眨了眨眼,跳着走开了。 木雪莹脸上有些发热,加之江莫带着面具,木雪莹并未发现这人就是无踪江莫。 叶紫衣没影后,木雪莹一个飞身离开了月池,南宫轩澈紧跟其后,到了一处无人之地,木雪莹冷冷地道:“说吧,瑾月哪里去了?” 只一句,南宫轩澈便知瞒不住,他的小丫头,太聪明,真的不好糊弄。 木雪莹只觉得背后有人轻轻抱住了自己,淡淡的水墨香萦绕全身,南宫轩澈将下颚放在木雪莹肩膀上,轻声说道:“小丫头,是阿澈的不是,这一次,是阿澈的错,你一定,要冷静听完,好吗?” 话没说完,木雪莹便知,瑾月一定是出了事情,双手不自觉握紧了些。 “你说。” “在之前的时候,是白翊带瑾月他们去,一路往北,后来,空谷家族应当是和另外一个神秘人有合作,白翊准备联合那群黑衣人劫走瑾月他们,被发现之后,瑾月他们决定采取短暂的合作关系,一路便往东过来。” “昨天在离月城一百里的地方,空谷家族把瑾月他们交给了那个神秘人,神秘人下了命令,生死不论,瑾月武功不行,为了不给两个手下拖后腿,提前逃了出去,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叫做,下落不明!”木雪莹闭上了眼,双肩忍不住颤抖。 南宫轩澈紧紧抱住木雪莹:“我从昨天就派了人四处寻找,玉阁的人也已经动用,如果她逃的方向不变,应该会来到这里,她的轻功不错,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 “什么叫做我不要太担心?”木雪莹用力想挣脱南宫轩澈的手,却始终挣脱不了。 “你之前就知道那个神秘人不会心慈手软,你为什么不救她出来?现在人不见了,你居然还打算瞒着我,瑾月武功不好你不知道吗?是你带走她,把她置身危险当中,这是你的计划,但是她人呢?生死不明!” 木雪莹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道:“南宫轩澈,我告诉你,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木雪莹,这辈子不会原谅你!放手!” 南宫轩澈心中阵阵的抽痛,他太低估那个婢女在木雪莹心中的地位,对自己的计划,也太过于自信了,双臂加重了力气,木雪莹的脸逐渐红了起来。 “放开我!” “不放,放了,你便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南宫轩澈的眼眸微微闪动,是,到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居然比不上一个婢女,偏偏,木雪莹在他心里,无人能及,他害怕,害怕木雪莹真的不理他,害怕木雪莹再也不肯原谅他。 “放、放开……我快不能呼吸了。”木雪莹被勒得快喘不上气。 见此情景,南宫轩澈立刻松了些许力气,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下来:“小丫头,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百毒不侵 “你……” 木雪莹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周皇吗?从最初的试探到占有,再到放手,或许自己在南宫轩澈心里,真的有了不一般的地位。 但想到瑾月,木雪莹的心还是微微发痛:“你放手,我不会不理你,只是我现在要去找瑾月了,她一定被抓了起来,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里。我不能让她来承受,我们两个的罪。” 说到底,那个神秘人,是为了南宫轩澈还有木雪莹而来,瑾月,确实因他们而受难。 “好,一起。”南宫轩澈并不放开木雪莹,反而将她打横抱着,轻功一运便去了玉阁在这里的驻点绸缎庄。 “可有找到人?” “属下办事不利,还不曾有消息。”庄主何新是一个中年男子,此刻对着木雪莹拱手道。 木雪莹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不对劲,想到瑾月过了一天都没有消息,按照玉阁的办事能力,不应该是这样。 这么一想,木雪莹转了转眸子,微笑道:“老何,对我怎么这般客气了?” “小姐哪里的话,纵然碧儿那丫头好福气,入了小姐的眼,但规矩不可改,属下还是应该遵守。”何新一脸谦卑,对答如流。 木雪莹想到那丫头,眼神微微黯淡,走到何新面前扶起他:“老何,碧儿的事情,我很抱歉。” “碧儿?碧儿出了何事?”何新眼中透露着惊讶和着急,但还是很好的克制住了。 “怎么,掌事她们还没告诉你吗?”木雪莹微惊。 何新摇头:“我并不知道此事,管事还不曾告诉我,小姐,碧儿出了何事?” 这个庄主,是假的!木雪莹心中得出结论,面上却是微微叹了口气:“碧儿半月前受了重伤,我已经暗中派人养着,只是,即便是伤好,右手,也再拿不动剑了。老何,是我对不住你。” 何新眼中闪过了震惊、愤怒、悲伤,最后还是化作重重一声叹息,一脸悲戚之色。 “小姐,属下,唉,碧儿没有这个福气,不能再伺候小姐,还望小姐早日将她送回属下身边,到底也是属下的女儿。” 木雪莹也重重点头:“待她伤好,我便派人护送她来月城。时间不早了,老何,你……先休息一下,我便先走了。” “是,小姐也不要太过忧思。”何新拱手道。 木雪莹眼神微微闪了闪,点了点头,拉着坐在一旁的南宫轩澈便从后门离开了。 看着气息不对劲的木雪莹,南宫轩澈止住了步子,木雪莹也被迫停了下来。 “怎么了?”南宫轩澈的声音带着异常的温柔,让木雪莹不自觉冷静下来,发现没有被人跟踪,转头便抱住了南宫轩澈。 小丫头何时对他这般依赖,南宫轩澈反手抱住了她,但此刻却没有心情逗她,只是耐心哄着:“他可是不对劲?” “嗯。老何被抓起来了。”木雪莹埋在南宫轩澈的胸口,闷闷地道。 “如何发现的?”方才他也看出木雪莹的试探,对于玉阁的制度,他也了解了一个大概,对于何新的回答,他并未觉得不妥。 “不一样,老何是掌事亲自联系的,而且老何虽然心中在意碧儿,嘴上却一直都不肯认这个女儿,他被抓了,被拷打之际,肯定是故意说出这样的消息,为了让我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他了。”木雪莹只觉得疑团重重,难道当时是知道瑾月会逃到这边,所以特意派人去来抓了自己的人吗?可她自认将身份隐藏的很好,为何会被人识出身份? 不,还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紫少。但紫少当初没有接单杀自己,也就没必要如此啊?莫非是想设计让自己和南宫轩澈内斗,从而是合作瓦解? “别急,去探查空谷家族的人很快就能过来,这几日,我们一间一间去搜。” “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对方的监视之下,阿澈,我很担心。” 南宫轩澈将木雪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光沉了沉,轻轻安慰道:“别担心,对方想看我们笑话,便不会对他们动手,我答应你,三日之内,一定把她带出来。” “好。”木雪莹从来没有如今天一般无力,即便是在罗城,南宫轩澈用金玉令对自己封锁了玉阁所有消息,让她摸不着头脑,也没有像此刻一般,玉阁的驻点被对方发现,甚至被对方偷梁换柱,若非是老何特殊,她也察觉不了异样。失去了玉阁,失去了瑾月,她仿佛什么都做不了了。 玉阁,该整顿一下了。 “现在仔细想想,瑾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可以和云雀进行特殊交流,还有些什么?”南宫轩澈抱着木雪莹,跃上了最高的一座塔顶。 特殊的地方?被南宫轩澈这样引导,木雪莹很快有了思绪:“她泡了我的药浴,所以应当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她也可以与鸟儿交流,甚至她的嘴里还有一根特制的银针,而且危急时刻可以闭气假死。” “过了一天也没有消息传来,她一定是被抓了起来。如果是醒着的,却不能联系我,那就只能是……” 木雪莹有些不敢想象,言语也带着些颤抖。 “她没有生命危险,这是肯定的。如果传递不了消息,只能是嗓子被毒哑,而且武功尽失,但也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南宫轩澈将自己的思考说了出来:“你们虽然百毒不侵,无非是没有遇见比七色彩蝶更厉害的毒。” “七色彩蝶在天下十大奇毒榜名列榜首,却也是唯一一个江湖失传多年的毒。因为毒性猛烈,还能以中毒之人的血作药引保他人克制百毒,所以此毒才一直在榜单上。但江湖失传的毒远不止这一种,既然它能落在人手被人利用,那么其他的毒也未尝不可。” “若是有人以毒性更为强烈的毒,破了这百毒不侵之体,令瑾月陷入昏迷,或是限制了她的行为思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选美人 见木雪莹陷入沉思,南宫轩澈又道:“我怀疑,这人与你母亲有关,或许,你应当早日去往周国,了解事情真相。” “与我母亲有关?”木雪莹喃喃道。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牵扯到自己的母亲,可是看目前的状况,母亲多半已经不在人世,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是,此事结束,便同我回家吧。”南宫轩澈柔声道。 “回家?”木雪莹心中微微一动,许是这词十分美好,在南宫轩澈的注视下,她点下了头,“好,此事之后,我便跟你回去。” 南宫轩澈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终于可以把小丫头拐回去了,为了能早点带小丫头回去,瑾月的事情,他必须去找那个人了。南宫轩澈深邃的眼眸染上了一抹阴暗,然而木雪莹陷入瑾月的迷局,并未察觉面前人的异样。 揉了揉木雪莹的头,南宫轩澈温柔地安慰道:“放心,我答应你,一定把他们安全带出来。” “嗯。”木雪莹有些敷衍,明显不信任南宫轩澈,后者也看了出来,却是没说什么。 回到客栈,叶紫衣还坐在窗边支着手发呆,见木雪莹回来,立刻走上前来抱着她。 “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叶紫衣笑的一脸无害。 木雪莹微微点头,收拾东西准备倒头就睡。 “姐姐,明日可还要走?” “不了,姐姐要救的人就在这里,所以还需要紫衣留在这里陪姐姐耽搁几天。”木雪莹摸摸叶紫衣的发顶,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孩子。 叶紫衣点头:“嗯嗯,那紫衣这几日便街上逛逛,听说月城也可好玩了。” 叶紫衣这般说,无非是表明自己并没有不开心,知道她素来聪慧,木雪莹也没再说什么,送叶紫衣回隔壁房间睡觉后,便回到了自己床上假寐。 背后之人并不仅仅是空谷家族,亦或者,不是空谷家族,现任掌门姬封还有那五个老头子,也不应当是会做出和朝廷作对那样没有分寸的决定之人。那么背后,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却是什么目的呢? 木雪莹辗转反侧,思索无果,想要了解自己母亲的欲望却是更加强烈了,无心大师一定要等她到了周国才能了解身世,究竟是为何?自己的母亲,那个所谓云游江湖的上官大小姐,究竟去了哪里?这样想着,一直熬到后半夜,木雪莹才稍微睡着了些。 另一侧,看着木雪莹进了房间,南宫轩澈便转身离开,左拐右拐,直接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那里,正有家铁匠铺,此刻已经子时,街上空无一人,铁匠铺却并未关门,昏黄的烛火依旧闪烁着,打在屋外的地上,屋内还有打铁的声音。 南宫轩澈径直走了进去。 “客官,不知道想要打造什么样的铁器?”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并未抬头,依旧专心打造手中的长剑,头发已经半白。 南宫轩澈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杯水。 “飞刀圣手燕离痕,燕过无痕事难成。” 中年男人了然地笑了笑,拿起手中的铁剑看了看:“客官想要的东西,打造起来可不容易!” “事可成。”南宫轩澈并不想多说,对于燕离痕,他并没有坑骗的意思,话越少算计得也越少。 中年男人将红通通的铁剑扔进了炉子,随意拿挂在脖子上的帕子擦了擦脸和手,坐在了南宫轩澈对面。 “说吧。”南宫轩澈盯着燕离痕。 “月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不犯事,就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一旦有人出事,只能说明那人犯了错。昨天晚上,有人埋伏在城门口,我觉得有趣,便多留意了些时间。” “他们用天蚕网将人困住,又劈晕那女子,他们很是谨慎,兜兜转转去了月池,又下了水中密道。那密道很久以前我去看过,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便会搭上性命,劝你啊,还是谨慎些好,一个婢女,纵然有些能耐,却也比不上你的命金贵,何必这么多事呢?”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走了。”南宫轩澈并不理会燕离痕,他南宫轩澈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插手。 “还没,还有句话。”早已习惯这人冷冰冰的,纵然是小辈,燕离痕却也不生气。 “你可想清楚,那个女人,身份可不一般,还牵扯到了隐世大家,以那群老东西盘根错节的势力,想杀她,犹如碾死一只蚂蚁,你若与他们作对,这朝廷,只怕难安。” 江湖势力虽不能推翻朝廷,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是江湖势力真与朝廷作对,这原本就动荡的六国,将会更不安定,乱世之中,兴许这江湖,真能颠覆一个国家。 没有等到回答,燕离痕又开始打铁。 “绸缎庄的人被换了,你可知道?”南宫轩澈冷不丁冒出一句。 “换了人?”燕离痕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半个多月前,这人确实有些不同。 “半个多月前,那掌柜似乎还中了一线牵的毒,因为当时看到他耳朵后有条很细的红线。但是后来出去采办一次货物回来,就恢复了神清气爽的模样,红线消失,也没有毒发的任何征兆。” “他回来之后,都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事?” “这就不知道了……哦,他去过一次城主府,那个城主一直深藏不露,你最好小心些。”燕离痕不自主带了些关心,到底两人打过多次交道,他是发自内心喜欢这个孩子。 南宫轩澈点点头,转身便走,想到燕离痕方才的话,又不自觉停了下来。 “世人都爱江山,我却不同。江山美人,若一定要选,我宁愿要后者。” 江山美人,我选后者! 我选后者! 看着燕离痕不断放大的瞳孔,南宫轩澈又道:“放心,答应你的事,不会忘。” “你……”看着南宫轩澈飞身离开,燕离痕叹了口气,又转身打铁,他哪里是担心南宫死了,自己的事情没人办啊,只是南宫作为他为数不多的忘年交,让他不得不担心南宫未来的的处境。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半斤八两 唉,这里待够了,也还换地方了。燕离痕暗自想着,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 南宫轩澈出了地方,便径直去了城主府。木雪莹如今因为瑾月被抓,完全失去往日的冷静,而且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义妹叶紫衣,身份还未可知,有些事还是瞒着比较好。瑾月遇险一事,由他而起,自然也应由他来补救。 月城城主洪天武功不凡,背景神秘,根本无人敢惹,虽然立足于安国,但月城,其实算一个江湖城镇,安国本身也都放任月城,几乎默认了它的自立。 “主子。”江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南宫轩澈身边。 “如何?是否可疑?”南宫轩澈语气比对着燕离痕不知冷了多少倍。 江莫也知道,主子还在生自己的气,也只得受着:“主子,叶小姐似乎很是单纯,但十分聪明,对于属下的试探并没有察觉,但叶小姐被属下的话语说的有些生气,还拿出了小姐来压属下。纵然叶小姐单纯,但属下之见……”江莫犹豫着,要不要将话说出来。 “别让我猜。”冷酷的语言让江莫立刻说了出来:“主子,属下以为,叶小姐与当时的嫣然小姐,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许只是凑巧都性格单纯,头脑聪慧,但嫣然小姐的单纯是真是假,说出的话是否为无心,主子都应当清楚,而这个女子,虽然掩饰得很好,将小姐也骗了过去,甚至小姐如今很是相信她。但属下仍旧认为,这样的人,不得不防。” 江莫的话不无道理,若这叶紫衣真的如嫣然一般,那么居心可就真的不一般了,如今还令小丫头如此相信她,若是日子一长,难保木雪莹会上当受骗。 “江梁回来后,让他去查,告诉他,我怀疑这人与你们三人突然被刺杀有关。”南宫轩澈神色中看不出异样,但江莫背后却已经浸湿了,主子知道了,那么主子要如何处理呢? “是。” 没有理会身后人的思绪,南宫轩澈到了城主府,很利落的躲过了巡逻的人,直接跃向洪天的书房。 果然,南宫轩澈在书房看见了洪天,此人虎背熊腰一脸正色,正在处理月城的琐事。 此人可以用,南宫轩澈在心中下了定义,继续隐在一旁观看。 半个时辰后,洪天整理了所有的事务,起身出了书房。 南宫轩澈立刻给江莫使了眼色,后者立刻小心跟上了洪天,此人武功高深,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 见两人走远,南宫轩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进了书房。一进书房,南宫轩澈并未翻找,而是细细观察,观察书房的摆设和方位。 一炷香后,南宫轩澈进了密道,等他出来时,书房内坐着洪天,一旁还站着江莫,心中明白,江莫应当被发现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安澈见过洪城主。”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与慌乱,洪天不免对此人高看一眼。 “阁下夜探我府邸,不知所为何事?”洪天豪气直言,语气却带着一丝谨慎。 南宫轩澈持着扇子对着洪天一拜:“城主派人在城门口抓了在下的人,在下也是担心则乱,所以闯了城主府邸,事有轻重缓急,还望城主见谅。” “抓了人?”洪天眼中掠过一丝狐疑,他什么时候下令抓人了? “城主大人不知?就在昨日傍晚,在下的一位朋友路过城门口,这才看见了事情经过,此事,他没必要骗我。” 看见洪天的狐疑,南宫轩澈已经信了一大半,这洪天到底是江湖人士,只这浑身正气,就能让他刮目相看。而且在抓住江莫时也没有惊动旁人,只这份胸襟,洪天就没必要骗自己。 果然,洪天面露严肃,自己整治的地方居然有人被抓,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当真是砸了自己多年的招牌。 “此事,还请阁下放心,本城主定将凶手抓出,还阁下朋友一个公道。” “如此,甚好。只是还有一件事,不知城主能否告知在下。”南宫轩澈不卑不亢,全然没有讨好之意。 洪天见他泰然自若,也没法拒绝:“阁下请说。”洪天并没有答应会告知答案,南宫轩澈心中暗道老狐狸。 “半月前,红沙绸缎庄的庄主何新来了城主府,不知所谓何事?” 感受到洪天瞬间释放的杀气,南宫轩澈连面色也不曾变过:“他的主子怀疑他在半个月前就被人抓了起来,此刻的庄主,并非他本人,此事……与我那被抓的朋友也有关系,还望城主告知。” 他的主子,洪天心中思量起来,回想起之前的何新与半月前来找自己的何新,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说出的话,却是之前没有过的。 感受到洪天身上的杀意消失,南宫轩澈将金玉令拿了出来:“城主在江湖多年,对于此物想必有所耳闻。” 洪天睁大了眼睛,这,分明是玉阁的金玉令,上面的光辉与纹路,只有那样一个工匠可以做出,他曾见过梅玉,也有幸见过这金玉令,此刻一下子便相信了眼前人的说辞。 “没想到玉阁也会出岔子。”洪天很快便恢复如常,目光也再不曾落在令牌上。 南宫轩澈心中赞赏,随即将令牌收了起来,道:“城主不也对此人深信不疑吗?”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我们半斤八两,大哥别说二哥。 洪天豪爽的笑了笑:“哈哈哈,你小子有意思,我交你这个朋友,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洪天大话,高攀玉阁而不自知,只有南宫轩澈知道,洪天背后势力深不可测,能交此好友,对他还有小丫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眼下正有一事。”南宫轩澈似笑非笑看着洪天,后者愣了愣,随即又是一笑,大手一挥,道:“好,此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 等的就是这句话! 南宫轩澈将自己需要的帮助都说了,洪天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即展开:“事倒是不难做,不过你要做的事情未免太过危险。”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信他(一) 南宫轩澈不在意的笑了笑:“谢城主关心,在下也算是为城主除去心腹大患了。” 洪天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道:“其实,你若是不急着带人走,我倒是可以另外再找人来帮忙。” 知道洪天说的是他背后的势力,南宫轩澈也不多问,微微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小丫头,答应我,这件事交给我,你陪着叶姑娘四处游玩,散散心就好,无论听见什么消息,从哪里听来,都不要想,也不要有任何行动。” “你要去做什么?”木雪莹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你不是要信任我吗?这是第一步,这次我不瞒你,我必须要去做一件事,那么,你可信我?” 木雪莹不知道南宫轩澈瞒着自己做了什么,可她现在的脑子,确实已经乱成一锅粥:“好,那么你要小心。” “沐姐姐。”叶紫衣一走进来,便看见南宫轩澈抱着木雪莹,不由得捂住了眼睛,“啊……你们羞羞。”此刻的南宫轩澈并没戴面具。 木雪莹立刻从南宫轩澈怀里退了出来,走到叶紫衣身边,哄着叶紫衣:“没有,他有事出去,所以来与我告别的。” 失去温柔乡的南宫轩澈心中恼火,脸上一片铁青:“我走了。”也不让木雪莹送,戴上面具,一个翻身便离开了。 “沐姐姐,姐夫那个样子,好吓人啊,他不会怪我刚刚进来打扰你们吧?”叶紫衣抓着木雪莹的手。 木雪莹有些尴尬,安抚着叶紫衣:“放心,他没有生气,他如果敢打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嗯嗯,那就好,有沐姐姐在真好。”叶紫衣满足的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好不可爱! 木雪莹微笑着捏了捏叶紫衣的脸:“好啦,你可别管他,有姐姐在,没人能欺负你。你不会还要出去玩吗?姐姐带你出去。” “嗯嗯好呀。”叶紫衣笑着点头,拉着木雪莹出了客栈。 “沐姐姐,你说以后你在,会不会一直保护我呀?”叶紫衣看着木雪莹,眼中带着期盼,似乎还有些许的小心翼翼。 木雪莹察觉到不对劲,面上温柔不变:“当然了,姐姐会永远保护紫衣。不过紫衣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 叶紫衣低头绞着手指,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害怕姐姐以后不要紫衣了。姐姐是紫衣出门在外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若是姐姐不要紫衣了,紫衣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去哪里……” 说着说着,叶紫衣声音哽咽随即哭了起来,木雪莹也不顾忌是在大街上,直接将叶紫衣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 “紫衣别怕,姐姐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呢?更何况,我还答应了以后陪你去走遍天下,你忘了吗?姐姐说话从来都没有食言过。” “真的吗?”叶紫衣抽泣才停,哽咽着问。 “当然,我从来没有食过言。”看着叶紫衣半信半疑点头,木雪莹又问道:“紫衣,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会突然就想起这事了?” “嗯……就是昨天晚上,那个怪叔叔送我回客栈的时候,恐吓我,不不,也可能他本来凶习惯了,但是他说姐姐是姐夫一个人的,即便我是你的妹妹,也不可能一直跟着你,我必须为自己的未来考虑,所以,所以……” 叶紫衣有些犹豫,这话会不会破坏他们的感情啊。 “姐姐,我,会不会破坏你和姐夫的感情啊,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去问他。” 木雪莹心中有些不舒服,什么叫做自己是他一个人的?他还是在骗自己,心中还是没想过放自己离开吗? 安抚地摸了摸叶紫衣的头:“放心吧,姐姐不会去问的,不过你也不要在意这个话啦,你只需要跟着我,姐姐不会丢下你不管。他们的话,你不用理会的。” “嗯嗯,好。”叶紫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姐姐,你不是要去救一个人吗?怎么还有时间来陪我啊?” 木雪莹的眸子黯淡下来:“我也担心她,但是你姐夫让我把事情都交给他,我必须相信他。” “姐姐,你……看起来并不相信姐夫。”叶紫衣有些无措地看着木雪莹,双手紧紧握住木雪莹,一样可以给她力量。 木雪莹苦笑着:“是啊,我并不相信他,当初就是相信他,瑾月如今才生死不明。” “姐姐,既然不相信他,那不如自己去查好了,姐夫什么都没告诉你吗?”叶紫衣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去查?木雪莹摇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我答应了要相信他,自然不会再去插手。况且,他什么都没告诉我,纵使我想查,也无从查起。” “姐姐,不要不开心了,不如我们去吃好吃的吧?”叶紫衣并不喜欢这样沉重压抑的氛围,立刻拉着木雪莹走向一个小摊。 “小姐,小姐!”绸缎庄的人找来时,木雪莹和叶紫衣正坐在一旁毫无形象地吃着臭豆腐。 “出什么事了?”木雪莹擦了擦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根本没有看上去这么淡定。 “小姐,先回庄里吧,庄主有要事相商。”来人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惊慌说道。 “好,紫衣你吃好了吗?”木雪莹看向紫衣,后者立刻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臭豆腐,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道:“有吧,有吧。” 木雪莹点头,三人即可赶回了庄里。 “老何,出了什么事?可是有了瑾月的消息?”木雪莹开门见山问道,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对方发现,自己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 “是,有人来禀报,瑾掌事在月池下面的密室里。” “密室里?月池下面有密室?”木雪莹思索着,似乎在思考为什么,但事实上,她想的是,阿澈让她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手,一定要相信他,那么月池下面这个事情,应当是他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吧? “小姐,应当怎样做,还请示下。”何新恭敬地单膝跪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相信他(二) “这有什么好想的,姐姐,我们冲进去,把瑾月姐姐救出来。”来绸缎庄没有瞒着叶紫衣,此刻她正义愤填膺,似乎只要木雪莹一声令下,叶紫衣就能站在月池往下跳。 木雪莹拉住叶紫衣挥动的手:“紫衣,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知道吗?池水之上是一片平静,但下面若是有密室,通往密室的通道还有出口,如何维持表面的平静,内里都是大有学问,若是稍不注意,兴许费劲力气到了密道,也会被里面的利箭扎成刺猬。” “啊?这么可怕吗?那我不去了,我什么都不会,去了也是拖后腿。”叶紫衣怕怕地往木雪莹背后躲了躲,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了被扎成刺猬的自己死相是多么惨烈。 木雪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能够让叶紫衣远离危险,也是一件好事。 “那么小姐,我们如今应当如何?”何新再次出声打断。 “越到此刻便越要冷静。”木雪莹淡淡扫了一眼何新,拉着叶紫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你们怎么发现月池下面的密室,又是如何发现瑾月在下面留下踪迹的?” “这……”何新有些踌躇,似乎在想该不该说。 “你尽管说,我自是能够承受。” “是。”何新此刻才放下犹豫,“我们的人在月池附近发现了姑爷,见姑爷从月池中心的亭子消失,我们的人也就跟着去了,姑爷似乎察觉到被人跟踪,拐了几个弯后就不见了人影。他们到密道入口时,听见了瑾掌事的哭泣,十分凄惨。姑爷似乎在与人打斗中受了伤,一听见这话,他们便留了人在那里,然后回来禀报了此事。” “受了伤?可还严重?”木雪莹不自觉将此人当成了真正的老何,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立刻恢复了平静。 “密道可有不妥?” “没有,据回来的人禀报,他们进去的一路上都很平静,并无大碍。” 木雪莹看着地板,心中思量着,阿澈受伤的消息是否是真的,若不是真的,那么这些人引她前去,无非就是一个陷阱,月池下面,定然危机重重。 若消息是真的,那么阿澈真的在瞒着自己,去探查瑾月的消息,只是他是真的遇到危险了,这些人是想把自己也引过去,好一同赶尽杀绝吗?可她若是不去,若是阿澈当真出了意外,她,只怕会遗恨终生。 究竟,去还是不去呢? 木雪莹陷入了沉思。 “沐姐姐,你在想什么呢?为啥不去救姐夫啊?纵然你不信他,可他还是为你做了这么多,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跟我抢姐姐的姐夫,但他对姐姐你,却是极好的。”叶紫衣撇了撇嘴,她说的也只是她所看见的而已。 “紫衣,他临走之前,让我不要去,一定要相信他。我……”木雪莹握住叶紫衣的手,随意扯了一个理由,却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够光明正大搪塞何新的理由。 “小姐,纵然和姑爷的信任需要培养,但这种危急存亡之时,能够救出瑾掌事,救会姑爷才是最重要的。还请小姐早日做决断。” “嗯,沐姐姐,我觉得这个人说的挺有道理的,只要活着,信任这个东西,迟早会建立起来的。”叶紫衣附和着何新的话,也并未觉出什么不对。 “若是救不出,还将自己也搭在那里,这才是得不偿失。”木雪莹如今已经打定主意不去,那么拒绝的理由,只能是自己无情无义了。 “姐姐……”叶紫衣有些难以置信,沐姐姐怎么会说出如此无情无义的话呢,这不是她呀,这些日子相处,姐姐分明是外冷内热的,即便很少对自己说很暖心的话,可她对自己的好,都是不言而喻的,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管姐夫死活的话来呢? 木雪莹起身看向窗外,不忍去看叶紫衣那令人心碎的表情。 “姐姐这是考虑大局,你姐夫武功很高,若是连他都要折在那里,我去了也是无用,反而会令幕后之人开心。紫衣,这些事,你以后经历多了,自然会明白。” “姐姐,你怎么会这样呢?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我不信!姐姐,你明明还教我识人心,可姐夫那么喜欢姐姐,你真的不心动吗?我要去看姐夫,就说,就说姐姐在查探瑾月姐姐的事情,还没有收到消息。”叶紫衣说着,便拔腿就跑。 “拦住她。”木雪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转头就走,她只担心,一转头,她也会心软,她并非不担心阿澈,但阿澈临走前那样慎重叮嘱,若是自己去了,两人的信任,就真的再也巩固不了吧?阿澈,我在努力相信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叶小姐,还请留步。”何新立刻将手拦在叶紫衣身前,一脸冷淡。 叶紫衣止住步伐,转头看了一眼木雪莹,那决绝的背影,让叶紫衣心中一颤,姐姐对姐夫,当真没有一丝感情吗?可是为什么?姐夫为她做了那么多啊。 “姐姐,如果真的会死,就让紫衣为你赎罪吧。”说完,叶紫衣猛的往前冲,没有木雪莹的命令,何新自是不敢真的伤害到叶紫衣,见人冲了过来,慌忙闪身,叶紫衣便冲了出去。 “紫衣!”木雪莹有些懊恼,为何不自己去拦她,何新分明就想引自己去,怎会甘心拦住叶紫衣呢,当下越了窗户追了出去。 “紫衣,停下。”叶紫衣没有武功,木雪莹很快便追上了她。 “沐姐姐,你对我这样一个逃匿之人都能倾心相救,甚至对我一直都很好,我不信,不信姐姐能够对自己的夫君无动于衷。”叶紫衣定定地看着木雪莹。 “紫衣,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木雪莹思忖着该不该说实话。 “不是我所想?那是为什么?”叶紫衣对这套说辞并不信。 既然决定了要带着紫衣,那么有些事情,也应该说清楚了。下了决定之后,木雪莹搂着叶紫衣,飞上了一处空旷。 “紫衣,有件事情,我应该早些与你说,也就不会的有现在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相信他(三) “什么事情?姐姐你说吧,我……都能接受,跟着姐姐了解了许多人和事,很多东西,我都需要接受。”叶紫衣撇撇嘴,明显,最近的事情太多太杂,她即便不能接受,也都被迫接受了。 “姐姐是玉阁的阁主,你是知道的,但姐姐还有一个身份,你并不知道。” “还有一个身份?”叶紫衣睁大了眼睛,“是姐姐原本的身份吗?” 木雪莹点点头:“姐姐名字叫木雪莹,要联姻到北周的南木永嘉公主。” “什么?沐姐姐……木姐姐竟是周国未来的皇后,那姐夫他岂不是……”叶紫衣不禁捂住了嘴。 木雪莹点头:“是,他就是北周的皇帝。紫衣,我们两个人身上都有不可推却的责任,即便我放不下他,但倘若他出了意外,我也是不能去赴死的。我不知道你能否懂,但……” “姐姐,我懂。”叶紫衣握住木雪莹的手,一脸的严肃,“你们的地位不同,责任也大,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考量,一国的帝后,不能同时出事,对吗?” 叶紫衣突然一脸严肃,又说出如此深明大义的道理,木雪莹一下子僵住了。 叶紫衣抱住了木雪莹:“木姐姐,这里之后,我可能要被带走了。” 木雪莹回抱住叶紫衣,心中一惊:“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是玉阁阁主,玉阁的消息向来最是灵通,紫衣的身份,想必姐姐早已知晓。” “紫衣你……”木雪莹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叶紫衣,应该说些什么,一个闯入自己生活的陌生女子,她怎么可能不去查背后的身份。可如今,看着叶紫衣那向来单纯明媚的脸,此刻布满苦涩,竟是像极了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保护不了这颗单纯快乐的心了吗? “木姐姐,我很抱歉,骗了你,但是,我只是不想再回到那里,所以用了假名字,我想既然到了外面,自然是需要一个重新生活的名字。姐姐对我很好,但是……我这样的身份,是拥有不了长久的自由的。” 这话,说进了木雪莹的心坎,她一直所期盼的,就是自由,可偏偏,她有着各方面的羁绊,感情、身份,还有世俗,都无一不牵制着她。叶紫衣的出现,让她对自己所期盼的自由重新被点亮。可偏偏,叶紫衣有着与她相似的身份地位,那些东西,竟也要束缚紫衣,把她也如同自己一般囚禁在这深宫之中,不得自由吗? 木雪莹的手逐渐握紧,感觉到手腕的疼痛,叶紫衣不由得叫道:“姐姐,你怎么了?捏得我好痛啊。” “啊?对不起,捏疼了吧。”木雪莹回过神来,替叶紫衣捏着手腕。 叶紫衣无所谓的笑了笑:“没事,不过姐姐你方才怎么了啊?”木雪莹微微摇头:“那些人可是找到你了?” “还没有,不过我觉得应该快了吧。”叶紫衣眼神微微黯淡,刺痛了木雪莹的心。 “那姐姐,我们还去救姐夫吗?”没等木雪莹说话,叶紫衣便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招牌笑容。 木雪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带着叶紫衣在街上瞎晃。 既然木雪莹没说要去哪里,叶紫衣也不说话,只跟着四处乱走,不时张望着四周的小摊。 等江莫找到两人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小姐,还请去城主府,瑾月姑娘已经被救回来了,只是情况并不好,希望小姐有心理准备。” 城主府?木雪莹没有多说,搂着叶紫衣便飞身离开。江莫似是悲伤似是羡慕,随即还是追了上去。 城主府。 一到城主府,木雪莹便放开了叶紫衣,拉住一个下人问了房间,便飞身而去。 进了门,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木雪莹愣住了,随即立刻到了瑾月身边,四处检查,除了手腕还有脚腕处的伤,还有喉咙有些肿,似乎没受什么伤。 瑾月正闭着眼睛休息,听见声响不自觉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大街上那一幕幕,不自觉又浮现出来,瑾月慌忙闭上了眼睛,泪水却不自觉从两侧流出。 “瑾月,你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木雪莹有些心疼地替瑾月擦去泪水,可却如何也止不住,如何也擦不完,木雪莹心中一阵心疼。 “瑾月姑娘的嗓子似乎被毒哑了,武功似乎也被废了,大夫说,受伤那时没有及时治疗,瑾月姑娘的嗓子只怕……” “闭嘴,你出去!”木雪莹的声音带着难以压制的怒气。 门口的江莫还有叶紫衣都是一愣。 “姐姐……”叶紫衣有些害怕,但还是怯怯地出声。 “紫衣,你也出去吧。”对着叶紫衣,木雪莹压下了火气,又回头去看瑾月,却发现,原本汹涌的泪水,流淌得更厉害了。 江莫和叶紫衣见状,只好退了出去。 “瑾月,张嘴,让我看看,好吗?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要相信我。”对着瑾月,木雪莹话中带着小心翼翼。 瑾月微微张开嘴,喉咙处撕扯的疼痛不自觉紧皱了眉头,将头向着床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木雪莹此刻才注意到,瑾月的喉咙不是一般的肿,分明被人毒哑之后得不到救治,还要奋力发声,撕扯到嗓子,所以伤口一直都没能愈合,越来越严重。 “瑾月,你为什么这么傻?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想到之前自己对瑾月的怀疑,甚至不惜恶语相向,木雪莹心中一阵一阵的绞痛,右手不自觉抚住胸口。 没再听见木雪莹说话,瑾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是看见木雪莹心口绞痛,登时心中一软,伸手握住木雪莹放在床上的手,对着木雪莹摇头,示意她不要难过。 “瑾月,你,你终于不生我气了吗?”木雪莹看见瑾月终于理自己,心中欣喜。 瑾月想开口说不生气,想告诉木雪莹,自己知道错了,想让木雪莹不抛弃她,但嗓子的疼痛让她的脸憋得通红,木雪莹慌忙捂住瑾月的嘴:“先不要说话,你的嗓子损伤很严重,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甘情愿 看着木雪莹那样关心自己的眼神,瑾月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流了下来,但是很快,她想到周皇,想到当时模模糊糊看见南宫轩澈的模样,再次睁开了眼,用手摇了摇木雪莹,想表达,但嗓子的剧痛让她无法开口。 “瑾月,你别急,好好休息,有什么想说的,等治好之后再说,我现在去给你煎药。” 眼见着木雪莹起身欲走,瑾月急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手腕的疼痛也丝毫不顾,想起身拉着木雪莹去找南宫轩澈,还未起身,木雪莹便将她按回床上。两人挣扎中,木雪莹随身的龙行令掉了出来。 瑾月慌忙拿起龙行令,指着令牌。 “瑾月,你想说阿澈?他怎么了?”木雪莹隐约觉得出了事,从自己进来到现在,南宫轩澈都不曾出现。 瑾月指着令牌,又指着外面,对着自己手臂划了几下,木雪莹立刻明白,南宫轩澈应当是受了伤,此刻都没来见自己,分明这伤还不轻。 “他受了伤,而且很严重,是吗?”木雪莹不自觉握紧了手,看着瑾月连连点头,将令牌放回自己手中,木雪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扶着瑾月躺回床上。 “你等我,我去看看他,很快就回来。以后,我不会的再丢下你,你也不能再瞒着我了。”写完药方,木雪莹便起身离开,身后,瑾月捂住嘴,再一次无声地哭了。所以说,小姐还是很在乎她,不是吗? “江莫,你主子呢?”木雪莹一出门,便看到江莫在不远处,似乎已经等候已久。 “小姐,主子他……”江莫略显犹豫,主子吩咐他,不能告诉小姐,可他不忍看着主子付出那么多却瞒着小姐。他等在这里,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小姐,如今小姐问了,他却开始退缩了。 “你等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告诉我,怎么,现在不说了?”木雪莹淡淡地挑衅道。 “城主正在书房为主子逼毒,但是吩咐了不让告诉小姐,江莫只是……” 江莫?木雪莹想到血楼的无踪,当时自己问他要叫什么名字,他说的就是阿莫,两人居然都带一个莫字,是凑巧吗? 江莫还沉浸在方才的事情,对于木雪莹的怀疑丝毫没有察觉。 “带我去看看吧。” “是,小姐这边请。” “到了书房后,拿着这个方子,你去给瑾月抓药。”“是。” “对了。”木雪莹突然抬头,“紫衣去哪里了?” “回小姐,叶姑娘被安置在西厢。”江莫微顿了顿,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木雪莹微微摇头,南宫轩澈手下的人一向都唯命是从,江莫所说所作,很大程度都是得到南宫轩澈的授意,那么阿澈,为何要这样呢?这个问题,只能去问他本人了。 “安兄弟,你这身上的毒,可不是一般的烈,是月池下面中的吗?”洪天雄厚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有些毒,能用药解掉最好,但是有些烈性的毒,不得不运功逼出。 南宫轩澈不在意地擦去嘴角的鲜血:“不小心中了计,也是澈的失误。此事,还请洪大哥替我隐瞒,澈感激不尽。” “隐瞒自然容易,只是,你为何要隐瞒,若是让她知道,岂不是会对你感激不尽,然后以身相许?”江湖上,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事情很是常见,洪天并不理解,为何要瞒着对方。 南宫轩澈摇头:“她最近担忧的事情太多,我不想再拿这样的事情去烦她。更何况……我也不需要她的感动。”我需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爱。 洪天不理解,但也没有再多问,当即点头同意:“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 “多谢洪大哥。”南宫轩澈的声音虚弱了许多,背后的洪天一使劲,南宫轩澈立刻一口毒血吐了出来。 木雪莹立刻推门走了进去,身后的江莫立刻拿着药方溜了。 “姑娘,你……”洪天收回了功力,下了塌,虽有些不满,但还是很好的压制了脾气。 “洪大哥,她就是小弟说的那个人。”面对木雪莹的突如其来,南宫轩澈没有丝毫惊讶,仿佛她不出现才是奇怪的。 听闻是弟妹,洪天立刻爽朗地笑了:“哈哈哈,原来是弟妹啊,我还说是谁呢,这是知道你家相公出了事,所以就过来关心他了吧?” 木雪莹还是第一次被这样赤裸裸的打趣,往常哪里听过这样的话,脸登时红了。 见状,南宫轩澈眼中带笑,从榻上起身,如同没事人一般走到木雪莹身边,毫不避讳地牵住她的手,到榻上坐下。 “大哥可别打趣她,脸皮薄着呢。” 木雪莹反手替南宫轩澈把脉,南宫轩澈也不反抗,任由她诊治。 “哈哈哈哈,安兄弟真是会宠媳妇,我说弟妹啊,跟着他,可是你的福气。” “嗯,多谢大哥教诲。”把完脉后,木雪莹握住了南宫轩澈的手,抬头对着洪天一笑,那双明亮的眼睛,让洪天微微一愣,随即满意的点头,看来这弟妹也是个不错的妹子。 “行,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我去看看那几个地方。”说着,洪天便举步离开。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木雪莹轻轻搂住南宫轩澈,带着些许不可控的颤抖。 感受到怀中人的担心,南宫轩澈抚着木雪莹的秀发:“我与洪大哥兵分两路,我去了月池下面引发幕后之人的注意,而洪大哥暗中搜查了那些房子。最后,瑾月就是在那些房子里找到的。”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木雪莹有些闷闷不乐,连平日的冷淡也装不出了。 听见这类似赌气的声音,南宫轩澈不禁露出笑意,只要小丫头不生气了,自己的苦到底也没白吃。 “你说呀,发生什么事了?”木雪莹想摇晃南宫轩澈,但想着他余毒未清,还是忍住了。 “小丫头,我如今可是中毒了,你那百毒不侵,似乎被人破解了。”南宫轩澈适时岔开了话题,他并没打算告诉她在密室发生的事情,居然分不清真正的小丫头,真是一个耻辱,绝对不能说出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只能宠我 见南宫轩澈刻意隐瞒,木雪莹也就不再专注于此事,毕竟他没事。只是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却是很头疼,瑾月那里,她已经把过脉,只能判断出是被人下了药导致全身无力,营造一种武功被废的假象。 南宫轩澈这里,她方才把脉,分明也是这种假象。 “难道世上真有那么多比七色彩蝶还要厉害的毒吗?”木雪莹忍不住出声发问。 “别太担心,我已经传书给师傅师叔,等到了南宁,他们会替我们解惑的。”不忍看着木雪莹疑惑,南宫轩澈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说道。 木雪莹点头:“待过两日,我们便去周国吧,木国的送亲队伍这几日似乎已经到南宁了。” “嗯,已经进城了,阿逸正在整顿他们,你那里可安排好了?” “嗯,若是日子来不及,便让他们替我们大婚吧。”木雪莹浅笑着看着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立刻冷了下来,露出一抹冷笑:“怎么,小丫头连与我成亲都不想吗?” 木雪莹没料到南宫轩澈突然会生气,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搂住南宫轩澈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带了一丝撒娇,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很爱你的,分明是你不信我对你的心。” 女人的亲吻和撒娇,往往是男人无法抵抗的温柔乡,听见木雪莹的撒娇和示爱,南宫轩澈立刻反手吻住木雪莹,灵巧的舌头长驱直入,与木雪莹的小舌交缠在一起,直到感受到怀中人没了力气,这才恋恋不舍,离开她的唇。 “小丫头,不许再说让我生气的话了。”邪魅而霸道的话在木雪莹耳边响起。 “那……我以后出宫,会让你生气吗?”木雪莹勾着南宫轩澈的脖子,声音温柔而魅惑。 南宫轩澈微愣,随即温柔的点了点木雪莹的鼻子:“小丫头,又在试探我,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食言,而且,我也想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呢,你若是去了,替我看看,也是不错的想法。” 闻言,木雪莹的笑容更深了,对着南宫轩澈裸露的脖子,在靠着衣领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瞬间留下一个印记。南宫轩澈却是一声不吭,笑意更甚。 “阿澈,我这个人,可贪心了,想要自由,想要权力,只是我……更想要你这个人呢。”木雪莹用手戳了戳那个印记,仿佛有了这个印记,便证明这是她的人了。 拿过木雪莹不安分的手在嘴边吻了吻,南宫轩澈眼中满是爱意:“这有何难?有了我,自由,权力,便是美人舞姬,只要你想,我也能送到你身边。我也很贪心,因为……” 南宫轩澈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我要的,是莹儿整个人整颗心,不知道莹儿愿不愿意给?” 木雪莹心中眼中都带着惊骇,这人……居然只要自己吗?但是,既然他要,她自然可以给。随即温柔点头:“我的人我的心,本来就是你的,不是吗?” 不必再多解释,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不信任,所有的承诺,尽在不言中。 真正的何新在救出瑾月时已经救了出来,木雪莹出了书房便去替他解毒,假的何新也被洪天抓进了牢房,而后又被江莫带走了。 过了两日,瑾月的手和脚上的伤都稍微好一点,南宫轩澈体内的余毒也清得差不多了,几人便告辞了洪天,踏上了归途。 “瑾月姐姐,你……好些了吗?”看着靠在木雪莹身上的瑾月,叶紫衣小心翼翼问道,似乎他们所有人都很熟,而她,只认识木姐姐,然而木姐姐如今,却对另外一个女子如此在意,甚至这几日都忽视了她。 “她的嗓子被毒哑了,如今说不出话。”木雪莹淡淡的接过话茬,顺带小心翼翼将一颗药丸放进瑾月的嘴里,这两日后,瑾月从最初的无法张嘴喝药,到如今微微能喝下一点点,已经好了许多。 叶紫衣有些委屈:“木姐姐,你是不是,厌烦紫衣了?” 木雪莹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问道:“为何这样问?” “这两日,姐姐都没怎么理我……而且这里,除了姐姐,我谁也不认识。”叶紫衣踌躇了一下,还是把后半句说了出来。 木雪莹本以为又出了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小事,这个小丫头,当真还是小孩子脾气,不过这事也确实是她考虑不周。 拉过叶紫衣的手,木雪莹温声道:“紫衣,这几日因为瑾月受了伤,所以我一直忙着照顾她,竟忘了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从而忽略了你,这点,我很抱歉。我可以跟你保证,等瑾月能够说话了,肯定不会忘了你,而且瑾月这个大姐姐,肯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是吧?” 说着,木雪莹低头看向瑾月,后者也对叶紫衣露出善意的笑,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呢?她还要感谢叶紫衣,能够在小姐担心自己的时候,费心哄小姐开心呢。 叶紫衣看着瑾月的笑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出来:“那以后木姐姐没时间陪我玩了,瑾月姐姐可不能不去。” 瑾月微微点头,木雪莹心中则是舒了口气,方才叶紫衣那般说,隐隐已经对瑾月有了敌意,对于自己是她姐姐这个事情,占有欲很是明显,也幸好这个孩子没走弯路,能够把瑾月也当成姐姐,否则,她又要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对了,木姐姐,等你到了南宁,不就是皇后了吗?那姐姐你还能出宫吗?”说着,叶紫衣又往木雪莹身边靠了靠,悄悄指了指马车外面的人,“姐姐,姐夫他……会同意姐姐出宫玩吗?” 木雪莹笑容更甚,一副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他怎么会不同意呢,我们出宫的日子还多着呢,紫衣不要担心,答应你的事,肯定不会忘的。” 闻言,叶紫衣连连点头,笑着低声道:“姐姐,你可真了不起,居然连堂堂皇帝都要听你的话。那姐姐你提出来的时候,他都不生气的吗?我听说,姐夫叱咤风云,没想到,居然会听姐姐的话。” 木雪莹霸气一笑:“那是当然,他只能宠着我。” 第一百二十章 谁的梦 木雪莹说这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南宫轩澈立刻就听见了,不仅如此,其他人也都听见了,只感觉,主子的形象,似乎已经崩得不像话了。 至于被谈论的本尊,南宫轩澈,却只是勾起一丝微笑,小丫头没有说错啊,对她,他真的只能宠着,别无他法,只是这个叶紫衣,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了。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北周,此刻瑾月手脚的伤都已基本痊愈,只有嗓子因为损伤太过严重,至今还未痊愈,但已经可以自行喝药了。木雪莹已经换了马匹与南宫轩澈共行。 “你为什么总是对她抱有敌意?”离得马车远了,木雪莹低声问道。 “她的身份,你应当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敬而远之?”南宫轩澈神色自若。前一日晚上,江梁已经将收集到的部分情报送到了他的手上。 木雪莹被噎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手中的马鞭:“不过是觉得此人有趣,想看看她能翻出什么花样罢了。” “那样自然最好,只是……”南宫轩澈看了一眼木雪莹的手,冷笑道,“莹儿,你真的是这样想吗?” 木雪莹沉默了一会,她这个动作,果然是个致命伤:“我知道她的身份,她的过往,所以,我才对她特别好,阿澈你懂的,不是吗?” “我知道,但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会觉得她居心不良,你们的曾经看起来大相径庭,但内里却是一样的,这点我能看透,那么旁人,自然也能看到,难保不会有人利用你的过往做事。”南宫轩澈的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小丫头。 木雪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的马鞭,有些踌躇,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内心深处分明有个声音在叫嚣,她不信,一个人的真心与否,她能够感受,叶紫衣,分明是真心的。 “不论如何,我……还是信她,信她的心。”想了想,木雪莹还是遵从内心说了实话。 南宫轩澈眼中没有什么波动,他了解木雪莹,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既然如此,我们拭目以待,看她如何做。” “你想做什么?”木雪莹有些控制不住想为叶紫衣辩驳,可阿澈决定的事情,她很难改变,她也没有立场去改变。 南宫轩澈面色不改,一路向前:“你遵从自己的心便可,下面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木雪莹不知道,但是叶紫衣的分量,似乎真的很重,或许是因为木雪莹将自己也寄托在她身上了吧。 “……” 两人话还没说完,便有一群刺客杀了出来。 “你的人?”木雪莹低声问道。 “不是,来者不善。”南宫轩澈计划里确实安排了人,却不是现在,而且是需要自己暗号,那些人才会现身,如今来的,是真正的杀手。 “小心。”说完,木雪莹便往马车处靠近,双方很快厮杀起来。 “瑾月姐姐,你别怕,木姐姐,一定能保护我们的。”叶紫衣被保护得太好了,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此刻听见外面刀光剑影,不禁浑身颤抖起来。瑾月见了,伸手将叶紫衣拥入怀中,试图安抚住她。 外面的声音很快停下来。 “你放开她!想要什么说。”南宫轩澈神色淡淡的,袖中紧握剑的手却已经青筋暴起。 “公主,跟卑职回去吧。”劫持木雪莹的蒙面人并未理会男人,只是对着马车叫道。 叶紫衣不禁浑身颤抖起来,低声哽咽道:“瑾月姐姐,我不想回去。”此刻两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公主若是不跟卑职回去,这北周皇后,只能成为公主的陪葬了。” 叶紫衣突然抬起头来,双手紧了紧,咬着牙,便起身要掀开帘子,瑾月懂了她要做什么,立刻拉住了她,对着她摇头。 叶紫衣回头,看着瑾月,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原本娇俏美丽的脸蛋,对着瑾月安慰一笑,随即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到了马车下面,这才看见四周一片狼藉,而来的蒙面人武功很高,此刻手中的剑正架在木雪莹脖子上,应当还点了木雪莹的穴,因为她任何动作都没有。 “紫衣,回去!”木雪莹眼睁睁看着叶紫衣下了马车,向自己走来,手中还拿着自己亲手给她带上的人皮面具。 “木姐姐。”叶紫衣努力使自己露出最甜的笑容。“其实很喜欢跟姐姐在一起的日子,不过呢,我要走啦,终究,那里才是我的家,不是吗?” 叶紫衣捂住自己的嘴,深深吸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的人皮面具:“姐姐,如果可以,能让我把这个面具带回去吗?我想留个念想,至少可以证明,我还是出来看过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一个梦。” 泪水在眼眶打转,木雪莹看着叶紫衣,终究只是说了一句好。 “姐姐,以后可以不要忘了我吗?其实紫衣骗了你,紫衣的名字,是夜晚的夜,羽毛的羽,霓裳的裳(chang),姐姐,对不起,其实……我更喜欢紫衣这个名字……”叶紫衣捂住嘴哭了起来,再也说不出话。 “公主,时候不早了。”黑衣人语气并不算特别恭敬,到底是个无权的公主,有什么值得尊敬的。 叶紫衣没再看木雪莹一眼,狠心转身离开。 “紫衣!”木雪莹闭上眼睛,泪水顷刻流下,她就知道,紫衣是真心待她,可她,明明答应了护她周全,答应了带她遨游四海,却一件也没有实现,如今反而因为要救自己,将她一生自由搭在了那里。 看着叶紫衣离开,最厉害的蒙面人使了个眼色,其他蒙面人也跟着撤离,那个蒙面人则留在最后离开。 “紫衣!”南宫轩澈才解开木雪莹的穴道,木雪莹便要冲过去,南宫轩澈紧紧搂着她。 “阿澈,我怎么能这样呢?我居然怀疑她,相似经历的人那么多,溪儿不也是吗?阿澈,你知道吗?我答应过她,我会好好保护她,会带她去感受世间所有的美好,可是如今,我却连保护她都做不到……那是她的梦啊,我做了什么,我居然亲手毁了她的梦,毁了自己给她建立的梦……” 那,也是她的梦,她的遗憾。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担心忘记 “莹儿,我知道,你要相信,一定可以再次见到她的,她到底是一国公主。”南宫轩澈理解木雪莹为何如此难受,温声安慰道。 “不,这是我的错,不能保护她,居然还让她再次回到了那里,那些人就像关金丝雀一样,将她圈禁在皇宫,那不应该是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子应该遇见的,你知道吗?” 木雪莹逐渐情绪失控。 木雪莹还要再说些什么,南宫轩澈只是一记手刀劈晕了她。 “主子,如今怎么办?” “行程不变。”南宫轩澈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是。” 木雪莹再次醒来,已经是在马车上,半躺在南宫轩澈怀里,瑾月则是小心翼翼坐在另外一角。 “我怎么了?”木雪莹揉了揉肩膀,坐直了身体。 “你当时太过激动,担心你怒火攻心,我便打晕了你。”南宫轩澈神色间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愧疚。 “你!”看着这人坦荡的模样,木雪莹有气无处撒,只得闷闷地闭上了嘴。 “乖,别气了,来,张嘴。”南宫轩澈浅笑着拿了颗糖递到木雪莹嘴边,木雪莹瞪了他一眼,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南宫轩澈也不恼,只是看着木雪莹,眼神落在不远处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瑾月身上。木雪莹随着看了过去,立刻意识到马车上还有人,赶紧将南宫轩澈的手指吐了出来。 南宫轩澈笑着将手指放在自己嘴边,轻轻舔舐了一下。木雪莹的脸更加红了,这是什么人呀。 木雪莹推了一下南宫轩澈,示意车内还有人。 南宫轩澈看向木雪莹,示意她看向瑾月。木雪莹重新打量了瑾月,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车帘外的风景,看着只是娴静的模样,可那杏眼中的悲伤,却始终无法避免。 “瑾月。”木雪莹坐到瑾月的身边,轻声唤道。瑾月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看的木雪莹心疼。 “你怎么了?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吗?”木雪莹善于算计,可一旦感情用事起来,所有的算计都忘得一干二净。 “是觉得自己武功废了,居然连个人也保护不了,甚至保护不了自己,是吗?”南宫轩澈与木雪莹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也或许是因为,旁的人于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这话说了,木雪莹立刻想到方才的事情,没有武功,不能说话,瑾月一定是认为自己是个废人了。虽然之前一直都没提起这个话题,但木雪莹知道,瑾月心中一定有个梗,叶紫衣离开一事,勾起了瑾月对自己武功尽失的痛苦。 “瑾月,你只是被下了药,所以才会全身无力。你相信我,等见到师父师伯,我们一定可以帮你恢复武功,好吗?”木雪莹抱住瑾月,不仅仅是瑾月,甚至她自己,也在恨自己的无能,可当务之急,却不是悲伤的时候。 瑾月抱住木雪莹,用力地点头,叶紫衣临走前那个凄苦的笑,一直还印在她脑海,她以后,再也不会在武功上偷懒了。 “只要我们强大起来,拥有别人无法反抗的力量,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我们想保护的人,就一定可以保护,瑾月,我们一起努力,想要我们死的人,一定让他付出代价!”木雪莹的眼神,随着她的话,变得愈发的凌厉,南宫轩澈看着她,露出玩味的笑容,他的小丫头,要开始复仇了呢。 “阿澈。”木雪莹很快调整了情绪,看向一旁看戏的南宫轩澈。 “你那里那些破事处理了吗?如果没有,我不介意拿来练手。” 南宫轩澈微笑着摇头:“还没,除了知涵的事情,其他的都准备等着老婆大人亲自动手呢。” “行,若是我不小心做了些什么,你可别怪我。”木雪莹看向南宫轩澈,眼中嗜杀之意丝毫不掩藏,这些人,只觉得她躲起来,就是示弱害怕了,老虎不发威,真当她吃人是吐骨头的了。 “只要不把天捅漏了,你怎么做,我都护着。”自己老婆,必须宠着,而且只能他宠着。 木雪莹挑眉,这个人,真是越来越了解自己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师父师伯还在路上,等我们到了,他们也应该到了,先带我去见叶国公他们吧。”她的身世,这个谜团,她是真的等不及了。 “好。我让人接他们出来,届时就在上里汇合。”如果进了南宁,想要做什么,就十分的受限了。 “好。我一会传信给痕玉,让她也去上里。” 敲定地点后,几人便开始休息。 几日后,几人正吃着饭,便有个清秀小公子拦了路。 “本公子是车中人老友,烦请通禀一下。”声音稚嫩,身高体形看着就像一个年轻小公子。 江莫半信半疑,若是认识,自然不会是自家主子的好友,那便是小姐的了。 “请他进车来吧。”木雪莹看了一眼南宫轩澈,后者面无表情,仍闭着眼假寐。 待人进了马车后,南宫轩澈立刻睁开了眼睛,深寒的眸子仿佛射出了利箭,痕玉全身战栗,立刻现了原形:“姑爷饶命,我是小姐的丫鬟痕玉啊。”南宫轩澈这才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痕玉才收回目光,落在瑾月身上,顿时扑了上去。 “瑾月,你还好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谁想要对小姐不利,凶手可有找到?”面对痕玉的一连串问题,瑾月只能摇头。 痕玉一怔,眼泪登时落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呢。”又擦了擦眼泪,看向木雪莹:“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传信时说的很是简略,我放心不过,而且还有事情禀报,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木雪莹眼神微沉,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如今还不知道凶手,那么小姐如今预备如何做?”痕玉很快恢复了平静,轻轻搂着瑾月。 “杀人。”木雪莹冷笑一声,“痕玉,曾经的木七公主,回来了。” 痕玉和瑾月都是一怔,随即相视一笑。 “既然如此,便让那些人好好吃上一壶吧。这一年,我都还担心自己会忘记如何折磨人呢,如此正好。” 不得不说,痕玉这句话,说出了三人共同的心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幸运 未来的北周皇宫,注定不平静。 “痕玉的,我母亲的事,可是有别的消息了?当时无心大师如何说?” 痕玉犹豫了一下:“小姐,师父说,必须等您来了周国,见到该见的人了,我才能告诉你。” “师父?无心大师收你为徒了?”木雪莹眼中难掩惊喜,就连南宫轩澈也在听见之时讶异了一下。 痕玉点头:“师父说,我有慧根,便将我收在门下,只等日后小姐的生活归于平静,痕玉便去师父老人家身边服侍修行。” 痕玉来之前便思考了许久,终究还是将无心大师所说的劫难一事隐瞒了,她知道,所以小姐知道了,定然不会再允许自己跟着她了。 痕玉又将目光投向瑾月,心中纳闷,瑾月这模样才是受了劫难之人,原本鹅蛋的下巴,如今瘦削了吗许多,眼中还布着难掩的血丝,这几日所经历忍受的,都是她难以想象的,莫非师父算错了,命中带劫的是瑾月而非自己? “无心大师是世外高人,一向很少插手凡尘之事,他的话,向来都是不容置疑。他既然如此说了,便等莹儿见了叶国公夫妇你再说吧。”南宫轩澈似乎话中有话,痕玉心中警惕,立刻抬头看了南宫轩澈一眼,不巧触碰到那寒冷的眼神,痕玉立刻低下了头。 “是,痕玉知道了,待小姐见过叶国公后,再将师父的话告知小姐。” “嗯,没事,你如今就在这里,有话也不必急着告诉我,我也不是太急。”木雪莹浅笑着安慰痕玉,同时瞥了南宫轩澈一眼,示意他吓到人了。 南宫轩澈却不觉得有什么错,难道要让他对一个除了木雪莹以外的人的温柔看待吗?他可不觉得这样可以让小丫头开心。 “莹儿,当年让你甘心放权并圈禁自己的,是否与他有关?” 事到如今,南宫轩澈也猜到了当时的事情,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亲口问问。 面对南宫轩澈,木雪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当即点了点头:“没错,父皇驾崩的两个月前,无心大师将自己打扮成了算命先生,我当时一眼看出他并非一般人,从他的话中,我知道,他可能知晓关于我母亲的事情,便将他秘密请入了皇宫。” “那时我的脾气还很急躁,谁惹得不快了,便会没命,偏偏无心大师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每每我忍不住要发脾气,大师用将我的脾气摁了下来。最后,他说和我打个赌,若是我赢了,他便告诉我母亲的下落。” 木雪莹浅笑着,当时的自己脾气还真的火爆,但是居然没有下手弄死无心大师,不知道是大师幸运还是她自己幸运。 “他让我交出大权,我当天便交了出去。他又让我在禅房吃斋念佛一年,我虽然表面答应了,可大师一眼看出来我在说谎,又用玉阁来威胁我,让我不能做任何的事情,玉阁也不能有任何的异动。” “我当时已经起了杀心,就差那么一点,便要下令杀了无心大师。” “可你终究还是忍住了,不是吗?”南宫轩澈微笑着递了杯茶给木雪莹,木雪莹接过茶,表示了同意。 “只是师父是如何知道玉阁的操纵人是小姐的呢?”痕玉有些疑惑,即便无心大师再超脱世外,可也避免不了是个凡人,玉阁向来缜密,只有这些核心人员才知道梅玉身份,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大师善占卜,而且看待事物一向以旁观者居之,自是比我们看到的多许多。”南宫轩澈算是给几人解了惑,无心大师并不会参与这些争斗,也没有必要参与,玉阁自然不会有他安排的探子之类。出了何新一事,他知道,木雪莹等人对玉阁已经没有往日那般信任了。 想到安插细作一事,木雪莹问道:“玉阁之事,如今开始清理没?” 痕玉立刻点头:“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便与木杨木柳制定了计划,然后便发往了各国,从每个国家的中心驻点开始排查,如今天香阁已经排查完毕,并没有任何探子。”天香阁便是在北周,木杨木柳的驻点,掌控北周情报的中心。 木雪莹很是满意:“如今出了老何还有瑾月的事,我不会再让你们轻视武功,敌人在暗中,你们都必须学会保全自己,我不想看见瑾月的事情再次出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痕玉听见这话,手无意识抓紧了瑾月的衣服,瑾月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痕玉对着瑾月尴尬一笑,瑾月只当痕玉是担心自己,也就继续埋下头睡觉。 见瑾月没有怀疑,痕玉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待几人到上里之时,叶城夫妇已经到了两日了,听闻几人到了,立刻就站在门口迎接。 木雪莹下车之际,正好看见门口难掩激动的两人,不禁愣了愣。 南宫轩澈伸手握住了木雪莹的手,对着她温柔一笑,后者回过神来,顺着南宫轩澈的手下了车。随后痕玉和瑾月也下了马车。 街上人多眼杂,几人见了面没有说话,直接进了内院。路上,木雪莹悄悄打量着两人,不过三十多的年纪,上官婉看着保养得极好,如同二十多岁一般,能够想象,年轻之时定然是个大美人。 她的眉眼间与知涵甚至自己都有些相似,但相比之下,上官婉更多了些许知性优雅,那是经历所致,叶知涵与木雪莹自是没法比的。 叶城虽然穿着寻常衣裳,但多年的练兵打仗,早已养成了行走如松的飒爽英姿,能够知道,这绝对是一个精于带兵打仗的人。 到了内院,几人都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痕玉扶着瑾月很识相的将地方留给四人说话。 看着这个女子露出原本绝美精致的容颜,上官婉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姐姐……” 木雪莹心中微微一怔,手一抖,人皮面具掉落在地,她伸手摸住了自己的脸。自己的脸,竟是和自己的母亲这般相似吗? 南宫轩澈将人皮面具捡了起来,牵住木雪莹,木雪莹任由他牵着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坐下说吧。”南宫轩澈微微温和的声音将几人思绪拉了回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官燕 叶城连忙拉过上官婉,两人抬手便要行礼。 “不,坐下吧。”木雪莹尽力扯出自己这张脸最真实的微笑。 叶城夫妇愣了愣,南宫轩澈笑着道:“坐吧,外甥女说的话都不听了吗?” 两人讶异周皇对侄女的宠爱,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还是一旁坐了下来。 木雪莹看了一眼南宫轩澈,后者松开了她的手。 木雪莹起身,走到叶城夫妇面前,当即跪下行了一个大礼:“侄女雪莹见过姨母,姨父,以前侄女不孝,让你们担心了,也让表妹因我受了许多委屈,是侄女不孝。” 上官婉立刻起身扶住木雪莹:“好侄女,快起来,使不得啊,这礼这么大,我们受不起,你快起来啊。” 木雪莹跪的很快,也不让上官婉扶起来,南宫轩澈也没有起身扶她的意思。 “莹儿替未曾谋面的母亲,也替自己,谢过姨母姨父,若非你们派来了瑾月和痕玉这样忠心的丫头,还将医圣师父还有离人谷的几位师父送到莹儿身边教导,莹儿只怕,根本活不到此刻。如此救命之恩,莹儿无以为报,姨母姨父,必须受莹儿这一拜。” 说着,木雪莹跪着退远几步,对着叶城夫妇恭恭敬敬叩了一个响头,可以说,没有叶城夫妇的暗中帮助,就没有如今能够活生生站在众人面前的木雪莹。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叶城叹了口气道。上官婉已经忍不住哭了,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木雪莹在木国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知道的不清楚,但这些年所打探到的消息,无一不表明这个孩子当初多么艰难。 见她拜完,南宫轩澈才起身将木雪莹扶了起来:“地上凉,起来吧。” “阿澈,你……”木雪莹看向南宫轩澈,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走,相信姨母姨父不会介意的。”南宫轩澈立刻出声拒绝了,还将看似温和的眼神投向叶城。 开玩笑,这是皇帝,叶城怎么敢拒绝,虽然他还当过这个帝王的老师,可皇帝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他是真的越来越害怕了。纵然侄女能这般大胆,却不代表他们也可以。 见叶城摆手说不用回避,木雪莹忍不住瞪了南宫轩澈一眼,这人这么恐怖吗,怎么姨父这样威武的将军也不敢说不。 南宫轩澈伸手想牵木雪莹的手,被木雪莹毫不客气的打落,只得悻悻地收回了手。 “姨母姨父,不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木雪莹没再搭理身边的人。 上官婉和叶城对视一眼。 “阿城,你来说吧。”只这一个称呼和语气,木雪莹就知道,两人都是曾经闯荡过江湖的人,若是朝廷,即便再相爱也不会这样叫,而且叫得这样随便,没有任何顾忌,姨母,曾经脾气火爆,想必所言非虚。 叶城点点头:“时间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木雪莹的母亲上官燕,是一个极度富有智慧的人,也是一个极度神奇虚幻的人物。 她从小就拥有过人的天赋,南侯和大长公主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很有远见,给她找了最好的教书先生,并且从小教她习武,十岁之时,一位神秘的老先生将上官燕带离了南宁。 自那以后,除了第一年,上官燕之后每隔一年都会不定时回家,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学了些什么,但南宁所有人都知道,南侯府,有一位天才,无论是才情学识,还是行军作战,亦或者是武功,都是当时的佼佼者,南侯府也是一片风光。 上官燕并不仅仅给南侯府带来了荣耀,也对上官婉还有上官远很好,教他们武功,并且请南宫清还有上官铭对两人大力教导,在两人叛逆之时,还为两人周旋,然后两人可以去江湖闯荡。 上官婉和叶城就是这样在江湖上认识的。 那时,从上官燕第二年回来起,就有人络绎不绝上门提亲。但上官燕以自己是江湖人,行踪不定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提亲,就连南侯和长公主也拿他没有办法。 甚至在当时,有人以上官燕没有成亲为由,阻挠当时已经是小将军的叶城与上官婉的婚事,甚至还有溜须拍马之人说先皇对上官燕情有独钟,上书想请先皇纳上官燕为妃。众人都陷入两难的境地,尤其是叶城和上官婉,两人的亲事,还是上官燕周旋,才使长公主同意的。 这时,上官燕得到了消息,亲自赶回南宁,进京面圣,也不知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总之在上官燕离开皇宫,又告别几人离开南宁后,先皇便下旨赐婚,并且与皇后一起,亲自主持了两人的婚事。 上官燕二十二岁那年,偷偷回了南宁,微微隆起的腹部,宣示着这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回到南宁,上官燕将自己中毒之事告诉了叶城夫妇,又说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儿,任凭几人怎样问,上官燕都不肯吐出其父亲。 回来不久,又去见了当时的皇后还有当时只有四岁多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宣太后以及南宫轩澈。 没有人知道,上官燕是如何做,如何说的,但就是她,给肚子里不明来历的孩子,安排了未来的依靠,一个不会出任何意外的依靠,甚至还拜托了叶城夫妇,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剩下的叶城没说,但从脸上的惋惜可以看出,上官燕已经身亡。 绕是上官燕算无遗策,却还是算漏了一点,她所中的毒,居然传到她的孩子身上,甚至折磨她这么多年。 听叶城将来龙去脉说完,木雪莹已经被惊住了,对于这个母亲她想过很多,却偏偏没有想到,答案是这样,她就说,自己的母亲怎会抛下自己不管不顾这么多年,没有一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她的母亲,聪慧美丽,智谋无双,是一个伟大的母亲,甚至临死之前,还在精心为自己考虑。 而她自己,虽然嘴上没说,但其实心里有埋怨的。 南宫轩澈伸手将木雪莹拥入怀中,带着无限的温柔:“你的母亲,从来没有放弃你,她很爱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内乱 叶城与上官婉则是目瞪口呆,纵然南宫轩澈在众人面前都是温和的笑意,可这骨子里,是十足十的冷漠,如今咋一看见这样温柔的陛下,当真是将两人惊到了。 木雪莹用力的点点头,声音异常地坚定:“不知道母亲死后,埋在了哪里?” “这……”叶城看了一眼上官婉,后者叹了口气:“莹儿,并非我们不告诉你,而是,姐姐产下你后,一日比一日虚弱,在那不久,她的师父来了,姐姐纵然舍不得你,却还是跟那人走了,我想,那人应当是!要替姐姐解毒,所以便同意了。姐姐临走前说过,如果她的毒解了,一定会来找你……” 剩下的话没说,可众人心中明白,既然上官燕这么多年都没来找她,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木雪莹终于忍不住,抱着南宫轩澈,将头埋在南宫轩澈肩膀上沉默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刚刚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刚刚知道自己的母亲很爱她,却又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母亲这个事实,这么残忍的事实。 上官婉见状,心疼得想将孩子抱住,可看着木雪莹那般依赖皇帝,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心中却是忍不住叹息,帝王之爱,虚无缥缈,不知能维持多久,莹儿这般,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只有南宫轩澈知道,木雪莹没有哭,只是在恨,好不容易知道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却被人生生毁掉,甚至还将一切加注在她的身上,这笔账,以小丫头瑕疵必报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 果然,木雪莹很快抬起头来,看不出一丝难过:“姨母姨父,倘若如你们所说,先皇真的对母亲有意,那么宣太后不应当视母亲为情敌吗?为何还会答应见母亲,甚至同意母亲的请求呢?” 上官婉对于木雪莹的突然转变有些来不及接受,但随即立刻笑了,语气也不自觉轻松许多:“因为太后与姐姐一直都是闺中密友,姨母虽然也与太后私交很好,但是很多时候也都是因为姐姐的缘故。” 闺中密友?木雪莹脑袋有什么一瞬间的懵,不自觉想起拿自己与木雪珍作了对比。 “难道宣太后不恨母亲抢了她的挚爱?”木雪莹不由得脱口而出,毫不避讳。 叶城夫妇不自觉看向南宫轩澈,后者却是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丝丝微笑,低头玩着木雪莹头发。叶城猛然回想到曾经南宫轩澈话中的暗示,心下了然,一向寡情的帝王,竟是有了属意之人,不禁在心中叹息,两人未来的路,都不是一般的坎坷。 “太后为人爽朗,从来不信这些风言风语,除非姐姐亲口承认,否则太后是绝对不会对姐姐生隔阂的,所以莹儿你大可放心,即便是皇宫里,太后也一定会无条件地向着你,绝对是一个好婆婆。” “……”木雪莹倒是还没想到这一层,此刻听见这话,不由得想起知涵之前特意来见她提起的事情。 “太后似乎一直都对涵儿特别的看重。”木雪莹笑了笑,笑意不明。 上官婉知道侄女并未对涵儿有敌意,也就没有多少慌张之色,但还是替太后做了解释:“姐姐从来没有骗过太后,你的身份,当初姐姐没有告知,太后应当是因为气姐姐隐瞒了你是异国公主的事所以一个人在生闷气。若是太后真的对你不看重,当初也就不会在传信的时候对你父皇再三申明,要娶你做大周未来的皇后了。” 木雪莹点了点头:“那么先皇都没有因为此事与宣太后生隔阂吗?” 上官婉摇摇头,宣太后对先皇感情很深,两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先皇对宣太后虽然有爱,但很多时候更像是知交。 木雪莹微笑着点头,拍了拍南宫轩澈的手:“你和姨父应该还有事谈吧,我想和姨母去院子里走走。”说话呢,往往前一句是借口,后一句是目的,木雪莹这样,可谓是不给南宫轩澈面子。 南宫轩澈有些无奈,但还是凑近吻了吻木雪莹的额头,柔声道:“自己小心累着,吃饭了再叫你。” 在两个老一辈面前秀恩爱,真的好吗?木雪莹腹中诽谤着,僵硬的脸还是点了点头,机械地拉着同样石化的上官婉走了。 看着走出大厅的两人,叶城微微摇头:“皇上可是决定好了?” “难道朕表现得不明显?”南宫轩澈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坐回了主位。 叶城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拱手道:“既然皇上心中有数,臣等自然遵从,只是,莹儿身世凄惨,经不得苦楚,还望皇上怜悯。” 南宫轩澈微笑着,眼中却是一片冰寒:“叶卿以为,朕在说笑?” 叶城讶异地抬头,看见南宫轩澈眼中的认真,心中一颤,单膝下跪:“臣,替姐姐,谢过皇上。”周皇决定要保的人,没有人能让他死,既然周皇选择了木雪莹,自然不会让她发生意外。 “起来坐下吧。若是小丫头看见,又要骂朕欺负她家里人了。”想到那个小丫头,南宫轩澈语气稍暖。 叶城又是一愣,随即起身:“臣遵命。” “木国联姻队伍到了之后,都有些什么情况?” “回皇上,如今驿馆中的毒药是一批一批,但是却一直抓不到凶手。之前关于莹儿不利的谣言虽然被皇上镇压,但近几日又猖狂起来,臣等想了许多办法,但根本止不住,裕王自回来后,便对南宁实行严格的搜查,但除了抓到几个地痞流氓,其他人的手脚都收的紧紧的。” “另外,六部中,礼部尚书楚雄,工部尚书方耿甚至连左相李牧也都对莹儿颇有敌意,整个朝廷,几乎一半的人都已经对大周未来的皇后有了不满,而且永嘉公主到了南宁驿馆,除了见过皇上还有裕王以及太后,却一直待在驿馆,不见其他任何人。下面的人便拿这个做文章,还煽动百姓,让人都认为莹儿摆公主架子,甚至有人还去了驿馆闹事,如今的情形,并不利。” 叶城说着,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都是皇帝特别器重的人,本人也特别有才能,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对莹儿抱有敌意,但明显不是好兆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价值 南宫轩澈支着下巴,微微垂头看着地面,叶城看不见他的神色,但还是耐心等着答案。 “礼部那里,尚书做久了人就有脾气了,原本那个侍郎朕就觉得不错,可以派人告诉他了。”慢慢思考着,南宫轩澈便将安排说了出来。楚怜心的事情,他早就知道,敢跟他的小丫头叫板,等着找死吧。 “李牧那里不用管,朕找到一个比他年轻,还比他有才干的人,相信可以做得更好。”南宫轩澈冷笑着,眸中冷光乍现,叶城不由得心中一颤,李牧在朝廷有许多门生,皇上如此,朝廷这是要大换血了吗? “至于工部尚书,这个老古板,我派人给他下个毒,再让莹儿去替他解毒,叶卿觉得如何?” “……”叶城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老古板,方耿分明才四十八岁,正值壮年,哪里是什么老古板,只是平日有些固执,认定一件事很难改变看法罢了。 而且,皇上,当着老臣的面,你这样讨论人家的生死,随口就是下毒解毒的,真的好吗?叶城如今也四十了,是不是如果哪天皇帝一个不高兴,开口也是给他下毒啊。叶城感觉自己的一颗老臣心碎了一地。 “老臣以为,不好。”叶城刻意加重了老臣二字,“即便方尚书为人固执了些,但却是不蠢,若是莫名其妙中毒又恰巧被莹儿所救,于情于理,都很容易令人想歪。”天下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若是皇帝真的这样做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君要臣死! 南宫轩澈眼眸又深邃起来,方耿为人固执,却不会莫名其妙与人结仇,如此敌对小丫头,定是有人背地里说了什么。 “此事朕已有定论,叶卿不必担心,方耿虽固执刻板,但做事勤恳,恪尽职守,朕从来不冤枉无辜之人。” “是,如此,臣便安心了。”叶城拱手道。 院子里。 木雪莹有些生硬地挽着上官婉的手,见上官婉有些不适,有些抱歉:“姨母,我很久没挽过旁人的手臂了,所以……” 上官婉点了点头,随即抽出手主动挽上木雪莹胳膊:“没事,姨母挽着莹儿也是一样的。” 木雪莹本想说长辈挽着小辈不合礼数,但转念一想,两人也都算江湖人,况且这院子里也没有旁人,便没有再拒绝。 “姨母,我得到的消息里,三叔是追寻母亲去了江湖,不知传言,是否是真的?” “这件事情,确实是真的,你三叔一直认为你当时父亲病重在床,你三叔在父亲最开始病重之时便说要去寻找你母亲,但一直不被允许,所以过了两年,你三叔便偷跑出去了,自那以后,父亲的病便更重了,以至于柳老找全解药,也治不好他的病,南侯府也自那时起,便败落了。” 提及往事,上官婉言语中带着些许悲伤,当初的南侯府是那么风光,短短几年,便败落得不成样子,因姐姐出世而风光出名,也因姐姐离去败落,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吧。 木雪莹将手放在上官婉的手上:“姨母,对不起,莹儿不该提起此事的。” “没事。”上官婉淡淡一笑,“也只是往事,不过莹儿你问此事是要干什么?” “我就是想问一下,三叔是否知道母亲的师父是谁?” “这……”上官婉回忆了一下,却没有什么思绪,只得摇摇头,“应当不会,远儿当时也不过十五岁,江湖阅历不足,姐姐连我都不肯告诉,自然不会与远儿说这样隐秘的事情。” 木雪莹点头,心中的小火花又熄灭了,自己母亲,或许真的不在人世了吧。 “小姐。”痕玉很快扶着瑾月走了过来。 “叶夫人。”两人对着上官婉行了一礼。 “嗯嗯,不必多礼。”上官婉点点头,显然,安排这两人到木雪莹身边,她是知情的。 “小姐,痕玉有事禀报,师父说,上官大小姐,如今还尚在人世,师父去年占卜得了消息,说大小姐在人世,所以当时才去找了小姐,但小姐当时的情况,并不适合提起此事,所以才请小姐修身养性。” “那无心大师可曾说过我母亲人在何处?”木雪莹感觉喜从天上来,立刻抓住痕玉的手。 “小姐,师父说,可以在胡合,也可能在柔然。他说一定要等你到了周国才告诉你,说你听了之后,自然会知道是什么意思。”痕玉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脑子并没有那么灵光,对于里面的弯弯绕绕并不清楚。 她不懂,但其他三人一听便明白了,只能感叹无心大师高深,竟然看透了木雪莹金蝉脱壳离开送亲队伍,四处奔波布局的计划,所以特地让痕玉按耐住告诉木雪莹的心,否则若是提前告知,木雪莹轻则放弃布局,影响天下大局发展,重则只身前往北夷,遇险不说,还会令木周两国陷入绝境。 “痕玉,谢谢你,也替我谢谢无心大师。”木雪莹笑着道,此刻,她已经没有那么急切想寻找母亲,只要知道母亲尚在人世,过了十五年都还在人世,那么应当是没有生命危险,她需要先着手处理现在面对的事情,寻找母亲,可徐徐图之。 “瑾月,你为何一直都不说话?”上官婉见瑾月只是笑,心下奇怪,不由得出声问道。 瑾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那里还微微红肿着。 “瑾月为了不让我冒险,替我进了狼窝,被抓了起来,救她出来的时候,她的手腕脚腕都是勒出的血痕,嗓子叶被毒哑,喉咙那里全是血,稍微张嘴就会触碰伤口,喝药也都只能吹冷了一点一点浸湿舌头。如今也稍稍好些了,虽不至于说话,却是能喝药了。”木雪莹看着瑾月,眼中闪过一丝自责。 上官婉惊讶地看了看瑾月:“怎么会,瑾月,除了被毒哑以外,他们就只是将你关了起来吗?没有鞭刑也没有拷问?” 瑾月摇了摇头,对于此事,她也很苦恼,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让她看见那一幕吗?可是看见了又能如何呢?她一个小丫鬟,难道有很大的价值可以被利用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知错 “确实很奇怪,我后来还去了那个屋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放,甚至连桌子板凳也没有,只有一个老旧的窗子,还是关着的,偶尔能有些光透进屋子。”木雪莹也将疑问说了出来。 “这样?对方应当是想要让瑾月的意志被击垮吧。如果是一间空屋子,只是将人四肢分别捆住,应当是为了折磨人的心志,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刑法,用对方害怕见到的事情去打压对方。” 这样吗?瑾月心中又再次浮现出自己在窗边看见的那一幕,那一幕,真的令她很绝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武功被废,嗓子也被毒哑,她本身没有了亲人,只有木雪莹在她心中无可替代,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信仰,而当时看见木雪莹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被她放弃了,所以顿时了无生机。 “瑾月,那时,你可有看见过其他让你丧失心志的人或事?”几人说着,已经走到一处亭子坐下。 瑾月慌忙摇头,垂下了眼眸,目光微微闪烁。她难道可以埋怨木雪莹在她危险之际不来找她,反而陪着其他小姑娘吗? 瑾月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这样大的人,吃这样的小醋,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更何况,她一个奴婢,如何可以奢求木雪莹对她特别关心呢?而且木雪莹已经很在乎她了,若是这样说,只会更伤木雪莹的心罢了。 瑾月的不对劲,几个人都看在眼里,却都是无可奈何,只怕是真的在那里经历了什么,而如今她的心灵一定很脆弱,若是逼问,就会给她带来很大的精神压力,而且她的嗓子还不能说话,根本没办法提起此事。 “小姐,叶夫人,瑾月的事情需要慢慢来。看我这脑子,这里还有一个消息,路上顾着瑾月,一时间竟忘了去,如今见了叶夫人这才突然想起。”痕玉很机灵的岔开了话题。 “什么消息?莫不是涵儿要回周国了?”木雪莹含笑问道。 “呀,小姐你怎么知道?”痕玉惊讶出声,一时间气氛变得融洽许多。 “涵儿要回来了?”上官婉忍不住惊讶出声。 痕玉猛点头:“是的,知涵小姐在武林大会结束后,便只身去了南木,而后又去了一趟西晋,因为皇上一早告诉了知涵小姐大婚之日,所以前几日,知涵小姐便传了消息,说她不日便会返回,成亲当日,一定备上厚礼。” 木雪莹微微笑了笑,涵儿当真玲珑心思,去西晋应当是担心自己的人处理不好吧,毕竟这西晋,聚集了许多种族,稍有不慎,便会死于非命。 “南木和西晋?”上官婉虽然跟着叶城也了解一些如今几国的局面,但她的重心始终都在江湖之上,因而听见这话,心中不免讶异。 “涵儿好端端的,去那么远做什么,西晋那样神秘的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西晋因为聚集了苗疆西域等各个部落的人,又有蛊地之称,所以一直被传得很神秘,导致许多人想去而心中却又畏惧。 “姨母还请放心,涵儿聪慧,待人接物都有着不一般的本领,再者,我在西晋也有人手,涵儿手上也有调动人手的令牌,所以涵儿不会发生意外的,而且阿澈也不一定派了人暗中保护,涵儿很是安全。”木雪莹握住上官婉的手,温声安慰道。 上官婉的心这才稍稍放宽了些,但提到周皇,不免多了心,有些愧疚道:“莹儿,皇上与涵儿,当真没有私情,之前是我们错信了,还请你也不要多心。” 木雪莹心中忍不住为叶知涵喊冤,自己的父母整日里拿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怪罪数落自己,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孩,搁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姨母,此事,莹儿还是想说几句,言语中有冲撞姨母姨父的地方,还请姨母多包涵。”木雪莹言语中带着温和。 上官婉愣了愣,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莹儿你说。” “谢姨母体谅。”说完这句,木雪莹才开始进入正题,“我知道姨母是因为莹儿身世凄惨所以一直觉得心中有愧,对不住我母亲,所以总想把最好的留给我。” “但知涵是无辜的,您在知涵面前,一定总是提起我吧,您和姨父二人,总是不经意表露出皇后的位置,甚至阿澈这人都是我的,让知涵不要争抢,也不要对阿澈动心思。” “涵儿自然是明白道理的,她甚至从未对阿澈有别的心思,但姨母和姨父,却总是在她面前说起此事。姨母不觉得,自己的父母在面对自己时,却将心往外拐,对自己很残忍么?” 木雪莹本无心斥责,所以声音一直都是淡淡的。但听在上官婉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这、这,莹儿,我,我不知道,自己的一己私欲,竟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我和你姨父,平日对她,无论什么,都是极好的,所以我以为,她不会多想。”上官婉脸色微微发白,手不自觉抓紧了木雪莹。 “不,姨母,你对她好,用心培养她,你的苦心她都知道,对于你和姨父的想法,她也都知道,只是,正是因为如此,知涵没有养成傲娇大小姐,没有仇视于我。而我,也是因为如此,才会出口为她抱不平,姨母,你们太偏心了。” 知涵的心没有被养偏,真的是她自己看的透彻,与姨母姨父,没有任何关系。这句话木雪莹只在心里默念,她担心一出口,会让姨母更加难受。 上官婉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时间百感交集,自己的无理由袒护,居然差点让自己最为骄傲的女儿走上歧途,当真是他们的过错。 “我和阿城,真是糊涂,竟然错了这么多年,还差点耽误了女儿的成长。”良久,上官婉垂下了眸子。此刻她已明白,叶知涵之所以离开,很大原因也是他们做父母的,逼得太紧,让她既伤心又烦心。 “待涵儿回来,我和她父亲会向她道歉,只是,对你的袒护,我并不后悔。”上官婉勉强地笑了笑,这话告诉涵儿,会不会让她更加生气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怀疑 “如此,甚好,只要姨母不怪罪莹儿多事便可。” 上官婉温柔地摇头:“怎么会呢?若非莹儿你提醒,姨母还不知道,自己与女儿的隔阂竟然如此之大。” 木雪莹微微笑了笑,姨母很是识大体,也难怪能有知涵这样聪明温柔的女儿。 “小姐,夫人,用饭了。”江莫很不合时宜地来了,旁边还站着江梁,江梁只是面无表情看着瑾月。 感受到莫名的光芒,瑾月不由得抬眼与之对视,江梁换了一个人皮面具戴,众人除了江莫,都没有认出他来。 瑾月心下有些奇怪,轻轻推了推痕玉,后者会意,问道:“阿莫,不知这位是……” 阿莫?木雪莹心中漏了一拍,眼神不动声色划过江莫,体形与那个无天,分明一模一样! 江莫心中一跳,暗道不好,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他是江梁,与我一同保护瑾月,之前出去办事了,刚刚才回来。” 江梁!很好,南宫轩澈,你又骗我。 木雪莹眼中带着些许冷意,痕玉不明所以望了一眼木雪莹,后者只是拉着上官婉:“姨母,痕玉,你们先去吃饭吧,江莫,跟我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几人走后,亭子里就剩了坐着的瑾月,还有站在边上的江梁。 人走完后,江梁便走到了瑾月面前,牵住她的手,摩擦着受伤的手腕,江莫早已传信告知了他,关于瑾月的现状,只是他始终不放心,办完事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可还疼!”江梁冷硬的声音将木雪莹瑾月吓了一跳,与温柔的动作极为不符。 瑾月收回了手,对着江梁做起了手语,这是他们作为细作所必备的技能:“不疼,你坐吧。” 江梁没说话,静静坐到了瑾月身边,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这些日子,你去做什么了?”随着瑾月打起手语,江梁也出了声。 两人不由得又是一阵尴尬。 “主子怀疑这次的事情与东吴公主有关,我便去了东吴查探,此刻才回来。”江梁直直地看着瑾月,见后者将眼神扫向他处,有些生硬地开口。 瑾月点点头,并没太关注内容。 “是我不好,还害得你受了这么多苦。”江梁语气有些不自然。 瑾月心中一愣,终于觉察出不对劲,方才她只是以为小姐是让她打探一下江梁去做的事情,此刻才意识到,江梁对她的态度,似乎并不一般,当即站起身来,眼神冷清地看着江梁:“阿梁,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对你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瑾月这便告辞了。” 做完手势,瑾月便急急地走开了。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江梁: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吗? 另一边,江莫忐忑不安跟着木雪莹走开了。 一边走着,木雪莹便开口了,语气平静的听不出情绪:“阿莫,解释一下吧。” “这……”江莫心中挣扎。 “若是不说,我便告诉你家主子,说你办事不利,还对我不敬,你觉得,你主子会如何?”木雪莹看着院里飘落的木芙蓉,伸手接了一片,睨了斜后方的江莫一眼,手一使劲,花瓣擦过江莫耳际的发丝,一根头发瞬间脱落下来。 江莫心中一凛,微微低头道:“血楼确实是主子的产业,属下,也确实是护法无踪,江容,便是第一护法无影,江梁,则是无法。此事隐瞒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他为何不告诉我?”木雪莹看着指尖的花瓣,眼中意味不明。 “主子应当没有合适的时机,还请小姐原谅主子。”江莫直接单膝跪下,作为周皇的死忠,为他说话,必不可少。 木雪莹挑了挑眉,血楼的四大护法都不是跟随紫少一同出现,他们本身都是江湖杀手,却不知紫少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这四个杀手都纷纷臣服,并且如此忠心。 “阿莫,起来吧,此事,便当我从未问过,也不必让他知晓。” “是。” “江容去往安国北处,可有消息传回?” “并无,但相信不久,大哥就会回来。” “我听说,你们四人并非他从小培养,为何还如此忠诚于他?”木雪莹不咸不淡地问着,远远看着,就好似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吃了啥一般。 “主子他……帮我们脱离了仇敌的追杀,还替我们杀掉了仇人,此恩,报不尽,自当全力以赴。”提到往事,江莫明显沉默了许多。 见状,木雪莹没有再问,两人便朝着大厅走去,一脚刚刚踏入门内,瑾月却从一旁走了过来,面无表情,扶着木雪莹在桌边坐定,江梁则与江莫并排而走。 “都坐下吧,江湖人,不拘小节。”这句话,曾经是木翎拿来激南宫轩澈的,如今却是由南宫轩澈亲口说了出来。 木雪莹抬头看了一眼,却是没说什么,对着瑾月痕玉微微点了点头。 八个人坐在一起,看着也挺和谐。木雪莹与南宫轩澈本身话就少,不说话也没感觉什么奇怪,但瑾月受了伤,不说话,浑身却散发着古怪的气息,弄得痕玉一脸的茫然,江莫江梁也都各自揣着心事,也没心情说话。 叶城与上官婉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奇怪。 “莹儿,姨母为自己私自安插了痕玉还有瑾月在你身边,敬你一杯,为你道歉。”上官婉倒了一杯酒,举杯对着木雪莹,痕玉并不知道此事,瑾月也一直来不及告诉她,此刻一听,刚刚夹住的菜立刻掉回了盘子。 木雪莹微微一笑,也不介意,与之碰杯:“还是多谢姨母姨父为莹儿的操劳,也体谅莹儿的多疑,不与她们两个通信,不过此事,姨父姨母应当不会做决定之人吧?” 这句话,将痕玉悬起的心彻底安抚下来,心中的不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事,是家师告诫于我。”叶城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木七公主,名不虚传。 “当年,家师说,莹儿你年幼丧母,木国皇帝对你自是百般宠爱,想必那皇后心中不会真心待你,所以日后的你,若是知道了真相,定不会轻易信任旁人,我们若执意送人来你身边,必须断绝联系,让你不去怀疑她们。”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惜画姑娘 “我们当时还不相信,但家师的话,还是记在心里,却没想到,此事不假。” “离人谷风华谷主?也许,我们要找时间拜访一下了。”说着,木雪莹拿着酒便要喝,一旁的大手立刻拿走了酒杯。 “喝酒而已,为夫代劳便可。”说着,南宫轩澈笑着一饮而尽。 “你看看人家。”上官婉不由得推了推叶城,表示他们老夫妻不吃狗粮,叶城哑然失笑:“老夫老妻了,怎么还使小性子,当着小辈,你也不害臊。” 话里虽是嫌弃之色,但叶城本人却是笑着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木雪莹见状,不由得轻笑出声:“姨母姨父真是相爱。”两人成亲也快二十年了,在朝廷之中,能够走到现在还彼此相爱,真的很不容易。 “你这丫头,居然笑话起姨母来了,还是赶紧吃饭吧。” “好,尽早吃了,也好早日回南宁。” 西晋,皇都云城,菜品最有名的妙香酒楼。 “老板,给我来几碟小菜,一碗米饭,清淡即可。”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白衣,手抱一把古琴的高挑女子走进了一家客栈,腰间一枚银色的小令,声音悦耳动听。 “好嘞,姑娘上楼左拐,还请稍等一会。”小二机灵地瞧了一眼银玉令,说道。 叶知涵微微点头,上楼进了包房。 “姑娘,您要的小菜。”随着小二来的,还有客栈的掌柜。小二放下菜,便机灵地退下,留掌柜在此处。 “姑娘可是叶家小姐?”掌柜拱手道。 叶知涵将琴放在一旁榻上,取下了斗笠,绝美的容颜展露出来。 “不知叶小姐来此,所为何事?我等力所能及,自当听从。” 叶知涵点了点头:“不知姐姐对此处,准备如何?” “小姐已经令花七少花启之前去四皇子府辅佐,而四皇子华天凌正是姑爷一派。”掌柜也不管之前的风言风语,只要小姐认定这人与姑爷清白,那她就是清白的。 叶知涵沉思着点头:“姐姐时间太过紧迫,如今是到了安国吧,想着这里有了四皇子就可,却着实欠妥。我闲着无事,索性来帮她一帮,也好早日平了这乱世。” 掌柜心中微惊,自家小姐纵使有这想法,却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这叶家小姐,竟是这般堂而皇之就说出了口,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 “是,叶小姐想做何事,我们自当听从。” 叶知涵挑眉,含笑道:“却也不必,只将我来这里的消息封住,跟踪我的人也一并先迷晕便可,他们是哥哥的人,我却觉得,由姐姐的人保护已经足够。”声音温柔而大度,不似木雪莹般透着寒意,也不似安溪那般不怒自威,只带着本身的温柔,便能让人不自觉听从。 “是,我这就着手去办。”掌柜应了下来,只觉得这声音很是令人舒适。 叶知涵坐了下来,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武林大会结束后,她便留在了南木,了解情况后,便从南木来到了西晋,本想先去东吴,因为东吴的防卫很是严密,木雪莹也不敢轻易布局,所以她想着要亲自去打探一番。 但考虑去东吴还要先穿过东安或者北周,那么她的行径很可能会暴露给哥哥姐姐那对腹黑夫妻,她的行为也会因此受限,也就不得不先来西晋看看,正好这里也很是神秘,也许她还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四皇子府。 叶知涵坐了一辆马车,一直停这里,从早上华天凌去上朝,到晚上。 华天凌坐着马车回来,才下车,便看见了这马车停在门前,低声问道:“可知车内坐着何人?” 出府迎接的心腹侍卫赵源有些严肃却又有些羞愧道:“主子,来人是从进城便投了客栈,第二日直奔我们而来,身份,我们查不到。” 查不到么?华天凌看着那马车,微微一笑:“请马车上的贵客进府,我先去见启之,一会在竹林备些酒菜,本宫,要与这位贵客以及启之一同用膳。” 赵源心中讶异,但还是低头应下。 “我家殿下请贵客进府。”到了车前,赵源恭敬地道。 “不知能否将马车驶入府内?”车夫问道。 赵源微愣,随即点头同意:“自然可以,从这边便能进去。” 竹林,花七少一袭墨色衣衫坐在石凳上,抚着琴,一旁的石桌上还摆着一副棋局。 “启之好雅兴,从一个月前你进府弹过一曲后,我便再没听你弹琴了。”华天凌笑着道,在花七少对面坐下。 花七少微微一笑,如和煦春风,令人心情舒畅,将琴放在一旁,起身微微弯腰:“殿下。” “府邸前来了贵客,启之自当为殿下弹奏,欢迎那位姑娘。”花七少坐了下来。 “姑娘?倒是有意思。为何启之觉得是一位姑娘?” “昨日启之去了妙香酒楼,不巧,那位姑娘刚好在启之隔壁的包间。”花七少不紧不慢地答道。 华天凌微微一笑,方才眼中的凌厉似乎从未出现:“不知启之能否再弹一曲,这贵客,可还没到呢。” 花七少微微点头,继续弹奏起来。 不多时,叶知涵便被赵源领到了竹林:“姑娘,这边请。” “多谢。”叶知涵微微颔首,抱着琴向两人走来。 “惜画见过四殿下,见过花公子。”叶知涵向两人行了一礼,又快速起身。 “姑娘请坐。”华天凌说着,执了旁边的黑棋落了一子,“水袖姑娘可会破此局?” 不问会不会,而问能不能,已然道破叶知涵来此的目的。 叶知涵在斗笠中的嘴角微微勾起,走到石桌旁看了起来。 黑子犹如奔腾之势,白子已然成为黑子腹中之物。下一棋,白子一落,几乎已成定局。 沉思了许久,叶知涵执起白子,在一处落下,白子瞬间反扑,犹如猛虎,整个棋局立刻颠倒过来。 “一炷香时间,姑娘好谋略。”华天凌忍不住出口赞誉道,此刻叶知涵才发现,旁边竟是燃了一炷香,正好落下最后一点火芯。 “殿下谬赞。”叶知涵微微颔首。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怀疑(一) “此局是启之的一位友人所摆,常人不出半日,定然解不出,启之也解了一炷香半。姑娘一炷香解出,启之佩服。”花七少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琴,起身对着叶知涵微微一笑,拱手道。 花七少的谋略,华天凌已然见识到,如今连花七少都甘拜下风,此女子的谋略自然更高一筹。 “姑娘是聪明人,我也不绕弯子。不知姑娘来此,有何贵干?”华天凌微笑着看着戴斗笠的女子,女子并非木雪莹,他知道,因为木雪莹若是来了,南宫必定会告诉他,而且此刻,安溪公主快过生辰了,木雪莹必定是去了。 叶知涵坐了下来:“惜画想与殿下合作。与花公子一般,替殿下出谋划策,而殿下,告知我关于我想知道的一切,并且在不影响殿下的情况,不干涉我做的事情。” 华天凌心中微微一动,随即眼眸微转:“这样看来,本殿似乎并不划算。” 叶知涵却是不为所动:“是否划算,惜画相信,殿下心中有数。” 能有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作为幕僚,绝对是一件幸事。一个好幕僚,往往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所能带来的好处,也绝非一星半点,这一点,专注权谋的华天凌,比叶知涵更加清楚。 “不知启之如何看?”华天凌看向花七少,他原本怀疑这花七少是木雪莹派来的人,如今看来,似乎这白衣女子更为相似。 花七少只是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地位被威胁之意,起身对着华天凌弯腰拱手道:“启之恭贺殿下能够得此良才。” 一句话,落实三人身份。 华天凌微微点头,眼眸微转,看不出在想什么。 “主子,酒菜已经备好。”赵源适时出现,解了几人的围。 华天凌应了一声:“既是如此,惜画,启之,我们便边吃边聊吧。”又转头对赵源说:“替惜画姑娘备一间上房,以后,她与七少同一待遇。” “是,属下遵命。”赵源应下便离开去吩咐。 “姑娘可能喝酒?”“自然。” 华天凌起身亲自为两人斟酒:“这杯酒,本殿为自己能得两位如此优秀的人辅佐,敬两位。” 花七少微笑着看向叶知涵:“惜画姑娘,实不相瞒,启之也是一个月前才来到殿下府邸,此酒也算敬姑娘吧。” 叶知涵微笑道:“也算敬七少,不怨惜画来到殿下府中。”从叶知涵早上到了府邸,花七少便有能力让人轰走她,但是他没有,那便是接受这个同僚了, 华天凌自是也想到了此事,脸上笑容更甚:“天凌敬两位。” 三人起身碰杯,一饮而尽。 几人相谈甚欢,用到一半时,赵源又来了。 “殿下,有要事。”赵源低声道,没有当面说的,都是私事,华天凌听后,立刻对着两人微笑:“抱歉,天凌有些事需要处理。” “殿下放心,惜画姑娘由启之招待即可。”花七少淡淡起身。 闻言,华天凌看向叶知涵,后者也起身道:“殿下放心,惜画并非在乎表面功夫之人。” 话一出,华天凌便懂了,点了点头:“惜画的条件,本殿既然应下,便不会后悔,此次便恕天凌不相陪了。” “殿下走好。” 华天凌对着两人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也不知殿下有什么急事,居然走得这般急切。”叶知涵似无意般说道。 花七少也不点破:“启之也不知晓,但总归不是政事,若是朝堂之事,必然当面告诉我们。” 那么与他有联系的还有谁呢? 叶知涵笑而不语。 “不过昨日,在下正在酒楼之中,正巧在惜画姑娘隔壁,不知是否是缘?”花七少笑道,不动声色继续传递消息。 “既是如此,那倒是有缘,没有来与七少打招呼,还当真是惜画的不是。”叶知涵笑道。 “这是启之的不是,没有与姑娘打招呼,竟是难为了姑娘,启之自罚一杯。”说着,花七少便仰头喝了一杯。 “不知如今的朝堂格局如何?”叶知涵不动声色转移到了正题。 “应当算是三足鼎立,大皇子华天宇,殿下,还有五皇子华天晏,圣女慕雅如今还没什么异动。”花七少笑道,“如今大皇子出使到了东安,若是没有意外,想必会有额外收获。” 叶知涵沉思片刻:“七少可知晋皇的意向?” “晋皇……人已过了天命之时,这样的人,往往变得胆小怕死。我听闻,他一直在找不死药,想要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叶知涵沉吟道,“七少可是有了高招?” 花七少微笑着看向叶知涵,只一眼,便看透了对方所想。 “英雄所见略同,启之敬姑娘。” “九少谬赞。” …… 华天凌进了书房,赵源便将信递了上来。 “你下去吧。”“是。” 华天凌看完信后,脸色有些铁青。 这个南宫,居然为了媳妇,如此拿自己兄弟开涮,真是美色误人。 此刻南宫轩澈已经在去东安的路上,来信告诉他,人媳妇木雪莹早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但是呢,华天凌还得配合,不能戳穿人家,陪着人家玩,而且算着时间呢,玉阁来帮衬的人应该到了快一个月了。 “姓南宫的,本公子到底和你有什么仇,非得这样玩我。” 这样来看,花七少是玉阁之人已经是确定无疑了。 不知在书房待了多久,华天凌又重新整理了情绪,开了房门,赵源正在门口站着。 “他们两个如何?” “相谈甚欢,如今已经回到各自的房中,属下安排的,是九少对面的房间。”赵源低头道。 华天凌点头,冷声道:“做的很好。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花公子告诉惜画姑娘,昨日花公子在酒楼惜画姑娘隔壁一事。另外,惜画姑娘询问了当朝局势,两人还提到了陛下以及长生不老药,似乎已经有了谋划。”赵源知道华天凌对皇帝近乎憎恨,因而并不多言谋士对于皇帝的不敬。 华天凌脸色并没什么变化:“一如往常即可,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才是派过来帮我的人。” 第一百三十章 怀疑(二) “是。主子,还有一事。惜画姑娘的马车进了府邸,还不曾离开,不知可有影响?”犹豫了一下,赵源还是开了口。 “进了府邸?”华天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了然,随口问道,“是惜画姑娘本人的要求?” “不,惜画姑娘一句话也没说,是车夫问的。” 想通一事,华天凌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车夫人呢?找到立刻带来见我。” “是。”赵源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声,立刻招了人去搜寻。 只留华天凌一人重新走进了书房。 如果这惜画是只身前来,那么车夫此刻应当还在府邸内,亦或者驾着马车离开。但若不是,那么她身为玉阁人士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了。 “主子,车夫不知所踪,但马车还在府上,找遍所有地方,仍旧没能找到车夫,暗卫也没有发现离开的痕迹。”赵源很快便来回禀了。 华天凌似乎早有预料,也不没有再斥责,只是温声道:“日后提高警惕,先下去吧。马车就放在那里,到底是惜画姑娘的东西,本殿还是不动的好。” 很好,惜画与玉阁有联系也应当是无疑的了,那么花七少呢?华天凌支着下巴,一笔一划写下了这两个人的名字,惜画这名一听,本身便是假名字,反而花七少,花启之的名字有迹可循,容易令人信服,来的时间也与南宫所言相符。 凭玉阁谨慎的模样与能力,做个假身份根本不成问题,但惜画这个女子,无论是行事还是身着,都与玉阁同出一处,还有那个马车夫,他的四皇子府,即便是高手进入也是有来无回,这样一个车夫却犹如进入无人之境,凭空消失,身份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车夫,那么,这个惜画来自玉阁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着实令人有些费解。 “你们两个,究竟是何来历呢?”华天凌现在有些埋怨南宫轩澈了,干啥不好,非要学着美色误国,直接说了不就省事了。他找老婆也容易,找幕僚也容易,何必像现在这样,因为不确定,对于这两人还不好下手。如今,只能先看看了。 第二日清晨卯时(5点)一刻,便有人来敲门。 “惜画小姐,可起床了?”一个小丫头敲了敲门,脆声道。 房间里面没说话,但很快,叶知涵便开了门,一张清秀的面展露在眼前。 “进来吧。”叶知涵温柔的声音响起,随后任丫鬟给她更衣。 “殿下可是安排你来服侍?”叶知涵笑着问道,并没有精神不佳或者生气。 丫鬟点头,很是机灵地回答:“奴婢巧儿,是暂时过来服侍小姐的,若是小姐不满意,可以指定其他人来服侍。”巧儿觉得这个小姐很是温和,纵然面貌是修饰过的,但无论是声音还是举手投足都是温柔的世家小姐,能来服侍她,还真是自己的福气。只是她若做的不好,迎接她的,只有残酷的后果。 叶知涵知道华天凌的意思,她如果想,完全可以从玉阁找一个心灵手巧而且忠心的人来,这便是告诉她身份被确定的事实,也是对她的一种试探吧。 “巧儿,名字不错,让他不必换了,你便留在我身边服侍吧。”叶知涵微笑道。 巧儿大喜过望,立刻跪了下来:“巧儿多谢小姐不嫌弃。” 大家都是聪明人,许多都能猜到的东西,自然也不必藏着掖着。四皇子府固若金汤,里面的一景一物,一人一树,无一不是精心布置,即便是这样一个丫鬟,也绝非普通人。 服侍叶知涵洗漱后,两人便款款到了大堂,华天凌与花七少已经坐在了桌旁,见叶知涵来了,便招呼人上菜。 “殿下与七少都来的挺早,是惜画懒惰了。”叶知涵微微欠身,在剩下那张凳子上坐下。 “倒是天凌的不是。”华天凌微微笑着,“每日清晨读书练剑已成习惯,整个府上也都养成了这样的规律,一时间竟忘了惜画姑娘刚入府,时间上难免有些不适。” 叶知涵也不恼,是发自内心真的不恼,只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惜画的时间一向是辰时(7点)前后,殿下上朝要紧,日后也不必费心等惜画用膳。” 华天凌本以为惜画会屈服,却不想却是这样的结果。 “巧儿,可记住了?”华天凌不留痕迹将话题转向了巧儿,那个碧色衣衫的女子身上。 巧儿迅速行了一礼:“是,巧儿知错,日后定会记住时辰。” “下去吧。”华天凌神色淡淡地道。 叶知涵轻声笑道:“殿下,昨日惜画的请求殿下已经应下,如今,便有劳殿下为惜画解疑了。” “惜画姑娘为何如此着急?”华天凌本不欲追究,但叶知涵昨日才到,今日便急着要求自己兑现承诺,这交易,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道理,殿下应当比惜画更明白。我所想了解的,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辅佐殿下罢了。”叶知涵不紧不慢地说道,面上仍旧带着微笑。 看着这姑娘面上的微笑,华天凌不禁哑口无言,当即冷笑道:“本殿瞧着,姑娘前来,似乎别有用心。” 叶知涵看了一眼华天凌:“交易之前,惜画已经告诉过殿下,惜画只是想了解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至于其他,惜画不会干涉,即便是,殿下对晋皇恨之入骨……” “姑娘的话,可是大不敬,本殿随时可以治你一个,对皇室不敬,污蔑之罪。”华天凌虽仍面带微笑,话语却不自觉带上了威胁。 叶知涵盯着华天凌凌厉的双眸,笑容不变,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殿下不会。” 此刻大厅就只有他们三人,赵源在听见这大不敬的话时,便去了门口守着。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花七少旁若无人般吃着菜,并似乎从未察觉两人之间的摩擦。 “很好。”僵持许久,华天凌缓缓露出笑容,“惜画姑娘,本殿如你所愿,想要知道什么,本殿都会如实相告。”这个惜画,一定跟玉阁有关系,华天凌根本不用再怀疑,与玉阁那群人一样聪明而令人讨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怀疑(三) “多谢殿下。” 叶知涵微微颔首,一切不过都是预料之中的罢了,“惜画想先知道关于苗族人的事情。” “苗族人,是曾经灭亡的苗疆分支,你想问的,是圣女慕雅吧?”华天凌睨了一眼叶知涵。 叶知涵微微点头:“确实,不过除此之外,惜画同样关心苗族人的传言。” 华天凌眼神不留痕迹扫过花七少,后者却立刻看向了他,笑的满面春风:“殿下,启之对此,也十分好奇。” 华天凌微微收敛情绪,才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托出。 在晋国的圣女,其实只是上位者为了笼络苗族人的方式,让苗族族长联合众人选出一位女子成为圣女。圣女会从小培养,在十五岁任职,二十五岁前会退出圣坛,在退职之前甚至退职一年内,圣女都不能够婚配,但之后可自由婚配。 话虽如此,但女子最美好的二十六年,全都奉献给了圣坛,日后又能有什么男子能看上她们呢,不过都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苗疆曾经是一个大国,但自三百年前,苗疆引了众怒导致亡国后,苗族人就逐渐归隐或者死亡,如今众人所知的,便只有西晋圣女这一支,因而苗族人也变得格外稀少。 纵是如此,苗族人擅蛊,曾经以蛊控制人心的传说犹在人们心中,纵然朝代更替不断,但这个传说,以及苗族圣女的地位,一直都不可动摇,人们也因此而对苗族人敬畏,甚至对西晋这个国家敬畏。 如今的圣女是慕雅,如今年芳二十,任职已经五年,相比往届圣女,似乎更有名气,但与其说是名气,不如说是存在感。往届圣女从任职到退职,似乎只有那么两个点被人所知晓,平时都不出神坛。而慕雅不同,这五年来,晋皇为了天地福祉,三次去往神坛祭祀,每次都有慕雅陪同出面。 传言其面若桃花,为人温和,待人良善,宽容大度,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这也引得许多人前往神坛跪拜,慕雅的名字也渐渐传了出来。 “苗疆?不知这个国家是如何引得众怒灭亡的?”叶知涵微微沉吟,便问了声来。 华天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继续说道。 三百年前,苗族人统一了整个中原的大半,若以当今局势论,南木、西晋、西燕,甚至北周也有少部分被统治,当时称国苗疆。 与之对立的还有另外两个国家,卫国以及漓国,苗疆用了蛊,控制了卫国皇帝,被其皇后察觉,而卫国皇后与漓国渊源颇深,于是两国暗中联合起来对抗苗疆。 苗疆内部治理得并不好,百姓苦不堪言,因而两国用了离间计,令苗疆从内部分崩离析,当时,卫国皇帝被苗族人控制,亲手杀死了卫国皇后。战乱也就从那时开始,在灭掉苗疆后,人们对苗族人恨之入骨,只差赶尽杀绝,但苗族也经历了一场浩劫,如今才会弱不禁风。 叶知涵听完,也只是微微眼中露出深思,并未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花七少与之也没有太大差异。 华天凌心中有些不解,这两人如此有深谋远虑,心计不在自己之下,这样的人,究竟木雪莹用了什么办法,收服了他们,而且是两个人,又如何会派来两个人帮助自己,莫非这西晋……当真如此令人心惊? 想到此处,华天凌也不由得深思,这慕雅,任职五年似乎都是老老实实,但行事却与往届圣女截然不同。晋皇往日从来没有提过长生,似乎是四年前,第一次重病时,才想到了长生。 “殿下,圣女与晋皇,究竟有没有联系,此事,还请殿下多派人留心。”没等华天凌再说话,叶知涵便起身道,“惜画有事,需出府一次,不知七少可否同行?” 华天凌微微点头,此事事关重大,惜画来此,也为他揭开了一层面纱。惜画与花七少身份已经明确,如今定是要有些动作的,他也必须重新安排下面的计划。 南宫轩澈曾经查到南木先皇死后,有蛊毒迹象,他当时不以为意,只是想着,若苗族人没有权力,那便没可能翻身,如今,说出此话是他儿戏了。 叶知涵见华天凌点头后,便起身离去,花七少对着华天凌颔首,随即也跟着离去。 “惜画姑娘,似乎对政治很是敏感。”花七少笑着,温和中暗藏锋芒。 叶知涵报之以微笑:“七少昨日既是在惜画隔壁,那么该听见的,也听见了,这些话,问了又有何意义呢?” 从小被熏陶,纵然不曾实践,但叶知涵对于政事的敏感度,绝对不亚于南宫轩澈。花七少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对于她的所作所为,自然不必再问。 两人到了马厩,车夫似乎早有预料,已经在一旁等候,见两人来了,立刻端了小凳来,让两人上车。 马车缓缓驶出王府,一路畅通无阻。 “七少。”见花七少抬眼看她,叶知涵才道,“花家是江南书香门第,闻名天下的云竹书院也有花家一分资力。恕知涵无礼,七少为何愿意放下江南分院院长一职,前来帮助莹姐姐?” 花七少脸上的温文尔雅终于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脸的冰寒,左手狠狠地捏着叶知涵的下巴,吐出了与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话:“叶小姐,本少劝叶小姐,不该你知道的事,最好别去了解。” 叶知涵仍旧带着笑意,没有丝毫慌乱:“知涵也不过是好心奉劝七少一句,不属于你的,不如早日放下。” 花七少手上的力气逐渐增大,明显是恼羞成怒。叶知涵仍旧没有反抗,她在赌,赌花七少不会对她做什么。 但花七少一直没有松手,几乎要将叶知涵的下巴捏断。就在叶知涵忍不住要出手时,花七少松开了,同时将头转了过去。 叶知涵不由得揉下巴,她或许是大意了。 “你很有胆气,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对她,只是朋友。”花七少知道叶知涵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些话,但许是很少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方才,他想到了其他事,一时间竟是忍不住失了理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平衡 说这话时,花七少已经变回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叶知涵到底阅历少了些,看不懂这人,但花七少的话,却是一个保证,至少未来在文官方面,不会有难以压制的暴动,这样,也好安下她的心。 “多谢七少留情。” “留情?”花七少冷笑一声,似乎已经被看破,也就不屑于隐藏了,“方才我若是再慢一步,你便动手了,若是留情,也是叶小姐留情。” 叶知涵被看破,闪过一丝尴尬,随意找了个话题道:“不知七少对于当今格局有何看法?” 知道叶知涵是为了缓和气氛,花七少也不戳穿,敛了神色道:“中原六国,北夷两国,如今他们人在东安,安国局势已定。西燕也被两人合力布局,没有意外,也会是囊中之物。至于南木,叶小姐似乎做了些手脚,若是可能,这南木已然没有反抗之力。” “西晋虽然有殿下帮扶,看似是囊中之物,但却是一大变数,东吴固若金汤,也是大局中一大变数。” 叶知涵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是变数。” 随即又笑道:“但这西晋中,殿下不也是一个变数吗?甚至那空谷家族,也是一大变数。” 花七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正要说什么,车夫道了一声:“公子小姐,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叶知涵戴上了帷帽,两人陆续下了车,车夫便驾车离开了酒楼。 与叶知涵之前去的地方不同,花七少直接带着她进了二楼,开了暗道,径直上了四楼。 掌管西晋云城的蓝欣已经在那里等候,见两人来了,对着两人抱拳。 “蓝欣见过花公子,叶小姐。” “让你久等了。”花七少淡淡地道,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叶知涵也跟着坐了下来,并无丝毫惊讶之色。以花七少的智谋,明显今日已经打算来妙香酒楼了,即便没有今日这番说辞,与自己见一面也是势在必行的,毕竟他没有收到自己来的消息,许多言语也必须合计一番。 “叶小姐,时间紧迫,我也就开门见山。你来这里,是准备待多久?”花七少问道。 “一个月,至多两个月,毕竟十月底,我哥嫂成亲,我答应会回去祝贺。”叶知涵笑道,问题是她早就考虑到的。 花七少点头,丝毫没有被刺激的感觉:“那么叶小姐想了解些什么,又或者,是我遗漏了哪些方面,还请叶小姐相告。” 叶知涵点头,对着蓝欣道:“欣姐姐,劳烦调查一下圣女与晋皇,以及苗族与皇家各个人士之间的关系,越详细越好,尤其是苗族族长。” 提到苗族族长,花七少的瞳孔微微一缩,很快恢复了平静。 叶知涵的余光注意到了,却仍旧将注意力集中在蓝欣身上。 蓝欣微笑着点点头,又抬头看向花七少:“七少不知需要做些什么?” 花七少微微摇头,随即又道:“她的话,也是我想要查的,另外,告诉木书木秋,全程监控苗族的动向,以及……空谷家族的动向。”犹豫再三,花七少还是说了出来。 “是。”蓝欣应下,便从暗门离开了。 “你如今准备如何?”抬了目光看了一眼叶知涵,花七少起身为两人倒了茶。 “多谢。”叶知涵接过茶杯,泯了一口,“听闻当今皇后不喜欢亲子五皇子,却偏偏对大皇子情有独钟,而且晋皇对于这皇后似乎还颇为宠爱,对此,知涵很是好奇。听闻皇后娘娘还钟情于音律,我想以游历的乐师之名,进入皇后宫中,七少以为如何?” 花七少沉吟片刻,点头道:“此计不错,不过,这三大世家,经常出入宫中,那百里世家少主百里英也一直试图挽回皇后与五皇子的关系,你若是去了,还是小心为妙。” 叶知涵点头:“有些关系,知涵还是乐于挖掘。” 花七少斜睨了她一眼,这话又是暗指自己吗?不过他与木雪莹的关系,解不解释也都是那样,这个小丫头片子,插手的事情未免太广了。 “本少还是劝叶小姐一句,木姑娘对于别人私自插手她的事,很是抵触,若是小姐还想和她保持关系,最好找机会坦白。”说完,花七少便起身去了书桌旁,翻着一堆文卷。 是吗?叶知涵眼中划过一抹惊讶,她在意的不是内容,而是花七少对莹姐姐的称呼,木姑娘,这般生疏,两人是真的没有关系。叶知涵闭了闭眼,或许真是她多想了,不过七少说得对,她是真的不该插手此事,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哥哥,此刻看来,完全没必要,姐姐做事,自然是有分寸的。 “这些是西晋内部的大体动向,你还是看一看吧,本少先行回府,与殿下商量一下。” 叶知涵颔首,才接过文卷,花七少即刻便转身离去。 西晋,不可谓不神奇,唯一一支在世的苗族人便居住在此,还有曾经从西域过来经商甚至定居的许多奇人异士也都聚集在此。 当今皇帝五十有七,年轻时随先皇征战,留下不少后遗症,如今也确实越来越怕死,去神坛祈福明面上说的好听,实际也不过是为自己祈福罢了。 西晋皇子众多,但是经过不停地争斗后,也就只剩下大皇子华天宇,四皇子华天凌还有五皇子华天晏。华天宇以及华天凌的母妃都已离世,但华天晏虽然有贵为皇后的亲生母亲,但也不如说没有,皇后更加喜欢华天宇,对亲生儿子虽然也和善,却几乎没有亲情。 从面上看,无论是朝廷政事还是军权,三人都算是三分西晋,晋皇对三人也基本实行放养,从来没有要立储的意思。 叶知涵仔细思考,便灵巧地发现,三者微妙的平衡,其实是被华天凌很好地掌控起来。 若是华天宇或者华天晏一方占据有利地位,便会有大臣出来为另一方谏言,每每此时,晋皇都会同意,而华天凌却通常不会说什么,但很巧合的是,谏言的那些大臣,大部分暗中都是华天凌的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菩提无心 思及此,叶知涵不由得露出淡淡的笑。看来这四皇子在晋皇还没老糊涂的时候,两者就已经达成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了,还真是难得,这些皇子,只怕没有适合的可以作为储君培养吧。 两日后,华天凌带着叶知涵去了皇宫中。 “你且在这里稍后片刻,本殿与皇上商量些许事情,不多时便会出来。”到了御花园的一处亭子,华天凌便将叶知涵与赵源留在亭子,自己前去见晋皇。 叶知涵微笑着,将手中的琴拿了出来,一曲相思缓缓从指尖流出,描述了一对恋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相守,再到离别相思,琴音声声入耳,动人心弦。赵源也不禁为其琴音所折服,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一曲完毕,身后一个略带激动与端庄的女声响起:“好!好!” 此刻,赵源才猛然回过神来,转头一看,竟是皇后,慌忙下跪:“卑职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知涵却是早已知晓,一切本就在她计划之中。此刻缓缓起身,转身,看向皇后,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如二月清风,让人不自觉又想起方才婉转动人的琴音。 “惜画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 此刻皇后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迈步走进亭子坐下。皇后是晋皇的结发妻子,如今已五十有二,虽保养得当,眉宇之间却仍旧难掩忧思与疲倦。 “你是如何进来的?”皇后或许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当做棋子利用了,言语之中也带了些许厉色。 叶知涵又行了一礼:“民女随四殿下进宫,原就准备给娘娘请安,只是方才得陛下召见,四殿下便离开片刻,民女在此等候。见园中花色各异,或凋谢,或盛开,一时情难自禁,便抚了一曲。若是扰了娘娘雅兴,民女这便退下,一会随殿下出宫便可。” 赵源知道此人不凡,却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直接,明晃晃告诉皇后:我就是四皇子派来讨好你的,你知道是不安好心,那么,就说你留不留我吧? 皇后原本是觉得在御花园被算计,但叶知涵这话赤裸裸地表示目的,让她立刻觉得,御花园相遇没准真是一个巧合,毕竟一会他们本来就是要来见自己的。 “是叫惜画吧?”见叶知涵应下,皇后又道,“本宫素来喜爱音律,也是惜才之人,你的琴音令本宫十分舒畅。” 说着,皇后又看向那琴,不禁哑然,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叶知涵向前走了两步想阻拦,但还是停了下来。 皇后见了,收回了手,知道此人是真心爱护这琴,不由得更是赞赏,防备之心也减弱许多,出声解释道:“惜画姑娘不必太过紧张,本宫也是爱琴之人,只是方才见了这琴神似菩提无心,心中一时激动,才想要伸手触碰。” 叶知涵抬眼看向皇后,不由得微微一笑:“娘娘好眼力,惜画这琴,确是菩提无心。娘娘爱琴,自是可以触碰。” 菩提无心,是中原三大古琴之一,另外两把,一为伏羲,一为梧桐兼雨。当世人只知伏羲到了木七公主手中,其余两把皆了无音讯,只留下了图册,后人纷纷打造,却无论如何奏不出那样的乐章。 皇后只在幼时看见一位云游天下的琴师决明子弹过此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看见此琴,方才不过是怀疑,得到叶知涵的肯定后,皇后不由得站了起来,伸手缓缓靠近菩提无心,眼中、面上,皆是难掩的激动之色,那是一种日夜思念而久久不得的狂热。 皇后缓缓抱起此琴,轻柔地触碰。 华天凌在之前,还对叶知涵的想法不屑一顾,但既然惜画与花七少一同出了此计,那他也只能带进宫里试试,现在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心中讶异,立刻走上前来。 “母后。”对着皇后一礼。 皇后却似没听见般,沉浸在看见菩提无心的喜悦中。 “儿臣见过母后。”良久,华天凌又出声提醒。 此刻,皇后才回过神来,微笑着将琴放进叶知涵怀中,后知后觉道:“起来吧。” “听闻母后爱好音律,惜画姑娘近几日到了儿臣府上,儿臣原想着领惜画姑娘到母后面前,不料母后竟是在此与惜画姑娘见面了,当真是有缘。” 华天凌这样势在必得的话语让皇后心中不舒服,但她却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琴师,这样的古琴,都让她没办法拒绝这份“好意”。 “凌儿有心了,这份好意本宫很是喜欢,若是不介意,惜画姑娘可否留下陪本宫用膳。”虽是对着华天凌说但皇后看向的却是惜画。方才她不是没有听见,惜画是游历江湖,才到四皇子府之人,又手持菩提无心,绝对不能如一般乐师对待,只能奉以上宾之礼。 叶知涵微微点头:“惜画此次进宫,便是听闻皇后娘娘爱好音律,所以前来讨教一二。” “不敢,若是讨教,本宫向惜画你讨教才是。” 见两人如此融洽,华天凌微微颔首:“既然如此,儿臣便告退了。” 皇后点头,便牵着惜画往凤鸾殿去了。华天凌也带着赵源出了宫。 宫外,花七少已在马车上等候,见华天凌独自回来,便知晓计划已成。 “她手上的琴……” “三大古琴之一,菩提无心。”花七少笑着道。 华天凌了然,爱好音律之人,古琴对于他们的诱惑,绝对大于权力,何况还是沉寂已久的菩提无心。 “启之与惜画当真好谋略,天凌自愧不如。”华天凌拱手,对于这两人,当真甘拜下风,而木雪莹能派来这样的人物,着实是对自己的看重。 花七少微微一笑,受了这礼,因为这礼不仅仅是给两人,还是华天凌给木雪莹的。 “启之,其实你才是她派来的人吧。惜画姑娘私自来了,是吗?”华天凌的眼神忽然犀利起来,打量着面前坐着的人。 花七少浑然不觉,一脸温和对上华天凌的目光:“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华天凌生生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即便这人是木雪莹找来的人,他也不能全然信任,这种致命的把柄,他不可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百里英 看着花七少的目光陡然柔和下来,随即露出一抹微笑:“自然没事,只是担心若是出事,本殿不好交代罢了。” “殿下放心,启之在殿下这里都能安然无恙,惜画姑娘在宫中自然也会无恙。” 华天凌点头,没再说什么。 皇宫。 叶知涵跟着皇后进了凤鸾殿。 “琴儿,将本宫东面那间命人打扫出来,日后便是惜画姑娘居住。” “是。”东边那间是皇后招待贵宾之用,可见对惜画的看重。 “谢娘娘厚爱。” “请坐吧,不知姑娘这琴是从何而来?”皇后心中仍有疑问。 叶知涵含笑着坐下:“家师是曾经闻名天下的琴师决明子的徒弟,只是这琴,是祖师亲自赠与惜画,连家师也不曾拥有。” 皇后点头,竟是这样:“还请不要误会,本宫年轻时有幸见过决明子老师,还曾得他指点,但无缘此琴。因而今日得见,才会一再失态。” 叶知涵颔首,表示理解:“娘娘与祖师有交情,也算是惜画的师叔,娘娘所言,皆是肺腑之言,惜画懂的。” 两人就此交谈起来。皇后不愧是爱好音律之人,连着几日与叶知涵讨论音律,叶知涵也都一一解答,稍有不足,两人便深入探讨,竟是有了忘年交的情谊,皇后也对决明子将琴交给叶知涵的决定表示了赞同,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拥有菩提无心。 期间,华天晏来过一次,却是没有任何作用,只能发现这个江湖游历而来的惜画,甚得皇后宠爱,晋皇对此也毫不关心,只要皇后乐意,随她如何做。 “百里兄,这个叫惜画的女子,很得母后喜欢,不知如何是好?”五皇子府,华天晏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了,将百里世家少主百里英请来一叙。 就三个少主百里英、司徒裘自己轩辕与涯来论,百里英是三人中最有文韬武略,也最沉稳之人,所以百里世家凌驾于其余两家之上并非没有道理,至少培养继承人方面,便高于他们。 “娘娘收了那个女子之时,我便派人来告诫你,需得沉住气,你偏是进了宫去找茬,反而引得娘娘不快,如今才又过几日,你便又沉不住气了。”百里英与华天晏可谓一同生长,关系也要好上几分,在华天晏面前,百里英总是一副大哥的模样。 华天晏想了想,如今最为要紧的,确实是修复与母后的关系,不由得冷静下来:“百里兄,我也是太急了,一时失了分寸,但那个女子,确实不是普通的人,她只用只言片语,便让我发了怒,还让母后对我发了脾气,当真古怪得很。” “她是决明子的传人,又有菩提无心在手,而娘娘对决明子十分崇拜,你去触她的霉头,自是引来责骂。” 百里英微微思索,又道:“四皇子这步棋,却是一步好棋。娘娘如今对那个叫惜画的女子喜爱得紧,即便知道是中计却还是跳的心甘情愿,而那个惜画又是前不久才游历到云城,与四皇子似乎关联不大,娘娘想必会放松许多警惕,无形之中还能给四皇子提供不少便利。” 听着百里英如此说,华天晏心中更是着急:“那百里兄有何高见?” “那个惜画为人聪明,一般计策是对付不了,我下午进宫拜见皇上,想办法见上一面,再行定论。”百里英说着,心中已经有了谋划。 “是,如此,有劳百里兄费心。”华天晏对着百里英拱手一拜。 百里英摆手:“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我先回府准备一下。” “是,我送百里兄。” 两人说笑着出了五皇子府。 下午,百里英果然进了宫,而叶知涵也提前收到了消息,做好了准备。 “惜画,花园里的木芙蓉开了,陪本宫去看看吧。”皇后伸过手来,叶知涵也扶住了皇后,两人向着花园走去。 每每御花园有新的花开了,皇后便会去看,这是一个有心人都能发现的事情,偏偏皇后本人并未察觉。 “娘娘,那朵是开的最好的,惜画扶娘娘过去吧。”叶知涵笑道,她知道,再往那边走,便会有亭子,可她不介意帮百里英一把,正巧,她也想会会这个百里世家的少主。 “可惜了,花无百日红,木芙蓉再美,一盛开便是凋零。”看着这花,皇后突然感伤起来,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木芙蓉,未开时如娇嫩的少女,而绽放得最美的时候如同经历良多的女子,却偏偏在此最美好的时刻便枯萎了。叶知涵心知,皇后这是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晋皇。 “娘娘看这景色,诗云‘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娘娘,花皆枯萎,唯芙蓉开之,可见其坚韧,也唯有它能在这落叶纷飞之际如此盎然。”叶知涵轻笑道。 “却是如此,惜画,你,当真懂得本宫心意。”皇后满意地直点头。 “那惜画扶娘娘去看看吧。”叶知涵握住皇后的手,得到回应后,便扶着她过去。 “皇上,方才还说这位是神奇的姑娘,不想,竟是在这里遇见了。”百里英与晋皇从一侧走过来,百里英开口道。 晋皇与皇后已经许久未见,此刻见了,皇后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竟是忘了行礼。叶知涵见状轻轻捏了捏皇后的手腕,扶着她一同屈膝行礼。 “都起来吧。朕许久未见皇后了,没想到,皇后身边竟是多了这样漂亮的美人。” 皇后心中一跳,不禁想到从前的往事,眼神更是悲伤,但嘴上却透露着与往常不同的倔强,道:“陛下多虑了,惜画得琴师决明子真传,游历至此,幸得凌儿知晓臣妾爱好音律,便将人给请入宫中一叙,不多时便会离开。” 这不是与从前一般的宫女,皇后不会再允许他从自己身边抢人了。 晋皇听后,微微讶异,随即不再说话,迈步走向一旁的亭子,几人便跟着走了过去。 “这位便是惜画姑娘?”百里英微笑着打量眼前这个白衣女子,脸是易容过的,但能够知道,面具下的姿色绝对不凡,眼神平和,散发着大家闺秀却又出尘的温婉气质,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难上加难 “惜画见过公子。”叶知涵福了一礼。 “百里世家百里英,见过惜画姑娘。”微微拱手,百里英又接着笑道,“姑娘方才谈这木芙蓉,诗却是好诗,不知这人是如何?” 人?以花喻人吗?若是谈论晋皇与皇后,天子之怒,谁能承受?若是谈论叶知涵本人,那百里英又是想要如何,莫非想要请晋皇赐婚? 叶知涵虽没料到此人会一来就使袢子,但还是迅速作出应答:“木芙蓉高洁亮丽,能被陛下选中移入这御花园中,自是这花的荣幸,也是陛下的雅兴。” 顾左右而言他,谁不会呢? 晋皇与皇后听见这话,心中都思绪万千。 “皇后,陪朕走走吧,惜画姑娘便有劳百里少主招待一下。”晋皇突然站了起来,看向皇后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皇后闻言也微笑地应下,对着晋皇伸出了手,晋皇愣了一下,也伸出了手,两人竟是手牵手走出了亭子,一群丫鬟太监只是远远地跟着。 百里英并不知道两人为何变化这般的快,但叶知涵却知道,她昨天所看到的那些资料,其中很重要一项,便是这西晋帝后的感情。 皇后皇帝琴瑟和谐,但皇后天生多愁善感,悲天悯人,短时间皇帝还会安慰她,心疼她,但时间长了,也就逐渐变得敷衍起来,当上皇帝后,处理的事务更多,能够陪皇后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两人矛盾逐渐增多。 终于,有一天爆发出来,两人便谁也不理谁。晋皇每每到了皇后宫中,都是去讨要她身边的丫鬟宫女,第二天都会传出被封妃的消息。 至于皇后不喜华天晏,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看见华天晏,就会想到晋皇的冷酷与绝情。 而缓和两人关系的办法,便是美好的回忆,从叶知涵弹奏相思起,皇后被尘封的回忆便已打开,而后,叶知涵一步步引导皇后回想往日的美好,引导皇后往好的方面去想。晋皇不是不爱她了,只是作为君王,要带领国家,把持朝政,他需要的是贤内助,而不是一个每天带给他悲观意识的女人。 这御花园的木芙蓉,便是两人恩爱之时,晋皇特意为皇后移栽来的,西晋并不适合木芙蓉生长,晋皇便特地命人从其他地方运了土壤来,请最好的工匠来打理它。 叶知涵方才的话,无疑是打动了两人的心弦,方才的手牵手,想必就是从前两人惯用的动作。 只是这些,百里英与华天晏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百里公子请坐。”叶知涵不等百里英说话,抢先坐了下来。 百里英掩去心中的疑惑,看向叶知涵,良久才道:“姑娘好算计。” 叶知涵微笑道:“百里公子何意?惜画不知。” 百里英道:“姑娘早知我会皇上来此,因而领着娘娘前来,在下的算计,也都成了姑娘的瓮中之鳖。” 叶知涵只是浅笑:“花无百日红,惜画也不过想趁此机会见公子一面,本以为会更久,如今却已见到,惜画很是放心。” 百里英被她羞辱无能,比不上她一个女子,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姑娘可别忘了,五殿下,才是皇上和娘娘的血亲骨肉。” 叶知涵也定定地看着百里英,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意:“若他不是呢?” 百里英心中一跳,若华天晏不是,那么他的不受宠,就有理可依了,但他毕竟思考全面,立刻发觉这是叶知涵乱他心绪的一步棋,当下只是微笑道:“是与不是,姑娘是做不得主的。” 叶知涵低头看向手中的差别,似是自言自语:“听闻皇上从娘娘那里,抢过许多宫女,而宫女们在被宠幸不久后,不是暴毙,便是犯错被打入冷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百里英从这句话里得到了远比字面更多的内容。叶知涵是在暗示华天晏是宫女所生,而这些宫女,甚至把这个儿子挂在皇后名下,都是皇帝对皇后的报复? “惜画姑娘,本少希望有一天,能看见姑娘的真容。” “不会太久。”叶知涵微笑着,百里英扫了她一眼,立刻转身离开。 叶知涵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慢悠悠地喝茶。 “小姐方才的话……”婢女棋儿低声问道,她是玉阁的暗棋。 叶知涵状似无奈,低声道:“傻丫头,我逗他呢,这话你也信。” 棋儿撇撇嘴,低声道:“是。”本以为会有行动,却不料,叶小姐又是毫无动作,他们只好选择继续看戏了。 叶知涵好笑地摇摇头,棋儿还是太单纯,只适合慢慢培养。她说的这话是真是假,谁知道呢,只怕皇后本人也不知道吧?皇宫之中,真假甚是难辨。 百里英被叶知涵这一虚招乱了阵脚,出了宫没有再花很多注意在叶知涵身上,反而在想办法寻找华天晏不是皇后亲生的证据然后毁灭,华天晏在得知风声后叶开始告病,生怕皇帝注意到自己,然后想到从前做的荒唐事,将他给废了。 华天凌与花七少知道此事后,也只能对叶知涵表示赞服。 皇后与晋皇感情好了许多,皇后也在叶知涵的开导下看开了许多,两人对于这个中间人,还是极为感谢的,晋皇更是下了令,允许叶知涵自由出入皇宫。 四皇子府,书房。 南宫轩澈又来了消息,华天凌看着消息,脸色逐渐变得铁青,点燃了手中的信,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一幅画,却是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 南宫轩澈在来信上已经说明,安国五公主安溪一脸英气,与画中人没有半分相似,也无易容,至于脾气,更是与他所说截然不同,城府极深。 不仅如此,南宫轩澈还提到了木雪莹可以完美演绎出与本身性格完全不同的角色。那么她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如此。 至于白紫凝,华天凌早已命人去画了她的画像来,两者对比,竟是没有任何相似。南宫轩澈与木雪莹本身就有难以消除的隔阂,与他没有任何帮助。好不容易休息知道几个木雪莹的朋友,却都被排除了可能,如此一来,想要找到这名女子,更是难上加难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缘分已尽 “我是当真找不到你吗?还是你执意要躲我?” 看着画中人,华天凌的手轻轻划过女子的脸,略带忧伤的双眸令他忍不住心疼,想要将人拥入怀中。 这样痛苦着,他脑袋里突然出现南宫轩澈方才的话,一个人可以演绎与本身性格习惯完全不同的角色,那么,这个惜画,是否也是如此呢? 华天凌一直都有些怀疑,却又难以肯定,但这惜画定然不是木雪莹的下属一类,更是像朋友,受邀或是另有谋划,所以来了这里。 想到这,华天凌决定再去试探一番。 此刻,叶知涵与花七少正坐在竹林里。叶知涵抚琴,花七少吹箫,两人琴箫合奏。 一曲毕,花七少忍不住出声道:“惜画姑娘。” 叶知涵抬头,花七少又道:“姑娘可知,当初姑娘一炷香破解的残局,有几人在姑娘之上?” 叶知涵摇头,花七少好笑地摇摇头,又道:“残局由我一位忘年交摆出,时间已久。但世上一炷香能破解的女子,目前除了姑娘,便只有木姑娘,而半柱香能破解的女子,只有木姑娘的母亲。” “姨母?”若说莹姐姐,叶知涵丝毫不怀疑,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曾经的上官大小姐,她的姨母,居然能在半柱香内破解棋局,其缜密着实令她吃惊。 “却是如此。”花七少微笑道,但很快一笔带过,“惜画姑娘是启之见过,最具智慧也最果断的女子。” 叶知涵颔首:“七少谬赞了。” 花七少正要说话,却远远地瞧见华天凌走了过来,当下起身,叶知涵见状,也起身整理着装。 “殿下。”两人起身对着华天凌行礼。 “不必多礼。”华天凌此刻莫名觉得,这两人很是相配,却偏偏如此刺眼,“启之,本殿有事想请教惜画姑娘,不知启之能否回避片刻?” 花七少点头应下,与叶知涵对视一眼,看的华天凌心中更为不舒服。 华天凌才看向叶知涵:“惜画姑娘,本殿想问姑娘几个问题,希望姑娘如实回答,不知可好?” 问题?叶知涵直觉里面有问题,却不好推拒,只得应下:“殿下请问。” “姑娘可会武功?” “自是会的。” “那么姑娘以前可曾来过西晋?可曾见过我?若是姑娘觉得不好回答便不说,我并不想听见假话。” 看着华天凌有些灼热的眼睛,叶知涵一时有些不好回答,略沉默了一下。她确实来过西晋,也确实见过华天凌,但当时,她是跟着南宫轩澈来的,若是与华天凌直言,那自己的身份必然会暴露。 “姑娘的答案,天凌知道了。天凌还有一个问题。”轻轻吸了口气,华天凌才道,“姑娘与天凌,是否曾经在一起多日,并且聊过天?” 这话,叶知涵觉得更加不好答了。她当时确实在这里待过多日,也与这四皇子聊过天,这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却不知华天凌此刻问了,是否是猜到自己身份了呢? “殿下,惜画确实同朋友一起,见过殿下,并畅谈多日,但……”叶知涵应下,决定向他坦白,但华天凌却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果然是你。”华天凌一下子笑了,明眸皓齿,阳光大男孩傻傻的模样,与以往的深沉或是俊朗竟是完全不同。 叶知涵微微愣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这是已经被发现了吗? “殿下,我……” “你不必担心,你既是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如今知道身份,也只是方便保护你罢了。” 看着华天凌突然一脸的真诚,叶知涵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既是如此,惜画便多谢殿下了。” 一个美丽的误会由此产生,也导致华天凌的漫漫追妻路变得更加艰难。 在外用过饭后,叶知涵令人给自家哥哥姐姐传了信,随即又进了宫。 她解决西晋帝后不睦的举措令文武百官举棋不定,原本叶知涵受皇后宠爱,朝廷上便有人打算偏向华天凌,三足鼎立摇摇欲坠。如今因着帝后和谐而对华天晏产生了想法,朝风也开始摇摆不定,三足鼎立也重新恢复了平衡。 似乎叶知涵进宫,只是做了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其余什么也没做。大部分人,都是抱着这样一个想法,但实际上,叶知涵从皇后以及晋皇那里,获得了不少关于苗族的信息。 没人知道苗族人如今居住在何地,除了晋皇,如今,叶知涵知道了。没人知道神坛除了祭祀,还可以暗中拿来练兵,叶知涵也知道了。 甚至她的那句玩笑话,居然是真的,她也同样知道了。所以无论华天晏如何讨好皇后,都不如其他两个人,因为皇后对他,本身就带着厌恶。 “惜画,来,看看这兰花,是不是更美了?”叶知涵进宫的时候,皇后正在自己宫殿的花园里打理花草。现在的皇后,有了爱情的滋润,本身也看开了许多,显得更为神采飞扬。 叶知涵含笑着走近,低头嗅了嗅,一阵芬芳扑鼻而来,浓郁却不会让人产生厌烦。 “娘娘养花的技艺精进了不少。”叶知涵发自内心赞叹道。 皇后和蔼地笑了笑:“从前只是赏花,却没有兴致打理,如今看开了,也解开了与陛下的心结,自是有心思来打理它们。” “看娘娘安好,惜画也就放心了。” “怎么?惜画你是准备离开了吗?”皇后敏感地察觉到不对,立刻问道。 “惜画在这里已经待了许久,幸得娘娘指点,对于音律的造诣也悟透了一层,但如今惜画需要去往其他地方,寻求造诣提升的机缘。” 叶知涵如此说,皇后娘娘也不好挽留,叶知涵来解了他们二人的隔阂,也算一个机缘,如今她要走,只能说,缘分已尽。 “那你接下来去往何方呢?”皇后还是舍不得叶知涵,以及她的菩提无心,日后若能有机会,她还是希望能够再见。 “北周。”叶知涵看着手中的花,道:“一直听闻三大古琴之首伏羲在永嘉公主手中,所以,惜画想与永嘉公主交流琴艺,或许,这也是一个机缘。”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砸自己的脚 皇后了然地点点头,那南木公主交流在琴上的造诣十分高深,若是与她相交,对于两者的琴艺提升,都大有帮助。 “那你打算何时离开?” 叶知涵没想到皇后这般爽快,竟是没有想法挽留自己,但转念一想,皇后信缘分,日后定是能再见的。 “再过两日,惜画便会离开。”斟酌片刻,叶知涵还是选择再留几日。 “好,一会陛下会过来,你便陪本宫一同迎接吧,也好将此事告知于他。” “是。”叶知涵温和地道。 晋皇其实不算太老糊涂,年轻时候还是雷厉风行,颇有几分南宫轩澈的处事风格,但越老便越力不从心,也越来越听信谗言。旁人进言几句,他便被煽动得去神坛祭祀练兵,甚至追求长生不老。 叶知涵见过几次晋皇,便发现,这个老头,其实并不好敷衍,即便是老了、昏庸了,但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时,仍旧很是灵光,纵然她帮助两人重归于好,但几次问话都在不留痕迹地试探,叶知涵也只有全身心投入,才堪堪打消他的疑虑。 晋皇说了会来用晚膳,还没到酉时,便已经来了。 膳食早已做好,很快便端了上来。 “陛下,惜画姑娘再过几日便要离开了,本宫想,给惜画姑娘求个恩典。”看着晋皇,皇后笑道。 恩典嘛,皇后作为帝后,如何不能给?但若是询问晋皇,这所谓的恩典,自然不仅是荣耀了。 “你要走了?在皇宫待了也不过一个月,怎么就想着离开了?”晋皇看向叶知涵,示意皇后别说话。 叶知涵起身,不疾不徐福了一礼。 “当日来此,便是听闻娘娘钟情丝竹管弦,所以慕名而来。而当今南木永嘉公主有伏羲琴,惜画此前与其技艺相差甚远,而今得娘娘指点,惜画琴艺更上一层,如今也应当去寻此人,探求更为高深的造诣。”叶知涵的想法很是纯粹,她是为提高造诣而来,如今自当也为提高造诣而去。 晋皇微微点头,低头看着皇后的手,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朕有一事似乎还未问过。” “不知惜画姑娘与老四是如何认识的?” 叶知涵露出一抹微笑:“惜画与四殿下其实不熟,因着家师落魄时曾得四殿下相救,所以惜画算欠殿下一个人情。但惜画心高气傲,一直遵着自己的造诣水平,四处求教。直到一月前才来此与娘娘相见,原是惜画的不是。” 虽然自责,叶知涵却没有太大的抱歉。晋皇知道这是说给他听的,也就不加追究。 倒是皇后听出了一些不对:“陛下这是什么话,纵然惜画姑娘是老四带进宫的,却也并非偏帮老四,仅凭这,惜画与老四便并无太大关系。陛下可不能因此,少了惜画姑娘的赏赐。” 最后一句,颇有些撒娇意味,却也是在缓和紧张的气氛。 晋皇不由得一笑:“皇后且放心,朕自是少不了惜画姑娘的赏赐。姑娘是江湖人,自是淡泊名利,朕一时间竟是想不出要赏赐什么。不知惜画姑娘想要朕赏赐些什么?” 叶知涵笑容不变,晋皇不问皇后却问自己,摆明了不想赏赐,一句话淡泊名利堵住了叶知涵求赏的所有话。 “陛下圣明,惜画确无想要之物。”叶知涵以退为进,不卑不亢道。 晋皇心中一梗,他是本着警惕怀疑的态度,并不想给这人任何特权,但如今这话由叶知涵亲口说出,承认对晋国皇宫的东西不屑一顾,那是真的不好受。 皇后见状,明白叶知涵说的真话,但皇帝明显不高兴,急忙劝道:“惜画不喜身外之物,但人在世上,也确实需要一些东西傍身。臣妾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赐予惜画一块免死金牌,晋国若是有不长眼的,也不会对惜画如何,日后若是想要进宫找臣妾,也是极为方便。不知道陛下以为如何?” 晋皇看了一眼皇后,心道皇后胳膊肘往外拐,偏着这个弹琴的女子,但皇后如今给了台阶,他也只好顺坡下驴同意了。 “皇后都如此说了,朕还能如何?不知道惜画姑娘以为如何?”同意还不忘撒一把狗粮,讨一下心上人的笑颜,叶知涵心中赞叹。 “惜画多谢娘娘厚爱,谢陛下恩典。”叶知涵对着两人行了一礼,不骄不躁,当真一副淡泊名利的江湖人模样,只有叶知涵知道,这枚金牌,绝对是意外之喜。 “起来吧。”对于叶知涵话里的弦外之音也不甚在意,他确实不喜欢这个乱入的惜画。 重新入座后,几人又吃起菜来。 “惜画姑娘接下来打算去哪里?”话题重提,只会惹人不快,晋皇便巧妙地装作没有听见叶知涵方才提过此事,再次提问。 “惜画接下来会去北周,寻求下一步技艺的提升。”知道晋皇会发难,叶知涵选择简洁明了说完了自己的话。 晋皇点头:“北周?不知惜画姑娘准备如何面见北周皇后?” 叶知涵通过华天凌见到了晋国皇后,那么她若是想见木雪莹,成为皇后的木雪莹,必然也需要通过一定的途径。 叶知涵已经料到这个问题,当下也只是淡淡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原本惜画还在想,是否要去驿馆投拜贴。但如今……有了陛下的金牌,惜画倒是不用担心了。” 晋皇怔了怔,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居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既是如此,那倒是巧了。朕不日会派使臣去往北周祝贺,惜画姑娘倒是可以同行。”既是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那么限制她总是可以做到吧? 同行这个可能叶知涵也早已有了对策,此刻便不紧不慢道:“陛下,朝廷之争,我一江湖人,还是少参与为妙,虽陛下无心,但天下千万人,总是有人这般想,若是永嘉公主也是如此,惜画的造诣,也只怕难上一层楼。” 几国并起,虽有二十多年短暂的和平,但战争也是随时可能爆发。此时,江湖人都是最忌讳与朝廷扯上关系,只有楚怜心那般无脑的人,才会在与江湖人打交道时拿朝廷人当后盾。 第一百三十八章 哑口无言 晋皇知道这点,因此也好再做挽留,只得道:“既然如此,姑娘离开之时,差人告知一声,朕与皇后也好送送你。” “惜画遵旨。” 与两人打过招呼后,叶知涵便陪着皇后又在宫中待了几日,教皇后弹奏了木雪莹的名曲雪云散,以及祖师决明子所作的一首曲子,这才从皇宫辞别离开。 马车经过四皇子府,叶知涵便下车进去辞行,随行的还有晋皇派来护送出城的侍卫长。 “殿下,七少,惜画就此告别。”叶知涵对着华天凌淡淡颔首,像极了陌生人。 华天凌被这疏离的微笑刺痛了眼,碍于有旁人,心绪还是很好地掩藏起来,只定定地问道:“这便离开?不若多留几日。” 这看似不舍的挽留,落在侍卫长眼中,便是觉得华天凌认为惜画姑娘没有人尽其用,并不想她离开。 “殿下不必挽留,缘聚缘散,一切都有定数。”叶知涵微微点头。 花七少见华天凌不对劲,只淡笑道:“惜画姑娘离去,一路平安。若是有缘,启之希望能再见到姑娘。” 叶知涵看着花七少,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两人目送马车缓缓驶远,才转身回府。 “启之,惜画姑娘要走,为何没有告知于我?”华天凌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分明是怒了,花七少分明早已知情,却偏偏都没有告诉他,两人不言而喻的默契,令他莫名的不舒服。 花七少笑了笑,道:“启之以为,惜画姑娘告诉过殿下。”他早已发觉华天凌突然的敌意,但这些玩弄权术之人,与他从来毫无关系,他也从不干涉,包括木雪莹的事。 华天凌盯着他良久,花七少却没有任何异样,依旧云淡风轻。沉默半晌,华天凌还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惜画么?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北周皇城,南宁。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偷偷回到了南宁,南宫轩澈便去了皇宫,太后那里虽然配合了两人的行动,但到底还是一无所知,南宫轩澈必须去解释一下。而木雪莹则先去南宁的驻点天香阁了解了北周如今的情形。 北周与其他国不同,天香阁总部就开在南宫轩澈眼皮子底下,就在皇城,作为一家香料连锁店,他们躲过了所有人的追查。 木柳一早就在天香阁等候,见到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进来,立刻让人引进了内室。 “小姐。”木柳对着木雪莹拱手,一副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模样,行事却是雷厉风行。 木雪莹点点头,在一旁坐下,木柳也随之坐下。 “这里如今都是些什么情况?”木柳对于重点的把控,是充分得到木雪莹认可的,所以木雪莹并不想再去自己去看宫闱或者侯门的秘史,时间也并不允许。 “小姐,如今朝廷大半风向都是对您不利的话语,忠于姑爷的人也在其中,只是他们风向不太大。” “太后不知情,但是姑爷也通知了她,所以太后还是召了白芷见面,走了样式,皇上与裕王也分别去了驿馆看望她。” “如今大家都在说您摆公主架子,就连皇上还有裕王殿下见您都需要亲自来驿馆。许多人都在暗中煽动百姓,其中以左相李牧,礼部尚书楚雄还有工部尚书方耿领头。” “左相李牧对小姐似乎一直都有敌意,他的大女儿李丝丝在宫中是丝妃。礼部尚书楚雄,似乎是因为当初武林大会与小姐结仇的楚怜心,那个楚怜心,实际是楚雄外室的女儿。而工部尚书方耿,此人为人公正廉明,古板保守,有人查到,在白芷到南宁前后,有黑衣人出入他的府上,虽然已经很严实,但我们的人还是查到了一丝踪迹。” “方耿?”木雪莹垂眸,在脑中寻找这个名字,模模糊糊,似乎有这样一个名字。 似乎她刚刚把持南木朝廷时,这个老家伙还代表北周与自己就两国边界的商业互通商量,自己那个暴脾气,立刻拍案而起。 “老家伙,本宫再问你一次,到底肯不肯让步?” “公主殿下,身为女子,就应当在宫中好好学习女工,三从四德,好好待嫁。若是公主无法与老臣相谈,还是请木国丞相前来吧。”方耿并不客气,对于这样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他虽不会计较,但这到底还是两国邦交,还是得要一个有分寸的人来谈。 木雪莹立刻火冒三丈:“老家伙,瞧不起人?信不信,木国日后不再对你们北周售卖瓷器?木安两国的药材,也不再对北周销出?” 方耿眼一瞪,手捋着黑色的胡子,整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小公主,你还是回去,让有话语权的人来与老夫谈吧,到底是两国商谈,南木怎会如此不知轻重,竟派来这样一个黄毛丫头,当真是不看重我北周吗?” 木雪莹手中的茶杯立刻被她摔在了地上,两国的人立刻冲了进来,互相对峙着,局势立刻紧张起来,一时间剑拔弩张,都蠢蠢欲动。 木雪莹冷笑一声,双手撑在桌子上,笑着看着方耿,话语好不猖狂:“方尚书,你或许老糊涂了,哦,不,也或许是你们皇帝老糊涂了。” “无知小儿,你……”方耿气得说不出话来。 “尚书还不知道吧?如今在木国,是本宫,是木国的七公主木雪莹当家。本宫亲自来与北周协商,而北周,却派你区区一个尚书来。”木雪莹俯身,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对面的方耿。“方尚书,你说,这是谁不看重谁?” “你,这,我……”方耿被说得哑口无言。南木的事务都被木皇交给木雪莹这个小公主,他们自然都知道,但他还是自告奋勇过来了,一开始也确实没把这个小丫头放在眼中,如今,却是真的让他又羞又恼,但理亏却又是真的。 最后,谈判以北周让步,同意南木的要求告终,木雪莹也是因此,从木国名气扩张到了天下。 “方耿,这个老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我到了这边,他还是要跟我作对。”木雪莹露出浅浅的冷笑。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分寸 “小姐,他,应当并非自愿。”木柳忍不住为方耿打抱不平,她担心小姐会因为偏见而忽略事实。 木雪莹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柳儿,你见过我是会因为偏见而丧失分寸的人吗?” “这……确实不是,那小姐这是?”木柳想了想,自己当初不也是惹得她生气吗,但危难之际,小姐不还是来救了自己。 “不必在意,这个老家伙,固执惯了,之前就不忘跟我作对,这次也是故意跟我唱反调呢。不过,宫里那几个妃子如今是什么情况?”提到那几个妃子,木雪莹心中没由来地发堵,或许是认定了南宫轩澈,所以这些妃子,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却还是令她不爽,她的人,居然有人敢觊觎,真是不自量力! “宫里一共有四个妃子,左相李牧的大女儿李丝丝,丝妃;右相赵永的女儿赵芹,芹妃;户部尚书司马里的女儿司马倩,是惠妃。除此之外,为了与云竹书院打好关系,还娶了北周花家的九姑娘花玖沫,这也是位分最高的云贵妃。”提到云竹书院花家,木柳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云竹书院是由几国七大书香世家联合举办,其中花家名气最大,不仅仅是在江南,也就是南木的花家,还有在北周的,同样也姓花,还是远亲,因此这花家名字最盛。 “花玖沫……与花启之名字可真像。”木雪莹低声喃喃道。 木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两家是远亲,辈分一直都在,后来取名的时候,两家都是算作一家取的。” “难怪……”木雪莹淡笑着摇摇头,木柳有些发蒙,小姐能不能别这么神秘啊? “给我看看她们的画像吧,我在玉麟山庄时,并没太注意她们。” “是。” 说着,木柳带着木雪莹下了地道,去了另外的地方,就准备的画卷拿了出来。 “小姐,都在这里了。” 木雪莹二话没说,一张一张看了,记了,木柳挑的,必然都是会用到的,她自然得看。 木雪莹没说话,将木柳递过来的画卷一一看了又记了下来。木柳挑的,必然都是会派上用场的,对于此事,木雪莹向来深信不疑。 一个时辰后,木雪莹便记住了所有人的面容。 “李丝丝,性格如何?”木雪莹指着画像问道。 木柳这才发觉自己太过忽略这几个妃子了,但的确是与小姐相比,他她们的智商加起来都不够比啊。 “是柳的失误。目前后宫是云贵妃花玖沫掌权,四个人中,云竹书院不可侵犯,所以也没人敢找她麻烦,只是两个妃子之间闹矛盾,九姑娘不大管,甚至很多时候还是选择了在其中。” “其他三个,李丝丝还有司马倩心眼都不怎么大,很多时候斤斤计较,而赵芹似乎并没有争斗的心,主要还是其他三个在胡闹。” 用的“胡闹”一词,木雪莹是知道了,木柳并非遗漏,而是觉得本身没有威胁,所以才除去了这几个人的信息。 木雪莹点头,算是知道了这几个人有几斤几两。 “护送我过来的李敖将军他们,可是离开了?” “是,在半月前一到达南宁,他们便离开了。”木柳应道。 木雪莹眼中染上一抹黯然:南木,果然不是她的家了。那里的人,早已物是人非,只有她,还停留在从前,不肯认清现实。 “行,我先离开了。”木雪莹说着,便起身离开,留下一脸疑惑的木柳:“一年了,小姐何时变成这副模样了?” 留给她的,只有满屋的画卷和无尽的沉默。 趁着夜色,木雪莹潜入了驿馆,见到了前不久扮演她回归队伍的白芷。 “小姐。”看见木雪莹翻窗进来,白芷很淡定地起身。 “这些日子多亏你了。”看着白芷,木雪莹柔声道。 白芷摇头:“为小姐操心,是我的本分。” “我如今回来了,你本可以去做另外的事。只是瑾月如今受了伤,若要恢复还需很长时间,而痕玉如今在负责另外的事情,一时间也抽不开身。你可愿意进宫陪我?”看着白芷,木雪莹虽语气冷淡,却是十分尊重白芷。 白芷是一个长得清秀而且话不多的人,看着便很难令人生出警惕,而且谨言慎行,着实是个进宫的好苗子,也是木雪莹当年从白紫凝那里瞧见了,那时白芷还是一个洗衣小丫头,木雪莹一眼瞧中,便直接带走了,后来白紫凝想把人要回去,木雪莹却是直接赖账,而且没再让白芷踏进过盟主府,就怕白紫凝把人又抢回去了。 白芷想了想,道:“小姐若带了我,那瑾月姐姐日后伤好,又应如何?” “她算是陪嫁丫头,即便日后想回到我身边,也不会有人起疑。你若是愿意,可以以姑爷的名头送过来。”木雪莹想了想,道。 既然如此,白芷自然没有异议,立刻同意了。 “那我现在去找姑爷吗?”白芷问道。 木雪莹摇头,正想说话,窗户又是拂过一阵微风,木雪莹立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丫头,可是想我了?”南宫轩澈邪魅地看着怀里的人。 木雪莹有些羞恼,锤了一下来人,嗔道:“有人在,下次不许这样。” 南宫轩澈还未说话,白芷却是很识时务地转过身,背对两人。 余光看见白芷,南宫轩澈满意地在木雪莹脸上吧唧一口:“小丫头,几日不见,也不见你想我,我不高兴了。” 木雪莹也看见了白芷的动作,不由得又是一阵羞恼,这都是什么属下,她不够宠她们吗,居然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这个被她自己承认的姑爷。 “想,如何不想,不过……你怎知我才是真的?”对于南宫轩澈辨别出了真正的自己,木雪莹还是很欢喜。要知道,白芷此刻正是木雪莹的装扮,而木雪莹反而是一身便衣。 南宫轩澈捏了捏木雪莹的脸:“小丫头,你就算变成大老爷们,我也认得出。” 说着,又凑近木雪莹,在耳边道:“莹儿的味道,我怎么可能忘了呢? 第一百四十章 安排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两人这几天分明一直在赶路,中间也最多牵牵手,偶尔吻了下,根本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居然说出这样让人脸红心跳误会的话语。 木雪莹不由得狠狠捏了一下南宫轩澈的腰间,居然精瘦得没有一丝赘肉,只有硬硬的肌肉。捏不到肉,木雪莹心中气急,对着南宫轩澈的胸口来了一锤。 “嘶,好疼。”南宫轩澈此刻赖皮得像个小媳妇,一脸受伤地看着木雪莹,“莹儿可真舍得,这里装的,可都是你,你舍得,我还不舍的呢。” 木雪莹看着南宫轩澈揉着胸口,到底是忍不下心,伸手抚南宫轩澈的胸口,轻轻替他揉了揉。 “有没有想我?”南宫轩澈握住了木雪莹的手,道。 看着那期待而灼热的目光,木雪莹竟是没了打趣的心情,不由自主点下了头:“当然,不想你我还能想谁?” 说着,木雪莹还垫脚对着南宫轩澈的唇飞快啄了一下,这里还有人,她可不想当着旁人的面被吃干抹净,而是这人还是她玉阁的人。 南宫轩澈也知道这点,不过得了木雪莹的亲口承认,已经很是满足,也就很自然放过了她。 “方才听你们提起我,可是有事找我?” “嗯,白芷便由你找人分配给我吧,她日后会和我本来的两个丫头一同服侍。”提到此事,白芷才转过身来,抬着头眼睛却还是垂得低低的,原本的易容也在方才擦去了,露出原本的清秀面容。 南宫轩澈扫了一眼白芷,点头:“行,一会跟我走,不过瑾月那边,你最好还是安排一下。” “嗯,放心,一定不会让她多想。” “那便好。我来找你,也是有事想和你说。” 此话刚落,白芷便飞身离开了房间,窗户也被贴心的合上。 南宫轩澈忍不住赞叹:“你的人确实不错,为夫都忍不住垂涎了。” “垂涎?”木雪莹盯着南宫轩澈。 “不不,娘子别误会,为夫的意思是,这样优秀的人才,我身边的,屈指可数,而娘子身边奇人异士许多,花启之,陆梓昀,甚至东方钰他们,无一不是得力助手,令为夫好生羡慕。”南宫轩澈看着木雪莹,立刻改口道。 木雪莹了然,这是吃醋了呗。南宫轩澈身边没有女人,而木雪莹身边的男子却是多而优秀,纵然都年龄不小,算是老大叔,却都是俊美非常,都是女子追赶着想嫁的人。 戳了戳南宫轩澈的脸,木雪莹赖在南宫轩澈怀里,道:“阿澈,小丫头就喜欢你一个人,现在,以后,即便是从前,也都是这样。” “七少那里,早已有了心上人,东方钰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至于陆梓昀……”木雪莹抬头看着南宫轩澈,略带一丝祈求,“我当他是大哥,他也一直对我很好,所以……” 南宫轩澈轻叹息一声,道:“放心,他是你的大哥,便也是我的大哥,我的心眼,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没有竞争机会的人。” 何况,他确实很优秀。 木雪莹一想,确实如此,陆梓昀从一开始,便因为自己当他为亲人,从而失去了机会,这样想着,木雪莹有些难受,认识的这些人里,她或许唯一的对不起的人,便是陆梓昀了。 南宫轩澈见她叹息,立刻明白了她在想谁,心中醋意大发,转移话题道:“莹儿,我来找你,是为了母后,还有皇姑奶奶的事情。” 果然,木雪莹立刻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太后她……可还是对我不满?” 南宫轩澈叹了口气,略带忧愁,摇了摇头,看的木雪莹一阵心急,没由来地发慌,一把抓住南宫轩澈的手臂:“你说呀,可是埋怨我没有去见她?” 见她急成这副模样,南宫轩澈也不再逗她,笑道:“傻瓜,母后对你的事迹都是知道的,而且之前我和知涵已经送了信给她,她对于你这个准儿媳,也是认定的,不然也不会帮你遮掩这次的事情。” 木雪莹不由得松了口气:“你不早说,非得看我着急是不是?” 南宫轩澈有些无奈:“很少见你有急躁的情绪,我便想看看,露出真实的情绪,不是很放松吗?” “好了,说正事吧,太后可是带了话来?”听着南宫轩澈的话,木雪莹尴尬地咳了一声。 “记得叫母后,日后,也是你的母亲。” “嗯,母后。”提到母亲,木雪莹不自觉柔和了语言。 “母后想为她之前对知涵的偏爱找个时间道歉,只是她拉不下这个脸来,所以,想让我来说,具体原因,正是你姨母之前提到的那样,确实是因为岳母大人隐瞒了你的身份来历,所以母后才一直耍小性子,这点,是她的贴身嬷嬷说的。” 这样一说,木雪莹便懂了,当下道:“只要母后不觉得我小孩子脾气便可,至于之前的事情,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你知道的,我不会因此生出嫌隙。” 南宫轩澈点头:“自然,我已将这些对母后说过。她还说,你是很好的孩子,不论你是否原谅她,她日后,都会去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南宫轩澈没有夹杂自己的请求,只是转述宣太后的话,也表明了他是站在木雪莹这边的。 “好,这样最好不过了。阿澈,谢谢你。”木雪莹微笑道,她知道,说服宣太后放下多年的心结,而且还是在儿子不帮自己去帮儿媳的事情,南宫轩澈一定没少花功夫。 南宫轩澈只是淡淡一笑:“放心,母后不会对我撒这种谎。”他母后那里,有了知涵的帮助,还真没再费什么功夫,只是姑奶奶那里…… “皇姑奶奶那里,也就是你外祖母,一直都在报国寺清修,我前几日朝里面递了信,如今有了消息。” “皇姑奶奶她,拒绝了见你。” 看着木雪莹黯淡下来的眼神,南宫轩澈又道:“你放心,皇姑奶奶应当是对你也有些心结,但你到底是岳母大人的亲生女儿,我已经不断派人送信,她终有一天,一定会见你的。” 木雪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辞。 第一百四十一章 胭脂 “放心吧,我没事。有时间,便安排我去见一下母后吧。” “楚怜心是楚雄的亲生女儿,他是否知道我就是梅玉,这件事,我要亲自去弄清楚。那个方耿,老古板,非得跟我作对,明天我就去拿他开涮。”木雪莹不满道。 提到方耿,木雪莹还是有点恼火,从四年前的谈判,到后来两国偶尔的邦交,他明里暗里,都会插一脚,而且总是看不惯自己,这梁子,还结的不是一般大。 南宫轩澈摸摸木雪莹的发顶,笑道:“他虽然为人古板了些,但还是个博学多才的人,若是可以,倒是可以利用一番,不必用强,也省去许多事情。” “放心吧,你娘子有分寸,这种人,我就是要每天在他面前转悠,我就喜欢他看不惯我,又弄不死我,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想到老古板的样子,木雪莹没由来地想笑。 木雪莹自娱自乐挺高兴的,南宫轩澈却不高兴了:“喜欢他?看朕明天把他的乌纱帽摘了。” “爱吃醋,小气!”木雪莹笑容更甚,并没有丝毫收敛。 “小丫头,当初朕就说了,朕想要的东西,很大,你不记得了?”话语带着丝丝威胁,南宫轩澈勾起嘴角。 木雪莹噙着笑,若是旁人,早已吓得跪了下来,她却不怕,只是凑到男人耳边,柔柔地道:“记得呀,不过,你吃醋的小样子,真是可爱。” 情话说多的后果就是,木雪莹又被偷香了。 一吻缠绵,木雪莹又是无力靠在南宫轩澈的怀里,两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却是衣衫完整。虽然是未婚夫妻,两人也会亲亲抱抱,但南宫轩澈却一直隐忍着,从来不会对木雪莹做进一步的动作。 “小丫头,好好休息,我先去安排白芷了。”在木雪莹眉间落下一吻,南宫轩澈翻身下床。 “嗯,去吧。”木雪莹笑道。 “这个给你。”随着一个盒子塞到木雪莹手中,南宫轩澈也翻身离开了。 白芷进来,此刻已经换下了那身衣服,回房将衣服放在一旁,便又转身离开了。 看着两人都走了,木雪莹才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握着的却是一盒脂粉,打开一闻,竟还是她所格外中意的那款胭脂。 “怎么对我那么好?”木雪莹笑着将胭脂收了起来。她前几日从江莫那里已经知道了关于胭脂的事情,南宫轩澈为了找到这个胭脂,带着一群人去闻所有的胭脂。 你能想象一群大老爷们整天在胭脂店嗅胭脂的场景吗? 木雪莹总觉得,跟在南宫轩澈身边,这些人,真是太苦了。 第二日,南宫轩澈便派人来了,白芷便和另外一个宫女一同被赐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嬷嬷。 “来了一个嬷嬷?”得到消息的时候,木雪莹愣了一下,这是来教导自己如何做皇家媳妇吗? 嬷嬷很快带着两个宫女进了屋,是大约三十来岁的年轻嬷嬷。 “见过公主,公主殿下万安。老奴姓张,大家都叫我张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因为太后放不下殿下,便派了老奴来,跟在身边伺候,若是有不长眼的东西,顶撞了公主,公主如今没有身份不好整治,老奴却是可以的,也省的那些不知好歹的,再生口舌。”张嬷嬷毕恭毕敬道。 见她如此,木雪莹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激,母后对她,果然很是宽厚,还担心她受委屈,特地派了这样一个嬷嬷来,张嬷嬷不骄不躁,也不刻意拜太后殊荣的架子,那么这人,必定是跟在太后身边许久,是太后真正亲近的人。 “公主,这是白露,白芷,白芷是皇上亲自派过来的。” 又转头看向两个宫女:“白露白芷,永嘉公主便是你们的主子,也是这大周未来的皇后。日后若是敢有吃里扒外的心思,只管等着家破人亡!” 白露白芷都是浑身一颤,都是有家人的,这话无疑是扼住了咽喉。两人上前一步行礼道:“奴婢白露(白芷),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木雪莹颔首,对着张嬷嬷善意一笑,又看向两个丫鬟,声音和气却略显清冷:“白露白芷,嬷嬷已经将木雪莹狠话说在了前头,本宫也就不再说这些。本宫从来只信奉一条,你对我好,我便护着你,本宫的人,本宫允许猖狂。” 还没成为皇后,甚至周国四处都是对她不利的谣言,却已经信誓旦旦开口,落在一旁侍卫眼中,只觉得是一个笑话,但张嬷嬷与白芷却是对木雪莹的地位心知肚明,此刻听见这话,张嬷嬷对这未来皇后不禁又高看几分。这话,无非是说给白露还有在场的侍卫听的罢了。 “谢殿下庇护,奴婢定会忠心耿耿,万死不辞。”白露白芷齐声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又看向张嬷嬷,含笑道:“嬷嬷,虽然本宫与皇上还未成婚,但也是时间问题。本宫若是想出门拜访旧友,不知能否?” 张嬷嬷颔首笑道:“自是可以,殿下是未来大周的皇后,即便不是,殿下也仍旧是南木的公主,之前是底下人不周到,竟未对公主言明,来到此处,这里便是公主的家,想去拜访朋友,有何不可?” 木雪莹颔首:“如此,多谢嬷嬷了。本宫在南木时,便与方尚书颇有交情,如今,想要去拜访一下。” 张嬷嬷点头,行了一礼,走出门去。 木雪莹看着白露白芷,道:“白露。” “奴婢在。”白露上前行了一礼,恭敬道。 “想在本宫这里,走上什么位置?” 白露心中一颤,拿眼神瞧了一眼面前坐着的人。 “奴婢想成为殿下日后的大宫女之一。”犹豫了一会,白露还是跪下,磕了一个头,身为皇后,日后会拥有四个大宫女,木雪莹带了两个陪嫁,那么就还剩下两个名额。 有胆识!小姐一定会重用她。这是白芷的第一感觉。 果然,木雪莹浅笑道:“起来吧。本宫这里,若是想得到重用,就得把宫里动不动就下跪那一套收起来,以后自称名字,不必称奴婢。” 听木雪莹如此说,白露虽心中震惊,却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古板(一) “本宫对于你们,都是一视同仁,即便白芷是陛下派来的,若是没有能力和忠心,本宫也一概不收。” “谢公主教诲,白露(白芷)遵命。”两人又是一礼。 正说着,张嬷嬷便又走了进来:“殿下,马车已经备好,请殿下移步。” 木雪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三人随后。 门口经过裕王与周皇的清理,围观闹事的人已经没有了。木雪莹此刻出门,也并未带帷帽,门口的人见到,都纷纷私语,因为这个异国公主,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面上也是一派柔和,衣服也是淡色,并不张扬,与传言中的桀骜不驯、摆架子的刁蛮任性,似乎完全搭不上。 “公主殿下,半个月不出来,公主此刻怎么出来了?”一位书生模样的公子大着胆子走上前来。 木雪莹浅浅一笑,竟是美得不可方物,声音也温婉得如同大家闺秀:“公子说笑了。到南宁这段时间,永嘉因身子不适,有些水土不服没有出门拜访,这大街上,便到处都是关于永嘉的传言,如今永嘉已大好,自是应当出来拜访。” 两人谈话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见公主不生气,也都大着胆子围了过来。 “公主水土不服,怎么没有宣太医啊?”人群中,不知有谁高声问了一句,众人的怀疑又生了出来。 木雪莹浅笑道,脸上的苍白难以掩饰:“水土不服,即便宣了太医又如何?无非也是让我多注意休息不是?许是永嘉才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也不想太过麻烦,显得自己过于扭捏矫情,却没想到,不过数日,便传出这样的谣言来。” 白芷白露慌忙扶住木雪莹,张嬷嬷道:“诸位,老奴是太后她老人家派来给公主讲解风土人情的,如今公主想趁着气色好一点了,去见见老朋友,大家可否通融一下?” 宣太后派来的嬷嬷,在众人眼中,都是来教规矩的,此刻嬷嬷如此说,已经是代表太后的态度,再瞧这公主体弱多病的模样,只怕今日也是强撑着出来的,众人虽不甘心却也只得散去。 马车很大,容纳四个人绰绰有余。上了马车,木雪莹略微的气喘和苍白的脸色立刻恢复如常,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白露心中惊讶,却还是低着头没说什么。张嬷嬷大风大浪见多了,对此也是面色如常。 驿馆与方耿家隔了两条街,一路上却仍是畅通无阻,没有丝毫阻拦,可见南宁治安很是不错。 到了方府,白露便自告奋勇下马去敲门。 “劳烦通报一声,方大人的旧友到了。”白露确实是有胆识有头脑的人,没有说是南木公主,只说是旧友,护卫必定不会阻拦。 果然,门口的护卫听了,又见白露衣着不凡,此刻南宫轩澈送人去驿馆的消息还没传出来,见此便立刻进府通报去了。 不出一刻钟,管家便随着护卫出来了。 “不知贵客是老爷何处的旧友,多有怠慢,还请见谅。老爷已经在正厅等候,还请贵客移驾。” 门帘缓缓升起,白芷先下了马车,张嬷嬷也跟着出来了,白芷又去扶着木雪莹下车。 管家是方耿的贴心人,自然是识得南木公主的,此刻见了来人,想要拒绝,但方才他还说了老爷在客厅,此刻若是反悔,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管家,太后担心公主对我们北周不熟悉,所以派了老奴来跟着公主,同公主讲些风土人情,见些朋友,见管家的模样,似乎方大人并不想见公主?”张嬷嬷说话带着些威严,威胁不言而喻。 管家不认识张嬷嬷,但听她这话中气势,分明带着威严与老成,此刻更是拒绝不了,不由得暗自埋怨这守卫不认人。 “怎会?我家大人正在正厅等候公主,还请公主殿下移驾。”管家干笑着将几人迎了进去,进府前还不忘瞪一眼方才报信的护卫。护卫摸着鼻子,有些不明所以,他也很冤枉啊,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传个信而已,谁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居然是大周未来的皇后呢。 方耿并不知道贵客是谁,毕竟他的朋友都遍布在五湖四海,数不清楚,偶然有朋友来访,也都很正常,所以他只是让人备了上好的茶水,摆好了棋盘,坐在厅内等候。 “大人当真是闲情逸致。”人未到,先闻其声。 听见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方耿手一颤,手中的的茶水溅了出来。这个声音,他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么猖狂,那么放肆,还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令他忍不住从心底生出畏惧。 “怎么,方大人不记得我了?”木雪莹走了进来,随手向后面挥了挥手,张嬷嬷等人便候在了门口,并且拦住了管家进去的路。 径直走了进去,木雪莹在方耿棋盘对面坐了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见过公主殿下。”方耿有些不自然,但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他这样的老古板,即便再不喜欢这个人,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会少。 木雪莹扶着方耿起来:“大人坐吧。时隔几年,我还以为大人将小女子忘了呢。” “不会,本大人见过的人,都记得一清二楚。”方耿打死也不会恭维她。 木雪莹挑眉:“那是自然,本宫也不会忘了方大人。” 又往前探头,凑近方耿,低声道:“还有大人的所作所为。” 方耿立刻抬头看向木雪莹:“公主既然来了,就直说吧,公主想要如何?”方耿也知道,跟眼前这个魔女打交道,唯一能做的就是摊牌,绕圈子,他这样不会说话的人,根本讨不了好。 木雪莹拿起桌上的茶盏,悠悠道:“大人别急,本宫不是说了,是作为大人的旧友来的嘛。若是大人出了什么事,本宫作为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可是难逃其咎。” 方耿冷哼一声:“以公主殿下的手段,想要摆脱关系,不是很简单吗?就算这里是周国,公主想做什么也是轻而易举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古板(二) 木雪莹眼中划过一丝暗光,不留痕迹地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口:“大人的茶,真是好茶。” “别拐弯抹角,想做什么,就冲我来,老夫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怕你一个黄毛丫头不成?” 方耿一副大义凛然,英勇赴死的模样。 木雪莹笑了笑,声音依旧柔和:“大人别急,永嘉来此,其实更想见见令公子。听闻令公子年方十二,是大人的老来子,虽年龄小,却通读四书五经,颇有治国之才,大人似乎还有意培养他将来为大周效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方耿立刻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盏也被狠狠放在桌上:“你若是要对扬儿动手,老夫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他是着实没想到,如今的木雪莹,相比从前几次相逢,虽没有那样暴躁,却是越发的难缠了。 木雪莹微微摇头,有些无奈:“大人,可别生气,若是令公子看见,怕是会伤心。” 方耿这叫一个暴脾气,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年龄还小,却又十分聪慧,如今才被送去云竹书院,木雪莹就要拿他开刀,当真是在他的心头上动土,可真是恨不得拿把刀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你到底想要怎样?”方耿纵然再气,却是真的不敢对木雪莹怎样,大家都有眼睛,亲眼看见她进了自己府中,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根本没有人会怀疑,立刻就会联想到他,他一把老骨头不要紧,但却会连累他的儿子和方家几十口人。 木雪莹轻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茶水:“方大人,你的脾气还真是没变,我不过是吓吓你罢了,瞧你那个样子。” 见方耿冷静下来,木雪莹才正色道:“方大人,本宫知道,您向来都是一个固执己见,公正廉洁,忠心周国之人,即便对本宫有意见,但从来不会公报私仇,所以本宫希望大人能够将实话告诉本宫。” 方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坐了下来,冷哼一声:“公主如何认为本大人不会公报私仇?要知道,本大人除了那几次交手,暗里还在朝廷上阻拦过关于公主的事情,这次联姻,本大人也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木雪莹忍不住轻笑一声,不带算计的时候,十分的灿烂:“大人可是说笑了,您所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大周着想吗?我对于你们来说,确实是一个威胁,您反对,本就是应该的。” 不得不说,木雪莹比他的夫人还要了解他。此刻听了木雪莹的说法,方耿也不自觉放下了偏见,柔和了眼色。 方耿忍不住出声赞叹道:“可惜了,公主若不是南木的公主,老夫一定会将你收入老夫门下,为我大周效力。” 木雪莹手一顿,突然定定地看着方耿,道:“若我就是周国的人呢?” 什么?方耿忍不住抬头看向木雪莹的眼睛,那样认真的眼神,令方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木雪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及多想,木雪莹却轻轻笑了笑,正色起来:“大人,还是来说说正事吧。大人明知,破坏本宫的名声,无异于在破坏木周建立的邦交,可大人,依旧这样做了,本宫想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耿收回了心思,想到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叹了口气,起身道:“你跟我来吧。老于,带张嬷嬷她们下去休息。”方耿与太后私交不错,所以自是识得这个贴身嬷嬷的。 “是。几位还请随我来。”管家领命,便带着几人下去了。 方耿带着木雪莹弯弯绕绕进了内室,随着门一点一点关上,方耿便去拿了暗格藏着的信。 “坐吧,这个给你,你看了,自然会知道。”因着木雪莹方才的那句话,还有门口的张嬷嬷,方耿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某种猜测,却不能真的说出来,但言语中对木雪莹的敌意已经减少了许多。 木雪莹也并未在意他话中的态度,拿过信便看了起来。 “这信是一个月前,有人暗中给我的。后来,那人还进了我府中,将证据摆在了我眼前,事实,容不得我不信。”方耿便坐到了一旁,不再言语。 信上无非是证明了木雪莹是南木派来的探子,随身还有南木皇的亲笔书信,甚至还夺得的周皇目前唯一的宠爱,刻意将来周国的送亲对于拉慢,就是为了获得周皇的宠爱,而且这几个月,是真的获得了周皇完全的信任,这对周国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原来如此。”木雪莹冷冷地道。 “大人,为何这样轻易就信了我?”很快掩饰了情绪,木雪莹将信放回方耿手中。 方耿笑了笑:“其实老夫,真的不信,以公主爱民的心,能够真的愿意挑起这场战乱。” 木雪莹摇摇头,道:“其实大人不觉得,战乱,才是结束百姓流离失所的方法吗?” “这……”方耿哑口无言,只得笑了笑,“老夫的意思,是公主即便要帮,也应当不会压错宝。” 木雪莹也不由得一笑,点头道:“都说大人古板,如今来看,竟是都想错了。” 方耿收起了信,两人一同朝外走着。 “公主谬赞。” “大人不必担心,扬儿,是个栋梁之才,即便没有你,本宫也会护着。”到了正厅,木雪莹低声道。 “大人留步,本宫这便走了。”木雪莹朗声道,张嬷嬷等人本就在偏厅等候,听了此话,便起身走了过来。 看着几人扶着木雪莹离开,方耿拱手深深一拜:“下官,恭送殿下。” “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管家忍不住走近问道。 方耿看着越走越远的一行人,笑道:“老余,我最担心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事情。” “从来?”管家又是一脸茫然,方耿却是不再理他,转身离开。 “老爷,你要做什么?” “换朝服,本官要进宫。”说着,方耿已经走的不见了人影。 “是。”管家奇怪地看了一眼桌子,上面只有几颗棋子,白子围住来黑子,却偏偏有一个破绽,令黑子绝处逢生,扳回局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右相夫人 出了方府,上了马车,张嬷嬷便出声问道:“不知接下来公主想去哪里?” 木雪莹微微沉吟便做了决定:“久闻右相夫人的厨艺是一绝,本宫也许久没有胃口,不如便去趟右相府蹭顿午膳吧。” 张嬷嬷颔首,对马夫吩咐道:“去右相府。” “驾!”车夫立刻驾起了马车,朝着右相府驶去。 看着几人的镇定,白露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心中暗自心惊,她果然还是太年轻,若是接受不了这么多“意外”,想要成为公主的左右手,只怕是难上加难。 其实白露已经强过许多人了,若是一般的丫鬟,早已心惊胆战,没了底气,只是因为面对着白芷和历经风浪的张嬷嬷,所以相比之下显得十分不淡定。 几人到了右相府,此时已经接近午时,右相府也早已得到了公主要来的消息,还不等马车到门口,右相赵永便亲自到了门口迎接。 “见过赵丞相。”木雪莹对着赵永福了一礼。 赵永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只看着便知年轻时候是一名美男子。 “见过公主殿下。”因着还未行大礼,所以木雪莹还不是大周皇后,因而即便是右相这样的忠于南宫轩澈之人,也都是不承认的。 “得知公主殿下要来,内子已经在厨房忙着,内子曾经去过木国,若是不嫌弃,内子做了几道南木的家乡菜,还望公主殿下不要嫌弃。”两人一边走,赵永边说着。 木雪莹微微一笑:“自是不会嫌弃,永嘉已经许久没有吃到家乡的风味,能得夫人下厨,是永嘉的福分。” 几人说笑着,便走了进去,到了大厅,桌上果然已经摆上了许多菜,赵夫人刚好收拾了衣物从厨房走了过来。 “妇人赵陈氏景芝见过永嘉公主,公主万安。” 木雪莹快步走了过去,扶起赵夫人:“夫人请起,是永嘉的不是,贪图了夫人的好手艺,怎还敢受夫人的礼。”陈景芝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看着与二十多岁无异。 右相夫人是一品诰命,若是论地位,赵陈氏根本不必对着如今还是异国公主的木雪莹行礼,反倒是木雪莹还应当行礼。 赵夫人顺势扶着木雪莹起身道:“久闻公主治国安邦大名,妾身崇拜不已,因而公主来此,十分欣喜,在木国待的不久,菜也做不出木国原有的风味,还望公主海涵。” “景芝!”赵永对于“治国安邦”之类的词语很是敏感,而且迎接的又是木雪莹这样来自他国并且还有出色手段之人,即便陈景芝是真心话,赵永也不得不呵斥于她。 “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本宫今日来此,本就是慕名而来,能得夫人如此称赞,是永嘉的荣幸。若是大人如此见外,日后,本宫是想来也不敢来了。”木雪莹拦住赵永即将出口的解释,笑道。 赵永微微尴尬,微微点头:“内子无心之言,公主不怪罪便好。” “公主还是快快入座,菜上了许久,若是凉了,便更不好吃了,届时公主只会笑话妾身,不再过府来了。”右相夫人微笑道,赵相的话,对她似乎毫无影响。 木雪莹连忙笑着摇头:“怎么会呢?夫人的厨艺一直都是一绝,能尝到夫人亲手所做的菜肴,是永嘉的荣幸。” 说着,木雪莹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嘴里,味道鲜美,口感极好,足以见得是用了心的,对南木的回忆也不由得跃然纸上。 “夫人用心了。”木雪莹的声音带着些许真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天来,竟是将赵永晾在了一旁,只有默默地吃饭,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公主,妾身听闻木周邦交时,您与方尚书在边境谈判闹崩了,方尚书还被您说得哑口无言,是不是真的啊?”赵夫人虽然三十多了,心思却还是活跃。 赵永想开口,却始终找不到切入口,只得作罢,不过他心里还是清楚,他的夫人是有分寸之人。 木雪莹笑着点头,她也知道赵夫人的打探意思,不过她却是不怕:“是了,本宫当时脾气是真的暴躁易怒,方大人又是那样的古板,两人一言不合,就谈崩了,当时年纪还小,做事也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方大人,这不,刚刚还去赔罪了。” 赵永心中给自己夫人点了大大的赞,果然是贤内助,还替自己打探到了消息,但赵夫人下一句话便令他忍不住吐血。 赵夫人却道:“那个老顽固,真是没得说。公主你还不知道呢,除了你和皇上,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和他叫板,即便是皇上那里,有些时候还得吃些亏。公主如此做法,当真是我们女子典范,替我们出了口气,也叫那老顽固整日里顽固不化,针对女子。” 赵夫人这话,令赵丞相一口饭梗着,上不去下不来,慌忙喝了一口茶水借以掩饰,心中有些惊讶,自家夫人怎会如此口无遮拦。 木雪莹却是不由得对赵夫人高看了几分。 “夫人是说笑了,永嘉不过是经历的少,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赵夫人只是摆手道:“不,公主或许不会信,但妾身说的却是真心话。妾身最向往的,便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是妾身并没有这样的才能,也只好将念想埋在心里,如今见了公主,当真是妾身的福气。” 赵夫人大抵是见了崇拜之人,过于激动,起身倒了一杯酒和一杯水,音量不自觉大了许多,少了些文雅,却多了些豪迈:“公主若不嫌弃,妾身想敬公主一杯,公主水土不服,用水便可。” 木雪莹倒是从未见过有如此壮志之人,心中赞叹这赵夫人非寻常女子,也起身拿了一个空杯子倒了酒:“夫人,生不逢时并非夫人的错,这杯酒,雪莹先干为敬,夫人随意。” 木雪莹在众人面前直接一饮而尽,赵夫人见状,也直接喝了下去,喝的急了,竟是有些呛到,拿过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赵永的心中已然大惊,与夫人在一起二十载,他竟从来不知,夫人心中还有如此抱负,往日,夫人几乎滴酒不沾,只有偶尔与自己一起时,才会小酌几口。 “抱歉,妾身方才失礼了。”赵夫人笑道,眼中带着些许晶莹,不知是被呛的还是其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赵相的主意 木雪莹假装不知深意,含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日后见面的日子还长,夫人若来,本宫自是不会不见夫人。” 右相夫人用力点头,道:“公主请坐,有公主这话,妾身也就放心了。” 两人如是聊着,木雪莹原是打算与右相交流一下,右相夫人如此,倒是令她生出几分情谊,也不好转移话题,只得继续聊着。 眼看着午膳用尽,右相夫人便道:“瞧妾身这糊涂性子,一时间见了公主忘了分寸,还望公主见谅,也请老爷不要生气。” 此刻赵永才感觉到了存在,冷着脸“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公主,还请随本相到书房一叙。” “多谢大人。”木雪莹对着右相夫人一笑,然后随赵丞相离开了。 “本相本以为,公主会选择去李府。”进了书房,赵永命人给木雪莹上了茶,声音带着一丝倨傲。 看了一眼赵永,木雪莹也不去端茶水。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周国除了皇室的几个人,其他人是从上至下都不欢迎她,即便这赵永是南宫轩澈在朝上的心腹,却也并非真的能做到和他一条心。 “丞相大人这话,本宫倒是听不懂了,大人怎知我就要去左相家呢?” “公主既是去了尚书那里,那么皇上应当是将调查结果告知了公主吧?左相参与此事,以公主的脾气,难道会放过他?”赵永冷哼一声,坐在一旁不语。 木雪莹挑眉,看来这赵永是看不惯阿澈对自己如此宠信,担心美人误国,而且还觉得自己是个蛇蝎心肠,没有头脑之人。 “让人难受的方式多了去了,赵丞相如何认为,本宫是去找不痛快的?” 不等赵永说话,木雪莹又道:“丞相大人是担心阿澈因本宫而耽误国事,对或不对?” 赵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微微思忖着,道:“公主说笑了,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老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大人说得冠冕堂皇,却不愿对阿澈说真话,甚至也不愿对本宫——这个未来的皇后说真话,这便是大人的,忠君之忧吗?”木雪莹突然变了脸色,冷笑道。 “岂有此理!本相的想法,何时由你一个异国公主置喙,看来公主是不愿与本相相谈,来人,送公主出府!” 赵永被人说中心事,还是这样一个异国的黄毛丫头,立刻便摆了架子翻了脸。 “慢着!”下人冲了进来,木雪莹却是不疾不徐,“本宫还是劝大人一句,大周未来的皇后,必定是我。” 说完,木雪莹便起身往外走。 “慢着!”木雪莹停了脚。 “你们都下去!”下人们又纷纷走了下去,木雪莹则是慢悠悠地坐回了位置上,含笑望着眼前被迫留下自己的赵永。 “公主,方才本官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木雪莹只端着茶,低头没有说话。 赵永又道:“公主方才所问,却是下官心中所想。实在是陛下为了公主,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亲政,这对我周国来说,绝非善事。”对于南宫轩澈不在北周之事,赵永是知道的。 说着,赵永又跪了下来:“老臣希望公主,即便不帮周国,也不要拖了陛下后腿,还请公主答应。” 看着赵永跪拜,木雪莹只得起身扶起:“丞相请起。” “本宫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拖陛下后腿,即便本宫要做什么,也绝不会令陛下为难。所以,还请大人可以心无旁骛地帮助陛下。” 木雪莹将赵永扶了起来,心中却是忍不住吐槽:动不动就下跪,倚老卖老,当真是想折她的寿,是还嫌她的名声不够坏吗? 赵永半信半疑,但他也不想再跪一个小丫头片子,便顺着木雪莹的搀扶起身:“既是如此,老臣,代表我大周,多谢公主殿下。” “不必客气,本宫今日来,便是为了处理这半个多月来,城中关于我的传言,还请丞相大人,不吝赐教。”见赵永坐下,木雪莹对着赵永盈盈一礼。 赵永微微点头,他其实已经猜到木雪莹来拜访的目的,本也是打算相帮,卖她一个人情,却不想这人方才是这样咄咄逼人:“公主如此,真是折煞老臣了,公主既然说了,老臣却有一计,却不知公主是否同意?” “大人请说。” “公主今日出行,其实已经有了些许好名声,再有陛下,裕王爷还有本官一同暗中造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公主的名声重新找回来便可。” “李相那里,老臣是知道一些弱点,只是朝廷上,陛下一直都为了平衡朝政,所以并不允许摘除李相的人,若是想让公主的名声毫无阻碍地好起来,此事,还需公主……”剩下的话赵永没说,木雪莹却是明白,无非就是砍了李牧的手,帮助自己的同时,也会让赵永一派压过李牧罢了。 “大人此话有理,正巧与皇上说了,过两日本宫便会进宫,届时便与皇上提起此事,至于剩下的,便有劳丞相了。” “公主客气了,老臣一会就去搜集关于李相的一些门生,只等陛下召见,便会呈上去。” 赵永为官二十余载,门生自然也不在少,如今给木雪莹出了主意,自是会让他的门生们都暗中活动起来,如此一来,木雪莹的名声好起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如此,本宫便是不再叨扰了。”说着,木雪莹便作势起身,赵永也连忙起身相送。 送出府的时候,右相夫人却没有出现,想必也是因为这出嫁之妇不得在外抛头露面,而且还是丞相夫人这般有诰命在身,有头有脸的人物,带了帷帽反而不好送自己,只得不露面了。 “大人留步,永嘉这便离开了。”木雪莹笑得很是亲近,苍白的脸上也微微有了些血色。 赵永奇怪于木雪莹的脸色,分明方才还很正常,怎会如此快就变得苍白了,嘴上还是客气道:“老臣恭送公主。” 两人打过招呼,木雪莹便上了马车。赵永的府邸在城中繁华之地,四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知道此消息后,都在心里有了某种猜测,再加上方耿见了木雪莹之后就进了宫,更是让众人心中的猜测强烈起来。 回到驿馆,张嬷嬷便告退下去休息。 留了白芷白露两人在卧房中,木雪莹道:“白露,跟在本宫身边,日后便都是如此,你觉得自己能否适应?”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乌龙(求首订) 白露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动声色,恭恭敬敬低着头的白芷,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心中有些打鼓,但还是实话道:“回公主,白露此刻,并不能适应。但还请公主多给白露一些时日,白露必定能适应下来,并成为公主的左膀右臂。” 木雪莹挑眉,看了一眼白芷:“白芷,你怎么说?” 白芷也行了一礼,道:“白芷没有话说,一切听公主吩咐。” “好,那便再给些时日。再过两日,本宫进宫看望太后,白露便陪本宫去吧。” “是,白露遵命。”白露又是一礼,却是学着白芷一般,没有再露出多余的表情。 “本宫乏了,你们都出去吧,待本宫那两个丫头回来后,你们便跟着她们学规矩,学本宫的规矩。” “是,谢公主教诲。” 两人才走,房中便又出现了一人,却是南宫轩澈。 “你怎么又来了?大白天也不怕被发现。”木雪莹方才进房便觉得不对劲,此刻见了南宫轩澈,不由得出声问道。 这人昨晚分明是离开了呀。 南宫轩澈不管不顾,一伸手便将木雪莹带进了自己的怀抱,眼中带着温暖的笑意:“想念莹儿想的紧,就悄悄进来了,谁知你却是不在房中。” 他才不会告诉木雪莹,自己是短时间不回来,看不见木雪莹,担心太过思念,所以特地来了驿馆等她,只为了在临走前可以看看她。 木雪莹才不管这些,推了推南宫轩澈:“你快回去吧,方耿上午还进宫了,你在外面,他岂不是吃了闭门羹?” “那个老家伙?惹我家莹儿不高兴,我才不去见他呢。”南宫轩澈此刻像是个赌气的孩子,将头埋进木雪莹的发间,贪婪地嗅着专属于木雪莹的清香,能这样抱着木雪莹的感觉,真好。 “好了,别闹脾气,乖乖进宫去,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的,那封信他应当是带进宫了,一会就交给你,你可不要错过了,反而白白引得别人怀疑。”木雪莹也被带动着也有了些眷恋,却还是柔声劝道。 “嗯,放心,我出来之前已经交代过了,会有人替我招待好那个老家伙的。”说着,南宫轩澈便偏头看向门口,“不会有人闯进来吧?” 木雪莹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思维想了想:“应当不会,嬷嬷下去休息了,其他两个人,白芷肯定不会让白露无通传就进来,怎么了?可是还有事要与我说?” 南宫轩澈抬头,与木雪莹面对面,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木雪莹心中有些慌乱,撇开了视线,嘴上带了些娇俏:“有话你就说啊,看着我做什么。” “就是想你了,想抱抱你。”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点头,随即张开了手臂,让南宫轩澈可以抱她。 看着木雪莹如此可爱的模样,南宫轩澈一时间有些心神荡漾,伸手抬起木雪莹的脸,凑近吻了上去,木雪莹也缓缓闭上了眼,手也环上了南宫轩澈脖子。 得到心上人的积极回应,南宫轩澈心中更为愉悦,深深擒住了木雪莹的唇,温柔而动情地吻着。 逐渐,没了对旁人的顾忌,两人的理智慢慢消失殆尽…… 这一次,吻不仅仅像以往那样只落在唇上,数不清的吻更是密密麻麻,如蜻蜓点水般落在木雪莹的耳垂和脖颈上,两人的呼吸也越发的急促起来。 窗外点点星光,屋内的两人,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滚到了一旁的大床上,整个房间一片旖旎之色。 木雪莹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像是触电了一般,绷得紧紧的,南宫轩澈每每触及的地方,都让她忍不住战栗,甚至有些退缩。但随着南宫轩澈的慢慢安抚,还是让她逐渐放松下来。她知道禁欲二十年的男人一旦发狂就会如狼似虎,却不曾后悔,只是积极的回应着南宫轩澈的爱。 不多时,木雪莹已是衣衫半解,露出一半的香肩,南宫轩澈的上衣也完全褪去,露出精壮的肌肉。 本以为南宫轩澈会的继续下去,但触及至锁骨时,南宫轩澈却将头埋在木雪莹的脖颈处,没有再继续下去,停顿了许久。 木雪莹不解,眼神迷离地望着南宫轩澈的头顶。南宫轩澈很快抬起头来,在木雪莹脸上落下一吻,随即坐了起来,帮木雪莹将衣服合上。 “怎么了?”木雪莹将手放在南宫轩澈拉衣服的手上,她此刻眼眸似水,唇瓣微红而饱满,含情脉脉看着南宫轩澈,但她却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诱人。 南宫轩澈微微摇头,撇过头去不看她,身下的人当真是诱人,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便会忍不住将身下的人给吃掉。 “你为何,总是如此?”木雪莹微微恢复了理智,想到之前也是,不论两人如此,南宫轩澈绝不会解自己的衣衫。即便这次衣衫都褪去了大半,南宫轩澈却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她甚至都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不行。 南宫轩澈愣了一下,明显没跟上木雪莹的思维。 “你不会……真的不行吧?”木雪莹试探着问道,甚至一只手已经向南宫轩澈的身下伸去。 南宫轩澈连忙抓住了那只调皮的小手,低低地嗤笑道:“放心,你男人,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木雪莹微微一愣,脸登时便红了,随即小声嗔道:“那你为何每次都只是这样,还害得我误会你……” 到底外面有传言说他不举,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哦?我还不知道,莹儿居然这样迫不及待?”南宫轩澈看向木雪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滑动,引得木雪莹移不开视线,只觉得这样衣衫**的南宫轩澈,比穿着衣服还要有魅力。 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了,两个人也已经到床上了。木雪莹决定鼓起勇气,做一次她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事情。 “阿澈,不如……我们试试吧?”说着,木雪莹半起身,主动环住南宫轩澈的脖子,轻轻地吻上了他的脸颊。 感觉到贴在自己身上的娇躯和诱人的芳香,南宫轩澈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木雪莹那柔情似水的眼眸让他迷失了,俯身吻上木雪莹诱人的红唇,久久停留,然后一路往下,木雪莹本就不甚宽松的衣服,顷刻之间也被扔下床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诱人(求首订) 夜晚的月色是那样的美,让人忍不住陶醉在其中。 南宫轩澈只觉得身下的女人,是如此的美味。 他细细品尝,不放过她的每一寸肌肤,留下一道道爱的痕迹。就在木雪莹伸手去触碰到他的亵裤之时,南宫轩澈才猛然恢复了清醒,立刻起身下床,背对着木雪莹坐在了床边,一言不发。 “是我太过分了,一时把持不住,竟然还是想着对你做此事。”南宫轩澈沙哑着声音,带着有些深沉的自责,还有浓浓的欲望。 木雪莹愣了愣,却还是起身穿上了里衣,从背后伸手抱住了他:“你不必自责,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情到深处如此,不应该很正常吗?况且,我也不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若是在乎,之前便不会任由旁人传她的谣言,毁她的名声了。 “不,你年龄还这般小,师父他们说了,最快也要等你到十八岁,那时候才算是真正长大了。再者,师父还说了,在你解毒之前,我们不可同房。若是我们那样了……也算是伤口,届时你只怕会毒发,痛上加痛。上一次的毒发还历历在目,莹儿放心,我便是伤了谁都不会伤害了你。” 木雪莹意识到南宫轩澈说的是什么,脸更加红了,却也是让她明白了这些日子心中一直不解的疑惑,她一直以为,南宫轩澈不对她有过分的举动,是因为恪守礼节,毕竟,大周的规矩最重了,若是女子未婚便失身,被发现,纵然两人是未婚夫妻,也仍旧会招来闲言碎语。但实则,南宫轩澈可不是什么在意规矩的人,若是真的在意,便不会娶木雪莹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为皇后了。 南宫轩澈只觉得木雪莹的味道真是吸引人,背后贴着柔软的娇躯更是让他身下的火越燃越旺,如今被木雪莹抱着,他竟是不敢动弹。 木雪莹却丝毫没有撩拨了对方的意识,松开手便下地找南宫轩澈的衣服。在南宫轩澈松了口气的时候,木雪莹却是直接走到了南宫轩澈面前,很自然地将衣服打开,绕到南宫脖子后面。 “把衣服穿上吧,冷。” 南宫轩澈面无表情,实则万分煎熬,任她给自己穿上衣服,身下的火却没有丝毫停息的迹象。 一个不小心,木雪莹起身时被绊了一下,竟是直接趴在了南宫轩澈的大腿上。 木雪莹本想起身离开,南宫轩澈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乖,别动。” 木雪莹到底不经世事,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不明所以。刚动弹了一下,却发现手边有个很烫很硬的东西抵着不舒服,一偏头,不由得红了脸,立即闭上了眼睛,将脸对着地板。 木雪莹这一动弹,南宫轩澈只觉得身下胀得更厉害了,忍着不舍扶木雪莹起身,然后转身背对着她,脱掉了上衣,拿着桌上的茶壶直接就往头顶往下淋。 到底是理智过人,没了木雪莹的诱惑,南宫轩澈很快便恢复了理智,只是身下的灼热依旧存在,转身瞧木雪莹,那脸简直是红的快要滴血,心中不由得懊恼,自己方才,怎会如此沉不住气,差一点,便酿成大祸。 “莹儿,没有吓坏你吧。” “没有。”木雪莹红着脸摇头,转身去拿毛巾,心中微暖,若不是因为顾全自己,南宫轩澈也不会遭这份罪。 “抱歉,方才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想到方才,自己居然提出要试试,还主动去献身,木雪莹就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南宫轩澈接过毛巾,声音还带着点沙哑:“不,莹儿太吸引我,不是莹儿的错,怪只怪我太不沉着,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太吸引?木雪莹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了,如果说长得好看,那他一个帝王,身边好看的人还少吗?如果说身体吧,她还没发育完全,也谈不上吸引吧。 这样想着,木雪莹却还是坐在了床的一角,不敢离这人太近。 “莹儿,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师父已经进城,江莫已经将人安置在西街的一处宅子,不过我师父却是没有一同来。江梁将瑾月送了过去,相信不日便能治好。” 好不容易找回些许理智,南宫轩澈决定说完就离开,再待下去,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让两人后悔的事情。 木雪莹点头,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不将他们安置在天香阁?那里比其他地方更为安全。” 南宫轩澈微微摇头:“莹儿你还是不明白,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么与你有联系的人所停留的地方,必然不安全,若是带他们去了天香阁,那么天香阁便彻底暴露了。” 听他如此说,木雪莹才立刻惊醒,原来她梅玉的身份,竟是暴露得如此彻底,只是,究竟是哪里出了意外,才让对方洞悉一切。原本她以为是紫少,但如今知道了阿澈便是紫少,这种可能,也就不存在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还是眼下之事,我这便走了,如果有事,你便通知江梁。” “好。你自己小心。” 一连两日,南宫轩澈都没再出现,木雪莹也只是静静地坐在房里发呆,偶尔思考着自己这半年来的行动是哪里出了纰漏。 白露有白芷跟着,两人互相监视,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稍有些人来拜访,便被张嬷嬷很好的圆过去了。实在有人身份太高,而且打定主意想要见木雪莹的,张嬷嬷拦不住,也只得进来。 一进来,却是只能看见被帘子遮挡住的床,依稀能够看见露出苍白的神色,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一旁还放着熏香。 左相夫人一踏进来,入眼的便是这副场景,白露白芷正在一旁伺候。 左相夫人不由得用帕子扇了扇,在床边坐了下来。才开口说话,却那样木雪莹没有回答,顿时一阵尴尬,但想要开口斥责,却看见木雪莹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顿时又不好开口了。若是开口,指不定都觉得是她来找茬的。 “公主这是怎么了?”犹豫半晌,左相夫人看向一旁拧帕子的白芷。 “回夫人,公主来周国,路上便经不住颠簸,如今到了驿馆,也是水土不服,身体也是时好时坏。昨日出门一趟,回来便是如此,吐的厉害,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只能偶尔喝点流食。”白芷行礼道,声音不自觉染上一丝委屈。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进宫(求首订) 正说着,木雪莹又是将头往床外探,对着痰盂吐了起来,虽只是空呕,却还是令人心惊。 原来如此,左相夫人此刻,是真的不好再坐下去了,当下起身告辞道:“既然公主殿下身体不适,妾身便先回去了,待公主身体稍好一点,再来拜访。” “白,白露,送,送夫人出去。”木雪莹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说着,然后又干呕起来,脸色越发苍白了。 白露应了一声,立刻做了个请的姿势:“夫人请。” 左相夫人点头,立刻大步走了出去,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对于这趟,左相夫人虽然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到底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比如,永嘉公主身体不好,而且水土不服的事情。此刻便迫不及待地上马车离开了。 “人走了?”见白露回来,木雪莹擦了擦嘴,坐了起来,白芷端着痰盂便离开了。 “回公主,是的,左相夫人走得很快。”白露说着,便将窗户打开。 木雪莹冷笑一声:“想见到的也都见到了,总能停歇了吧。” 白露抬眸看了一眼木雪莹,心中对木雪莹这样的做法并不理解,一般装病,都是有谋划的,可木雪莹如此,似乎只是单纯不想见人,她如何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要知道,明日还要进宫去,这不是明摆着不给左相脸嘛。但左右主子的事情,她还是没那个胆子管的,而且这个公主,明显就不是个善茬,猖狂得很,她还是保命要紧。 第二日,张嬷嬷果然在外面安排好了马车,木雪莹便将白芷留在驿馆,带了张嬷嬷与白露进宫。不过到了宫门口,已经有轿辇在此等候。 “陛下吩咐了,公主殿下身体不适,此行可坐轿辇进宫。”一个年轻公公叫道。 木雪莹被扶下马车,便坐了轿辇,一路抬向乾清宫。 “公主,到了。”白露轻声道,然后掀起帘子,扶木雪莹下轿。 “公主殿下,陛下正在里面,咱家就不进去了,待殿下出来,再一同去往太后娘娘宫中。” “多谢公公。”木雪莹微微点头,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却仍旧看着弱不禁风。 “白露,你也在此等候吧,本宫自行去见陛下。” “是。” 进了乾清宫,木雪莹才发觉,里面空无一人。 “陛下?陛下?”木雪莹轻声叫了两句。 一个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俨然就是南宫轩澈穿着龙袍的模样,他没有言语,只是向木雪莹一步一步走过来。 只一瞬,木雪莹便知道,此人并非南宫轩澈,当即低声问道:“他人呢?” 来人愣了愣,反问道:“公主如何知晓我不是主子?” 木雪莹露出一抹微笑:“感觉。” 这人身上,没有南宫轩澈的感觉,所以木雪莹立刻便发觉了。 来人点头,抱拳行礼道:“江言见过公主殿下。” “嗯。他如今去了哪里?”木雪莹找了个位置坐下,问道。 “主子的行踪,江言并不知,但主子走前吩咐过,若是公主提起,便告诉公主,半月内,主子必回,公主不必担心。”江言道。 “半月?”木雪莹挑眉,微微撇嘴,“你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江言不知。”江言此刻一脸严肃,偏偏顶着南宫轩澈的脸,让木雪莹忍不住盯着不想移开。 “让他自己注意安全,都要成家的人了,还到处乱跑,若是出了意外,是想让他媳妇守寡不成?本宫走了。”木雪莹此刻看着江言的脸,就像是面对着南宫轩澈一般,不自觉想敞开心扉,有些赌气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江言一脸的懵:成家?乱跑?守寡?这个未来夫人,似乎和老大他们口中的不一样啊? 太后宫中。 木雪莹下了轿辇,便进了正殿。一旁走上来一个大宫女:“参见公主殿下,太后老人家请您一人去寝殿。” 木雪莹颔首:“多谢嬷嬷。” “奴婢扶您。”说着,宫女便对着白露一笑,从她手中扶过木雪莹,引着往寝殿走。 “不知嬷嬷的名讳是?”木雪莹能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善意,也就不自觉开口问道。 “奴婢庆儿,年纪大了,她们都叫我庆嬷嬷。”庆嬷嬷笑道。 “嬷嬷年纪不大,不过是辈分高了许多,所以才这样叫罢了。”木雪莹笑道,宣太后身边的第一心腹,曾经陪伴宣太后一起把持朝政,稳定朝纲的人庆嬷嬷,能对她露出如此的善意,已然是极大的荣幸。 “公主不必紧张,小姐对你是极好的。”庆嬷嬷看出了木雪莹的紧张,出声安慰道。 木雪莹讶异地瞧了一眼庆嬷嬷,自己……有这么明显吗? “谢谢嬷嬷,我也会将母后当作亲生母亲看待的。” “果真吗?”一声温婉大气的声音传来。 两人竟是已经到了寝殿门口,太后听见了这最后一句,不由得出声问道。 木雪莹心中颤了颤,竟是不敢再走进去。庆嬷嬷见状,便上前推开了门。 “公主。”庆嬷嬷轻声唤道。 木雪莹微微抿唇,还是松开了庆嬷嬷,先行走了进去。 寝殿里,除了坐在窗边的太后,没有旁人。宣太后此刻只是一身黑纹暗黄色宽袖外袍,头上也不过坠饰了几串细碎的珍珠,此刻带着微笑,威严之中透露着和蔼,令木雪莹原本紧张的心松了些许。 “雪莹见过母后。”木雪莹对着宣太后行了大礼。 宣太后连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语气颇为慈爱:“好孩子,你受苦了。” “不苦,不苦。”似乎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木雪莹平时的伶牙俐齿,都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将是她日后,能够当作母亲的人,能够感受到母女亲情的人。 纵然姨母也对她好,甚至超过了叶知涵,可姨母到底是有两个孩子的人,木雪莹能做的,是报答,却不能像一个孩子一般,将姨母当作她寻求温暖和庇护的港湾。 在看见宣太后的这一刻,触及到真实温暖的手指,木雪莹便想到了南宫轩澈的那句话,对宣太后也不自觉带了些亲情。 “好孩子,莹儿来,坐。” 拉着木雪莹在床边坐下,看着木雪莹这与上官燕八成相像的面容,有过一丝恍惚。 第一百四十九章 疼爱(求首订呀) 宣太后叹了口气,道:“之前的事情,澈儿说,你没有计较,哀家很是开心,毕竟,哀家打心眼里,也是愿意疼爱你的。若非你母亲,当初不信任我,欺瞒我你的身份,我不会赌气至今,也是哀家太小孩子气了。莹儿,你可是真的愿意将我当母亲吗?” 看着眼前这个保养得当,万分慈爱的女人,木雪莹不由自主点下了头:“自是真的,母后,莹儿没有母亲疼爱,您不是不知道。” 说出这句话,木雪莹竟是莫名的心揪了一下,原来,她竟还是渴望亲情的。 “以前的事,过去便让他过去吧。从今日起,哀家便是你的母亲。燕儿如今不在,哀家作为她的闺中密友,日后必定好好护着你,绝不让你受伤害,若是澈儿要欺负你,你也只管告诉我。”太后也有些心痛,自己竟是因为好友欺瞒,放任她的女儿在外漂泊。 “是,有母后在,莹儿便不怕他欺负我了。”木雪莹微微俏皮道。 “方才进宫,那个人,没对你怎么样吧?”太后问道。 她和那个人,并不熟,只是偶尔要假装一下母子,让她心惊的便是,那个人能够将澈儿演的如此相像,甚至连她这个亲生母亲也分辨不出,若是有朝一日将澈儿取而代之,可如何是好。以前也对南宫轩澈提过,偏偏对方丝毫不在意,如今连自家老婆都进宫去见那个赝品,看他还长不长点心。 木雪莹摇摇头:“母后,那人只是替阿澈带个消息给我罢了,并没有说其它事情。” “啊?”太后愣了一下,“是他告诉你的?” “没有,是莹儿自己认出来的,他给我的感觉,不是阿澈。”木雪莹微笑道。 太后有些惊讶:“你呀,竟是能分辨出来,当真是小两口感情好,哀家是比不得了。若是你不在,哪天那个人篡位,哀家也是不知道的。” 木雪莹敏感的捕捉到太后的心思,笑道:“母后别担心,江言只是阿澈的属下,一切都是他的计策。” 太后有些不情愿的点头:“唉,哀家就是担心,他是聪敏反被聪明误,你如今来了,便好好替哀家劝劝,不,替你自己劝劝,这可是你的丈夫,不是我的。” “……” 太后的小孩子脾气,木雪莹算是知道了,可是南宫轩澈不是她儿子吗? 人太后才不管那么多呢,反正抓来一个女儿,管着自家儿子,她正好落得清闲。 两人又在那里聊天,聊到木雪莹过往的生活,唏嘘不已,聊到南宫轩澈之前的生活,笑的又异常灿烂。 “小姐,公主殿下,裕王殿下来请安了。”庆嬷嬷敲了敲门,道。 “让他回去吧,平时也没见他来请安,等我找到女儿的时候他来了。”太后没好气地道。 木雪莹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宣太后,真的是那个替阿澈稳住北周,把持六七年朝政的人吗? “母后,好歹轩逸来了,还是去见见吧,或许有什么事呢。”木雪莹摇着宣太后的手道。 宣太后看着木雪莹,还是叹了口气,起身道:“你呀,连和母后说个话都不安心,轩逸你是见过的,这孩子还比你大两岁,居然还这么让人操心。” 这样说着,太后还是在木雪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外走。 “嬷嬷,今儿那些糟心的人,都给我关在外边,谁若是敢来打扰哀家,一律送进慎刑司。”太后此刻不怒自威,终于是有了传闻中的铁血太后的模样。 “是。”知道太后说的什么,庆嬷嬷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你呀,今儿就留在宫里,也省的那些糟心的玩意在眼前晃,碍你的眼。”太后瞬间恢复了和蔼的母亲模样,木雪莹不禁咂舌。 进了殿门,还没等南宫轩逸行礼,太后扑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个好小子,终于想起来要来见哀家了?还老说你皇兄不孝,哀家看,你比他还要不孝!” 大殿没有其他的人,甚至南宫轩逸随身的人也都退去了偏殿,显然,这副模样是大家早已见怪不怪的,为了避免主子发威,也避免主子的丢脸被属下看见,都识趣地躲开了。 “母后,儿臣没有,这不是前些日子一直都在忙嘛。一时间就忘了来请安了。”南宫轩逸有些无辜地摸摸鼻子,他可是很认真地在给皇兄皇嫂办事,怎么挨骂的还是他。 “母后消消气,轩逸也是无心的。”木雪莹笑着扶宣太后坐下。 “你可不知道,他呀,就是嘴上说的好听,没事的时候,根本想不起还有哀家这个母后来,如今也是知道你在这里,这才巴巴的来了。”说到无心,宣太后更来气了,又是一通指责。 南宫轩逸有些欲哭无泪地看着木雪莹,原来皇兄说的不惹嫂子,就是这个意思吗?可是嫂子,我还没开始惹你,你怎么就对我开刀了? 明显感觉到南宫轩逸的哀怨,木雪莹有些尴尬,但她不是故意的啊。 “母后,气坏了身体可不好,还是问问轩逸有什么事情吧。”木雪莹只得想法转移话题。 “说的,有什么事,说完赶紧走,真是碍眼。” “……”南宫轩逸顿时更加欲哭无泪了,往常母后可是巴不得他留下用膳,如今,看了一眼坐在母后旁边的嫂子,南宫轩逸算是知道了,大概这就是,亲的吧,他和皇兄,以后可能没好日子过了。 “轩逸,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对于宣太后的宠爱,木雪莹既然解释不了,也就索性不解释了。 “是这样的,方才查到有一些没有入仕的秀才书生,正在暗中筹谋,要写一份由众书生署名的文书,呈给皇兄,内容……是关于皇嫂在路上的行程,为何如此之慢。”南宫轩逸撇开杂念,将一份资料从袖中取出,递给了宣太后。 宣太后将信直接放在了木雪莹手中:“既是与你要紧,还是你看吧,哀家在一旁听着便可。” 木雪莹笑了笑,拿着信打开看了。 “轩逸,带头的人可是找到了?”看完内容后,木雪莹又递给了南宫轩逸。 “嗯,经过查证,最先发起的是三个年轻人,因为没有中榜,一直郁郁不得志,直到皇嫂回南宁的前几日,突然就恢复了斗志,四处奔走,去联系那些同样没有中榜的人。因为书生众多,皇兄也不在,臣弟也不敢擅自做主。” 南宫轩逸将事情全盘托出,如今皇兄不在,能够找的,就只能是嫂子。 第一百五十章 丝妃(求首订) 木雪莹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我吧。” 微微沉吟,木雪莹便做了决定:“你去驿站找白芷,把这三个带头书生的信息交给她,让她去处理。” 说着,木雪莹又起身问道:“母后,不知道纸笔在哪里?” “内室便有,走吧,带你去。”宣太后含笑,牵着木雪莹的手往里走,南宫轩逸感觉自己被莫名秀了一把亲情。 木雪莹拿到纸笔,便立刻铺了一张纸写了起来。 “轩逸,给你嫂子磨墨。”宣太后走到一旁坐下,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知道了。”南宫轩逸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不,也许不止自己,或许皇兄也是多余的。 等写好后,便晾在那里吹干。 “轩逸,你一会将信交给白芷,剩下的事情,便劳烦你配合她了。” 南宫轩逸是看着木雪莹写的,也大致知道里面的内容,也就点了点头:“好,那我一会就走。” “不必急在一时半刻,他们想要通过左相上书阿澈,怎么也得等明早上朝,左相那里我有探子,必然不会让那份文章离开相府。”木雪莹笑着走到宣太后身边,“母后,咱们一会吃完饭,莹儿还想去看看丝妃,您觉得可以吗?” “看她?”宣太后佯装不悦,“和哀家待了不到半天,就不想跟哀家一起了?” “才不是,这不是有人一直想念着莹儿,莹儿不好推脱,必须得去嘛。”木雪莹笑的一脸无害,仿佛她是真的要去看老友一般。 宣太后拉住木雪莹的手起身,对南宫轩逸又道:“你嫂子饿了,让他们传膳吧。” “……” “是。”南宫轩逸已经确定了,自己不是亲生的,什么多余的眼神也没有,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母后,你们平时……就是这样交流的吗?”木雪莹觉得,宣太后似乎和她姨母有的一拼。 “差不多,莹儿你不必担心什么,他们大男人,如果敢跟你叫板,看哀家不收拾他们。”宣太后笑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偏爱。 “好吧。只是母后,接下来几天,莹儿可能要在这里多叨扰几日了。” “一家人,说什么叨扰不叨扰,要在自己母亲这里睡一觉怎么了?谁敢有意见?你若是想,陪哀家一同睡也行,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偏殿走去。 吃完饭后,南宫轩逸便离开了,木雪莹陪着宣太后稍作休息,便坐了轿辇去找丝妃,丝妃住在离皇上和太后都远的地方惊华宫,几乎是四个妃嫔里最远的一个。 “白露,你之前的一举一动,本宫都很是满意。”坐在轿辇上,木雪莹轻声道。南宫轩澈送过来之前,便已经调查过此人,身世背景都是干干净净的,她私下也又去调查了,因而已经在心中定下了这个丫头。 “能得公主赞许,是白露的荣幸。”白露心中微喜,却没有表露出来。 “所以,原本要给你准备的考验,便可以在今天结束。” “是,白露会用心通过考验,不让公主失望。”白露立刻知道了木雪莹话里的意思,点头应道。 “不必太紧张,本宫要求并不高。”不是不高,木雪莹其实已经定下这个人了,只是,她还是想看一看,白露的反应极限和接受能力,究竟能到哪一步。 惊华宫。 丝妃已经用完膳,在榻上躺着,一旁一个丫鬟在给她捏腿,一个给她捏肩,一个给她扇扇子,李丝丝则悠闲地吃着一旁碗里的水果。 如今已经九月底,却还是有一丝炎热。 “娘娘,永嘉公主到了。”一个小宫女快步走进来道。 “你说谁?”李丝丝立刻坐了起来,捏腿的和捏肩的都立刻跪了下来,扇风的还在继续扇着。 “娘娘,是南木的永嘉公主,未来的皇后娘娘。”小宫女说道。 “滚开!”李丝丝立刻站了起来,对着扇扇子的宫女一通吼。 “谁说她就是皇后,贱蹄子,在本宫的宫里,居然还整天想着吃里扒外,来人,给本宫拉出去杖毙!” 李丝丝此刻很是冒火,未来皇后这个词,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那个其他国家的公主,凭什么就能当皇后,而她李丝丝,身为堂堂左相之女,居然只是个妃子,连北周花家的女儿都能成为贵妃,她却只能是妃子,花家也就罢了,父亲说那个花家能掌控天下文人,惹不得,她忍了。 现在好了,连一个异国公主都能跑到她头上来,这算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李丝丝,咽不下这口气,偏偏还有个宫女来犯她的忌讳,当真是找死! “公主殿下驾到——”白露的声音响起。 “公主殿下?”李丝丝此刻迅速反应过来,是那个她做梦都恨不得掐死的异国公主。 “看来姐姐很是悠闲,竟是在以杖毙小宫女为乐吗?”木雪莹说着,给白露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将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扶了起来:“没事,公主给你做主。” “公主殿下未免手伸的太长了,竟然伸到本宫这里来了。”李丝丝索性坐回了榻上,左右不过一个异国公主,没名没分,她李丝丝可是相门女,如今还是皇帝的妃子,才不会怕她。 木雪莹噙着一抹笑意,在寝殿里走着,慢慢打量着这些装饰,物品华美繁琐,当真是骄奢之女。 “哦?难道不是姐姐太想念我,在我还未到之时便急切看见我吗?” “本宫何时想念过你,公主殿下未免太过自恋。”李丝丝冷嗤道。 木雪莹拐了个弯,一步一步向李丝丝走去,面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没立刻听到回答,李丝丝好奇的抬头,却发现木雪莹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立刻被吓了一跳:“你,你想干什么?走路不带声吗?” 木雪莹微微低头,伸出手在李丝丝脸上轻轻划过,声音温柔而魅惑:“李丝丝,你说,你的脸,会不会如同本宫的名声一样,被稍微动一下,就没了?” “你,你,你要干什么?”李丝丝想逃,却发现背面是桌子,竟是无处可逃,心中的慌乱更甚。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可以取而代之吗(求首订) “来人,来人,把她赶出去!木雪莹,你个贱女人,你如果敢对我动手,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李丝丝被木雪莹的眼神吓得有些颤抖。 可身边的人此刻都跪着,刚想起身,白露便冷声道:“公主殿下可是大周未来的皇后,唯一会母仪天下之人,连太后娘娘也对我家公主十分疼爱,你们若是敢对我家公主动手,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白露的话配合着木雪莹的话,可谓是十分猖狂,跪下的人都吓得不敢动弹。白露又对身边扶起来那个宫女柔声道:“放心,你既然因我家公主受累,公主必然会将你带走,待稍后与太后娘娘禀告一声便可,这惊华宫,不待也罢。” “真,真的吗?”小宫女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此刻竟是半信半疑,见白露点头,立刻跪了下来扣恩:“谢谢公主殿下,谢谢姐姐。” 跪着的其他几人不由得心思各异,想要离开的心也蠢蠢欲动。 木雪莹在只有李丝丝能看到的角度露出一丝冷笑,说出的话,却是异常的温柔:“丝丝,看来,是你平日太凶残啊,也怪不得,方才你还说要杖毙了那个丫头。” “贱人!你们这群卑贱蹄子,居然吃里扒外,本宫真是平时白养你们了。”李丝丝在木雪莹的刺激下,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木雪莹的指甲再次划过李丝丝的脸:“这张脸,可是和左相夫人格外的相似。丝丝啊,知道吗,你娘来看我了,想让我留你一条命呢。” 木雪莹的话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踏着满地盛开的红色彼岸花,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我娘,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呜呜”此刻李丝丝已经被恐惧占满了内心,脸上的尖锐似乎已经刺破了她柔嫩的肌肤,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木雪莹心中摇头,就这样一个货色,李牧还想把她培养成皇后,将自己取而代之? “李丝丝,本宫,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如果你有本事,就派人来杀我吧。记住,只要我不死,你永远不可能是皇后!”木雪莹掐着李丝丝的下巴,漠然说完最后一句,便拂袖而去。 “走吧。”白露说着,便扶着小宫女跟了上去。 “姐姐,我,我真的可以走吗?”小宫女还是不信。 “当然,公主殿下没有拒绝,就是默认同意,我们快些吧,别让公主等急了。”白露此刻说了,两人才发现,木雪莹走的很快,不过一会就没了人影。一路走来,竟是连个阻拦的侍卫也没有,两人不禁叫奇。 等两人气喘吁吁走出惊华宫,木雪莹已经坐上了轿辇,两人一到,木雪莹便淡淡地道:“走吧,回宫。” 小宫女一路战战兢兢,就怕木雪莹中途开口,让她回去,毕竟像她们宫女,基本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杖毙或是推出去当替死鬼,除了家人,也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宫女的命,并不值钱,所以她很难相信,木雪莹会保她。 一直到了太后宫里,进了宫,木雪莹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彩月。” “行,白露,带她去找张嬷嬷,给安排一下食宿。”说完,木雪莹便迈步向太后寝宫走去。 彩月听见这句话,心中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木雪莹到了寝宫,庆嬷嬷果然在一旁扇着扇子,宣太后此刻正在午休,见木雪莹来了,庆嬷嬷便悄悄退了出来。 到了无人之地,庆嬷嬷才行礼道:“公主,一切可还顺利?” 木雪莹点头:“挺顺利的,她被吓得够惨,如果不出意外,她应当是很想派人把我杀掉。” “公主,这样会不会太过冒险了?若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毕竟皇上还不在宫中,若是……”庆嬷嬷不由得担心。 木雪莹眼中划过一丝精光,庆嬷嬷居然知道阿澈不在宫中,这事,可真是有趣了。 “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就是要让他们狗急跳墙才好。” 庆嬷嬷点头,眉宇之间还是有些忧愁:“此事,老奴看,还是不要告诉小姐了。” 木雪莹微微沉吟:“母后那里,还是有劳嬷嬷费心,我会派人保护母后,让她不至于受到波及。” 庆嬷嬷点点头:“公主折煞老奴了,这是老奴的本分。” “庆儿,庆儿,是莹儿回来了吗?”正说着,殿内便传来宣太后迷迷糊糊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便走了进去。木雪莹微笑着答道:“是呀,这不是太想念母后嘛,所以莹儿就回来了。” 宣太后坐了起来:“你呀,就你嘴甜,想当初,涵儿也没你这么嘴甜。” 木雪莹微微笑了笑,撒娇道:“那是,涵儿不是个大孩子嘛,有个弟弟,自然要做出大姐的风范,平日也不好撒娇,莹儿可不同,可是母后的宝贝女儿啊。” “好,就你嘴甜,哀家真是拿你没办法,哀家记得,你和涵儿同龄,你和涵儿见面的时候,不会也是这样吧?”宣太后笑的合不拢嘴。 木雪莹摇头:“才不是,涵儿可是叫我莹姐姐,莹儿在她面前,可是大姐姐的模样,母后到时候,可不能这样拆我的台。” 庆嬷嬷拿着衣服给宣太后一件一件穿上,忍不住也露出了微笑,或许公主来宫里,真的能够改变许多事情,周国,是真的变天了。 上里。一处房子里,几个黑衣人正在商量事情。 “主子,人已经集结完毕,正在十里外的庄子,随时等待指令。” 南宫轩澈此刻也是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好,那便走吧,今夜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当初在月城,燕离痕要他做的事情,便是去灭掉金门,江湖上一个强大的机关术门派。 金门与燕离痕有过一段纠葛。金门曾经有一个女儿金玲,彼时燕离痕只是一个小杂役,两人因意外相识,相爱,但这样的事,对于当时已经名声大噪的金门来说,是天地不容的事。 最后,金门众人亲手逼死了金玲,燕离痕也差点重伤不治,幸得一个杀手组织暗夜的相救,为了复仇,燕离痕变成了一个杀手。但金门实在太过强大,燕离痕每年单枪匹马去寻仇,每次都是失败而归,有几次甚至还差点重伤身亡。 第一百五十二章 金门惨案(一) 三十多年的夙念,并非一朝一夕可完成。 南宫轩澈为了得到瑾月的消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即便是之前南宫轩澈灭了暗夜,让燕离痕臣服时,燕离痕提出这个要求,南宫轩澈也都没答应。 因为金门,太过强大,即便是搭上整个血楼,也不一定能灭掉,若是不能灭掉,只怕是后患无穷。 为了今晚的行动,南宫轩澈已经又一次调动了玉阁的人,驻守在各个会逃脱的地方,甚至还把懂机关术的人尽可能多的调来了几个,血楼能够调来的,也已经调来,四大护法,除了江梁留守南宁,其余三个也都来了,甚至原本属于北周皇帝的暗部,一般轻易不能调动,也调来了一半,只为了今天的行动。 这件事,南宫轩澈选择了隐瞒,至少,事前必须隐瞒,不让莹儿为他担心,这是他的原则。对于南宁,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莹儿在,自然会替他稳住局势。 “主子,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江容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若是这次任务失败,将会有什么后果。 “废话少说。”南宫轩澈冷冷看了江容一眼,他发觉,平素不多话的江容,居然开始婆妈起来,果然是跟木雪莹待久了,所以也被感染了吗? 江容很识相的闭了嘴,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担忧。 “我真该让江梁来,把你放在南宁或许更好。”南宫轩澈冷然道。 此刻,一行人已经纷纷向金门出发,最前面的南宫轩澈如同暗夜的王者,不可一世。 等南宫轩澈到达金门不远处时,燕离痕已经站在了一处屋顶,背着一把剑,头发在风中飘荡。 “你们来了。”燕离痕道。 南宫轩澈看着他道:“燕离痕,我再问一次,你是真的要灭了整个金门吗?” 燕离痕冷笑一声:“怎么?你反悔了?” “不是,只是想确认一次,金门从金家本门,还有收入门下的弟子,共有三百余名,我已经让人守好了各个出口,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不过,这是你心爱之人的家,你真的要灭了他们吗?”南宫轩澈没有丝毫被激怒的迹象,仍旧淡淡的。 “家?他们逼死了金玲,还想说那是她的家吗?”燕离痕被仇恨蒙蔽了三十余年,对于南宫轩澈的劝告,根本听不进去,不过他知道,紫少答应的事情,必然不会反悔。 南宫轩澈摇头,示意大家出发。他当初宁愿不拉拢燕离痕也不去灭金门,不仅仅是因为金门很难对付,更是因为金门,作为一个强大的机关术门派,拥有的知识技术,都是旁人无法匹敌的。这样一个门派,若是就此消失,对世人来说,绝对是一大损失。 当初逼死金玲和燕离痕的,只是金门中某些人罢了,但燕离痕如今,却想要金门所有人的性命,包括那些弟子,甚至,其实还有不少小孩在其中,这样的做法,是极其残忍的。 这是当初的暗夜教给燕离痕的规矩:赶尽杀绝,永绝后患。加之燕离痕被仇恨包裹,一心想要复仇,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夜,金门注定,难以太平。 令人奇怪的是,燕离痕到了门口,门上却飘着两根白旗,旗上写着:祭奠亲姊金玲在天之灵。祭奠姐夫杨力在天之灵。 燕离痕曾经的名字,便是杨力,暗夜随后赐名,燕离痕。今天,是金玲死去的日子,也是燕离痕重生之日。 “哼,惺惺作态!”燕离痕冷笑一声,随即推门而入,南宫轩澈也一扬手,众人鱼贯而入。 整个金门,此刻已经笼罩在恐惧之中,不时还能听见几声小孩的哭泣,扰得燕离痕心烦。 “闭嘴!” 声音没有消停,反而更加大声。在整个如迷宫一般的金门中,若隐若现,无法定位。 “出来!既然知道我来寻仇,怎么,不敢现身?当初既然敢做,现在怎么不敢出现了?” 南宫轩澈静静地站在一旁,手下的人已经分成几队去搜寻房间了。 “杨力,我们承认,是我们当初做错了,但是,错在我们,你可不可以放过这些孩子,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一个低沉而衰老的声音传来,显得十分痛心。 燕离痕微微一愣,随即眼睛发红:“你们也知道他们有家人?阿玲难道不是你们的家人?你们逼死她的时候,可有过后悔?你们可还想过,世道轮回,今天,你们得到的,就是报应,我要你们,全部下地狱,去陪金玲!” 燕离痕说完,便也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 看着燕离痕近乎癫狂的背影,南宫轩澈微微摇头。 这人对于孩童,都没了仁慈之心,为今之计,或许只有这样了吧。 南宫轩澈微微坚定了信念,朝着暗处比了一个手势。暗处的人见了,立刻隐藏掉了。 “你们出来啊,这么胆小,躲在里面,偷偷摸摸的,不觉得会败掉你们金门的门风吗?啊?”燕离痕眼睛已经接近赤红,似乎一见到人,便会发狂地拔出背上的大刀一般。 终于,燕离痕进了金家祠堂。 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偶尔有昏黄的烛火,窗户也被吹得吱嘎吱嘎作响,四处挂着的一些布也被吹得满屋飘,只露出面前一大面的牌位,其中,金玲与杨力的牌位也在那里,显得十分扎眼。 满屋子充满了惶惶不安的气氛,更是让人易怒易爆炸,燕离痕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老家伙,你们出来!出来!拿这些玩意哄骗我?想感动我吗?”说着,燕离痕毫不留情地伸手,将那些牌位全部打倒在地,声音尤为刺耳。 “老家伙,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当初杀害金玲和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们也会有今天?出来!快了给我出来!你们不出来,我就把这里,这些东西,全部一把火烧了。”燕离痕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耳边的风,还有扬起的布,昏黄的烛火,都让他的眼花缭乱,想要毁掉这里。 “我出来了,不过死前,求你,放过那些无辜的孩子吧,他们不会来寻仇,他们是无辜的。”随着声音传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从一块布后面走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金门惨案(二) “求你……”话还没说完,燕离痕便直接拔刀解决了他,随着他缓缓倒下,剩下几个老头也纷纷出现,这一次,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燕离痕一刀解决。 “爷爷,爷爷。”从其他地方很快跑出来几个小孩子,都不过十岁左右,他们哭着喊着,扑到死去的几个人身上。 燕离痕缓缓举起手中的大刀,眼中闪过残忍。 就在此刻,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大力,大力。”燕离痕被这魂牵梦萦的声音吸引,转头看向声源处,居然是金玲。 “阿玲,你……还活着吗?还是,还是我在做梦?”燕离痕有些颤抖,手中的刀也缓缓放下,他不敢相信,有生之年,居然能够再看见金玲。 金玲对着他如往常一般地微笑:“大力,可不可以,放过他们,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你杀了他们,就等于是我亲手杀的,我即便是做鬼,也得不到安宁。” 燕离痕连连点头:“好好,我不杀他们,我听阿玲的,我不杀他们。” 虽然口中这样说着,可他的手,却还是不听使唤地举起了刀。 “不要!”随着金玲的一声嘶声裂肺,燕离痕手中的刀,又染上了几条人命。 下手之后,燕离痕也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金玲:“阿玲,我……” “大力,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希望你能过得好,可你,怎么会变成一个嗜杀的刽子手。”金玲摇着头,含泪道。 “大力,再见,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我的的亲人,我要去向他们赔罪了。”随着金玲说话,她的身体也逐渐消失不见。 “不,不要,阿玲,不要再离我而去。我错了,是我错了。”燕离痕想去抓住金玲,得到的却只是无尽的空虚,手中的大刀砰然落地。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爷们,哭了。 四周的景象逐渐恢复了原本的黑暗,也重新燃起了烛火。 燕离痕忍不住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在祠堂中,但地上却没有尸体,他掉在地上的刀,也还是干净得不染一丝杂质。 此刻,燕离痕知道,自己是中计了,可他却谈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恨南宫轩澈欺骗吗?可他分明,还有一丝庆幸和后怕。若是真的杀了他们,阿玲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原谅你了的,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啊。 “还是要报仇吗?”南宫轩澈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淡声问道。 燕离痕拿着刀缓缓起身,看着眼前的牌位良久,终究还是将刀插回了刀鞘。 “不了,我们走吧。”燕离痕苦笑一声。 南宫轩澈仍旧淡淡的道:“要见见他们吗?你毕竟也是上了宗祠的,也算是半个金家人。” “改日吧。”燕离痕有些无奈,他现在,只想去看看阿玲的坟墓,如果可以,便就在那里陪她吧。 出了祠堂,南宫轩澈一挥手,四周的人便纷纷散去,只留下几个人保护金家。 “换个条件吧,灭门一事,是我反悔了。”南宫轩澈看着前路,全身却都在警戒之中。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想通了,若是提到此事,我还需要感谢你,若非你,我只怕会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两人出门正说着,背后却升起了信号弹,两人对视一眼,心道不好,立刻飞奔回金门。 那群人似乎并没想到,南宫轩澈他们居然回来得如此之快,当即便想撤,但血楼和玉阁的人早已埋伏起来,立刻便将人抓住了。 然而危急慌乱之中,还是有人闯进了里面,那五个老人为了保护小辈,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一劫,几个小孩子还有几名弟子围在几个老人身边,都有些哽咽。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你起来啊……”孩子们更是哭出了声。 “没事,这……是我们的……报应……不要难过……好好照顾自己,咳咳,好好发扬我们……”伤势轻一些的一位长者话还没说完,还是咽了气。 看着眼前倒在血泊之中的五位长者,燕离痕忍不住双手捂面,跪了下来。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也就不会有南宫轩澈灭金门的事情,也就不会被别人利用,以金门机关术,这些人,也就根本不会死。 “不是的,你也是为了姐姐,本身就没有错的。”金衡是金玲的弟弟,如今是金门的家主。从小和金玲要好,当初也全力支持杨力与金玲两个人,对于燕离痕,也是愧疚多于憎恨。 南宫轩澈眸色晦暗不明,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动手,若不是他提前与金门的人通过气,那么今天金门的灭门,就是血楼所做,这血楼,必将引起江湖人追杀。 很好,有人这是给他下战帖了,不是吗?那就别怪他动手了。 南宫轩澈抬眼看向金衡:“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金门,如今留不住了。” 闻言,金衡和燕离痕心中一惊,强迫自己恢复理智,站了起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 北周皇城,南宁。 木雪莹此刻回到了驿馆,坐在屋子里发呆。 这几日,右相被宣进宫去。第二天,右相以及他的门生,就与皇家一同,暗中打压左相的门生亲信。 另一边,监视左相府的人也传来消息,那份联合状告木雪莹的状纸已经到了李牧的手中,被很好的放在了卧室的暗格之中。李丝丝在见过木雪莹的当天,便借口想念母家之人,宣了左相夫人进宫,而左相夫人是急匆匆的进宫,离宫之际却是一副苦恼之色。 只是过了这些日子,左相府却迟迟没有动静,倒是让木雪莹有些吃惊,这李牧还当真沉得住气。 “小姐,国公府叶夫人到了。”白露进来禀报。 “请她进来吧。”木雪莹微微笑道。 自那日后,木雪莹虽然没对白露完全坦白,但有些事情却是会当着她的面说,也会让她去做一些比较私密的事情,闲暇之际,木雪莹还会让白露和彩月在院子里扎马步,做一些打下盘的基础训练。白露没有问为什么,甚至连欣喜也不曾表露,仿佛这一切都很正常。 上官婉很快被白露引了进来:“夫人,这边请。” 上官婉还未到完全进门来,木雪莹已经起身迎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北周花家 “永嘉见过叶夫人。”门边还站着两个侍卫,很多亲昵之语都无法说出口。 上官婉亲昵地握住木雪莹的手往里走:“公主免礼,再有几日,公主便要成为北周的皇后,自是不必对妾身行礼的。” “夫人说笑了,永嘉如今还不是皇后,未免旁人多口舌,礼还是不可废的。”木雪莹笑道。 周国文人的嘴,是几国中最难缠的,他们的思想也是其中最为古老刻板的,对于木雪莹曾经插手国事,一直耿耿于怀。 “公主,妾身有些话想对您说,不知可否让他们都出去呢?”上官婉含笑道。 木雪莹点头,道:“白露,带他们出去吧,本宫与叶夫人说会话。” 即便传出去,众人也只会以为,叶夫人是因为叶知涵,担心这未来皇后日后找茬,所以才特地来找她,根本不会多想,没见人叶知涵已经逃走了,现在都没回来吗? 等关上门后,上官婉才拉着木雪莹坐在床边,细细看了:“唉,又瘦了,可是来这里吃得不习惯?” 面对上官婉的关心,木雪莹笑着摇头:“没有,您放心,吃得可好了。” 上官婉微微点头:“唉,你姨父不能来,我实在是担心你,他便让我借口涵儿的时候事情来看看你。如今这民间的风言风语是少了,朝廷上也没人再提起此事,不过你姨父说,那些书生是暗中联合起来,准备给你下绊子,还有宫里那个丝妃,也巴不得除了你,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木雪莹反手握住上官婉的手,温柔地笑道:“姨母放心,莹儿有分寸,后面的事情,莹儿可以处理,已经让人去准备了,裕王殿下也会配合行动,姨父那里,只管保持沉默,偶尔附和一下右相便可。” 上官婉也知道,这是个有想法有能力的孩子,如今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悬着的心也安了不少,当下只点头道:“我相信你会比姐姐做得更好,既然你心中有数,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前几日去报国寺时,我与母亲提了你,母亲心中有些结,不曾答应,但你莫慌,我一定多劝劝母亲,让她同意与我见你。” 知道不能看见外婆,木雪莹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自己母亲因自己下落不明,她埋怨自己,也是有理由的。但看见上官婉如此,只得点头附和,只希望能在大长公主这里,得到一些与母亲有关的内容吧。 “禀公主,云竹书院北周分院院长,北周花家族长到了,此刻正在正厅等候。”白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花家?”上官婉沉吟道。 “姨母,我与花家颇有些交情,与族长感情也还不错,姨母不必担忧。”木雪莹安慰道。 “嗯,你是有能耐的,我也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待日后你进宫了,我再来看你。”上官婉说着,便已经往外走了。 “夫人请。”白芷立刻送上官婉出去。 见上官婉离开,木雪莹便去了正厅。 北周花家族长花旭,是家族老一辈中的年轻人,曾经在十七岁便考中进士,却并未入朝为官,反而是继承了家中产业,后来又成为了分院院长,如今也只是不惑之年。 见到花旭的时候,木雪莹便朝着他做了一揖:“永嘉见过花族长。”按理说,族外之人应当称花旭为院长,又或者是先生,木雪莹却是这特殊的人。她与花家有交情,不仅仅是与花七少有交情,更是与整个花家,都有交情。 花旭见木雪莹来了,也站起身来道,拱手道:“公主。” “方才国公夫人来了,便来得晚了些,还请族长见谅。”木雪莹解释着,做了请的姿势,率先在主座上坐下,花旭也跟着在另一主座坐下,此刻大堂都是没有人的,两人倒也没有太拘泥,花旭虽为族长,却并不迂腐。 “公主不必多礼,此刻来,我是为了信上一事,公主可是已经确定了那信到了相府?”花旭开门见山道,一如既往。 木雪莹点头:“已经确定了,虽然中间已经让人拖延了些许,但那信昨日已经到了,今日休沐,明日便会将折子呈上去。” 花旭慎重地点了点头:“公主放心,此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待明日折子递上去,我便出现在朝廷上,届时,一切便能结束。” “此事,多谢族长了。”木雪莹起身对着花旭鞠了一躬。 “不必客气,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奏折已经写好,只是我进城之后,来访的门客一直络绎不绝,所以在此不能久留。”花旭也站了起来,解释道。 木雪莹点头道:“族长,我送你出去。” 很快,整个南宁的人都知道了。今天啊,国公夫人来拜访了住在驿馆的永嘉公主。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肯定是为了荣和公主啊,就是国公府的叶知涵叶大小姐啊。后来啊,连堂堂我们北周花家的族长,云竹书院北周分院的院长也来拜访永嘉公主了。 木雪莹的名气,早已在整个南宁都耳熟能详,从最坏的名声,到如今的起伏不定,都被众人所关注,甚至之前去宫中将丝妃吓得叫母亲进宫,也传了出来,众人只道这是一个悍妇。如今同样有名气的花家族长,居然亲自来拜访,绝对是一个炸弹,在整个朝野都荡出了涟漪。 众人对木雪莹的坏印象,再一次变得起伏不定。 第二日清晨,李牧果不其然,在朝堂之上将那份有众书生署名的文书呈了上来,与此同时,花旭也带着一群文人学子到了皇宫之外,利用身份之便进了皇宫,在朝堂之外敲响了挂在两旁的大鼓。 朝堂之上,南宫轩澈(江言)正在看那份诉说木雪莹罪状的奏折,脸色阴晴不定,朝堂之下,众大臣也都大气不敢出一下,一片肃静之色。外边的鼓声传来,显得尤为明显。 “何人在外击鼓?”南宫轩澈(江言)道。 “回陛下,是北周花家族长花旭先生,以及他带来的学生。”匆匆进来的太监立刻回道。 “花先生?宣他进来。”南宫轩澈(江言)道,脸上面无表情,心中一片镇定。 因为带来的书生众多,花旭便独自一人进了朝堂,门生们便都在偏殿等候。 第一百五十五章 辩驳公堂 花旭对着南宫轩澈(江言)一拜:“草民花旭,见过陛下。”没有入仕的文人不必跪拜,这是北周一直以来的规定,是对文人墨客的尊重。 “花先生不必多礼。”南宫轩澈(江言)说道,“不知花先生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回陛下,草民前来,乃是为了左相大人手中的一份奏折,上面署了众多书生的名字,内容,则是在污蔑我大周未来的一国之母。”花旭不急不慢说道。 “先生请说。” “此事,还请陛下能够饶恕草民愚昧无知的门生们,受奸人蛊惑,竟是在那份大逆不道,充满荒谬之言的文卷上署名。” “你只管说,朕,恕你无罪,他们,还有待商榷,但,无论事实如何,朕不会加罪。” 南宫轩澈(江言)道,他可做不了这个主,虽然木雪莹说只需小惩大诫,但自家主子还没回来,他还是不敢擅自做主。 “草民多谢陛下。此事,乃是由三名落榜的学生发起,但经他们说,他们是受了奸人蛊惑,曾有人告诉他们,若是能够扳倒永嘉公主,便是断了我大周一只手臂,他们三人,便可在事成之后,去往他国得到重用。” “幸而有署名学子觉出不对,便传信于我草民,这才来劝得他们迷途知返,此事,草民教导无方,还请陛下恕罪。”花旭弯腰道。 “先生先起身吧,此事还需查明。”南宫轩澈(江言)淡声道。 随即又看向左相,神色不明,举起奏折摔在了大殿上:“李相,此奏折,是由爱卿呈上来的,不知爱卿,作何解释?” 李牧在听见有人击鼓之时,便有不详的预感,在听见来人是花旭后,不安更加强烈,此刻,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他是真没想到,这件事这样隐蔽,居然还是被查了出来。 “回陛下,总会有些文人门客会向老臣递折子,陛下总说,要多听民间谏言,老臣这才将此奏折递了上来。只是陛下,老臣以为,花先生,对永嘉公主并不了解,兴许也是被蒙蔽了。”李牧到底是多年的老狐狸,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却还是巧妙地想置木雪莹于死地。 花旭对着南宫轩澈(江言)拱了拱手,这才看着李牧道:“陛下圣明。草民与这木国公主,曾有三面之缘。第一次,公主奋不顾身,从马蹄下救走了一个小孩;第二次,公主亲自监斩了贪官;第三次,公主出言护住了得瘟疫之人,让他们免于死亡,并使他们获得了新生,还为他们安排了后路。” “草民曾当街拦住她的车驾,询问她为何如此奋不顾身,公主没有因草民的无礼而将我撵走,反而回答了我。她说,为民之事,力所能及,自当竭尽全力!” 说着,花旭紧紧盯着李牧,又道:“不知左相大人,如何认为?” “花先生此言差矣。公主纵是百般为民,却也只是为她南木的民,而非我大周子民,这样的人,留在我大周,将来必成祸害!”一个曾经是李牧门生的大臣向前一步道。 “草民所见,除了监斩贪官一事,其余两件,都发生在我大周。大人还未听草民说完,便下了定论,行事未免过于武断,难道,这就是左相大人的门生吗?” 花旭作为书院院长,曾经还是殿试榜首,口舌之辩自是无人能敌,那大臣立刻悻悻地闭了嘴,不再开口。 “听闻令千金曾被公主出言吓住,甚至还因此宣了令夫人进宫。不知左相大人如今,是否在公报私仇?”花旭的眼睛,此刻不似平常书生惯有的斯文,竟是带着豹子般的锐利,直直地射向李牧。 “陛下明查。老臣并非徇私。老臣的女儿纵然胆子不小,如今却因公主受惊,况且草民也曾听闻,她曾当朝斩杀官员。足以见得,公主是嫉妒成性,并且嗜杀暴虐。如今能如此对待老臣的女儿,对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 李牧也是官场老手,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将话题引到了花家身上。 说着,李牧又看向花旭:“花先生,是否公主许了先生,不与云贵妃为难,所以先生身为我大周人,却对异国之人如此相帮?” “李大人,说话要有理有据,花先生乃书香门第世家,还是云竹书院院长,文人傲骨,岂容我等置喙!”右相赵永立刻反驳道。这可是一个在皇帝面前,打压李牧的好机会,他自是不会错过。 裕王还有叶国公见状不过面带微笑,并未出言相助,此时此刻,他们只需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赵大人未免过于武断,即便是圣人,也都有过错,老臣也不过是说出怀疑罢了。”李牧见赵永也来横插一脚,话也不敢说得太满。 花旭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份文卷,道:“草民有一物证,请陛下圣裁。”他已经不想与这人再说什么了,木雪莹说过,需得留这人一个生路,将来还有大用。不然,他必然将李牧一家子都送进牢狱,省的再来祸害旁人。 花旭的突然举动,令李牧心中警铃大作,想要木雪莹死,已经是奢望了,李牧现在思考的便是那张纸上,究竟写了多少与他有关的东西,如今他要如何做,才能从这漩涡中脱身。 前几日,他的门生便有被打压之势,那人还劝过自己,偏生那时,一心想着民可覆舟,并未多加注意,此刻,才开始后悔不迭。 “他们如今,人在何处?”南宫轩澈(江言)看了那篇文章,抬头问道。 “已在偏殿等候。” “宣他们上来。”南宫轩澈(江言)道。随侍的太监立刻便退去了偏殿。 不多时,一群学子便被带了上来。 “杨谢,蔡宣,宋武何在?”南宫轩澈(江言)道。 三个书生颤颤巍巍上前行礼。 “学生杨谢(蔡宣)(宋武),见过陛下。”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大周未来的皇后,还要以此来威胁朕!”南宫轩澈(江言)除了话语,没有其余任何的动作,但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陛下这话,分明是承认了木雪莹的皇后地位。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传言(一) 三人本就有错,哪里又受过这样的威压,立刻便吓得跪了下去:“小人有错,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花旭看的直摇头,他怎么就收了这样几个人入了书院呢。 其余署名的人虽没有下跪,背后却也是衣衫尽湿。 “还请陛下,看在草民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了他们性命。”花旭拱手,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其余学子也纷纷拱手相拜。 “先压入大牢,此事非我一国之事,朕还需询问永嘉公主。不过花先生,朕可以保证,不伤他们性命。” “多谢陛下。” 周皇不提左相参与之事,众大臣都看出来,这周皇,分明就是包庇左相,甚至右相也很适时的闭了嘴,心中对于帝王的想法又是一阵揣测。 驿馆内。 得知消息的木雪莹什么也没说,只专注着将手中的药丸磨成粉。痕玉也已经回到了驿馆,此刻便坐在木雪莹面前,看着她摆弄。 “瑾月如今怎么样?” 痕玉答道:“柳老已经在为瑾月诊治,只是脉象十分奇怪,应当还需要些时日。毒仙前辈也并未入城,他说,他和柳老已经研制出了克制七色彩蝶的解药,只是,还有一味药需要去找苗族人确认一下,所以,在知道瑾月暂时无碍后,便立刻离开了。” 木雪莹的手微微顿了顿:“苗族人,可是用蛊?” 痕玉无奈地摇头:“这个,前辈不说,痕玉也不敢问,小姐是知道的,他那么凶。” 闻言,木雪莹抬头看了一眼痕玉,不由得轻笑道:“你这丫头,若是让他知道,指不定要弄些毒药来折磨你。” 为了给木雪莹还有瑾月练手,痕玉一直都没有浸药浴,但在两人长时间的摧残下,痕玉本身倒是对毒有了些抗性,只是这点抗性,在毒仙面前,根本不够看。 痕玉立刻捂住了嘴,嘟囔道:“小姐,我不说了,你啥也没听见。” 木雪莹微微点头,又埋头磨她的粉末。 “公主,左相府一直都没有动静,您看……”痕玉做了抹脖子的手势。 木雪莹挑眉看着痕玉:“痕玉,我总觉得,你更像我。” 痕玉偷偷笑了笑,看着木雪莹:“是吗?你们都觉得我不像,我自己也觉得不像,如今小姐可夸我了,我一会要去跟木柳她们炫耀。” 看着痕玉这副受表扬的模样,木雪莹将沾着粉末的手放进水盆里,又去打理旁边开得娇艳的几盆花。 “叫白露和彩月进来。” “是。”痕玉不情愿地往外走。她对白露和彩月抱着莫大的敌意,因为她们俩,正在替代瑾月和自己的位置,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这般早交代了手中的事情,赶了过来。 “公主叫你们。”看见两人,痕玉没好气地搁下一句便转身离开。 白露立刻拉着彩月跟了上去。 “白露姐姐,痕玉姐姐好像……不太喜欢我们。”彩月有些畏畏缩缩的,这样大的敌意,不想发觉也难。 看着前面那个身影,白露心中摇头,安抚道:“没事,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公主不误会便可。”彩月没说话,可还是不自觉拉住白露的衣袖。 “公主,她们来了。”痕玉说完,便走到一旁小凳上坐下,低头不看她们。 “白露,你和彩月一起,替本宫将这几束花,送给宫中四位姐姐,算是本宫没能去请安的赔礼。”木雪莹仿佛没看见一般,看向白露。 白露拉着彩月福礼:“是。” 彩月见到痕玉如此胆大,而且主子也不训斥,心中的恐惧更甚,唯恐自己惹怒了痕玉这个半主子,与白露端了花便匆匆离开了。 “这是谁欺负我们家痕玉了?”木雪莹擦拭着自己的手,在痕玉身边坐下。 “小姐明知故问。”痕玉将头偏向一旁。 木雪莹不由得失笑:“怎么,你是对自己不够信心,还是觉得你家小姐我,是个背信忘义之人?” “我……也不是,就是担心我和瑾月不在,日后,小姐便不再要我和瑾月服侍了。”痕玉索性坦白道。 木雪莹握住痕玉的手,道:“我如何不知道你的想法。” “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们的地位,永远不会超过你们两个,也没有人可以超过。只是最近到了这里,我也必须找一些得力的助手来。至于你和瑾月,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你们。” 皇宫是个大染缸,木雪莹打心眼里,并不想让瑾月和痕玉两个,陪她继续在宫里,她的未来在宫里,她不想也搭上她们的未来。而且,痕玉并不适合皇宫。 “小姐。”痕玉还是被木雪莹的一番说辞感动了,当下也不赌气了。 “那小姐,那痕玉陪你待到晚上,等入夜了,痕玉再离开。”说着,痕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来的太急,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全部甩给木杨去了,他只怕还在头疼呢。” 木雪莹也忍不住笑了:“你呀,总之,我将母亲的事情,都交给你去了,所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痕玉重重地点头:“小姐放心吧,我还找叶夫人要来了夫人的画像,一定可以把人找到的。” “知涵如今到哪里了?” “知涵小姐已经到了周国,如今去念安寺见无心师父了。” “知涵竟是与无心大师也有交情。”木雪莹轻声喃喃道,随即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涵儿这样优秀的人,若是她想,在周国,应当仅次于自己的母亲吧,与无心大师有交情,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姐,那个丝妃,真的不需要我去……”痕玉依旧跃跃欲试。 木雪莹的目光落在桌边还没端出去的水上,道:“痕玉,你只管看着便是。” 痕玉也看向了那盆水,本来微微有些发白的水,此刻已经清澈见底,当下猜到几分,也露出了笑容。 “公主。”白芷步伐匆匆,迈进了房门,见到了痕玉,也只是微微点头,“痕玉姐。” 痕玉点点头:“这样急,可是出了事?” “金门灭了。”白芷靠近两人,低声道。 “什么?怎么可能呢?知道是谁做的吗?”痕玉忍不住问道。 木雪莹深了深眸光。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传言(二) “具体情况还不知晓,只是五日前,一夜之间,被大火吞灭,金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没有留在那里的金门弟子也都不见了,他们的家人,也没有了踪迹。如今,烧焦的尸体一百多具,仍旧停在金门门口。” “有传言,金门是燕离痕灭掉的,之前他每年都会去金门寻仇。另外,还有江湖传言……”白芷有些欲言又止,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 “传言什么,你倒是说呀。”痕玉有些气急,都到这个份上,白芷居然还卖关子。 “有能力一夜之间倾覆机关术重地的,只有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血楼,当然这些都是外界传言。只是那夜,血楼大半的人,甚至连我们玉阁的人,都确实出动了。” 痕玉也不由得愣住,血楼楼主是姑爷,她们几个亲近的人都是知道的,如今这传言…… 木雪莹沉默着,迟迟没有开口。 金门和玉阁,一个是钻研机关术的世家大派,一个是天下闻名的消息组织,私下本来有交情,甚至几国驻点的五行八卦之术,也是金门教授的,甚至金门中便有玉阁之人暗中保护,而玉阁中,也有从金门送过来磨炼的人。 江湖上,但凡有些眼色的人,都知道,玉阁和金门,绝对是兄弟,都不好惹,也都不能惹。 “小姐。”白芷有些担心,木雪莹会不会因此生出嫌隙。 “不是他,放心吧,金门,也没有灭。”木雪莹沉吟半晌,冷笑道,眼中的寒意,令痕玉也不自觉战栗,似乎从出了木国皇宫后,木雪莹浑身的冷冽,愈发的浓厚了。 白芷因为站着,并没有看见木雪莹眸中的寒光,此刻只是微微点头:“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发出江湖追杀令,玉阁与血楼,不共戴天。”木雪莹一字一句道。 白芷心中一颤,随即立刻应声离去。 江湖追杀令,一旦发出,江湖人,遇见皆可诛之,玉阁的追杀令,报酬是一个条件,言出必行,直至对方,彻底从江湖上消失。这种追杀令,不对内,而是对外,玉阁只在从前,为了倾覆另外一个消息组织,发过一次,那时,金门还有血楼,甚至还有一些独行的侠客一起颠覆了那个组织,也就获得了玉阁的一个获赠,给这些人带来了极大的利益。 所以人人都想要玉阁的江湖追杀令,只是这几年,玉阁从来只发内部的追杀,众人也就只能垂涎。如今,江湖追杀令再起,血楼,将会面临无限未知的压力。 木雪莹冷笑一声,对方,不就是想看见这样的结果吗?那她,就做给他们看。 “小姐,真的如此吗?”痕玉不太动木雪莹的做法,但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把血楼送上了绝路。 “放心,谁是谁非,你小姐,还有你姑爷,心里都明白得很。”木雪莹并不愿意多言,痕玉也只得闭上了嘴。 当天,玉阁的江湖追杀令一出,果然引起了整个江湖的时候轰动。 然而,就在人们火急火燎寻找血楼之时,却发现血楼各个驻点的人全都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偶尔有些门派遇见了,却在顷刻间便没了声息。逐渐,来追杀血楼的人也越来越少,江湖追杀令,也逐渐变成一纸空话。 而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在花送进宫的第三天,惊华宫的李丝丝便瘫痪在床,整个人发着烧,却口吐白沫,双手发颤,像极了羊癫疯,但整个人却是理智的,她的思维完全是清晰的。 花玖沫虽不愿,却还是去见了皇帝,请求了大批大批的太医进入后宫为李丝丝诊治,只是纵然有再多的太医,也都无一人能够诊治出具体的病情。 第二日,南宫轩澈便回到了宫中,当天写了圣旨,再一次明确了北周帝后成婚之日,随即又派人将木雪莹接入了正宫居住的椒房殿中。椒房殿,离南宫轩澈的寝殿未央宫十分的近,甚至地下还有一条密道可以来往。 木雪莹只以为是江言得到消息才将自己弄进去,便命人收了行装,坐了马车一路进宫,直接去了椒房殿。 “你们去收拾一下吧,日后,可就一直住在这里了。”木雪莹径直走了进去,含笑着看着沿路的一景一物。这里的一景一物,无一不是找了工匠精心打理,有她最爱的腊梅,也有她最爱的落叶松,足以见得某人的用心。 花园的尽头,南宫轩澈缓缓走了出来,站在远处不动,此刻的他一身龙袍,俊逸非凡的面容,身姿挺拔即便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 木雪莹本就心中喜悦,见到他,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觉扩大,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阿澈,谢谢你。”木雪莹笑道。 南宫轩澈挑眉,张开了怀抱,眼神强烈暗示。木雪莹很上道的扑进了南宫轩澈的怀抱里,还附加了一个吻在南宫轩澈的脸上。 “小丫头,我要这里的奖励。”南宫轩澈搂着木雪莹,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唇。 木雪莹微微犹豫了一下,往四周看了看,四周的气息都立刻躲了起来。木雪莹这才满意地点头,然后踮起脚尖,在南宫轩澈的唇上落下一吻,随即迅速捂住了南宫轩澈的嘴。 “这可是在外面,你可别乱来。” “这个意思是,我不在外面,就可以乱来了是不是?”南宫轩澈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的木雪莹一阵发慌,连连否认:“才不是,我只是提醒你注意一下,你如今可是皇帝。” 南宫轩澈不以为然,牵着木雪莹向殿内走去。 “在莹儿面前,我就是我,你只管把我当做你的丈夫便可。”南宫轩澈含笑道。 “对啊,你可是我的人。”木雪莹偏头看了一眼他,闪过一丝狡黠,绕到南宫轩澈面前去,勾住南宫轩澈的下巴,坏笑着道:“小妞,给爷笑一个呗。” 南宫轩澈的脸黑了不少,要知道,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赤裸裸地调戏他,但看着木雪莹一脸的坏笑,活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不由得宠溺一笑:“不知道爷对奴家的笑容可还满意?” 看着南宫轩澈动人心魄的笑容,木雪莹不自觉有一丝沦陷,随即点下了头:“满意,特别满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节哀 周围的树上掉下了几片树叶,轻微的声响让木雪莹立刻恢复了理智,立刻移开了视线,同时也离南宫轩澈远了两步。 “我们进去吧。”说着,木雪莹便先一步走了进去。 南宫轩澈此刻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自己去领罚。”冷冷地留下一句,便转身进了宫殿。 被主子吓到的暗卫还没来得及消化,便收到了这个噩耗,脸色立刻塌了下来。 “兄弟,节哀。”另一个暗卫低声安慰道,顺手紧了紧抱住树的手,幸好,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个可怜的暗卫无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欲哭无泪。他方才,真的只是被吓到,所以脚滑了一下而已,真的不是存心要打扰主子和夫人啊。纵使心中不甘,他还是立刻离开了椒房殿。 南宫轩澈走进殿内的时候,木雪莹正站在窗边,显然,方才外面的场景,全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见南宫轩澈进来,木雪莹便坐到了桌边,替他倒了一杯茶,那茶还是热的,茶叶也是才被宫人送进来不久,用的是新进的恩施玉露,滋味甘醇,色绿如玉,是木雪莹最爱的一类茶。 “怎么样?你们可有损失?”木雪莹将茶推到对面,南宫轩澈也跟着坐了下来。 “自是没有损失,尝尝这玉露如何?匠人可是我精心找来的。”南宫轩澈吹了吹,尝了下温度,这才放到木雪莹手中,随即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木雪莹轻轻嗅了嗅,茶香四溢,萦绕在鼻尖,令她不自觉舒缓了神经,这才泯了一口,甘甜入口,入腹后,那股茶香,依旧久久停留在舌尖,令她喜不自胜,赞道:“是谁的好手艺,能将恩施的玉露做到这般?”木雪莹也是尝过这茶的,做得好的不计其数,却都不能将茶做得如此令人忘怀。 南宫轩澈故作高深,不疾不徐低头喝着茶。看着架势,木雪莹便懂了,立刻拉过南宫轩澈的衣袖,略带了一丝撒娇:“好阿澈,你最好了,可能将人告诉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能将玉露做得如此之好的人。” 南宫轩澈这才有了反应,指了指自己的左脸。 木雪莹一手掌拍了过去,南宫轩澈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 “莹儿可是要谋杀亲夫?”看着木雪莹手指夹着的银针,南宫轩澈有些冒虚汗,这针上散发着药的味道,分明不是什么好东西。 木雪莹抽回了手,理了理衣裳道:“瘫痪半张脸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嗯,好吧,知道是自己做得过分了,南宫轩澈也不再卖关子,立刻道:“小丫头别生气了,泡茶之人,是一位恩施来的老师傅,我知道你爱喝,便去请了他来。” 木雪莹淡淡地扫了一眼南宫轩澈,手中的银针收了回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和燕离痕扯上关系了。” 南宫轩澈苦笑一声,从与燕离痕认识到去灭金门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当着我的面,将人杀掉。”说到此处,南宫轩澈眼眸变得幽深,虽语气还是平淡,但分明已经动了怒。 木雪莹握住南宫轩澈的手,垂眸道:“抱歉,我不知,为了救瑾月,你竟堵上了整个血楼。”稍微处理不好,血楼和金门便会两败俱伤。 “不,此事,到底是我疏忽了,明知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我却还是不知收敛,这才让对方钻了空子。如今,你我的身份,对方都已经知道了,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而且,对方,不仅想要我们两个破裂,对你,还抱有莫大的敌意。”南宫轩澈思虑道,脸上微微凝重。 南宫轩澈薄情残忍,除了木雪莹,可以说,他对其他任何人的感受都不在乎,对除了亲人的命,其他人的命,根本不在乎。 对方明显知道他薄情果断的一面,所以在答应燕离痕之后,对于金门绝不会心慈手软,就算那里全是无辜的小孩子和年轻人,南宫轩澈也会让金门在江湖销声匿迹。 而且对方还十分谨慎,即便料到了这个结果,还是派了人来守在金门不远处。 一旦金门灭门,木雪莹便会处于两难之中,南宫轩澈与金门,爱情与道义,不论选谁,木雪莹都会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背后之人,对木雪莹与南宫轩澈的身份,都已经了如指掌。 只是对方到底低估了南宫轩澈对于木雪莹的在乎程度。 南宫轩澈因为知道玉阁与金门的关系匪浅,金门在木雪莹心中,也有不一样的地位,所以即便背负着可能要忘恩负义,自砸招牌的骂名,甚至还可能面对来自燕离痕的仇视,他也暗里去与联系金门,并商量了金门的后路。 “对方的身份,你可有思绪?”木雪莹沉吟片刻,问出了声。 “那莹儿可有人选?”南宫轩澈笑着看向木雪莹。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吴皇夜曦!” “果然,莹儿与我,心有灵犀。”南宫轩澈打趣道。 木雪莹的脸微微发红,白了南宫轩澈一眼:“正经说话。”说好的那个不苟言笑,杀伐果断的周文主呢? 木雪莹只觉得,传言不可信,这句话,对于南宫家这三个人,最适用。传言宣太后垂帘听政、铁血治国,裕王南宫轩逸冷酷无情、暴躁易怒,周皇南宫轩澈不苟言笑、杀伐果断……嗯,然后呢?宣太后,慈爱非常。裕王,像个后腿。南宫轩澈……木雪莹抬眼看了面前的人,迅速做出了评价:分明一个无赖浪荡子! “吴皇夜曦,阴冷暴虐,手段比之莹儿你,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南宫轩澈含笑道。 木雪莹冷冷白了他一眼,南宫轩澈连忙改口:“只是莹儿是为民,而他,却是为了权力。” 木雪莹这才收回了目光,眼中眸光飘忽不定:“夜曦此人,你如何看?” “虽为人暴虐狠辣,但东吴也确实被他治理得不错,如今的固若金汤,除了隐藏得极深的细作,旁的探子早已被清理掉,这点,我是自愧不如。” 细作四处升起,随便一个人也极有可能是旁人的探子,能在此时,使国内保持着比较完全的独立性,夜曦的能力无可厚非。 提及这点,木雪莹也不自觉蹙眉。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从下手 “玉阁在东吴的势力,也十分束手束脚,虽然身为江湖组织,他打压得并不严,但是如今,既是知道我的身份,必然也会暗中打压玉阁,或许,我得让他们沉寂一段时间了。” “不一定,夜曦太过自负,或许会认为我们猜不到背后之人,那么,他便打压得不会太明显,以免打草惊蛇,我们便有了防备。只是,你需得让他们把重要的东西都转移掉。”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点头:“放心,这点我还是清楚。只是除此之外,我们两人,对我尤其仇视,那么应当还有女子才是。” “夜羽阳。” “我去看过此人的资料,其聪慧程度及稳重的性格,并不亚于安溪,而夜曦此人,对谁都残忍,对亲妹妹却是极好的,夜羽阳也能在他的栽培下,接触到一点朝政军事。”南宫轩澈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木雪莹微微点头,当初了解夜羽裳时,便顺便知道了一些关于夜羽阳的事情,虽然明面上只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公主,但暗中查到的消息却表明,此人有一代女皇的筹谋,绝非常人能及,而且,她有野心,这个东西,安溪没有,木雪莹,也没有。 但她们两人只是贪恋权势却并无野心,不过一人为了木雪莹,一人为了天下百姓。 “快到年底了,她也该十四岁了,有了安楚嫁过来的先例,想必,她也会嫁过来吧?”木雪莹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宫轩澈,一只手支着头,惬意地喝着茶。 南宫轩澈也含笑看着木雪莹:“怎么,莹儿觉得,她会嫁过来?这里可不是东吴。” 木雪莹挑眉:“那就等着看好了。金门你如今安置在何处?” “在一个连玉阁也差不到的地方。”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成,不过,你是真打算在七天后把我娶进来?”木雪莹不自觉又跳到了让她心中最关心的话题上。 “莹儿现在不想嫁?那我去让小罗通知钦天监暂停。”南宫轩澈说着,立刻起身就走。 “诶,我可没这么说。”木雪莹不由得起身阻拦。 南宫轩澈眼中划过一起得逞的笑意:“那么莹儿便是答应了。” 见木雪莹被噎得说不出话,南宫轩澈又道:“放心,所有东西,我在一年以前便让人准备了,日子也是钦天监提前算好的。二十八是个什么都吉利的日子,只是到时候,需要辛苦你一下,去祭天入了宗庙之后,要与我一同受群臣恭贺。” 帝后的婚礼,与寻常人家并不同,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必须在大殿之前接受朝贺,而不是留在后宫,等待皇帝来。 “放心吧,坐在大殿上,这种事情,我不是没有过。”木雪莹此刻说得异常轻松,但到了那天时,她才是肠子都悔青了。 “好,总之,莹儿只需记得,我的,便都是你的,就连我这个人,也是莹儿的便可。”南宫轩澈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木雪莹敏感多疑,即便金门事件,木雪莹选择了无条件信任了他,但他仍旧担心,木雪莹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认为他是个帝王而不相信他。 木雪莹也知道南宫轩澈在担心什么,上前两步握住了他的手,眼神异常的坚定:“阿澈,你放心,我日后,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 顷刻间,南宫轩澈便将木雪莹拥入怀中,他是真的担心,担心木雪莹会因为他的身份对他产生隔阂,此刻得了木雪莹的亲口保证,他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这便好,只要你不怀疑我,我南宫轩澈,死而无憾。” 木雪莹怔了怔,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帝王,居然真的可以为她做到这种程度,若是相对而言,木雪莹脑中浮过安溪,白紫凝,瑾月,痕玉等人的脸,不由得苦笑,南宫轩澈只要她,可她心中,却有着众多舍不下的人,若是哪日让她抉择,只怕根本无从下手。 “这几日,钦天监会把各种东西送到椒房殿来,你只管叫张嬷嬷处理便可,她陪着母后置办过这些。”南宫轩澈笑道。 “嗯。” “明日,安五公主就会带着安楚到南宁,或许后日到达驿馆,你若是想见她,我到时候去安排。其他几国,西晋来的是华天晏,其他几国,似乎还是原本去东安的几个人。”微微沉吟片刻,担心木雪莹这几日被忙得团团转失了消息,南宫轩澈又说了几国使臣的事。 “不必见了,届时参加婚礼便可。不过,南木还是白翊?阿澈,你老实说,当时究竟做了什么事?”木雪莹不由得心中生奇。 南宫轩澈隐瞒了消息,所以木雪莹此刻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明知木雪莹与白翊撕破脸了,却还是派他来,这其中分明透着古怪,木雪莹不得不怀疑,南宫轩澈是否瞒着她,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莹儿,你那个三姐,我让人喂了药,用的是我师父的独家秘方。算着日子,应当还在发病当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她的那两个孩子,我也让瑾月给木航他们传信了,直接将两人带了出来。”南宫轩澈冷冷地道,对于那种人,他没直接弄死,已经是看在他家莹儿的面子上了。 木雪莹沉默了半晌,对于南宫轩澈的做法,她已然没了感觉,那两个人,早便没了情感。 却对他们的做法,感到好笑,这个白翊,是真的认为,自己还是善良到什么都可以答应的性子吗? 木雪莹开口冷笑道:“所以他们是来求药,还想让我把两个孩子送回去?” “若是不想,便不管,随心就好。”南宫轩澈笑道。 “救,怎么不救?”木雪莹冷笑道,“不过小秋和小冬,想让我还给他们,简直是痴心妄想!” 能拿自己两个亲儿子作为赌注,这样的父母,木雪莹可不认为白慕秋和白慕冬回去,能有好的生活。 南宫轩澈了然,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木雪莹能这样说,只能说明,她准备对木国那群人动手了。 “陛下,木国使者来了。”罗公公在殿门口垂头道。 第一百六十章 吓到人了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两人对视一眼,分明看见彼此眼中的趣味。 “说曹操,曹操到。莹儿,我便先去见他了。”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点头:“安心去吧,我也要去见见你那几个妃子了。” 南宫轩澈轻轻点了点木雪莹的鼻子:“注意安全,可别伤着自己,我走了。”说着便转身离开。 “恭送陛下。”白露白芷刚好到了门口,便即刻行礼道。 “走吧,本宫,要去看看各位姐姐。”木雪莹的笑容意味不明。 “是。” 丽花宫。云贵妃处。 云贵妃此刻正半蹲在院子里,宽大的袖子被挽住扎紧,裙摆也被固定了起来,手拿着锄头在种桃树。 “娘娘,您知道吗?南木的永嘉公主今天搬进椒房殿了。”宫女手上拿着种子,蹲在地上说到。 “那又如何?”花玖沫好不在意地问道,仍旧努力挖着坑。 “娘娘,您都不着急吗?她可是我们大周未来的皇后啊,听闻陛下今日上完早朝便特地去了椒房殿等她呢。” 花玖沫看了一眼宫女,有些无奈地道:“茶茶,我一不争宠,二不侍寝,谁当皇后,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娘娘,你不争不抢,却不代表别人也这么认为啊,您的品阶是除了皇后娘娘最高的,若是公主殿下嫉妒您呢?”叫茶茶的小宫女又道。 “娘娘,娘娘,不好了,公主殿下来了。”有个小宫女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娘娘您看,已经来了。上次公主殿下见完丝妃娘娘,丝妃娘娘就被吓哭了,还宣了左相夫人进来,如今又来看娘娘,只怕……”茶茶有些惊慌失措。 花玖沫被茶茶说得有些烦,看了看手中的锄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扔掉了锄头,她对木雪莹的到来,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走吧,回去梳洗一下。” “是。”见花玖沫被说动,茶茶立刻屁颠屁颠地起身,跟在花玖沫身后。 “姐姐,这是在干嘛呢?”木雪莹已经走到了转角处,正好看见花玖沫满身的泥泞,不由得笑道。 花玖沫不自觉翻了个白眼,又走回了花园,也不在乎满身的泥泞,直接坐了下来。 “茶茶,上茶。”“是。” 木雪莹也跟着坐了下来。 “呐,看不见?我在种桃树呢。”花玖沫没好气道。 一旁疾步离开的茶茶听见这话差点摔倒,然后匆匆离开了。 木雪莹也不以为意,无奈地道:“你若是喜欢,我让人去运点树来。” 花玖沫又是一个白眼,看了一眼木雪莹身后站着的白芷,道:“不需要你送来,我就是无聊种着玩。不过,怎么换了个人?原来那两个呢?” 木雪莹看了一眼白芷,笑道:“你还记得清楚。这个,是我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原来那两个有事还没回来。白芷,来见过花家九小姐。” “白芷见过花九小姐。”白芷对着花玖沫行了一礼。 花玖沫撇撇嘴:“什么都是你有理,行了,有什么话你说吧,来找我不会来找茬的吧?听说丝妃被你吓到了?几年不见,你这木七公主,脾气倒是没变。” 木雪莹也毫不示弱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花玖沫和木雪莹,曾经还见到过,当时两人不相识,脾气又都暴躁,话不投机半句多,立刻打了起来。当时花玖沫的名字还不是这个,这是后来花玖沫及??礼时赐的名字。 “说吧,赶紧说,说完赶紧走。”花玖沫有些不耐烦道。 茶茶端了茶水上来,听见这句话,拿着茶杯都不小心放倒了,慌忙跪了下来:“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花玖沫只感觉头上飞过几只乌鸦,抬头看了一眼木雪莹,淡声道:“你吓到我的人了。” 木雪莹看了一眼白芷,后者立刻扶了茶茶起来,然后拿过茶壶给两人倒茶。 “你下去吧。”木雪莹微笑道。 “是,谢谢公主,谢谢公主。”茶茶连连道,立刻退了下去。 “我就是来见一下你,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和我打架的那个人。花玖沫?这个名字不错。”木雪莹评价道,还上下打量了一下本人。 花玖沫又给了个白眼:“怎么?觉得我不适合?” 木雪莹微笑道:“适合,怎么不适合。就是替你伯父他们来问问你,如果过得不习惯,随时可以出宫,花家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花玖沫眼神微微松动:“我如今也回不去了,敞开大门又能怎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点,你不是深有感触吗?” 木雪莹眼神微微变冷,随即恢复如常:“沫沫,你是想跟我自相残杀吗?”因为常回家,花玖沫对于木雪莹在南木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此刻说这话,无非是找不痛快。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花玖沫虽然还是记仇,但对于触及木雪莹的伤心事,还是有些抱歉。 “算了,没事。你进宫也四五年了吧?如今怎么还是这么没有心计?”木雪莹支着手,不怀好意地笑道。 花玖沫又是一个眼刀飞过去:“真是不忘报仇,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显,花玖沫也知道,自己根本不适合皇宫的生活。 木雪莹轻声笑了笑,道:“记仇是我的特性,你该知道的。这皇宫,我是要整治的,你到时候也不必和我作对,待一切结束后,我可以承诺,放你出宫,所有的一切,我担着。” 花玖沫讶异地抬头,对于木雪莹的话分明没有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可以……” 木雪莹点头:“自然,不过我可不是为了你,只是不想他的后宫,有除我以外的其他人而已,看着心烦。” 花玖沫可没那么多心思,得到木雪莹的的肯定回答后就自动忽略了木雪莹嘴硬,立刻就蹦了起来,满是泥泞的手也抓住了木雪莹的手:“莹莹,谢谢你,谢谢你。”然后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 “真是不省心,你还大我两岁,怎么还这样?”木雪莹有些无奈扶额,花家究竟为何把她送进了宫里,这样的性格,宫里真的适合她吗?纵然南宫轩澈可以保护她,可是,保护得了一时,难道还能保护一辈子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幸运神 花玖沫可不管这么多,她就是不想待在宫里,宫里太无聊了,能够出去,可是她一辈子的奢望。本以为这辈子只能老死宫中,现在有人告诉她,以后可以出去,而且什么都可以替她办好,族人的指责,皇帝那关,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不用她操心,此刻她当然喜不自胜。 而且这人是木雪莹,虽然两人不合,可她这人的信誉,却是不会作假的。 “你呢,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之前也就是无聊,所以才去跟那两个人折腾着玩,你若是想动手呢,我也可以掺和,你若是不想我掺和,那我就不去闹了,你觉得如何?” 花玖沫此刻笑的一脸开心,再没有之前的白眼和不乐意,对着木雪莹满满的讨好。这可是她的未来,她的幸运神,当然要好好供着了。 木雪莹挑眉,意味深长地道:“好啊,反正我也没多大精力管这档子事,你就替我管管好了,不过你还是少掺和进去,还有你那个侍女……” “诶,茶茶就那性子,你可别想太多。”花玖沫明显不想去管太多,知道花玖沫是单纯而不是笨,木雪莹也就不再提及,只要她心里有数就成。 “作为四宫之首,丝妃如今瘫痪在床,沫沫你不去探望,这可真是你的失职。” “好,本宫这就着装去看望一下。”李丝丝的模样,花玖沫不用想也知道是木雪莹的杰作,当下便起身离开。 木雪莹也起身离了丽花宫。 “不坐轿辇了,本宫还从来没欣赏过这宫里的景色。”到了宫门口,木雪莹抬头看了眼天空,此刻入秋的北周,不冷不热刚刚合适。 “是。”白芷应道,随即跟在木雪莹身后走着。 走在半路上,白露便出现在了一个转角,跟了上去。 “可有异样?”木雪莹莲步轻移,含笑道。 “公主料事如神,那小丫头,当真不是个好的,是丝妃娘娘的人,公主的茶杯上,还涂着能致人情绪暴涨的东西。”白露低声道。 “丝妃手下的人,可不会如此。白芷,说说你的看法。”木雪莹意味不明。 “是。白芷以为,虽明面上是丝妃的人,但最早,应当是惠妃或者芹妃家中的人。”白芷知道的东西远胜于白露,因而也知道木雪莹已经百毒不侵,而左相家前前后后都参与了进来,必然是知道这个秘密的,自是不会再用这般拙劣的计策。 “这是为何?”白露忍不住问了出来,她自认跟踪没有暴露,推理也没错,却不知为何被轻易否定。 白芷轻声点拨道:“公主身中剧毒,普通的毒于她而言无用,这点,左相府是知道的,即便丝妃不清楚,召见左相夫人之后,也应当知道了,而且我扶那个茶茶时,发现是个练家子,这样的人,必然是家族中的好手,若是李家人,也必然知道这个秘密。” 白露即便再镇定,此刻也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木雪莹。此时的木雪莹进宫后并没有换衣裳,仍旧一身白色罗裳,不施粉黛,肌肤胜雪,自带一股轻灵之气,如此灵动之人,白露无法想象,她这样美丽的女子,竟是身重剧毒。 “公主,对不起。”白露立刻垂下头去,声音仍旧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木雪莹微笑道:“无事,也不必为我担心。本宫的命,硬得很。” “是。”白露稍稍定了情绪,道。 不远处的园林中传来阵阵琵琶声,但因被树木遮挡,并不能见得真人,但听此声音便能想象,对方是如何美貌恬静的女子。 木雪莹笑了笑,向林中走去。 弹奏琵琶的,是一位碧色衣裳的女子,这样的宫装在宫中,已经是极为内敛的花色。 到了那人身后,宫女立刻跪了下来:“见过娘娘。” 随着“铮”的一声,弹奏琵琶之人立刻停了下来,看见木雪莹,淡淡福了一礼:“宫人不懂事,叫错了公主称谓,还请公主恕罪。” 没等宫女求饶,木雪莹便含笑道:“起来吧,扰了芹妃姐姐清净,到底是本宫的不是。” “公众场合,公主想来,自是无可厚非。”赵芹淡淡颔首。 木雪莹挑了挑眉,走到赵芹身边坐下,道:“早前便听闻姐姐常来这里,妹妹便想来碰碰运气,不曾想,真的遇上了姐姐。” 赵芹看了一眼木雪莹,道:“公主不必如此,陛下于我等无意,我也不会妄想帝王之爱,公主大可放心。” 这话说的,就好似木雪莹嫉妒心太重,没事找事一般。 白露忍不住出口道:“芹妃娘娘慎言,我家公主对娘娘并无恶意。” 木雪莹微微抬头,也不恼怒,含笑道:“姐姐既然说了实话,我也可以给姐姐一个承诺。他日功成之时,我可以设法令姐姐出宫,其余的一切,本宫都可以处理,姐姐,依旧是右相的女儿,姐姐以为如何?” 赵芹眼中微微划过一丝波动,思忖片刻,叹道:“公主好算计,赵芹佩服,此事,我答应了。” 木雪莹微微颔首:“多谢姐姐体恤,妹妹还有事,便不打扰姐姐了。” 看着木雪莹一行三人消失在树林转角,赵芹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小环,回宫吧。” “小姐为何这般早回去,这才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小环并不太明白,要知道,赵芹往日可是弹奏两个时辰。 “走吧。”赵芹微笑道,笑容多了些许轻松,“日后,也不必来此弹奏了。”目的已然达到,又何必出来弹奏呢。 “翊代表南木见过陛下。”白翊单手放在胸前,弯腰道。 南宫轩澈含笑走了进来,声音温文儒雅,道:“白卿不必多礼,一路长途跋涉,辛苦了。” “不敢,两国结秦晋之好,翊来此,是应该的。”白翊一脸严肃,道。 “不必如此,罗公公,驿馆的房间可收拾出来了?” 一旁的罗公公立刻道:“回陛下,早已收拾妥当,只待白大人进去。” 南宫轩澈笑道:“白卿跋涉过来也劳累了,朕让小罗子亲自送你去驿馆,也省的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冲撞了白卿。” 白翊连忙出言阻止:“陛下,且慢。” “哦?莫非木皇还带了口信来?不知是什么消息?”南宫轩澈道。 “不是,陛下,臣……”白翊忍不住道。 南宫轩澈眼神微眯:“白卿想说什么?”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属下知错 感觉到南宫轩澈不悦的语气,白翊立刻改口道:“臣无事禀报。” “那便好,罗公公送使臣下去好好安顿休息。” “奴才遵旨,白大人请吧。” 白翊还想要说些什么,此刻的话却是被堵住在了嘴边,硬生生变成了一个:“臣告退。” 看着两人走了出去,南宫轩澈眼神变得格外阴寒:若非是莹儿,你根本活不到此刻,欠莹儿的,我必百倍还之。 “陛下。”从暗门走进来的江言此刻一身侍卫装扮,站在一旁,恭敬道。 南宫轩澈扫了一眼,收敛了寒意:“朕不在的时间,都出了些什么事?” 南宫轩澈一路躲避追杀,回来也没有停歇,因而对南宁的事情还不甚清楚。 待江言把事情说了出来,南宫轩澈的脸没有阴沉,反而笑出了声:“不愧是朕的女人,这样的事,也只有她能干出来。” “陛下的意思,丝妃娘娘的事,是夫人所为?但夫人唯一与丝妃娘娘有联系的时候,一次是进宫时,认出了属下之时,吓到了丝妃娘娘。” “一次,是前几日命人送了花给各宫娘娘,但是那花,属下派人检查过,各宫的花都并无不妥。”江言道,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南宫轩澈笑道:“若是你能查出来,她也就不是她了。”很快,察觉到江言的话,南宫轩澈又道:“你方才说,她认出了你并非朕?” “是,这也是属下要禀报的事情,夫人在属下没有任何言语的情况下,便直接认定了属下不是主子。”江言答道。 南宫轩澈挑眉,心中十分的愉悦,但看向江言,还是冷声道:“江言,你出纰漏了。” 江言只感觉欲哭无泪,心中无比抓狂,他的装扮分明很好,连宣太后这个亲娘都没有认出来好吗,但想归想,他面上只是抽搐了一下,应道:“是,属下知错。” “李牧的事情,你处理的太过温柔,一点也不符合朕的风格。”南宫轩澈继续挑刺。 “是,属下知错,只是夫人吩咐过要软处理。”江言继续答道。天知道他的内心有多崩溃,分明是南宫轩澈自己要求做这种笑面虎风格的,如今还嫌他温柔了。 “莹儿吩咐……那就这样吧,那些书生,也都按照莹儿的想法,全部放了吧,朕不需要无用之人。” “是,属下知错。”江言又道。 南宫轩澈微微抬眼,江言这才改口道:“是,属下遵命。” 南宫轩澈这才收回视线,指节分明的手敲着桌案:“驿馆还有左相那里,安排好了吗?”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他们行动,南木三公主被安置在西街我们的宅子里,就在柳老他们的斜对面。” “嗯。” “方才有人来报,夫人先去见了云贵妃,期间,白露跟踪了云贵妃的贴身丫鬟茶茶,夫人离开丽花宫后,又去了梨园见了芹妃娘娘,此时白露才跟了上来。在与芹妃娘娘短暂聊天,夫人走后,芹妃娘娘也反常地回了宫里。” 南宫轩澈点头:“夫人的事不必事事回禀,至于其他地方,一如往常,守着便可。” “属下遵命。” “东西让人送去椒房殿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 椒房殿。 木雪莹坐在一旁,看着源源不断被送进来的锦缎华服,奇珍异宝,纵使修养再好,木雪莹也忍不住目瞪口呆。 “公公,陛下是搬了国库来吗?” 正在念旨意的公公露出了微笑:“娘娘说哪里的话,国库丰盈,怎会因给娘娘赏赐而空虚呢?” 看着几乎被堆满的宫殿,木雪莹尴尬地点头:“没有便好。”说着,她又忍不住往殿外走去,给宫女太监们留下一地放置礼品。 公公见她如此,扫视一眼宫殿,不由得感慨:陛下真是对皇后娘娘宠爱万分,这样多的赏赐,还是宫里头一份呢。 “公主,这……”白芷有些难受,皇后的库房,她去看过,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姑爷这是不想公主睡觉了吗? “等他来吧。”木雪莹沉着脸无语望天,她不喜欢这些,相比这些,她更喜欢这宫里的布置,一景一物,均是按她的心意来的。 “陛下驾到——”尖细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不断搬东西的宫人的节奏。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不必多礼,一切照常即可。”南宫轩澈含笑道,向木雪莹走去。 木雪莹就站在那里不动,旁人行礼都与她无关。 “皇后,不知朕的聘礼可还满意?”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微微一笑,忍不住给了一个眼刀:“你自己进去看。” 南宫轩澈挑眉,独自走了进去,但到了门口就不得不停住。 “这……让人搬去库房。” “回陛下,库房已满。”白芷行礼道。 “……”南宫轩澈微窘,咳了一下:“小李子,先搬到偏殿去吧。” “是。” “陛下请走吧。本宫这里不能招待。”说着木雪莹便要往走,南宫轩澈连忙拉住木雪莹。 “皇后这是做什么?”“陛下心里明白。” 瞬间,南宫轩澈便明白了:“好了,朕知道,这些你不喜欢,不过日后打赏也需要,再者,这些都是一早准备的,你退回来,朕多没面子。” 又当着众人的面,好一阵哄,木雪莹这才不情不愿被哄好。 这一下,在宫里又传开了,众人都知皇后还未嫁入宫中,便得了皇帝万分宠爱,当下,皇帝爱好男宠之事不攻自破。 “你来了。” 南宫轩澈在醉月楼等了许久,终是等来了想等的人。 “见过陛下。”来人不疾不徐,走到南宫轩澈面前,拱手一拜。 “坐吧,梓昀,你我不必多礼。”南宫轩澈带着适宜的笑。 来人正是西燕丞相庶子陆梓昀。 “君臣有别,梓昀不敢逾越。”陆梓昀微笑道,一如往日的温文尔雅。 “那边的事情,可是处理好了?”南宫轩澈淡笑道。 “一切都按照陛下与雪儿的想法,有条不紊走着,其余梓昀已经安排好了,有默兄在那里,不会有什么乱子。”陆梓昀道。 西燕景城时,在木雪莹毒发之际,陆梓昀便向醉月楼递了拜贴,指明要见周皇。 木雪莹离开西燕之际,南宫轩澈便去见了陆梓昀,并达成了一致,陆梓昀将会替南宫轩澈出谋划策,收复天下,而南宫轩澈,则会给陆梓昀,施展才华的机会。 第一百六十三章 果然,爱上了他 在陆梓昀来北周之前,便已经在西燕用计,打破了萧炎与萧禾的暗中较劲的局面。 如今两方局势一触即发,纷纷将对方手中的权力移交到自以为安全的萧子霖手中,萧默也从中得到了些许权力,而且到如今,萧默的腿,因为木雪莹找了能人治疗,已经好了大半。 “世人都道梓昀画作最好,却不知,你的智谋,也是鲜有人能及。”南宫轩澈赞道,对于陆梓昀对莹儿的称呼并不多加在意。 “陛下,只要你履行自己的承诺,对雪儿一心一意好,梓昀便无悔了。”陆梓昀道。 南宫轩澈脸色猛然沉下来:“她是朕的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便是辜负天下,朕也不会负了她。梓昀,这一点,朕希望你,永远记住!” 陆梓昀的心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是的,木雪莹是周皇的,也只会嫁给他。 在西燕时,陆梓昀就已经知道周皇对于木雪莹的不同,甚至后面还为了南宫轩澈而放弃了去萧默的诞辰。她对自己,只是亲情,这一点,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陆梓昀如鲠在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表情,只是良久,才艰难地把那股苦涩压下去,道:“陛下放心,梓昀,记住了。”语气中带着冷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之色。 南宫轩澈此刻面色才稍好一些,别说这人有才,若不是担心木雪莹会生他气,敢觊觎他的女人,就是再有才,也必然死路一条。 “在参加过我与莹儿的婚礼后,不知梓昀接下来要如何打算?”重新恢复了颜色,南宫轩澈道。 “东吴如铜墙铁壁,百姓官员也都胆战心惊,梓昀愿前去一试。”陆梓昀微微敛了心绪,道。 陆梓昀作为一个被家族丢弃的废子,想要出人头地,找一个皇帝依附最好不过,即便去了东吴,想要取得信任,比之其他人,也是容易许多。 南宫轩澈沉思片刻,还是否定了:“东吴过于险要,便是我和莹儿,也在他们手里栽了跟头,你一个人过于势单力薄,武功也不足,去了也不过送死。” “陛下居然会在乎我的生死,当真是奇闻。”陆梓昀笑道。传言周皇仁慈,陆梓昀可不信,天下君王,没有一个是心慈手软之人,若是仁慈,在这乱世,也早已荡然无存了。 南宫轩澈冷睨了陆梓昀一眼,声音微冷:“不过是担心莹儿为你难过。” 陆梓昀挑眉,心中微微升起一丝笑意,至少,莹儿会为他难过,不是吗? “一块难啃的骨头,自然需要能人去啃,不是吗?”如果此去东吴,他不幸死去,那么莹儿,会记他一辈子,那样,他也无憾了。 “不必。”南宫轩澈一眼看出陆梓昀的打算,冷冷地拒绝。他才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心里,永远住着一个人,即便是个死人。 “你若是想为莹儿做事,不如就去北蛮之地,她的亲生母亲,就在那处。” 亲生母亲?陆梓昀心中惊骇不已,面上还是竭力保持镇静:“不知她的母亲是?” “上官燕,我大周大长公主之女。” 上官燕!陆梓昀对于这个名字不熟悉,但是,对于大长公主南宫清,他是知道的。 “莹儿对于她的母亲,已经花费了许多时日,也牺牲了许多。若是你能亲自过去,也能让她轻松一些,专心应付当下的事。”南宫轩澈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等待着陆梓昀的回答。 “陛下可是想将柔然还有胡合,一同拉入这乱世?”陆梓昀道。 南宫轩澈抬眼看了看陆梓昀,意味不明地笑道:“他们,不是早就在这乱世了吗?” 陆梓昀平淡无波的瞳孔随着他的震惊不断扩大,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良久,陆梓昀才出声道:“梓昀,知道该怎么做了。” 南宫轩澈道:“不必,能不能处理好,也要看你的本事,此事,我稍后回去与莹儿商量一下,再决定你具体去往哪处。”说着,南宫轩澈便起身,下密道离开了。 “恭送陛下。” 待密道重新合上,陆梓昀才缓缓直起身来,眼中跳动着异常的情绪,与平日谪仙般闲情逸致的他,完全不同。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于木雪莹,一点都不了解。他以为自己知道木雪莹撒谎的小秘密,是一种两人间的心照不宣。但南宫轩澈却知道木雪莹的身世,甚至知道木雪莹的想法,腰间挂的那枚放在玉佩中的小令,分明与木雪莹有一日从袖中滑落的一模一样。 他记得自己当时问过:“雪儿,这是何物?” 木雪莹将东西立刻捡了起来,在陆梓昀的眼前晃了晃,笑道:“这个,叫做金玉令,世上可就只有两枚呢。” “哦?我看这令精巧得很,不知雪儿可愿给昀哥哥一枚?”陆梓昀笑道。 岂料木雪莹登时就把东西收回去,护得紧紧的:“昀哥哥,这个东西,可不是普通的玉佩吊饰啥的,你如果要其它小玩意,那我没有都能给搜罗来,唯独这个不行。” 听见没有都会搜罗来时,陆梓昀心情格外的好,但还是忍不住好奇:“这个东西,有特别的意义吗?” 木雪莹点头:“当然,这个东西,是本姑娘势力的代表,将来,是要送给我最重要最信任的人。” 陆梓昀当时不过点头,也就没有说什么了,他以为,自己是有机会成为,那个最重要最信任的人。 看着那面紧闭的墙壁,陆梓昀苦笑,喃喃自嘲:“雪儿,你果然,爱上了他。” 安溪押着安楚一路进了南宁,提前三天便到了驿馆。 “公主,这人怎么办?”看着被打晕,扔在车上的安楚,杉杉问道,她此刻是安溪的婢女。 “放个迷药吧,人多眼杂,本宫不想横生枝节。”安溪淡笑道。 杉杉也笑了笑,随手取出一个瓷瓶,倒了颗药丸,随意捏住安楚的嘴,强制吞了下去。 带着帷帽才刚刚要下车,马儿却是一惊,前脚立刻高高蹬起。 “公主!”随着杉杉在马车内的惊叫,安溪便要摔倒在地。 就在此刻,一个墨衣身影从空中掠过,将安溪救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怒火中烧(一) 安溪本以为是仇人报复,登时便用了手力,想对身后轻薄自己之人下杀手。 “公主可是有事?”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让安溪即将使出的杀招收了回来,抬眼一看,却是一张千篇一律俊俏公子的模样。 “多谢公子。”安溪垂眸,退了一步,大方的行礼。 此刻,斗笠已经被吹落在了地上,露出安溪清秀平淡的面容。 “无事。”说完,男子捡起帷帽递给安溪,对她的面容没有丝毫惊讶,又转身走到马前查看,“公主,方才马儿受惊,才不受控发了狂,公主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公子。”安溪戴上帷帽,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微动,她或许,知道这人是谁了。 因为提前通过信,安溪到了驿馆,也没有去拜见南宫轩澈,只让属下递了折子进去,表明安国使臣来到。 原本周国的狩猎大会是在明年开春,但鉴于北周是大国也是强国,所以各国都默认派了使臣来参加北周帝后成婚,然后在开春之后,再次派人前来。 此次派来的使臣,除了西晋的大皇子华天宇回去了,换成了五皇子华天晏以外,几乎没有变化。 北周上里。 “你能不能快一点,再有几日,便赶不上帝后大婚了。”看着身后落下好远的慕容苏,白紫凝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因为答应木雪莹要从慕容家找到与七色彩蝶有关的消息,所以白紫凝一直刻意与慕容家主拉近关系,赖在慕容家不走。慕容家主对于盟主的这个女儿很是欢迎,对于她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怀疑。 但谁知,慕容苏和慕容致也都纷纷与她拉近关系,慕容苏已经够烦人了,又来一个虚伪的慕容致,白紫凝受不了,便对父亲还有慕容家主提出了离开,去往北周历练,顺便见一下帝后大婚增长见识。 谁知临走之际,慕容苏居然跟着一起走,慕容家主居然还同意了,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想到这个事情,白紫凝就忍不住发狂。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路上,慕容苏都在试图拖延时间,不是这儿累,就是那儿疼,原本半个月的路,被生生拖了一个月,白紫凝甚至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你别急嘛,不是还有几天,还早。”慕容苏骑着马悠闲地走着。 “无赖,真不知你这样的人,慕容家主是怎么看中的。”白紫凝骂道。 “这不是家主慧眼识人,发现本公子优秀嘛。”慕容苏慢慢走着。 “优秀?我是没看出哪里优秀。”白紫凝抱怨道。 “哪里都优秀。小凝儿,你……试试便知。”慕容苏说着,刻意闭上眼睛,露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白紫凝深呼吸,一呼吸,再呼吸,忍住,忍住,忍住,此人实在太风骚,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白紫凝当即拔出佩剑,对着慕容苏的喉咙,刺了过去。 慕容苏连忙睁眼,往后一偏,左手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随即脚一夹马背,从马上飞开,又在马背上一点,落在了白紫凝的马背上坐下,剑也被插回了剑鞘之中。 “白大小姐,你可是在欲擒故纵?”慕容苏笑道,言语中尽是轻佻。 白紫凝被慕容苏用剑束缚住,动弹不得,只得怒斥道:“登徒子,快放开我!” 慕容苏勾起一丝坏笑,凑在白紫凝耳边道:“登徒子,白大小姐可知道,什么才是登徒子?” 白紫凝立刻把头往旁边移了一点:“登徒子,浪荡子,说的就是你,快把本小姐放开!” 慕容苏又把头凑近了些,道:“本公子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登徒子!”说着,慕容苏转过白紫凝的头,吻了上去。 白紫凝立刻睁大眼睛,随即反手就推开慕容苏,却因身形不稳,便要从马上摔下去。 慕容苏立刻将白紫凝拉了一把,两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白紫凝对着慕容苏就是一巴掌:“混蛋!” 不等慕容苏反应过来,白紫凝立刻上马飞奔着离开。 只留慕容苏摸着脸,有些愣:他方才,真的吻上去了? “混蛋!登徒子!慕容苏你这个无赖!本小姐再也不跟你玩了。慕容家,本姑娘再也不去了!”白紫凝飞奔着,眼中已经浸满了泪水,她忍不住擦了擦肆意流淌的泪水。 她白紫凝长这么大,和男子都没有过肌肤之亲,也没有什么暧昧的场景。唯一的一次,就是曾经不小心闯入了慕容苏洗浴的房间,在雾气腾腾中,看到了慕容苏裸露的半身而已,而且当时,分明也是她被调戏。 如今连她的初吻,都被这个登徒子给夺去了,白紫凝觉得,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慕容苏一大笔钱,不然怎么会三番两次栽在慕容苏手里了。 驾着马,白紫凝狂奔着,不知过了多久,黄昏之际,到达了一个小镇,此刻她才停了下来,但小镇摆摊的人几乎没有,即便有,也都在匆匆收拾了东西往回撤。 “老伯,为什么你们收摊这么快啊?”白紫凝拦住一个人问道。 “土匪又要来了,不走不行啊。姑娘,我看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赶紧骑马走吧,别淌这趟浑水。”老伯说完,便挑着担子赶紧走了。 “土匪?”白紫凝冷笑一声,正愁生气没人撒气,这不,正好有人送上门来了。 随着马蹄嘶鸣,带起飞扬的尘土,土匪们在白紫凝面前停了下来。 “二当家,这个小妞姿色不错。”一个拍马屁的人立刻叫道。 二当家摸着自己的络腮胡,笑道:“正好大哥缺个压寨夫人,小的们,把她给我捆回去。” 几人纷纷下马,白紫凝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马儿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小妞,跟我们回去吧。”一个猥琐的大汉说道,便要伸手去抓白紫凝的胳膊。 白紫凝侧身,直接用剑柄往那人头上一敲,一个大汉便堂而皇之倒下了。 “砸场子的,兄弟们,抓住她,留条命就行。”在马上的二当家见此情景,立刻明白此人是来找茬的,便放出了狠话。 土匪们立刻认真起来,不敢懈怠。 然而白紫凝并非绣花枕头,宝剑还未出窍,这些人就已经倒下了大半。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怒火中烧(二) 二当家立刻拔了大刀,从马上飞向白紫凝。后者眼睛一眯,往旁边一躲,随即抽出了宝剑。 两人立刻打斗起来,白紫凝的功夫远在这个络腮胡子之上,很快便将二当家踩在了脚底,剑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刚刚想抓我去干什么,再说一遍!”白紫凝粗声问道。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冲撞了姑奶奶,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络腮胡子立刻就怂了。 “本小姐问你,刚刚说了什么?”白紫凝道。 “小人刚刚,刚刚想让姑奶奶去给,去给大哥做压寨夫人。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 “压寨夫人?嗯?”白紫凝冷笑道,“好啊,本姑娘跟你们去……” 正说着,白紫凝却从头顶传来一阵眩晕,四肢也突然没了力气,佩剑也随之落在了地上。 白紫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你们……” 络腮胡子二当家这才站了起来,一脸猥琐,笑道:“小娘们,到底是个小丫头片子,弟兄们,把她给我带回去,做我们的压寨夫人,大哥一定会很高兴。” “是。” “二当家,这么靓的妞,不然给兄弟们尝尝鲜呗?”一个人道。 “想什么呢?这可是你们未来的大嫂,还不放尊重点!” “是。” 几人七手八脚将白紫凝绑在了马背上,便驾马离去。 小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留下地面的那把剑,慢慢地被风沙掩盖。 慕容苏没有想到白紫凝性子这般烈,居然到了小镇上,他一路找一路追,到达小镇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笨女人,赌气用得着躲这么久吗?不知道再晚就赶不上了吗?”慕容苏牵着马,有些漫无目的,在集市上走着,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白紫凝故意躲在了什么地方,并没有到这里来。 脚下突然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慕容苏迈开脚一看,却是踩到的剑柄,将剑拿了起来,吹去上面的尘土,只瞬间,慕容苏便认出那个剑穗是白紫凝的,剑也是白紫凝的,一股不详之感油然而生。 拿着剑,慕容苏找了就近的摊贩,道:“大娘,这两天可见到一个拿着剑,骑马的姑娘,大约,这么高。”慕容苏比划着。 大娘摇头:“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 慕容苏没有放弃,一家一家的问了过去,得到的却都相同的答案。 “公子,您可是要找一个大约这么高,长得很好看,穿蓝色衣服拿着剑还牵着马的女子?”一个老伯走了过来,问道,正是劝白紫凝离开的那个老伯。 慕容苏原本要沉寂的心立刻被打开,眼中也重新散发了光彩:“老伯,您可是见过?那您看见她往哪里去了吗?” 老伯脸上带了些惋惜:“唉,昨天我收摊的时候看见那个姑娘了,但是当时土匪要来了,我劝了姑娘离开,随后,我躲在屋子里,看见了那姑娘与土匪他们打斗,本来那位姑娘是占上风,但是土匪的二当家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姑娘便昏过去了。二当家说,要把姑娘带回去坐他们老大的压寨夫人……” “老伯,土匪他们寨子在哪里,你可知道?”慕容苏立刻抓住老伯的手,问道。 “就在那边那个山头……诶,公子,危险啊。”老伯话还没说完,慕容苏已经上了马,扬长而去。 “唉,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冲动吗?”老伯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摊位。 白紫凝醒来之时,是第二天黎明,被人用水泼醒的。 “新娘子醒了?来,赶紧的,把新娘子打报好,不然伍爷可饶不了我们。”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人说着,还捏着帕子在旁边指指点点。 “你们什么人?要对我干什么?”白紫凝只觉得浑身还是使不上劲儿。 “你是新娘子,你说能干啥?当然是给你打扮了,今天,可是你和我们伍爷的新婚之日。”那妖娆的女人笑道。其他的姑娘扶着白紫凝梳洗打扮,白紫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却毫无作为。 “你们,你们放开我。”白紫凝说着,便想挣扎,妖娆的女人眼睛一横,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立刻凶神恶煞起来,对着白紫凝就是一巴掌:“别以为你和伍爷成亲了,就是掌权的夫人了,告诉你,在黑风寨,老娘才是做主的,你今儿,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白紫凝本来微微积蓄的一丁点气力也被打没了,含着泪,任由那些人给她打扮,她此刻的心里,万分的后悔。 慕容苏,你在哪儿啊,快来救我啊。 “哭吧,出嫁本来就是该哭的,等今日一过,跟着伍爷,可有你享福的了。”听见白紫凝的哽咽,女人不过阴冷地笑道。 半个时辰后,一个新娘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只见她,眉目含情,面若桃花,红唇未启却尽显妩媚之态,直叫人移不开眼睛。就连那妖娆的女人也忍不住赞叹:“可真是个漂亮妮子。” 一个丫鬟递上了盖头,女人便给白紫凝盖上。 “新娘子来咯。”随着众人的欢呼声和鞭炮声响起,几个女人扶着白紫凝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说是扶着,其实还不如说是架着,因为白紫凝浑身无力,根本没有力气站着。 “怎么回事啊,让兄弟们等这么久?”坐在正上方的土匪走到那个妖娆的女人身边,在她的腰间抹了一把,问道。 “哎哟,伍爷,你可不知道,打扮新娘子,那可是最费时费力的事情,能这么快,那也是这新娘子本身底子不错,上妆没花太多时间。”女人将帕子拂过土匪头子胸口,娇俏地笑道。 “行了行了,今儿怎么说也是老子的大好日子,今儿,就不追究你,来吧,拜堂成亲,然后让兄弟们都看看,这压寨夫人,长什么样。”土匪头子笑道。 “好嘞。”女人说着,便走到一旁,几个女的也将白紫凝扶到土匪头子身边。 土匪头子贪婪地靠近白紫凝闻了闻,不禁叹道:“这个女人,可真是香。” 第一百六十六章 怒火中烧(三) “哎哟,伍爷,这可是个雏,您一会,可得小心些,别让咱的压寨夫人,有什么闪失啊。”女人笑道,底下的兄弟们,也都纷纷笑作一团。 白紫凝被盖头遮住的眼睛早已肿了,只狠狠地咬着唇,她白紫凝,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若是让她恢复体力,必让这黑风寨,夷为平地。 “一拜天地——”随着女人的声音想起,其他两个女人扶着白紫凝向地上直直地摔了下去。 “二拜高堂——”没有高堂,但放了两个椅子,于是也就对这空椅子跪了下去。 “夫妻对拜——”两个女人又扶着白紫凝起来,再换了方向,跪了下去。 “礼成。” “大当家,我们要看新娘子。”底下的兄弟们加油,立刻就沸腾起来。 土匪头子也十分高兴,立刻拿下了盖头,白紫凝倾国倾城,红艳欲滴的面容,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配上原本的泪眼朦胧,只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想要大肆疼爱一番的。 所有见到的男人,都不自觉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目光,全都放肆地打量着白紫凝。 “好,老二,你可是给我找了个好夫人,这样的美人,可真是世上难得一见啊。”土匪头子哈哈一笑,眼中淫邪地目光更为放肆,口水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大当家,这么美的女人,您当着兄弟们的面,亲一个呗。” “是呀是呀,大当家的,亲一个吧。”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底下人立刻沸腾起来。 土匪头子抬手示意停下,笑道:“好,今儿,爷给你们表演一个,什么叫做,诶,一亲芳泽。”说着,便大步向白紫凝走去。 眼看着土匪走近,白紫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慕容苏,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你再不来…… 就真的见不到我了。 土匪头子缓缓把手放在白紫凝披着大红喜服的肩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飞镖凌厉地刺了过来,擦过白紫凝的发丝,刺向土匪的脖子,土匪头子立刻向后退了一步,飞镖刺穿了背后那个人的身体,扎在了木桩上面。 “什么人?”土匪头子刚问出这句话,白紫凝身边便多了一个紫衣公子。 慕容苏搂住白紫凝,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人,低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白紫凝鼻子一酸,至少你来了。 “你还好吗?他们可有对你做什么?” 白紫凝仰头看着慕容苏的侧颜,心中漏了一拍,但很快低下头来,道:“我被下药了,至今浑身无力。” “别担心,一切有我。”慕容苏低声道,拿出一粒药丸给白紫凝服下。 “小子,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来坏老子的好事?”土匪头子被那支镖吓得有些心有余悸,半晌才反应过来,厉声问道。 “本公子今日,是来带她走的。”慕容苏声音不咸不淡,拖延着,心中则是在打量四周的一景一物,想着要怎么出去。 “哼,就凭你?兄弟们,给我上,若是杀了这个小白脸,这个未来夫人,今后,就是你们的了。”土匪头子也看出慕容苏的拖延,如今以他一人想走,很是容易,但若是带着一个没有任何气力的人,必然是费力不讨好。 “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个留下法。”慕容苏狠声举起了一把剑,正是白紫凝的佩剑,另一只手则一直搂着白紫凝的腰。 相比这些土匪,慕容苏的武功,无疑是很好的,即便是带着白紫凝,也仍旧是绰绰有余,手中的剑宛如一条蛇,所到之处,必定都有人倒下。 与慕容苏认识这么长时间,白紫凝还是第一次看见慕容苏使用武功,在之前的时候,慕容苏总是给她一种感觉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印象。 “给我拿锤子来。”土匪头子见没人能做到打过,立刻道。 很快,锤子便被手下人拿了上来。 “小心。”慕容苏低声道,随即眼睛微眯,整个人散发出无尽的杀气,与拿着锤子冲过来的土匪头子打斗起来。 因为单手护着白紫凝,身手上难免受到限制,但到底还能与这土匪头子打成平手。 很快,二当家处理完事情赶来,立刻也拿了大刀,向慕容苏冲过来。 慕容苏立刻搂着白紫凝往一旁撤去。 “不然你放开我吧。”白紫凝有气无力地道,方才老大就已经看出,自己是慕容苏的软肋,几次向自己刺过来,虽然都被慕容苏躲了过去,却也没落下个好,身上几处都被划破了。如今再加上二当家,慕容苏单手,还带着自己这样的拖油瓶,分明敌不过。 “闭嘴!”慕容苏低声道,立刻将剑放回白紫凝手中,自己则取出了随身的扇子,对着两人撒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 两人并不知道,仍旧对着白紫凝冲过来,慕容苏则搂着白紫凝一直往旁边躲,然后等着药效发作。 白紫凝也没看见,眼见这慕容苏越发的费力,立刻下了决心,用尽全力将慕容苏往旁边推开,自己则来不及躲,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锤和刀冲过来。 “不要。”慕容苏见来不及跑过去阻止,立刻将手中的扇子朝那两个当家飞去,扇子在空中便露出了本来的尖锐。 而危急之时,药效终于发作了,两个人停在了那里,软软的倒了下去。扇子则飞向对面木桩,生生刺了进去。 慕容苏一言不发,将扇子拔了下来,脸色阴沉得吓人。 “你,给我把人全部召集起来。”慕容苏指着那个妖娆地,蹲着瑟瑟发抖的女人。 “好,好,马上,马上。” “记住,你已经中毒了,如果不听话,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慕容苏一字一句,阴沉地道。 “好好好,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马上去,马上去。”女人立刻慌张地去招呼人。 “慕容苏,你,”白紫凝就坐在地上,慕容苏闻言转过头来,眼神让白紫凝忍不住战栗了一下,“你怎么了?” 慕容苏没说话,一步一步向白紫凝走去,在白紫凝面前蹲下,将白紫凝抱了起来,放在了主位上坐下。 “你,你怎么了?”白紫凝只觉得慕容苏此刻脸色黑得吓人,让她忍不住心中发怵。 “再晚一刻,我便救不了你。”慕容苏低声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选嫁饰(一) 想到方才差一点,就差一点,自己就要失身,白紫凝心中就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恐慌,后怕地握紧手中的剑。 “下次,”慕容苏看向地面,轻声道,“不要再乱跑了。” 白紫凝心中划过一丝异样,随即破天荒头一次没有跟慕容苏斗嘴,低声应道:“好,不会了。” 慕容苏给她服的解药也逐渐起了作用,等那个女人把人全部召集起来时,白紫凝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走路了。 “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白紫凝笑道:“既是为民除害,这些人,废了武功,送去官府自是最好的。” 说着,白紫凝便拿起剑,朝那两个全身瘫痪,只剩眼珠子还在转动的人走去。 慕容苏一言不发,走到一旁,手中的银扇一挥,对着面前几个人手脚一划,那几个人便立刻躺在地上痛苦地大叫起来,手脚已经渗出血红。 明显,他们的手筋脚筋全都被挑断了,而那几个人,都是之前在场,起哄羞辱白紫凝的人。 看见慕容苏如此残忍,白紫凝有些骇然,但看向眼前这两个人,心中的耻辱与愤怒立刻涌了上来。 “你们,不是觊觎本姑娘美色吗?本姑娘今日,让你们知道,对我下药的下场。”白紫凝一摸身上,却发现自己穿的嫁衣,原来那身行头,全都被换下来,不由得愣住了。 “她的衣服呢?”慕容苏看向那个妖娆女人,女人慌忙把衣服双手递上。 “给。”慕容苏拿着衣服,走到白紫凝身边。 看见慕容苏拿着自己的衣服,上面甚至还有贴身的衣物,不由得一阵尴尬,但抬头看慕容苏,面上并无任何异色,白紫凝也按捺住自己的少女害羞之色,面色平静地接过衣服,从里面翻出了自己带的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在手帕上,隔着手帕将药丸捏碎,在两个土匪头子脸的脸上各自撒了一点。 “这东西,本姑娘是真舍不得,不过,既然你们惹到我了,那就免费给你们试一下吧。”白紫凝冷笑道。 地上两人都不禁闭上了眼睛。慕容苏则将视线落在白紫凝手中的药瓶上。 不过才撒上去,两人就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但是脸上分明完好无缺。在场之人,纷纷奇怪,但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却让人忍不住心惊,白紫凝也吓了一跳:“不是吧,这么恐怖?” 这东西,还是木雪莹让人送到她手里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用手触碰,只说这是一种令人产生幻觉痛不欲生的药物。 慕容苏冷眼瞧着,眼见着差不多了,吹了个口哨,马匹便奔了过来。慕容苏取下白紫凝的包袱递给白紫凝,道:“换身衣服吧,这衣服,看着碍眼。” 白紫凝看了一眼身上刺眼的红嫁衣,一言不发,拿过包袱便准备走。 “等下,”白紫凝转过头看向他,慕容苏轻声道,“衣服我帮你拿着。” 他指了指白紫凝手上的衣服,白紫凝刚准备点头,随即意识到随身的那些药丸,想到慕容苏的花花肠子,立刻摇头,转身离开了。 白紫凝离开后,慕容苏拿了一只飞镖,对着两个土匪头子手腕直接扎穿,钉在地上,拔下来,再次扎,如此往复。 等白紫凝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官府的人也陆续到了。 “你通知了官府?”“嗯,走吧。” 已经和官府把事情说好,慕容苏也就不打算在此久留。 “不走吗?再有两天,你的好姐妹就要举行婚礼了。”慕容苏冷然道,俨然还在气头上,调转马头就离开了。 “哦,好。”白紫凝顾不得许多,立刻骑马,追了上去。 只剩下那个妖娆的恶女人还在焦急地喊:“公子,公子,你还没给我解药呢……” 后来,那个妖娆的女人,因为没有解药,在牢狱中肝肠寸断而死,两个土匪头子痛不欲生却无法动弹,最后还是狱卒给他们一个痛快。 不过这一切,都与两人无关了。那个女人,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死,都是交给官府审判,却只有她,暴毙而亡。 南宁。 “怎么,你还是来了,见到她了?”南宫轩澈笑道。 “嗯,昨日在驿馆门前救了她,并非我找的人。”华天凌此刻再一次确定了,那个惜画,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嗯,我曾询问过玉阁的人,与梅玉交好的有哪些,但都有些含糊不清,不过,深交的,似乎除了与你提过的几人,并无其他。待大婚后,我再找时机问她。”南宫轩澈道。 “不必了,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华天凌笑道。 “果真?”南宫轩澈道。 “嗯。” “既是如此,你的事情,我便不掺和了。你只需记得,万事需忍耐。”到底担心情字误人,南宫轩澈还是提了一句。 华天凌点头,并未再多言。 南宁城外,白紫凝已经跟着慕容苏到了门口。 “你怎么回事?” 白紫凝还是不太理解,这事怎么说,吃亏的也是她啊,要生气的,难道不该是她吗?跟着慕容苏,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要进城了,才停下来,白紫凝也才逮着机会将疑惑问出了口。 慕容苏早已平复了心情,此刻对于白紫凝的问话,不过淡淡一瞥,坏笑道:“怎么,你之前不是还怪我慢了,我如今快马加鞭,白大小姐又不乐意了?” 白紫凝啐了一口:“怎么可能,我就是看你一直木着个脸,所以问一下而已。” 慕容苏微微挑眉,笑道:“走吧,进城,到了南宁,先找家客栈,接下来你想做什么,我也管不了,要如何去看他们大婚,我们各凭本事。” “好,谁怕谁。” 进了城,两人找了两家对着的客栈住下。当天下午,白紫凝就离开了,慕容苏也在当天晚上离开了客栈。 皇宫,椒房殿。 木雪莹正在看宫女们呈上来的各种凤钗珠宝,嫁衣只有一套,特地为祭天所制。 “公主,您看,是觉得这支好看,还是这支呀?”痕玉一脸笑意问道,对于自家公主的大婚,她是必须在场的。 “我觉得,头上这支就不错。”木雪莹神色恹恹地,拔下头上的素玉簪子。 “公主,您虽然淡妆更好看,可明日是您的大婚之日,这样的事情,可就只有一次呢,而且还是祭天的大日子,浓妆艳抹必定是不可缺的,您就赶紧做决定,选了吧。”白芷也难得的露出笑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选嫁饰(二) 木雪莹瞥了一眼那些东西,抱着枕头躺在了床上。 “白露,彩月,给你们一个机会,替本宫选。” “……”白露和彩月立刻傻眼了,木雪莹这话,可是说了不止一次了,每每到了选物什的时候,木雪莹不想选,就会用这个理由,把球踢给两人。 “公主,这些东西,可是您明天要穿在身上整整一天呢,可不能这么随便。”白芷劝道。 “日后啊,得改口,叫娘娘,知道吗?”张嬷嬷走进来道,她身后又跟了一堆人,端着各种衣服。 “知道了,姑姑。”几人立刻严肃起来,行礼道。 木雪莹抬头扫了一眼,立刻又松懈了,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嬷嬷,为何又将这些衣物送过来了,而且好像还比之前多了一些?” “回娘娘的话,这些,是陛下担心您原本的衣物太重,所以为您准备的备用衣物,太后娘娘知道后,还特意添了些来,让您选几套合身的,明日好带在路上。”张嬷嬷恭声答道。 “……” “痕玉白芷,你们替本宫选衣物,白露彩月,替本宫选首饰,嬷嬷替本宫把关。”木雪莹两下吩咐了,便将头转向里边,心中诽谤着,怎么当个皇后举行个大婚,居然这么繁琐。 倒也不能怪她,她年纪小时,文太后一直是想将她“捧杀”,也从不教她涉及这些,待到年龄稍大一点,都是在外面闯荡,或是在朝廷争辩,衣服和头饰都是简便得很,几乎可以算得上半个江湖人了,对于这些繁文缛节,是真的淡忘得差不多了。 “娘娘,怎么能这样呢?这可是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其他几个人不敢说什么,但是张嬷嬷却是不乐意,她可是接了太后老人家的旨意,务必把木雪莹打扮得惊为天人。 “嬷嬷,你饶了我吧。”木雪莹露出一张苦恼脸,这些天被逼着试了好多东西,学了好多礼节,她感觉,自己这个身体,都不是她的了。 “娘娘……”嬷嬷还要再说什么,痕玉算是看不下去了,道:“姑姑,公主她这些天学礼节,已经很累了,您就让她歇一下吧。” “这可是大婚,将来你们若是要出嫁,就算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但多少也是要辛苦一下的,而且,痕玉姑娘,记得改掉公主这个称呼,否则日后让人拿了把柄,指不定怎么说娘娘。”张嬷嬷立刻厉色道,吓得痕玉立刻往白芷身上靠。 “姑姑,痕玉也不过是太忠心,与娘娘感情深厚罢了。只是娘娘前几日一直很是劳累,不若这样,先由我们挑,由姑姑您过目,觉得可以,便给娘娘试试,您看如何?”白芷浅声道。 张嬷嬷想了想,也是这个理,自己也一直称呼宣太后为小姐,也是一心为她着想,当下才缓了颜色,道:“娘娘根基不稳,凡事都需谨慎,必须称作娘娘,今日便不计较了。就依白芷姑娘所言,先选首饰吧,早日定下,娘娘也可以睡会,明日,可是半夜就得起来梳妆呢。” 木雪莹心里一阵犯嘀咕,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因为隔着挺远距离,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南宫轩澈进来时,只发现在床上和衣而睡的女子。 “皇上。”张嬷嬷刚开口说话,就被南宫轩澈阻止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太监。 将人全部撵出去之后,南宫轩澈才带着白紫凝到了木雪莹的床边坐下。 “看你对我家莹儿做了些什么?”白紫凝说着,将太监帽放在一旁,坐下。 南宫轩澈细心将被子拉开,轻柔地盖在木雪莹身上。 “我也没想到,这成婚大典,居然如此繁琐。”南宫轩澈将木雪莹手轻轻握在手中。 “你知道就好了,不过我也不是很累。”木雪莹却是突然吭声,随即坐了起来。 “你个小妮子,还诓我,看我不打你。”白紫凝说着,便要跑过来打木雪莹。 木雪莹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两人打闹一阵,到底是木雪莹累了,求饶道:“好凝儿,我错了,不该骗你的。” 白紫凝撇撇嘴,也发现了木雪莹的疲倦,住了手:“行了,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明日,作为他身边派来的贴身太监,守在你身边。” 南宫轩澈只是在一旁看着,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木雪莹这才看向南宫轩澈,道:“你走吧,和我们待在一起也不害臊。” 南宫轩澈也知道木雪莹是不想打扰他公务繁忙,也只是走进木雪莹,当着白紫凝的面,轻轻落下一吻,道:“好好休息,明日过后,便不会这样了。” “嗯。”木雪莹点头,不禁又红了耳尖。 两人目送南宫轩澈走出宫殿,白紫凝才低声道:“莹儿,你们什么时候,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胡说什么呢,可不是一直就这样嘛。”木雪莹说着,转身坐回床上。 白紫凝却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道:“可别想着搪塞我,都说了他就是紫少,你可不会是武林大会就动了心了吧?” “说什么呢。”木雪莹赶紧捂住白紫凝的嘴,“人多嘴杂,这些话,以后可别说了。” 白紫凝点点头,木雪莹才将手拿开。 “如今的局势,开之前我也知道了,你如今的境地,竟是比在木国,还要险上三分,可有怀疑的人选?”白紫凝低声道。 “有,只是对方如何得知我与阿澈的消息,还并不明确,必须缓缓图之。”木雪莹思忖道。 白紫凝点头:“你心中有数就好,总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 木雪莹点点头,两人一同躺在床上,道:“慕容家那里,可有什么线索。” 提到慕容家,白紫凝就想到了慕容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慕容家主看在我爹还有玉阁的面子上,对我倒是挺好,也允许我常去慕容家住。不过慕容致总是极力讨好我,慕容苏也总在我面前晃,在我即将要靠近那些真相的时候,他们总是出现来坏我的事。” 木雪莹眼中微眯,敏感地道:“慕容苏经常和你一起?他可是察觉到你的意图了?” “似乎是,而且来的路上,我发现,他这个人,与我之前见到的,所认为的,完全不一样。”白紫凝的语气也不自觉凝重起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婚前夕(一) 如果说在这之前,白紫凝还认为慕容苏是个一肚子坏水的笨蛋,那么经历过山寨之事,她是真的不会这样单纯地想了。 再仔细回想之前的事情,分明一桩桩,一件件,都透露着不平凡,慕容苏,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在她快要事成的时候,就正好出现了。 “你可是露出了什么破绽?”木雪莹道,眼中也透露着沉思,慕容苏这样的人,可不会因为旁的事情,打乱原本的谋划,这样做,必定有不同寻常的目的。 白紫凝仔细回想自己在慕容家的一举一动,却又不禁自我否认,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有很正常的动机,根本不会被怀疑。 “应当没有才是,至少,在他们家,我没有露出破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此之前,便已经怀疑我了。” 白紫凝突然想到这唯一的可能,不由得心中发慌,若是之前便怀疑了,那么这个人,在这么长时间的时间里,还能若无其事与自己拌嘴,可就真的值得怀疑了。 已经怀疑了……木雪莹思忖道,那就有些棘手了。 “莹儿,我估计,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白紫凝道。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了,你来的如此晚,可是中途有什么意外,拖住了你?”木雪莹立刻敏感察觉到了不对,坐起身问道。 白紫凝也坐了起来,撇撇嘴,还是将在路上发生的事情都仔细说了,听得木雪莹是一脸的不安。 “你们是一同进城,选了相对的客栈,那么他人呢?” “他,我不知道,但都已经说了各凭本事,想必这南宁,有他的熟人。”白紫凝道。 “你是说,他果然吻了你吗?”木雪莹此刻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白紫凝被慕容苏强吻了。 白紫凝啐了一口:“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果然’啊?你莫非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个情况出现?”白紫凝眼中带着危险的光芒,若是木雪莹敢回答是,只怕白紫凝就要冲上来将她生吞活剥。 木雪莹连连摆手:“怎么可能,错了,是‘居然’。凝儿,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慕容苏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而且那个未婚妻,虽说任性了些,但对于大事,还是很识大体,她背后可是剑宗门派,以武为尊……” “好啦,这些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莹儿,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我不想成亲,就是有这个打算,我也根本不会喜欢这样的人。”白紫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是真的不想理这个人,之前就觉得烦人,现在多了危险,她就更不想去有牵扯了。 看出了白紫凝的真实想法,随即又想到,白紫凝是因为自己,才去冒险,不由得伸出手拉住白紫凝:“抱歉,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白紫凝佯装生气,偏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不是好姐妹吗?你这样说,岂不是不拿我当姐妹!” 木雪莹哑然失笑,道:“好啦,好凝儿,是我错了,居然拿这些心思揣度你们。” “行啦,反正你知道就好了。明日就是大婚之日,想必事情还有许多,我瞧你都累出黑眼圈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就在旁边守着。”白紫凝心疼地摸摸木雪莹的黑眼圈,最近,木雪莹确实消瘦不少。 木雪莹无奈道:“唉,如果早知道成个亲这样麻烦,我就让白芷代我,我且等大婚之后再回来。” 白紫凝只觉得有些奇怪,道:“莹儿,我见那些临出嫁的姑娘,都是开心得不得了,为何到你这里,还是嫁给心爱之人,却有些无足轻重的模样。” 木雪莹被看出了心思,只得道:“我与他的关系,这种成亲,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大婚之后,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这话让白紫凝觉得怪怪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大胆的想法,立刻捂住了嘴:“你,你不会已经……” 只一眼,木雪莹就知道了白紫凝脑瓜里想的什么,立刻用手敲了一下道:“想什么呢,本姑娘可还是个少女。” 白紫凝立刻捂着头道:“哎呀,那大婚之后,你们总是会变成真正的夫妻啊,怎么可能没有改变呢?” “怎么可能呢?你忘了我身上的毒?不能同房。”木雪莹悠悠地道,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白紫凝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红了脸:“好嘛好嘛,我再也不提这事了。不过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吧,我看白芷那边,还有蛮多事情,估计还得你这个当事人亲自过目。” “娘娘可醒了?”才说到白芷,人立刻到了殿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木雪莹无奈道:“醒了,进来吧。” “娘娘,姑姑请您过去试衣服。”白芷道,不曾因为白紫凝来了有任何松动。 白紫凝带上太监帽,道:“娘娘,奴才陪娘娘一同去吧?” 木雪莹点头:“行,陪本宫去吧,白芷,前面带路。” “是。” 穿过走廊,到了另外一间宫中,张嬷嬷已经在指使一些人端衣服首饰出去。 “娘娘,这些是结合您的喜好以及明日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所挑选出来的,您来试一下吧?”张嬷嬷福了一礼。 木雪莹点点头,道:“进去吧,就从这件开始吧。” 木雪莹随意指了一件,便走进了内室。 端衣服的宫女跟着进来了,白芷痕玉也进来了。正准备换衣服之际,张嬷嬷也跟着走了进来。 “嬷嬷,您这是……”木雪莹疑问道。 张嬷嬷笑道:“娘娘,趁您换衣服的时候,奴才和您说一下洞房之事,虽然太后她老人家并没有提及此事,但该做的,奴才都不会忘。” 在听见第一句话时,木雪莹就是一阵尴尬之色,原来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教的。不过母后没说,分明是知道她的事情,所以刻意没提及,可是却漏了嬷嬷一片赤诚忠心,根本不会忘记这种事情。 于是,直到亥时,木雪莹整个人都置身于不停换衣服,换发型,换首饰,以及张嬷嬷脸红心跳的教学之下度过。 “好了,嬷嬷,已经过了这么久,我看你们也都饿了,便都先休息一下,下去吃点东西吧?”木雪莹含笑道。 其实主要是她饿了,折腾了四五个时辰,中午也没怎么吃,她是真饿了。 第一百七十章 大婚前夕(二) 张嬷嬷看着天色不早了,终于大发慈悲道:“都下去吧,先给娘娘端些吃食,送去寝宫,半夜打扮之后,娘娘便要许久都不能进食。” 许久?木雪莹心中沉思着,这个许久是多久,脚下则慢慢朝着寝宫走去。 稍微用了些吃食,木雪莹便沉沉睡去。然而,感觉没睡多久,便被叫醒了。 “娘娘,娘娘,该醒了。”痕玉摇了摇木雪莹的手。 “别,我再睡一会。”木雪莹微微睁开打架的眼皮,看见外面漆黑一片,不情愿地翻了个身。 “扶娘娘起来洗漱吧。”张嬷嬷不愧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此刻见木雪莹还睡着,立刻有条不紊地下令安排着,宫女们也纷纷进进出出。 当脸碰到冷水的那刻,木雪莹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整个人就被扔进了洒满花瓣的浴池里。 热气腾腾的水,让木雪莹刚刚清醒的脑子,又开始迷迷糊糊,昏昏欲睡,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 还没等她完全睡着,整个人又被捞起来,木雪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迟钝着任由一群人打扮。 “娘娘,趁还没上妆之前,您还是吃些糕点垫肚子吧?”痕玉道。 木雪莹闭着眼睛,迟钝地点头,张开了嘴,等糕点塞到嘴边,便张口咬了一口,如此往复,居然还没有被噎着,痕玉都不由得称奇。 等衣服一层一层穿上,木雪莹微微有了些许清醒,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娘娘,现在还是丑时。” “丑时?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还是丑时么?”木雪莹问道。 “娘娘,事情还很多呢,您得在卯时之前整理完,然后与陛下一起绕着南宁城游行大半圈,还要在午时之前赶到南山进行祭天,事情还多着呢。”张嬷嬷说着,指着几个宫女开始给木雪莹上妆。 “娘娘,头饰太过繁重,奴才担心您会太累,所以奴才自作主张,让人先给您上妆。” “谢谢嬷嬷。”木雪莹还不知道长时间带头饰的痛苦,却也知道张嬷嬷是为了自己好,立刻颔首道谢。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木雪莹脸上的妆才弄好。 “娘娘,此刻,您不能再吃东西了。”张嬷嬷对着木雪莹说,眼神却是落在痕玉手中的糕点上,痕玉连忙将快到木雪莹嘴边的糕点塞进了自己嘴里。 张嬷嬷微微摇头,还是没再说什么,指了特意带来做发型的几个宫女,几人七手八脚地摆弄木雪莹的头发。 弄了发型,又放了头饰,一切弄好后,木雪莹便站了起来,一个皇后的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立刻有了效果。 “好,好,娘娘真是,真是天女下凡,一国之母,日后,必当母仪天下,受万人敬仰。”张嬷嬷眼中似是有泪,赞叹道。 木雪莹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道:“谢嬷嬷夸赞,这母仪天下,至少今日,本宫不会掉我周国的威仪!”刹那间,上位者的威仪,展露无疑。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场之人都纷纷跪了下来,道。 木雪莹含笑道:“起来吧,本宫,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娘娘,陛下来迎亲了。”守在殿门口的宫女跑了回来,站在门口禀报道,一脸止不住的欣喜。今日,确实是个该欢喜的日子。 “娘娘请。”张嬷嬷率先走了一步,道。 木雪莹将手放在袖中,一步一步走向殿门口,身后长长的裙摆被两个宫女牵着,两旁跟着四个宫女,瑾月未来,彩云便暂时接替了这个位置。 宫门口,是南宫轩澈一袭大红衣袍,见到木雪莹出了殿门,便直接下了马,不顾一旁钦天监人的劝阻,径直向木雪莹走来。 到了木雪莹面前,给了一旁白芷一个手势,然后从她手中接过木雪莹的手,往宫门口一步一步踏出去。 “你今日,很美。”南宫轩澈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温润的笑意。 木雪莹笑道:“可有皇后的风采?” “自是有的。” 到了宫门口,木雪莹才发现,居然普通富贵人家那种,十六抬的大红花轿,心中不由得讶异,要知道,帝后成婚,可并非是成婚为主,这样的花轿,又是从何而来呢? 木雪莹抬头看向南宫轩澈,眼中微微带着点点疑问。南宫轩澈不过淡淡一笑,刹那间,即便是深秋,却也繁花盛开:“上去吧,我扶你。” 木雪莹一愣,随即淡淡颔首,露出一抹微笑,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扶着木雪莹上了十六抬的大红花轿,南宫轩澈才重新上马,就像普通人家娶亲一般,走去宫门口。 到了宫门口,轿帘被打开,南宫轩澈亲自扶着木雪莹下轿,此时木雪莹才发现,宫门口早已停着高大辉煌的车驾,供帝后专属乘坐。 木雪莹收回视线,将目光收了回来,才发现此刻,皇宫门口有叶城夫妇带着他们的儿子叶知秋,还有右相赵永携妻子等一些官员,甚至白翊、安溪等其他国的使臣也一同来了。 “参见娘娘。”几人对着木雪莹一拜,此刻还未礼成,所以木雪莹还算不得皇后。 木雪莹含笑道:“永嘉见过国公,国公夫人,右相,右相夫人,见过诸位使臣大人。” “你的娘家人只有白卿一人,朕想着,你来南宁,与这几位有过交情,朕便请了他们,作为你的娘家人,为你送嫁。”南宫轩澈笑道。 “莹莹姐姐。”叶知秋挣脱上官婉的手,便小跑到了木雪莹身边,笑着叫道。 “秋儿!”上官婉立刻斥道。 木雪莹含笑摸了摸叶知秋的头,蹲了下来:“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莹儿姐姐,叶国公府小公子叶知秋,见过莹儿姐姐。家姐仰慕莹儿姐姐,故而知秋听家姐提过莹儿姐姐的盛名。”叶知秋虽然不过九岁,却着实聪明。 “那你姐姐,荣和公主可在府中?” 叶知秋撇撇嘴,道:“还没回来,不过,还请莹儿姐姐放心,家姐正在路上,知秋相信,一定可以赶到的。” 木雪莹当下笑容更甚,递给白芷一个眼色,白芷立刻上前来,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木雪莹手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临嫁 木雪莹含笑将荷包放在叶知秋的小手中,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知秋啊,这个红包,算是姐姐给你一个人的,可以不上交国公还有夫人哟。至于荣和公主,姐姐另外备了一份红包,只等她来呢。”说着,还朝叶知秋眨了眨眼。 叶知秋立刻笑嘻嘻地将红包放进袖子,道:“谢谢姐姐,祝姐姐与皇帝哥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和谐美满,一生无忧。” 知道是姨母姨父让知秋转达的心意,木雪莹点点头,道:“那姐姐就谢谢知秋的吉言了。” “永嘉公主,安国五公主安溪,祝公主与周皇陛下,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安溪笑着,拱手道。 木雪莹这才看向安溪,笑着将叶知秋推向叶城夫妇,这才转身面对安溪,颔首道:“永嘉在此,谢过公主了。” “时辰不早了,娘娘,该走了。”一旁钦天监的人顶着南宫轩澈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上前道。 木雪莹颔首,随即转身离去,一举一动不带丝毫眷恋。期间,白翊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木雪莹。 叶城夫妇便站在宫门口,目光一直不曾离开他们的身影。 与南宫轩澈上了车驾,一同坐在车中,稍微走远一些,木雪莹才道:“谢谢你,为我如此用心。” 能够用普通人家的花轿,能够请叶城夫妇来,作为自己的娘家人为自己送嫁,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她本不看重这些,但南宫轩澈却是为了她,排除万难,做到了这些。直到方才见到叶城夫妇,还有听见叶知秋的祝福时,木雪莹才知道,她并非不在乎娘家人…… 只是,她不敢奢求罢了。 “不必与我客气,你我本是一体,这些,不过是想你开心些罢了。”南宫轩澈目视前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阿澈,你的心意,我知道的,我很开心。”木雪莹脸上带着母仪天下的微笑。 两人的车驾在中间靠前,由军队还有奏乐开路,后面,则是各种各样聘礼礼炮,百姓们在周围欢呼雀跃,喧闹不已,喜庆的气氛,可见一斑。 “他们可是都到了?”看着下面的表情,木雪莹笑道。 “尽管放心,涵儿在祭天之前,一定能到。祭天仪式过后,会有短暂的休息时间,柳老还有瑾月,都在那里等候,届时,便能见到。” “好。” 绕着南宁城大半圈可不是说着玩的,即便是坐在车架之上,这时间也得几个时辰,要带着繁重的头饰,正襟危坐这么久,铁人也受不了。不过才过了半个时辰,木雪莹便觉得自己的脖子快断掉了。 “可是累了?若是累了,便靠着休息,不必这样正经。”南宫轩澈似是看出她的疲累,道。 木雪莹偏头看了一眼南宫轩澈,偷偷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道:“不必,我能坚持。” “不必担忧其他,你只管放松些,游行去南山需要两三个时辰,还远着。”南宫轩澈笑道。 “江易江言,将帘子放下。”“是。” 江易江言此刻骑着马,在车驾的两边护卫着,应了一声,便将两旁的帘子放下,朦胧之中,百姓只能依稀知道,车驾坐着的,是俊美的皇帝,与靓丽的皇后。 见南宫轩澈如此,木雪莹也不再推脱,立刻松懈下来,背也不再打得老直。但还是公共场合,千万人的眼下,她也做不到真正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只能轻轻靠着南宫轩澈的肩膀。 此去南山,需要出城,本有稍近些的道路,但为了宣告天下,北周帝后的大婚之喜,便选了走稍长的道路,待下午回宫时,再从近路摆驾。 为了避免路上有事故,南宫轩澈早已暗中几乎在所有的地方,都安置了人手,只为这场婚礼,能够不出意外。 待出城门时,木雪莹早已经靠在南宫轩澈肩上睡着了,南宫轩澈则小心翼翼将她放进了自己怀里搂着。此刻,也没了喧嚣热闹的集市和百姓,木雪莹也就睡得更沉了些。 路上不远处,总会有些血红的土地,空气中即便撒了花瓣礼炮,那淡淡的血腥之气,也仍旧掩盖不住。 不过,皇帝没发话,跟在身边的侍卫和钦天监的官员也都不敢说什么,皇帝可是早就吩咐过,无论遇见任何事情,都不许慌张,必须面带喜庆之色,着实让这些人恐慌至极,居然连害怕都不行。 然而,杀手多了,总会有些人能够冲进他们的包围圈。还没到南山,便有一群不长眼的刺客一路拼杀到了面前。 吹锣打鼓的人因为得了命令,此刻也只是散到了后面,以江言江易为首的侍卫则冲到了王驾前面,与那群刺客厮杀起来。 “小声些,别扰了朕的皇后休息。”南宫轩澈淡淡地微笑道,眼神则温柔地落在已经熟睡的木雪莹脸上。 江言江易闻言,动手也不自觉轻了许多。 “南宫轩澈,木雪莹,你们不得好……”一个刺客重伤后,见逃不过,便出声骂道,话还没说完,南宫轩澈便伸手出了一只飞镖,那人睁着不甘心的眼睛,倒了下去,立刻没了声气。 “聒噪!”南宫轩澈勾唇道,眼中则是刺骨的冰寒。 刺客的尸体很快就被清理掉了,留下一道道血色,染浸了土地的鲜红。 “到了吗?”木雪莹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声音,在南宫轩澈怀里蹭了蹭,头饰顶着南宫轩澈的脸,南宫轩澈则将头往旁边撤了点,温柔地哄道:“还没呢,先睡吧,到了再叫你。” 木雪莹没吱声,但是微微的出气声表明她已经睡着了。 南宫轩澈轻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小丫头,可真是累坏了呀。 吹锣打鼓的人又重新回到了王驾前面,喜庆的气氛再一次蔓延开来,之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到了南山之际,南宫轩澈又将木雪莹抱下了车驾,换了马车坐上去。 众人已经眼观鼻鼻观心,见怪不怪了。 抵达南山山顶报国寺时,木雪莹还在睡觉,此时刚好到了午时。 “陛下,是否要开始举办祭天仪式?”钦天监守在门口的人立刻迎了上来,站在马车旁,恭敬地说道。 “先休息,不急。”南宫轩澈看着怀里睡觉的人,温润的嗓音从车内传出。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祭祀 “是。” 毕竟未到正午,官员也不敢再说什么,去了祭台禀报监正和监副:“杜大人,陈大人,陛下说……休息片刻,祭天不着急。” 此刻正值十月底,热气刚刚消散,还未到冬天,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杜培与陈源对视一眼,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杜大人,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待人走远,陈源才问道。 杜培摸了摸胡子,看了看天,意味深长地道:“兴许陛下一路颠簸,累了吧。” 不清不楚的话语,让陈源不太相信,但碍于杜培的威严与经验,倒也乖乖地闭嘴了。 午时一刻,监副陈源,还是沉不住气,到了马车前,道:“陛下,午时一刻,不知是否可以举办祭天大典?” “休息。”南宫轩澈仍旧不紧不慢。 “是。”监副恭敬地答道,转而回到祭台前:“杜大人,陛下仍旧给的是休息的指令。” “那就再等等吧,毕竟时间还够。”杜培还是不着急,只是围着祭台走了起来。 午时二刻,杜培终是沉不住气了,亲自走出祭台,到了马车旁,道:“陛下,午时二刻,不能再等了。” 隔着帘子,杜培听见了木雪莹的呼吸声,不由得心中一震,眼中闪过讶异,却还是忍了下来。 于是,木雪莹就堂而皇之,在马车里睡了两刻钟。 “可是到了吗?外面出什么事了?”木雪莹微微转醒,坐直了身体,低声问道。 南宫轩澈笑道:“无事,你还好吗?” “娘娘,午时二刻,还请娘娘劝陛下下车,前往祭坛祭天,入宗祠。”杜培听见了里面的对话,连忙抢了话茬,不紧不慢道。 “已经到了?你为何不提醒我?”木雪莹瞪着南宫轩澈,小嘴微微撅着。 南宫轩澈则是无奈地笑了笑,没有答话,反而替木雪莹整理了一下着装。 木雪莹给了南宫轩澈一个眼色,示意他回答。 南宫轩澈淡淡地道:“杜监正,你的提醒,朕心领了。祭天大典,可以开始了。” “是,老臣告退。”杜培达到目的,便不再多留。 “都怪你。”木雪莹低声道,随即就要下车,南宫轩澈连忙拦着,道:“朕来。”说着,便抢先下了车,扶着木雪莹下来。 “皇后,走吧。” “臣妾遵命。”木雪莹温婉地笑道。 随着两人缓缓走近祭坛,便有鼓声响起,祭坛中也燃上了香火。天空无云,却也明亮万分,令人不自觉庄重而欣喜。 祭天,是为了向上苍表达滋润哺育万物的感激,也是天子通过祭祀上天,为黎民百姓祈福,求得上天保佑。 帝后大婚,祭天这一项也是必不可少。 看着两人缓缓向祭台走去,白紫凝在心中默默祝福,她此刻已经被安置在禅房休息,不过为了看见这祭天仪式,她还是偷跑到了后山上。 “小太监,玩忽职守,偷跑出来看热闹,你可知罪?”一个笑声响起,白紫凝竟觉得耳熟得很。 一转头,竟是慕容苏,不过他此刻,确是一身侍卫扮相。 不想与此人打交道,也不想再暴露更深层次的底牌,白紫凝当机立断,瞒过去。 “本就没有安排咱家的事,不过是想一睹这帝后的风采罢了,倒也没什么罪过。” 白紫凝尖细的太监音扮起来,可真是十足十的像,打量了一下慕容苏,又道,“倒是你,一个守卫陛下的侍卫,居然玩忽职守,若是让将军知道了,定要治你不臣之罪。” 慕容苏连忙摆手:“公公这可是大大的冤枉,我也不过是为了看陛下与皇后娘娘的风采,这才来到此处,况且,卑职是裕王殿下身边的人,本就为了裕王殿下的安危而来。殿下命我等在四处巡逻,看见了公公,这才出言询问,还望公公勿怪啊。” 白紫凝瞧了一眼慕容苏,见他真的一脸害怕,这才满意地点头,继续看向祭坛。 谁知,不过偏头的瞬间,慕容苏便点了白紫凝的穴。 “慕容苏,你快解开我的穴道!”意识到自己早已被识破,白紫凝心中那叫一个后悔,她怎么就忘了,慕容苏可是只狡猾的狐狸,她的雕虫小技,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呀,只怕见到的第一面就被识出了吧。 “咦?公公怎会知道这人的名字?哦,莫不是公公心中,对这人,情有独钟?”慕容苏装作不知,打趣道。 “你,装蒜的混蛋!快解开,不然我跟你没完!”白紫凝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无赖。 “唉,你说你,这下,落在我手里,让我怎么办呢?这里荒无人烟,可根本没有人会知道,是我掳走的你啊。”慕容苏似笑非笑道,眼中带着莫名的光芒。 白紫凝心中生出一股不妙,问道:“你想干什么?” 慕容瞬间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气:“想干什么?莫非……小凝儿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吗?” “你闭嘴,慕容苏,你如果敢对我做什么,我绝对跟你没完!” 虽然慕容苏还是开玩笑的语气,但经过上一次强吻的事情,白紫凝似乎已经感受到,慕容苏语气中的认真。 慕容苏还要再说些什么,耳边却听见了脚步声,立刻抬手点了白紫凝的哑穴,搂着她消失在了林子里。 “奇怪了,方才明明听见这里有声音啊,怎么就没有了?”闻声而来的两个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到底还是离开了。 后山山顶,仍旧一片桃花园林,若是痕玉到了后山,必定会知道,此处,与念安寺的山林,极为相似。 “师尊,他们二人,可需弟子插手?”山顶之上,素衣僧人与一白衣女子并肩而站,若是仔细看来,却又会发现,女子在僧人的稍后一步,面色也十分谦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些事情,即便你插手,却也只是坏他们的姻缘罢了。”无心大师语重心长道。 叶知涵微微讶异,看着那抹身影逐渐跳远,不由得出声问道:“师尊,弟子对慕容世家与盟主府的渊源了解不深,但据弟子所知,那慕容三公子,将会是下一任慕容家主,他的未婚妻,乃是剑宗宗主之女舒清怡,此女,作为下一任慕容家主夫人,极为合适。” 第一百七十三章 医圣柳同 “师尊此话,可是说白小姐与慕容三公子,会有一段情缘?”叶知涵并不希望是自己所理解的结果。 白紫凝与慕容苏,各自的地位不同,考虑的东西也会不同。以白紫凝的身份,若是去做家主夫人,自是不差,但她的脾气秉性,分明不适合尔虞我诈。 而那剑宗,又岂是想退就能退婚的小门小派。 这两人,情路甚是艰难,不若一早分开,既然无从开始,也就不会伤离。 叶知涵本想如此,但无心大师方才的意思,分明是不让自己插手,既是得了命,她也不好再轻举妄动。 “缘聚,缘散,缘如水。”看着山下缓缓升起的青烟,无心大师缓缓转身,走向了屋内。 叶知涵看着无心大师走进去开始打禅,眉头不由得一蹙。 “师尊的意思,可是他们二人,不会有深交,不会产生情爱吗?”叶知涵朗声问道。 无心大师却是不再言语,良久,才道:“知涵,你该下山去了。” 知道不会得到答案,叶知涵也不再深究,对着无心大师恭敬一拜,道:“是,弟子即刻下山,改日再来看望师尊。” 祭台上,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对着上天行过迎神,又行了三叩九拜,献俎,宣读祝文,献礼便算结束了。 “入宗祠——”杜培高声宣布,祭坛外的太监也跟着高声和道:“入宗祠——” 一声一声,传进了报国寺。 行至报国寺,两旁都站满了僧人,虚空方丈正站在大殿门口,静候两人。 后山。 白紫凝被慕容苏搂着,上下颠簸,不由得有些难受。 “诶,你能不能停下?”在那两个侍卫离开后,慕容苏便解开了她的哑穴。 慕容苏没理会。 “再不停,我要吐你身上了。”既然正常说话没用,白紫凝只得使出杀手锏。 果然,慕容苏有轻微洁癖,又怕脏,听见此话,立刻看了一眼四周,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将白紫凝放下,顺带也解了她的穴。 白紫凝立刻在一旁干呕起来,还真的呕出一丝苦水。 “你不是会武功吗?居然连这点颠簸都受不住!”慕容苏嫌弃地撇开头。 白紫凝仍旧有些难受,口齿不清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轻功好成这样吗?我……我可是不轻易……被追杀的,什么……什么时候有这么急啊。” 慕容苏的余光瞥向白紫凝,撇了撇嘴,还是抽出丝巾递到白紫凝眼前:“给,擦擦。” 白紫凝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捂住心口的手立刻抓住了慕容苏的手,随即另一只手迅速向慕容苏的眼睛撒去,慕容苏立马闭上了眼睛。 等慕容苏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毒药,不过是一般起疹子的药粉,这种药粉,对他毫无用处,但再抬眼一看,白紫凝却是早就没了影。 看着远处有些模糊的报国寺,慕容苏不由得低声笑道:“本就没打算对你如何,还真是狡猾的性子,也只有我,才信了你。” 入了宗祠,木雪莹便被白芷及痕玉领到了一处禅房休息。 “娘娘,此地,便是您稍作休息的地方,素斋,已经有人去做了。”白芷低声道。 木雪莹点头,走了进去,痕玉也跟着走了进去,白芷也站在门口守着。 瑾月和医圣柳同,果然在里面坐着,见木雪莹进来,便起身相迎。 瑾月作势便要跪拜,木雪莹连忙将人扶住,柔声道:“不必如此大礼,我无论是何身份,你我都是共患难的姐妹。” 此刻,木雪莹已经换下了那身厚重的嫁衣与凤冠霞帔,着较为简便的皇后服侍。 瑾月跪不下去,只得直起身来,打着手语道:“小姐,是瑾月不好,小姐成婚的大好日子,瑾月却没能亲手为小姐披上凤冠霞帔,甚至连亲眼目送小姐也做不到。” 木雪莹摇头,打趣道:“不必担心,这次不过是入个宗庙罢了,来日,再让他办一个好了。” 木雪莹的玩笑话,让几人都笑了起来。 “师父。”让痕玉扶着瑾月,木雪莹则对着柳同盈盈一拜。 “起来吧,好徒儿。”柳同摸了摸自己一大把的胡子,率先在一旁坐了下来,木雪莹三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这些年,还劳师父师叔费心了。” “说这话干什么?你是我徒弟,不帮你,小老儿还能帮谁啊?”柳同也不过五十多岁,却已经两鬓斑白,胡子也白了大半,无疑是这些年,为她奔走得太多地方,费了许多心力所致。 “你我师徒,不必如此。”柳同将木雪莹的话还给了她。 木雪莹不由得失笑,自动忽略了这个话题,牵住了瑾月的手,细细把了脉,又放下。 “师父,不知瑾月的身体……” 提及此事,柳同不由得微微摇头,面露难色:“这孩子身上的情况,小老儿只能诊断出,是因毒所致,而且这毒,应当是克制你身体的毒,亦或者,那毒中,拥有能够解你毒的东西,所以才破了这百毒不侵之体。至于解毒,只怕,还得让那个老小子来,当初,就不该让他离开。” 木雪莹点头,论毒,柳白师叔确实技高一筹,如今他前去西晋寻求苗族人的帮助,等他回来,只怕,得到明年去了。 “那么瑾月的嗓子,师父可还能治?”木雪莹道。 “自是能的,小老儿的本事,保她一切如常还是可以的。”柳白笑着捋着胡须,一脸的得意。 木雪莹点头,握住了瑾月的手,笑道:“只要能治好,咱们就不急,慢慢来。”瑾月用力地点头,也看向了痕玉,脸上也是一片喜悦之色。 “前辈啊,这个本事难道不是你的看家本领嘛。”欣喜之余,痕玉又忍不住吐槽了。 柳同脸上的得意有一瞬的僵硬,随即严肃起来:“你这丫头,就不能捡些好听的说?” “好了,痕玉,怎么跟师父说话呢。”木雪莹笑着斥道,又对柳同说道,“师父,她还年轻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 “……” 柳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是不仅说自己沾沾自喜,还拐着弯说自己年龄大了是吧?主仆二人联合起来欺负他一个老人家,这还有天理嘛? 第一百七十四章 鞭长莫及 痕玉朝着柳同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又向瑾月身后躲去。 柳同张了张嘴,实在是想不出他要如何整治这个小丫头,一拍脑袋,有了,他行医不会整治,就又交给他弟弟呗。 “小丫头,等那老小子来了,我要跟他告状,让你每次都欺负我。”柳同说着,嘟囔着嘴,目光看向一旁。 痕玉一听柳白的名号,立刻怂成一团,跑到柳同身边,给柳同捶背:“前辈,是痕玉不好,痕玉错了,痕玉不该取笑前辈的沾沾自喜,求前辈宽宏大量,饶了我吧,不要找毒仙前辈告状好不好?” 柳同被捶着舒服了,便也就点了点头,等痕玉重新坐回去的时候,柳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这小丫头给坑了。分明拐着弯还是在说他沾沾自喜呢。 “好了师父,说正经的,离人谷那边,师父可能联系到?”木雪莹收敛了笑容,问道。 “这个……徒儿说笑了,为师怎么可能知道呢?不过那老小子应该知道,等下次见到他,我可以替你问问。”柳白笑道,眼神不自觉飘忽。 “师父,您老人家每次说谎,都喜欢自称为师,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木雪莹淡淡地笑道。 “这个……” “您不必瞒我,我既然来了周国,自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而且以玉阁的能力,师父应当知道,这种事情,根本瞒不过,所以,询问师父,只是徒弟想确认一下。”木雪莹看着柳同,眼中逐渐带了些正经之色。 柳同看向瑾月,很明显,这人才是中间人,不过瑾月此刻不能说话,比了手势,柳同也看不懂,一时间竟有些急了,张嘴想开口说话。 痕玉连忙拦着道:“瑾月别急,我来说。” “前辈,叶家夫妇,无心大师,都已将知道的事情,尽数告诉了娘娘,所以前辈您也不必瞒着了,此事,与瑾月也确实没有关系。” 瑾月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才意识到,木雪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当下眼神有些涣散,很明显,她还没从失声与丧失武功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即便江梁与柳同一直在她身边开导,却解不了她的心结。 木雪莹见她这般,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伸手将瑾月搂进怀里。 “瑾月,没事的,无论你变成怎样,哪怕是真的废了,成为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人,我们都不会抛下你,知道吗?” 瑾月的目光微微凝聚起来,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说话,示意木雪莹与柳同继续。 “无心大师说,我的母亲没死,所以……” “什么?没死?这怎么可能呢?”柳同的声音立刻变得急促起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若是真没死,那他岂不是有诅咒的嫌疑。 “那个,徒弟,小老儿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柳同尴尬地解释道。 “无事,只是师父,您为何认为她已经辞世呢?”木雪莹定定地看着柳同,眼中带着让柳同无法拒绝的坚定。 “当年,我与你母亲有些交情。你母亲在医术上也颇有天赋,我还曾指点过她。” 在许多年前,柳同与木雪莹的母亲上官燕在江湖中相遇,因为一起救人事件相识相交,彼时上官燕不过十几岁,柳同已经三十多了,两人也算是忘年交。 至于柳白,当时不过二十多岁,虽比柳同后遇见上官燕,却先一步,陷入了情爱之中。上官燕不喜欢柳白,与柳同也是君子之交,柳白却不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一心认为,柳同也喜欢上官燕,加之上官燕并不常与两人在一起讨教医毒之术,柳同也不善言辞,更是让两人矛盾越发的加深。 两人也因为此事,最后,终于爆发,从而分道扬镳了。 对于上官燕,柳同了解的其实并不多,但是当年,为了自家弟弟,柳同曾请求过上官燕答应柳白的追求,也曾因为柳白的猜忌而拒绝了指点上官燕。为此,柳同心怀愧疚,所以一开始,离人谷请他帮忙教授木雪莹医术时,他才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纵使后面是因为发自内心疼爱这个徒弟,才去腆着脸找柳白和好,并且为木雪莹的胎毒奔波,但初心,却仍是因为木雪莹的母亲。 “弟弟当时年轻气盛,难免做事不周到,兴许也冲撞了你母亲,以至于后来,你母亲来访得也少了。只是他现在,成熟了许多,早已不是当年的他,所以,你也别太计较,好吗?”柳同叹气道,头一次露出了身为老头子的愁容。 “师父如此说,当真是折煞我了。毒仙师叔为了我的事情,奔波操劳那么久,对我的疼爱,也是一分都不少的。你这样,岂不是说我木雪莹,是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了吗?”木雪莹佯装生气道。 目光落在瑾月身上,柳同不由得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当年她身亡的时候,在安国的临川,老头子是亲眼所见,即便是埋葬,也应当在那临海之地。无心大师这样的世外之人,应当不会说谎,你可以派人前去搜寻一番,所使用找到了坟墓,便让人掘了来看,小老儿倒要看看,那棺材里,到底死的什么人!” 属于老顽童的不老气息再次出现,木雪莹也自动忽略了那言语中可能性极低的对上官燕的不敬之罪。 “师父,如今局势还是比较紧张,西晋那里,似乎苗族人,有着不一般的野心,我虽通知下去要保护好师叔,但他若极力摆脱,一定要入苗族之地,手下人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知道了,你是想我即刻带着瑾月丫头去,在给瑾月丫头解毒的同时,也去保护老小子是吧?”柳同问道。 木雪莹颔首,揉了揉已经有些僵硬的脖子,道:“没错,因为西晋那里,我虽没去过,但知涵却是去过,那个圣女慕雅,绝对不好对付,如今那四皇子又悄悄来了南宁,三个皇子离开了两个,若是剩下那个与苗族想搞出些事情,我们只怕是鞭长莫及。”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木秀于林 木雪莹这样分析,即便是柳同这种不问政事的人也明白三分,当即点头道:“徒弟你放心,等你大婚一过,小老儿就带着瑾月丫头去西晋,一路上她的嗓子肯定能好,到了西晋,再帮着处理事情,小老儿在旁看着,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甚好。” 门突然开了,一前一后走进来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身后跟了两个侍卫打扮的人。 其中一个侍卫是江梁,另外一个,却是华天凌,方才的话,正是华天凌开口说的。 “天凌见过嫂子。”华天凌拱手道,虽然是侍卫的劲装,拱手却做出了几分儒雅之色。 打量了一下华天凌,一表人才,头脑也还不错,是个人选,这样想着,木雪莹不自觉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 半晌不见木雪莹说话,华天凌不自觉抬头看向木雪莹,却见她向挑牲口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当下忍不住出口问道:“嫂子,可是天凌的脸上有东西?” 木雪莹忙摇头,尴尬的将眼神落在南宫轩澈脸上,道:“无事,无事,只是在看,谁能与我家阿澈做友罢了。” 嗯,那你现在知道了吧?华天凌心中默默想着,脸上仍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木雪莹看着南宫轩澈,仿佛在说:“与阿澈一样腹黑呀,可真是近墨者黑。” 南宫轩澈笑道:“莹儿这意思可是指,他是墨?”说着,南宫轩澈看了眼华天凌。 华天凌一脸懵逼,自己被当靶子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木雪莹笑了笑转身道:“坐吧,方才怎么就觉得好了呢?” 华天凌立刻搬了个凳子坐在木雪莹旁边,道:“因为西晋,天凌觉得,确实比以往的形势险峻得多。以往是小弟想得太少,也过于自负,居然忽略了苗族这个不可控因素,之前南宫还提醒过我,我却还是没有警醒。” “你心中既是清楚国内的严峻,怎会在此时,跑来这里呢?”木雪莹忍不住训斥道。 华天凌微微转了转眼珠子,刚想说话,木雪莹又道:“算了,你不必说了,我也没时间管你的事情。阿澈,既然你来了,我便跟你要一个人吧。” 一直站在旁边的南宫轩澈微微一笑:“江梁吗?我把他带来了,他手中的事情,也都移交给江言江易了,随时可以护送柳老他们去西晋。” 两人相视一笑,木雪莹看向柳同,道:“师父,便由他护送你和瑾月去西晋,也会长久待在西晋,与瑾月一同处理那头的事情,师父你有事就尽管吩咐他便可。” 柳同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徒弟是想让他来考验这个浑小子值不值得托付吧,此事就包在他身上了。 “放心吧徒弟,你的事情,哪次我没做好。”柳同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就那样看着江梁,纵使江梁冷冰冰的不说话,却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今晚你们就出城吧,我担心,明天会有人堵。” “行,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老头子反正无所谓。”柳同笑道。 倒是瑾月,听说今晚就走,手不由得抓紧了木雪莹和痕玉,脸上带着不舍,自从那以后,她就变得格外脆弱,从前冷静聪明的她,似乎不复存在。 “没事的,等到了那边,你的嗓子也好了,武功也回来了,就可以更好的帮助我,你觉得怎么样呢?”木雪莹轻轻抱住瑾月。 “瑾月,没关系的,不管在哪里,都是小姐的人,小姐又不会抛下我们不管,你看我之前独自到北周来,不也是一个人吗?”痕玉试图用自身经历给瑾月勇气。 瑾月似乎真的有了触动,这才抬头,缓缓松开木雪莹,咬着唇,点了点头。 “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南宫轩澈突然站在华天凌背后,冷冷地来了一句。 华天凌立刻站了起来,一脸不相信,道:“你难道不想让我多留几天?” “留你打扰我与莹儿的两人世界?”南宫轩澈反问道。 知道南宫轩澈是铁了心要送自己回去,他也知道自己偷偷过来是有些冲动了,但想着心中那个人,华天凌有些犹豫,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 “他若是不回去,就让他多留几天吧,到时候快马加鞭,也是能够追上我们的。”见气氛有些凝重,柳同笑道。 “再留三日,三日后就滚吧。”南宫轩澈对于华天凌的儿女情长,多少有些生气。 要知道,当初华天凌可是保证了不会耽误的,如今却在这样危急的关头,跑来了北周,让西晋只留了华天宇还有慕雅,若是消息不错,这两人,似乎私交还不错,若是联手,华天凌以后再回去,只怕这个朝廷都已经翻了一面了。 得到南宫轩澈的同意,华天凌立刻点头,道:“好,再过两日,两日后我便离开。” “行了,皆大欢喜,对你家小弟,用什么‘滚’字,多难听啊。”木雪莹嗔道,眼中却带着微微的笑意,即便觉得华天凌因小失大,没有审时度势,但到底也是个痴情男子,还是可以托付的人。 “好,莹儿怎样说都对,我错过了,下次不会用滚了。”南宫轩澈柔声哄道,说不出的宠溺,在场之人无不为之震撼。 “娘娘,陛下,素斋已经备好。”屋外白芷高声道。 “行,备着吧,本宫与陛下即刻就来。” “是。” “时候不早了,江梁,一会送柳老还有瑾月回去。” “属下遵命。” “柳老,朕便带着莹儿先离开了。”南宫轩澈对着柳同拱手。 “去吧。” 得到首肯,南宫轩澈便牵住了木雪莹的手,率先离开了禅房,痕玉白芷及华天凌紧随其后。 “你对我这般,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木雪莹问道。 “自是知晓,不过木周两国联姻,本就是我爱慕你的琴艺,你在来的路上,甚至到了南宁,都一直吃苦,我难道就不能多宠你一些吗?”南宫轩澈不在意般道。 木雪莹没再说话,两人又向前走着。快到素斋门口了,木雪莹才想起,白紫凝似乎消失许久了。 “你……那日带来的公公,如今人在何处?”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红脸,白脸 “她?方丈大师应当安排了禅房给她休息。” 说着,南宫轩澈又看向白芷道:“白芷,去看一下吧。” “是。”白芷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但是很快,她便回来了,在两人耳边道:“白小姐不见了。” “确定是她的屋子吗?”木雪莹道,她是不相信,白紫凝即便性子爽直了些,却也是聪明人,不该去的地方,从来都不去。 正当两人奇怪之际,太监打扮的白紫凝却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参加陛下,参加皇后娘娘。”当着四周人的面,白紫凝还是将礼节做到了位。 “这是去哪里了?你方才是遇到危险了吗?”木雪莹忍不住问道。 当着南宫轩澈的面,白紫凝还是微微摇头:“没事,就是去了一趟后山,观看了你们的祭祀。” 见她全身除了那丁点儿男人的气味外,没有任何不对劲,心中微微有了怀疑,但碍于白紫凝不愿当着南宫轩澈的面提起,她也只得压后再问。 “既然如此,你们都和白公公下去用斋饭吧,一个时辰后,还要回宫去。”南宫轩澈道。 看见几人走远,南宫轩澈才低声道:“她身上的气味,与我在轩逸侍卫身上闻到的,是同一味道,你私下再询问一下吧。” 木雪莹不由得挑眉,道:“你……堂堂的皇帝,居然还去注意男人的熏香气味,你还真是……啧啧。” 木雪莹的话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原里大半的人听见,有几个人还立刻将窗户合上了,动静不小,连南宫轩澈也注意到了,守在门口的侍卫,更是巴不得自己耳朵聋了,没有听见这大逆不道触犯天颜的话语。 南宫轩澈的脸又黑了一下,随机抬起木雪莹的下巴,立刻用实际行动给众人证明了,他南宫轩澈的是个正常的人。 木雪莹立刻呆住了反应过来后立刻打了南宫轩澈一下:“没良心。”然后抬腿朝着放素斋的屋子快步走了进去。 留下一脸温柔的南宫轩澈,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也跟了上去:“朕不希望,听见任何人嚼舌根子,这句话,朕只说一次。” 声音带着笑,笑却不达眼底,令人不寒而栗。 “皇兄,怎么才来啊?嫂子可是比你先到哦。”南宫轩澈进屋的时候,木雪莹已经坐了下去,裕王南宫轩逸也在,看见南宫轩澈晚了几步,不由得打趣道。 “轩逸,你可是事情太少?”南宫轩澈含笑道。 南宫轩逸刚想认怂,但是目光扫过木雪莹,立刻计上心来:“嫂子。” “什么事?”木雪莹一抬头,南宫轩逸就露出一抹放大的笑容,道:“嫂子,哥哥想罚我,你是他的皇后,你就管管吧,看看你可怜的小舅子!” 木雪莹不由得被逗笑了,立刻看向了南宫轩澈,声音瞬间不满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孩子,又哪里说错话惹到你了?分明就是你自己不开心,还想迁怒于他。” 南宫轩逸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抬头一看南宫轩澈,那股凉意又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南宫轩澈柔情似的眼眸,正宠溺地看着木雪莹。 “好,莹儿说的都对,既然如此,朕就不迁怒于你了。”南宫轩澈最后一句话看向南宫轩逸,说的格外意味深长,南宫轩逸突然有些后悔,方才不应当寻求木雪莹的帮助,应该让南宫轩澈把气消了才是。 然而此刻,吃后悔药已经来不及了。 “行了,用膳吧,早些回宫,一会还有事要做。”木雪莹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与南宫轩澈对视了一眼,眼中带着肯定。 “轩逸啊,朕问一句话,你如实回答,朕便饶了你。”南宫轩澈笑道,此刻,格外像只笑面虎。 南宫轩逸抬眼看了看南宫轩澈,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却无法拒绝,只得道:“行,你问吧。” 南宫轩澈道:“你今日身边,可带了不寻常的人来?” 南宫轩逸心中咯噔一下道不好,皇兄只怕是来找茬的,脸上却笑着道:“哪里,都是些平常人,哪里有不寻常的时候了。” “轩逸,你什么时候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骗了?”南宫轩澈正色道。 “哥,我也没有……”南宫轩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已经被逮着了。 “好了,轩逸,你哥又不会吃了那人,你放心说吧,嫂子替你扛着。”木雪莹道。 南宫轩逸这才放心了些,道:“我今日,确实带了一位江湖上的朋友,他对这帝后婚礼十分感兴趣,之前从未见过,因此,我便让他化成我的侍卫前来。” 南宫轩澈与木雪莹对视一眼,均点点头。 “他的名字叫什么?方才人去了哪里?”南宫轩澈又道。 “这个……” “轩逸你说吧,嫂子保证,不会出意外的。”木雪莹信誓旦旦地道。 木雪莹如此保证,南宫轩逸也就不再拒绝,道:“是江湖上有名的医毒世家慕容家的三公子,他人的话,应当是在客房休息,诶,苏兄,快进来。” 说着说着,慕容苏方才走到门口,听了南宫轩逸的话就想离开,脚步才往外迈了两步,就被眼尖的南宫轩逸抓住了。 慕容苏心里暗道一声“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对着三人微微弯腰,道:“苏,见过周国陛下,皇后娘娘,裕王殿下。” 木雪莹起身,围着慕容苏转了一圈,缓缓地道:“三公子还真是阴魂不散,本宫,到哪里都能看见你。” 闻到在白紫凝身上的气味,木雪莹不留痕迹对着南宫轩澈点头。 “娘娘多虑了,苏还是第一次见得娘娘芳容,如何谈得上是阴魂不散呢?”慕容苏含笑道。 南宫轩澈挑眉,在一旁静静地喝粥,并不出言发难。 南宫轩逸只觉得此刻的气氛不对劲,难道,不应当是自家哥哥发问找茬,然后嫂子替自己护着吗?如今怎么是嫂子发难了?看了看南宫轩澈,又看了看木雪莹,这才恍然大悟,他们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是逼着自己将慕容苏吐露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长兄如父 慕容苏此刻做了易容,又换了侍卫服装,若是没有南宫轩逸的指认,木雪莹他们想找到此人,自是难上加难,纵然能够找到,慕容苏只怕也已经逃之夭夭了。 “三公子,本宫想知道,方才,公子去了哪里?”木雪莹道。 “不过随处走了走,这难道,也要同娘娘汇报吗?娘娘,可当真是关心苏。”慕容苏轻笑道,还不忘给木雪莹抛出一个媚眼。 “本宫,确实对三公子,恋恋不忘,朝思暮想。”木雪莹仰头看着慕容苏,气势却丝毫不输于他。 慕容苏余光看向南宫轩澈,后者却如同没事人一般,连喝粥的频率也不曾变过。慕容苏心道这周皇沉得住气,果然不是普通人,连妻子亲口说出这种话,居然都面不改色。 “苏,多谢娘娘思念,人已见到,不知可否让在下离开?”慕容苏含笑道,一脸的风情万种,迷死人的桃花眼,努力对着木雪莹眨着。 “想走?”木雪莹含笑看着他,实则已经被这桃花眼恶心得想吐。 “三公子既然来了,不如留在此处做客,本宫与陛下,定会好生招待。”木雪莹重新坐了回去,似笑非笑地望着慕容苏。 看着木雪莹如此,慕容苏已经知道,自己此行,已经是狼入虎口,能不能走,已经由不得他了,刚刚想用轻功飞离,却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如同那一次在赤焰山,遇见迎面而来的梅玉一般。 既是走不掉了,慕容苏索性不再装模作样,正色道:“阁主好谋划,只怪苏没有记性,居然再一次,被阁主所迷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苏认了。” 木雪莹冷笑一声,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想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慕容苏,究竟是何居心? “带走。”门口两个侍卫立刻走了进来。 “什么意思?嫂子,你不是答应了,不对苏兄做什么吗?”南宫轩逸立刻挡在慕容苏身前,他方才也看明白了,自家兄嫂成心要留苏兄在此,慕容苏此刻也根本逃不了,但慕容苏是他的朋友,他不可能,任由兄嫂如此作为。 “轩逸,让开!”南宫轩澈沉声道。 “不让!不说清楚,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他!”南宫轩逸也是硬骨气,从来都对南宫轩澈言听计从,但该倔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改变。 “不会对他做什么的,轩逸你放心,就是嫂子有些事情不明白,想要询问而已。”见着两人怒火中烧,立刻就要吵起来,木雪莹连忙伸手拉住南宫轩澈,对南宫轩逸道。 “我不信,方才你怎么说的,现在不也是出尔反尔?” “……”这个,木雪莹感觉无从反驳。 “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南宫轩澈厉声道。 南宫轩逸缩了缩脖子,此刻,哪里还有身为裕王的霸气侧漏,只有身为一个听兄长话的乖弟弟模样,对着木雪莹说话的语气温和许多,但话里仍是坚决:“嫂子,抱歉,但我不能让你带走他。” 又转头看向慕容苏,道:“苏兄请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 见南宫轩逸如此,木雪莹只好看向了慕容苏,道:“三公子,劳烦为我们夫妻解释两句。” 慕容苏看向南宫轩逸,含笑道:“裕王殿下请放心,令兄令嫂不会对我做什么。” 说的话让南宫轩逸一头雾水,只以为是慕容苏碍于兄嫂的威严,便道:“苏兄你放心,不必屈服,本王可以保护你的。” 慕容苏有些哭笑不得,道:“殿下,你的好意,苏心领了,但苏出自世家,纵然不踏入朝廷,却也不会任由旁人打杀了去,所以还请殿下放心,苏不会出事。” “苏兄你……”话说的如此明白,南宫轩逸也后知后觉发现,江湖世家,纵使不与朝廷相抗衡,但在这乱世,慕容世家又家大势大,朝廷也是不敢对他动手的,甚至还巴不得拉拢了去。 “臣弟知错。”南宫轩逸朝一旁迈开了一步。 “带下去好生伺候。”木雪莹笑道。 “怎么,方才的硬气呢?”南宫轩澈此刻还是在气头上,一同长大的胞弟,一向听话,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外人,一个敌我不明的外人,公然反抗自己,还对家嫂不敬。 南宫轩逸也知道,自己方才,着实冲动了,居然没有想到慕容苏的身份和如今的局势,往日南宫轩澈等人的悉心教导都白费了。 “臣弟知错。” “错在哪里?你翅膀硬了,朕这个哥哥,已经管不了了。”南宫轩澈冷哼一声,木雪莹拉了拉他的衣袖,也傲娇得不理她。 “臣弟错了三条,不应当在你面前自称本王,这是其一。其二,不应当对嫂子不敬。其三,不应当枉顾皇兄以及伯父他们的教导,没有想到苏兄背后的势力与朝廷的局面。”南宫轩逸生硬地道。 南宫轩澈顿时火冒三丈,脸也彻底阴沉下来。木雪莹见他如此,便知道是真要生气,连忙拉过他的手,然后抬头对南宫轩逸道:“轩逸,你自称本王,并非什么大问题,对我不敬,我也不觉得有何问题,没有想到江湖朝廷如今势均力敌,嫂子也不觉得要怪你。” “但是,你却不知道,你真正惹恼你哥哥的地方。”木雪莹顿了顿,继续道,“父皇早逝,阿澈虽只年长你三岁,但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都远胜于你,也就一直教导你,长兄如父,你也应当知道。” “即便不论这些,你们自幼长大的兄弟情谊,也是做不了假的。而如今,你却是为了一个外人与他反驳,明知会与你兄长在对立面,明知会寒了他的心,你还是做了。” 南宫轩逸着实没想到这层,他只是,不想让朋友受伤害,却没有想到,自己一向冷酷绝情的兄长,会因此而受伤,所以,这才是他方才发火的原因吗? 但这也着实做不了假,两人感情一向好,也不会有君臣架子,他也不会叫南宫轩澈为皇兄,只是叫哥哥。 慢腾腾走到南宫轩澈面前,后者偏头不看他。南宫轩逸道:“哥,轩逸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站在外人的立场与你们作对了。” 南宫轩澈还想装下傲娇,木雪莹却是不乐意,拍了一下南宫轩澈,道:“轩逸都知道错了,你还要端着?” 第一百七十八章 婚宴(一) 南宫轩澈这才微微点头:“知道错就行,总之,你嫂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嗯,那如果再遇见这样的事情,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有些准备啊。”南宫轩逸可不想再次面对这样两难的局面,方才,他的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跟我谈条件?”南宫轩澈露出了微笑。臭小子,跟他谈条件,是对于他的手段还不够深刻。 木雪莹连忙道:“轩逸放心,下次,一定告诉你,不过,你也一定要无条件信任我们,知道吗?” 南宫轩澈不满地看向木雪莹,满脸不认同。木雪莹则安抚地顺了顺他的毛。 南宫轩逸愣愣的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吃好了,先下去了。” 没等两人回答,南宫轩逸就快步走了出去。 “这孩子,可真是。”木雪莹哭笑不得。 “他的事结束了,该说说我们了吧。”南宫轩澈哼了一声,坐下往嘴里塞粥。 “我们?我们能有什么事?” “方才听见有人说,恋恋不忘,朝思暮想,我还从来都没听见过,你倒是对旁人说了。” 木雪莹明白了,这个小肚鸡肠的人,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便立刻坐到了南宫轩澈的身边,凑近南宫轩澈柔声道了几句情话。 南宫轩澈这才重展笑颜,贴心的为木雪莹盛了粥,假意吹了吹,道:“喝粥吧,方才的折腾那么久,一定早就饿了。” 木雪莹挑眉,知道自己饿了,不盛饭反而盛粥,这是让自己饿死的节奏吧?喜笑晏晏地接过粥,道:“臣妾多谢陛下。” 门外果然传来了杜培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木雪莹到嘴边的碗被南宫轩澈夺了去,看向南宫轩澈,后者用口型表示,粥已经冷掉了。 木雪莹心中诽谤:冷了你方才还喝得津津有味。 下南山之际,木雪莹又换了沉重的头饰和大红的嫁衣。马车内已经备好了饭菜,都还是温热的,还没等南宫轩澈一一摆出来,木雪莹就已经拿了筷子吃了起来:“饿死了。从昨天起,我就没怎么吃饭,还好你这里有吃的,不然就要饿死了。” 南宫轩澈宠溺的笑了笑:“你慢点,别噎着。” “这还能有啥,放心好了,不会噎着的,咳咳,咳咳。”木雪莹的大话,随着马车的颠簸一下子化为来泡影。南宫轩澈连忙拿了水壶出来,木雪莹就着水壶直接喝了水,这才好受些。 “下次,看你还敢不敢说大话。”南宫轩澈点了点木雪莹的小鼻子,道。 木雪莹嘟囔着:“那不一样嘛。”但还是没敢多说话,谁知道这山路什么时候会再颠簸一下呢。 回到皇宫时,已经到了傍晚酉时,天已经蒙蒙有些看不清了,各宫也都燃上了红烛,椒房殿更是贴满了囍字。 “娘娘,可好了?晚宴就快开始了,大臣们也都到了,太后娘娘也在去的路上了。”张嬷嬷在催着,她不就离开了一会吗,怎么事情就乱套了。 白芷与痕玉正在为木雪莹梳发髻,如今已经成婚,自是不能再用小女儿家的发髻,两人为木雪莹梳了两个,然后都被拒绝了,直说不行,如今好不容易才换了一个偏向庄重却不老气的发髻,这才没再说什么。 “姑姑别急,马上就好了。”白芷高声道。 待到木雪莹出来时,张嬷嬷忍不住道:“我的祖宗诶,怎么这般晚,要知道,那些人,可就等着挑您的刺呢。” 见她着急,木雪莹也就出言安抚道:“嬷嬷不必着急,本宫身为南木公主,来北周的路上遭遇多次伏杀,到南宁后也受到不少委屈,轻则本宫以身殉葬,重则我南木颜面尽失。他们于我有愧,纵使本宫晚到,失了礼节,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张嬷嬷心中骇然,她之前听过公主遭埋伏追杀甚至还性命不保的传言,但既是传言,她也就没有相信,只道是某人故意散布谣言。如今木雪莹亲口说出,却是由不得她不信了,那谣言,只怕还是木雪莹或者南宫轩澈传出来的。 见张嬷嬷愣住,木雪莹也只是看向白露:“轿辇可备好?” “正在宫外等候,随时可以起行。”白露恭声道。 “行,今日,白露和白芷随本宫去。嬷嬷,劳烦您带着彩云还有痕玉,留在宫里。” “是,老奴遵命。”张嬷嬷收起了心思,道。 “娘娘,为何留了她们三人在宫内,白露以为,您会让我和彩云留下。” 木雪莹笑了笑,笑意不明:“人,总是要学会成长。再者,你为何以为,你会比痕玉差?” 白露心中慢了一拍,但还是据实道:“白露以为,痕玉与娘娘的关系更为亲厚,所以……” 木雪莹面色不变:“本宫与她关系确实亲厚,可她不适合皇宫,你可懂?” 白露不傻,立刻明白了木雪莹的意思,道:“是,谢娘娘指点,白露不会再忘。” “走吧,得快些了,否则,他们可真要等急了。”木雪莹笑道,面上却不见急切之色。 宫宴上,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带着妻子来了,四位后妃也早已出席,南宫轩澈也已经坐在了上位,唯独久等的皇后迟迟未至。 “这皇后娘娘,为何还不到场啊?”有位夫人低声问道。 “唉,你是不知道,人家到底是送过来的公主,本来脾气就大,前些日子又有那些风言风语,她自是心生不满,没看这些日子,陛下都尽宠着她嘛。”旁边一位夫人答道,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可我听说,花家族长前些日子为皇后娘娘还正了名,破了这谣言啊,不是说娘娘生性敦厚纯良嘛。”那位夫人道。 “谣言?左夫人,无风不起浪,没有苗头,谁会传这些谣言啊,您还不知道吧,当初在南木将方尚书气得发颤的人,可就是咱们这个皇后。” “两位夫人慎言,乱议皇家之事,意图挑拨两国邦交,按律,当斩。” 坐在第一列的方耿之妻方夫人微微侧头,脸上带着笑,远远看着,就如同在说笑一般。 第一百七十九章 婚宴(二) “方夫人说的是,偏听偏信,妄言朝政,若是不注意,被人抓了把柄,可两位尽管后悔去吧。”一旁的右相夫人赵夫人也偏头道,“方夫人,娘娘的性子,你我都见过,其实敦厚亲近,不似那般残暴不仁,您说呢?” 方夫人颔首:“看见娘娘时,妾身与赵夫人是同样的感觉。” 有这两位举足轻重的女眷在,旁人即便不满,却也不敢再说出来了。 朝臣这边,因为都心知肚明,皇后这是在闹脾气,但毕竟周国理屈,没看见陛下都忍了吗?所以他们,不忍,也得忍。 “太后娘娘驾到——”小太监尖细且长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都纷纷起身相迎。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安。”南宫轩澈起身相迎。 “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吧。”宣太后笑道,带着不可磨灭的威仪。 南宫轩澈扶着宣太后到了主位的旁边坐下,道:“母后不是身体抱恙,说不来了吗?怎的还来了?” “到底是皇儿的大婚,哀家便是不好,也是要来的。”宣太后带着淡淡的微笑,此刻隐隐带了些威严。 “母后费心了。” “无事。”宣太后说着,又看了一眼凤座,空空如也,不由得出声问道:“皇后去哪里了?” “母后,永嘉她……还未到。”南宫轩澈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宣太后脸色微微苍白,似是缓和了一下,道:“嬷嬷,派人去看看,是否出了差错。” “皇后娘娘驾到——”庆嬷嬷刚准备回答,便有小太监报了上来。 众人只见得一身着红色霞衣,手若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的女子缓缓走来,一举一动犹如仙子,令人移不开眼。 “臣妾,参见陛下,参见母后,臣妾,来的迟了。”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是来迟了,起来吧。”宣太后微笑道。 木雪莹也道:“多谢母后。” “可是路上有事,所以耽搁了?”南宫轩澈走了下来,亲自扶了木雪莹上去。 “这是臣妾第一次见诸位大臣,又是在这样隆重的场合,所以,臣妾担心着装及发髻不适,换了好几个发髻与衣裳,想着不能失了身份,所以来迟了。陛下……可会怪罪臣妾?”木雪莹微笑道,脸上并无歉疚之色。 再一看这着装和发髻,无一不是精挑细选,也确实将木雪莹的母仪天下的风范展示出来,让人竟是无从批判,更何况,底下还坐着南木的使臣,为了两国邦交,即便再气,却也是无可奈何。 “自是不会,快来坐吧,方才母后还提起你呢。”南宫轩澈笑道。 “劳母后挂念,是臣妾的不是,下次不会再犯了。”木雪莹欠身道。 “无伤大雅。皇儿,既然皇后到了,也就该开席了。”宣太后看向南宫轩澈,对木雪莹的不悦虽不明显,却也能让人感受到。 对此,木雪莹也只是淡笑不语。 “是。”南宫轩澈应道,随即对罗公公使了眼色,后者立刻招了歌舞上台表演。 “今日,朕与永嘉,在上天与众百姓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妻,日后定会琴瑟和谐。唯愿我大周,与木国,永结同心,两国邦交不断!” “陛下圣明,愿周木两国,邦交永远!”不过才跪了,南宫轩澈说完这番话后,众人又跪了下来。 木雪莹看着南宫轩澈,不由得掩嘴轻笑。南宫轩澈也看着木雪莹笑了笑,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一曲歌舞过后,众人便纷纷开始呈献礼物,主要还是恭祝木雪莹成为皇后,所以礼物,大都由女眷献出。从左右丞相夫人开始,左相夫人虽然对木雪莹恨之入骨,可碍于皇家威严,只得忍气吞声,在赵夫人献礼后,便跟着起身道:“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妾身替我们老爷献出字画一幅,据传言,是皇后娘娘亲笔所画,故而妾身将其赎回家中供奉,如今正巧借此机会送还给娘娘。” 左相夫人说着,身边的丫鬟便将一个长盒送了上来。 画很快被呈了上去,白露与白芷一人拉着一边打开了。木雪莹看了,眼中微微带着笑意。 “夫人客气了,此物,本宫很是喜爱,若是日后有空,夫人可常来椒房殿一坐。”木雪莹笑道。 “娘娘喜欢,便是妾身最大的荣耀。” 众人对于这两人的双簧,分明二丈摸不着头脑,就连南宫轩澈也不知道。 南宫轩澈笑道:“不知皇后的画笔,可愿让朕一观?” 木雪莹让白芷装好了画,含笑道:“陛下,宴会结束后再看吧,底下,还都看着呢。” 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南宫轩澈也就点头,看向了下一位夫人。 “叶国公,你们家的女儿,荣和公主,为何兄嫂大婚,她却迟迟未至啊?”李牧似是喝醉了些,大声问道。 叶城微笑道:“左相,你醉了。” “是吗?不过这女眷之中,似乎荣和公主,真的不在。”李牧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的话,却是坐实了叶知涵不在的事实。女眷男宾都纷纷朝女眷处看去,分明没有叶知涵的身影。 南宫轩澈笑道:“这礼还未献完呢,左夫人。” 刚刚起身的左侍郎夫人回了神,连声应道,命人将备好的礼物,送了上去。 其余夫人也纷纷回了神,不敢再在皇家面前失仪。 直至最后一位夫人送完,叶知涵也迟迟没有现身。 “叶卿,涵儿怎么还没到。”南宫轩澈笑着问道,脸颊微红,似是带了些醉色。 木雪莹闻言,笑容不变,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殿外缓缓传来一阵弦乐之声,木雪莹微微一笑,看了眼白芷,后者抱着伏羲琴呈给木雪莹。 木雪莹拿着伏羲,对着箫声细细凝听,寻了个点,弹奏起来。众人都只觉得箫声悠扬,而琴声虽然乱入,却也不觉得突兀,反倒更添了几分婉转。 合奏快结束时,一黄衫女子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不过刚刚走至殿中央,便停了箫声,木雪莹缓缓又勾了几下弦,也收了尾音。 第一百八十章 匕首悠扬 “荣和见过母后,皇兄。此番荣和来迟,请皇嫂恕罪。”叶知涵微微低头,落落大方含笑道。 木雪莹笑了笑,将琴递给白芷:“知音难觅,知涵妹妹,你多虑了。” 叶知涵笑道:“此番来迟,实在是为了寻找一份举世无双的礼物,送给皇嫂。”叶知涵说着,便看向了身后。 大殿之外,一片宁静,但很快便突然亮了起来,众人只见一水袖升起,一名女子在空中舞蹈,如同精灵一般,而后又升起了一名发光的男子,两人一同在空中舞蹈。 舞毕,殿外的宫人才缓缓将东西推了进来,竟是一幅大型的水绣,一男一女,绣得如此逼真。 “母后,皇兄,皇嫂,此画是荣和偶遇一西域人士,用特殊技法,才形成了如此精妙绝伦的技艺。”叶知涵笑道。 “皇后以为如何?”南宫轩澈看向木雪莹。 “妙。知涵的礼物,本宫甚是欢喜。”木雪莹笑道,她也确实没有见过此类技艺,想来,也是孤陋寡闻了。 叶知涵微微颔首,又挥了挥手,宫人又将东西往殿外推去,她也就坐到了上官婉的身边去。 之前的回礼,木雪莹已经命人回了,唯独叶知涵这份,木雪莹没有即刻命人回礼。 一直到宴会将结束之际,木雪莹才道:“知涵妹妹,本宫有一礼,特为皇妹备着。” 说着,一份礼物便被呈到叶知涵面前。叶知涵将东西拿了出来,却是一把匕首。 “此匕首名为悠扬,是昔日漓国皇帝斩杀卫皇所用之物,本宫随身带了多年,却不曾用过,留着也是浪费珍宝,如今转送于你,还望皇妹不要嫌弃才是。”木雪莹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坐在下面稍微了解南木概况的朝臣,在看见匕首的第一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木雪莹亲手拿匕首刺入那些国家重臣心口的景象,身体也不禁一阵一阵的发寒。 叶知涵拔出匕首,寒光乍现,纵然两三百年过去,却也丝毫没有影响,无论做工还是隐隐透露的冷气,都表明着,这是一把绝无仅有的匕首。 “荣和谢过皇嫂。”叶知涵将匕首插回鞘中,重新坐了下来。 众人说说笑笑,只有白翊,独自坐在一旁,喝着闷酒,此刻,他的脑海中出现的,全是木雪莹方才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带着皇家的威仪,也带着风情万种的笑。 莹儿,你为何对我,如此狠心?对你皇姐,也是如此狠心?你可知道,你在这里拿着木国的势力狐假虎威,对着没有亲缘的叶知涵谈笑晏晏,而你的亲姐姐,却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将先皇给你的匕首赠与他人,却为何对自己的亲人如此残忍。 时隔几年,白翊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即便在安国之际,他也是极力隐忍,可如今,看见木雪莹这样美的模样,穿着大红嫁衣的模样,却是亲眼看见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别人的皇后。 看着主位上的木雪莹与南宫轩澈,身上如此相衬的衣服,令他忍不住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狂,这个女人,本该是他的女人,他们二人,才是天作之合。 可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不行!不可以!这个女人,只是一枚棋子甚至他自己,也同样是一枚棋子,无论是为了木国,为了他,还是为了家族,他都必须隐忍。如此想着,白翊再次垂眸,默不作声,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白大人,这是怎么了?”东吴使臣梁忠问道。 “无事,不过欣喜了些,一时兴起,便喝的多了些。”白翊笑道。 “原来如此。” 梁忠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木雪莹与南宫轩澈,不由得赞道:“周皇陛下与永嘉公主,当真是一对佳人,久闻周皇陛下对公主,情深一片,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白大人,能够以此换得两国邦交,真是有益于两国,却不知,是何人提出的高招?” 白翊冷眼睨了梁忠一眼,冷笑道:“梁尚书,可是东吴的好汤好水,灌了尚书一个脑满肠肥?” “你!”梁忠微微变了脸色,随即道,“白大人这是何意?本官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多问了两句,大人若是不愿,不说便是。” 白翊径自倒了杯酒,道:“若不是脑满肠肥,尚书大人又如何敢在此处,与翊结交,还试图从翊这里,获得消息,甚至还妄想挑拨我木周两国?” 梁忠没有想到,白翊这种,看着斯斯文文,懦弱无能之辈,居然如此犀利,就是喝醉酒,也丝毫不为所动。 “那么白大人,明日,星月楼,恭候大人大驾了。”梁忠笑道。 白翊又喝了一杯,道:“再说吧。” 华天晏装作醉酒,实则将两人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 “咦,他们可是醉了。”南宫轩澈看见了底下趴在桌上的华天晏,还有一直喝酒与旁人谈笑风生的白翊,问道。 “想必是醉了,陛下,不如派人送他们回去吧。”木雪莹含笑道。 南宫轩澈没有看木雪莹,只是对罗公公使了眼色,后者会意,立刻退了下去。 立刻便有人到白翊还有华天晏身边,随即便扶了两人下去。 看着时候不早了,有些大臣也就告退了。南宫轩澈索性宣布宴席散掉,除了几位重臣,如左相李牧,右相赵源,护国公叶城,裕王南宫轩逸等人,其余人包括他们的妻子也都纷纷离宫了。 “皇后,你先送母后回去,朕处理一些事情,会来的稍晚一些,若是困了,便可先睡,不必等朕。”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点头:“是,臣妾遵旨。” 宣太后也跟着起身,木雪莹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母后,臣妾送您回宫。” 等上了轿辇,两人也没有再说话,到了太康宫,宣太后道:“随哀家进来吧,今日你与皇帝大婚,哀家还不曾送你什么东西。” 木雪莹没吭声,乖乖地跟了进去。 进了宫里,没了旁人,宣太后才亲昵地牵住木雪莹的手,一同坐了下来,不禁埋怨道:“你们这些古灵精怪,非得让哀家陪你们演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哀家疼爱你,早已经是宫内人尽皆知的事情,即便再隐瞒,也无济于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 触目惊心 木雪莹浅浅一笑,带着微微的俏皮,可笑容中,却有着更多的意味不明:“母后,您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失而复得的宠爱,可是给人的视觉冲击,更加大呢。” 宣太后知道朝廷中的这些尔虞我诈,但她也不想去理会太多,当下也就笑道:“总之,你们心中有数就行,那个白翊,你也不必理会,要知道我们家莹儿,从来不是因为背靠南木才稳坐这个位置。” 木雪莹心中微暖,道:“母后放心,莹儿不会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心绪。” 见木雪莹没有因此生了疙瘩,宣太后才放下了心绪,道:“行了,既是如此,哀家也就不多说了,你回去吧,累了一天,回去了就睡觉吧,也不必等那个不孝子,今晚多半不会来。” 木雪莹微笑着点头,反正南宫轩澈即便是来了,也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的,再者,她也确实累了。 当即回了宫,立刻让人打了热水泡澡。 “去看看她们几个吧。” “是。”白芷应声下去。 泡着泡着,木雪莹就放松下来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木雪莹眼也不睁地问道:“她们今日在宫中如何?可是发生了矛盾?” 张嬷嬷看不惯痕玉不讲规矩大大咧咧的模样,也不喜欢彩云唯唯诺诺的性子,痕玉与彩云也互相不喜,说不闹出什么乱子,她也是不信的。 “不出娘娘所料,三人果然起了争执,痕玉被张嬷嬷罚去练了一天的规矩,彩云则被罚去做了擦物什的活计。”白芷的声音响起。 “张嬷嬷?”意识到不对劲,木雪莹睁眼,偏头看了看,来人竟是应当在御书房的南宫轩澈。 “你怎么来了?”反正南宫轩澈也不能对自己做什么,木雪莹此刻反而放心下来,又闭上了眼睛。 “你不是应当与那群老臣商量政事吗?” 南宫轩澈在浴桶旁边坐下,道:“不过是鬼话,莹儿不也知道吗?召他们说了一会话,便放他们回去了。我本就待在乾清宫,方才从密道过来的。” 木雪莹道:“让白芷给你弄点热水吧,你也累了。” 南宫轩澈挑眉,摸了摸水温,还是挺热的,便道:“我瞧着莹儿这水挺热,今日可是我们大婚,不如我……” “别,我可不想再看见欲火难耐的你。” “……我,没那么饥不择食。”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立刻睁眼看向南宫轩澈,含笑道:“那么,不知陛下饥不择食的时候,会选择谁呢?” 南宫轩澈立刻一级戒备,微笑道:“朕啊,可还是个雏呢,莹儿,要不要试一试?” 木雪莹的笑容也逐渐扩大,在水雾之中更添了性感迷人:“好啊,莹儿请陛下,疼爱。” 南宫轩澈眼睛直直地看着木雪莹,到底还是转过头去:“莹儿,快起来吧,我,可受不了你的诱惑。” 木雪莹嘴角上扬,立刻翻身到了屏风后面,很快便穿上了亵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南宫轩澈却更快,木雪莹才出来,他就已经赤身进了浴桶。 “我让人再去换水,就说我想再泡一个。你先起来,水都凉了。”木雪莹忍不住推了推南宫轩澈的肩膀。 “不要紧,你起来得早,水还是热的。”南宫轩澈道,眼睛也闭上了。 木雪莹还要说话。目光却落在那个触目惊心的牙印。她想到了自己在盟主府的时候,因为紫少当时的话,她便咬了一口,当时鲜血直流,但她分明为他上过药的。 “你的伤,为何没好,我分明给你上过药。”木雪莹低声道。 南宫轩澈沉默半晌,道:“那次我伤了你的心,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所以,离开之后,我便用了消肌膏,将这个牙印加深,保存了下来。” “阿澈,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你的心意,根本无须这些。”木雪莹有些心疼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块牙印,这人怎样对自己这般狠,竟还用了消肌膏来腐蚀了皮肤。 “这个,本就不是为了给你看的。你也无须自责。”南宫轩澈道。牙印,是为了提醒他,同样的错误,不可以再犯第二次,尤其是对木雪莹,类似的错误,绝对不可以再有。 “你这样,我很心疼。”木雪莹道,她看不下去,因为男人的背上,胸口上,也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虽不明显,但仔细看,却能看出伤口的大小。 知道木雪莹指的什么,南宫轩澈握住木雪莹的手,柔声道:“放心,以往,我不在乎自己的命,可如今有了你,即便再危险,我也会保全自己,不会再去硬碰硬了。” “好,记住你说的话。”木雪莹轻轻将头靠在南宫轩澈后背上,道,“若是你走了,我一定会改嫁他人。”再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放心,这辈子,你逃不出朕的手心。”南宫轩澈笑道,霸气侧漏。 “好,这样最好。”木雪莹道。 两人都沐浴结束后,便躺在了床上,居然平心静气,就各种问题聊了起来。 “那把悠扬,你果真没拿来杀过人吗?我瞧着杀气很重。” “没有,这匕首,我从未用过。以前不过一直放在靴子里,后来又放在了玉阁,就此尘封起来。” “那你之前斩杀官员的时候……”南宫轩澈问道。 木雪莹无奈道:“朝廷之上,我又怎会在大庭广众下从靴子里抽匕首出来,斩杀之时,不过拔了随行侍卫的剑罢了。” “……”从靴子拔匕首,确实不太文雅。 “那你准备扣押慕容苏几日?”南宫轩澈选择问下一件事情。 “三日吧。明日,我再去试探一番,他这样难缠的家伙,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紫凝在你那里,你明日想法让她知道。我必须确认,他们二人,真的毫无感情。”木雪莹沉吟道。 “若他们二人当真有了感情,你当如何?”南宫轩澈若是没记错,玉阁与剑宗也是打过交道的,剑宗也比寻常门派更为强势些。 木雪莹沉默着没有回答,在大事与白紫凝面前,其实并不好选择,即便是选择白紫凝又如何,剑宗欺负白紫凝,玉阁也不敢公然维护,那时,只怕慕容家也根本容不下白紫凝,要知道,慕容世家与剑宗,也是世交。 第一百八十二章 断了念想 “劝她想开些吧,我几乎没有第二个选择,不是吗?”木雪莹轻轻地说了一句。 南宫轩澈有些心疼地抱紧她,道:“若事情成真,你不妨让血楼也成为她的靠山,如今的江湖,极少人敢再为了你的江湖追杀令出手。” “事情若真发展成那样,也就罢了,我如今更担心的,是慕容苏,他究竟为何要勾引凝儿,究竟有何居心。”木雪莹可不信这慕容苏是单纯喜欢白紫凝才追着她不放甚至还强吻她的。 南宫轩澈也沉默了,他并不知道两人发生的事情原委,然而木雪莹的反应告诉他,事情,或许比如今看见的更为严重。 “此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没有真正发生,便先放在一旁吧。如今得先把要紧的事情处理了。梁忠到底沉不住气,这一次居然在宴会之上与白翊交谈。” 南宫轩澈顿了顿,又道:“明日星月楼,你可要派人去?”很明显,那两人的话,早已一字不落,落进他们耳中。 “梁忠这只老狐狸,终于把尾巴露出来了,不派人去怎么可能?”木雪莹眼中似有寒光。 梁忠这个人,在东安的时候,做事情便十分隐蔽,也一直默默无闻,在一群使臣之中显得格外不起眼,知道被人监视,也从来是闭门不出,不与旁人结交,这也导致木雪莹与南宫轩澈两人都忽略了他,也让他有机可乘。当初那场刺杀,其实还有他的插足,西燕驸马南飞与他私交不浅,在私下离开罗城后,还见过一次面。 安溪公主府的刺杀也有他的怂恿和帮衬,而这些,全都做得很隐蔽,难以令人发现。两人发现的契机,是在夜羽裳出现的时候,她的身上,带着梁忠身上的熏香味道。 至于后来夜羽裳重新被带回去,领头的那个蒙面人,挟持木雪莹时,木雪莹从他的身上,再一次闻到了那种味道,这些人能在安国甚至周国如入无人之境,分明不是从远处召集,而是早已带来,预谋已久的人,因为夜羽裳出逃,只是一个意外,那就只能说明,梁忠来安国,一定早有图谋。 “只是没想到,那个白翊,似乎也并非以为的那般懦弱。”南宫轩澈笑道,眸光忽明忽暗。 “不过是能忍罢了,你将他挡在宫外不来见我,他若是真的不懦弱,方才就会在大殿之上与我交谈,而不是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木雪莹冷笑道。她可是毒害了白翊的妻子,还掳走了他的一双儿子。 南宫轩澈有些哭笑不得,莹儿以为白翊喝酒是愁思,但南宫轩澈身为男人,却是一眼看出,白翊是为情,自己的心上人嫁做他人,换做谁也是难以接受的,不过,他纵使知道,也不会理会那么多,更不会让木雪莹知道这个人的心绪。 “这人如今,与空谷家族还有联系。且最初的白翊,在五岁的时候,便因体弱多病被送去江湖寻求名医,过了一年回来,病就大好了,你可查过,如今这个白翊的身份?”南宫轩澈沉思片刻,决定要让木雪莹彻底断了与白翊的这份联系。 木雪莹微微讶异,五岁的时候,她那时,还在襁褓之中,人便已经换了吗? “你如此说,可是有头绪了?”木雪莹不傻,既然南宫轩澈提了出来,必然有了结果。 “嗯,燕离痕曾经在西晋执行刺杀任务时,见过当时的白翊,我又派人去小心查探,发现这白翊,出自苗族,是苗族族长的旁支。”南宫轩澈将自己所知尽数说出。 “苗族……在你提及父皇似是中蛊而亡时,我曾命人去查探,却毫无进展,根本找不到下手之人。”木雪莹缓缓说道,语气逐渐凉薄,“但白翊既是苗族之人,那么我父皇中蛊一事,便能有解释了。” “父皇待他不薄,他竟如此报答我父皇,很好,西晋这个地方,奇人异士果然多。”木雪莹的目光落在那块屏风水绣之上,借着烛火,依稀能够看见上面的人像在舞蹈,只是那原本的绿色光亮,非常淡薄。 木雪莹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眼中眸光如同寒狱,千里冰封,再也化不开那冷冽的刺骨之凉:“木雪珍嫁给了她的杀父仇人,我倒是很期待,她知道结果的模样。” 南宫轩澈轻轻握住木雪莹的手,还未到冬日,她的手已经冰凉。示意木雪莹看着他,这才温柔地道:“莹儿,你想做什么,告诉我便可。可是要治好她?我明日,便派人去做。” 木雪莹将头靠在了南宫轩澈的肩上,道:“阿澈,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南宫轩澈哭笑不得,捏了捏木雪莹的小鼻子,道:“你是比我还重要的人,我为何不对你好,若是不对你好,你让我的一腔深情,又拿去对谁呢?丝妃吗?” “才不要,你敢对她柔情,我可是会吃醋的。”木雪莹笑道,但却没听见南宫轩澈有回应,不禁抬头,却发现南宫轩澈眸光不明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 南宫轩澈微微摇头,敛了敛思绪,道:“今日那左相家的,究竟给了你何物?” 提到那幅画,木雪莹眸光微暗,道:“你等我一下。”随即下床,不多时又返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个盒子。 “你看吧。”木雪莹将东西递给了南宫轩澈,然后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不再上床。 此画,并非木雪莹所画,但木雪莹却是在了画中。此画分了三个部分,一部分讲述了在光剑十九年时,一个女子与一名男子亲密的游玩,而不远处的假山旁,还躲着一名女子,脸上满是羡慕之色。 第二部分讲述了假山旁的那名女子面见皇帝,皇帝面上皆是不忍之色。第三部分,则是假山处那名女子,与当初的那名男子成亲,而原本游玩的女子却是痛苦不堪,满地打滚的模样。 南宫轩澈看了这画,立刻明白了画中涵义,画中分明讲述了木雪莹,白翊以及木雪珍的三人之恋。 南宫轩澈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果然,李牧这只老狐狸,早就有了不臣之心,如今,竟是要借画来试探自己与莹儿两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闹事(一) 若是只看画,定会以为,木雪莹是因为二人成亲才痛苦难受,但实则,却是因为那一身胎毒,那一身可以放大人负面情绪的毒。 若是南宫轩澈方才在大殿之上执意要看,众目睽睽之下,南宫轩澈绝对不能包庇木雪莹,因为两人正在出演表面和气的戏码,那便只能暴怒,此刻却会立刻陷入僵局之中,因为那画中的主人公,木国的使臣白翊,可还在下方看着的。 “莹儿,你放心,此画,我不会放在心上。”南宫轩澈说着,将画卷了起来,放回盒子之中,盒子里却还有一封信,南宫轩澈又打开来看,却是左相夫人的告罪信,希望木雪莹不要怪罪于她,也不要迁怒于李丝丝,若是需要她做什么,尽管宣她进宫便可。 “这封信,你在大殿之上可是看过的?”不然,又怎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木雪莹闷闷地道:“信是方才看的,大殿之上的话,不过是我本就打算召她进宫罢了。”卸掉伪装之后的木雪莹本就声音起伏不大,因而南宫轩澈并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小情绪。 直到方才,木雪莹埋下了头,南宫轩澈才总算是发觉到木雪莹的不对劲,坐到木雪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道:“你怎么了?” 木雪莹闷闷地道:“我打算与李夫人交好,治好李丝丝,那么你的宠爱,我自是要分过去的。” 南宫轩澈明白了,小家伙居然破天荒头一回,吃醋这么明显了。 “傻瓜,我又不是没有替身,就让江言去好了。朕可是有洁癖的,除了我家莹儿,碰了那哪个女人,都是会吐的。”南宫轩澈说着,将木雪莹一把搂住,翻身进了被窝。 “好了,天色不早,你也劳累一天,明日可还有的忙,睡觉吧。”在木雪莹眉间落下一吻,南宫轩澈才道。木雪莹点头,乖乖闭上了眼睛。 两人此刻,像极了老夫老妻。所谓的洞房花烛夜,成亲之喜,都化作了泡影。 第二日,木雪莹醒来之际,身旁已经没有了南宫轩澈的身影。 “痕玉。”木雪莹大声叫道。进来的却是白露白芷两人。 “痕玉人呢?”木雪莹不解道。 “娘娘,姑姑觉得痕玉的规矩需要好好练练,正在训练她。”白露道。 木雪莹猛然想到昨日南宫轩澈假装白芷时说的话,她竟是忽略了此事。 “替我着装。”木雪莹两三下做了洗漱,妆也不上,就要穿衣服。 “娘娘,今日是第一天,您得去太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请安过后,几位后妃也会来椒房殿给娘娘您请安。”白芷道,她也很想解救痕玉,可情况也容不得她。 木雪莹穿衣服的动作一愣,随即对着铜镜一照,还是立刻走出了房门。 “腰要挺直,走路不能跳。”木雪莹来的时候,张嬷嬷还在训诫痕玉。 此刻的痕玉已经被训得不像话了,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看见木雪莹,也再不敢扑上去,只是站在原地,对着木雪莹福身道:“痕玉,参见皇后娘娘。” 木雪莹二话不说,走上前来,将痕玉抱在了怀里。 “痕玉,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木雪莹轻声道。 “没有,公主,都没事的。”痕玉哽咽道,眼泪却一颗一颗流了出来。 “参加娘娘,娘娘为何此刻应当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而不是在这里抱着一个宫女。”张嬷嬷道。 “够了!”木雪莹看向张嬷嬷,眼中带了些冷光,张嬷嬷被她突然的凝视有些吓着,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嬷嬷,本宫从南木带过来的丫头,本宫都舍不得打骂,嬷嬷却如此作践她,眼里,可还有本宫吗?”木雪莹轻声道,紧紧握住痕玉的手。 “娘娘,老奴……” “嬷嬷,本宫敬您是母后身边的人,所以一直忍让于您,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木雪莹婉声道,“但是在驿馆之时,我就说过,本宫的人,本宫允许她狂,嬷嬷,您可还记得?” 张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扑通一声跪下去:“老奴,知错。” 木雪莹道:“嬷嬷,今日,您便代替本宫去给母后请安吧,本宫,身子不爽,今日,就不去了。” 说着,木雪莹便牵着痕玉,转身离开,末了还对白露道:“让那个擦桌椅的彩月,也停下吧,日后跟着你。” “是,白露遵命。”白露点头退下。 牵着痕玉回了寝殿,木雪莹这才拉过痕玉上下检查,道:“怎么样?她可打你了?伤在哪里了?” 痕玉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掉,擦了擦道:“没有,姑姑知道我是您打小带着的丫头,所以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一直让我练礼仪罢了。我没想到,公主对我这样的好。” “瞎说什么呢,不对你好,让我对谁好去?”木雪莹拉过痕玉坐下。 “可是,您不去给太后请安,是否会有非议,要知道,公主本来在这里的名声就不太好。”痕玉虽然感动,却还是知道方才木雪莹说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 “没事,放心吧,张嬷嬷和母后心中都是有数的,而且,我要的,也就是这样的效果,一切都在你小姐的掌控之中,所以,你不必太担心,这几日,若是想狂,便同白芷一起去狂便是。”木雪莹笑道。 “果真?”痕玉一脸的难以置信,惊呼起来。 木雪莹点头笑道:“果真,尽管去惹是生非好了,我替你们顶着的。” 懂了木雪莹的意思,痕玉立刻破涕为笑,道:“好,那痕玉现在扶您去用膳,然后便跟着白芷出去闯祸。” 木雪莹点头,两人便出了寝殿,白芷见状,立刻迎了上去,道:“姑姑已经去了太康宫,早膳也已经备好,娘娘先去用膳了。” 木雪莹点头,又道:“请安的三个宫如何?” “娘娘,昨儿她们得了您的指示,都没有来。”白芷道。 “行了,你们两个去吧,有着点分寸便可。”木雪莹笑了笑,便开始用膳。 看着眼前三十二道菜,木雪莹还是随意吃了几样,道:“将剩下的都撤了吧,日后,不必这样铺张。”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闹事(二) “是。”白露立刻招了人来将菜品尽数撤了下去,她可不会傻乎乎地像张嬷嬷那般,讲述祖宗规矩,规矩是死的,可人却是活的,木雪莹既然允许她们狂,那么这规矩,自然也是能改的。 “彩月。” “奴婢在。”彩月上前一步道,手因为泡在水里久了,已经有些发白了。 “与丁公公一同,去左相家一趟,就说本宫,对左相夫人甚是想念,特请她进宫一叙。”木雪莹道。丁公公,就是椒房殿的掌事公公,也是南宫轩澈亲自挑过来的人。 “彩月遵旨。” “奴才遵旨。”丁公公立刻应了一声,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娘娘,您可是有意提拔彩月?”白露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她已经大致摸清木雪莹的脾气,问这些,她是不会生气的。 木雪莹看了一眼白露,眼中笑意不明:“怎么,你跟她很熟?” 白露连忙低下头道:“并不是,只是觉得娘娘此举,大有深意。” “确实大有深意,不过是福是祸,还得看她自己怎么选。”木雪莹笑道。 白露点头,不再吭声,该知道的,木雪莹已经说了,剩下的,就不是她应该关心的问题了。 太康宫里,宣太后看见了张嬷嬷回来的“告状”,不过淡淡地笑了。很快便有太医被宣进了太康宫,便有传言道,是木雪莹的不孝,让宣太后稍好些的身体又被气病了。 另一边,白芷与痕玉出了椒房殿,首选的便是丽花宫,云贵妃花玖沫的所居之处。 “见过白芷姑姑,痕玉姑姑。”守在丽花宫门口的宫女太监立刻上前道,身为这宫里的人,这些有权有势的大宫女,谁还能不认识呢。 痕玉上前一步便是一巴掌:“我们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知道我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还不赶快去禀报你们贵妃娘娘?” 白芷淡淡地道:“有劳通禀,我们奉皇后娘娘口谕,前来问责一些事情。” “是是,马上去。”小宫女捂着脸,还来不及委屈,便立刻应声而去。 痕玉与白芷对视一眼,给了身后带来人一个手势,立刻便有人将两个太监推至木雪莹一旁,两人大摇大摆走进了丽花宫。 “娘娘,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的两个贴身大宫女来了,她们还带了好几个人。”小宫女几乎带着哭腔。 “来就来了,你哭做什么?”花玖沫此刻在花园种花,对于小宫女的禀报不甚在意。 “翠儿,你脸怎么了?哎呀,你怎么被打了?”茶茶上前查看小宫女的伤势,不由得惊呼道。 “是方才痕玉姑姑打的。”小宫女哽咽道,只有她们宫茶茶姑姑在此刻还记得关心她的伤势。 “你先下去敷点冰块吧。” “是。” 茶茶看向花玖沫,后者则仍是在摆弄花草,不由得道:“娘娘,我的娘娘诶,您快别弄这些花草了,她们,分明是来者不善啊。” 花玖沫头也不抬,道:“来就来吧,反正也做不了什么,我这宫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可值得她觊觎。” “娘娘真是闲情逸致,今日可是皇后娘娘大婚第一日,娘娘居然不去请安,反而是围着一群花草,活像个乡野村夫!”痕玉插着腰,骂道。 “大胆,居然对我家娘娘不敬。纵然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但我家娘娘,也是陛下亲封的贵妃,你一低贱之人,如何能对贵妃出言不逊!”茶茶立刻反驳,上前便要给痕玉一巴掌。 痕玉可不管那么多,一手握住茶茶的手腕,反手就是一巴掌,语气好不狂妄:“你也不过是身边的一条狗,得意什么劲!我可是皇后娘娘自小带着的人,与娘娘如同姐妹,凭你一低贱之人,也敢来教训我?” 茶茶直接被打倒在地,捂着脸,一脸的难以置信。 “住手!”花玖沫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手中的泥污,道,“本宫还在这里,你就随意欺负本宫的人,纵使是狗,打狗也还要看主人!” “贵妃娘娘,”白芷福了一礼道,“即便是条狗,若是她乱咬人,人也得自保不是?” “你!” “而且,贵妃娘娘还是先顾好自己吧。”白芷淡淡地道,“娘娘身为嫔妃,自当每日晨昏定省,给皇后娘娘请安,可贵妃娘娘今日,并未去。” “白芷姑娘,”花玖沫转身,冷笑道,“听闻皇后娘娘也没有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方才还将太后娘娘送过去的张嬷嬷给打发了回去。就凭这个,你觉得本宫,有必要去给她请安?” “你如何能与我家娘娘相提并论?你不过是书香门第的女子,而我家娘娘,却是南木最为尊贵的公主。”痕玉说着,便向前走了几步,颇有要打架的架势。 茶茶见了,立刻鼓起勇气挡在花玖沫面前,道:“你想做什么?” 白芷原来要拉住痕玉的手不动声色收了回来。痕玉立刻反手一巴掌:“贱人,居然敢撺掇你家娘娘谋害我家主子,简直该死!” 谋害?茶茶心中一跳,云贵妃可没有谋害皇后,真正谋害皇后的,分明是…… “你说什么?本宫谋害你家主子?”花玖沫急了,道,“本宫何时谋害了,你给本宫说清楚。” “敢诬陷我家娘娘,姐妹们,我们跟她们拼了。”茶茶见快要兜不住,立刻冲了上去。 茶茶作为丽花宫的大宫女,花玖沫不问事,茶茶在这里还是十分有号召力的,此刻见茶茶带头冲了上去,一旁聚集的丽花宫的宫女太监,也立刻冲了上去,两群人立刻混做一团。 茶茶会武功,冲上去的刹那,手中夹着一根带毒的不起眼的细针,白芷见状,立刻袖中飞出一颗石子,打中茶茶的手腕,手中的银针应声而落。 还不等茶茶反应,痕玉已经冲上来与她抱在一起,打了起来。 偶尔丽花宫的宫女占了优势,白芷便出手教训,又让局势持平。 “白芷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花玖沫对于宫里的打斗不仅不帮忙,反而还在一旁坐下,嗑瓜子看的津津有味。 白芷捡起那根毒针,走到花玖沫身边,仔细看着,道:“娘娘不觉得,这个东西,很眼熟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闹事(三) 白芷将针包裹住,只留下针尖。 花玖沫看了顿时回想到了昨日的贺礼,惊呼道:“原来,竟是这个东西,那皇后她可有事?” “皇后娘娘如今安好,不过娘娘,您可还要留她在身边?”白芷将选择权交给花玖沫。 花玖沫微微思忖,还是道:“算了,你家娘娘既然要整顿,本宫这里,自是留不得此人。” “是。”白芷应了一声,便对痕玉道,“痕玉,可以了。” 痕玉立刻便要去抓茶茶,见状,茶茶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武功,立刻使了毒针对痕玉射去,痕玉立刻抽了腰间备着的软鞭,卷了毒针在地上,便与茶茶打斗起来。 “都给本宫住手!究竟,我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花玖沫厉声道。 丽花宫这些人有些犹豫,但到底花玖沫是贵妃,若是惹到她,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见大势已去,茶茶不愿纠缠,立刻便向宫墙之外逃去。 守在这里的暗探立刻将茶茶抓了回来,点了穴,卸了她嘴里的毒药,对着白芷拱手,然后飞身离开。 花玖沫蹲了下来,看着趴在地上的茶茶,道:“你说你,本宫已经给你机会了,为什么还要做错事呢?” 茶茶一脸难以置信:“娘娘,原来早已发现了我并不忠心。”她以为,花玖沫总是在她的怂恿下,去找另外的妃子生事,而且她没有武功,脑子单纯,就觉得花玖沫是个愚笨之人。如今才发现,原来不是笨,不是没有发现,只是她不屑于理会自己罢了。 “本宫,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管,也从来不打骂任何人,你就应该知道,本宫当初找那些人的茬,不过闲得慌罢了。”花玖沫撇了撇嘴,随意看向白芷道,“交给你们了。” 说完,花玖沫又拿了一株花,往坑里种去。 白芷笑道:“是。” 一场来自丽花宫的鸡飞狗跳就算过去了,丽花宫的大宫女被带走的消息,也传到了各个宫里。 坤画宫,惠妃司马倩处。 “什么?茶茶被皇后带走了?”听见宫人禀报,惠妃不禁提高了音量,随即对大宫女道,“阿秀,送她出去吧,若是日后还有旁的消息,尽管来找本宫。” “是。”阿秀答道,从秀中拿了个荷包放在那人手中,“走吧,翠儿,我送你出去。” “是,多谢娘娘,多谢娘娘。”翠儿此刻还肿着半边脸,可见痕玉那巴掌,扇的不轻。 待阿秀送走了人回来,惠妃已经从美人榻上下来,在窗边看着。 “娘娘,人送走了,没人发现。”阿秀道。 “那便好。” “娘娘,可是茶茶暴露的太快了?”阿秀问道。 司马倩一身锦绣衣袍,手染红蔻丹,红唇鲜艳欲滴,一看便知养尊处优惯了。 “也不必,以皇后的聪慧,发现茶茶,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司马倩道,茶茶不过是安置在丽花宫的一枚棋子,暴露,是她的必然结局。 “那娘娘为何还愁眉不展?”阿秀道。 司马倩微不可察地叹息道:“本宫在想,皇后见了丝妃,丝妃病了,见了云贵妃,将茶茶抓走了,见了芹妃,芹妃自那日后,也再没出来弹奏过。那么,她何时来见本宫呢?” “娘娘,司马大人是全力支持皇后娘娘为皇后的,想必皇后娘娘心里也清楚,所以没有来找您的麻烦。”阿秀猜测道。 司马倩却摇了摇头:“阿秀,你不懂,本宫却清楚。皇后这人,并不好相处。若是稍有不慎,被她发现我设计于她,纵然父亲大人再支持她,她也断然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皇后娘娘,竟这般恐怖,那娘娘,昨日她们宫中点明今日不需要请安,但也拿了这茬去找云贵妃的麻烦。咱们是否需要立刻去椒房殿请安?”阿秀与司马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自是极力为她打算。 “不了,她若是想来,我反而求之不得,怕只怕,她根本不来。”司马倩说着,躺回了美人榻上。 “寻人将母亲前几日带进宫的人参送去给太后吧,听说她老人家被皇后娘娘气病了。” “是。” 阿秀走后,司马倩轻声道:“木雪莹,你究竟,想要如何对付我呢。” 椒房殿,白芷痕玉带了茶茶回来。 “带下去押着吧。”木雪莹道,想了想,又道,“送到三公子那里去,就说,本宫请他审个人。” “是。”白芷答道。 “娘娘,左相夫人到了。”白露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木雪莹耳边道。 “你们送下去吧,不必藏着。”木雪莹笑道,她可是,巴不得事情越大越好。 “是。” 左相夫人随着丁公公与彩月进殿之时,正好看见白芷和痕玉架着茶茶,不由得出声问道:“敢问公公,那个宫女,是犯了什么错?” 丁公公看了一眼白芷的方向,颔首道:“夫人,那个宫女,似乎是丽花宫,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茶茶,至于犯了什么错,奴才也不知道。” 左相夫人看着那人,微微愣了愣,没有再继续往前,只是偏头看向茶茶,心中思绪万千,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如今更是七上八下。 “夫人,夫人。” “啊?”左相夫人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夫人还是快些吧,娘娘今日的脾气,似乎并不怎么好。要知道,娘娘今天早上,就派了张嬷嬷去给太后请安呢。” “张嬷嬷去请安?”哪里有派太后自己人去请安的道理啊,分明是不仅不去请安,还将太后的人打发回去了,皇后娘娘,莫非是对太后娘娘不满?但太后娘娘分明很是疼爱这个皇后啊。 这样想着,左相夫人还是加快了脚步,既然人心情不好,她一会,可得更加谨慎了。 进了正殿,却并没有见到木雪莹。“夫人请稍等,奴才去问一下,彩月,好生招待李夫人。”丁公公说着,便留了彩月在这里,然后离开了。 “彩月,之前打骂你,是丝丝的错,我已经斥责过她了,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左相夫人慈爱地看着彩月道。 “夫人放心,彩月已经忘了,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彩月低声道,仍旧带了些怯弱。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沉住气 全都过去?左相夫人眼眸微眯,手还是抓住彩月,柔声道:“彩月,我一直都视你为亲生女儿一般,丝丝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对你不好,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到李府来,我依旧视你如女儿一般看待。” “谢谢夫人,不过皇后娘娘对彩月有再造之恩,彩月自当竭力报答,但是夫人的恩情,彩月会谨记在心,不敢忘记。” “夫人,皇后娘娘正在后花园内,等候夫人赏景,还请夫人移步。”丁公公突然在门口出现,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彩月吓得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左相夫人起身道:“彩月,不如送我过去吧?” “这……”彩月求救般看向丁公公,丁公公却只是微笑道:“彩月,娘娘正巧有事找你,所以送夫人过去吧。” 丁公公如此,让彩月有些不安,但到底没说什么,抿了抿唇,还是道:“夫人请。” 左相夫人微笑着点头,将手搭在彩月的手上,向外走了去。 看见彩月扶着左相夫人走过来,木雪莹也不过一笑而过。 “妾身李高氏,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左相夫人到了,便立刻行了跪拜大礼。 木雪莹给了一个眼色,白露立刻上前将左相夫人扶了起来。 “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礼,本宫担待不起。”话虽如此,木雪莹却是大大方方地受了这个礼。 左相夫人嘴里客套道:“自是受得起的,娘娘今日是大婚第一天,能够召见妾身,是妾身的荣幸。” 岂料木雪莹的脸色微微僵了一下,看向旁的两人道:“你们下去吧。” 白露与彩月福了一礼,将那幅画放在桌上,便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不知因何故闷闷不乐?”左相夫人为了治好李丝丝,不惜自降身份,丢了这一品诰命夫人的脸,也是不管不顾了。 “陛下昨日,并未到椒房殿来。”木雪莹苦笑道,随手拿起那幅画,问道:“本宫今日召夫人前来,不过是想问问,这幅画,是来自何人之手?” 左相夫人牢记自家老爷的嘱咐,并不敢将话全盘托出,只是道:“娘娘,妾身知道的也并不详细,丝丝还在惊华宫中寝食难安,妾身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太清楚了。” 木雪莹从袖中取出一支珠钗放在桌上,道:“夫人,本宫并未送丝丝姐姐礼物,这支珠钗,便赠与她,夫人记得,要日日戴在头上。” 珠钗有东西,左相夫人立刻猜到了,伸手便要去拿,木雪莹却突然拿走了珠钗,眼神看向了那幅画。 左相夫人道:“还请娘娘恕罪,此画,乃是在城南的珠宝店铺中售卖,若是想要知道来历,需得去往城南。” 木雪莹笑着将珠钗放回桌上,道:“本宫相信,左相夫人知道本宫的能力,本宫能让她突然生病,也能神不知鬼不觉让她好起来,这珠钗,夫人便是拿去检查,也会有蛛丝马迹。只是本宫奉劝夫人一句,最好别去查。” 木雪莹看向左相夫人,微笑道:“若是查了,却做不出同样的东西,本宫只怕……耽误了丝丝姐姐,一辈子。” 木雪莹的微笑让左相夫人忍不住浑身战栗,面色苍白起来。 “夫人,本宫是来邀夫人赏花的,夫人来看看,这腊梅,开得可艳丽?”木雪莹似乎并未察觉左相夫人的苍白之色,道。 左相夫人紧紧抓住珠钗,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娘娘的腊梅,虽还只是结了花苞,却已能看出红艳欲滴之色,待到了冬日,这红梅,会开的更好。” “希望能如夫人所言了。” “娘娘,方才在院子里,妾身瞧见白芷姑娘押着那丽花宫的贴身宫女,恕妾身多嘴一句,不知那宫女,是所犯何事啊?”左相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木雪莹端着茶的手一顿,先静静看了一眼左相夫人,才不紧不慢道:“那人,居然敢下毒谋害本宫,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左相夫人心中一惊,怎么可能呢?丝丝难道还没停歇吗?自己分明已经警告过她了。这样想着,她的面上带了些许祥和:“娘娘,云贵妃是北周花家之女,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能忍,娘娘此次,还是应该大事化小才是。” “本宫什么时候说话,要找云贵妃的麻烦了?”木雪莹笑道,“凶手是谁,本宫心里,清楚得很。” 左相夫人心中又是一惊,试探道:“娘娘,娘娘以为是何人所为?不知,又要作何打算?” “本宫一向有仇必报,夫人以为,本宫要如何做?” “没,没有,妾身就是想说,若是娘娘有需要妾身的地方,还请尽管吩咐,妾身自当竭尽全力。”左相夫人不由得站起身来,道。 木雪莹微微笑了笑,两人又再聊了一会,木雪莹便留了左相夫人用膳。左相夫人虽不耐,却只能硬着头皮陪笑。直至下午,木雪莹才放她去了惊华宫看望李丝丝。 去的路上,左相夫人紧紧地捏着金钗,不时拿出来看看,随即还是握在了手中,她此刻,万分的纠结,明明与家中说好,只是假意投诚,可如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掌握在对方手里,她根本无可奈何,只能任人摆布。 那个茶茶,皇后娘娘分明已经知道了底细,她必须马上回去,跟相爷商量一下。 “娘娘,她去了,探子亲眼看见她将发钗插在了丝妃的头上。”白芷回到木雪莹处,微笑道,木雪莹此刻,正在后花园赏梅。 “嗯,她不敢不照做,如今的情况,可由不得她。”木雪莹淡淡的笑着。 李相居然这样沉得住气,真的令她刮目相看,只怕背后有高人指导,如今,她的人既然找不到那人来联系李牧的途径,便只有从李牧的夫人和女儿身上下手了。 “走吧,去看看咱们的贵客。”木雪莹说着,便站了起来要走。 拐弯的死角处有了一声树枝的声响,白芷立刻向那处射了一颗石子。 “谁?” “是,是我,娘娘。”随着颤抖的声音传来,墙角出现了一个人影,却是彩月,她此刻,一脸的惊恐和害怕。 第一百八十七章 盟友 “彩月?你怎么来了?”白芷见是彩月,便缓了语气,道。 “奴婢,奴婢……”彩月说着,便跑到了木雪莹面前跪了下来。 “娘娘,白芷姐姐,你们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被左相夫人收买,真的没有投诚于她,求娘娘相信我……”彩月哭着,不停地磕头。 “去叫丁公公来。”木雪莹淡淡地道,原本才站起来,又重新坐了回去,“你先起来吧。” “不,求娘娘相信奴婢,奴婢不想再回到惊华宫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彩月趴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木雪莹索性也不再劝,只是悠闲地闭上了眼睛。 丁公公很快便到了:“娘娘,白芷姑娘方才已经说了,奴才这就将事情的经过告知娘娘。” 丁公公说着,便上前一步在木雪莹耳边耳语道。 听完事情经过,木雪莹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只淡声道:“彩月,你起来吧,本宫不会冤枉了你,只是你的应对能力,确实不行,这几日便跟着白露好好学习待人接物。” 彩月闻言,立刻抬起血泪斑斑的脸,道:“谢谢娘娘,谢谢娘娘,奴婢会好好向白露姐姐学习的。” “把称呼改了,本宫不喜欢。”路过彩月,木雪莹只淡淡地留下一句,便带着白芷离开了。 丁公公上前扶起了彩月,道:“彩月姑娘,奴才可是先恭喜您了,日后,这大宫女的位置,可是有你一份呢,日后,可不要忘了奴才。” 彩月一脸的茫然,随即道:“公公,您这可是折煞彩月了,彩月不过是个小宫女,公公可是整个椒房殿的总管。” 丁公公笑的意味深长:“彩月姑娘莫非还不知道?方才白芷姑娘与痕玉姑娘,可是去丽花宫大闹了一场,还与丽花宫的宫人们打了起来,可最后,贵妃娘娘还是将贴身宫女给让了出来不是?彩月姑娘既然能被皇后娘娘免称奴婢,定也是免跪的,这宫中,正巧还缺了一个贴身大宫女,可不就是彩月姑娘你嘛。” 彩月也跟着想到了这层,抹了抹脸上的泪,行礼道:“彩月谢谢公公提携,彩月没齿难忘。” 丁公公点头:“嗯,彩月姑娘还是快去上药吧,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是,谢谢公公。”彩月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对着丁公公告退。 在彩月离开后,丁公公立刻冷笑一声,转身走开了。 地牢之中,慕容苏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欣赏眼前被绑在木桩上痛苦挣扎的茶茶。 木雪莹还未走近,便已听见了凄惨的声音,不由得出声道:“三公子如此,倒也不怕我这椒房殿成为下一个雪颜宫。” 雪颜宫,是木雪莹在南木居住的宫殿,自木雪莹毒发之后,那里便如同一个生人勿近的禁地一般,甚至木雪莹本人,恢复元气掌控大权之后,也是住在了御书房,不再踏入那里。久而久之,有传言说,那里有许多被木雪莹杀死的冤魂,血腥气太重,所以半夜之时总会有一个女鬼,四处游荡,取人性命。 慕容苏自然也知道这个传言,不过淡淡一笑,道:“即便是变成了雪颜宫,娘娘难道会怕吗?” 木雪莹挑眉,在一旁坐了下来,也看着面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皱眉道:“慕容世家,就是这样审讯旁人吗?” “这个,不过是苏的爱好罢了。”说着,慕容苏从袖中取出三份盖了手印的状纸放在了桌上,继续欣赏自己的杰作,道:“三份口供,云贵妃,丝妃,惠妃,看你需要哪一份了。” 木雪莹拿过状纸细细看了,对慕容苏的能力,又多了几分认可,能够在对几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口供写的如此详细缜密,绝非一般人。 “多谢三公子。” “不必,娘娘若是真想感谢,便早日放苏离开。” 木雪莹笑道:“放公子离开,方法很简单,公子也知道的,不是吗?” 慕容苏淡淡一瞥,随即不再吭声。 见他如此坚决,木雪莹又道:“三公子也不必着急,公子一日不说,我便留公子一日,公子一年不说,本宫,便留公子一年,这椒房殿,一个人还是养得起。” 木雪莹说着,便起身要走。慕容苏见状,立刻对木雪莹出招,然而很不幸,几招之后,木雪莹手中的针便架在慕容苏的脖子上,慕容苏的折扇,离木雪莹还略差一些。 “阁主梅玉,果然名不虚传!”慕容苏冷哼一声,放下了折扇。 木雪莹也收回了银针:“那么三公子,可愿意说了?” “这个人,归我。”说还是得说,但慕容苏可不是一个甘愿吃亏的人。 “好。”几乎不带犹豫,木雪莹便答应了。 慕容苏挑了挑眉,收回了目光,道:“此次来南宁,在下是想代表慕容家,与北周做一笔交易,我慕容家,愿意提供支持。” “那么,你跟我谈,觉得如何?”木雪莹笑道。 慕容苏打量着木雪莹,纵然木雪莹也有势,但他还是不确定地道:“你能做主北周?” “不能,”木雪莹笑道,“但是我能代表阿澈做所有决定。” 此话令慕容苏不由得震惊,木雪莹的话不可谓不狂妄,若是传出去,绝对是大逆不道,但若是南宫轩澈默许,那么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娘娘能代表周皇,那么,苏自然与娘娘谈。”慕容苏起身,对着木雪莹欠身。 “公子请坐。”木雪莹笑道,“不知,慕容世家帮助我北周的条件是什么?” “慕容家,每代人,可有人入朝为官,且,官四品以上。”慕容苏笑道。 入朝为官,说白了,不过也是为了更加稳固慕容世家,大一统后,若能与朝廷挂钩,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廷,都不敢再有人随意欺辱慕容世家。 木雪莹笑道:“三公子好算计。”若是她之前还不知用意,此刻却是知道了。 慕容苏不过淡淡一笑:“阁主也好谋划。” “你的条件,本宫答应了,北周,也答应了。”木雪莹知道了慕容苏的想法和野心,不过,她这个人,对于盟友,向来很友好,当即没有犹豫便同意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并非动心 “娘娘爽快,你我击掌为盟,字据为证。”慕容苏说着,便拿出两张早就写好的结盟书。 木雪莹也不奇怪,拿了笔便写了名字,还盖了手印。 见她连看也没仔细看内容,慕容苏不由得高看一眼。 “娘娘果然心大,竟是如此信任于我。”慕容苏笑着说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苏公子应当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木雪莹将纸推至慕容苏面前,慕容苏也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娘娘,白小姐到了。”白芷到了门口,道。 “好,先招待着,别让她下来了。”木雪莹说着,又看向慕容苏,“还得劳烦三公子与这刁奴作伴,本宫去处理一些事情,待过两日各国使臣都离开了,本宫亲自送公子出城。” 慕容苏微微颔首:“娘娘请便。” 看着木雪莹移步离开,慕容苏的神色微异。白紫凝此行,分明是找不到自己,又知道了自己被扣押在此,所以特来找木雪莹要人,但看木雪莹这架势,分明不会放自己与白紫凝一同离开。莫非,她发现了什么。 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慕容苏抓着木桌一角的手不自觉带了内力握紧,竟是直接将那个角捏成了木屑。 牢狱楼梯处,白芷将慕容苏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看见木雪莹,白紫凝微微弯腰行礼,她此刻,还是公公的模样。 “随本宫来吧。”木雪莹说着,便去了寝殿,白紫凝也跟了进去。 “凝儿,你不是应该出宫见溪儿去了吗?”木雪莹笑着屏退痕玉,替白紫凝倒了杯茶,又暗自打开了一个开关。 熟悉的机关设置,白紫凝是知道的,那是为了探听密室声音而放置的。见木雪莹如此作为,白紫凝便猜到了什么,心下怒气也消了不少,看着木雪莹,道:“你让周皇告诉我慕容苏在你这里的事情,不就是想见我吗?” 木雪莹挑眉,随即坐了下来,对于白紫凝,她也确实不想演。 “莹儿,你要扣押他,我也管不着,左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但是你把我算在里面,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我的?”白紫凝生气的点,就在于木雪莹,居然连她也不信,甚至还来试探。 木雪莹沉默半晌,对着白紫凝开始用手语:“凝儿,我对你,绝对没有怀疑,我怀疑的,是他。”木雪莹指了指下面,寝宫的地下,正是地牢。 白紫凝微惊,也打手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对我,图谋不轨吗?” 木雪莹点头,打着手语道:“他对你,即便有喜欢,但目的也绝对不纯。” 嘴上却道:“凝儿,你也不要怨我,三公子这样优秀的男子,是个女子只怕也会动心,你虽说过不在意,但我……确实不敢相信。” 白紫凝也打手语:“我知道了,你想让我怎么做?” 同时说道:“莹儿,我从未想过,你竟是如此看我的,多年的朋友,只怕你也忘了去。” 木雪莹继续手语:“表现出你的不在意,冷漠,然后提前离开便可,他本人,已经与我达成结盟,我会让人送他回去。”木雪莹说着,将那张结盟书拿了出来。 “凝儿,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他如今,与我有了交易,他们慕容家,我必须得保证他们的安全,确保双方的结盟是稳定的。” 白紫凝点头,嘴上道:“莹儿,你且放心,我再一次,认真地对你保证,我和他,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我们连朋友都不是,若不是情非得已,我是真的真的,再也不想看见他。所以莹儿,别再做这种不信任我的事情了,好吗?”白紫凝将那份结盟书重新放了回去。 “既然如今你们达成联盟,那么我也就先回去了,只是莹儿,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一句,慕容苏此人,太过危险,你一定,万事小心。”白紫凝指了指地下。 木雪莹点头,笑道:“放心,日后我不会再怀疑于你,你离开之时,我亲自送你吧。” 白紫凝应了一声,随即又戴上了太监帽,道:“娘娘,既然如此,咱家便先告退了,只是陛下口谕,娘娘还是尽快去看望太后娘娘,以免酿出大祸来。” “谢公公提点,本宫这便去,痕玉,送公公出去了。” “是。”痕玉应声而来,便送白紫凝离开了。 “娘娘。”两人前脚才走,白芷随后便从密道出来。 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寝殿。 “娘娘,三公子捏碎了一个桌角,在方才听见娘娘与白小姐对话时,直接拍碎了整个桌子,说要见您。”白芷低声道。 木雪莹微微挑眉,笑道:“告诉他,本宫去看望太后娘娘,有什么事,等本宫回来。” “是。” 木雪莹说着,便真的领了白露去太康宫,不过后果显而易见,庆嬷嬷直接将两人挡在了宫门口,直说木雪莹成为了皇后,却忘了天下孝为先,辜负太后对她的宠爱,两人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娘娘,明知是这种局面,为何还要这样做呢?”白露还是问了出来。 木雪莹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看了看走的方向,微微想了想,道:“惠妃那里,我是否不曾去过?她昨日,送的是什么礼?” “回娘娘的话,惠妃娘娘那里,确实还不曾去过,昨日,惠妃送了一座小的送子观音,娘娘当时,是回了一串水晶葡萄。” “送子观音?这倒是有趣,走吧,回宫去,让人备好晚膳,本宫要去御书房。”木雪莹笑道。 白露实在猜不透自家主子的想法,索性也就不再问,只觉得,应当是她还在考验的阶段,所以木雪莹不肯全盘托出。 备了酒菜,木雪莹便带着白露白芷去了,还没到御书房,路上便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惠妃司马倩。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司马倩对着木雪莹盈盈一拜。 木雪莹微笑着扶起司马倩,道:“姐姐请起。” 待司马倩起身后,木雪莹又浅笑道:“到宫中许久,也不曾去看望惠妃姐姐,是本宫的不是,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司马倩笑道:“怎么会呢?娘娘才到宫中,许多事务需要熟悉,臣妾自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婚禁足 拿眼瞧了瞧木雪莹身后提着食盒,司马倩温婉地笑道:“娘娘可是要去给陛下送膳食?” 木雪莹点头,也看见司马倩身后的宫女同样提着食盒,不由得笑的更加灿烂:“姐姐可也是去给陛下送吃食的?那可真是巧了。” “可不就是巧了嘛,皇后娘娘若是不介意,不如与臣妾同行?”司马倩笑道。 木雪莹无法拒绝,只得点了点头,司马倩却是直接挽住了木雪莹的手臂,道:“不知皇后娘娘为陛下准备了些什么吃食?” 木雪莹笑了笑,道:“左右不过几样小点心,倒是一些本宫爱吃的东西。” 司马倩笑道:“恕臣妾多嘴一句,左右,娘娘也是陛下的后妃,娘娘,应当多为陛下考虑才是。” 木雪莹笑了笑,道:“那不知姐姐为陛下准备了些什么?” “陛下爱喝莲子羹,早时我瞧见陛下面上憔悴,似有醉意,便也熬了些安神汤带来。”司马倩笑道。 木雪莹点头:“嗯,姐姐的话却是不错。” 随即画风一转,木雪莹便沉了脸色。 “不过本宫,向来不爱做这些面子之事。”说完,木雪莹便将手从司马倩手中抽开,司马倩也跟着摔倒在地。 “惠妃姐姐与本宫第一次见面,实在生疏得很,还是不要与本宫这般亲近得好。”木雪莹的声音立刻刻薄起来,带了些许愠怒。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知错了。”司马倩突然一改微笑,委屈地掩面而泣。 “住手!”声音从木雪莹身后传来,木雪莹转头一看,却是南宫轩澈,眼前,也已经到了御书房。 南宫轩澈大步走过来,示意司马倩的宫女扶她起来,随即转身看向木雪莹,道:“皇后这是在做什么?” 木雪莹对着南宫轩澈微微屈膝行礼,随后起身道:“陛下,臣妾不过从姐姐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她便装作摔倒,污蔑臣妾,臣妾冤枉啊。” 南宫轩澈一头黑线,他信吗?当然不信。 “惠妃,你怎么说?” “陛下,陛下,臣妾没有,只是臣妾言语之中大抵有些不敬,惹怒了皇后娘娘,所以娘娘才暴怒,将臣妾推倒在地。”司马倩低着头,娇俏地擦着眼泪,样子好不楚楚可怜。 南宫轩澈看向木雪莹,木雪莹则一脸无所谓。 南宫轩澈摇头,道:“不知皇后来找朕,有何要事?” “陛下,臣妾是来为陛下送膳食的。”木雪莹这才缓了语气,道。 司马倩见南宫轩澈对木雪莹如此忍耐,到了此时还不发火,不由得上前几步假装摔倒,然后扑进南宫轩澈的怀中,吸引他的注意力。 木雪莹还未作出行动,南宫轩澈已经转身向御书房走了:“随朕来吧。” 司马倩心中有些失落,但南宫轩澈下一句话却让她顿时心花怒放:“惠妃也来吧。” “是,多谢陛下。”司马倩立刻站直身体,快步走了上去。 木雪莹冷睨了南宫轩澈一眼,随即才等南宫轩澈先走。这一眼,嗯,南宫轩澈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立刻加快速度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此刻只有罗公公在此,看到两位嫔妃,也只是淡淡行礼。 “行了,都来找朕,所谓何事?说吧。”南宫轩澈语气中透露着微微不耐。 “惠妃姐姐,你先请吧。”木雪莹微带着些许傲气,往旁边撤了些。 司马倩看了木雪莹一眼,随即拿着食盒上前,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陛下,臣妾知道陛下近日愁眉不展,早上也发现陛下似有醉酒之意,所以臣妾特地做了这莲子羹与药材熬制的醒酒汤,希望陛下可以解开忧愁。” 南宫轩澈淡淡地笑道:“惠妃有心了,就先放在这里,朕一会再喝。皇后,你有何事?” 木雪莹上前行了一礼,道:“陛下,臣妾有事与陛下相谈,还请不相干的人,离开。” 司马倩看向了南宫轩澈,声音略带一丝撒娇:“陛下……” “朕与皇后有要事,你先回去吧。”南宫轩澈笑道。 “陛下……”司马倩还要再说什么,南宫轩澈的眼神却骤然变得冰寒,司马倩立刻闭了嘴,道:“臣妾告退。” 待人离开之后,木雪莹才道:“陛下,受陛下指点,臣妾去给母后请安,但是被庆嬷嬷拒之门外,此事,令臣妾受辱,还请陛下做主。” 南宫轩澈冷笑一声,道:“永嘉,你这几日下了朕的面子,朕已经忍了。可你今日还让人去找了云贵妃,与丽花宫的人打了一架,甚至还将她贴身的宫女带走了,朕也忍了。” “你也不去给母后请安,甚至还将母后的贴身嬷嬷给遣了回去。哼,现在居然还敢来找朕,让朕给你做主,还真当自己是个宝,都得供着你不成?” 木雪莹也理直气壮起来:“昨天晚上,敢问陛下人在哪里?陛下既然对本宫无意,何故将本宫娶来,陛下不尊重本宫,母后那个嬷嬷,也随意打骂本宫带来的丫头,既然都不尊重本宫,那么本宫又何必对母后有敬意!云贵妃身边的人吃里扒外,本宫既然身为后宫之首,云贵妃无力处置,本宫便有权力替她处置。” 南宫轩澈的声音也变得阴沉起来:“很好,子安,皇后不分尊卑,不懂礼节,今日起,在椒房殿好好思过。” 罗子安立刻道:“遵命。” 随即看向木雪莹,道:“皇后娘娘,请吧。” 司马倩在殿外侧耳听着,此刻便撤身躲了去。 “不用请,本宫自己会走!”木雪莹冷笑一声,道,随即转身便走。临走之际,白芷将食盒放在了一旁。 很快,北周皇后,大婚第一天便被禁足在椒房殿的事情,立刻传遍了整个南宁。 身为木雪莹后盾的白翊,立刻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本想当天进宫,但还是忍下了,打算第二天再进宫。 “传陛下口谕,永嘉皇后不分尊卑,不知礼节,今日起,在椒房殿静心思过。”随着罗子安的声音响起,木雪莹立刻走进了宫殿,面上带着些许怒气。 得知慕容苏要见自己,木雪莹便下了地牢,丝毫没有方才的怒气。 “三公子,怎么这么快便想见本宫了?” 第一百九十章 茶茶 慕容苏听见了方才在罗公公的高声宣布,原本积压的怒气索性变成了冷笑:“娘娘倒是好兴致,大婚第一天,便被皇帝关了禁闭。” “彼此彼此,三公子不也是来的第一天,便被本宫留在了这里。”木雪莹笑道。 慕容苏在旁边坐了下来,旁边碎了一地的木屑已经被换了一张桌子。 木雪莹在一旁坐下,十分悠闲,白芷也迅速给两人上了茶。 “怎么,三公子可有想跟我说的话?” 慕容苏意味深长地看着手中的茶:“恩施玉露,你们两个,还真是,情深意重。” 木雪莹笑了笑,道:“三公子成亲后,自然也能如此。” 慕容苏眼神微变,笑容也收敛起来,冷声道:“娘娘是好谋划,却不知娘娘,究竟想做什么?” “三公子,我家凝儿的想法,你应当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你也是有未婚妻的人,我不管你对凝儿出于什么目的,但我今天在这里索性说明白,她和你,不可能。”木雪莹看着慕容苏,也收起来原本伪装的表情,取而代之是最严肃的面容,令慕容苏心中一震。 “我,我不懂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慕容苏试图掩饰,拿着茶杯喝了一口。 木雪莹道:“三公子心里明白,剑宗舒大小姐,比凝儿更为适合这家主夫人之位,她的势力,也会更能帮助三公子。我不会允许,你将凝儿拉入危险之中。” 慕容苏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或许就在方才白紫凝说出那番话时,他便已经感受到了心痛,此刻,不过是麻木了罢了。 “行了,三公子,忙了一天,本宫要去休息了,三公子欣赏完这幅巨作后,还是去房间休息吧。”地牢也备有一处休息之地,此刻的茶茶,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不,不要,求求你,我,我是空、空谷家族的人,你……”木雪莹正要踏出牢房,却听见了茶茶口中断断续续的声音,不由得立刻望向慕容苏。 “三公子似乎,对我这个盟友,还有所隐瞒,这样的话,合作进行下去,可能会有些困难。” 慕容苏也回过神来,冷笑道:“她是空谷家族的人,虽只是个外室弟子,但她却有独特联系上空谷家族的方式和地点。” “留她一命,有用的东西,还希望三公子不要再隐瞒。”说完,木雪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御书房。 南宫轩澈看着手中木雪莹带来的食盒,从食盒的底面,拿出了一份协议,正是慕容苏与木雪莹两人签订的,另外还有一张纸条。 吃完木雪莹送来的东西,余光瞥见了司马倩带来的食物,微微蹙眉,道:“江言,把那些拿去倒了。” “子安,传朕口谕,坤画宫,赏,另外,再挑个贴心的丫头,去丽花宫服侍。” “嗻。”罗子安笑着点头,立刻退了下去。 “是,属下遵命。”江言看着司马倩这些菜,有些嫌弃地将菜放进食盒端走了。 回想着木雪莹方才的表现,南宫轩澈心中盘算着,稍晚一点便去找木雪莹,向她解释一下,可不能让小丫头误会啊。 次日。 白翊果然进宫了。 “陛下,翊前来,有一事相谈。” “白卿想说什么?”南宫轩澈对于这个南木的使臣,可是没有半点好感,语气也不太友好。 “陛下,翊知道,我们公主不懂事,胡闹了些,伤了太后娘娘以及陛下的心。翊愿意,以姐夫的身份劝说于她,日后,定不让陛下难做。”白翊对着南宫轩澈拱手道。 南宫轩澈微微沉吟道:“白卿怎会如此有自信,认为永嘉那般骄傲的女子,会听白卿的话?” 白翊被噎了一下,随即道:“启禀陛下,翊以及三公主,还有皇后娘娘,都是一同长大,皇后娘娘对于翊的话,也是会听进几分。再者,未能将公主教导好,也是我们木国的失误,自当由翊来弥补。” 南宫轩澈沉默着,思考着,直到白翊整个人都等得心慌慌,以为他不会同意之时,他才开口,道:“行,朕且听你一言。子安,带白卿去椒房殿,替朕在一旁看着,朕半个时辰后,再亲自过去。” “是,翊代表我南木,谢周皇陛下。”白翊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要能见到木雪莹,罗子安在不在旁边,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白大人,请随奴才来。” “多谢罗公公。” 白翊被一路引到了椒房殿。椒房殿此刻,大门已经被关了起来,门口连个守门的人也没有,仿佛真的与世隔绝一般。 罗公公走上前去敲门,敲了半天,才有人一边开门,一边道:“谁呀,大早上的就来敲门。” 罗公公脸色微变,朗声道:“大胆奴才,不务正业,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可是南木的使臣!” “啊?奴才见过白大人,见过罗公公,奴才知错,奴才这就开门。”门里面的小太监立刻说道,随即慌乱地打开了门。 白翊心中微微讶异,莹莹何时,连管个人也管不住了,又或许,是不想见到自己,所以故意让人拦住自己吧。 这样一想,白翊心里顺畅许多,面容也缓了些,拦住罗公公,道:“公公,不必生气,还是看皇后娘娘要紧。” 罗子安点头,道:“混账东西,这次白大人宽容,才不计较,大白天的,哪有将宫门关闭的道理,若是被陛下或者旁人看见,定是饶不了你。” “是是是,奴才知错,奴才下次不敢了。” “还不快去通禀娘娘!”罗公公道,又看向白翊,“白大人,里面请。” 那个奴才立刻快步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纳闷。他明明很早就过来开门了,怎么方才在门边睡着了呢? 罗子安正带着白翊慢慢地穿过院子里。 看着眼前的一景一物,白翊心中对于木雪莹在南宫轩澈心中的地位不禁有了新的定位。能得周皇如此上心,或许当日求娶,是木雪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周皇看中了,这些喜好,也应当是派人去悉心打听了的。 罗子安见他如此,便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景物,都是去打听了娘娘的喜好,这才命人移栽了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不去 “翊还担心,娘娘过来,会受到苛待,如今能得周皇陛下如此上心,也是娘娘之福,翊也就放心了。”白翊温和地笑道。 “本宫过得好不好,似乎与白大人没有任何关系,白大人还是请回吧。”木雪莹的声音仍带着些傲气,似乎曾经执掌大权的桀骜不驯,再一次重现了。这是白翊的第一感觉。 “白翊,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白翊对着走到殿门口的木雪莹道。 “罗公公,本宫既是在禁足,便也不应当让人进来巡视,公公还是带着白大人离开吧,本宫便不送了。”木雪莹一挥袖便转身欲走。 “娘娘留步,吾国木皇陛下,派了翊来,带了几句话给娘娘。”白翊不紧不慢,道。 木雪莹脚步一顿,道:“进来吧。罗公公,本宫与母家之人,还有几句贴心话说,还请公公去偏殿等候。” 不等罗子安说话,木雪莹又道:“白露痕玉,替本宫好好招待罗公公。” “是,公公,请随白露来。”主仆说话间,没给罗子安一句说话的机会,只得跟着白露去了一旁,木雪莹则直接进了殿门。 “说吧,如今来,又是所谓何事?”木雪莹冷笑道。 白翊叹了口气,道:“莹莹,你可知,到了这里,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没有木国护着,你的处境,将会异常艰难。” 木雪莹抬眼瞧了白翊一眼,冷笑道:“怎么了?不是想要本宫的命吗?如今又来跟本宫说这些。” “莹莹,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想要你的命,你要相信我。”白翊立刻否认,情绪也不自觉激动了些。 木雪莹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问道:“你扪心自问,你有哪一件事,是对得起我的?白翊,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没对我下杀手,亦或者,没有亲手对我下杀手,就是对我的仁慈了?” 木雪莹一字一句,锋利的字眼,凌厉的眼神,让白翊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否认道:“不,不是这样的。莹莹,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我之前,对你的事情,真的毫不知情,即便后来知道你的事情,我也是一力阻止,你……能相信我吗?” 说到最后,因为知道木雪莹不会信,白翊的声音也小了起来。 木雪莹笑道:“我信,翊哥哥,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们空谷家族的居住之地,我便信你。” 笑容是那么单纯,木雪莹此刻穿着的,也是多了些少女之气的衣衫,竟是让白翊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但是,就在白翊眼神涣散,脑海中重复着木雪莹说的事情,喃喃准备开口,却突然又回了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居然被催眠了,不由得再次后退一步,声音恢复了平静,看着自己的脚,道:“娘娘,看来如今,你我是回不去了。” 都能利用儿时的感情算计对方,怎么可能还回得去呢。 木雪莹也笑道:“如何?被算计的滋味,可还好?”虽是笑着,木雪莹却还是暗自懊恼,果然是道行不够,居然还是被挣脱了。 “如此,我便与娘娘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白翊看向木雪莹,眼中已是平淡无波。“娘娘是代表我南木与北周联姻,纵然周皇之前对你还有怜惜,但娘娘近几日的桀骜不驯,已经将他惹恼。皇家,最不缺的,便是宠幸,这一点,娘娘想必,比白翊更加清楚。” “若是没了木国势力支撑,娘娘便是拔了牙的老虎,可以任人欺侮。这一点,我想娘娘也明白,否则,也不会一早便猜到我会来,便在此等候了。” 木雪莹没有否认,道:“本宫承认,这些日子,确实过分了些,不过,若是本宫去服软,想必他便不会再生气,要知道,太后她老人家,也是十分疼爱我的。” 白翊笑道:“纵使再疼爱,也都有木国的因素在里面,娘娘莫不是以为自己与木国断交,便没有再利用木国的势力吗?” 被毫不留情戳穿,木雪莹抿唇,紧了紧眉,还是屈服道:“你说吧,要本宫如何?” “不知道二皇兄给的那封信,娘娘可看了?”白翊紧紧盯着木雪莹的脸。 “托皇兄的福,本宫的毒,也更深了一层。”木雪莹抬手摸着自己的左肩,冷然道。 原来如此。白翊想到自己在安国之时,木雪莹便说了她下一次毒发,便会死亡,当时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因为那封信的内容,他也是知道的。 “不知娘娘,预备如何做?”以防万一,白翊还是再问了一句。 “灭我者,必亡。”木雪莹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眼神带着些许凌厉,虽没看着白翊,却也让白翊忍不住惊骇。 “那么娘娘,木国会成为娘娘的后盾,帮助娘娘完成娘娘想要做的事情。而娘娘,只需两件事,一件事,是传递消息,而另一件,则是替娘娘的三皇姐解毒,娘娘觉得如何?” 木雪莹冷笑一声,道:“这样,你们就不会再杀我了吗?” 白翊立刻点头,道:“是,他们说了,只要你愿意了,便不会对你下杀手。” 木雪莹挑眉,应道:“第二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等我一下。”说着,她便起身穿过走廊去了寝殿。 木雪莹确实是去拿药的,不过,她不是拿自己的药,而是去拿南宫轩澈的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木雪珍的毒,是南宫轩澈拿毒仙特制的毒药灌下去的,木雪莹连人都不曾见到,更别提炼制解药了。 才到寝殿,木雪莹便开了密室的门,才走到楼梯处,便看见了两个男子在过招,虽是过招,却是招招致命,杀气尽显。 “你们在做什么?”木雪莹对着两人便飞了三根银针过去。两人这才分开,还要动手,木雪莹却已经站在了两人中间,冷眼看着两人。 “你们是想拆了我这椒房殿吗?”木雪莹冷声问道,随即两手举起银针,“好,要打,我也来凑个热闹。” 见木雪莹冒火,南宫轩澈立刻怂了,巴巴的拉过木雪莹的手,声音温柔体贴,道:“好了,是我的不是,不应当来找他的茬,莹儿,别气了好不好,伤身体。” 第一百九十二章 软肋 慕容苏走到一旁坐下,看见南宫轩澈作为一个皇帝,居然如此做派,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木雪莹也无意与两人置气,要知道,慕容苏可还在大殿上等着的。 “行了,药拿来。” “给,这个擦身,这个内服。”南宫轩澈立刻将放在一旁桌上的东西放在木雪莹手中。 “行了,我走了。”木雪莹才走了几步,又道冷冷地道,“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打起来,有下一次,你们两个,自己看着办。” 南宫轩澈立刻正色道:“娘子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目送木雪莹离开,慕容苏忍不住笑道:“陛下和娘娘,还真是情深似海。” 南宫轩澈冷眼瞧了慕容苏一眼,道:“莹儿既然答应了和你结盟,朕自然不会反悔,不过慕容苏,朕警告你,无论你还在打什么盘算,如果伤害到莹儿,朕不介意,让慕容家,也消失在江湖上。” 也?慕容苏心中大胆的想法才冒出头来,南宫轩澈却已经迈步离开,转了个弯,最后从牢狱一处密门消失了。 “南宫轩澈,把你的软肋,这样大张旗鼓显露出来,真的好吗?”慕容苏看着南宫轩澈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这个,用来擦身,这个内服,一日两次便可。”木雪莹提着东西到了大殿,将东西放在了白翊旁边的桌上。 “多谢娘娘。”看着手中的药,应当是才封好的,白翊起身道。 “不过交易。不知白大人还有何指示?”木雪莹略带一丝讽刺。 “娘娘这个性子,应当改了,若是想复仇,这个性子,还未成事,便会被人抓住把柄,娘娘还需记得,北周,并非我们木国。”白翊低声劝道。 “本宫知道了,大人可以走了。”木雪莹略显不耐烦。 白翊也不生气,既然目的达到,那便再待几日,就可离开了。 “娘娘,翊就此告辞,纵然娘娘思乡情切,却也不能此时回去,待日后,娘娘自然可以回来。”白翊说此话时,故意大了音量,门口,罗子安也刚刚出现。 “大人,时臣不早了,还请大人随奴才离开。” “有劳公公。”白翊点头,“娘娘,白翊告退。” “多谢姐夫教诲。白露彩云,替本宫送送。” “娘娘,您为何,对他如此礼遇?”看着几人走出宫殿,痕玉才走到木雪莹身边,低声道。 “痕玉,这次,我们的戏,可是换了。”木雪莹笑道。 痕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是,可需痕玉去做些什么?” “暂时不必。”想到痕玉的去留,木雪莹不留痕迹地岔开话题,“白芷回来了?” “还没呢。应当是还有了旁的消息,所以耽误了会。” 白芷前一天晚上就被遣出宫查探外面的消息去了,如今已经快到晌午,却还是没回来,若非白芷本身沉稳,应变迅速,木雪莹都快怀疑,白芷是否遇到了危险。 “让人打点一下,本宫再去一次太康宫。”既然白芷还未,木雪莹索性将这件事提上来先处理。 “是,那娘娘是带白露吗?”痕玉试探地问道。 木雪莹看了一眼痕玉,道:“你随我去吧,似乎,你还没见过母后。” “是,痕玉这就去安排。”她知道自己性子急,容易坏事,所以平日木雪莹带着白露白芷,她也能理解。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惆怅,知道木雪莹这次肯带她去,不由得欣喜若狂。 看着痕玉欢喜地跑了出去,木雪莹不由得轻笑着摇头,但眼神落在白翊方才坐的位置,那里还有一杯没喝完的茶水,想到那封信,木雪莹的目光变得冷漠非常。 “你们最好,考虑到真相爆发的后果。”木雪莹才喃喃说了一句,又想到这件事,似乎还未与南宫轩澈坦白,不免又在心中盘算一番。 “娘娘,已经备好轿辇。”痕玉很快又走了进来。 木雪莹点头,道:“陪本宫换身衣服吧,这身,以后不必拿出来了。” “是,娘娘。”痕玉说着,便跟上了木雪莹。 太康宫。 宣太后正在寝殿床上,床帘拉了一层一层,最外面则围了一圈太医,其中一个还在摸着胡子悬丝诊脉。 “老胡啊,可是有什么问题吗?”一旁的太医问道。 老胡对着一群人摇头,没有作声,将线交给下一位太医。 宣太后就隔着几层帘子,然后悠闲地坐在窗边吃着水果看着窗外,至于线,则是绑在一旁的床角上。 庆嬷嬷很快就走了进去,低声道:“小姐,皇后娘娘来了。” “可赶她了?” “赶了,任由张姐如何羞辱,皇后娘娘都一直站在那里死活没有离开,如今,已经在门口跪了下来。”庆嬷嬷低声道。 两人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外面的太医也都依稀听了个清楚,顿时面面相觑。 “怎么能让她跪下?赶紧扶她进来,堂堂大周皇后,跪在宫门口,成何体统!”宣太后嗓门不自觉大了些,中气十足,哪里还像是得病的人。 “不,娘娘不肯起来,说,必须小姐原谅她了,她的才肯起来。”庆嬷嬷难为情道。 宣太后立刻将没吃完的东西一口吃掉,扯开帘子便走了出去,离开前还不忘安排这群太医:“让他们都回去吧。” “是。”庆嬷嬷没有跟去,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些太医,道:“诸位太医,此事,还请诸位不要外传。” “庆姑姑还请放心,老臣们不会多嘴一句。”胡太医为首,拱手道。 “如此,多谢诸位。” “既然太后娘娘身体已经大好,我等便先回去了。” “奴婢送诸位。” 到底都是混迹多年的人,都知道,这两天的亏,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 “永嘉,快快起来,堂堂皇后,跪在门口,日后哪里还有威信可言。”宣太后急急地说着便要扶木雪莹起身。 木雪莹却是声泪俱下,道:“母后,儿臣不该因为一时之气,将母后送来的嬷嬷打发走,还不来给母后请安,甚至一句解释也没有,儿臣知错了,求母后原谅。” 宣太后叹了口气,道:“唉,傻孩子,哀家早就原谅你了,起来吧,不过芝麻大点小事,何必还要如此呢。” 虽说两人是演戏,但话中的意思,却是实打实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孝 “随哀家进去,跪了这般久,腿可是疼了吧?张儿,令人准备热水和冰袋。” “是,奴才遵命。”张嬷嬷应道,立刻退下,去了厨房。 到了寝宫,见没了旁人,木雪莹便道:“母后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跪下来,哀家方才还真是吓了一跳。”宣太后说着,却没有放开木雪莹的意思,还是将木雪莹扶着在旁边坐下。 “母后,是莹儿不孝,让您费心了。”木雪莹愧疚地道,明知宣太后不太喜欢去争斗这些,却还是不得不把她掺和进去。 宣太后佯装生气,道:“莹儿,你这话,哀家可要生气了,这是拿哀家当外人呢。” “母后,”木雪莹忙拉过宣太后的手,道,“是莹儿的不是,只是觉得这样,让母后费心了。” “好了,哀家也没怪你。只是莹儿,你可不能再这样见外了。”宣太后笑着,拿起一个水果,塞到木雪莹嘴边,“来,尝尝,才送进来的新鲜货。” 木雪莹点头,吃了进去,果然,入口甘甜,不禁赞道:“果然,还是母后这里的东西最好。” “这是什么话?”宣太后立刻反问道,“澈儿可是对你不好?” “啊?没有,母后,阿澈对我很好。”木雪莹连忙道。 “莹儿,”宣太后立刻一脸严肃,语重心长道,“你不要怕他,他如果欺负你,你尽管跟哀家说,哀家给你出气。” 意识到某人又背了黑锅,木雪莹尴尬地笑了笑。 “来,给哀家看看,你的膝盖可是有淤青了。”宣太后给了痕玉一个眼神,痕玉立刻上前,替木雪莹挽上了裤子,果不其然,两个膝盖都已经淤青了一块。 “小姐,娘娘,冰块来了。”张嬷嬷拿了两个冰袋来。 “快,敷上。今日,你就在哀家这里歇息吧,得把这淤青给消了。” 木雪莹见无法阻拦,只好应下。 而深夜暗中潜入椒房殿的某人,只得悻悻而归。 第二日,宣太后便命人招了南宫轩澈过来,当着两人的面,语重心长教育了一番,便让南宫轩澈将木雪莹送回了椒房殿。 “你的膝盖淤青了,如今消肿了吗?”坐着轿辇,南宫轩澈问道。 “谢陛下关怀,得母后关怀,昨日命人给臣妾冰敷消肿,如今已经散了。”木雪莹假笑道。 南宫轩澈道:“莹儿,如今可还是在埋怨朕昨天关你的禁闭?” “没有,是臣妾不孝,还得多谢陛下指出,还请了白大人前来开导。”木雪莹道。 南宫轩澈侧头看着木雪莹,微微挑眉,又看向了前方,不再言语。 到了宫中,木雪莹本想再与南宫轩澈在外人眼前再纠缠一段时间,岂料南宫轩澈一挥手,道:“朕想同皇后说些知心话,都下去,不必服侍。” “是。” 木雪莹虽心中不同意,却是不好当面反驳。待人走开后,木雪莹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轩澈将木雪莹搂在怀里,柔声道:“好了,好不容易有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来陪你,就别和我置气了。” 木雪莹微微蹙眉,还是耐不住南宫轩澈温柔的话语,道:“好了,我也不和你置气,给你说个要紧事。” “你说。”说是这样说,南宫轩澈却没有了丝毫要松开木雪莹的意思。 “说你呢,放开我。”木雪莹推了一下,南宫轩澈才不慌不忙的松开,眼神略带一丝委屈:“我抱自己娘子,难道还不允许吗?既是吃不得,连抱一会也不许了。” 说着,南宫轩澈走到一个椅子上坐下,偏头看着门外,像极了吃醋的小孩子。木雪莹登时就笑了出来,走到南宫轩澈身边,搂住了他的脖子,落下一吻,哄道:“好了,别气了,等我说完正事,随你抱好不好?” 南宫轩澈看了一眼木雪莹,问道:“什么都随我?” 木雪莹浑然不知自己又落入了某人的坑里,应了下来。南宫轩澈眼中闪过一丝得逞,道:“那你赶紧说正事吧。” 木雪莹闻言,松开了手,正色道:“去寝殿吧。” “还记得木凌志给过我一封信吗?”木雪莹一边说,一边从一个暗格拿出了一个匣子,便是西燕之时,让江天去取的匣子。 “自是记得。”南宫轩澈道,自那日后,木雪莹再没拿出来过。 当着南宫轩澈的面,木雪莹倒了一滴血进匣子,打开了匣子,匣子装的东西不多,都是些与人来往的重要书信,木雪莹将木凌志那封信取了出来,便递给了南宫轩澈。 没有再关注匣子,南宫轩澈拿了信便开始看。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南宫轩澈的脸也愈发的黑了,木雪莹见状,便伸手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生气。木雪莹如今对于木国这几个人,早已看淡,所谓的血脉亲情,在她的脑海中,也早已没了这几个人的存在。 南宫轩澈却不同,他不重情,若非南宫轩逸是他一手带大,注入了心血,他也是不会生气的,至于旁的人,他纵使带了尊敬与温和,若是妄想做些违了他的意志的事情,他也会瞬间翻脸无情。唯独,木雪莹与所有人都不同。 南宫轩澈难以想象,身为木雪莹这样重感情之人,被木凌志几人,连番背叛,甚至还派人几次追杀,如今却还毫无愧疚地利用木雪莹。而木雪莹,又是如何来承受这一切的。 想到西燕之时,木雪莹毒发时的模样,他便忍不住心惊,不由得伸手,将木雪莹紧紧抱住。 那群人对于木雪莹,就如同木雪莹对于他,所以,他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自己失去了木雪莹,那么他该如何活下去,只怕,会失去理智,杀掉所有人吧。 木凌志信上的内容,写了一大篇,但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将一切都推脱了出去。 木凌志在信上说了自己是空谷家族关门弟子的事情,也说了白翊娶木雪珍完全是逼不得已。而木雪莹的母亲上官燕,与父皇在一起后有了孩子,又爱上了其他人,所以将木雪莹送到了父皇那里,不闻不问许多年,为了确保自己能找到这个孩子,所以在她的身上,种下了七色彩蝶这样的毒。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才华横溢(一) 而周国先皇,则因为从前便爱慕上官燕,既然得不到她本人,便用权势与父皇做交换,让她的女儿,也就是木雪莹,嫁到北周来。 “莹儿,是阿澈不好,应该早早将你娶回来,而不是迟到现在,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南宫轩澈对于木雪莹,此刻是满满的心疼。 “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阿澈,这也不怪你,也幸好,你来了南木,陪在了我身边,若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会陷入被蒙蔽的仇恨之中,在他们的诱导之下,与你自相残杀,甚至对姨母她们恨之入骨,对涵儿也残忍不堪……” 木雪莹此刻,真的很庆幸,南宫轩澈每天事务繁忙,偏偏那时,却机缘巧合之下,去看了她,还一直陪着她,影响着她,让她不至于陷入至死不休的仇恨之中。 “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让我的莹儿受委屈。”掷地有声,木雪莹知道,南宫轩澈,真的生气了。 “阿澈,其实早前便应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如今与那白翊谈了交易,我也就顺势将此事,一同向你说明。” 提到白翊,再想到昨日木雪莹对白翊的称呼,南宫轩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你倒是对他好,翊哥哥,叫的可真是亲密,昨儿还穿了粉嫩的衣裳,在我面前,也没见你悉心打扮过。”女为悦己者容,南宫轩澈此刻,十分不爽说这句话的人。 木雪莹忙哄道:“这不是催眠需要嘛。不过你说这话可是昧着良心了,我见你的时候,哪一次没有打扮过,这次的衣衫,你若是想看我穿,日后穿给你看便是。” “不要,你日后要换一件,穿你自己喜欢的就好。”南宫轩澈道。 自己喜欢?木雪莹眼神微滞,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了,似乎所有的颜色,都是为了达到特定的目的,所特意准备的。 “莹儿,那催眠之术,可有效果?”见戳中了木雪莹的心事,南宫轩澈转移话题道。 提及此事,木雪莹忍不住摇头,在一旁坐下:“按照你的方法,他方才已经神志不清,意识涣散,但偏偏要脱口而出答案时,他就恢复了意识,还知道了是我动了手脚,识破了计策。” 南宫轩澈当时,正在地牢之中,虽听见了前面的话,但到后面之时,却是与慕容苏打了起来,以至于对后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而这催眠之术,真是他教给木雪莹的。 “他的意志不坚定,这是毋庸置疑,那么,便是有人动了手脚。”南宫轩澈沉吟片刻,道,“他来自苗族,苗族擅长蛊术,兴许对于人的意识,也会有所改变。” “莹儿,苗族与空谷家族是否有联系,对你的仇视从何而来,我们目前一无所知,所以,在师父将解药研制出来前,你暂时不要离开我,好吗?”对于木雪莹身上的毒,南宫轩澈是真的害怕,上一次,木雪莹就差点活不下去,若是再出意外,他真的害怕,木雪莹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出了事,那时,他便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后悔莫及了。 知道南宫轩澈在担心什么,想着毒仙师叔既然只差一点就能研制出解药,木雪莹也就不再坚持,应了下来。 当晚,南宫轩澈就留在了椒房殿。 与此同时,皇后大婚失宠两日后又复宠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正好心情的惠妃只恨得牙痒痒。 第二天,使臣们便纷纷辞行,已经在这里的滞留了几日,自是不好再待,唯独安国安溪公主迟迟没有动静,周皇对此,也没有了任何反应,众人虽在心里猜测不断,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日,木雪莹送走了白紫凝,暗中约见了安溪,便来了御花园等候,而等来的,不是安溪,却是下朝便奔过来的南宫轩澈。 “臣妾见过陛下。” “皇后免礼。”南宫轩澈说着,便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在宫里,皇后可生活得习惯?”南宫轩澈温和地笑着,眼睛闪着光。 木雪莹心中暗骂这人饥不择食,这两日分明说了不许乱来,但莫名其妙,两人还是交缠在了一起,只除了没跨越最后一道雷池,其他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导致她现在还是腰酸背痛。这个人,分明驿馆之时,还跟纯情小白兔一般,说着不对自己动手动脚,怎么前几日,不知从哪里学来了这些羞人之事,偏生张嬷嬷还都说过,她也都是知道一些的,居然还配合了。 如今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来问自己,是否习惯。 “谢陛下厚爱,臣妾除了偶有不适,一切都好。”木雪莹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才说出来的。要知道,这人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她的脖颈上,还有用了很多脂粉才掩盖的红痕。 南宫轩澈笑了笑,道:“那皇后可要好好休息了。” 木雪莹没再回答,径自喝着茶。南宫轩澈自讨没趣也不泄气,又道:“朕闻得皇后琴技乃是一绝,不知能否与朕合奏一曲?” “陛下恕罪,臣妾身子不适,恐不能为陛下弹奏,唯恐污了陛下尊耳。”木雪莹起身行了一礼。 “无碍,朕这里正巧带了琴和笛子,皇后便拿去一用,无论好与不好,自是朕说的算。”南宫轩澈一抬手,便有两个太监,一人拿了一样乐器上来。 木雪莹简直想将南宫轩澈狠狠打一顿,这两天,他的性子是被养刁了,居然越发无法无天了。但此刻木雪莹却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白芷立刻接了琴,放在木雪莹面前。 “那么臣妾,便献丑了。”木雪莹施了一礼,这才坐下。 南宫轩澈拿起笛子,道:“皇后先请。” 木雪莹心中冷哼一声,选了一曲江湖决明子的呕心之作——天音。 曲子对于用琴之人,至少木雪莹这一类比较优秀的琴师,要求还比较好达到,却偏偏管弦一类,难于上青天,至少,木雪莹自认自己纵使吹奏出来,就不堪入耳。 南宫轩澈一听,便立刻判断出来,小丫头又在公报私仇了,看来今天晚上,他注定不能得偿所愿了。嘴角微微一勾,调整了气息,便跟着吹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才华横溢(二) 纵然这般难吹奏出的曲子,却也让他吹的动听悦耳,木雪莹不自觉抬头看了一眼南宫轩澈,正巧与他对视一眼,木雪莹即刻低下头去。 南宫轩澈这样好的琴艺,分明在她之上,而武林大会之时,他所表现的,却并非如此,当时木雪莹还一直认为,若是南宫轩澈不选择用自己的两首相生相克的曲子,那么赢的人应当是她吧? 而此时此刻,木雪莹知道,她是真的败了,败得心服口服,因为这首曲子,她木雪莹,绝对吹不出这样高深的境界。当日能够吹奏她自己同样难度不低的曲子,完全是因为那是她自己的曲子,早就烂熟于心,再者,她也曾用过箫来吹奏。 两人吹奏着,竟是引来一些鸟儿驻足树上倾听。芹妃本来只是来散步,大老远便听见这天籁之音,不由得举步朝这里走了过来。 “小姐,那边,是御花园了。” 赵芹笑了笑,道:“无妨,这样动人的乐音,应当是皇后娘娘。”说着,她又要抬步向前。 “小姐,您难道忘了吗?皇后娘娘可是让人去丽花宫闹过事的。”宫女劝道。 赵芹不禁失笑,温婉的脸上出现一丝自信:“放心,皇后娘娘,不会对我如何。走吧。” “是。” 两人远远走到荷花池边,便看见对岸一站一坐的一对璧人,宫女太监都自觉退到了亭子外面侯着。 弹着弹着,木雪莹便不自觉带了丝内力,方向还是故意朝着南宫轩澈去。未到南宫轩澈处,他便翻身躲开了。 因为吹着笛子,南宫轩澈此刻,并不能说话,只得用眼神示意,而木雪莹此刻确实玩心大起,也不去看南宫轩澈,只是一道一道带了内力打向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见没完没了,不由得一个转身,到了木雪莹背后。 木雪莹低声笑道:“小瞧我。”下一秒,没等南宫轩澈反应过来,木雪莹已经用了内力带动琴悬空,自己也是转身面向南宫轩澈,继续出招。 南宫轩澈不敢出手反击,怕伤了木雪莹,只得不停地用轻功躲避,不知不觉竟被木雪莹的音刃追到了水上,顿时脚点着荷叶,四处躲避,虽是躲避,却是丝毫没有狼狈之相,一举一动,说不出的迷人风雅。 赵芹一步一步走过来,正好看见了这几幕,南宫轩澈不时的躲避,竟是向她的方向靠近了许多,让她能够看清此人的相貌。 进宫七年了,却连自己夫君的相貌都没看见过,这种话,只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但是,赵芹一直待在自己宫中,只有每个月十五和十六会去梨园弹琵琶,做惯了清心寡欲的人,南宫轩澈也对女人也一向避如蛇蝎,所以,七年来,两人竟是从未谋面。 纵使南宫轩澈知道赵芹长什么样,赵芹却也从未见过他,更是不记得他的相貌。此刻能够隔得这般近去看这位她名义上的夫君,那样自如的轻功,那样卓绝的才华,还有那样俊美的相貌,一举一动,都令人不自觉沉迷。 意识到这一点,赵芹慌忙回了神,没去打扰南宫轩澈,而是围着池子,一步一步,向木雪莹所在的亭子走去。 到亭前时,两人的天音还未结束,赵芹便静静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垂着眸倾听。 见有人来,木雪莹也就不再顽皮,收了内力,南宫轩澈也就近到了岸上,一步一步向木雪莹走去。 一曲毕。 赵芹才款款道:“右相府赵芹,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没有自称臣妾,反而用了闺名,表达了什么,不言而喻,两人对她的敌意,也低了些。 南宫轩澈没吭声,看向木雪莹,在一旁坐了下来。 木雪莹道:“芹妃姐姐请起,还请坐下。” “谢皇后娘娘,谢陛下。”赵芹点头,含笑着坐下,一举一动,无不体现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姐姐一向不喜外出,今儿怎会想往御花园来了?”木雪莹笑道。 赵芹道:“原只是出宫去看望了家人,回来时想着走走,便谢绝了轿辇。方才在路上,便闻得这里上乘的音律,一时间起了结交的心思,便过来了,还望陛下和娘娘,不要怪罪。 “芹妃姐姐既然愿意结交,本宫自是开心,只是陛下之音,还得过问陛下的意思。”木雪莹说着,看向了南宫轩澈,桌下踢了踢他。 南宫轩澈本不想回答,见她暗示,只得温和一笑,道:“朕素日繁忙,芹妃若是得闲,便去寻皇后,你们二人交流音律,想必能参悟更高的造诣。” 赵芹笑道:“多谢陛下提醒。臣妾得空,定会常去皇后娘娘宫中。” “陛下,安国使臣到了。”罗子安适时走了进来。 木雪莹往亭外一看,立刻看见了安溪,不由得笑了笑,道:“陛下,臣妾在南木之时,便与五公主颇有交情,想与五公主说会心里话,不知陛下可应允?” “自是可以。”南宫轩澈点头。 木雪莹又看向赵芹,道:“芹妃姐姐,还请稍等片刻。一会儿,也好与姐姐同行。” 赵芹立刻起身道:“是,臣妾遵命。” 木雪莹点头,随即走出了亭子,原本若是赵芹没有来,南宫轩澈也没有来,木雪莹是预备在这里偶遇安溪,而现在,赵芹来了,她便不能堂而皇之留在这里,听安溪与南宫轩澈商谈政事。后宫不得干政,在北周,犹为严厉,那些言官,只等抓这些规矩的错处,来处置她这个异国来的,极有可能是细作的公主。 “五公主。”“皇后娘娘。” “许久不见,本宫有几句话,不知能否与公主相谈?”木雪莹浅笑道。 安溪点头,随即绅士地向旁边退了一步:“娘娘请。” 木雪莹颔首,两人遂同行离开了亭子。 “娘娘,不知有何事要与本宫商谈?”安溪低声道。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西晋,父皇命我出使西晋。”安溪道。 “这般急?” “是,其他几国,我都已经去过,只有晋国还不曾去,父皇便让我去一次,看能否有出乎意料的收获。”安溪脸上仍旧是淡淡的笑意,眼神看着面前的路。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讨价还价 “我之前还不知你会去,大婚之时便让我师父他们,还有瑾月已经启程去了那里。不过也好,你去时,也好有个照应。” “这样吗?我听凝儿说,瑾月受了重创,如今整个人情况都不好,她现在这副模样,你倒还放心让她去。” “我师傅,还有阿澈身边的人护着,应当不会出事。她此去,也是为了治病,只要能将她的武功和嗓子找回来,她一定可以恢复的。”木雪莹很是自信,却没有意识到,瑾月伤到的,是心,而非身。 “那便好。”似是想起什么,安溪又道,“对了,那西晋四皇子,可是来了南宁?” “是,你见到了?”木雪莹道,不带任何诧异。 安溪对于木雪莹的理所当然有些疑惑,道:“你怎知……” “当年,可不就是你,对他用了酷刑吗?”木雪莹笑道。易容之术,分人皮面具与本貌易容,安溪如今的脸,一直都是本貌易容,若是直接这样看,不会有任何人,会将安溪如今的英气面容,与华天凌画上的绝色佳人相提并论,但安溪,却是画中之人。 安溪抿唇,道:“也并没有酷刑。”当时的事情,木雪莹只知道一半,却不知后面,安溪此刻,也无意解释。 “他走了吗?” 木雪莹道:“不知,应当是离开了。如今西晋的形势,并非表面那般平静,以圣女为首的苗族人如今蠢蠢欲动,似有光复曾经苗疆的志向,又只有华天宇一个皇子在西晋,而两人又走得近,若是华天凌不早回去处理,只怕会出大乱子。” 安溪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道:“过几日,便将安楚嫁进来,随后,我便带人去西晋。” 木雪莹微微蹙眉:“别被感情冲昏头脑,溪儿,成大事者,理智最重。” 安溪沉默着,脸上的淡笑已经消失不见,挣扎了片刻,她迅速做出了决定。 “晚些吧。届时,我赶到西晋,过了这个年,明年开春,再到北周来参加狩猎,你觉得如何?”安溪道。 木雪莹道:“很好,那便先如此,我们回去吧。” “好,不过,你让那个后妃与周皇待在一起,就不担心出什么事吗?”出于谨慎,安溪出口问道。 “她?不过也是个可怜人,我答应了放她出宫。”木雪莹不甚在意。 “兴许与周皇待了片刻,便不想出宫了。”安溪含笑说道。 木雪莹也不由得笑了:“哪能变得那样快?不过若真是如此,也全当试探阿澈的忠诚吧。” 安溪道:“倒也不错,大婚之上,你与那荣和公主,可是私交匪浅?” “这都被你发现,果然,知我者莫若溪儿。” “贫嘴。不过如今知你地位稳固,我也就放心了。”安溪笑道,眼神落在不远处的亭子。那里,赵芹与南宫轩澈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天。 “陛下,臣妾便与姐姐,先行告退。”木雪莹走了吗过来,赵芹也随即起身。 “去吧,好生休息。”南宫轩澈意味不明地添了一句,只有木雪莹听得懂这言外之意,当即便与赵芹并肩离开了。 “公主请坐。”南宫轩澈此刻一脸温和,笑意却是不及眼底,安溪此行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嫁公主,嫁安楚,东安六公主,一个恶毒的女子,嫁给他南宫轩澈填充后宫。这就意味着,这个后宫,会更加的热闹。 知道南宫轩澈不高兴,可安溪也没办法啊,是你家夫人自己愿意把敌人养在身边玩,她当初可还是极力投了反对票的呀。 偏偏南宫轩澈还是一个好脸色也没有。 两人就安楚嫁进来的事情,讨价还价。 “不行,朕与皇后大婚半个月,便又要纳一名后妃,放在哪里都不行,朕不同意。”南宫轩澈冷声道,一脸的没商量。偏生这人是莹儿的好友,若非如此,他已经翻脸了。 “陛下,当初与裕王殿下相谈之时,便是两个月后将六公主送来,莫非裕王殿下没有告知陛下?”安溪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道。 “再者,还请陛下恕罪。我等还要出访西晋,因而不便在这里久留。”因料到南宫轩澈不会再阻拦自己去西晋帮忙,所以安溪这次,选择将话说了出来。 果然,南宫轩澈听见此话后,果然没有立刻反驳,微微沉吟,还是道:“行,既然公主还另有打算,此事,就这样定了吧。” “子安,让钦天监准备一下,半个月后,迎娶东安,陵华公主。”陵华,是安皇给安楚的封号,不论如何,这也是安国的公主,是安国的脸面。 “是,奴才遵旨。”罗子安应声退下。 “多谢陛下。” “不必,公主若是无事,便可离宫去了。”事情谈妥,南宫轩澈也就不再留她。他此刻,心里已经给南宫轩逸,那个三番两次反驳他的亲弟弟,狠狠地记了一笔。 “来人,宣裕王。”南宫轩澈阴沉着脸道。 “嗻。” 才走到不远处的安溪听见此话,心中默默为裕王默哀。唉,谁让不顺着自家老哥来呢。 于是,这一天,裕王殿下兴冲冲地进了皇宫,只以为是又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做,但从进去之后,当天便没出来过,晚上被人偷偷塞回了裕王府,第二天的早朝,也直接告病没来,南宫轩澈也没有多说什么,平淡地宣布了要娶东安陵华公主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没有任何官员出来阻止,事情宣布的异常顺利,对于要在半个月后进宫封妃之事,也没有任何异议。 而实际情况是,大臣们原本都在担心,南宫轩澈会真的对永嘉公主宠爱不断,日后让这个狡猾的女人给迷惑了,像曾经把持南木一般把持北周。毕竟,当初提出娶她为皇后,就是南宫轩澈自己提出来的。而如今又提出马上要娶一个安国的公主,这无疑证明,他们贤能的君主,并没有过于重视南木来的皇后,依旧是那样的贤明,甚至也终于开窍了,知道了用联姻来巩固势力的重要性。 晚上,白芷这才辗转回来。 “可是有了什么情况?”木雪莹只觉得在宫里束手束脚,出个宫还得担心旁人注意,不能光明正大出去。 “娘娘,楚家,有消息了。”楚雄,楚怜心的事情。 白芷凑在木雪莹耳边悄悄说了,木雪莹只是笑了笑,道:“还真是阴魂不散,你听我说……”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似有泪意 “叶夫人,知涵妹妹。”叶知涵与上官婉歇了几日,到底还是来拜访木雪莹了。 “参加皇后娘娘,娘娘万安。”两人只是福了一礼,带着得体的微笑。 “知道夫人与妹妹会来,一早便让人备了茶点,就等着你们来呢。”木雪莹笑着将两人迎了进去。 毕竟日后叶家作为木雪莹后盾,会浮到明面上,而叶知涵与南宫轩澈的暧昧事件,也是需要澄清的,所以此刻,自是需要好好维系一下感情。 在两人还没来之前,椒房殿便已经开始了各种茶点的制作以及各种菜品,椒房殿作为皇后所居之所,自然备受关注,这个消息很快便传至各个宫中,乃至重臣耳中,又是一阵惊涛骇浪。 “你们先下去吧。”木雪莹将所有宫女都赶了出去,只留了痕玉在身边伺候。 “你就是痕玉吗?”叶知涵看着痕玉,笑着温和。 “是,表小姐。”痕玉虽然性格冲动了些,但脑子还是灵活,叶知涵与木雪莹,可不就是表姐妹的关系嘛。 “是个机灵的,师尊的眼光,果然不差。”叶知涵笑道。 “谢表小姐赞誉。”痕玉心里小小得意,从来与瑾月相比,她都是冲动挨骂的一个,如今得了叶知涵的夸许,自是窃喜非常。 “妹妹可别夸她,痕玉这丫头,可经不得夸了。”木雪莹笑道,看着痕玉小嘴嘟起来,不由得失笑,“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可得长点心,日后不可冲动。” “是,痕玉明白。”痕玉点头应道。 “好了,你们可别贫了,快过来,妾身还有事要与娘娘说呢。”上官婉笑道。 木雪莹笑道:“姨母不必见外,这儿也没外人。” 上官婉笑着点点头,还是一手拉着一个,道:“你们两姐妹,如今能这般和谐,我也就放心了。” “母亲,分明一直是你和父亲多心,倒偏来怪我。”叶知涵说着,将手抽了出来,挽住了木雪莹。 “要不是莹姐姐信我,替我澄清,母亲大人还指不定怎么想我呢。”说是这样说,却是面带笑意,没有半点责怪。 因着木雪莹之前提点过,叶城夫妇已经与叶知涵细谈过了,也算打开了心结,因而此刻提这事,也不会令上官婉伤心。 “好了,是母亲的不是,你这孩子,就抓着这点不放。”说着,上官婉又看向木雪莹,道:“莹儿,你看看这孩子,比你不过小三个月,便这般胡闹,她若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这样担心了。” 木雪莹笑着问道:“涵儿妹妹又想去哪里了?让我猜猜,嗯……涵儿莫不是想去东吴?” “呀。”上官婉惊讶出声,“你怎会知道?哦,我知道了,涵儿,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我,所以找了你姐姐来当说客?” “……”一句话一出,叶知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就知道,根深蒂固的想法,怎么可能马上改变呢。 “姨母,你误会了。”木雪莹握住叶知涵的手,道,“涵儿并未与我说,不过是我与涵儿心有灵犀,若我是涵儿,此刻要去的,也必然是东吴。” 听见木雪莹这样说,上官婉心里清楚的知道,莹儿不会反对,那么叶知涵此行,八九不离十是定了。 “莹儿,你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见识经验,都远胜于涵儿。你若是去,我自是放心,但涵儿……”上官婉知道,这样一说,又得打击叶知涵,可她实在担心,“涵儿她经历得太少,东吴那样危险的地方,与外界联系把关得严,姨母是真的担心……” “母亲,我已经长大了,外出游历也不少,我知道您担心我,但也请您相信您的女儿,她很优秀,她对将要面对的一切,都很明白。”叶知涵没有了原本的笑意,取而代之,是一脸的严肃。 上官婉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仿佛叶知涵,突然变长大了。 “母亲您想想,莹姐姐纵然吃了许多苦,经历许多死里逃生,但也正是这些磨难和算计,才让姐姐,变得如今这样强大。您的女儿自认不比姐姐差,所以,还请母亲不要将女儿当作温室的花朵,放女儿出去历练吧。”说到此处,叶知涵直接跪了下来,背打得很直,异常的坚定。 木雪莹作为旁观者,在一旁静静地坐着。对于叶知涵一句带过的苦难,木雪莹已经没有了感觉,因为叶知涵说得没错,若非这些苦难,绝不会锻造出今日的她。 上官婉看着眼前跪着的叶知涵,面上是一脸的决绝,从叶知涵身上,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年轻时候的上官婉,也一脸的无畏,带着对外界的憧憬,对江湖武林的一腔热血,磨着父母亲大人,让他们放自己出去。 然而,他们也如自己一般,一直都没有松口,直到自己的姐姐——上官燕回来时知道了此事,与父母亲大人谈了一宿,这才同意了让她出去,纵然如此,却也还是不允许她离开时间太长,去的太远。 她当时的脾气,太过火爆,在江湖上吃了不少的巨苦头,在最落魄的时候,她才遇到了叶城。 也因为如此,从前有家人保护,后来,有叶城,她一直都没能,活成最向往的潇洒模样。 上官婉将目光放在了木雪莹身上,随即又移回到叶知涵身上,伸手将叶知涵扶了起来。 “母亲知道,我的女儿,一直很优秀,不比任何人差。” “母亲可是,同意了?”叶知涵不太确定地问道。 “你去吧,你已经长大了,日后去哪里,我们也不再插手。你只要知道,如果累了,回来就可以。”上官婉温婉地笑道。 叶知涵也是一笑,扑进了上官婉的怀里:“谢谢母亲。” 木雪莹坐在侧面,看见上官婉眼中似有晶莹流动,不由得站了起来,确认了,便递了手帕过去,却被无声拒绝了。 见她很快调整了情绪,恢复了平静。木雪莹才故作生气道:“好了,姨母,涵儿,你们在我面前做母女情深,我可是吃醋了。” 闻言,两人这才松开。 “好了,莹姐姐,你也是我们的亲人啊。”叶知涵笑道。 “姨母,如今涵儿的事情解决了,可是要和我说正事了。”木雪莹笑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酒醉 上官婉点头,面色也严肃起来:“母亲仍旧是不愿见你,但我们合计着,明日,是父亲大人的忌日,母亲定会去祭拜,届时,你便与我们一同去。” 木雪莹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姨母,我想知道,外祖父的一病不起,是否与我母亲有关?” “这……”上官婉没想到木雪莹会如此直接,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 “姨母,是因为我母亲,所以外祖父才生病的,是吗?” 问得太突然,上官婉更是不知从何答起。 “所以外祖母是觉得,外祖父的死,是母亲所为,所以才不愿见我,对吧?”木雪莹声音平稳,丝毫没有激动的迹象,但话里的意思,却让上官婉忍不住站了起来,激动地抬起了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母亲!”叶知涵立刻站了起来,痕玉也立刻挡在木雪莹面前。木雪莹轻轻将痕玉拉开了,目光依旧平静如水。 上官婉犹豫了一会,还是颤抖着将手放了下来。 “莹儿,你……怎么能这样想,这可是大逆不道啊。”上官婉一脸痛心道。大长公主是她的母亲,对于木雪莹这样侮辱自己的母亲,而那还是大周的上上辈唯一的公主,是如今在大周最大的辈分,上官婉怎么也没想到,木雪莹居然会这样揣测自己的祖母。 木雪莹面色从未变过,一脸冷静地道:“姨母,若不是莹儿以为的这样,那姨母,可是知道原因?” 上官婉再一次被噎住,眼睛就那样睁着,看着木雪莹,那张酷似自己阿姐的脸,那样平静却倔强的反对,恍惚中,上官婉似乎看见了自家温柔美丽的阿姐。 “母亲,您没事吧?”叶知涵终是上前扶住了上官婉。 一声母亲让上官婉回到了现实,面前站着的,依旧是木雪莹。 “你外祖母的心思,谁也不知道。你这话,在姨母面前说说便也罢了,日后,莫要再说了。”上官婉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木雪莹没有作声。从方才上官婉张口却没发出声音的唇形,她看见了两个字:阿姐! “莹姐姐,可是午膳时间了?涵儿有些饿了,不如让下面人传膳吧。”叶知涵笑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示意痕玉去传膳。 用了午膳,又说好了时间,叶知涵便要同上官婉离开。期间,上官婉的情绪一直不太好,叶知涵纵使不知道为什么,却也知道,母亲的情绪异常绝不是因为莹姐姐。 “我送你们吧。”木雪莹笑着,将两人送到了皇宫门口。 “皇后娘娘,多谢娘娘招待,妾身与涵儿十分欢喜,望娘娘留步。”上官婉柔声道。 木雪莹颔首,道:“夫人与妹妹今日能来,本宫荣幸之至,宫中无事,夫人若是不嫌弃,可常来看望本宫。” 上官婉点头,行了一礼,便与叶知涵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走远,木雪莹也只是站在宫门口望着。 “娘娘,该回去了。”痕玉道。 木雪莹点头,扶着痕玉慢慢离开了。 正清楼楼顶上,南宫轩澈的目光,一直不曾从木雪莹身上移开。 当晚,白芷扮作了木雪莹的模样留在了皇宫,而木雪莹则悄悄离开了皇宫。 “她离开了?”在地牢看见白芷的第一刻,南宫轩澈便知道,那不是木雪莹。 白芷点头,道:“娘娘已经出宫去了,知道陛下会过来,所以命白芷留在这里等候。” 南宫轩澈点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独自喝酒的慕容苏,道:“你先下去吧。”随即走到了慕容苏对面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酒。 白芷见状,立刻退下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居然来抢在下的酒喝。”慕容苏嬉笑道。 南宫轩澈抬眼一看,起身道:“等着。”离开不多时,再出现时,南宫轩澈手中已经提了两坛酒。 “朕亲手酿的,总比你手中的好过百倍。”南宫轩澈说着,打开了一坛酒,给两人都倒上。 慕容苏不过一笑,道:“确实是好酒,居然肯让在下喝到,倒是在下的荣幸。” “少假惺惺的,朕让你喝酒,可不是来听你奉承的。”南宫轩澈看着酒,冷笑道。 慕容苏挑眉:“陛下不是还称‘朕’吗?” “……” 南宫轩澈端了小碗,道:“你这人不错,我交你这个朋友。” 慕容苏也是一笑:“陛下可是有什么忧愁之事?若是有,不妨说出来,今晚过后,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轩澈抬头看了一眼慕容苏,似笑非笑道:“那么慕容公子喝酒,又是所谓何事?” 慕容苏顿了顿,随即大笑起来,又是猛的喝酒,南宫轩澈只是微笑着,一碗一碗的喝着。 两人什么都没说,但彼此的心思,却都已经懂了。而男人,往往坐下来喝个酒,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就好像他们二人。 喝完了两坛酒,白芷下来查看时,发现两人都已经喝的昏昏沉沉,南宫轩澈走路也走着弯弯曲曲。见状,白芷便立刻去乾清宫找了江言过来,让他将南宫轩澈扶回去。 “小丫头,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江言先将慕容苏扛去睡觉,又将南宫轩澈扛回去,不过才走几步,南宫轩澈便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 白芷与江言都听见了,身形微微一顿。江言看了一眼白芷,他认不出这个是不是木雪莹,只以为是夫人本尊在这里,只得笑了笑,然后加快了速度,消失在了地牢深处。 看了一眼桌边的酒坛,白芷微微摇头,随即也离开了。被扶到床上睡着的慕容苏慢慢睁开了眼眸,酒醉之色慢慢消散,恢复了一片清明。 另一边的南宫轩澈,在踏出椒房殿的地牢时,便已恢复了正色,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主子,你……”江言欲言又止。 南宫轩澈睨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嘴。” “是。”江言立刻闭上了嘴。 第二日,木雪莹按照约定到了落阳山的半山腰处,径直跪了下来,良久没有说话。 她的外祖父上官铭,曾经的南侯,便是埋在了那里。 清晨,上官婉就带着叶知涵到报国寺上香,然木住持早已等在了那里。 “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然木住持问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谁的错(一) “一切安好。然木大师,不知妾身母亲现下在何处?”上官婉施礼道。 “后院禅房静修,与往常一般无二,叶夫人请。” 上官婉颔首,带着叶知涵径直去了后院,一路上都十分安静。 大长公主南宫清一身素衣,正跪在蒲团上,嘴里念着经,面上无比的平静虔诚。 “母亲,近日母亲可还好?”上官婉在一旁的蒲团上跪了下来,道。 “你不必隔三差五来看望我,一时半会,我也是不会出事。”大长公主道,接近六十岁却依旧保养得宜的面容的,带着说不出的平和。 “孝顺母亲,是婉儿与您的外孙女应该做的。” “外祖母,涵儿来看您了。”叶知涵跪在了大长公主的另一侧。 “涵儿孝顺,听说,还被封了公主,是个好孩子。”大长公主捏着佛珠,静静地说道。 “没有,母亲,涵儿胡闹贪玩,自己私自离了南宁,偷跑出去大半年也没回来,还是近几日,在涵儿她表姐莹儿与陛下大婚宴席上,才赶了回来。”上官婉道。 大长公主微微皱眉,不留痕迹地说道:“涵儿的性子,总是随你的,与你幼时,也一般无二。” 看出母亲大人还是对阿姐的孩子有心结,上官婉心中愁苦,但却是不敢再提。 两人与大长公主不过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也只是静静地答了,大多时候也只是念经。 见外祖母迟迟没有提去为外祖父烧香之事,叶知涵敏锐地察觉了什么,顿觉不妙,私下给上官婉使了个眼色。 “母亲可还是与往常一般,巳时去为父亲大人上香祭拜吗?”上官婉道。 “不必去了。”大长公主仍闭着眼。 “母亲这是何意?” “昨日,我已经去祭拜过了,今日,便由你,带着涵儿去吧。” 看外祖母的模样,明显是知道今日母亲会让莹姐姐去坟前等候,所以才提前了一天去祭拜。 “母亲,您……为何不肯去见见阿姐的孩子?那也是你的亲孙女啊。”上官婉痛心道。 纵然昨日她还亲口斥责了木雪莹,但其实她的内心,也对此隐隐有所猜测,只是她真的难以相信,母亲这样疼爱阿姐的人,居然会将父亲的死怪罪在阿姐身上,并且因此,不想看见阿姐的亲生骨肉。 要知道,上官燕还在世的消息,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知道,对于如今的大长公主来说,上官燕已经不在了,而木雪莹,不过是一个丧母的孩子。 “叶夫人,你走吧,贫尼如今皈依我佛,不再踏入凡尘,以后,你也不必再来看我。”大长公主说着,口中的经文越发的快了起来。 “母亲!”上官婉叹了口气,也不管大长公主是否能听见,道:“女儿知道,父亲因阿姐而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而小弟也为了寻找阿姐,至今了无音讯。” “母亲当年对父亲大人情深一片,会有怨念,也无可厚非。就是女儿,也曾经想过,若是当年阿姐无事,小弟也不曾离开,我上官家,至今定是曾经那般荣耀,也许更甚。” 想到曾经阿姐还在人世的时候,纵然每年只是偶尔回家,但却是备受南宁人尊敬,几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即便是先皇,他们的表兄,也得让她三分。上官婉的眼睛湿润了不少,蒲团上跪坐着的人,口中的念念有词也逐渐停了下来。 “可是母亲,您知道吗?莹儿她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就这样被送到了南木,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虎视眈眈,她有多少次都是死里逃生。即便您生阿姐的气,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啊。”上官婉声泪俱下,不知是因为想到从前,还是想到了木雪莹的身世。 “够了,你不要说了,你母亲我,何时怨过自己的女儿!”大长公主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那么母亲,您……” “若不是这个孩子,你阿姐她,根本不用死你知道吗?”大长公主说道,手中的珠串被扯断,一颗一颗滚落在地。 叶知涵心中一颤,若是怪罪姨母也罢,可外祖母怪罪的,分明是莹姐姐本人,这可如何是好。 “你阿姐武功高强,若非是护着这个孩子,你以为,她会轻易被算计吗?”大长公主睁开了眼睛,道,只留着上官婉一脸的呆滞。 “若不是这个孩子,你姐姐不会死,你父亲,也不会死,我们上官家,又何至于此啊……”大长公主早已流干的泪,此刻,又再一次涌了出来。 大长公主口中的话,带着的含义太多,多到让叶知涵也有些吃不消。难道外祖父当年,也是为了保护莹姐姐,才不治身亡的吗? 禅房外的一声异响,让叶知涵回了神,望了过去。 站在那里的,却是提着香烛纸钱的木雪莹。 “莹姐姐。”叶知涵的声音带了些急促,也将蒲团旁的两人视线拉了过来。 “原来,竟是这样吗?”木雪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禅院里面,跪坐的大长公主。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这个她所谓的外祖母,却要如此对她,将所有的罪责都放在她的身上。是因为死去的人无法怪罪,所以才将这些罪过,都推脱到一个当年还不足岁的孩子身上吗? 木雪莹将东西重新提了起来,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进了禅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大长公主,不带一丝感情。 “莹儿,你要做什么,她是你的外祖母啊。”许是木雪莹冰冷的视线过于瘆人,上官婉忍不住颤抖着出声。 “让她来,本宫活了六十年,也够了。”大长公主是一个硬脾气,一把将上官婉拉开,视死如归道,“你来吧,你母亲和你外祖父都因你而死,如今,我也该下去陪他们了。” 木雪莹却突然冷冷地笑了,看了看手中提着的东西,又看向大长公主,声音清冷。 “我原本以为,外祖母对我,不过是牵连之罪,却没想到,外祖母却是,将所有过错的来源,都推到了我的身上。外祖母,你是觉得,我作为一个连一岁都不到的孩子,是不是连生出来,都是一种罪过?” 第两百章 谁的错(二) 大长公主没有说话,但那倔强的眼神,明显是默认了。 木雪莹道:“原来外祖母,连自己的亲外孙女,也是不认的,莹儿本以为,只要莹儿足够孝顺,足够优秀,外祖母迟早,是会接受我。” “看来如今,是没必要了。”木雪莹冷笑着,将手中的东西砸在了地上,随即转身向外走去。 “莹姐姐。”叶知涵拉住木雪莹,唯恐她做出什么傻事,亦或者是毒发,虽没亲眼见过,但她知道,那种毒,不是一般能够承受的。 木雪莹朝她微笑着摇头,随即转身朝外边走去,步伐异常坚决。 “母亲,你怎么如此糊涂!莹儿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孩啊。”上官婉忍不住出声斥责,“母亲您知道吗?她身上,还带着阿姐留下的胎毒,非常人所能承受,您这样伤她的心,可知道,她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涵儿,快去跟着你姐姐。” “是,祖母,涵儿告退。”叶知涵行了一礼,踏着轻功追了出去。 “胎毒?”大长公主惊呼道,“她若是带着毒能存活,那么是否也表示,燕儿也还在人世?” 上官婉此刻无比的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清醒一些,即便阿姐回来,若是看见母亲这样对待莹儿,只怕也是不会原谅母亲。 “母亲,您,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上官婉说道,便转身要走。 “婉儿,你说清楚,你阿姐,是否真的还在人世?”想到自己女儿能够回来,那么自己儿子也会回来,上官家,她仿佛已经看见了上官家振兴的希望,眼中带着隐隐的激动。 “母亲!”上官婉大声叫到,迫使大长公主也跟着冷静下来。 “您能冷静一下吗?莹儿,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为什么要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她的身上呢?”上官婉吼道。 大长公主此刻才稍微理智一些,提到木雪莹,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可如今知道自己两个孩子还在世,她对木雪莹的隔阂,似乎也淡了不少。 “母亲,若是阿姐回来,看见您如此对待您的外孙女,您觉得,阿姐的心里,会好受吗?”上官婉道。 大长公主沉默了,没有再说话,上官婉却不想再与她说话,转身离开了。 “姐姐,你还好吗?”叶知涵追上了木雪莹,此刻,两人已经置身于桃林之中,也不再用轻功,只是林中乱走。 “放心,我没事。”木雪莹轻声道,沉稳的脚步,理智的判断桃林阵法,不断往山上走。叶知涵终是相信了,木雪莹并没有被影响。 “姐姐,如今可是要去找无心大师?”叶知涵道。 “无心大师,应当早已等着我去了。”木雪莹冷笑一声,究竟事情如何,无心大师这里,一定还有更多没告诉痕玉的事情。 果然,到了山顶上,进了竹屋之中,无心大师正沏好了茶,见到两人,也不惊讶,淡淡地起身。 “无心大师。” “师尊。”叶知涵对着无心大师一拜,随即拿着茶壶,给三人都倒了茶。 “木施主,别来无恙。”无心大师笑道。 “托大师的福,如今,弟子一切安好。”木雪莹双手合十,语气是说不出的恬静。 “木施主来此,不知是为何事?”无心大师坐了下来,木雪莹也坐在了对面,叶知涵则静静地站在无心大师身旁。 “大师以为何事,便是何事。” 无心大师淡淡一笑,道:“佛门中人,不敢妄语,但贫僧,可为施主,前去开解大长公主。” “如此,雪莹在此谢过。”木雪莹起身一拜,随即又坐下,道:“不知大师对当今六分天下,有何看法?”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纵然无心大师不会吐露关于母亲的消息,但木雪莹也要抓住这次机会,将心中不确定的因素提出来,向他求教一番。若是下一次,再想见到无心大师,可就难了。 “贫僧以为,并非六分。”无心大师道。 “中原六国,北蛮诸多部落小国,均被胡合,柔然吞并,形成如今对立局面,两国与中原,向来都是互不侵犯,友好相处。大师之意,可是两国其心在我中原?”木雪莹道,叶知涵也不自觉抬起了,看向无心大师。 “木施主对于北夷两国,不知了解多少?”这一次,无心大师没有再卖关子,直接问了出来。 “两国……皆是内乱不止。”木雪莹噎了一下,道。 无心大师不由得一笑:“施主手握天下第一情报组织,若是北夷之事不知,又谈何天下尽知?” 木雪莹也浅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师。此事,多谢大师提醒。回去之后,我便让她们提高警惕,这两国的内乱,也早日送至南宁来。” “为今之计,当派人前去一探究竟,木施主以为如何?”无心大师道。 木雪莹拿眼瞧了无心大师,又看了一眼叶知涵,道:“大师可是想让知涵放弃东吴,前去北蛮?” “她想去哪里,贫僧无从干涉。施主只需,考虑便可。” 木雪莹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涵儿,将人送回去吧。为师,去寻一趟南宫施主。”无心大师说着,便走出了门,再望去,人已不在。 “莹姐姐,请随我来吧。”叶知涵道。木雪莹点头,跟着知涵抄近道离开了。 出密道,行至不远,叶知涵便停了下来:“莹姐姐,三楼左转,那里有人等你。”说完,叶知涵离开了。 木雪莹抬头看了看门匾,赫然写着‘醉香楼’三个字,心中一笑径自走了进去。 敲了门,推门见到的,果然是南宫轩澈,木雪莹不由得一笑:“今天的早朝,可是又没上么?” 南宫轩澈亲昵地替木雪莹将一缕头发捋到耳后,道:“今日早朝下得早,我便过来看你了。不过你瞧我遇见了谁?” 说着,南宫轩澈向里面隔间看去,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衣带飘飘的翩翩公子走了出去,却是陆梓昀。 “梓昀兄?你为何来了?”木雪莹说着,很自然牵着南宫轩澈的手,走了过去。 陆梓昀淡淡一笑,道:“这不是担心你和陛下应付不过来,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便过来了。” 第两百零一章 选择(一) “能做什么?”木雪莹看向南宫轩澈,道:“可是你将梓昀兄劫持过来了?” “没有啊,这可冤枉为夫了,是陆兄自己要过来的。”南宫轩澈道。 “雪儿,陛下说的没错,确实是为兄自己过来的,想着,即便是留在西燕,也没什么指盼,索性来投奔了你,兴许陛下还能看在你的份上,封我一个官职啥的。”陆梓昀忽略了两人的打情骂俏,面不改色道。 “是吗?”木雪莹依旧不太相信,冷眼瞧着南宫轩澈,但实际上,她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定是陆梓昀为了帮助她,找上了南宫轩澈,从而才出现在了她面前。 “当然是。不过莹儿若是不信,我便着人送他回去。”南宫轩澈说着便要叫人。 “不了。梓昀兄既然来了,怎会有回去的道理。不过……你准备安排什么职位呢?” “这个,你问他自己吧。”南宫轩澈看向陆梓昀,道。 陆梓昀道:“听闻北夷之人有心夺取中原,若是可以,梓昀愿意前往,也好凭此机会,证明梓昀的能力。” 木雪莹微微蹙眉,想到无心大师方才的话,立刻出声道:“阿澈,你设计我?” “没有,我只是,让大师提前提一句,并非设计于你。”说着,南宫轩澈又看向陆梓昀,正色道:“我也这里为陆兄准备的,是一人之下的位置,若要坐上来,总是需要些证明能力的东西,莹儿以为如何?” “你……”木雪莹着实没有想到,南宫轩澈居然,想要将丞相之位留给陆梓昀。至今能成为丞相之人,首先,是中进士状元,从五品大员做起,做出一定政绩后,才可以慢慢熬上去。 放眼望去,如今的左相右相,哪一个不是四五十岁了。而陆梓昀不过二十五,若是想让他成为丞相,不服之人必定众多,气势绝不会低于她曾经受到的排异之声。 “多谢陛下厚爱,为了梓昀能够胜任这个官职,还望娘娘可以,允许我去。”陆梓昀拱手道,声音依旧温润如玉。 只是这一称呼,却彻底划清了两人的界限。 木雪莹抿着唇,没有说话。 “莹儿,岳母大人如今人在北蛮,生死不明,若是陆兄去,想必更为稳妥。” 木雪莹立刻抬眼看向南宫轩澈,她没有想到,南宫轩澈居然将此事对陆梓昀坦白了,他们两个,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情敌吗?以南宫轩澈吃醋霸道的性子,怎会对陆梓昀坦白。 “娘娘,梓昀以为,此去北夷,娘娘对我,会是十足的信任。”陆梓昀道。 不信任么?木雪莹来不及思考,立刻道:“自是信的。” “那么,还请娘娘,允许臣去吧。”似是料到木雪莹的回答,陆梓昀不慌不忙。 抬眼仔细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安静而儒雅,眉目如画,衣冠胜雪,气质出尘,唇色微淡,略有些书生的弱不禁风。 “好。” 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这到底,度过了便是辉煌。垂着眸子,木雪莹淡声道:“只是大哥……可否,不要与我,有君臣之别?” 陆梓昀抬头看向木雪莹,她的眼中,带着一丝痛楚,分明,是被他的刻意疏离伤到了。 “好。”莫名的,忽略了其他人,陆梓昀答应了。 只因木雪莹,是在乎他的。 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 “坐吧。我去让他们上菜,大早上去落阳山,肯定也没吃饭。”南宫轩澈说着,便离开了房间。 目送南宫轩澈离开,木雪莹稍稍放松了些,道:“大哥,燕国的事情,可是处理好了?” “有九玉,还有默兄在那里,自是不需我多操心。”陆梓昀笑的一脸和煦,俨然一副大哥哥的模样。 木雪莹仍是一脸正色:“大哥,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真的投奔了我们,还要去北夷,稍有不慎会没有性命,纵然回来了,那个家,却也是永远回不去了。” 说到底,陆丞相对他这个庶子,也挺好的,待他也不似旁人那般刻薄严厉,甚至陆老爷子,众多儿孙中,也是对陆梓昀偏爱的。陆梓昀即便再想帮助自己,再如何为他自己的前程着想,却也不得不考虑家中两位长者的感受。 “无事。”陆梓昀淡淡一笑。 “大哥,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与他们,决裂了吗?”木雪莹的目光,紧紧抓住陆梓昀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并没有,雪儿,你想多了。”陆梓昀笑道,没有任何的不妥,“我谎称云游天下,便离开了景城。别忘了,你的陆大哥,可是画中仙。” “再者,我与默兄也商量筹谋过,这天下,归入北周,不论有没有我参与其中,也都是早晚的事,若是能以此,保全我家人与默兄性命,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所以,雪儿大可不必这样担心,你大哥,远比你想象中,理智得多。”陆梓昀淡笑道。 木雪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点头:“好,大哥心中早有谋划,我也就不再多言。” “吱嘎。” 南宫轩澈推门而入,笑道:“菜已经在做了,一会就上来。你们……可是决定了去往哪一处?” “柔然。”陆梓昀道。 “胡合吧。”同时,木雪莹的声音也响起,更是难以置信,陆梓昀会选择柔然。 “不行,我不会同意。”木雪莹冷声道,异常坚决。 “那便请陛下圣裁吧。”陆梓昀这次,没有再做任何解释。 木雪莹冷冷看着南宫轩澈,也是一言不发。但南宫轩澈却也看向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明显不言而喻。 “阿澈,你要向着他说话,为什么?你应当比我更了解,柔然的局面,不是吗?你想送他去死吗?”木雪莹冷道。若是南宫轩澈真的有此意,那么,她绝对会抗争到底。 “并不是,雪儿,你还是误会他了。”陆梓昀看着南宫轩澈,眼中似有笑意。 “我原本,是想去东吴,只是陛下让我去北夷。”陆梓昀淡笑道。 东吴人心惶惶,皇帝手段残酷,相比之下,北夷反而是绝佳之地,且北夷,对中原了解的不多,对于中原人的意图与能力,所能猜到的,也会更少。 第两百零二章 选择(二) 木雪莹对北蛮两国并不了解,因着当初在赤焰山时,柔然人曾出手抢夺赤炎果,才上了些心。 柔然的可汗过分宠信国师索迪,左贤王铁木朗也对国师尊敬,唯命是从,几乎整个国家,都处于国师的统治之下,其危险程度较之东吴,似乎相差不大。 因此,即便木雪莹对胡合一无所知,却也希望陆梓昀去胡合,至少,不会有这样多的危险。 “不,大哥,你去胡合好不好,至少,胡合稳定得多。”木雪莹带了些许颤抖,她自认为从前利用过陆梓昀,所亏欠陆梓昀的,也是太多,柔然这样危险的地方,她真的不敢让他去。 “莹儿,你冷静些。越是不稳定的地方,才越是需要有能力的人去稳定。”南宫轩澈握住木雪莹的手,安慰道。 “你放心,我会派人,一路保护他,不让他受到危险,好吗?” “雪儿,你要相信我,我的才能,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陆梓昀淡笑道,带着微微的自信。 木雪莹怔了怔,闭了闭眼,沉淀了思绪,再出口已经平淡无波:“好,我信你,你去吧。” 她的大哥,终究是选择了帮她,但也许,这也是证明他能力的一个机会,至少,他满腔的抱负,可以实现,只求在柔然,不要出什么意外。 门适时开了,菜被一个个端了上来。 “先吃饭吧。”南宫轩澈道。 “你们吃吧,我不饿,还有事,就先走了。”木雪莹径直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南宫轩澈的眼眸微眯,木雪莹对陆梓昀的在乎程度,远比他所想的要重,这样,真的不好。 陆梓昀明显感觉到对面人的危险目光,不由得摇头,道:“陛下这样,只会让我觉得高兴。” 闻言,南宫轩澈这才收回视线,淡声道:“你放心,我不杀你,相反,我还会保护你。看在你将来,会成为我左膀右臂的份上。不过这几天,你可以收拾行囊离开了。” “这么快便要赶我走,陛下就不担心雪儿会生气?”陆梓昀笑的一脸的温和。 “岳母大人在柔然的可能性最大,你若是有心,必然不会推辞。”南宫轩澈冷冷地道,随即也起身:“自己考虑吧,我还有事,也就不陪你了。” 看着南宫轩澈也离开了,陆梓昀带着笑意的脸色已经消失不见,眼中竟是无比的苦涩,喃喃自嘲道:“到底是瞒不过。” 满桌香喷喷的饭菜,陆梓昀却是如何也吃不下去。看了半晌,到底是放了碗筷,也转身离开了。 木雪莹出来,也只是跑到南山脚下的一棵树上坐着。 南宫轩澈追过来,就看见木雪莹对着云雀说话。 “莹儿,下来吧。” 木雪莹又鸟语了几句,见云雀飞走后,她才看向树下的人,叫道:“你不是说过不骗我吗?” 南宫轩澈立刻认错:“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的,下次不敢了。” “骗子,你们男人的话,一点也不可信,尤其是你。”木雪莹声音中带了一丝任性,随手扯了一片叶子,对着底下的人飞去。 到底是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南宫轩澈也就笑了,微微侧身,两指夹住叶子道:“之前和你一起,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说,今日遇见了他,索性都告诉你,也免了日后你再对岳母大人那边过于操心。” 木雪莹靠在树干上,道:“我不管,这些日子,我不要留在皇宫,等那个劳什子安楚嫁进来,我再回去。” 南宫轩澈不禁失笑,这个小丫头,分明是自己要让人嫁进来的,现在嫁了,自己又不乐意了。 “好好好,等她半个月后过门了,你再回去,那不知道我们的皇后娘娘,这些天准备去哪里啊?” 木雪莹看着下面的人,笑道:“想去看我那些师父们,你去吗?” “去,为何不去?不过,你先下来如何?” “我不下来,你为何不上来?”木雪莹喜欢在空中的感觉,此刻丝毫不愿下去。 南宫轩澈笑了笑,直接用了轻功,木雪莹也不出意外,直接拿了叶子当飞镖,朝他飞了过来。 因着两人闹着玩,南宫轩澈也没用太多力气,只是躲闪。木雪莹却是直接站在了树干上,伸手去摘叶子。 “小心!”大抵是木雪莹站的树枝细长,树枝竟是承受不住重量,直接被折断了,木雪莹也跟着从树上摔落下来。 南宫轩澈见状,立刻运了轻功欺身上前揽住木雪莹的纤腰,随即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小丫头,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你,你这是什么话?”木雪莹说着,朝要推开他,却是推不开,只得偏过头不看他。 “每一次我看见你,你都是要掉落受伤。木国皇宫,还有红缨镇的刺杀,安国罗城,安国皇宫,还有在月城的月池,甚至这次,你说,你哪一次,不是故意叫我心疼的?”南宫轩澈邪魅地靠近木雪莹,强大的男性气息包裹着木雪莹,让她忍不住红了耳尖。 “分明是胡说,我分明每次都是不小心的,谁知道你会突然出现呢?”感受到南宫轩澈靠得越来越近,木雪莹也不由得断了思绪,“而,而且,在罗城大街上那次,你分明没有救我,还是你师兄出的手。” 南宫轩澈眼眸微眯,他这个师兄,脑子不行就算了,但是,居然救过他媳妇,并且留下个不错的印象? “是不是没话了?他对于我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女子都能出手,偏偏你还无动于衷唔……”木雪莹话没说完,又一次被南宫轩澈强吻了。 “下一次,再听见你拿我和别人比较,我就让那人,后悔被生出来!”南宫轩澈冷着脸道。 见他被气得够呛,木雪莹也就不再逗他,戳戳他菱角分明的脸,仰头道:“好了,我不气了,你也别气了。我想着见过祖母后,便去离人谷,然后……你再带我去看看金门如今的情况,如何?” “行,都依你。”南宫轩澈宠溺的点了下木雪莹的鼻子,两人又一次拥吻起来。 叶知涵一路找过来,看见的就是两人在大树下忘情的拥吻情形。 第两百零三章 真实 “咳咳!” 叶知涵背过身去,故意咳嗽得大声了些,响动惊到了两人。木雪莹立刻推开了南宫轩澈,背着叶知涵擦了擦红肿的嘴唇。 南宫轩澈笑着搂过木雪莹,道:“是自家妹妹,也不是旁人,娘子何故害羞。” 听见这句,叶知涵才转过身向两人走去。 “妹妹,过来寻我们,可是有事?”南宫轩澈一脸的镇定,木雪莹却仍旧低着头,捂着红扑扑的脸,眼神看向他处,不敢瞧叶知涵。她在叶知涵面前一向自诩为姐姐,如今反倒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了。 “莹姐姐,该回去了。”叶知涵含笑道,眼中带着些许戏谑。 “嗯。” “师尊说,让姐姐明日再去,那时,若是外祖母还是不肯见,师尊会有办法相劝。” “好,涵儿你先与叶夫人一同回去吧,莹儿便由为兄带回去便可。”南宫轩澈笑道。 叶知涵点头,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脚轻轻点地离开了这里。 “你看你,让人家看见,多不好意思。”木雪莹红着脸道。 “娘子,为夫与你,本就是夫妻,难道,还不能做些卿卿我我的事情吗?”南宫轩澈搂着木雪莹往前走。 “大庭广众之下,我就不该跟你闹的。”木雪莹说着,也要飞身离开,南宫轩澈若是搂住了她,运着轻功从小道离开了。 “哦?那么娘子的意思,可是回宫了,就任由为夫为所欲为了?”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忍不住啐了一口,道:“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不害臊!” “那不是娘子说的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木雪莹略带赌气的声音,落在南宫轩澈耳里,就如同撒娇一般,软软糯糯的,不似平常冷清,让他的心里痒痒的。 “娘子,为夫一会,若是不小心如何了,娘子可一定要帮着为夫啊。”南宫轩澈凑到木雪莹耳边,低低地说道,带着魅惑的磁性,让木雪莹立刻想到了前几天晚上的他,也是这个声音,接着就是……如狼似虎。 “你,你自己解决,本宫一会,还要去见芹妃姐姐,与她交流琴艺呢。”木雪莹迅速找了人当作借口。 南宫轩澈则是笑容不减,此刻两人直接用的轻功,进了暗道。 “我一会就派人去告诉她,今天的皇后,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即使进入暗道,南宫轩澈的手也不曾脱离木雪莹的腰际。 “你放手,你这样,我都不好走路了。”木雪莹道。 南宫轩澈就是喜欢木雪莹没有顾虑、带些情绪起伏的声音,只有这样,木雪莹才不是费心扮演某个需要的角色,才是最真实的她。 趁着木雪莹不注意,南宫轩澈一把搂住她的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道:“不方便走路,那就不用走了。” “你,你放开我。”这样被人抱着,木雪莹一贯的理智,真的保持不住,而且还清清楚楚告诉她,两个人接下来,要去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放开我。”木雪莹急的快哭了,再往前面走,可就到乾清宫了,兴许就快到椒房殿的地牢,慕容苏还没被送走,若是被他看见,那她这张梅玉冷美人的脸还要不要啊。 见她是真急了,南宫轩澈也就将她放了下来,道:“好了,不气哦,知道我们家莹儿害羞,日后,我一定找个隐蔽的地方,不再被人发现。” “南宫轩澈你个无赖!”看见前面洞口变大,木雪莹啐了一句,然后向前奔去,几乎是拿出逃命的劲狂奔,到了地牢又迅速开了机关上了寝宫。 慕容苏正百聊无赖地自己和自己下棋,瞧见一阵风拂过,抬头看时,木雪莹已经消失在了入口处,只有南宫轩澈缓缓从另一端走出来。 “陛下这是怎么了?”慕容苏又笑道。 “美人不肯入怀,你说怎么了?”南宫轩澈说着,又在慕容苏面前坐了下来。 “不知陛下和娘娘,准备何时放我离开?”慕容苏笑道。 “不知慕容兄可否了解,七色彩蝶一毒?”两人熟悉一些后,南宫轩澈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七色彩蝶,江湖奇毒排名榜首,以情为引,中毒之人每毒发一次,必有切肤之痛,毒发七次身亡,平素受伤也会痛不欲生。此毒如今已在江湖上消失多年,一直没有踪迹,陛下何来此问?”作为慕容世家下一任家主,慕容苏对于此毒自是熟知的。 “你我既已达成交易,我便也不瞒你,我家莹儿,便是十五年前身中此毒,只是,下毒之人,至今一丝线索也没有。”南宫轩澈看着慕容苏,道。 “我慕容家,上古书籍众多,家族底蕴丰厚,盘根错节,若是想查出此毒当年都在哪些家族,想必并不难,再加上你们夫妻二人的势力,要找出当年的下毒之人,想必也不会难。”慕容苏立刻明白了南宫轩澈的意思,知道了为什么当初白紫凝会突然出现在慕容家并赖着不走,也知道了木雪莹为何会那般爽快,就同意了自己结盟的要求。 白紫凝接近慕容家的目的,因为自己的刻意妨碍,已经算是失败了,那么从自己下手,与自己结盟,无疑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将我困在这里这么多天的原因吗?”慕容苏忍不住问道。 南宫轩澈微微挑眉,笑道:“你的事情,是全权交给莹儿的,这些日子也着实有些忙碌,许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吧。不过,也一直没见你问,你若是问了,或许可以早些离开。” “……”慕容苏只感觉心中一口老血,上不去,也下不来。所以,他被关在这里这么久,迟迟不能出去的原因,是怪他自己了? 微微理了理心绪,慕容苏道:“那么,不知陛下现在,是否可以派人送我出城了?” 白紫凝已经离城好几天了,十几座城池也都过去了,便是慕容苏现在去追,也是追不上的。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我去与莹儿说一声,傍晚时分便送你出城。” 慕容苏点头,随即又看着棋盘,不禁失笑:“陛下棋艺精湛,苏自愧不如。” 第两百零四章 相约 南宫轩澈也看了一眼棋盘,勾了勾唇,拿起慕容苏身边的黑子,替慕容苏落下一子,随即起身离开。 慕容苏再低头看棋盘时,局势已经被完全逆转,方才分明白子会胜,此刻,确实被黑子反攻了。侧头看着南宫轩澈的背影渐行渐远,慕容苏忍不住摇头,随自暗自在心中庆幸,自己,并没有选错,慕容家,也不会败在他的手中。 南宫轩澈上到木雪莹的寝宫时,寝宫只有白芷等候在此处。 “她在哪里?” “回陛下,娘娘约了芹妃娘娘,稍稍用了饭便离宫了,如今,正在去梨园的路上。”白芷恭敬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南宫轩澈没想到,木雪莹随口的约居然是真的,当即只得又从地牢穿回了乾清宫。 梨园。 赵芹一身淡蓝素纹衣裳,头上不过两支素玉簪子,此刻已坐在那里弹琴,见木雪莹来了,起身拜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不必多礼,你我姐妹相称便可。”木雪莹笑道,“今日不是约的未时一刻么,怎的来的如此早?” “是,那臣妾便自称姐姐了。只是闲来无事,便又来了此地。”赵芹笑道。 木雪莹瞧见了桌上的琴,不由得一笑,道:“芹妃姐姐不是最爱琵琶么,怎的今日想起带着琴出来了?” 赵芹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还请妹妹恕罪,姐姐想着,妹妹擅抚琴,那日听了妹妹一曲,也被深深吸引,便私自带了琴来。” 木雪莹了然,原来是担心她只会弹琴,为了不让她出糗,所以带了琴来。 当下淡淡一笑,示意白露将琵琶拿上来:“本宫想着,芹妃姐姐爱好琵琶,却是命人寻了琵琶来,如今也是赶巧了,你我,竟都带了对方喜爱的东西。” 听见木雪莹会弹琵琶,赵芹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起身福礼道:“臣妾方才失言,还望妹妹恕罪。” 木雪莹不过一笑了之,道:“不必如此,坐下吧。今日,便以琵琶为主吧,你我先各弹奏一曲,不知姐姐以为如何?” 木雪莹的琴艺已是一绝,知道了她会弹琵琶,赵芹便知道,自己的琵琶,只怕也是落了下乘的,当即道:“自然是好的,若是妹妹不嫌弃,便由姐姐开这个头吧。” 木雪莹点头,将琵琶递给赵芹。 “铮~”随着第一声响起,曲子便从指尖流了出来,却是那日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合奏的天音。 木雪莹闭上眼,静静倾听,中间也不言语。 一曲毕,木雪莹先将赵芹的不足与自己的看法一一说了,见赵芹听了进去,这才开始弹奏。同样也是天音,琵琶也是同一柄,但在木雪莹手中,却像是活了一般,多了许多生气。赵芹听了木雪莹的时候指正,此刻又听她的弹奏,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心中也涌起了微微道不明的失落。 “多谢妹妹,得妹妹指导,令姐姐恍然大悟,受益匪浅。”赵芹起身,就要对着木雪莹行大礼。 偏生这个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了。 “哎哟,不知芹妃姐姐,这是做了什么事情,便要对皇后娘娘下跪啊?”丝妃一身金丝罗缎,头戴数支金钗金坠子,染了红蔻丹的玉指扶着一旁的宫女,慢慢地走了过来,原本不过二九年华,此刻的打扮,却如同一个二三十岁的贵妇一般。 木雪莹循声看了过去,不自觉动了动脖子,将赵芹扶起来后,对着李丝丝道:“本宫当是谁呢,原是丝妃姐姐。”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没等木雪莹出声,李丝丝便又起来了。“臣妾前些日子身子不适,如今这身子,也是没有痊愈,娘娘不会怪罪我吧?” 木雪莹勾了勾唇,看来,这几日的苦头,还没让她长记性啊。 木雪莹刚刚往前踏了一步,赵芹便出手拉住了她。 “妹妹如今身为皇后,不必如此计较。”到底是担心木雪莹会因此,再次酿成大祸,这文武百官,可是都看着她犯错呢,就是大婚当日的时,那些弹劾她的奏折就堆满了南宫轩澈的书案。 木雪莹推开她的手,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慢慢走向李丝丝,淡淡的笑意,带着不明的意味,让李丝丝又想到了那日,木雪莹堂而皇之从自己这里带走了一个要被她处死的丫鬟,那样恐怖的眼神,那样不寒而栗的话语,在那之后,她一直都在做噩梦,甚至即便后来她全身动弹不得,还面目全非,可她的脑子,却还是不停地回放那一幕。 此刻看着木雪莹走近,纵然相隔还很远,李丝丝却还是忍不住腿软地退了几步,两边宫女立刻扶住了她。 “丝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木雪莹状似不解。 “你,你别过来。我,我……”李丝丝立刻眼尖地看见四角亭背后的树后面,隐隐约约露出了黄色的伞顶,立刻辨别出那是南宫轩澈的王驾。 “皇后娘娘,臣妾错了,臣妾错了,求娘娘,娘娘别再对我动手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李丝丝立刻跪了下来,哭诉道。 木雪莹微微皱眉,怎么办,她真的很想弄死眼前这个金枝招展,自以为是的女人,可现在,她不能弄死,不紧不能弄死,还得好生相待。 南宫轩澈很快出现在了李丝丝背后,此刻,赵芹已经站到了木雪莹身边,低声道:“妹妹放心。” 左相右相,右相更为受宠,所以,即便皇帝会不相信木雪莹,也会看在赵芹的面上,不予计较。对于赵芹的帮助,木雪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轩澈沉着一张脸道。他不过是想来接木雪莹离开,怎么到了这里,却发现还跪着个李丝丝,到底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陛下,陛下救救臣妾,皇后娘娘,想要,想要对臣妾动粗,方才她的眼神,分明还要杀了臣妾,求陛下做主。”李丝丝说着,便跪着朝南宫轩澈这里跪了几步。 因为知道李丝丝会过来,南宫轩澈都没有下轿辇,偏头看向木雪莹,带着些许笑意,道:“朕的皇后,你又怎么说?” 第两百零五章 思虑不周(一) “陛下,臣妾冤枉。”木雪莹盈盈一拜。 “臣妾离丝妃姐姐如此之远,又能对她做什么呢?再者,臣妾前几日才受了陛下,母后与姐夫的教导,又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不曾得过陛下宠幸,对臣妾也毫无威胁的后妃下手呢?”木雪莹冷清的声音,毫不留情打在丝妃脸上,而芹妃,只是心中紧了紧,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木雪莹的话,扎心却又是实话,她本身已经是后宫之首了,还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明面上受过宠爱的女人。所以,李丝丝,有什么可值得她嫉妒,需要她亲自动手的呢? 南宫轩澈点点头,道:“皇后的话,确实不无道理。” “可是陛下,您不能这样,臣妾的病,都是皇后娘娘所为啊,甚至在进宫当天,皇后娘娘还来恐吓臣妾,这样下去,臣妾真的会没命的……”李丝丝见南宫轩澈不打算管,立刻哭了出来,她方才,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命快要没了。 南宫轩澈被李丝丝这个口不择言给吓了一跳,蹙眉道:“丝妃,凡事要有证据,否则,你这是在污蔑皇后,朕随时可以治你一个不敬之罪,朕看你大病初愈,神志不清,这次便不与你计较。” “你们,身为丝妃的贴身宫女,不好好教导,反而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带她出来,送娘娘回去后,各自领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陛下,臣妾,臣妾没有……”李丝丝话还没说完,南宫轩澈直接一个眼刀过去,江易立刻打出一颗石子,李丝丝便昏了过去。 “带她回去,没好之前,便就在宫里好好反省吧。”南宫轩澈一个眼色也没再给李丝丝。 见事情这样简单就解决了,赵芹的心中微微讶异,面上却是不显,看来她,果然一次次小瞧了皇后,凭木雪莹背后的木国,绝对比她一个小小右相之女强大。 即便木雪莹本人性情阴晴不定,但只要她是木国公主一日,她的地位,就一直都会在那里,即便皇帝对她无感,却还是要在这些人面前做样子。没看见,大婚当晚,皇帝陛下没有找了借口不去椒房殿,第二日也是一忍再忍,即便后来也生了气,但自从木国使臣面见陛下及木雪莹后,陛下便打破了从来不在后宫就寝的规矩,一连几日都宿在皇后宫中。 到底是她思虑不周,妄想能以自己的力量可以帮助木雪莹,赵芹心中微叹。 待面前的障碍被人清理走,南宫轩澈这才下了轿辇,径直走到了木雪莹与赵芹面前。 “臣妾见过陛下。”两人盈盈一拜。 南宫轩澈直接扶住了木雪莹,道:“皇后不必多礼,此次,丝妃也是还未病愈,皇后,还是莫要放在心上了。” “陛下放心,臣妾身为后宫之首,自是不会与她一般计较。”木雪莹道。 赵芹心中划过一丝异样,陛下这是,包庇李丝丝吗? “芹妃。” “臣妾在。” “朕听闻你和皇后有约,但朕还有事,不知芹妃,可否割爱?”南宫轩澈道。 “陛下与皇后娘娘有事相商,臣妾自当遵从。”赵芹婉声道,又看向木雪莹,“皇后娘娘,臣妾得娘娘点拨,已然大悟,今日回去,定当好好钻研,改日再寻娘娘,还望娘娘,不吝赐教。” 木雪莹颔首:“芹妃姐姐说笑。” 赵芹福了一礼,便带着两个宫女离开了。 “皇后,随朕来吧。”南宫轩澈说着,便重新上了轿辇,木雪莹心中犯嘀咕,但还是跟着上了轿辇。 两人一前一后,去往的地方,却是椒房殿。眼见躲不过,木雪莹心中已经认栽了,对于离宫的想法,也被立刻提上了日程。 下了轿,南宫轩澈不由分说便拉着木雪莹进了寝宫,大白天的,急躁的模样,让看见的丫鬟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别怪我没提醒,椒房殿,可不需要嚼舌根的人,若是再犯,我便禀了娘娘,将人直接送进慎刑司。”痕玉忍不了旁人的说三道四,立刻斥道。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几个宫女立刻求饶。 “行了,都下去吧,只需尽好自己的本分,这样的话,别再说了。”随后进门的白露说道。 待人走后,痕玉不由得撇嘴:“果然不是娘娘贴身的,她们这样说娘娘,你还对她们这样好。” 白露不以为然,劝道:“痕玉,看在同为娘娘做事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宫中逞口舌之能,只会令人抓了把柄,还失了人心,若是都如你这般训斥那些丫头,这宫中,只怕没有几个人会真心向着娘娘。” 说完,也不理会痕玉是否听了进去,白露便径直去了器乐房放置琵琶。 痕玉僵在原地,眼中带了些复杂。 突然,一个小丫头走的有些急,竟是撞上了发呆的痕玉,一抬头发现是痕玉执事,立刻道歉:“痕玉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饶了我吧,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没事,是我方才出神没看见你,不是你的错。你可是撞疼了?”痕玉微笑道。 小丫头愣了愣,受宠若惊道:“没事没事,谢谢痕玉姐姐关心。” 痕玉点头,一脸的平和,令那个小丫头咂舌。 到了寝宫,木雪莹立刻甩开南宫轩澈的手,问道:“阿澈,你,你淡定一些,好吗?”接触到南宫轩澈略带幽怨的眼神,木雪莹不自觉弱了语气。 “放心,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南宫轩澈看了看外面的大白天,邪魅地笑道。 闻言,木雪莹这才松口气,对着外面叫道:“白芷白露痕玉,丁公公。” 只有白芷与丁公公在外侯着,此刻听见了声音,立刻走了进来,道:“娘娘,陛下。” 见来了两个,南宫轩澈也没出言将人赶出去,木雪莹才彻底放了心。 “你说吧,可是有何要事,这般快便来找我?”木雪莹坐在了桌旁,白芷便上前为其倒水,此刻的茶还是冷的。 “他已经答应了,我也答应他,傍晚,送他出城。”南宫轩澈正色道,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 第两百零六章 思虑不周(二) 木雪莹挑眉看了他一眼,道:“是他找了你?” “自然。你觉得我会问他?”南宫轩澈反问道。 木雪莹思忖着现下慕容苏追赶不上白紫凝,掩去眸中暗色,这才点头道:“你安排吧,我便不管了,只要他按照盟约来,我也就无所谓。”她想问的,其实是,这两人,什么时候这样相熟,一句话,便信了对方。 南宫轩澈点头,没有再说话,对着空气叫了一声:“江言。” “属下在。” “去安排。”“是。” 待江言离开后,木雪莹也没说话,南宫轩澈也沉默着,一时间,空气变得有些压抑。 白芷和丁公公都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明天我要离开,不,今晚送他出城,我便也暂时不回来了。”木雪莹冷声道。 南宫轩澈没有立即回答,眸中透露着危险,空气因为木雪莹这句话,更是低了几度。 “你们先出去。”南宫轩澈沉着声道。 “不用,没什么需要瞒着的。”木雪莹冷声道,语气淡淡的,说不上生气,但却还是给人一种生气的感觉。 白芷与丁公公本想退下,此刻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站在原地僵着。 “都下去!”南宫轩澈冷眼似利箭般向两人射过来。 “谁敢!”冷眼看着南宫轩澈,木雪莹将手中的茶水轻轻往桌上一放,声音虽轻,可气势却丝毫不弱。 南宫轩澈将视线落回木雪莹脸上,两人的视线交汇。不多时,南宫轩澈盯着木雪莹的脸,冷硬的声音从口中吐出:“转过去!” 白芷与丁公公作为无辜受害者,看着木雪莹没有反对,便立刻转身背对着两人。 看着木雪莹,到底轻叹了口气,对着木雪莹放软语气,哄道:“好,今晚就离开,都随你,在外面,想待多久都行,只是,别生我气了,好吗?” 木雪莹还是冷着脸不看他:“我要晚些时间再回来。” “好,都依你,别生气了,好吗?”南宫轩澈走到木雪莹面前,直接蹲了下来,握住木雪莹的纤纤玉手,眼中带着期盼。 木雪莹还是冷冷清清的,别过头不看他,声音带着些许刻意:“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骗我了。” 南宫轩澈眼神微暗,随即温柔地笑道:“莹儿,我没有,方才,只是不想你这么早,就离开我,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你受伤,你懂我的。” “还是不说真话吗?”木雪莹眼神终是看向南宫轩澈,眼神淡淡的,似是利剑,不带一丝感情,仿佛突然之间,她就丧失了属于人的情绪。 这样的目光,令南宫轩澈心中刺痛不已,起身抱住了木雪莹,道:“是我不好,是我占有欲强,我不想你受伤,也受不了看不见你的如水思念,你知道的,我舍不得放开你,也舍不得看你总是为他人操心,却唯独对我,这样轻松说走就走,一点留恋也没有,莹儿,你当真好狠的心。” 听见他到底说了心里话,木雪莹看向一旁两人,道:“你们两个出去吧。” 两人如蒙大赦,立刻从房间消失了。 “小丫头,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南宫轩澈此刻,小心翼翼,生怕木雪莹一个转身,便再也不理他,一个离宫,便再也不回来了。 “阿澈,我不会离开你,你是知道的。”木雪莹缓了声音,道。 “不,我不知道。”南宫轩澈出声打断。 “我只知道,那么多人都可以代替你,留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出去,甚至,再也不回来。”南宫轩澈喃喃道,他也是人,他也会害怕,。之前发现,这么多人可以扮演木雪莹的角色,扮演梅玉的角色,他还不甚在意。直到在月池下,他差一点,便将那人,认成了木雪莹,甚至,还差一点…… 想到这里,他便心有余悸,不敢再想,看着木雪莹明媚熟悉的脸庞,嗅着属于她的芳香,南宫轩澈的心才稍稍安稳些。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小丫头知道,而他,也不会让小丫头离开他。 木雪莹心中惊骇,是因为自己厌恶了宫中束缚,向往自由,所以这个手握政权,这样自信的人,如今像个失了心爱物什的孩子,就只因担心自己会一去不复返。 “阿澈,你记得吗?你说过,我永远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是你的,也只会是你的。”木雪莹道,心中不知作何感受。 “你同其他的都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但你的心里,不止有我,我也不可能将你永远束缚着,我只是,忍受不了你随时都会离开我,忍不了随时可能失去你的感觉。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只想做你心里,最重要,最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南宫轩澈道,带着低低的祈求,将头埋至木雪莹的发间。 木雪莹想要找到理由反驳,却发现,南宫轩澈说的,无一不是事实,也许有一天,她爱上了江湖,胜过了眼前这个男人,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而对于旁人,总是她在答应别人,为别人考虑,南宫轩澈,永远都被她放在一角。 想到自己与南宫轩澈的日后,木雪莹闭了闭眼,做了决定,缓缓抱住南宫轩澈,轻声道:“阿澈,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即便离开,我也一定告诉你,也一定会回来,你也要信我,好吗?” “好。”南宫轩澈闷闷地应了一句,却抱着木雪莹不肯撒手。 直到傍晚,白露白芷一同敲了房门:“娘娘,陛下,晚膳已经备好,不知什么时候传膳?” “上菜吧,本宫与陛下这就过来。” “是。” “好了,还在吃醋吗?”木雪莹含笑道。 “走吧。”南宫轩澈瞬间站了起来整理衣袍,声音带着淡淡威严。 木雪莹勾唇笑了笑,也站了起来,两人携手同行,木雪莹红扑扑的脸蛋带着笑,散发无限的光彩,稍有人注意,便会以为,两人方才在寝宫待了那般久,定是做了晚上才会做的事情,但稍有经验的嬷嬷或是懂些门道的,又不会那般想事。 “痕玉呢?”木雪莹含笑问道,不自觉柔了脸庞。 “方才瞧见她去厨房了。”白露道。 第两百零七章 入我佛门(一) 木雪莹点头,也没再多问什么。椒房殿发生的事情,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只要不涉及什么大事,她也都不会去管。 用过晚膳,南宫轩澈也就借口处理公事离开了,木雪莹则回了房间。 慕容苏正慢条斯理用着白芷端来的晚饭,木雪莹却已经提着包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人,是你带回去,还是我随后让人送来?”木雪莹看向绑着的昏昏沉沉的茶茶。 慕容苏头也不抬,道:“你随后送来吧,她的身体,受过一些药毒的淬炼,正好带回去看看,或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木雪莹点头,没再执着于这个话题:“那你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慕容苏拿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纵然被关在这地牢许多天,他也依旧保持着干净整洁。起身时,已经有了包袱在手边,见他已经收拾好,木雪莹便没再说话,准备便走。 “娘娘这副模样,莫非是要与在下一同,浪迹天涯?”没有旁人,慕容苏再一次变回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废话真多。”木雪莹却是一点打趣的心情也没有,直接带着他穿到了乾清宫下面,江言已经等在了那里。 “夫人,慕容公子,这边请。”江言拱手道。 江言在前面带路,在弯弯曲曲的地道里穿行,木雪莹此刻才发现,这里竟是如迷宫一般,回来之时,因着被南宫轩澈转移了注意,她还不曾注意。 开了道道机关,辗转到了城外的出口。 “夫人,公子,这里已经是南宁五十里外,前面转角处备了两匹马。主子有事,不能及时出现,江言代主子道歉,还请见谅。” 或许南宫轩澈不是有事,而是找了借口推脱。 慕容苏似笑非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离家出走吗?” 木雪莹冷眼睨了慕容苏,道:“我若是你,便不会去淌这浑水。” 慕容苏耸肩,没有说话。 “公子请吧,这是一些细软,足够公子回江南了。”木雪莹拿出一袋银票,递给慕容苏。 慕容苏接过,没再言语,直接转身离去了。 “你回去吧。”木雪莹淡声道,便也要走开。 “夫人。” “什么?” “主子对夫人如此之好,为何夫人要离宫?”第一次见面,木雪莹便给江言一种好相处的感觉,此刻也就直接出言问道。 木雪莹此刻脑袋里就一个想法,南宫轩澈身边这些人,都不会用脑子吗?除了那个江容和江梁,可能稍好一些,其他人,有哪一个聪明了?而且那两人,还是因为平日少言寡语,才被木雪莹视为聪明人。 “有这功夫问我,怎么不去问你家主子?”木雪莹好整以暇站在原地,看着江言。她此刻平凡的一张脸,与那双褶褶生辉的眼睛丝毫不符。 “这……”江言有些窘,道:“夫人比主子和蔼许多,所以江言以为,可以从夫人这里得到答案。” 木雪莹挑眉,道:“好啊,是你家主子不要我了,所以我就出来了,等你主子什么时候想起我了,再来找我回去。” “啊?这……”江言有些不敢相信,主子可是很宠夫人啊,怎么可能是不要夫人呢? 木雪莹眼神立刻变冷下来:“江言听令。” “属下在。”江言立刻垂下头,正色道。 “传令给你的兄弟们,凡有偏听偏信者,皆愚笨之人,当罚。” “属下遵命。”不等江言反应,木雪莹已经纵身离开了。 江言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只好认栽,回去挨罚。 木雪莹直接驾马上了报国寺,用了平凡人的身份,借宿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用了素斋,木雪莹便去正殿。 到底时间还早,南宫轩澈不总觉得自己对他不上心吗,那便先为他求一平安符好了。 “施主。” “住持大师。” “不知施主来此有何事所求?” “诚心诚意,为家人求一平安,望大师指点。”木雪莹虔诚道。 住持点头,引木雪莹到了一旁,穿过了一扇门,到了另外一处静心之所,里面已有几名女子在跪拜,前面则摆了几座佛像,具体都是谁,木雪莹已经记不太清,只知道应当是与保佑平安和乐有关的。 “施主所求平安,视施主家人所要经历的危险而定,危险越大,平安所求也越大,一切,全凭施主决定。”住持道。 木雪莹一拜:“多谢住持,小女明白了。” 说着,便主动走到了一个蒲团上跪坐下,口中念念有词。住持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住持又引了一位夫人过来求平安,却发现木雪莹仍旧跪坐在那里,便走到了她的旁边想出言提醒,却听见她口中念着的,是佛文而且是西域来的梵音文。 住持心中微惊,从一旁的小沙弥手中拿过一个木鱼,道:“施主,若是心诚,不妨以木鱼敲之。” 木雪莹睁眼,看到了住持递过来的木鱼,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如水:“多谢住持。” 住持点头,随即往后退了一步。木雪莹放好木鱼,便接着念起梵音文,木鱼也被敲的平和。 住持一听,不由得更是吃惊,招了小沙弥,小沙弥点头,很快带了虚空方丈来。 住持拉过方丈,低语了几句,虚空方丈点了点头,也走到了木雪莹的身边,木雪莹虽然感觉到了身边有人,但没有杀气,她便继续潜心拜佛。 虚空方丈听了木雪莹的求佛,也不由得在心中赞叹,这是一个有佛根的女施主。 虚空方丈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住持见状,便悄悄离开去了正殿。 木雪莹念了一大段佛文,中间又叩拜了几次,最后结束时,虚空方丈便自觉地递了香给她。木雪莹接过香,道了一声多谢便又对着佛像虔诚一拜。 “施主。”虚空方丈道。 木雪莹抬头一看,却是虚空方丈,心中讶异,却没说什么,随着方丈走去了后山寺。 “方丈大师,不知唤弟子出来,有何吩咐。”木雪莹道。 虚空方丈露出极为和蔼的笑意,道:“施主慧根极好,不知可愿入老衲门下,做我佛门弟子?” 第两百零八章 入我佛门(二) 木雪莹浅笑着摇头:“方丈大师,此事不必说了,佛门,是不会收我的。”一个手染无数鲜血的人,佛门怎会收她,她如今,是来自地狱之人,日后,手上的鲜血,只会越来越多。 虚空以为她是嫌自己辈分低了,心知此人有傲的本事,倒也没有异色,又道:“若是施主不愿入老衲门下,不知无心师叔门下,施主可愿意?” 木雪莹微微一愣,想到那个讳莫如深的大师,不由得更是失笑:“多谢大师青睐,只是,无心大师,是不会收我为徒的。” 虚空一愣,以为木雪莹是担心自家师叔脾气不好带着傲性,便安慰道:“女施主请放心,师叔一向看中与佛法有缘之人,定不会拒绝施主,他此刻正在庙内,待老衲替施主问过便可。而且,施主所求的平安符,也需师叔做法开光。” 如此,木雪莹倒也不好拒绝,只得点头:“那便多谢方丈了。” “对了,方丈大师,不知大长公主,所居何地?”大长公主长居后山寺,但平日念佛之地与休息之地并不相同,此刻,大长公主应该在休息。 “大长公主?”虚无方丈面色不改,笑道:“无心师叔也正巧在那里,施主不妨与老衲同去。” 木雪莹颔首:“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方丈请。”方才听无心大师在庙内,她便已经猜到大师是在与大长公主讲佛道了。 “无心师叔可在?” “方丈师叔。师叔祖正在里面,同大长公主讲习佛法,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了。”小沙弥见虚空方丈来了,道。 “施主还请至一旁厢房稍作休息,再有一刻钟,师叔便会出来。”虚空方丈引木雪莹向一旁走去。 果然,不出一刻钟,无心大师便从禅房出来了,小沙弥道:“师叔祖,师叔带着一名女施主,正在一旁的厢房。” “到了多久了?” “不到一刻钟。” 无心大师点头:“带我去吧。”小沙弥恭敬点头,便引了无心大师去了厢房。 厢房。 “不知施主找大长公主所为何事?”虚空方丈问道。 木雪莹眼神不变,笑道:“感情之事不明,特来问候。” 虚空微微点头,心中已经知道,此人并不寻常,当下也就不再开口。 无心大师走了进来,见到两人,眼色不变,依旧沉稳,与两人作揖,道:“虚空,所为何事而来?” 虚空方丈道:“师叔,师侄看这位女施主颇有慧根,与我佛有缘,特领来与师叔看看,不知师叔,可否将女施主收入门下?” 无心大师看向木雪莹,不过短短几秒钟,便露出了微笑:“施主尘缘未了,与我佛门之缘,早已过去,不可再入。” 木雪莹也点头:“却是如此,多谢无心大师。” 虚空方丈此刻还不太明白,但在心中却已经隐隐揣测道,这个女施主,只怕与皇室,脱不了关系,既是如此,再执着于她入佛门便是行不通了。 “师叔,女施主方才,为她的家人求了平安符,虔诚之至,所以,还请师叔为她作法开光。” “嗯,此事我知道了,若是无事,师侄你便出去吧。”无心大师道。 “是,师侄告退。”虚空方丈只比无心大师年轻几岁,此刻却是虔诚的如个后辈,对着无心大师一拜,便离开了。 木雪莹微微一笑:“无心大师,可是已经兑现了承诺?” 无心大师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木施主不如去试试,但贫僧劝施主一句,大长公主,也不过是陷入了心魔,施主不妨静下心,方才求得真相。” 木雪莹起身,微微一拜:“多谢大师,不过大师,我对她,没有感情可言,既无爱,何来怨。所以,还请大师放心。” 木雪莹的回答令无心大师没有想到,当下也只是淡淡一笑:“施主心中有数,贫僧也就不多言,只在此地等候,若公主还是不愿见施主,贫僧自会出面。” 木雪莹点头,随即起身去了大长公主的房间。 大长公主此刻正在拿着经书,仔细参悟,方才无心大师的话,解开了许多疑惑。 木雪莹站在门边,轻轻扣门。 “请进。”大长公主沉浸在佛经之中,没有注意来人。木雪莹走到大长公主身边,静静坐下。 “你是谁?来找我有何事?”大长公主一抬眼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不由得惊讶出声。 木雪莹含笑,起身道:“我是木雪莹,见过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木雪莹随意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微微笑道:“公主这是怎么了?不欢迎我吗?” “欢迎与否,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大长公主看着一旁的地面,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生气,仿佛木雪莹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令她唯恐避之不及。 木雪莹也不生气,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大长公主手中的佛经,道:“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去。公主迟迟解不开惑,无非是如此罢了。”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根本不用正眼去瞧木雪莹,只侧身看着窗外:“若非你,本宫的执念又何至于此!” 心中微微冷笑,木雪莹冷漠的没有一丝起伏:“那不知公主,是想让我如何?死吗?” 不给大长公主说话机会,木雪莹立刻从袖中取出一把袖珍的匕首,放在桌上。 声响让大长公主不自觉回了头,看见桌上的匕首,心中是难掩的震惊。 “公主放心,我手中可以代替我扮演这个角色的人,很多,后面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公主请便。”木雪莹笑了笑,随即闭上了眼,没有再做任何解释。 大长公主坐在一旁,看着那把精致的匕首,手中的书掉在了榻上。 真的可以杀掉这个女人吗?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让她恨之入骨,心结难解的女人。 想着自己的深爱的丈夫,疼爱的女儿,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依次丧命,大长公主这颗苍老的心便忍不住颤抖。如果能够杀掉眼前这个人,也是为自己丈夫和女儿,报仇了吧。 第两百零九章 寒了心 她颤抖着向桌子伸出手,在触及到匕首时,便立刻握了起来。这把匕首,仿佛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从前的痛苦也随之扑面而来。 她的丈夫,她的女儿,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都是因为木雪莹,这个异国的公主,这个私生女,这个令自家女儿声名狼藉的耻辱,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她的燕儿,应该还活的好好的,他们上官家,也应当是门庭若市,繁荣昌盛,她的丈夫,也不会这样撒手人寰,郁郁而终。 她毫不犹豫抽出了匕首。 大长公主这样想着,眼圈不自觉泛红,抬头,带着猩红的眸子看向了木雪莹,眼中带着仇恨,几乎要变成一只猛兽,将人生吞了一般。 可大长公主原本坚定的心,在看见木雪莹的脸时,却不自觉动摇了。 此刻的木雪莹着一身素衣,可是那张脸,那张白皙,细腻精美绝伦的脸,与燕儿是那样的像。眼前这个人,是最心爱女儿的亲生骨肉啊,也是她的亲外孙女,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想要杀了木雪莹呢? 大长公主握着匕首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眼中的厉色不自觉染上痛苦之色,低头看着手中锋利的匕首,满脸都是挣扎,是她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女儿,可她,当年,只是一个孩子! 燕儿,如果你知道,我要杀了你的孩子,杀了我们上官家的血脉,即便我下了黄泉,你应当也不会再见我了吧? 木雪莹只听见匕首“嚓”的一声插回鞘中,又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睁开眼,却发现大长公主已经泪流满面,眼中皆是痛苦懊悔之色。 “大长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木雪莹带着微微的笑容。 没有带嘲笑,没有带怒气,那种看陌生人的目光,让大长公主心中刺痛,颤巍巍地想要拉过木雪莹的手里,却被木雪莹躲开了。 “你我身份有别,公主还是不要折煞了我。”木雪莹淡声。 大长公主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莹儿,好孩子,我的好孙女,是外祖母对不起你,当初你还那么小,我居然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你的身上,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 大长公主说着,下了地,走过桌子,将木雪莹抱在了怀里,声泪俱下,皆是后悔之色。 木雪莹被她抱在怀里,眼中却是一片清明,语气微冷,道:“大长公主身为长辈,还是注意一下仪容,这里人来人往,稍有不慎,便会有人进来。” 这没有感情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将大长公主的激动,浇灭得一干二净,松开木雪莹,又背对着木雪莹整理了仪容,这才重新坐到木雪莹身旁,仍是握住木雪莹冰冷的手,道:“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心中有怨恨,所以不愿认我。这也是我自己的错,竟是把那些人的过错,全都归咎在你身上,方才,竟还是想杀了你为你母亲和外祖父报仇。” 木雪莹看向大长公主,眼中不带一丝波澜,道:“公主放心,我没有任何的不满或怨恨,我来此,无非是来寻求答案,还请公主告知。” 大长公主看着木雪莹那清透平静的双眸,竟是真的没有一丝怨气,心不由得落入了寒冰地狱一般,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她不该这样对待木雪莹,让这个外孙女,对自己寒了心。 “好,莹儿想知道什么,外祖母一定都说。”收敛了心绪,大长公主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道:“大长公主可知,我母亲在其他地方的身份?” 大长公主思虑了片刻,摇头道:“我并不清楚你母亲在外面的身份,只知道,她在外的势力,很大,大到连先皇也要让她三分。” 这样么?她的母亲,究竟是何许人?木雪莹垂下眼眸。 “那么,我母亲在府里时,有哪些人曾经来找过她?她曾经又送出过哪些别出心裁的贺礼?曾经带走她的师父,公主可知是何人?长什么模样?如今可还在世?” “当初……”大长公主眼神变得空洞,思绪飞到十几年前。 “你母亲回府上时,总是轰动整个南宁,来府上拜见之人络绎不绝。只是这些人里,似乎没有与你母亲有关系之人,唯一有联系的,也就是当今皇后聂紫宣。” “来寻找你母亲办事的人,我记得有几次,给你母亲送东西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在与几个男子或女子说话,都是些新面孔,并非朝中之人。见我去了,那些人就自动离开了,却也没有从正门出去,那时我问过你母亲,她只说,知道得少,才会好。” 木雪莹点头,知道得多才容易死的快,母亲这种做法,无可厚非。 “至于她的师父,那是一个极具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当时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二十年过去,如今即便是在世,也应当六七十岁了。” “那么,当初带走我母亲的人,是否是那人?”木雪莹道。 “不是。”大长公主十分坚定,对于自己的记忆,带着从未有过的自信,“当初带走你母亲时,因为不认识他,我们还与他起了争执。” “但你母亲派人传了话见他,随后,我们再见他们时,你母亲已经答应了随他离开。我们当时,对于你母亲跟随那人离开的想法,一直都不同意,但你母亲一向果断,旁人很少能说服她。她执意如此,我们如何阻拦也没用,尤其是在听见那人说,可以解了你母亲的毒,我们即使是不舍,却也还是随她去了。” “只可惜……那一别,竟是永别。”大长公主说着,不由自主拭泪,而木雪莹对此,却是无动于衷。 “那么,公主可还记得,母亲有送出过什么比较独特的礼物?” “礼物……” 大长公主止住泪,仔细回想,却发现,自己对于自家大女儿送出的礼物,真的没什么印象,不由得摇头,“我不知道她是否有送过礼物给旁人,燕儿她,似乎很少当着我们的面,回过什么特别的礼物,大都是我与你外祖父两人决定的回礼。” 第两百一十章 必先入魔 “或许还有一人,会比我知道的更多些。”大长公主想到一个人,立刻焕发了光彩,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木雪莹,“你可以找机会问一下太后,宣儿她,与你母亲一直很是亲密,相信你母亲一定送过礼物给她。” 大长公主这一提醒,木雪莹才猛然想起来,还有太后这号母亲蜜友的人物在。 之前担心着母后不喜欢自己,对自己有偏见,也只是想着将她当作母亲,却不知道她本人的脾气秉性,后来了解相熟了,却来了一堆琐事,让她整个人不得不专心处理,一时间,令她几乎忘了母后是自己母亲的闺中密友了。 “此事多谢公主相告。” 木雪莹微微点头,将此事稍稍搁置,又出声道:“还有一事,公主这样恨我,却不知当年外祖父,为何因我而离世?” 提到此事,大长公主的愧疚懊悔之心再次涌上心头。 “莹儿,此事,与你没有关系,是外祖母不好,你……可以原谅祖母吗?” 木雪莹却仿佛看到没有瞧见一般,淡声道:“公主不必如此,你我本就没有交集,若非为了母亲,公主也不会再见到我。” “莹儿,你……”大长公主仿佛一下子苍老十岁一般,看着木雪莹良久,可木雪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无力的道:“是我小肚鸡肠,你怨我,也是应当。” “当年,在你母亲走后,你的外祖父,便受托将你送去木国。可他身体一向健朗,可送你去了木国,回来的时候却是连站起来都很吃力。后来,医圣来为他诊断过,却原是中了毒,至于究竟是什么毒,就是他们,也都无法判断出来。” 这样厉害的毒,竟是比自己身上的毒,还要匪夷所思,师父那么也不知道。 木雪莹只觉得,似乎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手,将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却蒙住了一切。 “多谢大长公主,事情既然已经清楚,雪莹便告退了。”木雪莹微微沉吟,心中却是有了盘算。 “莹儿,你……当真不能叫我一声外祖母吗?”大长公主此刻真的懊悔不已,她怎么能因为一己私念,让她的外孙女如此寒心呢。木雪莹一直称她为大长公主,便是一直不肯认她。 木雪莹却没有任何的诧异或是痛色,只对着大长公主微微福身,淡漠的态度,平静的语气,平淡无波的眼眸:“大长公主还是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没再理会面前的人,木雪莹将人皮面具重新带了回去,随即离开了禅房。 一出门,便看见了无心大师站在院子里,正等着她。 “大师。”木雪莹对于能看见这人已经不怎么讶异了,这人一向神出鬼没,虽说不涉世事,却又不知不觉在干涉。 “木施主。”无心大师微笑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木雪莹一句话没说,便跟了上去。 “大师,不知有什么话,还没与我说完的?”两人离开了后山寺,木雪莹才问道。 “施主,人谁无过,改之则善。”无心大师意味深长道。 “大师好心性,但大师乃佛门中人,超脱世人,我不过凡尘一介俗人,大师渡人,却是渡不了我。”木雪莹笑道,她木雪莹,如今,是从地狱爬出的魔鬼,除了阿澈,除了对她好的人,旁的人,她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了。 “施主……” “大师既已超然世外,又如何来干涉人世?亦或者,我应当问一句,不知大师,与我母亲,有何干系?”木雪莹打断了无心大师的话语。 无心大师微愣,随即不过一笑:“木施主此话,许是有些偏激了。” “有没有偏激,我已是不知道了,但我曾听闻一句话,成佛之人,必先入魔,却不知大师,是否如此?”木雪莹微笑着,望着无心大师。 无心大师眺望着远方,终是叹了口气,慢慢走开了,口中念道:“缘聚,缘散,缘聚,缘散……” 看着无心大师渐行渐远的身影,木雪莹思考着这句话:“缘聚,缘散?” 最后还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向皇宫的方向走去了。无论缘聚,或是缘散,她木雪莹,都不会信,她只信自己,只信事实。 南宫轩澈正在批改奏折,木雪莹却是悄悄地来了。江言此刻正在挨罚,这里也就没有旁的人。 木雪莹躲在暗室,恶作剧的想法又起了。 南宫轩澈只感受到一阵风拂过,随即便是迎面而来的杀气。南宫轩澈随手拿了一本奏折,挡住来人的手,随即很快起身往对方身后闪去。木雪莹见状立刻翻身躲过,南宫轩澈已经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向木雪莹射去。 木雪莹急忙躲过,然后拿剑刺向南宫轩澈,后者闪身,到了侧边握住木雪莹的手,眼中带着笑意,调戏道:“小手可真是嫩滑。” 那样子,与第一次两人见面时无异。见他如此,木雪莹不禁生起一股无名之火,下手也越发狠厉。居然敢背着她调戏别人,这次也亏得是她,若是旁人,他岂不是都上天了。 南宫轩澈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这个小丫头,真是调皮,居然敢戏耍自己,看他不好好教训一下。 至于怎么教训嘛,南宫轩澈勾起一丝微笑,摸到木雪莹的纤腰,盈盈一握,另一只手握住了木雪莹拿剑的手。 “人不好看,但这皮肤,这腰身,可真是好。”说着,南宫轩澈还在木雪莹身上摸了一把。 “你过分!”木雪莹忍不住出声,随即反手就是一巴掌,她居然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这样浪荡的人。 南宫轩澈立刻往后一闪,随即卸掉了木雪莹手上的剑。没了剑,木雪莹干脆用针,但南宫轩澈却又擒住了木雪莹的手,然后在木雪莹脸上亲了一下。 “你说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南宫轩澈没了玩笑的脾性,无奈道,眼中满满都是挥之不去的宠溺。 一听这话,木雪莹算是明白了,这个人,感情是在戏耍她,亏她还以为,这人真的表里不一呢。 “你无赖,只知道调戏我。” 第两百一十一章 好事(一) “哪有,我分明是在配合我家娘子。”南宫轩澈将头枕在木雪莹肩上,脸不红心不跳地狡辩道。 “强词夺理,分明是你在调戏我。” “没有。” “是你。” “不是。” “就是你。”在南宫轩澈面前,木雪莹没了顾忌,卸了心防,嚷道。 两人正打情骂俏,密室里拿着药膏的江言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自家主子,在搂着一个面色平平无奇的女子,两人亲昵地说着话,手中的药膏立刻就掉在了地上。 “主子,你们……”江言立刻想到了上午木雪莹说的话,说是主子不要她,而非她要离开主子,原本还想大着胆子来问一句,如今看来,一切都不用问了,想到夫人,顿时多了许多惋惜。 “主子,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江言立刻捡了地上的药膏,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就躲掉了。 木雪莹本还想开口解释,但江言一连串的话,还有急切离开的身影,竟是让她来不及出口。 “你的手下,怎么都这般急躁,什么事也不问清楚,就这样误会,你怎么也不解释一下。”木雪莹此刻对于南宫轩澈的手下,是真的不满,当下就开始告状。 “他们,服从便可,从来不问为什么,怎么了?他们问你问题了?”南宫轩澈一副讶异的模样。 木雪莹被南宫轩澈这副理所当然惊了一下,不禁开始沉思,是她的原因,让这些人的不转弯都暴露出来了吗? “阿澈,我觉得,你这些手下,需要加强一下本身的训练了。”拉过南宫轩澈的手,木雪莹很认真的道。 南宫轩澈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其实,对于南宫轩澈而言,手下的人,无论办什么事,都做得很不错,所以,他并不想让这些人再重新训练,如果再训练一次,那也表明,自己对他们不满意,而事实是,他很满意,除了他们会偶尔在涉及到木雪莹的问题上,变得有些白痴以外。 木雪莹也看出了南宫轩澈的不赞同,道:“其一,他们探听消息不行,其二,他们的脑子不行,其三,他们有些时候,话太多了。” 南宫轩澈饶有兴趣地看着木雪莹,道:“哦?这话怎么说?” “赤焰山那里,打探其他来争抢的人的消息,我的人,在你的人之上。” “因为你的人都是专门打探消息的。”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挑眉,又道:“他们对于许多事情,都没有自己的判断,总是偏听偏信。” “即便如此,他们做事时,也很少有令我失望的时候。”南宫轩澈依旧看着木雪莹。 “还有,”木雪莹也笑着看向南宫轩澈,“他们每次遇见那些问题时,总会来向我求证,你说,我要怎么说呢?就比如今天,我说,是你丢下我,而不是我离开你。” 听见这话,南宫轩澈立刻站了起来,脸色立刻沉下来,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个小丫头将了一军,不由得敲了敲木雪莹的额头:“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将玉阁那一**来,我去让他们着手训练。” 木雪莹倒是没想到南宫轩澈这般容易就被她说服了,不由得笑道:“既然事情好了,那我就去找母后了。” “母后?”南宫轩澈奇怪的问道,“你找母后做什么?还有,你不是不回来么?怎么才走几个时辰,就回来了?” 木雪莹勾起一丝坏笑,道:“因为……想我家夫君啊。” 南宫轩澈心中愉悦,揽住木雪莹不让她走。 “既然想我,那不如就留在这里陪我吧。”南宫轩澈笑道。 “我找母后有事,可不能跟你胡闹了,是什么正事。”木雪莹正色道。 “什么正事,我们也没胡闹啊,莹儿可是我的娘子,我们两个做的,那可是真真的正事。”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不禁被逗笑,这是正事吗?分明不是啊。 “好了,我要去询问母后,关于我母亲的事情,如果有线索了,我再来找你。” “没有线索就不来了?”南宫轩澈突然搂着木雪莹,让她在怀里转了个圈,面对着自己。 两眼相对,木雪莹的心,跳动地越发的厉害,不由得想后退。 “小丫头,你怎么,又害羞了?”南宫轩澈抵着木雪莹的额头,声音微微沙哑低沉,带着无尽的蛊惑。 木雪莹只感觉自己要陷入南宫轩澈幽深的眼眸之中,不由得赞叹道:“阿澈,你真好看。” “好看吗?”南宫轩澈继续往前凑近了些。 “嗯,好看。” “那,我哪里好看?”南宫轩澈的笑意逐渐扩大。 “眼睛,鼻子,嘴巴,脸,总之,哪里都好看。”木雪莹睁着大大的眼睛,只觉得眼前的人,怎么都看不够,怎么从前,她没有发现这人居然这样好看呢。 南宫轩澈低沉着声音,道:“你也好看,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随着南宫轩澈将唇缓缓靠近,木雪莹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两人唇瓣相碰之时,密室的门“嘭”地一声打开了,两人立刻睁开眼,木雪莹也迅速退后两步。 南宫轩澈面色不善地看着来人,莹儿说得没错,这些人,真的没有眼色,而且是,很没眼色! 密室里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江易与江言。 离开的江言越想越不对劲,只觉得,夫人在这其中,受了天大的委屈,最关键的是,主子居然,宁愿看上一个长相平庸的女人,也要赶木雪莹走。密道之中,迎面遇见了江易,两人凑在一起商量半天,还是决定两人一起来劝主子,这样,主子应该会看在如今的南宁中,没有其他得力人手的份上,不会再惩罚他们。 “什么事?”南宫轩澈阴沉着脸,只要这两人嘴里没有一句正经话,他便要把这两人活吞了一般。 江言与江易对视一眼,分别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畏惧,两人来是为了劝主子回头,可方才,他们好死不死的,居然撞见了主子调情,而且这架势,分明是他们两人破坏了主子的好事啊。 第两百一十二章 好事(二) “主子,这是南木来的消息。”江易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将正事说了。 “放着。”南宫轩澈收回目光,不准备再说话。 江易将信放在书案上,却是停在了那里没有离去。 南宫轩澈见人没走,脸更黑了,抬头看向江易,眼神似要发火。 “主,主子,我和阿易来,是想劝主子。”江言凑上来说话,南宫轩澈立刻将冷冽的目光放在他脸上,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木雪莹只觉得好玩,方才被撞破的尴尬已然消失不见。现在,在自己手下眼里,南宫轩澈这个主子,可是个始乱终弃的形象,她倒要看看,南宫轩澈要如何作为。这样想着,木雪莹便走到就近的椅子坐了下来,支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 “说。”南宫轩澈冷眼看着江易,眸中的利刃与周边低冷的气压几乎要将江易和江言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主,主子,小姐对主子一心一意……”江易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周围的气压更低了,他却还是不得不将话说完,“主子不应当辜负才是。” 说完话,江易便闭上了眼睛,准备等待南宫轩澈 “笑够了吗?”南宫轩澈似乎发现了木雪莹在一旁看戏,冷不丁出声道。 木雪莹立刻严肃地点头,道:“看够了,那我现在去找母后了。”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处境不妙,飞速说完,她便拔腿就要跑,南宫轩澈手疾眼快捉住了她的手,往回一拉,直接就吻了上来。 木雪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南宫轩澈这是在做什么,旁边还有人看着呢,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一世英名毁了个彻底啊。 很快,南宫轩澈便放开了她,但手却还是霸道地拉着她,任木雪莹如何想挣脱,也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犀利的目光看向旁边目瞪口呆的两个人,一字一句道:“睁大你们的眼睛,这个,是你们的女主子,不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朕,也不是始乱终弃的人,你们最好,别在让朕发现,你们的脑子不够用。” 南宫轩澈真是头都大了,他从前只觉得,这些人脑子灵活,武功也不低,办事迅速,也从不问为什么,受罚也从来都是知错能改,十分得他的心,甚至自己还难得的为他们说话,与木雪莹辩驳。 可就在方才,他终于意识到,不是这些人脑子灵活,分明是他们身为大男人,什么方面都是无比的空洞,不过来了一个女人,便将他们的缺点暴露无遗。 江易与江言在听见南宫轩澈这番解释后,都不由得看向了木雪莹,后者很是尴尬,但也只得将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抱歉哈,让你们,白为我担心了。”木雪莹尴尬地笑道。 江言和江易连忙摇头。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们两兄弟措手不及。 “还有事?”南宫轩澈此刻,已经不想和这两人多说了。 木雪莹偏头看了一眼南宫轩澈,道:“那,我去找母后了。” “嗯。”南宫轩澈答道,松开了她的手。 挣脱束缚后,木雪莹直接从密室离开了,没有再看江言江易一眼,她只觉得,若是再看一眼,她便会再次想起自己方才的窘样。 到了椒房殿,木雪莹便换了宫装。 “白芷。” “娘娘有何事?”白芷不在,进来的是白露,白芷以木雪莹的身份离开时,白露是知道的。 “白芷人呢?”木雪莹道。 “白芷以您的身份带着痕玉去看望太后了。”白露道。 “这么巧?”木雪莹眸中神色不明。 “是舒太妃去看望太后娘娘,还想顺带见您,白芷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去了。”白露道。 舒太妃,是曾经夺位失败的秦王南宫轩恒的母妃,当初收揽人心,秦王参与得也不多,所以宣太后和周皇都没有对秦王下杀手,此刻,也只是做一个闲散王爷。舒太妃为人仁和,几乎每个月都会进宫面见太后,以表赤诚。 木雪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既然已经有一个皇后出现了,那么她,便只能在这里等候,相信太康宫,有母后在,白芷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们去了多久了?”看着天色渐晚,木雪莹问道。 “从巳时起,应当快三个时辰了。”白露算了时辰,道。 木雪莹点头,走到桌案前,拿着毛笔开始画图。白露见状,便走到一旁研墨。 “那个彩月,你日日教导,如今可有什么不同?” “近日,原本的唯唯诺诺已经改掉了许多,也已经在试着安排一些事务给旁人。只是娘娘,您是真的想将她,作为大宫女来培养吗?”白露对于木雪莹的想法,仍旧不太明白,毕竟,还有一个传说中在外养病,顺便替木雪莹祈福的丫头瑾月,若是木雪莹将彩月定下,那么,等瑾月回来,彩月又该如何自处呢? “此事,你无须担心,每个人,都自有每个人的去处。”木雪莹看着笔下的宣纸。 “你在我身边,待的可习惯?” “自是习惯的,如今,大致已适应了娘娘的为人处世。”白露道。 “嗯,你习惯就好,后面或许一个月,也或者半个月,我不会留在皇宫,届时,这椒房殿,会由你与白芷她们撑起来。”若是能够独当一面,那么日后,她便可放心去北蛮了。 白露不知木雪莹心中所想,却只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原本明亮的天空,此刻已经灰蒙蒙的。 “娘娘,快下雨了。” 木雪莹微微勾唇,看着宣纸上的画,又添了几笔,道:“准备几把伞,我们去太康宫,给娘娘送去。” “是。”白露微微点头,随即走出了门。 宣纸上,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画像,跃然纸上,木雪莹满意的笑了笑,拿砚台压住,随即坐到梳妆台前,为自己做一个白芷的面容。 窗外的风也轻轻吹了进来,透着丝丝凉意,木雪莹裹了裹宫女的衣服,随即开门走了出去。 两人带了两个小宫女,抱了几把伞,木雪莹手中则拿了一件狐裘。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不省心 太康宫。 木雪莹(白芷)坐在宣太后身边,与舒太妃含笑着聊天,舒太妃对于这个皇后,还是挺满意的。 “不知娘娘最近……与陛下相处可还好?”舒太妃笑道。 木雪莹(白芷)含笑着点头:“多谢太妃关爱,我与陛下,经过母后的悉心教导,如今也算是相敬如宾,再不会有从前那般荒唐的举动了。” 嘴上说着,脸上仍带着笑,也不见尴尬之色。 宣太后已经隐隐猜到这不是自家儿媳,但到底儿媳的人,她也一直笑意相迎,努力维护着,心中却对舒太妃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感到奇怪。 舒太妃,什么时候也开始这样不识时务了,居然在这里待了三个多时辰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宣太后心中十分不满,但明面上还是没说什么,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几人正吃着点心说笑,木雪莹与白露已经过来了。宫人在宣太后身边耳语了几句,宣太后道:“让她们进来吧。” 随即又看向舒太妃与木雪莹(白芷)道: “外面已经有些昏沉,快要下雨了,永嘉的两个丫头带来了狐裘和伞,倒是还能回去,太妃,你的丫头可带了伞来?”宣太后道。 舒太妃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待的久了,便笑道:“多谢太后关心,自是带了伞的,且宫门口还停着马车,自也不会淋着。” 白芷(木雪莹)与白露走了进来。 木雪莹(白芷)见有了机会,便站了起来,对着两人道:“母后,太妃,白露白芷既然来了,臣妾便不叨扰母后,先行离开了。” 宣太后点头:“嗯,去吧,路上要小心点。” 舒太妃也站起身来:“太后,既是如此,我也不不打扰您了。” 宣太后笑着点头同意,却是笑意不明,她就知道,这个女人,面上仁善,但做事,从来都是这样有目的的。 “庆儿,替哀家送送她们。” 庆嬷嬷应声,随即送两人离开。 一出门,舒太妃便与木雪莹同行。 “太妃,不知找本宫,是有何事?”木雪莹(白芷)含笑道,而真的木雪莹此刻只站在一旁不做声。 舒太妃平日里便是慈眉善目,此刻也依旧如此:“皇后娘娘说笑了,不过是顺路,与娘娘同行罢了。” 看着眼前去往椒房殿的路,白芷没有说话,若是出宫,去的,应当是另外一条路。 舒太妃本以为皇后会继续问下去,但等了片刻,却是没有声响,不由得看向木雪莹,见她在看路,并没有丝毫要作回应的意思,不由得心中犯嘀咕,有些猜不透这人了。 “太妃,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便可以到达宫门,太妃还是尽早离开吧,否则……”木雪莹(白芷)看了一眼天,道,“这天的雨,似乎来势汹汹,太妃只怕前路难行,届时,只能去叨扰母后。” 舒太妃本想说,在皇后宫中借住,但白芷的话,却是直接一点念头也不给,只得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 木雪莹(白芷)微微颔首,站在原地,目送舒太妃离开,等看不见踪影时,白芷才又转身向椒房殿走去。 还未回到宫中,便已经开始下雨了,先是阵阵雷鸣电闪,好不吓人,随即,豌豆大的雨点便洒落下来。几人纵使带了伞,却也不可避免被淋湿,只有披着袄子的白芷幸免。 让人都下去换衣服,而木雪莹与白芷,便进了皇后寝殿。 两人一言不发,白芷先换回了自己本来的衣服,而木雪莹,因为几乎湿透了,只换了一身干净的亵衣,头饰也都拆了下来,露出原本的三千青丝。 “娘娘稍等一下,热水很快便来了。”白芷说着,手中拿了毛巾,替木雪莹擦起了头发。 “可有看出,舒太妃的目的?”木雪莹拿了杯热茶喝着。 “并没有,但我已经让人去查她身边的消息,相信很快便有结果。” 木雪莹点头,还想说什么,鼻子却是一痒,才放了茶杯,便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南宫轩澈从密道走过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立刻走了过来。 “让他们去烧热水,快一点,再去熬碗姜汤来。” 白芷点头,立刻放了毛巾退了出去。 南宫轩澈摸了摸木雪莹的额头,随即又去找了件袄子将木雪莹裹了起来,责备道:“这么大的人,淋雨了也不知道保暖,着凉了你就知道了。” 木雪莹有些无奈:“外边这雨,下得太大,我一时间也回不来,便淋了雨。” 看见屏风上湿了的袄子,南宫轩澈立刻便明白,木雪莹是以宫女的身份,所以才会全身湿透,也不再多言,悉心替木雪莹擦拭头发。 “娘娘,水来了。”白芷敲门。南宫轩澈看了一眼,立刻闪身,躲到了衣柜旁,那里光线阴暗,又无烛火,还有床帘遮挡,不易被发现。 “进来吧。”木雪莹微微咳了两声,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南宫轩澈的方向。 白芷推门,身后便有几个粗使丫头提了水桶进来。 水一桶一桶倒进去,热气腾腾。 “都下去吧。”“是。” 看见人都走了,木雪莹不禁看向了南宫轩澈藏身的地方,却迟迟没有人出来,她一时间有些犹豫。 要不要泡澡?当着南宫轩澈的面脱衣服,她自认还从没做过,即便前面好几天,两人都是赤身抱在一起,但也是南宫轩澈在她不知不觉中脱掉了她的衣服,如今要当着男人的面脱自己的衣服,着实有些窘迫。 “你……还在吗?”木雪莹轻声出口问道,却是没有人回答。 木雪莹直觉他没走,便向那处走去,到了那里,却是真的没有人,她有些犯糊涂了,窗户被吹开,冷风卷了进来,木雪莹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冷的瑟缩了一下。 刚想去关窗户,南宫轩澈却是先一步关上了窗,然后走到木雪莹身边,将她抱到了浴桶旁。 “小丫头,我不过一会不在,你是不是要将自己冻死,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会感冒,你放心。”木雪莹想说,她这样大的人,如何会感冒呢,但南宫轩澈却已经开始脱她的衣服。 木雪莹连忙护住衣服,谨慎地望着他:“你想做什么?” 第两百一十四章 追杀 “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南宫轩澈低头看了眼浴桶,黑着脸道,这样大的人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木雪莹只觉得,不论是她自己脱,还是南宫轩澈帮她,都是羞耻的事情,可这样光明正大的脱,怎么就这么尴尬呢。 “你转过去。”踌躇半晌,木雪莹才闷声道。 知道小丫头是害羞了,南宫轩澈勾唇一笑,却还是依言背过身去。 木雪莹这才迅速脱了衣服,长腿迈入浴桶。 才泡下去,却看见南宫轩澈已经在看着她,木雪莹只觉得万分窘迫,不由得捂住了脸。 “莹儿,我怎不知,你是竟是这样的将我放在心上?”南宫轩澈举起手中的宣纸,那上面,正是木雪莹下午所画,画上的他,比之真人更甚。 木雪莹尴尬地咳了一声,将头看向他处,不自在地道:“画一个自己夫君的画像,有问题吗?” “没问题,自然没有问题。”南宫轩澈凑近木雪莹,道,“莹儿如此,我很开心。”随即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木雪莹只觉得,这一吻,让她浑身都不自觉发烫,小脸更是烫的厉害。 “作为回报……”南宫轩澈在木雪莹耳畔道,“我来给莹儿,洗浴吧。” 没等木雪莹拒绝,南宫轩澈将画像放在了一旁,手已经浸入了水中,没有立刻靠近木雪莹,待觉得手与水温差不多,南宫轩澈才开始替木雪莹洗澡。 木雪莹只觉得羞愧难当,纵使两人亲昵的举动再多,可这样明明白白被看了摸了,她还是接受不了,只有全程捂着脸,任由南宫轩澈替她洗澡,擦干,穿衣,又抱回了床上。 “阿澈,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木雪莹好不容易从尴尬的情绪中脱离出来,问道。 “自学成才。”南宫轩澈笑道,摩擦着木雪莹的小脸。 “我不信,你分明,是有过害羞的,怎么可能……”木雪莹说着,又想到大婚前一日,张嬷嬷给她的两本一对男女在床上打架的小册子,立刻闭了嘴。 知道木雪莹猜到了是什么,南宫轩澈却是打趣道:“怎么,莹儿也看过那些东西?” “没,我才不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册子。”木雪莹红着脸道。 南宫轩澈眼中划过一抹狡黠:“那可不是小册子,叫做椿工图,是为了让我们,更加的和谐。” “椿工图?真是侮了这好听的名字。”木雪莹忍不住啐道。 南宫轩澈挑眉,道:“你难道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吗?男女欢好,可是第一大美事。” 说着,南宫轩澈不禁噙住木雪莹的耳垂:“我真是想你快些解毒,否则,我真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吃掉你。” “阿澈,我……” “放心,此刻,我还是能忍耐的。”南宫轩澈低声道。 是吗?木雪莹不敢相信,抵住她的东西还在,她不禁有些怀疑,这样下去,南宫轩澈会不会焚身而死。 “你……”木雪莹正要说话,门边响起了敲门声。 “娘娘,姜汤好了。”白芷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 待白芷端着汤进来后,木雪莹又道:“放桌上吧。” “是。” 待人离开,南宫轩澈才从一旁走了出来,端了姜汤喂木雪莹喝。 “怎样,可有从母后那里,得知什么消息?” “没,我去了,母后多半觉得我是去救场的,所以顺水推舟将几人的尴尬局面给散了,明日,还得去问一下,那个舒太妃,目的如今也还不清楚。”木雪莹沉思着,看来去离人谷一事,不得不延后了。 似是看出木雪莹的惆怅,南宫轩澈握住木雪莹的手,道:“明日你若是没受凉,就尽管去离人谷吧,金门的人也在那里,你大可放心,这边,一切有我,关于岳母大人之事,只需安心交给我。” 木雪莹眼中微亮,是啊,她怎么将南宫轩澈这个人给忽略了,这里的事情,交给他,其实再好不过。 “嗯,好,阿澈,谢谢你。”木雪莹向南宫轩澈靠近了些。 南宫轩澈沉默着,随即起身道:“莹儿,你好好休息,注意别着凉。” 木雪莹拉住他的手,道:“你要去哪里?” “灭火!”南宫轩澈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便带着自己衣服离开了。 想到方才南宫轩澈的黑脸,木雪莹不由得笑了,这个男人,有时候,还真是可爱。 第二日,木雪莹没有感冒,不仅如此,在知道立刻就可以出宫去,她的面色反而变得格外红润。 离人谷位于大周国境内,日夜兼程,完全可以在十天内到达。 这次,木雪莹选择了独自一人前去,但南宫轩澈还是强行把江易塞到了她的身边,美名其曰,保护她。 看着身边跟着的江易,木雪莹眉头不自觉皱了皱,她还真不喜欢和男子单独待在一起,而且还需要这般久。 “江易。”木雪莹道。 “小姐叫我?”江易看向距离自己三尺开外的木雪莹,问道。 “你主子有什么任务给你吗?” “主子说,不能把你跟丢,而且,到了离人谷后,要去见金门的人,还需要属下手中的令牌。” “令牌?” “是。” 木雪莹本以为江易会拿出来给她看,但江易却没了下文。 木雪莹眼眸微转,驾马扬长而去,江易则紧追不舍,主子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如果完成不好,接下来的改良训练,他将是第一个去做尝试的人。 然而,他始终高估了自己,不过才进入一个城镇,刚好赶上了集市,人潮拥挤,一个晃眼,木雪莹便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他在人流中凌乱。 木雪莹勾唇笑道:“跟我斗,还嫩了点。”对着空气吹了声口哨,马儿便长啸着奔了过来,木雪莹上了马,便朝着离人谷的方向驾去。 一连过了几日,木雪莹也没有看见江易,好像这人已经丧失了踪迹。 木雪莹此刻到了一座山前,她选的路与原定的路不太相同,需要跨越一座大山,但过了大山,再有三四天,便可以到离人谷。 衣服的破裂声,兵器的碰撞声让木雪莹蹙眉,竟是让她在这里遇上了一场追杀。 第两百一十五章 救下方洛尘 不过与她无关,声音也还远,不会波及到她,倒也没打算去插手,牵着马继续前行。 然而打斗之声越发清晰,被追之人,似乎有意向这边靠近。 木雪莹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了。 兵器声也越来越明显,甚至人飞上树枝的声音,踩在地上树枝的声音,也清晰得可以听见。 风嗖嗖吹来,一个男子到了木雪莹跟前,叫道:“娘子快跑!” 随即又只身与后面追来的黑衣人打斗起来,身法并不好,身上也好几处都挂了彩。 木雪莹抿唇不语,那些黑衣人,有些追来的,已经向木雪莹袭来,大概是将两人视为一派了。 木雪莹没有说话,抽出自己的长剑,便与迎面而来的人厮杀起来,手法不可谓不凌厉,几乎招招刺向要害。 不多时,木雪莹身边的黑衣人便杀得差不多了。对方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有这样的身手,立刻带人撤了。 见人都离开,木雪莹便招了自己的马,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往前走。 “娘子,娘子救我。”那个给她带来麻烦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到木雪莹面前,嬉笑道。 冷眼看着眼前男子,木雪莹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随即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姑娘,姑娘我错了,你,你救救我吧,这深山老林的,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药,姑娘你救救我吧。”男子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若是等他找到草药,只怕已经失血过多死掉了。 木雪莹没停,继续往前走,对于这种人,随意给他人带来杀身之祸,她没有一刀了结,已经很不错了。 “姑娘,姑娘,嘶~”男子捂着自己的肩膀,只怀疑自己会不会随时都会死亡。 “姑娘,我错了,我不该将刺客引过来。但我方才,以为这边是男子,能够来这种野兽出没的深山里行走的,我以为身手必然很不错,我也是为了活命,实在没什么办法了啊。姑娘你救救我吧。”男子已经走不动了,他的腿上也在不断流血。 木雪莹没有任何的动摇,反而加快了脚程,从男子视线中离开了。 男子只得瘫坐在地上,看着昏黄的天空,叹了口气,他今天,似乎时运不顺啊。 半刻钟左右,木雪莹便回到了男子面前。男子抬头,不由得一喜:“姑娘,你,你果然还是来救我了。” 木雪莹道:“能起来上马吗?” 男子连连点头,随即单身撑地想站起来,但其中一只脚被刺伤,竟是痛得又坐了回去。 木雪莹微微蹙眉,扶着男子站了起来,但明显,他这个模样,难以上马。男子正准备自己走过去,却见木雪莹翻身上了马,向他伸出手来。 “姑娘,你……” “手。”木雪莹并不想多说,今日,算她倒霉,居然还是要出手相助。 男子将手递给她,木雪莹直接往上一拉,男子便坐了上来,木雪莹又翻身下马,牵着马匹往前走。 男子心中奇怪,不由得出口问道:“姑娘,不知是要去哪里?” “前面不远,有个供猎人小憩的屋子,里面有水和盆。”清洗伤口,再好不过。 男子没有再开口。想来方才,这姑娘便是去寻找小屋去了。 果然,走了没多久,木屋便出现了。虽然小,但大致该有的东西还是不缺。 木雪莹去打了水,又拿了一张比较干净的毛巾,走到男子面前。 “脱衣服。” 男子很是顺从的将外面的衣服脱掉,不时碰到伤口,忍不住叫了两声,血已经凝固,亵衣已经与血肉黏在一起,不时间竟是痛得他哇哇大叫,亵衣竟是脱不了。 “行了,我来吧。”木雪莹算是看不下去这人叫惨,剑从肩膀往后背下划了两公分,看伤口血量,应当刺的也不浅。 木雪莹用湿毛巾,慢慢清理这人肩背上的伤口,来回换了几盆血水,才将亵衣与血肉剥离开,随即上药,缠绷带。 “还有哪里?” “手臂,还有腰,还有腿。”男子有些委屈的指了指,他的脸经过清洗,已经露出原本有些书生气的相貌。 木雪莹点头,直接将他原本破烂不堪的亵衣撕裂扔掉,吓得男子立刻捂住胸前,手臂带动的疼痛让他扭曲了脸。 “姑娘,你要干嘛?” “上药。”没有理会这人,木雪莹头也不抬,给他的后腰清洗伤口,然后上药,如此几下,男子身上几处比较严重的伤算是包扎好了。 从衣柜拿出一件亵衣扔给男子,随即拿着剑坐在了门口。 “诶,姑娘,你,你干嘛?” “床只有一张,你受伤了,去睡吧,我守夜。”木雪莹看着眼前的漆黑,道。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穿了衣服想走过来,木雪莹又冷眼看向他:“过来我就杀了你。” 男子立刻怂了,乖乖走到床边躺下。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方洛尘,是东安来的,姑娘你呢?”方洛尘问道。 “睡觉。”木雪莹冷不丁来一句,闭着眼睛假寐。 方洛尘闭上了嘴,但不多时,又出声问道:“姑娘,你为啥要来这里啊?野兽这么多,你不怕吗?” 木雪莹直接一枚银针便飞了过去,插在了床边的桌子上:“再说话,我不介意让它扎在你身上。”木雪莹眼也不睁,冷声道。 这一次,方洛尘算是真的闭嘴了。 一夜过后,在桌上留了瓶药,木雪莹便起身要离开,方洛尘却揉着眼睛看向木雪莹,见她要离开,立刻道:“姑娘,你要走?” 木雪莹没理他,但实际行动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方洛尘顾不得疼痛,艰难地套了衣服,道:“姑娘等等我,等我一起走啊。” 木雪莹站在屋外吹了口哨。 “姑娘,这里野兽那么多,我又身受重伤,姑娘可不可以,好人做到底,把我带出这座山啊。”方洛尘手上拿着药和剑,可怜兮兮地望着木雪莹。 木雪莹垂眸,思索着一出山便是城镇,与离人谷相差还远,便做了决定。 与昨日一般,木雪莹将男子拉上了马,然后牵着马上走。 因为带着一个重伤之人,原本一天多就能出山,却是足足花了三天。 第两百一十六章 风华谷主 “姑娘,你究竟叫什么名字,日后若是相见,我也好报答你啊。”看着木雪莹即将离去的背影,方洛尘忍不住出声。 木雪莹顿住了脚步,随口道:“沐雪,西晋人士。” “好,沐姑娘,那我们有缘再见。”看着木雪莹渐行渐远的身影,方洛尘面上一喜,大声喊道。 “好。”木雪莹随口答道。 她可不相信,这人真的能找到自己,既是萍水相逢,再见也根本没有必要。方洛尘这个名字,在这江湖,也没有这号人的出现,东安朝廷,似乎也没有姓方的大户人家。 看着木雪莹消失在眼前,方洛尘饶有趣味地笑道:“放心,这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木雪莹在路上耽误了些时日,到达离人谷时,江易已经进去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离人谷放哨的一人走到了桥边,朝木雪莹喊话。 “玉阁阁主,前来拜会风华谷主。” 那人立刻点头放行。 木雪莹颔首,牵着马匹,平安无事通过了吊桥,进入了山谷。有一女子便来领路。 一直带到了大堂之上,女子道:“阁主请稍候片刻,谷主立刻便来。” “嗯,多谢姑娘。” 风华谷主是一名男子,是叶城的师父,辈分已经很高,当初来教导木雪莹的那些人,却是有男有女,号称松江五侠,各有各的本领,都是风华谷主的亲传弟子。 老大卫风喜欢以音杀人,老二蔺纪偏爱飞刀致命,老三鲁晨精通隐藏踪迹,老四季如刀剑几乎见血封喉,老五韩雅则是精于改头换面,木雪莹的所有东西,都是向他们学的。 “是北周皇后,木雪莹吗?”风华谷主苍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木雪莹转头望去,不禁面露喜色,除了谷主,她的五位师父也都在,从她不懂事时,便开始教授她各种技巧,在她十二岁时,因为制止不了她的行动而愤然离开。 木雪莹对着几人便是一跪:“不孝徒木雪莹,前来告罪。” “好了,起来吧,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你的师父们,可从来没怪过你。”卫风连忙将木雪莹扶起来。 “谢谢师父们,不怪罪我。”木雪莹热泪盈眶,笑道。 风华谷主不由得笑道:“你们几个,我就不该让你们来,现在好了,才刚进门,就把人小丫头给弄哭了。” “师父,我们冤枉啊,小莹儿快跟师父解释一下,不然你的师父们,可就惨了。”鲁晨打趣道。 木雪莹看向风华谷主,道:“雪莹见过师公,还请师公不要怪罪于五位师父。”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也心满意足了,都坐吧。”风华谷主一身白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只看着,便透露着亲切。此刻他开口,几人才纷纷坐下,江易也靠着木雪莹坐了下来。 “丫头,你来的目的,江总管已经与我说了,我便先将我想到的都说了吧,还有遗漏,你便再问。”风华谷主笑道。 木雪莹点头。 “我与你母亲,上官大小姐,私交不错,她在外面的身份,其实我隐隐觉得,与剑宗有关,亦或者,与空谷家族有关。” “我与她是忘年之交,在一年一度的擂台之上结识,她一身白衣,自称隐世门派,那一年,各个隐世大家,只有她们和我们离人谷派人去了。” “当时,你母亲也不过你如今这般年纪,但武艺却是比你还要精湛。她曾与我说话,要去结识各国的人,看能否将这些国家,统一起来。她的气度胸襟,令我佩服不已。” “这是她最后的来信,在怀你的时候给我的。”风华谷主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书信,但保存的十分好。 “信上说要将你送去木国,但请我暗中注意,若是稍有差池,便将你带走。”风华谷主说着,又将两样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玉扳指与一个金锁。 “这个,是她寄放在我这里的东西。她说,如果是你主动来要,一定不能这样给,如果没有来,便找个合适的时机给你,但是她嘱托,让你一定不能给别人,也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你有这个东西。” 木雪莹看完了信,伸手将玉扳指与金锁拿了过来,眼中眸光不定。母亲的意思很明显,这两个东西,一定暗藏玄机,兴许,还与她在外面的身份有关。 “师公,不知我母亲,可有送过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给您。”木雪莹道。 “不同寻常之物……”风华微微沉思,回想着十几二十年前,道:“她曾送过我一本剑谱,却不知是否有关系。季如,将我两年前给你那本剑谱拿过来。” “是。”季如立刻起身离开。 木雪莹不由得陷入沉思。她的母亲上官燕,想要游走各国,想要统一中原,她背后的势力,足以支持她这样做,甚至连北周的皇帝也要让她三分,不仅放弃了娶她的念头,甚至还亲自下旨赐婚给姨母姨父。 背后的势力,是空谷家族吗?木雪莹想着,却又否定了想法。曾经的隐世家族,她还未出世时,最辉煌的并非空谷家族,而是幽兰世家,而且,隐世门派那么多,谁能保证,母亲所在的门派,没有招致仇家被灭掉呢? 母亲在怀她的时候中毒,被带走却留在北蛮迟迟不能归,如果是空谷家族,那么一定会去救她,而如今这样的形势,分明更像,母亲所在的门派被灭,所以空谷家族对她,也有了杀心。 剑谱很快便取来了,木雪莹一看便知道,这是剑宗一门的独家剑法,并且,这剑谱,似乎已经失传许久了。 “师公,这剑谱,母亲给您多久了?”木雪莹沉着道。 “有十九年了吧,嗯,那年,是你母亲双十的时候。”风华谷主算了算,道。 木雪莹立刻点头,那样看来,应当不是母亲所在的门派拿的。她记得以梅玉的身份拜访剑宗第一大支时,那人曾说,这本秘籍,早在二十五年前便不见了,如果这样来说,母亲便更不可能会是剑宗之人了,至少,不会是第一大支的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南侯府 心中微微沉吟,木雪莹又道:“师公,您为何觉得,母亲会与剑宗或者空谷家族的人有关?” “空谷家族势大,纵使当年比不上幽兰世家,但最终,幽兰世家也败在了空谷家族手中,最后消失匿迹。至于剑宗,剑宗各个大支都是面和心不和,这一点,小丫头你身为玉阁阁主,应该知道吧?” 木雪莹点头,这事她自是知道的。 “你母亲送了这秘籍给我,那就证明,她与第一大支没有关系,甚至有仇,并且你母亲不怕第一大支找她麻烦。”风华谷主笑道。 “那年擂台比武,剑宗派了第一大支的人来,你母亲当时不报门派,但剑法之中,我瞧着有剑宗的影子在里面。”风华谷主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剑法之中有剑宗的影子?”木雪莹思索着,她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涉及到剑宗,如果说慕容家有七色彩蝶,要论除了慕容家谁还能够第一个拿到这东西的话,一定是剑宗,剑宗第一大支。 “那么空谷家族的猜想,又是从何而来呢?” “你母亲谈及这扳指和金锁,提到了木国会有人找你要这东西的可能。而江总管已经与我说了,木皇还有你那个竹马,都与空谷家族有关,因此,我猜测,你母亲,是想让你防范他们,不管是否是空谷家族,亦或者是幽兰家族,或许,都应当从这两处入手。” 木雪莹点头,对于风华谷主的分析表示赞同,白翊曾经,还真的试探过她,但她当时,连那几个师父是离人谷的消息都不知道,更别提,会知道玉扳指与金锁了。但问过几次后,确定木雪莹什么东西也没有,也就逐渐放弃了。 “对了,师公,不知燕离痕与金门的人,如今被安置在哪里?”木雪莹如今,迫切想知道更多东西,或许,金门也作为机关世家,对于自己母亲,也有过往来也不一定。 “小姐,还请随属下来。” 木雪莹不明所以。 风华谷主笑道:“是江总管安置的他们,那群人,与我们离人谷,并不太和气,所以与他们也就……” 木雪莹了然地点头,随即道:“那师公,还有五位师父,莹儿就先同江易去看望金门的人了。” “去吧去吧,小莹儿可真是的,来了想见的居然不是师父们。”鲁晨撇了撇嘴,道。 “三师父。”木雪莹忍不住叫了一声。 “好了,看你,尽耽误事儿。”韩雅打了一下鲁晨,随即看向木雪莹道:“小莹儿去吧,知道你时间紧得慌,等以后时间空出来,再和我们一起,闯荡江湖。” 木雪莹对着韩雅师父一笑:“谢谢你五师父,等以后了,莹儿再来孝顺你们,一定会的。” 说完,木雪莹便带着江易出了门。 “都怪你,说什么不好,这么重的承诺,我都有点想哭了。”蔺纪说着,忍不住将头,伏在季如的肩上。 “起开!”季如冷声道。 蔺纪不由得幽怨的抬起头,看着季如上前去与师父说话。 “小如儿也是个狠心的。”蔺纪撇嘴道。 老大卫风拍了拍蔺纪,道:“行了,前路漫漫,老二你慢慢熬吧,为兄先走了。” 韩雅与鲁晨对视一眼,也笑着离开了,剩下蔺纪一脸哀怨的看着门口。 木雪莹跟着江易离开了谷主府,穿越了一片花海,走过了一条吊桥,终于到了一片树林。 “小姐,主子说,这个阵法,您能破,所以,属下只在这里等候便可。”江易的意思很明显,不打算告诉她。 木雪莹没说话,直接走了进去。 五行机关术,这个东西,真的难不倒她,不过一刻钟,木雪莹便到了里面。 能进来的人,第一关便是入谷,也就是进离人谷,随后才能进去这里,因而南宫轩澈对金门的保护,不可谓不高。 进来后,燕离痕一个飞身便到了木雪莹面前。 “你……” “木雪莹,你就是燕离痕燕大哥吧?”木雪莹道。 “是,在下燕离痕,见过雪莹妹子。”燕离痕拱手道。 金门的家主金衡随后赶到,看着木雪莹,拱手道:“金门家主金衡,见过南宫夫人。” “金家主,我是梅玉。”木雪莹道。 “梅小姐?”金衡作为家主,与梅玉交道并不少,此刻还是第一次看见梅玉的真容,不由得一惊,再次拱手道:“是金衡失礼了,竟是没有认出梅小姐。” 木雪莹笑了笑,道:“我是来看看你们过得好吗?” 金衡做了请的姿势,随即几人同行。 “有周皇的照顾,还有风华谷主他们的照拂,我们自是安居乐业。” 看着四周都有人在耕种,小孩子也在玩耍嬉戏,木雪莹点头:“看见你们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实不相瞒,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小姐有事,尽管吩咐,我们能做的,自然全力以赴。”金衡道。若不是南宫轩澈,他们金门,都避免不了这场灭门之祸。 “我想知道,家主,还有燕大哥,你们对于北周没落的南侯府,可有印象?如今国公府的夫人上官婉,便是曾经南侯府的二小姐。” “南侯府……”金衡如今不过四十来岁,南侯府没落之时,他也不过二十来岁,若是那些长者在,兴许还能知道。此刻,木雪莹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燕离痕。 果然,金衡摇头:“小姐,南侯府,我是知道的,但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头,听闻当时,上官大小姐名极一时,而上官二小姐与如今国公的非卿不嫁也十分轰动,除此之外,便不甚清楚。我让人问问我的表兄们,他们见多识广,兴许是知道的。” 纵使金衡如此说,木雪莹虽没阻止,但却是一点希望也没抱。家主作为最优秀的人都不知道,旁的人所能了解的,必然更少。 燕离痕蹙眉,道:“可是十几年前没落的上官铭一家,主母是大长公主南宫清?” 木雪莹点头:“是,燕大哥可知道没落的内情?” 燕离痕微微点头:“算是知道一些。那时,我仍旧是暗夜的杀手,在去南宁,也就是北周的皇城执行任务时,正好遇见了另外一群人,他们埋伏在了城外,听他们的语气,应当是拦截南侯,好像要逼问他什么东西,如果问出来,就将人杀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横竖都是被罚 握紧了袖中的玉扳指,木雪莹又道:“所以,是因为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觉得我外祖父还有用,便下了毒来威胁他。” “外祖父?”金衡与燕离痕不由得大惊。 提及此事,燕离痕也有些抱歉:“夫人,抱歉,若是我出手阻止,南侯他也不会被抓。”也不会落得病逝的下场。 “这事不怪你,怪的,是背后那些心狠手辣的人。”木雪莹紧紧握住袖中的扳指,眼神冷冷地,带着嗜血。别让她知道那些人是谁,若是知道,必定让他们百倍还回来。 “上官大小姐上官燕,是我的母亲,二十年前,她在江湖上的势力,应当是十分有名,但可笑我身为她的女儿,至今也不能查到她的势力所在,也对她的仇人一无所知。”木雪莹道。 “江湖势力。”燕离痕蹙眉,“三十年前,许多大势力相继隐退,不愿再与朝廷,江湖发生联系,然而事实上,各个大势力,都暗中与朝廷有勾结,或许,你能从这里入手。” 木雪莹微微愣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她要查,便从各个朝廷入手,查看是否与空谷家族还有剑宗各支有联系,不得不说,燕离痕,确实提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燕大哥,多谢你。” “夫人不必言谢,我与南宫老弟是忘年之交,此次,我险些走上不归路,若不是南宫老弟,我或许,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悔恨之中。” 燕离痕如今只恨,若非自己一念之差,那几个长辈,也不会如此,他们其实,早已承认了自己与阿玲的婚事,让阿玲惨死,他们也是心存内疚的。 木雪莹并没想到,南宫轩澈选择的,竟是感化燕离痕,这样整日在刀口舔血的杀手,回头的可能,真的微乎及微,只怕其中,南宫轩澈真的是费了不少心力。 “不论如何,雪莹还是在此,对燕大哥感激不尽,另外,”木雪莹看向金衡,“此次金门灭门一事,是因雪莹和阿澈而起,几位长者离世,我和阿澈都很难受,也势必要将凶手带到长者坟前,为几位长者报仇。” “梅小姐,此事,也由不得你们。”金衡苦笑一声,“毕竟我们谁都没能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木雪莹沉默半晌,道:“我想为他们,上一炷香,可以吗?” “当然,夫人这边请。” 从金门出来后,江易仍旧站在入口的树边,看见木雪莹,道:“小姐。” “你们主子,当初是如何让燕大哥放下多年的仇恨的?”木雪莹道。 “魅心术。” “他如何会?莫非,那些人招了?” “是。不过,我们之前抓到的人,都只是小喽啰,当时对小姐使用魅心术的人,在离小姐很远的地方,一开始我们都没能发现他,而且轻功异常得好,也离开得很早,属下并没能抓住他。”江易一字一句道,他只希望如今的识相,能够让小姐在主子面前求情,让他接下来的下场不至于太惨。 木雪莹点头,能够以这样的内功试探她,武功自然不俗,想必在空谷家族中地位并不低,若非她当时暗中见有人用过,也是不会识得这个东西的。 “那么这是从何而来?” “是主子去西晋时,将一个早就确定为空谷家族的人催眠,这才得来的东西。” “人是谁?”木雪莹直觉这人并不简单,若是以此人为线索往深处探寻,必然可以抓出空谷家族的老巢,但那人既然会用魅心术,身份自然不凡,却不知南宫轩澈在其中,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江易微微犹豫,不知是否要告诉木雪莹。 “说,你只要说了,我便去向你主子求情,饶了你前几日跟丢我之过。”木雪莹循循善诱道。 “小姐说话算话?” “本宫说一不二。” 江易索性心一横,反正横竖都是被罚,他就不信,有了小姐的担保,会死的更惨,再者,他也确实想让小姐知道,主子为了她,都做过些什么。 “小姐,主子为了你,夜探百里世家,对坐镇的老头子用了催眠之术,只听见这魅心术,再要问话时,那老头子的定力实在太强,竟是及时清醒过来,主子逃出来,还不慎受了伤中了毒。若非毒仙前辈就在四皇子府,替主子放血,以毒攻毒,主子只怕,已经活不过三日。”江易道。 天知道,这辈子,他第一次看见那样狼狈的主子,五脏六腑均受了重伤,整个脸都是紫色的,若不是毒仙前辈当机立断,主子只怕,真的活不过那时。 木雪莹紧紧握住那枚扳指,努力使自己冷静。 她还记得,她在西燕等待南宫轩澈,还因为他一直不来看自己而吃醋,可在武林大会时,南宫轩澈扮成了紫少来见自己。而南宫轩澈在到了西燕见自己时,还因为自己的毒发,为了不让自己受伤,不让自己寻死,再次受伤。 “可是我在西燕说要见他那次?”想到自己令南宫轩澈受伤,木雪莹立刻出声问道。 “是,接到小姐的信时,主子才恢复了一些,在西晋又留了几天,便马不停蹄赶来西燕见您了。”江易没有跟着去西晋,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临走时,将自己派去了东吴与东安。 看着满地的花,木雪莹却觉得是如此的刺眼。 “我这都做了些什么事啊?”木雪莹望着天,眼眶中却仍旧止不住涌出泪来。 江易不由得急眼了:“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如果被主子知道,自己把小姐说哭了,只怕主子吃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到西晋后,我毒发了,是真的毒发,而并非受伤后的副作用。你主子为了保护不让我受伤,多次被我的内力震开,我去把脉时,”木雪莹闭上了泪眼,“他几乎五脏六腑,没有一处好的。” “小姐,你如何能够这样对主子?”江易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为了眼前的女人,居然一再狼狈至此。 “小姐,他本就伤势未痊愈,便马不停蹄赶去见你,你却用内力不断将他震开,主子的五脏六腑,不损伤才有鬼。”江易在一旁忍不住走来走去,不知道主子的伤势,是否留下后遗症。 “我就知道,主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将我遣去东边,果然是担心我在你面前说错话。” 第二百一十九章 黏人(一) 木雪莹苦笑,她自以为,聪明绝顶,却没想到,南宫轩澈竟在背后,付出了这么多。 原来,她竟是个傻子。 江易来回走着,却又想到主子至今安好,又不自觉松口气,再一看木雪莹,却已经难受得要死,这才后悔,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再一想到木雪莹身上的毒,不由得更加懊恼。 “小姐,你别这样,是属下错了,不该把话说得这么重,你看主子,他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不能毒发,不能毒发啊,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但是毒发既然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小姐,你一定坚强,你想想主子,他已经为你受过伤了,若是小姐你再次毒发,那么主子他,一定会比你更加难受。” 许是当中有话说到木雪莹心坎上了,她竟是生生止住了泪。 “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木雪莹擦了擦眼泪,道。她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该有的代价,她不能悲伤,不能心痛,她需要的,是报仇,是灭掉那些,想让她和她的亲人死去的人。 江易不知木雪莹心中所想,当下点头,心中也稍稍舒了口气,想到方才对木雪莹出言不逊,不由得单膝跪下,道:“江易知错,方才对小姐不敬,请小姐治罪。” 直至今日,木雪莹才算是知道,南宫轩澈是如何管教手下人的,淡淡道:“放心吧,今日之事,是你护住心切,我不加罪于你,你也尽管放心。至于你们之后的训练,我会去修改,之前,是我想错了,总想将玉阁那套加注于你们身上,待我修改了,只完善你们部分的不足便可,你可放心。” 江易倒是没想到,今日之事,还能让自己和弟兄们幸免于难,当下道:“多谢小姐。” “在这里走走吧,一会回去。” 江易还想问为什么,但看见木雪莹微肿的眼眶,便立刻闭上了嘴。 两人不过在离人谷待了几天,木雪莹便决定回去,而她原本的计划,是要待到安楚嫁进皇宫之后,等安楚的嚣张气焰过去后才回去,但如今,她却改变了想法,她想早些回去,去陪在她心爱的男人身边。 暗中回到皇宫后,木雪莹第一时间去了乾清宫。 “江言?”看着批改奏折的背影,木雪莹试探道。 “傻丫头,是我。”南宫轩澈笑着转过头。 木雪莹一股酸涩涌上来,但她很快笑了出来,朝着南宫轩澈扑了过去,从来不曾有过的举动,让南宫轩澈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眼睛看向随后跟来的江易,无声询问,江易却是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想你了,你都不想我吗?”木雪莹刻意带了些撒娇的意味进去。 “当然想了,不过,你不是准备等安楚嫁进来之后,避了风头再回来嘛,怎么刚好赶上她嫁进来了?”南宫轩澈不留痕迹地揽住木雪莹,道。 木雪莹就正大光明坐在南宫轩澈腿上,搂住南宫轩澈的脖子,丝毫不忌讳还有江易在场。南宫轩澈心中奇怪,纵使木雪莹再如何对他动情,却都是十分内敛害羞,唯一一次主动,还是东安之时,收到他送的第一份礼物,喜不自胜时,主动搂住他亲了一下,这还是头一次这样主动。 木雪莹蹭了蹭南宫轩澈的脖子,道:“那我想你了,自然就回来了,你不准吗?” “准,当然准,朕的皇后,想何时回来都可以,无须朕同意。”南宫轩澈笑道,不准备再提这个话题,江易识相的背对着两人。 “我想亲自虐她,阿澈你觉得如何?”木雪莹笑道,她就知道南宫轩澈不会信。 南宫轩澈挑眉,摸着木雪莹的柔发笑道:“一路赶回来,一定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我不要,想陪你看奏折。”木雪莹靠在南宫轩澈的肩上。 南宫轩澈不禁失笑:“乖,小丫头要听话,回来这么快,一定很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随即南宫轩澈在木雪莹耳畔道:“休息好,晚上在床上等着我。” 木雪莹偏头看向南宫轩澈,道:“好吧,那我……晚上等着你。” 说完,木雪莹在南宫轩澈唇边轻轻落下一吻,随即撤身离开,南宫轩澈只笑着目送木雪莹离开。 在密室门缓缓关上后,南宫轩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江易道:“主子,我们去看了金门,期间,小姐问了您如何让燕离痕放下多年的仇恨。” “然后呢?”南宫轩澈低头继续看奏折。 “属下告诉了小姐,小姐便没有再问了。”江易道。 “她一路上,都去了哪里?”南宫轩澈道。 江易刚要回答,木雪莹又从密室走了出来。 “阿澈,我方才忘了说了,这个是我改过的训练方案,你先看看。”木雪莹又坐在南宫轩澈腿上,将纸放在桌上摊开。 南宫轩澈随意看了一眼,便发现了异样,道:“你怎么减少了这么多东西?你之前不是还挑了那么多刺吗?” 木雪莹嘟囔道:“所以你是一直觉得我无理取闹?” 南宫轩澈急忙哄道:“没有,你什么都是对的,我只是想说,你之前的准备都被抹去了,岂不是白费你之前的辛苦谋划?” “不啊,我如今知道,你的手下还是挺优秀的,毕竟,你我不同组织,不同的管理方式,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优点,我已经想通了。”木雪莹笑着看向南宫轩澈,还顺带亲了一下南宫轩澈。 “好了,知道了,就照你说的做,江易。”南宫轩澈说着,便看向江易。 江易立刻伸手接住了训练的计划,道:“属下这就去。” “嗯。” “好了,小丫头,这下该回去了吧?”等江易离开,南宫轩澈看着木雪莹道。 木雪莹含笑点头:“回去等你,不许去找安楚。” “放心,哪里都不会去。”南宫轩澈笑道。 又在南宫轩澈脸上小啄了一口,木雪莹才从南宫轩澈身上站起来,临走还不忘再回头看一眼,瞧见南宫轩澈含笑看着她,木雪莹也只是笑着离开。 南宫轩澈叹了口气,继续批改奏折,这一次出去,小丫头似乎变得格外的黏人,也不再那么害羞了。 第二百二十章 黏人(二) 当晚,安楚——陵华公主被人从偏门抬进了落霞宫。落霞宫安静得出奇,红烛噼里啪啦的响了一晚上,安楚由最初的紧张喜悦,到后来紧紧揉着手中的帕子,眼眶通红,坐在床上等了一晚上,想看到的人也迟迟没有出现。 而另一边,木雪莹给自己泡了个美美的花瓣浴,又命人再去换了热水。 南宫轩澈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木雪莹躺在床上。 “估摸着你会来,热水都已经备好了。”木雪莹笑道。 “还是莹儿最了解我。”南宫轩澈笑着走到浴桶旁,将衣服都脱掉,健壮的身子没入水中。 木雪莹就好整以暇侧身躺在床上,欣赏眼前精壮的身材。 直到南宫轩澈已经洗浴结束,坐在了她身边,木雪莹的视线也不曾离开过。 见他来了,就紧紧抱住他。 “小丫头,”南宫轩澈吞了吞口水,低哑的声音传来,“你这是在折腾我。” 木雪莹,什么都没穿,而且,浑身的香气,比之以往更甚,此刻,就毫不避讳地贴了上来。 “你不是看了那个图嘛,又不是只有一定要将我毒发这一种方法。”木雪莹喃喃道。 “你……可以接受?”南宫轩澈有些难以置信,道。之前就是顾忌木雪莹不会接受,所以两人一直避免着最后一步。此刻,木雪莹却是提了出来。 木雪莹小脸涨得通红,但是仍旧试着在小册子里看见的那些东西,尝试在南宫轩澈身上折腾。 南宫轩澈一眼看出她的意图,直接翻身压住了她:“小丫头,你不需要折腾。” 对你,我毫无抵抗。 “娘娘,娘娘可起了?”宫女敲了敲门,小心翼翼道。 “进来吧。”安楚的声音平和,略带了一丝委屈。 两个宫女走了进来,安楚身上的橘红喜服还未换下,头饰也没摘,只见此,便知她是一夜未眠。 两个宫女小心翼翼服侍安楚,一直屏气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安楚抓了错处来惩罚。 安楚苦涩一笑:“你们不必如此,我一个不受宠的人,难道还能吃了你们吗?” “是。” “你们叫什么名字?”安楚温和地道。在外人面前,她永远都是一副好脾气,好善良,弱不禁风惹人怜爱的模样。 “奴婢绿荷。” “奴婢红梅。” 安楚点头,将两人记住了,随即幽幽地叹息道:“我不受宠也就罢了,可怜你们,日后也要陪着我一同受苦了。” 见眼前的娘娘没有生气,红梅道:“娘娘切莫心伤,在这后宫中,其他几位娘娘,与您的处境都是一样的,在这里,陛下除了皇后娘娘那里,从未去过其他娘娘寝宫。” 除了皇后? “可是木国来的永嘉公主?”安楚柔声问道,用手帕拭泪,暗中掩去眸中的寒光。 绿荷道:“正是永嘉公主,不过娘娘,您别伤心,皇后娘娘大婚当日,陛下也是没有去的,后来,还将皇后禁了足。后来,即便是去了皇后宫中,也都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但是也只是偶尔那么一两天,最近,陛下也从未去过。” 说着,绿荷又凑近安楚,低声道:“在陛下宿在椒房殿之后,曾有经人事的嬷嬷去看过,发现皇后娘娘,其实与宫中其他娘娘,并无异样,陛下对她,其实什么都没做。” 安楚听见这个消息,内心不禁有些狂喜,至少,木雪莹也只是表面风光,与自己一般无二,但又想到这关于周皇的传言,不禁敛了神色,低声问道: “我曾听说关于陛下的传言,不知这,是真是假?” 绿荷与红梅都不由得摇头。 “奴婢也不知,陛下的心,或许是扑在朝政上吧,奴婢进宫以来,还从未在陛下身边见过有女子出现,只除了叶国公府的大小姐荣和公主。”绿荷道。 “荣和公主?”安楚知道此人,名声不大,但她师尊曾经告诉她,叶知涵此人,极为难缠,若是遇上,一定不能轻举妄动。 “嗯,荣和公主被太后娘娘与陛下一同下旨,认了亲,如今,知涵小姐便算是陛下的亲妹妹了,两人日后,也是不可能的。”提及此事,绿荷也有些遗憾,叶知涵可谓是她见过,最温柔最和气的小姐了。 安楚也听出了绿荷的惋惜之意,眼中划过一抹不满,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娘娘,如今,奴婢们与娘娘是一体,日后做事都会向着娘娘,您不必为我们难过。”红梅道。 安楚点头,任由两人替自己着装。 “一会可是要去哪里?” “娘娘,您需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然,会有人抓了把柄说闲话的。”红梅说着,开始替安楚上妆。 安楚压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脸变得柔和。落莺,木雪莹,你给本宫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报我多年之仇。 木雪莹此刻,正在睡觉,身边早已没了南宫轩澈的身影。 白芷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 “娘娘,该起床了。”虽然南宫轩澈走前告诉她,不能打扰娘娘睡觉,但到底估摸着落霞宫那位在路上了,再不起,一会还得花精力与那位费口舌。 木雪莹由于昨日答应了南宫轩澈,换了其他姿势,此刻身体像散架了一般,丝毫没有一处像是自己的,完全没有想动的想法。 “白芷,我好累啊。”木雪莹低声道。 看着木雪莹露出来的手臂欢好一片,白芷不由得失笑:“娘娘可是接受了陛下?” 闻言,木雪莹不由得抬头:“这话如何说?” 白芷道:“张嬷嬷曾经告诉白芷,说,您与陛下没有圆房,让我在她走了之后,注意提醒您。”说着,她不由得笑了。 木雪莹没了神色,艰难地坐了起来。 “替我梳洗打扮吧。”木雪莹说着,将亵衣往身上穿了。 白芷点头,出门去唤了痕玉和白露打了水进去。 “白芷姐姐,我可以进去吗?”彩月鼓起勇气道。 白芷摸了摸彩月的头发,道:“彩月,你还要继续努力啊,在没达到娘娘要求前,还是不能进去侍奉。” “好,我会努力的。”彩月重重地点头,目送这三个人进了寝殿,咬了咬唇,转身进了厨房。 第二百二十一章 考验 “娘娘,您……”痕玉目光触及到木雪莹脖颈上的红痕愣了愣,昨日,陛下可没来,莫非仍旧是暗中来了,可这些痕迹,分明两人昨日…… 木雪莹无奈一笑,她就知道,下次得提醒一下那人,不能在脖子以上留下痕迹,她穿了衣服,却还是被发现了痕迹。 “好了,替我遮掩一下吧,一会,还得去接受那人的冷嘲热讽呢。”木雪莹笑了笑。 痕玉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替木雪莹遮掩。 白芷与白露都没有露出过多的惊讶,只默默的上妆。 “娘娘,楚妃娘娘来了,正在正殿等候。”彩月敲了敲门,恭声道。 “不急,彩月,你先去做其他事情。”担心彩月出纰漏,白露出声道。 “是。”彩月刚要走,木雪莹却是出声打断了。 “不必,去告诉她,就说本宫,睡得有些晚了,才起。”木雪莹笑道。 彩月应声退下。 “娘娘,这么快,会不会……”碍于痕玉在,白露没有说得太明显。 然而痕玉还是听懂了,手微微一顿,却是没有插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木雪莹笑得意味深长,道:“不会出事,你且放心,即便出了事,那也是给她一个提醒。她不是想近身侍候吗?本宫给这个机会,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殿内,安楚正不骄不躁地等候请安。 彩月走了进来,先行了一礼,道:“楚妃娘娘,我们娘娘昨儿个睡的晚了,适时才起,还请楚妃娘娘在稍候片刻。” “皇后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本宫,不配与她见面吗?”安楚手帕掩面,声音带了些委屈。 彩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道:“楚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岂非是在说我们娘娘不公?” “大胆,你一个区区二等宫女,竟也敢如此对我们娘娘说话,你将我们娘娘,将这后宫的娘娘,都还放在眼里吗?”绿荷斥道,声音不失悲愤,却又十分在理,彩月身为二等宫女,居然还敢如此轻狂,与宫妃顶撞,当真是不要命了。 彩月被噎住,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不自主退了两步:“奴婢,奴婢没有。” 红梅心中微微摇头,出声道:“娘娘,到底是皇后宫中,我们还是收敛些好。” 安楚本欲拿彩月开刀,但觉得红梅的话在理,此刻便柔柔地出声道:“算了,你一个二等宫女,本宫也不与你计较,还是耐心等皇后娘娘过来吧。” 彩月急忙行了礼,道:“楚妃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如有顶撞之处,还请娘娘恕罪,奴婢先行告退。” 随即慌乱地转身离去,她还是第一次与妃嫔直接说话,方才想着白芷白露的言行,一时间竟带了些猖狂,但说出口后,却又不知该如何对答免去责罚,出了正殿,彩月慌不迭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仍旧心有余悸。 安楚对于这个宫女的做法,根本看不上眼,想玩手段,却又没有那个脑子,木雪莹选的人,还真是不怎么样。 大约坐了一个时辰,安楚只感觉坐的都麻了,不由得站了起来。 “妹妹这是要走吗?”木雪莹已经吃饱喝足,出现了。 安楚耐着性子,对木雪莹行了一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木雪莹笑道:“起吧,妹妹还需得好好学一下礼仪,本宫择日寻个教导嬷嬷来,到底是宫里来的,怎么连礼仪都给忘了呢。” 安楚心中冷笑,这不就是找茬来了,她已经等得腿脚都麻了,行礼自是不会周到。 “谢皇后娘娘教导。”安楚应道,随即又坐了下来。 “听闻娘娘昨日,睡的并不安稳,今儿才起得晚了?”安楚笑道。 “楚妃这是怎么了?竟然来管着本宫的事了?”木雪莹笑道。 安楚不禁深呼吸一声,道:“不知皇后姐姐可能屏退其他人,许久不见姐姐,本宫,甚是想念。”最后几个字,带了些咬牙切齿。 木雪莹抬眼看着安楚,声音带了些张狂:“妹妹这是什么话,她们都是本宫的心腹丫头,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妹妹身边的两个,莫非……不是?” 安楚心中诽谤,此刻对木雪莹与安溪的恨,更是添了几分。 在安国时,她便不想嫁,谁知,安溪竟直接打晕了自己,将自己直接绑了带到北周来,她身边的心腹,竟是一个也不曾带走,所以到了这边,连个可以说话的可心人也没有。 身边这两个人,分明认识不到几个时辰,哪里谈得上是心腹,但木雪莹这话,分明有挑拨的嫌疑。 为了不让身边的两人寒心,又想着她们二人,总会是自己的心腹,当下便做了决定,笑道:“皇后姐姐这话说笑了,本宫也不过是担心,姐姐身边的不是心腹罢了。” 木雪莹微微勾唇,道:“妹妹大可放心,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本宫这里,不会再传出去。” 安楚犹豫了一下,眼中染了些泪意,道:“姐姐,楚儿想问姐姐,是否是姐姐在当中做了手脚,才将我嫁过来?”若是只有她们二人在,安楚绝对不会这样婉转,还将自己变成如此弱势的一方。 木雪莹挑眉道:“是又如何,妹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姐姐,你我和睦相处,难道不好吗?楚儿与姐姐,从未见过,究竟姐姐是听了五皇姐什么谣言,才对妹妹如此残忍。”安楚道。 原来,是来下战帖决裂的。 木雪莹心中有数,面上却仍是笑意一片:“妹妹这是什么话,本宫,何时信了旁人的谣言?”这话若是坐实就传出去,她木雪莹就有了干涉前朝朝政的罪名,那些文人筏子,又要大做文章了。 安楚道:“姐姐,若是妹妹有什么对不住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恕罪,妹妹在这里,向姐姐道歉。”说着,安楚便起身,对着木雪莹跪了下来。 “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木雪莹脸色立刻冷的下来,却也没有去扶她起来。 “求姐姐原谅。” “哟,这是什么意思啊,竟是跪了下来。”两人争执中,一个女声从门外传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决心 花玖沫穿着红色束腰宫装缓缓走了进来,身边跟着新配的贴身宫女司琪。 “云贵妃,这是什么风把姐姐给吹来了?”木雪莹站了起来。 “妹妹,见过云贵妃。”安楚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对着花玖沫行了一礼。 “免礼吧,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花玖沫微微带了些放肆,她的后台,是所有人中最硬的。 不等木雪莹说话,花玖沫又自己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木雪莹脸色微微凝固,随即恢复如常。 “本宫去向母后请安,回来时路经此地,想着昨日楚妃妹妹进了宫,今日定会来请安,便来看看。”说着,花玖沫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却没想到,进来会是这副模样。” 木雪莹笑了笑,道:“姐姐这可是冤枉我了,本宫对她,可是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楚妃妹妹,方才觉得本宫怠慢了她,所以心中有了疙瘩罢了。” 这是摆明儿说安楚无理取闹,微微敛了悲戚之色,道:“皇后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妹妹从未这样想,妹妹只是想知道,嫁过来的是妹妹,而非妹妹的皇姐,是否是皇后姐姐在其中做了手脚。” 花玖沫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木雪莹,随即将目光落在安楚身上,道:“楚妃妹妹,你的意思是否是,你并不想嫁给陛下,也并不想来我大周?” 言辞突然犀利起来,令安楚有些猝不及防。 “贵妃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妹妹并非是这个意思”安楚泪眼婆娑道,若是说她不想来,如今她已然失去安国庇护,日后再被大周所不容,那就真的难以生存下去了。 花玖沫冷笑道:“没有最好,今儿我还听母后说,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句话,本宫就送给妹妹了。” 木雪莹略带了些无奈,沫沫的脾气,能不能改一下,她原本还想,助长一下安楚的气焰,再将她狠狠拖入地狱之中,花玖沫一来,竟是直接给了个下马威。 这样一来,日后安楚做事,岂不是束手束脚,更别提要去牵出空谷家族背后的大人物了。 “皇后娘娘,本宫也就是来问问,本宫之前的贴身宫女,娘娘一言不发,将她带走了,如今,总得给本宫一个交代吧?”花玖沫是来兴师问罪的,安楚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女人,背后势大,竟是木雪莹也要让她三分。 “莫非陛下没有给姐姐交代?那个茶茶,意图谋害本宫,还妄想栽赃给姐姐,难道……这真的是姐姐所为?” 花玖沫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与本宫无关,司琪可是陛下给我的丫头,皇后娘娘最好看清楚,别再捉了人就开涮。” “司琪,我们走!”花玖沫伶牙俐齿也只有那么几句,立刻便离开了,她要做的,不过是给安楚指一条路罢了。 木雪莹也冷哼一声,看向安楚的目光也有些怒意:“本宫乏了,楚妃若无事便退下吧。” 离开之际,木雪莹还道:“不过是背后势大,便来本宫面前拿乔,若不是如此,真拿本宫会退让于你?” 说着,目光还不时落在安楚身上,安楚的目光与其对视,立刻收回了视线。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安楚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待看不见木雪莹了,安楚这才起身,面色如常道:“走吧。” “是。” 寝殿中,木雪莹坐在梳妆镜前,任几人拆下珠饰。 “陆大哥在哪家客栈,一会去查一下。” “娘娘,陆公子,已经离开南宁了。”白芷道。 “离开?”木雪莹淡淡地扫了白芷一眼,“为何我不知道?” “陛下说,让娘娘在外面好好放松心情,此事,等您回来后再说。” “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娘娘离开的第四日,陆公子便起行去了胡合。”白芷垂眸道。 “本宫知道了,就这样吧,让人多注意胡合那边。” “是。” 木雪莹此刻表情很是平淡,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发呆。 白芷白露看在眼里,却是没有说话。 “痕玉。” “啊?小姐怎么了?哦不对,娘娘是有事吩咐吗?”痕玉回了神,微微有些惊慌,停下取发钗的手。 “东西放错地方了。”木雪莹淡淡地道。 “啊?”痕玉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把方才取下的钗饰,吊饰,全部放在一个盒子了,不由得将东西又重新摆放。 木雪莹看在眼里,朝另外两人摆手,两人退了出去。 “娘娘,是有事吗?”痕玉道。 木雪莹拉过痕玉坐在床边。 “你怎么了?我看你最近有些心绪不宁。” 痕玉沉默了一会,笑道,眼神有些躲闪:“没有啊,娘娘想多了。” 木雪莹摸着痕玉的头,道:“一起长大,你觉得,你能骗过我吗?” “公主……”痕玉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将头埋在木雪莹的腿上。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彩月一事?” 痕玉闷闷地应了一声。 “傻痕玉,那你看她,觉得她比你们好吗?”木雪莹笑道。 “那公主为何,就起了培养她的心思?” “我……不过是她想,我便给个机会罢了。”木雪莹笑道。 痕玉抬起头,咬了咬唇,道:“公主,我思来想去,觉得,或许,我真的不适合皇宫,所以……您还是将我派去其他地方吧,不若,就让我去胡合帮陆公子,或者让我去柔然,去寻夫人,您觉得可好?” 木雪莹微微沉默,对于痕玉主动离开皇宫,想要去替自己寻找母亲之事,有些意料不到。 “痕玉,你……怎会有如此想法?”如果痕玉留在宫里,纵然她不适合皇宫,自己也是一定护她周全的。 “其实痕玉一直排斥白露与彩月,很大的原因,不是因为担心瑾月会被抛下,而是担心公主会不要痕玉了。” “其实我知道,自己这样的性子,不喜欢弯弯绕绕,不适合皇宫,只是我之前,一直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不过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所以……” 痕玉已经下了决定:“公主就让痕玉出去,在外面,继续帮助小姐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痕玉的去留 木雪莹没有说话,虽然知道痕玉迟早会离开自己,但如今她真的提出来了,自己却是有些舍不得了。 “痕玉,我……” “公主,我本就接手夫人之事,正好去查,也算是,能替公主完成一桩心事。”痕玉不知道,师父说的那个五年大劫,会在何时出现,她又是否,还能活下来,所以,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为木雪莹做一些事情了。 木雪莹不知痕玉所想,但痕玉在皇宫,明显是留不住了。 “离宫可以,不过,再陪我些时日吧,北蛮那些地方,你就不用去了,胡合有陆大哥,柔然,我也想好请谁去了,你这里,我得再想想。”木雪莹道,私心里,还是想痕玉陪自己多待一段时间。 知道木雪莹不想自己离开,痕玉也有些舍不得,当下点头:“好。” 这天晚上,南宫轩澈直接光明正大来了椒房殿。 白芷当即便迎了上去,在外人眼中,白芷,是周皇派到皇后身边监视她的,因此,没人敢对白芷说不字。 “她知道消息了?”南宫轩澈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向里面走去。 “是。娘娘神色不明,应当还是有些不舍。” “朕知道了,先下去吧。”南宫轩澈淡淡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将狐裘放在一旁的屏风之上。 木雪莹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南宫轩澈搓了搓手,感觉温热了,才走木雪莹身后,搂住了她。 “小丫头这是怎么了?可是在怨我没有将陆兄离开的事情告知你?” 木雪莹转身扑进南宫轩澈的怀抱,闷不做声。南宫轩澈是真的有些懵,但还是搂着木雪莹去了床边坐下,此刻才发现,木雪莹不仅衣服穿的单薄,竟是连鞋也没有穿,不由得蹙眉,用手握住木雪莹的玉足,替她捂热。 “即便是对不起他,你也不能这样虐待自己吧,如今,可是冬天了。”南宫轩澈不留痕迹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窗户很快被黑影关了,随后又消失不见。 “阿澈,我没有。”木雪莹低声道,“方才只是想事情,一时间有些出神,便忘了。” 将木雪莹放进被窝,木雪莹却搂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动。无奈,南宫轩澈只得脱了鞋袜上了床。 “你方才在想些什么,居然连自己都忘了照顾。”南宫轩澈的声音略有些不悦,如果是想其他男人,他不介意让小丫头知道,他的存在感。 “痕玉要离宫了,她如今,已经意识到自己不适合皇宫这个地方了。”木雪莹道。 南宫轩澈拥住木雪莹,道:“皇宫不适合她,这件事,你早有心理准备,不是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她既然选择了离开,那便代表,外面的世界,更适合她。” 木雪莹点头,又往南宫轩澈身边靠了些,道:“她想去北蛮,被我拒绝了,我目前还没想到要如何安置她。你可有好的想法?”与皇室打交道,并不适合痕玉,即便要查剑宗与空谷家族,她也不愿让痕玉去。 “我那里还有一支女卫,是留给你的,你不是还想用她们来开展你的生意吗?若是痕玉能治得了她们,便让她去好好发展一下,你以为呢?”南宫轩澈略微思考,便道。 “真是个好主意。”木雪莹笑道,这样,痕玉便能远离危险了吧。 “对了,阿澈,我给你的那块银玉令,可还在你这里?” “不在了。”南宫轩澈闷闷道。 木雪莹奇怪地看了一眼:“为什么?” “答应你要把陆兄保护得好好的,所以他走之前,我便给他带着了。”南宫轩澈闷闷不乐,他是真不想给,那可是小丫头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居然就这样拱手送人了。 木雪莹不由得搂住南宫轩澈的脖子,亲了一口,道:“还是阿澈最知我心意。” 南宫轩澈哼道:“现在知道我好了,也不见你送我什么礼物,唯一送给我的,还被我给陆兄去了。” 木雪莹抬头看了一眼,道:“还有金玉令呢,也是送给你的呀,而且,你不是说,只要我吗?”最后一句话,威胁语气十足。 南宫轩澈立刻认怂,道:“是为夫错了,为夫有你就够了。” 虽然南宫轩澈嘴上说着不要礼物,但到底内心是在意的,木雪莹也知道,不过,她的礼物,还得再准备一下呢,当下可不能告诉他,不然,又得沾沾自喜了。 过了两日,下雪了。 木雪莹穿戴衣物时,白芷便特意为她加了件袄子,今日,她穿了缕金百花穿云锻裙,披了一件红色缀花狐裘。 “外面,竟这般冷吗?”木雪莹笑着问道。她来北方的时日不多,大都不是冬日,南木,一向都是冬暖夏凉的居所。 北周的冬天,似乎和朔风结下了千百万年不变的缘,那一股股利如刀刃般的劲风,打着呼哨而来,便是在屋内,也能听见窗户咿呀作响。 “回娘娘,昨儿夜里,便已经开始下雪,大周的雪,一向很厚,可得多穿些,与南木的气候,相差太多,陛下怕你又着凉,特地嘱咐了,不能让你冻着。”白芷微笑道。 木雪莹不由得摇头,前几日,分明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她确实没觉得冷,随后也就忘了没穿鞋的事情了。然而南宫轩澈却是每次见她都要叮嘱一次,简直将她当成了小孩子。 “哇,下雪了,白露,彩月,玲儿,你们快来啊。” “你小心些。” 木雪莹与白芷出来时,便看见痕玉像个白精灵,在院子的积雪里打闹,有几个小丫头被气氛带动,也跟着痕玉打闹起来。 看见木雪莹出来,几个丫头都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痕玉无所顾忌,捧了一抔雪跑到木雪莹面前,兴奋地道:“娘娘你看,下雪了。” 木雪莹也笑了,将手中的水壶放到白芷手中,也走到院子,捧了雪往痕玉身上撒去。 痕玉呆呆地站在那里,手中的雪落了地,她把脸上的雪抹去,哀怨道:“娘娘,你过分,偷袭我。” 说着,她也捧了雪向木雪莹扔去,木雪莹一躲,背后的白芷便成了雪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 告状 其他几个小丫头见状,气氛也变得和气起来,彩月,白露,都跟着玩了起来,本就是些小丫头,此刻更是肆无忌惮,不时会有雪球砸到木雪莹身上,木雪莹也不生气。 整个椒房殿陷入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只有白芷在旁边看着,不时叫她们别摔着。 此时丁公公不合时宜地来了,看见眼前雪白一片,眼花缭乱,不由得喊道:“皇后娘娘,哎哟我的娘娘诶,您快起来吧,丝妃娘娘来了。” 木雪莹愣神的功夫,身上又多了几个雪球。 其他丫头随后才意识到丁公公的话,这才纷纷停了下来。 白芷立刻叫人端了盆热水来,又将木雪莹拉回屋檐下,拂去身上头发丝上的雪。 “都去忙各自的事情吧。” “是。” 木雪莹不由得叹了口气,笑道:“我和痕玉很少能见到雪,如今,倒是能常见了。” 痕玉也笑着点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白露姐姐也这样爱玩呢。”自从决心离开皇宫后,痕玉对于白露和彩月的心结也就没有了,只盼她们日后,能够代替自己,好好照顾木雪莹。 白露也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是没有想到,大家都能玩的那么开心,以前也爱玩,但没有旁人一起,也就逐渐没了这心思。” 彩月端了热水过来,道:“白芷姐姐,水来了。” 白芷接过水盆,让木雪莹将手泡进了水中,这才道:“你们也快去将手暖一暖吧,可别生了冻疮。” “是,白芷姐姐。” 待人离开后,木雪莹的手也回了不少温度。 “且去看看那些人,能惹出什么蛾子。”木雪莹笑了笑,向正殿走去。 白芷将水盆放到丁公公手里,随后跟上木雪莹。丁公公看着手中的水盆,认命地端去了小厨房。 木雪莹到正殿时,丝妃已经坐在那里,帕子擦着眼泪,因为宫外的母亲给她传过话,这个皇后娘娘,只能依靠,不能杠上,所以这几日,丝妃不时命人送些东西来,每每木雪莹也收了,两人关系也就稍稍缓和了些。 此刻见到木雪莹来了,哭哭啼啼更加大声了,直接跪到木雪莹面前,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给臣妾做主啊。” 木雪莹安抚道:“莫急,姐姐先请坐,你且说给本宫听,若是不公之事出现,本宫定当为姐姐主持公道。” 李丝丝见这人果然对自己态度好了许多,心中的恐惧才稍稍散去,在一旁坐下,又拭泪道:“皇后娘娘,这几日越发的寒冷了,今日更是下了雪,娘娘或许才到大周不久,不知大周冬日严寒。” “往日,臣妾也没觉得很寒冷,但今年冬日,臣妾已然觉得过不下去了。”说着说着,李丝丝又抽泣起来。 木雪莹揉了揉太阳穴,道:“好了,丝妃姐姐,你将事情说出来,本宫才好为你做主啊。” 李丝丝好不容易停了哭泣,道:“皇后娘娘,臣妾宫中近两日,一直收到的都是湿炭,一旦烧起来,整个宫内都是浓烟,根本没办法用。内务府这些不省心的,往日从未见过敢这般怠慢,可这个冬日,竟是如此的做贱我们。” 木雪莹挑眉,声音不怒自威,道:“往日没有,偏生这几日,本宫与那楚妃到了宫中,便有了看轻主子的事情?” 李丝丝惊了一下,立刻道:“娘娘,臣妾没有怀疑您的意思,您是知道的,臣妾的心是向着您的。只是那楚妃,臣妾,臣妾听闻,她与云贵妃走的很近,内务府对我们几个,除了不敢克扣娘娘您的东西,也就数云贵妃最受尊敬了。” 李丝丝还没说完,彩月立刻走了进来,道:“娘娘,惠妃娘娘来了。” 木雪莹蹙眉,内心则冷笑,这人与自己已经撕破脸,纵使最近一直讨好她,她也一直不理不睬,这人却是日日来请安,她每日撒气,司马倩也都一直忍着,倒也是个角色,就是那日两人见面时,着实有些欠缺脑子。 “请她进来吧。”说着,木雪莹又看向李丝丝,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你们可是约好一起来的吗?” 李丝丝讪讪一笑,没接嘴。 屋外司马倩却是说话了:“臣妾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赐座。” “多谢娘娘。”坐下了,司马倩才道,“皇后娘娘,这不是都受了委屈,这才来找您做主嘛。” “你也是得了用不得的湿炭?”木雪莹道。 “娘娘,湿炭也就罢了,勉强还能用汤婆子取暖,可是娘娘,您看臣妾穿的衣服。”司马倩道。 木雪莹细细打量,却是没发现什么不同,不禁摇了摇头。 李丝丝住在宫中几年,却是明白,立刻发现了不同:“呀,惠妃姐姐,你今年,为何还穿着去年的冬衣?” 司马倩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您才到,并不了解每年的款式,但臣妾,虽穿旧衣失了体面,可若是不穿这,臣妾是没衣服穿了。” “这是为何?内务府没有按时送冬衣来吗?”木雪莹道,虽然对两人的手段大致知道,但这戏,却还是得陪着演下去。 “皇后娘娘,内务府,之前从未克扣臣妾的衣裳,甚至娘娘您来了,也是一样的。偏生这几日,楚妃妹妹进了宫,臣妾的冬衣,便再没有送来,送过来的,都是些边角料,臣妾,只能拿来做个鞋袜和暖袖。”司马倩幽幽叹道,一抬手,身边的一个宫女便端了边角料出来。 “你们是如何能够惹了她?再者,她在宫中,也并不得势,如何能够说服得内务府苛待你们?”木雪莹道。 “臣妾也不知道,但许是前几日,臣妾在言语中冲突了她。皇后娘娘,您或许离那边远了些,所以不知道,楚妃这几日,与那云贵妃走得格外的近。方才臣妾过来时,还瞧见她进了丽花宫。”司马倩娓娓道来,声音略带了丝委屈。 木雪莹微微蹙眉。 “云贵妃竟与她走得近,楚妃来给本宫请安时,云贵妃还曾出言训斥了她,不过才过了几日,两人竟是走的这般的近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维系感情(一) 司马倩与李丝丝对视一眼,随即李丝丝压低了声音,柔声劝道:“娘娘,恕臣妾多嘴,与云贵妃相处了几年,她其实是个糊涂的,臣妾虽然也是个糊涂的,但云贵妃,却是比臣妾还要糊涂些。” 司马倩也道:“皇后娘娘,这个楚妃,其实是个精明的,只在云贵妃对她有意见,她却能在短短几天就将云贵妃哄得如此欢心,便能见得,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木雪莹垂眸,思索片刻,抬头道:“本宫收拾一下,你们随本宫一同去内务府,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手脚!” 刹那间,皇后威仪尽显,霸气侧漏! “是,臣妾遵旨。”两人起身,齐声道。 木雪莹回寝殿换了身衣服,便带着白芷出去了,惠妃与丝妃也跟着一同去了内务府,声势浩大。 到了内务府,白芷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驾到,内务府总管在哪里,还不出来迎接?” 总管闻言,立刻匆匆走了过来,行礼道:“微臣张庚参见皇后娘娘,惠妃娘娘,丝妃娘娘,不知三位娘娘来此,是为何事?” 木雪莹道:“本宫听闻,内务府克扣了惊华宫与坤画宫的冬衣与炭火,张总管,不知此事,可能给本宫一个交代。”木雪莹一扬手,身后便有人抬了边角料与湿的炭火来。 张总管心中快速盘算起来,他对此事根本毫不知情,但木雪莹身为皇后,自然不可能无的放矢,顷刻间,张总管便做出了决定。 “皇后娘娘,微臣对于此事毫不知情,但微臣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让两位娘娘蒙受委屈。”张总管拱手道。 说着,张总管便对着身后几个人招手,很快,手下分管各项事务的副总管便到了。 张总管道:“掌管冬衣与炭火的人出来。” 有四人立刻站了出来。 “有人跟我说,你们克扣了惊华宫与坤画宫的冬衣与炭火,送去的都是些没人要的边角料和湿炭,此事,你们怎么说?”张总管道。 四人纷纷否认,都推说自己不知情。 随即又将手下人带了出来,但询问一圈,也仍旧找不到问题是出在谁身上。 木雪莹带着两个宫妃,在一旁坐了下来,看见这一群意图推脱的人。 “皇后娘娘,他这样,根本找不到人的。”李丝丝心中有些急了。 “妹妹放心,总管历经世事,这点小事,自是难不住的,我们只需看着便行。”司马倩笑道。木雪莹也没说话,算是默认,如果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他这个内务总管的职位,可以换人了。 果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张总管带了人过来,道:“皇后娘娘,暗中克扣内务的,正是这几个人,请娘娘审问。” 木雪莹决定言简意赅,道:“这样做的原因,告诉本宫,本宫保证,你们不会出事。” 几人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犹豫之色。 “你们最好想想清楚,我们都知道,你们从前不曾苛待我们,突然苛待,自然不会是因为对我们积恨已久。若是说了实话,还能得到皇后娘娘与本宫,还有丝妃妹妹的庇护,若是不说实话,那么,不过是你们替背后之人吃苦头罢了。”司马倩巧笑倩兮,道。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才说,奴才说,是云贵妃,不不,是楚妃娘娘,以云贵妃的名头,命我等暗中做一些手脚,说是没人会发现,若是不做,她便让我等都死无全尸啊。”一个人跪了下来,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其他两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木雪莹淡淡一笑,道:“楚妃可让你们,也对本宫的东西做手脚吗?你们为什么会帮她,是因为,她也受了陛下的恩泽吗?” 虽不是南宫轩澈,但确实是找了人去破了安楚的身子,作为后宫之中,唯一一个“真正”受过福报的人,安楚确实更令人忌惮。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楚妃娘娘虽然让奴才们对娘娘的东西做手脚,但奴才们没有做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内务府的人都是人精,立刻听出了木雪莹的恼怒之意,再者,帝后未圆房之事,传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帝后不和,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此刻,都知道木雪莹已经开始嫉妒安楚真正受过福报,立刻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司马倩见状,往木雪莹身边走了几步,她可没忘了,皇后这茬,也是个容易被激怒的。 “皇后娘娘,这些底下的奴才,无权无势,也不过是听人办事罢了。眼下要紧的,还是去丽花宫拿人才是。” 木雪莹点头,面色略显阴沉:“走吧,你们挺好了,别让本宫发现下一次。”说着,木雪莹起身出了门。 李丝丝与司马倩相视一笑,立刻跟了上去。 丽花宫。 花玖沫纵然被这人的阿谀奉承烦透了,但不得不说,安楚对她的心思,把握的都很好,若不是知道这个安楚不安好心,只是想利用她,她只怕会真的会付出几分真心。 “贵妃娘娘,您今儿还是去养花吗?”安楚问道。 花玖沫微微一笑,道:“你是瞧见了我这身衣服,这才知道我去养花,走吧,陪本宫去看看,种下去有一个月,那些花也该发芽了,昨儿就见着有些嫩芽。” 安楚应了一声,含笑跟在花玖沫身后。 “娘娘,您许是不知道吧,我们那儿有上好的海棠花,极为耐寒,这冬日里,旁的花不容易活,却偏偏海棠是易活之物。臣妾在这边,却没瞧见。幸得臣妾来的时候,还带了些种子来,昨儿知道您爱花,这不,就给娘娘带过来了。”安楚说着,一个宫女就将手中包着的花种打开了。 花玖沫看着花种,道:“你有心了。” 到了后花园,后面的积雪已经被人清扫干净,安楚不顾寒冷,立刻挽了袖子,找了几个放在路边的空花盆,自告奋勇要与花玖沫一同挖坑种花。 花玖沫本无意再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见阻止不了安楚,当下也只是微微摇头,随即去给那些花树浇水施肥,冬日,可不能让他们缺水。 第二百二十六章 维系感情(二) 安楚见花玖沫没有与自己一同在弄泥土,不由得心中咒骂,原以为是两人一同种花,还能增添感情,如今,感情增添了,自己却弄得灰头土脸,跟个农妇一般,花玖沫却还是高高在上。 做好这一切,花玖沫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宫女贴心地端来了好些热食,给她打着伞,此刻虽然雪停了一阵,但到底寒风有些刺脸。 安楚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赤裸着手,替花玖沫种植海棠,洒水施肥。 花玖沫一边吃一边看着安楚,道:“唉,妹妹,你对我当真是好,这些日子都这样帮我,今儿还特地替我种花,这大冬天的,真是难为你了。” 安楚虽然内心无比想发怒,但面上却还是笑道:“没有,替娘娘做事,是臣妾的福分,而且,臣妾与娘娘一般,也是爱花之人,能够遇上娘娘,是臣妾的福分。” 与花玖沫相处这几日,安楚早已摸清她的脾性,对她,只需要打感情牌,演姐妹情深便可。 花玖沫一脸的感激,道:“既然如此,我的花,便仰仗妹妹的技艺了。” 安楚闻言,手上捧土的动作一顿,这是把自己当作花匠了吗?还想自己天天来为她种花养花?她得想个理由,日后将这差事给推脱了去。 “能日日来看娘娘,臣妾也是万分情愿的。”安楚道,手上刺骨的冰寒让她的笑容也僵硬了许多。 花玖沫到底看不下去,命人端了热水来,又道:“这大冬天的,妹妹还是过来吧,我让人去拿了热水,可别生了冻疮才是。” 安楚看了看手,已是冻得通红,热水很快被端了来,安楚也就不再假意推脱,若是手受了伤,那么陛下也许就不会来她这里了,即便,她是后宫唯一一个受过恩泽的人。 当下净了手,又在热水中泡着,许久,才感觉到手是自己的。 花玖沫又拿了汤婆子塞到安楚手中:“快捂着吧,可别再冻着,你可是我们后宫这些女人中,唯一一个得了陛下宠爱的人呢,日后,姐姐还需仰仗妹妹。” 安楚微微有些害羞,但还是不忘木雪莹,道:“贵妃姐姐这是哪里的话,皇后娘娘,不是也受过陛下恩宠吗?” “她?陛下大婚当日便没去她宫里,后来还将她禁足了,即便是后来去了她宫里,可她到了今天,不仍旧是个雏嘛。”花玖沫讽刺道。 安楚知道,花玖沫因为木雪莹让人来丽花宫闹事,还抓走了她的贴身宫女,并且一声不吭就处置掉了,一直对木雪莹抱有敌意。 她这几日做的,除了与花玖沫维系感情,另一件事,便是尽可能挑拨花玖沫与木雪莹原本就不和谐的关系。木雪莹不会放过她,那么她,只能找到一个势均力敌,并且绝对不会倒下的靠山依附。花玖沫就是最好的选择,云竹书院作为中原最大的书院,天下文人聚集,大周规矩又重,言官也备受尊敬,根本不可能会倒,而创办它的花家,就更不可能倒了。 如今,经过安楚的精心挑拨,花玖沫对于木雪莹的不满,已经扩大了许多。 “贵妃姐姐,这话,您还是别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只怕,你我都会吃不了兜着走了。”安楚道。 花玖沫睨了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你与我在一起,怎还如此怕事?要知道,本宫的地位,根本不会倒,你们这些其他国家来的公主,有句话叫做‘鞭长莫及’,你不知道吗?即便是她出了事,本宫也仍然能够屹立不倒,而且本宫,不需要陛下的宠爱。” 这句话,不知是打在木雪莹脸上,还是打在安楚脸上,但安楚的脸色,确实苍白了些。花玖沫不喜欢陛下,也根本不需要他的宠爱,对安楚来说,不知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放心,本宫护着你,她就是来找你麻烦,本宫也能让她,无功而返。”花玖沫一脸正气道,浑然忘了上次,自己的贴身宫女是怎样被带走的。 安楚并不清楚之前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抱好花玖沫这条大腿,否则,凭借落莺阁的势力,而她此刻孤立无援,必然会死无全尸。 雪纷纷攘攘洒落下来,又一次覆盖了扫清的地面。 “雪大了,进屋里说吧。”花玖沫笑道。 安楚点头:“姐姐请。” “跟本宫还这么客气。”花玖沫笑着,率先走了进去,安楚也跟着进了屋子。 木雪莹带着司马倩,李丝丝两人离了内务府,便径直走向丽花宫。 司马倩几次欲言又止,木雪莹的脚步又是风风火火,比她一向养尊处优,不知快了多少。 “皇后娘娘,”犹豫良久,司马倩还是快步与木雪莹并肩,道,“皇后娘娘,您不如派人与陛下说一声?” 木雪莹立刻停下了脚步,看向司马倩的目光中带了些不悦:“惠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身为后宫之首,处置个打扰后宫清净的人都不行?” 司马倩被噎了一下,但还是道:“您身为后宫之首,本是没问题的,但架不住云贵妃的背景是云竹书院的北周花家,那个楚妃,也是安国来的联姻公主。她们的势力,娘娘还需三思啊。” 见木雪莹面露沉思,司马倩又道:“娘娘忘了,上次处置云贵妃身边的宫女,纵然您处置了,可您不也付出了禁足的代价吗?” 在司马倩看来,这个皇后聪明是聪明,可就是有些过于自负了,总是不甘屈于男子之下,不愿向陛下低头玩手机,要知道,这里早已不是她所待的可以为所欲为的南木了。 提到上次的事情,木雪莹眼光犀利看向司马倩:“上次,若非你,本宫应当可以避免禁足。” 司马倩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当下行礼,道:“娘娘恕罪,臣妾也没想到事情会那样,臣妾真的是无心,只是出于自保,还请娘娘不要计较。” 木雪莹本也只是突然想起欲试探一番,便也跟着翻了篇。 “你的意思,是本宫现在派人与陛下说了,得到允许后再去拿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确实饿了 司马倩点头,没有说话。李丝丝只在一旁看着,脑中回想着之前,左相夫人进宫时的叮嘱,眼前的皇后不能惹,但可以依靠,勉强可以相信。而眼前的惠妃,也需小心,即便是与此人联合起来,却也是绝对不能信的。 此刻再一听两人的顾忌,李丝丝不由得想到自己身处的地位,暖袖中的手不自觉抓紧了些。 “若是现在不去抓,再出变故又当如何?”木雪莹道。 “娘娘尽管放心,这几日,楚妃上午都留在云贵妃那里,下午便去了太后处,若是咱们错过了丽花宫,您便去太后娘娘那里哭诉,太后一向疼爱娘娘,定然会为您做主,您还可以趁机将管理后宫之权夺回来。”司马倩将自己与李丝丝的事情说成是木雪莹的事情,用心已经是昭然若揭。 李丝丝听见这话,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惊,她之前,还从未这样深究司马倩话里的深意,如今,却发现司马倩的话语中,每一句都带着挑拨诱导的陷阱。 她身为左相之女,父亲的地位,如今已经被打压了,也明显不再像之前那样得陛下信任,这个惠妃,虽然只是尚书之女,但无论是心计还是其他,都胜过她。 商量好后,木雪莹不经意发现李丝丝的异样,道:“丝妃,你怎么了?” 司马倩这才发现了李丝丝不对劲,道:“丝妃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李丝丝摇头笑道:“皇后娘娘,惠妃姐姐,臣妾觉得有些不适,许是这满地的雪,令臣妾有些晕眩了,所以臣妾,想回宫中休息片刻。” 司马倩看出她的异样,便对木雪莹道:“皇后娘娘,不如您先派人征得陛下同意,臣妾陪丝妃妹妹回宫。待午时过后,再一同去太康宫给太后请安?” 木雪莹颔首:“也行,本宫这就回宫,一会亲自去面见陛下。” “恭送娘娘。” 待不见了木雪莹的大红身影,司马倩才扶着李丝丝回宫。 “你怎么了?莫不是想退缩了?”司马倩含笑道。 “惠妃姐姐,我……我觉得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那个楚妃,分明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暴露了,我们两个,只怕会的更惨,日后皇后娘娘也不会再帮我们了。”李丝丝说道,透露着担忧,再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 司马倩冷笑道:“李丝丝,你以为,如今是你想退缩就能退缩的吗?” 不等李丝丝说话,司马倩又道:“你以为,皇后娘娘那样聪明的人,不知道我们是在向她投诚,不知道我们在联合起来陷害对付那位吗?” “你……”李丝丝看着司马倩,只觉得这样刻薄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格外的意外。这语气,向来是她的专属。 “如今,你我与皇后娘娘早已是一条船上的,即便你现在想置身事外,也根本不可能,下午,去不去太康宫,都随你。”司马倩笃定了李丝丝会来,当下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司马倩远远走开,茫茫大雪逐渐盖过了一行人的身影,李丝丝只觉得眼前一白,有些茫然地失去的力量,昏睡了过去,身边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在了耳际。 木雪莹回了宫,便命人准备了些吃食。 白芷到了木雪莹身边,替她捶着背,屏退了其他人,道:“娘娘,丝妃在惠妃离开后,便昏死过去,如今,正抬回了寝殿,太医也被宣了进来。” 木雪莹微笑着,没有多说什么,李丝丝如今的状态,可是真的不好,就是不知道李牧是不是还能沉得住气了。 东吴那边,与空谷家族,虽然有交易,但明显,互相不能驾驭,也就正好,令他们钻了空子。李牧背后,多半是东吴的人在操控,而安楚背后,却是空谷家族的人无疑。 木雪莹正吃着饭,痕玉便提了食盒走了进来。 “娘娘,点心已经备好。” 木雪莹点头,擦了擦嘴道:“你们就在宫里,本宫带痕玉便可。” “是。”白露心中微微生奇,这几日,娘娘似乎更喜欢与痕玉待在一起,所以,娘娘这是……表明日后,不会让痕玉姑娘留在皇宫吗? 白芷看着两人离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做自己的事。白露见状,也没说话,去清点最近的食材。 彩月的眼神微微有些复杂,但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回了厨房。 冒着茫茫大雪到了御书房,守卫进去禀告了,便放行了。 “臣妾参见陛下。”木雪莹微微屈膝道。 罗公公很识趣地退到了门边,痕玉放了食盒,也退到门边。 南宫轩澈正在批改奏折,见木雪莹来了,便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过来坐下。 “陛下,今日,惠妃与丝妃两人来向臣妾告状,但其中涉及一事,臣妾有些拿不定主意,特来请陛下拿个主意。”木雪莹站在原地没动。 南宫轩澈抬头看了一眼木雪莹,笑道:“门边守卫是我的人,你大可放心,过来坐吧。” 木雪莹挑眉,确定是心腹后,立刻松懈下来,走到南宫轩澈身边大刺刺坐了下来,搂着南宫轩澈的脖子就亲了一下。 “小丫头,你这些天怎么就这么黏人了呢?”南宫轩澈低声笑道。 木雪莹听这话,立刻松了手:“你这是觉得我太黏人了?那我走了。”说着,木雪莹作势便要起身。 南宫轩澈立刻拉过木雪莹,将她环在怀抱里,接着便是猝不及防的攻城略地。木雪莹也很自然地搂住南宫轩澈,与他亲密起来。 “小丫头,你真是,让我越来越难以自拔了。”南宫轩澈低声道。 木雪莹戳了戳南宫轩澈棱角分明的脸,仰头道:“先吃东西吧,我担心你饿了。” 南宫轩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丫头,我确实是饿了。” “无赖!” 木雪莹愣了愣,随即意识到南宫轩澈在说什么,立刻推开他,拿了食盒,将饭菜拿了出来。 “快用膳吧,一会凉了可就不好了。”木雪莹道。 “你用过了吗?” 得到木雪莹肯定的回答,南宫轩澈果才在一旁坐下开始用饭。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跪拜之礼 “天寒地冻地过来,可有被冷着?” “还不是你,非得让我穿这样的多,我又不是畏寒的人。”木雪莹抗议道,走到书案旁拿了份折子看了起来。 “你也处理过不少奏折,不如替我分担一下。”南宫轩澈见木雪莹在书案旁看奏折,不由得笑道。 木雪莹睨了南宫轩澈一眼,随即果真坐了下来,看了不过一会,便拿了笔在旁边做了批示。 南宫轩澈用过饭后,便走到木雪莹身边,看她写的意见,不由得在木雪莹脸上亲了一下。 “娘子当真懂我心意,这样,即便日后我不在,有娘子,我也可无忧了。”南宫轩澈笑道。木雪莹的谋略着实不输于他,若是他,给出的意见也是这些。 木雪莹啐了一句,将笔放下,嗔道:“呸,多累啊,你想找个劳力帮你分担,我才不干呢。” 知道木雪莹是担心他日后不在身边,不由得抱住了她,道:“好好,看来这些差事,日后,还得由夫君一人来干啊。” “嗯。”木雪莹佯装不乐意,道,“臣妾,是来向你请示,臣妾能不能去教导一下楚妃。” 南宫轩澈道:“这是自然,夫人想做什么,去做便可,只是不知,可还需要夫君做些什么?” “夫君还是好好改你的折子吧,臣妾,下午还得去母后宫中拿人,就不耽误陛下了。”木雪莹笑着起身,提起了食盒。 “等一下。”南宫轩澈说着,站起来,拿了木雪莹方才取下来的大红狐裘,悉心替木雪莹系上。 “下次可别忘了,北周,不比你们木国温暖,若是冻着落下病根,我会心疼的。” 木雪莹眼中闪动着不明情愫,微微点头,踮脚在南宫轩澈唇边落下一吻,便转身离开了。 南宫轩澈摸着嘴唇,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陛下,您这是……”罗公公走了进来,看着南宫轩澈自个儿乐着,不由得出声问道。 南宫轩澈这才回了神,咳了一声,坐回书案旁继续批改奏折。 下午,安楚已经到了太康宫,木雪莹与司马倩也在宫门口相遇,都知道李丝丝此刻还躺在床上,也就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踏入宫中,宣太后正坐在上方,下首,除了安楚,赵芹却是也在,三人一片和乐。 见木雪莹与司马倩到了,也就各自见了礼。 “行了,都起来吧,你们今儿,可是都约好了不是?”宣太后笑道。 赵芹刚站起来想将自己那处位置让出来,宣太后却是向庆嬷嬷招手,后者端来了一张椅子,直接放在了宣太后身边。 木雪莹见状,不由得一笑,走上前去。司马倩则坐在了赵芹身边。 “倒不是约好的,只是方才想来给母后请安,门口便遇见了惠妃姐姐,所以便一同进来了,竟没想到,芹妃姐姐与楚妃妹妹也都在。”木雪莹笑道,任由宣太后拉过她的手。 赵芹眼神略微复杂,但还是坐了下来。 安楚见太后对木雪莹如此亲昵,心中有些惶惶不安,她原本还想着,太后应当与陛下是同一阵营的,也是不喜欢木雪莹才是,可如今,却是她想错了,看来太后这步棋,是步死路。 “是啊,还不是你懒得很,不肯来陪哀家。从前是芹儿时常来看哀家,如今多了陵华,倒也能陪哀家解解闷儿。”宣太后笑道。 木雪莹心中了然,不由得笑着看向安楚,道:“楚妃妹妹,这几日的规矩可是学了?” 安楚微笑着道:“陛下觉得臣妾身体过于羸弱,且觉得臣妾的规矩学的不错,所以才将教导嬷嬷打发了回去,此事,娘娘应当知道的才是。” 木雪莹挑眉,看向司马倩,后者会意,道:“楚妃妹妹,娘娘想看看妹妹的规矩,妹妹不如行一个大礼,若真是如陛下说的那般好,也好教臣妾等人学习一下。” 安楚心中暗骂一声“马屁精”,但面上还是故作羸弱,道:“皇后娘娘,臣妾最近的身体,并不太好,行礼的话,只怕是有不足之处,还请娘娘见谅。” “母后,您看,臣妾进了宫,平日里便是这样的待遇,也没个实权啥的,今儿去给惠妃与丝妃两人讨公道,竟还是让我们一阵好等,永嘉这个皇后啊,也就是个摆设。”木雪莹没理会安楚,反而对着宣太后哭诉,还忍不住伏在宣太后身上呜咽起来。 宣太后慈爱地安抚木雪莹,抬头对着安楚,厉声道:“陵华,平日里,你就是这样对待皇后的?” 安楚站了起来,道:“没有,母后臣妾没有,臣妾只是,只是这几日,身体不太舒服……” “给哀家跪下!”宣太后一个眼神也不再给安楚,“庆嬷嬷,教教她规矩,让她知道,怎样才是行跪拜大礼!” “是,老奴遵旨。”庆嬷嬷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根竹条,此刻带着浅笑,一步一步向安楚走去,安楚被这样老练毒辣的眼神吓得不自觉往后退。 “不,不要过来,母后,母后,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安楚定了心神,直接对着上座,行了一个自认为最标准的跪拜大礼,此刻,哪里还有方才说的身体不适。 庆嬷嬷可不管这么多,小姐的意思是惩罚,可不是简简单单让她行个礼就结束了,一招手,便有两个同样年纪的嬷嬷走上前来,一人拉着安楚的一只手,强行拉了起来,又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楚妃娘娘,您这规矩,学得可真不怎么样,想必陛下叫好的,不是这行礼的规矩,而是那床榻上的媚人功夫吧?”庆嬷嬷说这话,没有任何人敢说个不是,她的地位,便是周皇,也都要礼让三分。 木雪莹仍旧伏在宣太后腿上假哭着,但余光却是看见了底下的场景。 “惠妃,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宣太后突然把矛头指向司马倩,令司马倩端着茶水的手差点打翻了茶盏。 眼睛前全是安楚的凄惨模样,一次一次被压着狠狠跪下去,每一次不对,庆嬷嬷便要拿竹条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抽下去。身为经验老到的嬷嬷,自然知道抽什么地方,会更疼,却不会留下痕迹。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安楚的恨意(一) 司马倩即刻站了起来,对着宣太后跪了下去,面上已是一片凄苦之色。 “太后,还请太后为臣妾,为丝妃妹妹,为皇后娘娘做主啊。” 宣太后对惠妃可没这么好的脾气,直接道:“从实说来,若有欺瞒,哀家可没那么好的脾性!” 司马倩被这严苛的声音吓得立刻止住了哭,一边擦眼泪一边清晰地说了出来。 “臣妾的近几日的冬衣,内务府送来的都是边角料,臣妾只能拿来做个暖袖。丝妃妹妹那里,却还送了好些湿透的炭火去,每每点燃,屋子都是烟熏着跟厨房一般,根本取不了暖。” “臣妾与丝妃妹妹告到皇后娘娘处,但皇后娘娘没有实权,为了臣妾与丝妃,亲自去了内务府。那群吃里扒外的,竟也是好些怠慢,最后,将暗中动手脚的人揪出来,却发现,是楚妃妹妹用了贵妃姐姐的名头,强迫他们这样做,甚至,楚妃甚至还想将皇后娘娘用的东西,也都变成那些不入流的。” 司马倩是看出来了,宣太后喜欢皇后,那么她与李丝丝定然是没有皇后重要的,便抓了皇后着重哭诉。 “臣妾与丝妃妹妹都不要紧,可皇后娘娘,身为我大周国母,不仅没有实权,竟还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即便这次底下人碍于皇后娘娘的威严没有动手脚,但时间长了,谁能保证不会呢?太后,还请太后娘娘做主啊。”司马倩磕下了头,没有再说话,只微微抽泣着。 只剩下宣太后,芹妃面上一片平静,木雪莹与司马倩都已经哭了,而安楚已经痛得连哭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能听清惠妃说的话,喊冤枉了。 宣太后往下一望,只有赵芹还平静地坐在那里,不由得开口道:“芹儿,你来说说,要怎么办?” 涉及到云贵妃,北周花家,一切都需要谨慎出处理。毕竟打理后宫之权,仍旧还在花玖沫那里。 赵芹微微思索,随即起身,福了一礼。 “臣妾以为,皇后身为我大周国母,打理后宫之权,必须由皇后娘娘掌管,至于贵妃娘娘那里,太后可赐予她协理六宫之权。”赵芹说着,又看向地上被庆嬷嬷折磨的安楚,微微垂了眼眸,掩去眸中的冷漠。 “至于楚妃妹妹这里,此事,皆由她所起,若是宽大处理,必定会令旁人寒心,也会让底下人议论纷纷。但是若是从严处理,想必太后与陛下,也会闹得不欢而散。臣妾以为,不如让陛下来定夺。” “至于楚妃妹妹的规矩,着实不太好,待陛下处理后,太后娘娘可亲自遣个教导嬷嬷管教一下。”赵芹说完,便又行了一礼,随即站在原处。 木雪莹派去的教导嬷嬷已经被遣走了,只有太后亲自派去的,陛下才不敢说些什么。 宣太后对此,很是满意,便低头看着木雪莹,道“永嘉丫头,你觉得此事这样,可还行?” “不行。”木雪莹嘟囔着,随即假意擦了擦眼泪。 “芹妃姐姐虽是提出了很好的法子,但臣妾午时,亲自去了御书房,向陛下求了旨意,陛下答应,对此事不出手干预。”木雪莹道。 “只是臣妾没有任何权力,所以,才来寻母后帮忙,只要母后给了臣妾权力,这事便可以由臣妾处理。” 宣太后点头道:“那管理后宫之事,便照芹儿说的办,至于处理陵华一事,便交由你来处理。” “永嘉多谢母后。”木雪莹破涕为笑,抱住了宣太后。 赵芹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却是没有说什么,而这一幕,却被刚好抬头的司马倩看在了眼里。 决定好后,宣太后也有些烦了:“庆嬷嬷,够了,回来吧。” 庆嬷嬷这才一挥手,两个老嬷嬷也跟着离开了,安楚则软趴趴地趴在地上,绿荷想去扶,却被红梅拉住了。 “行了,既然处理好了,便带哀家的口谕去吧,哀家也乏了,要去休息了。”宣太后道。 “臣妾恭送太后。”几人齐齐行礼道。 只有安楚满脸的呆滞,她这是怎么了,是圈套吗?怎么会这样,她分明还在讨好云贵妃与太后,明明很安分,只是陛下在她这里宿了几宿罢了,就有从天而降的祸端降临,她果然,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安楚挣扎着要起来,司马倩却冷笑挥手,两个宫女立刻将安楚押住。 “皇后娘娘,不知该如何处理?”司马倩道。 木雪莹淡淡抬眼道:“放了吧,先去找云贵妃,本宫,也该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是。”司马倩虽不愿,却还是让人放了安楚。 赵芹含笑道:“皇后娘娘,臣妾便先告退了。” 木雪莹笑了笑:“方才,多谢芹妃姐姐了。” “娘娘说笑了。”赵芹笑着行礼,随即转身离开了。 木雪莹则在安楚面前蹲下,道:“六公主,被诬陷的滋味,不好受吧?” 不等安楚回答,木雪莹便起身离开了。 “走吧,去丽花宫。” “是。”司马倩听见了那句话,有些晃神,但立刻跟了上去。 待人离开后,绿荷与红梅才上前将安楚扶了起来。 一路上,安楚都没有说话,即便是旁人看见她的狼狈模样,她也木讷地如同没听见一般。 回到宫中,宫人打来了热水,安楚泡到水里,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是能自己的,随即巨大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安楚突然大叫了起来,红梅与绿荷闻言,急忙进了房间。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绿荷问道。 “你们滚,你们滚,都给本宫滚出去!”安楚怒斥道。 “娘娘,娘娘,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啊,奴婢拿了药来,一会给您涂上就好了。”红梅柔声道。 “你们这群贱人,为什么要诬陷我?为什么折磨我?为什么?”安楚大叫着,叫着叫着,却突然哭了起来。 她堂堂安国最受宠的公主,一辈子衣食无忧,做事从来不会有顾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安溪,还有木雪莹那两个贱人,就这样决定了她的人生,让她沦落到如今孤苦无依的地步,还到了一个陌生危险的地方。 第二百三十章 安楚的恨意(二) “娘娘,陛下翻了您的牌子,让您早做准备。”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太监的声音远远的响起了。 “不,我不要去,你们快帮我回绝了,我不要去。”安楚听见这话,如同听见催命符一般,越发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都说陛下英俊非凡,举世无双,大家都羡慕楚妃能够得陛下恩宠。可落在安楚眼里,那个什么周皇,简直是一个变态的虐待狂,一连几天,每一次,她都是被折磨得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痛不欲生。 此时此刻,听见周皇要来,安楚的恐惧几乎上升到了极致。 “娘娘,陛下已经翻了您的牌子,您还是尽早做准备吧,奴才就先告退了。”太监也不管那么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不,我不要侍寝,我不要侍寝,绿荷,绿荷,你帮帮本宫,你帮本宫侍寝好不好?”安楚下意识抓住了绿荷,哀求道,绿荷面露难色。 “红梅,红梅,你帮帮本宫,帮帮本宫好不好?”安楚哭诉道,在浴桶中,显得那样弱小无助。在后宫之中,是有后妃身体不适,却拿侍女代替侍寝的先例的,因而不会受到惩罚,最多给婢女一个封号罢了。 “娘娘,”红梅将袖子抽了出来,劝道,“陛下前来,娘娘正好可以借机向陛下求情,毕竟,皇后娘娘那里,还虎视眈眈呢。” 许是话语中的诱惑打动了她,安楚闻言沉默了,终究将手松了下来,滑入了水中。 “替本宫洗浴,然后上药吧。”安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没有选择了,只有得到周皇的欢心,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在这里有立足之地。 “是。” 入夜时,安楚赶走了所有的下人,灭了其它的光亮,只点了两只蜡烛,燃着微弱的光。 因着庆嬷嬷她们下的重手,即便是抹了药,安楚浑身仍旧酸痛,可还是按照陛下的要求,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光脚站在殿门口,在这大冬日里,冻的瑟瑟发抖,可脸上还是带着几乎僵硬的微笑。 “陛下驾到——”随着公公尖锐的声音传来,安楚的身体忍不住颤栗了一下,随即跪在了门边。 “臣妾,参见陛下。” “起来吧。”南宫轩澈的声音响起。 送着周皇进了寝殿,其他人便齐刷刷离开了,宫殿之外,也不留任何人,只有树丛之中,依稀有树叶在颤动。 “陛下。”安楚努力克服掉自己由内而外的恐惧,露出最适宜的微笑,替周皇脱衣服,不时地弯腰探头,本就暴露的衣服,此刻更是犹如没穿一般,春光乍泄。 周皇一把抓住安楚的肩膀,将纱衣大力往旁边一扯,安楚忍不住吃痛出声,双手紧紧抓住眼前人的衣服。 但很快,男人便将安楚暴力地推到床上,强迫她打开双手双脚。 没有任何的预兆,安楚几乎来不及反应,便倒在床上,任由男子摆布。 “笑,给我笑!”此刻,说话的声音,与南宫轩澈几乎找不到相似之处,只剩下一脸的猥琐。 男子用地上的纱衣将安楚的手脚绑定,又去拿了其中一只红烛。 安楚努力露出妩媚的笑容,内心的恐惧却随着那只蜡烛的靠近不断放大。 “陛下,陛下不要……啊——”随着身体的灼烧感传来,安楚忍不住痛苦地叫出了声。 “叫,给我狠狠地叫!对,就是这样。”男人听见安楚的声音,只觉得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这一夜,落霞宫痛苦的浪叫吓走了树林之中的鸟儿,宫女们却依旧熟睡,仿佛对寝殿之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江言隐在树林里,听见这一连串惨叫,冷冷一笑,敢动主子的女人,这个礼物,就送给你好好消受吧。 木雪莹带着司马倩,成功拿回了属于皇后的权力,这一次,花玖沫再一次铩羽而归。 木雪莹回到宫中时,已经到了傍晚,雪已经小了许多。 “娘娘,估摸着您回来,饭菜已经做上了。”白芷说着,替木雪莹解开了狐裘。木雪莹点头,没有说话。 用过饭回寝宫时,木雪莹才道:“茶茶送出去了吗?” “刚刚出城,过两日便会到上里。” “嗯,安楚那边,可有异动?”木雪莹随口道。 “没有,她自己发泄了一会,又准备好好侍寝了。”白芷低声道。 四周无人,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寂静。 “就这样就受不了了吗?”木雪莹冷笑,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若是现在就受不了,那么后面,可要怎么玩? 黑夜里,不知谁听见了内容,悄悄离开了。 进了寝宫,木雪莹收敛了神色,道:“明日,我要暗中去一趟报国寺。” “是。”白芷立即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报国寺?是要去做什么?”南宫轩澈从密道走了出来,对于大长公主的态度前后转变,他都是一清二楚的,但从来不曾在木雪莹面前提起,所以即便此刻心中有猜测,顾忌到木雪莹的心情,也都没有提起。 见南宫轩澈来了,白芷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木雪莹扑过去抱住了南宫轩澈,道:“明天啊,你家娘子,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你不能让人跟踪我。” 南宫轩澈却是挑眉,笑道:“可是你夫君,明日,也有个惊喜要给你,这可怎么办?” 木雪莹不解:“你又何时给我准备了惊喜,我怎么不知道?” 点了点木雪莹的鼻子,南宫轩澈才坐下,道:“让我家小丫头知道,那还算是惊喜吗?” 木雪莹想了想,道:“明日,我可以早去早回,你给我的惊喜,不如留在我回来再给我。” “不必着急。”南宫轩澈笑得一脸温柔,“惊喜在晚上,其他的,请娘子自行猜测。” 猜测?猜测什么?木雪莹挑眉看向南宫轩澈,算是勉强信了他的话。 “母后可有告诉你什么,关于我母亲的事情?”木雪莹道,回来急着,竟是又将这事忘记了。 知道这事一日不解决,一日便会是木雪莹心中的疙瘩。南宫轩澈便立刻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入俗 聂紫宣所知道的事情,其实多不了多少,但是,上官燕却是真的送了她许多东西,珍宝这些俗气之物,虽也送过,但都是珍品。 更多的,还是秘籍古书一类,南宫轩澈的催眠术,便是从古书之上学的。 至于上官燕的身份,却是没有透露半个字,甚至聂紫宣问的时候,上官燕这样说:“若是我告诉了你,必然给你带来灾难,也会给我自己,甚至我所在的地方带来无穷的灾难。” 自那以后,聂紫宣对于上官燕送的东西,再没有问过一句来历,都是拿着,便压了箱底,当作嫁妆嫁给了先皇。 听完南宫轩澈说的话后,木雪莹对于自己母亲是剑宗门下的可能性几乎可以排除了。 也就是说,母亲,极有可能是被空谷家族所打压得退出江湖的幽兰世家的嫡传弟子。 如今的幽兰世家,可以说完全销声匿迹,在江湖上,朝廷上,都完全没了踪影,与被灭掉几乎没有差别。 “阿澈,师公告诉我,他觉得我母亲,与剑宗还有空谷家族有关,但是如今,我觉得母亲不会是剑宗分支的人,她……或许是幽兰世家的人。”木雪莹沉默了。 南宫轩澈紧紧抱住木雪莹,几乎要将她嵌入身体之中。 “莹儿,不要想太多,你要相信,如果这条线索找不到岳母大人,不是还有陆兄吗?他去了柔然,你不是还派了人去胡合了吗?一定能够找到的,大师已经给我们指了明路,不管怎么说,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救出来的。”南宫轩澈低声安慰道,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木雪莹点头,将头埋进南宫轩澈胸口。 “我只是,担心自己,即便找到了母亲,救出了她,却仍旧没有力量与那些人对抗。”木雪莹此刻,真的怕了。 从来不知畏惧为何物,从来都带着自信狂妄,可如今,面对着无处不在的空谷家族,面对能够破解她所谓的百毒不侵,能够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还不断放大她的痛点,折磨她的空谷家族,她不害怕。 面对东吴的皇帝与公主的迫害,木雪莹也丝毫不害怕。 但是,在不断得知她的母亲上官燕,她是那样的厉害,那样的聪慧卓绝,可就是那样的人,却也败在了这个神秘家族身上。 这让木雪莹的内心,从对自己母亲的崇拜与向往,一下子掉到了冰窟窿里。 如果母亲都斗不过,那么她,真的可以吗? “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整个北周,还有东安,你相信我,我们不会败的,一定可以让那些人,都得到应有的下场。”南宫轩澈安慰道,眼中却带着无尽的冰寒,敢伤害他的莹儿,必与为此付出代价。 “嗯,我信你。”木雪莹喃喃道,“日后,我也只信你。” 南宫轩澈直觉,木雪莹出去这一次,绝对发生了一些事。稍稍松开木雪莹,南宫轩澈紧紧盯着木雪莹的双眸:“莹儿,无论如何,我都一定在你身边,我心悦你。” “我也是。”木雪莹露出一抹微笑,随即垂下了眼眸,“阿澈,别对我用催眠,好吗?” 被发现了,南宫轩澈面色不改,只能无奈道:“好,不会再有下次了。” “嗯,睡觉吧。”木雪莹说着,闷闷地躺在床上,背对南宫轩澈。 知道小丫头是生气了,南宫轩澈只能从木雪莹背后抱住她,也没有再说话。 “小丫头。”静默良久,南宫轩澈叫出了声。 “怎么了?”低低的一声传来,木雪莹也同样没有睡着。 “可以告诉我,你这次出去,都发生了什么事吗?”南宫轩澈柔声道。他不想去查,只想听木雪莹亲口说。 木雪莹翻身面向南宫轩澈,黑暗之中,依稀辨别出南宫轩澈的脸。 “阿澈,答应我,不要问,也不要查,好吗?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心里,都是你,这便够了。”木雪莹道。 轻轻抚摸木雪莹的长发,南宫轩澈只应了一句:“好。” 既然莹儿不想他知道,那么,他不去查便是。 第二日,为掩人耳目,木雪莹清晨便离开了皇宫,对外推说还未醒。 南山,报国寺。 “大师。”木雪莹说着,对着虚空方丈拜了一拜。 虚空方丈慈眉善目,道:“施主,可是前来取前几日来求的平安符?” “是。” 虚空方丈将袖中那枚平安符拿了出来,双手递给木雪莹,道:“早在施主离开第二日,师叔便已经做了法事,但施主迟迟未来,老衲还以为,施主不会来了。” 木雪莹含笑接过平安符,道:“多谢方丈挂念,送夫君之物,无论如何也不会忘的。” 才出了报国寺,木雪莹才将手中的平安符拿着看了一眼,但这平安符,却是十分的熟悉,木雪莹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但是谨慎起见,木雪莹还是返回了寺中,接待她的是然木住持。 “住持大师,不知无心大师如今在何处?”见到然木住持过来,木雪莹道。 然木住持却是幽幽一叹,摇头:“惭愧,师叔祖前几日,便已经离开了寺中,只说自己还有惑未解,此次外出,或许短时间,不会再回来。” “那么大师可知,无心大师可还有为谁做过一次护身符?”木雪莹道。 “此事,恕贫僧不知,师叔祖常年不在寺中,即便是在寺中,做过护身符的,也不过只有施主一人罢了。”然木住持道,随即又忍不住叹息,“师叔祖这样的得道高僧,都有惑未解,贫僧却仍在这繁华中不思进取。” 木雪莹微微点头,道:“然木住持传道解惑于世人,已是福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缘,还请见谅住持宽心。” 然木住持并没想到自己的感叹还能得到回应,对着木雪莹是一拜,随即亲自送她出了寺门。 木雪莹对于无心大师外出游历并不惊讶,即便是得道高僧,也终究不过是个凡人,该有的七情六欲,也终究是免不得入了俗。 既然不知道这个护身符,大师还给何人做过,那么便也由它去吧,她既然没有印象,想必也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合作 木雪莹不知道的是,仅仅因为她这一次的大意,竟是直接导致了难以挽回的结果,而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 宫中,司马倩与赵芹都相继来到皇后宫中,给木雪莹请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人相约而来。然而,仅在大殿坐了会,便被告知皇后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客。 吃了闭门羹,两人不得不起身告辞。 出了椒房殿,司马倩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安静的赵芹,道:“芹妃姐姐从未来过妹妹宫里,不知今日,能否赏脸,去妹妹宫中相聊?” 赵琴冷冷看了司马倩一眼,道:“妹妹若是想要找人聊天解乏,不如去看望丝妃妹妹。姐姐还要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就不同妹妹闲聊了。” 司马倩没有想到赵芹这样与世无争的人,也会有露出锋芒的时候,不过也正好,不必绕圈子,合了她的心意,当下走到赵芹身边,低声笑道:“芹妃姐姐,妹妹觉得,有个话题,姐姐一定很乐意与妹妹相谈。” 说着,司马倩靠近赵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陛下。” 说完,司马倩又看着赵芹,面上带着笑意:“不知姐姐,以为如何?” 赵芹的脸色微变,神色复杂地看着司马倩,良久,一字一顿道:“自是乐意之至,还请妹妹前方带路。” 坤画宫。 司马倩让人去备茶,自己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仔细拨弄自己细嫩的手指。 “妹妹若是没什么与我说的,那本宫便告辞了。”赵芹静静起身,不欲与她纠缠。 “姐姐别慌啊,且让她们先退下。”司马倩说着,对自己人招手,便都退了下去。 赵芹没有说话,冷冷看着司马倩,司马倩却仍旧带着笑意,丝毫不为所动。 赵芹终究是败下阵来,挥手让侍女都退下。 “你说吧,本宫如今,不想绕弯子。”从司马倩在路上说出那两个字时,赵芹便知道,这人看透了自己的心思,此刻也就直接步入正题。 “姐姐,我想想与姐姐,合作。” “此话何意?”赵芹不明所以。司马倩或许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的,当今皇后,并非可容人之人,而她,也是不可能像司马倩或者李丝丝一般去投诚的。 “姐姐从前置身事外,不过是从未见过陛下,也对陛下不曾有爱慕之心,所以一心想要离开宫中。皇后娘娘没有对你下手,想必也是因为姐姐你,答应她不会同她作对,成为她的绊脚石吧?”司马倩笑道,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令赵芹不喜。 仍旧面露温和道:“即便本宫如今爱上陛下,但本宫,也不会去与皇后娘娘作对,更不会与她争宠,说到底,陛下与皇后娘娘情投意合,这才是我北周之喜。” “姐姐。”司马倩似乎早已料到,赵芹会如此说,也不急着劝,“妹妹只将自己的诚意告知姐姐,至于姐姐,可以选择是否要与妹妹合作。” 司马倩起身,在赵芹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芹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愕。 “妹妹相信,姐姐这样聪慧的人,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赵芹起身,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道:“别说了,本宫不会答应此事。本宫还要去看望太后娘娘,便先告辞了。” 也不管司马倩是何表情,赵芹便步伐匆匆离开了。 侍女阿秀随后走了进来,道:“娘娘,是否要去动些手脚?” 司马倩淡淡一笑,一脸笃定:“由她去吧,她会同意的。” 在司马倩眼中,几个宫妃,皇后是个过于自负不懂示弱的人,云贵妃是个不动脑却重情的人,丝妃是一个完全没脑子的人,而楚妃,也不过是善于装柔弱,有几分心计罢了。唯有赵芹,这个看似与世无争,总是一副平平淡淡模样的芹妃,才是真的有心计难对付的对手。 之前不爱周皇,所以不参与争斗,如今,既然卷了进来,那她司马倩,自然要将这个女人拉拢,只因这个人,难以对付。 “是,那娘娘,丝妃娘娘那里,可需要奴婢带人去探望?”阿秀道。 “去吧,本宫与她,到底相交多年,她如今生病了,本宫自然要好生慰问。”司马倩随口道,她不会放过一丝一毫,对人示好的机会,那个楚妃,只是正好被她拿来,当了向木雪莹示好的棋子罢了。 阿秀应声退下。 赵芹出了坤画宫,才稍稍恢复了心绪,便往自己宫里走去。 “小姐,我们不去看望太后娘娘了吗?”小环道。 “不了,让人替我向太后告罪,就说我身体不适,明日好些了,再去探望。” “是。”小环向身边一个侍女招手,侍女便退下去了太康宫。 才回到寝宫更衣,去传信的侍女便回来了。 “娘娘,太后娘娘知道您身体不适,特地关照奴婢,好生照顾您,也让您好生休息,还特地派人送了些补品来。”侍女在门外说着,已经有宫人抬了东西放去了库房。 “替本宫,谢谢太后关心。” “是。” 赵芹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沉默良久,那光芒,只有她自己才清楚,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小环。” “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小环看向了赵芹。 赵芹看着镜中的面色平静的自己,微微露出笑容来,淡声道:“日后,叫我娘娘吧。” 小环不明所以,进宫后,还是小姐自己要求称呼不变的,怎么今日就想着要改了呢?虽是不解,但从小被教导要主子话的小环还是没有多嘴,答道:“是,娘娘。” 宫外,木雪莹在离开南山,回到南宁后,径直去了一家绸缎庄。 老板是一个很热心的大娘,黄丽,不错,正是木雪莹从前救济的那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妇人。 此刻,她没有再如那日那般落魄不堪,因着本身的能力与木雪莹当初救济的银两,从最初的一个小店,到如今已经在各国发展了好几家绸缎庄。 当初,离人谷几位师父想念她,但又不知道该不该与她见面,毕竟当初几人是不辞而别,又听闻这几年木雪莹的暴君之名,更是不敢去见她。几人商量后,便随意在路边找了个木国人去试探,被识破了,正值当时风华谷主传令让几人回去,几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日后木雪莹去了周国,想见的时候自然更多,也就匆忙离开了。 黄丽为了报答木雪莹,便将那日看见的情景与木雪莹说了,又将总店开在了北周皇城,也算半个玉阁底下的产业,受玉阁的保护。 见到木雪莹来了,黄丽便亲自迎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晕倒 “小姐。”黄丽面色殷切。 “来取我定做的东西,不知做好没有?”木雪莹笑道。 “自是好了。”黄丽说着,去后面取了一个盒子过来。 “小姐当初定下不久,老妇人便将您要的东西都做了出来,只等着小姐来取呢。”黄丽道,又将盒子打开,却是一套男子冬日的衣袍,还有一条精致的黑色龙纹束玉腰带。 “小姐看看,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老妇人立刻去改。” 木雪莹满意的合上:“很好,多谢庄主了。”木雪莹说着,便将银子放在柜子上,随即抱了盒子便离开。 回到宫中时,已经过了午时。 “娘娘,陛下方才来过了,我说您身体不适,陛下便没强求,竟也没来看望您,便离开去了落霞宫。”白露在门外道。 木雪莹将盒子藏了起来,这才脱了鞋袜回到床上。 “你进来吧。”木雪莹顷刻间有气无力,一旁的白芷忍不住掩嘴偷笑,遭到木雪莹一记白眼。 白露得了允许,这才推了门端了膳食进来。 “娘娘,起床用膳吧。”白芷道,随即扶木雪莹起床梳妆。 “罢了,不必梳妆,左右陛下也不会来看本宫。”木雪莹直接坐在了桌边吃了起来,胃口不像是一个病弱之人该有的模样。 “娘娘,您可得赶紧好起来,这才能与楚妃争宠。”白芷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木雪莹默默放下夹起来的菜,默默给自己添了一碗粥。 “你们可有去落霞宫传本宫的旨意?”走之前便已经说好,白露去传达她的旨意。 白露听了,却是脸色微变,道:“娘娘,落霞宫的人,可当真是狗仗人势,一个个的,都猖狂得和什么似的,也亏派去教导嬷嬷是太后娘娘的人,不然,那群人,只怕是不会听嬷嬷教导的。” “岂有此理!”木雪莹脾气立刻上来,顶着一张略微苍白的脸,怒摔筷子。 白露白芷立刻单膝跪下:“娘娘息怒,您如今的身体不好,切忌动怒啊。” 木雪莹深呼吸一口,道:“楚妃今日,可有听本宫的命令,在宫中好好思过?” “楚妃她,确实在宫中思过,只是方才,陛下去了落霞宫用过膳后,似乎就又解除了她的禁足。”白露小心翼翼道。 木雪莹将随手将桌上的东西往嘴里又吃了几口,这才恋恋不舍将食物都打翻在地,动静之大竟是连小厨房也能听见。 从来没有真正发过脾气的皇后终于生气了,一时间,整个椒房殿陷入了一片惶恐不安之中,关于木雪莹在木国的残暴传言再一次被掀起。 但是,这一次,木雪莹没有再去生事,而是直接昏了过去。 太医们只觉得,在木安两国公主入宫后,就变得格外的繁忙起来,才给楚妃娘娘与丝妃娘娘诊治了,如今,皇后娘娘也病倒了,众人又不辞辛苦,从落霞宫出来就赶往椒房殿。 知道这个消息时,宣太后也忍不住赶了过去,而周皇却是迟迟没有来看望。 “陛下呢?”宣太后坐在寝殿中,看着白芷等人道。 “回太后的话,陛下……午时来过一次,娘娘当时乏得很还未曾起床,陛下便去了落霞宫。”白芷道。 “太后娘娘,陛下不仅去了落霞宫,甚至还解了娘娘给赐下的禁足,还替楚妃娘娘宣了太医。”痕玉立刻跪在了宣太后身边。 “岂有此理,你们说,从哪里过来的?”宣太后看向站在一旁等待诊治的太医。 太医即刻跪了下来:“臣等,臣等是从落霞宫出来,还未至宫门口,便听见皇后娘娘昏倒,这才过来替皇后娘娘诊治。” 宣太后面色阴沉,道:“庆嬷嬷,去传哀家旨意,楚妃,狂妄自大,不知礼节,蛊惑圣上,赏十杖,禁足一月,在此期间不得与外界接触,所有用度一律减半,皇帝也不得再召她侍寝。” “是,老奴遵旨。” “张嬷嬷,去将皇帝给哀家叫过来。” “是,老奴遵旨。” “谢太后娘娘做主,谢太后娘娘做主。”痕玉急忙磕头道。 “行了,都没起来罢,哀家还不信了,皇帝要为了一个妖精,与哀家作对!”宣太后道。 此刻的南宫轩澈正在落霞宫,命人给安楚上药,自己则在偏殿用膳,只觉得这里完全不是能待的地方。晚上过来的,是从外面找来的有特殊癖好的男子,可白日,却是他本人亲自过来了。 “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去椒房殿一叙。”张嬷嬷与庆嬷嬷一进来,便各自分工。 不过张嬷嬷却是没急着宣旨。 南宫轩澈沉着脸道:“不去,母后在椒房殿,叫朕去做什么?” “陛下,皇后娘娘昏倒了,陛下还是去看看罢。”张嬷嬷不卑不亢道。 南宫轩澈犹豫半晌,看向门口的红梅,道:“好生照顾你家娘娘,待朕看过皇后,再来看她。” “是,恭送陛下。”红梅道。 南宫轩澈此刻走的速度,竟是比进来时还要迅速。 估摸着南宫轩澈走远后,张嬷嬷与庆嬷嬷这才对身后的人招手,立刻有两个老嬷嬷走进了寝殿,将还在床上**身体上药的安楚拉了出来。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陛下,陛下快来救臣妾。”安楚对着偏殿叫道,努力将自己的亵衣穿戴好。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拿着杖柄的太监,推了长凳来,两个老嬷嬷便按着安楚,绿荷与红梅挣扎着向来救安楚,但张嬷嬷与庆嬷嬷一人拉住一个,阻止了她们。 “传太后娘娘懿旨,楚妃狂妄自大,不懂尊卑,以下犯上,蛊惑圣上,特赐十杖,禁足一月,此间,陛下不得再召,所有吃穿用度减半。”庆嬷嬷道。 “凭什么?我犯了什么错?我要找陛下,让陛下给我做主。”纵然晚上的陛下那样的残暴不堪,可方才,见到了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还有那安抚的话语,安楚还是将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给我打。”庆嬷嬷一声令下,两个太监便打了起来。 “楚妃娘娘,陛下已经去看皇后娘娘了,而且,即便陛下在这里,太后娘娘的懿旨,也是变不了的。”庆嬷嬷笑得十分恶毒,与平日里对木雪莹的和蔼亲切形象完全不符合。 “落霞宫的人,都听见了吗?”张嬷嬷朗声道。 “奴婢谨遵太后懿旨。”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一律跪了下来。 开玩笑,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懿旨,谁敢去冲撞了。 不过十杖,但安楚从小身娇肉贵,根本没有吃过苦,此刻,竟是连走路也走不得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惩戒 “娘娘,娘娘,您说话啊。”打完之后,两个嬷嬷便带人离开了,绿荷与红梅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安楚小心翼翼扶上了床,安楚却是痛得叫不出声来。 此刻,她身上还有昨日男子留下的痕迹,不是欢好,而是虐待。全身几乎遍布了咬痕,蜡油,手腕还有被束缚过的痕迹,即便方才还在擦药,但这样短的时间,根本于事无补。 此刻的安楚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即便绿荷与红梅再如何叫她,再如何替她擦拭身子,上药,她也没有反应。 安楚此刻的心里,只有对木雪莹与安溪两个罪魁祸首的恨:木雪莹,安溪,你们两个贱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安楚发誓,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我要把你们全部送进窑子,让你们受千人辱万人骂,我要让你们变得比我惨千倍万倍! 安楚握紧了双手,长长的指甲嵌入了肉里,流出鲜血也丝毫没有察觉。 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是怎样带着人欺负安溪,羞辱安溪,是怎样让人去把安溪与木雪莹拖进了水牢,怎样折磨她们,怎样盗取安溪的东西,去维持自己的荣光,怎样设计诬陷安溪的了。 “娘娘,小心手。”红梅拿着药,准备替安楚的手上药。 椒房殿。 南宫轩澈刚刚到宫门口,赵芹与司马倩几乎也是同时到达。 “参见陛下。”两人齐声行礼道。 “免礼,你们也来看望皇后?”南宫轩澈道。 “方才与惠妃妹妹在路上偶遇,便一同来了,陛下也是担心皇后娘娘,所以来了吗?”赵芹温和道。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随即道:“进去吧。” 司马倩看着赵芹,不过淡淡一笑,也跟着进去了,赵芹面色如常。 殿中,因着木雪莹吃了改变病症的药,所有把过脉的太医,都不禁面露疑惑。 “怎么样?可是怒火攻心?”等太医一一把过脉后,宣太后才问道。 “儿臣,见过母后。”南宫轩澈道。 “参见太后娘娘。”赵芹与司马倩随后进来,道。 “起来吧。是不是哀家不叫你,你就不来了?那个楚妃,究竟有哪里好,就这样吸引你?”宣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赵芹很自然地走到宣太后身后,替她锤着肩膀。 南宫轩澈走到一旁坐下,面色微变:“母后,朕不想提这个问题。”说着,他又看向那群太医,道:“皇后可有什么病症?” 宣太后冷声哼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永嘉装病吗?” “朕没有,徐太医,你说。”南宫轩澈点了一个太医,道。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除去怒火攻心以外,体内还有之前便有的慢性毒,想必是这些日子里,碰过或者食用了带有慢性毒的东西。”徐太医缓缓道。 “慢性毒?”南宫轩澈眼神微变,亲自掀开一重重的帘子,走到了床榻边,伸手准备替木雪莹把脉,但木雪莹的手却反握住了他。 “陛下,不要走。”木雪莹紧闭着双眼,喃喃道,声音足以让殿内所有人听见。 南宫轩澈轻声道:“朕在这里。” 赵芹的心微微颤抖,手不自觉捏得紧了些,却还是若无其事替宣太后捶肩。 “太医,先替皇后解毒。” “是,微臣遵命。” 几个太医商量药方之时,庆嬷嬷等人回来了。 “小姐,事情已经办妥。” “去给哀家查,哀家倒要看看,这皇宫之中,谁敢害永嘉。”宣太后冷声道。 南宫轩澈坐在床边,替木雪莹把脉,不由得心疼地抱住她。从赵芹的方位,依稀可见两人拥抱的影子,赵芹的不自觉晃了一下,宣太后发现她的异样,又想起她的身体也不好,便道:“芹儿,也是哀家糊涂了,你的身子还没好全,先坐下吧。” “是,多谢太后关心。”赵芹没再如往常一般推辞,只因为,她此刻,真的不太好。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想分享给其他人的。赵芹此刻,终于明白了皇后善妒的原因。 司马倩瞧见赵芹的脸色着实有些苍白,不由得出声关心:“芹妃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否需要让太医看一看啊?” 太医们已经写好了药方,命人去抓药了,听到惠妃如此说,便立刻走了过来。 “不必了,许是休息得晚,方才没有保暖,这才有些不适。”赵芹道。 宣太后招了太医,道:“还是让太医诊治一下,大冬天的,落下病根可不好。” “臣妾……臣妾没事……没……” 赵芹还欲站起来说话,但眼前却是一阵一阵的眩晕,最后逐渐变得漆黑,直直倒了下去。 “芹儿,芹儿,太医,快,诊治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木雪莹原本就没有昏倒,此刻听见帘外的声音,不由得睁开了眼睛,透过帘子看见了昏倒的赵芹。 “这是什么情况?”木雪莹推了推南宫轩澈。 “有人下毒。”南宫轩澈低声道。 果然,诊断之后,虽与木雪莹不同,但却都是慢性毒,若是多吃几天,必然昏迷不醒。 “皇帝,看看你的两个后妃,都已经如此了,你还日日缠绵在那落霞宫!”宣太后忍不住掀开帘子走进来怒斥。 木雪莹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母后放心,此事,朕必定追查到底,不论是谁,朕都严惩不贷!”南宫轩澈说着,将木雪莹小心放回床上,还当着宣太后的面,亲了一下木雪莹。 宣太后脸上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厉声道:“出去,哀家要亲自照顾永嘉。” “母后还是小心身子。”说着,南宫轩澈便出去着人查此事。 太医也纷纷去了正殿等候。 白芷从外面端了药进来,当着宣太后的面,将银针插入了药碗之中,再拿出来时,已经变得漆黑。 “莹儿,这……” “母后放心,我目前,没有什么毒可以毒死我。”木雪莹微笑着坐了起来,如同一个正常人的一般。也幸得宣太后知道自己的儿子儿媳有能耐,否则,早在听见中毒之时,便要大肆搜查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木雪莹的告白 宣太后立刻想到了被安置在偏厢的赵芹,不由得问道:“那芹儿……” “母后放心,她的那碗,我让白露亲自熬的,已经准备了解药,会一同喂她服下。”木雪莹安慰道,看得出来,赵芹是孝顺母后,母后对她,也着实有些怜惜。 听木雪莹如此说,宣太后才稍稍安心。 不过半个时辰,当木雪莹与赵芹都幽幽转醒时,南宫轩澈也将证据摆了出来,竟是安楚身边的贴身宫女绿荷下的手,换言之,便是安楚动的手。 皇帝亲自查出来的证据,自是没人敢反驳,就是他自己,也反驳不了。但因为安楚毕竟是东安的联姻公主,顾忌着东安的颜面,还是减轻了处罚,只将原来的禁足一月,变成了禁足半年,好生思过。 赵芹被送回了连碧宫,司马倩也跟着回去了。太后临走前好生叮嘱,让皇帝照顾永嘉,皇帝自然不敢不从,从下午起,便让人将折子送来椒房殿,特地在寝殿之中放了书案,自己也留在木雪莹身边一直照顾。 “可算是清净了。”南宫轩澈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笑道。 木雪莹见人都离开了,便下了地,走到南宫轩澈身边坐下,看着南宫轩澈改折子,两人不时就折子上的内容商讨,随后定下意见。 眼见着天逐渐暗了下来,南宫轩澈却还是在改奏折,绝口不提惊喜之事,木雪莹心中有些急了。 “阿澈……” “怎么了?”没等木雪莹说话,南宫轩澈又道:“你来看看,这里,赁西百姓农田遭受霜冻,许多农作物都收到损害。我想的是下旨派人赈灾,再将萤江水破冰,从中引水去浇灌,你以为如何?” “那里的郡守是新上任的吗?”木雪莹被带偏了思维,道。 “嗯,的确,原来的郡守被调到朝廷来了。”南宫轩澈道。 “他没有经验,你可以将原来那个郡守派过去赈灾,还能传一些经验给现在的那人。赁西似乎是个富饶之地,你派人也不谨慎些。”木雪莹的思绪被带过去,道。 南宫轩澈不禁认怂:“是,遵命,娘子。” 察觉自己被带偏,木雪莹这才道:“阿澈。” “莹儿,你来看这个……” “南宫轩澈!”木雪莹终是意识到自己又被戏耍了,冷声道。 “娘子,别气了,我不逗你了。”南宫轩澈搂住了木雪莹,轻笑道。 木雪莹高冷地看着地。 南宫轩澈见木雪莹无动于衷,便拉过木雪莹的手,道:“小丫头,别气了,我就是看着我家小丫头这样可爱,一时忍不住,就逗了一下,难道你可爱,是我的错吗?” “……”木雪莹转过来,脸上透露着无奈,什么叫做,你可爱是我的错。 “阿澈,你怎么这样伶牙俐齿?”木雪莹在书案上支着头道。 在木雪莹的小嘴上浅尝一口,道:“我的嘴,一直都因为有小丫头才甜的。” 木雪莹不自觉弯了唇角。 “笑了就好,你说吧,有什么事要问我?”南宫轩澈捏了捏木雪莹的脸,宠溺道。 什么啊,这人居然忘了。木雪莹内心诽谤,但还是问道:“阿澈,你可有忘记,昨日……你说了今天要做什么?” 南宫轩澈这才了然,眼中笑意更浓:“傻丫头,我还想着,先看你的礼物呢,给你准备的惊喜,还要再晚一些。” 木雪莹弯了弯眉眼,道:“那你闭上眼睛,我去拿。” “好。”南宫轩澈顺从的闭上眼睛。 木雪莹这才起身,去拿盒子,不时转头看向南宫轩澈:“不许睁开。” 南宫轩澈带着浅浅的笑意,重新闭上眼睛。他的小丫头,真是太机灵了,这可不好骗。 木雪莹抱着盒子,又去拿了护身符,这才走向南宫轩澈。 “睁开眼睛。”木雪莹将盒子放在自己脚边,借助书案挡住了南宫轩澈的视线,又将手背在了身后。 南宫轩澈睁开眼,却看见木雪莹站在自己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不用说,礼物一定在她的手中。 “不知莹儿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你猜猜,我可以给你个小提示,是很小,但是满满都是我的心意。”木雪莹笑道。 联想到木雪莹清晨去了报国寺,当即想到了什么。南宫轩澈脸上笑意更甚:“我家娘子,自是替我求的平安符了,若是所想不错,应当还是无心大师走前开了光的。” “你……我家夫君,怎会如此聪明呢。”木雪莹无奈道。 “娘子,你的小嘴,也变甜了。”南宫轩澈说着便要站起来。 木雪莹见状,立刻弯腰将南宫轩澈按着坐回去。 一时有些尴尬。 “娘子,你这是……想要对你夫君做什么吗?”南宫轩澈眼中划过一抹狡黠,若是小丫头主动,倒也是不错的想法,反正离子时还早。 一眼看出南宫轩澈脑袋里在想什么,木雪莹却没有再理会了,神色认真地注视南宫轩澈幽深的眸子。 “阿澈,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我可能……只会说一次。”木雪莹的正色让南宫轩澈不禁也严肃起来。 “在从前,没有遇见你之前,我的心里,只有无尽的不甘,无尽的痛苦与仇恨,唯一的动力,是对那群人的善良揣测,还有我母亲的下落。” “莹儿。” “你听我说。” “遇见你之后,我自诩见过美男无数,对你也不曾动心,可你,却在不知不觉中,替我摆平许多事情,默默在我背后保护我,只为了顾忌我的感受,宁愿一件于你而言不过挥刀就能解决的事情,也去向对方迁就妥协。” “我以为,我木雪莹这辈子,是遇不到能够真正懂我,宠我,呵护我的人,我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对人动心了。” “但是你出现了,你不知不觉占据了我的心,对你,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依赖,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撒娇,会不由自主地卸下伪装,卸下所有防备,对你,我放下所有坚硬的伪装。” “你觉得,你没有其他人在我心里重要,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把你,当作了我心中唯一的那个人,因为你懂我,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们的日子,会很长,很长。” 第二百三十六章 花灯会 “我现在所关心的人,都是因为,我不知道,她们会在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我,只有你,不一样。” 认真说着,木雪莹望了望天,收了眼中的晶莹,继续看着南宫轩澈,道:“我不太懂得说甜言蜜语,也不太懂得要送人礼物,所以,我去问了他们,她们说,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或是注入了自己心意的东西,最能得到心上人喜欢,所以,我去求了平安符,我不会做衣服,不怎么会女工,所以,衣服……我是找他们做的。但是款式,是我自己设计的。” 木雪莹颇有些尴尬地说着,将地上的盒子拿起来放在了桌上。 然而真的没办法,真正女子闺阁所学,她都不会,没人教她,她也从没去学过。 “你打开看看吧。”木雪莹说着,佯装不在意,将头偏向一旁,纵使这不是她亲手所做,却也加注了她的心血,若是南宫轩澈真的敢说不喜欢,那他一定没果子吃。 南宫轩澈看见了盒子,没有打开,而是直接绕过了书案,将木雪莹抱在了怀里,带着慢慢的压迫感,力度之大,令木雪莹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澈,你,你抱得太紧了。” 南宫轩澈没放手,却还是松了些力道,语气虽仍旧温柔,却仍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莹儿,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为我做些什么,也从来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我会是这般的重要。莹儿,我真的好幸福,好开心,好快乐,我真的,好爱你。” 南宫轩澈本以为,今晚,是给木雪莹惊喜的日子,但偏偏,木雪莹给了他这样大一个惊喜,这样一比,他的惊喜,真的不算什么。 “莹儿,谢谢你。” “你说什么呢,快打开看一下喜不喜欢啊。”木雪莹颇有些不好意思。 “喜欢,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莹儿送的,我都喜欢。”南宫轩澈抱着木雪莹不肯撒手。 “你都没看。”木雪莹嘟囔道。 南宫轩澈抱着木雪莹没说话,木雪莹也只好任由他抱着。 过了一会,木雪莹推了推南宫轩澈,道:“快看看吧,试试合不合身,一会还得带我去看惊喜呢。” 南宫轩澈这才松开木雪莹,将盒子的衣服拿了出来,却是一套冬日平常权贵可穿的貂绒。 南宫轩澈当着木雪莹的面,二话不说便将衣服换上,木雪莹亲自拿了腰带替南宫轩澈系上。 “怎么样,还合身吗?不合身我就让人去改一下。”木雪莹殷切地问道。 南宫轩澈穿着新衣在木雪莹面前来回转了两圈,只觉得越看越好看,越穿越舒服,笑道:“不必改了,这衣服很合身,也很好看,我很喜欢。” 说着,便去拿了一套替木雪莹准备外出的冬衣,道:“你也换上,我们这便出去。” 木雪莹点头,去了屏风后面换衣服,南宫轩澈则是继续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看见放在桌上的护身符,又将其带在身上。 木雪莹出来后,南宫轩澈便拿了狐裘替她系上。 “我们走吧。” “这衣服还没洗过,你就这样穿出去?”木雪莹道。 “那又如何,你第一次送我的衣服,还这样好看,我难得与你一起,自然要穿出去。”南宫轩澈说着,便拉着木雪莹出了宫,寝宫则自有人把守。 天虽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宫外却仍是一片喜庆之色,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如缕,各式各样的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灯市热闹非凡。 “街上为什么这样热闹啊?”木雪莹问道。 “今天是每月的花灯会,北周规矩虽严苛些,但民风却是开放的。” “花灯会?”木雪莹记忆里从未逛过花灯会,也许是她平时太过繁忙,从未注意,此刻看着满街的喜庆气氛,还有心上之人陪在身边,木雪莹的心情一下子大好起来。 “每到这时候,无论是未婚男女,还是已婚夫妇,都会出来,去放河灯,放飞孔明灯,还有各种许愿,猜灯谜之类的……” 南宫轩澈还没说完,木雪莹便拉着南宫轩澈的手,走到卖灯笼的一处,看见了一个手绘兔子灯笼,不由得摸了摸怀里,却发现出来得急,竟是忘了带钱。 南宫轩澈不由得一笑,拿了钱给老伯,将灯笼取了下来,递给木雪莹。 “谢谢。”木雪莹笑道。 一路上还有各种吃的,木雪莹此刻,如同一个没有任何心机的小女孩,缠着南宫轩澈给她买吃的,灯笼则很自然地被南宫轩澈拿在了手上。 “卖面具咯,好看的,不好看的,稀奇古怪的,卖面具咯。小姐,公子买个面具吧。” 木雪莹看着其中有个猪面具,不由得拿下来,戴在南宫轩澈头上,立刻笑了起来。 南宫轩澈虽被取笑,但木雪莹开心,他也很高兴的付了两份钱。 木雪莹也随手拿了个面具,戴在脸上,两个人都没易容,若是有心人认了出来,反倒是不好。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老伯,身后放着谜题,一群人将他围在中间,听他讲灯谜。 “阿澈,前面有猜灯谜的。”木雪莹不自觉带了些欣喜,她从来没有这样安心的玩过,几乎从小到大,都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今,能够出来好好玩一玩,自是对什么都觉得新奇。 “好,我们去看看。”南宫轩澈说着,牵着木雪莹向热闹的猜灯谜处走去。 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伯,看见戴面具的两人来,也只是笑笑,随即继续说道:“今儿还有几个灯谜,如果大伙儿能猜中最后一个,就会有一份大礼。” “第一题,”老伯拿起第一个谜题,说的绘声绘色,“说这啊,有一样东西它骨节多,天不降雨往下跑,人在上头用脚踩,它呀,偏在下面把水喝,打一物。” “大家猜一猜,这谜题,是什么啊?”老伯笑道。 木雪莹不过略微一思索,便想到了农田灌溉的水车,脱口而出:“我知道,是水车,老伯,对吗?” “答对了,小姑娘可真是聪明伶俐。”老伯毫不吝啬夸赞道。 木雪莹微微一笑,随即看了南宫轩澈一眼,后者也带着笑意看着她。 “第二个灯谜。”老伯又拿起第二个,念着,“棒公子没多高,黑肉黑皮黑衣裳,一年四季常洗脚,只见短来不见长,依旧是打一物。” 这个难度高了一些,其他人也都在思索。 木雪莹看了一眼南宫轩澈,后者一脸神秘,笑道:“你今日还同我用过,忘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二遇方洛尘 得到南宫轩澈的提示,木雪莹立刻恍然大悟,道:“墨,笔墨的墨,对不对啊老伯?” “小姑娘和公子都很聪明。”老伯夸道。 中间一连猜了好几个,多半都是木雪莹猜出来,如果没猜出来,南宫轩澈稍稍提醒,木雪莹便立刻想了起来。 其他人见猜不中,但能获得猜灯谜的乐趣,兴致也都很高。 “最后一个谜题了。”老伯将最后一卷拿了起来,看向木雪莹,神秘地笑道,“小姑娘,这次,你如果还能猜中,那么,小老儿这里可准备了一份礼物,但是,这个谜题,可就没那么好猜了。” “老伯你说。”木雪莹笑道。 “小小池塘是我家,水底有藤藤开花,水干藤枯花也落,不结果子不结瓜。” 这是什么东西? 一听见这个谜语,在场的人都愣了,就是南宫轩澈也愣住了,这会是什么东西呢? “小姑娘,能不能猜出来啊?”老伯捋着胡须笑道。 “老伯,是吃的吗?” “小姑娘,猜错了哦,再试试呢?这位公子可能猜到?”老伯笑道,将目光放在南宫轩澈身上。 木雪莹对此还真无印象:“小小的池塘,长了藤,开了花,就是不结果也不结瓜,这是什么东西呢?阿澈,你知道吗?” 木雪莹求助于南宫轩澈,南宫轩澈本来还不知道,但木雪莹念了一遍后,一个答案却是跃然心上。 “老伯,谜底,是油灯吧。”南宫轩澈道。 “答对了,这位公子答对了。” 老伯立刻拍手,身边的人也跟着拍手。 “厉害啊,谜底居然是油灯。”有女孩子忍不住对身边的朋友说着,眼神还不住地往南宫轩澈身上看,即便是带着面具,从衣着身形也能辨别出,这是一个绝美的男子。 木雪莹发觉了那个目光,不由得拉着南宫轩澈站到自己另一边去,发小脾气的模样让南宫轩澈不禁摇了摇头,他的小丫头,怎么这样可爱呢。 老伯从桌子下面取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放到木雪莹手中。 “祝姑娘和公子心想事成,这个大礼,小老儿便送给姑娘了。”老伯说着,便收了摊,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散开了。 木雪莹拿过盒子,手也不自觉松开了南宫轩澈,双手抱着盒子。 南宫轩澈便伸手揽过木雪莹的肩,在街上继续走着。 “阿澈,你说,老伯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啊?”木雪莹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一会,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你再仔细看看就知道了。”南宫轩澈说着,眼神却是落在周围。他安排的人,怎么没有出现。 “嗯嗯好。”木雪莹浑然不觉不对劲。 “莹儿,周围,或许有些不对劲。”南宫轩澈低声道。 闻言,木雪莹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盒子,耳朵却在判断周围的人流。 “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们一会在前面的河边的亭子汇合。”木雪莹低声淡笑道。 南宫轩澈微微蹙眉,想到木雪莹身上的毒,他并不同意木雪莹此刻的做法,而且,他隐隐有预感,这次,对方是冲着木雪莹来的,而非是他。 木雪莹再抬头时仍旧一脸微笑,看向南宫轩澈:“相信我,我不会有事。” “好。” 南宫轩澈摸着木雪莹的发顶,没有再说话。 不过瞬间,人流立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毫无征兆,两人被冲散了,人流十分急促,不说两人没拉手,即便是牵着手的,也逃不过这四处窜出来的人。 木雪莹抱着手中的盒子,随着人流走动,脑袋中则一直保持着清醒,对于被冲散的方向了然于胸。 当好不容易到了一处人不多的地方,人潮不再拥挤时,木雪莹已经置身于街道比较偏僻的小巷子里。 木雪莹心中警惕起来,抱着盒子准备迈步出去,却突然出现了几个蒙面人,站在出口之处,将木雪莹堵了起来。 “来者何人?”看着眼前四个杀气并不浓烈的人,木雪莹直觉这些人并不好惹。 “取你命的人。”几人说着,便举起手中的弯刀,对着木雪莹冲过来,四个人很快将木雪莹包围在了其中,令她动弹不得。四人配合得很好,木雪莹一时间,竟是连突破口也找不到。 她出来急,连毒药什么的也没带,如今,只能拿着腰间的软剑对付。 正当木雪莹打斗之际,一只狗却突然从巷子外冲了进来。 “阿黄,阿黄,别乱跑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一边追一边喊道,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周围的人因为这条狗的捣乱,不禁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阿黄的突然出现,让木雪莹以及四个刺客都愣了,但木雪莹迅速反应过来,打伤一个人便冲缺口冲了出去。 四个刺客迅速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奇怪的是,那条狗也在追着木雪莹不放。 很快,木雪莹看见了那个书生,不出意外,这个熟悉的一惊一乍的声音,果然是方洛尘。 “诶,姑娘你……” “救我,不然我杀了你。”木雪莹低声道,她此刻根本来不及想,方洛尘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方洛尘的功夫不低,木雪莹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在那么多人包围之下,还能逃出来,而且,普通人根本不会去那样的深山老林。 果然,见到四个刺客时,方洛尘眼神微变,抽出随身的短剑,低声笑道:“沐雪姑娘,看来你的仇人很多啊。” 四个刺客见这个书生要帮助木雪莹,当下也不废话,立刻厮杀起来。 此刻周围的人早已害怕地躲了起来,只剩下六个人打斗的身影,那条大狼狗也不见了踪影。 方洛尘的功夫果然不低,两人几乎可以打个平手,二打四,很快对方便落了下风,几人对视一眼,随即找了个空当,撤退了。 看着几个人逃了,方洛尘本来还想追,木雪莹却是直接拦住了:“别追了。” “沐雪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在这里呢?”方洛尘停下了脚步,收回了短剑,看向木雪莹。 木雪莹看向方洛尘,似笑非笑,此刻她的面具早已不翼而飞,露出了本来美丽的容颜,只刹那,日月无光。 第二百三十八章 生辰(一) “我似乎也不知道,方公子什么时候住在南宁了?”木雪莹反问道。 两人就着街道走着。 方洛尘也没回答,相识于江湖,可信度自然少了许多,双方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自然而然略过了。 “沐姑娘,大晚上的,纵然要来赏花灯,也还是找人陪同比较安全。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如找小生陪同?”方洛尘似笑非笑,道。 木雪莹微微勾唇,道:“方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是与自家夫君一同来看花灯的,方才不过是被人群冲散了。” 说着,木雪莹停下了脚步,看着方洛尘道:“在此先行谢过公子,日后若有缘,必当好好报答,只是如今,我的夫君还在不远处等我,我便不打扰公子,先行离开了。” 木雪莹说着,抬头看向了远处的亭子,南宫轩澈站在亭子外面,见木雪莹望过来,便对着她一笑。 木雪莹立刻抱着盒子,向前大步走去。 “沐姑娘,我们日后还能再见吗?”方洛尘看着木雪莹的身影,大声喊道。 木雪莹背对他,朝他挥手,道:“山水有相逢。” “好。”方洛尘大声喊道。 看着木雪莹两人相携手离开,方洛尘也转身离开,随意吹了口哨,那条黄色大狼狗便从一旁窜了出来。 “阿黄,既然找到人了,也该回去了。”方洛尘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随意。 看着木雪莹向自己走来,又听见两人最后的对话,南宫轩澈没说话,只伸手牵住了木雪莹,他的另外一只手上还拿着那只兔子灯笼。 “可有事?” “没事,被人流挤到巷子里去了,遇见了四个用弯刀的此刻,刀法不知是柔然还是胡合的,但刀法狠厉,对方配合也很好,若不是方才那人,我或许很难脱身。”木雪莹被南宫轩澈牵着向前走着。 “他是谁,你们之前就认识吗?”南宫轩澈道。 “去离人谷的路上,碰见的他,顺手还救他出了山。自称方洛尘,来自东安,不过如今在这里相遇,身份来历却是不知的。”木雪莹笑道。 南宫轩澈点头,又道:“他隐藏了功武功?” “嗯,方才还是他的大黄狗吸引了注意,我才从那些人的包围圈冲了出来。” “嗯,这个人对你有预谋,日后离他远一些。”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挑眉,这家伙是吃醋了呀。 “阿澈。” “嗯?” “没事,就是想告诉你,不论怎样,我都只喜欢你一个人。而且,你就这样对自己没信心?”木雪莹笑道。 “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南宫轩澈停下脚步,看向木雪莹,认真道。 “嗯,知道了。”木雪莹可不信。 “上船吧。”南宫轩澈替木雪莹拿过盒子,道。 “嗯。”木雪莹先上了船,南宫轩澈也随后跟上。 “小姐,公子。”江易此刻充当着船夫的角色,对两人行礼道。 “嗯,莹儿,我们进去吧。” 到了船棚里,木雪莹才发现,这里竟是一应俱全,与马车类似,桌子,吃食都有,便找了地方坐下。南宫轩澈也将灯笼找了地方放着,又将那位老伯给两人的盒子放在木雪莹手中,道:“打开看看吧。” “好。”木雪莹微微点头,随即打开了盒子,入眼而来的,是一件天蚕丝所制的衣裙,刀枪不入,触感极顺滑,但细一摸,却又不止是天蚕丝。 “阿澈,这……”老伯怎么会特地制作这样的东西呢,分明是南宫轩澈命人所作。 南宫轩澈微笑道:“天蚕丝用了师父特制的药水浸制,另外还加了一些树胶之类的东西在其中,穿上它,即便是冬日,也不会感觉到寒冷,若是旁人偷袭也是伤不到你。” “阿澈,谢谢你。”木雪莹道。 “相比你送给我的礼物,我送给你的,真的微不足道。”南宫轩澈握住木雪莹微冷的小手。 看着南宫轩澈,木雪莹放下衣裙扑进了南宫轩澈的怀抱。 “嗤!”两人正甜蜜的抱在一起,船外却出现了一声巨响,随之而来,是更多的声音。 南宫轩澈松开木雪莹,道:“走。” 到了船头,却是一朵一朵的烟花升上了夜空,慢慢散开,像流星一般,五彩斑斓,令人移不开眼。 木雪莹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但与南宫轩澈在一起看烟花,真的很美好。 四周本就喜庆的气氛,因这烟花,更加热闹,许多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小丫头!”周围身边很大,即便是河中了,南宫轩澈也放大了声音在木雪莹耳边喊道。 “干什么?”木雪莹心中的火焰被一点点复苏,看着南宫轩澈的眸光中也带了些许激动。 “我爱你!你愿意,一辈子都做我的妻子吗?”南宫轩澈喊道。 随着南宫轩澈的话音落下,天空中的烟花,形成了大大的“莹”字,木雪莹微微愣了一下。 随即大声喊道:“不愿意!” 南宫轩澈怔住了,还没等他说话,木雪莹就笑着喊道:“我木雪莹,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做你的妻子。” 南宫轩澈的嘴角,随着木雪莹的话声逐渐扩大了笑容:“好,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木雪莹眼中带着无比的笑意,看着天上的烟火不断绽放,手不自觉握紧了南宫轩澈的手。南宫轩澈另一只手拉过木雪莹,便吻住了她。 站在桥上的男男女女凡看见了,都忍不住叫出了声,带着无比的羡慕与惊讶。 “好幸福啊,你看看人家。”桥边一个姑娘拧了一下身边的男子,发脾气道。 身边羡慕的语言不绝于耳,烟花还在继续燃放,但南宫轩澈与木雪莹却是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动情地吻着。 桥头一个男子看见了河中船上这一幕,眼眸微沉,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重新走到大街上时,南宫轩澈才道:“莹儿。” “怎么了?” “你今日,可还开心?” “当然开心,为什么这么问?”木雪莹拿着手中的糖人,咬了一口,随意地问道。 “傻丫头,如今已过了子时,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啊。”南宫轩澈敲了一下木雪莹的额头。 第二百三十九章 生辰(二) 木雪莹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将手中咬了一口的糖人塞到南宫轩澈的嘴里,看见他嘴边黏糊糊的,不由得笑出了声。 南宫轩澈却没管那么多,亲了一下木雪莹,道:“小丫头,生辰快乐!” 木雪莹笑着笑着,却突然哭了,蹲在地上没有说话,南宫轩澈便蹲下来,抱着她。 “都怪你,为啥非得弄得这么感动?” “好了,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哭花了可不好看了。现在带你去姨母家里,他们还等着你呢。”南宫轩澈说着,直接牵着木雪莹向国公府走去。 “什么?姨母她们也准备了?”木雪莹难以置信。 拉着木雪莹从后墙翻了进去,里面果然准备了一大桌菜,叶城一家四人,大长公主,还有离人谷松江五侠五位师父,也都到齐了。 “你们……”忽略了大长公主,木雪莹对于能够看见他们给自己过生辰,真的很开心。 “小莹儿,快来坐,大晚上的,你们让师父们一阵好等啊。”蔺晨说着,眼神还在南宫轩澈与木雪莹身上打转。 “二师父,是莹儿来迟了。”木雪莹道。 “好了,到了就行了,小莹儿,生辰快乐。”韩雅笑着将礼物送上。 看着如今这样开心的木雪莹,叶城夫妇也不禁笑开了怀。 “莹姐姐,”叶知涵站了起来,看向木雪莹,带着温婉的笑意,“生辰快乐,也希望兄嫂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木雪莹也伸手抱住了叶知涵,笑道:“谢谢妹妹,我也衷心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与你相伴一生的人。” 叶知涵如此优秀,又拜入无心大师门下,木雪莹真的很担心,自己这个表妹,会不会看透红尘,最后选择一个人生活,原想将陆大哥与表妹牵线,但看着陆大哥那样,她也真的不忍再去伤他的心了。 “姐姐不必担心,涵儿,终究会有自己的去处。”叶知涵笑道,却没有指明,去往何处。 “莹儿。”大长公主略带一丝小心翼翼,在众人都祝福过后,走上前来。 木雪莹眼眸微沉,欲转身,但南宫轩澈伸手握住她的手,道:“莹儿。”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木雪莹对眼前这个外祖母,真的毫无感情,无爱也无恨,若是有,也只有一点,对于大长公主不辨是非,强行将罪名安在自己身上的一丁点厌恶吧。 此刻周围都是好友长辈,阿澈也在身边,不忍让他的好心白费,木雪莹只得勉强接了礼物,道:“谢谢大长公主。” “莹儿,叫外祖母啊。”上官婉道,叶城立刻悄悄拉了拉她。 “没事,没事,莹儿,生辰快乐,一路过来累了吧,快坐下休息吧。” 木雪莹看在南宫轩澈的面子上,还是跟着坐了下来。 “莹姐姐,尝尝这道菜,可是我亲自做的哦。”叶知涵笑着夹了一块鱼肉给木雪莹,一时间气氛才稍稍活跃起来。 上官婉对于木雪莹与自己母亲两人泾渭分明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此时分明不是提起的时候,也只得按捺住性子,与大家一同说笑。 大长公主偶尔也夹一些菜到木雪莹的碗里,木雪莹虽有些不悦,但南宫轩澈给她递眼色,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尽数吃了。 一顿生辰饭,吃得还算欢快。 离府后,木雪莹才冷下脸来,也没有刻意提起话题,南宫轩澈也没有开口说话,两人竟有些尴尬。 回宫后,木雪莹本想倒头就睡,南宫轩澈却拉住了木雪莹,道:“安溪还有白紫凝,虽然都离开了,但都没有忘了你的生辰,即便走的匆忙,却还是将礼物留了下来,还有两封信。” 说着,南宫轩澈拉着木雪莹走到床边,分明离开前还空着的地方,此刻却有了两个小箱子。 木雪莹没有去看礼物,却是转身搂住了南宫轩澈。 “阿澈,谢谢你。”若是旁人,定会以为,她是在生大长公主的气,所以看见她就不高兴,但南宫轩澈没有,他知道自己的失落,是来自两个闺中密友不在。 “你的陆大哥,走之前,也给你留了礼物。”南宫轩澈说着,将袖中放着的精致盒子拿出来打开,竟是一只精美的发钗。 纵然南宫轩澈对陆梓昀心生不满,但这礼物,却还是会转交的。 木雪莹看着那个盒子,默默盖上,放进了床头柜。南宫轩澈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小丫头还很拧的清的,知道自己可能会吃醋,也知道不能让那人误会。 “阿澈,我没想到,你还会为我过生辰。”木雪莹轻声道。 其实,她木雪莹的生辰,一直都办的很浓重,只是后来,逐渐变了味,掌权之前,是看在她父皇宠她所以送礼,掌权之时,送礼之人没有真心。至于幽禁一年,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忘了,即便瑾月与痕玉替她过了一个很朴素的生辰,她却也是没有丝毫波澜。 南宫轩澈如今这个十六岁生辰,虽然小,却是唯一一个,所有人都带着真心,而且她自己还这样开心的生辰。 “小丫头,放心,日后,你的每一年生辰,都会有我。”南宫轩澈笑道,他的小丫头,能够开朗一些,也很好。 “嗯,记住你的话,不能反悔。”木雪莹笑道。 “嗯,天色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那你呢?”木雪莹道。 “安楚那里,我不是命人去折磨她吗?”南宫轩澈笑道,他之前还不曾告诉木雪莹,具体做了什么,不过木雪莹隐隐已经猜出来了。 “她可是有异动了?”木雪莹笑道,多半南宫轩澈用了很残酷的手段,逼得安楚不得不去联系空谷家族。 南宫轩澈点头:“去叶府的时候,江言传了消息,看见有人悄悄出宫去了,已经派人跟踪了。” “那便好,我都担心她还能忍呢。你看李牧那个老家伙,可真是够能忍的。”木雪莹说着,便坐了下来,脾气被南宫轩澈宠的,几乎已经暴露了之前的本性。 “他背后的人,确实会做事,知道玉阁查消息的本事,而这个李牧,也确实是个人才若非如此,父皇当年也不会选中他。只不过,他的女儿和夫人,应当很会拖后腿了。”南宫轩澈笑道。 第二百四十章 挑拨 提到这些人,南宫轩澈想到了楚雄,那个老家伙,似乎自回来后,就很沉得住气,便道:“你怎样处理楚怜心的,我看那楚雄,最近也没什么动静,尾巴什么的都收起来了。” “那个楚怜心就是个没脑子的,我随意派人恐吓了她,又给那老东西送了个礼物,当即便老实了,而且前两天还主动交代了那个黑衣人来找他的经过和方式。”木雪莹随口说着,不自觉打了个哈欠,楚怜心与楚雄这样的人,还不值得她挂心。 “好了,你累了,还去跟人打了一架,去睡吧,我先去处理一下那些琐事。”南宫轩澈笑着将木雪莹的外裳脱了,又脱掉了她的靴子将她抱上了床。 “好,你也早些休息。”木雪莹点头,她也着实累了,躺在床上便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南宫轩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细心关了窗户随即才离开。 赵芹在自己宫中修养了几日,南宫轩澈也从未去看过她。待她稍微养好一点,可以下床的时候,不速之客司马倩便来拜访了。 “姐姐。”司马倩看着靠在床上的赵芹,一脸不明意味的笑容。 赵芹冷睨了司马倩一眼,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既然已经被司马倩看透了心思,赵芹也没了掩饰的心情。 司马倩笑道:“姐姐,你和皇后娘娘同时受了楚妃的毒害,但陛下这几日,可是一直都在椒房殿陪着皇后娘娘。” 此刻,赵芹的眼神已经变得凌厉,司马倩却似没察觉一般,看着赵芹道:“妹妹听闻,陛下可是与皇后娘娘同吃同住,对皇后娘娘照顾有加,奏折也搬到椒房殿去了。妹妹还听闻,皇后娘娘喝粥,都是陛下亲自……” “够了!”赵芹终究是听不得自己喜欢的人与旁人之间的卿卿我我,出声打断。 “你来便来,想说什么就直说,何必如此,让两人都不痛快!”赵芹冷笑道,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初时的温婉淡雅。 司马倩看着赵芹,问道:“姐姐,这话,不应当是妹妹问姐姐吗?姐姐既然打算与皇后娘娘斗了,为何迟迟不来与妹妹联手?姐姐既然不给回答,不就是想让妹妹来找姐姐吗?” 赵芹的眼色微变,这个司马倩,果然不是好惹的角色。 “姐姐既然已经如此,妹妹的条件,我自然是答应了。”赵芹淡笑道。只要先将皇后这个妒妇扳倒,这个司马倩,不过是个尚书之女,凭借自己父亲官大一级压死人,就不信对付不了她。 “姐姐放心,妹妹对陛下并不喜欢,妹妹想要的,不过是那个后位罢了,姐姐也是真心喜欢陛下。陛下不碰后妃的规矩已经被打破,想必日后,进宫的妃子也会越来越多。你我不妨正式联手,我坐凤位,你得宠爱,我们一同稳坐后宫,你觉得如何?”司马倩丢出一个十足十的诱惑。 赵芹却笑道:“妹妹,空口套白狼的事情,妹妹不觉得言之尚早吗?” 司马倩的狡猾,赵芹可是看得透彻,所以,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若是司马倩真的坐上后位,手握大权之后,怎么可能还会与赵芹一个区区的宠妃联手,只怕回过头来第一件事,就是铲除赵芹吧? 被赵芹道破心机,司马倩也不恼,笑道:“那我们便只在此事上联手,日后,便各凭本事。” “好。” 这日,南宫轩澈上完早朝,仍旧坐上轿辇去椒房殿,不过走在半路上,却是遇见了迎面而来的司马倩。 “臣妾,参见陛下。”司马倩盈盈一拜。 “平身吧。”南宫轩澈没说话,挥手欲起行。 “陛下。” “何事?”南宫轩澈微微不悦。 “臣妾方才看望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大好,丝妃妹妹与芹妃姐姐都尚在病中,所以臣妾……斗胆请陛下,前去探望两位姐妹。”司马倩道。 南宫轩澈微微冷笑一声,刚想说话,一旁传来了一个声音:“姐姐多谢妹妹关心。只是惠妃妹妹这话,未免过于狭隘了。皇后娘娘作为我大周国母,身体必然要康健,臣妾与丝妃妹妹病未愈,自当有太医照料。” 赵芹坐着轿辇到了两人面前,脸上略显苍白,明显还未痊愈,下了轿辇,这才对着南宫轩澈行礼。 司马倩见赵芹来了,道:“妹妹也是关心姐姐,毕竟,陛下还从未去看望过姐姐。” 赵芹看向司马倩,脸色依旧温婉,没有任何变化:“有劳妹妹挂心了,只是,此事却是不必再提,姐姐也是要去看望皇后娘娘的。” “不必了,芹妃你还在病中,应当在宫中好生修养才是。”对着赵芹,南宫轩澈微微缓了些语气。 “臣妾今日稍好了些,体内的毒也大致排得干净了,因此便想着去看望皇后娘娘,也不知皇后娘娘如今如何了。” 司马倩看了两人一眼,自讨没趣,不由得行了一礼,道:“是臣妾多虑了,既是如此,臣妾便去看望丝妃妹妹了。” “嗯。”南宫轩澈道了一声,轿辇便又继续起行,赵芹的轿辇便跟在南宫轩澈身边走着。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司马倩心中冷笑,随即也挥手起轿。 “陛下,恕臣妾多嘴问一句,不知皇后娘娘体内,可会留下后遗症?”赵芹看着南宫轩澈的脸色,道。 “不会,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南宫轩澈答道,对于木雪莹,他的话才稍微多了些。 赵芹这才点点头:“这便好,臣妾还担心,皇后娘娘中的毒比臣妾更甚,听闻太医说,这慢性毒长居体内,便会留下后遗症,因而臣妾便多嘴问了一句。” 南宫轩澈余光看了一眼赵芹,见她脸色苍白,又想到她确实是无辜牵连中了毒,便道:“你且放心,你与永嘉身上的毒,都不会有后遗症,只需好好将养着,不多日便会恢复如初。” “是,多谢陛下关心。”赵芹一脸的平静。 见赵芹如此神色,南宫轩澈心中不由得高看几分,若是这赵芹识趣,他日后,倒也可以放她一条生路。 第二百四十一章 知难而退 到了椒房殿。 木雪莹方才见了司马倩,伪装的病弱模样还未去除,此刻听宫人来报说南宫轩澈与赵芹来了,当下又躺在床上盖了被子。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赵芹进了寝殿,便要行礼。 “不必了,姐姐坐吧,姐姐的身子可好些了?”木雪莹的脸色也微微苍白。 “自是好多了,不知皇后娘娘身体如何?”赵芹道。 南宫轩澈走到木雪莹身边,直接在床上坐下,悉心摸了摸木雪莹的额头,又伸手握住木雪莹在被子中的手,问一旁的白芷:“娘娘方才下床了?” “回陛下,方才娘娘想出殿门,但听着陛下来了,便又躺回来了。”白芷道。 木雪莹忍不住嘴硬道:“没有,臣妾只是想出去透透气罢了。” 南宫轩澈微微摇头,将被子盖严实了些。 “白芷,日后,不得让皇后着凉,违者,拿你试问。”南宫轩澈道。 “是,白芷遵命。” 一时间,赵芹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两人互动。她似乎才明白,所谓传言帝后不合是真,但也只是脾气不合,这陛下对皇后,是真心喜欢,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去木国求来。 南宫轩澈做好这些后,便走到大殿另外一侧去批阅奏折。 “芹妃姐姐?芹妃姐姐?” “皇后娘娘。”赵芹晃了神,随即道,“近日恢复得可还好?” “其实早便大好了,只是不让我下床罢了。”木雪莹笑道。 赵芹微微点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过来,看这两人的恩爱场面吗? “如今早便可以下床了。”木雪莹说着,便要下床,白芷立刻阻止:“娘娘,您想做什么?” 南宫轩澈闻言立刻抬起头来,木雪莹不禁给了白芷一个白眼。 “皇后想做什么?朕可以代劳。” “不,不必了,臣妾只是看见芹妃姐姐,想到了琵琶,便想去拿琵琶来与姐姐一叙。”木雪莹说道,带了几分傲娇。 南宫轩澈给了白芷一个眼色,后者立刻去拿了琵琶来。 琵琶拿来了,却并非是给木雪莹,而是直接被南宫轩澈拿在了手里。 “芹妃,皇后大病未愈,朕替她弹奏一曲。” “谢陛下。”赵芹起身行了一礼。 木雪莹倒还没想过南宫轩澈这样的还会弹琵琶,要知道,琵琶更加适合女子,对于南宫轩澈这样日常习武的男子,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但随后,南宫轩澈调好音,指尖开始缓缓舞动,美妙的音乐响了起来,是木雪莹所作的雪云散,虽比不得木雪莹,或是之前南宫轩澈在擂台用古琴时的动听,但比其他人,却是好许多。 赵芹偏头看了一眼南宫轩澈,他拿起琵琶,并不似女子那般娇弱,却自带一种美感,赵芹不动声色将目光移开了,看着手中的茶盏,她可没忘记,皇后是一个容不得人的人。 木雪莹看着赵芹的神色,却是没有多说,给了白芷一个眼神,白芷会意,将寒玉箫递给木雪莹。 很快,箫声便融入了琵琶中,两者相得益彰,不会显得箫声突兀,也不会觉得琵琶略逊一筹。 赵芹看着手中的茶盏,心神微微一颤,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抬头,看了看两人。只觉得两人,是那样的般配,般配到,令她难以介入,几乎有种,还未战,便败了的失落感。两人合奏得天衣无缝,却又显得那样刺眼,令她忍不住想要发狂。 这样举世无双的男子,凭什么,凭什么木雪莹可以得到,她赵芹却不能,她已经在这深宫之中陪着陛下八年了,虽不是最早谈妥的,可她却是最早被送进宫的,为什么如今陪在陛下身边的却不是她? 陛下是一国天子,连寻常官宦人家都会有三妻四妾,木雪莹这个联姻公主,明明不爱陛下,可她为什么还是要将陛下紧紧束缚在身边,连个宫妃都不允许他靠近,是占有吗?这样的占有,真的是令人好生嫉妒。 赵芹心里的不平与嫉妒,如同藤蔓一般疯狂地生长,她低着头,将自己的不甘隐藏得很好,再抬头时,又是平和的微笑。 她似乎忘了,即便木雪莹不来周国,不做皇后,南宫轩澈也不可能碰后宫这些人一下。 一曲毕。南宫轩澈立刻斥道:“不是说了让你别劳累,怎么不听。” 木雪莹却是傲娇地扬起头,看向南宫轩澈道:“臣妾就是听得心痒痒,所以就想与陛下合奏,陛下不让?” 南宫轩澈命人将琵琶拿了下去,温和语气道:“你如今的情况还未痊愈,若是大好了,自然是要常与朕合奏。” 木雪莹微微一笑,看向赵芹,道:“芹妃姐姐,不如留在这里用午膳,如此往复也很是辛苦。” “多谢娘娘美意,臣妾还想去看望太后娘娘,便不打扰了。”知道木雪莹是赶她走了,眼下也不是与她撕破脸的时候,赵芹便立刻站了起来,对着两人行礼离开。 看着赵芹消失在视线里,木雪莹下了床,想到右相夫人,那样有男子的傲骨与胸襟,再想着赵芹,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南宫轩澈起身,将狐裘披在木雪莹身上,替她暖手,“白芷,准备午膳,朕与皇后,就在这里用便可。” “是。”白芷应声退下。 “我只希望,芹妃不要做傻事。”木雪莹方才的所为,无非是想要告诉赵芹,她与南宫轩澈是两情相悦,这样的感情,必然容不得第三人插足。赵芹是懂这个道理的,不然也不会与世无争那么多年。 木雪莹希望,赵芹这样通透的人,看明白了,可以知难而退,看在右相赵夫人的面子上,她可以不予计较,日后送赵芹出宫,给她安排好后路。 南宫轩澈抱着木雪莹,没有说话。 木雪莹算对了赵芹的所有,包括赵芹对南宫轩澈动了心思,可却偏偏算漏了,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一个心存嫉妒的女人,有多么的疯狂,疯狂到,甚至丧失了理智。 “娘娘,不好了。”痕玉突然满脸苦涩,急匆匆进来,礼也来不及行。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她还是太仁慈 南宫轩澈神色未变,只静静地伫立在一旁。见痕玉在木雪莹耳边耳语了几句,木雪莹的脸色登时也变了。 “发生什么事了?”南宫轩澈不由得开口问道。 “茶茶,那个空谷家族的人,我答应了送给慕容苏,但是送到半路时,被人劫走了。”木雪莹脸色有些难看,人居然,被人劫了,而且,还是她玉阁亲自运送的人,有人要来劫人,玉阁怎么会没有收到消息呢?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南宫轩澈看向痕玉,后者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到,立刻低下头去。 “就在昨天夜里,在上里的时候被人劫了,对方二话不说便对我们的人下杀手,我们有人想拿茶茶威胁对方,那些人似乎也不在意茶茶的生死,对着茶茶也是直接下杀手。我们的人为了保护茶茶能够活着,损失了好些弟兄,许多人也负伤了,但对方根本不打算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茶茶,逃了回来,回来之时,只剩下了几个人。” 想到死去的弟兄,还有逃回来的兄弟们,痕玉也忍不住哽咽了。 木雪莹的眼色变了又变,身上的寒气也越发的重了起来,南宫轩澈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 “找时间,派人好好安葬他们,告诉他们,小姐,一定会为他们报仇。”木雪莹双手成拳,深深闭上了眼。 “是。”痕玉点点头,静等下一步吩咐。 “阿澈,你说我,是不是太过手软了?”木雪莹忍不住反省自己,对方来势汹汹,根本不给自己活路,她却因着母亲那样强大的人都败在对方手里,一直畏畏缩缩,不敢与对方正面冲突。 如今,对方已经挑衅到将她手下的人随意打杀,她还是这样放纵吗? “莹儿,你早该狠心了。”南宫轩澈道。他宁可,木雪莹从未仁慈,那样,便不会受这七色彩蝶之苦。 “主子,夫人。”江言也急匆匆进了殿门。 “什么事?”南宫轩澈冷眼扫了江言。 江言此刻已经来不及害怕,立刻低声道:“楚怜心死了,如今,私下都在说是皇后娘娘动的手。” 楚怜心之前的发病,便是传出木雪莹动的手,只因楚怜心对她不敬,但随后这事情也是无疾而终,因为木雪莹动了手脚,楚雄他们也管住了自己的言行。 “死了?”南宫轩澈挑眉,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死了正好。”木雪莹面无表情,冷不丁冒出一句,吓到了江言。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阿澈,你不如给她一份荣耀,将她娶进宫里。”木雪莹冷笑道,“本宫要让她,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楚怜心这个名字,一辈子也别想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 “不是都说是我动的手吗?”木雪莹冷笑道,“痕玉,玉阁追杀令,楚怜心,生死无论!” “是,痕玉这就去办。”痕玉擦了擦眼泪,匆匆离开,只要是小姐说的话,那就一定可以做到。 小姐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知道木雪莹是发狠了,南宫轩澈便看向江言,道:“替朕拟旨,封楚怜心为怜妃,不日送入宗祠。” “是。”江言立刻明白,楚怜心本人,只怕是死遁,并未真正死去,楚雄如今,算是与主子撕破脸了,这个尚书,也真正做到头了。 白芷带了彩月等人端来了一些膳食,没有准备过多油腻的食物,多是清汤一类。 “莹儿你想想,这个消息,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待几人离开,南宫轩澈给木雪莹盛了碗粥,道。 “这个消息,很少人知道,也不会是阁内出的纰漏,毕竟前不久才整顿过。”木雪莹思索道,任由南宫轩澈喂她喝粥。 “那便只可能是你宫里的人了。”南宫轩澈思索着道。 “我宫里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只有三个,白芷痕玉绝不可能,至于白露……”木雪莹微微蹙眉,如果真是她,事情还难办,毕竟白露知道她的事情,挺多的。但若是她,当初为什么还要去亲自跟踪茶茶呢,若是她主动泄露,岂不是将自己暴露得很彻底吗? “也不会是白露。”木雪莹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或许是其他宫人,莹儿可别忘了,如今,给你和赵芹下毒的凶手,还没抓到。”南宫轩澈说着,拿出一根银针,依次试了桌上的菜。 粥,米饭,肉食,都没问题,却偏偏,有两样极为清淡的蔬菜的汤汁,让银针变了色。 “为何?”木雪莹看向南宫轩澈,她以为,南宫轩澈搜到落霞宫的绿荷,便是下毒之人,而之前查到的消息,也都表明,那个绿荷便是操纵下毒的人。 南宫轩澈摇头,将那两盘菜拿远了些。 “莹儿,你信不信,这个汤里的东西,会破了你本身的百毒不侵,破了这七色彩蝶的毒性?”南宫轩澈眼神落在汤上,带着不明意味,道。 木雪莹的眼神也落在那汤上,随即二话没说,拿了两个小瓶,将汤汁倒了一些进去装上,留着日后给柳同柳白看。 “你是说,我之前饭菜中所下的毒,也是这样吗?”木雪莹说道,她还没有单纯到认为所谓破解她自身的百毒不侵,就是替她解毒。 对方敢肆无忌惮杀掉自己的手下,自然也做好了与自己完全对立的准备,自是不可能好心替她解毒。 “不一定,或许每一次的毒,都不完全相同,对方只是在不断试探,怎样才能让七色彩蝶本身抗百毒的特性消失,这皇城之内,应当住着一个用毒的高手。”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点头:“那么绿荷,是谁的人,可有查到?” “她不过是被推出来送死的棋子,背后的人,有两手准备。”南宫轩澈道,最初查到消息时,南宫轩澈我很震惊,但也只有如此作为,才能是他南宫轩澈的对手。 木雪莹冷笑道:“没想到,他们这么看得起我。”不论是空谷家族,还是夜羽阳,木雪莹都不想深究,如今的这些人,在她眼里,就是一体,她一定会,灭掉他们,让自己的母亲,平安归来。 “无论他们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南宫轩澈笑道。 “嗯,对了,知涵要去吴国,姨母已经同意了,你呢?” 出了这样的事情,木雪莹想要加快寻找真相的步伐,只要找到空谷家族,就能尽早解决一切。所以木雪莹如今是大力支持叶知涵去东吴,知她心中所想,南宫轩澈当下点头。 “姨父虽然不同意,但我去说一下,应当会放人,只是,应当要等年后才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两个老顽童 瑾月等人一路赶往西晋,终于在进西晋时赶上了毒仙柳白的步伐。 “老小子,你一大把年纪,怎么还这么快?”医圣柳同忍不住毒舌道。 “一大把年纪的是你,不是我,我如今可就四十多。”柳白毫不示弱。 柳同如今都快六十岁了,花白胡子一大把,自然比不上柳白腿脚快,能在进去西晋前赶上已经算很不错了。 柳同像个小孩子,跑到瑾月身边,道:“瑾月,你快好起来,这个老小子,居然这样说你师父,等你好起来,我们师徒俩一起对付他。” 瑾月这才回了神,慌不迭点头。 毒仙这才看见瑾月的异样,稍微走近看了一眼,便道:“武功尽失?嗓子才恢复?” “是。”江梁按住瑾月的肩,答道。 毒仙抬眼看了江梁一眼,冷声道:“她会说话,不用你替。” 瑾月立刻站了起来,但浑身没有力气,几乎是江梁承担了大部分重量,瑾月只感觉似乎最近,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前辈,我似乎,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们不知给我下了什么毒,连师父也诊断不出,还得劳烦前辈出手。”瑾月道。 毒仙微微点头,示意她坐下,这才开始诊治。 “对方的毒术很不错,居然想到以毒破毒。”毒仙忍不住赞叹,他心中已经生出想要结交的想法,能与这样一个人交流毒术,他的毒术一定会更进一步。 “那前辈可以治吗?”江梁冷冷出声。 毒仙翻了个白眼,他还真不喜欢自己徒弟身边这个人,对谁都生硬得很,江容相比之下,不知道好出多少来。 “行了,你小子就少说几句吧,这老小子肯定能治,若是不能,他这毒仙的招牌也就砸了。”医圣笑道。 瑾月坐了回去,只觉得浑身都不是自己的,脑中浮现的,仍旧是月城出现的那一幕,那么令人痛心,她只感觉,自己仍旧是那么的无助,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低头看着瑾月,江梁眸中多了丝不明情愫。 “给,拿去抓药,每日一服,每日一泡,居然质疑老夫的医术。”毒仙柳白此刻还生着气,脾气也是臭的不行。 江梁点头,拿过药方便离开了。 “行了,说说吧,缺些什么,非要现在去找苗族人?”柳同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柳白稍稍平复了心情,道:“药方之上的东西,你不是没看见,那些东西,我们已经试过好几次了,不确定的药材也换过好几次了,都解不了丫头血液里的毒,所以……” “所以你想去问问苗老?”柳同面色有些凝重。 “嗯,只有去问她了。”柳白脸色也不太好。 苗老是苗族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十分善于用蛊,对医毒之术也了解许多,却唯独有一个不好的,那就是,这个老女人,喜欢上了柳白。 “老小子,你,是真的打算去找那个老女人要答案?”柳同不敢相信。 柳白无奈摊手,道:“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不然你去?” 柳同捋着半百的胡子,连连摇头,那个老女人,他是见过一次就被恶心了两次,一次是她手中的虫子,一次就是那张看见对自家弟弟眼冒绿光的恶心模样。 如果可以,他是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女人了,而且,他这样英俊潇洒的面貌,可不敢让那个老女人看见,万一老女人也看上了他,那可不行。 柳白也知道这个哥哥不会答应,不由得又鄙视一番:“你这个相貌,你放心吧,她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看上你。就知道你不敢去,不然我也不必单独过来了。” “有你这么跟哥哥说话的?”柳同立刻拍桌子叫嚣。 “那也要看你是个什么样的哥哥了。”柳白也拍了桌子站了起来。他可没见过这样的哥哥,对自己弟弟一点都不好。 “老小子,你是不是胆子大了?居然敢跟你哥这样说话?长兄如父,不知道吗?” “你个老头子,也不看看你这当的什么父亲!” 两人吵着吵着,便开始掐架。 瑾月静静坐在一旁,逐渐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之中。想着自己变成一个废物,小姐在哪里皇宫之中,已经有了其他心腹服侍,日后,自己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木雪莹身边。想着小姐不要自己了,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失去了小姐,要怎样才能继续活下去。 对于瑾月来说,木雪莹便是她活下去的支柱,为她做事,便是瑾月最满足的时候,因为这样,代表着她是个有用之人,是木雪莹身边最得力最受信任的人。 如今,她要怎么办? 瑾月想到武林大会后,木雪莹对自己说出的那番话,双手忍不住紧握起来。 小姐,早就不信任她了,甚至还拿夫人的事情来试探她们。小姐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她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小姐逆鳞呢。 “啊——”瑾月突然捂着耳朵大叫起来,一旁还在互相用毒的两兄弟不禁停了下来。 “瑾月丫头,你没事吧?”柳同忍不住问道。 “没、没事。”瑾月下意识摇头,但心中的恐慌仍旧缠绕心头,叶紫衣被那些人带走时,木雪莹的难过流泪,她看的清清楚楚,她真的受不了。 不等两人再说话,瑾月便起身,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去,不时撞翻端着东西做事的丫鬟,也毫无察觉,她此刻,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让她害怕得不敢面对的地方。 看着瑾月跑出去,柳白不由得问道:“老头子,瑾月这是怎么了?” 柳同也摇头,随即意识到柳白的称呼,立刻又打了起来:“你个老小子,居然说我老,目无兄长,我打死你。” “你个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还装嫩,早就看不惯你了,来呀,刚好教训你。”柳白立刻挥手就是一堆毒粉。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打一个就躲。 江梁刚刚提着药回来,才踏进房门,迎面而来就是一堆药粉,江梁下意识拂袖,药粉直接被扇回到了柳同脸上,两人不由得停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钟声 “你个小子,亏我这么帮你,你居然,恩将仇报。”柳同说着,将自己脸上的粉末随手一抹,然后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叫道:“给我打盆水来。” “毒仙前辈,瑾月去哪里了?”江梁没见着瑾月的身影,立刻问道,也没理会出门的柳同。 “我也不知道,她刚刚突然大叫了一声,就往外面去了。” 柳白还没说完,江梁便将药往柳白手上一塞,随即往外追去。 看着江梁逐渐没了影,柳白微微摇头,将药放在一旁的桌上,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刚想碰脸时,想到手上的毒药,不由得提上药往厨房走去。 江梁问了府门口的下人,被告知瑾月慌慌张张出了府,不由得追了出去,一时间竟是忘了叫人手一起去搜查。 瑾月一路跑了出来,如同一个废人,不知道那日在月城,对方给她的吃食里面放了什么,她只觉得浑身越来越没有力气,不时撞上人,她也无措地忘了说抱歉,她此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他。 然而,瑾月在努力逃离,暗中,却有人立刻盯住了她。 “追上去。” “是。” 瑾月踉踉跄跄,沿着一条路一直跑下去。江梁出来,沿着街道一边追下去,追到街头,也没有发现瑾月的身影。意识到瑾月应当是跑去了另外一边,不由得心中着急,立刻拔腿往回走。 路过府门口时,这才想到要派人一起去找。 “江梁小子,瑾月丫头还没回来吗?”柳同遮住自己大半张脸,问道。 江梁安排人手下去,这才回答道:“还没,我找错方向了,不过她应当走不远。前辈,你的脸……” 江梁从柳同遮住的边缘,还是看出来,他的脸肿了起来。 “还不是你小子,我撒药粉过来,老小子都知道躲开,你为什么不躲开,如今好了,我变成这样了。”柳同哼哼道。 “老头子你少说几句吧。”柳白捂着自己耳朵走了过来。 “前辈,你……”纵然江梁平日冷漠,也被毒仙这模样惊讶到了。 “我去厨房的时候,被这个老头子偷袭了。行了,你快去找那个丫头吧,天快黑了,这还是在晋周边境,若是让出了乱子,找不到人,可就遭了。”柳白捂着自己肥大乌紫的耳朵道。 “你个老小子,是不是没受到教训,啊?居然还敢这么叫我。” “你就没有哥哥的样,我尊敬你都有鬼。” 眼见着两人又要打起来,江梁微微皱眉,道:“两位前辈,我先去找瑾月了,劳烦前辈把药熬好,府内只剩两位,我担心会有不测,留了些人手,只是不多,还请两位多留心。” “好,你快去找吧,药就包在老头子身上了。”柳同拍着胸膛道,脸上的肿块暴露无疑。 “行了,不想跟你吵,吵得我耳朵疼。”柳白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江梁点头,随即脚一点地,用轻功飞出府去。此刻天色也逐渐黑了,以瑾月如今没有武功,浑身无力的情况,应该跑不远。 但越往后,天越来越黑,江梁仍旧没有看见瑾月,心中的担心不由得越发的浓烈。 如果本身跑不远,那么,能够找不到她身影,便只有一个可能,瑾月出事了。 江梁想到这个可能,心中不由得焦急,很快,有手下找到了他。 “江大人。” “可有她的踪迹?”江梁只觉得,自己问出这话,心都有些颤抖。 “大人,在河那边发现了她的鞋,河边的脚印也是瑾月姑娘的。” “带我去。” “是。” 那人起身离开,江梁也跟着他往河边去。到了河边,看着那只瑾月的鞋,还有地上几个走向河边的脚印,江梁没有说话。 “大人,属下已经派人沿着河边去找了。” “不了,把人撤回来,往山上找。”江梁拿着鞋子,看向了河上面那座山。 瑾月不可能会跳河,这是江梁的第一反应,纵使瑾月如今变得心神不宁,但她给江梁的感觉便是,不可能去寻死。 抱着这样的信念,江梁带人去搜山。 瑾月醒来时,四周黑漆漆一片,她也分不清楚时辰,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脖子很疼,头也很疼,瑾月动了动手脚,没有任何束缚,但四周,确实黑漆漆一片。 慢慢站起来,向前试探着伸出手,走了好几步,摸到了石壁,仔细摸了一下,凹凸不平,确实是石壁,自己是在山洞吗?可为什么这里,没有光?难道是在地道? 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的?确定周围是空的,瑾月这才靠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开始回想。此刻,她有些理智了,自己是逃出府的时候,被人打晕过去,醒来便到这里了。 只是……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变得那样失控,甚至还会受不了,想要躲开那些熟悉的人或事? 自己分明不是那样的人啊。 瑾月发觉,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而且,明明木雪莹也解释过,等她恢复了,就可以继续留在木雪莹身边,她被治好,完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对,分明很不对。 瑾月还在思索,但突然响起的钟声如同雷声一般从四面八方滚滚袭来,瑾月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被其中的内力震得吐出一口鲜血。 钟声逐渐没有再夹杂内力,可瑾月却从其中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 “沐姐姐,我从来都没有看过这外面的万千世界,也不知道那些美丽的河流,耸立的山林,或许以后,我也看不见了吧。” “不,紫衣,你放心,我会带你去踏遍大好河山,看遍这世间繁华,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逃出那个牢笼的。” “不,沐姐姐,我要走了,我走之后,你会想念我吗?” “会,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一定会来救你的,我答应你的,你要相信我,我不会食言的。” “不,沐姐姐,你快去救瑾月姐姐吧,她还下落不明呢,你快去吧,别管我了。” “不,瑾月不过是一个丫鬟,最多跟在我身边时间长了些,怎么比得上你在我心中的姐妹之情呢,紫衣,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的,一定要相信我。” “……” 瑾月痛苦地抱着头,躺在地上打滚,眼中浸满泪水。 瑾月不过是一个丫鬟! 不过一个丫鬟! 丫鬟! 瑾月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后面的话,几乎都没听见了。为什么,为什么小姐会那样,小姐只是将她当一个丫鬟,可她,她是将小姐当作亲人,当作姐妹看待的啊。 钟声还在继续。 哐当! 哐当! 哐当! 第二百四十五章 瑾月的精神伤害(一) 江梁带着人从山下往上仔细搜索,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大人,前面有座寺庙。”一个属下到了江梁身边禀报。 江梁一言不发,立刻跟着去了。 寺庙很是简朴,至少外观是如此。 江梁推门走了进去,一景一物,皆是干净整洁,松树依旧生机盎然,踏进正殿,两旁摆着蜡烛,佛像的金光闪闪证明,这个寺庙不仅有人打理,还很受山下人欢迎。 “搜。”看着那座佛像,江梁冷声道。 四处搜了,却是没有发现异样,有个属下很是机灵,将这里的住持从睡梦中抓了出来。 “阿弥陀佛,施主,不知来我如渡庙,所为何事啊?”住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双手合十道。 “找人。”江梁说道。 “和尚,你这座寺庙,我们怀疑藏着一个人,你最好老实交代,这里的地道啊机关什么的,不然,我们可保不准会做些什么事来。”属下将江梁的话扩充着。 “人?怎么可能呢。”住持立刻否认。 “我们这里不可能会藏人,我们是经过官府允许才搭建的寺庙,在方圆百里也是颇有声望,绝对不会干出抓人这样的丑事。” “女人,年轻女人。”江梁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落在住持身上,后者忍不住后退两步,但看着这些人的打扮,多半是哪户大户人家的护院,带头这个,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这样吧,事关人命,贫僧便私自做主,允许施主带人搜查,地道密室一类,还请随贫僧前来。”住持思量一会,还是做了决定。 “好,你请。” 在主持说了几个地方后,江梁便分派了人手。 “至于佛像下面,还有一条密道通往后山,路程稍远,却不知,是否也要搜查?” 江梁没说话,人却是走到了佛像旁边。住持微微叹气,随手打开了机关,自家寺庙,这是要被翻个底朝天啊。 佛像后身缓缓打开,露出一截漆黑的石梯。让两个人守在上面,江梁则带了两个人与主持一起走了下去。 这里,很黑,几人不得不点了火折子,才勉强在地道中前行。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几人到了后山,但一路上,却并未看见瑾月或者任何人的身影,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 “施主,贫僧已经说过,如渡庙不会干这种勾当,你们却是不信。”住持微微摇头,对几人的行为颇有微词。 江梁没有理会,手一扬,几人立刻分散到四处寻找人影。 江梁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但他只知道,这山上,必定有瑾月的身影,其他地方都找遍了,便只剩下这后山,那么,他不找完,就绝对不会死心。 细细碎碎的声音微微响着,像是枯叶碎掉的声音,但却是一直持续着。江梁眼睛微眯,随即立刻向声源处跑去。 模模糊糊之中,江梁看见了瑾月,她正在地上趴着,双手不知道抓着什么,艰难地往前爬去。 江梁二话没说,立刻冲上去将瑾月抱在怀里,感受到瑾月的颤抖,江梁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当即抱着瑾月离开了。 路过住持时,江梁停了下来,道:“这就是,你的如渡庙。” 随即,江梁也不管那僧人什么表情,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回到府中,柳同柳白都忍不住吃了一惊。灯光之下,众人才看清瑾月如今的模样。浑身乱糟糟的,双手满是血,还有树枝的小屑插在瑾月的手和手臂上,膝盖处的裤子,已经浸出血来。 “都怪小老儿,若不是我顾着与老小子打闹,也不会让瑾月丫头受这样的罪。”柳同自责道。 “找个婢女来给她清理伤口,她如今,情绪并不稳定。”柳白道。 江梁搂着瑾月坐在床边,没有说话,柳同只好亲自去安排人。瑾月如今紧紧闭着眼,浑身颤抖,脸上不时滑过泪水,滴落在江梁的手上,是那样的烫人。 直到婢女来了,柳白柳同悉心劝了,江梁才缓缓松开瑾月,将她放到婢女手中。 “好好照顾。” “是。”婢女很机灵,接手后便小心翼翼地照顾,见状,江梁才跟着医毒二老去了大堂。 “在哪里找到的,可有查清原因,是瑾月姑娘自己所为还是有人蓄意?”柳白问道。 “山上有座寺庙,我在后山找到她,那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地上艰难地爬行,那些伤应当是她自己所为。不过,我们在山下的河边找到了她的一只鞋子,还有她的脚印,应当是人为。”江梁冷着脸道。 “可怜的瑾月丫头,到底那些是什么人,居然要这些对待她!”柳同摸着胡须,气的想要杀人。 柳白没有理他,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似乎两次抓走瑾月,都没有给过身体上的折磨,更多的,是精神伤害,你可知道瑾月姑娘最害怕的事情?” 江梁仔细回想,脑海中却没有任何头绪:“或许,这件事,需要问小姐。” “也好,最好再让莹丫头问问离人谷,兴许他们知道也不一定。”柳白道。 不远处的厢房传来水盆打倒在地的声音,柳同再回头一看,江梁已不见了身影。 “唉,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冲动的吗?”柳白叹气道。 知道柳同是指自己追上官燕的懦弱模样,柳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老头子,也没见你冲动过。” “……” 柳同后知后觉,气得胡子都蹬了起来,柳白已经走了出去,“你个目无尊长的老小子,给我站住!” 踏进房门,瑾月已经被换了干净的衣物,但整个人却是摔倒在了地上,如今的她,没有丝毫力气,只能艰难地往外一点一点挪。一旁的婢女见江梁来了,立刻就跪了下来:“公子,对不起,方才给小姐擦拭手臂,但小姐自己却一直说着不要留在这里,要离开这里,奴婢劝了小姐,可小姐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一般……” “你出去吧。”江梁说着,亲自将瑾月抱回了床上。 “是。”婢女收拾了东西,立刻便跑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瑾月的精神伤害(二) “瑾月,你听我说,留在这里,我一直陪着你,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好吗?”江梁猜测,瑾月应当是儿时受到什么重大打击,如今才会这样精神涣散。 “不,不要,我要走,我不要留在这里,我怕,我怕……” “你怕?你怕什么,告诉我,好吗?”江梁缓和了生硬的语气,道。 瑾月却是如同陷入了梦魇一般,不住地发抖,伸手想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不是真的,不,我不信,我不信……” “瑾月,你不信什么?”江梁追问道,瑾月却是没有回答,声音越来越小。 柳白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一记手刀劈晕了瑾月。 “让她睡一觉吧。”看着瑾月如今的模样,柳白微微摇头,只怕这病,非药石可治。 江梁没说话,重新招了婢女端来了水,不过这次,却是他亲自为瑾月擦拭手臂,亲手给瑾月的手上药。 柳白看见他如此,心中暗道一声痴儿,随即还是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瑾月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床上,床边趴着一个人,长年的谨慎让她没有看清是谁,便要一记手刀劈晕这人,但江梁却迅速接了下来。 “瑾月,你……还好吗?”江梁试探道。 看清来人,瑾月便松了手,江梁也放开了她。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睡在床上?”瑾月说着,便要翻身下床,但手上的不便和微微刺痛让她垂眸,看见手臂上的纱布,不由得问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手会受伤?” 江梁被瑾月的一番话微微震惊,但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许久没吃饭,瑾月的丫头饿了吧,快来吃饭了。”柳同适时到了,解了两人的围。 瑾月微微点头,起身穿了外衣,便跟着两人去吃饭,她如今的体力,似乎又恢复了一点。 吃过饭,婢女便端来了药。 瑾月看着汤药,微微蹙眉,但还是喝了下去。 直到婢女离开后,瑾月才道:“这药……可是毒仙前辈开的药方?” 柳白点头:“嗯,你的武功被人用了毒压制,我便开了药方替你解了,一会,还需要去泡一次药浴。” “瑾月多谢前辈。” “不必。”柳白看了看柳同,道,“我与你师父商量了,决定,我和他先行一步,你的病,需要好好养着,所以,等病好再来西晋,你觉得如何?” 江梁沉默着应下,这是两人在给他制造机会,也是在告诉自己,要打开瑾月的心结。 瑾月微微思虑,觉得也是,毕竟西晋那样危险的地方,若是自己如今没有废了武功的状态去,还真不好说。 “那么师父还有前辈,一路还需小心,西晋的人,都并非可欺之辈。” “嗯,瑾月丫头你放心,这普天之下,谁敢惹我们两个,若是敢动手,天下人都饶不过他。”柳同默默在心中添了一句,除了苗老。 医圣与毒仙行走江湖,济世救人多年,救过的人不计其数,受过恩惠的人千万,纵然两人没有势力,但还真没人敢动他们。 乱世之中,医者最是金贵。 瑾月点头,没有再多做挽留。 有了打算后,柳同跟着柳白很快便穿过了晋周边境。 “你说你个老小子,去黎城就去黎城,你为什么非得让我也跟着你去?”柳同几乎要被这个弟弟气死,哪里有这样坑兄长的弟弟。 黎城,玉阁消息,那里是苗族人的聚集地,离皇都云城只隔了两座城池,想必也是皇帝担心苗族人暗中做手脚。 柳白看了一眼柳同,眼中不屑之意十分明显,路旁不时有人经过。 作为快要六十岁的老人了,柳同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着很好的仙风道骨的风度,此刻也就没有再出声。 待行至无人的地方,柳白便停了下来,道:“你去云城。” “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独自去见那个老女人?”说着,柳同还四处看了看,捂住了嘴巴。 柳白点头:“如今瑾月那里情况并不好,你且去云城,替她打理一下西晋,我自己去黎城,见那个女人。” 柳同不认可地直摇头:“不行,这可不行,那个老妖婆,成天玩弄那些蛊虫,我真是难以想象,万一她在你身上下个什么蛊,那我岂不是还多了个玩蛊的弟妹?” 柳白淡淡一笑,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 “你是担心我会遇到危险吧?”他的大哥,对他纵然毒舌,却也是真的疼爱他,嘴上说着不想和自己去,但到底还是跟着一起过来了。 “没,怎么可能?”柳同立刻否认,快六十的人,却像个孩子一般,吹胡子瞪眼。 “总之不行,云城那里,莹丫头肯定安排好了,晚些去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小老儿还是跟你一起,去趟黎城,我还不信了,那个老妖婆,还真要嫁给你了。”柳同说着,便骑着马向黎城走去。 柳白挑眉,跟了上去。 边境。 江梁看着瑾月从醒来后,除了问过自己手臂上的伤人如何来的,其他事情都很平静,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 他已经给自家主子去了消息,相信不日便会得到消息。 毒仙和医圣都说,瑾月这是选择性遗忘,是受过巨大刺激之后才会有的情况,他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好好陪着瑾月,尽量让她敞开心扉,让她主动将事情吐露出来。 可如今看瑾月这样,跟个没事人一般,江梁几乎快要怀疑,那两个老前辈是在骗他了。 “瑾月姑娘。”看着眼前摆弄毒药的瑾月,江梁叫了一声。 “有事吗?”瑾月没有抬头,专心致志配着她的毒药。 “瑾月……姑娘,你……如今感觉怎么样?可觉得好些了?”江梁道,他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与女孩子搭讪,一向是他不擅长的。 “嗯,叫我瑾月吧。这几日喝了药,泡了药浴,真的好多了。阿梁你的意思,可是准备要启程了吗?放心,我已经没事了。”瑾月以为江梁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即刻起行,便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江梁。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忘了也好 “没,没事,你继续休息,并没什么要紧的事。”江梁道。 瑾月淡淡一笑,道:“不必担心,我没事,只是武功还没怎么恢复罢了。” 是吗?江梁并不信,思忖片刻,道:“我们就在此地,等安国公主来了,再一同去云城吧。” “我们应当先去云城接手那些事情,待安小姐到来了,只怕为时已晚。”瑾月道。 安溪此刻还在等待安楚进宫,若要等她到来,只怕云城,真的会变了许多。 “那便等你武功恢复,我们再起行吧。”江梁道。 “好。” 江梁顿了许久,还是试探道:“瑾月,你,可还记得你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醒来之前?瑾月的手顿住,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她的脑袋好疼,根本对醒来之前毫无印象。 “我是之前撞到头,所以失忆了吗?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呢?”瑾月找了凳子坐了下来,因为她感觉自己的那点气力又在莫名其妙地流失。 “瑾月,那你知道,在你从这里跑出去之后,发生什么事了吗?”江梁道。对于瑾月此刻的状况,他很是担心。 “我,我从这里跑出去?”瑾月看了一眼江梁,随即忍不住捂住了头。我跑出去干什么?我为什么武功尽失还要跑出去呢?脑袋里有嗡嗡的声音响起,瑾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见瑾月如此难受,江梁上前抱住了她:“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要想了,忘了也好。” 瑾月逐渐也放弃了逼迫自己的想法,慢慢平静下来,脑袋里也恢复了理智,发现江梁正抱着自己,不由得一阵尴尬,江梁对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喜欢。 推开江梁的手,瑾月垂眸道:“阿梁,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不过我们并不适合,你应该去找一个适合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瑾月便站了起来,微微有些虚弱,但她还是克制着自己要摇晃的身形,快步走出了房门,到了房门之外,才扶着墙慢慢离开。 江梁站在那里,微微愣住,瑾月的拒绝,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以为,最大的阻碍是在主子那里。可现在,这件事,小姐和主子都已经默许了,瑾月却是拒绝的。 小姐很尊重瑾月,若是瑾月拒绝,只怕小姐也不会再答应,那么主子,也必然会让自己强行断了这念头。 想到日后,连瑾月的面都不可能见到,江梁的心中莫名的难受。不,他不想这样,他一定要想办法,让瑾月对自己倾心。 没有任何征兆,江梁在深夜里,抓了一个流连烟花之所的人,询问的这件事,如何讨女孩欢心?男子不负所望,真的说出一些可以令女孩子敞开心扉的方式。 “当然,如果兄弟你真的很想很想得到那个人,不如去对她下药,只要这女人的身体归了你,还怕她的心不在你这里吗?”那公子笑道。 江梁将酒碗往桌上一砸:“你可以走了。”他无论如何,即便是得不到瑾月的心,也不可能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那公子感觉到江梁身上的冷气,立刻就跑了。 微微思索片刻,江梁便决定先试试那人的办法。 天色渐晚,江梁还是没有回来,瑾月不由得心中担忧,莫不是自己的话太重,伤到了他?随意抓了个小婢女,道:“公子还没回来吗?” “是的小姐,自下午出去后,公子便没有回来。” “可有人看见他去了哪里?” “奴婢不知道,不然,奴婢替您去问问。”婢女试探道。 “哦,不必了,你去忙吧。”瑾月立刻摇头,既然打定主意拒绝,那么便不能表现出对江梁的关心,即便只是朋友间的关心也不行。 又等了一个时辰,江梁还是没有回来,瑾月终究是忍不住,叫了江梁的一个手下,问了江梁的下落。 “属下……属下看见公子,似乎去了烟柳巷。” 原来是去玩乐了。 “你下去吧,命人准备饭菜,不等了,我要吃饭了。”瑾月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那个人,不是还喜欢自己嘛,居然后脚就跑到烟花之地去寻欢作乐,姑爷的属下,就是这样的人吗? 江梁回来之际,瑾月正在泡药浴。江梁抱着花敲门:“瑾月,瑾月你出来,我有东西送给你。” 瑾月不想看见这人,便道:“我才开始泡药浴,你走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不,我等你,你慢慢泡。”说着,江梁便背对房间,站在了门口。 瑾月已经泡了很久,很快便起身了,但也只是走到床边躺下,并不想理会江梁,去了烟花之地,还敢来找她,当真是糊涂的人。 但在床上辗转反侧,瑾月还是睁开了眼,透过烛火看见屋外闪烁的人影,依旧在那里站着,没有一丝不耐。犹豫良久,瑾月还是起了床,打开了门。 “你想要做什么?”瑾月开了门,看向江梁的语气中微微有些恼怒。 江梁只是转过身来,将手中的花塞给了瑾月。 “这个……你从哪里找来的?”如今是冬日,想要找到这些花,真的很难,瑾月不由得出口问道。 “没事,就是镇上没有,我便去了吗其他地方,但还是找到了。知道你最喜欢这个,所以就去采了来,喜欢吗?”江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中尽是温柔,神色之间难掩疲惫之色。 看着江梁这副模样,瑾月忍不住摇头,这人怎么那么傻呢,从下午出去到现在才回来,去踏足了多少地方,不用想也知道很累了。但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花,却是她最喜欢的,纵然她对这一类没有太大的触动,但看着江梁那样热切的目光,她还是没办法说不。 “很喜欢,没想到,你去烟花之地,却是去问那些女孩,如何讨女孩子欢心。”瑾月道。 “没,我没有,我只是去抓了个男的,对那些女人,没有丝毫的想法,而且,在我眼里,她们与你根本比不了。”江梁道。 瑾月只觉得脸火辣辣的,道:“我累了,先睡了,你去吃饭吧。”说完便抱着花回了屋子,留下一脸呆住的江梁。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只是丫鬟婢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心花怒放,然后两人可以花前月下吗?江梁想到那个男子的话,不由得奇怪,那人分明让自己的嘴要变甜一点,可如今,瑾月根本不理他了,这要怎么办? 这样想着,江梁还是转身去那男子的家里,将人从睡梦中抓了出来。 看着手中的花,瑾月不由得有些气恼,自己分明拒绝了他,怎么方才还会因为看不得他难过,把花拿了呢? 开门想要找江梁把花还给他,却又被告知,这人又出去了。 无奈之下,将花随意放在一旁,瑾月便躺回了床上。 连续几天,瑾月都收到了江梁送的不同礼物。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传回来的信上,也写了瑾月对各种事物的喜好,让江梁一定要瑾月感受到快乐,然后将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说出来,这样才可能唤醒她最真实的回忆,让她真正恢复。 看着这些吃的玩的,看的穿的,不用问,瑾月也知道,自家小姐,毫不犹豫把自己给卖了。 所以……这件事,就自己一个人不同意,是吗?瑾月垂眸,为什么小姐连这种事情都不询问她的意见,是真的将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丫鬟婢女,只是有些主仆情谊吗? 丫鬟婢女?瑾月脑子里仿佛闪过什么,平白无故,她怎么会想到这个来,难道,在她逃离这里后,真的又发生了什么? 脑子乱糟糟的,让她猝不及防。 “瑾月,瑾月,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吗?”江梁双手拿着一套衣裙进了房间,经过学习,他的嘴,已经巧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般生硬了。 瑾月停止了思考,看向江梁:“阿梁,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你知道我其……” “不,不要说话。”江梁突然上前来,捂住了瑾月的嘴,“我只想让你开心,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我希望,你不要拒绝,好吗?” 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温柔,瑾月没由来的安稳,接过了江梁手中的衣服。 江梁此刻已经知道,瑾月并非不喜欢自己,她对自己,其实也有感觉,只是为什么不答应自己呢,还得等一会好好问问了。 瑾月走出来后,一身淡黄色衣衫,很好的衬出了瑾月原本白皙的肤色,带着淡淡的妆容,一颦一笑都不自觉带了许多风情,没有丝毫婢女的的模样,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大家闺秀。 “瑾月,你……好美。”江梁不自觉又愣愣地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瑾月微微瞪了江梁一眼,有些不自在道:“只是这衣服,我想着不能白费了这样好看的衣服,便上了点妆,又换了个发髻。” 不是没有装过大家闺秀,但这次用自己本身的面貌,却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微微有些不适应。 “走吧。”江梁定了定心神,伸手握住了瑾月的手,将她拉着出府,又上了马车。 瑾月有些不好意思,想挣脱却无奈被抓的很紧,想着上了马车他会放开,但已经起行了,却还是没有放开,两个人的手都微微有些出汗。 “那个,阿梁,你放开我吧,有些热。”瑾月不自在道。 江梁闻言,这才松开了手,暗自擦了擦汗,他也很是紧张,却也不知道瑾月有没有被触动。 马车行驶进了山谷,最终在一片荆棘处停了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瑾月出声问道,四周都是绿色,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自己在地上有气无力爬的凄惨模样,忍不住身形一晃。 “怎么了?可有不适?”江梁即刻搂住了瑾月。 “没事。”瑾月微微摇头,努力克服自己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发现江梁搂着自己,不由得推开他。 “你还没完全解毒,我担心你站不稳,还是搂着比较好。”江梁说得理所当然,倒让瑾月无法反驳,方才,她真的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搂着她走到荆棘一处空隙,那里的荆棘已经被提前清理掉了。搂着瑾月腾空跳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绝美的一片花海。 见瑾月看得出了神,江梁便慢慢松开了她。 “这里可真美,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瑾月向前不自觉走了几步,伸手去触碰这些花朵。 没有得到回答,瑾月却不以为然,又向前跑了几步。这样美的地方,若是小姐与痕玉看见了,应当会更为欣喜吧?不,痕玉那个傻样,肯定不知道有多好看,应当告诉小姐,这晋周边境,有这样好看的地方。 “瑾月不过是我的一个婢女罢了!” 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瑾月被吓得瘫倒在地,这话,真的是从小姐口中说出来的吗?小姐怎么会这样残忍! 江梁正采了一些花,回头便看见瑾月坐在地方,手中的花落了一地,立刻向瑾月跑了过去。 “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江梁问道。 瑾月捂着脸,痛苦之色难以名状。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呢?我不信,怎么会这样呢?”瑾月不住地重复道。 “瑾月,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江梁心中一急,双手猛的摇了瑾月的肩,迫使她冷静下来。 “瑾月,你听我说,你的生命里,不管曾经谁对你最重要,最让你难以遗忘,难以接受。但你要看以后,你会有一个真心爱你,呵护你的人,你只需要,把他当做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忘记从前的不愉快,好吗?”因为与之前计划的不一样,江梁此刻,只得提前改变了计划,将话说了出来。 “阿梁,我……” “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感觉,甚至,你的心里也是接受我对你的好,不是吗?阿瑾,我想要做你,以后的依靠,可以吗?我从来没喜欢过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会一直对你好,我……” 江梁还没说完,瑾月已经抱住了他。 “阿梁,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你我都过的是有今日没明日的生活,每天不停奔波忙碌,若是喜欢了,不过是给两人造成困扰罢了。”瑾月看见了白翊对木雪莹的影响有多深刻,她依旧觉得,自家小姐就是因爱生恨。 她不想让自己,也变得失了理智。 第二百四十九章 黎城苗老(一) “不,阿瑾,你信我,你也要信你自己,我发誓,绝对不负你,也一定会活着见你,若是有违此誓,我必当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江梁立刻发誓。 “阿梁,你……”瑾月倒吸一口凉气,对江梁的做法难以置信,这不是什么山盟海誓,只是简简单单一个承诺,可却显得如此真实。 若是他日后违背诺言,必然会不得好死。 “阿瑾,你可以接受我吗?”江梁松开瑾月,眼神直直地望着瑾月,从未变过颜色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期盼与柔情。 瑾月不由自主地点下头,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她的生命里,会有另一个人的出现。可如今,小姐很有可能不要她了,那么,她自是应当考虑自己了。 小姐不要她了! 脑海里有浮现这句话,瑾月只觉得仍旧是难以接受,捂住了脸,将头低了下去。 江梁搂住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道:“阿瑾,阿瑾,别怕好吗?有什么心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瑾月努力摇头,想要将自己的杂念排除出去,却始终没有办法。 情急之下,江梁抬起瑾月的头,立刻吻了上去。 瑾月的思绪被打断,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放大的脸,从震惊,到平静,再到接受。瑾月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环住了江梁的脖子。 花海之中,两人尽情相拥吻,良久,江梁才松开了瑾月。 “阿瑾,可以告诉我,你从府中出去,都经历了什么吗?”江梁看着双颊绯红的瑾月,柔声道。 “我……”瑾月微微闪烁着眸子,下意识便想要躲藏。 “阿瑾,别怕,有什么事情,阿梁与你一起承受。” 看着江梁那双眼眸,瑾月定了定心神,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终于,在江梁的鼓励安抚之下,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我真的很怕,我将小姐视作姐妹,视作亲人,小姐对我,却不过是对待仆人,甚至将我许给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怕她会抛弃我,我明明,也不是生来就为丫鬟,若不是师父他们将我和痕玉派到她身边,我们也会是自由之身。” 既然她已经将两次被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瑾月也就不再顾忌,将自己心里的担忧也一并说了出来。 “不,瑾月,并不是,小姐对你,真的是如亲姐妹一般。”江梁立刻出声解释,他从来没有见过对自己婢女这样好的主子,甚至,这已经不是对婢女,而瑾月,也并非是一个简单的婢女。 “小姐对你很好,我随你来之前,她便将我单独找了去,仔细敲打了一番,还警告过我,不可以对你做出任何逼迫之事,若是你不愿意,那么她也绝对不会同意。” “她其实,很担心你。自你从月城被救出来,小姐便一直心神不宁,此次出来,去云城也并非是最主要的目的,带你散心,解开你的心结,才是最重要的。她亲口对我说,你与痕玉,是她最见不得受伤的人,你们是她的姐妹,是比亲人还要亲的姐妹。” 江梁的话令瑾月忍不住吃了一惊,小姐,竟是这样吗?可她听见的那些话,那些令她不时会头脑发昏的话,究竟是如何出现的?是为了挑拨她与小姐的关系吗? “阿梁,我,我怎么能这样想小姐呢,那些人分明是为了挑拨我和小姐,我却还是执迷不悟,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之中,我真的,真的……” 搂住瑾月,江梁安慰道:“没事,如今你敞开心扉,放下了心结,我们这几日便启程去云城,待日后见到小姐时,再去向她当面说明情况,你觉得如何?” “好。只是,小姐还会让我回去吗?”来之时,木雪莹并没有说清楚,让瑾月在西晋待多久。 “我稍后便传信给主子,相信会有消息,小姐说了,你总是要回去伺候的,只是,若是你不愿,那便到时候再告诉她,她尊重你的想法。” “愿意,怎么可能不愿意。”瑾月垂下眼睑道。小姐是她的中心,离了小姐,她又当如何呢?能陪在小姐身边,替小姐处理那些繁琐危险的事情,她求之不得。 黎城。苗族人聚集地。 纵使是苗族人,但为了与其他人看起来相同,他们都将自己的服饰收了起来,穿着常人所穿的衣服,也积极与中原人通婚,如今连面貌也都差不多,一时间并不能分辨出,哪些是苗族人,哪些又是中原人。 “老头子,你真要和我一起去?”看着身边的柳同,柳白问道。 “怎么,小老儿难得愿意跟你去,你还不愿意了?”柳同瞪着眼睛,一脸不乐意。若不是担心自家弟弟出事,以他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再踏入那里。 “行,走吧。”柳白微微摇头。此次去找苗老,一个人是危险,两个人也是危险,不过两个人,危险却会降低许多。 两人进了黎城,直接去了一个小巷子。 苗老虽然总是被请到城主府行医,却不在城主府居住,而是住在小巷子里,只因那里,更适宜蛊虫生长。苗老在这里也小有名气,甚至在西晋也小有名气,不仅仅是因为善用蛊虫令人闻风丧胆,更多的还是,她本身的医术很是出名,素有起死回生之名。 当然,纵然有此名气,除了当地苗族人外,也很少会有人来找她治病。只因她的那些虫子,太过令人发指,还有从前可以控制人的传言,更是令人有心无胆。 两人走了进去。 巷子里只有那一座大宅子,略显阴暗潮湿。 门没锁,两人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才跨过门槛,正要往前走,一旁便传来一个声音:“停下,不许踩我的小宝贝。” 柳同低头一看,不远处有一只黑漆漆在地上蠕动的虫子,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心,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苗老快步走上前来,将虫子放在手心,一边摸还一边说:“我的小宝贝,怎么一会功夫,你就往这边来了呢?是因为看见有客人来吗?” 苗老是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但皮肤保养得和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一般,细腻润滑,头发也依旧乌黑,穿着苗族人特有的服饰,一眼便能看出来是苗族之人。 苗老一边说着还一边向屋里走去,柳白拉了一下一脸嫌弃的柳同,两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说你们,不是两个人吵架许多年,互相视作仇敌了吗?怎么今天想着一起来找我了?”苗老将那只虫子放进一个钵中,随意拉了一张板凳坐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章 黎城苗老(二) “这样的话,江湖人信了,你也要信吗?”柳白笑着坐下,柳同也找了椅子,不过却是拿才买不久的手帕仔细地来来回回擦了一遍,这才坐下。 苗老脸色不变,笑道:“怎么了,医圣前辈是觉得这椅子上有蛊吗?” “是,你这样的人,觊觎美貌的男子,小老儿如何不怕。”柳同道。 “美男子也确实不错,不过嘛,前辈你这样子,花白胡子一大把,尽管放心好了,姑奶奶可不会觊觎你,你安全得很,不过嘛……”苗老将眼神不住地往柳白身上瞟,过了十余年,这个人,竟然还是如此健壮,没有丝毫的脑满肠肥之像,相貌也依旧那般俊俏,当真是令她垂涎,忍不住想入非非。 “你个老妖婆,觊觎谁也不能觊觎他,他是小老儿的,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给你找很多比他年轻,有力,还俊俏的男人给你,你觉得怎么样?”柳同才不会让自家弟弟跟着这样一个老妖婆呢。 “哼,我可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情来求我,就必须把他留下,姑奶奶我只要他,如若不然,什么事我都是不会帮的。”苗老妩媚多姿的脸庞,出现了一丝冷笑,张狂地坐在一张椅子上。 “你如何以为,我们没了你的帮助,便不能成事了?”柳白拉下脸,道。 “凭你们两个十几年不踏足我这里,甚至你们已经十几年不合,这次不仅来了,还居然是一起来找我,而且,凭借这个老东西对我家小宝贝的恶心程度,居然心甘情愿地来了。你不觉得,很是可疑吗?” 苗老勾唇道,这两人来找她,那只能说明,他们面对的事情肯定很严重,多半,还需要她的这些小宝贝出手,否则,许多年都避她如蛇蝎,怎会在此刻来了,甚至还是两人结伴而来。 “我们手上,确实有一个疑难杂症,不过,同为医毒中人,你就不希望,可以将这个症解了,让你的医术更上一层楼吗?”柳白道。 苗老起身,拿着特制的食物,开始依次喂养她的小宝贝。 “我对你口中的东西感兴趣,不过,我对你更加感兴趣,而这两者,我没必要放弃其中一样……所以,我相信,你会同意的。”苗老似乎笃定这两人对她无可奈何。 “苗湘灵你个老妖婆,老女人,一大把年纪,居然还想要吃嫩草,你都大老小子七八岁了,居然还想着这档子事。”柳同啐道,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苗老本名就叫做苗湘灵。 眼神落在苗湘灵手中的蛊虫,柳同突然灵光一现,笑着走到一个小槽,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把你这个虫子给踩死。” 苗湘灵脸色微微惊恐,抬起头来,看向柳同却只是笑的比他更灿烂。 “好啊,那你拿出来踩啊。”苗湘灵一脸看好戏模样,看得柳同一阵发寒,刚刚要去拿虫子的手立刻缩了回来。 “苗湘灵你什么意思?” “我家的小宝贝,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踩死的,你还没踩死它,它就立刻钻进了你的身体,与你的身体融为一体了,相信,你会喜欢我的小宝贝的。”苗湘灵阴森森地笑道。 柳同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到了柳白旁边,想到方才,差一点,那个恶心地蠕动的黑色虫子,就要融进他的身体,他的心中就忍不住一阵的发寒,甚至还有点恶心。 “苗湘灵你个老妖婆,我真是,真是对你无语,你居然整天和这些恶心的东西住在一起。” 苗湘灵挑眉,道:“忘了跟你说,刚刚你想拿出来踩死的那个小宝贝,是失忆蛊,被下了之后,会忘记所有熟悉的人和物,甚至连自己是谁,也会不记得。虽然你呢,老了点,不过,姑奶奶还是可以养你。” 柳同被苗湘灵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道:“该死的老妖婆,居然连小老儿也不放过。” “那么刚刚门口那只,是什么蛊呢?”柳白冷不丁站了起来,问道。 苗湘灵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便不再离开。 “那个,是蚀心蛊,会吞噬人的理智,放大人的恐惧哦。”苗湘灵故意吓两人,柳同被吓得往后又退一步,柳白却是纹丝不动,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蛊。 “那个呢?” “那个是忘忧蛊只会忘记……”苗湘灵刚要说,却立刻意识到不对,柳白居然在套她的话,只怕这所谓的疑难杂症,还真的需要她的小宝贝,当下了然笑道:“堂堂毒仙,居然开始打探我的小宝贝了,看来这个症,是真的需要蛊来解啊。” 被发现了目的,柳白也不恼,道:“我们琢磨出一个药方,但效果并不好,思来想去,你的蛊虫,应当是有用的,所以,便想来向你求证。” “难得,难得。”苗湘灵不紧不慢地来回走动,打量眼前两个人。 “不过嘛,我还是那句话,柳白,我要你。”苗湘灵笑道。 “不可能,你个老妖婆,痴心妄想!”柳同已经受不了这里了,再待在这里,他真的担心自己胃里翻滚,会忍不住吐出来,当即便拉着柳白离开了。 看着两人前后离开,苗湘灵也不急,她相信,这两个人,肯定还会再来。能够让两个人都甘愿为之奔波,甚至让两人重新化干戈为玉帛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那么,便只剩下她的女儿了。 “上官燕,你可真是,坏了我的事,却又来促成我的事,你说,我该怎样对你的女儿呢?”苗湘灵挑拨着手中的蛊虫,冷笑道,眼中闪着不明的光芒。 柳白被柳同拉着直接出了城,直到到了城外,没了苗族人的身影,两人才下了马。 “老头子,你为什么把我拉出来?”柳白方才,还想再敷衍对方,将药方确定下来再说的,柳同便将他拉了出来。 柳同实在忍不住了,扶着一旁的树便哇哇大吐起来。 柳白便皱着眉,等他吐的差不多了,将手帕递了过去。 “我的天,那个虫子,真的好恶心,我觉得,我可能几天都吃不下饭了,方才,居然就差一点,那个虫子就要钻到我体内,这个苗湘灵,真是太恶心,太令人害怕了,老小子,你可不许答应她。” “放心,我不会。” “哪怕假意的也不行。小老儿可是听说她们有那个什么可怕的情蛊,可以下在喜欢的人身上,若是那个人不喜欢她了,那么,那个蛊会侵蚀那个人的身体。” 柳同知道柳白是打什么主意,还不待思考便立刻否决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用蛊 “大哥,我……” “好了,老小子你不必说了,我们先去云城,去看看莹丫头那里有没有懂蛊之人,她手下人才辈出,小老儿不信,就没人懂得这用蛊之术了!”柳同拿着手帕擦嘴,只觉得这手帕这么熟悉。 “奇怪了,这个手帕很熟悉啊,老小子,你什么时候也买了手帕来用了?”柳同奇怪地看向柳白,突然想起来,这人根本不用手帕啊。 “哦,不是,这就是你擦椅子那块,走的时候你没拿走,我就帮你拿了。”柳白无所谓道。 “什么?”柳同忍不住,立刻又吐了起来。 天呐,他拿来擦了椅子,就是因为椅子被那些恶心的虫子爬过,可如今,他居然拿这个手帕来擦嘴。一想着就好恶心,不行,他又要忍不住吐了。 柳白就这样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等着,与柳白相反,他并不觉得那些蛊很恐怖,作为玩毒药出身的他对蛊虫其实很好奇,这些蛊也就相当于毒药的一类,最多比其他虫子更神秘一些罢了。 “不行了,我可能要十天都吃不下饭了。”柳同看着旁边的柳白,只觉得,这还真是坑哥,明知道自己对蛊虫恶心得很,还非得把这帕子拿来恶心自己。 “走吧走吧,去云城。”好不容易才止了吐,柳同拉着柳白便要上马离开。 柳白却是拉住了他,道:“休息一晚再去吧,你的身体,可受不住这么长途跋涉。”能一起骑马到黎城来,他能看出来,柳同在强撑,这个吐,也不仅仅是因为蛊虫,还有一路的奔波。 看着柳白仿佛看穿自己的眼神,柳同的老脸拉不下来,自顾自牵着马走了。 “去哪里?” “进城休息。”柳同头也不回地回答。 柳白笑了笑,随即跟了上去。 第二日,鉴于柳同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摆在那里,两人便换了马车,一路驶向云城。 “苗老前辈,他们坐马车出城了。”派去跟踪的人回到苗老这里禀告。 苗湘灵微微一笑,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那人恭敬地退下,随即转身回了城主府。 两人慢悠悠到达云城时,瑾月与江梁也差不多同时到达。 玉阁。 “瑾月丫头,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柳同笑道。 “昨日到的,师父还有前辈此去黎城,可有消息?”瑾月说着,便替两人斟茶,过了这些日子,她的武功早已恢复。 提到此事,两兄弟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别提了,那个老妖婆,非要老小子以身相许,不然,不管我们去问什么,她都不会回答,我们连问题都没问出来,就离开了。”柳同有些烦躁地挥挥手,随即坐下来喝茶。 看着两人如此颜色,江梁不由得问道:“不知两位前辈究竟要去询问什么东西?” “蛊虫。”柳白在几人的注视下,说道,“能解莹丫头的毒,只差蛊,还没确定下来,但是加入蛊的可能性其实很大,旁人不养蛊,我们,也就只能去找苗湘灵。” “瑾月丫头,你快去看看,玉阁有没有会蛊的,我就不信了,天下间还只有她苗湘灵一个人会养蛊。”柳同道,他的脾气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此事,还得去问小姐,至少我所知道的人里面,并没有会蛊之人,不过小姐接触的人更多,兴许会有,我这就去给她传信。”瑾月说着,便离开了。 知道医毒两人都到了云城,处理完华天凌留在西晋的烂摊子,花七少便来见两人。 “医圣前辈,毒仙前辈,别来无恙。”花七少一脸温和的笑意,道。 “启之?你怎么在云城?小老儿不是记得你不是在书院吗?”柳同走到花七少身边,问道。 花家不时有人生病,也就与柳家兄弟一直有交情往来。 “受木姑娘所邀,故而过来,替四皇子充当一名幕僚罢了,这几日忙于内务,因而来得晚了,望两位前辈不要计较。”花七少语言之中皆是淡然,犹如在话家常。 “莹丫头居然连你都搬出来,对这西晋还真是够担心的,莫不是那四皇子太过无用,所以需要启之你去帮忙?”柳同打趣道。 花七少微微摇头:“四皇子本人才能智谋并不弱,在这三个皇子之中,甚至算是佼佼者,不过是旁人背后有些势力,而他背后,只是晋国陛下罢了。” 晋皇昏庸怕死,并非一天两天,作为华天凌的后盾,势力强弱,还真不好说。 “那么如今这西晋,却不知是如何情况?”柳白问道。到底两人来了,该了解的,还是需要知道。 “大皇子与五皇子,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大皇子出使东安后,带回来一个婢女,偏生那个婢女,是五皇子的人,查到后,大皇子便开始对付五皇子了。”花七少道,那个时段,木雪莹去了东安,不用多说,又是她的杰作,竟是四两拨千斤,让这两人直接开始狗咬狗了。 “那晋皇是什么态度?” “晋皇打压了两人,连带着四皇子也被贬了。不过话虽如此,有皇后保着四皇子,倒是在三人中隐隐稳坐。” “这也不错,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你花七少亲自出马的?” “苗族人,蛊毒,西域的奇人异士,三大医毒世家,追根到底,这些才是启之来的原因。”花七少笑道。 “蛊毒?却不知启之你会如何对付蛊毒?”柳白忍不住出声问道。 “自是解蛊,焚之。”花七少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启之,你可会用蛊?”柳同突然跳了起来,将柳白也吓了一跳。 “略懂一点,之前……曾在黎城待过一段时间。”花七少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适,道。 “哈哈,启之不要过谦,小老儿就说,肯定有人懂。好,既然你懂,那不如……”柳同看向柳白,“老小子,将药方给他看看吧?” 柳白微微点头,拿出了药方道:“启之,你且来看看,我准备在这副药方之上,用一味蛊。” “这个,是对莹丫头体内的毒素分解出来的毒。”柳同将另外一份毒方拿了出来,如今找不到七色彩蝶的制作药方,这份毒方,其实已经算是七色彩蝶了。 “这毒方可是确定能制成七色彩蝶?” “几乎完全类似。”以医圣毒仙两位前辈的多年研究,这话,八成都是自谦,知道是差不多,花七少也就没有再问,拿过了药方,细细看着。 “以蛊为药?” “是药三分毒,毒可为药,药亦可以做毒。” 花七少没有再说话,细细看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西晋近况 两个方子,药材都很是鲜明,没有任何含糊不清。 咋一眼看过去,这味不知名的蛊虫不论加不加,都没什么影响,但实际上,若是细看,便会发现,撇开蛊不说,其他的药材很难完全发挥他们的药性,有些甚至不能发挥药性。 这里许多药材,都是需要一个介质作为引入,才可以发挥药性的。 花七少思虑许久,道:“药方大致没有问题,只是启之目前还不能辨别,要用哪一种蛊,还请允许启之回去思虑片刻,不知这上面的药材可已经全部找齐?” “基本已经找齐,只余一味枯叶梅在胡合边境的千雪峰上,只等莹丫头手下的人取来便可。” 花七少微微点头,随即将两张药方收了起来。 “两位前辈还请不要着急,安心在此留下,待启之回去思虑片刻,相信不日便可确定需要以哪味为引。” 柳同点头:“幸好还有你,既然如此,莹丫头那里,我们也不用去问了,小子,快去告诉你媳妇儿,让她再送个信出去。” 江梁没说话,但还是出去找瑾月了。 “媳妇儿?可是瑾月姑娘?”花七少笑道。 “嗯,小老儿瞧他们俩,这几天不时会腻在一起,这事,多半是成了。”柳同捋着胡须笑道。 花七少挑眉,看来这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四皇子可还在府上?”柳白问道。 “他。”花七少垂眸看了手中的茶盏,道,“去追美人了,还没回来。” “唔,小老儿还看见他了,在莹丫头与师侄的庆典之上。”侍女端了点心来,柳同一边吃,一边说着。 “前辈可是找他有事?”花七少道。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知道,你们下一步谋划是什么?我们或许还能帮他一下。”柳白之前与南宫轩澈来过四皇子府,对于西晋的情况,大致还是知道一些,尤其是三大医毒世家,几个坐镇的老东西,都不是省油的灯,只看那次,南宫轩澈伤的那样重,便可以看出来。 知道这毒仙柳白高冷,花七少也不多言,华天凌已经来了信,说自己在赶回来的路上,想必不多时便会出现。 不过几日,华天凌便回到了四皇子府。 “启之,本殿不在时,可有什么异常?”华天凌也知道自己不该急着性子离开,但他想再见到那人的欲望十分强烈,至少,他觉得,应当将自己的心思先告诉那人,让自己不至于,连竞争的机会也没有。 “并无过多异常,大皇子回来时,带了个五皇子安插在安国五公主府的探子,此后,两派便开始争斗,虽然五皇子不在,但百里英却仍旧替他暗中操作着。如今的三足鼎立,虽然殿下也被打压,但皇后力保之下,也许是为了报菩提无心与知音之事,晋皇并未将殿下打压得很厉害。” “如今的形式,殿下算是最受拥护的一方。” “是否拥护,于我而言,也并无用处,他要的不过是三方抗衡罢了。”华天凌冷笑道。 “另外,神坛圣女前几日递了帖子来,约殿下云雪楼一聚。”花七少将袖中圣女慕雅的帖子拿了出来。 华天凌接过帖子:“你是如何回复的?” “殿下离开之事,她必定知晓,因而时间定在五日之后,启之约摸殿下已经到了,便应下了她的邀约。”花七少微微颔首。 华天凌点头,又将最近的事情一一问了,偶有遗漏,花七少便补充了。 “医毒两位老前辈可还在这里?”华天凌一边走向书房一边问道。 花七少也跟在身旁。 “正在城中待殿下归来,若是殿下要见,启之这便去安排。” “去安排吧,如今百里英动作不停,我也得好好防备他们了。” 百里世家的最老一辈百里毅,是所有老一辈中最神秘也最难猜测的人。华天凌与花七少在西晋生活这么多年,从未看透过此人,只从南宫轩澈那里得知,此人与空谷家族颇有联系,并且交情匪浅,但就是一向战无不胜的南宫轩澈,也在那人面前吃了大亏。 “嗯好的。”花七少说了,便要退下,到了门边,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 华天凌正在拿着一幅画缓缓打开,画上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子。 花七少到口边的话又收了回去,随即转身离开,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画上的人,不凑巧得很,他也见过,并且知道是谁。然而看华天凌这模样,分明将叶知涵视作了画上之人。 那么……他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自己认错了人,这份罪,就让他自己承受吧。他花七少可不管这档子事,只管看戏便可。若是所料不差,那人,已经从北周出发过来了吧。 花七少微笑着去安排了见面时间,定在了两天之后。 华天凌自顾自抱着画像,倾诉了半天的衷肠,随即又调整了心绪,再次踏出房门时,已经变回了本来睿智的模样,对自己的想法没有丝毫的怀疑,对花七少也依旧是那样的温和,用了最快的时间重新安排了这两个月的事情。 若是当时他便知道花七少的想法,只怕想毒死他的心都有了,然而,这些已经是后话了。 玉阁,一处宅子里。 华天凌如约与医毒两位老前辈相见。 柳白与华天凌已有交情,此刻并没摆什么架子。柳同虽然上次在报国寺见过华天凌,却并没有说过话,上次华天凌留下的印象也并不好。身为一国争权的皇子,怎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离开自己的国家呢?柳同只是活的洒脱些,却并非老糊涂,这件事情,还真叫他难以释怀。 “任性逃出去的四殿下终于回来了?”柳同阴阳怪气地道。 柳白诧异地看了一眼柳同,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华天凌也也知道自己是上次留了不好的印象,也是自己的错,当下还不及坐下,便对着柳同一拱手。 “此次,是天凌过于任性了,还求医圣前辈原谅,不要介怀,天凌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哼,小老儿不敢当,殿下想去哪里,小老儿一介草民,哪里敢管啊。”这种事情,柳同完全与自家徒弟站在同一阵营,不让华天凌记住,下次必然再犯。 第二百五十三章 目无尊长 华天凌还要再次告罪,一旁的柳白看不下去了,道:“殿下请坐,不必理会他,我在这兄长本性如此,还是正事要紧。” “老小子,你这是什么话?小老儿怎么得罪你了,你就这样说我,简直目无尊长!”柳同立刻反驳道。 “说来说去也就这一句,也没见你说出其他话来。”柳白回应道。 柳同立刻吹胡子瞪眼,不乐意了。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华天凌有些头疼,他此刻算是看出来了,所谓传言医圣毒仙二人不合,并非完全空穴来风。 “两位前辈还是少些话吧,殿下事务繁忙,若是今天两位又吵过去,不知何时才能再与殿下相见。”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花七少突然开口,两人这才互相冷哼一声,没有再吵起来。 “殿下,如今这三大世家蠢蠢欲动,苗族圣女也别有居心。我等来此,除了为莹丫头寻找解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便是来协助殿下,对付他们。”柳白说着,不自觉看向了花七少,花七少也是莹丫头派过来帮助华天凌的人。 “惜画姑娘回北周后,便将西晋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木姑娘,木姑娘以为,这西晋,并非好啃的骨头,再者,启之一人,确实难以应付这样多的威胁。”花七少不紧不慢喝了口茶,道。 知道是顺带提醒着,别一个不注意,又离开了云城,华天凌不由得失笑,微微点头。 “这样看来,木姑娘对天凌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还请诸位放心,天凌再不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纵然很不明白,为何自己千里迢迢去了南宁,却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人,但他此刻还是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柳白微微点头,道:“殿下,事成以前,若是不出意外,我与大哥应当会一直留在这里。我已经让瑾月丫头去买下一个医馆,日后,便留在那里为人抓药看病,至于我大哥……” “老小子,你别说了,抓药看病这种事情,自然是由小老儿这个堂堂医圣出马,你这只会下毒害人的,谁敢让你治?”柳同立刻插嘴道。 “别闹,我们昨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柳白试图避免两人的争吵,他还是挺想在小辈面前,维持自己的长者风范的。 “昨天是说好了,是小老儿去开医馆,至于你呢,就守在这里,留在殿下身边。”柳同撇着嘴道。 “老头子,昨天说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是我去对三大世家宣战,你一把年纪,留在四皇子府替他解决其他事情就可以。”柳白立刻站了起来,语气坚决地说道。 “老小子,你说话不算话!”柳同立刻也站了起来,两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又迅速吵了起来。 这次,任花七少与华天凌再怎样劝,两人也大有一副,你不低头,誓不罢休的架势。 无奈之下,华天凌只得拉着花七少离开了大堂。 “他们二人昨天说好的,是何人留在我府上?” 花七少摇头,道:“江梁总管当时在,我们且去问问吧。” 迎面便走来瑾月与江梁二人,甚至还卿卿我我,见到华天凌与花七少,两人立刻隔得远了些,也没再说话。 “江总管,医毒两位前辈正在争执不休,却不知昨日,是决定谁要开医馆宣战,谁来殿下府上?”花七少含笑道。 “此事……”江梁与瑾月对视一眼,脸上皆是苦色。 “他们是否还在争执不休?”瑾月道。 见两人不约而同点头,又侧开了身子,大堂里,两人吵着吵着,又已经开始动手了。 瑾月微微叹口气,道:“此事交给我处理吧。” 说着,她便走了进去。 “昨日,两位前辈商量出来的结果,便是今天这副模样,只是在动手之时,便被阿瑾制止了。”看着打架的两人,江梁道,语气之中皆是无奈。 不知道瑾月说了些什么,待三人走进去时,两人已经各自做了一张椅子,没有再理对方。柳同一脸心不甘情不愿,柳白则是一副冷漠不屑的脸。 “四殿下,七少,已经商量好了,毒仙前辈坐镇医馆,医圣师父则去殿下府上,以防三大世家下暗手。”瑾月对着两人微微颔首,随即站在一旁保持沉默。 华天凌与花七少相视一眼,随即坐了下来。 “行,不就是觉得小老儿年纪大了,所以觉得跟那些世家的老头子干不过了是不是?”柳同一脸的受伤,感觉自己苍老的心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自己的徒弟,居然帮着柳白而不帮他,真的万分难过。 瑾月见状,立刻走到柳同身边,替他捶着背,语气放得无比温柔。 “师父,徒弟这不是为你着想嘛,师父你想想,如果坐镇医馆,那么你就不能四处走了,三大世家的人,甚至其他两个皇子,还有晋皇,都会看着你,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这有什么好的呢?” “但是你想想,如果在殿下府上,你都是与三大世家直接交手,解的也都是世家亲自下的毒,柳白师叔却只能解一些普通人的小病小灾,师父你难道不觉得,你才是大牌吗?”瑾月循循善诱。 柳同果然被说的蠢蠢欲动,脸色也好了许多,微微点头。 坐镇医馆相当于给三大医毒世家下了战书,柳同与柳白都心知肚明,所以都不想让对方去,瑾月如此,无非是给两人台阶,毕竟,柳白用毒,对毒的敏锐性更强,性子也更沉稳,并且是来过云城的,三大世家也同样以毒闻名于世,相比柳同,柳白更为适合。 再者,柳同的确年老,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还真不好交代,相比之下,也是柳白更为合适。 如今木已成舟,柳同也没办法改变几人的主意,只得冷哼一声,随即又坐正,道:“好了,殿下还是说吧,接下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比如,让我进宫给晋皇调理身体啥的。” 华天凌微微蹙眉,随即摇头否决:“不行,如今既然是毒仙前辈正面下挑战书,那么,即便是进宫,也应当是毒仙前辈去。不过,医圣前辈,如今百里家似乎已经盯上了天凌,所以,天凌这里,还要有劳医圣前辈。”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谈合作 “嗯,那就这样吧,你们先商量,小老儿饿了,先吃点东西。”说着,柳同便拿着糕点吃了起来。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柳白先提了自己的打算,几人才慢慢商量起后面的计划来,柳同虽然没有参与,但他们的对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商量得差不多时,华天凌便提起木雪莹的胎毒一事。 “听闻两位前辈是为解木姑娘的毒而来,却不知这解药,天凌能否尽一分心力?” 柳白看了一眼一旁的柳同,又将目光落在花七少身上,道:“我们将毒的药材基本分辨出来,解毒的方子也相对写了出来,不过,并不能解毒,我们换了许多不同的东西,却仍旧不能解毒。” “因此,我猜测这方子中,需要一味蛊,作为引子,将药性完全发挥出来,只是这味蛊,我们还不知道,启之对蛊颇有了解,因此,便请了他去琢磨。” 花七少接过话茬,将药方拿了出来,看着那张解毒的方子良久,脸上带上了些许凝重,道:“这味蛊,其实凶险万分,一定程度上已经等于以毒攻毒,并且,几乎九死一生,即便是福解了,也要经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如今我们取蛊难,倒不如先去问问,木姑娘与周皇,是否愿意解毒,若是不愿,我们……” 花七少最后没有说话,但话里意思很明显,若不是当真凶险万分,他的脸色也不会如此难看,甚至不愿木雪莹去解毒。 也是,七色彩蝶作为奇毒榜第一名,能够比它还要厉害的毒,已经是寥寥无几,若是蛊虫,想必毒性也更加厉害,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被蛊虫反噬,从而更加痛苦,甚至还会直接死亡。 “说到底,木姑娘应当是两手准备,还在寻七色彩蝶的出处,若是能够找到出处,必然也能找到解毒之法。” 花七少将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在场之人不由得面露难色,七色彩蝶出处,岂是那般好找的,若是能够找到,玉阁,还有医毒二老,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还一无所获呢。 可如今既然说明了蛊虫的危险,那么,这条九死一生的路,不到万不得已,是真的不能选。 “此事……还是过问一下他们的意见吧,说到底,还得看寻找七色彩蝶,是否有音讯,若是毫无音讯,以莹丫头的性格,只怕会选择破釜沉舟。”一旁静默已久的柳同突然说话,脸上一片沉静之色。他不是看不透,只是想活的逍遥一些,但摊上这样一个徒弟,还真是让他伤透脑筋。 “好,此事也只能如此了,瑾月姑娘,阿梁,你们二人,尽早给南宫他们传信吧。”华天凌隐晦地指了传信给南宫轩澈而不是木雪莹,江梁会意,瑾月却是不同意,,刚想出声反驳,江梁却是直接将她拉走了。 “阿梁,你这是什么意思?瞒着我家小姐吗?”瑾月甩开江梁的手道。瑾月对此很是抵触,她不想受到木雪莹的猜忌了,如果可以,她什么都不想瞒着木雪莹。 “阿瑾,你方才也听见了,若是以你小姐的脾气,只怕稍有危急,便会立刻奔来解毒。可是,你仔细想想,九死一生,连一向含笑的七少也露出愁色,那便只能说明,这个九死一生,不是一般的难,还要经历非常人的痛苦,纵然你家小姐已经经受过毒发,但以我看,这样的以毒攻毒,只会更难以忍受。” 见瑾月稍稍平静下来,江梁又道:“阿瑾,我们分明有更好的办法,你难道忍心看着小姐受那样的折磨,甚至还可能死掉吗?” “不,我不要小姐是!”不带任何犹豫,瑾月立刻脱口而出。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小姐那样痛苦,怎么可能看着她死呢,就是因为不想,所以才觉得要将此事告诉木雪莹,让她自己选择罢了,万一可以成功呢?可是,那样小的可能,真的可以发生在小姐身上吗? 她不敢赌。 “好,你传信给姑爷吧,我……什么也不知道。”瑾月闭了闭眼,江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小姐,我……终究还是骗了你。 以南宫轩澈的脾气,根本不可能同意这样危险的做法。没有到不得不的情况,南宫轩澈怎么可能允许木雪莹有任何危险,还是这样的事情。传信给他,已经等于是否定的答案。 果然,那天晚上,南宫轩澈陪着木雪莹过了生辰,便看到有属下给自己做手势,是西晋来的消息。 他第一反应,便是,之前西晋来的消息都是传给木雪莹,为什么这次,居然是江梁传给他的。不过瞬间,南宫轩澈便知道,此事,必然要瞒着木雪莹。 于是,他找了借口,而木雪莹太过劳累,真的就睡了过去。 看到这封信时,南宫轩澈的心里是庆幸的,花七少与华天凌,终于做了件令他满意的事情。以蛊虫为引子替木雪莹解毒太过危险,他没有任何犹豫,便写了回信。哪怕是一点危险,他舍不得木雪莹去冒,更何况这是拿命去赌的事情。 又过了几日,华天凌便如约去了云雪楼。 到了隔间后,圣女慕雅已经坐在那里等候。 她此刻一身红色衣袍,头发也被衣服的帽子遮住,又以红色面纱遮面,显得极为神秘。 在华天凌进门时微微抬眼,随即站了起来。 “四公子果然守信。”慕雅摘下了帽子,露出原本的三千青丝。 华天凌也淡淡一笑,道:“在下也没想到,姑娘来的如此早。” “公子请坐。”慕雅淡淡一笑。 “姑娘准备这样与我说话?”华天凌挑眉道。 慕雅一愣,随即将面纱揭开,露出原本绝色的面容。 “倒是慕雅失礼了。”慕雅微微歉意。 华天凌淡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在下还不知,姑娘约在下来,究竟所为何事?” “合作。”慕雅不卖关子,将目的开门见山说了出来。 “哦?”华天凌没想到这人如此爽快,随即不紧不慢道,“若是在下所料不差,姑娘,应当与我大哥合作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溪凌相见 “公子应当知道,令兄……并无文韬武略,并不适合辅佐。实不相瞒,小女子在三位中最欣赏的,便是公子。”慕雅说此话时,并没有丝毫娇气,落落大方,倒令华天凌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却并未持续多久。 “在下竟不知,姑娘居然想要脚踏两条船。”华天凌笑道,眼神落在的窗外人来人往的街上。 慕雅脸色微微煞白,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不留情面。 “公子此话,未免太不中听。古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小女子身为我苗族中人,如今又身为圣女,自然应当担负起重任来。再者,公子是三人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可奈何这背后势力背景,与另外两人稍逊一筹。”慕雅对华天凌,把握不大,但却也是有把握。 既然华天凌接了自己的帖子,那么就代表他认可了自己,或者背后的实力。既然清楚,那么是否要合作,便是值得考虑的问题。 “姑娘未免过于自信。”华天凌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当即淡淡一笑,道,“姑娘以为,有何可以打动于我?” “此话……”慕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赤裸裸的拒绝,她慕雅还是第一次遇见,“难道公子就不怕,小女子与您作对吗?” 华天凌依旧面色不改,含笑道:“姑娘,你本来,就是与在下对立。” 已经投靠了华天宇,还来说什么对立与合作的空话,华天凌可不吃这套。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华天凌便起身,道:“在下还有事,若是姑娘没有其他事,在下便告辞了。” 慕雅并未想好说辞,只得看着他离开。 看着这样俊秀挺拔的身姿从房里离开,慕雅虽一愣,但随即也露出了笑容。她相信,到最后,华天凌一定会与她合作。 当安溪到达云城时,确实离过年不远了。 此次,她是作为东安未来的储君来访,也是第一次光明正大来到西晋。 晋皇将保护安国使者的任务交给了华天凌,却又将接风宴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华天宇,至于华天晏,则是仍旧负责云城治安。 但其实这样,无非是将三人的矛盾更加激化罢了,尤其是华天凌与其他两人的矛盾。 得到这样的消息,华天凌并不震惊,在众大臣不赞同的目光中,很是平静的上前接了圣旨。 安溪进入云城时,华天凌已经在城门口等候。 “安国使者大驾光临,我皇倍感荣幸,特命我前来,恭候大驾。” 安溪一路而来坐的马车,此刻也并未掀开帘子,只淡声道:“有劳四殿下,还请前面带路。” 到驿馆之时,已经是下午时候,接风宴定在晚上,安溪此刻倒是不必急着进宫。 “驿馆已至,还请公主殿下移驾。”华天凌的语气不卑不亢,却又带着一贯的疏离冷漠。 安溪带上面纱,只露出了眼睛与英眉,随即走下了马车。 “里面请。”华天凌没有多余的神色,向着里面作了请的手势。 安溪微微颔首,随即走了进去。 到了大堂,没了闲杂人等,安溪取了面纱,才看向华天凌,道:“殿下请坐,不知陛下是派了何人我的人身安全?” “他让我全权保护公主,晚上的接风宴由大皇子负责,全城的守卫由五皇子负责。”知道安溪此刻是以木雪莹好友的身份询问,华天凌也就缓了语气,到底两人是一派的。 安溪微微颔首,冷笑道:“他不是对你很是看重吗?如今这样安排,岂不是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倒是也舍得。” 华天凌在北周时,见过几次安溪,彼时她一直都是淡淡的笑意,就是他在东安的探子,也都是告诉他,这位五公主,几乎从未见过她生气的模样,即便是上刑,被冤枉,她也是一直面色温和,带着落落大方的微笑。 此刻,安溪却是冷笑,令华天凌微微讶异,随即答道:“我也不过是他拿来平衡三方势力的一颗棋子罢了,如今见他的棋子不听话,甚至可能威胁到他的位置,自然要极力打压。” 安溪也明白这个道理,微微点头,随即又道:“你且放心,我的安全自是有保障的,不会在此事上拖累你。” “多谢好意,不过这西晋,公主还是头一次来,这里的危险,公主只怕还不甚了解。”出于谨慎,华天凌还是决定将这里的形势同安溪说一下。 安溪只是微微抬手制止,颇有几分大将风范,但又自顾自将手放了下来,道:“殿下不必担忧,苗族,三大医毒世家,甚至还有西域的奇人异士,我都知道,这里的事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安溪都已了解,也知道如今的形势,所以,殿下大可放心。” 安溪这样的了解,倒是令华天凌忍不住高看一眼。南宫与他说过,眼前的女子与自己经历相类似,此女子有些文韬武略,甚至比一些男子还要厉害。 他之前看见时,只觉得此人很是镇定沉稳,如今看来,该有的心计城府,却是一样不少,或许两人,真能在这西晋,做出一些事情来。 “公主心思缜密,天凌自愧不如。”华天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安溪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笑容带了些许真实,道:“殿下放心,在西晋这段时间,我会全力配合殿下。” 两人又说了几句,碍于身份,华天凌便起身告辞,只待晚上再护送安溪入宫,他现在,则是进宫复命。 “杉杉。”看着远去的背影,安溪意味深长叫了一声。 “公主怎么了?”杉杉垂头问道。 安溪刚想张嘴说话,随即还是轻轻摇头,道:“罢了,我累了,扶我去休息吧。” “是。”杉杉并不清楚安溪想的什么,只得应道。 “瑾月那里,你可传了消息去?” “已经传了,只是这里人多眼杂,公主又是这里唯一的目标,要出去,还需要做些准备。”出若要去,只能以侍女的身份离开。 安溪丝毫不在意:“你去安排吧,只管后面告诉我便可。” “是。”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中招(一) 接风宴。 往届的圣女都是不会出席,默默当作一个傀儡,守在神坛便可,慕雅却是不同,从第一年起,她便如同一个大臣一般,每个比较隆重的宴会,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次,也毫不例外。 安溪作为安国未来的储君,即便安皇没有下令,但安溪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被拿来当作储君培养,而且,安国这些年,从来不立储君,即便是太上皇当年,也是直接替安皇处理了其他皇子,随后便下诏退位,隐居去了。 而一国储君作为使臣出访其他国家,只要脑子还不太糊涂,都会想方设法拉拢。 因此,这次宴会,不算隆重,却是十分重要。 说过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后,安溪便坐在了一旁,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对面的慕雅,慕雅对她微微一笑,举起了酒杯,安溪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将酒一饮而尽。 大臣们不敢上前敬酒攀谈,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是通敌卖国的罪名,但皇子却不同,他们需要结交各方势力,这不仅有利于自己,还有利于本国。因而,华天宇和华天晏,都开始与安溪交谈。 尤其是华天宇,接风宴将自己的位置,放在安溪的旁边,其用心已然是昭然若揭。因着华天凌需要保护安溪,所以,华天凌的位置,便安排在了华天宇的下手。 “公主殿下,安国一别,已是许久未见,公主可还安好?”华天宇笑道,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确实许久不见,却不知本宫那婢女,殿下如何处置了?”安溪含笑道。 周围的丝竹之声不绝如缕,也有各自攀谈之人,这声音不大,华天宇与华天凌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华天宇脸色微变,想到自己水牢锁着不成人形的彩儿,道:“公主何必的如此取笑我,当时不查,竟是被人钻了空子,设计于我,也幸得公主相救,若非如此,本殿也不会明白……” 说到此处,华天宇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华天晏,他也正好望着自己这面,见华天宇看他,立刻便将头转向一旁。 华天宇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华天凌后者神色淡淡,自顾自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很是悠闲。 见他这副模样,华天宇心中恨得牙痒痒,安国的罗城一事,若非受了华天凌府邸刀枪不入的影响,他又怎会那样武断,从而被设计呢?如今这人却还是如此悠闲,真是好让人气愤。 殿下既是明白,也不枉费本宫委婉告知了。”安溪笑道。 “敬殿下一杯。”说着,安溪又是一饮而尽。 旁人听不见说话,只这样看着,便以为两人是谈笑风生,心中也各自又打起了如意算盘。 华天晏看着两人笑的如此开怀,不由得想要过去攀谈。坐在下手的百里英见他如此,立刻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殿下,稍安勿躁。” “你看他,将自己的位置放在那公主的旁边,如今又与那公主,聊的如此投机,当真是狼子野心,生怕旁人不知道一般!”华天晏出使北周的时间,华天宇一回来,便开始事事针对华天晏一派,没有华天晏本人在,即便是百里英再如何优秀的,有力挽狂澜之力,很多时候也无计可施。 还没回来便接到这消息,可北周帝后大婚还未结束,又不能急着回来,只能眼睁睁等着自己的势力被蹂躏打压,这让华天晏如何不生气。 “殿下,依我之见,他们未必相谈甚欢。”百里英不是失了分寸的华天晏,对于华天宇方才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百里兄,这话怎么说?”听百里英如此说,华天晏才稍稍好一点。 “方才大殿下瞧了殿下一眼,脸色并不好,我猜想,方才公主一定提了令大殿下不爽快的事情。再者,四殿下坐在大殿下身边,表情也不曾变过。依我之见,大殿下的结交,并不会成功。”百里英不紧不慢道。 华天晏闻言,立刻看向华天凌,果然,脸色没有一点变化,依旧是淡淡的笑意。 然而转念一想,华天凌不是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吗? “他的表情从未变过,百里兄又是如何判断的呢?” 百里英不过浅浅一笑,稍稍低头靠近华天晏,道:“殿下,其实还有一事。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查,究竟是何事让大殿下突然对我们下狠手,却一直苦于找不到源头。如今见他们模样,我只担心,我们在安国的人,已经暴露了,甚至更大的可能,是四殿下动的手。” 华天晏闻言,立刻抬起头看向百里英,眼中皆是惊骇之色,好不容易才收敛了神色,此地并非可以大肆谈论这些的时候,但此事,由百里英说出来,华天晏已经信了九分。 “那么,我是否还要过去攀谈呢?”华天晏问道。 思忖片刻,百里英微微一笑:“我去会一会她。” 华天宇正试图与安溪说些其他的话题,百里英已经绕过大殿,来到了安溪身侧。 “五公主,在下百里世家少主百里英,见过公主。”百里英一脸的和煦,如同冬日的暖阳,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安溪只是浅笑着点头,道:“百里少主。” “百里少主倒是悠闲,不与五弟一同畅谈,却来了这面。”华天宇的语气并不好。自己被设计,那个华天晏是个没脑子的,只怕事情还是由眼前的百里英所作。 心中猜到几分情况,百里英也不恼,笑道:“殿下此话差矣,公主作为使臣来访,我晋国子民皆是主人,待客之道,当来问候。” 一旁有宫女端着酒盅酒杯,百里英一招手,人便走了过来。 百里英直接倒了两杯酒,道:“在下想敬公主一杯,以表心意,不知公主可愿?” 酒已经倒好,这还能容她说不愿吗?安溪点头,端起了其中一杯酒。 吃菜之余,华天凌的余光扫到了那杯酒,看着那酒杯,华天凌微微有些不祥的预感,正当他想制止,安溪却已经一饮而尽。 喝下去后,并没有事,华天凌的担忧却不减,百里英不可能无缘无故过来敬酒,甚至亲自为人倒酒,酒中,应当有玄机才是。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中招(二) 百里英敬了酒,又与安溪多攀谈了几句,这才不紧不慢的离开了。 华天凌一向对百里英警惕,此刻也是心下难安,对着身后人使了眼色,低声吩咐几句,后者立刻离开了大殿。 百里英重新落座后,华天晏便凑了过来。 “百里兄,方才,四哥身后的人离开了。” 百里英闻言不过一笑,随即泰然自若地吃起菜来。 “殿下尽管放心,此事,不会危及你我。” “嗯,那便好。”知道百里英一定过去做了什么,但百里英做事一向谨慎,华天晏也就没有多问,便安心吃菜。 期间,慕雅只是看着周遭人的一举一动,虽听得不甚清楚,却不妨碍她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四皇子想与这安国公主交好,那么这公主的安全,他必须得保证,否则,即便这公主安然无恙,四皇子也难以与其交好。 至于百里家,在公主中毒之际前去帮忙,想必以百里英的巧舌如簧,定能将这人的心收服。 而华天宇,因着这次打压华天晏的事,慕雅与他意见相左,已经有了隔阂,如今对他也更是不抱希望。目光移至华天凌身上,慕雅浅浅一笑,她或许,还能在这里做些什么。 对着华天凌做了口型,随即便假装不胜酒力,提前离开了。 很快,华天凌身后的人回来了,对他耳语了几句,华天凌也起身借口如厕离开了。 对于慕雅与华天凌的互动,旁人没有注意,可安溪却看的分明,她没看见华天凌身边赵源因何离开,只看见,慕雅说了什么,于是两人相继离场。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她面上依旧掩饰得很好,只是对于华天宇的谈话,略微有些心不在焉。 华天凌走出大殿,拐了几个弯,走到了一座假山旁,慕雅被侍女扶着,已经站在那里等候。 “不知圣女找本殿,有何要事?”华天凌语气微冷,他如今已经是众矢之的,可不想因为圣女,又被人拿了把柄,要知道,那皇位上坐着的人,可是一直视他为眼中钉的。 慕雅微微一笑,松开了侍女的手,绕着华天凌不紧不慢走了一圈,道:“殿下稍安勿躁,难道殿下,就不想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华天凌睨了慕雅一眼,笑道:“不知圣女有何高见?”慕雅坐在华天晏的旁边,他能听见华天宇与安溪的说话,那么慕雅,自然也能听见华天晏与百里英的谈话内容。 慕雅对着华天凌妩媚一笑,微微靠近华天凌,手指轻轻戳了戳华天凌的胸膛,在他的衣服上轻轻画圈,声音极尽温柔,道:“殿下,前些日子,慕雅的提议,殿下可还没回应呢。” 华天凌心中泛起一丝冷笑,这所谓的苗族圣女,也不过是个狐媚子,亏他那日见时,还对此人高估,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慕雅的提议,本殿允了,那么,可以告诉我了吗?”纵然心中不悦,可华天凌还是温柔了声音,道。 本来,对于慕雅这次的邀约,他是不准备来的,到底是人多眼杂。但方才手下人来报,安溪与百里英喝的酒与酒杯,甚至那个宫女,都是完全没问题的。而百里英不可能做无用之事,既是一无所获,知道慕雅定然拿了什么把柄,华天凌便立刻寻了借口出来。 “殿下,空口套白狼的话,你让慕雅,如何相信呢?”慕雅笑道,甚至还离华天凌越来越近,手也从华天凌的胸口,缓缓往上移。 华天凌一把抓住不安分的手,手劲儿很大,慕雅不禁微微蹙眉,娇声嗔道:“殿下,你弄疼我了。” 华天凌根本无法忍受女子的触碰,若非要保证安溪的安全,他早已将慕雅的手折了下来。几乎快要冒火,但到底是忍了下来,将随身的饰物放在慕雅手中。 “这枚玉佩,是我四皇子府的象征,也只有本殿才有,这下,总该放心了吧?”华天凌勾起一丝邪魅的微笑,道。 慕雅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又看见一旁赵源的不赞同,这才点头,示意华天凌放手。华天凌放手后,便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等着慕雅的下文。 慕雅微微踮脚,在华天凌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华天凌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声音带了些冷漠:“多谢相告,时候不早了,本殿便先回宴上。”说着,他便带着赵源离开了。 “殿下,您真的将玉佩给她了?”赵源有些难以置信,若是所料不差,华天凌随身带着的,是他母妃留给他未来皇子妃的玉佩。 华天凌却是毫不在意:“那不是,别多想,你现在出宫一趟,将毒仙前辈带进宫来,若是不能进,那便在宫门口等着。”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华天凌原本还想着让宫里主动去请毒仙前辈,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了。 安溪与百里英喝的酒,并没有问题,可安溪本身的酒杯,却是有问题的。百里英趁着几人目光集中在酒杯之上,给安溪的酒杯放了东西,也只有慕雅这样正对的方向,才能看的一清二楚。 华天凌等人知道慕雅的动机不良,可百里英这些人,却并不知道,因此也根本没有想到,慕雅会注意并且看清了整件事。 华天凌回到席上时,安溪也仿佛才坐下,低着头,开始倒酒喝。 华天凌本想阻止,但安溪却是一杯接着一杯,虽然中间吃了几口菜,却是酒比菜多。想着安溪已经中了药,华天凌心中猜测,应当是药性发挥作用了。 “陛下。”安溪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虽不见摇晃酒醉之意,但语气却没有平日那般谦逊收敛。 “父皇派安溪前来,便是为表我安国友好和平之意,我安国与晋国,虽离得远,但同为中原大国,唇亡齿寒,因此,我安国,特备厚礼一份,愿两国,永结邦交。”安溪笑着抬手,便有人下去,很快抬了礼品上来。 晋皇与皇后相视一笑,脸上笑容更为灿烂,举了酒杯:“好,公主说得好,朕也愿,两国永不开战,公主殿下,朕,敬你一杯。” “不敢,此酒,应当是安溪敬陛下才是。”说着,安溪带着淡淡的笑意,将酒一饮而尽。 头上一阵眩晕,安溪不自觉抚额,微微有些摇晃,心中则是奇怪万分,自己平日千杯不醉,如今不过多喝了几杯,怎会如此?脑海里闪过百里英敬自己那杯酒,余光看向百里英,见他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在看好戏一般,心中顿觉不妙。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中招(三) 安溪当下坐了下来,余光瞥见华天凌,见他望着自己,眸光心中微微苦涩,想到了方才自己跟过去,看见的那一幕,现下竟是没来得及猜测华天凌目光中的安抚之意。 “安溪公主,可是觉得不适?”晋皇发现了安溪的不对劲,出声关心道。 安溪也知道,自己只怕是着了百里英的道,此刻,只有尽快离开才是。 “陛下,安溪确实有些不胜酒力,可能,需要提前离开了,扰了陛下和诸位的兴致,是安溪的不是。”安溪抚着额头,面色确实不佳。 “无事,快将你家公主扶回去,好生休息。”晋皇兴致很高,并不为这一点事情不痛快,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 “父皇,天色已晚,儿臣要尽保护公主的职责,还请父皇允许儿臣,一同离开。”华天凌起身拱手道。 晋皇虽有不悦,但话确实在理,便神色复杂地点头。皇后见状,便主动同晋皇说了话,这才缓和了些许气氛。 安溪微微有些恼怒,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她并不想理会华天凌,便让婢女扶着自己,趁着华天凌与晋皇说话的时刻,抢先一步离开了大殿。 出了殿,便往宫门口走去。 华天凌随后追了出来,并未看见安溪的身影,估计两人在路上,便跟着追了过去。 果不其然,快步追了一段路,便看见了安溪有些摇摇晃晃。 “公主。”华天凌快步跑到安溪身边,想扶着安溪,却被安溪拒绝了。 “大庭广众之下,殿下还是与本宫保持距离,免得遭人误会。”安溪冷言说着,胸口微微起伏,并不似以往那般心平气和,胸有成竹。 华天凌并未思虑太多,强行扶住安溪,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中毒了,我带你去解毒。” 安溪自然知道自己中毒了,不过她如今也只是有些头晕,脚步有些虚浮,理智还是有的,低声道:“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安溪不好看的名都是有所耳闻的,也因此,不管去哪里,她都是戴斗笠或者面纱,身边的侍女也很不会有很美貌的女子。这样的人,对于旁人的触碰,是有不同感觉的。 华天凌也知道这点原因,猜到自己应当是冒犯了她。 见安溪声音带着些沉稳,华天凌便松开了手。 突然的支撑没了,安溪微微有些摇晃,华天凌还要扶,安溪却微微抬手,随即挽着婢女的手慢悠悠的向前走,华天凌便不近不远跟在身后。 越往前走,安溪便觉得自己的脚步越发沉重。 婢女承受不起安溪全身的重量,也跟着有些摇摇晃晃。 华天凌见状,急忙快速走到安溪身边,安溪却是个倔强的,仍旧对着华天凌直摆手。 “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殿下不必如此,本宫无事。” 华天凌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心中第一次升起一丝纠结。 突然,安溪脚一软,便直直要倒下去,华天凌立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随即往宫外快步走去。如今还不知道百里英下的是什么毒,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这到底是毒,晚一分救治便多一分危险。 “放、放下我。”安溪已经连眼睛也快睁不开了,微弱的声音却还是没有停下。 “殿下,这样是否不妥?”婢女犹豫不决,还是问了出来。如今,她们公主对她们这些婢女都严格起来,若是不听她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华天凌冷眼扫了婢女一眼,婢女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没了力,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华天凌又立刻向前走去,婢女便畏畏缩缩跟在身后。 果然,到了宫门口,赵源正在马车旁等候,见华天凌来了,刚要说话,华天凌却绕过他,直接上了马车。 “去驿馆。” 婢女跟着赵源坐在马车外面,赵源便立刻赶了马车去驿馆。 马车内。毒仙柳白已然坐在里面,见华天凌抱了个女子进车,微微讶异,看清女子面貌后,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公主这是怎么了?” “大殿上喝了酒,不注意间被百里家少主下了药,前辈赶紧看看吧。”华天凌语气中带了一丝仓促。 柳白都微微点头,随即开始诊脉。 不过顷刻间,柳白便对车外的赵源叫道:“赵总管,去四皇子府。” 赵源不明所以,但华天凌没有吭声,随即便在下一个路口转了向,去往四皇子府。 “前辈,她怎么了?” “中了毒,这毒,需要我大哥的血入药。” “前辈的血不行吗?”华天凌的脸上也是染上一丝凝重,看着怀中慢慢脸色变黑的安溪,不自觉带了一丝紧张。 “大哥比我去的地方多,用过的药材也比我多,他的血,比我的血精贵太多,也只有他的血可以做引,我的……常年与毒为伍,血即便精贵,也是带毒,而非药。”说出这话,柳白不自觉带了些叹息,他想要避免的事,果然是避免不了。 马车直接驶入了府邸。 不及旁人说话,华天凌便又抱着安溪下了马车,找了最近的房间小心将她放下。 很快,赵源将正在好吃好喝的柳同拉了来,来时,柳同手上还拿了一个啃了一半的鸡腿,香喷喷的,只是在场之人,除了柳同本人,都提不起丝毫胃口。 “怎么了?咦,老小子,你怎么来了?” “行了大哥,快给安溪公主治病吧。”柳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把抢过柳同手中的鸡腿。 走至床边,此刻的安溪满脸已经乌黑,但有些地方又并不如何黑,有说不出的诡异。柳同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便替安溪把脉。 “前辈,她可有事?”华天凌在一旁道。 柳同随意扫了华天凌一眼,一脸嫌弃,道:“殿下放心,小老儿出马,没什么搞不定的。” “去给我拿个碗,再端盆水来。” “快去。”华天凌看向赵源和安溪的婢女,声音带了丝急切,他自己却并没意识到。 “真是奇怪,殿下,你可是对我们溪丫头生了感情?”柳同想到什么便问什么,再者,他可不太想让溪丫头嫁给这个人,这人做事简直不分轻重。 “前辈这是哪里来的莫须有的话,本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华天凌立刻拂袖道。 “哦,这也好,反正小老儿也不想我们溪丫头嫁给你。”柳同就着柳白的手又吃了两口鸡肉。 “前辈,这种话,日后再说还是莫要再提,省的旁人误会。”华天凌并不想让自己的意中人也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想也不想便要断绝这种可能。 “那么殿下方才,神色之间为何有些惊慌?”柳白笑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没有三心二意 华天凌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理智,道:“许是未见公主之时,便听闻公主与我遭遇相似,因而见面也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感吧。”嗯,一定是这样的,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不是吗? “既然公主无事,便先请两位前辈照顾一下,待公主解毒后,再送回驿馆。天凌还有事,便先告辞了。”华天凌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床上躺着的人儿,有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华天凌颇有些心烦意乱,直接走进了书房,将那幅画拿了出来。 看着画上绝美的女子,华天凌几乎有种背叛女子的羞愧之感。他怎么能这样,分明与这女子有过肌肤之亲,有过金口玉言,也分明已经认定了这女子,分明爱的是这个女子,是“惜画”姑娘。可如今,安溪不过才出现,怎么他,竟然会有一种心被悬起的紧张之感,他,是真的要移情别恋吗? 华天凌陷入无尽的羞愧后悔之中,他不信,自己会是这样三心二意的男子,只看他平日对那些女子都一概不理,哪怕是人脱光了向他扑过来,他不过是一把银扇,送那人上路罢了。 可如今,安溪,这个东安来的公主,竟是一再打破他的底线。若说北周驿馆那次,华天凌是意外出手相救,只是为了更加确认自己心目中的人不是安溪,那么今天呢? 安溪喝酒之时,华天凌有一瞬想去制止。离殿后,他扶住安溪,甚至在对方一而再的拒绝之后,他竟是第一次抱了除了“惜画”以外的女人,甚至方才下马车时,他也是亲自抱安溪下来。 他真的,对安溪有感觉了吗? 华天凌盯着画上的女子发呆,那样的眼睛,那样的眼神,对,华天凌突然发现了,安溪与画中女子的相似之处:她们的眼睛! 纵然安溪本人姿色一般,可她拥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即便眼中只有波澜不惊,却也让人着迷。 再者,安溪那眼中的倔强之色很是明显,尤其是看向自己时的眼神,总会让他不自觉被牵动心弦,想要将人拥入怀中,便也跟着着急了些。 原来,只是因为那眼神,让他想到了“惜画”,若是画中女子出现,他必然不会再如上次一样让她离开。 想通这一点,华天凌的心中才稍稍好受一些,至少,他不是那种最受他看不起的薄情寡义之人。 婢女才喂安溪喝下药,花七少便从外面回来了,一回来听说殿下抱了个女子回来,便即刻赶了过来。 “公主怎么样?”花七少看着安溪黑白混杂的脸,不由得心中摇头,安姑娘的本貌易容,只怕是被识破了吧。 “喝下药,很快便没大碍了。”柳同仍旧拿着鸡腿在那里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是用的大哥的血为药引。”柳白道。 闻言,花七少也知道了后果。 既然替安溪解毒的人是医圣,那么被暴露出来的,便已经是柳同了,无论是否开医馆出诊,医圣在云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殿下呢?”花七少想与华天凌商量,没看见他的身影,不由得出声道。 “找我何事?”华天凌适时到了,他的情绪也被调控得如往常一般,花七少没有发现一丝一毫不对劲,当下也就少了打趣的心思,提起正事来。 “殿下,如今,只能由毒仙前辈留在府上,而医圣前辈去坐镇医馆了。” “嗯,如今被百里英算计了,还真是失策。”华天凌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一般。 花七少微微讶异,余光落在床上的安溪身上,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一旁的柳同有些不乐意了,他是遭到所有人的嫌弃了吗? “诶,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小老儿医术很差?连老小子都比不过?” “没有,大哥你的医术自然在我之上,不过你这一大把年纪,又没什么武功傍身,也不怪我们担心。”柳白这次罕见地没有出口反驳。 柳同冷哼一声,算是认同柳白的话。 “好了,小老儿又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有些脾气,又不是真的糊涂,若是遇到危险,小老儿会看形势说话的。”看出来这些人是真的担心,柳同立刻说道。 “前辈,医馆之事,便有劳您费心了。”华天凌说着,对着柳同便是一个鞠躬。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溪丫头的毒素已经褪去,现在,小老儿便跟她一起离开吧。” “好,启之,便有劳你将公主送回驿馆吧。”华天凌平静地安排着。 花七少微微讶异,这是还没发现安姑娘的身份吗?那么日后,可别再来怪他啊。 “殿下确定吗?”出于好意,花七少笑着多问了一句。 得到肯定回答后,花七少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安溪抱着去了马车,柳同也跟着上了马车。不出一会,马车便离开了皇子府。 至始至终,华天凌都没有再看过安溪一眼。若是他再肯看一眼,便会发现,此时的安溪,脸上的易容被擦去了些许,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画中人的模样。 马车上,安溪已经悠悠转醒。她方才只是无法转醒,但意识却还是有的,此刻眼角的泪痕已被花七少用手帕拭去。 “安姑娘,你醒了。”花七少扶着安溪靠着自己坐着。 “嗯,多谢七少了。” “不必,不过……” “不必了。”安溪知道花七少要说什么,立刻出声打断,“如今,政事要紧,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吧。至于其他……我不想提了。” 见安溪如此,花七少也就不再说话。 柳同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以这两人嘴巴的严密程度,他即便死缠烂打,也得不出什么结果,索性也就没有说话。 “公子,到了。”赵源停了马车。 因着他与门口的人认识,此刻已经直接行驶进了驿馆。 “公主,能够自己走吗?”花七少知道安溪不喜被人触碰,很是客气问道。 安溪本想自己起身,但还没恢复,身体仍旧还有不适,只得让花七少扶着自己下车,却是没有让他再抱。 杉杉早已在门边等候,此刻得了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在安溪下车后,便接过安溪,因着会武,对于安溪的体重完全能够扛住,安溪也就放心将全身重量压在杉杉身上。 “几位进去说吧。”杉杉对着几人说着,便扶着安溪往大堂走去。 扶着安溪坐定,杉杉便让小丫头下去,道:“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况?可是在宫中发生了事情?” 赵源点头,这才将在宫中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章 可知错? 安溪本就没力气抬头,也不想让赵源发现她本来的面目,便全程垂头坐在那里。她也听完赵源说了在花园之中发生的事情,心中警戒微微动摇,难道那时,华天凌只是逢场作戏,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故意做出的模样吗? 可随即,想到自己躺在床上时,听见华天凌口中的话语,不由得心中苦涩,是了,人家已经有了意中人,安溪,你到底,是错过他了,不是吗? 想到在安国,周皇还问过自己的相貌,她当时,是真的以为,华天凌心中,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既然如此,那么她,便只能祝福了。 “既是如此,便有劳七少送医圣前辈去医馆了,那里的人早已安排妥当,如今还在适应中,只等名气被打出去,也好在毒仙前辈的招牌还没挂出去。” “嗯,我一会便将安排同他们说一下。”花七少微微颔首。 “溪丫头,你感觉可还好?”柳同恋恋不舍,道。他挺喜欢这丫头的,不仅因为她的身世可怜,还因为,安溪本人,很合他的眼缘,一如当初的上官燕。 “放心吧,溪儿很好。”安溪没有抬头,却是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 花七少微微挑眉,看来,这两个人,不是一般的强悍,那么,他便拭目以待好了。 赵源又驾着马车送柳同去了医馆——福门医馆,花七少对着一行玉阁之人说了情况,便丢下了柳同,转身离开了。 驿馆内,杉杉服侍着安溪泡澡,此刻,安溪原本的美貌已经完全显露出来,与华天凌书房暗格中画上的女子一模一样,甚至,还要美出三分。 “公主,您今日,怎会中了那人的计呢?” “我也不知,百里英当时以主人身份敬我酒,我却是不能不喝,许是犹豫之中,便给了他可趁之机,对着我本来的酒杯下了毒。”安溪低声道。 “那么小姐明日可要去找百里家麻烦?”杉杉道。 “不了。”安溪不想与百里英正面对上,这样,无非是将晚上之事重提罢了。 百里世家。 百里英跪在地上,身边一个四十来岁的人手持鞭子,一下一下,打在百里英的背上。一位年过花甲的人在堂上坐着,甚是厉色。 “英儿,你可知错!”百里毅道。 “孙儿不知,还请祖父示下。”百里英一回来,禀报了晚上之事,便被罚跪下,对于自己错在哪里,方才他在想,却始终没有想明白。 “糊涂!”百里毅斥道。 “那圣女,就坐在你与五殿下身边,还正好是那公主对面,你以为,你下药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注意,什么都没看见吗?” 百里英面色如常,内心却是掀起轩然大波,所以自己这次,是真的失策了,他到底,看轻了这个看似无害的圣女。 “孙儿知错。” “打,给我打,若是不打,你不记得教训!若是明日,那安国公主来寻麻烦,我们百里家,只怕是有大难!” “英儿,我早已与你说过,那五皇子,不是可以辅佐的人选,你却偏不听,如今队已站好,待日后局势已定,英儿,你要我以后,如何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百里毅语重心长地痛斥道,一脸的追悔莫及。 他早已看出三人中,华天凌不凡,再有那日,那个来闯自己阁楼的人,竟是会催眠之术,若是自己心智再弱些,只怕日后,会被空谷家族追杀,给百里家带来灭顶之灾。 因而此时,百里毅不赞同百里英辅佐华天晏的想法更加强烈,竟是直接说了出来。 “此事,孙儿已经决定。”百里英语气却是异常坚决。 “你!打,给老夫狠狠地打,你当真,要带着我们百里家陪葬吗?” “啪!” “啪!” “啪!” 一鞭,两鞭,三鞭……背上一条条鞭子落下,百里英却再没有开口,也不曾皱眉一下。 许久,百里毅终是忍不下心了,命人送他回去。百里英淡笑着拒绝了管家的搀扶,踉跄起身,自己走了出去,仿佛没事人一般,可背上殷红的血迹,却异常刺眼。 回到书房,侍卫还在等候。 “告诉殿下一声,一切安好。”百里英淡声道。 “是。” 看着远去的侍卫,百里英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第二日,想象中的指责宣战,甚至一丝一毫异样都没有,安溪仍旧出现在众人面前,面色如常。 见安溪如此,百里英已然知晓,医圣,到了云城。唯一不明白的便是,安溪没有对百里家有任何的不悦。不过这一点,安溪没有提起,华天凌与百里英也很自然地选择了遗忘。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北周皇城,南宁。 距离瑾月等人去西晋,已经过去很久,除了一开始收到几次瑾月的消息,之后,便再没消息传来。 “白芷,可有西晋那边的消息?”木雪莹道。毒仙与自家师父去西晋只为了确定一味药,那么应当是差不多最后一味才是,可却迟迟没有动静,即便是没有拿到,那也应当与自己说一下才是。 还有安溪,此刻是到了云城,可这消息,不是瑾月江梁他们传回来,而是玉阁本身的情报给的。 “并没有,我已经叮嘱过,一旦有那边的消息,便立刻传回来。”白芷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颇有些心绪不宁。 南宫轩澈上完早朝,又回到了椒房殿,在门外了听见这话,脚步微顿,随即又若无其事踏了进去。 “莹儿,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可是昨晚没有睡好?”南宫轩澈道。白芷适时退下。 木雪莹白了一眼南宫轩澈,任由南宫轩澈将自己抱在怀里。 “西晋那边一直没有再传消息过来,我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 搂着木雪莹,在她脸上轻触一下,南宫轩澈缓声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到底他们是经过训练的,不是一般的人,再者,你不是有玉阁嘛,她们自是会有消息过来。也或许是如此,他们才没有传消息过来。” 木雪莹微微觉出异样,但又觉得,南宫轩澈的话在理,索性没有多问。 第二百六十一章 九死一生 但很快,江易与痕玉同时到了门口。 “小姐!” “主子。” “江易,你说。”南宫轩澈抢在木雪莹前面问道。 木雪莹却是个人精,立刻意识到了不对,看向痕玉:“痕玉,你说。” “这……”痕玉很是畏惧南宫轩澈看死人的眼神,每次抬头,都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抹脖子一般。 “主子,就是……”江易还想顶着木雪莹的风头说话。 木雪莹却是一根银针飞了过去,江易立刻侧身,银针扎在了门上。 “痕玉,你说。”木雪莹说着,还从南宫轩澈怀里坐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看向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眸光微暗,没有再说话。 “痕玉,说。”木雪莹再一次出声,声音带着许久未见的冷意。 “是。”痕玉也被两人的气氛吓到了,可还是将自己的消息说了出来。 “小姐,我们的人来了消息,落霞宫方才已经送了消息出去。” “方才?”木雪莹目光清冷地看向江易,“江易,你想说什么?” “属下……”江易没有说话,他没什么事,就是来阻止痕玉将话说漏的。 江易的反应,木雪莹看在眼里,当下看向南宫轩澈,道:“你们先出去吧,该监视的,继续监视。” “是,痕玉遵命。” “属下告退。” 待两人离开,木雪莹道:“阿澈,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南宫轩澈看向木雪莹带着柔和的笑意:“好了,那日确实有些事情处理,所以才对你说了谎。” “你不说是什么事吗?”木雪莹不愿这人还有什么隐瞒,但心下思索,这人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但能让他用安楚那边有消息了这种借口来隐瞒的,必定不是常事。 “不过小事,小丫头,你真是拿你没办法。”南宫轩澈揽过木雪莹的腰,重新将她抱了回来。 “你生辰时,不是被拿弯刀的人追杀吗?手下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我在你睡后,便去追查此事去了,只是不想你担心,再者,你当时也确实累了。” 这样一说,似乎很合情理,木雪莹也信了八分,道:“那你可有受伤?”说着,木雪莹又在南宫轩澈身上四处检查。 一把抓住木雪莹的小手,南宫轩澈的声音低沉,眸中暗光划过:“小丫头,你这是在玩火,知道吗?” 玩火?木雪莹微微一愣,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抵着,不由得红了脸颊,一把推开南宫轩澈,向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啐道:“你个流氓,成天尽想着些淫秽之事!” “那不也只对于你嘛。” “行了,我要去看母后,你先冷静一下吧。”木雪莹说着,脚步却是飞快地离开。 看着木雪莹消失在门口,南宫轩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起来。他的小丫头,还真是不好骗,若非方才准备两套说辞,只怕还是应付不了。但是长此以往,瞒得住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小丫头必然会发现异样。 正在此时,木雪莹却突然回来了。 南宫轩澈深幽的眸光未来得及收回,已被木雪莹看的清清楚楚。 “阿澈,说吧。”木雪莹坐在了一旁,眼神看着门口,声音带着冷意。她方才离开,南宫轩澈虽一直掩饰得很好,可到底,女人的直觉还是告诉她,这事不一般,还是决定再回来问问清楚。 如今看着南宫轩澈带算计的眸子,哪里还能不清楚,自己分明又被这个大尾巴狼给骗了。 “莹儿,此事,我不想告诉你,可以允许,我保留这一个秘密吗?”南宫轩澈从来没想过要告诉木雪莹,既然瞒不过,那便打感情牌好了。 “那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那便什么时候再上我的床吧。”木雪莹丝毫不退让。南宫轩澈这样推三阻四,隐瞒的事情,必然与自己有关。 “好。”南宫轩澈不带丝毫犹豫,日后,等慕容苏那边有了消息,有了其他的办法,再对小丫头坦白也可以,不就是有些日子要自己灭火嘛,反正一时半会,也吃不到小丫头,自己灭火与她灭火,其实相差不大的。 南宫轩澈如此,木雪莹心中更是怀疑,此事,必定与自己有关,并且关联十分大。 联想到西晋,医毒两人去确定一味药,木雪莹哪里还有不懂的,当下冷声道:“师父他们是不是给你传消息过来了?他们是不是确定了药方,但是这个方子,你不允许是不是?” 南宫轩澈眼神不自觉落在木雪莹脸上,想要开口解释:“不,并不是。” “是,对吗?是不是这个方子,九死一生,你担心我用了,便再没有生还的可能?”木雪莹定定地看着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一把冲过来,将木雪莹抱在怀里,力气之大,让木雪莹都差点坐不住。 “莹儿,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会活着,你会活的好好的,我不会允许你死,你不会离开我的。”南宫轩澈话中充满了担心害怕。 木雪莹眼中不自觉蒙上了一层水雾。南宫轩澈如此,便证明,她是猜对了,果然,药是虎狼之药。 “阿澈,告诉我,好吗?这件事,我身为病人,难道不应该知情吗?” “不,无论情况如何,且不说他们没有拿到,即便是拿到了,我也绝不允许,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南宫轩澈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那我只看看,好吗?阿澈,我保证,我只想知道信上说了些什么,我不会不顾你的感受,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而且,我还要和你一起白头偕老,我还要给你生孩子呢,阿澈,相信我好吗?”木雪莹柔声哄道,她试图用美好的未来,让南宫轩澈把那封信给她看。 南宫轩澈闻言,眼中划过一抹松动,但随即又立刻否定,带着异常的坚决。 “若是你真的不能解毒,那么我就陪着你,哪怕是这辈子没有孩子,我也毫不在意!”南宫轩澈说着,松开了木雪莹。 “我还有事,便先离开了,总之这件事,你不要再想了,一切,等三公子那里传来消息,我们再提。”说着,南宫轩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心中满是震惊的木雪莹,这人,有统一天下之心,却甘心为了自己,放弃子嗣。三不孝,无后为大。南宫轩澈能够为她做出如此的牺牲,甚至忍受将来朝臣甚至天下人的嘲笑与非议。 可她木雪莹,却不能如此自私! 阿澈,你能为我做此牺牲,承受百官压力,那我,自然也能为你做出牺牲,横竖不过是死,我岂能畏惧! 第二百六十二章 难以入目 木雪莹深吸一口气,叫道:“白芷,痕玉。” “娘娘。” “小姐。”因着痕玉本就不打算留在宫里,木雪莹也就默认她改回原来的称呼。 “去替我查一下,毒仙医圣二人,到西晋的第一件事,是去做了什么?” “是。”白芷应声便要退下。 “等等,替我瞒着姑爷。” “是。”白芷心中猜到了什么,方才她就一直在外面,里面的争吵也是听了些许,此刻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痕玉,落霞宫那边,仍旧好生看着,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小姐放心,那边日日晚上都被折磨,惨得很呢,不然也不会冒险在大早上送信出去了。”痕玉神秘地笑了笑。 “哦?有什么好事,说来我也听听。”木雪莹笑道。 痕玉附在木雪莹耳边耳语了几句,又退开,一脸你懂的表情。 木雪莹心中也好奇起来,道:“这特殊癖好的男子,究竟是什么癖好,就是折磨人吗?” 痕玉一个黄花大姑娘,哪里知道这些,立刻摇头摆手道:“小姐,我也不知道,不过,小姐若是想知道,不如去看看。” “痕玉,你个小妮子,竟然也编排起我来。”木雪莹随口骂了一句,但心里却是生了好奇,不如今晚便去看看好了。 “是,痕玉知错。”痕玉福身笑道。 “好了,等晚上,我随你去看看。” “不,小姐,今晚,还是小姐自己去吧,江言也在那里,小姐不会无聊的。”痕玉可不敢再去了,听见房间里面红耳赤的声音,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她是去了一次,再不敢去第二次了。 木雪莹隐隐从中间察觉到什么,不由得也摇头,道:“行了行了,我到时候偷偷去,你可别告诉他们。” 见木雪莹懂自己意思,痕玉立刻点头,示意保密。 当天晚上,木雪莹兴冲冲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悄悄回来了。 她从来不知道,南宫轩澈残忍的手段,居然是这种,她以为,应该是囚牢里那样,最多用带倒刺的鞭子或是用药严刑逼供,却没想到,她看见的,居然是脸红心跳的画面。 回到寝殿喝了好几杯水,心脏还是砰砰直跳。 “嘭!嘭!”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木雪莹努力让自己脸色如常。 进来的是白芷,不用说,消息已经查到了。 “可查到是去做了什么?” “娘娘,两位前辈去了黎城,苗族人聚集之地。他们去见了苗老,西晋医毒颇有盛名,素来有起死回生之名,最爱的东西,是蛊虫。”白芷三言两语将重点说了出来。 木雪莹沉吟不语。 所以,需要用的药,是蛊吗?木雪莹对蛊虫这种东西,还真没什么好感,她的父皇,就是死于蛊虫之手。 却没想到,这蛊虫,竟还能拿来救自己的命,纵然这方子,是九死一生。 “私下传消息给毒仙前辈,瞒着其他人,知道吗?”西晋那些人中,其他人都有可能私自替自己做决定,华天凌与江梁更是南宫轩澈的人,唯有毒仙柳白,本身对毒热爱,巴不得去探索,更不会因为与自己有情谊而拒绝自己的想法。若是传信给其他人,那么其他人,极有可能会瞒着旁人将信烧掉,而柳白却不会。 “是。”白芷应声退下。 看着白芷离开,木雪莹终究是恢复了平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她终究是需要南宫轩澈同意的。 正在四皇子府坐镇的柳白收到来信后,到底是叹了口气,自己这是,被人拿了把柄了。 走出房间后,正好瞧见花七少。 “前辈,可是有药材需要去买?”柳白没事时,都是待在房间里研究自己的毒药,这一点,花七少很清楚了。 “不是,跟我去趟云雪楼吧,我要找她们商量一些事。”柳白面色有些沉重。 眼光瞥见柳白手中的信,花七少不由得笑道:“前辈有何事,不如启之看一看。” 柳白立刻将信收了起来:“行了,我还看不出你那点花花肠子,丫头特地传信给我什么意思,你还看不出来?人没到之前,这信,是不会给你们看的。” 花七少无奈耸耸肩,随即转身去马厩招呼小厮。 到了云雪楼不久,安溪与华天凌收着消息,也都跟着赶了过来。 在几人左等右等,柳同还是没来,正当柳白准备开始时,柳同却慢悠悠赶过来了。 “老头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来了,怎么不来,小老儿这不是在医馆给人看病嘛,所以来的晚了些。说吧,发生什么事了,早些说完,小老儿还要去给人瞧病呢。”柳同哼哼道。 柳白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莹丫头私下给我送来一封信。信上说,要瞒着周皇,想办法将药方上最后那味药取来。至于用与不用,都等以后在说。” 柳白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柳白说着,又将信从袖中拿了出来,传给众人。 木雪莹的意思,无非就是担心其他人会私下替她本人做了决定,而柳白却不会,所以将信没有通过瑾月的手,直接给了柳白。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只蛊虫,他们必须得拿到。这个药方,即便现在不会用,但日后,木雪莹多半也是会用的了。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想办法拿到蛊了。七少,你能否确定,我们需要用的那只蛊虫究竟是什么蛊?若放在你眼前,你可认识?”安溪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立刻便做了决断。 “所需要的蛊虫,名为重生蛊。”花七少道。 “所谓重生之蛊,便是洗髓伐经,让人可以得到重生。七色彩蝶本就是奇毒之首,也唯有重生蛊才可使此毒被逼出来。但若想重生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因此,用此蛊成功的几率,微乎及微。”花七少面色十分凝重。纵然他对其他事情没有任何感触,但对于木雪莹用蛊逼毒一事,他是真的不赞同。 “可有前例?不知成功几率约有几成?”瑾月忍不住出声询问。 花七少对此了解不多,微微摇头,觉得不妥,又出声解释道:“启之对于此事了解也不甚详细,至于有没有前例,还需前去询问苗老。若是有经验之人,成功几率可能会有一成半。但若是毫无经验。或许……成功的几率,连一层也没有。” 第二百六十三章 触怒 花七少此言一出,就是柳白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我不去,我不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徒弟,生死未卜。老小子,你也不许去。”柳同立刻坐在一旁闹起来。 瑾月想开口安慰,却发现无从开口,就连她自己,心中也是极为不愿的。 “此事,木姑娘应当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个方子,也不过备用,不到万不得已,她也是不会用的。依我之见,重生蛊,还是需要去取。” “殿下与莹莹没有任何感情,自然不会难过。”安溪冷声道。 华天凌心中发奇,这些天,安溪从那日后,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冷了许多,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自己给出的分析是,安溪对于自己没有经过她同意抱了她,所以心中气愤,这样一想,他才稍稍释怀。 “公主还请放心,天凌与木姑娘并非没有见过,对于自家嫂子,自是有感情的。只是诸位不妨想一想,南宫与木姑娘感情如此深厚,若是木姑娘想要用此方,也必定要经过南宫同意。”华天凌道。 这种事情,南宫轩澈如何会同意,华天凌这样一说,几人烦躁的心才宽慰了些。 “既是如此,我们便商量一下,如何取蛊之事吧。” “启之惭愧,对于蛊虫之事,已记不太清,重生蛊,更是从未见过。”花七少对着几人拱手告罪。 “从未见过?那么偷便行不通了。”安溪思忖道。他原本还想着,若是花七少认识那个蛊,那么大家就一起闯进去将重生蛊偷出来便可,如今却是不可以了。 “能够养成重生蛊的人,是少之又少,不过可以确定,苗老这样的人,必定有。”花七少道。 “那苗老,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就没有旁的人养蛊吗?”江梁忍不住出声。 闻言,花七少的眼眸微缩,很快恢复如常,却没有回答江梁的话。 华天凌却是替他回答了:“苗老名为苗湘灵,年龄与医圣前辈相差无几,素有起死回生的名号,会医术也却是不假。” “不知苗老喜欢些什么?我们或许可以投其所好。”安溪道。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小老儿跟你们说,那个苗湘灵,就是个老妖婆,她只比我小一点点,居然妄想老小子和她在一起。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同意的。”柳白还未开口,柳同便直接拒绝了。 “苗湘灵喜欢美男子,不过上次见她之时,她便已经说了,除了我,她谁也不要。”柳白神色有些复杂,他是否,真的要答应。 “毒仙前辈,夫人不久后,就会回来了。”默不作声的瑾月连柳白似有动摇,便道。 过去十几年,柳白心中依旧爱着上官燕,如今知道人还在世,原来喜欢的也不在了,若是他重新追求,未尝不可能在一起。 此刻听见瑾月这声提醒,柳白才重新定了心,没有再想这个方法。 “既然软的不行,那便只能来硬的了。”安溪语气颇有些冷意,华天凌一时间听得有些恍惚,只觉得甚是耳熟。 柳同依旧耷拉着脸,道:“不行,你们不知道,小老儿与老小子去找那个老妖婆,她简直软硬不吃啊。我说要把她的蛊虫扔在地上踩死,她却说,虫还没被我踩死,就要钻进我的血液里去啊。” “这个蛊虫真的这么可怕吗?”华天凌虽然生活在西晋,却是从未遇见过蛊,就是圣女,也都是柔柔弱弱的。 “殿下身在西进。整日同苗族人生活在一起。居然连,谷种。也了解的不多。却不知殿下这几日,这些年。时间都去做了什么?” 华天凌略有一丝尴尬,随即道:“公主。是天明的,不是,之前太过鲁莽,如今既然知道西晋的危险。要害。必然不会在同往常一般。那样轻视了。” 安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看见华天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分明在之前,华天凌还同她说过,此生只她一人,可转眼间,不过几年时光,这人便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就是连心上人,也另外有了。 “却不知苗老,是否有过孩子或者家人,若是我们有她的把柄在手,想必让她交出蛊虫会更会比较容易。”瑾月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苗湘灵活了五十多年,不可能连一个孩子也没有。 “此事我去查一下,若是记得不错,他应当是有一个孩子。”此事,华天凌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那个老妖婆居然还有孩子。小老儿还以为。他会一直孤独终老呢。”柳同在一旁颇为不屑地说道。那样一个人,养着那么多恶心的,总在到处爬着,蠕动的黑色虫子。他是真的难以接受,也真的难以想象,居然会有人,真的与他住在一起。 不过,在之前认识苗湘灵时,她便是孤身一人,十年未见了,她却仍旧一人。只怕那个男人和孩子,都是因为不想与她还有她的那些蛊虫住在一起,所以也离开了吧。 “只要他有把柄,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安溪说到。 “既然事情说的差不多了,那么小老儿也要回医馆去了。那里可还有许多的病人等着我治呢。”柳同说着,很是得意的看了柳白一眼。对于柳同的挑衅,柳白选择了视而不见。几人没有再说话,既然没有其他可商量的事情,安溪也就告辞离开了云雪楼。 华天凌见状,立刻跟了上去。安溪却仿佛没有看见这个人一般,出了楼,直接上了马车。 华天凌却是不管不顾,也跟着上了马车,安溪颇有些无奈,这是让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殿下,这是何意?外面人多嘴杂,若是看见了,只怕你我都不好过。” “无事,天凌本就是陛下派来保护公主的,即便是被人看见,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华天凌说此话似乎意有所指。 安溪却并不想搭理他。 “公主殿下,天凌想问公主一句,可是天凌有哪里惹怒了公主?若是公主还在为那日晚上,天凌逾举抱了公主。那么,天凌为此道歉。”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火 “殿下大可放心,本宫无碍,只是那日晚上,看见殿下与那令国神坛圣女逢场作戏,甚是激情,甚至还将贴身玉佩给了她,随后却又听闻殿下有意中人,所以颇有些不平罢了。”安溪声音淡淡的,说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华天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位安国公主,对于花心之人也无好感,当下只得正色道:“公主尽管放心,本殿既然答应那人,便不会有人能够动摇我的想法,至于那枚玉佩,并非是本殿的,而是五弟的。” “是么?”安溪喃喃道,“可你为什么认不出我来呢?” “公主说什么?”华天凌并未听清,此刻便问了出来。 “哦,没事。”安溪含着淡笑看向华天凌,道,“殿下既然答应了那人,那么,可一定要好好对她,别让她失望。” 面对安溪的落落大方,华天凌也微微颔首:“公主放心,自是会的。” 马车停了。 “公主,本殿便在此下车了,还望公主一路小心。”对着安溪一礼,华天凌便转身下了车。 在华天凌下车后,安溪面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眼中流露着不明情绪。 回到驿馆,安溪朝卧房走去。 “公主……”杉杉走了上来。 “本宫累了,有什么事,待我休息后再说吧。”安溪直接制止了杉杉,随即去了卧房,径自躺上去休息。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安溪脑袋里还有些混乱,她需要,好好地休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匆匆赶过来,看见的会是这个场景,得到的,又是另外一个消息。 或许华天凌这人,她从来没有看透过。她从来没想过,能够看见华天凌的另一面,例如,第一次见到他与人如此自然的逢场作戏,甚至这样赤裸裸表达自己对另外一个人的爱意。 安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将怀中一枚玉佩拿了出来。 那是那天晚上,华天凌抱着她时,掉落出来,被她无意识抓住的。 安溪拿着玉佩,摩挲很久,还是悉心收了起来。 说到底,无论那人记不记得自己,他们,终归不合适,这玉佩,便允许她留下,做个纪念吧。 想到木雪莹身上的毒,安溪的眼眸微眯,若是莹莹要用这副药方,她是一万个不同意,也幸好,胡合那边的枯叶梅,很是难拿,已经几年都是失败而归了,今年,多半也是这样。 至于医毒世家,按莹莹与自己的想法,都是拉拢为主,若是真的无可挽回,那时,再兵戎相见也未尝不可。 安溪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之际,竟是在一片浓烟之中,感受到周围气息不对,立刻便睁眼起身收拾东西。 “公主。”杉杉很快收拾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来到了安溪身边。 收拾好后,安溪便发现已经大火已经快蔓延过来,立刻便与杉杉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安溪倒没想到,华天宇与华天晏,居然还会对她下手。按理说,华天宇与自己的关系应当是在一派,而华天晏,有百里英算计自己在先,应当短时间不会轻举妄动才是。 “我也不知道,但公主若出事,第一个遭罪的,必然是四殿下。” “不,无论我是否有事,遭罪的都会是他。”安溪冷声道,她或许,知道是谁了。 说话间,她们已经离开了驿馆,绕了一圈,回到了大街之上,向四皇子府走去。 赶去救火的赵源很快看见了两人。 “卑职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可有事?” 安溪微微摇头:“送本宫去殿下府上洗漱一番吧。”虽然毫发无损,但经过一番烟熏,两人还是微微有些狼狈。 赵源点头,安排了人灭火,便亲自将两人送去了四皇子府。 华天凌本就没有回府上,发现驿馆冒浓烟后,便立刻去救人,没有看见人,第一反应便是两人逃走了。想到两人多半会去府上找自己,便立刻叫了马匹往回赶。 两人正巧在府门口相遇。 “公主,不知公主可有大碍?” “多谢殿下关心,并无大碍。”安溪微微颔首。 华天凌点头,将两人引入府中,又命人烧水供安溪洗浴。 安溪重新整理了仪容,换了衣物,又再次易了容,这才去了大堂见华天凌。 “公主。”华天凌对着安溪拱手。 “不知公主可知道是何人而为?” 安溪似笑非笑看向华天凌,道:“殿下心中可有人选?” 华天凌淡淡一笑,道:“看来公主与我所想,乃是一人。” 安溪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果然,火被扑灭后,华天凌进宫复命,被晋皇好一顿训斥,还将右翼京都卫的掌权收了回去,又责令在皇子府好好思过,暂时不必上朝,保护安溪的任务,便交给了华天宇。 不仅如此,因为这次火灾,是因为华天凌的疏忽导致,在驿馆修复之前,安溪便先暂住在四皇子府。也就是说,华天宇可以带着军队,包围四皇子府,也可以借保护安溪之名,带兵随意进出府中。 四皇子府的固若金汤,在一瞬间,便被化解了。 华天宇从天而降这样大的馅饼,自然喜不自胜。四皇子府,他一向打探不出什么,这次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利用。 因为早已料到这个后果,华天宇带京都卫前来时,安溪与华天凌正坐在一桌平静的吃饭。 “殿下,公主,大殿下来了。”赵源看见门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华天宇,立刻禀报。 “来了。”华天凌淡声道。 “嗯。”安溪含笑,继续吃着东西。 两人间,开始有了不必言说的默契。 “四弟,五公主。”因着安溪在这里,华天宇还是收敛了些。 “大殿下。” “不知公主殿下在这里,可还习惯?”华天宇客套道。 “并不特别习惯,若是大殿下能够收留,或许本宫会习惯些。”安溪起身,颔首道。 只那一脸淡笑,眼神平和,让人看不出是在拆华天宇的台,也无从生气。 华天宇被噎了一下,只得道:“本殿那里,并不如四弟这里繁华,只能委屈公主暂住在这里,待驿馆修复,公主便可移驾过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誓死追随 安溪微微点头,随即便又坐了回去,没有再说话,又继续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华天宇站在门口,一时有些尴尬。他本来还想看华天凌反问自己,自己便好逞一下威风的,可华天凌现在这种态度,却是给他吃了瘪。 “四弟,大哥吸取了四弟的经验,为了保护公主殿下,便带着京都卫包围了四弟府邸,还派人入驻了府邸,四弟不会生气吧?”华天宇挑衅道。 面对华天宇赤裸裸的挑衅,华天凌抬起头微笑道:“大哥,如果说完了,还请退开,公主殿下还在用膳,打扰客人用膳,这可不好。” 莫名又吃了一个瘪,华天宇只觉得心中有团火,明明他才是获利的那个,可为什么,华天凌却是神态自若的一方呢。 华天凌没再理会,径自又吃了起来。 看着华天凌如此镇定,华天宇心中冷笑,现在不过是个开始,就不信长此以往,你还能沉得住气! 华天宇走到门外,大手一挥,手下人便各自找了一处地方。说是守卫保护,不如说是土匪抢劫。 这些人进来了,看见府上的丫鬟小厮,便是一把推开,四处翻箱倒柜,搜查各个地方,若是有人阻挠,便是被狠狠推开。在一些人迹罕至的路上,不时会有丫鬟小厮被打晕带去审讯。 很快,便有丫鬟小厮失踪的传言升起。整个府邸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对此,华天凌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华天宇若是说府中进了贼人,要去搜查华天凌的卧房,华天凌只淡淡往旁边一侧,没有任何反抗或是不悦。华天宇只当他是怕了,依旧热血沸腾,为自己的能够将华天凌这个铜墙铁壁的府邸打开自豪不已。 但是很快,华天宇便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几乎把所有丫鬟小厮都绑过一遍,除了华天凌的随身侍卫赵源,其他人,就是连马厩的车夫马夫也没有放过。不论用何种酷刑,得到的却仍旧是一无所知。 至于搜索府邸,除了安溪住的房间,其他地方,就是老鼠洞,他也没有放过,可得到的,也同样是无尽的挫败。 华天宇的拳头就像打在棉花上一般,毫无作用。华天宇几乎都怀疑,这个府邸,是否不是原来的四皇子府了。 有个手下终于忍不住,壮着胆子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殿下,是否,四殿下之前便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所以将府里的人全部换了一遍,东西也全部都撤走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相了。如今的四皇子府,只有除了安溪的人,便只有华天凌与赵源两人,就是毒仙柳白与花七少也早已撤走了。 华天宇听见这个可能,想到华天凌那一脸温和,任人宰割的模样,忍不住将手中的杯子摔了出去。感情他这些天,就一直被华天凌耍的团团转。 “难道,这样难得的机会,本殿就要这样眼睁睁错过吗?”华天宇咽不下这口气。 “殿下,府中除了四殿下,不是还有一个赵源嘛。” “对呀,本殿可以拿他开刀。”华天宇这样冒出了想法,立刻便冲向了四皇子府。 “殿下,公主,他们来了。”远远的听见了府外的声音,赵源道。 “赵总管,你可害怕?”安溪笑道。 “自是不怕。”赵源淡淡一笑,“能为殿下牺牲,赵源死了也值得。” 华天凌没有说话,眸光闪烁不定。 华天宇这次进府,不过带了两个侍卫,见华天凌已经站在院子等候,不禁笑道:“公主殿下,四弟,本殿又来了,想必四弟应当已经知道大哥来所为何事,才在这里等候的,便先多谢四弟了。来人,带走!” 侍卫说着便要上前带走赵源。 “慢着。”华天凌终于开口了。 华天宇心中暗喜,果然,这个人,才是掌握他信息最多的心腹,他一定要将人带回去。 “四弟有事?” 华天凌没有任何惊慌,依旧淡笑着看着华天宇,道:“大哥果真要带走他?却不知是何明目?” “四弟府上频频出现内贼,本殿查了其他人,没有任何结果。如今,本殿怀疑是他,自然要将人带回去好好审问。”华天宇颇有些不耐,他没想到,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华天凌居然还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来拖延时间。 华天凌却是冷声一笑,道:“大哥可是忘了?赵源赵总管,身上是有品阶在身的?” “……”华天宇顿时无言以对。 他之所以能够抓府里那些丫鬟小厮,便是因为他们都是平民,只要不闹出人命,他都可以肆无忌惮抓走,又放回来。 可若是有品阶在身,那么要抓人,就必须走面上的程序了,首先要上报朝廷,同意后再移交大理寺审理,即便他身为皇子,也是不能擅自做主,私自将人带走的。 赵源闻言,心中也忍不住惊讶,他在华天凌身边待久了,人人都叫他总管,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有品阶在身的,因为不受喜爱,所以当初即便中了,晋皇却是让他来做华天凌的伴读兼侍卫来了。 华天宇倒也才记起来,这人是当时的武状元,此刻即便是想要将人抓走,却还是气急败坏地带着人走了。 赵源不禁有些感慨:“殿下,卑职没想到……”您还记得。 “失去的东西,会一件件回来。” 华天凌没有再多说,随即便转身看向安溪:“公主,这边请。”他不是一个善于表露情感的人,更何况还是对着男人,更是不如不说。 这几日,两人谈天说地,经历也犹为相似,说到深处,两人总能找到共鸣,倒是生出些知交的情谊。 安溪也看向华天凌,微微点头:“殿下请。” 赵源轻轻擦了擦眼睛,他没想到,华天凌真的记得。在他来到华天凌身边的第一天,华天凌便说过这句:“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们会一件件地找回来!那些人,终将得到他们该有的下场!” 那年,华天凌才十岁。 “殿下,放心,我赵源,誓死追随你。”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惜命 北周皇宫。 落霞宫。 “红梅,可有消息?”安楚被折磨得已经体无完肤,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若非对自己师父还有希望,早已精神崩溃了。此刻见出去送信的红梅回来了,连疼痛也顾不得,立刻爬了起来,出声问道。 “娘娘……这是回信。”红梅说着,走到床边,将信交给了她。 安楚看着信,脸色却从最开始的神采奕奕,变得垂头丧气,甚至满脸惊慌。 “不,我不信,我不信,师父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安楚挣扎着要下床去找她师父,却刚刚下床,全身牵动的疼痛便让她忍不住了腿发软,摔倒在了地上。 红梅匆匆看了一眼信,见安楚摔倒,便将信塞进袖中,随即扶住安楚,神色哀戚:“娘娘,娘娘您不要这样,这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您好歹是一国的公主,他们不会拿您怎么样的。” “这日子,这日子还是人过的吗?”安楚狠狠推开红梅,大声发泄道。 “公主?什么公主!红梅,你看看本宫现在,这过得是什么生活?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还要遭受……” 安楚情绪失控,大声道,红梅连忙捂住安楚的嘴。 “娘娘,娘娘还是小声一些吧,若是被人听见,拿了把柄,又有好受的了。”红梅低声劝道。 这些日子,被关在宫里反思,没了庇护,安楚几乎成了人人可以轻贱羞辱的对象,落霞宫的宫女,也大都不想留在这里,向其他宫投诚去了。 每每抓到安楚的错处,总会去禀告那些人,便会有司马倩,李丝丝这些人来落井下石,就是花玖沫也不论往日情分来了。 原本想着,被下令不得魅惑陛下,那么,她应该会少些折磨,可是,到了晚上,便会有两个人出现在她房中,迷晕了红梅,点了她的穴,不由分说,便去扒了她的衣服,将她四肢绑了起来,然后那个人,“陛下”便来再次折磨于她。 每一天晚上,都是如此。 安楚到底是一国娇生惯养的公主,怎么能忍受被三个大男人赤裸裸看光的眼神,当天晚上便哭了,可她这样惜命的人,怎么舍得死呢?最后竟是活生生受了下来,对这皇帝也再没了爱慕之心,只剩下满心的憎恨。 “不,本宫就要说,这个宫里,本宫还是什么公主,白日里受这些下作胚子做贱,晚上还要遭受那个魔鬼的虐待,本宫过的生活,还是人的生活吗?简直连狗都不如!”安楚破口大骂道。 红梅眸中划过一抹冷意,下作胚子?如果不是人的生活,如果你忍受不了,你怎么不去死呢? “娘娘,您还是不要意气用事,不论如何,你到底是安国最尊贵的公主。”红梅悉心劝道。 “公主?”刹那间,安楚想到了远在安国的那些人,随即不由得冷笑一声,“那个疼爱本宫的父皇,那些表面恭维本宫的人,都是虚情假意,什么有难同当,什么最宠我。那个安溪,还有那边那个,不知道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连父皇都听她们的话,一群贱人,还有那个绿荷,真是个贱人,居然死了还不罢休,还来陷害本宫!” 安楚坐在地上,手指着椒房殿的方向,胡言乱语骂着,头发散乱,眼神憔悴,往日在安国的风光无比,完全没了影子。 “哟!娘娘这是做什么?”两个二等宫女推门进来,看着地上坐着的安楚,掩嘴笑道。 安楚一下冷了下来,让红梅扶着她起来:“本宫如何,与你们有何干系?未经本宫同意,私自进本宫寝殿,这大周,平日的规矩都是白教的?” “哟?娘娘,您还当您是娘娘,是陛下的宠妃吗?这宫里,向来权势最大,您以为,您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我们还会甘心跟着你?”一个宫女冷笑着,将晚膳往桌上猛的一放,饭菜全是冷的,也只有几样,荤腥极少。 安楚看着那食物,不由得蹙眉,红梅立刻出声斥道:“阿秋,怎么就给娘娘吃这个?分明昨日都还是热菜。” 宫女冷笑一声,道:“宫里不养闲人,咱们宫里,早就不受待见了,能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安楚松开红梅,看着眼前两个宫女,那副嘴脸,真是恶心,自己一个尊贵无比的皇家公主,何时,居然也要受这些人的欺辱了。 叫阿秋的宫女被安楚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慌:“你,你要干什么?” 随后又壮了壮胆子:“娘娘,你如今和冷宫里的妃子,可没什么两样,你还想干什么?” 安楚心中冷笑一声,慢慢靠近那个叫阿秋的宫女,道:“冷宫?” 没等宫女反应,安楚便直接一巴掌,将宫女打倒在地,厉声道:“本宫即便是不受宠了,也仍旧是我安国最尊贵的公主,明年狩猎大会,本宫的家人便会到来,凭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女,也敢跟本宫一国公主叫板,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安楚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样,头一次变得如此令人惊骇,宫女已经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是啊,她怎么没想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楚即便再如何,也是公主,其他妃子即便再如何,也不可能对安楚做出真的出格的事情,自己又没办法离开落霞宫,以后,只能在她手下讨生活,怎么还能惹她呢。 看着宫女脸色苍白,安楚冷笑一声,道:“还不去给本宫拿午膳来,是想让本宫治你一个不敬之罪吗?” “是,是,奴婢马上就去。”两个宫女颤颤巍巍端起饭菜,慌不迭跑开了。 “贱蹄子,也敢在本宫头上动土。”安楚骂了一句,随即又看到红梅还在身边站着,不由得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竟是情绪崩溃有些失言了,当即拉着红梅往床边走,想拉着她坐下。 “娘娘,不可。”红梅立刻往后退。 安楚叹息一声,将红梅拉住,强行让她坐下。 “红梅,本宫方才,在你面前失言了,这些话,若对你有不恭之处,还请你多担待。” 第二百六十七章 忙碌 “娘娘,您这话,可是折煞红梅了,红梅怎能与您相提并论。”红梅顿时有些惶恐。 安楚拉着红梅的手,神色间有些凄苦:“红梅,如今,本宫身边,愿意一直跟着本宫的,也就只有你了,我如今,是把你当姐妹,当亲人来看。” 红梅神色间也有些松动:“娘娘,忠心为主是红梅的本分,您不必如此的。” “不,红梅,我身边,如今也只有你这样一个可心的人,对你能这样忠心,我真的很感动。只是,她们都选了投奔其他主子,你为何……仍旧愿意跟在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主子身边呢?”安楚不是蠢人,即便是普通的宅院,也很难有这样忠心的人,别说这还是皇宫之中,红梅如今已经快二十岁了,能够活到这么大年纪了,还混到一等宫女的位分上,定然不是什么笨蛋,她如今的境地,可是凄惨得没有前景,这红梅,必然是有目的才留在她身边的。 果然,红梅听了安楚的话语,眼眸微闪,随即起身,意图跪下,安楚却是扶住了她,柔声道:“不必跪下,坐着说便是。” 红梅微微犹豫,还是道:“奴婢站着就行。”随后,她去关了门窗,安楚直觉事情不简单。 果然,微微顿了顿,红梅声音沉稳:“事到如今,红梅也不瞒公主,红梅本是空谷家族之人,是楚尚书派到宫中作为内应的,不过如今,楚尚书选择与大周撕破脸,此事,娘娘也是知道的。” 安楚点头,这消息,还是红梅告诉自己的。 “随后,红梅便接到消息,要留在娘娘身边保护娘娘,不论如何,空谷家族,是不会放弃娘娘的。”红梅说着,看向了安楚。 安楚眼中有些惊骇,不由得问道:“可那封信……” “正是有奴婢在,所以您师父才没有再出手,如今,娘娘必须得忍,收敛身上的锋芒,日后作为我们家族的内应,待日后,事成,必定可以离开这里。”红梅微笑道,带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原来是做内应,安楚这才真正信了红梅,她即便是空谷家族的内室弟子,可到了危急关头,还是她这样的境况,空谷家族怎么可能不放弃她,她不过是抱着对她师父的师徒情谊,才想着传信去的。 “既然如此,红梅,日后,本宫的性命,便交给你了。”安楚站了起来,握住红梅的手,后者也对她微微点头。 “娘娘还请放心。”安楚点头,抱住了她,红梅虽在笑,可眼中却是一片冰寒。 入夜后,落霞宫的人都睡了,安楚也留在了寝宫里,这一次,用不着那些人,她便已经自动脱掉了衣物,她必须,努力讨好这个君王,只有这样,才能有出路。 椒房殿。 木雪莹正坐在一旁静静的品茶,微微蹙眉,不知为什么,自第一日进这椒房殿尝过这玉露后,以后的味道,却始终觉得没有那样的活灵活现了。 她也问过旁人,都说这泡茶师傅从未换过,也去寻了这老师傅学了茶艺,亲眼见他泡茶,却也始终没有那日的可口了。 “娘娘,来了。”白露低声说了一声,随即退至一旁。 一个带着帽子,身着暗色衣服的人影很快走了进来,是个女子。 “小姐,这是收到的信。”来人将袖中的信放在了桌上。 木雪莹将信拿了起来,细细看着:“如何,她可怀疑了?” “小姐所料不错,她果然怀疑了我,不过我已经按您说的都告诉了她。”来人摘下帽子,却是红梅。 红梅本就是玉阁的人,派到安楚身边,也是一步暗棋,不管怎么样,安溪能够说动空谷家族动用秘术,一定有过人之处。 交锋几年了,木雪莹知道安楚不是没脑子,迟早会怀疑,因而提前嘱咐了红梅,准备了一个假身份。 “接头人那里,可有怀疑?”木雪莹道。 “应当没有,接头的人没有说过多的话,匆匆交了东西便离开了。”不管怎样,红梅替安楚送信是事实。 木雪莹看着手中的信微微点头,将信折了起来:“在她身边,你还是谨慎些,那边,或许还是要派人过来,若是被她撞见露馅了,可就不好了。” 红梅点头,重新戴上帽子,刚要走,想到方才看到的事情,便又在木雪莹耳边念了几句。 见木雪莹点头,红梅这才悄然离开。 看着红梅离开,木雪莹又从袖中拿出两封信出来,一封是安溪写给她师父的,另一封,则是那边传回来的信。安楚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信,压根没有送到那边去,至于安楚看见的那封信,不过是红梅照着笔迹将原本准备的内容重新书写了一遍罢了。 “很好,老家伙,我迟早,会找到你们的老巢,希望那时,你们还活的好好的。”木雪莹冷笑一声。 “娘娘,天冷,还是穿厚些吧。”白露拿了一件袄子披在木雪莹肩上。 木雪莹微微点头,将信又折了起来。 自从上次明面上中毒后,南宫轩澈便给椒房殿所有人下了旨,这冬日里若是看见皇后衣服单薄,不主动去添加衣物的,至少十个板子,上不封顶。 而且白露白芷这些还是特意嘱咐过的,导致木雪莹如今,偶尔觉得热也不能脱衣服。 被扶着上了床,白芷便退开了。 不多时,白芷回来了。 “可有发现?”木雪莹含笑道,方才红梅已经提醒过,因而,她如今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娘娘,那个彩月,果然有鬼。”白芷低声道。 在木雪莹耳边低语了几句,白芷便立在一旁,等木雪莹下一步指令。 木雪莹微微沉吟,随即道:“你去休息吧,她的事情,便先不用理会,顺其自然便可。” 白芷没有多说,点头便离开了。 南宫轩澈今夜没有来陪她,被窝都有些冷,木雪莹突然有些不习惯了。 偏头看着半开的窗户,外边仍旧下着薄薄的雪,这些日子,雪小,却从未停歇。 南宫轩澈也忙得很,昨日虽过来给自己暖被窝,陪着自己睡觉,但半夜时便起身去处理折子了,木雪莹虽未睁眼,但却是醒着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还有个儿子 所以今日,木雪莹一早便传了信过去,让他不必过来。 木雪莹微微摇头,不禁失笑。果然,有人陪伴,是会上瘾的。屏除脑海中的杂念,木雪莹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竟是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上了床,抱住了自己。 木雪莹转头,睡眼惺忪道:“不是说了让你不用过来吗?” “我可舍不得让我家莹儿独自一人。”南宫轩澈笑道。 “你政事繁忙,虽然这里离乾清宫还有御书房都不太远,但要来回奔波,还是很累,你这些日子,就不要过来了。”木雪莹道。 岂料南宫轩澈脸色一黑,道:“莹儿不想和我一起?可是觉得为夫太黏人,所以想撇开我?” 木雪莹眼睛也没睁,翻过身面对南宫轩澈,道:“好了,你政事繁忙,本来就累,这些日子不过来,对你也轻松些,我呢,也好好做些自己的事情,你就乖乖的,好吗?” 南宫轩澈没说话,因为木雪莹说的是实话,自己这些日子,再加上快要过年了,是真的忙,之前还能抽出时间来,可现在,他是巴不得时间翻出一倍来。 到底这些政事,之前在椒房殿时,小丫头还能帮忙处理些事务,如今搬了过去,却是不行了,到底有些大臣还是会面见自己,被看见小丫头在,也着实落人把柄。 “那么,好好睡吧,待事情都忙完了,我再过来陪你。” 良久,南宫轩澈冒出一句话来。 “嗯,放心,我没事,你呢,也好好处理那些事务,不要太想我。”木雪莹道。 第二日,木雪莹便接到了赏赐,与之一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作为新后,举办半个月后的除夕过年宴,着实是一个考验。 接到旨意后,木雪莹也没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到了殿内,才道:“还有半月,这宴如今才交给我,不会太过仓促吗?母后那边可知道?” “娘娘,太后娘娘知道,这旨意,便是太后娘娘定的,不过娘娘不必担心,一切该置办的物什早已在置办,您只需清点督促一下便可。”痕玉笑道,这是她与这各个宫的人打交道所得来的信息。 木雪莹挑眉,道:“既然有准备,我便放心了,准备一下吧,本宫今日先去太康宫看望母后。” “是。” 西晋,云城。 因着安溪与华天凌如今身在四皇子府,每天受着华天宇的监视,不能行动,柳同又整日在医馆,受着三大世家监视,所以夺蛊一事,便由花七少,瑾月以及江梁,还有柳白来完成。 苗湘灵今年五十有二,虽然明面上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小巷子里,但暗地里,很喜欢养美男子,还有一个儿子刘佰,今年二十有二,正好是与柳白柳同二人分开后几年所生,如今,正养在黎城城主府,做城主的养子,虽是养子,但碍于苗老本身,城主对于这个养子,几乎比对亲儿子还要好。 这也导致刘佰本身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甚至有些狂妄自大,欺善怕恶。 四人中,江梁武功最好,花七少次之。因而几人商量了,便决定由江梁与花七少潜入城主府,花七少在暗处望风,江梁查探敌情。 临近傍晚,几人乔装一大家子进了黎城,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房。 入夜后,几人便依计划行事。不多时,两人便回来了。 “可有打探好那人住在哪里?”瑾月低声道。 江梁微微点头,拿了一张纸,又拿了笔,画了城主府的地形简图,又画了一条路出来,这才道:“地形大致是这样,他住在这里,届时,由这条路去,便可抓出来。”说着,江梁又看向花七少。 以江梁的身手,不过是抓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我在那里蹲了一个时辰,他们换了两趟岗,不过我还听说,那人每个月的月圆之夜都会去巷子看他母亲。”花七少此刻,终于少了些斯文的书生气,多了些江湖气息。 几人点头,明日正好是十五,后日十六,多半得后日才能抓到他了。 “只怕事情会有变。”柳白微微蹙眉,道。 “这是为何?” “那个人,只怕会叮嘱多加防卫,再者,这人是她的孩子,只怕也是会些施蛊之术。”来回相交许多年,对于苗湘灵,他再了解不过,既然敢拒绝自己的提议,多半料到自己后面的所作所为,定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闻言,瑾月与花七少也不由得露出凝重之色。江梁对于蛊也知道一些,此刻想了想,道:“不若,我现在便去抓了他?在他入睡之际,打昏他带过来。” 江梁说的,倒也是个法子,但那人,不应当这样没防备才是。 “江公子,你再去一趟西街小巷吧,只悄悄看一眼,不必进去,那个人房子里,什么东西都有,至于七少,还劳烦再去一趟城主府,不必进去,远远看一看便可。”柳白道。 江梁与花七少点头,便立刻离开了。 瑾月看着柳白,没有说话,柳白余光瞥见,索性道:“想说什么,便说吧,除了你小姐的娘,老夫没什么忌讳的。” “前辈,对不起。”瑾月知道自己是不知礼了,尤其还要窥探人前辈的隐私,只是与两位前辈相交十年,却也从未听两人提起,关于苗老苗湘灵一事。 “前辈,您与那苗老,可是有什么感情纠葛?”瑾月的声音带了一丝谨慎。其实那日听柳同师父提起,她便心中有惑了,但那时众人都在,倒也不好发问,后来虽见得柳同,但几次试探,听得最多的却是:“别跟小老儿提老妖婆!” 柳同可不想提起那个令人作呕的恶心女人,对于瑾月的试探完全软硬不吃。 “那个女人……”柳白也猜到瑾月会提起这个事情,却还是被她这样直白的问法有些许惊讶,到底从前,瑾月都是谨慎有礼的。 “你提起这事,我也不奇怪。”柳白没有多想,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苗湘灵今年五十二岁,比柳白大八岁,但容颜却能保持得如三十多岁一般风韵犹存,若是与柳白站在一起,旁人看来,定会觉得是柳白年龄更大。 第二百六十九章 柳白往事 两人相识于三十年前,一个赏花会上,当时的苗湘灵,很是灵动可人,她是偷跑出来游历江湖的。柳白,也是趁着兄长治病之时,得空出来赏花增长见识的。 彼时,柳白虽然才不到十七岁,可也是从小跟着兄长出来行医,对于江湖的了解及阅历,颇有见地。本身也长的俊美,一路之上,都会引得姑娘们频频回望。 苗湘灵因为不懂世事,本身性子要强,在买花之时,竟与人吵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柳同常告诉柳白,要日行一善,于是,柳白便出手帮忙,解了两人的争端。两人就在那样的情况下,相识了。 那时,苗湘灵还是比较爽快,人并没多少心眼和城府。 “你这小子,看着不大,人懂得倒挺多的。”苗湘灵笑道。 少年不过淡淡一笑,还颇有些羞涩:“并没有,不过是闯荡江湖多了,便懂得多了些。瞧姑娘这模样,应当是第一次出来吧,怎么也不带个人在身边。” 苗湘灵眼眸一转,笑道:“不如你带上我吧,你看我,虽然看起来挺无知也无能的,但是我可以学啊,而且我也不怕累。” “这……”少年沉吟着,自己大哥都快三十了,也没个对象,这个姑娘看着,倒也不错,不妨就带回去,或许还能促成一桩美事。 柳白打着为自家兄长寻姻缘的盘算,将苗湘灵带回了当时治病所在的府邸。彼时的柳同并没有现在这般看的洒脱,他习惯了对柳白严苛,当时碍于人家姑娘在没说什么,私下却叫了柳白去,好一顿痛斥。 但骂过之后,却是木已成舟,改变不了,治好病后,还真的三个人一同启程的。 当时不知苗湘灵的身份,若是知道,即便柳白会同她结交,却也必然不会带回来同行。 几人相处之下,因着柳同不苟言笑,古板了些,苗湘灵也不怎么同他搭话,倒是柳白,担心苗湘灵会有旁的想法,所以主动与她说话聊天。 不知不觉中,等柳白后知后觉苗湘灵对自己有意时,却是已经入了西晋。 苗湘灵提到西晋是她的家,两人便合计着送她回家,然后就此别过,也好断了苗湘灵对柳白的情谊。 谁曾想,她的家,居然住在黎城,柳白对蛊虫一无所知,最多从书上看到一些,柳同对于蛊虫又是趋之若鹜,很少会提起,到了黎城门口时,柳同的脸便黑了一半。 好不容易忍着不适,与柳白送苗湘灵回家,见到她婆婆时,苗湘灵第一句话居然是:“婆婆,我离开这些日子,都是和他们俩在一起的,特别是他,婆婆,他叫柳白,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我。” 听起来与实际情况似乎也差不多,可这意思,却十分让人误会。 果不其然,那个婆婆真的误会了,柳白想要解释,苗湘灵却是直接将两人关系定了下来,好像两人已经私定终身一般。 那个婆婆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听见柳白这样说,一心认为是他要抛弃自家孙女。 几番争执,苗湘灵便提议若是柳白当真不喜欢她,那便在这里吃个便饭,好让她表达一下对两人的感激之情。两人想也是,再争执也没意思,便先住一晚,第二日找个借口便离开。 却没想到,才进大堂,柳白眼尖瞧到了一个虫子在地上爬,出声问了,还以为是什么虫子爬进来了,正准备去捡了扔掉,柳同却是在看见的瞬间,反应出那是什么东西,二话不说便拉着柳白离开了,竟是连招呼也没有再打。 “小白,日后,不可再寻些不明不白的人回来了。”带着柳白直接找了快马,当天出城,跑了两个镇后,柳同才慢了速度,对着柳白道。 柳白当时不懂,便问了出来,得到柳同解惑后,对于苗湘灵当时的迂回想法,已经猜到了一二,多半都是想给自己种情蛊,好让自己是死心塌地,离不开她。 自那以后,柳白也再没带过姑娘回来,即便带了男子,也只是聊几句,不会同行。 当然,上官燕,是唯一一个意外,她是柳同带回来的,几十年第一次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苗湘灵后来再次找到两人时,他们正和上官燕聊的开心。见到上官燕的时候,苗湘灵只觉得,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纵然她这样自持美貌的人,也忍不住要嫉妒。 苗湘灵好恨,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可以留在柳白柳同身边,得到两人的青睐,就是柳同这样不苟言笑之人,也能对她报之微笑。 陆陆续续,苗湘灵去闹过几次,但是都被拒之门外,即便有一次上官燕面对面,也丝毫不是上官燕的对手。 后来,苗湘灵便从几人的生活中离开了。 听完柳白对曾经的回忆,瑾月才明白,原来,苗湘灵,对柳白竟是如此执着,也难怪,她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刘佰。 “那么前辈,这一次,您可是料到她不在家中吗?”瑾月又出声问道。 柳白似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并没有立刻回答。 等了一会,见柳白还是没说话,瑾月便伸出手,在柳白眼前晃了晃:“前辈?前辈?” “啊?”柳白回了神,带了些许尴尬,“抱歉,方才出神了,你再问一次。” “哦,是这样的。您让阿梁与七少去她家里,可是已经料到她身在城主府了吗?”瑾月道。 柳白微微摇头,道:“我也不太确定,那日再见她时,她比以往,心机城府都深了许多,我也看不透,但她,却是很宝贝那些蛊,若是不照顾他们,只怕也是舍不得的。” “那您是怀疑,城主府看到的刘佰,并非是他本人?”瑾月出口了,才意识到,是对柳白的不敬,“前辈对不起,瑾月的失言了。” 柳白微微摇头,道:“我倒不介意,不过你这性子,经历月城那次事件后,却是浮躁了许多,日后还是改改为好,到底你是要回宫里去的。” 瑾月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压下情绪点头应道:“前辈放心,瑾月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第二百七十章 夺蛊(一) 柳白也只是随口劝一句,到底瑾月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即便他不说,瑾月也是明白这点的。 很快,花七少与江梁回来了,两个人面色都不好看。见此情形,瑾月心中一咯噔,知道多半被前辈猜中了。 “怎么了?可有事?” “嗯,我没有靠近房子,就在方才,便有一队人马去了苗老所在的小巷子,甚至还有一群弓箭手也埋伏在那里,城主那里的人,多半是冒充的。若是明晚去了城主府劫持了人,又去找苗湘灵逼要蛊虫,多半会成为瓮中之鳖。”江梁说道。 花七少脸色也是同样:“不仅如此,我在城主府外面,也不敢靠太近,细看才发现,府外也是布满了人手,只怕,一旦我们进去,也是出来够呛。” “以我的身手,出入城主府,逃脱箭阵不难,但若是带个人,便有些吃力了。”江梁说话时,脸色不好,甚至带了些愧疚。 知道他是想到了月城无法救自己的事情了,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别想了,我不是好好站在这里的么。” 看着两人卿卿我我,花七少的眸光闪了闪,别过头去,看向柳白:“前辈,不知可还有何高见?” 柳白微微沉吟,瑾月与江梁也坐了下来,等待着柳白的下文。 “那个女人,之前没有行动,却偏偏在今夜开始了布置,我们几人的行踪,只怕是在进城时,便被监视了。” “那么,我与梁兄去再次查看,也被看见了?”花七少不由得出声道。 柳白摇头:“不清楚。但无论知道与否,对她来说都没有损失,她料定,我必然会去找她。” 苗湘灵这个女人,果然,人老了,心思也缜密了许多,竟是将自己的心思猜的如此准确。 “那么前辈,我们不如……” “不可,此事,还是去为妙。”不知道为什么,可柳白还是有预感,这副药方,木雪莹一定会用,甚至或许,七色彩蝶本身的解药,就是他们所研究出来的方子。 得到柳白的坚决回答,三人都不禁蹙眉起来。 这要怎么去抢东西,别说蛊,就是刘佰这个人,也很难抓。 “这里可有你们主子的势力?”柳白看向瑾月和江梁。 瑾月摇头:“小姐也受了师父许多影响,对于蛊虫一类,也是不喜的,平日便也没有太了解这边,只是我临走之际,小姐交代过,要把玉阁发展到黎城来。” “有,虽然之前,因着小姐的江湖追杀令,我血楼大半人马都隐匿起来,但黎城很少有江湖人出入,也是一块安身立命之所,我家主子早已料到我们需要人手,所以黎城,有一成血楼的人。”江梁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子未雨绸缪,竟是一早料到此事。 然而实际上,南宫轩澈若是知道江梁心中的想法,只怕会气得吐血。黎城以及周边城镇的人,都是苗族人聚集之地,南宫轩澈一早注意这里,便是因为木雪莹的父皇木殷衽,所以才在这里多了些人手。后来,发出江湖追杀令前,也是想着这里虽然危险,却也是个安全之地,便放了一成人手分布在这里。 他的本意,从未想过帮木雪莹拿到重生蛊,若是真想,也就不会瞒着木雪莹拒绝掉了。 当然,后来知道这个消息时,他是真的恨急了自己的。 “既然有帮手,那便好办得多了。”柳白微微松了口气,血楼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杀手,与那些侍卫,可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 “有人在,你为何之前不说?”花七少问道,犀利的眼神打在江梁脸上,似要看穿他一般。 “你知道的,我家主子,并不赞同此事……”江梁不会撒谎,硬生生道。 几人不由得沉默了,到底这事是瞒着南宫轩澈做的,若是日后被发现,得够几人喝一壶的。 “没事,你家主子听莹丫头的,若是他真要责难你,尽管找你家夫人便可。”柳白毫不在意说道,随即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计划,他如今,是打定主意要拿到重生蛊了。 不仅如此,他本身对于蛊虫也很好奇,除了那个蛊,他还想借此机会,从苗湘灵那里,拿到一些钻研钻研。之前因着苗湘灵,还有柳同的原因,柳白没有再踏进过黎城,也没有再钻研这方面的东西,这次,是一个千载难逢绝佳的好机会。 “这样吧,阿梁,你先给那些人传个消息,我们,三日后,兵分两路,劫西街小巷还有城主府。” “三日后?” “嗯。”柳白颔首,带着微微的激动。 “只要是人,都会有疲倦的时候,今日晚上,便去投些迷香,明日也是如此。”柳白擅毒,也知道如何折磨人的精神,很快便做好了决定。 江梁点头,便道:“那我现在便去通知他们。” 花七少也点头:“好,我们便去投放迷药,趁着这些日子风大,迷一个是一个,让他们,白日晚上都得熬着。” 江梁点头,便推了窗离开了。 “瑾月丫头,用三日醉。”柳白带着笑意提醒道。 瑾月了然点头,花七少对毒一类也了解,因而听见柳白提醒,便道:“前辈,那在下便去买些药材回来备着。” 柳白点头,到底就他和瑾月随身的这些,还是不够用的。花七少离开后,瑾月便与柳白各自端了水盆去散播毒药了。 地上有积雪,不多,但洒水在上边,却是足够的。 待花七少买了药材回来,两人的药也撒的差不多,刚好回来,几人便又是一阵忙活。 至于小巷和城主府附近埋伏的士兵,吸入带着三日醉的空气,一开始还能用意志撑着,时间久了,便有些熬不住,倒在地上睡过去了。 一连两日,都是如此,苗湘灵一开始发现不对,便去劳累了半天,制了大量解药,给这一大群人喝下,但到第二日了,又是这番东倒西歪的景象,不仅如此,她再去命人买药材时,竟是有味药不在本国生长,如今已经断货了。 苗湘灵立刻着人去附近的城镇买,却也说巧不巧,那味药也断货了。她的心里那叫一个气,可没办法,事到如今,只有强行给那些人喝一些提神之物。 尽管如此,可她心里已经明白,这一次,多半逃不过了。 她只是……不甘心!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夺蛊(二) 三日后,按照计划将人都集结好了,只等柳白的命令,便可兵分两路抓人。 入夜,柳白一个手势,便开始了劫人行动,他们都是扮成了强盗,伪装成来打家劫舍的,实际上,却是只奔向这两处。 那些弓箭手啥的,经过这几天连续用药物提神,早已疲惫不堪,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闯了进去。 江梁与花七少去了城主府,而柳白则带着瑾月来了西街小巷。 不带一丝意外,城主府的刘佰,是个假货,他的身边,也确实有布下的蛊虫,花七少认出了,趁着人没靠近,直接一把扇子打晕了那人,并拿了随身带去的小盒子,将蛊虫装了进去。 西街小巷这里,一群人闯进去后,因为有柳白的提醒,都站在墙上,并未入院子。柳白则带着瑾月走进了院子。 “苗老,出来吧,等了这么久,怎么如今却不肯见我了?”柳白肃目道,对于这个女人,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话音刚落,苗湘灵便被一个年轻男子扶着走了出来。 “小白,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狠心,也不顾我们多年的情谊么?”苗湘灵嗔道。 旁边的男子抬头看了眼柳白,原来……这就是娘亲一直深爱的男人吗?再晃眼看着周围的墙上,竟是都密密麻麻站着人,不由得有些发颤。 “湘灵姐,事到如今,提往日情分,不觉得为时过晚了吗?”柳白仍旧面无表情。 “我不过是对你一往情深,你可知,他叫什么名字?”苗湘灵看了眼身边的男子。 柳白此刻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刘佰,长着一副好相貌,若是忽略眼中的惧意,竟还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想必,苗湘灵养的这个男人,还与自己有些相似。 “佰儿,进屋去吧。”苗湘灵松开刘佰的手,后者点头,随即进了屋。 “小白,你见了他,可还明白我的心意?”见刘佰回屋后,苗湘灵才开始说道,眼中满是情谊。 “湘灵姐,你已然有了家室,还是尽早忘了我,对彼此都好。或许当初柳白做错事情,让你误会了什么,但我也不得不说,我对你,从来都是当姐姐,当嫂子来看的,从未有过……” “不!”苗湘灵撕心裂肺地打断,对着柳白吼道,想要上前,瑾月却是拿着剑往前一横,这让苗湘灵稍微冷静了些。 “小白,我们是可以的。”苗湘灵笑道,笑容配合着漆黑的夜以及昏黄的火光,竟有些狰狞,“那个男人,早就死了,你知道吗?有一次,在他说了你的坏话之后,我便直接了断了他。” 这样恐怖的事情,从苗湘灵口中说出来,却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一般轻松。自己生活那么久的枕边人,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居然就因为那人说了什么柳白一句不是,便毒害了他,以苗湘灵的手段,那个无辜的人,死前一定很痛苦。 “你这样说,是为了让我,心生愧疚吗?”柳白冷声道,眸光也变冷了许多。到底那个无辜的人,是因自己而死。 苗湘灵原本在笑,听见这话,不禁看向柳白,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动容,但什么也没有,她不禁自嘲地摇摇头:“怎么会呢?小白这样的人,三十年前都够狠心的,到如今,只怕是心肝都黑了,又怎么可能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难过呢。” “你知道便好。我要几样东西,你给我,我便不再为难于你。”事到如今,柳白已经不想再与这人废话,多说无益,早日拿到东西,离开这个地方才是真的。 苗湘灵抬眼看向柳白,只觉得这人,是这样的绝情。 “小白,可以进去,与我坐下来,好好叙一叙吗?”苗湘灵道。 “不必了,我今日来这里,目的很明确。”对于那传言中能够让人痛不欲生的情蛊,柳白很清楚,自己不能沾,沾了便是必死无疑。 他柳白,今生只爱那么一个女子。 苗湘灵冷笑一声,果然,这男人的心,始终都那样狠。 断了最后一丝希望,苗湘灵收敛了神色,冷声道:“柳白,你我是否,永远不可能?” 看着面前看向自己,带着绝望眼神的女子,柳白却只觉得如鲠在喉,绝情之语,竟是说不出来。 踌躇半晌,柳白只看向一旁,道:“湘灵姐,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容不下旁人了。” 苗湘灵怔了一瞬,随即抬头看了看天,深深吸了口气,道:“好了,不必说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那日说的那三种蛊虫,还有一味重生蛊。”柳白肃目道。 苗湘灵盯着柳白,不禁笑道:“小白,原来我倒没觉得,如今才知道,你竟是想学用蛊,不如跟了我,我保证,不会把蛊用在你身上,教你毒蛊之术,如何?” 柳白瞳孔微缩,还未说话,瑾月便低声道:“前辈,切勿信他。” 苗湘灵冷眼看向瑾月,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之色,却并未发火。 柳白道:“不必了,多谢苗老的好意。” 苗湘灵看了一眼柳白,微微勾唇,随即转身走了进去。 花七少与江梁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怎么样?苗老可答应要将东西给我们了?”花七少道。 “嗯,她进去拿了。”瑾月看了一眼柳白,没有将他的要求说出来。 很快,苗湘灵拿着两个盒子走了出来。 “给,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们看看吧。”苗湘灵很是随意道。让他们看又如何,认也不认识,根本分辨不出的。 瑾月接过盒子,却是递给了花七少。 “你看看,我要的是重生蛊,失忆蛊,蚀心蛊以及忘忧蛊。”柳白淡声道。 苗湘灵闻言色变,却始终不肯相信,居然会有苗族以外的人识得蛊。 花七少看了盒子,其中一个盒子装了一只蛊,并非重生蛊,而是与之相反的绝命蛊,至于另外三只,少了一只蚀心蛊,却多了一只失忆蛊。 “苗前辈,还请将重生蛊以及蚀心蛊,取出来。”花七少盖上盒子,却并没有再还给苗湘灵的意思。 “你……并非苗族人,为何知晓我苗族毒蛊?”苗湘灵忍不住问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安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不过都是机缘罢了。”花七少冷声道,“前辈还是将那两味蛊虫取出来吧,此时过晚,晚辈也就不再打扰了。” 苗湘灵眼神怪异地看着花七少,盯了许久,没有看出异样,不由得转身离开回屋里,认命的将那两只蛊装了起来,她以为,没人知道那蛊,是不会用的,可如今,却是瞒不过。 “前辈,却不知前辈可用过这重生蛊?”确认无误后,花七少缓了神色。 苗湘灵看了眼花七少,又将目光移向了柳白,眼中带着些许冷笑:“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用此法,还能安然无恙的,非傻必疯,非死,必废!上官燕的女儿,注定的这种命运!” 苗湘灵最后一句话,惹怒了柳白,眸中带着怒火,想要对这个女人动手,手抬起来,带着些许颤抖,看着这个是接近癫狂的女人,柳白却只是摆手,狠心道:“日后,我们永不相见!” 说罢,便带着人拂袖而去。 “上官燕,纵然你美貌,你智计无双,可你也逃不过一个死。你是这样,你的女儿,也逃不过的。柳白,你一定还会再来,一定,还会再来的,哈哈哈哈……”苗湘灵站在院子里,疯狂的笑着,眼中是无尽的疯狂。 那疯狂,只有她自己才懂。 “啊——”木雪莹正躺在床上睡觉,却突然被一个噩梦所惊醒。 白芷走进来,木雪莹也仍旧捂着胸口,有些心有余悸。 “娘娘,娘娘怎么了?”白芷替木雪莹摸了摸被窝,又摸了摸木雪莹的额头,确定无恙,这才心安了些。 “没事,方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只是那梦,格外的心惊。”木雪莹仍旧捂着心口,只觉得很是难受。 “许是娘娘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所以有些累了吧?”白芷倒了杯水,坐在床边,扶着木雪莹喝下。 “许是真的累了吧。”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仍旧漆黑一片,她这日睡得极早,许就是因着白日里做过年宴准备,过于劳累了吧。 可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过噩梦了,还是这样恐怖噩梦,甚至到现在,她的心里,还是踹踹不安,不行,她得赶紧传信督促东方钰来一趟,否则,他不去,自己真的没办法心安,少不了要亲自跑一趟,只是这样,阿澈应当会很难过吧,自己答应了解毒之前不会乱跑的。 “白芷,传信让东方钰快些来南宁,他不是本来在这里欣赏风光的吗?也该回来了。” “是。娘娘便继续睡吧。”扶着木雪莹躺下,替她捻了被角,这才离开。 躺在床上的木雪莹却再难入睡,为什么,她的心,会这样的慌,甚至还隐隐作痛,似乎……会有大事要发生。 想了想,木雪莹还是下了床,随意裹了衣衫,便沿着密道去了乾清宫。 眼看快要丑时,可乾清宫的灯火,依旧亮着。 木雪莹才走进来,南宫轩澈便发现了她,见她不过随意穿了两件,不由得蹙眉,将自己的狐裘取来替她裹上。 “怎的过来穿这样少,冷着怎么办?” “不会的,身体很好的。”木雪莹微笑道,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见她神色不好,南宫轩澈便将她抱住,坐在书案前,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还是没有睡好,你的脸色怎会如此差。” 木雪莹对着南宫轩澈一笑,道:“方才,我做了噩梦,梦见我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受着惨无人道的酷刑,不过你们,却在我面前谈笑晏晏。” 闻言,南宫轩澈不由得将额头抵在木雪莹的额头上,柔声道:“梦都是相反的,你不要多想,有我在,没有人能对你用酷刑。我听说你今日在内务府,快要忙疯了,想必,是你太累了,也过于忧心你的母亲,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因为这是你最担心的事情,是不是?” 听他这样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木雪莹不由得抱住了南宫轩澈,道:“或许是吧,只是我这心里,真的很不踏实,甚至还有隐隐有些心痛,就仿佛,接下来,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一般。” 眼神落在书案上的折子,南宫轩澈不由得道:“可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么。” 都知道说的什么,木雪莹便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阿澈,你说有空时,带我去看那支女卫,可是该兑现了?” “现在?我还想着,待年后再带你去。”如今离除夕不过十日,南宫轩澈还真是有些好奇,她为何挑在了今日。 “阿澈,我只是……想让痕玉先去熟悉一下,待年后,便让她带着女卫们离开。”木雪莹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南宫轩澈,因而便直接说了实话。 “莹儿,你可是觉得宫里不适合她?”若只是单看痕玉本人,在皇宫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确实难活,毕竟,这宫里有一半的人都是不怀好意。可若是有木雪莹与自己在,南宫轩澈还真不觉得,痕玉会生存不下去。 只可惜,木雪莹只是想着,要将痕玉送出皇宫,让她能够自由,对于痕玉的生存问题,她从未认真想过,只是觉得,自己的遗憾,不能让身边的人也留着同样的遗憾。她只想着让痕玉离开,痕玉也意识到自己不适合这个地方,却没想过,不需要离开,痕玉也不需要改变,依旧可以在宫中过得潇洒自在。 木雪莹的沉默,在南宫轩澈看来,便是默认了此事。微微沉吟片刻,道:“好吧,不过莹儿,你看我这里,需要将这些折子都批完才可以。” 木雪莹感激地笑了,目光落在奏折上,心中惊讶,原来北周的事务,竟是如此的繁忙,地大物博并非夸大其词了。 “不过是因着下雪了,这些日子事情便多了些,南木很少下雪,总是四季如春,担忧的事情自是少许多。”南宫轩澈说着,便又要开始改折子。 “阿澈,我帮着一同批阅吧,你也累了那么久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南宫轩澈不由得捏了捏她的脸。 “小丫头,想早些见女卫便直说,我又不会不许。”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这便够了 南宫轩澈起身又去拿了笔来,将桌上已经批阅的折子放在地上,为两人腾了地方。 两人就着昏黄的灯火,改了一夜的折子,不时还有低声探讨的声音。 南宫轩澈上朝之际,木雪莹已经累得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将木雪莹手中的笔拿走,又将她抱了起来,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犹如一块稀世珍宝。 “陛下……”罗子安走进来,想提醒南宫轩澈上早朝,迎面却是杀人的冷目,不由得噤声。 南宫轩澈朝他摆手,示意他先出去,自己则望向床上熟睡的人儿,眼中带着宠溺,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替她掖好被角,又将床帘放下,这才转身离开,不带一丝声音。 临出门了,南宫轩澈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关门,别让任何人进去。” “是。”门口两个侍卫齐声应道。 路上遇见过来的江易,南宫轩澈便道:“去一趟椒房殿,告诉白芷,她们的皇后,睡在朕这里。” “是,属下遵命。”江易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传话。 没有人打扰,木雪莹这一觉,竟是睡得很沉,直到南宫轩澈上完朝,又从御书房见了大臣回来,她也没醒。 至于椒房殿那边,当白芷知道木雪莹在这边的消息后,便很自觉的顶替了木雪莹的角色,去内务府安排事务,寝殿则交给痕玉和凭空的“白芷”守着。 木雪莹朦朦胧胧醒来,入眼便是华丽的床榻与金色的床帘,上面纹着的是龙纹,却并非是自己宫殿,这才想到晚上,自己做了噩梦,所以跑到南宫轩澈这里,同他改了一夜的折子,后来…… 她似乎睡着了。 木雪莹侧头,透过床帘往外看,模糊不清之中,南宫轩澈的面孔在书案那里,令她不自觉心安下来,随即起身下床。 “你醒了?可还睡得安稳?”南宫轩澈笑道。 看着南宫轩澈眼下因劳累过度而出现微微的淤青,木雪莹不由得有些心疼。 “你别这么劳累,身体终究是自己的,我明儿给你写个方子,你记得喝,让罗公公和江易也都提醒着点。” 南宫轩澈手一勾,木雪莹便到了他的怀里。 “放心便是,冬日总是会忙碌些,而且,你可是忘了,我在毒仙门下,本就是一名医者。” “医者不自医,我不管,反正,我让人送来,你得喝。”木雪莹说着,又对着门口喊道:“罗公公,你可记得了方才的话?” “奴才记下了,娘娘尽管放心。”罗公公对着门内微微弯腰,言语中带着一丝笑意,往日他也劝过陛下,可都没用,到底君臣有别,他也只有暗自心疼着。果然,如今有了皇后娘娘,陛下竟是难得没有反驳,这身体,总归能好些了。 “好,依你,都依你,你让送药来,我便喝,保证一滴不落。”南宫轩澈当真是拿眼前的人儿没办法。 “子安,传膳,朕今日就在寝宫用膳。” “是。” 木雪莹微微有些不解:“这是为何,折子不是改得差不多了吗?” 通常只有太过忙碌之时,南宫轩澈才会选择在寝宫或是御书房直接草草用过,然后便接着忙。 “莹儿,你现在,人可是在内务府,出现这其他地方,可不行。”南宫轩澈笑道,小丫头还真是傻得可爱,越看越觉得可爱得紧,当下便俯身含住了她的唇,浅尝辄止。 木雪莹微微一愣,也搂住了南宫轩澈,闭上了眼眸。 两人用过膳后,又一同将剩下的折子改完。 “莹儿,你现在去告诉痕玉一声,让她准备一下,我们酉时起行,你也好好收拾一下。”南宫轩澈合上最后一份折子,看向木雪莹。 木雪莹点头:“却不知她们人在何处?” “洛城。”南宫轩澈替木雪莹紧了紧狐裘,又替她将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动作温柔缓慢,温热的呼吸也打在木雪莹脸上,令她不自觉心跳有些加速。 稍稍退开,木雪莹立刻点头,微微有些不自然:“好,我这便去告诉她。” 看着木雪莹有些慌乱的步伐,南宫轩澈不由得轻笑摇头,他就说嘛,这个小丫头,纵然这几天对他黏了些,可到底也禁不住撩,稍稍挑逗一下,便露了原形。 走在密道里的木雪莹,不由得暗骂自己沉不住气,果然,她并不属于黏人的那个类型,南宫轩澈这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看穿自己的刻意了吧。 思即此,木雪莹立刻加快了步伐。 “小姐……为何此刻让我离开?我还以为……”至少会到年后的。 痕玉咬着唇,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无心大师说的那句话:五年内,必有一劫! 如今……一年便要过去,痕玉有些难受,她不舍,不想离开皇宫,不想离开木雪莹。 木雪莹只觉得眼前的痕玉情绪不对劲,可还没来得及说话,痕玉便直接跪了下来。 木雪莹大惊,立刻蹲下来要扶痕玉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不,小姐,求求您,不要让痕玉离开好不好?至少,至少也应当等过年后再让痕玉离开啊,痕玉舍不得小姐……”痕玉已经泣不成声,她的时间有限,她不敢想象,没有自己在身边,小姐的日子会是如何模样。 “痕玉……”到底是跟了自己这样久,触及心绪,木雪莹也不由得哽咽了。 “我只是带你去看一看,若是你能压的住那些人,便在年后送你过去,若是压不住,我们之后再说,好吗?”木雪莹抱住痕玉,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 “小姐,您说的,可是真的?”痕玉仍旧有些不相信,她是真的想再多陪小姐一会儿,可事实却是,小姐所中的毒,还有夫人的下落,都需要人手去找,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去为小姐做些什么,也好在那所谓的劫难来临时,可以安心。 “没有,是真的,下午酉时离开,带你去只是为了看看那批女卫,若是不合,不要便是,不管怎样,你仍旧是我的痕玉。”木雪莹急忙安慰道。 “好。”痕玉闭上了眼睛,任眼泪打湿脸颊。 小姐,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游山玩水 按照约定见面之际,江易一眼便瞧出了痕玉那双哭的跟兔子一般的红肿的眸子。 “痕玉,你……”江易愣了愣,道,“伤着眼睛了?” 木雪莹微微有些不自然,痕玉脸色也有些尴尬。 “没有,公子,小姐,我们还是走吧。”痕玉勉强笑了笑。 南宫轩澈看了一眼木雪莹,淡淡点头,很自然地牵住了木雪莹的手,走到了不远处的马匹前率先上了马,随即又向木雪莹伸出了手。 木雪莹本想自行上马,但余光瞥见只有三匹马,不由得暗道一声老狐狸,但痕玉一个黄花大闺女,与男子同骑一匹马着实不妥。 木雪莹看了一眼南宫轩澈,还是伸手抓住南宫轩澈,被南宫轩澈一带,便坐到了马背上,背靠着南宫轩澈温暖宽大的胸膛,木雪莹没有受过这样的保护,到底有些不适。 强行忽略掉不适,木雪莹偏头看向痕玉:“上马吧,我们时间还有些紧迫。” 痕玉刚抬头与木雪莹对视,不过才点头,南宫轩澈便驾着马如脱缰一般行去。 痕玉微不可察的划过一抹哀思,望着远去的身影,没有动弹。 “痕玉姑娘,我们走吧。”江易看不太懂痕玉此刻的心思,以为她是担心找不到路,便又出声提醒道,“你放心,我知道路,这些日子,主子也忙,没有时间与夫人好好相处,所以,这些时间便留给他们吧。” 痕玉茫然地点点头,不舍的收回目光,随即上了马,也跟着驾马而去。 因着南宫轩澈一早便提醒过,所以,江易带着痕玉走了另外一条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木雪莹有些不悦,这人,霸道得很,总是不和她商量。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并未追上他们,木雪莹便知,自己是又被这人骗了。 她本来还想着,趁着时间,多交给痕玉一些为人处世的方法手段,再陪着她一同去了见女卫,让痕玉可以毫无顾忌的打开心扉接受女卫。她看的出来,痕玉对于要永远离开自己身边伺候,有着很强的心结。 “莹儿,我没什么时间陪你,趁着这几天,我偷得半日闲,便陪你玩乐几天,也算是前些日子的补偿,你觉得可好?”南宫轩澈双手环住木雪莹,低声道。 南宫轩澈这样说,木雪莹倒是真的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这些日子南宫轩澈已经很累了,却还是如此在意于她的感受,如今南宫轩澈如此说,便已经将话说得清楚,出来这几日,多半是两人游山玩水的日子,而非把重心放在那些女卫身上。 “那群女卫,还是去见见吧,到底交给我,也得让她们见见主子不是?”木雪莹沉默半晌,出声道。 对于木雪莹的心思,南宫轩澈已经猜得半透,可他却不赞同木雪莹这样的行事,低声劝道:“莹儿,我知你担心痕玉不能使那群女卫认同,你也早已习惯于自己一个人,将所有困难都扛在自己肩上。” “但痕玉,生活在你的羽翼下,永远学不会成长,即便你这次帮她收服了女卫,可你走后,那些人却未必真的屈服于痕玉。” “可是痕玉她,从未试过收服人心。”木雪莹自知是自己将痕玉保护得太好了,可她,不过是想保护痕玉的天性罢了。 “莹儿,她总是要离开你,你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再者,你得相信,她是你的人,她一定,会收服那些人为她所用。”南宫轩澈看人的眼光很准,痕玉这样忠心且聪明的性子,若是稍加磨炼,定是一个强力的臂膀,如今的痕玉留在木雪莹身边,还真是埋没了她本身的光泽。 木雪莹眉头紧锁,抿唇不语。 南宫轩澈也不再出声,他相信,他的莹儿这样聪慧,这种事情,看得应当比他还透彻才是。 木雪莹想到了从前,因着痕玉性子跳脱,瑾月稳重,所以自己总是将复杂的事情交给瑾月,对于痕玉,自己与瑾月都是选取的包容保护的方法,只是想着,身边难得一个这样性情的人,自然不应当被摧毁。 痕玉本身天赋异禀,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凌厉的功夫,但在木雪莹与瑾月的刻意保护下,她虽知些实事,可她骨子里的性子却没变。 若不是自己,痕玉如此头脑,怎会是区区一个侍女,纵使在玉阁身份尊贵,可终究不过侍女的身份。 木雪莹只觉得心绪复杂,一时感慨万千,她曾经在西燕时,还曾说过自己与南宫轩澈的区别,甚至还在暗示,让南宫轩澈对属下好一些,可如今想来,竟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 南宫轩澈收服人心,却也能看到发展每个人的所长,而自己,却是无形之中将他们本该有的天赋折断了可能。 “阿澈,没想到,竟还是我错了。”木雪莹喃喃道。 与南宫轩澈明暗较量几次,都是她落了下乘。而这次,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承认自己输了。 “无关输赢,莹儿,只要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于你,便可。”南宫轩澈拉着缰绳的时候手收紧了些,也叫木雪莹不得不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 “我知你不会伤我,有你在,我也很心安。只是,你也要答应我,无论何时,你也不许伤你自己。”听见南宫轩澈如此说,木雪莹很自然回了一句,她不相信,南宫轩澈会伤害自己,可她还是关心南宫轩澈,故而,即使也只是一句废话,也依旧忍不住说了。 南宫轩澈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顿了顿,道:“好,我答应你。”声音中带着些许誓言般的保证。 木雪莹并未想到,自己不过临时起意的一句话,竟是南宫轩澈灰暗日子里,唯一的一点星光。 “莹儿,我们出来,便什么事都不想,就这样自由自在的玩几天,你觉得可好?”南宫轩澈喊道,马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好。”木雪莹偏头微微一笑,只刹那间,世间万物都为之失了颜色。 一路上,两人挑着人少的地方去,一直游山玩水,弹琴合音,吟诗作对,畅谈大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进宫的压抑,也在无形之中散去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女卫(一) 洛城。 痕玉跟随江易,辗转来到了一座山中,山下不过一座小镇,山上隐蔽之处有一机关山洞。 “痕玉姑娘,进去之前,我还是提醒你一句,这些事女卫,从最初不甘心,勤奋练武,到如今,更是猖狂到不可一世的地步,你进去时,想要收服她们,必然得费很大一番心力。”看着即将踏入洞门的痕玉,江易还是出声提醒道。 南宫轩澈提醒过他,若是痕玉当真收服不了,那么,他可以适当提醒,并且从旁帮助她,但若是能不帮,那必然是不帮。 到底这些日子里,两人在宫中虽然大多时候都在拌嘴,却也彼此熟悉,相谈甚欢,如今亲眼看着痕玉要独自进去,面对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甚至他也感到头疼的人,江易到底不忍心,还是开了口。 痕玉垂眸,驻足在原地,当下的心思,倒让江易难以看透。 只要进了这个山洞,踏入这扇门,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日后的一切,痕玉都需要自己做决定,自己去面对,木雪莹身在宫中,心不会放在她这里,即便能关心到她,很多时候也只能是她一人。 “你放心吧,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心里都很清楚。”痕玉对着江易浅浅一笑,示意他开启石门。 江易微微点头,到一旁开了机关。他此刻,已经感受到痕玉的不对劲,痕玉的笑容里,夹杂了许多,他看懂,却也宁愿看不懂的东西。 “痕玉。”看着痕玉形单影只走了进去,江易叫出了声。 闻声,痕玉转过头来,看向江易,疑惑地道:“怎么了?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主子有令,你第一次进入,五天,五天之内,石门不会再开,食物与水里面都有。”到底是聊的很投机的朋友,在江易眼中,痕玉与旁的只会耍心眼的人不同,为人耿直善良,大大咧咧,若是男子,必定会比自己更加出色,他是打心眼里将痕玉当朋友看。但两者相比,主子的命令却是不敢不从。 痕玉听了,有片刻的停滞,好不容易眼眸才重新恢复了焦距,点头,随即转身走了进去。 看着痕玉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江易微不可察叹了口气,重新落下了石门。 “痕玉,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江易转身离开了山洞。 痕玉走进山洞,入眼是一条黑暗的通道,痕玉便点了火折子,沿着通道一路走了过去。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一个拐弯后,前方终于有了一个白色的光点。 痕玉熄了火折子,慢慢向出口走了过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小姐,痕玉既然来到了你的身边,便会永远护着你,既然我选了这条路,便不会给你拖后腿。这些人,无论多么难缠,我也会让她们,心服、口服! 快到洞口之际,空气中的气流终于开始有了一丝不正常。 痕玉冷眼瞧着门口,眼睛微眯,随手向门口一个角掷了一枚铜钱。 立刻便有人掉下去的声音传来,不过只是人砸下去的声音,却并非人娇气的叫声。 不错。痕玉给了一个评价,不过她却没有说话。 因为空气之中,除了人的气息,还有气味,促使她不得不屏气。 洞口外,是一个天然的训教场地,四周形成环绕之势,如同一个水盆。此刻,近两百人在其中,各自散乱站着,还有人挂在一旁绳索之上,也有人站在险要的墙壁之上。 唯一奇怪的地方便是…… 她们都是女子,且站在哪里,此刻,都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个通往外面的洞口。 江易通知了她们,今天,她们的上级,夫人身边最得势的人便要来了。 她们是什么人啊,从小就待在南宫轩澈身边,本身性子就倔,就因为那么一个人,南宫轩澈便将她们都赶到了这一角来,纵使她们可以出去,却整日都闲着,也不能去违了南宫轩澈的规矩,更不能以南宫轩澈的名义或者血楼的名义做任何事情,这日子,真是够无聊的。 众人本来就忿忿不平,如今又来一个所谓夫人身边的丫鬟,别说丫鬟,就是这个夫人,她们也都不认可,凭什么随便来个丫鬟,说接手,她们就要跟过去誓死效忠呢? 如今知道这人来了,自然要给她点好果子吃,让她知道,也让新夫人知道,她们,可不是随意任人摆布的小兵。 都是说干就干的人,她们选了几个各方面都最好的人,带头去了洞口守着,一旦人来了,便要开始行动。 眼瞧着一个人说来了,另外一个人便开始放药,但很快,望风的人便突然从洞口摔了下去,吓了众人一跳,但都很识相的没有说话,只用眼神质问。 那女子摸着右肩,半瘸着的站了起来,此刻她的肩膀在不停地流血。女子心中惊讶不已,自己方才明明是用手接了铜钱,卸了大半的力,最多也只应受一点皮外伤才是,可是为什么,那铜钱,竟是生生刺了一半多进去。 旁人见她受伤,便有人陪她回屋,拿了伤药,转身片刻,她便自己拔了铜钱,那人就替她上药。 上好药,两人便又走了出去,如同没事人一般,只是却没再靠近洞口,只站在一旁望着。 此刻才走到洞口,便有两人从洞口直接掉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边一女子上前把脉,见没事,便拿了随身的药给两人嗅,但在鼻间许久,两人也还是无法动弹。 不得已,只好上来几人将两人抬到一旁靠着石墙。 “她们怎么回事?”受伤的女子走到两人身边,终是忍不住发声问道。 “萤草姐,通道的人迟迟没动静,她们方才便去,但是却被对方打落出来,落下之后,便再无法动弹。”一个人回答道。 萤草在方才被打落在地,便已经心生了警醒,此刻看见还有人要靠近洞口一探究竟,不由得用完好的那只手就着将中伤自己的那枚铜钱掷了过去。 那墨衣女子感觉到了危险,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随后落在了地上,见是萤草动的手,不由得出口道:“你为何偷袭我?”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女卫(二) “不识好人心!我若是不阻止你,你只怕会伤的比我还重!”萤草冷冷地道。 “哼,技不如人,别把我说得跟你一样。”女子冷眼瞧着萤草,还要再上去。 “她说的没错,你若是晚一步离开,下场,绝对不是她们这样简单。”清晰明亮又带着些许自信的女声从洞口传出,声音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子不信,忍不住用余光瞥向萤草,纱布还渗出血迹,那伤势,明显不轻。萤草与她的武功几乎不相上下,毫无防备肯定不可能的。 思即此,女子眼中难掩惊讶之色,却还是倔强地对着那洞口叫道:“你既然武功这样好,怎么还躲在里面不出来,莫不是怕了我们。” 洞内没有人回答,但是很快,从洞内通道走出一位普通衣着的女子,面容却是上佳之姿,手中一把剑,一眼便可看出其重量不轻。 “你……”墨衣女子没想到,痕玉居然真的敢出来,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痕玉从洞口飞身下地,便已经将周围的人都大致扫了一遍,心中大致有了数。 “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夫人身边的婢女?”一个女子见其他人没说话,忍不住出声,试图挑衅痕玉。 新来的那个夫人,还有婢女,话里话外,没有丝毫的认可,甚至连陌生人的恭敬态度也没有。 痕玉冷了眼神,连头也没转过,直接一枚铜钱掷了过去,速度之快,令那个女子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竟是还没来得及做出抵挡的动作,便被铜钱伤入肩膀。 “对小姐不敬,该罚!” 那人被打倒在地,还往后滑了好几步,足可见痕玉的力道之大之迅速。 痕玉没说话,就那样站在那里,四周的人都不自觉往后退了许多,周围接近两百人,而她却一个人站在那里,显得犹为突兀。 见没人再说话,痕玉决定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结束这一天,她确实累了。这样想着,她便道:“姑爷有令,从今日,我痕玉接手你们起,一干女卫,全部归入小姐门下,小姐是效忠听命的第一人,姑爷,也就是你们的前主子,是次于小姐的第二人。” 说着,痕玉穿过众人,走向那两个靠在石墙上瘫痪着的人,随手一挥,又一步一步走回原地。 “你们,若是有谁不服,这五日,我给五日时间,谁若是能打败我,让我心服口服,我痕玉,即刻便会离开。” 随后又看向那个墨衣女子,将手中的剑指向后者,道:“方才,是你不服,既是如此,便由你开始吧,对于我可以让你一只手,保证自己不用暗器。” 方才,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那暗器的时候迅速,心中警惕之心自是大起,此刻,她说不用暗器,对众人而言,自是好的。 墨衣女子冷哼一声,道:“我墨兰,什么时候需要人让了,少来这套,免得说我胜之不武。” 说着,墨兰便直接赤手空拳冲了上去。对于墨兰的硬拳头,痕玉没有硬碰硬,背过左手,右手拿着没开鞘的剑,往左右闪躲,不停往后退。 “你这样一直退,算什么本事?”墨兰急道,随即一记扫堂腿对着痕玉飞过去。 痕玉面露微笑,剑柄在墨兰腿上打了一下,又迅速在墨兰肚子和后背打了几下,众人看着力道并不重,可墨兰却已经往前扑了下去。 顿时高低立现。 墨兰是个倔脾气,立刻爬了起来,道:“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说着,便拿了腰间的软鞭,向痕玉发起第二轮攻击。这一次,有了兵器,痕玉确实没有方才那么游刃有余了。 萤草正站在一旁观看,旁边却多了两个人,正是方才中计浑身瘫倒的两人。 “你们能动了?”萤草淡淡问道。 “嗯,我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药。”一人道。 “你们没有与她交锋?”萤草说着,目光再次落在眼前打斗的两人身上。 面对墨兰的攻击,痕玉仍旧没有拔剑,一直在躲,纵使因着鞭子,痕玉无法近墨兰的身,可却也能看出是痕玉略胜一筹,这还是在痕玉单手,且没有拔剑的情况之下。 “我和小暮两人,连她的人都没看见,便被打出洞口,落在地上后,就已经不能动弹了。”那人道。 另外一个人没说话,只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两人,确切的说,是盯着一直在防守的痕玉。 看似痕玉是被迫防守,可攻破的,却是墨兰的心理防线。 “萤草,你的伤,也是方才同那人一般造成的?”来人道。 “我当时用手去接,卸了很多力,只是……”萤草低头看了一眼肩,道,“她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墨兰要输,姐,一会儿,我们俩上吧?”落暮跃跃欲试,眼中带着点点光亮。 “小暮,她不好对付,别闹。”女子不自觉道。 “落朝,你和落暮一会去试试吧。”萤草眼光未变,她不信,这个人,这样的厉害。 话音刚落,痕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墨兰身边,墨兰手中的鞭子已经被痕玉缠了起来,墨兰见无法拿走鞭子,就立刻松了鞭子,可此刻再离开已经晚了,痕玉迅速到了她的身后,以同样的身法,让墨兰又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可服气?”痕玉对着墨兰伸出了手。 墨兰抬头看了一眼,纵使不甘心,可这人,单手打败自己,已成事实。 “你等着,我迟早会打败你的。”墨兰趴在地上嘴硬道。 痕玉淡淡一笑:“会有那一天的。”伸手的姿势依旧不变。 墨兰咬咬牙,还是抓住了痕玉的手,随即站了起来。 落暮见状,立刻走了上去,落朝还想阻止,却是来不及。 “你是叫痕玉吗?” 痕玉只觉得这人有意思,便点头,听她后面如何说。 “我叫落暮,我看你的功夫很好,也对你很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我姐姐落朝一起上。如果你能打赢我和我姐姐,那么我和我姐姐,便甘拜下风,当然,你不需要用单手,暗器也随便你出。” 落暮的话,还带着许多桀骜,但却并不令人反感。 此刻,落朝也就不得不站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女卫(三) “朝朝暮暮?有意思,你这姑娘有意思。你的提议,我同意了。”痕玉爽快得答道,颇有几分江湖人气息。 落暮看了一眼落朝,只对视一眼,便立刻使剑冲了过去。 与墨兰不同,落暮的剑来势汹汹,出手凌厉,速度也快,没有一丝一毫的虚招花架子。 痕玉暗道一声有趣,身形也跟着快了起来,却迟迟没有拔剑。 很快,落朝也拿了剑参与了打斗之中。 落朝与落暮是双胞胎姐妹,平日里配合也不下几百次,默契度可谓是相当的高。在落朝加入比试后,痕玉便立刻感觉到了压力。 不过挡了几招,后退几步,痕玉便拔出了剑,之前掩饰的武功也逐渐露出本色,与两人打得如火如荼。 墨兰与萤草等人都向后退开许多,留了一个足够大的场地供三人打斗。 不时还有几枚暗器飞向四周,周围的人立刻便躲开。 看着一枚暗器朝萤草飞来,站在一旁的墨兰下意识拉了一把萤草。 躲过暗器后,萤草才抬头看向墨兰,墨兰则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立刻若无其事道:“别想太多,我只是忘了站在身边的人是你罢了。” 萤草没说话,只是看着石壁上的飞镖没有做声。 墨兰顺着目光看向石壁,随即伸手将暗器从墙上拔了下来。 “别……” 萤草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墨兰瘫坐在地上。 “劝你,你也不听。”萤草说着,将随身的药在墨兰鼻间晃了晃。 墨兰才稍稍恢复些许气力。 “你就不能早点说?就是故意让我中招是不是?”墨兰有了力气,即刻吼道。 萤草冷睨一眼,没有再说话。 痕玉与落朝落暮两人仍旧在打斗之中,这一次,两人的实力比方才墨兰一人,不知高出几倍来,痕玉想早些结束去休息,但仍旧克制着想温柔些收场,可终究是没再忍,开始反攻起来,出手也逐渐狠辣,眼光也逐渐犀利起来。 感受到对面释放的杀气,落朝落暮两人都心中一颤,即便知道这是痕玉压倒两人的方式之一,却还是难以抵制住心中的恐惧。 突然,落暮的剑被挑落下来,落朝一急,也慌乱起来,痕玉拿了机会,架了剑在落暮脖子上。 这一场打斗,才正式结束,痕玉身上的杀气也刹那间消失不见。 “我们输了。”落暮看向痕玉,没有想象中的失落,反而很是爽快大方的承认了。 “是,我们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落朝捡起地上的剑,递回落暮手中。 痕玉收了剑,微微一笑:“两位配合不错,当有大用,但依我之见,若是分开,想必各自的长处,会更加有用武之地。” 落暮与落朝眼中皆闪过一丝诧异。 “今日可还有人跟我比试?如果有,现在可以站出来了。”痕玉目光扫过其他人。 萤草见没人再说话,便道:“我萤草,甘拜下风,姑娘武功高强,我等,自愧不如。” 旁人不知道,可萤草自己心里,却是如明镜一般,自己与墨兰都不是眼前女子的对手,甚至落朝落暮两人联手,都打不赢这个人,那么旁人,也多半是不行的。 听到萤草说话,痕玉才将目光落在这人身上,这才明白,这人,便是方才对自己放迷烟的人,现在还能面色如常站在这里,想必当时是接住了自己暗器的。 “你叫什么名字?” “萤草。” 痕玉若有所思点头,随即道:“五日内,是你们可以脱离我的唯一机会,若是五日后,江易开了石门,进来了,你们日后,便要永远待在我手下。没想清楚的,赶紧做决定。今天,便先到这里。” “萤草,这里可还有闲置的屋子?”痕玉看向萤草。几人之中,唯有萤草是真的心服口服,看起来也不会再耍手段。 萤草点头,随即领痕玉向一旁的屋子走去。 人不过才离开,这里便如炸开锅一般。 “这可怎么办?你们都打不赢她,我们这里,还有谁能打赢呢?” “是啊,难道我们真的要一直在她手下过吗?” 就在众说纷纭时,一个声音响起来,极具有号召力,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谁说,我们一定要屈服于武力的?”竟是方才被铜钱打入血肉的女子,此刻铜钱被取出,却也不得直背,被人扶着,微弓着腰。 “菡萏,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不成?”一个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叫菡萏的女子微微一笑,道:“想要赶一个人走,办法可多着呢,难道我们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傻傻冲上去挨打吗?” “这么说,你可是有主意了?” 落暮本想上前为痕玉说话,却被落朝拉住了,后者朝她微微摇头。 墨兰站在人群中,没有附和,却也没有出声反对,她是输了,可心里这股气,仍旧上不来下不去,就让旁人出手,也让她看看,这个叫痕玉的,究竟有多少能耐吧。 菡萏与众人商量过后,便纷纷散去。 此刻,落暮才看向落朝,道:“姐,为何不阻止她们?” “为何要阻止她们?”落朝面色平淡地朝两人的屋子走去。 想通了什么,落暮不由得语气带了些不满:“姐,你不是说心服口服吗?为何还要这样做?” “技不如人,自然甘拜下风。”落朝停下来,看向落暮,“但她日后要带领我们,光有武艺,蛮劲,你觉得真的可以吗?” 说着,落朝又继续往前走。 落暮并不觉得痕玉只有蛮劲,她的脑子也很好使,不过明显,落朝说的是领导能力。若是不能让手下的人心服口服,即便是强制打压,也终是不适合做领头人的。 几步追上落朝,两人又并肩走着。 痕玉此刻没想那么多,她就是累了,想早些休息。 萤草心中猜到底下很多人不满,为置身事外,便将痕玉带去了一间与自己离得不太远却也不近的空屋子。 “姑娘可还需要其他东西?”萤草道。 “不必了,便是送来了,也得换掉吧。”痕玉不在意般道。 萤草抬眼看着痕玉,便要退下。 “对了,两个时辰后,让人送份饭来吧,太饿了。”痕玉说着,便直接大刺刺在床上躺了下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女卫(四) “好的。”萤草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还是生生止住,转身走了出去。 在萤草离开之后,痕玉不过勾唇一笑,从床上坐了起来。 萤草离开屋子后,便看见几人端了东西轻手轻脚走了过来。 不自量力! 萤草心中冷笑,却是加快脚步去了厨房,给今日负责做饭的人吩咐下去,又离开了屋子,找了一处视角好的石壁,飞身坐了上去,不远处是墨兰。 “真是奇了,平日也不见你来飞檐走壁,今日就舍得上来了。”墨兰嗤笑着将头看向他处。 “目的相同,就少说几句,省的多出是非,我今日也不想和你吵。”萤草淡声道,也将目光落在了下面那个小屋,那个痕玉所在的屋子。墨兰自讨没趣,也偏头不再说话。 去那间屋子的几个女子,去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势在必得,离开时,却是鼻青脸肿,互相认不出来,手中端去的盆子也不翼而飞,一个个面带苦色。 “你们怎么了?”菡萏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见几人模样,也猜到多半是失败了,等几人走近了,还是不由得出声问道。 “菡萏姐,我们方才明明看见床上有人的,也的确从窗边把水泼了进去,可等了许久,里面也没声音,不得已,我们便商量着谁进去,最终还是决定进去两人,可我和阿兰进去后,便被打晕了。” 另外一个肿着脸的人道:“我们看看阿兰阿合进去半天没反应,以为事成,两人在搬动那人,便跟着进去了。可进去之后,便只看见她们二人在地上悠悠转醒,随后……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吵了起来,然后就打了起来。” 几人一时间都有些羞愧难当,这一身伤,不是来人弄的,反倒是她们自己窝里斗出来的。 “不过我们出来后,便恢复了清醒,也就没有再厮打了。”一人道。 菡萏心中明白,只怕是让人给看了一场好戏。 “菡萏姐,这可怎么办啊,她太聪明了。” “不必着急。”菡萏仿佛早有预料,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目光落在痕玉所在的屋子。 “还有五天呢,我不信,她整整五天都有那么好的精神来应付我们。”菡萏冷冷笑道。 很快,时辰到了,送饭的人也将饭菜端了进去。 “痕玉姑娘,过来吃饭了。”那女子将饭菜一一端上桌来,柔声道,目光却是不留痕迹打量着屋内。床是湿的,水盆在地上,痕玉本人却是不在。 “放在那里吧。”痕玉从里间走出来,道。 女子微微颔首,刚要离开,痕玉又道:“将那几个水盆带走吧,告诉她们,我在这里恭候大驾,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女子点头,将几个水盆一同带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女子再次来了,将桌上的残羹剩饭带走,临走时,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怎么样?”见女子走出来很远,几人才围了上来。 女子直接走到菡萏坐着的地方,道:“嗯,她已经吃光了。” 说着,还将饭盒打开,几人探头去看,果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菡萏微微点头:“好,中招便行,若是不行,晚上便继续,时间还长,不信她能一次不中。” 几人齐齐附和。 墨兰与萤草将下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却都无动于衷。 “我说你怎么不下去提醒她?”墨兰似笑非笑,看着萤草。 萤草抬眼看向墨兰,反问道:“那你呢?不是对她心服口服吗?怎么还在这里坐着?” “心服口服又如何?她得让下面这些人服气才是,尤其是那个。”墨兰着重点了一下,虽然没有任何手势动作,可萤草却是知道她说的是菡萏。 痕玉因为看不惯菡萏对木雪莹不敬,直接下了重手,伤了菡萏,两人可谓是结下梁子,若是不好好处理,只怕真的会出事情。 两人没再说话。虽然两人很多时候都不合,但在辨人识物方面,却是出奇的一致。 菡萏等一干人等还坐在下面等着。 落朝落暮二人,虽然也对此结果好奇,却觉得这些伎俩过于小家子,纷纷去加强练习自己的各项技能去了。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动静,痕玉所在的屋子,一如方才的安静。 “去看看。”菡萏轻声道。 两个人得令,立刻走了过去,不到片刻,便从屋子里飞了出来。 不用两人回话,众人也知道结果了。 “下一个计划。”菡萏脸色微变,叫道。 接近两百人,几乎有一百五十人都参与了这场撵人行动,一个计划不成,下一个计划的人就跟着补上,几乎不带重复的。 晚上其他人都睡了,但安排到的人就悄悄出来,慢慢靠近那个危险地带。 但不管投了多少东西进去,或是燃了几次迷药,她们也再不敢擅自闯进去。 只等轮换到第二天白日,再一起进去,到那时,即便再有能耐,只怕也已经被迷倒了。 而高处的石壁之上,痕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如同做贼一般来去,觉得无聊了,便索性在石壁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痕玉便完好无损从屋子里出来,用着原本配在这里的各种训练器具,顺带脑海中已经对之后如何改造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周围的人,除了萤草墨兰以及落朝落暮,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更别说打招呼了。 “不知痕玉姑娘觉得这些东西可还顺手?”落暮说着,主动走到痕玉身边搭话。 痕玉看了一眼,又继续练体能。 “还不错,只是,这样的东西,远远不够,我要带你们做的,都是大事。等开洞门了,再去让江易去准备一些我要的东西。” 痕玉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的人听清。 “却不知,姑娘是想带我们去做什么?”落暮一听大事,顿时来了兴趣。 “叫我痕玉吧。大事,若是了解现在的天下,你就该明白什么是大事了。” “痕玉,那你的意思莫非……”原主子是一国之君,即便不了解这局势,也该知道大事是什么。 “嗯。只是,除去这件,还应当有一件事可以处理。” 第二百七十九章 痕玉的能耐(一) “是何事?” 对于在这里闲置了这样久的落暮来说,能够有机会出去做这样的事情,无疑是能让人热血沸腾的,不仅是她,萤草,墨兰,落朝,甚至听见这话的人,心中都带了一股热血。 痕玉眼神有些空洞,随即摇头:“得问小姐,若是她不把此事交给我们,那么我们,也就只好专心于此事了。” 提到木雪莹,落暮觉得,自己虽然臣服于痕玉,可对这小姐,却是一无所知,不如此时问问,也顺便帮痕玉一把。 “痕玉啊,能谈谈……你的小姐吗?我们对她,可是一无所知。” 痕玉知道落暮的好意,也没拒绝。 “我家小姐很好看,就是天仙下凡。她很少会对我们摆身份,对我们很好,会替我们抱不平。小姐也很睿智,武功比我还要高,她的智谋,不在姑爷之下。” “不在主子之下?”落暮到底没承认木雪莹身份,此刻仍是认南宫轩澈为主子。 痕玉立刻点头,眼中满是认真:“你若是不信,只等小姐和姑爷来了,亲口问姑爷便可。” 落暮连连摇头,问主子?那是嫌自己命太长吧。 痕玉淡淡一笑:“我帮你问吧,虽然姑爷有时候确实很吓人。”尤其是自己撞上小姐与姑爷亲热的时候,目光更是冰冷得可怕。 都不信,可若是自家主子亲自承认,那就真的不同了。 “小姐她……真的很好吗?我们这些人,到底是原主子的人。”萤草轻声道。 痕玉立刻点头:“我从未见过比小姐更疼爱下属的人了。在她面前,我们不称奴婢,不用低人一等,我们可以坐凳子,可以自称名字,若是胆子够大,称‘我’也是可以的。” “再者,姑爷与小姐的感情很好,没有人可以分割。即便是姑爷,有时候也都是随小姐的性子来。”痕玉不想这些人看轻自家小姐,便又补充道,“小姐本来势力也不弱,都是她一手创建的,更是尽心帮助姑爷,从未拖过姑爷后腿,若是你们不信,大可慢慢发现。” 后面这些话,痕玉刻意大了嗓门,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在场之人,无一不为之震惊! 智慧与美貌并存,脾气也好,包容下属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叶家的荣和公主叶知涵是她们见过最好最优秀的女子,更是让她们所有人都无地自容,一个已是难得,可如今,又出来一个,叫她们如何相信? 而且,叶家小姐还没有自身的势力,可痕玉口中的小姐,却是自己有了势力。相比之下,这样的人,未免太过于完美,太不真实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吗?竟然还有比叶小姐还要完美的人吗?”落朝忍不住出声。她是叶知涵的忠实追随者,也完全相信叶知涵不喜欢南宫轩澈的话,可痕玉这话,却真的让她难以置信。 痕玉微微思索了一下,微微摇头,落朝这时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叶小姐我见过。”痕玉看着落朝,给出了很客观的评价,“即便我是追随我家小姐,却也不得不承认,叶小姐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子,世上,应当没有比她更完美的女子了。” “那你为何还说你家小姐那样完美?”墨兰忍不住道。 “我没说我家小姐完美啊。”痕玉俏皮一笑,终于有了一点之前活泼的气息。 “我只说小姐对忠心于她的人很好,却没说她脾气好。小姐她,对旁人可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再者,很多女子应学的东西,叶小姐会,我家小姐却不会。”痕玉笑着,走到下一个训练场地,拿起一把红缨枪,看向下面的人。 墨兰淡淡一笑,上了擂台:“我来。” “总之,我不多说,我相信,小姐自有她的办法,让你们心服口服。”痕玉说着,便对着墨兰冲了过去,因克制着力道,不时还指点着墨兰,墨兰倒从中学到一些新的技巧。 “速度,力道,技巧,耐力,都是你们还欠缺的,日后,再一一补上吧。”痕玉说着,结束了一样兵器。 话说道一半,没有再说,却让底下的人都升起了好奇之心。 这一日,多是痕玉指点墨兰,萤草,落朝落暮过去,旁人不敢靠近,却是悄悄将话都听了去,自己也开始逐渐加强训练。 若是除去不时面对的突然袭击,还有屋子里的小伎俩,这一天可谓是很不错。 一连两日,都是如此,转眼间便过去了三日。 第四日,不过清晨,天蒙蒙亮,众人便被一阵强烈的“咚咚”击鼓声。 “什么人啊,大半夜不睡觉?有病吗?”有人穿好衣服一出来便骂道,但看见中间那个大鼓旁边的人时,便立即闭了嘴。 众人都出来得差不多了,痕玉这才停下。 “姐妹们,你们攻了三日,今天,也该轮到我反攻了。”痕玉开口第一句,便断了所有人的希望。 “所有人,立刻绕场跑圈,凡我看见合格者,即可换成下一个训练,当然,如果你愿意,想要跑圈一天,我也决不反对。”痕玉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笑容,再次击了一次鼓。 “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便有几十人已经开始跑了起来。然而大半的人却并未行动。训练场很大,足够容纳好几千甚至一万人,这样跑圈,可并不是说着好玩的。 痕玉看了一眼这些人,也不急,将手中的药瓶举了起来,喊道:“不跑的人,用上此药,可瘫痪一个月,再倒挂在那里练体能。” 痕玉随意指了一个有绳索的地方,那里的绳索有许多,挂上几十个人完全没问题。 此话一落,便有又有大半的人跑了起来。少部分连同菡萏在内的人仍旧无动于衷,她们笃定,痕玉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事实上,痕玉确实不会,至少不会用药,那药,可比制服这些人宝贵多了。 很快点了所有人的穴,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一根绳子,这一次,痕玉没有再说话威胁,直接将人全部捆在了一起。 此刻虽然没有下雪了,可天依旧冷。 痕玉将人捆住,另一头绑在了空中的锁链之上,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痕玉又去拖了一条重重的锁链来,如同在做面条一般,将锁链一重一重放在这些人的头顶。 第二百八十章 痕玉的能耐(二) “嗯,不错。”痕玉对自己的想法点了个赞,随后又拿了药在这些人鼻间一晃,她们便彻底不能动了。 做好这一切后,痕玉便飞身坐在大鼓之上,看着下面顶锁链和跑步的人。 顶锁链的人虽然不能动,但却是可以说话。 不过一个时辰,便有人开始忍不住服软了。 痕玉走道场地上,随手点了一些人,包括萤草,墨兰,还有落朝落暮姐妹在内,各自分散去了几个场地做不同的训练。 做完后,痕玉才慢悠悠走到喊投降的几个人面前,二话不说便给了解药。 几个人没敢吱声,道了多谢便绕着场地跑了起来。 有人带头,并且痕玉还一视同仁,后面自然也有人主动认输。 不多时,便只剩下菡萏还有另外两人。 “菡萏,抱歉,我也承受不住了。”“菡萏,我也是,对不住了。” 最后两人也离菡萏而去,投入了跑步的队伍。 痕玉站在她身边,绳子也解了,大发慈悲将她头上的锁链也取了下来。 “菡萏是吧?你可服气?”痕玉似笑非笑道。 菡萏有些难以置信,道:“你,当真不追究我?” “为什么要追究呢?你可有哪里惹到我了?”痕玉在菡萏鼻间一挥,在一旁的地上坐下。菡萏恢复知觉,不自觉晃了晃,随即也坐了下来。 “我前三天,一直与你作对,第一天还出口对小姐不敬,你都不怪我?”菡萏有些难以置信。 痕玉淡淡一笑:“这又如何?我伤你不过是你对我家小姐不敬罢了,与你本人,并无太大关系,到底,你对小姐也不了解。” 菡萏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意思,其实这几日,听着痕玉传播关于未来夫人的话,她是很好奇的,而且很大程度上,她已经相信了痕玉的话,不知不觉中,也逐渐对这小姐的到来开始期待,不过碍于面子,还有跟着她叫板的人在,她不好带头倒戈罢了。 “痕玉姑娘,多谢你。”说着,菡萏便起身要开始跑圈。 “不用了,你的伤没好全,来练这个吧。”痕玉说着,往木桩处走去。 “你先练下平衡力吧,我还不曾看你训练过,也不知你深浅。”因为对她一无所知,所以痕玉还真不好安排,再加上自己当时出手是真的重,那铜钱,几乎快要刺穿菡萏的身体,这可不是如萤草那么简单可以养好的。 菡萏点头,随即轻轻一跃,便稳稳地站在了一根细细的木桩之上。 轻功不错,痕玉不自觉点头,这轻功,与瑾月有得一比。 待菡萏自己站在这里,痕玉便又去沿着边上的各个场地看了过去,见到不行的便让其中最好的那个监督,或是搭配训练,临近午时,做饭的便乖乖去做饭。 其他人,纵然饥饿,却是什么也不敢说,痕玉的手段,她们都有目共睹,可以说是松弛有度,但更多的,还是严苛的。 菡萏正稳稳的单脚站着,即便过去一个时辰,也依旧十分轻松,只出了点点虚汗,风一吹便没了。 不过瞬间,一支箭从空中划过,飞快地向菡萏射过来,没有痕玉那般有力,但目标,却正是菡萏眉心。菡萏一听见风声,判断出方向和位置,随即便脚勾木桩,往后弯腰,箭插在了后面的石壁,随即又无力的落在了地上。 “力度不够,以她为靶子,多练练。”痕玉的声音很大,同时也是说给菡萏听,不是觉得很容易吗?现在,难度加大了。 而刚刚叫去射箭的人,在刚刚射箭的刹那,是真的以为会出人命,可看见菡萏躲了过去,这才明白痕玉的用意,这不就是让她们互相练吗?只是,这练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记住,你今天的目标,是将箭射在对面墙壁之上,并且插进去。”痕玉离开之际,又落下一句话,她可没想要菡萏的命,这样好的人才,求还求不来呢。她方才可是问过萤草等人了,论轻功,这两百人里,还真没人能比得上菡萏,稍加训练,日后飞檐走壁,定也是块好料。 两人训练着,不一会,萤草与墨兰便被拉到鼓旁的擂台之上。 “今天,你们两个,打两个时辰。”痕玉也不说其他话,落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萤草,没想到,与你打斗的想法,居然还真的实现了。”墨兰说着,去挑选兵器。 萤草看了一眼离开的痕玉,又扫了一眼四周,跑圈的人已经没有了,心中便有了数,就近拿了一把大刀。 见萤草如此,墨兰只觉得她是轻视自己,不由得怒从中来,拿着手中的剑便冲了上去,连反应的时间也不留给萤草,一来便将萤草逼到了死角,不得不腾空退出擂台,到了外面的空地之上。 午时至,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可这两人,却执着得一直在打。 “痕玉姑娘,是否,要让她们停下来?”一个人走了过来,微微有些怯弱。 痕玉吃着饭,眼神却仍旧落在打架的两人身上:“叫我痕玉就成,或者痕玉姐,不必叫她们,两个时辰,她们不过打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既然想打,便给个机会痛痛快快打就好了。 落暮见自己后续没有安排,还是爬悬崖,不由得主动找到痕玉。 “痕玉,我爬了一上午的悬崖,也没见你给我加大难度啊。”落暮此刻嘴甜甜的,如同无害的兔子。 痕玉看了一眼她,笑道:“怎么了,你也想要加大难度?” “这有什么不可以,我姐那里,你都找人跟她配合了,却还是没给我加什么任务,我不是觉得你忘了我了嘛。”落暮微微嘟着嘴。 痕玉继续吃着饭,道:“好,下午给你安排,不过,可不要后悔。” 落暮满不在乎地道:“放心吧,不会的。” 下午,当在悬崖不断爬上爬下的时候,不时便有什么飞镖、石子,甚至还有树枝和叶子向落暮这里飞来的时候,她就真的后悔了。 一开始,她还能躲,可后来,几个人的方向根本不同,甚至有人预料到她会往哪里逃,直接在她下一个落脚点等着。 第二百八十一章 痕玉的能耐(三) “嗖——”一支箭擦过落暮的头发,直接插在墙壁之上,落暮忍不住沿着方向看过去。 “不是吧?连箭也来了?痕玉,我错了——”落暮喊道。 “没有,没有,不小心站错位置了,不好意思呀。”射箭的女子立刻道歉,她是射菡萏的,只是方才站的位置射出的箭,被菡萏躲过后,对着的墙壁正巧是落暮那里。 菡萏此刻也不轻松,连开玩笑的心也没有,现在,至少有十五个人的箭对着她,她不得不一直在这些木桩之上走,时刻躲避从各个方向射过来的箭。 而下面打架的人也依旧如火如荼。 两个时辰到,痕玉立刻击鼓,两人却还没停下,再过了一招才停,这期间,两人用遍了所有的兵器,打出来的效果也是最好的,以至于后面的人再如何打,也都没办法让痕玉满意,也导致后面的人切磋之时,时间几乎拉长了一倍,还是在痕玉很勉强的情况下,才放过她们。 “很不错,接下来,先去吃饭,吃过后先去射几个靶子,然后再去跑圈,一个时辰。” “是。”两人应了一声,顾不得满头大汗,立刻争先恐后去吃饭,不到一刻钟,两个人又争先恐后去射靶子,当然,她们射的是草人靶,而非人。 后面几日几乎也是如此,再没人故意使坏刁难痕玉,对着她也逐渐带了些敬畏。 此刻,木雪莹与南宫轩澈正慢悠悠才到洛城。 “你说,痕玉可以制服她们吗?”木雪莹到底还是放不下痕玉,生生将两人原本更久的共处时光拉短了。 “莹儿,这可是你跟你身边长大的人,虽比不得你,可却也差不到哪里去的,这点自信,你该有。”南宫轩澈耐着性子道,实则内心已经将痕玉大卸八块了,没想到明明两个人的快乐时光,居然还有一个丫头跑出来破坏气氛。 “你……是不是在说痕玉坏话?”木雪莹立刻反问道,突然跳跃的话题,让南宫轩澈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并否认。 “没,怎么可能呢。” “你就是,不行,我要去找痕玉,你就是觉得她在我心里占了位置,所以故意让我送她出去是不是?”木雪莹说着,立刻驾马进城。 因为木雪莹之前的坚持,南宫轩澈不得已又买了一匹马,此刻也顾不得怪马匹,直接追了上去。才进城,便看见了江易。 “江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等我们?”木雪莹说着,眼神立刻看向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立刻对着木雪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干。 “江易,你说。”木雪莹微微冷着声音,眼睛仍旧望着南宫轩澈,生怕他再给江易提示。 江易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可木雪莹带着威胁的语气让他想到了之前离人谷,木雪莹被他说哭还差点毒发一事,便立刻老实道:“小姐,主子原本是吩咐让痕玉在训练场一个人待五天,五天便接她出来的。但三天前,主子又传消息,让痕玉在里面待久一些,等主子与小姐来了,再一同进去查看。” “江易,你出去吧。”木雪莹垂着眸子,一时间看不清神色。 江易心道不好,要知道,主子和小姐之前便因为小姐护犊子的事情有过矛盾啊。 “小姐……” “没事,你出去。”木雪莹冷声打断,“去看看痕玉怎么样了。” “出去吧。”南宫轩澈也没了笑容,淡声道。 “是。”江易担忧地看了两人一眼,只怪自己话多,但一出门,便奔了城的另一边的山头去了。 “你什么意思。”木雪莹眼神淡淡地看着南宫轩澈,没有怒,没有故作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刺得南宫轩澈心疼,一把搂住了木雪莹。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吃醋,但是你放心,里面有我的人,她们不会让痕玉受到伤害的。”南宫轩澈以为,木雪莹的心冷,可以由自己一人温暖,可奈何,木雪莹的心里,真的装了许多人,竟是由不得他说半点不是。 木雪莹淡淡叹气,回手抱住他:“我知你心,可我却也是真的担心她,因为你在我身边,所以我不担心,可若是你不在……” “若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会担忧挂念我?”南宫轩澈松开木雪莹,目光紧紧地锁住她。 “会,若是你有危险,下落不明,我不仅会担忧挂念,甚至还会茶饭不思,或许你下一次见到我,我已是骨瘦如柴,形如枯槁了。若是你死了……” “我定当,生死相随。”看着南宫轩澈的眼睛,木雪莹一字一顿,说了出来。 “莹儿,有你这句话,我便很欢喜了。”南宫轩澈抱住了木雪莹,紧紧抿唇,再没说话。 “好了,我们走吧。”木雪莹微笑道。 “嗯。”南宫轩澈没有再作解释,但日后,木雪莹却再没见他同自己身边人吃醋了。 两人来时,江易正站在洞口,洞门已经打开。 “怎么样?可是收服了?”木雪莹说着,便牵着南宫轩澈的大手走了进去。 痕玉挨个教人动作,整个空中都是箭矢和各种暗器,再往上,还有许多锁链和绳索,有在绳索上打斗的,也有在下面擂台比试的,中间则是所有东西四处窜,让人眼花缭乱。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到训练场地之时,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不过才踏出洞口一步,便有好几种暗器飞了过来。 木雪莹松了南宫轩澈的手,直接踏着旁边的石壁随即落到了地上。 随后,南宫轩澈与江易也跟着下来了。 “小姐——”见木雪莹来了,痕玉立刻松了手中的箭,拿弓箭的女子也跟着松了力,箭又往下面飞了去,比试的人便立刻躲了开去。 “怎么样了?过得可还好?”言下之意,若是痕玉过得不好,这里两百个人,也别想过得好。木雪莹护犊子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之前也听了痕玉说小姐护短之事,此刻不由得更加信了。 “小姐,过得自然好了。”痕玉笑着,又对着还在各自训练的人道,“姐妹们都过来,这是你们的新主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 得见天颜 “见过小姐。”不管在哪个位置做什么,都立刻按照编排的位置站好,对着木雪莹单膝抱拳下跪:“见过小姐,见过前主子。” 南宫轩澈微微挑眉,他果然没看错,痕玉,果然是个可塑之才。 木雪莹对于“前主子”两个字感到很满意:“起来吧,日后不必行礼,我的规矩,痕玉应当都说了,我也就不说了。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挑战我,无论是单纯想看我的实力,或是想切磋,我都奉陪,也没人敢说你们什么。” 木雪莹说着,松开了痕玉,一个轻功跃到了擂台之上。 “小姐,我……不和您比,就想看看您长什么样?”落朝站在第一排,此刻向前走了一步,道。 木雪莹微微挑眉,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看了痕玉一眼。 痕玉缩了缩脖子,立刻去厨房打了水,又拿了帕子来。 微微清洗了一下,原本绝色的面容便露了出来。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便是一身粗布衣裳,也遮不住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便是推崇叶知涵的落朝,却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顿时,下面一片噤声。 “可有人与我比试?”木雪莹再次说话,“你们既然听了痕玉的话,也叫了我一声小姐,便已经等于愿意追随于我。我木雪莹这里,没有背叛二字,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一次可以脱离这里的机会,只要你说,我便另外给你安排出路,现在的你们,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 “不用考虑了。”菡萏淡声道。 “为何?”木雪莹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一个面容沉静的女子,此刻额头还有些香汗,若是木雪莹没记错,方才在木桩之前健步如飞,来去自如躲暗器箭矢的,便是她。 “小姐,我菡萏,愿意臣服小姐,绝无二话。”菡萏说着,低下了头。 “萤草愿意臣服小姐。”“落朝落暮,愿意臣服小姐。”“墨兰,愿意臣服小姐。” “小姐,这两百人,便是以她们几个为主心骨。”痕玉低声道。 木雪莹微微挑眉,点头:“不错,让她们继续训练吧。” 木雪莹说着,便下了擂台,向南宫轩澈走去。 “小姐。”痕玉又叫出了声。 木雪莹微微蹙眉,痕玉什么时候,也开始支支吾吾有顾虑了?转头看向她,却是没说话。 痕玉却是径直走到南宫轩澈面前三尺处停下,行了一礼,硬着头皮道:“姑爷,当着她们的面,我想请问姑爷一句,小姐的智谋,是否不在姑爷之下?” 为了自家小姐在这些人心中的形象,痕玉可谓是拼了,即便再害怕南宫轩澈,却还是来问了。 南宫轩澈挑眉,看了一眼痕玉,只这一眼,便让痕玉不敢动弹。 慢慢走过痕玉,南宫轩澈牵住了木雪莹的手,道:“木雪莹,是吾此生,唯一最爱,你们愿意认她为主,记住,是出自你们内心,并非是我。你们的新主子,很优秀,她的智谋决断,绝不在我之下,甚至,比我更甚之,你们有这样的新主子,百利而无一害。” 南宫轩澈的话可谓是一声惊雷落入水中,溅起不小的浪花。 “誓死追随小姐,誓死追随姑爷!”两百人齐齐跪了下来,已然是认可了木雪莹这个新主子,足以见得痕玉绝非寻常丫鬟。 对于痕玉能够做到这样,木雪莹满心都是欣慰,至少,日后即便自己离开了,痕玉也不会受到伤害了,这支队伍,足够她保护自己。 “继续操练。”痕玉落下一句话,便同木雪莹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南宫轩澈没有进去,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场地上的各种训练。 很快,菡萏便走上前来,对着南宫轩澈抱拳。 “主子。”菡萏便是南宫轩澈一直放在这里监视的人。 “不必,日后,同她们一样,称我姑爷吧。” 菡萏也没反驳,立刻道:“是,姑爷。” “这些日子怎么样?” 菡萏将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一一说了,那些人,若是不找个由头将气发出去,日后定是祸患,因此,菡萏便掌握了主动权,将那些气都集在了一起。 当然,她也有试探痕玉的意思,而痕玉,所作所为,都出乎她的意料,也让她有了臣服之意。 南宫轩澈点头,道:“日后便跟着她一起做事吧,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你便指点一下。” “是。”菡萏原是暗夜中的杀手,暗夜被灭后,便进了血楼,没有因为她是女子,是曾经对手的人而对她产生排斥,反而因为她努力,一直都在提拔她,所以,菡萏抱着感恩之心,对于南宫轩澈的话,一直都是言听计从。 “哎哟,哎哟。”江易捂着屁股灰头土脸走了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菡萏忍不住问道。 “那些箭从四面八方过来,你怎么不提醒我,我躲不过,就摔下去了。”江易叫苦不迭,如果是在地上,那肯定能躲过,可那里都是细木桩,只能供脚尖点着而已,他一个踏空,便摔下去了,不服气,重新上桩子,然后,又摔下去了,如此几次,他是真受不了了,感觉自己多年的苦练都白费了。 菡萏对着南宫轩澈垂眸:“姑爷,菡萏便先过去训练了。” 临走前,给了江易一个白眼。江易感觉到自己被赤裸裸鄙视了,正想跟着看菡萏出洋相,好好嘲笑她一番,瞬间就被打脸。 人菡萏在木桩之前来去自如,如履平地,很快接了两支箭,方向也没看,便朝着江易飞了过来。 江易立刻往旁边撤了一步。菡萏这已经不是鄙视,而是赤裸裸的挑衅了,可看着那么细的木桩还有四处的飞箭,江易怂了。 “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回去后,你们也加上。”南宫轩澈淡声道,随即转身离开。 “不是吧——”江易叫苦不迭,可还没等他说完,飞箭又来了,于是,江易也开始了被迫训练。 “你们可安排好了?”南宫轩澈走了进去。 木雪莹正在与痕玉商量日后这支女卫的发展方向,见南宫轩澈进来,便站了起来,很自然地握住了南宫轩澈的手。 第二百八十三章 痕楼痕娘 “你过来看看,这是训练计划,然后,我想先这样发展,等发展得差不多了,再去慢慢开展行动,与我们两个的势力逐渐接轨,你觉得如何?”木雪莹指着图纸上的东西道。 南宫轩澈仔细看了,却是木雪莹不知道在什么就已经做好的计划。 “很不错,你想叫什么名字呢?”南宫轩澈笑道,他家小丫头做的,自是周密详细。 “‘痕楼’,你以为如何?”木雪莹看向南宫轩澈,后者点头。 痕玉确实慌了:“小姐,这怎么行呢?” 小姐的意思她明白,以她为名,这个组织便是以她为主,可小姐才是主子,即便对她再好,也用不着这样的。 “不,就要这个名字,你不必再说。”木雪莹却不管那么多,痕楼,注定是交给痕玉的,以她为名,有何不可? “痕玉在江湖之上,却是不能用痕玉这名。”南宫轩澈提醒道。 “痕玉,你的名字,便交给你自己了。”这一点,木雪莹尊重痕玉。 见无法拒绝,痕玉只得闭嘴,小姐的心思,一旦决定,可是绝不会改变的,思量片刻,道:“便叫痕娘吧,日后也好少些男子来寻麻烦。” 木雪莹当初做梅玉,便是江湖武林的一大仙子,便是只听名字便也觉得此女美若天仙,也因此,木雪莹当初还是受了许多骚扰,纵然被梅兰竹菊挡了,却也着实烦心。痕玉取名痕娘,虽然有人名做痕娘,却也有半老之人以名为先,添一“娘”字的。 痕玉如此,无非是想挡去一些不速之客。 知她意思,木雪莹不由得笑着点头:“好,既如此,便依了你,我还道,若是有好人家看上你,便将你许给人家的。” “什么嘛,痕玉才不嫁,痕玉要一直留在小姐身边,等小姐什么时候没了这诸多顾虑后,我还要回到小姐身边呢。”痕玉说着,拉过木雪莹被南宫轩澈握住的手,随后抱住了她,垂着眸子。 若是无心师父话是真的,她便不过几年光阴,那么,她何必还要嫁人,远离小姐呢,只巴不得日日陪在小姐身边才是。 木雪莹也带着笑意,可眸子里却闪着微光。傻痕玉,我自己都不知能活到哪时,留你在我身边,也不过是牵累你罢了。日后,痕楼在江湖上,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组织,与木雪莹和南宫轩澈有关系,也不会有人会去针对于她。 对于两人的情绪,南宫轩澈只以为是两人想到了不久后就要分离,所以才开始感伤,毕竟两人感情一直都那样好,又是从小一起长大。 两人各怀心思,收敛了情绪,这才依依不舍松开了对方。 “没事的,一会还要跟着回宫里,以后也不是见不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南宫轩澈轻拍着木雪莹的背,安慰道。 “嗯,好,痕玉,你先去做一些安排吧。”木雪莹道。 痕玉正好求之不得,立刻走了出去。 看着痕玉离开,木雪莹只静静将头埋进南宫轩澈的怀里。 “如果难受,便说出来,或是哭出来吧。”南宫轩澈见不得木雪莹哭,却更见不得她难受。 “阿澈,没事,只是有些舍不得,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木雪莹重复道,不知是安慰南宫轩澈还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在这里待的并不久,不过两日,便又要快马回皇城。 至于痕玉与江易,也跟着一同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便分派给了萤草,墨兰,落朝落暮,还有菡萏五人,这些日子抓紧训练,只待年后,便要开始她们痕楼的行动了。 西晋,景城。 华天宇不论如何,也抓不住华天凌的把柄,这无疑让他快要发狂,碍于人安溪公主在场,华天宇也不能太过分,派人来刺杀,否则,他的保卫岂非成了一个笑话。 “气死我了,这个华天凌,没了铜墙铁壁,竟还是如此难啃的骨头。”华天宇怒道,忍不住砸碎了一堆东西。 “这又是怎么了?”慕雅从暗道走了过来,看着一地的碎片,笑道。 “你,哼,来得正好,我还没问你,那天晚上,我不就一会没看住你,你个贱人,就去投入华天凌的怀抱了,啊?”华天宇捏着慕雅的手腕,几乎要捏碎一般。 慕雅也冷了脸,道:“放开我,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华天宇被这冷冰冰的声音吓到,也恢复了些许理智,稍稍松了劲,慕雅便收回了手腕,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或许有几点,殿下还不清楚,那便由我来告诉殿下好了。第一,我和殿下,不过是合作关系,殿下的话,最好放干净点,第二,我做事,还轮不到殿下来过问,殿下只需知道,这事,对殿下百利无一害便可。”慕雅冷声道。 “你——”华天宇还想说什么,可找不到反驳的话语,自己确实需要苗族帮助,再三思虑,只得深呼吸,活活咽下这口气。 “那么你如今来做什么?” “我来,自然是来与殿下商量事情的。”慕雅立刻露出了妩媚动人的微笑来。 “这话是何意?你有主意了?”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陛下必然不会放任四皇子与安国公主在外,殿下还需主动向陛下提起,解了四皇子府的禁锢才是。” “哼,你这样,哪里是为我,分明是为了你的情郎吧?”华天宇毫不留情地戳穿。 慕雅却是脸色未变:“若是想除夕动手,不被怀疑到你身上,这一步,就必须去做,再者,不论做不做,他解禁一事,已是定局,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慕雅勾唇轻笑,了如指掌的自信目光,让华天宇无法忍受,可他也无力反驳,终究还是不情愿地点头。 而华天晏一派,因着四皇子府有华天宇制衡,百里英便将重心放在了医馆,医圣柳同那里。 安溪中的毒是柳同解的,而当日,正是在四皇子府解的毒,这柳同,即便与四皇子不是一派,也绝对脱不了干系,如今,又开医馆大肆挑衅,无疑是向三大世家下的战书,他们又岂能不接。 “百里兄,这医圣太过猖狂,不若让人去教训一下,也打消一下他们的气焰。”华天晏忍不住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与我们无关 “殿下不必着急。”百里英云淡风轻地品着茶,“眼瞧着快要过年了,陛下一定会找由头将四皇子放出来。明日,殿下便率先向陛下提出此请求。” “哦,父皇虽会震怒,却不会真的怪罪于我,这样,我虽然挨了责骂,在父皇心中印象却是好的。”华天晏一点就通,立刻道。 百里英点头:“不错。这一次除夕,不似往常,今年来了安国的储君,我们便以她为导火线。他们既然下了战书,我们也是时候反击了,不是吗?”百里英一如往常,淡淡地笑着,眼眸落在茶叶上。 “那么轩辕家与司徒家,他们可会做出事情来?”华天晏立刻道。 “殿下,除夕之事,同样与你我无关。”百里英笑着看向华天晏,手中的杯子突然扔了出去,只听一个低沉的叫声,随即有人从树上摔落下来。 “殿下,少主。”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将那奄奄一息的人带了过来。 “好好治伤,可别让他死了。”百里英眼中仍旧带着淡笑,可深处,却是无法触碰的冰寒。 这虽是五皇子府,可百里英,却仿佛更行动如常。 “百里兄,这是为何?”华天晏对此也见怪不怪了,百里英的武功一向比他好,提前发现探子也不足为奇。 “养着他,除夕夜上,可是一枚好棋子。”百里英淡淡道,却没有解释为什么,华天晏抓了抓脑袋,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总之,有百里兄在,他一切都无忧。 四皇子府。 “殿下,陛下已经解了您的禁足,还请您好生准备几日后的新年才好,陛下他心中,也是有您的,老奴便先回去复命了。”一个老公公说完话便离开了。 直至走远不见人影,华天凌才拿着圣旨慢慢站了起来。 “回吧。”华天凌淡声说着,率先走了进去,赵源随后跟上。 “给你解禁了?”目光落在华天凌手中的圣旨上,安溪已经明白了。 华天凌微微点头,随手将圣旨往桌上一放。 “方才他们给了消息,是华天宇还有华天晏,一同向皇帝请旨,表所谓的兄弟情谊,要让皇帝解了我的禁足。” 安溪点头,将圣旨拿着看了一眼,再次合上。 “如今,我们两个,只怕都成了靶子。”华天凌说着,忍不住笑了笑。 安溪不过浅浅一笑:“以我之矛,攻汝之盾,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借刀杀人,隔岸观火,也是个不错的计策。”华天凌道。 短短两句,两人便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不由得又是一笑,接下来的事情,既然心中有数,也自有应对之法。 除夕宴上,司徒裘和轩辕与涯很不幸,再一次成为了这些下棋人的子。 先是司徒裘在献礼时不小心掉了身上的香包,随后,又遭遇了一群黑衣人的袭击,才抓了人,安溪却又突然毒发,严刑逼问下,知道是毒是司徒裘下的,毒药,正是他香包里的东西。 但司徒裘急中生智,一眼辨认出这个黑衣人是轩辕与涯的人,又推说自己手中的香囊,是前两日去医圣所在的医馆买的,自己府上,甚至医馆都应当是有记账的,一下子,便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本来好好看戏的轩辕与涯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居然扯到他身上,但仔细一看,那个刺客也确实是他的人,可他分明,就是派去探听百里英的消息,如今,多半是被利用了,不过看在这人没有吐露自己的份上,倒是可以给他一个全尸。 大脑高速运转下,轩辕与涯立刻否认这人是自己的人,同时将重点拉到一旁毒发的安溪身上。 没错,找凶手与救人,分明救人才更重要,毕竟,这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安国未来的女皇,若是得罪了,安国与木国那般好的关系,木国又与北周联姻了,三国一起,西晋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好了,趁着三大世家都在此,便赶紧看看五公主中的是何毒,你们是否能解吧。”晋皇此刻一脸急切,仿佛才发现安溪中毒了一般。 “陛下,微臣无能。”司徒裘把完脉,只觉得脉象奇怪,只得实话道。轩辕与涯以为自己的将功赎过的机会来了,便抢在百里英前面去把脉,可把完脉后,也是一脸愁色。 百里英不紧不慢走近,替安溪把脉,但看着安溪紧闭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睫毛,不由得闭眼再睁开看,却又一动不动了。百里英只以为自己眼花了,但不论安溪是否还是清醒的,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关系。 只要医圣进宫,那便可以。 “陛下,此毒,过于繁琐,解药也必须是下毒之人才知道毒药的配方,从而配出相应的解药来。”百里英不紧不慢拱手道。 这话令司徒裘和轩辕与涯找到了主心骨。 “陛下,不如将医馆的医圣前辈请进宫来,不论是否是他,至少,得先替公主解毒才是。” 只要医圣来了,不论是不是他下毒,只要他解毒了,那便就是他下的,若不能解毒,那么他这医圣的招牌,也就别想要了,而这安溪的命,只怕也是危在旦夕届时,百里英再出手,以安溪嫁给华天晏为条件,给她解毒,那么这华天晏这皇位,多半是稳了。 百里英替华天晏打得一手好牌,只可惜,这些事情,都被人所洞悉。 慕雅提前知道了这事,便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让人提前偷了百里英的解药,只等日后,再让安溪嫁给华天宇为条件给她解毒。华天凌终究是太聪明了,这样的人,她慕雅可不敢合作,还是华天宇这样的蠢货,才能为她所用。 “父皇,不如在接走医圣前辈时,再去搜一下医馆,再者,司徒少主的话,也未必是真的,儿臣请求,带人去搜查。”华天凌立刻上前一步道,既然要下水,那么,自然是都下来,那才好玩。 “这里会毒之人,并非我司徒府一家,这个刺客,还是轩辕家的,即便是搜查,也应当一同搜查才是。”司徒裘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暗香 “不,陛下,这人与我轩辕家,毫无关系,只是为表清白,我轩辕家,愿意接受搜查。”轩辕与涯可不信,那解药会在自己这里,多半都是百里英自己收着的才是,如今,三家有两家都自请搜查,不信他百里家敢叫板。 果然,百里英向前迈出一步,道:“臣百里家,也愿意接受搜查。” 晋皇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四,你便带人去搜查百里家,老大,你去搜医馆,老五,你去搜轩辕家与司徒家吧,切记,不得损坏一花一木。” “儿臣领旨。”三人立刻点头应声而去。 医圣被接来的时候,已经是醉醺醺的。 “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似乎有人刻意给医圣前辈放了易醉的药物,臣已经命人去拿醒酒汤。”侍卫总管道。 轩辕与涯上前把脉,心中一丝冷笑,不由得起身道:“陛下,医圣前辈被人下了麻痹之物,一时半会,根本恢复不了。” 司徒裘不信,立刻上前把脉,眼中也不由得面露惊讶。 “医圣前辈不应当比我们更为抗毒性吗?怎么会?” “这症状,陛下,恕臣直言,此症状,与百里少主家的一味祖传毒方极为相似。”轩辕与涯义愤填膺地看着百里英,内心却是冷笑,只要百里家倒了,这西晋,便是两家平分,也好过如今百里家一家独大。 司徒裘明白了轩辕与涯的用意,再次蹲下把脉,既然如今目的一致,敌人的敌人,便可以暂时成为朋友。 “陛下,此症状,着实与百里家主所演示的家传毒方极为相似。”确认后,司徒裘也对着晋皇拱手道。 晋皇此刻眼眸忽明忽暗,内心则已经有些崩溃。明明事态不该如此发展才是,为何,司徒家与轩辕家如今竟要联手颠覆百里家,难道,这三角平衡,真的要被打破吗? 若是打破平衡,只怕这西晋,已经大半都入了华天凌之口吧。晋皇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害怕,不行,他的皇位,没有人可以夺去的,他要一直当皇帝,他要长生不老,他想活着,他不想死。 百里英没想到这火,居然再一次烧到了自己,当即把脉站出来道:“陛下,若自哥真是臣所做,又如何会使用这样独特的毒药呢?这岂不是故意告诉旁人,让大家都以为,这是我百里家所做的,这样的蠢事,我百里家自是不会做的,请陛下明查。” 这样一解释,似乎很有道理,晋皇这才找到挽救的突破点,华天晏,不能倒,那么百里家,自然也不能倒。 如今……晋皇的目光落在地上躺着的柳同却是身上,眼眸微沉,如今,只有拿这个人作为替死鬼了。 “溪丫头,莹丫头,来喝酒。”柳同说着,又翻了一个身。 “他说什么?”晋皇离得远,加上人老了,并未听清楚。一旁的太监低声耳语了几句,晋皇这才知道。 “可知道他口中的人是何人?”晋皇道。 “陛下,臣妾倒是有所耳闻。”一旁的皇后开口了,晋皇不由得露出笑容。 “惜画姑娘曾与臣妾闲聊之际说过,医圣前辈,与北周皇后,还有安国五公主,私交不错,因而,臣妾以为……应当是唤的她们二人。”皇后道。 晋皇脸色微变,就在方才,他还决定牺牲这个江湖人,可如今,却告诉他,这个老头子,与两国甚至三国都有关系,这个,可并非什么好消息。如今,他又陷入了几难的境地。他不想折掉任何一方的翅膀,可如今,却是逼他做决断了。 既然要折掉……便先折掉吧,日后再扶植便可。 “百里少主,便先劳烦你去看一下,若是能够医治医圣前辈,便也治了他,也好让他救回公主才是。”晋皇的话,已经变相的等于是百里英对柳同下的手,但至于谁对安溪下手,却是没有言明。 知道如今晋皇的心偏向自己,百里英也就没有再说话,直接把脉,却不曾想,这症状,竟是如此的神似,微微有不对,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百里英拿出家传的药,给柳同服下。过不久,柳同果然微微转醒,见自己身在皇宫之中,不由得立刻爬了起来,道:“草民柳同,拜见陛下,方才……草民失礼,还请陛下见谅。” “没关系。素闻柳大夫医术高超,故而有医圣一称,如今,这安国公主中毒了,却不知你能否治好她?”晋皇道,并未点明他本身的怀疑。 柳同点头,随即走到安溪身边把脉,把完脉,便写了方子命人熬药。 “陛下,此毒……”柳同看了一眼百里英,眼神让百里英心中有一瞬的慌乱,是被发现了?可不应该啊。 “前辈但说无妨。”晋皇此刻心中,已经大致有数,也就没再阻拦。 柳同便道:“陛下,此毒,若是草民没看错,应当是‘泠茶’。” “泠茶?”此刻,底下的人一片唏嘘。 此毒相传随着前任医仙一同消失,根本找不到踪迹,这毒,又是如何来的呢。 “这是何毒?可有解?”晋皇不知此毒,出声问道。 百里英心中暗舒了口气,却仍旧为柳同的那一眼隐隐有着不安。 “陛下,此毒自是有解,家师还未仙逝时,曾与弟子教授过解法。”柳同说着,又看了一眼百里英。 “陛下,世人只道这毒不在于世,却不知,此毒,又名‘暗香’,正是百里世家的独门绝技。”柳同说着,犀利的眼光也落在了百里英身上。 “前辈慎言,若无证据,休的说出这话。此话,莫不是在玷污我百里世家百年清名?”百里英万万没想到,自家相传的毒方,竟也被拿来做了文章,若是此话当真,那么他百里家多年的根基名声,都会毁于一旦。 柳同立刻摇头,笑道:“小老儿并没有说谎,暗香,便是泠茶。只是百里少主,你却是想岔了。百里老家主百里毅,乃是与小老儿师出同门,这毒方,也是家师亲自授予大师兄的,并无其他苟且之事。” 第二百八十六章 百里英落狱 这样一说,百里英才稍稍放心了些,但随即又想到了柳同之前说的那句话。 安溪所中之毒,是为暗香。 想到此处,百里英立刻要再去替安溪把脉。 杉杉却是挡在了面前,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道:“百里少主要做什么?休要对我家公主不利。”周围在场的人也不由得对百里英产生了怀疑。 百里英微微凝神,好让自己不自乱阵脚,对着晋皇拱手一拜,声音依旧镇定:“陛下,方才臣一时并未发觉公主究竟中的何毒,还请陛下允许臣再次为公主把脉。”他方才把过脉,这毒,也是他亲自配的,怎么可能是暗香呢?他用的,分明是轩辕家的毒方。 “行,朕准了。”晋皇说着,挥了挥手,便有人去将劝杉杉让开,不让,便将人给强制拉到了一边,他的心中,到底是偏向百里世家的,到底老家主的威信,他还是很忌惮。 百里英再次拱手,随即蹲下给安溪把脉。 此刻,安溪的脉象与之前的并无太大的异样,可如今的脉象,却真的是‘暗香’的脉象,怎么可能?百里英眼中满是震惊。他此刻,根本不能找人来为自己开脱,司徒裘和轩辕与涯,如今已是联起手来,势必要将百里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而为安溪把过脉的人,便只有他们这里四人。 很快,三个皇子搜了四个地方,也跟着回来了。 “可有异样?”晋皇道。从百里英微变的脸色,晋皇已经看出来,百里英这边,多半是被老四识破,并且反将一军。 “父皇,医馆并无异样。”华天宇拱手道,面色如常。 “司徒家与轩辕家也并无异样。”华天晏说着,眼神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百里英,但后者却并没看他。 华天凌上前一步,一扬手,便有人有了上来。 “父皇,百里府中,抓住此人正在掩埋东西,儿臣觉得可疑,便命人唤他,他却不答,行色匆匆,脚步也逐渐加快。儿臣便命人拿了他,逼供之下,得知此人,是受了百里少主的命,掩埋物品,而他睡过头,只得此刻再来掩埋,掩埋的,正是此物。” 华天凌一如既往地面色严肃,身后的人也很迅速将东西拿了上来。 那东西,正是与司徒裘被打翻倒出来的东西极为相似,正是致使安溪如今昏迷不醒的东西。 柳同大步上前,细细看了药材,又去看了那香囊出处的药材,竟是一模一样。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又是一惊,就是司徒裘,轩辕与涯,也忍不住上前一一对比,当然,也在趁机记住这暗香的所用之物。 “陛下。”安溪服了解药,已经悠悠转醒,看见赃物后,便命杉杉扶她起来。 “公主不必起身,此事,是朕对不住公主。”晋皇痛心疾首道,好似自己心中十分难过。 “还望陛下,能够给本宫,咳,给安国一个公道。”既是上升道国家之上,便已经是大事,安溪的意思很明显,一定要一个公道。 那么,便一定要有人,成为牺牲品,不论他,是否冤枉。 百里英深深吸了口气,看了华天晏一眼。 “不要……”华天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百里英淡淡一笑,下了决心,也仿佛松了口气般,先是对着安溪道歉,随后,在华天晏不断的摇头否认之下,认了罪。 “不,陛下,百里兄并没有,与他无关,是……”华天晏立刻冲出侍卫阻拦,在百里英身边跪了下来。 “殿下,英知道,殿下重义,但事实已经如此,殿下对英的看重,英铭记于心。”百里英对着华天晏欠身,语气平淡,令人看不出情绪。 晋皇心中摇头,却到底没有怪罪,命人将华天晏带下去思过。 于是,在安溪的质问,还有司徒轩辕两大世家的联合逼迫下,百里英被发配边关一年,只等年后便送去边境,且十年内不得入朝为官,前途已然不在。 只是,无论怎么看,这事都透露着古怪。只华天凌在百里府发现那小厮,便是牵强得很,哪里是什么睡过头,只怕还是四皇子自己找的由头吧。 众人看在眼里,也将此事看的清楚,这安溪,对于三位皇子,最不理睬的,便是华天晏,只怕这是要给其他二人扫清障碍了。 就是百里英与华天晏一派,也皆是这样想。 “百里兄,对不起,若非为了我,你也不必如此受过。”华天晏此刻满心满脸的愧疚。 即便是身在牢狱之中,百里英仍旧镇静非常,没有丝毫的慌乱。 “殿下,不必为我如此,朝堂之上,没有我,你需得万分谨慎,切不可行错踏错,他人之言,也万不可全信。”百里英道。 “百里兄,你且放心,我定要让那些害你之人,付出代价。”华天晏眼中满是愤恨,却全然忘了,此事,还是上夜班他们动手在先。 “殿下,你斗不过他们,此刻,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华天晏的能耐,百里英心中比谁都清楚。 “可是他们那样对你,若不是父皇碍于百里家的根基,只怕你早已……” “阿晏!”百里英制止道。 华天晏微微怔神,随即闭上了嘴。 “殿下回去吧,切记谨言慎行,在我走后,会有人来辅佐殿下的。”百里英闭上了眼睛。 “阿英,你我何时,竟变得这样生疏的?”看着眼前的百里英,华天晏只觉得喉咙干涩,说话也变得异常艰难,说完,便也不再留在这里,转身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嘱咐狱卒好好照顾百里英。 在华天晏离开的瞬间,百里英便睁开了眼睛。是啊,是什么时候,他开始称呼华天晏为殿下的?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诶,你们现在是怎么回事?小老儿怎么看不懂啊。”柳同立刻嚷道,说完,还不忘吃一口卤鸡翅。 安溪与华天凌,此刻都面色凝重,根本没有外人所想的那般欣喜。 “你们倒是说话啊。”见这些人一个两个都不说话,柳同又耐不住性子喊道,分明就是按照计划来的啊,他也表现得没有差错,但是。为什么都不见人高兴呢。 “这一次,是我们失算了。”安溪心中,说不出的窒息。 方才在大殿上,她是真的中毒了,原本按照计划,这是根本不会出现的,可方才,分明有人真的对她下手了。她醒来之际,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后果竟是如此的严重,若不是百里英一己之力担下所有罪过,只怕这百里世家,还当真会有一场浩劫。 第二百八十七章 毒仙的蛊虫 如今,百里世家是彻底将安溪和华天凌,甚至连同医圣柳同也一起恨上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花七少忍不住问道。 安溪给了杉杉一个眼神,后者这才将自己看见的全过程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我带人去了百里府上,偏生当时,司徒老家主去了百里家做客,我去了,便与我一起搜查,搜到那个小厮时,我已经猜到,我们被人做了靶子,然而那时,已经来不及了。我差人要先送信给你们,但人却是在路上被人灭了口。”华天凌脸色十分阴沉。 “难怪,我还道你为何不派人通知我们。”安溪微微摇头。 花七少脸色微沉,那黄雀,即便是不说,也已经呼之欲出了,如今,华天凌已经是风口浪尖上了。 “我还当真小瞧了她。” “你不该小瞧女人。”安溪冷冷道。这些男子,大都对女子不屑一顾,可往往,都败在了女人手中。 华天凌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安溪,并没搭话。 “年后,我便要去北周参加一年一度狩猎,你在这里,面对的危险,也就更多了。”安溪淡声道,垂下眼帘,一时令人看不出情绪。 “若是实在不行,我便自请离职,松了这些权力,他华天宇不是想要吗?给他便是。”华天凌毫不在意地笑道。 安溪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她竟没想到,华天凌还是这样的人,要知道,世间不贪恋权势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就是她,也难以真的放下。 “只能如此了,百里世家本就与我们水火不容,如今,也只是撕破脸皮罢了。”花七少思忖道。 “不,百里世家,不可得罪,若是可以,还是拉拢为上。”安溪立刻反对。百里世家的问题,木雪莹与自己已经讨论过,百里世家,尤其是百里毅,这个镇家之人,绝对不能得罪。 “小姐与主子也都说过,百里世家只能采取怀柔政策,不可起冲突。”江梁冷不丁开了口。 “好,这事容易,交给我便是。”没等花七少再蹙眉,华天凌便一口应下。 见他这样说,花七少便没再说话,到底自己虽然住在西晋,可真正对景城这些人的了解程度并不深,华天凌土生土长,对这些人的心性,了解得自然多些,他说有办法,也多半可以解决。 安溪微微点头,见在场的人中并没有柳白,不由得问道:“毒仙前辈人呢?东西可拿到了?” “嗯,前两日便拿到了。前辈正在钻研那些东西。”花七少眼神落在了门外。 “那些?”华天凌忍不住抬头,也跟着望向了院子,对面的屋子,毒仙研读古书的身影仍在。 “你们是不知道,那老小子,自从得到那些个蛊虫,整日跟个宝贝似的,搬了一堆有关的古书,看也就算了,还拿来问我。”提到这事,柳同就忍不住吐槽起来。 却也不能怪柳白,因着柳同默认了柳白学习用蛊之事,柳白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各种看书钻研,柳同阅历丰富,对蛊虫有关的事情也知道许多,柳白自然要来问他。 “前辈正在饲养那只重生蛊,只是,因着我拦着,前辈未能将拿到蛊虫的消息送给小姐。”瑾月提到此事,又是一声叹息,她到底,又一次违背了小姐的意思。 江梁见状,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几人面色都有些凝重,这个话题,比华天凌如今愈发艰难的处境,还要令人难受。这终究,是拿木雪莹的命在赌,若是赌错,那便万劫不复,也难怪柳白,会那般不要命的钻研了。 “启之,过来一下。”柳白突然抬头,对着这边叫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启之便先过去了。”对着几人拱手,花七少这才起身走了过去。这几日,柳白问柳同的问题许多,但问花七少的,也一点都不少。 “启之来了,你来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见花七少过来了,柳白便将书做注释的地方指了指。 “若是两者一起,胜者,会将弱的那只,完全吞噬,而弱的那只,提前感应到了对方比自己强,便会四处乱窜,想方设法逃离这个地方。”花七少将话解读出来。 柳白了然点头,弱肉强食,即便是蛊,也依旧避免不了。 “那若是蛊在人体之中,想要将其逼出,便可找一只更强的蛊,将其引诱出来,对吧?”柳白问道。 “此事……具体如何,启之也不太清楚,但理论上,除了一些特殊的蛊,其余应当是可以这样做的,只是启之没有亲眼见过。”花七少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知道花七少一向懂得多,却实践得少,柳白也就不再逼问,又转了话题。 “特殊的蛊,重生蛊,可算是特殊的?”柳白道。若是可以的话,再将这蛊,从木雪莹体内引出来,自是不必再受这些苦,可以终止这个九死一生的解毒。 花七少微微点头,声音不自觉带了些沉重:“重生蛊,不可引出,只能凭……” “凭什么?” “运气。” “运气?”柳同站在院子里,忍不住叫出声来。可怜他的小徒弟,从小就苦,偏生老天还不放过她,怎么就还要承受这样的苦难啊。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解毒的方子,我看这些东西,根本有害无益,不如弄死再拿去泡酒喝。”柳同道。 “前辈,你不是对这些蛊一向趋之若鹜吗?”花七少笑道。 “亏了这老小子,日日问问题,小老儿倒也知道,这东西,拿来泡酒喝,可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柳同站在门外,眼睛却滑溜溜地盯着里面蠕动的蛊。 柳白立刻往前迈了一步,挡住柳同的目光,语气格外坚决:“老头子,你休想拿他们泡酒,这些东西,日后可都是能拿来用的好东西。” 柳同咂咂嘴,转身离开,边走还不忘吐槽:“什么嘛,不给就不给,小老儿还担心吃了中毒呢。” 柳白看见柳同走远,这才开始继续和花七少讨论起来,只是两人心中,对于重生蛊解毒之事,都已经有了些许定论。 第二百八十八章 芹妃不对劲 北周皇城,南宁。 因着白芷在宫中,做事又细致入微,白露也在她身边帮衬,又有本就开始筹备在先,这场过年宴会,还真准备得不错。 “还真做得不错。”木雪莹各处巡视了一番,对两人这些天的辛勤劳作表示了赞同。 “娘娘谬赞,不过是分内之事。”白露宠辱不惊道。 “你们能够做得这样好,日后,本宫若是再离开,也能放心些。”木雪莹淡笑道。 白芷与白露抬头对视一眼,却都聪明的没有说话。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正四处瞧着,迎面却走来了花玖沫。 “云贵妃,多时不见,起来吧。” 木雪莹看向花玖沫,两人一同找了个空旷的亭子坐了下来,又将身边的侍女都遣走了。 “沫沫,可是出什么事了?”没了那些碍事的人,木雪莹也就没再拐弯抹角,多时不见,花玖沫不可能无缘无故在她回来当天就来找她的。 “你就不觉得我是思念你,才来找你的?”一下子被看透想法,花玖沫反而不急了。 “想你……再同我打架吗?”看见花玖沫能与自己生气,心中料到事情并不特别棘手,当下也生了玩笑心思,但说着说着,木雪莹也不禁失笑,两排大白牙也露了出来,看着却是多了些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稚嫩与活泼。 看着木雪莹如此,花玖沫严肃的小脸也绷不住了,不禁也哑然失笑,竟比木雪莹还要笑的剧烈些。 两个人小时候,还真没少打架,基本都是见一次打一次,后来,再大一点,花玖沫去学女子礼仪,宫廷礼仪,木雪莹则是越发的老成,越发的狂躁,整日四处奔波,两人便再也没见到过。纵然一直不见,纵然一直打架,却也都成为彼此心中特殊的存在。 两人一边笑也在一边回忆儿时的事情。 “我说你啊,那个时候,就跟个小男孩一般,就,就像街上的小混混。”花玖沫笑得前俯后仰。 木雪莹毫不示弱反驳道:“你以为你那个时候落落大方吗?还不是个假小子,不然也不会跟我打架了。” “是啊,我还得庆幸你那个时候没用什么武功跟我打,不然,我得被你打个半死。”木雪莹现在的功夫深浅,花玖沫不知道,但之前也多多少少听家族中人提过,自己也私下打听过,知道木雪莹受过许多刺杀,能够逃过,武功定然不俗。 “那么小,还不是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你不也会一些嘛,还知道怎么偷袭我,哪次不是我被你打?”木雪莹忍不住笑道。 花玖沫做饶命状:“我若是那时知你日后这般威风,定然不敢偷袭于你。” 木雪莹对此嗤之以鼻:“你便是知道,也是要跟我打的,别掩饰了。” 被看穿,花玖沫也不过是尴尬地微笑,她还真是会继续下手。 说笑过后,木雪莹便提到正事上:“好啦,你便说目的吧,这么着急来找我,定然不是为叙旧这样简单才是。” “芹妃偷偷去见了惠妃,两人似乎已经达成了什么共识,在那之后,惠妃又去见了楚妃。而且在你送给太后的礼物之中,芹妃做了手脚。”花玖沫正色道。 本以为木雪莹听见这消息,会有些许不平,到底赵芹这些时日与木雪莹以音律相交,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惋惜才是。 可木雪莹却只是微微颔首:“此事,我知道了,沫沫,谢谢你了。” “嗨,我们俩谁跟谁。”花玖沫毫不在意,大大咧咧摆手,余光不时瞥向木雪莹,“你……都不生气,也不伤心吗?” “这有什么值得伤心的?”木雪莹不过淡淡一笑,并未被这事所影响。 “没事,你不伤心就成。”花玖沫笑着打圆场。 “只是……母后那里,或许会伤心吧。”木雪莹轻声说着,想到宣太后,又看向花玖沫,“母后可知道此事了?” 花玖沫并不怎么去看望太后,此刻不过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既然连我都能发现,母后这样的历经后宫争斗之人,多半也是知道的。” 木雪莹点头,登时站了起来,道:“沫沫,你先回宫吧,我去一趟太康宫。” “我同你一起吧。”花玖沫说着,也跟着站了起来。 木雪莹盯着花玖沫,不过半晌便点头:“好。”两人径直上了轿辇,往太康宫去了。 两人到的时候,赵芹还有司马倩正陪着宣太后聊天。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儿臣见过母后。”“臣妾参见母后。” 依次行礼后,太后便将手从赵芹手中抽出,径直走向木雪莹:“行了,都起来吧,来人,赐座。” 赐座自是给花玖沫端凳子,至于木雪莹,则又被宣太后拉到了身旁坐着:“这些日子忙着,应当累坏了吧?瞧瞧,是不是瘦了?庆儿,你来看看。” 庆嬷嬷立刻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番,点头:“皇后娘娘确实瘦削了不少,下巴也更尖细了些。” “白芷。” “白芷在。”白芷立刻上前一步道。 “日后盯着你家娘娘,若是少吃了,再往瘦了去,哀家便拿你是问。”看着木雪莹瘦了不少,宣太后可是心疼坏了,心里对于自家儿子又是一顿臭骂,媳妇儿娶回来才多久,就被折腾成这个样子。若是燕儿回来,她可是无颜面对了。 “白芷遵旨。”白芷声音平淡,面色镇定自若。 “母后,可别这样说,白芷若是被罚了,可哪还有可心人给儿臣用呢。”木雪莹笑着揽过话茬。 “她受不受罚,不还得看你嘛,若是再瘦,便是她们照顾得不周,自是该罚。”宣太后可不管,莹丫头已经这样受了,她可舍不得罚,等臭儿子回来,再将他骂一顿,不准再折腾莹丫头了。 “母后这话,儿臣是明白了。母后在怨儿臣不好好吃饭呢。”木雪莹掩嘴笑道。 “你明白就好。”宣太后握住木雪莹的手。 两人说了会话,这才注意到下面的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 敬酒 “芹妃,惠妃,你们若是无事的话,不如便先行回宫吧,本宫与云贵妃,有些宴会的相关事宜,还需来请教母后。”木雪莹看向赵芹与司马倩,毫不客气便下了逐客令。 陌生的话语令赵芹心中微惊:难道,这样快便被发现了吗? “皇后娘娘,不如留臣妾与芹妃姐姐在此,若是有什么需要臣妾与芹妃姐姐帮忙,也总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司马倩笑道。 “惠妃身为嫔妃,礼仪尊卑都学到哪里去了?若是觉得不到位,不若请庆姑姑前去教授一番,相信日后,定是我们这里规矩最好之人,却不知庆姑姑可愿帮惠妃这个忙?” 花玖沫冷冷出声讽刺,她的身份背景都硬气得很,根本无需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老奴在。”庆嬷嬷觉得这云贵妃可爱得紧,当下也凑了一个热闹开了口。 司马倩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赤裸裸讽刺,脸上的颜色一时间变得有些精彩。 赵芹脸色也微微变了,方才的话,虽不是她开口,却是将她也算了进去的,花玖沫此话,不仅在打司马倩的脸,也同样是折她赵芹的面子。 “好了,芹儿,惠妃,你们便先下去吧。”宣太后心中明白,此刻却是不愿再多说什么。 “是,芹儿改日再来看望母后。”赵芹敛了心绪,对着宣太后盈盈一拜。 “臣妾也先告退了。”见赵芹都走了,司马倩便也起身告退。 两人走后,宣太后才看向庆嬷嬷,冷声道:“庆儿,你方才逾越了。” 庆嬷嬷立刻弓腰:“老奴知错了。” “太后莫要怪罪庆姑姑,要怪,便怪玖沫吧。”花玖沫起身走到木雪莹身边,一旁的人便拿了凳子放着,花玖沫便坐在了木雪莹身边。 宣太后自是不会怪罪花玖沫,本来也无心罚庆嬷嬷,此刻便抹了过去:“罢了,今儿玖沫保你,日后可得仔细了。” “是,老奴省的了,多谢贵妃娘娘,多谢小姐。” “母后……可是知道了?”木雪莹试探道。 “哀家能知道什么啊。”宣太后淡淡一笑。 “母后,沫沫都已经知道此事,您在这宫中生活了这般久,自然也瞒不过的。”木雪莹眼中带着淡淡的关心,赵芹这些年对宣太后的关心,都是真心实意,不求回报的,若是说求,也不过是求日后能够出宫罢了。 这么久的时光,宣太后也是真心疼爱赵芹,如今赵芹要对自己动手,纵然她知道自己很残忍,但宣太后这里的态度,她还是得知道,将来下手也会有分寸些。 “罢了,罢了,哀家乏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便由你们自己处理吧,这件事……”宣太后狠了狠心,道,“你们自己处理,哀家不插手,也不想管,庆儿,扶哀家去休息吧。” “是。” 看着庆嬷嬷扶着宣太后消失在尽头,木雪莹的心也落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宣太后的天平,还是落在了她这一边。 “也不知你是做了什么,让太后这样掏心窝地对你好。”花玖沫感叹道。 “真不知你这些年的诗书礼仪学到哪里去了。”看着花玖沫这个坐姿,木雪莹不禁摇头。 花玖沫满不在乎地道:“你能看见我诗书礼仪的时候,一定是我族人来了,不然,我还真不想学那些劳什子礼仪,不如去江湖上,快意泯恩仇。” 木雪莹心思一动,没有再还口:“走吧,等慢慢处理掉这些,你的愿望,自是能实现的。” 只是不知道那时候,我还能不能见到了。 花玖沫点头,跟了上去。 过年宴,比之往常,更为热闹,虽比不得帝后大婚那般大排场,却是比其更为精致,所有三品以上大员都携带家眷来了,这一次的节目,也比之以往丰富了许多,就是西域的各类奇异术法舞蹈,也都请了来。 “皇后,朕敬你一杯,多亏了你,朕与众卿家才能看到这些难得一见的奇观。”南宫轩澈看向木雪莹,眼眸中也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木雪莹举了酒杯道:“陛下这样说,臣妾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也亏了陛下鸿福,臣妾才能看到这如此美景。”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下面的都是人精,见帝后互相夸赞,立刻跪了下来呼道。 “诸爱卿平身,此刻是家宴,都不必如此拘束,诸位大可放松些,与人自由交谈。”南宫轩澈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 “臣妾多谢陛下,这杯酒,臣妾先干为敬。”木雪莹本就有着不输于男子的气概,此刻直接喝了酒,即便有些失礼,却也不会叫人怀疑。 “皇后娘娘。”赵芹站了起身,亲手为自己与木雪莹都倒了一杯酒,“臣妾以此酒,敬皇后娘娘,多谢娘娘这些日子,对臣妾的悉心教诲,也愿娘娘与陛下,美满和乐,愿我大周,国泰民安。” “芹妃之酒,不似只敬臣妾,陛下以为呢?”木雪莹垂眸思索,随即看向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点头,随即当着众人的面,拿过了木雪莹面前的酒杯,看向赵芹,面容儒雅,可眸光深处,却是看透一切的寒冷。 “芹妃此酒,敬朕与皇后和乐,也敬我大周安康,此酒,自然应当朕来喝才是。”南宫轩澈说着,便要一饮而尽。 赵芹微急,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陛下不可。” 南宫轩澈拿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道:“有何不可?” 赵芹一时有些哑口无言,道:“陛下,这酒,乃是臣妾敬皇后娘娘的,若是要喝,再与陛下斟一杯便可。” 南宫轩澈状似无意道:“皇后不善饮酒,方才与朕饮了一杯,已然有些醉意,这杯,朕代劳便可。” 赵芹还欲出声制止,司马倩便站起身笑道:“芹妃姐姐,莫不是今儿过年太高兴,所以也喝多了几杯?” 没等赵芹说话,司马倩便道:“陛下,既是如此,臣妾便也敬陛下与皇后百年好合,愿我大周,在陛下的带领之下,在诸位大臣的辅佐下,更加繁荣昌盛!” 第二百九十章 母亲的气概 “好,这话说得不错,这杯酒,朕喝了。”南宫轩澈说着,正要一饮而尽,旁边一只手却是直接夺了过去。 “陛下,这杯酒可是臣妾的,白芷。”木雪莹努了努嘴,白芷上前替南宫轩澈斟了一杯酒。 “这杯,才是陛下的。”木雪莹说着,也不顾南宫轩澈眼色,便对着司马倩和赵芹拱手,随即袖口掩面,将酒一饮而尽,随即将杯底朝上,示意已经喝完。 南宫轩澈却是眼色复杂地看着木雪莹,没有做声。 天知道这酒中是何物,即便木雪莹百毒不侵,可这酒,若是那个用毒高手所配置,若是刚好让那人配置成功,南宫轩澈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见木雪莹喝下去,赵芹心中不自觉松了口气。 “陛下,臣妾,有些不胜酒力,想要先出去走走,片刻便回来。”木雪莹的手扶着额头,看向南宫轩澈,眼中似有醉意,笑容也绽开得大了些。 南宫轩澈此刻笑容已是不在,给了白芷一个眼神,这才对木雪莹淡声道:“去吧,小心些,别走错路了。” “臣妾谢陛下关心。”木雪莹报之一笑,不过刚刚站起来,脚下便有些站不稳,不由自主往南宫轩澈那侧倒去,南宫轩澈立刻起身搂住了她。 “皇后果然是醉了。”触及到湿润,南宫轩澈轻笑道,随即放木雪莹离去。 在白芷的搀扶下,木雪莹便晃晃悠悠离开了大殿。 不过才离开大殿,木雪莹便停止了摇晃,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娘娘,我们现在去哪?” “回宫,先去换件衣服。”方才的酒,木雪莹不过略微试探,便已知晓那酒是有蹊跷的,因而她方才喝酒之际,不过是掩面将酒,顺着脖颈倒入亵衣,并未喝下去,若是知晓有古怪还喝下去,那她才是真的傻了。 因着南宫轩澈担忧,她方才便作出不胜酒力的模样,让南宫轩澈知道,自己领口的衣衫湿透,并未真的喝下去。 只是方才,想到南宫轩澈居然真的要喝下去,木雪莹心中便有些后怕,那药即便是成功了,她也总不过再受些皮肉苦罢了,可不管是否成功,南宫轩澈一个普通人竟是不管不顾要喝下去了。 “白芷,我方才……是否有些冒险了?”木雪莹开始怀疑,方才不应当试探,若是南宫轩澈直接拿过酒杯,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那她岂不是真的会后悔万分。 “娘娘方才,是真的吓到白芷了。”白芷站在木雪莹的另一边,若非木雪莹倒下去的时候她亲眼看见,只怕是真的会出手阻止。 “我向来都是有分寸的,怎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在为我担心。”木雪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 “恕白芷多言。娘娘,本就不甚在意自己,既然您不在意自己,我们,也自当为娘娘照顾好您。”白芷沉默了一会,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 木雪莹眼神微微空洞,所以……她真的没在意自己么? 木雪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仔细回想,她真的十之八九都在以身涉险,即便那么多人可以代替她,可她因着担心有破绽,每每到了那些危急时刻,她都会拒绝并亲自去。 是真的不爱惜自己这条命吗? 木雪莹抬头望了望天,随即淡淡一笑,道:“放心吧,即便从前不惜命,日后,也定然不会再如此了。” 她曾以为,这世上,只剩下就无尽的寒冷,可是有一个人,却不管不顾,带她离开了那寒冰,给了她一片可盼的未来。 阿澈,我会好好守住自己的命,留着与你白头偕老。 从寝殿换了衣服,再次出来,却已经有位夫人站在门口等候,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了。 白芷快步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两人时,看清来人,立刻行礼:“白芷见过右相夫人。” 等候至此的,不是旁人,却是右相赵夫人,赵芹的母亲,陈景芝。 “妇人景芝,拜见皇后娘娘。”不及木雪莹反应,赵夫人便跪了下来。 知道赵夫人来此是为何事,木雪莹不由得叹了口气,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赵夫人,你这……又是何苦。”方才木雪莹倒在南宫轩澈怀中时,也顺着方向,看见了坐在赵相旁边的陈景芝身上。 “皇后娘娘,妾身知晓,小女犯下如此大错,意图谋害娘娘,妾身本不应当难为娘娘,但,她终究是妾身的女儿,血浓于水,妾身,只求娘娘与陛下,能够留她一命。”陈景芝知道,自家女儿看透了所有,却偏偏看不透情。 这一次,女儿是犯下大错了,明知帝后同心,竟还想要对皇后动手,她本是劝过赵芹,可奈何,得到的却是赵芹摔门而去,无奈之下,她只好趁着夜色来与皇后相见。 让木雪莹原谅一个对自己三番两次动手的人,也当真是难为,可她终究不忍心,看着自己女儿的一生,就那样毁了,甚至痛苦一生。 “夫人又是何必,夫人应当知道,有您与赵相在,我与阿澈都不会对她如何。”木雪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心中对于陈景芝的做法,极为不赞同。 若是论在木雪莹心中的分量,陈景芝绝对要比赵芹高出不止一点。明明她可以用两人的交情,换得更好的东西,兴许日后,还能救人命也不一定,可她却为了赵芹,生生浪费了两人的交情。 显然,陈景芝对此也十分清楚。 “妾身明白,只是,妾身只这一个女儿。”陈景芝淡淡笑了笑,“宫中那套,想让人活着不致伤却又痛不欲生的规矩,妾身还是知道一二的,即便娘娘与陛下不动手,却无法保证,她日后的处境如何。” 昏暗的视线中,木雪莹只盯着陈景芝没说话。她没想到,这个深受北周宫廷宅院规矩影响的女子,内心,竟是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对自己女儿的心,竟是半分利用也不曾有。 “夫人此话当真?” “妾身来找娘娘,便不曾后悔。”陈景芝此刻,如同一个战士,那是为了她唯一的女儿,所出现的气概,此刻,从她身上,找不到一丝闺中女子的柔弱。 第二百九十一章 承诺 “夫人此话,本宫记下了。”木雪莹正色道,带着十足的承诺。 这一声“本宫”,也让两人的距离拉开了许多,陈景芝虽心中伤感,不能再与自己崇拜的女子亲近,却也并不后悔这样做,那毕竟,是她的女儿。 “妾身,替小女,谢过娘娘。”陈景芝说着,便要再跪下行大礼,木雪莹却是直接扶住了她。 陈景芝疑惑抬头,木雪莹淡声道:“夫人不必行礼,也不必谢我,还是快些回席上吧,陛下他们,或许等急了。” 出来这么久,若是不回去,还真的会有人迫不及待吧。 走了几步,却没见人跟上。 木雪莹转头,见陈景芝还愣在那里,心中暗道她多想:“赵夫人,还是快些吧。” “是。”陈景芝点头,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殿外时,木雪莹顿了顿脚步,陈景芝心中生奇,也跟着停了下来,静等木雪莹下文。思忖片刻,木雪莹道:“许久不曾回故国,本宫有些想念木国的风味,却不知明日,夫人可能为本宫做些吃食来?” 陈景芝本还有些失落,闻言不由得震惊,惊喜之余,立刻应下:“娘娘放心,明日,臣妾定当为娘娘做好,送进宫来。” 木雪莹淡淡点头,随即由白芷扶着从偏殿走了进去。 “娘娘当真是心软。”白芷低声低声道。 对于白芷的评价,木雪莹没有说话,到了南宫轩澈身边静静坐下,脸上还仍有红晕,却是消散了许多。 “永嘉,你可好些了?”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谢陛下关心,臣妾已觉得好了许多。” “知道自己不胜酒力,皇后就不应当逞强,不若喝些女儿家的果子酒,也比他们男子的烈酒好受许多。”宣太后说着,手一抬,庆嬷嬷便拿了一壶果子酒放在木雪莹的桌前,将原来的烈酒换了下来。 知道是自己任性了些,木雪莹便应道:“儿媳谨遵母后教诲,日后,必然少尝这些烈酒。” 说着,白芷上前为木雪莹换了新的酒具,倒了一杯果子酒出来。 木雪莹很温顺地将酒端了起来,道:“儿臣敬母后,惟愿母后身体安康,事事顺心。” 宣太后见木雪莹这般乖巧,便也举了杯子:“哀家也不求其他,只想在哀家下一次大寿前,可以抱个孙子。” 此话一出,宣太后便意识到木雪莹如今的情况,不由得暗道自己失了分寸。可话既说出,却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木雪莹做了娇羞状,往南宫轩澈身边靠了靠,南宫轩澈则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揽住木雪莹。 “母后,此事,儿臣与永嘉都会努力,日后,母后定能得偿所愿。”宣太后如今不过三十又六,便意味着,三年内,木雪莹便要怀上一个孩子,可她不过十六岁,师父,就是南宫轩澈本人也说她年纪小啊。再者,日后要做的事情还有那般多,若是有了孩子,不过徒增烦恼,还会让她分心,不过一个累赘罢了。 想到此,木雪莹眸光有些闪烁,不过好在,她如今,并没有与南宫轩澈同房,也就不存在这方面的担忧。 “好,母后也不急,你和永嘉也不用着急,这事,不还得看缘分嘛。”宣太后笑着将话圆回去。 木雪莹脸色微红,点了点头,却是没再说话。 几人还欲说话,却被一声突兀的叫声打断了:“哎呀,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这样不守规矩,坏了大家的兴致,拉出去。”没等南宫轩澈说话,宣太后便不悦地开口。 今日过年,宣太后并不想再多生是非,也不想让这些事,打扰了木雪莹的心情,这可是她回到周国来,过的第一个年,不应当如此才是。只可惜,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木雪莹出声道:“且慢。” “母后,那晕倒的,似乎是楚妃,不若命人好好诊治一番,也省的出些旁的乱子,到底,这也是安国来的公主。”木雪莹温柔地笑道。 白芷应声,随即下去命人叫了太医,又去安楚的桌席处。 “先将楚妃娘娘扶去侧殿休息,皇后娘娘已经命人出宫请了太医,不久便会到来。” “不,奴婢不要,不要离开这里,若是皇后娘娘对娘娘不利,对肚子里的小皇子不利,谁来为娘娘做主啊。”新升上来的一等宫女绿竹撕心裂肺喊道。 小皇子!!! 此话一出,宴上之人无一都为之震惊。 “陛下,求陛下为娘娘做主啊。” “绿竹,绿竹,不要说了。”幽幽转醒的安楚立刻给了绿竹一巴掌,但力气并不足,绿竹立刻搂住安楚。 “陛下,求陛下为娘娘做主啊。” 下面的哭声还在继续,南宫轩澈脸色微变,偷偷看了一眼木雪莹,随即冷声道:“子安,命人送去侧殿。” “老奴遵旨。” “陛下,此事乃是后宫之事,不若便由臣妾去处理。”木雪莹拦在南宫轩澈说话前,道。 “不可啊陛下,楚妃娘娘若真有身孕,那么此胎,当是陛下第一个皇子,理应由陛下亲自去查看才是。”左相李牧起身呼道。 “求陛下亲自查看。”一群老臣,不论是哪一派的,此刻都纷纷起身,向南宫轩澈上书。 皇嗣乃国之根本,因着南宫轩澈继位多年却无所处,众大臣都已经萌发了要从他的几位皇兄那些过继一子的想法,纵然这个主意在这群老顽固眼里,完全不合体统,可南宫轩澈不举的谣言愈演愈烈,就是他们,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如今,既然得知南宫轩澈即将可能有一个小皇子,那么,定然是要竭力保护的。如今木雪莹的架势,摆明就是要去找茬,若是落在她手里,只怕结果多半都是,楚妃欺瞒皇上,其实并无身孕。 以木雪莹如今在后宫只手遮天,云贵妃单纯好糊弄的架势,想要隐瞒一个皇子,简直易如反掌。 木雪莹脸色微沉,目光触及赵芹与司马倩,两人皆是面色沉静,仿佛与此事无关一般,扫过下面的大臣,还有面露犹豫的宣太后,最后定格南宫轩澈身上。 “怎么了?众位大臣,可是怀疑本宫会下毒手?”木雪莹脸色淡淡的,可分明能感受到那一抹怒气。 “微臣不敢,但这确实是陛下第一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应当好生照看才是。”方耿说道,却是变相承认,木雪莹不会好好对这个孩子。 纵使被木雪莹之前的一番话所震惊,可却不代表,他方耿,可以允许木雪莹残害皇家子嗣。 第二百九十二章 喝多了 “那么母后呢?也是认为儿臣,会加害于楚妃吗?”木雪莹看向宣太后。 “不,哀家绝不承认,即便这楚妃有孩子,就算是皇子,也休想继承我大周,哀家也相信,永嘉断然不会加害于他。”宣太后立刻站了起来,道。 即便说了相信木雪莹,话里话外都是维护木雪莹,维护正统,可话中,却是坐实了安楚有孕的消息,断了木雪莹下手的后路。 “你们的意思呢?”木雪莹看向几位后妃所在之地,目光却是聚集在赵芹身上,若论交情,几位之中,无疑赵芹与她最是熟稔。 “臣妾恭请陛下亲自探望楚妃妹妹。”司马倩与李丝丝都站了起来,单膝跪下,表明自己的立场。 赵芹眼神微闪,沉默着没有说话。 花玖沫插嘴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忧,左右不过是个孩子,太后娘娘也说了,这大周,断然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生出来又如何,不会是正统,不会继承皇位,宣太后话里纵然将事情坐实,却也当着所有人的面,断绝了这个胎儿的未来。 赵芹微微屏息,莲步微移:“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照顾好楚妃腹中胎儿。”不能继承皇位,也不过不是正统罢了,日后的事情,自然不能确定,只是…… 此话一出,两人情分,便彻底断了。 “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照顾好陛下子嗣。”底下大臣齐声呼道。 木雪莹似有发怒之兆,浑身微微颤抖,看向了南宫轩澈,眼中似有泪光:“陛下,敢问陛下,要如何处置?” 望向木雪莹含泪的眼眸,南宫轩澈只觉得心都是痛的,纵然是演戏,纵然自己与这些女人并无瓜葛,可南宫轩澈依旧觉得,自己娶了后宫这些人,有了这样多的是是非非,让他的莹儿,受到了无比的委屈。 见南宫轩澈一时间没说话,半晌也没说话,再看他一脸不忍和满眼的抱歉,木雪莹便知道,这人是假戏真做了,再次出声,喉咙中也压抑着极致的痛苦:“陛下,您还记得,曾经到木国提亲时说的话吗?” 孤倾慕木七公主已久,不动后宫佳人,不选秀女,只为她一人,愿与她结为夫妻,定当一心为她。 南宫轩澈拉回思绪,瞳孔微微放大,眼中的愧疚,不安,后悔,都一并涌上来。 “永嘉,朕……” “陛下,你只说,那楚妃,那个陵华公主,你欲如何处置?”木雪莹几乎声泪俱下,许是她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永远坚强不懂柔弱,只这难得一次,竟是听着让人肝肠寸断。 “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皇嗣,乃国之传承之根本啊。”赵永高呼道。 众人又是齐声附和。 南宫轩澈面露难色,眼神逐渐从木雪莹身上移开,似有不忍之色。 “陛下,娘娘,太医来了。”太监此刻领着太医到了殿上。 木雪莹就那样看着南宫轩澈,后者不敢看她,抬头道:“带去侧殿为楚妃把脉,皇后为朕招待各大臣,朕,去看望楚妃。” 随着南宫轩澈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木雪莹也瘫坐在椅子上,对于南宫轩澈似乎难以接受。 招待,能有什么好招待的。在南宫轩澈离开后,便有人来传消息给宣太后,宣太后难掩笑意,愧疚地看了一眼木雪莹,随即也找了托词去侧殿看望安楚,明显,身孕是真的。 在宣太后离去之时,木雪莹便叫了白芷,将果子酒,换成了烈酒,不顾劝告,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面容倔强不肯落泪,可眼眶却早已湿润,一杯又一杯,叫人无法不心疼。 便是方耿,与木雪莹斗嘴多次,十分看不惯木雪莹的所作所为,素来最重老祖宗规矩的人,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皇后娘娘,皇家后妃无数,还请娘娘莫要再为此伤怀。”方耿终是不忍,端了一杯酒,走到木雪莹跟前,皇家无情,便是木雪莹,便是他们的陛下,也不例外。 木雪莹冷笑一声,道:“这不是大人所要的结果吗?帝后不合,确实不错。” 没等方耿反应过来,木雪莹便举了杯子与方耿一碰。 “这杯酒,敬大人,也敬陛下有了子嗣。”一饮而尽,木雪莹便有些摇摇晃晃走下位子,与每位在场的人都敬一杯。 “娘娘不胜酒力,还是不要再喝了。”陈景芝看着木雪莹如此,心中很是难受,可她什么也不能做,目光触及赵芹,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自己喜欢的人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而你自己,与他连圆房都不曾有,其中心酸,可想而知。 木雪莹不过随意地挥手,颇有些豪迈。 “这有什么要紧的,来,李相,本宫敬你一杯。”木雪莹看到坐在一旁与人说话的李牧,便又带着侍女走了过去。 “皇后娘娘。”今日,还是李牧第一次与木雪莹对话,可看见木雪莹这副喝醉的模样,李牧也没了试探的心思,两人随意打了两句过场,便又过去了。 到赵芹面前时,赵芹已经站了起来,木雪莹颤颤巍巍走过来,扑到了赵芹身上,借着机会凑近她耳边,道:“赵芹,你啊,身在福中,却当真是个不惜福的。” 赵芹只以为木雪莹是在说自己没有选择依靠她,反而为他人做嫁衣,只低声道:“娘娘,我对他的心,不比你少,你不能容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木雪莹只道这是个不知福也不知恩的,当下也没再说话,只端了一旁的酒杯,与赵芹互相敬了一杯,便离开了。! 转了一圈下来,木雪莹已经喝了两盅的烈酒,整个人的脚步也几乎是虚浮的,到最后,竟是撞倒了花玖沫所在的桌席。 扶着木雪莹,花玖沫心中摇头,脸上也有些无奈之色,随即对着在场的人道:“皇后娘娘喝得有些多了,这里便由本宫陪着诸位,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皇帝去看孩子,皇后又喝醉了,她身为协理后宫之人,自是不能撇下这堆烂摊子不管,命白芷等人送木雪莹回宫,又让人给自己换了桌席,便又坐下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发疯 此刻,哪里还能走回去,直接命人抬了轿辇,便将人给送回椒房殿去。 太和殿偏殿之中,楚妃躺在床上,此刻,自她被确认有孕后,这些底下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在宣太后也跟着来了后,见到太后的态度,众人对安楚的态度更是讨好。 “母后。”见宣太后亲自来了,安楚不禁撑着床要起身行礼。 宣太后立刻上前几步,阻拦道:“免礼免礼,都有了身孕,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安楚娇俏的脸上带了些红晕,温顺地点头:“是臣妾没有注意。” “行了,看你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看见安楚如此瘦弱,宣太后立刻看向太医,“给楚妃开些补身子的,有什么需要用的上好药材,若是国库没有,便来哀家这里。”秉着百善孝为先,那些很珍贵的药材,都是未入国库,直接送去太康宫的。 “微臣遵旨。”下边几个太医忙不迭应道,心中对于来请他们的是皇后身边的人,可皇后却没出现有着淡淡的疑惑,却是识趣地埋在心底。 “你叫什么名字?”宣太后看向今日伺候安楚来的绿竹问道,方才,便是她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从而引得轩然大波。 “奴婢绿竹,参见太后。”被点名的绿竹立刻跪了下来。 “绿竹……”宣太后口中重复一遍,随即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给了庆嬷嬷一个眼神。 庆嬷嬷立刻走上前去,给了绿竹一个耳光:“贱蹄子,怎么照顾的娘娘,将娘娘照顾成这副瘦弱的样子,就是你们的本分吗?” 绿竹满腹委屈,泪水也立刻堆积在了眼眶,却是硬生生没有流下来:“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因着娘娘被罚在宫中面壁思过,宫中许多人都在踩高就低,甚至其他宫的也欺负到娘娘头上来,奴婢,奴婢,奴婢实在没有了办法啊。就是娘娘有身孕一事,也都是叫奴婢们偷偷瞒着,害怕那些人下药毒害娘娘。求陛下和太后娘娘为我家娘娘做主啊。” 绿竹说着,便对着太后不住地磕头。 南宫轩澈从知道这个消息,出去过一次,回来慰问过安楚几句,便一直坐在桌边,不曾开口。 宣太后此刻看了一眼旁边的皇帝,有些拿不准这是那个人还是自己亲儿子。 “皇帝,这事,你来处理吧。”宣太后看向周皇。 此刻的皇帝早已换了人,如今坐在这里的,是江言。 “此事,原是后宫之事,永嘉不在,便由母后来处理吧。”江言不动声色,又将难题踢回给宣太后,他还不想被主子罚,所以这大尾巴狼,还是太后来做比较好。 见他没有正面处理,宣太后已经知道这不是亲儿子,当下便道:“庆嬷嬷,将落霞宫的人,都清理一下,不该留的,便处理干净,我们宫里,不留那些背主的东西。” “是,老奴省的了。” “内务府那边,让人挑拣着些,往陵华这里送,若是再让哀家知道他们敢暗中亏待主子,定要夺了他们的职。”宣太后说着,又看向皇帝,道,“皇帝,你觉得如何?” “儿臣以为甚好,再派两个太医跟在陵华身边吧,若是出了事,便拿他们是问。莫太医,徐太医,就你们两个吧。”南宫轩澈(江言)指了两个中年男子。 被点名的人心中叫苦,他们可不想淌这趟浑水,可被点了,也就不好推辞,便齐声应下。 “臣妾,多谢陛下与母后疼爱。”安楚婉声道,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怜爱。 宣太后暗道一声狐媚子,没有一丝公主做派,但还是耐着性子又嘘寒问暖一阵,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了。 “陛下,方才,定是让陛下与皇后娘娘为难了吧?”安楚想要起身,绿竹还跪在地上不好起身,江言暗道一声有心机,却还是上前扶安楚起身。 安楚借机靠在了江言身上,声音好不柔弱:“让陛下与姐姐为难,是臣妾不好,没有管好自己身边的丫鬟,反倒出了这种事情。” 绿竹本就没起来,见安楚这样说,立刻又磕头:“是奴婢的错,还请陛下看在娘娘有身孕的份上,不要责罚娘娘。” “你起来吧。” 南宫轩澈(江言)搂着安楚,眸光微闪,柔声道:“爱妃放心,她不过一个皇后,体贴妃嫔,宽宏大度本就是她应该有的,朕不会让她伤害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一定能生下来。” 安楚目光有一瞬的凝固,随即将头依偎在江言肩上,只远远看着,便觉得是一对幸福的夫妻一般。 “陛下,惠妃,丝妃还有芹妃三位娘娘来了,说是来看望楚妃娘娘。”罗公公走了进来。 江言刚要拒绝,安楚却道:“陛下,姐姐们也是关心臣妾,不如便让她们进来吧。” 见如此,江言便对着罗子安点头,后者出去通传,江言想借机起身,但安楚却牢牢抱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动弹不得。 三人走进来,看见的便是两人相依在床上的场景,让人好生艳羡。 赵芹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手帕,让自己不至于失控,这一幕,真的令她恨不得冲上去,让那个女人走开,再也不要出现。 不过是个女人,赵芹安慰自己,待日后有了权力宠爱,还愁弄不死这些人吗? 李丝丝早在之前发现这些人的话语都充满斗争与心计后,便不自觉对南宫轩澈放下了执念,宠爱和权力固然重要,可还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的,她还是默默保命,不再逞能好了。因而见到两人在一起,她也只有微微的嫉妒,并没有过激的举动和想法。 与两人截然不同的是,司马倩此刻,十分眼红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一幕,让她难以接受,好像自己心爱的男子背叛了她一般。 什么也不想,司马倩立刻大步冲了上去,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司马倩已经走到床边,揪着安楚的头发,就要往床下拽,一边拽还一边骂着:“你这个贱女人,居然勾引陛下,还怀了陛下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怀陛下的孩子,你个贱人,贱人!” 第二百九十四章 是假孕(一) 江言最先反应过来,却一脸阴沉,也没急着去阻止,淡声道:“拉开她们。” 看到南宫轩澈这副神色,赵芹心中那股嫉妒才稍稍好了些,至少,陛下并不爱安楚,不是吗? 一旁的人得了令,立刻上前将两人分开。 安楚被司马倩这突如其来的发狂吓得不轻,方才也并未来得及反抗,此刻,她的头发都被揪掉了些,原本的头发也已经乱掉了。 “陛下,陛下,惠妃姐姐这是怎么了啊,楚儿好怕。”安楚准确找到了皇帝所站的位置,扑到了他的怀里。 江言只得耐着性子安抚,同时内心默默吐槽自家主子,这是早就料到后面会有事发生,所以才提前跑掉的吧。 司马倩被人拉开,却还是不消停,手脚并用,向安楚挥来:“贱蹄子,你干什么,放开陛下,陛下是我的,你这个贱人,还怀了陛下的孩子,肯定是对陛下用了什么巫蛊之术,让陛下这么迷恋你,在你被冷落禁足的时候都还来宠幸你,你这个贱人!贱人!” 安楚又向江言怀里缩了缩,眼中闪着泪光,楚楚可怜:“惠妃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臣妾怎么可能对陛下用这样的手段呢?” “即便姐姐对妹妹不喜,觉得妹妹夺了陛下的宠爱,可姐姐也不应当这样说陛下啊。”安楚扑在江言怀里哭了起来。 赵芹此刻看着司马倩,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司马倩从来是求权力求荣耀,对于爱情这种东西,一直都嗤之以鼻,此刻就是她这种崇尚爱情的人,都能克制住自己,司马倩没道理会失控才是。 这样想着,赵芹尝试着走到司马倩身边,想要出口安慰她:“惠妃妹妹,惠妃妹……啊——” 没等赵芹说完,司马倩立刻失控地往赵芹身上扑来,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两人从小都是大家闺秀,受尽各种书香礼仪,如今第一次打架,竟是当着一国之君,她们的夫君打了起来,此刻就像两个疯婆子一般。丫鬟太监们想拉还不知道如何拉了。 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各自的手上脸上都多了几丝血痕,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陛下,臣妾……”因着南宫轩澈在场,赵芹有些慌乱地整理自己的仪容。 “你们先回去吧,惠妃便先禁足半月,每日一篇佛经,无事不得去太康宫,你们两个也是同样,日后也少踏入落霞宫,到底陵华如今有了身孕,和你们不一样。”南宫轩澈(江言)冷着脸道。 李丝丝早已站在门口看傻了,此刻得令可以离开,立刻便行礼:“臣妾遵旨。” 惠妃还要闹,江言给了眼色给旁边的侍卫,立刻便有人上前将她打晕。 见状,赵芹不得不收住到嘴边的话,遵旨离去。 等人都离开,安楚便想同南宫轩澈在撒个娇,但江言却是怕了她了,立刻扶她坐在床上,柔声道:“朕还得去陪那些大臣,你再休息会,觉得好些了,便叫人送你回宫吧,有了身孕,多注意休息。” “给朕听清楚,好好照顾主子,别整天想那些吃里扒外的,若是楚妃有有事,朕定饶不了你们。” “奴婢遵命。”一行丫鬟立刻跪了下来,都不是第一天在宫里做事了,陛下的手段她们都是知道的。 安楚本还想做些什么,见状也就不好再阻拦,只得送了南宫轩澈离开。 直到走出去很远,江言才敢松口气,看见旁边站着的江易,不由得上前。 “臣,参见陛下。”江易立刻行礼。 “不必多礼,子安,告诉皇后一声,朕不回席上,有劳她和贵妃两人了。” 罗子安领命离开,江言便带着江易走出殿,直往乾清宫去了。 “看你这么满头大汗,可是遭遇了很恐怖的事情。”江易低声笑道。 “嗯,遇到一个恐怖的女人,还看见了,三个女人一台戏。”江言只觉得自己一会也要洗个澡,真的够恐怖的。 “一个?三个?女人不都很恐怖嘛。”江易道。 “不不,你不知道,这三个……”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 木雪莹直至被送回宫中,都一直醉醺醺的,不时还要说两句胡话。 到了宫里,痕玉见木雪莹如此,不由得又气又恨:“是哪个贱蹄子,竟是将娘娘气成这副模样,还喝了如此多的酒。” “好了,别说了,快去煮些醒酒汤来,再让她们烧些热水,一会给娘娘泡澡。”白芷低声斥道。 痕玉虽忿忿不平,却还是小跑去了后厨。 好不容易扶木雪莹回寝殿,可不一会儿,人就自己跑出来了,一边叫嚣着还一边哭喊着,说陛下负了她之类的,简直就是发酒疯,可把一群人折腾的够呛。 好容易将人哄了睡下,可到了半夜,却是将所有人都给叫醒了来。 “白芷姐姐,出什么事了啊?这么一大早把我们都叫起来。”彩月打着哈欠问道,不过才从睡梦中起来,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根本没多少精神。 “娘娘生病了,都赶紧的吧,已经连夜拿着牌子去请太医了。”白芷面色带了些从未有过的惊慌。 “啊?好,马上。”闻言,一群宫女都被吓到了,慌乱地穿好衣服,前去帮忙。 木雪莹此刻,却并未在宫中,而是身处摘星楼,整个皇宫最高的地方,俯瞰着下面的灯火通明。 “抱歉,还得让你多受几天委屈。”给木雪莹披上一件狐裘,南宫轩澈带了些抱歉。 “你我之间,何须抱歉。”木雪莹握住南宫轩澈的手,眼眸却是没有从下面移开。 南宫轩澈心中后悔不迭,若是当初不娶这些女人,便也不会有这些是非了。可他那时不过几岁的孩子,他的婚事,又哪里是他能做的了主的呢。 木雪莹柔声道:“安楚的身孕,可是真的?” 提及此事,南宫轩澈有些沉默。那个孩子必然不是他的,可却也不应当是那个人的,要知道,那个人,可是根本不能生育的。 “脉象是喜脉,不过,却并非是我与那个破她身的人的孩子。”南宫轩澈道。 第二百九十五章 是假孕(二) 木雪莹神色依旧淡淡,没有任何动容,明显对此早有预料。 “那么这孩子,必然是假的。” “嗯,接下来,你可打算如何处置?”南宫轩澈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下面几处地方。 “我答应赵夫人,不伤害赵芹。” 闻言,南宫轩澈没有说其他,却也懂了为何之前在侧殿时,失控的是司马倩而非赵芹,略微思索,便道:“既是如此,还不能太过急切。痕玉那个丫头,可有安排好脱身之法?” “嗯,好了,只待此事揭露出来,亦或是揭露之前,给她一个我无法反驳的理由,便可让她离开我。”木雪莹淡声道,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南宫轩澈依旧感受到她心中淡淡的忧伤,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些。 “离开我们,她在外面,必然会有更好的路。” “我知道,将她留在我身边,是我太自私了,日后,她将会活出真正的自己。”木雪莹淡声道。 这天晚上,木雪莹的椒房殿,安楚的落霞宫,司马倩的坤画宫,甚至赵芹的连碧宫,都不安宁,太医们也都不得安宁,原本新年第一天,不用入宫述职,却在半夜便一个接一个被宣了进去。 原本最闲暇欢乐的一天,却变成了一年之中最忙的一天。 都说皇后娘娘因为后妃有身孕而喝了太多的酒伤了身体,楚妃娘娘则因为有了身孕被惠妃推打,从而动了胎气,惠妃娘娘因为突然性情大变,如同犯了病,不得不被宣太医进宫,芹妃娘娘因为被惠妃抓伤,也不得不宣太医开药。 也因着如此,原本后宫事务的处理权又回到了云贵妃花玖沫的手中,她也变得格外繁忙。 最闲暇的,莫过于惊华宫的丝妃李丝丝了,在这场浩大的斗争之中,她竟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牵连的。因为提前认识到自己的愚蠢并明智的选择置身事外,这也让她成为了后面清理后宫之时,为数不多没有被木雪莹处置的人。 因着将权力重新交给了花玖沫,木雪莹又找了人来替代自己,在宫中装病,倒是落得个清闲,不时偷偷出宫,南宫轩澈知道却也再没说过阻拦之语,宫中的斗争,也都与她无了干系。 “娘娘,右相赵夫人来了。”新年第一天,陈景芝果然提了食盒来了。 木雪莹半躺在床上,没有回答。 “妾身有罪,竟害得娘娘伤了身体。”才到寝殿,待旁人离开,陈景芝便跪了下来。 木雪莹淡声道:“这与夫人无关,还是起来吧。” 陈景芝却是不为所动,声音中带着祈求和愧疚:“娘娘日后,还是莫要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了。” 给了白芷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上前扶陈景芝,陈景芝却是不为所动,她带来的丫头提着食盒在一旁,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夫人。”木雪莹心中叹气,自己果然耳根子软,当即下床,在陈景芝与那个丫鬟的震惊下,步履平稳,将人扶了起来,陈景芝竟是连反抗也忘了。 “娘娘这是……” “夫人放心,我家娘娘,千杯不醉,一点酒,没有大碍。”白芷低声安慰道。 “娘娘。”陈景芝了然地点头,却还是不大放心,两人在一旁坐下,又道,“娘娘,喝太多的酒,对您身体依旧没有好处,娘娘日后,还是不要拿自己身体来开玩笑了。” 这话,带着十足的关心,没有掺杂其他东西,令木雪莹心中微暖。 “夫人放心,日后,不会再如此了。”木雪莹淡淡地笑道。 “娘娘,今日,妾身做了些点心,木国陵西的特色,妾身担心娘娘的身体,便没有做,只做了些口味清淡些的食物。”陈景芝说着,又向一同来的丫鬟招手,“阿春,快将点心摆上来。” “是。”阿春立刻将食盒放在桌上,殷勤的将菜摆了出来。 “夫人做的菜,很贴心。”看着桌上虽清淡却令人有食欲的菜,木雪莹淡声道。 “那可不是,夫人为娘娘,可是清晨便起来忙活了。”阿春立刻答道,带着些许的不平。 “阿春,退下。”陈景芝微微蹙眉,没想到,阿春这次,居然这样不守规矩,但想到阿春现在虽是她的心腹,可平日受自家女儿恩惠,一会指不定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悔,方才就不该将她带进宫。 “阿春,你先出去。” “夫人……”阿春有些难以置信,也根本不想出去。 “出去。” 阿春犹豫半晌,还是行了一礼,刚要退出去,木雪莹便阻止道:“夫人,还是让她留下吧,说到底,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娘娘,这……” “留下吧,万一需要做些什么事,兴许阿春还能帮忙呢。”木雪莹淡笑着,拿了筷子开始品尝。 “是。”见夫人没再反驳,阿春立刻应了一声。 “阿春啊。” “奴婢在。”因着赵芹的缘故,阿春对木雪莹并无多少好感,但印象却也不坏,到底之前,还听闻小姐同这个皇后走的很近,而夫人也对这个皇后一直很是推崇。 “你家夫人进宫,一会可有打算去连碧宫看望芹妃姐姐?” “回皇后娘娘的话,夫人并未提起要看望小姐的事情。”提到此事,阿春对木雪莹的印象不由得坏了三分,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炫耀,夫人不关心小姐反而做了吃食来关心她吗? 木雪莹微微点头,也看出来了阿春的神情变化:“夫人,本宫身体不好,想带些东西给姐姐,只是她如今,对本宫有些误解,多有不便,便劳烦夫人看望姐姐时,带过去吧。” 陈景芝没有打算看望赵芹,她如今,对自己这个女儿,几乎失望透顶,可木雪莹如此说了,她却是不可以拒绝的。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陈景芝没说话,阿春却是已经行了一礼。 “是,妾身遵命。”陈景芝只得起身行了一礼。 瞧着阿春与陈景芝的模样,木雪莹内心摇头,面上却是没有再说话,让白芷去了库房,又送了她离开。 第二百九十六章 离别(一) “小姐,瑾月他们想要回小姐身边,却不知小姐同不同意?”木柳道。 木雪莹正在桌边捣鼓毒药,旁边对着许多药材,闻言头也不抬:“想回来便回来,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许她回的?” “是,那我马上去传信过去。” “等等。”木柳停了步伐,看向木雪莹。 “我师父,还有毒仙前辈可会一同回来?”木雪莹抬头,看向木柳。 木柳的眸子微微有些闪烁,刚要说话,木雪莹却又出声打断:“罢了,他们是不会回来了,你传信去,就让瑾月还有江梁一同回来便可,但需记得比安国公主早些,赶在狩猎大会之前,才好趁此时间熟悉一下宫中事务。” “是。”木柳心中猜到,小姐这是看穿两位前辈还有瑾月他们的想法了,应了一声,离开后便将话原封不动传了过去。 木柳走后,木雪莹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其实,她想让木柳传信过去,让柳白他们不必再费心将蛊夺过来,早日回南宁便可。她如今,有很心爱的人,也有很多关心她的人,不是万不得已,她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随意再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但想到他们多半是已经到手了,以毒仙柳白对毒的喜爱,必然已经开始研究,即便是她说自己不用蛊了,想必他们也是不会信的,索性就不解释,随他们去,总归看这样子,蛊也不会伤害他们。 “小姐,叶小姐邀您去醉月楼一聚。” 木雪莹到醉月楼时,叶知涵已经等候多时,一身白衣,没有旁的色彩。 “抱歉,来晚了,让你久等了。”木雪莹笑了笑,将门关上,走到叶知涵对面坐下。 “并不久,我也不过才到。”叶知涵抬头看向木雪莹,浅浅一笑。 “可是想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木雪莹笑道。 “母亲虽然没了意见,可父亲大人却始终不曾同意,我如今下了决定,大概再过三日便要离开。” “这样匆忙?新年也不过几日,怎的不多留几天?”木雪莹敛了笑容,正色道。 “自小在南宁便待久了,只觉得这里甚是无趣。出来寻莹姐姐你的这段日子,竟是发现这外面的世界,比想象中更为有趣,相比之下,南宁便更为无趣了。”叶知涵淡淡地笑道,说的却是肺腑之言。 木雪莹来南宁不久,自然觉得一切新奇,叶知涵却是土生土长在这里,对于这里的一切,早已耳熟能详。 “那么如今,你可是先去游玩?”木雪莹笑道,既然叶知涵不急着去东吴那样危险的地方,她便也少些担心。 叶知涵微微点头:“莹姐姐,总之,我是有分寸的,这些你是知道的。” 见木雪莹点头,叶知涵又道:“姐姐,我今日约你出来,便是想知道,姐姐有没有其他需要叮嘱的地方。另外……太后那里,知涵不能去告别了,还请姐姐替我多多担待些。” 木雪莹不由得失笑,心中也知道,知涵这次去,花的时间必然不短,让母后知道,只会多些担忧罢了,便点头:“你且放心,母后那里,我会替你瞒着。” “原本,我还想着,待痕玉离了宫,你们一同有个伴,如今你若是过几日便走,我倒是不好安排了。”痕玉要诈死离宫,这几日定是来不及的。 “她……姐姐为何要让她离宫?”叶知涵道,星眸之中带了些许不解。 “原也是我的错,她的能力,被我所禁锢,到如今,反倒也不适合宫中的勾心斗角了。”提及此事,木雪莹眸光微微有些黯淡。 见木雪莹如此,叶知涵没有多说什么劝的话:“那么痕玉离宫后,要去往哪里?姐姐莫不是想让她与我一同去吴国?” 木雪莹摇头:“不会,至少目前不会。她如此,要领着阿澈那只女卫,在江湖上重新闯一个地位,再慢慢与每个朝廷搭上关系。” 叶知涵点头,也就明白了,只怕木雪莹仍旧不放心,担心痕玉一人在外会有许多处理不好的事情。 “莹姐姐,她如今,已经独自一人,无论是否有旁人帮助,日后都将是她一人,你应当懂的。” 木雪莹紧紧抿唇,她不知道是痕玉离不开她,还是她离不开痕玉了,如今,痕玉没有多说,可她却有些惴惴不安了。 “姐姐不妨想想自己,若是当初,他们将所有的事情都帮你做好了,你还能否如同如今一般,可以撑起半边天来?”见木雪莹没说话,叶知涵便又道。 “我总说担心她,永远也不想她长大,就在之前,我也一直以为,是她离不开我,如今,我才明白,竟是我自己,离不开她。” “那么姐姐,可还要让痕玉离开?” 木雪莹淡淡一笑:“自然是要离开的,我也应当学会成长,不是吗?知涵,今日,若非是你,我或许还要再被其所困,不得解脱。” 看着木雪莹这般,叶知涵也不由得笑了,她的姐姐,必然聪明万分的。 “是姐姐自己陷太深,若非如此,定是早便能明白的。” 叶知涵离开之时,木雪莹特地来送了她,南宫轩澈因着政务繁忙,倒是不曾来送,却是命江言送了东西来。 “叶小姐,这是我家主子吩咐要给你的,若是不出意外,日后您,必然可以用上。”江言端着一个盒子,恭声道。 叶知涵也没说嫌弃盒子占地方的话,淡淡一笑便将盒子接了过来:“劳烦替我谢谢哥哥,若不是他,也没有如今的我。” “涵儿,我送你的悠然,可还带着?”木雪莹并未有什么东西让叶知涵带着,若是需要什么,尽管拿着银玉令便可拿到,唯一没有的,便是那把无孔不入的匕首。 叶知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道:“在靴子里,这把悠然,果然名不虚传,有此物,我自是随身带着。” 木雪莹这才微微点头,不留痕迹看了一眼江言:“这个礼物,我可能瞧?” “主子说,不能,若是夫人想看,需得保证不生气也不能不理他。”江言将原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离别(二) 原本木雪莹也就随口一问,见是她不能看的,当下起了心思,一个眼神看向叶知涵,叶知涵抿唇一笑,随即将盒子递给了木雪莹。 不过才打开翻了几页,木雪莹便立刻合了上去,脸色有些阴沉,拿着盒子便不想再给叶知涵了。 “姐姐,怎么了?” 木雪莹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涵儿,这东西,不若还是让姐姐拿去毁了罢。”她的妹妹,这样纯洁无瑕的妹妹,怎么能受到这些东西的荼毒呢? 叶知涵心中有所猜测,余光看见江言将头转向一旁,不由得更为确定,道:“姐姐不若给我看看,若是真无用,妹妹便不要了。” 无用?怎么可能无用。 木雪莹神色间微微尴尬,但还是依言将盒子放回叶知涵手中。 叶知涵打开看了一眼,随即不过淡笑着盖上,神态自若:“姐姐不必担心,哥哥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妹妹好,这些事情,提前知道,日后也可有防备。” “江言,替我多谢哥哥了,这份礼物,礼轻情意重,知涵收了。” 江言对于叶知涵的云淡风轻早已见怪不怪,此刻淡淡点头,便立在一旁不再吭声。 “罢了,那你便拿去了解吧。至于姨母姨父还有知秋那里,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姨父那里,阿澈与姨母也都在劝,你不必过于担忧。”握住叶知涵的手,木雪莹道。 “姐姐,我知你会安排得很好,有你在,我很放心,至于父亲大人那里……”叶知涵眼中微微淡了笑意,“他日后,会理解我的,若是不能理解……那便就如此吧,姐姐是知道的,我从未同人犟过。” “涵儿,你当真……” 叶知涵微微点头,随即抱着盒子,直接上了马,温婉柔弱中多了一丝决绝,临行前,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木雪莹。 看着如今的叶知涵,木雪莹淡淡一笑,不由得也压下了心中的讶异,颇有几分感慨道:“知涵,此去一别,不知何人才会再见,日后,人在异地,莫要思念故土,贪恋家人。” 对着木雪莹淡淡一笑,叶知涵便带了斗笠,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夫人,叶小姐……是不会回来了吗?”江言并非没有听两人说话。 “未来的事,谁能说的清楚。只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懂的吧?”木雪莹的目光带着些许危险。 “属下一无所知。”江言立刻识相地闭了嘴,宁愿惹主子也不能惹夫人,这个道理,他们都已经口口相传了,只看江易每日要去训练便可以知道了。 不过才回宫里,便已经听到了楚妃来访的消息。 “本宫不见。”木雪莹淡淡道了一声,随即将自己的脸弄得苍白起来。 “姐姐,姐姐可是怪妹妹到如今才来与姐姐请安?”一个多月的身孕,安楚却如同一个刻意的孕妇一般,故意停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头向后仰,因着安楚是后妃,底下的人并不敢笑出声来。 痕玉却不同,见到安楚先与白露等人一同行礼,起身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安楚眼神微眯,随即射向痕玉:“你笑本宫?红梅,绿竹,给本宫掌嘴。” “绿竹扶着娘娘,我来吧。”红梅说着,便要上前。 见红梅这样说了,绿竹便努力扶着安楚。 痕玉见状,立刻便往旁边跑开,一边跑还一边叫道:“杀人了,杀人了,楚妃娘娘仗着肚子要杀人了。” 红梅立刻追了上去,一脸凶神恶煞:“站住,对娘娘无礼在先,如今又辱娘娘名誉在后。,娘娘要罚你,竟还敢躲。” 白芷白露见状,却也没说话阻拦。彩月见状,不由得开口低声道:“白露姐姐,痕玉姐姐怎的这样大惊小怪,我们不去阻拦一下吗?” 白露微微摇头。 安楚已经自顾自坐在一旁,本来方才痕玉顶撞她便已经让她很生气了,如今两人又追远了,正愁找不到人撒气,彩月这一问话,安楚立刻给了绿竹一个眼神,后者机灵地上前,将彩月拉了出来,当即便给了两巴掌,彩月立刻一脸无措地倒在了地上。 “娘娘,我家皇后娘娘病中还未出现,娘娘如此作践我们宫中婢女,未免有些失礼了。”白露到底看不惯自己带的人被如此轻贱,立刻上前道,白芷拉已是来不及。 “你这是在教训本宫?”安楚冷冷一笑,如今,她有权有势,也就不再屑于伪装自己的性格。 “娘娘,她本无此意,娘娘怀有身孕,应当保持好心情,实在不应为这种事情操劳才是。”白芷见白露吃亏,便立刻上前道。 安楚今天就是铁了心来找茬的,自是不会放手,立刻又对身后几人给了眼色,道:“将人抓起来,陛下与母后可都是说了,本宫这个,可是咱们大周十几年来,第一个皇子呢。” 白露白芷没想到现在的楚妃这样猖狂,当即对视一眼,决定放弃反抗。 就在此刻,木雪莹却是不紧不慢走了进来,淡声道:“不到两个月的胎罢了,连孩子都不是,妹妹又怎知,这是个皇子?” 在场动手的人不由得停了下来。 “动手,你们是本宫的人,何故听她的话!”安楚被落了面子,立刻大了音量道。 “住手!”木雪莹厉声道。 “楚妃,只要本宫在一日,本宫就是皇后,而你,不过是个妾,如同你的母妃,永远都是妾,只会勾引人的妾!”木雪莹冷笑道,安楚狂,那么她,自然要更狂才是。 安楚抓着扶手的手不自觉握紧,几乎要掐进肉里去,她最讨厌的,便是旁人说她母妃是勾引人的妾,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忍了许久,咬牙切齿,随即又慢慢笑了,慢慢低头掩去眼中的暗光道:“姐姐,可惜了,陛下在这后宫,就只碰了妹妹一人呢。” 木雪莹眼中的嘲笑迅速闪过,随即又被暴怒遮掩过去,整个人慢慢靠近安楚,有些孱弱的身影,却如同鬼影慢慢靠近,安楚抬头的瞬间被那张有些惨白的脸吓得心中有些发慌,但随即又镇定下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和 “姐姐,莫不是,想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陛下可是知道妹妹来了椒房殿的,若是孩子出了意外,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安楚壮着胆子,继续添了一把火。 木雪莹眼中带着火,立刻一把掐住了安楚的脖子,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娘娘,娘娘别激动。”白露白芷立刻劝道。 “放开我家娘娘!”绿竹说着便要冲上去,木雪莹却是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绿竹立刻便老实了。 “安楚,你过来,不就是想让我灭了你的孩子吗?”木雪莹冷声道,“你放心,本宫,一定让你,把他生下来。” 安楚冷笑一声,这样好掉孩子的机会可以栽赃,她怎么可能错过,可就在她要说话动手之际,木雪莹却是点了她的穴道,令她话也说不出,动也动不得。 安楚还想要盯着木雪莹,后者却已经离开,坐在了对面。 痕玉与红梅又重新追了过来。 见到此情景,红梅立刻上前把脉,见无异样,便低声问绿竹:“这是怎么回事?” 痕玉的脸上却是青一块红一块的,木雪莹见状,立刻看向红梅:“是你将她打成这样?本宫的人,什么时候,还需要你落霞宫来处置了。” 红梅此刻已经解了安楚的穴。见无法栽赃,但看见木雪莹的侍女被打成那样,安楚心里稍好受一些,脸上重新带了挑衅的笑容。 “姐姐,你的侍女对本宫不敬,还出言侮辱。姐姐体弱无法管事,妹妹自然应当为姐姐分忧,替姐姐重整宫中风气。” 木雪莹走到痕玉面前,心疼地摸着她的脸,听见安楚这样说话,立刻便看向安楚,锐利的目光打在安楚身上,道:“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的胆子更大些。来人,将楚妃身边的侍女,全部拉出去,各赏十大板。” “是。” “姐姐,姐姐你想做什么?求求姐姐,不要这样好不好?”安楚的余光早已瞥见门口那抹黄色身影,登时便柔了语气,活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见此情形,木雪莹更是火冒三丈,催促道:“赶紧将人给本宫带出去,本宫的地盘,自是本宫做主。” “都是陛下的地盘,姐姐这样做,岂不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吗?”安楚挣扎着想保护身边的侍女。 “怎么,本宫自己的宫里,你莫不是以为拿陛下来压我就有用?”木雪莹刚向门外转身,却瞧见南宫轩澈已经站在了那里。 “陛下……”木雪莹还想说什么,安楚却是直接扑了过去。 “陛下,您终于来了,您可是来救臣妾的吗?”安楚泪眼婆娑在南宫轩澈怀里哭成一团。 木雪莹眼眸微微暗了暗,随即敛了心绪,一脸冷硬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南宫轩澈哄了安楚几句,又看见木雪莹一副倔强刚强的模样,不由得气上心来。 “皇后这是在做什么?想随意打杀她们出气吗?” 木雪莹倔强的不肯低头:“陛下以为如何?她们不分尊卑,难道臣妾还要敬她们不成?” “陛下,消消气,莫要生姐姐气,姐姐只是,因着臣妾有了孩子,一时情难自控,才掐了臣妾脖子,还要将护着臣妾的侍女拿去责罚的,臣妾都是没关系的。”安楚巴不得南宫轩澈生气,此刻自然不断的添油加醋,虽是劝说,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添油加醋。 南宫轩澈听见此话,脸色更是深沉:“皇后,你当真掐了楚儿的脖子,欲置她于死地?” 木雪莹却是看着南宫轩澈,眼中仍是倔强:“那是她的孩子,不是臣妾的,臣妾没有杀他,已经很不错了,难道陛下还想让臣妾,笑脸相迎吗?” 南宫轩澈被堵得哑口无言,道:“你的脾气见长,看来病得也不如何严重,既然如此,明日就来做朕的暖床丫鬟,服侍朕的起居。” “陛下,姐姐到底是皇后,将她比作暖床丫鬟,是否不妥啊?”安楚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若是两人整日朝夕相对,难免不会放下成见,万一陛下宠幸了木雪莹,对她,可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南宫轩澈搂着安楚,安慰道:“楚儿,朕原本是想让她来服侍你,但想着若是她不知轻重,伤了你腹中胎儿,那便不好了。” 木雪莹受此羞辱,不由得出声道:“陛下,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又是木国公主,如何能做陛下的侍女?” 南宫轩澈冷哼一声:“如何不能做?说旁人不懂尊卑,依朕看来,你才是那个不分尊卑的人!” “陛下,我家娘娘金枝玉叶,如何能做得这侍女的差,还请陛下收回成命。”痕玉顾不得满脸的红肿,立刻跪了下来。 “你就是对楚妃出言不逊的宫女?朕记得,是皇后带来的侍女吧?也难怪了,都能对朕不敬,自然也能对楚儿不敬。”南宫轩澈冷笑一声,立刻反口道:“既然你这么忠心,那你就替朕来暖床吧,哦,不,你就给朕身边的侍卫暖床好了。左右不过是婢女,皇后应当不会不允许吧?” “陛下,痕玉,谢陛下隆恩。”痕玉见能替木雪莹受过,当下便要磕头。 “慢着,陛下当真绝情。”木雪莹立刻上前将痕玉扶起来。 “怎么了?皇后不是不愿意吗?有人代替,你应该很高兴才是。” “臣妾,愿意来侍奉陛下。”木雪莹眼中复杂,看着南宫轩澈,一字一句道。 “娘娘!”痕玉震惊得愣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楚儿,朕送你回宫。”南宫轩澈搂着安楚,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在人离开后,木雪莹便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痕玉立刻上前抱住她。 “娘娘,您不该如此的,痕玉何德何能,能让您如此保护。”痕玉声音中带了丝哭腔。 “没事的,痕玉。”木雪莹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他不会那么狠心的。” “娘娘又何必要与陛下倔呢,不若服个软,也要好许多。”白芷柔声道。 白露扶着彩月站在一旁,面露担忧。 “服软?最是无情帝王家,服软又能如何?”白芷是南宫轩澈派来的,木雪莹此刻也没啥好脸色。 第二百九十九章 坏我名声 “痕玉,回寝殿,我给你上药,白露,你也去给彩月上点药吧,别留下疤痕。”木雪莹说着,目光也落在彩月肿着的半边脸。 “是,白露遵命。” 待几人散去,木雪莹便带着痕玉回了寝殿,白芷跟着到了寝殿,却被留在了外面。 寝殿之中,南宫轩澈正坐在床边,见状,痕玉立刻退得远些,自行给脸上的假伤做掩饰。 方才,不过是江言扮了南宫轩澈来演的一场戏罢了。 见了南宫轩澈,木雪莹却是没啥好脸色,坐在一旁不说话。 “小丫头,你怎么了?”感觉到眼前人的情绪低落,南宫轩澈不由得出声问道。 木雪莹睨了他一眼:“纵然知道他不是你,可顶着那张脸,我还是不好受,只觉得是你背叛了我。” 吃醋了?南宫轩澈心中偷笑。 “他不是我,我在这里,你摸摸我的手,这双手除了你以外,我再没碰过任何女人。”拉起木雪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木雪莹轻轻抚上南宫轩澈的眉,描绘着他俊毅的脸庞。 “你呢,一定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我才不要将你让给任何人,我也绝不会与旁人分享你。”真正的爱,怎么可能再容得下第三个人。 南宫轩澈淡淡一笑,刮了一下木雪莹的小鼻子:“好了,是江言错了,肯定当着你面做了很亲密的事情吧?拿我的脸做事,居然把我家莹儿脸色气的这样差,回头我便罚他。” “你这是赤果果的嫁祸啊,他还是很有能力的,你也不必罚他。”看着南宫轩澈赌气般为自己出气,木雪莹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笑了就好了。”南宫轩澈也露出了笑容。 木雪莹心中暖暖的,又道:“那让我去你宫里做暖床丫头,可是你的主意?” 这个事情南宫轩澈却是没狡辩,搂住木雪莹,将头枕在木雪莹的肩上:“我一直不能见你,整日思念如狂,索性便把惩罚换成了这个,莹儿不会怪我吧?” “怪你坏我名声,损我威严?嗯……确实应当怪你啊。”木雪莹若有所思道。 看着南宫轩澈一脸紧张的模样,木雪莹不由得嗤笑出声。 “傻阿澈,我又不是在乎这些的人,你居然还真信了。” 得知被取笑了,南宫轩澈倒也没有生气:“这不是太在意我家小丫头了嘛。” 听着这情话,木雪莹不由得红了红脸,痕玉直假装没听见,内心却还是打心眼里为自家小姐开心,真是希望两人感情能一直这样好。 “你就瞎说吧,这还有人呢。” 南宫轩澈扫了一眼痕玉,随即道:“她没看见也没听见,不妨事的。” 木雪莹暗道这人越发不害臊,但还是没再说话。 “娘娘,陛下有旨,请娘娘收拾东西,今晚之前便要入住乾清宫。”白芷的声音适时在外面响起。 “好,本宫知道了,晚上之前,必定不会让他失望。”木雪莹眼睛盯着南宫轩澈,道。 “是。” 白芷离开后,木雪莹便推了推南宫轩澈:“快走吧,我要收拾东西了。” “嗯,可要快些过来,我可想念莹儿想念得紧。”在木雪莹嘴角落下一吻,南宫轩澈便转身离开了。 “无赖。”木雪莹低声嗔道,随即看向了痕玉。 “我走后,后面你要自己小心。” 痕玉点头,心中却是诧异,小姐这次竟是什么具体的话也没再说了。 木雪莹是带着白芷去的,不过到了之后,白芷却是被赶回了椒房殿。 “娘娘,还请随属下来。”一个侍卫做了请的姿势,随即便先行一步。 木雪莹微微挑眉,拿了行礼跟了上去。 “娘娘从今日起,便睡在这里,凡陛下有事,娘娘都需立刻到场。”侍卫冷声道了,便转身去守自己的门了。 给她安排的地方,正在南宫轩澈寝殿旁边的小屋之中,格局虽小些,却一应俱全。 木雪莹没说话,将物品都各自放置好。 “娘娘,陛下想要吃水果了。”不过才收拾好,罗子安便到了门边。 木雪莹还是没说话,闷不做声去了厨房,水果已经摆在那里,木雪莹洗了水果便端去了大殿。 南宫轩澈正在批阅奏章,见木雪莹来了,头也不抬,冷声道:“放在一旁吧。” 木雪莹放在一边,便准备出去。 “慢着,朕饿了,突然想要吃些点心,还要劳烦皇后替朕做一些来。”南宫轩澈道。 “是。”木雪莹调整了心绪,应了一声又去厨房做点心。 这次做好回来,南宫轩澈却是直接将人揽在了怀里,从一旁出来一个与木雪莹身形相似的女子,端着东西出去。 “你身边不是没有女卫吗?”木雪莹倒没想过找人代替,此刻不由得惊讶。 “我是没有,可莹儿你不是有吗?”南宫轩澈笑着拿了片水果塞到木雪莹嘴里。 “你用了我的人?可是代我留在宫里的阿香?” “嗯,她演的不错,若是脑子够用些,倒还能再栽培。”南宫轩澈笑道。 “哪有你这么说的,阿香还是很有能力的。” 说话间,阿香已经端了东西进来,在旁边立了一会,又自觉将水果端了出去。 “还是不错,你眼光总是很好。”看着阿香的背影,南宫轩澈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连碧宫。 “你是说,皇后被陛下罚到乾清宫当伺候起居的宫女?”赵芹正在院子里漫步,漫不经心问道。 侍女小环立刻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因着皇后娘娘伸手掐了楚妃娘娘的脖子,欲迫害楚妃肚子里的孩子,陛下碍于皇后背后的木国,所以便没有对她做严苛处罚,只让皇后娘娘去做陛下的随侍宫女,只是这个惩罚,也是顶顶地折磨。” “楚妃娘娘每天都会去看望陛下,皇后娘娘便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能离开,若是表情难看了,也会遭到陛下的苛责。而且陛下每天都是不停地给皇后娘娘安排事情,让她不得空闲。” 这样么?赵芹垂眸看着路,心中却是打定主意要去瞧一瞧了。 “小环,给丝妃传个信,明日,本宫要去看望陛下,邀她一同前往。” “是。” 第三百章 本就不合 赵芹可不相信南宫轩澈真舍得为了旁的女人责罚永嘉公主,但这其中,却是真的有许多她想不通的地方。 比如,永嘉公主的房中,有旁的男人,又比如,南宫轩澈为何只宠幸陵华公主?若是当真与永嘉公主相爱,容不得其他人,那么,安楚的身又会是谁破的呢? 除非……帝后二人,心本就不合,他们二人,或许真的是利益关系,所以木雪莹本人,从来不惧南宫轩澈,她的宫里有旁的男人,以南宫轩澈的掌控能力来看,必然是知道的,可他不管,不是吗? 想到这里,赵芹突然脚步一顿,喊住小环:“小环,丝妃如今是否如往常一般,去了坤画宫?” 小环点头:“丝妃娘娘之前每日都会去看望皇后娘娘,然后去看望惠妃娘娘。自从前两日皇后娘娘被罚后,丝妃娘娘便只去看惠妃娘娘了。” “好,去吩咐一下,本宫要去坤画宫看望惠妃。”赵芹说着,便要转身回寝殿。 “娘娘,您还是别去了吧。”小环心里是实打实的关心赵芹。 “这是为何?” “恕奴婢多嘴。”小环行了一礼,自家主子突然转了心性后,就变得认规矩了。 “那日年宴上,惠妃便将娘娘抓伤,这些日子,惠妃娘娘的病也是时好时坏,若是再伤了娘娘,可如何是好,损了娘娘的身子,夫人老爷若是知道了,也是会担心的。” 赵芹眼神微眯了眯:“不妨事,跟我去吧。” 听出赵芹的语气已不太好,小环心中担忧畏惧,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直接小跑去吩咐轿辇。 看着小环离去的背影,赵芹的眼中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想到那日母亲来看望自己时,带来了皇后送的补品,也仍旧在不停劝告自己,不要与皇后抢,放手吧。小环还在向母亲诉说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如同监视自己一般。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居然要站在木雪莹,一个外人的立场来与自己叫板,母亲一心一意帮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吗?可在那日,母亲进宫的第一件事,不是看自己,而是做了南木的食物去讨好木雪莹。 还有小环,早便是自己的的丫鬟,没想到,养在身边这么久,居然还是养不熟。 一条不忠于自己也不听话的狗,也没必要留在身边了。 到了坤画宫,李丝丝果然已经坐在了那里。 “芹妃姐姐。”见赵芹来了,便立刻起身行了一礼。 “丝妃妹妹快请坐吧。”看见李丝丝,赵芹心中不平更甚。 那日出事后,李丝丝的母亲,便直接进了宫,对李丝丝的关心,这么多年都是有目共睹的。可她赵芹的母亲,从来不会站在自己身后,替自己处理事情,哪怕只是做一个后盾也不愿。 看着眼前面带关心的李丝丝,赵芹将攥紧的手藏着。 “芹妃姐姐,这些日子不曾来看姐姐,是妹妹失礼了,姐姐不会怪我吧?”李丝丝直觉现在的赵芹比之以往,更危险,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自己只看司马倩还有木雪莹而对自己生了迫害之心。 赵芹露出温和的笑意:“怎么会呢?开始那几日,妹妹不是来看望过吗?不过是姐姐性子喜静,推了妹妹罢了。” 李丝丝立刻告罪:“是妹妹没有想妥当,扰了姐姐清净。” 见到李丝丝如此惧怕自己,赵芹心中更为鄙视,却也更为满意,只有足够怕,做事时才会更加一心一意。 “妹妹日日来,却不知惠妃妹妹的病,可有好转?” 李丝丝不由得摇头:“好转是有,可不过偶尔几个时辰,便又成了那个样子。” 赵芹闻言微微蹙眉,若是这样,那后面的事情,岂不是要她亲自去联系了。 “娘娘,我家娘娘好些了,请两位娘娘进去。”阿秀进了大殿,道。 进了寝殿,司马倩仍躺在床榻之上,面色略带了丝蜡黄,几乎没有血色,见两人来了,不过淡淡一笑:“坐吧,我这些日子被折腾得,倒有些不成样子,也没什么力气,你们若是有事,说了便是,阿秀会替我去做的。” 阿秀没说话,替两人倒了茶水,便回到床边。 赵芹自那日后,因着被司马倩抓出血痕,倒是一直不曾来看望,如今瞧见司马倩这副模样,心中微微一惊,此刻,她早已明白,多半是木雪莹下的手,对她的手法也不由得有些心惊,可这样对付了司马倩,又能有何作用呢。 “小环,你去门边替我们看着,别让人进来。”接下来说的事情,赵芹是不会让小环知道的。 小环没多想,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你我皆中了那人的诡计,或许我们,一开始便想错了。”赵芹正色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司马倩紧紧盯着赵芹,她不相信,凭她与赵芹两个人的智谋,居然还斗不过区区一个他国来的女人。 “还记得你那日告诉我的事情吗?” “你的意思,莫非……” “不错,她与陛下,或许只是逢场作戏,或许两人之间,有着更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个人,在坤画宫坐了一天,在李丝丝无比震惊的目光之中,赵芹与司马倩不断地将所有蛛丝马迹拿来细细分析。奇迹般,直至下午,司马倩也并未发病。 “阿秀,如今我虽未发病,却不能保证后面还是如此,这几日,你便听从芹妃姐姐的安排。” “阿秀明白。” 赵芹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妹妹放心,明日,我便与丝妃妹妹一同去看望陛下。” 李丝丝不由得抬起头来。 “妹妹怎么了?”赵芹含笑问道。 “没,没有。”李丝丝虽心中不愿,可却是不敢反抗,自知道自己的智商敌不过这些人,而且随时可能丧生在皇宫后,李丝丝便再没了身为左相之女的优越感。 司马倩看在眼中,心中鄙夷,却没有表现出来。 “既然如此,天色不早了,我与丝妃妹妹便先告辞了。”赵芹笑道。 “今日款待不周,来日必然补上。阿秀,送芹妃姐姐和丝妃妹妹出去。” 第三百零一章 走神 司马倩对着两人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待阿秀送了两人离开,又回到了司马倩处。 “娘娘,奴婢可真要听芹妃娘娘的吩咐?”阿秀低声道,面色严肃,方才的悲伤一扫而光。 “不过缓兵之计,该不该去做,你自己心里,总还是要掂量一下。她想让我们当这出头鸟,可别被她带沟里去了。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司马倩冷笑着将脸上的蜡黄慢慢刮去,露出原本只是略带苍白的面容。 “是,阿秀知道怎么做了。”伸手帮着司马倩擦去妆容,“阿秀不懂,娘娘为何要每日如此,还要传出这等谣言?”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司马倩微微叹息一声:“只那日中招后,我便知道,我们几个老人,至少目前,是斗不过这个新来的皇后,原本,我想以这种方式,将自己置身事外,算是避避她的风头。” “但方才,她来告诉了我这样不为人知的消息,倒是令我有了反败为胜的心思,只是……这件事,却仍旧不能我们去做,阿秀,你可明白?”侧头看着阿秀,司马倩含着笑意。 从司马倩的眼中,阿秀看到了自信,重重点头:“娘娘尽管放心,阿秀明白。” 御书房。 因着木雪莹需要随侍,南宫轩澈到了御书房批折子,木雪莹也仍旧一身宫女装扮在此伺候。 “茶冷了,去换一壶来。” “是。”木雪莹应了一声随即退下。 正端着茶水走出不远,便迎面撞见赵芹与李丝丝二人。 “见过皇后娘娘。”还未走近,李丝丝对着木雪莹行礼,赵芹心中对于李丝丝的两边讨好态度十分不满,此刻却是没说什么。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没想到,竟是能在这里看见娘娘,只是,娘娘为何如此装扮?”赵芹假意不知道一般,问道,一脸的疑惑。 “免礼吧。本宫在哪里,要做何事,似乎还轮不到芹妃来置喙。”木雪莹冷声落下一句,随即便绕过几人欲离开。 “娘娘,臣妾听闻娘娘在这里受难,却不知是否需要妹妹,亦或者楚妃妹妹去向妹妹求情?”赵芹淡笑道。 木雪莹没再说话,直接往前走去。昨日,赵芹去看望司马倩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内容虽不清楚,可几人却分明对自己有了新的计划,想到李丝丝这些日子的变化与刻意的讨好,木雪莹心中思忖着,或许,她应该从李丝丝这里下手了。 端了重新沏好的茶进御书房时,赵芹,李丝丝,甚至还有怀着孩子的安楚也都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几人齐齐行礼。 “楚儿不必行礼,你如今可是怀着身孕,若是伤着可怎么办?”南宫轩澈的声音带着不曾有过的温柔,令在场几个人都不由得心中一动,看向安楚的目光也带着些许羡慕和嫉妒。 赵芹简直是嫉妒得快要发狂,为什么,这个女人,不过是惺惺作态一点,不过是才来的女人,为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这么多东西。而她,明明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这宫里,却连南宫轩澈的面都没有见过。 不,不是她不优秀! 她是所有人中,最早进宫的人,只是她一直深居简出,若是她比安楚,或者木雪莹,比她们早一步见到南宫轩澈,那么,南宫轩澈一定会爱上的,会是她吧。 赵芹的思绪飘到了那日,南宫轩澈与木雪莹合奏的那曲天音,还有那在荷花池上,肆意跳跃的身姿。绝美的音律,俊逸的身姿,都依然历历在目,那是她见了一次,却无法再次忘怀的人,那样的人,赵芹自认为是能配上的,那个人,也本就是她的夫君,她是最早进宫的,若不是她从未见过南宫轩澈,若不是南宫轩澈也从未见过自己,若不是两人从未交谈,从未相识相交,赵芹相信,以自己的谈吐见识,南宫轩澈,一定会爱上她的! “芹妃姐姐,芹妃姐姐?”李丝丝叫了好几声,赵芹却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答。 “娘娘?娘娘?”小环出声提醒道。 赵芹这才回了神,见周围的人都齐齐望着自己,就连南宫轩澈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赵芹脸微微发红,起身告罪道:“臣妾失礼,还请陛下恕罪。” “没事,朕瞧着芹妃心绪不宁,回去便抄写几段佛经静心凝神吧。”此刻的南宫轩澈可不是真正的南宫轩澈,若是南宫轩澈敢当着木雪莹的面对别的女人这样温柔,那他就死定了。 虽是被罚,可也包含着些许关心和情谊,让赵芹竟有些甘之如饴的感觉,静静地应下,随即又出声询问:“丝妃妹妹方才,不知是要与姐姐说什么呢?” 李丝丝含笑道:“姐姐,方才,是楚妃妹妹在关心姐姐,这几日,脸上还有身上的伤可是好全了呢?” “多谢楚妃妹妹关心。”赵芹刚露出笑容,却凝固了一瞬,因为安楚此刻,正坐在南宫轩澈身边,将木雪莹手中的水果喂给南宫轩澈吃,样子好不亲昵。赵芹强压下心中疯狂的嫉妒,努力露出最和善的表情:“谢谢妹妹关心,姐姐的抓伤只是小事,妹妹当时可是怀有身孕,不知道有没有如今可好些了吗?” 安楚很是妩媚娇俏的一笑:“楚儿多谢姐姐挂念,有陛下的陪伴和体贴,已无大碍呢。” 安楚说话的时候,眼神不时落在身旁的木雪莹身上,意图挑衅她,但木雪莹因为知道真正的南宫轩澈正在暗处,所以实际上并没有很难受,可赵芹并不知道,此刻见了安楚如此,心里如同火烧一般,嫉妒得发狂。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这件事,是经过她完全赞同的。 “皇后姐姐,你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啊,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呢。”安楚真情流露一般出声关心道,随即又对南宫轩澈道,“陛下,姐姐已经忙了很久了,都已经出虚汗了,不如就让姐姐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说到底,姐姐也是无心的啊。” 安楚的话,让几人都再一次想起了木雪莹掐着安楚脖子想置她于死地的事情。 第三百零二章 求情 南宫轩澈也想起来了,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一把拉过安楚,安楚顺势扑倒在他的怀里,还不忘娇羞地嗔道:“陛下,您轻点,弄疼人家了。” “楚儿,以后,离她还是远一点,以免伤到孩子。”南宫轩澈道,一脸提防地看着木雪莹。 感受到南宫轩澈的目光,木雪莹脸色更黑:“怎么,陛下担心臣妾会对楚妃动手?” “有没有,皇后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南宫轩澈冷哼一声。 “陛下,皇后姐姐真的是无心的,陛下还是让皇后姐姐回宫去吧,不然......”安楚靠在南宫轩澈胸膛上,说着说着突然掩面哭了起来。 “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南宫轩澈关切地说着,目光已经看向了木雪莹,在场之人,只有木雪莹最危险,也最有能力做出伤害安楚的事情来。 木雪莹冷哼一声,道:“陛下,水果没有了,臣妾去为陛下再盛些水果来。”说完,木雪莹便端着盘子头也不回就离开了,明显是忍受不了待在这里,可却又不能在此时与南宫轩澈闹翻。 南宫轩澈还未出声阻拦,木雪莹已经走了出去。 “陛下,臣妾听有人传言,陛下冷落皇后,专宠臣妾,已经有违皇家的法制了,如今陛下还为了臣妾处置皇后娘娘,即便臣妾身怀龙子,却也承受不了世人这样的言语。”安楚扑在南宫轩澈怀里呜咽道,将南宫轩澈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有这种事?”南宫轩澈问道,看向一旁的罗子安。 “启禀陛下,最近宫中确实有这样的传言。”罗子安恭声道。 “怎么现在才告诉朕?”南宫轩澈厉声道,将怀里的安楚都吓得不禁一颤。 罗子安立刻垂头道:“陛下恕罪,最近,因为陛下一直都无暇分身,老奴便想着将此事延后禀告。”罗子安不将此事说出来,自然是不想让南宫轩澈分心,可还有维护木雪莹的意思。 南宫轩澈看出来,却是没有追究。 “楚儿,没事的,有朕在,那群老匹夫,没人敢说你什么。”南宫轩澈道。 “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吗?”南宫轩澈看向李丝丝和赵芹,一脸的冷漠。 “陛下恕罪,此事,臣妾却是有所耳闻。” 南宫轩澈冷笑一声:“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件事,今天就是一起来向朕告状的吧?” 南宫轩澈突如其来翻了脸,令三个人都心中一震,当即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南宫轩澈沉着脸,道:“这样喜欢聚在一起,想必时间也太闲了,那便一同搬去佛堂,将佛经抄写一百遍,多念几遍清心咒,无事不得外出,子安。” 适时木雪莹端了水果糕点走了进来。 “陛下,不妥。”正在三人都准备接受命运时,却是有人出声了。 几人抬头,方才说话的,竟是木雪莹,令几人都始料不及。 “有何不妥?”相比前面三人,南宫轩澈对木雪莹反而少了些许怒气,多了些理智。 将东西放下,木雪莹才冷声道:“楚妃妹妹身怀六甲,佛门过于冷清,并不适合休养。” “臣妾本就有了妒妇之名,若是陛下当真处罚了芹妃丝妃二人去佛门清净地,旁人不过多说臣妾罢了。” 南宫轩澈若有所思点头,随即道:“皇后为你们求情,朕便不让你们去佛堂,就在自己殿中好好思过吧,日后,再要无事生非,别怪朕不念旧情。” “是,臣妾知错,多谢陛下,皇后娘娘。” “都下去吧,楚儿,你也与她们一同离开吧,朕还有公务要处理。”南宫轩澈柔了眼神,看向安楚。 安楚脸上颇有不舍,往外几步一回头,颇有些许深爱之人离别的模样。 直至离开御书房较远,安楚才收起了那副恋恋不舍的表情。 “说吧,今日来,可有了发现?”安楚沉下脸色,原本和她联系的,一直都是司马倩,可如今,换成这个让她觉得心狠手辣的赵芹,倒是没有丝毫的结交之意,可如今,到底还需要依靠她们的力量,才能与木雪莹抗衡,只好与赵芹虚与委蛇。 “他们二人,并无真情实感,你可有发觉?”赵芹此刻,也没再问李丝丝,只因她是个没脑的。 “无真情实感?木雪莹可是妒妇,亦是悍妇,当初陛下还为了她,亲自去了南木提亲,诚意可谓十足,如何没有爱?”安楚虽足不出户,可这些关于木雪莹,落莺阁还有安溪的事情,却都是被她时刻关注的。 赵芹也是知道此事的,却还是先将自己方才观察到的说了出来。 “你方才并未注意,我却是看见了。你那时虽刻意激怒她,可她眼中只有怒火,并不曾有嫉妒之色。你我三人方才告状之时,她借机离开,不过是为了不给陛下难堪,又不想落了自己的面子。” “还有方才,她为我们求情,陛下对她多了些许理智,却没有对她有过多的怒火。她方才求情,也不过是给陛下一个台阶。”赵芹淡淡地道,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自信。 安楚心中划过一抹惊异,随即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只要我在,你永远都只是个妾。” 木雪莹,原来,你是有恃无恐,所以,才对我这样放肆吗?安楚紧紧咬着唇,若是两人没有真感情,是合作,那么,她就真的不可能将木雪莹斗下去,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安全,毕竟…… 安楚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轻轻抚摸着。 她不是真的怀孕。 “台阶?陛下难道不想处罚我们?”李丝丝忍不住出声问道。 “陛下本就没想过要我们去佛堂,到底楚妃妹妹还怀着身子。”赵芹淡声道,“不过,至少从这里可以知道,他们二人的合作,必然不是那样纯粹,甚至随时是可以崩塌的。” “你想离间他们?”安楚敛了心绪,看向赵芹。 赵芹斜睨道:“若你不想被她处置,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安楚攥着手中的绢帕,让自己努力压抑住怒火,道:“是,楚儿自会听从姐姐吩咐。” 第三百零三章 久等 “你且附耳过来。”赵芹停了脚步,四处望了望。 安楚依言凑过去,李丝丝本想去听,却是听不太清,眼睛看着的地方,似乎是出现了一个人,李丝丝心中微惊,随即揉了揉眼睛,那人仍旧在那里,并非幻影。 那人对着李丝丝微微一笑,随即离开了。 “芹妃姐姐,楚妃妹妹,我的身子不太舒服,想要先行回宫,若是姐姐妹妹有事,直接告知便可。”李丝丝压下心中的慌乱,对着赵芹安楚行礼。 两人本就觉得李丝丝愚钝,也不想与她多说,此刻便同意随她去了。 李丝丝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随即向方才那人出现的地方走去,那人果然在转角处等待着,见李丝丝来了,便出手打晕了她身后的侍女。 “你……”李丝丝说不出的惊愕。 “娘娘放心,她不会有事。” 李丝丝微微点头。 “娘娘,皇后娘娘有请。”来人不是旁人,而是痕玉。 李丝丝点头,痕玉抱着那宫女,依旧身轻如燕,李丝丝便是再不动脑子也知道,这是个武艺高强的人,她不可能逃,也没有办法逃。 跟着痕玉兜兜转转,却是到了乾清宫。 李丝丝坐了下来,可心中却有一丝不安。 “娘娘请喝茶。”给李丝丝斟上茶,痕玉便又扛着那个侍女面色如常地离开了。 李丝丝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却觉得如坐针毡,不安地四处张望。 茶快要凉透时,木雪莹姗姗来迟,却还是到了。 “抱歉,让姐姐久等了。”木雪莹身上仍旧是方才那身宫女服侍,此刻到了李丝丝面前,便要再为她斟茶。 李丝丝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娘娘不必为臣妾斟茶,臣妾受不起的。” 木雪莹却没理会,自顾自斟茶,随后在李丝丝身旁坐了下来。 “姐姐能来此,应当已经选好路了吧?”木雪莹笑道。 “……”派了一个扛着人走路还不带喘气的人来,她能逃?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已经想清楚了。”李丝丝起身,敛了心绪道。 若是真要让她选择,还真是会选择木雪莹,毕竟,这个人可以悄无声息让自己死在这宫里,这样危险的人,她根本无法反抗。就如同方才,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即便是死在了这里,也不会有人怀疑是堂堂皇后下的手。 木雪莹微微点头,对于李丝丝的识相很满意:“将这些日子,你所了解到的事情,通通告诉我。” 李丝丝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但每每她有遗漏的地方,木雪莹总会适时提出来,将她没有想到的事情又重新想一次,浑浑噩噩离开乾清宫时,是被痕玉直接送回惊华宫的,她的侍女已经在那里了。 “你当真信她?”南宫轩澈从屏风处出来,方才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木雪莹淡淡一笑:“为什么不信呢?她的胆子,可没有从前那般大了,如今的李丝丝,如同浮萍,谁若保她的命,她便会依附谁。” “你个狡猾的小丫头,连她这样狂躁的人也都有办法制服。”南宫轩澈宠溺的捏了捏木雪莹的鼻子。 “不过是抓住了她的弱点,略施小计,便上了钩。她如今即便是知道我在背后动了手,却也没办法不屈服于我。”木雪莹说此话时,带着些许的张扬自信,从前的霸气若隐若现。 南宫轩澈突然对木雪莹从前的样子有了好奇。 “莹儿,我想知道,从前肆意张扬的你,是怎么样的?想必……会比如今更加迷人。” 睨了南宫轩澈一眼,木雪莹便又坐了下来:“你是想看我天天跟那群老头子发疯一样吵架,然后拼了命的逃避追杀吧?” 南宫轩澈摸了摸鼻子,居然被看出来了,不过,他是真想看看意气风发时候的小丫头呢。坐到木雪莹身边,强词夺理道:“怎么可能,我可没那么想,谁会想着自家娘子不好呢,我只是有些遗憾,在你最夺目耀眼的时候,我却没有在你身边。” 木雪莹吃软不吃硬,南宫轩澈早已摸清她的脾气,自然只能顺着她。 果然,木雪莹微微闪动眸子,主动握住南宫轩澈骨节分明的双手,摩挲着南宫轩澈手掌上因着长年执笔与练剑而生的薄茧,手掌温暖厚实,虽有薄茧,却并不扎人。 垂下眼帘,木雪莹轻声道:“阿澈,你放心,我最耀眼夺目的时候,不是曾经,而是,日后,与你在一起的时候。” 木雪莹没有说假话,那叱咤风云的三年,的确不是她最意气风发之时。 可南宫轩澈,却仍旧不曾见过她最夺目的那刻。 将木雪莹搂在怀中,两人就这样相依偎着,一切的情意绵绵,都化作了万千柔情的相拥相吻。 痕玉再次走进来时,再一次撞见这个场景,想到姑爷那张黑脸,不由得立刻捂住了眼睛转过身去。 “公主……”痕玉喃喃道,随即不由得意识到自己又念错了称呼。 木雪莹闻言不由得立刻从南宫轩澈怀里出来,擦了擦微微红肿的嘴唇,在一旁坐下,看着木雪莹如此,南宫轩澈不由得淡淡一笑,却是坐的随意。 “痕玉,可是送回去了?”木雪莹强装淡定道。 “嗯,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痕玉转过来,却是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 木雪莹还未找到思绪,南宫轩澈却是开了口:“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痕玉你自己去做了,你家公主这里,帮不了你什么。” 很明显,方才那声无意识的“公主”,南宫轩澈没有错过,这个称呼缜密的瑾月可以直接改掉,可对于痕玉来说,木雪莹就是公主,她的公主。 痕玉闻言不由得正色,立刻抬头看向木雪莹,可木雪莹却是微微有些脸红,目光看向他处,察觉到痕玉的目光,不由得向她看来。 痕玉立即应道:“嗯,还请娘娘放心,痕玉不会让您失望的。” 看着痕玉这样的自信,木雪莹心中一动,将手从南宫轩澈手中抽出,走到痕玉面前。 “痕玉,我相信你。” 痕玉重重点头。 第三百零四章 江易有喜脉 看着痕玉离开后,木雪莹心中懊恼居然被南宫轩澈牵着鼻子走了,随即开始正色道:“江易可在?” “卑职在。”江易立刻从门外走进了大殿,腿脚不太利索。 “你……还没结束训练?”木雪莹倒是许久没注意江易了,此刻很是敏锐察觉到身形不对劲。 “我瞧着他功夫还不到家,便让他两天一训练,好好磨炼一下,反正宫中也不是太需要他。”南宫轩澈淡笑道。 “……” 不需要??好吧,似乎他真的可有可无。 江易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是啊,宫中事务并不繁忙,卑职便去训练了,如今功夫倒也上涨了不少。” 木雪莹看了两人一眼,心知江易是又被迁怒了,但多训练也没坏处,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拿出一个药包,直接腾空扔给了江易。 “这个……”江易接住了东西,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木雪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打开也没关系。” 江易点头,随即便小心点拆开了纸包。 “沾上后不过是假孕一个月罢了。”木雪莹这才慢悠悠说出下半句来。 江易手一抖,差点将里面淡色的粉末撒了出来,慌忙张开手掌,将东西护住。 但是很不幸,他中招了。 看着手心的粉末,江易立刻将药包重新包好放入怀中,随即便拍去手中的粉末。 “江易啊,这个东西,可拍不掉的。”木雪莹饶有兴致看着江易。 “……” 江易猛的抬头看向木雪莹,那副“你别拍了,木已成舟就认命吧”的表情,让江易心中不由得一沉,微微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手腕。 碰到脉象的一瞬间,江易仿佛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般,立刻缩回了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他虽然在皇宫里,可他是侍卫,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 因着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江易又换了只手给自己把脉,可那脉象,分明是滑脉,如珠走盘,大大的喜脉! 江易以为,这种后宅所用的假孕之药只对女子有效,从前他也因着好奇,所以用来捉弄过江天他们,却是对男子无用的。可如今…… 江易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盯着自己手腕良久,却怎么也没消失,竟是不得不相信木雪莹的说辞。 “小姐,你这……可有解药?”江易还想小小吐槽两句,可一看自家主子那张充满危险的脸庞,立刻便改了话语。 木雪莹像个单纯的孩子一般,道:“我不会对自己人用,自然不会有解药了,再者,它的药性只有半个月,你也不用担心。” “……” 不担心……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两天一训练,他受内伤外伤都不可避免要被把脉诊治,若是喜脉……江易甚至不敢再想下去,那帮兄弟们一定会笑死他的,这个茬,日后就是他抹不去的黑料。 啊——,他的形象啊。 心里已经快要发狂,可一抬头,江易还是勉强保持着正色,道:“不知小姐要卑职拿此物要去做什么?” “这几日,把这个东西,下在楚妃的膳食之中。” “是。不知主子与小姐,可还有吩咐?若是没有,卑职便着手去办了。”江易道。 他现在,只想好好找个地方,将自己一个大男人有喜脉的事情好好消化一下。 看出江易的窘迫模样,木雪莹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憋着笑道:“没事了,你去吧。” 江易应了一声,立刻便跑了出去。 “哈哈哈……”木雪莹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来,她是多久没捉弄过人了,这样子,似乎也不错呢。 “莹儿可是在给痕玉报仇?”不知什么时候,南宫轩澈又开始搂住了木雪莹,在她耳边柔声吐着气。 “是啊,谁让他将我家痕玉关进去整整七天,若不是痕玉本身聪慧,只怕都要出人命了,给他个小教训也不错,而且……”木雪莹微微侧头想看向南宫轩澈,见他离得如此之近,转头之际,嘴唇几乎已经贴上他的脸庞,脸上升起一丝红晕,随即推开南宫轩澈,自顾自站了起来。 “而且,他是代你受过,不然,该假孕的,是你才是。”木雪莹的目光瞥向他处。 “那你为啥不对我动手呢?”没等木雪莹吭声,南宫轩澈又笑道,“因为我家莹儿,知道心疼夫君,所以不舍得动手。” “……胡说,才没有。”木雪莹气势不足道,心中却是又懊恼,这个家伙,真是越发得寸进尺,越发不要脸了。 也,越来越危险了。 “你忙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木雪莹说着便转身向殿外踏去。 南宫轩澈见叫不住,便伸手拉住了木雪莹,笑道:“莹儿可是害羞了?你我老夫老妻,怎的还会害羞呢,定是你我还不够熟知彼此。” “南宫轩澈你无赖。”木雪莹听了这话,本还想留下来再说些正事的心立刻没了,对着南宫轩澈便是几枚银针,一如当初落叶松下不留余地。 知道南宫轩澈武功深不可测,木雪莹便不作犹豫色,发出银针便转身离去。 看着自己手中夹着的银针,南宫轩澈不由得淡笑着摇头:“小丫头,还是这样害羞,这可如何是好。” 当天晚上,连碧宫的大宫女小环便失踪了。 椒房殿里,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小环,白芷微微摇头,去厨房为她煎药。 “痕玉,你是从哪里救下她的,怎的伤的这样重?”给小环悉心擦着汗,白露问道。 小环浑身湿透,身上许多伤痕,简直触目惊心,而且就在方才,白芷和痕玉才用了方法令小环将腹中的毒药吐了出来。不知道是谁这样狠心,竟是鞭打了还不解气,还要毒死她。 “她的余毒未清,得请娘娘过来才是。芹妃将她鞭笞成这样,随后又灌下毒药,扔进了池水之中。”看着如今伤痕累累的小环,痕玉心中摇头。 “白露,我去请娘娘过来,除了你和白芷,别让任何人靠近小环……尤其是彩月。”看了一眼门外,痕玉凑近白露低声说道。 “好,你快去快回。”白露也知道彩月有问题,此刻立刻便应下。 第三百零五章 赵芹变了 虽然与彩月感情要好些,几乎将她当作自己妹妹,可白露心中很清楚,自己的立场,道不同不相为谋,当断则断。 果然,彩月很快端了茶水进来,放在桌上,因着与白露最是熟悉,也没怎么拘谨。 “白露姐,可是照顾累了吧?过来喝些水吧。”彩月说着,便细心倒了水,走到白露身边。 “她便由我来照顾吧。啊?这……这不是芹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小环姑娘吗?”站在床边,彩月忍不住惊讶的捂嘴,另一只手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彩月,你怎么来这里了?”白露随意瞧了一眼,漫不经心问道,接过彩月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随即继续为小环擦汗降温。 彩月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来:“有些事不懂,想找白露姐,方才路上瞧见痕玉姐姐,问了几句,这才知道白露姐在这里,想着白露姐应该口渴了,我便端了茶水过来。” 白露心中微异,但想着应当是不能让彩月发现,想必娘娘心中还另有安排,也就没说什么。 “白露姐,你去休息会吧,我来照顾吧。”彩月说着,便要去拿小环额头的毛巾。 “不用了,彩月,你去小厨房,瞧瞧白芷姑娘那边的药可煎好了,要知道,小环姑娘余毒未清,如今还危在旦夕。”白露不动声色起身试了试小环的体温,又将毛巾重新拿下来放进水盆里。 彩月没多想,微微点头便要转身离开:“那姐姐你渴了累了就记得喝水休息一下,我这便去厨房。” “等等,彩月,此事非同小可,莫要告诉旁人。”白露正色道。 白露一脸严肃,彩月也不由得收起了微笑,道:“姐姐放心,这事,只我们几个偷偷知道。” 说着,彩月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彩月消失在院子里,白露才稍稍松口气,看了一眼一旁那杯水,到底心中警惕,彩月纵然不会对自己下手,却保不齐会在水里放什么东西。 痕玉故意将白露留在这里,也是有试探的意思,很快便带着木雪莹回来了。看见桌上还有床边的水,痕玉已经心中大致清楚了。 “小姐,快来看一看吧,她的余毒未清,如今情况并不好,白芷已经去煎药了。”痕玉道。 木雪莹一进门,白露便立刻让了位置出来。 “方才彩月可是来了?有做什么吗?”因着木雪莹在这里,痕玉倒是没那么担心。 “端了茶水来,我没喝,方才她想碰小环姑娘,我也没让她碰,把她赶到白芷那里去了。”白露脸色略带些严峻。 “白芷那里有办法应付,倒也还好。小姐,她没事吧?”痕玉道。 木雪莹仔细查看了小环的伤势,道:“把银针拿来,再把门关上,替我把风,我现在为她施针放血。” “是。”白露去拿了针包来,痕玉则直接出门守在了外面。 木雪莹飞速为小环施针,将毒逼至手臂,又拿了随身南宫轩澈送她的匕首,替小环放血。 “痕玉,你为何在外面站着?”白芷端了药过来,见痕玉在门外,心下猜到一些。 “你端进去吧,娘娘在里面施针。”痕玉低声道。 白芷点头,随即端了药进去。 “方才彩月被我支去了厨房,可有给你造成困扰?”不敢打扰木雪莹施针,白露便拉过白芷低声问道。 “我让她去前院做事了,前院那么多事务,总不能没人指示。”白芷微笑着安慰道。 一炷香后,木雪莹逼出了剩下的毒素,一一收了针,稍稍擦了擦虚汗,起身瞧了桌上的药碗,见没问题,便道:“给她喝下去吧,大致没有问题,我一会再去写个方子,以后熬那副。” “是。” “煎药的事情就白芷主要负责……”木雪莹说着,眼睛瞥见那杯纹丝不动的茶,不由得走近瞧着。 “小姐,可有问题?”白露不由得低声问道。 木雪莹摇头,随即道:“助眠的东西,没有旁的害处,只是……” 眼睛落在白芷手中的药碗上,道:“你喝,便会睡着,她喝,会加速余毒进入身体各处,届时,神仙也难救。” 白露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眼中的诧异和内心的恐慌。 彩月,平时看起来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甚至别人说话大声了些,她也会害怕得哭出来,甚至还因此吃了许多亏。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要对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下手,没有旁的居心,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娘娘,她这样做,不是会故意让我们怀疑吗?”没有理会白露的震惊,白芷问道。 木雪莹眸光微闪,随即将那茶水倒入了窗边的花盆之中。 “一刻钟,这水中的药性便会散去。” 几人没再说话。 “我先走了,你们只需一切如常即可,至于她那里,也不必太过担心。”木雪莹面色如常,拉开门便匆匆离开了,她如今还是乾清宫南宫轩澈的随身侍女,擅离职守被人抓住,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木雪莹纵然不怕,却也不想因此而打草惊蛇。这一次痕玉救下小环这个婢女,也着实是个意外。 自白日里从李丝丝那里得到的消息,她心中有些不安,便让痕玉监视着连碧宫,不曾想,昔日那般温婉可人的女人,竟是变得如此毒辣。 “是。” 潜回乾清宫的路上,木雪莹颇有些心绪不宁,还是换了方向,去了赵芹所在的连碧宫。 赵芹此刻正在四角亭中抚琴,琴声如往常一般动听,可却再也没有从前那般纯洁无瑕。木雪莹记忆中,美妙灵动的琴声从赵芹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是那般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如今的赵芹,心绪不似从前平静,所有的看透已被无尽的嫉妒掩埋。 她自己似也知道,弹奏不出动人心的弦音,不过弹了小半阙,随着一声尖锐,琴声戛然而止。 “阿珠,把琴收起来。”赵芹看着桌上的琴,脸上似有愠怒,许是向来引以为傲的琴音不能再打动人心,亦或许是…… 无论如何,也胜不了木雪莹,那个名动天下的奇女子。 第三百零六章 书拿倒了 新晋升不久的一等宫女阿珠闻言,立刻殷勤地上前,要将琴拿走。 “娘娘,要不,奴婢将您的琵琶拿来?”阿珠将琴抱了起来,道。 岂料,仿佛触着赵芹的痛处一般,眼神立刻变得尖锐起来,目光将阿珠盯得有些颤抖。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本宫弹琴不好听?”赵芹的声音带着些许刻薄,似乎从前那温婉贤淑的模样,只是她的伪装。 阿珠立刻跪了下来,丝毫不在意鹅卵石的凹凸不平,将膝盖跪的生疼。 “奴婢没有,只是娘娘一直很爱琵琶,奴婢想着讨娘娘欢心,这才斗胆提议的。”名阿珠的婢女不停地磕头,远远看着便知道磕得很用力,不过几下,额头便渗出血来。 赵芹冷冷瞥见阿珠怀里那把琴,没好气道:“起来吧,替本宫把琵琶拿来,再乱说话,别怪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是是,奴婢这就去拿。”顾不得狼狈,抱着琴退下,便狂奔去拿琵琶。 宫女走后,便只剩下赵芹一人,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池水,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阿珠很快将琵琶抱了来,此刻已是小心翼翼,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赵芹拿过琵琶,拨了两下,随即奏了起来。 木雪莹隐在树间,不过听了开头,便知是那首自己与阿澈在御花园所合鸣的天音,这曲子,最初便是琵琶所奏,但赵芹这音,只有形却无心。 木雪莹微微叹息,随即运了轻功离去。 待她回到南宫轩澈寝殿之时,天已经有些昏暗了。南宫轩澈面前摆了菜,他却没有动一口,手持着兵书,坐在桌边仔细看着,木雪莹进来时,也未抬头。 “阿澈,我回来了。”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道:“饭菜都是热的,快些吃吧,别饿着。” 木雪莹微微点头,拿了筷子刚吃了一口,却发现南宫轩澈并未动筷,抬眸一看,那人正看书看的废寝忘食。 “阿澈。”木雪莹稍稍放软了语气。 “何事?” “你还不用膳吗?” “我还不饿,莹儿先用,不必为我忧心。”南宫柔声道,却是眼睛也不曾抬起。 “阿澈……”木雪莹带了丝撒娇。 “又有何事?” “你在看什么啊?” “兵书,姨父以为,我兵法不行,便令我多学些用兵之道,到底,天下不太平。”南宫轩澈的声音依旧温和。 木雪莹微微挑眉,往南宫轩澈身边靠了靠,拖长尾音道:“阿澈……” “怎么了?今日叫我这么多声?”南宫轩澈声音依旧淡淡的,可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扩大。 “没事,就是想说,你的书拿倒了。”木雪莹装作无意,快速说完,看着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有些不信,仔细看了一眼,见自己并未将书拿反,不由得抬头道:“明明没有……” 见木雪莹偷偷掩嘴,眸中带着戏谑,南宫轩澈当下便明白,自己是被这小丫头给戏耍了,颇有些无奈地敲了木雪莹的头,道:“小丫头,你是小性子来了吗?恶作剧上瘾了不是?” “啊,疼。”木雪莹忙护着脑袋,叫道。 南宫轩澈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儿可爱得紧,无奈道:“我这还没打你呢。” “我不管,你打我了,就是疼。”看着南宫轩澈这样,木雪莹不自觉矫情了。 “好好好,夫君错了,不该打你,娘子可让为夫弥补?”南宫轩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道。 “不,不用了。”木雪莹连忙摆手。 “娘子不必害羞,让为夫好好弥补我的过错吧。”南宫轩澈说着,便慢慢向木雪莹靠近。 木雪莹这次学聪明了,趁南宫轩澈还没警惕,直接飞身点了南宫轩澈的穴。 “让你无赖,这下好了。”木雪莹狡黠地眨眨眼,笑道。 “娘子,这可是你不对了,你我夫妻,我不过想与自己娘子亲热,这难道也有错吗?”南宫轩澈坐在那里,手中的书也掉在了地上。 “少来这套,你是吃定我脾性了不是?”木雪莹从地上将书拿了起来,随即坐在了南宫轩澈对面的凳子上,以便他能看见自己。 “好了,我不与莹儿闹了,你解开罢,我与你说正事。”南宫轩澈正色道,可那严肃的脸上,仍旧闪过一丝不可信。 木雪莹也丝毫不相信,当即便摇头,道:“为了我自己的安全,还是别解开,就这样也不错。”说着,木雪莹还轻弹了一下南宫轩澈的鼻子,看着南宫轩澈黑了的脸,木雪莹只觉得有趣极了。 “你这样晚回来,都去了哪里?”木雪莹的武功不低,即便是派人跟踪也是不敢离得太近。因此,南宫轩澈也没有派人跟踪木雪莹,再者也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坏了两人感情。 “我不过令痕玉去监视赵芹,竟是见她对跟随自己进宫的丫鬟惨无人道,鞭打折磨,喂毒沉湖。方才痕玉找我,便是去救那个侍女。”木雪莹说着,两只手在南宫轩澈的脸上戳来戳去。 “回来时去了连碧宫,赵芹她,变得很彻底,早已失了她的本心,如今的音律之中,是一点的心思也找不到,有的,只是无尽的利用和算计。” “此事,暗卫已经禀报过了,后来,你出了宫。”忽视掉脸上的不适,南宫轩澈仍旧盯着木雪莹。 “我去了趟赵相府上,找了赵夫人陈景芝。”觉得没有意思,木雪莹又将目光落在桌上,开始吃了起来。 “你把此事告诉她了?她可值得相信?”别说是陈景芝一个妇人,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即便是支持他的右相,南宫轩澈也不是全然信的,到底,有些事情,赵永与他,想不到一块去,想要求的东西,也都不同。 知道南宫轩澈所想,木雪莹便解释道:“你可知道,赵夫人以我为傲,志在为巾帼英雄,所思所想,皆是不让你们男儿。” “只可惜,她的女儿,却是逃不出这深潭。”木雪莹不留痕迹地叹了口气。初次见赵芹时,她温婉明媚的模样,与她的母亲陈景芝一模一样,这足以证明,赵永夫妇,对赵芹从小的培养教育,并没有偏。 第三百零七章 如何收服人心 可是如今,赵芹却变成如今这副狠辣无情的模样,这是怎么了?木雪莹自认,一个人,即便是变坏,可骨子里的善良也是改变不了的,如同她,即便是变了性子,变得弑杀暴虐,可她心中还是有善良所在,只是因人而异。 “莹儿,其实你无须自责,你我的事情,不过是个导火线,即便她不会爱上我,日后也会爱上旁人,若是旁人已有心上人,你以为,她会无动于衷吗?”南宫轩澈劝道,他的莹儿,还是太善良了。 尽管木雪莹从未表现出对赵芹的愧疚,甚至对于赵芹的仁慈也只是出于陈景芝,可南宫轩澈知道,木雪莹对于赵芹,是有愧疚的,尤其是知道赵芹,是因为那日他们二人合奏,被南宫轩澈所表现出来的俊逸风姿所迷倒,木雪莹的心里便更为堵塞。所以南宫轩澈相信,那日,即便陈景芝不去找木雪莹,她也是不会对赵芹动手的。 一个人的心是柔软的,那么即便她再如何变得冷硬,也终究是柔软的。 听见南宫轩澈这样说,木雪莹原本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吃了起来。 “莹儿,你不必瞒我,你我之间,还要隐瞒这些吗?你对她,终究是不忍心的。”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嚼东西的嘴停了下来,将吃的尽数咽下,有些沉默地开口:“若不是我们,她也不会对你动心,也就不会被司马倩所利用,走向死胡同,越陷越深。” “这事,并非你我所能控制,不是吗?即便没有我,她依旧会爱上别人,依旧会不择手段去争抢。” 见这样劝说无用,南宫轩澈又道:“梓昀兄你可还知道,就在曾经,你还以为,他会为了你不择手段,可他没有,反而选择了祝福,不是吗?” 什么?木雪莹猛的抬头,却见南宫轩澈深幽的眸子明亮透彻,没有丝毫偏激。 “你……知道?”木雪莹用这样险恶的心思揣度对她一直很好的陆梓昀,这也是她愧疚的原因之一。 南宫轩澈眸中露出暖意,道:“你忘了,你们当时的说话内容,都被记录下来了。” 木雪莹了然点头,她竟还忘了这茬。 “莹儿,人心是多变的,赵芹这件事,本就错不在你我。” 知道木雪莹一时间很难真正放下,南宫轩澈便适时转移话题:“你方才说,赵夫人向往巾帼英雄,我平日瞧她,都是聪明贤惠的深闺女子模样,想必也是一位同莹儿一般,见识广阔的人,你去找她说了此事,她作何反应?” “她……与你说的一般无二,只是小环那里,需得我安置,终究是不能再出现于人世了。”木雪莹敛了心绪,淡声道。 不能现于人世?这是谁说的。南宫轩澈冷哼一声,道:“莹儿,你若是信我,不若将人养好,我令人带走,日后自是可以重新出现在人前。” “好。” 对于南宫轩澈的方法,木雪莹很是好奇,她向来不会强人所难,但她每每看上的人,都无一不对她心服口服。南宫轩澈这样重规矩却也重武功的人,如何收服人心,她还当真想要知道。 “若是赵夫人不会对你有隔阂,便好办许多。”即便是少个女儿,想必也是不会怪罪的。 “我不想对她动手,若是实在不行,日后送她一副药,令她忘却前尘往事,重新生活便是。”一眼看透南宫轩澈的想法,木雪莹不加思考便拒绝了。 唉,他倒是想动手,所有想欺负他家小丫头的人,通通都要去死,可如今小丫头不允许,他便先放她一马好了。 “你说了不动手,我便先不动她,但她若是要对你下毒手,那便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 木雪莹想问一句,南宫轩澈给人留过情面吗?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了那个婢女,你的计划,可还能实施?” “不相干的事情,自是可以继续。” “那便好。” 第二日,痕玉在路上冲撞了安楚与李丝丝一行人,安楚佯装动了胎气,于是痕玉被罚三十大板,由江易亲自执刑。 “痕玉,你别怪我,是你先冲撞楚妃娘娘在先,如今被罚,也是你自找的。”江易痛心疾首地说着,论演技,他可是一绝。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几个教导嬷嬷都已经被赶了出去。 “少废话,要打就打,我已经说了自己是冤枉的,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我要去见皇后娘娘。”痕玉扯着嗓子吼道,顺手接过江易拿过来的垫子放在屁股上面垫着。 “皇后娘娘如今自身难保,想要她来救你,根本不可能,你自己受着吧。”江易说着,便举了杖棍,一扬一落,伴随惨叫之声,打了起来。 由皇帝的侍卫统领亲自执行,而江易一向不徇私,纵然与痕玉感情极为要好熟稔,却也不会有人会觉得屋子内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当日晚上,江言所假扮的南宫轩澈正在落霞宫陪安楚用膳,可用着用着,安楚便真的动了胎气,请了太医前来,却是说食用了滑胎之物,差点导致了小产。 “什么人,江易,给朕彻查!” “是。” 根本毋需他们伪装,安楚赵芹等人便将人证,物证都已经备好。 不过一炷香时间,江易便将痕玉押了来。 “陛下,在痕玉住处的盆栽之中,找到了此物。”江易将手中的药包呈了上来。 “徐太医,你来看看。”南宫轩澈(江言)说着,拂袖坐下,眼神冷冷地看着痕玉。 怎么会有希望冰冷的眼神呢?痕玉浑身一抖,随即低下头去,江易可是告诉过她,这个不是真的姑爷,是另外一个侍卫。 江言收了收寒意,眼神也落向他处,若是把人给吓着,主子又要罚他吧。 “启禀陛下,此物含有大量提炼的薏仁,若是煲汤,可以提味,放在饭中也不易察觉,而薏仁,对于有身孕之人,乃是大大的忌讳。”太医躬着腰道。 “痕玉,好大的胆子,白日里冲撞不成,竟然还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想要打掉楚儿腹中的孩子。” 第三百零八章 处置痕玉 “陛下,陛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就在方才,差一点就没了……”安楚躺在床上泪眼婆娑道,惹人怜惜。 闻声而来由阿香假扮的木雪莹立刻快步走进了落霞宫,任由旁人再如何阻拦,也没有用。 “陛下,求陛下放过痕玉。”木雪莹(阿香)径直来了庭院,在痕玉的旁边跪了下来。 “来人,拉起来,身为皇后,为了区区一个婢女,便当众给朕下跪,永嘉,你可是忘了母后如何说的?”南宫轩澈(江言)道,收回了原本要紧房间看安楚的脚步。 木雪莹(阿香)不依不饶,挣脱了旁人的束缚,仍旧跪着,道:“陛下,痕玉是冤枉的,臣妾恳请陛下重新审查。”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朕不辨是非吗?”南宫轩澈(江言)说道。 “臣妾没有那个意思,但此事,就这样被处置,未免有些粗略。”木雪莹(阿香)淡声道。 木雪莹的字典里,对外人都是倔强,不会服输,这一点,也正好被赵芹所料到,只是她少算到一点,那就是,南宫轩澈并非外人。 南宫轩澈(江言)果然被激怒,道:“永嘉,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妾很清楚,自己是在帮痕玉,找到真正的下毒之人。“ “陛下,陛下,娘娘又动胎气了。”红梅哭喊着,带了许多呜咽之声。南宫轩澈闻言,立刻走了进去,再没理会外面跪着的两个人。 “娘娘,痕玉不值得您这样做,您去与陛下道个歉,不要管痕玉了。”痕玉爬到木雪莹的身边,哽咽道。 “陛下,臣妾的孩子,陛下的孩子,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啊......”安楚扑到南宫轩澈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情深意切。 听见这句话,男人的自傲狂妄便被激发出来。 “江易,将痕玉拉下去,鞭笞一百,赐毒酒。”南宫轩澈冷漠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慢着,陛下,你当真要这样对我?”木雪莹对着江易挥手阻拦,声音带着些许难以自控。 “陛下,臣妾......” “江易,你没听到吗?还不拉出去?”南宫轩澈冷硬的声音传出来,向来绝对服从的江易立刻站直身体道:“是。”随即看向木雪莹,颇有些艰难:“娘娘,痕玉,恕卑职无礼了。来人,带下去。” “陛下,陛下,事情尚未查明,你怎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将痕玉拉下去处罚呢?这可是我从木国带过来的侍女。”木雪莹的声音虽是请求,却带着一丝强硬,是个男人都会因此不爽。 果然,也不知安楚又吹了什么耳旁风,南宫轩澈冷声道:“江易,是没听见吗?” “是,拉下去!”江易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带人将痕玉带了下去。 “痕玉--”“娘娘,痕玉不能再留在娘娘身边了,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痕玉哭得嘶声裂肺,不情不愿被带走。木雪莹伸出手想要拉住痕玉,江易却是直接点了木雪莹的穴道。 看着痕玉被带走,木雪莹(阿香)却无能为力,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便是真正的木雪莹,与南宫轩澈躲在暗处,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南宫轩澈见她如此,只好带她离开落霞宫。 “阿澈,我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木雪莹扑到南宫轩澈怀里,再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 南宫轩澈没说话,他知道,木雪莹只是情到伤心处,只要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木雪莹只是抱着他,也没再说话,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走吧,在她临行前,我去送送她。”擦了擦泪水,木雪莹便往前走了,南宫轩澈直接搂住了她的腰,运了轻功走开了。 再见痕玉时,已经到了城外。 “公主,痕玉如今,是真的要离开了。”看着木雪莹,痕玉忍不住扑到木雪莹的怀中,南宫轩澈很自然的松开了木雪莹,走至一旁,给两人留出了空间。 两人正在诉说离别,而血楼四大护法之首江容却是恰巧赶了回来,南宫轩澈见状,立刻走的远了些。 “主子,上次去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上官夫人的墓中,没有人。”江容道。 南宫轩澈冷哼一声,他在知道岳母大人尚在人间时,便已经猜到东安那具棺材里没有人了,只是,当初带走岳母的人,究竟是谁呢? 如今,就是连曾经与岳母大人相熟的无心大师也不知所踪,自己的母后也对岳母大人所知甚少,如今,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带走岳母的人,与空谷家族有关,想要找到背后的操纵者,还真是有些难度。 “嗯,月城往北,可有发现空谷家族的藏身之处?”南宫轩澈侧身看着正轻轻垂泪的木雪莹,眼中稍稍柔和了些。 “主子,我们在那里进行地毯式搜索,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迹象。”江容道。 江容的能力,南宫轩澈还是不怀疑的,他一定是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所以......东安,是真的没有空谷家族的踪迹,南宫轩澈忍不住蹙眉,如今东吴那里,他已经偷偷做了手脚,相信那两个人,会很喜欢自己送的这份大礼,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手来阻挠自己与小丫头。 “那边的事情可还在继续追查?”南宫轩澈说道。 “正在查,只是,截止目前为止,还一无所获。”江容此刻有些愧疚,真是想不到,这个空谷家族,居然如此神秘,本以为知道了方向,就能找到他们所居之地,可这样仔细搜查,却仍旧找不到那群人的藏身之所,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没有发现。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又道:“痕玉复出江湖,会以一人之力撑起整个痕楼,你这些日子,可以暗中帮衬指点。” 之前的江湖追杀令,对于血楼并没有太大伤害,重新复出也同样受欢迎,但血楼已经比之前低调了许多。四大护法,如今除了江恒在打理血楼运作,其他几个都去做其他事情,没有再接过刺杀。 第三百零九章 废子而已 “是。”江容抬眼看了一下痕玉,从上次拦路,江容便已经判断,这个人还不错,应当能够听进他的意见。 “主子,为啥不让我去?”江易有些不乐意了,明明他和痕玉更熟,即便做事,也会更为事半功倍。 冷睨了江易一眼,后者立刻噤了声,南宫轩澈则向木雪莹走了去。 “你的脑子不够。”搁下这句话,江容也跟着南宫轩澈走了。 “什么嘛,江容你是不是想跟我单挑啊?居然说我脑子不够,主子的意思明明就是我身为侍卫统领不能擅离职守,我可是很聪明的好不好!”江易忍不住跳了起来,握着拳作势要打江容,但做了几下,人根本不带理他的,也就放弃了,默默跟了上去。 “莹儿,时候不早了。”走到木雪莹身边,南宫轩澈淡声道。 “公主,等瑾月姐回来了,你一定要让她好好照顾你,等我在江湖有一定地位了,我就回来找你们。”痕玉笑道,擦了擦泪水。 木雪莹点头:“好,我们等着你,只是,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江容,你送痕玉吧。” “是,痕玉姑娘,我们走吧。”江容往旁边让了一步道。 波澜不惊的面容,让痕玉心中微惊,兢兢战战点了点头,不舍地放开木雪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不知能否再见,公主,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痕玉,死后难安。 上了马,痕玉看着木雪莹,久久不愿离去。 “痕玉姑娘,我们该走了。”江容不是拖沓的性子,也没有这些感情之事,不过一会,便出声提醒,同时心中对于痕玉的评价也低了些: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公主,你要相信,不论痕玉身在哪里,都是希望你,能过得很好,能够去做完你想要去做的事情。” “好。” “驾!”痕玉没再说话,与江容飞驰而去。 “莹儿,天冷,我们回去吧。”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木雪莹点头,跟着南宫轩澈转身回了皇宫。 痕玉,希望这次,你可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不论在哪里,是否有我们,你都能过得很好,我也希望,那两个字,可以印刻在江湖的史册之中。 痕楼! 一支彻头彻尾的女子组织! 而皇宫之中,此刻还有一大堆烂摊子。安楚需要皇帝相陪安抚,可安楚不愿,江言也不愿,倒是推推搡搡分开了。因着痕玉被下令赐死,阿香也直接从皇帝那里搬走了,关了椒房殿大门,再不见人,便是太后来了,也被拒之门外。 “这消息可是真的?痕玉当真被赐死了?” “回娘娘的话,这消息十拿十的准,我做侍卫的朋友刚好负责行刑喂毒,那鹤顶红,可是众人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后来七窍流血也是真真的。” “很好,她身边会武功的那一个,终于死了。”赵芹此刻无比畅快,竟笑的有些狰狞。 “你说什么?死了?居然这么容易。”司马倩不是此刻魔怔的赵芹,她已经预感到斗不过木雪莹,所以打心里不肯相信,木雪莹舍得损失这样一个会武功的大员。 “娘娘,此事当真,奴婢去偷偷瞧了,他们抬出去的尸体,七窍流血,死相特别狰狞,奴婢去看了,并没有易容,这人的死,八成都是真的。”阿秀懂武功,此刻自是明白,那人是货真价实。 尽管阿秀这样说了,司马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样一个左膀右臂,皇后不应当那般蠢才是。 “娘娘,即便是假的,皇后娘娘想要报复,也不应当是找娘娘才是。”阿秀点拨道,她的娘娘,就是有些关心则乱。 司马倩抚着心口,重新坐了回去,惊魂未定:“或许,是我过于慌乱了。” 即便是阿秀安慰,她自己也明白,可心中,却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惊华宫中,李丝丝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也惊讶了。 “你确定死去的那个,真的是皇后娘娘身边从南木带过来的侍女痕玉?” “是,娘娘,是痕玉无疑。”丫鬟回答道,却不似从前那般小心翼翼,只因她们发现,自己的主子似乎没有再嚣张跋扈,强词夺理,对她们,也都好了许多。 李丝丝挥挥手,示意丫鬟先行下去,自己则坐在那里发呆。 不可能的,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那个死去的人,不管是谁,也不可能会是痕玉。这件事情,可是她受命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既然心中清楚,也有筹谋,那她便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被赐死。那便只能说明,这本就是皇后的一个计策,可她要让痕玉假死,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丝丝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竟是这般无用,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不由得摇头。为什么,父母亲宁愿给了她一张美貌的脸和娇纵无法无天的脾气,却始终不肯给她一个脑子呢? 头一次,李丝丝有些埋怨父母,因为她此刻,意识到了一个词语:捧杀。 或许父母对她没有恶意,可这样的娇惯,分明是将她推入火坑,明知要送她进宫,却不肯给她脑子,教她谋划,这是否代表,至少她的父亲,对她从未抱过希望。 怎么会! 猛然想通这件事,李丝丝有些难以接受,看着镜中带着万分惊愕与恐慌的自己,李丝丝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想着变聪明。 不,也许,父亲和母亲大人,都是爱她的,只是忘了而已。 看着镜中的自己,李丝丝觉得,这种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当真是好笑。 想到自己那个被养在外面的二妹,李丝丝觉得,自己真是太笨了,事到如今,她是明白了,她的父亲,所谓朝堂的左相,从未将希望放在她身上,只是因为她注定要进宫维系关系,所以当自己是个废子了。她的父亲,从未将宝押在周国,从未押在陛下身上。 “怎么会是这样呢?”李丝丝蹲了下去,双手抱头,忍不住痛苦起来。 第三百一十章 李丝丝的选择 “阿碧,阿碧。”李丝丝只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样大的真相,头一次产生了想要诉说寻求依托。 阿碧很快走了进来,见李丝丝蹲在地上,不由得道:“娘娘,您怎么了?快起来,地上这样凉。” 李丝丝刚刚抱住阿碧,想要将方才的事情说出来,可随即又想到,自己是个没脑子的人,手下的这些人必然即便表面上是应承自己,可实际上,应当都是其他人的婢女,尤其是阿碧,还是她从左相府带进宫的,谁知道这个阿碧的心是向着自己还是向着相府的。 “没事了,替本宫着装,本宫要去看望……”李丝丝刚到嘴边的皇后娘娘,又吞了下去,此刻,她明面上还是与赵芹,司马倩她们是一派的,去看望皇后娘娘,莫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芹妃姐姐如今人在哪里?你可知道?” “芹妃娘娘,若是所料不差,应当人在落霞宫,看望楚妃娘娘才是,其实……恕奴婢多嘴,娘娘也应当去看望了。”阿碧道。 李丝丝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如同一盆凉水,将最后一丝火苗浇灭下去。 “你去安排吧,本宫这就着装去。” “是。” 李丝丝知道,这个阿碧的心,不是属于自己的,阿碧能知道各个妃嫔的动静,就证明她四处是有人的,可自己却从来不知道,她也从来没向自己坦白过。 正在李丝丝换好衣服之际,正要去涂个胭脂,可梳妆镜前,却多了一个字条。 下意识四处张望,见没人,便将字条打开看了,看完便立刻拿到火上烧掉了。 落霞宫。 李丝丝到的时候,赵芹果然人在这里,只是司马倩却还是在疯病之中,没有出来。 “丝妃姐姐来了,快来坐吧。”安楚笑道,脸上带着异常的欢喜。 “妹妹似乎很是开心,却不知是为了何事?”李丝丝挥手屏退宫女,问道,余光扫到对面的赵芹,她的脸色却并不如何好。 “皇后身边的得力助手痕玉死了,这事,丝妃姐姐应当是知道了吧?”安楚笑道。 李丝丝微微点头:“自是知道,只是姐姐以为,此事还不足以令妹妹这样高兴才是。” 安楚心道这李丝丝总算是开窍了一回,笑容也不由得扩大。 “姐姐不知道,我昨日,并非小产,只是动了胎气,差一点小产。”安楚说着,手轻轻抚上了小腹,眼中的欣喜更甚。 李丝丝心中明白了,同时也明白了那张纸条上的意思,当下却是惊讶道:“妹妹的意思,莫非是……妹妹真的怀上了?” 安楚连连点头,余光瞥见赵芹的脸更阴沉了,心中冷笑,面上也没理会她,只与李丝丝说着话。 “是怀上了。我昨日给自己的药,分明是做出小产的假象,但太医诊断的却是差点小产,我后来令人看了,果然是怀上了,只是昨日还差点伤了他。”安楚说着,目光也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那么姐姐就恭喜妹妹了,若是妹妹日后生了小皇子,还请不要忘记姐姐。” “姐姐说得也太远了,陛下还年轻,想要多少皇子没有?”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眼中的得意却是如何也掩不住的。 坐在一旁的赵芹脸色更黑了。 此刻大堂之上,只剩下赵芹,李丝丝,安楚,还有安楚的大宫女红梅。 “妹妹不必谦虚,陛下上位多年,性情寡淡,从不踏进后宫,如今踏足后宫,也不过是去皇后与妹妹这里,真正的有过肌肤之亲的,却是只有妹妹,足以见妹妹福泽深厚,想必日后,陛下也依旧是独宠妹妹才是。” 李丝丝只捡好听的说,说的安楚心花怒放,一时竟有些得意忘形,目光瞟见赵芹面无表情忍耐着,心里不由得不畅快。 “芹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从方才开始,姐姐便一直这副表情,莫不是不喜欢妹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安楚的气焰又开始上涨。 赵芹的指甲狠狠嵌入肉中,抬起头,强颜欢笑道:“怎会不喜欢?妹妹有身孕了,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原本以为打压不了皇后,如今,妹妹的孩子,可是我们这派扳倒皇后最有利的武器呢。” 安楚自是知道赵芹的不开心,不过,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当下才点头,道:“姐姐没有不开心便好,否则,若是让陛下知道了,还以为姐姐也嫉妒妹妹,想要将妹妹的孩子打掉呢。” “妹妹,姐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赵芹算是知道了,安楚,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稍稍得势,便仗着宠爱,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偏偏此刻,陛下正宠着她,甚至为了这个孩子,还不惜将皇后最器重的婢女处死了,这样的宠爱,她还从未见到过。 便是陛下与皇后两人琴瑟和鸣,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宠爱,这与皇后本身的脾气没有关系,仅仅是陛下的兴趣。 “这样的好消息,应当也让惠妃姐姐知道才是。妹妹,不若我一会去看望惠妃,也正好去告诉她这个消息,想必惠妃姐姐知道,也会很开心的。”李丝丝笑道。 “不知惠妃姐姐的病,可好了?若是好了,我也应当亲自去看她。”安楚与司马倩交情多些,此刻她是真的看不惯赵芹,宁愿去与司马倩相交而非赵芹,但此刻,她是真的怀孕了,若是司马倩发疯,再次伤到她,伤到她的孩子,那可怎么办。 李丝丝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端了茶喝了起来。 “丝妃姐姐,你这模样是什么意思?”安楚只觉得这李丝丝蠢笨不堪,想要说什么,也做得如此假,但她想要知道下面的内容,也就不得不配合问道。 赵芹也被牵动了思绪,抬头看着李丝丝。 李丝丝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道:“其实我觉得,惠妃姐姐的病应当早就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楚问道。 赵芹没有说话,大脑则是飞速思考,司马倩打的一手好算盘,想让她来当这出头鸟,自己则置身事外,还真是不错,不过,她赵芹可不会遂了司马倩的愿。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危险 “这几次与惠妃姐姐商量正事时,她大都是清醒的,臣妾盼着惠妃姐姐的病能早些好,不时便会私下寻太医来,太医告诉臣妾,惠妃姐姐脉象无碍,只可能是中邪了。”李丝丝缓缓道来。 “臣妾与惠妃姐姐身边的阿秀提过,是否要去请个法师来为姐姐做法事驱邪,但阿秀却是拒绝了了臣妾。”提到这里,李丝丝也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 “还请芹妃姐姐和楚妃妹妹思量一下,臣妾是如何也想不通,惠妃姐姐的病若是假的,那她为何要装疯呢,她难道不想见到陛下了吗?”李丝丝依旧是那副蠢样子。 赵芹与安楚都没有怀疑,毕竟李丝丝一向很愚蠢。两人对视一眼,都做出了相同的决定,说到底,司马倩这样做,无非是将她们几个都当成了靶子,若是她们三个与皇后斗个两败俱伤,岂不是刚好便宜了司马倩嘛。 “红梅,准备一下,本宫要与两位姐姐去坤画宫看望惠妃姐姐。”安楚冷声道。 “娘娘,若是惠妃娘娘是真疯,伤到娘娘如何是好?”红梅低声道,语气却不似普通宫女。 安楚微微思忖,觉得红梅说的有理,但想到红梅有武功,便道:“你与我同去,若是有事,我也放心些。” “是。”红梅低声应了一声,随即退下。因着所谓不能暴露她空谷家族的身份,所以若是要去哪里,只带一个大宫女,那就只会带绿竹,带两个,先出手的,必然也是绿竹。 见安溪对于红梅居然连自称都省了,赵芹心中微惊,果然,这个安楚,身边若是没有能人,又是如何能得到陛下如此宠爱,可叹她身边,跟着的尽是无用之人。 李丝丝对于这一幕并未多加关注,她脑袋里所想的,还是一会要发生的事情。 按照吩咐,一会到了宫门口,司马倩必然不会见她们。而她这样做了,必然会被司马倩记恨上,但是却不会有危险,毕竟她这样好利用的蠢货,宫里可没几个。 稍稍理清思路,安楚已经准备好了,三人便坐了轿辇,浩浩荡荡往坤画宫去了。 “你说什么?她们三个都过来了?”正躺在软榻上的司马倩闻言不由得惊坐起来。 “是,娘娘,奴婢赶紧为你着妆吧,可不能让她们发现你已经好了。” 司马倩也赶紧点头,开始迅速上妆,又将头发刻意弄得乱了些。 “怎会三人一同来?可是有人说了什么?”司马倩立刻敏感的察觉到危险,她多半,是被人出卖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个奴婢也还不知道,事情太过仓促,奴婢只打探到,芹妃娘娘与丝妃娘娘先后去了落霞宫看望楚妃娘娘,随后便一起过来了。”阿秀道。 司马倩微微点头,这些日子,安楚因着所谓的怀孕,可从未往她这里来,赵芹为了避嫌也很少来,唯有李丝丝,风雨无阻,一个劲儿的想要讨好自己,来了这般久,即便是想要发现自己是假装的,也很容易 莫非是见讨好自己不成,便转投了赵芹或者安楚? “李丝丝这个贱人,还真是墙头草。”想通了此事,司马倩也不急着化丑自己了。 “娘娘,可是知道她们为什么来了?”阿秀也停了下来。 “李丝丝将本宫假病之事说了出来,如今那两人,多半是来找我算账的。”司马倩算是恨上李丝丝了,没想到,这样一个蠢笨之人,居然还将自己给算计了,当真是她过于轻视了。 “娘娘,既然她们是来找茬的,那您是见还是不见?”阿秀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出声问道。 “不能见,楚妃的胎还在,若是她将小产一事赖在本宫身上,本宫岂不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她们如今,正在气头上,阿秀,记得,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她们进来。”司马倩握住阿秀的手,一字一句嘱咐道。 阿秀重重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窗外,阿秀走了出去,四处吩咐,司马倩微微叹息,她就说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不安,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她的,如今这事,还真不好办。 安楚的身孕是假的,那就代表,她一定会把这个小产,找个替罪羊,看如今的架势,分明她就是这个替罪羊。毕竟,人皇后从昨晚便将自己关了起来,对外称病不见任何人,连太后也吃了闭门羹,安楚也根本赖不到皇后那里去。 “唉,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司马倩幽幽叹道。 赵芹,安楚和李丝丝,很快便到了坤画宫门口,而坤画宫的大门却是落了锁的,当真是奇怪得很。 红梅走上前去敲门。 “外面去谁啊?”一个宫女的声音响起。 “楚妃娘娘,芹妃娘娘还有丝妃娘娘都来看望你家娘娘了,劳烦去通禀一声。”红梅朗声道 “我们家娘娘犯病了,如今,谁也拦不住,若是冲撞了几位娘娘,奴婢们难逃其咎,还请几位娘娘回去吧。”门里面那个宫女怯生生地说道。 红梅眼中勾起一抹笑意,转身的瞬间又恢复如常。 “娘娘,那个宫女说,惠妃娘娘犯病了,怕伤着几位娘娘,所以不见客。” 正说着,里面还传来了几声痛苦的声音。 赵芹却是丝毫不信,看向安楚,道:“楚妃妹妹,姐姐可不认为这惠妃妹妹是犯病。” 安楚也表示赞同:“妹妹也觉得,惠妃姐姐是心虚了,担心妹妹嫁祸呢。” 司马倩如今心里的算盘,两人都心知肚明。 “嫁祸?为何惠妃姐姐不愿见我们两个?”李丝丝适时表示自己的蠢笨。两人却也根本没有再理会她。 “如今怎么办?” “再去敲门本宫不信,她还真的犯病一天,不来迎接我们!”安楚暴脾气,立刻下了命令。 李丝丝心里有些打鼓,虽然是被避之门外了,可万一真的被迎进去了呢?因着心绪不宁,她也没再开口表示自己的蠢笨了。 红梅应了一声,随即又去敲门。 这一次,里面却不仅仅是一个女声,还有各个婢女凄惨的叫声,只听声音,便已经能想到里面发病了是多么恐怖。 第三百一十二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娘娘,没有人应了,咱们,还要等吗?”红梅低声问道。 安楚刚想让红梅翻墙去看,随即又想到,红梅说过要低调,比较木雪莹那里,早已注意到了空谷家族,也就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想着腹中孩子还需要营养,这可是她固宠最重要的东西。安楚便道:“姐姐,妹妹以为,今日是见不到惠妃姐姐了,不若改日吧?” 赵芹眼中闪过一抹暗光,随即垂眸道:“姐姐也是这样想,既是如此,我们便都回去吧,丝妃以为如何?” 突然被点名的李丝丝微微一愣,赵芹居然会问她的意见,还真是奇怪。 “自是可以改天的,臣妾并没有意见。”李丝丝回答得有些战战兢兢,她的目的不纯,难道是被看出来了? 这样的小伎俩,如何不被看出来,但即便是看出来,赵芹与安楚也只当是个上蹿下跳的小丑罢了。 也因此,李丝丝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吸引到几人的注意力。 待离开之后李丝丝仍旧按照老习惯,回宫去了,这一点,是纸条上面说得清清楚楚的,不可妄动。 “她们离开了?确定吗?”司马倩此刻仍旧不敢大意,如今,稍有不慎,她便可能万劫不复,此刻自是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娘娘,确定无疑,奴婢亲眼看着楚妃娘娘进了落霞宫宫。丝妃娘娘与芹妃娘娘也是各自回了各自的宫殿。”阿秀安慰道。 司马倩此刻才彻底放松下来,只觉得方才很是惊险,一摸额头,竟已经全是细汗:“好,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见司马倩这样紧张,阿秀有些踌躇,不知要不要将剩下那个消息告知她了。 “怎么了?若还有事,便一并告诉我吧,迟早都得知道的。”只有提前知道,才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应对,而非如同这次一般,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娘娘,方才在落霞宫当值的探子告诉奴婢,这次,楚妃娘娘是真的怀孕了。” “你说她真的有了?”司马倩忍不住再次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还没稳定下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没错,她现在,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按照原本的计划,明明昨日这个孩子就应当不在了,可如今,竟还活着,她昨晚还奇怪,为什么安楚没有按计划将孩子拿掉,原来……竟是真的有了。 既然如此,那她方才,便不应当将人挡在外面才是。 “为何不早告诉我!”司马倩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 “娘娘,娘娘息怒,别伤着自个儿了,几位娘娘来得太突然,奴婢方才,也根本来不及打探到这个消息。”阿秀立刻跪了下来。 司马倩心中已经明白,再要与那两人建立比较可信的联盟已然不可能了,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再去投靠皇后,以木雪莹的态度,能忍她一次挑战底线,却绝不可能忍一次背叛。 现在的后宫,也许再无她立足之地。 “如今……本宫要怎么办呢。”司马倩颓丧地坐了下来,喃喃道。 阿秀看在眼里也急,此刻却想到了老爷,立刻道:“娘娘,不若,去请老爷夫人进宫,请他们想想办法?” 岂料,司马倩听见这话,更为绝望。 “不必去寻,父亲本就极力支持皇后,我如今与他反着来,已经很令他不好做了,只怕进了宫,也不过是说我作茧自缚罢了。”司马倩眼中再没有往日的光彩。 “不,娘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娘娘到底是老爷唯一的女儿,奴婢相信,老爷一定会救娘娘的。”阿秀还是坚信亲情,极力鼓动司马倩。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他便是骂了,只要肯帮我,那便随他骂吧,阿秀,本宫这便去写封家书,你拿本宫的牌子出宫,交给我母亲。”司马倩也被说动了,到底他们司马家,就她一个女儿,她不相信,母亲说不动父亲大人。 椒房殿。 在外寻药治病的瑾月,永嘉皇后的另一位贴身婢女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整个皇宫都是知道的,可谓是相当的隆重。 可她一回来,便得知自己一同长大的好姐妹,痕玉已经离世,极其伤心,一路狂奔,进了椒房殿后,再未露面,旁人都觉得,椒房殿中,应当是在为痕玉守灵,只看那偶尔飘出的纸钱便可知晓。 当然,椒房殿中,确实在办丧事,毕竟,做戏要做全套,所以痕玉,必须是真真切切死了。尸体被人捡了回来,放在大堂里的棺材之中。 南宫轩澈不忍木雪莹受累,便让了阿香去代替,跪坐在灵堂上,整个宫的人碍于皇后威严,也都跪了下来,也有是真心觉得痕玉好的,哭晕在了大堂之上。 “小姐。”瑾月擦了擦残留的眼泪,对着木雪莹便是一跪。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下跪,快起来。”木雪莹说着,便伸手去扶她,瑾月却是纹丝不动。 木雪莹脸上的喜色也消失不见,收回了手,道:“原因。” “瑾月骗了小姐,在西晋时,瑾月选择了隐瞒,选择了自作主张。” 在瑾月面前蹲下,道:“你起来,你是为我着想,他们也是,所以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 见瑾月有一丝松动了,木雪莹便立刻用力将人扶了起来。 “小姐,你当真不怪我?” “当然不怪你。”木雪莹说着,一把将瑾月拥入了怀里,紧紧抱着。 “痕玉走了,我的身边,一直陪着我的,只有你了,我又如何舍得怪你。” “小姐……”瑾月也伸出手抱住了木雪莹,想到方才设的灵堂,不由得疑惑出声。 “小姐,痕玉她……可是被派去做了其他事情?”若是说受罚,那么瑾月可能还会信,可是赐死这样大的事情,她打心眼里不觉得木雪莹会袖手旁观,若是木雪莹真的置之不理,也就不是她认识的小姐了。 “嗯,她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也是时候去历练自己。” 瑾月点点头,道:“小姐,痕玉的资质一向不错,小姐也不要太担心她。” 木雪莹点头,随即拉着瑾月在床边坐了下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着落 将皇宫的事情又大致说了,木雪莹又提到了西晋的两人。 “安溪与四皇子如今关系怎么样?” “他们二人……似乎并没有不妥。小姐为何这样问?莫非他们二人……”瑾月立刻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话未出口,便被木雪莹截住了。 “他们如何,我们可管不着。”木雪莹似笑非笑道。依她看来,两人在一起,是必然的事情,都是那样在乎对方,也没有什么未婚妻,未婚夫,各自的时候婚嫁之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除非两人自己变心,否则是一定会在一起的。 “什么事情,连莹儿也管不着?”正说着,南宫轩澈便从暗门之中进来了。 木雪莹笑道:“我在说痕玉呢,瑾月如今可是有了着落,可痕玉,这个爱闹的丫头,可是没人要。” “这种事情,可还真急不得。”南宫轩澈从暗处走出来,身后跟着的,却是江梁。 方才木雪莹的话,江梁也听见了,饶他是块木头,也不由得红了耳根,瑾月也被木雪莹的突然措辞说红了脸,两人都低下头去。 “可不是嘛。感情之事,都讲究水到渠成。只是痕玉这丫头,没心没肺,我原还觉着江易不错,想撮合两人。”木雪莹说着,自己都笑了,“没想到,江易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小姐,这个,能怨我吗?” 木雪莹不由得闭了嘴,抬头一看,江易竟是也来了,不过是走的慢了些,便比两人晚几步进来。 虽然被抓了个现形,木雪莹却是没有丝毫羞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家痕玉聪明伶俐,武功高强,长相甜美,也没有什么坏心眼,你们不能在一起,莫非还怪我们痕玉吗?” 江易刚想回答“是”,可转眼便瞧见木雪莹的眼神,她此刻的眼神在说着:“敢说一句是,别怪我不客气。” 江易干笑一声,道:“这不是强扭的瓜不甜嘛,痕玉姑娘自是很好的,只是卑职与痕玉的相处,就如同卑职与江梁他们一般,没有男女之情。小姐你说是吧?” 木雪莹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和威压,颇有些勉强,道:“我们痕玉总会遇到彼此心仪的人,不差你一个。” 当事两人都没感觉,木雪莹也是早就感觉到了,不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打算了。 这不,送痕玉离开的时候,还是让江容陪着去的,而不是更为熟稔的江易。 如果痕玉知道她的小姐这样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想,应当会感动吧? 木雪莹自顾自想着,完全没有想到,此刻的痕玉,本来一个活泼,少说一句话都不行的性子,旁边跟了一个寡言少语甚至还对自己颇有微词的江容,是多么的难熬。 “好了,知道我家莹儿总是为她人着想,痕玉若是知道,也应当很感动。”纵然知道江容的冷性子,南宫轩澈还是选择了面不改色附和自家娘子。 见南宫轩澈似是真的没有听见自己之前的说话内容,木雪莹的心才稍稍放下,道:“怎么就突然过来了?” “担心娘子伤心欲绝,失了外界消息,便过来了,也正好,阿梁想他的媳妇了,我便一同带过来了。”江梁和瑾月进了城才分开的,怎会那么一会就思念如狂了,南宫轩澈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纵然自家主子说瞎话,可江梁还是不得不红着脸将话圆过去。 “是,属下很是想念阿瑾,便跟着主子过来了。” 听江梁这样说,瑾月的脸不由得埋得更下去了。 “……” “行了,你们两个才回来,日后能一起相处的时间可不多,今日放你们一天,去休息吧。”南宫轩澈大手一挥,两人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中的情谊,立刻拜谢,便离开了。 南宫轩澈又与木雪莹小声说着话。 “……”江易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木雪莹肆无忌惮与南宫轩澈打闹着。 江易已经凌乱了,表情也变得麻木。 然而木雪莹仍旧在与南宫轩澈说着悄悄话。 “主子,小姐,如果没事,卑职就告退了。”真是黑心肝的夫妻,明知道他没有伴,非得这样气他,偏偏他人在屋檐下,不敢跟自己主子叫板,那叫一个怂,忍了半天也只默默冒出这样一句话。有道是,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嘛。 “走?在这里难道不好吗?”南宫轩澈似是没察觉到江易的窘迫一般。 “这里自然是好的,只是主子与小姐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卑职还是不应当……”江易心中叫苦不迭,为啥每次受伤的都是他。 “无妨,我与莹儿都不在意,你自然也不需要多虑,再者,你身为侍卫统领,难道不是保护朕吗?”南宫轩澈将危险的目光打在江易身上。 “卑职错了,主子,不,小姐,小姐你饶了我吧。”江易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立刻便投降了。 “知道错了?”木雪莹撑着手,玩着南宫轩澈的一缕头发。 “知道了,小姐,我的姑奶奶诶,我发誓,我再也不说痕玉姑娘的不是了,你就饶了我吧。”江易都快哭了,就差没给木雪莹跪下来了。 看着江易这副可怜的模样,木雪莹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对江易太过分了。 “你下去吧,知道莹儿护短,日后便少说些她们的坏话便可。”南宫轩澈冷不丁出声,木雪莹才生出的那一丝愧疚瞬间便消失了。 “这次饶了你。”木雪莹淡声道,随即看向南宫轩澈,“又出了何事?莫不是司马倩被逼急了?”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她让人给司马夫人送了信去,多半是知道自己处境艰难,所以即便知道司马尚书不支持她争宠,与她有许多矛盾,也仍旧拉下脸来,去求他。” 木雪莹也微微颔首,只是,她还真是想不通,司马印这个尚书,居然这样冷酷无情,司马倩可是他唯一的一个女儿。 “江易。” “卑职在。”见终于要给自己安排差事,江易立刻来了精神。 “你听着,这样……”木雪莹将接下来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江易从最开始的镇定也逐渐被惊讶取代。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司马倩的恐惧 “真的要这样做吗?” 木雪莹点头:“怎么了,江易你不同意?” 江易刚要发表意见,南宫轩澈凌厉的眼神便扫了过来:“没有,没有任何意见,卑职立刻去办。” 话音刚落,江易便转身离开了。开玩笑,再不跑,只怕主子活剥了他的心都有了,纵使方才是小姐要惩罚他,可自家主子想与小姐独处的心可是很强烈的,他还是很惜命的。 看着江易走的这样快,木雪莹不由得感慨:“训练还是有效果,江易如今,都已经健步如飞了。” “到底是莹儿的计策,如何能没有效果。”南宫轩澈说着,也不悄悄向木雪莹靠近了许多。 这一晚注定,又是不眠之夜。 有人欢喜,有人忧,同样,也有人在害怕。 很快,司马倩送出去的家书得到了回应,司马印这个父亲,着实狠心,只说了,会向皇后娘娘求情,保她一条性命,别的,一句也没有。 看了信,司马倩的心也彻底凉了下来。 这个人,这样狠心,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能够让人活着却痛苦万分的事情多得很,父亲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还是这样说了,摆明是对她毫无父女之情。 “娘娘,老爷在信上说了什么啊?”看着眼前的司马倩浑身都在颤抖,阿秀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信从司马倩手中滑落,阿秀不由得拿起来看了,内容却是令她这样一个没有血脉亲情的人也不由得咋舌。 “娘娘,您不要太难过了,您……”话没说完,司马倩已经起身抱住了阿秀。 “怎么办?就是生我养我的人,也都不管我了,我难道要这样坐以待毙吗?阿秀,阿秀我好害怕。”司马倩如今是从骨子里都透露出恐惧。 阿秀不由得安抚道:“没事的,娘娘,我们会熬过去,您一定会没事的。”话虽是这样说,可阿秀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司马倩去死,纵然娘娘对旁人很是恶毒,不择手段,可对她,一直都很好,也从来不曾打骂于她。 “娘娘,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一定可以的,您相信我,相信我。” “会有什么办法呢?”司马倩几乎已经哭了出来。 “娘娘,阿秀姐,楚妃娘娘,芹妃娘娘,还有丝妃娘娘都来看望娘娘了。”两人正崩溃着,门外却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请她们进来,好生伺候。”司马倩立刻擦了眼泪,清了清嗓子,出声道。 “是。” 待人离开后,阿秀有些难以置信:“娘娘,您还是要去见她们吗?万一……” 司马倩整理着仪容道:“不会,安楚作为无权无势的异国公主,我们这些人,都靠不住,她能够倚仗的,也不过是肚子里那个孩子。所以,她不会将孩子与本宫的命搭在一起,那样对她来说,可是一点都不值。” “是,奴婢省得了。”阿秀说着,也帮着替司马倩上妆。 诚然,司马倩将安楚的心思莫得摸得很透彻,安楚也着实想要将孩子生下来,那可是她下半生的依靠。 到了大堂之上,李丝丝,安楚,赵芹都已端坐在下方,安楚脸上有些愠怒,赵芹倒是沉静如水,李丝丝对于司马倩的目光却有些躲闪。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还请姐姐还有两位妹妹恕罪。”司马倩将几人脸色纷纷收入眼底,心中稍稍有些数,至少,她们还没有与自己撕破脸,在那之前,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让自己度过这个危急的时刻。 “姐姐好大的排场,便是我们三人一同前来,竟也是吃了几天的闭门羹。”安楚皮笑肉不笑说道。 司马倩连忙赔不是:“是姐姐的不是,前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这才将姐妹们挡在外面,唯恐将病气带给了姐妹们。” “听闻妹妹是真的有了身子,这可真是独一份的喜事,我等都是得不到的。”知道安楚喜欢这些个奉承话,司马倩也毫不吝啬,只捡了好听的说。 “难为姐姐还惦记着我们,不过这孩子,妹妹自然是要好好护着的,不论是谁,也休想把孩子从我这里拿走。”安楚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对面赵芹的方向看去。 “妹妹尽管放心,姐姐我,自是不会动手。”赵芹冷哼一声,如今两人,几乎算是撕破了脸皮,只差没有真正斗起来。 “即便你如今是有孩子,那又如何?陛下如今,可是日日都去椒房殿,纵使每日都被拒之门外,可他仍旧乐此不疲。”赵芹冷冷道,带着些许不屑。 她一直疑惑,为何两人彼此不喜欢,却偏偏要干扰对方的行事,如今却是懂了些,陛下对皇后,应当是有情分在的,可皇后,却另有心上人,这也解释了,为何陛下进了椒房殿,却没有真的宠幸皇后。 可笑这安楚,自诩安国公主,安国第一才女,与木雪莹齐名,自己却是被做了帝后相争的棋子也不知道。 赵芹的话,无疑让安楚的好心情都没了,脸色也阴沉下来,因为赵芹的话,是实话。 陛下从那日处死木雪莹的贴身宫女痕玉之后,便再没踏入过落霞宫,每日必去的,都是椒房殿,纵使知道里面在守灵办丧事,违了祖宗法制,陛下也从未插手制止。 为何,会变得如此之快,难道,陛下喜欢的,当真是木雪莹?不,不应当是如此的,陛下只宠幸过自己,纵使……是那种宠爱。 “都是自家姐妹,如今这皇后娘娘,即便不去争宠,宠爱也一直在她身上。我们若是真的起了内讧,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只怕,正合了她的意呢。”司马倩柔声劝道,心里却是暗自舒了口气,至少,这两人,也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反倒是有些撕破脸的架势。 “是啊,芹妃姐姐,楚妃妹妹,你们还是不要争执了……我,瞧着这皇后,敢公然在皇宫之中操办宫女的丧事,很是不得了,若是想要杀我们,可真的是轻而易举。”李丝丝插嘴道,被司马倩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将话说完,就低下头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做主(一) 司马倩原本的怀疑与忿恨,倒是被暂时搁置了,想来也是,李丝丝一向愚笨,说话都不带脑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根本不会为旁人遮挡,或是权衡利弊。 “哼,姐姐日后说话,还是小心为好。纵使陛下不曾再来看我,可妹妹肚子里这块肉,还是备受诸位大臣重视,就是太后她老人家,也是欢喜得很呢。”安楚说着,便在一旁慢悠悠地坐了下来,皇帝的宠爱又如何?陛下如今没有子嗣,日后若是丧命,她肚子里这个,便只是庶子,那也是皇帝,她安楚的好命,可还在后头呢。 赵芹心中冷笑,眸中也更为冰寒,将头偏向一旁,却是再没说话。 “好了,丝妃妹妹说得对,这皇后,可当真是猖狂,如今,便是与陛下,甚至祖宗规矩也叫板了,偏生也没人能制得住她。依我看,皇后娘娘如今,也是在向咱们姐妹宣战呢。”司马倩说着,不慌不忙喝了口茶。 说道木雪莹这个共同的敌人,安楚与赵芹也都不得不放下矛盾,静下心的思索。 “确实是在宣战,不仅对我们,也是对陛下,如今,陛下与皇后的关系,只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赵芹道。 “芹妃姐姐为何这样说?不就是没了一个宫女吗?纵使她们一同长大,感情再好,哪里能敌得过陛下还有皇后这个位置呢?”李丝丝不解道。 此刻她们身边的丫鬟都被遣在外面,只留了安楚身边的红梅以及司马倩身边的阿秀,说了这话也不怕人多想。但即使那些人在身边伺候,李丝丝也是不怕的,说到底,她的命已经是皇后的了,那些人对她,也是半点忠心都没有,纵使有人要害她,也都是不会得手的。 司马倩心中暗骂一句蠢货,面上却是笑的亲切:“丝妃妹妹有所不知,这些日子,我们断的,可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婢女。那个痕玉,对皇后娘娘了如指掌,身怀绝世武功,我曾暗中想派人抓她,都是有去无回。” “这样的人手,皇后娘娘身边,可没有第二人。” “错了。昨日,皇后的另外一个侍女,不是养好了病从上里赶回来了吗?”赵芹淡声道。 司马倩抱歉地笑了笑,道:“是妹妹的不是,竟是将这个瑾月遗忘了。只是,我瞧着她,纵使有些拳脚功夫,却并非是个练家子,就是从门口跑去椒房殿,也都废了不小的力气,甚至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或许养病,便是养这个病吧。”安楚意味深长地说道,甚至不自觉抚上了小腹,那里,是她后半生的希望。 “楚妃妹妹这是何意?莫非妹妹知道那个婢女是什么病?”李丝丝不假思索,立刻出声问道。 安楚冷睨了李丝丝一眼,危险的目光一闪而逝,却是答道:“并没有,妹妹也不过是猜测,许是她大病一场,身子也跟着弱下来,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这话,不过是搪塞李丝丝罢了。赵芹与司马倩却是一点都不信,心中都已明白,这个婢女,不论如今有没有武功在身,至少在之前,武功都并不弱。 既是如此,那么她们,可要好好试探一番。 离开之际,李丝丝仍旧有些惴惴不安,可相处一番下来,想象中的风浪却并没有来,带着满腹的疑问,李丝丝还是一如既往,回到了自己宫里,只是一回去,便将自己关在了寝宫之中,想看看有没有人会再给自己递纸条。 然而等了许久,没有人,也没有纸条,什么都没有。 因着只设了灵堂,并没有请法师来作法超度,不过第二日,瑾月便与彩月一同被派出宫去。 “你便是彩月?”瑾月淡声道,声音不强不弱,只有些因着哭过才有的嘶哑。 “是,正是奴婢。”摸不清这个人的脾性,彩月只敢怯弱地回道。 瑾月听了却是轻笑一声,道:“娘娘应当说话,在她这里,不需要我们低人一等。若是自甘低人一等,那便也怪不得旁人不正视,你可知?” “是。彩月明白了。”彩月立刻行了一礼。 瑾月只往前自顾自走着:“你这样怯弱,让娘娘如何放心,将事务交由你。” 彩月微微一愣,随即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出去请了法师,彩月也知道了,这个瑾月,并不像之前的痕玉那般带有敌意,反倒是好说话许多,只是这人,却也比那人更为聪明谨慎。 “站住!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堂而皇之将道士带入皇宫?” 两人带着几个道士往里走着,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令几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椒房殿大宫女,瑾月,彩月,见过惠妃娘娘。”瑾月转身便看见了司马倩,即便不慌不忙对着行了一礼。 大宫女?彩月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举足轻重的人说,纵使下边有些小宫女讨好她,问了说过此类话,可那终究不是真的。而如今瑾月也这样说,这是代表着,皇后娘娘已经认可她了吗? 没再多想,彩月也跟着垂下头去。 “椒房殿?皇后娘娘一向守礼,道士一类,若是要进宫,必然先与陛下商量,即便是要作法,也不应当是椒房殿,皇后娘娘的居所,可从未有做法事的先例。”司马倩笑意晏晏。 “惠妃娘娘,若是论尊卑,娘娘不过一介妃嫔,却来插手我们皇后娘娘的事情,未免也是有失身份。”瑾月不卑不亢,甚至还抬起头与司马倩对视。 司马倩有些被震撼,区区一个婢女,竟也能散发出这些毫不输于她们这些妃嫔的气势。 “大胆,瑾月姑娘,若是论尊卑,你对我家娘娘这样说话,又是将娘娘置于何地?”阿秀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甚至还要伸手去抓瑾月。 “走,你我去寻皇后娘娘,让她为我们娘娘做主。” 见阿秀过来,瑾月立刻往后退一步,冷声道:“怎么了?阿秀姑娘害死了痕玉,如今,也想将我也一并害死吗?” “胡说,我从未害过痕玉,瑾月姑娘还是莫要陷害我。” 第三百一十六章 做主(二) 阿秀说着便带着特有的武功优势,一把便抓住了瑾月。 即便被阿秀抓住,瑾月脸色未有丝毫变化,只是多了一丝苍白。 如愿以偿把到瑾月的脉象,阿秀心中微微一惊,却是没来得及放手。 “惠妃好大的脾气,竟是连皇后娘娘的心腹丫鬟也不放在眼里。那么,却不知本宫,可能入惠妃的眼?” 司马倩侧头,见到来人后,心中不由得大惊。她一向很少露面插手事情,如今怎么出来了?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司马倩微微屈膝行礼。 花玖沫却是冷哼一声,笑着走了过来。 “阿秀姑娘,你可以放手了吗?咳咳……”瑾月轻声咳了一下。 阿秀本来惊在原地,此刻不由得立刻松了手。 “怎么了?你的手,方才抓了她?”花玖沫含笑道,伸手将瑾月垂下去的那只手拿起来,手腕处竟是已经有了一大片淤青。 花玖沫眼眸微冷。 “你叫什么名字?” 花玖沫的声音令在场之人都是一惊,阿秀有些忐忑,对着花玖沫行了一礼:“奴婢阿秀。” 花玖沫给旁边的婢女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对着阿秀便是一巴掌:“瑾月姑娘也是你能伤的?当真是不自量力!” “贵妃姐姐,阿秀不过是依了妹妹的吩咐做事,却不知为何,姐姐要命人打她?”司马倩身边只剩下这么个可人的丫头,而阿秀也一直都是她的左膀右臂,自是出不得半点差池。 “惠妃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瑾月姑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却也是陛下钦赐的四品女官,惠妃如此不敬,莫不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花玖沫斥道。 四品女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司马倩已来不及分辨话的真假,但这话从堂堂贵妃口中说出,已然不会假,当即便道:“是妹妹有眼无珠,竟是没能认出瑾月姑娘的身份,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一句道歉便可以吗?”花玖沫拿了茬自然要将事情做到圆满,举起瑾月淤青的手臂。 “瑾月姑娘本就身体不好,又被惠妃带人恶意恐吓,甚至还欲施刑罚,依本宫看……这个人,还是由本宫带去给皇后娘娘处置吧。”花玖沫说着,便抬起手来。 “贵妃姐姐,如今,皇后娘娘还在忧伤之中,不过区区小事,何必要去劳烦皇后娘娘?也省的伤了娘娘的身子。”见花玖沫居然想要带走阿秀,司马倩有些急,顾不得礼节,立刻挡在阿秀面前。 “好啊,既然惠妃忧心皇后身体,那么……”花玖沫神秘一笑,又一挥手,“本宫正巧有事要与陛下商议,便将人带去陛下那里,让陛下决断吧。” “带走!” “贵妃姐姐……” “惠妃,本宫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惠妃还是莫要与我北周花家乱认关系才是。”花玖沫冷冷打断,随即又看向瑾月,稍稍缓了语气:“劳烦瑾月姑娘同本宫走一趟,至于这些道士……” “你叫什么名字?” 见贵妃询问,彩月立刻应道:“奴婢彩月,见过贵妃娘娘。” 花玖沫微微点头,道:“彩月,名字不错,这些道士,便由你带回去。” “是,彩月遵命。”彩月恭敬地行礼,等花玖沫带人走远,才起身。 司马倩一路跟着花玖沫,心中盘算,可她大脑如同一团乱麻,根本想不到什么可以解如今的燃眉之急。花玖沫出身北周花家,背靠云竹书院,势力之稳固,就是陛下也要敬她三分,她平日里也不会闹出乱子,陛下对她也就更为宽容。 “参见陛下。”花玖沫行了礼,得到同意后这才起身。 “怎么了?九妹平日里可不会来给朕请安,今日却来来了?惠妃,瑾月,怎么也都来了?可是商量着来的?”南宫轩澈的眸子在看到瑾月的时候微缩了一下。 “陛下,九妹原是想与陛下说一声,明日回花家住两日,正巧遇见她们,所以,她们是被九妹拐过来的。”花玖沫坐在了一旁,笑道。 “赐座。”南宫轩澈扬手,便有人又端来两张椅子。司马倩原还有些疑虑,在看见瑾月坐下的一瞬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哦?九妹说吧,她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南宫轩澈笑道。 “陛下,若是有下人对你的臣子不尊,不仅出言顶撞,甚至还对他动手动脚,陛下以为如何?”花玖沫巧妙地说道。 南宫轩澈还没说话,司马倩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陛下。” “惠妃怎么了?”南宫轩澈微微蹙眉,却还是出口问道。 花玖沫没有出声,只是好整以暇地也看向司马倩,若是司马倩能说出什么来,倒也省了她的唇舌功夫。 司马倩站了起来,想要开口求陛下饶了阿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稍有不慎,将话没有说全,万一说轻或是说重,只怕云贵妃都不会放过机会,只会更加添油加醋,让陛下责罚。 “惠妃,你这是何意?”南宫轩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司马倩回了神,声音带着些颤抖,决定赌一把道:“陛下,臣妾……臣妾想请问陛下,若是私自带道士,还在宫中开坛做法,不知可以否?” 两人的话,都已经实实在在暗示得很明显了。司马倩思来想去,决定抓住这个点,只要自己有理,只要陛下心中也是想要惩罚于皇后娘娘,那么,她就可以保住阿秀。 然而…… 南宫轩澈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惠妃这是想挑战朕的底线吗?” 只这一句,司马倩犹如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冷水,是的,她赌输了,她的话,陛下听懂了,却是装作不懂,故意说成是她想要请道士作法。 “陛下,臣妾知错。”司马倩立刻跪了下来。 花玖沫微微摇头,随即看向南宫轩澈,眼中意味很明显,做了个口型: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南宫轩澈摆手,回了一句口型:她不需要。 随即又出声:“起来吧,此事,不必再提起。” “是,臣妾遵旨。”即使起身,司马倩却还是有些精神恍惚,她如今该怎么办才好,阿秀是她最后的帮手了,而且与她情同姐妹。 第三百一十七章 置人死地 “九妹,什么事情,你说吧。”南宫轩澈重新看向花玖沫。 “九妹在来的路上,正巧看见,惠妃的婢女,对瑾月姑娘出言不逊甚至还动手,陛下您看。”花玖沫说着,抬起瑾月的手腕,一大片淤青,加上毫无血色的脸庞,甚是恐怖。 “瑾月不管怎么说,也是陛下您亲封的女官,便是对皇后娘娘不满,却也不应当发泄在她的宫女之上啊。”花玖沫一脸的义愤填膺。 “陛、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对皇后娘娘绝无不满,陛下明鉴啊。”司马倩不过才坐下,此刻根本来不及反应,立刻又跪倒在地。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花玖沫,看起来根本没有脑子,也很少会用自己的权力迫害旁人,她是花了眼,误以为是个蠢笨良善之辈。 如今才知道,这人,是一只蛰伏暗处,伺机而动的黄雀,但凡小打小闹,在她眼里都是玩笑,一旦出手,定要置人于死地。 花玖沫仍旧一脸的不平,看向司马倩的目光也带了些挑衅:“惠妃这是再说,本宫冤枉你了?” 即便是在陛下面前,花玖沫仍旧毫无顾忌拿贵妃的头衔压司马倩,司马倩余光偷偷瞄向南宫轩澈,后者却是毫无异常。 司马倩心里先是疑惑,随后不由得懊恼万分,花玖沫出身北周花家,背靠云竹书院,陛下也是要让她三分的,如今花玖沫仍旧肯过来让他做主,不过是走个流程,即便是花玖沫先斩后奏处置了阿秀,陛下也根本不会说什么,如今看花玖沫的架势,想处理的,还不止阿秀,更是算上了自己。 花玖沫与自己不同,花玖沫在北周花家,可是极为受宠,本人也是精通诗酒茶花,花家对她,也是寄予厚望,不论她做了什么,都是支持她。而她……纵然被疼爱,可纵然她的母亲一直站在她这边,可她父亲,竟是半点仁慈也没有。 “贵妃娘娘恕罪,只是臣妾对皇后娘娘,并无不满。”既然知道贵妃不是好相与的,司马倩虽不敢正面挑衅,却也是不惧了,她相信,陛下会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饶过自己。 花家是强,文人门生确实遍布天下,可到底,不是真正站在朝堂,为陛下做事,给陛下带来实际利益的人。 果然,南宫轩澈虽是蹙眉,却还是开口道:“惠妃起来吧,说到底你也不是有心的。” 就在司马倩的心升起一道暗喜时,南宫轩澈又开口道:“九妹,冲撞瑾月的婢女现在何处?” “正在门外等候。”说着,花玖沫又对着门口唤了一声:“司琪,将人带进来。” 司琪很快压着阿秀进来了,对着南宫轩澈便行了一礼。 “司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司琪是南宫轩澈选派给花玖沫的,她的话,自是很有可信度。 司琪答道:“奴婢同贵妃娘娘一起,途径小道时,听见了有人在争吵,便与娘娘前去查看,却是遇见了瑾月大人与惠妃娘娘在争论不休,还提到了皇后娘娘贴身侍女是被惠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害死的。” 对于瑾月私自带道士进宫做法事的事情一概不提,司琪只选择了后面部分,但若仔细追究,却也没有任何问题,推说自己只听见了后面的内容便可。 “陛下明鉴,臣妾从未害皇后娘娘的婢女,阿秀身为臣妾的侍女,自然也不会加害于人。”提到痕玉之死,司马倩心里不由得再次打鼓,难道这次,便是皇后娘娘给她的最后通牒吗?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快。 “朕……知道此事与惠妃无关。”南宫轩澈眸光闪烁不定,最后落在了阿秀身上。 “定是这个婢女欺上瞒下,做出陷害之事,来人,去搜她的居所!”南宫冷冷下令,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 司马倩张口想要反驳,可很快便意识到,陛下如今正愁无法推锅,阿秀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她怎会如此之傻,明知道皇后如今惹不得,竟还要去试探瑾月的武功。 可她若是不来,赵芹安楚那边,便也不再与她建立同盟关系,再也不会相信于她。 如今……当真是天要亡她。 不出所料,江易带着人回来时,果然搜到了陷害痕玉致死的罪证,甚至最后下的毒药,也是阿秀动的手脚。 “好啊!惠妃,这就是你的好婢女!”南宫轩澈一拍桌子,面上也是怒不可遏。 “朕本来只是命江易下药折磨一下那个婢女,给楚妃出一下气,没想到,你的婢女当真好大的胆子,竟是将药换成了致命的毒药!” 司马倩原本还觉得是陛下冤枉于她,可如今这话,竟是让司马倩自己也有些困惑,难道,阿秀真的听从赵芹的计划,将这些东西都换了? 这样想着,司马倩也不自觉将目光放在阿秀身上。 阿秀咬咬牙,她知道,如今,无论是不是她做的,这个锅,她也必须一力承担,她不能连累小姐。 “陛下,奴婢知罪,奴婢与痕玉姑娘有些争执,因而怀恨在心,又嫉妒楚妃娘娘比自家娘娘得宠,这才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奴婢,知罪,奴婢愿一力承担。”对着南宫轩澈便跪了下来,将头磕在地上,再没起来。 司马倩难以置信,看向阿秀,可阿秀却是再没看她一眼。她不能出言求情,不能,若是求情,只会让自己,也一起陷入这个漩涡。 “好,很好。一力承担?”南宫轩澈突然笑了,带着些许阴沉,“江易,北翼军的将士,整日里都在训练,想必也很是辛苦,将她带去,充入军营,好好做些贡献,也算是为皇后的婢女赔罪。” “是。”江易面无表情,上前两步封了阿秀的穴道,又拿了一颗药丸强行喂了下去。 “陛下,这……” “怎么,惠妃难道也想尝尝这不一样的感觉吗?”南宫轩澈斜睨着司马倩,目光带着些许嗜血,司马倩不由得腿软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目光,如此吓人,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这样的神情,司马倩还是头一次见到。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要弄死了 “没、没有,只是阿秀,毕竟跟随臣妾许久,不知臣妾可否,在她离开之际,送她一程。”极力克制住心中的颤抖,司马倩却是不敢再抬头与南宫轩澈对视,唯恐被那眼神吓得瘫倒在地。 “去吧,说到底,你们也情同姐妹。”南宫轩澈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更是令司马倩心中发慌。 “没事了就都下去吧,瑾月,九妹留下。” 这话明晃晃是赶司马倩走,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如鲠在喉,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离去之际,还听见南宫轩澈说了一句。 “瑾月,永嘉她……怎么样了?” 所以,方才的做派,是做给瑾月看的,那个解释,也是给瑾月,给皇后一派看的吧?真相……司马倩苦笑一声,大步去追押着阿秀的江易,只有陛下认定的,才是真相。 司马倩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之后,整个御书房的气氛就变得融洽许多,气温也回升了些。 “陛下,你也太残忍了,居然那样……”花玖沫忍不住吐槽,居然让阿秀去做军妓,想到那里全是男人,花玖沫就不寒而栗。 到底南宫轩澈来花家求学时,两人相处得也不错,在她进宫之后,两人也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至今也还比较随性。 “伤我家莹儿,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才是。”南宫轩澈笑道,眸光也不再那般寒冷。 “瑾月,你的手可还好?”花玖沫可不想再南宫轩澈秀一脸,撇撇嘴,随即看向瑾月,关心地看向她的手腕。 瑾月微微点头:“多谢九小姐关心,她当时用的力气大了些,想来是担心我用武功逃脱她的钳制,回去擦些药便好。” 这伤,却是真伤。 “等晚上江梁回来,我让他去看看你。”对于瑾月这样的人,南宫轩澈还是不介意脾气好一些。 当然,痕玉是个意外,她只是恰巧,破坏了某人的好事。 “多谢陛下,既是如此,陛下可同瑾月一同去椒房殿。”瑾月起身道。 “行了,既然如此,本宫许久不见皇后,不若便一起吧?”花玖沫嫣然一笑。 三人点头,随即一同去了椒房殿。 司马倩在追上江易后,道:“不知江统领要在何时送阿秀去北翼军?” 江易道:“陛下说今日,卑职自然是立即起行。” 今日送到?那岂不是……司马倩神色艰难,看着如今阿秀,分明全身无力,也不知江易给她吃了什么,竟是变成如今这样。 “江统领,可否让本宫与阿秀说几句话,北翼军处过于寒冷,本宫也好为她,收拾几件衣物。” 江易一脸严肃:“娘娘,若是有话,便就在此处说,只是衣物那些,大抵不必准备,北翼那边,自然会为她备好一切。” “江统领,本宫与阿秀,自幼生活在一起,一直情同姐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那般……” “娘娘,恕卑职不能从命,若是陛下怪罪,卑职与娘娘都不会好过,届时,阿秀姑娘只怕也不会身在北翼军那么简单了。若是娘娘不愿辞别,卑职这便带着人走了。”江易抱拳道。 “等等,要,这便与她辞别。” 江易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司马倩不由得暗道,当真是宫中最公正无私的人,竟是半点妥协也不肯。 将阿秀稍稍拉着走远几步,江易也不担心她会逃走,要知道那药,可是分量十足。 两人悄悄说了些话,在司马倩难过痛心的目光之下,阿秀强行被押走了。 一路上,阿秀都没再说话,江易让人给的干粮和水,她也尽数咽下。 “是个硬骨头。”江易冷哼一声,一挥手,又将人绑在马背上,向周国与北蛮接壤的边境行去。北翼军,顾名思义,守卫周国北方边界而存在,只是并未直接驻扎在边境,而是在离边境百里外的静平训练。 “我没想到,堂堂铁面统领,居然是皇后娘娘的走狗!”阿秀不甘心地骂到。 看着阿秀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不懂得害怕,江易加快了速度,一路快马加鞭,到了静平。 直到小半月后进了北翼大营,看着周围那些毫不掩饰的火辣辣的目光,阿秀终于有些害怕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既是如此,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吧。”江易冷笑一声,眸光中不见半分仁慈,既然敢对小姐下手,那就必然要承受主子的怒火才是。 “江统领,这次怎么这么快就送人来了啊。”负责北翼的将军骑着马赶了过来,才下了马就迫不及待进了一个营帐,拍着江易肩膀笑道。 “这一次可不一样,这个婢女,意图谋害我们皇后娘娘,陛下特意赐她过来。”江易面无表情说道,但眼中的意味却是明显。 将军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请陛下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兄弟们——” “等等。” “怎么了?” “人不要弄死了。” “是。”虽然不明所以,但将军还是应下,随即又去营帐外召集将士们。 “江易,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恨你,还有陛下,他是个胆小鬼,居然连一个小国的公主都怕,这周国,迟早要落到木国手里……” 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阿秀忍不住破口大骂,此刻,她是真的害怕了,她以为,至少陛下会看在她帮忙弄死痕玉的份上,饶她一命,偷偷放她走也好啊,可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将她送到北翼军来了。 江易什么都能忍,唯独听不得有人说自家主子坏话,一巴掌给地上的人扇去,拿了一颗药丸出来,刚想逼她吃下,但听见了帐外越来越近的喧杂,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将药丸收了起来。 “既然你什么都想去插手,那么,外面那些人,一定够你享受。”说着,江易便往帐篷外走去,想到一个事,又停了下来。 “你不用想着逃出去,因为你的武功,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什么?阿秀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她一路上吃的那些东西,居然,真的能废了她的武功,怎么会这样…… 在江易离开帐篷后,一群士兵入了营帐,惨叫之声不绝入耳,可江易却如同没听见一般,带着两个侍卫一起往回走。 第三百一十九章 做法 椒房殿。 道士被请进后,便开始做法事,南宫轩澈,花玖沫来的时候,法事依旧没有停。 南宫轩澈微微蹙眉,却还是没说什么,道:“皇后身在何处?身子可还好?” “自是好的,不需陛下关心。”木雪莹只披了单薄的披风,被白露扶着,显得格外羸弱。 南宫轩澈眸光微变,随即上前,将身上的狐裘脱了下来,替木雪莹系上:“纵使开春了,你也不应如此。” 木雪莹想将狐裘脱下,南宫轩澈却是握住了她的手,无法挣脱。 木雪莹不由得将目光落在随后而来的瑾月与花玖沫身上。 “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些?”花玖沫说着,对着木雪莹眨了眨眼。 “……自是好些,多谢姐姐关心。” 木雪莹仍旧看向瑾月,淡声斥道:“怎的也不让人告诉本宫一声,当真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瑾月刚想说话,花玖沫却是先一步开口了:“妹妹可不知道,今日,瑾月姑娘,可是差一点要被拉去上刑了。” 花玖沫将瑾月的手腕再一次举了起来。 木雪莹见状,不由得立刻挣脱南宫轩澈的手,走到瑾月面前,仔细查看,竟是真伤。 “谁动的手?”木雪莹对着白露挥手,白露立刻下去拿药。 花玖沫再次出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木雪莹不由得看向南宫轩澈:“你并没有想杀痕玉?” 南宫轩澈点头,目光也不由得落在棺材之上,法事还在进行。 “那惠妃的婢女……” “朕已经让人即刻送走了。”南宫轩澈此刻的眼神微微温和。 木雪莹到底忍不住,让白露带瑾月去上药,自己则扑进了南宫轩澈的怀抱。 “陛下,臣妾……竟是误会了你。” “对不起,是朕大意,竟是让痕玉命丧于此。”南宫轩澈抱住木雪莹。 “没事,没事……” 看着两人如此,花玖沫微微叹口气,去了棺材前,为痕玉上了一炷香,仿若,痕玉当真不在了一般。 于是,北周帝后又重归于好。 “你说什么?阿秀被送去了北翼军营?”得知消息的赵芹很是惊讶,怎么会,来的这样突然? 阿珠将事情仔细说了,赵芹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是说,她是因为阻拦那个新来的瑾月?” “回娘娘的话,是。那个瑾月是陛下封的四品女官,阿秀不知道,便冲撞了,一时间还提到了之前死去的那个宫女,最后却查到是阿秀在其中做的手脚,陛下并没有真的要皇后娘娘那个婢女死,只是想给点惩罚,让文武百官还有楚妃消气。”阿珠答道。 “惠妃呢?她如今人在哪里?陛下他们,又去了哪里?” “惠妃娘娘回宫了,陛下还有云贵妃,都去见皇后娘娘了。”阿珠战战兢兢答道,生怕回话不准,令赵芹发了火。 “怎么会这样?”赵芹一反往常没有责罚阿珠,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司马倩不应该会这么失策的,那个花玖沫,沉寂这么久,为什么突然又出现了,还插手如此大的事情,难道,都是陛下自己一手策划,只为了重新得到木雪莹信任? 思来想去,赵芹不由得为去试探瑾月的人不是自己而感到庆幸,目光落在眼前垂头不语的阿珠身上,眼中轻蔑之色一闪而过。 纵然她不在乎损失一个宫女,可这个罪名,扣在婢女身上,与扣在自己身上无异,她前些日子本就惹得南宫轩澈不喜,如今,可真的不想再令他不喜了。 “给落霞宫还有惊华宫送个帖子,明日一同去看望惠妃。”具体情况如何,还是需要司马倩这个当事人来说才是。 “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阿珠这个模样,赵芹气得将杯子里的热水直接泼向她,滚烫的茶水落在皮肤上,立刻就起了水泡,红肿起来。 为什么,木雪莹的婢女,一个比一个得力,就是司马倩的宫女,也都是会武功的人,就是安楚的身边,也有那样神秘的人帮助。可她呢,这样的婢女,连人家的二等宫女都不如吧。 “贱人!本宫这么多饭养你,你都白吃了,什么办法也想不出,给本宫滚!”赵芹泼了茶水还不解气,直接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是,奴婢这就滚。”阿珠竟是痛也不敢叫,踉踉跄跄退了出去。 “真是没用!”赵芹如同一个泼妇,往日的修养,作风,早已没有一丝痕迹。 阿珠跑了出去,将事情匆匆吩咐了,便去了后花园,躲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竟是默默哭了起来。 正哭着,手上火辣辣的地方传来一阵冰凉之感,带着微微的刺痛。 阿珠不禁抬头,入眼是一个很陌生的面庞,衣着也很是陌生,竟是看不出是什么身份的人,只能知道,不会是宫中的嫔妃。 “多谢姐姐。”不知道身份,阿珠只得小声道歉。 “不用客气。”女子温柔的声音,如同清风明月,让阿珠不自觉抬头看向她。 待细细为阿珠上好药,女子便扶着阿珠起身。 “身为侍女,受些责骂必不可免,但是,受了伤,一定要懂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女子的声音仍旧很是温柔,温柔之中却还是带着一丝中气不足。 “嗯,多谢姐姐关心,奴婢记住了。”阿珠说着便要行礼道谢。 女子却是扶住了她:“不必如此,你我同为婢女,不用自称奴婢,便是我家娘娘,我们也是不称奴婢的。” 不用称奴婢?阿珠还想问话,女子却是看了看墙外,淡淡摇头,又对阿珠道:“我还有事,便先走了,你日后若是想找我,便去椒房殿吧。” 女子说着,便直接脚尖点地,跃过了围墙。 “椒房殿……原来,她便前几日进宫的瑾月姑娘。”阿珠不算太傻,方才她便注意到女子手臂上的淤青,女子又留下那样一番话,意味再明显不过。 “阿珠姐姐,阿珠姐姐……”有小丫头小声喊着。 阿珠连忙将袖子放下来,又将瑾月给自己的药膏小心藏好,这才擦了眼泪走出去:“什么事?” 第三百二十章 她是意外 “娘娘又发脾气了,问姐姐有没有将给三宫娘娘的帖子发出去。”小丫头垂泪,很是惊慌。 “那你可送了?” 小丫头连连点头,满眼泪汪汪:“已经送出去了,只是娘娘现下,因为姐姐不在,还在四处找茬发脾气。” “别担心,我这便去。”临走前,阿珠似是不经意看了一眼墙外的几棵松树。 “可是发现我们了?”目送两个宫女进去,一旁的阿香出声问道。 瑾月微微摇头:“走吧,娘娘该担心了。”两人如同影子一般,迅速回了椒房殿,仿佛从未出现过。是否发现,已经无关紧要了,她该做的事情,已经完成,至于怎么选择,看阿珠自己了。 “瑾月姐。”阿香忍不住叫道。 “怎么了?” “你的身体……” “身体很好,不必担心。” “嗯,那便好。” 正说着,两人回到宫里,却是有人等在了那里。 “瑾月姐,既然如此,我先走了。”阿香说着,便立刻跑的无影无踪。 却是江梁,听闻瑾月受伤,三两下,完成手中的事情就往回奔了来。 两人直接轻功飞离了宫殿,找了一处说悄悄话去了。 “娘娘,东方公子到了。” 白芷来报时,木雪莹正与南宫轩澈商讨兵法,听了话,木雪莹道:“知道了,等这几日得空了再去见他吧。” “是。” 再次重新谈论兵法,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莹儿,若是要见,大可不必担心宫里的事,这里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乱子。”看出木雪莹的心不在焉,南宫轩澈出口安慰道。 “宫里自是不用操心,什么都安排妥当,只按着计划发展便可。我只是……”木雪莹沉吟着,还是说了出来。 “东方钰,我可是催了他许久,让他早些过来,可他却拖了我好几个月,我如今,都已不那么着急了。”木雪莹不满地说道。 “东方钰。”这样一说,南宫轩澈也猜到木雪莹的用意,陆梓昀去了柔然,那么胡合,定然是请东方钰去了。 只是东方钰……他后来得知,木雪莹之所以能够赶上与他在月城相见,便是因为东方钰从旁协助。那次,东方钰可是身在周国,可还是短短几天赶到了东安罗城,这一次,三、四个月都迟迟不出现……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莹儿,你不若先去见他。” “不去。”木雪莹这次,难得的有了这么大的脾气,说完话,也不再看南宫轩澈,直接转身去了灵堂。 小丫头这次……也分明有心事。 南宫轩澈眸光不定,对着空气叫了一声:“来人。” “主子。” “去看看,江湖百晓生,东方先生,如今人在何处。” “是。” 此刻,法事已经做完一轮,众人都去休息,唯有彩月还跪在这里。 木雪莹道:“彩月。” 见皇后娘娘来,彩月本就跪着,顺势转了方向要拜见,木雪莹轻声道:“不必多礼。” 说完,她也跟着跪坐下来。 “娘娘身子才好些,应当好好休息,若是痕玉姐姐泉下得知娘娘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必然会很自责的。”痕玉低声关心道。 抬头看着棺木,木雪莹眸光柔和了许多,道:“她们都去休息了,你为何还在这里?” “回娘娘的话,原本跪在这里的是白露姐姐,只是彩月瞧着白露姐姐面色不太好,便央着她回去休息,再者,痕玉姐姐生前,虽对彩月有些敌意,可人却是很好很善良,纵然嘴硬却还是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人,所以彩月……”彩月目光放在棺木之上,带了些许伤感。 “难为你有这份心,痕玉她,对人一直都是如此。”轻轻握住彩月的手,木雪莹没有再说话,可浑身散发的悲凉气息,仍旧挥之不去,即便是彩月,也不由得被感染的更为悲伤。 纵使跪坐在灵堂前,看似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可木雪莹仍旧在想东方钰的事情。 难道,他没过来的这几个月里,遇见了不一样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情,耽误了他? 她依稀记得,东方如今再有一年而立,不论多少人愿意追着他嫁,他都没有同意,甚至有人强行绑架他,他也宁死不屈。似乎有人告诉她,东方钰有心上人,只是那人……谁也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所以东方钰这几个月,是去寻那女子了吗? 木雪莹思索不明白,最令她担忧的,不是这件,而且因为,有人告诉她,东方钰向来不会插手任何无关人的事情,而她木雪莹却是个意外,只因为,是与东方钰的心上人,有相似之处。 若说这世间,她能与谁最为相似,必然是她的母亲。 她最担心,自己所想的事情……会是真的。 当初东方钰在安国流连不肯与她一起离开,她以为是去怀念故人,亦或者是他的心上人,不论生死,人都在安国。 可后来,师父告诉她,她的母亲上官燕,诈死的墓地,就在安国。 就是毒仙柳白,也是因为爱慕她的母亲,才出手帮她。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她,东方钰,这个人,目的也是如此,可是……她的母亲,应当比东方钰,大了快十岁吧,这又怎么可能相识呢? 这样想着,似乎思绪飘得更远了,她几乎听不见四周还有声音存在。 “娘娘,娘娘?”彩月在木雪莹耳边叫了几次,木雪莹却是置若罔闻。 “娘娘怎么在此处?”休息了一会的白露想着不对,还是又回到灵堂,却是瞧见木雪莹一动不动,不由得大惊。 “白露姐,我也不知道,娘娘似乎伤心过度,我唤了几声,娘娘也没有反应。”彩月面上有些惊慌失措。 “娘娘,娘娘?”白露立刻走到木雪莹身边,却是看见木雪莹真的呆滞了,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如今却是不好说什么,便对彩月道:“彩月,你去太医院请太医来,速去速回。” “是,我马上去。”彩月应了一声,立刻跑了出去。 彩月离开的一刻,阿香立刻凭空出现,抱着木雪莹便去了寝宫,南宫轩澈还坐在里面没有离开。 “陛下。”阿香直接踹门进去,白露不会武功,跑过来时已经气喘吁吁。 南宫轩澈已经在为木雪莹把脉,随后又替木雪莹扎针,喂了特制的药丸,因为木雪莹根本吃不下去,南宫轩澈便直接以口将药渡了过去。 又用同样的方法喂木雪莹喝了几口水。 “她出去,都和谁待在一起?” 南宫轩澈此刻的脸色阴沉得不像话。 第三百二十一章 后怕 “是,是彩月。”白露从未见过这样吓人的目光,有些颤抖地回答,饶是阿香这样专门保护木雪莹的暗卫也不由得被吓到。 “陛下,此事,应当不是她做的。”硬着头皮,阿香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宁杀一千,不放一个。江言。”南宫轩澈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木雪莹。 “属下在。”江言立刻出现在了人前,白露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这人出现得无声无息。 “主子等等。” 南宫轩澈没有说话,江言却也没有离开。 阿香看向床上躺着不时有梦魇挣扎的人,道:“主子还是莫要动那人,小姐特意留着她,日后慢慢查探。” “威胁朕?”南宫轩澈目光如炬,看向阿香,到底威压太大,阿香竟是忍不住直接单膝跪下,白露因为江言挡着,却是安然无恙,而江言本人却是忍不住咳了一声。 “阿香没有。只是,小姐的心愿,还请陛下尊重小姐。”阿香的嘴角已经渗出一丝血,颇有些艰难地开口。 目光重新落在床上的人儿身上。 木雪莹已经陷入梦魇之中,表情也有些痛苦狰狞,南宫轩澈只紧紧握住她的手。 “主子!”江言忍不住开口。若是再这样下去,就是他也要吐血,阿香一个女子如何受得了,她此刻跪下的那只膝盖,已经有些下陷。 看着床上的人,南宫轩澈到底是收回了威压,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情感:“去查。” 这是放过彩月了?阿香不由得松了口气,一时不察竟是直接瘫倒在地,白露连忙扶住她。 “是,属下遵命。”江言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白露本想扶着阿香起身离开,阿香却是摆摆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陛下,不知是否要让太医来看……” “来了就让他进来。” “是,白露遵命。”心中对于这个皇帝又有了新的认识,出了寝宫不远,便遇见了刚刚带着太医匆匆进来的彩月。 “白露姐姐,娘娘可是在寝殿?” 白露刚点头,彩月便要带着太医过去,不由得直接拉住彩月,道:“陛下如今怀疑你,你还是莫要去,且在这里等着我。” 彩月心中一惊,刚想解释,白露已经带着几个太医去了寝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彩月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只有她们两人在的时候,娘娘发病,若是旁人有意为之,最先受罪的,一定是她,可她,真的什么都没做。 白露将人引了进去,又指了两个小丫头进去服侍,这才拉着彩月往偏处走。 “白露姐,娘娘的事,真的与我无关啊,你要相信我,我根本不知道娘娘会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彩月满脸都是惊慌。 白露点头,安慰道:“我们知道不是你,否则,也不会冒死请陛下彻查了。” “彻查?”彩月刚有疑问,随即想到痕玉的前车之鉴,不由得一阵颤栗。 “你放心,只要没有牵连你,就一定不会有事的。只是现在,我需要你好好将当时的事情说一下,你能冷静下来吗?”白露语气带着些许促急。 彩月如同下定决心一般,立刻点头,将自己当时知道注意到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临走之际,白露仍旧对彩月一阵安慰。 在白露去灵堂时,彩月的眸子已经恢复了镇静,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四周没有任何的不同,那么,皇后的异样,应当是她自己所做才是。 但瞧着如今这副模样,甚至方才,她还在白露的身上,嗅到一丝很新鲜的血腥气,分明在房间之中,有人震怒伤了人。这样说来,皇后应当是遭人暗算。 没想到,在这宫里,居然还有手段比她更高明的人,不知道两人,能否合作一把。彩月原本想去灵堂,却被告知不能进入,甚至有所谓痕玉的鬼魂跑出来,吓倒了皇后娘娘的谣言传出。 彩月虽想去查探,却也无能为力。 瑾月与白芷,在得知木雪莹出事的时候,都即刻赶了回来。 此刻,已经到了深夜。 “娘娘究竟是怎么了?”瑾月颇有些恼怒,看向白露与阿香。 阿香作为木雪莹的随身暗卫,难道不知道在危险的时候将人带走吗? 阿香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白露又将彩月的话说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娘娘跪在那里,就毫无征兆没了反应?”纵使南宫轩澈在这里,瑾月却还是忍不住大了嗓门。 “瑾月,你别激动,陛下还在这里,有陛下在,娘娘应当不会有事的。”白芷也感觉瑾月的反应有些过激,轻声安慰道。 瑾月看了一眼握着木雪莹手,一言不发的南宫轩澈,不由得上前走了两步:“陛下既然在这里,怎么会让娘娘一个人出去?” “阿瑾,没有保护到小姐,主子也很自责,你也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动手的人。”江梁拉过瑾月,劝道。 “江梁,让她说。”南宫轩澈破天荒地没有发火,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进食,嗓子也有些沙哑。 瑾月却是冷哼一声,道:“你想以此降低你的内疚?我不会让你如愿!” 说着,瑾月又拉过江梁要走。 “去哪里?” “你们都说与彩月无关,那么,既然是在灵堂发生的事,自然要去那里一探究竟。”瑾月激动归激动,可理智依旧在线。 若彩月当真无辜,那么灵堂作为第一现场,必然有玄机在的。 瑾月的话如同当头棒喝,阿香与白露白芷对视一眼,也都纷纷决定去一探究竟。 “陛下,小姐如果醒来,看着陛下如此,想来也会很难受的。”临走前,看着南宫轩澈如此,白芷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 南宫轩澈沉默着,没有说话。 是的,瑾月的话没错,他很内疚很后悔,明明他就在这里,明明他还说了,不会让木雪莹受伤的,可如今,就在他的眼睛底下,木雪莹便遇到了危险,若是那时,有人要对木雪莹动手…… 想到这里,南宫轩澈不由得伸手紧紧抱住木雪莹,幸好,她还在,幸好…… 第三百二十二章 异样 几人来到灵堂,江言已经到了这里,一个人细细地查看每一处地方,见几个人来,也不觉得惊奇。 “怎么样?”江梁拉着瑾月,直接走了过来,一进灵堂,瑾月便松开了手,自己仔细查看起来。 “动手的人很仔细,这些地方,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我在想有几个可能,但都还需要证实……阿香,你当时躲在什么地方?”江言出声道。 灵堂正中间摆放着装着尸体的棺材,两侧都有蜡烛,还有漆黑的帘子,灵堂里侧可以供人休息进出的居所。 阿香指了指一侧的帘子上端:“我当时在这里,小姐当时,只与彩月在说话,但说着说着,小姐便是沉默了。” 江言微微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屋顶,道:“有没有可能,有人一直躲在屋子里,放了无色无味的东西?” 阿香仔细回想,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应当不会才是,我的武功虽比不得你们,却也可以察觉到你们的隐藏气息,若是有人在里面,我进来时,必然可以感觉到。而且,小姐的武功在我之上,若是有人,她应当也会察觉才是。” “嗯,在阿香带娘娘离开后,我还留在灵堂观察了一阵,若是有人,想必会急着走才是,可我却安然无恙。”白露道。 几人争执不下,一旁的白芷却是默默开口:“其实,我觉得,关键应当放在,小姐中了什么毒的事情上。为什么这东西,对小姐有用,可对阿香,对彩月,都没有用,甚至对白露也没有用。” 摸到蜡烛的瑾月终究是插嘴道:“小姐百毒不侵,可有些东西,到底能够克她,所以……对方知道小姐的情况。” 白芷点头,随即又道:“白露,我记得之前,彩月给你端茶水来时,放了一种一刻钟便会消散的无色无味药粉,是不是?” “啊?是。”白露不由得立刻点头,心中却也对彩月不由得起疑,难道真的是她? “你的意思,还是将凶手与彩月挂钩?你可知,小姐不愿……” “不,白芷的意思,凶手不是彩月。”瑾月此刻的手摸到了帘子,带着些许胸有成竹的意味,看向白芷,果然,小姐的眼光真的不错,谁能知道,白芷当初,只是区区一个洗衣的浣洗丫头。 “不是?”除了白芷,其他人都不由得惊讶出声。 “只要不是傻子,便知道,若是出手害了小姐,她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又有痕玉的前例在那里,咱们陛下,可是很擅长冤枉人的,她又如何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她既然使用了这样的东西,就证明,在这个屋子,必然存在类似的东西,即便没有外人在,也依旧可以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招。” “那么凶手,岂不是抓不住?”白露忍不住出声道。 “不一定……” 瑾月刚说话,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了?”江梁一直注意着瑾月,见她神色不对,立刻小心拉过她,挡在她面前。 “这个棺材……” “棺材怎么了?被人换过?”江言也警惕起来,有些紧张道。 “把棺材打开,里面的气味不对劲。”瑾月说着,不由得往旁边撤了两步。 因着已经入夜,江梁江易对视一眼,直接将棺材盖抬到了一旁去。 尸体已经死了四五天,此刻已经有了特有难闻的尸臭味,白露到底没经历过这些,此刻已经忍不住跑到门口干呕起来。其他人也纷纷皱眉,唯有瑾月面不改色。 瑾月拿了一块丝帕将鼻子掩了起来,又带上了手套,期间还不忘提醒:“若是受不了,就先离开。” “不,我不走。”白露也是个倔强的,强撑着向棺材里的尸体靠近,可还没到,就又忍不住呕吐起来。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回去,看看陛下那里有没有事,不管如何,那边没人伺候,我也有些不放心,万一有人要潜入寝殿对小姐做什么,去看看也好报个信。” …… “这样吧,白露,我跟你回去,陛下一直渡水给小姐,想必茶壶已经没有水了,你我回去,替陛下沏一壶去吧。”白芷道。 “那……好吧。”白露只得点头,与白芷一同离开。 瑾月当着三人面,检查棺材里的人,从眼,口,鼻,耳,脖子,一直往下,却是停下来,看着江言江梁。 “头转过去。”瑾月冷声道。 “咳。”江梁与江言都不由得尴尬地对视一眼,随即背对棺材,看向门口。 只听见瑾月细细碎碎的声音,不时还叫阿香搭把手,将人翻了个身。 半个时辰后,两人只听见棺材合拢的声音,不由得转过身,正好看见棺材盖上。 “怎么样?可是有什么发现?”江言上前一步问道。 江梁却是直接抽出一张不属于他们杀手的丝帕,悉心为瑾月擦汗。 将脸上的丝帕和手套都取了下来,瑾月才点头,道:“走吧,去见陛下。” 几人点头,刚刚走到门口,瑾月又停了下来,道:“等我一下。” 很快,瑾月又走了出来,面露一抹清冷的微笑,与木雪莹有三分相似:“走吧。” 几人来到木雪莹寝宫时,却见寝宫的门似乎坏了一个角。 四人走进去,却又看见白露站在一旁,白芷却是不在,南宫轩澈正在喂木雪莹喝水。 瑾月无声看着白露,后者向瑾月他们靠近,低声道:“我们过来时,门已经这样了,白芷去打热水去了。” 几人只得站在一旁,等南宫轩澈停下来询问。 没等到询问,却是等到了白芷端着水盆进来。 “放在这里,我来就好。”南宫轩澈低声说着,接过了帕子,挽了袖子,细心为木雪莹擦脸,动作轻柔得,让白芷白露这些身为女子的人都不由得汗颜。 “我方才去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彩月回房,看她的模样,应当是受伤了。” “这壶茶是她泡的?”瑾月反射性便脱口而出,音量也没有再压低,眼神还看向了南宫轩澈与木雪莹。 “不是,是我方才泡的,原本桌上那壶水,被我连着壶一起拿走了。”白露连忙说道。 第三百二十三章 怒意 在见识到陛下的那么阴暗一面后,白露可是很怕南宫轩澈什么时候再发出下一个错杀一千的指令,纵然瑾月是木雪莹的贴身婢女,可就是痕玉,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猖狂,瑾月这么堂而皇之地叫板,她是真的不理解。 听见白露这样说了,瑾月的心才稍稍放下。 “应当是她来送水,被主子轰出去了。”江言低声道。 看着这样颓废的南宫轩澈,瑾月微微摇头,随即道:“陛下,我们找到了伤害小姐的物证,从这里入手,凶手也很明显,只是陛下,你听不听?” 南宫轩澈此刻完全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状态,几乎一言不合,就会大开杀戒,就是江言江梁,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这种情况下,唯有木雪莹的事情,可以让他有些理智。 南宫轩澈没有说话,轻轻擦拭木雪莹的脸和手臂,又将额头贴木雪莹的额头上,沉默良久。 就在几人以为,南宫轩澈不会说话了,他却已经整理了心情,做到了桌边。 “你说吧。” 瑾月伸出了右手,将手帕包住的东西打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却是没人去追究这股味道,注意力都放在了中心那颗细小的东西。 南宫轩澈看着这个东西,没有说话。 其实还要再问什么都已经是废话,这个东西,必然就是让木雪莹一直昏迷梦魇的源头。 “尸体里发现的?” “嗯,而且放在一个我们根本不会去注意甚至会刻意忽视的地方,我找到的时候,它只融化得剩这么一点。” “凶手……”白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没有证据,只是怀疑,她也不由得有些踌躇。 其实不止她,在场其他人,想的都是同一个人。 “江言,再去查。”南宫轩澈说着,目光再次落在床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睡觉的木雪莹脸上。 “不用查了。”瑾月淡淡开口,隐隐带着些许怒意。 “我在那个女人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纵然很淡,被熏香盖住,可还是被我发现了。” “闻到了?”白露几乎要对瑾月五体投地,一直隐藏起来的情绪都被瑾月开发了。 “我从小研习药毒,嗅觉比常人灵敏许多,那个阿秀,在她抓住我的时候,离我很近,她身上的味道,我都能知道。”瑾月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滔天怒意,可身边的人还是感受到了。 “江言,传信给江易,告诉他,那个女人,朕要她生不如死。”南宫轩澈冷冽的唇角勾起一丝嗜血的微笑,“她不是喜欢保护她主子吗?告诉她,她的主子,会比她更惨。” “是。”江言抱拳,随即立刻离开。 许是南宫轩澈的做法得到了瑾月的赞同,瑾月也不再有那么明显的怒意。 “陛下,不知小姐什么时候会醒?” “你自己去看吧。”南宫轩澈静静说完,继续沉默不语。 瑾月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她对这边的事情并不太清楚,只有木柳和白芷她们提过一些,可她们也知道得不甚详细。 “这是……”瑾月把了脉,却是双手都忍不住发抖,脉象为何如此之乱,就是生死大穴,也都开始不稳定,比曾经毒发之际,更加奇怪。 江梁不由得冲上去稳住瑾月几欲摔倒的身形。 直至现在,除了南宫轩澈与瑾月,旁人根本不知道木雪莹如今状况究竟如何。 不,就是他们两人,也不知道。 “为什么?”瑾月张口几次,才艰难找回自己的身心,她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好痛,痛到她自己快要窒息…… “我与莹儿怀疑,皇城之中,有一个用毒高手,想要以不解开七色彩蝶的毒,去破解她的百毒不侵。”南宫轩澈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一种心情说出来的,心痛?后悔?或许他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 破解百毒不侵?若不是江梁扶着,瑾月几乎要摔倒,她还记得,自己在月城,是,她的百毒不侵,被破了,除了她自幼接触草药所带着的药性,其他的都消失不见,那里……是她的噩梦源头。 “那么现在娘娘她……”白露忍不住再次出声。 “只有等娘娘熬过去。”白芷叹一口气,目光落在南宫轩澈身上,半天没有进食洗漱,南宫轩澈也似乎已经有些沧桑了。 “陛下还是休息吧,纵然娘娘安危重要,可这一国,却是不可无君,陛下明日还要早朝,若是娘娘看见陛下如此不吃不喝不务朝政,醒来也会心疼的。” 直到白芷这样说了,几人才注意到沧桑的南宫轩澈,竟是胡茬都有了。 南宫轩澈置若罔闻,仍旧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瑾月深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与惊慌,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睿智:“陛下去休息吧,别忘了,小姐来到周国的初衷,那是她的愿望,陛下,应当不会让她失望吧?” 果然,只有最了解木雪莹的瑾月,才能说动南宫轩澈。 是啊,小丫头的愿望,不是让天下百姓平安和乐吗?为了小丫头的愿望,他一定不可以倒下的,一定不可以。 南宫轩澈缓缓站了起来,目光落在木雪莹身上。 小丫头,明日,一切如常,我要去上朝,等我上了朝,便立刻过来看你。 只看着南宫轩澈往外走去,可才走了两步,一口腥甜涌上来。 “陛下!” “陛下!” 南宫轩澈只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慢慢向门口走去,没到门口,便直直倒了下去,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模糊。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上午,身旁,躺着还未清醒的木雪莹。 “吱嘎——” 门开了,瑾月端了药进来,见南宫轩澈醒了,便到:“陛下原本落下的病根还未完全恢复,这次又急火攻心,可是希望我家小姐日后守寡?” 将药碗放在南宫轩澈旁边的柜子上,瑾月则去了木雪莹一侧,替她把脉,眉眼间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愁色。 “放心,日后,即便是为了她,我也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南宫轩澈一口将药喝完,随即也替木雪莹把脉。 第三百二十四章 惊讶 “她如今的状况,只能是靠她自己撑过去,还有上天给的运气。”南宫轩澈淡淡道,看不出木雪莹的情况是好是坏。 瑾月点头,却是没有对南宫轩澈的话表示赞同。她不知道自家小姐对南宫轩澈的爱到了哪种地步,若是浅情,那么小姐……应当没有撑过去的意志了吧? 因着江言去替了南宫轩澈上朝,阿香又替了木雪莹在外面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做法事,这寝殿的两人也比较闲暇。 到了下午,木雪莹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南宫轩澈坐在床边的身影。 感觉到了床上人儿的异动,南宫轩澈原本快要睡着,立刻抬起头来。 看着南宫轩澈满脸的沧桑,头发也有些凌乱,与往日英俊潇洒的模样截然不同。 “阿澈,你好傻。”心疼地伸出手,触及到有些扎人的胡茬,木雪莹的眉头微蹙。 抓住木雪莹的手,南宫轩澈不过是淡淡一笑,颇有些凄凉,声音却是极尽温柔:“扎疼了吧?” 木雪莹微微摇头,随即道:“我这是怎么了?我明明还跪在灵堂上的。” 南宫轩澈眸光微微闪了闪,随即起身。 “你已经昏迷了一天,我去让瑾月她们给你弄点吃的。” 南宫轩澈打开门,对门外叫了一声,便又将门关了上去。 “阿澈。”木雪莹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竟是全身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完全没有力气! 随着木雪莹的瞳孔不断放大,南宫轩澈立刻冲上来抱住了木雪莹。 “莹儿,没事的,只是没吃饭,一会吃些饭就好了。” 木雪莹沉默着刹那间,全身的力气都被溜走。 不一会,瑾月便带着饭菜与阿香扮演的皇后一同走了进来。 “小姐,您和陛下都许久没吃饭了,想来定是饿坏了。”阿香说着,自顾自躲起来卸头饰去了。 木雪莹看着南宫轩澈,自己昏迷一天,他也陪了自己一天,饭,不得不吃,纵然她现在,毫无胃口。 “好,抱我去吃饭吧。”木雪莹淡声道。 南宫轩澈有些僵硬的点头,随即抱着木雪莹坐在了桌边。 瑾月下意识便想过来替木雪莹把脉。 木雪莹却是不留痕迹抓住了南宫轩澈的衣襟,朝他怀里缩了缩。 “瑾月,惠妃那边,怎么样了?”为了不让瑾月多想,木雪莹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瑾月收回了手,眸光闪过一丝狠戾,随即又若无其事道:“这个时候,那个女人的胎,应当是落了。” 木雪莹敏感地捕捉到瑾月眼中的光芒,对于是谁要害她,心中已经大致有了个数。 “小姐可要过去?江言如今应当以陛下的名义去处理了。”瑾月道。 木雪莹刚想点头,想到自己的情况,还是摇了摇头,道:“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若是要去,便让阿香带你去吧。” 被看穿心思,瑾月也不藏着,微微点头:“那么小姐,你的身体可有事?” “没事,放心好了。只是昨日,可有查出她们是怎样下手的?”木雪莹面带淡淡微笑,仿若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瑾月见状,没有多疑,只将昨日的事情都说了,结尾还不忘将南宫轩澈的情况也一并说出。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有一瞬的颤抖,木雪莹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了,你让阿香带你去坤画宫吧。” 瑾月点头,有小姐在,她所担心的,也会少许多。 维持微笑,任由南宫轩澈喂饭,直至人都走了,木雪莹还是在咀嚼。 “莹儿,对不起。”南宫轩澈放下了筷子。 木雪莹的嘴还是没有停,可眼泪,却是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南宫轩澈此刻无尽的后悔,他怎么能允许木雪莹独自离开,那个用毒高手,不,那就是个疯子,居然想要跃过解毒,破了这七色彩蝶的百毒不侵。 如今,木雪莹浑身无力,兴许吃过饭,仍旧没有力气,甚至……没有武功,那个疯子的目的,就达到了。 木雪莹哭不出声音,只剩下自是紧紧抓住南宫轩澈的衣服。 “怎,怎么会……这,样……”极尽艰难苦涩,木雪莹才勉强说出这句话。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这样的。”南宫轩澈带着无尽的懊悔,头埋在木雪莹肩上,如果不是他,木雪莹不会武功尽失,不会变得如此,以木雪莹独立要强的性格,若是日后无论去哪里都需要许多人保护,成为旁人的累赘,那简直是莫大的痛苦。 感觉到肩上的湿润,想到瑾月说的急火攻心,木雪莹不由得清醒了些。 “阿澈,不怪你的,只怪那些人,心思缜密,到底是我大意了。” “我抱你去休息。”南宫轩澈吸了吸鼻子,抱着木雪莹回到床上。 “阿澈,你要变成大懒猫了。”看着南宫轩澈的悲伤模样,木雪莹心中不忍,出声道。 “傻瓜,想哭就哭,但是我们一定不能绝望,你如今的情况,与瑾月相似,那就证明,一定是可以回转的,我这就让人去请我师父。”替木雪莹擦去眼泪,南宫轩澈便起身要去传信。 木雪莹不由得拉住了他。 “怎么了?” “别告诉他们,我……不想再让她们担心了。”莫名地,木雪莹有些排斥柳白的帮助了,若是站在她父皇的角度,柳白是情敌,而柳白之所以来帮助木雪莹,也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这种感觉,在她昏倒之前,便已经有了。 南宫轩澈知道木雪莹有心事,此刻两人也没有心思解决,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这件事,是不打算让她们知道吗?”南宫轩澈虽然在专心喂木雪莹吃饭,可目光却一直关注着木雪莹,自然也看到了木雪莹的那个小举动。 “嗯。瑾月经历的,比我更难受,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我不想让她再回忆起来。” “可一旦需要做什么事情,你便直接暴露了,瑾月的性子,你即便躲得了一时,却也躲不了一世。”南宫轩澈道。 门“啪”地一声打开,门口,站着的,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瑾月。 “瑾月,你……”不是去坤画宫了,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第三百二十五章 虚惊一场(一) “还没出宫门,瑾月与阿香就改变了主意,想着以小姐的性格,亲自去看才好,便想着与小姐另外再找个时间去,可是……”瑾月一步一步向木雪莹走过来。 “小姐,你瞒了我什么事情?” 瑾月这一问,木雪莹心中才稍安,还好,瑾月没有听见前面的话。 “没有,只是有些事情,想着改日同你说。”木雪莹依旧含笑道。 瑾月却是一步一步靠近木雪莹,伸手便要替木雪莹把脉,被木雪莹反射性躲开。 “小姐,你在骗瑾月,你的身体,是否出了状况?因为不想我们担心,所以隐瞒我们?”瑾月虽未听见前面,可看自家小姐这模样,也都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瑾月,你想多了。”木雪莹虽然嘴上这样说,可身体还是朝南宫轩澈靠去。 “小姐,如果真的没事,为何不愿让瑾月把脉?可是觉得瑾月医术不佳?”瑾月眸中似有泪意,小姐的身体,一定是有事瞒着她。那个药,莫非那个藏在尸体里面的药,真的让小姐...... 想到这里,瑾月立刻看向木雪莹,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小姐能让瑾月把一下脉吗?” 看着瑾月这样,木雪莹知道,若是不让瑾月把脉,她只会想的更加严重。 瑾月再次靠近,木雪莹确实没有再躲闪,只是将手缓缓伸出被子,瑾月立刻抓住了她的手。 本以为瑾月会跟着难过,可她的反应,却让木雪莹大吃一惊。 “小姐,你的身体只是比平时虚弱了些,为何方才要吓瑾月呢。”瑾月放下木雪莹的手,缓缓舒了口气,还好,没有异状。 木雪莹也跟着点头,笑道:“没有吓唬你,方才的话,你本来也就只听了后面部分不是?” 瑾月点头:“那小姐原本想隐瞒瑾月的,是什么?” 不等木雪莹说话,瑾月又出口道:“小姐,瑾月不希望小姐顾忌我们而将事情瞒着,人多一点,才可以有更多的解决办法。” 瑾月说着,竟是单膝跪了下来,玉阁不是不能跪,只是这个跪,当是在最忠诚发自内心的的时刻。 木雪莹抿唇,随即出声道:“瑾月,我与阿澈所说的事情,是关于你在月城的事情。我们想知道,你在那里,短短两天,都经历了些什么?” 既是瞒不过去,木雪莹索性将此事提上来,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了解瑾月当时发生的事情。 月城的事情……瑾月眸光一下子黯淡,记忆也飘到了之前,在那个小屋的时候,所看到的一切,这些,她真的可以告诉小姐吗? 瑾月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脚也控制不住往后退,她不能告诉小姐,若是说了,小姐必然觉得她贪得无厌,想要独霸小姐。 “瑾月?瑾月你看着我。”一旁默不作声的南宫轩澈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无法反驳的态度,蛊惑着瑾月。 瑾月也如同失神了一般,停下了后退的步伐,脸上的惧意也不自觉凝固起来,看向南宫轩澈,一动不动。 知道南宫轩澈如今使用的是催眠术,木雪莹便立即抓住机会,询问瑾月。 “瑾月,去年,你在东安,为了你家小姐找到空谷家族的藏身之地,不惜以身试险,最后在月城被人抓住,在你被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瑾月目光呆滞,在听到小姐和月城的时候,,目光凝聚了一瞬。 “月城……那时……我才逃到月城门口,便被天蚕网抓了起来,他们对我撒了药粉,我便昏了过去……” “在你被抓进那个小屋之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见瑾月没有再开口,木雪莹再次出声问道。 “在那个小屋……我……被他们拷住了双手,双脚……武功尽失,嗓子也被毒哑了,在那里,我看见……我看见……”瑾月涣散的瞳孔仿佛受到巨大刺激一般,不断凝聚消散,剧烈地颤动。 木雪莹看向南宫轩澈,后者额头已经浸出一丝汗水。 “在那个小屋里,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南宫轩澈握紧木雪莹的手,出声问道。 瑾月不自觉开始全身发抖,双脚也开始不听使唤地往后退。 “我看见……我看见了小姐……小姐和另外一个女子一起,有说、有笑。”说完话,瑾月仿佛失去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南宫轩澈也不禁吐出一口血。 “阿澈!”木雪莹连忙扶住南宫轩澈,拿出帕子替他擦嘴和手上的血。 “我没事,让她先回去吧。”目光落在瑾月身上,南宫轩澈的眸色沉了沉。 木雪莹点头,下床将瑾月扶了起来。 “小姐……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出息?”纵使被催眠,可自己说了什么,瑾月是知道的,如今,她不想告诉小姐的事情,已经被她说了出来,那么她,也不必顾着什么了。 “没有,你很勇敢,瑾月,你是对我最好最好的人,我……对不起你。”木雪莹抱住瑾月,心中忍不住地发疼,若是这样的事情,让瑾月造成这样大的恐惧,那么她在瑾月心中,一定是十分十分重要。 “小姐……” “瑾月,对不起,是不是我和紫依在街上的时候,你看见了?是我的不是,我不应该在你失踪的时候去陪叶紫依玩耍。那日,我本来是同她商量好,白日陪她逛了街,晚上便去寻你和阿澈,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瑾月你已经身陷险境,如果知道的话……” 木雪莹的眸光闪烁着晶莹:“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你不管,哪怕是搭上我的性命,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搭上性命!瑾月的瞳孔微缩,小姐的心里。她是这么重要吗? “没事的,小姐,没事的,是瑾月太敏感了,因为在之前,小姐便说过不信任瑾月的话,尤其是瑾月自作主张,令小姐生了怀疑。所以那日,看见小姐与紫依那么亲密,眼睁睁的看着小姐离我越来越远,瑾月的心里便十分难受。”瑾月没了顾忌,将原本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此生,能得小姐这样一句看重,她已经很满足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虚惊一场(二) 在与瑾月敞开心扉说了话后,木雪莹便将瑾月送了出去。 “阿澈,你还好吗?”回过神,木雪莹便立即替南宫轩澈把脉,还好,还好……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随即拉着木雪莹坐在床边。 “方才……她居然冲破了你的催眠,是否有什么古怪?”木雪莹并未忘记,瑾月方才是自己恢复意识的,就是她自己,之前被南宫轩澈催眠,也都根本恢复不了,可瑾月却可以,这实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南宫轩澈微微摇头:“应当存在两种可能。” “第一种,人的心智,在触及心中最重要的秘密时,他们的潜意识会不自觉反抗,甚至会反抗剧烈到,打破本身的催眠。” “你的意思,月城之事,是瑾月心中最不能提及的事情?” 南宫轩澈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反驳。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呢?” “另外一种可能……我目前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可这种情况,是真的出现。我曾对空谷家族的人使用催眠术,可他却在我问到一半的时候,自行恢复了意识。”南宫轩澈说道。 没有提是什么人,木雪莹却已经猜到,阿澈说的,必然是西晋百里世家百里毅,那日,阿澈差点不治身亡。 木雪莹紧了紧瞳孔,没有说话。 “莹儿,你可还记得对白翊使用催眠的的场景?” 对白翊……那个场景在脑海里显现出来。她明明要问出空谷家族的藏身地,可偏偏那个时候,白翊恢复了意识。 “阿澈,你的意思,莫非是空谷家族的弟子门人,不会受到催眠术的控制?” “不是不受控制,而是能化解我们的催眠。化解催眠,不会让我们本身反噬,而凭本身意志反抗的,却会给我们带来莫大的冲击。”南宫轩澈蹙着眉,若是如此,他们以后,还真的不好办。 木雪莹了然点头:“所以瑾月,应当是属于前面一种。”说到底,瑾月也不可能是空谷家族的人,这一点,木雪莹根本毋庸置疑。 也不一定,南宫轩澈眸光闪了闪,又咳了一声,道:“你方才,是如何让瑾月打消怀疑的?”瑾月的事情,木雪莹既然知道了,日后,自然知道要怎么做,他比较关心的,还是改变脉象这件事,若是木雪莹用了药物,这个药,还当真是有用之物。 他之前,只知道木雪莹是有可以将脉象伪装成不会武功之人,却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将脉象伪装成懂武功的。 木雪莹闻言却是不由得大惊,反问道:“难道不是你暗中动了手脚吗?” 南宫轩澈也是一脸茫然,随即不由分说,将木雪莹的手拉过去把脉。 “怎么会这样?真是太好了!”南宫轩澈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什么太好……”木雪莹说着,伸手给自己把脉,可脉象,却是让她不由自主地也有些欢喜。 脉象,是有武功的,木雪莹如今,只是因为接近两天没吃饭,有些体虚罢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木雪莹忍不住出声,带着些许欣喜。 “你试试运功。”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轻轻点头,又起身试了试轻功,竟是磅礴之力无法抵挡。 见木雪莹如此,南宫轩澈也终是确认了,木雪莹是真的没有失去武功,不由得起身将木雪莹拥入怀中。 “莹儿,还好,还好我没有铸成大错。” “阿澈,不要自责,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这样多的苦楚。”想到南宫轩澈在西晋时差点性命不保,木雪莹便是止不住的心疼,甚至她发病之时,南宫轩澈也以身体为盾,生生受了她那么多次攻击,这次,竟是气急攻心昏倒。 “阿澈,今日起,你的补汤,必须全部喝掉,每天,我要为你针灸,你不可以拒绝。”木雪莹的语气和眼神都带着十足十的威胁。 “……”南宫轩澈淡淡地收回目光。本来应该是意外之喜,可他怎么……就高兴不起来了呢。 “白芷。” “白芷在。”白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让阿香进来,我一会,要去连碧宫。” “是。” “现在去?”南宫轩澈道。江言如今多半还不知道在哪里,他可没办法跟着木雪莹一起出现。 “嗯,不管怎么说,看在赵夫人的情面,我到底还是要去看一眼。”赵夫人并非不疼爱赵芹,正是因为疼爱,不忍看她如此,才会劝她放手。 南宫轩澈点头。 “从今日起,我便是一个,武功尽失的人了,阿澈,以后,我可没办法跑了。”木雪莹勾唇一笑。 轻点木雪莹的鼻子,南宫轩澈颇有些无奈:“你若是想玩,尽管玩便是。” 木雪莹点头。对方既然那么想毁了她,那么,她自然也要奉陪了。 连碧宫。 赵芹才从坤画宫回来,心口仍旧跳的很快。真的只是千钧一刻,安楚的孩子,居然掉了,居然是司马倩下的手,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司马倩最有力的臂膀都被折掉了,本来惶惶不安,如今怎么可能冒险做出这种事情,再者,这个孩子的存在,对于司马倩,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如今安楚的孩子掉了,凶手是司马倩,可她们二人,都一定会将幕后之人认定是她吧?可她虽然不喜那个孩子,想要弄掉,可终究没有动手,至少她现在,还需要那个孩子的。 “木雪莹,永嘉皇后,好一个一箭三雕,竟是让我们三个人内斗,你好坐收渔翁之利。”赵芹几乎想要发狂,她如今,完全是百口莫辩,待安楚恢复后,定然是将她列为第一个对付的目标,而司马倩,如今杀了陛下第一个孩子,杀了这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别说陛下,就是文武百官,也是不会再给她翻身的机会。 “本宫,多谢姐姐夸赞,这样好的计划,本宫可是花了许多心思。”由瑾月与彩月两人一同扶着,木雪莹缓缓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来访,也没人来通禀一声,这些人,胆子还真是大了。姐姐失礼,还望皇后恕罪。”赵芹说着,眼神去刀子一般,刮在一旁行礼的阿珠脸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止如此 “姐姐,本宫,是跟在姐姐身后回来的,门也并未关,想来,是姐姐因着对楚妃和惠妃下手,所以心太过慌乱,竟是忘了关上大门。”木雪莹说着,由彩月瑾月扶着在一旁坐下,低声咳了一下,脸色微微苍白。 “都下去,本宫若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就割了你们的舌头。”赵芹挥手,声音淡淡的,可宫女们都不寒而栗。 “你们也下去吧,彩月留下来。”木雪莹说完,又低声咳了几下。 彩月本还要退下,听着这话,心中暗喜,随即不动声色留了下来。 直至此刻,赵芹才发觉木雪莹的异样,仔细打量,见她似有不足,不由得笑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个叫痕玉的丫头死了,娘娘心力憔悴,得了病症?” 木雪莹的瞳孔微缩,染上些许痛苦之色,忍不住闭了闭眼,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痛苦,才看向赵芹:“芹儿姐姐,你可知道,为什么我选择的是司马倩,而非你?” “难道不是因为她的婢女害了你的丫鬟吗?”赵芹不明白木雪莹为何与她提起此事。 木雪莹微微摇头,声音带着些许冷意:“当然不是,若将你与司马倩相比,我必然更乐意加害于你,只可惜……” “可惜什么?”赵芹忍不住出声问道,想到自己偏爱木雪莹的母亲,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猜测,可她却是不敢相信。 “赵芹,你真该庆幸,你有一个疼爱你的好母亲!”木雪莹厉声道,若不是有陈景芝,赵芹这种觊觎她男人甚至加害于她的女人,必然已经死了千万次了,那还能安好地坐在这里与她说话。 “彩月,扶我起来。”木雪莹将手抬起。 彩月立刻上前将木雪莹扶起来,往外走去。 “木雪莹,你说清楚,你让我母亲做了什么事?”赵芹起身,上前几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彩月立刻上前护住木雪莹。 木雪莹浅笑一声:“你若是想知道,请赵夫人进宫就知道了,何必要来问我,彩月,我们走。” “是。” 彩月应了一身,扶着木雪莹,与赵芹擦肩而过,走开了。 天已经将将昏暗下来,随后跟上的瑾月道:“娘娘,咱们如今,往哪里去?” “惠妃如今还在坤画宫吗?”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木雪莹只觉得还早。 “今日还在,明日搬去冷宫。”瑾月答道。 “娘娘,天色不早,娘娘的身子要紧,不若还是回宫去吧?”鼓了鼓勇气,彩月出声道。 木雪莹没有看彩月,淡声道:“彩月,如今,本宫既然选择用你,那么本宫的规矩,你要懂。” “是,彩月明白,不以奴婢自称,面对各种情况,都要做到面不改色,不可以惊慌失措。”彩月立刻正色道。 木雪莹没再说话,反倒是瑾月开口了:“彩月,娘娘的话,就是真理,你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问出自己的疑问,却唯独有一条,不能试图改变娘娘的想法,你可懂?” 彩月心中一慌,即便走在路上,却也依旧想要跪下去,瑾月立刻拦住了她。 “是,彩月明白了。”知道自己犯了娘娘两次忌讳,彩月一时间也不敢再说话。 此刻的坤画宫里,自安楚落红,陛下大发雷霆,下了旨意将她打入冷宫,又带着安楚回了落霞宫后,司马倩再也承受不住,瘫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司马倩,真的再也翻不了身了。 怎么会这样呢?司马倩抓住自己的头发,摸到头上的许多珠钗流苏,不由得心烦意乱,将头饰统统一股脑都拔了下来,如同失去理智一般,狠狠摔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司马倩筹谋那么久,居然落得如此下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明明她筹划了那么久,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木雪莹一来,便如此轻易将陛下的心拿去,如此轻易将她的全盘计划破坏。 她真的不甘心! 木雪莹走进来,看见的便是一个疯子坐在地方,四周散乱着一堆流苏发钗,而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孤零零坐在那里,如同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很是可怜。 但只一瞬,司马倩便抬起头来,看着来人是木雪莹,不由分说,挣扎着起身,朝木雪莹冲了过来。 “贱人!你个贱人,我要你给我陪葬——” 瑾月勾唇,随即上前点了司马倩的穴道,又扶着木雪莹找了一处软些的床榻坐了下来。 “司马倩,你如今,应该珍惜才是,你的结局,可远远不止进冷宫这么简单。”木雪莹微微闭眼,让自己的中气不足能够稍微缓缓。 “木雪莹你个贱人!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你要是想对我做什么,尽管来好了,我什么都不怕!”司马倩动弹不得,使劲用恶毒的眼神剐向木雪莹。 “咳咳,司马倩,如今……本宫也是多亏了你,才武功尽失,你说,本宫要怎么感谢你。”木雪莹有些虚弱,却不忘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武功尽失?哈哈哈哈……木雪莹,你个贱人,也有今天,你武功尽失,我可是高兴得不得了,便是到了地下,我也会是开心的,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司马倩狂笑着,几乎快要癫狂。 木雪莹曾经桀骜不驯,得罪了许多人,她的仇家很多,因为武功高强,那些人都不敢再来开罪她,可如今,若是知道木雪莹武功尽失,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杀掉木雪莹的,不需要她费尽心思报仇,就会有人将人头奉上,她难道不应该开心吗?这可是她这些日子里,听到的,最高兴的消息了。 木雪莹也没有太生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道:“我本来,是不会对你动手的,可谁让,你的那个好婢女,居然一心想要你死。”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阿秀怎么了?”听见阿秀的事情,司马倩不由得止住了笑容。 已经连续好几日,阿秀与她没有联系,还不知道陛下,究竟是放了她,还是将她送去了北翼军营。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是真相 “她?或许再过几日,便能到北翼军营,献身给那些保卫我大周边境不被北蛮进犯的将士们了。”木雪莹淡声道。 彩月不自觉抖了一下,娘娘话里的那种女人,分明就是军妓啊,通常,若不是罪大恶极,根本就不会被送去那里受人折辱。可阿秀,她记忆里,阿秀并不在这一列之中。 木雪莹浅笑着,看司马倩如同看一只蝼蚁:“司马倩,本宫武功尽失,可都是她造成的,她若真的担心你,又怎会留这样的把柄?可惜啊,你这个所谓的主子,居然还如同一个白痴,担心着她的安危。” “你什么意思?这是阿秀做的?”司马倩对于自家婢女,自认知道的还是一清二楚,能够让人武功尽失不奇怪,可奇怪的是,怎么能够让身经百战的木七公主木雪莹中招。若是她能轻易中招,那么早些年便尸骨无存了。 “很讶异吧?其实本宫,也觉得很讶异,我让人去查了,阿秀并非你从家中带来的家生子,而是宫中人,因为你原本带进宫的婢女不治身亡,她才有机会接近在你面前崭露头角,并且获得你信任。” 木雪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了司马倩的心里。 枉她自诩聪慧,竟是被一个婢女玩弄与鼓掌之间,双手逐渐握拳,眼神逐渐坚定。 “即便是如此,你如今来找我,又有何目的?你知道的,我绝不可能帮你。” 早已料到司马倩不会答应,索性,木雪莹也没想让她答应。 “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日后生不如死时,别记恨错人罢了。” 见司马倩仍旧警惕地盯着自己,木雪莹不由得摇头,随即准备起身离开,对于不必要的人,她向来的原则都是,能少则少。 离开之际,瑾月解了她的穴道。 “木雪莹——”看着木雪莹瘦弱的背影,几乎快撑不起皇后的凤仪,可却又那样的相配,似乎皇后之仪,本就应随身散发,是威,不是严。 木雪莹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司马倩。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恨你!我有时候都在想,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凭什么,一辈子都能握有尊崇,一辈子都可以活的像男人一样,一辈子,都不用对别人摇尾乞怜,从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司马倩满脸苦涩,走到一旁坐下。木雪莹见状,便也继续坐下,挥手让瑾月彩月两人都出去。 “很多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静默良久,木雪莹出声道。 司马倩却直接拍上了桌子,不自觉激动许多,可在木雪莹眼中,却是没有丝毫威胁:“真相?木雪莹,皇后娘娘,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相!” “你知道吗?我从小,都是对着别人摇尾乞怜,就如同一只狗!一只狗!好不容易,我得到了他们的宠爱,我凭自己的能力四处周转,让陛下将我娶进了宫里,可父亲他居然告诉我,他极力反对这件事,如果我要进宫,他就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你能想象我过去是怎么生活过来的吗?你能想象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吗?”司马倩怒目圆睁,双目赤红,双手紧握成拳。 “不,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呢。你可是一国公主,天下第二大国最受宠的公主啊,只要你想,只要你说,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甚至,即便是联姻,你还嫁给了第一大国做了皇后,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这种每天必须奉承别人的人是如何生活的。” “司马倩……” “木雪莹,我真的好恨你!如果不是你,不是安楚,我本该成为这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可是你们一来,我的所有计划,全部都毁了,你们这种什么都有的人,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呢。” 司马倩已经有些抽噎,却仍故作坚强,两只拳头在桌上不住地颤抖。 木雪莹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司马倩恢复冷静。 天空一声闷雷,恍若要将天空炸裂,在寂静昏黄的空气中格外引人注目。 “你说你付出了多少,那你知道,我在过去,又经历了多少刺杀,多少谣言,多少困难吗?”木雪莹的声音犹如水声清透,在空荡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你也知道,即便是一个普通大臣的府上,当一个女儿都不容易,皇宫里,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你当真以为,我从那么多皇子公主中脱颖而出,很简单吗?” “司马倩,不要总说自己付出了多少,却将旁人的努力都视而不见。” 话音落下,木雪莹也不再理会司马倩,慢慢走出了寝宫。 “娘娘,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见木雪莹走出来,瑾月大大舒了口气,在彩月讶异的目光之下,上前为木雪莹披上袄子。 “回吧。”木雪莹上了轿辇,却是再没说过话。 即便是回了宫里,也依旧不怎么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气氛很是压抑,皇后娘娘必然是有心事的。 回到寝殿时,南宫轩澈已经离开了,只有孤寂的她一人。 吩咐不让任何人进来,木雪莹便拿了十大奇毒之一云游子出来。虽然那人这次的毒药失败了,没有让她失去武功,可是否还拥有百毒不侵,她无法肯定。若是寻常毒药,根本不会让木雪莹这种本身有草药淬炼的人有作用,只有这种奇毒,才可以试出真正的效用来。 她还记得上一次,在木国境内被追杀时,受过一箭,那箭上,便是此毒。 不过刚喂自己吃下去,外面便传来了白芷的声音:“娘娘,陛下来看您了。” 木雪莹想要出声,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直直地向地上倒去。 一声响动,让南宫轩澈有些不安:“你们娘娘将自己关在里面做什么?” “回陛下的话,娘娘进去之前,只说不让人打扰,其余都没有吩咐。”白芷心里也有些许不安,可小姐一向有分寸,应当不会出事才对。 等了半刻钟,仍旧没有动静,南宫轩澈当下一急,直接要推门而入,白芷只得跟着要进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理亏 “都出去,烧些热水来,朕要沐浴。” 白芷前脚还没踏进去,便传来南宫轩澈冷冽的声音。 “是。”心中对于小姐的情况还摸不清,此刻,只能能听从陛下的吩咐。 热水备好时,推门进去,也只能依稀看见蚊帐遮掩之处,有两个人影相拥。 “都下去吧,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是。” 直到人都离开后,南宫轩澈才抱着失去意识的木雪莹走出去,顾不得许多,将木雪莹直接连着衣服放进浴桶之中,南宫轩澈立刻对着空气道:“阿香。” “阿香在,陛下有何吩咐?”目光扫及木雪莹,阿香也没有说话。 迅速写下几个字,将纸交给阿香。 “这几样东西,快些找来。” 扫了一眼纸条,心知事情严重,阿香立刻离开。 “傻瓜,不是说了,不会再让我们担心吗?”看着浴桶里昏迷不醒的人,南宫轩澈有些心疼。 在他看向窗户,等待阿香的时候,浴桶里的水却是逐渐变得乌黑深邃,木雪莹的脸色也开始变得红润。 “陛下。”阿香很快从宫外回来,带来了南宫轩澈所需要的药丸。 南宫轩澈点头,拿着药瓶走向浴桶,刚想将粉末倒去浴桶,却被浴桶的水所惊讶,木雪莹的手也从水里迅速伸出来,抓住了南宫轩澈,眼神带了些犀利,发现是南宫轩澈后,手便松了力道。 “阿澈,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轩澈心里很是欣喜,可想到她不顾安危,脸又立刻黑了下来,将木雪莹从水中捞出来,便拿了另外的药往水里倒。 木雪莹仍旧湿漉漉的,南宫轩澈却是连个眼神也没再看她,还是阿香看不下去,拿着毛巾替木雪莹擦身换衣服。 木雪莹原本还想生气,可看着那浴桶里逐渐清澈的水,想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不由得理亏地闭上了嘴,换好衣服便挥手让阿香离开。 “阿澈。” 南宫轩澈没理她。 “阿澈,我错了,我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至少在用药之前,应该把解药准备好的。” 这样一说,南宫轩澈的脸更黑了一度。 “阿澈——”见软的不行,木雪莹索性心一横,假装自己呼吸不了,站不稳便要往往地上倒去。 南宫轩澈虽然没有理会她,可他的心思都在木雪莹身上,此刻没有多想,立刻伸手抱住了她。 “莹儿,莹儿你怎么样?”轻拍木雪莹的小脸,南宫轩澈的语气带着十足的紧张。 木雪莹却是不经意间勾唇一笑,随即睁开了双眼。 南宫轩澈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弹一下木雪莹的小脑瓜。 “还真是调皮,就不能让我放心些吗?” “谁让你不理我,我不是没办法嘛。”摸着额头,木雪莹忍不住叫道。 “好,莹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别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若是再如此,我……”南宫轩澈收了收双臂,没有说话,就在方才,看见木雪莹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看见木雪莹小脸发紫的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害怕。 就是木雪莹之前在灵堂昏倒,他更多的是自责与懊悔,却没有小丫头会离他而去的感觉。可这次,他真的害怕,小丫头会就此离开他。 “若是这次我真的死了,你会如何?”木雪莹仰头看向南宫轩澈,得来的却是一个带有惩罚性质,肆意掠夺的吻。 直到木雪莹整个人都无力瘫倒,南宫轩澈才松开些。 “小丫头,你若是敢死了,什么保护天下苍生,我都不管,我一定让这个乱世更乱,硝烟战火,生灵涂炭,我会让这个天下所有生灵全部都是不得安宁。”南宫轩澈低声说道,带着从未有过的嗜血,就是木雪莹,也感觉到了一丝阴寒。 “阿澈,你真的会这样吗?你知道的,这是我的愿望。”木雪莹垂眸,不自觉往他怀里缩了缩。 感觉身上的寒意冷到了木雪莹,南宫轩澈这才收了些寒意,只是那股子天生的嗜血,仍旧挥之不去。 “你若是死了,留着愿望,与我而言又有何用?莹儿,你该知道的,我对这些人,从来不会留情!” 是啊,阿澈根本不会考虑这些人的生死,而以阿澈的能力,若是他想,随时都可以挑起战乱。 哪怕是现在。 “阿澈,我不会轻易死的,你要相信我。”木雪莹搂住南宫轩澈,柔声安慰道。她如今,是真的害怕,南宫轩澈在她离开后,一个人,若是没有战乱支撑他的心,他该如何活下去。 “无论身在哪里,无论我们是不是在一起,都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南宫轩澈动了动眸子,到底还是开口应下。既然莹儿这样担心他,他也不应当让莹儿担心才是。 两人相依偎许久,却都没有睡意。 “阿澈。” “怎么了?” “司马倩的事情,你知道吗?” 南宫轩澈眼眸微眯,而黑暗中,木雪莹并未看见,敢让他家莹儿受如此折磨,只管等着便是。 “莹儿是指司马印和她的父女关系?” “嗯,今日去了坤画宫,她说,从小都是卑躬屈膝,熬到可以进宫,司马大人却是没有同意。”到底司马印一直都是一力支持她坐后位,所以还是尊称一句大人。 “她不是司马印的亲生女儿,是一个青楼女子怀孕,将孩子赖在他身上,能将她养大已经是很不错的情分,对她本就没有多少父女之情。原本,司马印是准备从旁支送一个女儿进宫,与母后也是说好了,但司马倩却是去动摇了一些守旧的大臣,一起联名劝说母后和司马印,最后司马印逼不得已才将人送了进来。”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世上当真有如此狠心的父亲,可她的母亲,对她倒是很疼爱。” “司马夫人膝下无女,对司马倩,便一直当亲生女儿养着,有感情倒也不奇怪。” 木雪莹若有所思点头,随后便没有再说话。 “莹儿,你挑个时间,去见见东方先生吧,有些事情,有些疑问,到底还是要问出来,才会解开,憋在心里会出问题的。” 南宫轩澈笑着劝道。 第三百三十章 答案否定 “阿澈,你……” “尽管放心去好了,明日午时,我约了东方先生醉月楼一聚,你若是想来,三楼天字雅间。” “嗯,我先睡了。”木雪莹含糊不清说了一句,随即没有再吭声。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南宫轩澈却是猜的一清二楚,被人看透的感觉,真的不好。 可能看透她的,也唯有阿澈而已。 第二日。 东方钰如约去了醉月楼,南宫轩澈已经坐在等候。东方钰一身白衣飘飘,手上一把折扇,背上仍旧背着一把古琴,见南宫轩澈已经坐在那里,不由得拱手,声音温文儒雅,不似与木雪莹斗嘴时那般活力,更多了些沉稳。 “让安公子久等了。” “东方先生请坐。”南宫轩澈此刻一身紫衣墨袍,手上一壶已经沏好的茶,见东方钰来了,便起身为为他倒茶,又双手将茶奉上。 东方钰微微讶异,却是不慌不忙,将古琴解下来放置一旁,这才伸手将茶接了过来。 “安公子这几日,可还好?”吹了吹茶,东方钰轻轻抿了一口,他指的是宫中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南宫轩澈也没有讶异,东方钰是江湖百晓生,自然有他所独有的消息渠道。 “东方先生果然消息灵通。这几日,虽出了一些事情,却也一切安好,她,也还好。”南宫轩澈微笑道。 “见你的模样,也知是无事。你说那丫头,今日当真会来?”东方钰生性放荡不羁,即便这人是皇帝,即便两人在此之前只见过一面,不知对方脾性,他还是一贯随着性子。 南宫轩澈点头。 东方钰上下打量了南宫轩澈一番,称赞道:“她倒是好福气,毒舌凶悍成这般,也就你能降得住她,有你在她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南宫轩澈淡淡一笑,正要出声解释,门外却是传来了清脆有力的女声。 “许久不见,没想到再见,居然是在说我坏话,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不用抬头,东方钰也知道是谁,不由得笑道:“我可没说你坏话,天地良心,安公子可作证,我这是夸你好福气呢。” 门打开,又合上,走至两人面前,却是木雪莹无疑,一身浅紫衣裳,与南宫轩澈十分相配。 “你这夸,和损有什么区别?”木雪莹出声道,面色清冷无波。 东方钰一合折扇,看向南宫轩澈:“看吧,都嫁人了,还是改不了这些毛病,公子可要多多包涵。” 南宫轩澈笑着握住木雪莹的手:“东方先生放心,无论莹儿是何脾性,我都甘之如饴,只要她愿意忍受我的毛病同我在一起便好。” 说着,南宫轩澈看向木雪莹,后者也望向了南宫轩澈,两人都含情脉脉,目送秋波。 “咳咳!我说你们,能不能看在我一个孤寡老人的份上,别再秀甜蜜了。”东方钰立刻出声破了这气氛。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不由得轻咳一声,看向了东方钰。 “既然知道你是孤寡老人,就应该去找个心仪的女子结婚生子,成天辣手摧花,有意思?”木雪莹出声道。到底她不想拖,准备一开始便进入正题,心中的疑惑,早解开,才会更好。 只听这话,东方钰便知道,有些事情,果然是在心中积压得久了,他如今,没办法逃避了。 笑容微微收敛,东方钰仍旧露出笑容,可在两人看来,却是那样的勉强。 “丫头,你之前……曾经问过我,我为什么会帮你,我当时的回答……” “很敷衍。”木雪莹默默补上。 “嗯,却是很敷衍。只是,你们相像是事实,并非其他外在因素,而是你们的经历,与你们面对事实的态度,很相似,所以,我想看看,你能做到几点什么地步。”东方钰眼神空荡许久,又重新凝聚起来。 “你比我想象中做的还要好。只是,她没有你幸运,她最后,离开了人世。” 不待木雪莹插嘴,东方钰又道:“安公子前几日曾问我,心仪之人是否与你母亲有关,我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其一,你母亲与我相差快要十岁,若是按照当年的情形,我应当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子,即便是见到了人,以我本就贪玩的心性,如何可能动心?其二,在我闯荡江湖后,着实在武林大会见过一次,只是,我虽觉得她与凡尘人士不同,却也并非我喜欢的类型,私以为,这样的人,只可远观而不可深入了解。” 东方钰笑着解释道,只是笑容里却仍是有些勉强。 在木雪莹看来,这种事情,东方钰没必要说谎,因而微微点头,而且人已亡,她也不应当再追问别人的伤心事。 “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木雪莹有些抱歉,可随后又道,“也是你之前一直避而不谈,巧合也过于多,我才不得不往这处想。” “小没良心的,那也是本公子的伤心事,再者,我也没有将你当做替身,你就是你,当初担心你多想,我才没告诉你。”东方钰可是在木雪莹几岁时就陪伴着成长了,对于她当时的心,可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误会说清楚,便好了。”南宫轩澈说着,拍了拍手,门外等候的人便端着菜鱼贯而入。 “东方先生,南宁特有的风味,相信不会令先生失望。” 东方钰淡淡一笑:“二十九年,足够我踏遍千山万水,南宁,自也是没有错过的。” 南宫轩澈此刻是明白了,近朱者赤,他的小丫头,原来是与江湖人待的久了,生出的江湖性子,又与东方钰待的久了,便生出看千山万水的想法。 “那便尝尝这里如今的味道,看看与从前,是否有变化。”木雪莹笑道。 东方钰点头,拿了筷子吃了起来,动作斯文有条理,一气呵成。 “美则美矣,却着实不似以往了。” 南宫轩澈心思微动,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用过饭后,东方钰才道:“丫头,想让我帮什么忙,说吧。” “既是知道我需要帮助,你为何又迟了四个月才来?这却不像你的风格。”木雪莹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东方钰瞧了瞧两人,暗道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不好好回答,只怕还难过这一关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该说谢谢的,是我 东方钰淡淡一笑:“想着你要让我去大漠,得花挺长时间,这不是去安置我的东西,见我想见的人了吗?说到底,你这里的事情,总是急不得,慢慢来才是王道。” “……” “东方先生说得是,到底是我与莹儿太急了。”被批评,南宫轩澈也不见生气之色,仍旧是淡淡一笑。 “那你现在过来了,可是决定要去了?”到底两人熟的和葡萄干一样,木雪莹对他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东方钰也知道木雪莹恬不知耻的性子,脸色也没变,只点点头:“小没良心的,哪次你让我去,我没去的?这次你想让我去哪个国家,柔然?胡合?总之东吴的人认识我,我是不能去了。又是要去做什么,你说吧。” “确实是大漠,是胡合,你向来踏遍千山万水,却不知对胡合了解多少?”木雪莹看向东方钰。 “胡合啊。”东方钰低声重复一遍,随即眉开眼笑,“我曾去过几次,那里的人,豪爽,为人仗义,没有中原人的勾心斗角,绕圈子,倒还不错,丫头总算有良心了,给我想了个好去处。若是柔然,那可就不会这般好过了。” “柔然怎么了?”木雪莹敏感地捕捉到东方钰的话,出声有些促急。 “不要急躁,你看看,你家男人可是会吃醋的。”东方钰的折扇指了指一旁的南宫轩澈。 后者只淡淡笑了笑:“莹儿不必担心,我没有吃醋。” 随即又出声道:“东方先生有所不知,在莹儿原本的想法中,东方先生,才是去柔然的最佳人选。”气他家莹儿,当真是当他吃素的。 东方钰:“……” 木雪莹挑眉,随即又看向东方钰,却是没有方才那般急躁了。 “你说话不要吞吞吐吐,总吊人胃口,想提醒什么便说吧。”东方钰定然是知道陆梓昀已经去了柔然,即便是不知道,那也猜到自己会另外派人去柔然。 东方钰点点头,随即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柔然这个地方,我曾去过几次,那里的人,奉信国师,相信国师是上天派来帮助他们的,而国师又是生性多疑,若是你派去的人没有十足把握取得他的信任,那么还是最好不要擅自出现在他面前。” 生性多疑?木雪莹垂眸深思,掩去眸中的担忧。玉阁的势力大都在中原,对于北蛮之地,因为人的长相有异,在那边能插入的地方少之又少,北蛮人对中原人有敌意,犹如中原人对北蛮一般。 纵使胡合与中原的关系稍有缓和,可在其他地方,尤其是柔然,不知道为什么,对中原人敌意格外大,这也是木雪莹不希望陆梓昀去的原因,说到底,陆梓昀的武功一般,纵然才华横溢,可在那些蛮子眼中,才华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东方先生的话,可是说胡合这里,先生去了,势在必得?”南宫轩澈带着温润的笑意,可眼中的犀利却是如何也抵挡不住。 似没看见那探究的眼神一般,东方钰笑意未变:“安公子的话,在下岂敢不从,你们想要的结果,两年之内,必成。”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便是。”东方钰笑道。 将自己母亲上官燕的事情说了,木雪莹便等着东方钰的责骂,可想象之中的劈头盖脸并没有,有的只是感慨。 “都有流传,昔日南侯府上官大小姐,外出游历,再也不曾归来,我所得知的,也是上官小姐已离世。不想,竟是还有我东方钰不知道的事情。” “上官小姐她……确实应葬在东安临川海边,当年入葬之时,有人亲眼见证,我与莹儿猜想,应当是后来,被人开棺救走。”南宫轩澈道。 东方钰若有所思点头,郑重其事道:“不管怎么说,上官小姐一个奇女子,还能继续存于世上,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丫头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若是有她的消息,我必然竭尽所能救她出来。” 木雪莹点头,随即起身,南宫轩澈也跟着起身,对着东方钰,深深地弯下腰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东方钰微微吃惊,连忙起身去扶。 “东方先生,无论如何,都请受我夫妻二人一拜,你对莹儿自幼的保护与帮助,我们二人无以为报,若是日后有事需要我们帮忙,定当万死不辞。”南宫轩澈面色严肃道。 东方钰了然,随即站在那里受了他们一个大礼。 “我想知道,你们让谁去了柔然?若是我情报无误,花启之,应当还在西晋才是。” “去柔然的,是画中仙,西燕相府二公子,陆梓昀。”木雪莹沉默着没有说话,南宫轩澈便开口说了出来。 东方钰若有所思点头:“原来是他。”他就说,为何木雪莹脸色并不好,想来去南宫轩澈瞒着她,将陆梓昀送去了柔然吧,以丫头的性子,怎么可能允许陆梓昀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丫头,有些事情,既然反抗不了,不若试着接受,你要做的,应当不辜负他们的期望。”东方钰对于陆梓昀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只是,爱而不得,他也没有办法劝木雪莹狠心断绝往来,就是他自己也做不到。 木雪莹微微点头。 “行了,事情都知道了,如果可以,我会去看看他的情况。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嘱咐的,若是没有,我也可以踏上旅途了,已经许久没去看过大漠的风光,当真是无比怀念。”东方钰爽朗一笑,便要背上古琴离开。 “东方钰。” 东方钰的脚步微微一顿,丫头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 收回脚步,转头看向桌边的女子,木雪莹低着头,闷声道:“谢谢你。” “不必言谢。”东方钰落下话,转身迈步离开。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是。 看着东方钰消失,一步一步离开,走在茫茫人海中,逐渐看不清人影。 木雪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而南宫轩澈却是面有所思,东方钰,必然还有事情没有说才是,只是,他若真不想说,对莹儿也没伤害,那么他,也没必要去深究。 第三百三十二章 轻生否?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树林中四处鸟鸣清脆,一个白色衣裳,带着斗笠的女子,牵着马匹在林中静静走过,只留下枯枝败叶化成碎片的清脆声。 偶尔风呼啸而过,似有不寒而栗之意。 女子淡淡一笑,脚步的频率也不曾改变。 突然,一群鸟儿仓皇出逃,林中只剩下鸦雀无声。 “来了。” 女子喃喃一句,玉箫在手中优美地翻转了一个姿势,随即又稳稳落在手中。 随着风速逐渐加快,几个蒙面大汉站了出来,女子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两个包着头巾,蒙着黑布的男人从一旁走了出来,一脸的凶神恶煞,然而在黑暗之中却看不清楚,只能从声音可以判断出,这是两个正经的土匪。 “若是我不呢?”斗笠之下的女子不见丝毫惧色,依旧带着极尽温和的笑意。 红色头巾的男人不乐意了,原本以为这么晚出来的,应该非富即贵才是,可看这小姑娘一个,根本没带多少银子吧,如今居然还不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真当他们这些土匪手里没人命,是来和她开玩笑的。 “小姑娘,奉劝你一句,赶紧把你的马和银子银票留下,我们就放你走,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们不怜香惜玉,要是不小心碰到伤到你了,那时候,就是你想走,也都还说不定了。”红头巾男人粗着嗓门吼道。 女子笑容不减:“既然如此,几位不必对我客气,小女子若是磕着碰着,也与几位无关。” 见多说无益,男子道:“你这小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就别想走了,就让你尝尝爷的厉害,弟兄们,上!” 几个大汉一起冲了上去,带着对女子的轻视出拳,根本没有将眼前的女子看在眼里。 女子也没恼怒,只是拿着把玩的玉箫,以极快的速度在几人身上点了几下,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汉们,便都倒地不起。 “劝几位还是从良自首,小女子听闻,只要自动投案,县衙会宽大处理,日后做个惩恶扬善的捕快,正正经经取个妻子,一同耕种,也是一个不错的差事。”叶知涵话音落下,便继续牵着一旁的马儿若无其事往前走去,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糙汉子互相发呆。 穿出树林,到了一处空地,叶知涵淡淡笑道:“阁下跟随多时,不若现身一见。” 一片树叶呼啸而来,叶知涵迅速往后撤了一步,再重新站定时,她的马匹之上已经坐了一名男子。 “姑娘好本事,竟是以一人之力,二两拨千斤,撂倒一群大汉。”男子一副书生模样,风度翩翩,俊朗不凡,可脸上却是放荡不羁,吊儿郎当的笑容,一言一语皆是轻松不带陷阱之语,令人不自觉会放松警惕。 叶知涵一见到此人,便在心中加上了一个危险信号,看来她今日,还真是出师不利,不过是几日,便遇上这样的角色,还目睹了她方才出手的全过程。 叶知涵面带微笑,莲步微移,不疾不徐向前走了几步,将来人方才发出的暗器,那片威力无比的树叶捡了起来。 “公子也毫不逊色,凡功力深厚者,一草一木,皆可作武器。” 男子似是觉得坐着太累,便又翻了个身躺在了马上,抬头看着漆黑寂静的天空。 “姑娘,小生没有马匹,行至此地有些疲累,若是姑娘不嫌弃,可能带小生去城镇之上?”男子嬉笑道,顺带还将眼睛闭上了,也不怕将人得罪了。 看着马匹上厚着脸皮假寐的人,叶知涵也不恼怒,不过带去城镇,那便去吧,总之,此次出来,东安虽重,可游山玩水,赏花,赏月也很重要,因而她并不急着进东安,既如此,在这里多留些时日,自是可以的。 看着马儿的眼中似有不情愿,叶知涵不由得失笑,随即伸手轻轻安抚马儿,随即牵着缰绳向前走去。 马儿似乎也看出自己必须驮着背上这个男人,认命长嘶鸣一声,跟着叶知涵慢慢走着。 一路上,不论黑夜,白天,还是有什么上坡下坡,绕圈,就是连马儿前脚离地,男子在马背上也纹丝不动,靠近倾听,还有细微的鼾声,仿佛这人当真睡着一般。 叶知涵也没有丝毫不悦,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到了一处山顶,虽是山顶,却是因为无法再往上,真正的山顶,还要运功徒步跃上去。叶知涵轻轻摸了摸马儿,取下玉箫,温声道:“公子可在此小憩,小女游览些许山色,便下山。” 话音刚落,叶知涵便看了一眼陡峭的山顶,提气往上飞去。 山谷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走,越往上越是寒冷,也越是看不清路。 叶知涵也微微感觉到了寒意,还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却是没有畏惧,反而更是跨步向前。 终是跨过了重重阻碍,挥散了浓浓雾气,到达了山峰之顶。 入眼的,是万千山水,山与山之间的,是水,太阳直射河水之中,水光潋滟,远处山峰隐没,似是无路,却又依稀寻到了方向。一景一物都令人不自觉想要融为一体。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山下四处曼妙的风景,叶知涵不自觉感慨。她所经历的,着实太少,如今能看到这大好河山的景色,饱览眼福,真是大大的满足。 这样想着,叶知涵拿下了斗笠,轻轻张开双手与山色相拥。 然而不过刹那,从旁冒出一个人环了她的腰,将她往后一拉,稍稍踉跄几步,才停下来。 “我说姑娘,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居然要跳山寻死啊?我看你的模样,也不像是看不开放不下的人啊。” 叶知涵站稳,来人也放开了她,抬头一看,却是躺在马背上的那个男子,此刻正在手支着下巴,看着叶知涵。 “多谢公子关心,只是,小女在感受山水之自然,并无想要轻生之意。”叶知涵向后退了一步,与男子保持适当的距离,随后才施施然行了一礼。 第三百三十三章 无趣之人(一) “姑娘,出门在外,要不拘小节,若是都如姑娘一般,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男子嬉笑道。 叶知涵淡淡一笑,神色无异,对答自若:“人在江湖,不拘小节自是没错,但闺阁之忌,江湖,总是脱不了寻常人家。” 言下之意,无非是男子过于逾越,有失礼节了。 男子看着叶知涵,没有说话,最后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小妮子,当真是有意思,本公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女子,有趣,有趣!” 叶知涵不骄不躁,只是淡淡颔首:“多谢公子谬赞。” 随即又看向山下的景色,脸色如常,真的置身于景色之中。 男子靠在一旁的石头上,就见叶知涵如同被定住一般,看着远山环绕,目光炯炯有神,心下好奇,生出几分趣味,不由得出声道:“姑娘,这山色,当真如此好看?我为何没有看出来?” 看了一眼男子相貌平平的脸,叶知涵又转头看向大好河山。 “小女子有一言,不知公子可愿意听?” “小生洗耳恭听,姑娘请讲。”男子玩世不恭,根本没将叶知涵的话放在心上。 叶知涵微微颔首,回神,细细打量男子,身高八尺有余,剑眉微扬,嘴唇微微上弯,纵使有易容,可与生俱来的贵气根本无法隐藏,眉宇之间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叶知涵微微摇头,道:“小女子曾有缘得高僧指点,对于面相,有过几分了解。” “公子戾气太重,不若听小女子一言,少造杀孽,多为身边人谋福祉,宽恕你的敌人。” 原本还放荡不羁的男子,眼神变得阴鸷起来,甚至在一瞬间有想要动手灭口的冲动,但又看见眼前女子面带适宜的微笑,不骄不躁,望着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姑娘这话,还真是说笑了。小生哪里来的敌人。” 叶知涵没说话,只是笑眼盈盈看着男子,眼神似有穿透人心的力量,似乎将男子方才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见叶知涵没有说话,男子也不再言语。 “我说姑娘,我们是否应该走了?”不过刹那,男子依旧笑的云淡风轻,对叶知涵的目光置若罔闻。 叶知涵微微颔首,随即拿着斗笠转身向下跃去。 不过才到山顶站定,男子也已经重新躺回了马背上。 叶知涵也没说话,牵过缰绳便开始了下山的路。 若是这位公子想同她耗,她也没有意见,毕竟,她的时间很多,这乱世,一时半会儿也是打不起来,只是各个边境偶尔有些小摩擦罢了。 “姑娘,我看姑娘这一路走走停停,四处赏景,却不知姑娘要去哪里?”马背上的男子似是觉得无聊,亦或许觉得压抑,出声打破了沉默。 “天下之大,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叶知涵轻轻笑了笑,她如今,是真的轻松,师尊临走之前,告诫过她,不必留在南宁,可去四处增加阅历感受这世间的七情六欲,酸甜苦辣,都不必错过,说到底,也都逃离不过这红尘。 听出叶知涵话语中的轻松之意,男子不由得坐了起来,看向往前走的叶知涵,似乎,是真的很轻松啊。 “这么说,姑娘是此次出门,乃是为了寄情山水?” “有何不可?”叶知涵笑道,到底是带了一丝人的情绪期盼。 “到底历经世事不多,来尝尝这人间百味,也是不错的选择。” “姑娘,这世间,可没有姑娘以为的那般太平。难为姑娘独自一人出来闯荡,小生正好无事,也是一人,不若与姑娘同行,你看可好?”男子挑眉笑道。 “同行……”叶知涵轻声道,似是在考虑,但不过刹那,还没等男子的窃喜涌上,又出声应道,“小女子许是有些沉闷,公子不嫌弃,自是可以。” 盯着面前白衣女子的背影,男子眼中划过一抹阴鸷,也划过一丝不解。怎么会有这样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人呢?与那种伪装出来的清净之色截然不同,这是一种不必说话,不必过多动作,过多表情,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平和。 与那个人的死寂,完全不同。 “公子若是觉得无聊,不若与小女子聊天,亦或许,公子也可小憩,越过这座山,应当会有人家。”叶知涵的声音温润细腻,不会叫人生出一丝不满来。 “姑娘可是富贵不愁,喜乐无忧?小生瞧着,姑娘似乎也没什么烦恼之色。”男子又重新躺了回去,仰头望着天。 没有追究男子话里的无礼,叶知涵心思微动,声音依旧那般纯粹:“许是家中保护得太好,小女子自小便没什么阅历,想来,经历的事情少,烦恼自然也少。公子若是有什么忧愁之事,不若与小女子说说,也许能开解公子。” “经历得少,烦恼也少?你这话,还真是有点意思。”男子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却是越过了叶知涵的意见,没有回答。 叶知涵也不言语,静静往前走,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一男一女一马,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偶尔到了城镇,安顿了男子与马匹,叶知涵便去拿了宣纸,到了安静的院子里,自行画了起来。 男子出了门,看见的便是叶知涵在作画,一笔一画,细致非凡,神色间也是认真之色。 “姑娘这是在做什么?”男子一跃而下,到了叶知涵身边,本意是想靠的很近。 而叶知涵却飞快收了笔,一个轻盈转身,便与男子拉开了距离,随即又若无其事继续作画。 真没意思。男子心中暗想。 叶知涵一直不冷不热,不理不睬,男子也无法得寸进尺,这些天来,竟是什么进展都没有。 “群山环绕,山河壮阔,姑娘好胸怀。”男子说着,又恬不知耻靠了上来。 “公子谬赞,不过当初教授小女子的先生,心境开阔罢了。”对于男子这些日子的得寸进尺,叶知涵一直都是以退为进,不留痕迹躲开。 第三百三十四章 无趣之人(二) “姑娘,小生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不知姑娘可能将芳名告知?”男子嬉皮笑脸道。 “名字不足挂齿,公子与小女子不过萍水相逢,想来,这名字也是无关紧要的。”叶知涵手中动作不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男子却还是不死心,突然靠了过来,叶知涵又翻了身,躲过去。 “姑娘,小生从见姑娘第一面起,便对姑娘起了心思,许是姑娘特有的气质吸引了我,也或许是其他的,但我,是真的对姑娘一见钟情。”男子突然严肃起来,看着叶知涵也没靠近。 叶知涵没有半点讶异,微微抬眼看向男子。男子眉宇之间透着点点紧张,呼吸也有些急促,似是下了极大的勇气。 “公子还是莫要说笑了,小女子对公子,并无男女之意,还请公子见谅。”叶知涵微微颔首表歉意,言语间不见尴尬之色,也并无取笑之意。无论此话是否当真,为人和善,总不至于交恶。 男子微微一愣,很快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姑娘,可曾有心上人?” 心上人?叶知涵拿笔的手微顿,脑海中闪过自幼被训诫不可上心的南宫轩澈,但……这似乎只能算青梅竹马,到底两人都无男女之意。 叶知涵微微摇头,道:“并无。” 男子勾唇轻笑,眼中闪过一抹自信:“姑娘若是自信,可敢与小生打个赌?” “公子不妨说来一听。”叶知涵为人并不狂妄,若是不知赌约便应下,在她眼中,是没有分寸可言。 男子却是一脸戏谑:“我打赌,你会爱上我。” 叶知涵听后,却只当一个笑话,轻轻笑着摇摇头。 “如何,你可敢应下?”男子却不管不顾,直接问道。 “自是可以,却不知公子想以何为赌注?”叶知涵稍作思索,便启唇应下。她的心,难道不受她的控制吗?叶知涵只觉得眼前男子有趣得很,却不知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既是目的还不清楚,索性与他过过招。 男子将叶知涵的想法知道得一清二楚,却是没有主动戳破,若是戳破了,只怕她要反悔,这倒没有意思了。 “姑娘,若是小生赌输了,可答应姑娘一个要求,只要在小生能力范围之内,皆可,姑娘以为如何?”男子带着星光的眸子,洋溢着无比的自信。 若非对自己了解颇深,叶知涵几乎都会怀疑,这人是否有读心术,就这样笃定会赢得自己的心。 “这赌约,小女子应下。若是小女子输了,也应下公子一个要求,但须不背亲友才可。”叶知涵浅笑答道。 男子不以为然,微微点头:“姑娘尽管放心,如此,可能将芳名告知于小生?总是姑娘姑娘的叫,只觉得格外不舒服。” 一个转身坐到一旁石凳上,男子便支着脑袋看着叶知涵。 微微垂眸,目光洒落于宣纸之上,朱唇微启,声音如同二月清风,温润如玉:“秦桑。” 若是再用惜画一般敷衍的名字,是取不了信的。 “秦桑?”男子挑眉,似是掂量名字的可信度。 叶知涵微微点头,再次提笔作画,丝毫不受影响。 “倒是好名字。”男子笑了笑,道,“秦姑娘这次为何不问小生名字?可是在与小生划清界限,担心输给小生?” “小女子相信,公子会将名字告知。”叶知涵不紧不慢答道。 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又跨步道叶知涵身边,刻意凑近,又变回了原来的痞样,道:“我呀,姓方名洛尘,来自西晋,小桑桑可要记住了哦。” 温热的呼吸打在叶知涵的脸上,叶知涵的脸色却是没有一丝变化,就是连耳尖也不曾红过,只微微退开一步,面色沉静如水。 “方洛尘,公子名字不错,小女子记住了。”叶知涵微微颔首,又若无其事地换了一处继续作画,每一笔都勾勒出山河壮丽,便是大好河山,却也不失简约细腻。 方洛尘却是没再出声打扰,叶知涵便心无旁骛,静静地将画作完成,随即,收了笔,转身回了房间,等它风干。 没有不相干的人出来打扰,叶知涵只站在窗前,静静凝望着院子里的一景一物,手持着玉箫吹了起来。 箫声回旋婉转,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沉静犹如丽人舞,让人沉沦。 画作旁突然多了一人,不知龙飞凤舞做了些什么,随后又离开了,一曲毕,叶知涵才徐徐走了过去。 原来,方洛尘方才到此,在画作之上题了一句诗,其字便是龙飞凤舞,与原本的书生模样截然不同,却与那放荡不羁的性格十分相配。 “都说字如其人,想来却是不错。”叶知涵微微做了评论,抬头看向面前的屋顶,方洛尘正躺在屋顶,好整以暇看着她。 “小桑桑还真的聪慧,只可惜,我的模样,还真是文绉绉的,一点也不像我。”方洛尘说着,还故作叹息,摸了摸自己的脸。 “多谢公子夸奖。”叶知涵刻意拉开两人距离,随即将画纸缓缓收了起来。 方洛尘直接跃到叶知涵眼前,挡住了她回房的路。 叶知涵顿了脚步,没有说话,静候方洛尘的下文。 “你我到底相识多日,怎的唤我公子这样疏远的称呼,不若唤我一声洛尘,也比公子好许多,省的旁人还认为,我是跟踪于你的歹人。”方洛尘说着话,却是半分害臊也没有,还生出些不满之意,仿佛当真是叶知涵做了错事一般。 若是木雪莹,只怕早已动起手来,哪里容得他得寸进尺。叶知涵却并无尖锐之意,如同夏日里盛开的睡莲,温和了整个夏日。 不过淡淡一笑:“小女子与方公子本就萍水相逢,家父常教导,唯有交心互信之人,才可互称名讳,想来公子也是出自世家,应当懂得此番礼仪才是。” 言下之意,无非是,若是想叶知涵唤他名讳,必然要与她相熟,而这个程度,却是由她自己把握了。 倒是个伶俐的女子!方洛尘脑海中再次浮现一抹白色身影。 第三百三十五章 自恃貌美(一) 微微敛起思绪,叶知涵却已经绕开他朝屋中走去。方洛尘立刻看向叶知涵,笑道:“小桑桑,你必回爱上我,这个赌约,尽管看着好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方洛尘脸上,依旧洋溢着自信,甚至带着些狂妄。 叶知涵淡淡一笑,道:“小女子且等着那日。” 不过三分钟热度,往日里,说这种话的大有人在,可都不过几日,便也都尽数散去,再没来打扰过她。方洛尘这话,如今听在叶知涵耳里,也不过是句妄言。 再者,叶知涵打心眼里不信,这个人,是真的喜欢她。他或许,也在试探她,正如她一般。 一连几日路途,任凭方洛尘再如何逗乐取笑逾矩,叶知涵也纹丝不动,那个称呼,也一直停留在“方公子”的位置。 这日,两人到了一座城镇,从踏入镇里,周围的气氛便十分怪异,街上人来人往,依旧有摊贩,吆喝声也从未停过,可令人奇怪的是,他们的声音,并非一般摊贩,那般纯良,甚至他们的眼神,也不似普通摊贩一般,偶尔还会拿眼神瞟向刚刚进镇的两人。 两人武功非凡,这些人不过轻轻一眼,两人也都能感受得到,却仍旧面色如常。 “小桑桑,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不如我们去找个客栈投宿吧。”方洛尘笑嘻嘻牵过叶知涵手中的马,道。 因着赶路,便又另外买了一匹马。 带着斗笠的叶知涵微微应了一声,跟着方洛尘随便进了一家客栈。 就在两人进栈之后,摊贩们甚至买东西的人都暗自沸腾起来。 “兄弟们,今天又有一桩买卖,该准备家伙事了。” “是啊是啊,看他们打扮,两人都非富即贵,那个带斗笠的女人,应当是个绝色美女啊。” “可不是嘛,我看一旁那个男的,爱慕宝贝得很,我们要是抓不住那个男的,就先抓女的好了。” …… 进了客栈,两人挑了转角相邻的两间房,随后,方洛尘便死皮赖脸进了叶知涵的房间。 “小桑桑,今日,咱们好像进了贼窝了啊。”方洛尘坐在桌旁,面上却无丝毫惧色。 叶知涵也是面不改色:“倒是没有想到,北周这样的大国,还会出现整个城镇被山匪所占的情况。” 想来,哥哥也是有些疏忽大意了,此事,她还需找个时间传信说明一下,能在此事上面,帮哥哥姐姐,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民不聊生,你以为,其他几国就当真好了?”方洛尘却是摇头,面露正色:“天下虽没大乱,可到底是小摩擦不断,各国也都在不断练兵,光是这些,百姓就需上交许多税,早已超出负荷。小桑桑到底是没有多少历练,果然还是需要小生同行才是。” 方洛尘末了还不忘自夸一句。 叶知涵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了前面:“公子眼力,小女子自叹不如。却不知这些,都是乱世所逼。” 民不聊生,这些百姓,竟是自家哥哥所逼吗?那么南木呢?叶知涵在南木,却并未见到这样,由整个山匪,占领整座小镇的情况。 或许,她应当去看看这里的县令。 “论中原六国,唯有东吴与北周,百姓稍稍和乐,其余几国,皆是大力劳役百姓。”见叶知涵认输,许是为了张扬,方洛尘又多嘴说了几句。 叶知涵微微抬眸,正要说话,门外却是响起了敲门声。 “公子,小姐,饭菜已备好,不知是送来房中,还是在下面用?” “送来房中,这里便可。”方洛尘笑道。 “有劳送去下面,我们稍后便下去。”叶知涵淡淡出声打断。 “是。” 待人脚步声走远,叶知涵却是将斗笠重新戴上,随即开门走了下去。 方洛尘本还有开口询问,方才她是想问什么,见她离开,却也扬了扬手中银扇,跟了上去。 到了楼下,已经坐了不少人,还偶尔有人走进来,一切都如同普通客栈一般。 饭菜送上来,两人便吃着,方洛尘仍旧在不停说笑,叶知涵出声回答,疏远之意仍旧分明。 方洛尘笑道:“小桑桑,我听闻这附近有处瀑布,从高处落下,无比震撼,要不要一同去看?” “瀑布,自然可以。”叶知涵微微点头,声音依旧温和中带着疏离。 方洛尘却似没感觉到一般,脸上笑意更为真挚,不时还替叶知涵夹菜,只看着如同一对夫妻,真是羡煞旁人。 叶知涵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她的性子,倒也不急躁,他夹了来,她便让店小二另拿了碗,放了进去。 用过饭后,叶知涵便回了房,方洛尘想跟进去,却是被拦在了门外。 “古人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公子还是回房吧。”叶知涵温润如往常,但实则,她已经在服解药,那饭菜,吃了不出一个时辰,便会让人失去武力,若是两人不出客栈,那么睡梦之中,便会为其所囚,若是出去了,想必那瀑布之处,定有天罗地网,只等他们去。 方洛尘回到自己屋中,也同样服下解药,随后在床上盘腿消化,让药性加速散去。 本来还想替美人为解除药性,趁机揩揩油,增进一下感情,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居然被美人一次次拒之门外,这可不像他啊,难道……是这张面皮影响到他的魅力了? 方洛尘摸了摸脸随即拿了块镜子,照了起来。 虽没有原貌好看,却也算得上玉树临风,想来,是这个女人,六根太过清净吧。 叶知涵敲门,无人回应,便推开门,瞧见的,便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坐在床上,拿着铜镜,还抚摸着自己的脸,犹如在看绝世美人,一时竟入了迷。 落在旁人眼中,只觉得,这可能,已经不是可能了,这……就是个变态! 叶知涵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男子,不,不是第一次了,她依稀记得,有次去见哥哥,他便是在对着镜子观赏自己。 她那时还问了一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三百三十六章 自恃美貌(二) 南宫轩澈那时回答的是:“你来了,快来帮我看看,是否我长得丑。” “哥哥这是什么话?天下四杰,哥哥首当其冲,若是哥哥都不算好看,又有谁能担得起这两个字?”叶知涵当时只是笑了笑,随后出声问道。 南宫轩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却并没有从前的那般完完全全的自信万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对了,那是在她偷偷离开南宁,去南木的路上,被南宫轩澈半路抓住了,而那时,哥哥与姐姐二人已经生出了些许感情,当时,正是南宫轩澈在疑惑,为何木雪莹对自己,没有动心。 纵然在木雪莹面前表现得如此自信,可南宫轩澈心中,却是十分没底的,到底感情之事,不可以常理判断。 所以……方洛尘如今这是……认真了吗? “小桑桑,你,那个,你别误会啊,我……我不是……”方洛尘立刻将镜子随手一扔,便走到叶知涵面前,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 “没事,公子不必担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女子不会多想。”叶知涵敛了思绪,只淡淡垂眸看着地板。 “时候不早了,方公子若是还未收拾好,小女子便回房稍候片刻。”叶知涵微微颔首,随即便要转身离去。 “没,没有,我,那个……已经是好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小桑桑这边请。”方洛尘微微一笑,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不羁,做了一个比较优雅的动作。 看着叶知涵颔首,越过他走了过去,脚步微快,不似以往平静,方洛尘眼中染上一丝笑意,随即跟了上去。 终究是个女子,便是再如何受佛法熏陶,超脱世外,可女子,终究是女子,怎会敌得过他,不过略施小计,便可令她中招。 到了楼下,方洛尘便问道:“店家,我在进小镇的时候,便听闻这附近有处瀑布,却不知是在哪个方向?” 店家很是热情,看了一眼方洛尘,笑道:“瀑布就在东处,沿这个方向便可,不过山路崎岖恐两位走错,不如我让小二与两位一同前去,做个引路人,公子意下如何?” 方洛尘微微思索,随即看向一旁的叶知涵:“小桑桑,你觉得呢?” 叶知涵微微点头,此刻,她已经重新戴上了斗笠,手中仍旧一柄玉箫。 “那便劳烦小二哥了。” “不敢不敢,公子小姐这边请,请随小的来。”被点到的小二立刻手脚麻利地出来,领着两人便往瀑布走。 一路上,方洛尘与小二问东问西,拉扯家常,倒是显得叶知涵有些格格不入,却也好在,方洛尘总是将这些,再同叶知涵说一次,倒也得到叶知涵一如既往不远不近的回应。 方才的事情,似乎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了一般。 秦桑,逃避,可并非是件修佛之人可做之事。方洛尘心中暗笑,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日子可还长着,需得慢慢来才是。 辗转到了一处小山山脉,四处杂草丛生,唯有一条若隐若现,弯弯曲曲,被草木遮掩的小路,显示着曾有人上去过。 “小桑桑,小心呀,不然,不然就我来背你吧?也省的弄脏你的衣裳。”方洛尘说着,便停下了脚步,作势要背叶知涵。 叶知涵却是习惯性往后退了一步,可这里却是凹凸不平,立即便失了衡,她此刻却也不得露出武功,否则,后面的戏码也难以上演,却是给了方洛尘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当下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便将人救到了自己怀里,趁机还占了便宜揩了油。 “多谢方公子。”叶知涵知道此人动机不纯,早已平复心情,此刻被救的场景也在意料之中,不过淡淡颔首,没有过多言语。 方洛尘微微挑眉,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接下来,还是让我扶着你吧。” “只需小心着脚下便可,多谢公子关心。小二,还请继续带路吧。” 叶知涵的声音暖暖的,令原本的店小二都有些发愣,直到方洛尘拿微凝的眼神看他,才晃过神来,连连答道:“好嘞,小姐公子这边请,脚下偶有不平,还请紧着些。” 叶知涵微微一笑,刹那间,颠倒众生,她此刻头上斗笠上的帘子已被她掀起,露出原本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 店小二被惊讶到,却是没敢再多看,急忙前面带路,却是不小心这里磕一下,那里碰一下,不时却还回头看看叶知涵,颇有一见钟情的模样。 叶知涵却只是面带微笑,不曾有过不悦或者得意。 一路上磕磕绊绊,终究还是到了瀑布。 “小姐,公子,这条小路直接走过去,便是开阔的瀑布,小姐和公子可尽情欣赏,小的就在这里等候两位。”小二说着,还将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们能找到来时的路。”方洛尘毫不客气的是下逐客令,显然对小二方才的行为和眼神都是十分不满。 叶知涵淡淡笑着摇头:“劳你领我们来此地,多谢了,此刻倒也不好再麻烦。” 知道叶知涵是安慰,店小二只得不情不愿告辞,随后转身离去。 直至没了小二身影,叶知涵才转身沿着小路走过去。 “小桑桑,你不怕吗?”方洛尘朝着叶知涵恬不知耻靠了过去。 “为何要怕?”叶知涵一脸的平静,没有要与人厮杀的激动,也没有被人包围的恐慌。在她看来,方洛尘的武功应当在她之上,而他们二人,即便是制服不了这一大群人,可要是逃走,却是绰绰有余的。 “小桑桑,知道吗?你这样,对一切都看透,可是会将爱慕你的男人都吓跑的。”方洛尘嬉笑道。 叶知涵抬眸看了一眼方洛尘,又将目光放在小路之上:“小女子本无心,吓跑爱慕之人,虽非小女子所愿,却也是为了他们好。” 在叶知涵看来,她,是不会爱上任何男子的,这一次出来,也不仅仅是她想要感受人生百态,欣赏世间万物。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她如今,年方十五,再过几月,便是十六了,原本去年此刻,便已经有络绎不绝的人上门提亲。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可有真心? 可她只觉得,自己这十几年,似乎除了学了些东西,什么事都没有做,若是嫁人,看似全了父母心愿,避免了自己与莹姐姐争斗。 可说到底,她本无心,学了这般多的东西,没有用武之地,她自己,也真的无心嫁人,无心如同母亲一般,在家中相夫教子。 她知道,母亲曾经,也是想要出江湖闯荡一番,没多久便遇到了父亲,纵然母亲为了爱,留了下来,将自己关在四角庭院中,可这也成了母亲心中永远的遗憾。 她本无爱,自然不必留在那后院之中,为人生儿育女。 木雪莹的担心,其实并不错,她此刻出来,不再回去,便是抱了不嫁之心,只要如同姨母一般,人不在南宁,便是有人提亲又如何,只要她不嫁,无人可逼她。 荣和公主,婚嫁自主。 哥哥,多谢。 “无心?小桑桑,你是同我说笑吧,若是人没有心,又是如何能够活下来?”方洛尘笑道。 明明是虚妄之言,方洛尘却故意听不懂,拿了半句说事。 “那么,公子可是真的有心?”叶知涵停下了脚步,看向方洛尘,淡泊明志的微笑,仿若看透一切。 方洛尘的精神不自觉凝了起来,叶知涵却是又看向了前面:“到了,小女子先行进去观赏。” 不待方洛尘回神,叶知涵已经踏了进去。 那么,公子可是真的有心? 方洛尘有些晃神。 他,真的有心吗? 这个问题,似乎,很是复杂呢。 方洛尘笑着摇头,无论如何,他只需,按照他的想法做就行了,旁的人,他不在乎。 见叶知涵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便立刻追了上去。 然而已经晚了。 方洛尘到了瀑布处,四周着实开阔,瀑布自上而下倾泻,四周山石却成包围之势,着实是个埋伏人的好地方。 叶知涵则已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这些人的打扮,都是寻常街边百姓的打扮,可却都目露凶光。 “下面的人听着,立刻写信给家中,让他们送钱来,不然……哼!你的如花似玉小美人,可就性命不保了!”站在半高处的老大喊道。 方洛尘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眼神看向叶知涵,后者不动声色点点头。 方洛尘也立刻点头,随即立刻欺身上前,目标直对着方才说话的人。 叶知涵也立刻从刀下挣脱,随即向那个土匪头子跃去。 他们甚至连叶知涵如何从刀下逃脱都看不清,只觉得眼前一花,美人便不见了。 那个土匪头子还有他身边的人倒也不是吃素的,见两个人一同过来,立刻拿了大刀砍去。 只刹那间,双方便打斗起来。看着两人武功不俗,他们立刻使用了车轮战术,一波一波上去。一时间,两人竟是不能近土匪头子半分。 “兄弟们,今儿这两个,咱们去打劫不到什么了,只能卖去窑子,兴许还能值几个钱,这个女的,抓住之后,弟兄们就先分了吧。”土匪头子激励道。 下面的人听见,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正在打斗的人也都更加卖力。他们都看见了叶知涵是个多么美丽的女人,若是能让她在身下娇声叫喊,死了也都甘愿了。 方洛尘听了却是抽空看了一眼叶知涵,见她脸上半分动怒都没有,不由得道:“小桑桑,他们可是要对你做卑劣之事,你还不生气?” “值得吗?” 叶知涵武功并没有方洛尘那般高,此刻,分不了眼神,只是反问了一句。 “哈哈哈,确实不值得。不过小桑桑,他们的无礼,我给你记下了。” 只见话音刚落,原本笑着的方洛尘,立刻眼神似剑,身形快如闪电,穿过了众人,到了土匪头子身上,点了他的穴道,折扇上的尖锐,抵住了他的咽喉。 土匪头子本来还在一旁看戏,根本毫无防备,再眨眼,自己却是动弹不得。 “叫他们住手。”方洛尘笑嘻嘻的,可笑容却去魔鬼一般。 “住、住手!快住手!”土匪头子立刻喊道。 底下的人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住了手,叶知涵便轻轻一跃,落在了方洛尘身边。 “多谢公子。”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方洛尘笑道,又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男人。 “他……不知道小桑桑想要做什么?” “送官府吧。” “官府?小桑桑,他们……”方洛尘笑着要说话,叶知涵却也是含笑看着他。 见方洛尘没说话了,叶知涵便道:“他们不是受官府压迫,从百姓逼不得已成为山匪,而是本身不自爱,良田不种,秋收不论,自甘沦为山匪,打劫路人,这一类人,不可饶恕。” 方洛尘笑道:“确实,确实。”看见秦桑姑娘,还真是不好糊弄,他果然,还是大意了。 说着,他又看向土匪头子:“你们放心,不过是去一趟,便请吧。” 碍于方洛尘颇瘆人的目光,土匪头子不得不让底下的兄弟跟着一起,竟是真的被带去了官府。 整个小镇,除了那些人,需要改过,还有少部分逃离的人,官府也已经展开了搜寻。 两人离开官府,又来到了瀑布处。 方洛尘躺在壁上一根树枝上,叶知涵则在继续作画。 方洛尘手中把玩着叶知涵的玉箫,上好的玉质,昭示着本身主人的不凡。因着确定过叶知涵相貌没有易容,纵使名字容易为假,可他让人查过此人,不论相貌还是名字,居然在江湖上都没有,那些朝廷大家也同样没有。 他几乎都怀疑,这人所在的家族,是真的十分低调,亦或许是十分小派的家族,小到他根本不屑一顾。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眼前这个女子与朝廷毫无关系,毕竟那些深闺之中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能有她们的资料。 查不到消息,才是真正最重要的消息。 看着玉箫一时兴起,却是直接吹了起来。 一曲毕,叶知涵道:“公子似有烦心之事,若是觉得秦桑嘴严,不若与秦桑倾诉,兴许能有解脱之法。” “烦心之事?倒是有一件,小桑桑,你为何总是这副冷淡疏离却不失礼貌的模样?” 第三百三十八章 行善之人最绝情 方洛尘笑着问道:“洛尘自认阅人无数,却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莫不是……你在欲擒故纵?” …… “自小养成的淡泊性子,同欲擒故纵却是截然相反。小女子所言,皆是心中所想。”叶知涵仍旧在作画,眼中一景一物,皆纷纷跃然纸上。 方洛尘侧身看向叶知涵,不由得道:“我瞧着,小桑桑,虽是修佛之人,竟是个绝情之人。” “不知公子此话,从何说起?”叶知涵倒是第一次听到此番言语。 “都说佛门日行一善,渡人劫难,可这许多男子因小桑桑你,都失了心神,你拒绝,也拒绝得干脆,着实令人伤心,若是你渡人,应当早将自己嫁了去,全了第一人,旁的男子,也不会再为你劳心伤神了。”方洛尘笑道,一番歪理,倒被他说得振振有词。 原以为叶知涵会为佛争辩,为自己争辩,可叶知涵的回答,再次令他惊讶。 只见叶知涵停笔沉思,竟是承认了方洛尘的一番言语:“公子说的确实不错,是秦桑绝情了。佛门自诩以善待人,小女子却是行恶,却是大逆不道。” 往往行善之人,却也是绝情的人,叶知涵如今只知,自己行了错事,却并未真正看透。 “小桑桑,你如今,当真对我没有一丝不同吗?”方洛尘还是盯着叶知涵,仿佛要将她看出一个窟窿来。 叶知涵微微摇头。 “为什么呢?小桑桑,我对你,可是喜欢得紧呢。”方洛尘颇有些苦恼,却还是毫无形象地表明心意。 叶知涵此刻,再次停笔,眼眸微凝,随即抬头看向方洛尘。 被这样沉静如水的目光盯着,方洛尘倒是有些不自在:“这样看着我,是要做什么?莫不是……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了?” “方公子。” “嗯嗯,我在,你说吧,我听着的。”方洛尘立刻作出自恋的模样,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等待着叶知涵的下文。 而叶知涵的话,却是让方洛尘变了脸色。 “公子,公子方才还说,日行一善。可公子,却是欺瞒于秦桑。” “这话怎么讲?”方洛尘有不祥的预感,却是止不住内心深处的好奇。 “公子最好问问自己的心,心口不一,真的不好。”在方洛尘的注视下,叶知涵将画作细细勾勒,“公子心中,是否另有佳人,又是哪一位,想必,公子当比秦桑更为清楚。” 不过瞬间,方洛尘便持着玉箫,向叶知涵袭来。此刻,他犹如被看穿一切,无处躲寻。 叶知涵就着笔,从画作旁跳开,与方洛尘打斗起来。 比以往说笑不同,与那日在山顶不同,这次,方洛尘是真的下了杀手,招招对着要害。 不过几十招,叶知涵便败下阵来, 方洛尘拿着自己的玉箫,对着自己的脖子,她手中的笔,早已断成两截。 叶知涵仍旧带着适宜的微笑:“公子自己的心,若是都不清楚,也不应当再来骗于秦桑才是。” 方洛尘手中的玉箫,在对准叶知涵的脖颈时,又听她说完这句,顿时杀气全无,将玉箫转了一圈,放入叶知涵手中。 “洛尘……方才失礼了,这箫,便还给小桑桑,不过,毫无根据的话,小桑桑日后,还是不要说为好。”方洛尘笑道,可笑容,却不达眼底。 叶知涵淡淡颔首,重新拿出一只笔,为自己研墨,又画了起来。 “小桑桑,你是哪国人啊?”方洛尘重新躺会树枝上,问道。 叶知涵答道:“西晋,西燕,北周,三者交界之处,只寻秦桑,便会有人知晓。” 言下之意就是,你大可不必多心,也不需要大费周章去四处查探,她的身份,极其简单。 “小桑桑说笑了,我不过是想着,见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 见叶知涵没有出声,方洛尘又道:“小桑桑,听闻周国陛下生辰节俭,你说这话,可不可信?” 叶知涵收了最后一笔道:“公子,秦桑回去拿盒子,这画,还请公子帮忙看着,莫要让风吹走。” 方洛尘微微点头,叶知涵颔首:“多谢公子。” 转身离开。 方洛尘只觉得秦桑姑娘莫不是觉得自己太危险了,暗自恼怒,方才他居然被激得失了理智动了手,如今好不容易才将这个人的心动摇一分,又要回到原点了。 他的赌注,莫非要输? 不,绝无可能,他不会输的。 方洛尘走到画作旁,看着这画,却是突然露出了微笑。 秦桑,不喜欢吗?我看,你是要输给我了。 画上,峭壁之上,一名俊逸的男子,正坐在那里吹箫,与山水,几乎融为一体。 而叶知涵,此刻离开,并非只是拿装画的盒子,而是去准备礼物。 这些日子与方洛尘斗智斗勇,她竟是将哥哥的生辰都忘了,如今都过去好几日,也不知会不会怪罪于她。 不若将礼物放在莹姐姐那里,由她转交,哥哥必然不会生气。 这样打算了,叶知涵便也去着手安排了。 方洛尘在瀑布处等着,叶知涵离开时不过午时,可直至酉时,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难不成是觉得会输给我,所以甩掉我离开了?”方洛尘吹了声口哨,立刻来了一名男子,来的速度之快,让方洛尘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秦桑姑娘去了哪里?” 男子说了之后,方洛尘不由得变了脸色,随即道:“将画收好。” 撂下这句话,方洛尘便纵身离开了,身法之快,令男子咋舌。 小桑桑,不要出事。 下了山,便带着几个人纵马往隔壁的城楼狂奔去。 进城时,不过举了一个牌子,守城人立刻放行,任人进去。 方洛尘二话不说,径直奔去烟花巷,那里,整整一条街,都是青楼小倌。 几人分散开来,往各个青楼寻找。 而方洛尘,此刻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在不停地地寻找。 叶知涵,武功如此高强,怎么会被拐卖到这种地方? 世上有种东西,叫做迷魂散,还有种东西叫做软筋散。 纵然南宫轩澈给她的关于世间险恶的册子上面有,她到底遇见的时候,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叶知涵困境(一) 叶知涵头痛欲裂,悠悠转醒时,自己却是被关在一个漆黑潮湿的屋子里,外面隐隐约约听见一男一女商谈的声音,似乎是在谈价钱,甚至还出现了摩擦,但男子很快便妥协了。 听见这些内容,叶知涵第一反应便是,她被抓了,定然是那些山匪剩下的人,而且,他们如今,应当是要将自己卖到烟花之地。 叶知涵判断完毕,便想要挣脱绳子,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劲儿,人也乏力得很。 她中招了。 如今,要怎么办? 门嘎吱一声开了,叶知涵立刻闭眼,假装自己没醒。对于这类人,只有假装昏倒没醒,对方才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 走进来一男一女,听声音,应当是方才那两人才是。 “算你今天好运,要不是老子想卖了你赶紧走人,这么个美人,老子肯定是要好好品尝的。”男子凶恶的声音响起。 女人道:“哎哟,你可得知道,这女人啊,第一次可是最值钱的,若是您破了她的身,她可就值不了几个钱了。” “哼,要不是老子急着用钱,哪里还会卖给你,行了行了,赶紧带走。” 一袋银钱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叶知涵只感觉自己被人抬了起来。随后,她被放在了稻草之中,周围都是稻草。 马车被人驾了起来,没人在后面,叶知涵透过稻草,从微弱的缝隙之中,隐隐看到,自己出了原本所在的小镇,又被运进了一个城。 眼看着离城门越来越近,那里有将领当值,不做多犹豫,叶知涵立刻拼尽力气,要让自己从稻草之中滚落下来,能否得救,就在此刻了。 就在进城之际,叶知涵终于从城门处滚落下来,声响却惊动了马车上的人。 他们停下了车,便走了过来。 “请救,救我。”叶知涵此刻,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看着城门口的士兵,带着些许祈求。 士兵走了过来,将人扶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士兵问道。 那老鸨几乎要笑成一朵花,拿了银子就往两个士兵手中塞:“这是我们家小姐,来治病的,两位官爷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 “不,不是,我,和他们,不是……”叶知涵挣扎着,可那老鸨随即便给了一巴掌。 只片刻,叶知涵立刻明白了,这青楼,竟是与官家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方才的话,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她如今,应当怎么办? 江湖险恶,如今,她是明白了,偷偷寻找莹姐姐那次,完全是哥哥派了人暗中保护,如今失了保护,她竟然被人暗算得如此彻底。 见人眼神平和,不哭不闹,只当是吓傻了,老鸨让人将她搬上稻草,因着怕她再滚下去,老鸨便也跟着在后面木板上,让叶知涵稍稍靠着自己。 老鸨道:“我说你啊,也别想着逃,进了我兰姨这里的,还从没有一个人成功逃走过。当然,你也不要太害怕,该做什么,只要你听话,妈妈我什么都会教你,也不会打你,不会骂你,反而会好吃好喝供着,以你的姿色,成为花魁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不若以退为进好了。 这样想着,叶知涵目光才抬起头来,带着些许不确定:“你……确定,不会打骂我?” “当然,只要你肯乖乖听妈妈的话,乖乖照办,什么好的用的,应有尽有,都不会亏待你的。”对于老鸨来说,真的倾国倾城的美人,若是跟她硬来,伤着哪里,留下疤痕,那可就不划算了。 “好,但是,我,我需要几天时间适应。”叶知涵低声细语道。 到底是良家女子,还不能给点时间缓缓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乖乖的听话,别想东想西,妈妈都不会亏待你的。”老鸨抚摸着叶知涵的头发,言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她可是知道这个小妮子会武功,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她这里的办法多的是,如果这个小妮子倔脾气,她大可给她些苦头尝尝。 “好,不瞒妈妈说,家中父母早亡,如今,我也不过是孤苦无依……”叶知涵的声音本就小,说着说着,声音如蚊子一般,逐渐听不见。 老鸨也是孤儿出身,不得不说,叶知涵的话,说到她的心坎上,将叶知涵抱住,安慰道:“好孩子,你放心,日后你跟了妈妈我,定然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照顾,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谢谢妈妈。”叶知涵温声道。 进了一家青楼的后院,老鸨便扶着她进了最里面的屋子,期间被人看见,凡女子都无一不露出嫉妒之色,男子也都露出垂涎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秦桑。” “好,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安排一下。” “是,多谢妈妈。” “不碍事,一会有人来送饭,你不要惊慌。” 叶知涵微微颔首,对着老鸨露出温润的笑意,美丽的容颜,令老鸨不自觉赞叹,好看,当真是绝顶美人。 待人走后,叶知涵脸上的微笑便微微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纵然她不看重这些,可到底母亲的教导仍在,别说是真的失身,就是她在这种地方名誉受损,只怕叶国公府唯一的女儿,便只能永远是个死人了。 要如何才能逃脱呢? 叶知涵的目光落在门上,外面的黑影若隐若现。 叶知涵立刻倒在床上,假装熟睡过去。 待人影消散,叶知涵想要重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无法凭一己之力起身,只得作罢。 隐隐约约中,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本就身心疲惫,叶知涵竟是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敲门声响起,叶知涵才恍然惊醒,自己怎会在这种地方睡着?眼神落在桌上的熏香之上,不由得了然。 门外的丫鬟端了饭菜过来,都是些上好的饭菜。 “姑娘,可能起身?”丫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知道叶知涵身上乏力,便将人扶起来。 “姑娘还真是好福气,送过来的人里,姑娘是头一个能得这样好的饭菜的,也不像其他姑娘一般,还要被鞭打。” 第三百四十章 叶知涵困境(二) 叶知涵知道,这个丫鬟也是老鸨派来想要给她下马威的人,因此,也只是微笑着答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妈妈给我一份一生无忧的活计,我自也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丫鬟似乎没想到,叶知涵竟如此透彻,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好的,奴婢会转告兰妈妈的。” “你们都叫她兰妈妈么?” …… 叶知涵正与丫鬟有一句每一句聊天,门口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粗犷的男子。 “小翠,你先出去。”男子说着,猥琐的眼睛在叶知涵身上来回打量。 “少爷,不可以,这位是兰妈妈指定要好好照顾的,她的身子不可以碰。”丫鬟立刻挡在叶知涵面前,兰妈妈的话,向来就是天,若是今日让人碰了叶知涵,她的小命只怕都难保。 男子却是大手一挥:“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这个女人,难道她就敢说出去?” 见小翠还是犹豫,男子便道:“行了,我是她儿子,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叶知涵心中一紧,悄悄将筷子握在手中。 这人,是仗着自己是老鸨的儿子,所以随意糟蹋这些女子,如今,没了武功的她,又应当如何自保。 丫鬟被人不情不愿推出门去,关门前,男子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随着门缓缓关上,男子便转身看向叶知涵。 “小美人儿,别怕哟,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男子可不与叶知涵说那么多,直接扑了上来。 叶知涵用力撑着桌子站起来,往旁边跨了半步,男子扑了个空。 趁男子摔倒在地,叶知涵立刻用双手握住筷子,对着男子脖子,狠狠插了进去。 筷子没入脖子,血流不止,可力气不足,根本不能置人于死地。 “啊——,疼死我了……”男子大声吼叫,捂着脖子,吃力地站起身,看着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的叶知涵,用力踢了一脚。 叶知涵却是连叫的力气也没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哎呀,儿子,你脖子怎么了,快去叫大夫来。”老鸨一进来,见自己儿子血流不止,心疼死了。 “娘,都是她害的。”男子哭着指着叶知涵。 老鸨的脸色在看见叶知涵时,登时就变了。 “好啊,我说要你听话,还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你就是这样对我儿子的?小翠,让她吃吃苦头!” “是,是他先要毁我清白之身。”叶知涵只觉得浑身如同散架一般,根本无法抬头看老鸨。 “怎么了?进了这个地方,你还想要清白?什么清白,通通都是狗屁!给外人也是给,还不如给我儿子,小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老鸨凶神恶煞的模样,将小翠吓得一个哆嗦,随即立刻点头,将手中医用的细长银针拿了起来,蹲了下来。 “姑娘对不起。”小翠说了一句,随即拿着银针,将叶知涵光洁的手臂全部露出,对着便是狠狠的一针,不是针灸那样慢慢拧进去,而是直接刺入肉下三寸,拔出之时,亦是迅速,原本白皙的手臂,立刻肿了起来,小翠却是没停,一针一针不断扎下去。 “啊——”好痛,真的好痛! 叶知涵便是没有力气,却也不得不叫出了声,她从未想过,用来救人的东西,原来也是可以拿来作为刑具。 老鸨的儿子脖子上的伤并不太深,此刻被包扎好了,便恶狠狠地盯着叶知涵,捂着脖子道:“娘,我想让这个贱人在我胯下哭!我要好好折磨她!” “好,小翠,停了吧,给我扒了她的衣服。”老鸨冷笑道。 “不。”老鸨的儿子阻止,随即笑道:“小翠,小红,替我按住她,你们都别走,我要让她,当着你们的面,在我胯下哭喊!哼!贱人!” 叶知涵没想到,事情居然演变成这样,那么,她方才,是否从了更好?不!绝对不可能!若是从了,她叶知涵,只会死路一条,与其受辱,不若以死保证她的清白。 这样想着,叶知涵立刻挣扎着往桌角撞去。 丫鬟见了,立刻抓住了她。老鸨儿子立刻给了她一巴掌:“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被千人骑万人枕,成为最低贱的妓女!” 妓女也有高低之分,原本老鸨想的,是让她做艺伎,但如今,既然儿子要爽,那便随他好了。 “天道轮回,你会遭报应的。”叶知涵的声音平静,没有怒意,只有平静。既然要受辱,叶知涵此刻,知道自己躲不过,只等事后,报仇,再以死谢罪。 那样平静的眼神,看的男子发慌,当即又是一巴掌,随即便要解她的衣服。 叶知涵闭上了眼睛,她此刻被打的嘴角渗血,脸也是肿了起来,面色却依旧平静。她很奇怪,为何这些人做事都不考虑后果,若是知道后面会被她报复,他们可还会这样对自己。 外衫被解开,中衣也被随意扯破,便有人冲了进来。 下一秒,手上的束缚被解开,她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一睁眼,映入眼帘便是方洛尘那双带着担忧的眼睛。 “你可还好?”将衣服重新替叶知涵裹上,见叶知涵的脸几乎变了形,方洛尘有些心疼,目光重新看向在场之人,道:“杀无赦。” “等,等。”没想到方洛尘竟是这般心狠手辣,叶知涵有些无力的阻止。 “饶命啊,公子,小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哀求之声不绝如缕。 方洛尘带来的几人停下手中剑,静等吩咐。 “怎么了?可是不想他们这么轻易死?”方洛尘声音稍带温柔,他有些惊讶,这个女子脸上,竟仍是一脸的平静之色。 “不,把小翠放了吧,另外,有劳弄他们与郡守勾结的证词。”叶知涵仍旧摇摇欲坠,她是真的没力气了。 “谢谢你。”说完话,叶知涵便真的昏了过去。 看着怀里的人,方洛尘微微摇头,随即道:“将那个小翠放了,其他几个抓走,录口供。” “是。” 第三百四十一章 身份 叶知涵醒来之际,人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白色的蚊帐,整洁的房间,无一不透露着安静和谐,桌边背对她的,是一个墨发如玉的翩翩男子。 叶知涵感觉到了力气,知道自己身上的软筋散是被解了,便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纵然手臂与脸庞的痛肿犹在,可她对这些,却是毫无感觉一般。 桌边的男子听见声响,转了过来,看见叶知涵要起身,便立刻走了过来,扶着她起身靠着,道:“小桑桑你怎么样?我已经让人给你上过药,也包扎过了,只是你手上的那些针眼,因着太小,根本无法上药,便只涂了着消肿的药膏。” 叶知涵微微点头:“这些并不要紧,此次多谢公子,若非公子及时出现,秦桑或许已经没命了。” 方洛尘微微讶异,倒了水给叶知涵喝:“以你的能力,只要待软筋散的药效过去,将他们拿捏在手中是很轻易的事情。” 叶知涵微微摇头,将水喝了。 既是无事,方洛尘又开始吊儿郎当起来:“小桑桑,常言说的好,我救了你一命,那你是不是要……” 以身相许啊? 方洛尘故意将话没说完,一脸笑意看着叶知涵。 “君子向来救人不求回报,对于公子相救,秦桑十分感激,会以自己的方式报答公子,至于公子所言,还是勿要再言。”叶知涵淡淡一笑。 此人心思不明,她是万万不可相信的。 “君子不求回报?”方洛尘轻轻一笑,本来扶着叶知涵肩的手猛的移到后脑勺,身体也猛的往前倾。 夺了叶知涵的初吻,却只是微微移开脸庞,笑意中带着一丝自信,其中还夹杂着一抹算计:“我不是君子,小桑桑,你的心,在不在我这里,可由不得你。” 说完,方洛尘便转身离开。 留下叶知涵微微凝固的脸庞,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住嘴唇,那里,似乎还带着些许温热。 来自一个男子的温热,脸上,仿佛还残存着他的气息。 可她,似乎并不排斥。 似乎,还隐隐带着些许什么,她也不甚清楚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妙。 眼前划过一抹身影,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 就在昨日,她差一点,便要受辱,便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而那个男子,破门而入,见到她的第一件事,便是替她裹好了衣物,不让她的肌肤暴露在人前,保全了闺阁女子仅剩的哪一点尊严。 那认真的眼神,那样维护她的话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真的让她…… 叶知涵阖上双眸,良久,才缓缓睁开。 “秦小姐,饭菜已在楼下备好,小姐可能是自己下楼?”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有劳了,秦桑这就下去。”知道方洛尘是心中有气,叶知涵也不多言,收拾了便下楼。 方洛尘已经坐在桌旁,却是没有动筷,见叶知涵坐下,也不言语,只吃了起来。 欲擒故纵吗? 叶知涵知道,但她并不吃这一套,也不能吃。 两人的早饭,便在无声无息中结束了。 “你要的证词。”方洛尘到底忍不住,将袖中早就准备的证词拿了出来,扔在桌上,脸色臭的很。 “多谢公子。”叶知涵微微颔首,将证词看了一眼,收入袖中,随即便要转身离开。 看着叶知涵上楼的白色身影,方洛尘的眼中,仿佛出现了另一抹身影,微微摇头,将心中思绪散去,一个起身跳到了叶知涵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方洛尘笑道:“小桑桑,再过几日,就是六国狩猎大会,听说在下河围场举行,我要去凑凑热闹,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 叶知涵稍稍思索,却是摇头:“多谢公子美意,小女子还是不去了。” “这样吗?我与小桑桑的赌约,可还没到时间呢,日后,又要去哪里找你呢?真是苦恼。”方洛尘微微作苦恼状。 目的再明显不过,若是叶知涵不留一个日后再见的方式,方洛尘定然会将她拐去下河。 叶知涵微微思索,随即笑着,道:“如今不过三月,你我约定,再过两月,仍是今日,公子带那日在瀑布所作的画,你我……在周吴边境的竹茶山庄见面,不知可否?” “周吴边境?”方洛尘心思微动,恍然大悟一般,“小桑桑原来,竟是要去东吴。” 叶知涵却是淡淡一笑:“早已听闻周吴边境的竹林,是天下一大美景,自是不能错过,至于吴国,能否进去观赏,还是待日后游历了他国,再做定论,否则,若是被当成细作抓了起来,秦桑无人相救,与公子之约也是不行了。” 方洛尘却是神秘一笑:“小桑桑,吴国美景比之周国,着实好许多,你若是想去,与我说一说,我让人带你进去。” 吴国人! 叶知涵心中多了些什么,面上却仍是温和笑意。 “公子是吴国人?” “对啊,我……”方洛尘仿佛想到了什么,猛的道,“那个,小桑桑,我之前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那个……” 叶知涵却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在外不可轻信于人,方公子言重了。”就是她的话,也不全然为真,不过是彼此试探罢了。 方洛尘当即也就咧嘴一笑:“总之,你可以待我们再次相见,我亲自带你进去,或者……” 方洛尘随身摸了摸,拿出来一块家主令牌:“若是你看乏了这北周,想提早去东吴,就拿这个。” “方氏家主?”叶知涵念了一遍,微微抬眸看向方洛尘。 “实不相瞒,我是方家家主,但是我们,其实势力并不大。”方洛尘摸着后脑勺,笑的如同一个傻瓜。 鬼使神差地,叶知涵稍稍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替方洛尘捋了捋头发。 “洛尘,谢谢你。”看着眼前的男子,叶知涵浅笑道。 方洛尘有一瞬的呆滞,随即将眼神移向他处,笑道:“不必的,既然说好,那么,便早些休息吧,你的身子终究是没好,还是吃不消的。” 叶知涵微微点头,眸光的温柔也不过方才那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强硬拒绝 “莹儿,你这是在做什么?”看着木雪莹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南宫轩澈一直选择视而不见,可到底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向了她。 “阿澈,我最近闲的慌……”木雪莹就那样看着南宫轩澈,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在无意中带着些许委屈。 “不行。”南宫轩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木雪莹的要求。 “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木雪莹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以手支着下巴,眼中带着些许无奈。 南宫轩澈停下手中的折子,看着木雪莹,一字一句道:“你想出宫,这个,可以有,但是,东吴,不许,北夷,我也不同意,如果你想去的地方,刚好是柔然,那么,我五花大绑,也不可能让你去的!” 想去跟陆梓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开玩笑,真当他吃素的。就算他不吃醋了,可这骨子里的占有欲,天生的霸者风范,就是拿来好看的? 就算两人没什么,木雪莹担心陆梓昀,想要去找他,他也不会允许,至多再派些人去护陆梓昀周全。 而现在,陆梓昀可是赤裸裸的喜欢,甚至为了寻找上官燕,提前了好几日就离开了,这样不要命,对木雪莹的爱,真的是深到骨子里了。 这样一个人,是个人物,从他迅速离开北周时,南宫轩澈就已经感觉到了压迫。 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妻子,拱手相让。 “……” 南宫轩澈刚刚说完,就发现自家娘子,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一鼓作气,强硬道:“我不管,你不许去,你去了,你家相公会吃醋。” 这是有多强硬啊。 “我没说……自己要出去……”木雪莹有些哭笑不得,默默看着南宫轩澈。 “哦?那你说想做什么?” 自从木雪莹上次在所谓为痕玉举办的灵堂上中招之后,南宫轩澈本就反对她离开的心更加强烈,甚至无论她去哪里,都有好几个人默默跟着,任打任骂,任她做什么,都甩不掉。 无奈之下,她只好试图与南宫轩澈打商量,可奈何这人,油盐不进啊,死活不松口,就笃定了她不敢私自离开。 偏偏她如今……真的不敢惹南宫轩澈生气。 到底是她有错在先。 “阿澈,你的生辰马上到了,我听说,你今年不想大办。”木雪莹看向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只点点头,这几日,上奏的大臣都说要为他大兴操办,也都一一被他驳回了。 “生辰这类我一向不大在意,到底不如知心的人陪在身边,你若也要劝我操办,不若那日在我身旁陪我一日,这折子呢,也替我改了去。”南宫轩澈说着,拿了一旁的奏折,扔了一个过去。 木雪莹随手接住,却是并未打开。 “阿澈,折子也可以帮你改,不过那日嘛,你得陪我出去。”木雪莹笑道。 这些日子,赵芹回了一趟家中,似乎也安分了许多,司马倩被移到冷宫之中,她曾去看过,却也并不觉得可怜,完全是咎由自取,如今的司马倩,活的没有一个人样,精神也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木雪莹不知道,南宫轩澈是下了什么命令,才让这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对于女子,她自认没有南宫轩澈狠心,许是因为她也是女子,对于女子爱而不得,总是多些同情之心。 但如今,因着这些人都安分了,就是安楚,如今想着的,也是对付赵芹,一时间也是将她放在第二的位置,她还真是闲的很,想去打探医圣毒仙二人的情况,都以为她是想打探养蛊之事,全都瞒得死死的,死活不肯让她知道。 这玉阁,几乎都快不是她的了。 也都怪她太宠手下这些人了,一个个的都不怕她,拿着对她好的名头,死活不让她知道这两人的下落。 她能知道的,也不过是柔然偶尔传回的消息,还有其他几国的近况。 而其他几国,除了东吴那处,其余根本不需她再去插手,甚至东吴,她也没想过,自己能去做什么,对方既然将她作为头号目标,那么她若要去东吴,只怕是有去无回。 偏生柔然那里,南宫轩澈又不让她去。她如今,真的不止无聊二字可以言喻。 “我陪你,自然是好的,不过,远的地方可不要想。”南宫轩澈如同得了好的猫,仍旧肆无忌惮卖着乖。 “……” 木雪莹没说话,若非她不会翻白眼,定是狠狠剐他一眼。 正巧此刻,门外端着药膳的江言来了。 木雪莹的目光落在药盅上,不由得露出淡淡的笑容。 “快,为你家主子喝下。” 好死不死的怎么这时来了。 于是江言在踏入殿门的刹那,便感受到了浑身的凉意。 偷偷拿眼神看木雪莹,对方笑意晏晏,既然不是夫人,那便是自家主子了。 小心翼翼将药膳端去南宫轩澈桌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拿了错过。 唉,想他一个堂堂暗卫统领,什么时候居然沦落到领了端茶送水的差了。 却也怪不得他,旁的东西还好,偏生这药膳,是夫人亲自吩咐,无论用火还是药材,都需得他亲自过手,由木雪莹或者她派来看望的侍女守着,亲眼看着南宫轩澈喝下去。 虽然每每南宫轩澈都会找借口,可到底还是喝了下去,却也别说,这效果,却是十分好,如此下来,南宫轩澈原本受的伤,旧伤新伤,终究是没落下病根,再喝几日,便能恢复原样了,就是…… 这药,着实太苦了。 看着手中的药,江言略带怜悯,看了南宫轩澈一眼。 “江言,朕身体不适,这些折子,你便替朕看了吧。”南宫轩澈冷不丁出声。 他需要属下怜悯吗?不需要的! “陛下,属下,属下知罪,陛下饶命。” 江言立刻单膝跪下,是他错了,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被主子抓了错处,可是他……真的不会改折子啊,这些东西,他是头疼欲裂。 为今之计,只有找夫人求助了。江言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一旁的木雪莹。 许是那眼神与南宫轩澈有几分相像,本身也着实无辜,木雪莹咳了一声。 第三百四十三章 教育阿逸(一) “阿澈,江言本身就不是看折子的料,你若真想找人来,不若去寻阿逸来,如何?” 这些日子,木雪莹无聊地,竟是连南宫轩逸也不放过,多次召他入后宫,两人也是格外的熟稔,呼了小名。 如今这外边都在传,北周的皇后娘娘,要秽乱宫闱,说周皇满足不了她,因而才召了裕王来,没见裕王殿下每次出宫,都是脸色惨白吗?知道的呢,自是不会信这些,却也都好奇,这皇后娘娘到底让堂堂裕王进宫去做了些什么。 南宫轩澈与木雪莹作为舆论的中心,对此却都不甚在意,只要清者自清,任它谣言漫天飞,他们也依旧和乐。 南宫轩澈微微挑眉,勾唇道:“娘子都这样说了,为夫自然遵循。子安。” “老奴在。”门口的罗子安立刻拱手。 “传朕旨意,宣裕王入宫,就……以皇后的旨意吧。” 嗯……所以,这就是为何南宫轩逸的脸色为何每次都这样差的原因了吧。 却也不全是。 “嗻,老奴这就去宣旨。”罗子安含笑着点头,这宫中,自皇后娘娘来了之后,可是热闹许多,陛下这一直严谨的神经,也终是有了些许放松的时候。 裕王府,得到旨意的某人吐血。 嫂子,我是怎样招你惹你了,你要三到四次这样害我。 一定是他见嫂子的方式不对,早知如此,他应当讨好一下嫂子,也不至于如今这样,被两人宣进宫去,轮番折磨。 他的弟生,还能有谁比他更惨的吗? 若是木雪莹在,只会回一句:“不是你自己说想学些玉阁的功夫吗?如今倒来怪我了。” 是,他是想学,可是……这样学,和他所想,也相差太多了。 绳索之上批阅奏折,字迹不过关,还需得重写。 嗯,他忍了。 倒立批奏折,姿势不工整,重来。 他也忍了。 诸如此类,他也都可以忍,甚至地方由宫中变成密道以及训练场,他也都忍了。 可是……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倒立的地方,不是悬空,就是一堆铁刺的铁板之上,而奏折,呵呵,居然是被箭射过来的。 他忍不了,得反抗啊,这样奴役自家弟弟,这还有天理? 南宫轩逸的想法刚刚冒出头,眼神才滑到南宫轩澈那里,就被那冷的快要杀人的目光给冻了回去。 好吧,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他既打不过,也斗不过,他怂,他认栽。于是,含泪用脚接住奏折,单手在空中写了起来。 可看着自家哥哥那喝药的满脸苦色,南宫轩逸又觉得自己平衡了许多。 要知道,那药膳原本就苦,而他……哼哼,又偷偷加了些料,于是那药膳……如今,竟是成了连他的小猫咪也万分嫌弃万分恐惧的东西。 南宫轩澈并不知道这药膳原本没有这样苦,他是知道药方的,也就知道这方子做出来的东西带着些许难以下咽。 他这次,算是坑弟,把自己也坑进去了。 木雪莹对此也丝毫不知情,每每看见南宫轩澈的黑脸,只觉得他在卖乖,想要摆脱药膳。 这件事,还是很久很久之后,一次偶然,被南宫轩逸失言说了出来,才真相大白。而南宫轩逸,也受到来自同胞亲哥哥有史以来最温暖的关怀,那关怀,让他此生难忘。 “阿逸,看来你今日,已经觉得这刺上箭练得很轻松了,莹儿,不若再与阿逸加些东西,他如今,可是轻松无比,不将你这刺上箭看在眼里。”也不顾自家亲弟弟的哀怨眼神,南宫轩澈向来都是有仇必报的。 “似乎也是啊。”木雪莹将两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微微思虑片刻,还是与南宫轩澈达成了一致。 “既然如此,江言。” “属下在。”江言立刻应道,他如今,可不能得罪夫人这棵大树。 “拿铜钱打他,就……先从腿开始吧。”木雪莹巧笑倩兮。 “嫂子,不要啊,我可是你的最忠实的迷弟,我是你的亲弟弟啊。”南宫轩逸立刻哇哇大叫,开玩笑,再不叫,那他是不想活了。 到底是因着江言才让南宫轩逸又被拉进宫来,还加了料,江言多少还是心有愧疚,此刻也没有立即动手,只望着木雪莹。 “阿逸一个人也确实寂寞,江言,你与他一样,只不过,你是拿铜钱打他。”没等木雪莹吭声,南宫轩澈便出声做了决定。 两人可怜兮兮想让木雪莹求情,南宫轩澈确实直接揽过木雪莹的肩,转过身去,似是在商量什么。 两人本还抱着些许希望,可木雪莹下一句话,却是让两人都放弃挣扎。 木雪莹转过去的瞬间,说了句:“阿香,监督一下。” 阿香凭空出现,本想在空中再牵一根绳索,可想了想,却是觉得小姐的意思不应当是如此,便道:“阿言,你上去吧,就与殿下一根绳索。” 江言剐了阿香一眼,随后如同赴死一般,看了一眼南宫轩逸:“殿下,属下来了。” 南宫轩逸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两人,没有说话,但眼中已经欲哭无泪了。 他这是摊上一对什么夫妻啊。 “你的人,果然懂你。”南宫轩澈低声笑道。 “那是自然。”木雪莹浅笑一声,看了一眼阿香。 江言一倒立上去,原本静止不动的绳索便开始摇晃,因着两人摇晃的角度不同,绳索只有晃得愈发厉害。 阿香抛了一枚铜钱给江言,而后者,拿到的一刹那便开始掷。 第一下猝不及防,南宫轩逸中招。 “江言,你居然打我,还有没有尊卑,还有没有天理啊。”南宫轩逸疼的哇哇大叫。 “闭嘴!”南宫轩澈斥道,手中的一颗石子打中。 “住嘴,尊卑天理,这么用的?”木雪莹直接冷刀子飞过去。 两人异口同声,南宫轩逸吓得立刻噤了声。 “我,我只是随便叫叫……” “没有他们,你能有安全可言?你看看自己,扪心自问,可有哪一样打得过江言,满口的尊卑天理,也不过是投胎投的好一点,同样都是人,阿逸,众生平等,这个道理,阿澈没有教过你,还是你自己没有用心听?” 第三百四十四章 教育阿逸(二) 木雪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意,告诉自己,这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他只是童言无忌...... 可是…… 呸!十七岁了,今年,就快二九年华,这样大的人了,甚至在其他方面,都做得不错,这样一个人,分明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认知,这样的人,他说出来的话,必然是他本身的肺腑之言,真是...... 到底是自家人,木雪莹越想越不平静,猛然站了起来,将几人都吓了一跳,江言本听了南宫轩逸的无心之语,有些失落,木雪莹与南宫轩澈这样的斥责与反应,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夫人,属下......” “与你无关,我今日,是要做一个嫂子应当做的事情,轩逸这个小叔子,既然阿澈心软不管,那么,就由我来好了!”木雪莹说着,还看了南宫轩澈一眼。 南宫轩澈没说话,只看着江言道:”管理无方,是我的错。“ “主子,这,其实殿下只是无心之言,属下真的不要紧。”江言见识过木雪莹的厉害,此刻想着裕王殿下定然是熬不过的,不由得出口劝道。 南宫轩逸只沉默着,他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在兄长的羽翼下,他便养成了偶尔玩世不恭的姿态,至于尊卑之事,他是真的没有在意过,甚至可以说,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被人拥护,似乎他本就是该受到拥护一般,所以外界才会说,北周裕王冷酷无情。 南宫轩澈曾经在不经意间,说过他的行为和认知不对,可他当时,只沉浸在自己的名声与可以帮助皇兄做事的兴奋之中,对南宫轩澈的劝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嫂子没有说错,南宫轩逸的目光落在江言身上,江言,江容,还有那些人追随皇兄的人,其实武功都比他好,甚至许多他不会的东西,他们都会。 ”不,江言,子不教父之过,长兄如父,这一次,是我错了,我替他说一声,对不起。” 南宫轩澈说着,便真的对江言鞠了一躬,震惊了几人。 “不,哥,不是你的错,你教导过我,只是我屡教不改,我顽劣。”南宫轩逸如同惊弓之鸟,立即出口,又看向江言:“江言,千错万错是我的错,不管哥哥的事。我承认,自己因为出身,总觉得比你们高一等,可我没有瞧不起你们,真的,我很羡慕你们,可以那样早,就能为我哥做事,可以跟在他身边,做那些让我羡慕的事情,我,我真的没有......” 南宫轩逸什么都可以忍,可他忍不了,自己一直敬重的兄长,那样叱咤风云,英雄般的兄长,居然因为自己的过错,为旁人低头,枉费他这么多年,受到皇兄的悉心教导,真是,真是愧对于皇兄,真是枉为人弟! “阿逸,你……” “太后娘娘驾到——”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什么事情,不如让哀家也来凑个热闹。”宣太后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然而进来的人,只有她与庆嬷嬷,倒也不至于泄了事情。 “你们这……”走了过来一看,宣太后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这半空中的绳索,可还倒吊着两个人呢,这也就罢了,可这两人手里的毛笔铜钱,脚上的奏折,又是怎么回事? “母后,此事,儿臣可以解释。”方才,嗓门最大,最生气的人,也就是她了,此刻,二话不说,木雪莹便决定将差事揽下来。 “母后,此事,不关皇后的事。”南宫轩澈可舍不得自家娘子这样,也站了出来,护犊子一般,将木雪莹挡在身后。 宣太后脸色稍稍缓和,不由得出声道:“莹儿,你过来。” 到底这里没外人,宣太后只是稍稍低了些音量,声音比之方才却是温柔了许多。 木雪莹上前两步,走到宣太后面前,太后只是慈爱地看着她。 “轩逸这孩子,都怪母后与阿澈将他惯坏了,养成这目中无人的性子,如今,让他吃些苦头,长点记性也好。亏得你这长嫂来了,制得住他,阿澈也不敢多言,否则,他只怕会闯出许多祸事来。” 宣太后握住木雪莹的手,一脸的欣慰,就仿佛木雪莹为人世间除了一大祸害一般。 …… 南宫轩澈眼睑微阖,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他的母后,是当真将莹儿当作亲女儿了。 而倒挂的南宫轩逸,原本的愧疚之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母后,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儿,还是两个儿。 “母后,儿臣,谢母后宠爱。”木雪莹行了一礼,却被宣太后扶住。 “傻孩子,你就是我亲生的,哀家不疼你,那哀家疼谁去?” 忽略绳索上一直想努力表示存在的某王,宣太后又道:“行了,哀家就是觉着,谣言传进宫这样久,若是哀家再不来,只怕都觉得于理不合,这不,被庆嬷嬷紧赶慢赶着过来了。” 一旁的庆嬷嬷却是故作惊恐:“老奴不敢,是小姐想念皇后娘娘,常念叨着,便借了这机会,想与娘娘叙叙旧,叨叨家常。” “你这死丫头,整日里就记下我这点事了?”宣太后直接被戳了底,佯装生气便要打她,庆嬷嬷却是赶忙往旁边挪了一步。 “老奴可不敢,若是不记小姐的事,那还能记着谁的事呢?”庆嬷嬷嬉笑道。 “是儿臣不是,这样久了,竟也舍不得来寻母后,今日,儿臣便送母后回寝宫,不知母后意下如何?”木雪莹做愧疚状。 “真的?”宣太后惊喜地问了一句,随后,目光不动声色划过了南宫轩澈。 “就是不知某些人,肯不肯了。” “母后,阿澈他一向孝顺,更何况,母后都亲自来寻了,儿臣怎会不去,只要母后有时间,儿臣自然欣喜着跑过去,阿澈不会说什么的。”木雪莹笑道,她是真将聂紫宣当作母亲,因而她的要求,木雪莹定然不会拒绝。 “是吧,阿澈?” 南宫轩澈脸上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僵硬。 第三百四十五章 毫无章法 “自然。”南宫轩澈冷硬地吐出两个字来,以面目的不喜,赤裸裸表达了自己的不爽。 可根本没人理会他,木雪莹与宣太后,已经满面春风,笑着相携着向外走去,阿香也跟着不见了。 大门缓缓打开,又合上。 宫殿之内,只剩下南宫轩澈,以及绳索上的南宫轩逸和江言。 感受到殿中极低的气压,南宫轩逸与江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子安。”冷酷的嘴唇一张一合,两人知道,他们逃不过了。 罗子安即刻从从殿门口走了进来。 “陛下。” “替朕守着他们。”南宫轩澈说着,从袖中拿着一叠铜钱,罗子安会意,接过了铜钱。 “一枚一枚,不必等他。” “老奴遵命。”罗子安点头。 罗子安是早前跟着先皇,而后跟着南宫轩澈,算是先皇留给南宫轩澈的一个宝藏,南宫轩澈对他,也有着几分敬重。 说完话,南宫轩澈便脸色铁青,重新批阅奏折。 而罗子安则直接放下拂尘,一手拿了铜钱,一手则拿了一枚铜钱,往江言所在的空中抛去,抛的毫无章法。 “罗公公,您能抛准一点吗?”江言欲哭无泪,他一直以为,罗公公是深藏不露,可如今,罗子安抛个铜钱也抛不到绳索高,抛的地方也都不在一个方向,分明毫无功法可言啊。 “江大人,老奴也想啊,可老奴……”说话间,罗子安又费力往上扔了一枚铜钱,“老奴着实扔不了那么高。” 看着罗子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江言于心不忍,只得闭嘴,自己则手握着绳子,上下转圈,用脚去够空中扔的铜钱,并直接将铜钱打向了南宫轩逸。 “诶,江言,我真的错了,你不要打我啊,打我也不要这样带内力啊,好痛啊。”南宫轩逸被打的措手不及,本就只是单手握着绳,另一只手拿着笔在做批注,根本毫无防备,一连好几下都被打中,痛得他直接翻身落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见南宫轩逸下去了,罗子安也停下了,江言才开始半躺在绳索上,稍作休息。 “殿下,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能躲过。”江言尴尬的笑了笑。 看着江言略带不明微笑的脸,分明带了点什么,南宫轩逸咬咬牙,重新站起来:“算了,你不必太留情,就这样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南宫轩逸不能再拿身份压人,他必须学会吃苦,否则他学到的,永远只是皮毛。 南宫轩逸一言不发,重新回到了绳索之上。 接下来无论被打到哪里,南宫轩逸都一言不发,一开始,因着太过于措手不及,南宫轩逸只能被吊打,渐渐地,他学会了躲闪,学会了反攻,两人的速度,也都渐渐地加快,唯独有一样,那就是奏折,被弄得不成样子。 “阿逸,下一份。”南宫轩澈冷冷地甩了一份奏折过去。 南宫轩逸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是被奴役来批改奏折的,带着些许尴尬,将原本手中的奏折扔给自家哥哥,随即又继续与江言斗智斗勇起来。 看到手中那一份奏折之后,南宫轩澈的脸都黑了,奏折没批改也就算了,还弄得这样皱巴巴的,也亏得是叶城的奏章,用了解释一下就没事了。 “今日,裕王留在宫中,与朕相陪。” 不是吧?南宫轩逸几乎欲哭无泪啊,他居然还是逃不过,等明日,只怕这舆论又要变味了,他今日,可是被嫂子宣进宫来的。 罢了,他还是认命吧。南宫轩逸重新收拾心情,振作起来,看向江言:“你来吧,我准备......” 话没说完,江言已经发动攻击,看着来了,南宫轩逸立刻躲闪,只是躲闪之余,他的目光落到了奏折之上。 知道南宫轩逸是认真起来了,江言也逐渐认真起来。 傍晚时分,木雪莹借口送晚膳,来看了几人,效果还是不错,令她叫好。 南宫轩澈笑着低声道:“我南宫家的孩子,都是脾气倔强,却又天赋异禀。” “知道了,只是,聪明绝顶的夫君,什么时候才能将奏折批改完毕呢?”木雪莹浅笑着,这桌上的奏折,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可是没怎么动过。 南宫轩澈挑眉,目光不善的看向木雪莹:“这件事,不是还需要夫人帮我吗?你夫君,可是身体不大好,或许,不能带夫人外出游玩呢。” 好吧,是她想出去,那么......木雪莹认命,真的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其实莹儿,你也不必觉得太过无聊,要知道,再有半月,便是狩猎大会了,我那时,带你去打猎可好?”南宫轩澈笑着看着木雪莹。 “打猎?”木雪莹微微讶异,“我倒是忘了这回事。只是,身为一国之后,出去打猎,是否不合礼仪法制?”木雪莹想说的是,不合周国的礼仪法制,到底这些人的认知里,皇后就应当母仪天下,包容一切,而不是出去抛头露面,更不应去抛头颅洒热血才是。 “莹儿。”南宫轩澈拉住木雪莹的手,任她坐在自己腿上,认真挚诚地看着她,“莹儿,你不必要为了我担心这些的,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怕这些,那些老东西,那些流言,无论怎样传,怎样说,你都不必为我而担心这些,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 ”阿澈,谢谢你。“木雪莹搂住南宫轩澈的脖子轻声道,她其实知道,周国这些老人,就是方耿,即便是心中猜测到木雪莹极有可能是当年大长公主失踪的女儿上官燕的亲生女,对木雪莹却也只是放下了戒心,不满之心却是仍旧在的。 她一向不惧流言蜚语,可到了南宫轩澈这里,她却始终有些畏手畏脚,即便是做事,也是一直在后宫之中,她的形象,也一直都在比较柔弱的层面之上。 “那么这狩猎大会,你可要去?若是不去,这骑马装,我可就不让他们赶制了。”南宫轩澈笑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去不返 “你敢?” “不敢。”见木雪莹发脾气了,南宫轩澈立刻认怂,却仍是搂着木雪莹不撒手。 “咳咳......”一旁默默吃饭的南宫轩逸实在受不了这气氛,他算是看明白方才,江言为何跑得那样快,还有临走前那一记令他起浑身不舒服的眼神了,原来,居然是这样。 “放手。”发现南宫轩逸还坐在这里,木雪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要知道往常南宫轩逸都是被赶回家去的,哪里还留在这里用晚膳。 单独坐在一旁后,木雪莹仍有些不好意思:“阿逸,你怎么还没回府?” 那你得问皇兄啊,南宫轩逸默默拿眼神示意木雪莹。 “嫂子,你是一直没看见我吗?”南宫轩逸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可还想开口,触及南宫轩澈的眼神,又默默的将嘴闭上。 “今日觉得给阿逸加了些新的训练,他或许会有些不适应,我便将他留在宫中过一晚。”南宫轩澈笑道,目光中带着些威胁。 木雪莹不由得轻笑出声,阿澈这个哥哥,真的也是够费心费力了。 “莹儿,你只当他不在便可,可还有什么与我说的?”南宫轩澈笑着拉过木雪莹的手。 “阿澈,今日,母后同我提起了半月后的狩猎大会,你同我说说,届时都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吧?” 鉴于还有人在场,木雪莹选择了比较正常的话题。 南宫轩澈冷瞧了南宫轩逸一眼,随即微微沉吟,道:“狩猎大会一向是六国比赛赢得冠军的国家,作为下一年举行的国家,自八年以前,因着我的缘故,每一年的获胜国家,就成了周国,而后,每年在北周举行就成了常事,只有去年的时候。” “原本都同意了要去东吴,但是东吴皇帝抱恙,推说东吴地质不好,我本意欲去东吴打探一番,但东吴的羽阳公主拿我们欺负女子说事,最后只有不了了之,去年的狩猎大会最后定在了吴周边境的竹茶山庄,仍旧是我们举办,东吴没有插过手,似乎对这种事情丝毫不上心。” 南宫轩澈笑着看向木雪莹,眼神不言而喻,木雪莹也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所以今年,他们,蛰伏了这些年,如今准备要崛起了?” 既然阿澈如此说了,必然是今年在暗中有了不一样的动作。 “莹儿,你不若让人去搜查一下,今年,似乎来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对于这次狩猎大会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木雪莹轻笑一声,道:“阿澈,比赛,身为北周的皇后,可有说过不能参加比赛的规则?” 南宫轩逸忍不住出声:“嫂子,你要去参加比赛?” “不能吗?”木雪莹看向南宫轩澈,询问他的意见。 “这有什么不能去的?阿逸他的意见不重要,莹儿,你可以随意参加任何项目。”南宫轩澈不满意的看了南宫轩逸一眼,随即对着木雪莹甜甜一笑。 木雪莹挑眉:“那就,给个名额给我吧,明年的举办权,我想还是继续留在北周比较好,阿澈,你以为呢?”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莹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 “主子,该喝药了。” ......江言不合时宜的出现,救了南宫轩逸。 “江言,你终于来了!”南宫轩逸立刻上前几步,就要把江言抱住。 “殿下,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江言吓得往旁边直接一跳,与南宫轩逸离得离得远了两步,这才停了下来。 “阿逸,你这是在做什么?可是因着下午的训练对江言生出感情?”木雪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小叔子,还真是有趣的很。 南宫轩逸尴尬地笑了一声,随即又走回了桌子边,默默坐下,再没吭声。 “江言,这次参加比赛的,有一个是你,对吧?”南宫轩澈道。 江言点头,去年,他也易过容,参加过比赛,对于各国的实力,都有一定的了解。 “今年莹儿想去试试,这次,你就将你那个名额,换成她。” 闻言,江言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抱拳应下。 “莹儿,我记得前几年的狩猎大会,木国来的,似乎都是男人?”南宫轩澈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太关注,只是在之前,查看与木雪莹及木国有关的资料时,注意了些许。 木雪莹微微点头:“父皇他……从不允许我来北周。” 提及木殷衽,木雪莹的话语带了些许落寞,父皇应当是,担心她一去不返吧? “他是为你好。”南宫轩澈道,“那你对大会的几项进程,可有什么了解?” 木雪莹微微点头,却又自我否定:“只知皮毛,也不过因着父皇曾教过我,对于周国人更擅长的东西,他似乎都教给我了,但大会究竟如何,我却也只是听手下人来报过。” 南宫轩澈沉吟片刻,随即拉过木雪莹:“皇帝有专门的训练场,这些日子,我带你去练一练,只要你父皇教过,你又忘的不快,以你的天赋,定不输于我。” “好,那用过膳便去吧。”木雪莹说着,便继续用饭,她一向是决定了就马上去做的主,却是忘了此刻的天色。 南宫轩澈看了一眼窗户与一旁的烛火。 “莹儿,如今已是晚上,明日,早朝以后,我让江言接你过去,你看如何?” 木雪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但看了看天色,也着实不早,只得不情愿点头。 “那我明日,先去同母后请安,随后再过来。”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 所谓狩猎大会,就是以骑射为主的玩乐,并且是六国之间的比武切磋,虽是骑射为主,可对于六艺其他四项,也都有设项目。 狩猎大会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在规定时间内,比较谁射到的猎物更多,这其中,各国带来的参赛人员全部都可以参赛,自然也是免不了争斗比武,若是不小心,还有可能连原本要参赛的比赛也无法继续进行。 今年的大会,举办地点在北周下河,皇帝的行宫就设在那里,而那里,正好有一个围场供大会举行。 第三百四十七章 驯马 被带到训练场后,南宫轩澈已经将朝服褪去,如今着了一身骑马装,平日的威严谋划少了几分,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此刻,正搭了弓,对着箭靶射了过去,正中靶心。 “莹儿,大会之中,狩猎是最主要的一项,只要是来的人,都可以选择参加,但在其中,是否危险,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言了。”见木雪莹走过来,南宫轩澈便收了弓,伸手牵住木雪莹,朝着马厩走去。 “嗯,狩猎之事,我是知道的,常有人在围场之中,断腿断脚,甚至还有危在旦夕的人,所谓狩猎,更多的其实是与人的武艺比较。”木雪莹道。 “对。莹儿,武艺之事,我相信不会有人可以敌得过你,但是,我总是担心,你的毒,会被有心人利用。” 若是有人利用此事,对木雪莹耍阴谋,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木雪莹正色:“放心,我不会让人伤到我。” “最怕的就是帝后露面,我已经吩咐下去,一开始,你不会以皇后的身份出现。” 木雪莹点头,阿澈总是为她想的很周到。 “大会最重要的,还是马匹,你先挑一匹马,再慢慢驯服。这匹马,就会是你大赛时的搭档,来看这些马,都是一些新进贡的好马。” 看着眼前那些马,木雪莹狐疑地看了一眼南宫轩澈,没有说话。 这些马,适合女子用,且性子比较温顺,其实并无不妥,可她木雪莹,偏生喜欢骑男子常用高大威猛的马。 而这类马,常常难以驯服。 南宫轩澈默不作声,又牵着木雪莹到了另外一边。 这一边的马,个个精神饱满,大鼻孔出气,只需看便知道,很难驾驭。 沿着马厩走了一圈,木雪莹的目光定格在一匹棕色的马身上,拍了拍它的头,立刻就受到了甩头攻击。 木雪莹轻轻躲过,随即笑道:“就他吧,我瞧着挺合我脾性。” 南宫轩澈挑眉,却是没说什么,刚想替她取绳子,带她驯马,然而木雪莹直接拿了缰绳,二话不说就翻身上了马背。 “莹儿,你会驯马吗?马不是你这样驯的?” “还要驯马?……我不会……”木雪莹还没说完,马儿已经似发狂一般,冲了出去。 南宫轩澈担心地拿了最近的马,即刻追了上去。 没有多说什么,这匹马,他是知道的,马厩里最烈的马就是它了。他现在只希望,木雪莹可以用独特的办法稳住它,或者是他能够追上去,替她将马稳住。 而这匹马好不容易没了束缚,怎会那般容易被人追上,甚至越跑越快,南宫轩澈脚下的马根本追不上。 木雪莹只是不会驯马,但骑马还是会的,从最开始受到一丝惊吓,很快便镇定下来,并开始适应这如风般的速度,渐渐放松下来。 慢慢地,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马上人儿的心情,由最初的焦躁不安,逐渐开始正常的奔跑。 即将跑出围场时,木雪莹便驾驭它转了向,马儿也很听话,转向转得很快,速度只稍稍减慢,随即又恢复如初。 不过一会,便遇见追过来的南宫轩澈。 稍降了速度,两人并肩而行。 “莹儿,你不会驯马,却让它听了你的话,或许,你们是真的有缘?”南宫轩澈为木雪莹的天赋所惊讶。 “我也没想到,只是觉得,它的速度,它的性子,就是我所想的。它可有名字?”木雪莹含笑道。 “不曾,马厩里的马都没有名字。” “正好,我也想给它取个名字,就叫追风好了,它的速度,真的很快。” 刚说完,马儿便长嘶一声。 “你看,它也喜欢这个名字。”木雪莹带着淡淡的笑容,对于这马儿的喜爱不喜于表。 “追风?倒是不错。”南宫轩澈点头。 “它是马厩里,性子最烈的马,是他们从北方边界带回来的,就是我,驯服它时,也花了不少时间,你不过一会儿,便让它如此听话。”南宫轩澈说着,试图用手去触摸追风的鬃毛,却被马儿不满地躲过了。 木雪莹讶异的看了一眼南宫轩澈,随即用手轻轻抚摸追风的毛,追风渐渐平静下来。 “你们果然有缘,它,简直是量身为你准备的。”南宫轩澈的目光,从马儿,又移回木雪莹身上,却又落在她的骑马装上。 “这就是他们做的骑马装?”南宫轩澈脸色微沉。 “衣服不错,做工精细,也是挑的我平日爱好的颜色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南宫轩澈道:“明儿让他们再制一身。” 木雪莹还要再说什么,却是直接被南宫轩澈拉到了一个移动靶处。 “莹儿,马儿的事情解决了,你的胜算,已经有了一半,至于箭法。”南宫轩澈一抬手,便有人推来一车,竟是全部都是弓。 “你的力气,适合哪种,便选哪种。” 这一次,南宫轩澈没再让分开男女的弓箭。于是…… 木雪莹最终选定的,虽不是最大的两种,却依旧是一把男子常用的弓。 “你试试。” 木雪莹依言,搭了弓箭上去,看着移动靶,不过瞬间,手上弓箭脱手而出。 命中靶心。 “莹儿,试试这个。”对于方才的结果,南宫轩澈没有任何怀疑,相反,若是她一个习惯用飞针的人打不中移动靶,那他才会奇怪。 木雪莹望了过去,只见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不及多想,木雪莹立刻搭了两支箭射了过去。 却是两个水果,一大一小,皆被命中中心落地。 就是南宫轩澈也不得不感慨:“莹儿,我不知是应当说你天赋过人,还是应当说岳父大人教的好,让你有了这样好的底子。” “若是真要算,自然是父皇做的事情。” 纵然驯马是她的天赋,可这射箭,却是她父皇从小手把手教的,记得那时,她不爱学,觉得累,而且她不喜欢。 可她父皇,却始终坚持让她学会,只说日后留着用,没想到,却是为了她以后到了周国。 周国人善箭,无论男女,骑马射箭,都是不在话下,若是木雪莹作为北周一国之后,不会骑马射箭,无异于格格不入,视为异类。 “岳父大人,想的果然周到。” 第三百四十八章 前往下河 南宫轩澈依次,又教了其他的内容,木雪莹都是一一明白,便很快掌握了诀窍。 索性,到了后面,两人直接来了一场比赛,竟是不分胜负,令一旁的裁判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莹儿,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慧,若是你母亲在世,想必你也不输于她。” “真的吗?”木雪莹有些难以置信,她以为,自己只能做到母亲的十分之一,也许这辈子都不能望向其背。 南宫轩澈点头:“我总听闻母后说,岳母大人骑射非寻常男子可比,至少这一点,你同她一样,是佼佼者。” 知道南宫轩澈是安慰自己,可木雪莹仍旧忍不住染上一丝喜色,至少,她能够追上母亲的脚步。 只希望,她能早日寻找到母亲。 手缓缓放在脖颈之处,那里,放着那枚上官燕留给她的玉扳指,那枚蕴藏玄机的玉扳指。 “莹儿。”轻扣住她的手,南宫轩澈安慰道,“你放心,岳母大人,一定还好好的,只要无心大师没有回来,没有将岳母大人不在的消息告诉我们,那岳母大人,就一定还好好的。” 若不是好好的,又怎会活着这么多年,便是被囚禁,对方也应当为了得到她的某些东西,没有杀她。 “阿澈,我,我真的好没用。”木雪莹低着头,一只手轻轻握住那枚扳指。 这样久了,她却还没能发现母亲的一丝痕迹,也没能发现下毒之人都有谁,而母亲的毒,又是如何解的。 按照大长公主他们所言,母亲的毒,绝不仅仅是七色彩蝶那样简单,一定还有其他毒才是。 可她…… 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对于有嫌疑的空谷家族,她也渐渐失了自信,即便后来选择了反攻,可也收效甚微。 心疼地将木雪莹拥入怀中,南宫轩澈低声安慰:“我们在努力,如今,我们在放长线钓大鱼,其他事情,甚至你母亲的愿望,我们也在慢慢替她完成,你不是什么都没做,你是都做了的,一切的安排好了,不是吗?” “嗯,是我太心急了,总想着能赶紧找到母亲,尽一下多年未尽的子女孝顺。”轻轻平复心绪,木雪莹又重新恢复了淡定模样。 “嗯,我们只管,慢慢来,莹儿,一切不可操之过急,你只是人在其中,所以有些慌乱。”南宫轩澈看的透彻,此刻微微点明。 木雪莹点头,沉默着向前走去。 南宫轩澈二十一岁生辰,果然如同他说的那般,直接勤俭不办,虽在宣太后的极力坚持下,宫中人一同用了一顿晚膳,却并无太大影响。 今年的狩猎大会,比之以往,早了几日,对于北周来说,其实仓促了许多,木雪莹陪着南宫轩澈过了生辰,便直接起行去了下河。 花了几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下河行宫。为了安全,两人在后宫几人中,只带了花玖沫还有李丝丝,其余几人都留在了宣太后身边陪着。 “陛下,皇后娘娘,行宫已至。” 此刻,天气晴朗,清风徐徐,颇有几分惬意,几人衣物穿着都不重,此刻也显得不热。 木雪莹这次出门,带了瑾月彩月二人,原本想带白芷,但考虑着彩月会在宫里做什么手脚,索性将人带来眼皮底下,料她也不敢做些什么事来。 “咱们走吧。”看着李丝丝与花玖沫都纷纷跟着人走了,木雪莹任瑾月扶着,三人便要走朝着那边走去。 “皇后娘娘,您的居所在这边东苑的落兰院,请随属下来。”前来迎接的其中一人出声拦住了她们。 木雪莹微微点头,领她们离开的,是个干净利落的年轻男子。 随着走去的方向,与花玖沫她们截然相反,这方向……分明是南宫轩澈方才离去的方向。 “大人。” “属下在,皇后娘娘称属下沐风就好。” “沐风?”因着木雪莹在外常以沐雪化名,此刻听了沐风的名字,不由得有了些许亲切之感。 沐风微微颔首,道:“属下是皇后娘娘化名家中长兄,江统领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娘娘不必担忧。” 木雪莹微微点头,又道:“本宫想问,本宫的居所,与陛下相距多远?不会……就在隔壁吧?” 沐风微笑着摇头,随后道:“因为考虑到娘娘与陛下共用一间正殿不合规矩,所以将娘娘的寝殿设在陛下的对面,这样,娘娘与陛下便可时常见面了。” “……”木雪莹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所以,两人还是在一个院子。 不过才到了东苑的落兰院,便看见有几个地方官员依次从对面的书房走了出来,各个面色微凝。 “沐风,多谢领本宫过来,你便先去忙吧,本宫去看看陛下。”木雪莹淡笑着。 “卑职告退。”沐风应了一声,便退下了,他这次,还真的只是刚好是这个名字,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选他过来了。 “你们去收拾一下,本宫自己去就行。”木雪莹淡笑一声,随后径自往前走去。 彩月神色间划过一抹异色,瑾月却似没看见一般,道:“走吧,去收拾一下屋子,娘娘一会便回来了。” “瑾月姐姐,裕王殿下,是否也在书房内?”彩月问道,与瑾月都带了一个月字,念着也极为像两姐妹,再有瑾月本身性子温和,对彩月散发着友好善意,两人相处,倒是比其他人熟稔许多,彩月对瑾月的熟悉度,甚至赶上了对白露的多日相处相教。 瑾月也没什么额外的表情,只提着东西往里走:“你我之间,私下里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瑾月姐姐,娘娘……我听闻,娘娘与陛下,还有裕王殿下……”彩月对于南宁四处的流言听了许多,此刻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彩月,谣言就是谣言,旁人不了解娘娘,你我作为娘娘的贴身侍女,难道也不懂吗?这话私下里同我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再传给旁人听,或是让娘娘知道了,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瑾月即刻言辞犀利起来,彩月的神色也不自觉闪烁起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面见使臣(一) “彩月,你可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彩月瑟瑟发抖,随即连连点头,怯生道:“彩月,彩月知错了,不会再犯了。” 瑾月的脸色才稍好一点,道:“我们侍候的是皇后娘娘,不比旁人,说话的时候,需得万分谨慎,下不为例,咱们进去吧。” 彩月点头,跟着瑾月走了进去,心中稍稍泄气。 这次,她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这个谣言,也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对面的书房。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站在窗户边,将方才两人的神色一览无余。 此刻,南宫轩逸因着去围场巡视,倒是并未出现。 两人收回目光后,木雪莹找了地方坐下,道:“阿澈,你说,她什么时候才能上钩?这次围猎,可会出手?” 南宫轩澈眸光幽深,坐在了桌案前:“只管让人看着她,再将东吴的人时刻关注便是。只不过,以我看来,她不会动手。” 木雪莹递了疑惑的眼色过去,南宫轩澈道:“我猜他们这颗棋子,不过是想引诱你。” 木雪莹也只是浅浅吟笑:“确实如此,她的破绽很少,以你我之力,却又能够发现,他们,将你我能力看得很是清楚。” 彩月这个诱饵,似乎放的刚刚好,偏生他们,还真的没有办法,也真的不敢下手。 “阿澈,这个人,先放在一旁吧,先说说东吴。”木雪莹笑着为两人倒了茶,轻轻抿了口。 “他们去查了,东吴来的人,领头之人与前两年相同,依旧是夜羽阳,只不过,她还带了另外一个人,夜羽裳。”木雪莹没有想到,这一次,她们,都来了。 南宫轩澈点头:“夜羽阳本人是会参赛的,而且她的骑术,丝毫不逊于男子,去年赛马场上,她是第二。” “我看过她的文卷,这个人,有头有脑,辅佐吴皇治理吴国,倒是比我更有才能。”木雪莹给出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 “莹儿何故谦虚,若是莹儿当真想要做到,这些事情,自是不在话下,区区一个夜羽阳,如何比得上你。”南宫轩澈并非夸大其词,若非木雪莹遵循与她父皇的约定,不踏足周国,那么木雪莹,一定是这六国中,最耀眼的人。 不,即使没有参加,她也依旧是万千女子中的神话。 木雪莹淡淡一笑,到底阿澈最看得懂她,看破,而不说破。 “听闻来参赛的东吴人中,有名男子,叫做方洛尘,你的消息呢?”南宫轩澈道。 “消息无误,我看了画像,正是他,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居然是东吴方家的族长。”提及此事,木雪莹也尤为震惊。 “玉阁在东吴打探消息也很是艰难,甚至真假难辨,他的事,你如何能确定为真?” 木雪莹狡黠一笑,突然跳了话题:“阿澈,你的生辰,可是有人忘了你的生辰,没送你礼物,甚至连一句祝福都没有。” 要说谁忘了他的生辰,只怕整个北周,也只有叶知涵会真的忘记了,前些日子过生辰时,他还奇怪,怎么没有自家妹妹的礼物,甚至来信也没有,如今却是明白了。 “你是说知涵?她如今混进东吴了?”提到叶知涵,南宫轩澈稍稍来了精神,他当初向叶城保证了,不会让叶知涵出事。 木雪莹摇头否定,道:“她前些日子被人缠住,没办法送东西出来,好不容易找了机会,便令人托给我了。” “莹儿,你不用给她找借口,整个南宁,唯一真的不记得我生辰的,便是她了。”南宫轩澈笑着将木雪莹的借口戳穿。 涵儿,这是他的猜测,与姐姐可无关。 “缠着知涵的人,是方洛尘?” 得到木雪莹的肯定,南宫轩澈眸光带了些许凝重。 良久,他才缓缓出声:“他们,果然要动手了。” 木雪莹点头:“涵儿让我不必回信,只说她如今并不好联系,待后面了,自会联系我们。” “如今方洛尘来了下河,你可查过他身边,是否带有女子?” 若是叶知涵当真被强行带到了下河,他们还真的不好联系了。 木雪莹微微摇头:“此事,并不知道,他与整支东吴队伍都是分开的,这几日也一直不在一起,我只在涵儿的来信之上,看见了方洛尘是东吴,方家族长,并且会到下河参赛一事。” 东吴,当真是铜墙铁壁,纵然你辛苦打了进去,可能探听的消息,却是十分的有限,有些消息,甚至根本就是故意泄露出来,只是为了诱导人,给人挖坑罢了。 近些年,东吴一直都在韬光养晦,今年,却突然带了这么强的人过来,定然已经准备好反击了。 南宫轩澈点头表示理解,玉阁能够知道一些消息,已经很不错了。 “东吴的事情,就让我们一起面对,你不必硬撑。”南宫轩澈说着,伸手将木雪莹拥入怀中。 “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木雪莹淡声道,双手却抱得更紧了些。 六国的狩猎大会,以北周为主,周皇南宫轩澈亲自坐镇。 东吴,来的是仅有的两位公主,夜羽阳和夜羽裳。 东安,依旧是最炙手可热的安溪,安国的储君,当今天下唯一已定的女帝。 南木,出乎意料,不是白翊,而是三公主木雪珍,对,来的不是三驸马,而是三公主本人,带领了木国参赛者。 西燕,如今的萧子霖,已经是入了宗祠的十二皇子,而不再仅仅是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从未参加过各国邦交,如今,燕皇竟是让了他来,当然,其中,自是少不了十一皇子萧默的功劳。 西晋,纵然晋皇担心华天凌拉帮结派,势力太大,甚至连华天凌自愿交出权力,他也丝毫不相信,这不,为了拔除华天凌在西晋做出的影响和势力,派了四皇子华天凌。 几国陆陆续续到了行宫,南宫轩澈便携了木雪莹一同迎接。 最先到的,是南木。 “见过周皇陛下,永嘉皇后。”木雪珍此刻,因着服了解药,曾经的狼狈之像早已消失不见,此刻的她,容光焕发,神清气爽。 “三公主免礼。”南宫轩澈静静说了一句,便杵在一旁选择沉默,再没开口。 第三百五十章 面见使臣(二) “三皇姐一路长途跋涉,想来是辛苦极了,可这精神面貌,却依旧如此,明艳动人。”木雪莹一脸笑意,将人迎了进去。 “本宫以为,在此之前,来的都是驸马,为何这次,却是三皇姐亲自带了人来?小冬小秋他们,难道不需要照顾吗?”木雪莹笑道。 孩子?孩子不是都被你派人带走了吗?如今,竟还好意思拿话问我。 木雪珍本就雪白的脸色白了一瞬,却是很好的掩饰起来:“皇后娘娘说笑了,夫君出来几次,颇为辛苦,而家中幼子又极为想念夫君,不得已,才替了夫君出来。” 着重了幼子二字,提醒木雪莹将孩子还回来。 木雪莹却似没听见一般,似是回忆一般道:“本宫记得多年以前,姐夫还曾唤我莹儿,那是……我唤他作,翊哥哥,那时,翊哥哥便是如此的善良,不忍伤人心。” 木雪莹的话,令木雪珍也想到了儿时的回忆,瞳孔微缩,却仍旧笑的无忧:“娘娘说笑了,曾经的一切,都也不过是曾经,那时候的事情,娘娘还是不要提了,若是周皇听了,只怕会多心的。” 说着,木雪珍还刻意拿眼瞧了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淡淡一笑:“三公主说笑了,去年时,三驸马便来劝过皇后,若不是驸马特地进宫,见了皇后,朕与皇后,还不会如此和睦,公主回去后,还望替朕多谢驸马。” “啊?陛下言重了,本宫回去后,会向阿翊说明陛下的感激之情。”木雪珍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个样子,在她神志不清那段时间,白翊真的与木雪莹见过面了。 “好了,如今知道两个小家伙想念他,定然又是心软了,这才连公务都推了去陪着他们,甚至还将皇姐推了出来,可真真是一片赤诚之心,皇姐以为呢?”木雪莹笑道。 木雪珍被呛了几句,却是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难道要说,这一次,本就不是她想来的,她一个已婚公主,如何要作践自己,需要出来抛头露面? 这一次,分明是白翊极力推荐她,当时,木凌志还不同意,可他暗中寻木凌志商议一番,不过下一日,木凌志便当场宣布,命她带领木国参赛者参加本次狩猎大会,令她什么准备都没有。 “娘娘,一路奔波,本宫着实有些乏了,不知……能否早些去休息?”木雪珍似有些倦意。 木雪莹心中冷笑,却是点头没说什么,便命彩月领了人去行宫,时间还长,她们,慢慢来。只要父皇的死,与木雪珍没有关系,那么这个三皇姐对她明里暗里对她做的事情,她都可以既往不咎。 西燕的萧子霖是第二个到达下河的人,带来的人也都被安置在了行宫西苑。作为一个炙手可热的皇子,南宫轩澈还是请他进了书房相谈。 华天凌与安溪几乎是同时到达,安溪上午到达,华天凌后脚下午便到了行宫。 木雪莹正与安溪用了膳,坐在一处四角亭中细聊,南宫轩澈便与华天凌走了过来。 “安国五公主安溪,参见陛下,见过晋国四皇子。”安溪仍旧是一副恭敬模样,端庄大气,不失风度。 华天凌微微欠身:“天凌见过永嘉皇后,见过五公主。” “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都坐吧。”南宫轩澈说话时,便也靠着木雪莹的另一方坐了下来。 华天凌便在木雪莹的对面坐了下来。 “莹儿,你们方才,都聊了些什么?”南宫轩澈笑道。 “提了些在西晋的事情,天凌如今,可不怎么好过,你还不出些主意,帮帮他。”木雪莹笑道。 “我早些时候,便同他提过,不要对苗族人掉以轻心,他却不信,如今局势不利,我又能做什么。”南宫轩澈冷声道。 华天凌微微有些尴尬,这事,南宫轩澈能给他记一辈子。 “阿澈,这事,我已经知道错了,能翻过去吗?” “想翻过去,那不如你再解释一下,我与莹儿大婚,你为何要偷偷过来吧。”南宫轩澈可没打算放过他。 …… “罢了,还是再说说,如今这西晋之内,要如何处置吧。”相较于后者,还不如提前面一事,他如今,可是再没见过惜画一面,即便是说出来,也是丢脸的事情,再者,他也不知道,惜画是否真的忘记了他。 “百里世家少主,如今算是废了,百里老家主百里毅,也是彻底记上你了,苗族人也不会帮你,甚至晋皇也开始打压你。天凌,你如今,可是四面楚歌。”木雪莹饶有兴致地看着华天凌,目光划过安溪,却见她面无异色,心中不由得疑惑。 “苗族圣女慕雅,原本想要拉拢于我,只是我拒绝了,在晋皇这里,也是我太过锋芒毕露,引得他更加疑心。至于百里世家……着实是我失算了。因而不得已,这才来寻兄嫂帮忙。”华天凌道。 看了一眼华天凌,安溪沉默着开口:“此事也怪不得四皇子。” “我们原本想要将计就计,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竟是华天宇置身事外,得了利,我们几人被分开,无法互通消息,才给旁人做了嫁衣。不过由此可见,那慕雅……确实不同寻常。” 木雪莹点头,此事,以华天宇的头脑,根本想不到,也唯有这个在五年内,在晋皇面前建立了无与伦比的威信,甚至还说服了晋皇在神坛练兵,当真是不可小觑。 既然如此,不知道当年她父皇的死,慕雅可有参与? “她确实不容小觑,我瞧着她,不会让人生厌,谋划又是十分得当,天凌,你不同意合作是对的,否则,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华天凌微微点头,又沉默着不再开口。 南宫轩澈思索片刻出声:“等你这次回去,你的势力,只怕都会大换血,至于晋国皇后,本身就喜爱你大哥,华天晏离了百里英,就是个纸老虎。局势已经一边倒,为今之计,你只能与华天晏联盟,想办法将百里英从边境弄回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羽阳公主 木雪莹也表示赞同。 “办法不错,只是那百里老家主,如今是恨极了我,我曾递过信求和,他根本置之不理。说到底,百里英是他精心栽培二十年的下一代继承人,就这样毁在我手里,他定然是不甘心的。” “而且,本来在之前,因着阿澈去百里家偷东西的事情,他就已经隐隐猜到是我……” “天凌!”没待华天凌说完,南宫轩澈便出声打断。 意识到不对劲,华天凌立刻看向南宫轩澈,见他似有怒意,心中大概猜到,定是不想让嫂子担心,便瞒住了她。 “天凌,怎么了?”木雪莹淡笑着,带着些许好奇,却并不强烈。 华天凌立刻摇头:“嫂子,没事,只是想着之前的事情,我觉得没办法与百里家和好,老五也是将我当做了头号仇人,每次见我,都是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 木雪莹微微思忖着:“华天晏那里,你还真的没办法解释,他只怕,连溪儿也一起恨上了。如今,只有从百里英那里入手了。” 南宫轩澈瞧了木雪莹一眼,掩住眸中的疑惑,出声附和:“莹儿说的没错,百里英是个能人,他必然早已知道,被人当了枪使,而幕后黑手,根本不是你。” “他……不会全然信我。” “你只将实话告诉他便可,再者……”木雪莹眸中划过一抹不明的笑容,“我写封信你带去,你在见到他时,若是他不同意,你便交给他,我相信,他会明白的。” 华天凌不解,却是识趣地没再说话,他已经说错一次话了,若是再错,只怕这段日子是不好过了。 “溪儿。” “怎么了?”被唤到了名,安溪不由得看向木雪莹。 木雪莹微微摇头:“只是方才觉得溪儿一直沉默不言,以为溪儿有苦恼之事,才出言相问。” 安溪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不由得摇头:“莹儿,你多心了,我或许,是一路奔波,有些劳累了吧。” 这种借口,显然得不到信任,见几人都不信,安溪不由得有些尴尬。 “嫂子,阿澈,我猜,公主也是我们接下来的境况担心,说到底,她与我一同经历了西晋的事情,对于我如今的境况已经了解几分,这西晋,已不在我们掌控之中,至于其他几国,唯有东安,牢牢控在手中。”见气氛有些尴尬,华天凌终是不忍,开口替安溪解围。 见华天凌居然出声解围,几人都不由得惊讶地看了一眼。 “怎么了?”见他们都神色怪异看着自己,华天凌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无事,只是奇怪,你居然会替女子说话。”南宫轩澈笑道。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你,面上笑意晏晏,实则那般冷酷无情。”华天凌反驳道。 南宫轩澈却是奇迹般没有戳破他的狡辩。 若说笑面虎,只怕两人还不知谁更胜一筹。 “天凌,你一向不帮人说话,对女子也一向避如蛇蝎,冷眼相待,怎的如今竟舍得替我家溪儿说话了?”南宫轩澈放过,却不代表木雪莹会轻易放过。 “嫂子,你怎么也来揶揄我,我与公主并无瓜葛,只是在一起共过难,相谈之下,颇有几分相投之意,因而当她是朋友罢了。”华天凌爽朗一笑,坦坦荡荡。 “只是朋友?”怎么会这样?木雪莹拿目光询问安溪。 纵使心如刀割,安溪却仍旧一副端庄优雅的微笑:“莹儿,莫要误会,我与四皇子只是知己,再说,他也已经有意中人了。” 安溪看着华天凌笑了笑,华天凌也回之微笑。 木雪莹被两人弄得一头雾水,但既然华天凌已有心上人,溪儿又是如此好强之人她到底不能当着旁人面将此事揭露。 微微点头,随即起身道:“罢了,罢了,看来,是我胡乱牵线了,这样吧,事情压后再谈,天凌与溪儿都不过才来,纵使没有倦意,却也着实需要休息。” “确实,若是在此地久留,安溪虽然没事,天凌却是会引人怀疑。” “说的也是,那,天凌便先告辞了。” “莹儿,周皇,安溪便也告辞了。”安溪也跟着起身,她此刻,还不知道如何同木雪莹解释此事,只能稍作躲避。 “好。” 知道安溪心乱如麻,木雪莹也就先放过了她。 “方才,多谢你了。”华天凌笑道。 “没事,身为朋友,这点事情,无须言谢。”安溪淡声笑道。 看着两人走远,木雪莹眸光闪烁着,轻叹一口气,转身便道:“我们回去吧。” 才说完,却见南宫轩澈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定了定心神,道:“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南宫轩澈一字一句道:“你知道了,是不是?” 什么?木雪莹眼神微微闪躲,想要自己手中的帕子,却又极力克制,望着南宫轩澈笑道:“知道了什么?你希望我知道什么?” 见着眼前笑得俏皮的木雪莹,南宫轩澈心有不忍,伸手将木雪莹拥入怀中。 “莹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木雪莹只不过去了一趟离人谷,便突然对他万般体贴,万般照顾,甚至压了自己原本桀骜的性子,事事听从自己,甚少反驳,甚至还故意让自己喝了这样多的药。 “没有,你只要以后,好好保重自己就好,也不枉我用了这样多的药材。”知道瞒不过,木雪莹不由得放弃掩饰。 自这日后,木雪莹再没逼着南宫轩澈喝药,因为他的身子,其实已经大好。 夜羽阳,夜羽裳二人带领的东吴之人,依旧姗姗来迟,直到大会前一日,两人才领着一众人到了行宫。 夜羽阳身着大红衣衫,骑着一匹骏马,只远远看着,便知风华绝代,乃是一代巾帼英雄。而夜羽裳却迟迟未出现,想来是坐在马车之中。 木雪莹只盯着那马车,再也不肯移开。 直至到了行宫,夜羽阳便翻身下马,随即掀开了第一辆马车的帘子。 “妹妹到了,小心些。”夜羽阳小心叮嘱着。 第三百五十二章 羽裳公主 “可算是终于到了。” 一声明亮清脆却又带着些许稚嫩的女声从马车内传来,随后,只见一个淡黄衣衫的女子缓缓走下车来,面容虽稚嫩却能看出若是长大,定然是一美丽女子。 “怎么样,长途奔波,可是累了?”两人虽然同龄,可相比之下,夜羽阳却更像长姐。 夜羽裳微微摇头。 “紫依……”木雪莹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夜羽阳、夜羽裳两人一齐望了过去。 一看见是木雪莹,夜羽裳不由得松了夜羽阳的手,扑向木雪莹。 “木姐姐。” 见夜羽裳扑过来,木雪莹也不由得勾唇,伸手将她抱住。 夜羽裳,便是曾经与她同行的叶紫依。 夜羽阳带着一行人缓缓走了过来,不由得拱手道:“参见周国陛下,见过永嘉皇后。” 见得旁人来了,木雪莹不由得松开夜羽裳,微微敛了心绪。 “免礼吧,一路奔波,还是里面请。”南宫轩澈笑道。 夜羽阳拉住了夜羽裳,随后道:“多谢陛下,皇妹,咱们走吧。” 木雪莹刚要往里走,目光所及,看见了一众参赛人中,一个面容上佳的男子,方洛尘。 方洛尘对着木雪莹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并且对着她招手。 木雪莹淡淡点头,转头时,随即便看见了南宫轩澈含笑望着自己,对着他浅浅一笑,随即与南宫轩澈携手走了进去。 “早前便听闻北周帝后情深,如今是真的大开眼界了,当真是羡煞旁人。”夜羽阳微微笑道。 此刻,木雪莹才真的开始打量起夜羽阳来,而夜羽阳却是牵着夜羽裳,不躲不闪,任由木雪莹打量。 是一个女中豪杰! “公主说笑了,本宫与陛下……”看了一眼南宫轩澈,木雪莹脸上的笑容更是溢入眼中,“不过是刚好投缘,而在此之前,因着本宫性子急,与陛下争吵也是常有之事。” 木雪莹选择先发制人,趁着夜羽阳找茬之前,将传言提了几句。 闻言,夜羽阳仍旧淡淡一笑,一时间,竟是看不出她的话中来意。 “木姐姐,那个……你住在哪里啊?我……一会能来找你吗?”见着要被人领去住处,夜羽裳便出声问道。 “妹妹!”夜羽阳斥责一声,随即又向木雪莹道歉,“永嘉皇后,家妹不懂事,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不予计较。” 又对着夜羽裳道:“妹妹,应该称皇后娘娘才是。” “七公主,不必责怪羽裳,木姐姐这个称呼,便任由她叫,本宫不会怪罪。”木雪莹淡笑着。 “我住在东苑的落兰院,裳儿若是想来,尽管来便是,但是定要注意休息。”见夜羽裳点头应下,木雪莹这才转身与南宫轩澈一同离开。 “莹儿,你未免,太过宠爱于她。”南宫轩澈低声道。 木雪莹淡淡一笑:“我难得宠爱一个人,还不许了?” 跟在木雪莹身后的彩月心中一紧,微微抬起目光,这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居然与陛下叫板。 南宫轩澈只是淡淡一笑:“罢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宠爱归宠爱,但还需记得,不要失了理智才好,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便先走了。” 木雪莹微微欠身:“臣妾恭送陛下。” 待南宫轩澈离开,木雪莹便提腿要回院落。 “木姑娘,你骗得小生好苦。”随着声音落下,木雪莹面前多了方洛尘。 木雪莹淡淡颔首:“方公子不也骗了本宫吗?” 方洛尘微微挑眉,拿着纸扇稍稍向前走了几步,笑道:“木姑娘,我说……” “公子还是称本宫皇后吧,终归是在行宫之中,你我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两国邦交,还是谨慎些为好。”木雪莹脸上依旧冷漠,声音也莫名的瘆人。 方洛尘微微挑眉:“罢了,皇后娘娘,小生有一件事相问,不知娘娘,可否将她们二人遣走?” “公子与本宫本就不相熟,有何事需瞒着旁人,再者,她们也并非外人,公子想说什么,都请说吧。”木雪莹面向一旁,对于方洛尘的态度更是冷了几分。 “皇后娘娘,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对我的态度,难道就不能好点吗?” “本宫若是没记错,你我初次见面,也是本宫救了公子性命,如此算来,我们应当是扯平才是。”木雪莹丝毫不甘示弱。 方洛尘被说的哑口无言,最终还是妥协了:“行了行了,我就是想问一句,这次大会,你可会参加?” 木雪莹的眸光划过方洛尘的脸庞,冷声道:“本宫身为皇后,自当与陛下共荣辱,至于是否参加……似乎并不与公子相关。本宫还有事,先失陪了。” 她这次参赛,乃是用的沐家小姐之名,但最后,这身份无疑会被揭晓,而若是告诉方洛尘,只会让东吴提前有了应对之法,便失了她的本意了。 说完,也不管方洛尘是什么神色,木雪莹便拂袖离去。 西苑。各国来使居住地。 “裳儿,你是如何识得那北周皇后的?为何没听你提起过?” “这个……不是梁尚书同哥哥还有姐姐提过吗?”夜羽裳道。 夜羽阳细细回想,似乎梁忠还真的禀报过,安国之时,因着夜羽裳私自逃走,逃跑途中遇见了木雪莹,两人还结识走过一段旅途,也并未有什么异状,两人似乎感情不错,夜羽裳带离之时,木雪莹还曾痛哭流涕,看来……她是真的将裳儿当作姐妹,注入了些许感情。 “裳儿,你且记住,无论她对你如何,你都不能真的投入感情,更不可以真的将她当做姐姐,知道吗?”双手搭在夜羽裳的肩上,夜羽阳开始低声劝道。 “姐姐,这是为何?”夜羽裳不明所以,为什么不能将木雪莹当作姐姐看待,为什么不能投入感情呢?木雪莹对她,很好呢。 “裳儿,你要知道,我们是吴国皇室中人,而她,昔日是木国之人,如今又是北周皇后,双方所站的方向,从来都是对立的。即便裳儿你如今与她感情有多好,日后,她也绝对会翻脸不认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 羽裳处境 夜羽阳语重心长地劝道,却并不被放在心上:“不,姐姐,裳儿与她相识之时,彼此根本不知身份,我不相信,她真的会翻脸无情。” “你——,唉,罢了,随你吧,但是,将她视作亲人,你们感情越深厚,将来你的痛苦,你的背叛之感,都会更加的疼痛。” 夜羽阳见无法劝诫,便也索性就放弃,说不定,还能在其中打探到一些对他们有用的消息呢。 见夜羽阳没有再喋喋不休,夜羽裳便道:“皇姐,裳儿先去看看木姐姐,一定会很快回来,不会让你们担心。” 夜羽阳微微点头,见夜羽裳离开,淡声道:“找人跟上去。” 轻轻的风拂过,无人应答,却有人无形之中,流动了过去。 落兰院里。 木雪莹正坐在一旁研读兵书,便有小丫鬟走了进来:“娘娘,吴国八公主来了。” “请她进来。”将手中兵书递给瑾月,拿起了桌上一本琴谱。 “木姐姐!”夜羽裳小跑着走了进来,看见瑾月时,又加了一句,“瑾月姐姐也在啊,身体可好些了?” 瑾月微笑着点头。 “裳儿,过来坐。”木雪莹笑魇如花,她没想到,夜羽裳来的这样快,却也如她的心情一般急迫。 “木姐姐,裳儿骗了你,你不会生气吧?”夜羽裳当日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再见之时,两人竟是这般光景。 知道夜羽裳指的什么,木雪莹心中微微苦涩,却是摇头,并未多言。 “裳儿,他们带你回去,可是罚了你?” 夜羽裳目光微闪,笑道:“木姐姐,他们是我的皇兄皇姐,即便我犯了什么错,他们也不会真的生气的。” 看着夜羽裳微微紧促的双手,些许紧绷的神经,木雪莹不由分说,便拿了她的手臂把脉。 “嘶——”夜羽裳微不可察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木雪莹没看见,但仅仅把脉,脸色便沉了些。夜羽裳如今的脉象,虽没什么异常,可却是微微虚弱,曾经相见时,她为夜羽裳把过脉,那时她的身体,根本没有这样虚弱,甚至可以说是娇生惯养,活泼至极,怎的小半年过去,她便虚弱了这样多,几乎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裳儿,他们罚你了,是不是?就因为你出逃?” “没有,木姐姐多心了。”夜羽裳强撑着笑容,可眼泪却在眼中打转,微不可察对着木雪莹摇头,又看了一眼房门。 “木姐姐这里好多的糕点,裳儿可以吃吗?”轻吸一口气,夜羽裳的声音已经带着点点鼻音。 “好,裳儿都可以吃,若是觉得不够,我着人再做便是。” 夜羽裳连连点头,拿着糕点大口大口吃着,一如往常与木雪莹在一起时那般,直看的木雪莹心疼。 她那时还问过夜羽裳,为何狼吞虎咽,又不是不够吃。 夜羽裳立刻便把眼前的吃的放的远远的,脸上带着担惊受怕。 夜羽裳说:“在家时,哥哥姐姐不让我多吃,而且时间到了,就让人把饭菜撤下去,说这样不合礼仪,而且还会长胖,日后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娶我,可是我每次真的都好饿。沐姐姐,你要是觉得我吃得多了,那我以后少吃些,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咳咳……”许是吃得太急,夜羽裳一会便被噎着。 “瑾月。” 瑾月立刻倒了水过来,木雪莹便喂着夜羽裳小心喝下。 “吃慢一点,别再噎着。” 夜羽裳点头,速度降了些,可还是比常人速度快些。 “木姐姐,明天狩猎大会,你会参加吗?”尽管嘴里还嚼着东西,夜羽裳却没忘了自己过来的问题。 “会,不过,姐姐不会以自己的身份去。”忽略一旁瑾月的不赞同,木雪莹将实话说了出来。 “嗯嗯,木姐姐,我也要参加,不过围场打猎我是去不了,只有参加射箭赋诗一类。姐姐可要去打猎?那里很危险,姐姐若是要去,一定要格外小心。我听……”夜羽裳喋喋不休说着,却是突然停了下来,眼中带着些许挣扎与愧疚。 “不能说的,就不要说了。”似是知道了夜羽裳没说完的话语,木雪莹阻止道。 “木姐姐,对不起,我……” “没事的,我都知道,你只要好好保重自己。”木雪莹伸手将夜羽裳拥入了怀中。 “我没想到,我与木姐姐,竟是这种身份相见……”夜羽裳轻轻吸了吸鼻子。 “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不用为我担忧。” 对不起,木姐姐。 夜羽裳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时辰,临近傍晚,有下人来询问膳食时,夜羽裳拒绝了晚膳,离开了。 从窗户望着夜羽裳小跑着离开,似乎比来时更为匆忙。 “娘娘。” “怎么了?”听见瑾月叫她,木雪莹并未回头。 “公主她……似乎受了鞭伤一类。” 木雪莹立刻回头,眼中些许惊愕,虎毒不食子,吴皇夜曦,即便残害兄弟姐妹,可对他一母同胞的两个妹妹,是极好的,怎会受到如此虐待。 “我方才瞧着,您为她把脉时,她似有疼痛之感,手也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想来,应当牵扯到了疼痛之处。”瑾月道。 “她方才,说了不会去狩猎,只会参加射箭赋诗一类。”木雪莹轻声道,“她不会骑马,不会负箭,伤到的,确实是背,只怕还是伤到了骨头。” “即便是射箭,只怕……” “小姐。”瑾月话没说完,阿香便出现在了身后。 “送回去了?” “半路上,遇见了东吴七公主,便将八公主接了回去,因着她们身边有高手潜伏,阿香不敢靠近,只是……” “说吧。” “八公主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尾巴,对方善于隐蔽,甚至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因而并未太靠近,若非方才返回时,江言出声提醒,我对此人,也根本没有察觉。”阿香道。 闻言,木雪莹深深闭上了眼睛。 目光落在木雪莹紧握的双手之上,瑾月心中摇头,朝阿香挥了挥手,阿香又重新隐匿起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红色更衬 南宫轩澈过来时,见到的便是木雪莹怔怔地看着窗外。 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南宫轩澈走到木雪莹身边,搂住了她。 “阿澈,你总说,我太宠着一个敌国的公主,不是什么好事。” 木雪莹清冷地开口,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可若是我不宠她,这世上,可还有旁的人宠她吗?” 下午的事情,南宫轩澈只知道江言所发现的那幕,至于旁的,还不曾知道,此刻,唯有静静听着木雪莹诉说。 “阿澈,你知道吗?裳儿她,被带了回去,受到怎样的折磨。” “吴皇对她的宠爱,应当不会作假才是,他也没必要作假。” 兄弟姐妹该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吴皇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指责,所以留下来的两个妹妹,若非真的疼爱,他是不屑于做什么兄妹和睦的戏码的。 “他的宠爱自是做不了假。”这一点,木雪莹并不否认,“可他的疼爱,未免太令人窒息。” “阿澈,裳儿她回去受罚,不是因为逃跑,而是因为我,你知道吗?” 看着木雪莹如此平静,南宫轩澈反而觉得不好。越是平静,所做下的时候决定也会越发的重要。 “莹儿,你发发脾气,将事情都与我说说,好吗?” “脾气?阿澈,我不想发脾气了。”木雪莹将下午的来龙去脉都一并说了。 “会不会是她故意做出这副模样……”南宫轩澈思忖道。 “不会的!”木雪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 “阿澈,我知道,对于我太宠,太信裳儿,你一直都颇有微词,但你要相信,我和瑾月的判断力,裳儿不是装的,若说装,也无非是不想让我发现而已,至于吴皇对她的宠爱,确实是宠爱不错,可在我看来,都只是对裳儿的束缚。” 心知木雪莹是将自己代入了进去,情绪竟是有些失控,南宫轩澈只好点头:“总之,莹儿你心中有数就成,先用膳吧。” 木雪莹点头,饭菜上桌后,却只是用了几口粥,便借口休息,回了房。 “瑾月。” “在。” “下午发生了什么事,都细细说来。” “是,下午之时……”瑾月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倒是与木雪莹说得大致相同。 “把东西撤下去吧。” 南宫轩澈用了几口,便也追着木雪莹离去。 木雪莹躺在床上,一时有些心烦意乱。敲门声响起,木雪莹并未理会。 门开了,南宫轩澈走到木雪莹身边躺下。 “莹儿,你还好吗?” 木雪莹不予理会。 “莹儿,我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 “放在一旁,你便走吧。”木雪莹语气淡淡的。 “莹儿,这是怎么了?可是生我气了?” 木雪莹却是将头望向一旁:“我在想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 “你方才,以为我说的话,带了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木雪莹冷声道。 南宫轩澈没有否认,因为这话,是真的。 “所以你方才又去问瑾月了,是吗?”这话,南宫轩澈也没回答,因为,同样是真的。 “我在你心中,就这样愚笨?连一个人是否在演戏都分辨不出了?”木雪莹的言辞依旧冰冷,却带着无法忽视的犀利。 “莹儿,对不起,我日后,断不会如此了,若是再犯,我定当……”南宫轩澈还要说话,木雪莹却是立刻翻身,捂住了他的嘴。 “胡说八道,也不怕遭天谴,这话日后别再说了。” 见木雪莹神色回转,南宫轩澈才染上些许喜色:“只要你不气,我死一万次也都可以。” “胡说!你若是死了,我便也不活了。” 心中一阵涟漪跌宕,两人竟是相拥而眠,旁的事都抛诸脑后。 第二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围场,安营扎寨,随后,不过说了几句,便都各自换了行装,前往围场深处。 木雪莹带了之前那套骑马装,瑾月正服侍着要换,南宫轩澈便掀了帐篷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套红色骑马装。 “红色?”木雪莹不由得上前将衣服展开,却是是红色,而且是鲜艳明亮的大红之色。 木雪莹疑惑地望向南宫轩澈。 “大红之色,喜庆,莹儿你觉得呢?” “……是这样吗?”木雪莹不爱红色,甚至胭脂也很少选用大红之色,她平日里,都是淡色衣服,自成婚后,金色衣裳才更多些。 “我觉得红色,与莹儿很是相衬,比之旁人,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在旁人眼中,莹儿永远是那白色裙装,犹如仙子下凡,令人惊艳,可在他看来,再如何惊艳,也比不得那日成婚,她头戴凤冠,琉璃步摇,身披大红嫁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更令他惊艳。 在看见她时,南宫轩澈便知道,他的莹儿,本就该穿红色,鲜艳亮丽的正红之色。 “你这是要将人比下去啊,可别让我被人比下去才好。”木雪莹说笑着,却是接了衣服放在一旁,换了上去,头饰早已去了大半,换成几只简单的玉簪插着。 转身的刹那,南宫轩澈看的赞不绝口,终是没枉费他命人从东安取来的大红织锦。 衣服绣着些许金丝,裙摆随着木雪莹走动,也随之舞动,比之舞衣更是流光溢彩,灿烂夺目。 “可还能看?”木雪莹低头看了一眼,便要去梳妆镜。 “莹儿,就这样,无人更胜过你。” 木雪莹不信,但看了一眼镜子,眼中却也闪过惊艳之色。 她曾以为,大红色于她,只会出现与大婚那日,而那日的惊艳,在她看来也是意料之中。她素来听闻,出嫁的女人在成婚那一日,都是最美的新娘,那也是她们最美的一日。 “就知道你不信,如今,可是信我的话了?”南宫轩澈含笑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敛了神色,替自己抹了红色的胭脂,原本红润的嘴唇更为艳丽,整个人也更加精神。 “可要我同去?” “不了,你且等着我归来便是。”木雪莹淡淡一笑,带了面纱,随即拿了一旁的弓箭,便大步迈出营帐。 南宫轩澈站在帐篷门口,静静望着,直到木雪莹消失在丛林,也不曾收回目光。 莹儿,你可知,看见你穿上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后悔,不应当让你出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手中无血? 狩猎场中,已经有许多人报了名字做了记录,走了进去。 与木雪莹一同的,是沐风。 大部分来的参赛人员都选择了参加,只有少部分人,如夜羽裳这样情况的,会选择放弃。 “沐风,你本来就是这里的侍卫吗?”两人还未到丛林深处,四周都只是些小动物,木雪莹索性拿了话题来问。 “不是,只是因着娘娘,卑职才被调到此处。” “就叫我妹妹吧。你原本是做什么的?” “是,我原本只是禁卫军的侍卫,家中人都在南宁。” 木雪莹点头,又道:“那么可受他重用?” “禁卫军两百余人,若是每个人都要陛下重视,陛下只怕会累倒。也多亏了妹妹的福气,我如今,应该会得重视一些。”沐风笑道,只言语中还是有些拘谨。 “哥,不如你我分开走吧。”木雪莹举了弓,随手朝树枝射了过去,便有一只鸽子掉落在地。 沐风没有想到这话题跳的如此之快,稍稍反应,道:“陛下有令……” “你尽管放心吧,妹妹不会有事,我们一个时辰后在此地汇合,哥哥觉得可好?”木雪莹看向沐风,眼中是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威严。 沐风不由自主点下了头,在木雪莹骑马远去,才后知后觉,陛下分明说了,让他不要在任何情况离开娘娘,如今,可如何是好。 将沐风甩下自己走的原因,无非有两点,而其中一点便是…… “木姑娘,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 方洛尘。 “有事?”木雪莹淡声道。 “我不过是碰巧遇上沐姑娘,上来搭个话罢了。有事的,应当不是我才对。”方洛尘似笑非笑地看着木雪莹。 木雪莹则是满脸冷漠,对着不远处草丛中迅速奔跑的兔子抬起弓箭,不过眨眼,箭便射了出去。 “方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也算相熟,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哈哈哈,木姑娘,没想到,你居然会承认与我相熟,当真是洛尘的荣幸。”方洛尘大笑一声,木雪莹却没有理会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概就是这种了吧。 见木雪莹一脸冷漠,丝毫不理会他,方洛尘也就敛了神色,道:“木姑娘,洛尘昨日瞧着姑娘与我们吴国八公主,似乎很是相熟,甚于你我,竟不知,这是为何?” “公子,天下与我相熟的人,多了去了,若是都论之,公子兴许排不上名号。”木雪莹睨了方洛尘一眼,冷声道。 “年纪轻轻,倒是牙尖嘴利,只是姑娘若是不想回答,那么姑娘想知道的事情,也恕洛尘无法告知了。”方洛尘即刻敛了神色。眼前一只花纹豹子飞驰而过,立刻驾马奔去,同时,手上搭起弓箭,瞄准那飞奔的猎物。 “咻!” 一支长箭划破天空,直直命中豹子,只听豹子踉跄摔倒,竟是再也动弹不得。 木雪莹骑马追了上去,看见豹子的刹那,眼眸微眯。 一箭命中要害,箭法很准,可他人,必然也如此,不留情面,此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必致人死地,危险至极! 似是察觉到身后马上人的诡异,方洛尘将豹子放了标记扔在一旁,翻身上马。 “怎么了?木姑娘是觉得我心狠手辣,不想与我待在一处了?”方洛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木雪莹没有察觉他的自嘲,只是凭心而论:“心狠手辣,都是择人而语,我们每个人都不是绝对的。若说心狠手辣,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手中无血吗?” 方洛尘眼中微微惊骇,若有所思,生在乱世,哪里还有手上无血的人。 “木姑娘,谢谢你。”抬头看着木雪莹,方洛尘微笑道。 “我是在安国遇见的裳儿,相谈甚欢,当时彼此并不知其身份,若是知道……”木雪莹微微摇头,若是知道,只怕是戒心在前,断然不会与她真心相待。 方洛尘眸光微凝,猛的想到什么,淡笑道:“木姑娘,我们去外面吧。” 木雪莹眼尖地看见一只狐狸,便要搭弓,但狐狸却是朝着更深处窜了去。 木雪莹要骑着马朝着深处奔去,却被方洛尘拉住了。 “回吧。”方洛尘笑的很是开怀。 将方洛尘的手臂缓缓从自己手中脱离,木雪莹扯出一抹嫣红,格外美艳动人:“你先回吧。” 随后扯了缰绳,朝着小狐狸的方向策马而去,林中偶有鸟鸣,木雪莹也不管不顾。 方洛尘眸光不定,看着那身影远去,终究是策马掉头,朝着与木雪莹相反的方向离去。 那狐狸很是可爱,却也异常灵活,任木雪莹追逐,它也丝毫不停歇。 木雪莹也没去伤它,从马上跳了起来,腾空一跃,不过一会,便将狐狸捉到了手中。 此刻林中异常寂静,方才的鸟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追风,也不知去了何方。 木雪莹的目光也警惕起来,异常敏锐。 树林之外,沐风略显急促,奔去了南宫轩澈所在的帐篷。 “陛下。” “怎么了?她人呢?”看到沐风一人一马时,南宫轩澈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朕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守着她吗?” 沐风直接单膝跪下:“陛下,卑职无能,本与娘娘说着话,可娘娘却说要分开走,一个时辰后在原地汇合,可娘娘离去后,卑职发现似乎另外一人也跟了上去,卑职不敢违背娘娘命令,思索片刻,只得寻陛下做决断。” 南宫轩澈冷眸看了沐风一眼,随即转身进了帐篷。 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骑马装,吹了一声口哨,便有一匹黑马奔到了他的面前。 “陛下,您这……”沐风有些踌躇。 “带朕去,若是皇后稍有差池,朕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卑职领命。”沐风不再犹豫,立刻上马,领着南宫轩澈去了他与木雪莹分开的地方。 “陛下,就是这里了,卑职与娘娘约定一个时辰,如今,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娘娘却仍旧没回来。” “她去了哪个方向。” “娘娘去了这个方向,陛下,陛下你不能……” “去找人来,朕先去看看。”南宫轩澈淡声道,随即骑着他的闪电奔了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第三百五十六章 受伤 木雪莹给小狐狸嗅了一点迷药,这才将狐狸松了手,小狐狸还有知觉,得了自由,立刻便撒腿向一旁跑去。 微笑着看着狐狸离开,木雪莹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被无尽的冰寒取代。 风轻轻拂过,木雪莹周围无人,却有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头老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木雪莹扑了过来。 木雪莹立刻闪身到了一旁,不待反应,老虎又扑了过来。木雪莹立刻跳上了就近一棵树,对着老虎拉弓,射出了第一支箭。 老虎很是生猛,也十分敏锐,箭纵使出弓迅速,力道大,可老虎依旧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只擦到了它的皮毛。 似乎是这支箭的攻击,触怒了老虎,老虎后退几步,直接向木雪莹所在的树奔了来,树立刻被撞断在地。 若非木雪莹反应及时,躲得迅速,此刻,早已成为老虎利齿下的食物。 木雪莹心里十分明白,四周不远处,定然藏着杀手,若是她死于老虎爪下,那么这是天命,谁也无法预料,若是她胜于老虎,此时她的气力已然耗费得差不多了,只能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她此刻,仍旧没有听阿澈的话,终究是过来了,只不过,她这一次,是有万全之策才过来的,只要撑到那刻,便行,若是撑不到…… 南宫轩澈骑着他的闪电,朝着木雪莹离开的方向一直狂奔,沿途竟是看见了追风,他送给木雪莹那匹性情不定的马儿。 “追风,你主人呢?”南宫轩澈轻轻抚摸着追风。 追风长鸣一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南宫轩澈紧追不舍。 “这只狐狸……”沿途之中,那只昏倒在路边一动不动的白狐狸格外刺眼,而这里,是一个分叉路口。 “主子。”南宫轩澈正在原处思索,木雪莹会选择哪个方向,江言与阿香便带着人赶到了。 “你怎么来了?阿香,你不是……带我去吧。”不过一瞬,南宫轩澈便知道,木雪莹是提前有准备,只是,不知道她此刻,怎么样了。 “阿香曾劝小姐离开,她并不听,此刻,若是所料不差,小姐应当去了这个方向。” “那不是悬崖吗?”江言也才赶到,不由得大惊,他明明记得,夫人找他看过这里的地形图,不应当会没有准备。 阿香点头:“我们在悬崖之下,做了接应小姐的人手,此刻从这里包围过去,那些人,必然成为瓮中之鳖。” “好。” 木雪莹已经射了许多箭出去,箭箭带着气力,却都被躲了过去,她如今,根本无法再开弓。往后跃了一步,躲过了老虎的爪子,开始逐渐在老虎的逼近中,退出那个她所预料的包围圈。 一步,两步,就在木雪莹快要退出丛林,到达一个深潭之时,眼前出现了一群蒙面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逼不得已,木雪莹只得再次往树上跳。 老虎扑过来,却没有如预料中那般扑向那群蒙面人,直接转了向,对着木雪莹再一次跳了起来。 驯兽! 脑海中才冒出这个念头,木雪莹便因为分神,躲得慢了些,腿上的裤子被爪子划破,渗出点点血色,与红色的衣衫融合在一处,竟是难以察觉。 唯有至下而上的痛楚,提醒着木雪莹,她,受伤了。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吁——”木雪莹吹了一声口哨,随后转身往她来时的路逃去。 但是很快,路上也多了几人,竟是将她的路堵完了。 “姑娘还是束手就擒吧。” 自己的想法被看透,却还在与自己装蒜。木雪莹勾起一抹殷红的微笑,手中三枚银针飞去,随即立刻向一旁逃去。 不远处又是两名蒙面人,木雪莹不得不再次后退。 钻心蚀骨的疼痛遍布全身。 不行!不可以!她不能倒下,若是她被抓了,对方定会以此威胁南宫轩澈,威胁她所在乎的这些人,绝对不可以。 老虎站在一旁,没有再攻击,看着四周渐渐逼近的蒙面人,不远处拦住自己去路的黑衣人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感觉,自己已经克制不住,想要自杀来摆脱痛苦。 三支箭从天空飞驰而过,插在离木雪莹不远的地方,将两旁的蒙面人都震得后退两步。 “莹儿,你可还好?”南宫轩澈从天而降,将木雪莹抱了起来,从袖中拿了药丸,喂她服下。 “傻瓜,不是让你不要来吗?”有南宫轩澈在身边,木雪莹只觉得,即便是现在死了,也无憾了。 蒙面人还欲再上,可为首的人却下了指令:“撤!”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阿香与江言已经带人从两旁包围。 两方立刻厮杀起来。 木雪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纹丝不动的两人身上,方才的撤,便是那两人发出的。 很快,那两人也消失了。 无法逃走的人都成了落网之鱼,可才被抓住,便被不知哪里来的箭矢射中心脏,一命呜呼。 “陛下,他们都……中毒身亡。”查明情况,江言不由得万分愧疚。 “阿澈,抱我过去看看。”木雪莹笑着,唇瓣因着疼痛,早已失了血色,南宫轩澈看着,格外的心疼。 “好。” 将几人查看一番,木雪莹才笑道:“我们回去吧。” “好。”没有多言,江言阿香留在原处清理地面,南宫轩澈则抱着木雪莹上了他的闪电,木雪莹原本骑的追风只静静在一旁跟着跑。 “莹儿,还疼吗?”从看见木雪莹慢慢摔倒在地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他的莹儿受伤了。 哪怕,那只是一点点小伤。 下马之时,南宫轩澈直接将人抱回了木雪莹本来所在的营帐。 “木姐姐,木姐姐你怎么了?” 南宫轩澈进来得急,进来后才发现瑾月正在里面与夜羽裳聊天。 没有理会夜羽裳,也没有追究她的不敬,南宫轩澈小心翼翼将木雪莹放在床榻之上。 倒是木雪莹对着夜羽裳笑了笑:“裳儿放心,我没事的。” “小姐。”见到木雪莹受伤了,瑾月第一时间便将药箱拿了出来。 第三百五十七章 吃里扒外 只伤到了一点皮肉,还真算不得什么伤,只是……那老虎的爪子上面,带了毒,南宫轩澈与木雪莹对视一眼,都已经明白,他们想要隐瞒木雪莹百毒不侵没有被破的事情,被识破了。 “木姐姐……”夜羽裳搬了板凳过来,眼中尽是担忧,“你还疼吗?” “裳儿,你看见了,只是一点小伤,不疼的。”木雪莹仍旧在解释,她想伸手抱住夜羽裳,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做到。 “不是……裳儿指的,指的不是那个。”夜羽裳眼神似有躲闪,很是隐晦地把话问了出来。 木雪莹神色不明看了南宫轩澈一眼,还是浅笑道:“裳儿放心,真的没事。” 夜羽裳半信半疑地点头,面上却是止不住的泪水,其中暗藏着些许懊悔,早知道,她应当提醒木姐姐的。 木雪莹安慰着抚摸她的头发,示意她真的不必担心。 “八公主,你就这样过来,不知道七公主可知道?”南宫轩澈出声道。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夜羽裳情不自禁瑟缩一下。 “姐姐,姐姐自是知道的,只、只是……”夜羽裳说着,目光微微有些躲闪,头也从木雪莹怀中抬起来。 “木姐姐,姐夫,裳儿、裳儿……”夜羽裳有些难以启齿。 似是做了极大的决定,夜羽裳才再次开口:“裳儿知道,裳儿如今……不应当过来的,对不起,木姐姐,我太过没大没小,甚至明知我们已经是对立关系,还是忍不住来找你。” “但是木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都是木姐姐带来的,木姐姐对我这样好,我如何能做那背信弃义的事情……” 木雪莹微不可察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夜羽裳。 “裳儿,我知道,此事,让你为难了,你本不应该被牵涉其中,若是没有遇见我,你定然则不会这样难过。” “不,木姐姐,其实……”夜羽裳擦了擦眼泪,本就可爱的小脸带了些红,眼眶也已经红肿,“其实裳儿不后悔,能够遇见木姐姐,这一次,其实是来与姐姐告别的。你放心,后面,裳儿不会过来了,即便不忍心哥哥姐姐受伤,可裳儿也不愿背叛与木姐姐的情谊。” 夜羽裳从来都是被关着,之所以被带到周国来,无非就是因为,他们看中了夜羽裳和木雪莹的情谊,觉得有利用价值罢了。想来,夜羽裳的伤,便是因着她不愿出卖木雪莹所受的。 “不,裳儿,你如此为我,我却不能让你因为我受这样的伤害。”不顾南宫轩澈眼中满满的不赞同之色,木雪莹含笑道,她就是因为担心,昨日夜羽裳那句危险十足的暗示会让夜羽裳受到责罚,今日才特地以自己为饵,受此追杀的。 “木姐姐,你不用为我操心。”夜羽裳努力扯出一抹阳光明媚的笑容,可那笑容在木雪莹看来,却带着无比的勉强和苦楚。 “他们是我的哥哥姐姐,一母同胞,不会对我如何的,无非就是觉得我吃里扒外,打骂几句,便无事了。你就放心好了,裳儿多聪明啊,若是他们再对我生气,我逃走就好了。”夜羽裳扯出笑来,可在场几人都知道,以东吴的铜墙铁壁,旁人不得进,要出去的人自然也是十分不容易。 “不,裳儿,你听我说,你可以告诉他们我这里的消息,只是……” “不,木姐姐,虽然裳儿不会背叛你,却也不会背叛他们,假消息这类,裳儿做不来。”没等木雪莹说完,夜羽裳便出声打断了。 “裳儿,你听我说,我明白,他们是你的至亲,无论如何都是舍不得他们受伤的。你这次回去,便这样与她说……”凑到夜羽裳耳旁,将话细细说了,又看着夜羽裳。 夜羽裳点头,深呼吸平复了心绪,道:“既然如此,裳儿便先走了。”总待在这里,只会引人猜忌。 “瑾月,替我送八公主回去吧。” “瑾月领命。” 瑾月应了一声,随即与夜羽裳一同离了营帐。 “莹儿,你这样,未免太过冒失了。”南宫轩澈在床边坐下,让木雪莹靠在自己肩上。 “她到底不是我,做不出所谓最理智的选择。阿澈,你不总是怀疑她有问题吗?如今觉得呢?”木雪莹若有所感。 思忖着夜羽裳在之前以及现在的种种表现,似乎还真没什么问题,一切都很正常,他曾让江梁想方设法混入东吴查探,甚至江易也去东吴打探过。东吴八公主,甚少露面,而吴皇最近两三年身体并不怎么好,很多事务都是让七公主夜羽阳帮着处理,不似木雪莹那般艰难,东吴的大臣几乎上下一心,吴皇只开口一句话,他们便无人敢为难夜羽阳。 吴皇是否重病他不清楚,但夜羽阳过手政务却是实打实的。 夜羽裳本人,确实是受着两人很好的照顾与培养,感情应当不假。只是皇家,向来没有亲情可言,亲情与利益相比,自然是利益为重。 这样看来,夜羽裳本人的话,似乎确实可信。莫非,他真的想错了? “或许真如你所言,是我看错了吧。”南宫轩澈说道。 “她字字为我着想,却也不愿背叛自己的亲人,如此,你还看不出真心?”木雪莹浅笑道,她愿意相信,这样一个单纯而又为人着想的女孩。 南宫轩澈轻点了点木雪莹的鼻子,道:“你还真是单纯,若是被骗了,日后可有得你哭,也不知你这般为她着想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了什么。”木雪莹眸光微微黯淡,语气也更落寞了些。 在木雪莹的额头落下一吻,南宫轩澈道:“别想太多,待日后得空,你所想的东西,都会变成现实,想着你喜欢,我便将你迷晕的小狐狸带回来了,看那小家伙牙尖嘴利,我怕它抓伤了你,待你伤好,再让江言给你。” 木雪莹微微点头,却是赖在南宫轩澈怀里一动不动。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算疼 南宫轩澈暗道一声小丫头,却还是将人搂在怀里,舍不得松开。 “阿澈,你送我的骑马装被那老虎抓烂了。”看着自己小腿出脱了线的裤子,木雪莹颇有些心疼,这套衣服,她还是第一天穿,竟是直接被弄坏了,还是她好不容易开始喜欢上的红色。 “你等等。”南宫轩澈说着,将木雪莹小心扶好靠在枕头上,自己又去找了些什么,返回床边时,手中已经多了针线。 看见针线,木雪莹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阿澈,我应当同你说过,我不会刺绣一类……” 南宫轩澈宠溺地摸摸木雪莹的鬓发:“傻丫头,我自是记得,我的意思,又不是要你来。” “你……会用针线?”木雪莹有些难以置信,她一个女子都不会的东西,南宫轩澈竟然会。 南宫轩澈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穿了针线,又小心将木雪莹的腿放在自己身上。 “可能会碰到你的伤口,疼就告诉我。” 木雪莹看不过南宫轩澈这样的呵护,浅笑道:“不过是个小伤,能疼成什么样。” 眸光沉了沉:“是啊,这点疼痛,如何算得上疼。” 说完,南宫轩澈却是更为小心,将撕开的地方小心合在一起,动作轻柔。 知道自己这次因着夜羽裳去涉险,再一次违背了答应南宫轩澈的事情,定了定心神,这才开口道:“阿澈,你可是在怪我?” “为何要怪你?”南宫轩澈的手微顿,缝好最后一针,又拿了剪刀将多余的线剪掉。 “便是要怪,不也应当怪我自己吗?明明知道你除了我以外,断不肯让旁人跟着,却还是让你独自出去了。”重新将木雪莹搂着,南宫轩澈声音之中带了些自责。 木雪莹一时间有些不忍,此事,本就是她的错,没有与南宫轩澈说明便私自去做了决定,明明答应了不会再将自己置于险境,却仍旧以身犯险,明明答应了好好留着这条命,在毒发之时,她居然想着要自尽。 “对不起,阿澈,我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莹儿,这话,莫要再说了,便是你说了,你不会如此做,我也依旧会担心你。”南宫轩澈苦笑一声。 自知理亏,南宫轩澈不信也是情理之中,望着南宫轩澈的侧颜,甚至有着隐隐的疲惫,木雪莹索性用了力气,搂住南宫轩澈的脖子,吻住了他。 动情之时,木雪莹没有看见,某人闭眼之前,深邃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和得逞。他的莹儿吃软不吃硬,只有这样,他的莹儿才会真的记得答应自己的事情,不再去冒险。 他们似乎,因为正事太多,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简简单单的亲热了。 “娘娘,已将八公主送回吴国营帐。”正当两人亲热之际,瑾月突然出现在了营帐外。 南宫轩澈恋恋不舍松开木雪莹,面上仍有愠怒。 “嗯,你进来吧。陛下,你也该走了。”木雪莹笑道。 瑾月进来之际,南宫轩澈快要杀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身上,只是她此刻想着事情,并未有丝毫感觉。 “陛下,你该走了。”木雪莹淡淡一笑,唇角多了些许红润。 南宫轩澈这才收回目光,在木雪莹额头落下温柔一吻,道:“皇后受惊了,这些日子好好休息。” 待注视着南宫轩澈走出营帐,木雪莹才收回了目光。 “坐吧,可是出什么事了?我瞧着你情绪不对。”木雪莹指了指榻旁的凳子。 瑾月坐了下来,思虑片刻,道:“娘娘,我觉得……您应当对八公主设防。” 提及夜羽裳,木雪莹的眸子微凝,垂了垂眸:“她怎么了?可是发现不对?” 不对?瑾月还是摇头:“我也不知为何,只是觉得,您应当提防一下。” “你送她回营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瑾月从来不说无凭无据的话,能这样说,应当是真的觉得不好了才是。 岂料,瑾月仍是摇头:“方才,只是与八公主提了几句娘娘,八公主提到了痕玉,还提到,娘娘与陛下应当没有面上这般和谐……瑾月觉得,她似乎想要打探些什么。在送她入吴国营帐时,吴七公主是亲自出帐迎接,瑾月觉得,她们的感情,应当比与娘娘,更加亲密才是。” “无凭无据的话,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木雪莹听不下去,将头微微向里偏着,“我有些乏了,你先出去吧。” 见劝说无果,瑾月只得应声退下。 出了营帐后,便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瑾月有些疲倦,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夜羽裳同她走出帐篷,她本只是奉命将人送过去,纵然两人在月城后,有一同乘坐马车之事,她与夜羽裳,却也并不熟悉。 不过走出几步,夜羽裳便开口同她说话:“瑾月姐姐,我听皇姐说,你是最近才到南宁皇宫的,这可是真的吗?” 瑾月以为夜羽裳只是无聊,亦或许是想给她传达什么消息,便答道:“回公主的话,瑾月确实是才到南宁不久。” “我听闻,木姐姐还有一个陪嫁丫鬟,已经命丧皇宫,这事,也是真的吗?”夜羽裳又问道。 提及痕玉的死,瑾月心中警惕起来,答道:“公主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夜羽裳不由得连连摆手,道:“瑾月姐姐大可放心,我没旁的意思,只是觉着,若是木姐姐和姐夫,若是不愿提起痕玉,那么他们二人,也应当是有隔阂才是,我只是担心,木姐姐如今的处境……” “痕玉的死,瑾月与皇后娘娘都难过了许久,此事,后来也就再没提过,公主若是为娘娘好,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提及得好,另外,娘娘与陛下的事情,我们作为旁人,自然也不应干预,也无法干预,还请公主不要再提。” 瑾月面上似有愠怒,送到吴国营帐时,夜羽阳也亲自出来,将夜羽裳迎了进去,两人举动甚是亲昵,令瑾月不由自主开始怀疑。 “多谢瑾月姑娘,若是姑娘不嫌弃,不若进来用杯水酒,休息一下?”夜羽阳笑道。 “瑾月在此谢过公主,只是瑾月还有事,不便在此久留,望公主见谅。”瑾月行了一礼,心中却是疑心大增。 第三百五十九章 瑾月异样 瑾月在路旁走着,心烦意乱,不由得找了棵树,在树下坐着发呆。 她明明是为了自家小姐好,那个八公主,分明是想要对小姐不利,分明就包藏祸心,居心不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被小姐责骂,明明是她,是她一直陪伴小姐。 哐当! 哐当! 哐当! 什么声音?瑾月只觉得这声音,如此让人迷失,如此令人,不由自主,本能地想要躲藏。 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属于月城的记忆,重新被唤醒,在钟声之下,显得更为不堪。 “瑾月?瑾月算什么人,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死了就死了。紫依,你在我心里,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瑾月那个丫鬟,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 “木姐姐,真的吗?我以为,你会丢下我去找她……” “傻紫依,没人比得过你,我手下那么多人,她死了,我随时再换一个就好,你看痕玉,不就是死了吗?我另外不也提拔了白露白芷彩月她们吗?但是你死了,我日后,可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紫依了。” 再换一个就好…… 换一个就好…… 换一个…… 就好…… 瑾月双手抱住头,哭着喊着:“不,不要说了,我不信,我不信!” “瑾月,忘了你家小姐方才的话了吗?无论你怎么说,你家小姐,早就不相信你了。你在月城受的轻伤,她早就觉得你已经背叛她了,怎么还会让你去办事……”神秘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瑾月捂着头,泪流满面,脑海之中,是无尽的挣扎。 哐当! 哐当! 哐当! 钟声,还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不时刮过些许狂风,瑾月,也缓缓松开了双手,双眸宁静无神,泪痕依旧残存在脸上,站了起来,向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木雪莹躺在榻上,在瑾月前脚离开营帐后,便睁开了眼睛。她与瑾月所考虑的方向不同,对于夜羽裳的话,所理解的信息自然也不同。 夜羽裳的话语,分明是在提醒她,既然痕玉的事情是南宫轩澈做出来的,那么她与南宫轩澈自是不能再如此亲密,否则,连裳儿都能看出来痕玉的死,还有她与南宫轩澈的和睦,必有一事是假,那么旁人,更是会对痕玉的死产生怀疑。 “瑾月。” 彩月掀了营帐走进来,道:“娘娘。”因着白露瑾月的悉心教导,彩月如今也不怎么怕人,待人接物也都有了一定的技巧,此刻很是从容淡定。 “你瑾月姐呢?”没看见瑾月,木雪莹忍不住出声道。 “我方才瞧着瑾月姐姐,似乎往做饭的地方去了,想来,应当是为了娘娘熬药去了吧。”彩月应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有些疑惑,自己从来不会喝药,瑾月是知道的,怎会突然去为自己熬药呢? “彩月,你去一趟陛下的营帐,只说本宫身体抱恙,近几日,想在帐中静养,望陛下成全。”木雪莹脸色稍稍黯淡,彩月心下了然,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娘娘,陛下说,娘娘若是抱恙,不若明日回行宫去,只当是换个地方休养,好些了再回南宁。”彩月面色有些难看,方才,显然受了好些脸色。 “罢了,收拾行装,明日回行宫。”木雪莹冷笑一声,又抬头看着彩月,“方才,你定是受委屈了,是我的不是。” “娘娘便是我们的天,即便彩月受了委屈,可更委屈的,也是娘娘啊。” “彩月,委屈你了。” “不,彩月不委屈。”难得受到木雪莹如此怜惜,彩月自然要好好当一回忠心耿耿的丫鬟,演一场主仆情深的戏码。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帐外一个仓皇急促的声音响起,木雪莹心下沉了沉。 “发生什么事,你不要急,慢慢说来。”纵使安慰那丫鬟,可木雪莹心里却仍旧难以心安。 “娘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瑾月姐姐她……” “她怎么了?”木雪莹一听是瑾月出事,不由得想要下床,可才要动作,却发现她此刻因着服了药,根本没有力气行走。 “娘娘,瑾月姐姐她似乎给吴国八公主下药,被扣下了,如今,几国使者都去了,陛下也去了,您快去看看吧。”丫鬟几乎都要哭了。 纵使手中无力,木雪莹却还是攥紧了拳头。 她如今,应当如何? 去救瑾月吗?可如果去了,她如今受伤后没有力气的事情,便会被旁人所得知,若是不去,那么瑾月,又当如何?按照南宫轩澈上次处理痕玉的模板,瑾月,定然也要死,可她已经舍了痕玉出去,如何再能让瑾月,这个如今很是敏感的丫头也出去?她不忍心!也不愿! “她们现在在哪里?”思虑片刻,木雪莹便做了决断。 “她们正在还在八公主的营帐外,八公主至今还是昏迷不醒。” 木雪莹还要说话,营帐外又有人走了进来。 “娘娘,陛下请您过去,旁的人就不要去了。”来人不是旁人,而是阿香。 木雪莹叹了口气:“你们都忙各自的事情吧,明日,依旧启程回行宫。” “是。” 待两人离开,阿香便立刻上前扶木雪莹起来,低声道:“小姐,江言方才来找我,让我代替您去。” “不,我去吧。” “不行,这一次,陛下说了,小姐绝对不能去,不能再惹人怀疑了。”阿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 “他们已经在怀疑我了,若是你去,被发现了,事情只会更加难办。”木雪莹思忖道。 “小姐,若是你信不过阿香,便将阿香辞去吧。”阿香见木雪莹很是坚定,立刻单膝跪下。 这一次,不能让人发现小姐的异样,否则,被他们拿来利用,只会让小姐和陛下都陷入困境之中,唯有以此方法,才能让木雪莹动摇。 “你……”木雪莹确实陷入两难之中,她没想到,南宫轩澈居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迫使她同意。 脑海中闪过一丝什么,木雪莹只静静看着阿香,没有说话。 第三百六十章 两面夹击 东吴营帐。 夜羽裳还在昏迷之中。 “太医,我妹妹她怎么样了?”夜羽阳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带着夜羽裳出来,不能出事啊。 跟随南宫轩澈来的是徐太医,此刻给夜羽裳细细把脉,退至一旁,道:“公主中的毒……乃是十大奇毒三日生。” “奇毒三日生?”夜羽裳不涉江湖,此刻不由得看向一旁的随从。 “三日生是江湖奇毒,中毒者三天不得解药,便会肝肠寸断而亡。”随从摇头表示不知,方洛尘却是上前一步答了,看向一旁坐着的南宫轩澈,眸中带着些许不明笑意。 华天凌与安溪,萧子霖坐在一旁,也是沉默不语,瑾月被江易等人压在一旁,眸光无神,似是没了魂一般。 “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要请七公主为在座各位说明一下。”见几人都不开口,木雪珍便开了口,她倒要看看,她的好七妹,如今怎样保下这个和她主子一样猖狂的丫鬟! 其他三国都没有说话,心中也在暗自嘲笑,南木来的公主,竟是一个无脑之人。 谁都知道,周国势大,吴国神秘刀枪不入,小国根本惹不起,因此,都知这是个烫手山芋,无人理会,而木雪珍如此作为,却是将木国放在众矢之的。 再者,北周皇后是南木公主,木雪珍的亲妹妹,如今的事态摆明了北周为劣势,木雪珍这样做,明显是将木周面和心不和的事实宣告天下,身为亲姐妹,却如此险恶用心,木雪珍此人,不可交,南木皇帝,也是个昏庸无道的。 木雪珍沉迷在自己的恶毒用心中,根本没有察觉旁人的异样。 夜羽阳正愁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无人询问事由,此刻,木雪珍问了,正巧给了她这个契机。 “三公主体谅,也趁着诸位使臣,还有周国陛下在此,羽阳将事情说清楚,也好请诸位,为我东吴女子,为我可怜的妹妹做主。”夜羽阳斥责对着一众人行了一礼。 “方才,羽阳本来在一旁的营帐之中小憩,却听闻妹妹这里茶盅瓷器破碎的声响,这才赶了过来。却不料,不料……”提及此事,夜羽阳的目光落在那还躺在一旁的碎片之上。 “我家妹妹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这位姑娘已经瘫坐在地上,并不知是为何。小曼,你一直在八公主身旁服侍,你来说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口口声声说是北周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究竟为何去而复返,又做了些什么事情。” “是,奴婢是八公主的贴身丫鬟小曼,这位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宫女瑾月。原本我家公主听闻皇后娘娘身体抱恙,便前去探望,而后,由瑾月姑娘送了回来。” 虽然是婢女,也依旧泣不成声,可说起话来,却是有条有理,没有丝毫慌乱。 “瑾月姑娘将我家公主送回营帐后,便离开了,可是不久之后,瑾月姑娘去而复返,手中端了一盅羹汤,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端来可以让我家公主补身子的汤药。” “我家公主信以为真,当着瑾月姑娘的面,便将汤药喝了。但公主喝药之时,奴婢便瞧着瑾月姑娘神情有些不对,可随后,我家公主便昏倒在地,想来,瑾月姑娘是没有想到,我家公主会当着你的面把汤药喝下吧?” 婢女跪在瑾月的对面,眼神含泪,句句说中要害,几乎要将瑾月吞噬入腹。 瑾月却是从始至终都是一动不动,双眸无神,但若是细看,便知她是心中惊骇,分明,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如此。 怎么会这样呢? “瑾月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宫女,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此事,本宫也无法隐瞒。” 木雪珍到底还没气到失了理智,此刻满脸的难以置信,几乎要大义灭亲的模样,“瑾月,你究竟为何要下此毒手?是否是被人诬陷,此事并不是你所做?” 纵然心中想要瑾月死,可木雪珍更想弄死的,是木雪莹,她知道,自己过去半疯不醒的状态,便是木雪莹下的毒手。木雪莹不仅对自己下手,还将她的两个孩子带走了,至今了无音讯。 木雪珍知道,木雪莹对那两个孩子疼爱,定是不会加害他们,只是想要让自己尝受至亲不在的痛苦,尝受被夫君兄长还有亲子背叛的痛苦,但是,她绝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木雪莹深爱的男人她抢了,孩子也有了,这件事情,即便木雪莹与白翊再如何相亲相爱,也不可能跨过这个坎,白翊,终究只能是她的! 她此刻,要以瑾月来将木雪莹引出来,让木雪莹知道,纵然她木雪莹是皇后了,可也始终逃不过她木雪珍的手掌心。 “瑾月,瑾月你说话啊,若是你没办法为自己脱罪,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包庇于你,你可知道?”木雪珍忍不住起身道,带着些许激动。 “三公主,莫要太过激动,还是先坐下吧。”夜羽阳知道这人此刻与自己一派,出声劝道。 木雪珍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对着几人微微屈膝:“实在抱歉,本宫……有些失礼了。” “陛下,贵国皇后娘娘还未至,但瑾月怎样,也算是周国之人,由陛下来审,也是一样的,想来……皇后娘娘也不会多言。”夜羽阳拱手道。 华天凌与安溪对视一眼,担心之色不言而喻,可他们此刻,却是没有任何立场说话。 南宫轩澈沉默着,没有说话,眉头紧锁,深邃的双眸垂视这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洛尘站在一旁,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倒是要看看,南宫轩澈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陛下,还请陛下,早做决断,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此刻应当也是来不了的,还请陛下,为我可怜的妹妹,做主。” 夜羽阳说着,眼中带着些许晶莹,立刻扑到床边,心疼得看着嘴唇已经变色的夜羽裳。 “裳儿,你放心,无论如何,姐姐都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在劫难逃 “陛下,这是您的地方,到底客随主便,今日之事,您做主吧,此事,本宫绝不包庇。”木雪珍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萧子霖此刻仍旧默不作声,他就是一新来的,这里的时局,军师言九玉已经给他分析过了,如今来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也都印证了言九玉的话,那么他,自然不能淌这趟浑水,若是真要选择一个,那他,只能站在北周这边,这是言九玉的劝告,也是玉阁的选择,他…… 并不打算反驳。 南宫轩澈紧紧抿唇,冷硬的唇角在此时更显得冰冷无情。 随着时间流逝,进场狩猎的人也都慢慢回来,营帐之外,也围了越来越多的人。 “既然如此,朕便……”终究,南宫轩澈因为承受不住压力,选择了开口。 “此事,皆因本宫的宫女而起,若是不待本宫来,岂非是想让本宫仅剩的一个陪嫁丫鬟也无辜受害不成?”就在南宫轩澈开口之际,木雪莹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木雪莹正站在入口处缓缓走来,周围的人都自觉为她让了一条道。 见到木雪莹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呼吸都被凝固起来,南宫轩澈的瞳孔更是不自主扩大,这个女人,他分明已经警告过,她竟然还要不顾一切过来,当真是不要命了。 南宫轩澈派去的阿香正扶着木雪莹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松开阿香,木雪莹笑着对在场之人行了一礼。 “皇后,你既然来了,此事,便由你来处理,朕只在一旁看着便是。”有了痕玉的前车之鉴,周皇不插手此事,在众人眼里也是过得去的。 “皇后娘娘,您来的正好。瑾月姑娘是你的丫鬟,但羽阳素来听裳儿提起你,想来,你们二人也是十分熟悉。此事,还希望娘娘可以秉公办理。”夜羽阳起身,又是一礼,恭敬有加,并不曾因那三日生而将罪责怪罪在木雪莹这个皇后身上。 “本宫……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公主能否相告?”木雪莹微微颔首,目光依次扫过夜羽裳和瑾月,眸中染上了些许担忧。 夜羽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次说了一遍,末了还附加了一句:“瑾月姑娘从裳儿喝药乃至昏迷不醒,都是一直在场的,甚至到目前为止,瑾月姑娘不曾有任何的反驳之词。” 木雪莹微微颔首,心中稍稍犯难,瑾月下药,还被逮了个正着,只是,这却并不像瑾月的风格。 “瑾月,你来说,为何,你突然要端了下药的补药来?”走到瑾月身边,木雪莹浅声道。 听到木雪莹略带安慰的话语,瑾月这才有了些许反应:“娘娘,瑾月,瑾月没有,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便端来了汤药,汤药里面没有放毒,我,我记得在之前尝过汤,没有任何异样。再者,再者,瑾月身上也没有三日生的毒,这毒,真的不是我下的,真的不是……” “大胆,一众皇子贵胄面前,竟然还在称‘我’,真是目无尊卑!皇后娘娘,你也不管管。”木雪珍忍不住出声斥责。 木雪莹的眸光中划过一抹凌厉:“三皇姐,瑾月自小便是本宫的丫头,也是我们南木的丫头,三皇姐的意思,莫不是在说,本宫没有教养,本宫的亲人们,例如,皇姐你,也同样没有教养?” “没,自然是没有的,皇姐,皇姐何时那样说过。”木雪珍被那目光盯得有些莫名心慌,将视线移开了去。 木雪莹冷哼一声,道:“既然不是,那便再好不过了。皇姐本是本宫的皇姐,如今看来,竟是与吴七公主更为熟稔,叫人好生羡慕。” 木雪莹就这样赤裸裸地将话说了出来,木雪珍一时间更是难堪。 “皇后娘娘,当务之急,还是将事情处理了才好。”夜羽阳道。 “七公主这话说错了。”木雪莹面色依旧惨白,却还是硬撑着。 “有何不对?”夜羽阳奇怪道,莫非还要在这里,将她们木国的私人恩怨处理了不成? 心疼地看了一眼不远的床上躺着的人,木雪莹抬手,阿香急忙将人扶住,两人缓缓走了过去。 “皇后娘娘想要做什么?”夜羽阳立刻拦在木雪莹面前。 “自是为八公主解毒,当务之急,难道不应当先替令妹解毒吗?”木雪莹的唇角微微勾起,似有嘲讽之意,这可是亲妹妹,可她居然先要处理事情,而不是关心夜羽裳本人,还真不像是亲的。 夜羽阳被噎了一下,却并无太大的异样,只是看向床边的人:“还请皇后娘娘恕罪,羽阳只是担心,皇后会对裳儿不利,再者,娘娘应当不会医术才是。”略带怀疑的眸子看向木雪莹,不闪不躲。 木雪莹却是淡淡一笑:“公主这话是说笑了,本宫有幸得医圣前辈指点,纵使不会治疑难杂症,可解这些江湖药毒,却是不成问题的。” 早在东安之时,木雪莹所扮的嫣然是医圣柳同的徒弟,便已经是家喻户晓,而嫣然的姐姐落莺极有可能是木雪莹本人,大家心中都隐隐猜测,而如今,木雪莹再次重申,无异于将事情坐实了。 夜羽阳眸光变幻不定,脚步却是缓缓向一旁移开。 木雪莹带着淡淡的微笑,坐到了夜羽裳的身边,看着夜羽裳如今的模样,颇有些心疼。 “裳儿,你可真是个傻姑娘。”从夜羽裳的鬓角划过,木雪莹敛了些许情绪,开始替夜羽裳把脉。 竟然真的是三日生。 木雪莹侧头看了一眼阿香,后者立刻拿了药出来。 小心喂夜羽裳服下,见她面色稍稍红润,这才将人放下。 “裳儿身上的三日生,我已经喂她服下解药,不多时便可醒来。” 夜羽阳当下屈膝行礼:“羽阳多谢皇后娘娘。” “不必,裳儿她……也是我的妹妹。”目光划过夜羽裳,闪过一抹温柔。 跪在地上的瑾月,目光一直都在木雪莹身上,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她对夜羽裳如此珍爱,心中犹如一盆凉水泼下,从头凉到尾,这一次,只怕她是在劫难逃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包庇? 在阿香的搀扶之下,木雪莹在南宫轩澈的身边坐了下来,小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 “裳儿既也是皇后娘娘的妹妹,那么,羽阳相信,娘娘会为裳儿讨回公道。”夜羽阳笑道,眼中泪痕也稍稍有些平息。 木雪莹点头,只是,此事却是更加难办了些,原本,瑾月只需说,自己没有此毒,也从未用过此毒便可,可木雪莹已经替夜羽裳服了解药,那就代表,她们不仅有三日生这种奇毒,更是会用这种毒。 木雪莹微微点头,再次看向在一旁已经呆滞的瑾月,眼中似有晶莹:“瑾月,你可会用三日生?” 瑾月连连摇头,只凭着本能叫冤枉,竟是失了理智:“不,娘娘,瑾月没有,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让我端药膳来,说是八公主的身体不好,让我端来给公主补补身子,瑾月便端来了,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公主喝下后,就突然不省人事了,真的,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娘娘,您要相信我,您要相信我啊。” 木雪莹点头,道:“瑾月,我相信你,只是,你不要慌,好好想想,是不是在你熬汤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 “皇后娘娘,您这样,未免有些包庇瑾月姑娘了.”夜羽裳的丫鬟跪在地上,却是忿忿不平道。 木雪莹笑道:“有何不妥?本宫相信本宫的宫女,有何不妥之处?莫非你是怀疑,这是本宫做的不成?” “不,奴婢不敢,奴婢失言,请娘娘恕罪。”丫鬟嘴上道歉,可面上却是明显的不平之意。 “还未等主子将话问完,便出口打断,羽阳公主,难道,这便是东吴的礼仪吗?” “皇后娘娘还请见谅,小曼定是因着主子昏迷不醒,这才有些口不择言。”夜羽阳说着,又开口呵斥,“还不快道歉!” 那丫鬟这才收敛了神色,道了歉,只是方才这话,已经说了出来,在场的人也都一字不差的听见了,此刻,对于木雪莹这对主仆,都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木雪莹没有理会,只看着瑾月,道:“瑾月,你仔细回想,本宫不会放弃你的清白,也不会让昔日痕玉的事情,在你身上再次上演!” “只是......”木雪莹目光微微黯淡,“你若是真的做了此事,本宫也绝不会包庇,说到底,你是我的姐妹,可裳儿,同样也是我的妹妹,我舍不得让对我好的人,蒙受不白之冤。” 这话,也不知打了谁的脸,在场的某个人,原本脸上脂粉甚多,脸色本就白,此刻,却是连血色也没有了。 瑾月似有触动,心中某根弦被轻轻划过,她开始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她因为赌气,去了偏僻之地,随后,铺天盖地的钟声传来,那么,后来呢?瑾月只觉得脑袋好疼,压制住脑袋的疼痛,瑾月自己,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下毒的人,就是她,只是那个时候,她没有记忆,因为按照她对夜羽裳的颇有微词,又如何肯去送汤药给夜羽裳呢,还有,娘娘从未叫她送汤药,这件事,必然是她自己想做的,那么......也许凶手,真的是她。 瑾月突然睁大眼睛,随即却又不甘心,只怕她是着了旁人的道,纵然毒是她下的,可她却没有丝毫意识,夜羽裳无辜,可她又何尝不无辜? 抬头看着木雪莹安抚的眼神,分明就是,只要她说不是她,那么木雪莹一定会帮她解决剩下的事。瑾月心中思索,做了决定,面色恢复了往日在木国皇宫时的从容淡定:“娘娘,陛下,还有各位使臣大人,虽然瑾月不知道为何汤药之中会有奇毒三日生,但瑾月可以保证,此事,绝不是瑾月下的手,若说瑾月真的要受罚,便是在不知道汤药中有剧毒,便端给了八公主,此事,是瑾月的罪过。”说着,瑾月对着床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见瑾月恢复如常,木雪珍心中诧异,可更明白的是,不仅是木雪莹,而且,她还会保下瑾月,。 木雪莹微微颔首,随即道:“三日生,顾名思义,中毒之人活不过第三日,此毒在江湖上都甚少出现,在朝廷之上,我还是第一次听闻。” “皇后娘娘这话,我们也都知道,却不知,与要找出凶手又有何关联?”营帐门口,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木雪莹也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道:“但是,此毒有一个副作用,本宫觉得,对八公主下毒之人,一定没有想到,若是想到,那他必然也不会选择此毒。” “什么副作用?”旁边有人问道。 “瑾月,你可还记得这副作用是什么?”木雪莹含笑看着瑾月。 “回娘娘的话,若是使用了三日生,没有用适当的药物压制,那么那人的脸不出半日便会溃烂。”纵使心中踹踹不安,可瑾月相信,娘娘既然选择了救她,必然有了万全之策,一定考虑到了,凶手就是她的情况。 “皇后娘娘,如果凶手是您的婢女,那她一定提早为自己做了解药,您这不是在包庇她吗?” “对啊,对啊......” 反对之声不绝如缕,木雪莹却是淡笑着摇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夜羽裳的丫鬟:“你说,是否从你家公主昏倒,到现在,你与我的婢女瑾月,都一直待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那个叫小曼的丫鬟直觉里面有问题,却只能点头:“回皇后娘娘的话,确实如此。” “那好。从方才裳儿昏倒,而后,诸位便接连而至,瑾月也一直被江统领看押在此,当着众人的面,瑾月根本没有办法给自己服下丹药。” “那不一定啊,万一......”门口又有人发出质疑。 没等说完,木雪莹就反驳道:“万一什么?万一江统领包庇?万一江统领也跟着狼狈为奸?帮着瑾月背叛他的主子?若是他的肯帮忙,当初,本宫的痕玉就不会死!”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视同仁 木雪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却又气的咳嗽几声,眼神从门口移至南宫轩澈身上,眼中怨意不言而喻。 南宫轩澈却是从木雪莹进帐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 众人这才记起来,北周皇帝的禁卫军统领江易,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给,记得几年前,南宫轩澈让他去彻查一个官员,但他查到了另外一个有牵连的大官,原本,那人欲收买他,可他却是不仅不领情,反倒是直接将官员收买他的东西,全部当做了另外一场贿赂罪,一起呈报了上去。 甚至,江易的母亲,也是因为他的铁面无私,不懂变通而丧命。自那以后,江易的冷血无情就开始变本加厉,越发厉害了。 当然,实际上,江易的母亲仍在世上,只是,被用计死遁了而已。 江易平日里都是绷着一张脸,但痕玉在宫里时,却是有人见到江易笑得开怀,当时,便有人觉得,或许江易对痕玉有意思,可痕玉......仍旧死去了。 “皇后娘娘,我很抱歉......”萧子霖起身,恭敬行了一礼。 萧子霖此刻的举动,无疑是证明了他如今的立场。 夜羽阳心中顿觉不妙,江易的铁面无私,为何没人告诉她? 这也不能怪她消息闭塞,江易的事情,发生在快十年以前,而那时,她不过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这种事情,还真的没有传到她的耳里。 有了这茬,没人再敢怀疑,瑾月会被江易包庇,毕竟,江易可是连痕玉,都是周皇下令刺死,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直接动手了。 木雪莹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不论是否服下解药压制,我都有一个办法,可以解除大家的担忧。” “我这里,有一种药,请江统领亲自监督熬药,以防万一,请在场之人都喝下,若是真的使用过三日生,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原形毕露,只是,还需诸位能够见谅。”木雪莹道。 “这样,可是连我这个裳儿的双胞姐姐,也是怀疑在内?”夜羽阳面色有些不悦。 木雪莹微微颔首:“只是为了公平而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个道理,公主应当懂才是。” 木雪莹一脸微笑看着夜羽阳,似乎笃定她心虚一般。 “好,既然皇后娘娘开口,羽阳岂敢不喝,只是不知道在场诸位意见如何,另外,周皇陛下……可是也要一视同仁吗?”夜羽阳看向一直垂眸不语的南宫轩澈。 “他……也不例外。”木雪莹依旧笑的和睦。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南宫轩澈会发脾气,但实际上,南宫轩澈却是微微抬手:“江易,按皇后的去做。” “是。”江易淡声应答,便走到了木雪莹的身旁。 人家周皇都答应了,你这些其他的皇子公主,怎么还能说不同意?只得个个都闭了嘴。 木雪莹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江易,又低声耳语几句,众人见江易离开,纷纷都忍不住猜测,北周皇后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娘娘,若是下药之人不在这里,又应当怎么找凶手呢?”担心木雪莹没有想全,华天凌出口道。 “若是不在这里,整个围场已经被包围,只要场中有人皮肤溃烂或者脸部有异,那必然是凶手,诸位只管拭目以待。”木雪莹不急不躁。 华天凌挑了挑眉,随即施施然又坐下。既然嫂子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那他也就不插手了。 在此期间,方洛尘只站在夜羽阳身后,没有说过一句话,眸光在坐着的北周皇后,以及站着的阿香之间,来回流转。 一个时辰后,江易端了一个盖着的大锅来,身后的侍卫拿着一堆的碗。 “这里的东西,本宫不碰,只先喝第一碗,以示清白。”木雪莹说着,江易已经将碗递到了面前来。 木雪莹拿着碗便喝下了,阿香拿碗之时,木雪莹关切地看了一眼。 当在场所有人都喝下之后,床上躺着的人仍旧没有醒。 地上的丫鬟都已经站了起来,其中,唯独夜羽裳身边那个叫小曼的丫鬟,竟是有些出神。 “你怎么不喝?”见小曼没喝,江易便走到跟前询问。 冷漠的话语吓了丫鬟一大跳,手中的碗也打翻落在了地上。 见碗掉落,江易使了眼色,一旁的侍卫又递了碗来,江易亲自盛了,递到丫鬟手上,丫鬟却是手发软。 其他人的目光也集中到了这里,见情况不对,江易立刻点了丫鬟的穴道,捏着她的嘴,直接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丫鬟被呛得咳出眼泪来。 夜羽阳脸色微变,就是方洛尘,眼中也闪过一抹诧异,怎么会是她! 丫鬟喝下后,原本光滑的小脸,立刻开始溃烂,甚至流出血水来,一些来参赛的女子,稍稍胆子小的,立刻就被吓晕过去,胆子大一点的,也被吓得手脚发软,就是男子,看到这个画面,也都头皮发麻。 华天凌也听见了帐门口的尖叫惊讶,眼神不由自主地转移到身边的安溪身上。 与门口的女子截然相反,安溪满脸的淡定,甚至觉得方才喝的东西不错,找侍卫小哥又要了一碗。 “你……这样也能喝下……”华天凌有些难以接受,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已经不是胆识的问题了…… 安溪看了一眼华天凌,脸上仍旧一脸温和,道:“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华天凌微微摇头,只觉得自己对安溪这个知音还了解得不够深,面前有个脸部正在溃烂流血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就是因为安溪手中的东西才变成那样的,可安溪,却是无比的淡定,是因为相貌不好,所以已经不在乎了吗? 这怎么可能呢?安溪喝的原因,不过有两点,第一,她相信,莹儿给的东西,不会有害,第二,这个东西,确实挺好喝的,与她曾经爱喝的绿豆粥,似乎有点类似。 至于眼前的人嘛……安溪微微皱眉,果断选择忽略,不能因为不相干的人,失去她难得地喝粥时间。 第三百六十四章 洗脱嫌疑 夜羽阳在看见小曼痛得大叫,躺在地上痛苦捂脸,可手上满是鲜血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站了起来。 在场面色如常的女子,唯有三个,安溪,木雪莹,还有一旁伺候的阿香。 见差不多了,木雪莹便起身,道:“抱歉,污了诸位的慧眼,永嘉在此,对诸位说声抱歉。” “所以……我的嫌疑……真的解除了?”瑾月有些喜不自胜,她是真的以为,下药的人是自己。 “嗯,瑾月姐姐,恭喜你。”阿香说道,细听之下,却能听出,她的声音带了些许虚弱。 既然都找到了凶手,鉴于凶手情绪不稳定,此刻并不好审问,也就让旁人一律回帐休息,那个叫小曼的婢女,便也被控制病情,押去看管。 “皇后,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朕……先行回帐了,晚些再来看你。”南宫轩澈安慰一声,随即也就起身离开。 “陛下,臣妾明日……回行宫,此事,不知他们可有向陛下禀报?”木雪莹目光沉了沉,依旧开口询问。 南宫轩澈出帐的脚步顿住,沉默良久。 就在旁人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南宫轩澈幽幽开口:“皇后身体不好,回了也好,今日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臣妾遵旨。” 此刻,除了夜羽裳,夜羽阳还在营帐,已经没了旁人,木雪莹淡淡行礼,在南宫轩澈前脚离开后,她也准备离开。 “公主殿下,本宫有些不适,便先行回帐,若是裳儿醒来,还请派人告知。” “皇后娘娘好谋划,便是这样,也能救人于水火之中,只是不知道,若是裳儿醒来,发现娘娘包庇凶手,还会不会真心相待。”夜羽阳此刻紧紧盯着木雪莹,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木雪莹却是波澜不惊:“公主说的什么包庇凶手,本宫却是不懂,本宫只知,替裳儿除去了一个危险,这对裳儿,对公主,都是有好处的,不是吗?” “但!愿!”夜羽阳终究年龄小,性子急,此刻说话已经带了些咬牙切齿。 木雪莹颔首,随即便抬手,阿香扶住了她,两人便朝着营帐外走去。 才到营帐外不远,便看见了方洛尘站在那里,似乎正在等候她。 “方公子,不知有何事?”木雪莹含笑道。 方洛尘只看着一旁的阿香,道:“皇后娘娘好谋划,即便受了伤,也仍旧坚持来救了您的婢女,只是,若是这样,洛尘倒是不明白了,当初娘娘的另外一个婢女当着您的面被处死,您为何……不与周国陛下叫板呢?” 阿香苦涩一笑,说话的声音,已然变成了木雪莹的声音:“当时,我料定他不会下杀手,无非是做个样子,却不想……” “不想陛下真的动了杀心?”方洛尘却是觉得忍俊不禁,淡笑起来。 “不,他没有。”阿香立刻否认,目光再次垂下,冷笑一声,“不过是聪敏反被聪明误,令旁人钻了空子罢了。” 方洛尘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你是如何猜到我的身份?却又没有揭发我?”阿香道。 “揭发?”方洛尘却好像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在一旁大笑起来。 笑够之后,方洛尘才又开始说话:“皇后娘娘,我想,你或许是误会什么了。” 收敛了微笑,收起了原本的不羁,方洛尘正色道:“我不过是东吴一个小家族的族长罢了,若是志在朝廷,如今必当官居二品以上。所以,今日,我只当自己,是看了一场好戏罢了。” 阿香看着方洛尘,不禁有些疑惑,却是没再出声,若是再露了马脚,只怕夫人会杀了他吧? “好了,能与娘娘攀谈,是洛尘三生有幸,娘娘日后若是来东吴,洛尘一定包了所有,让娘娘,满载而归。”方洛尘留下饱含深意的话与微笑,随即绝尘而去。 留下两人对视一眼,慢悠悠回了皇后营帐。 周皇主帐内。 南宫轩澈急匆匆赶到,木雪莹正躺在他的软榻之上小憩,听见了声响,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他们二人是怎么回事?”南宫轩澈看见木雪莹与阿香相扶而来时,便知道这两人都不是木雪莹,心中才放心了些,索性后面一言不发,看看木雪莹是如何安排的。 “皇后是阿香扮的,至于阿香……”木雪莹不由得笑了笑,“他,还是委屈了你的暗卫统领。” 听见木雪莹的话,南宫轩澈忍不住失笑:“你居然让江言去假扮女子,倒也是有你的,他也甘愿?” 让一个大男儿扮小女子,搁谁身上谁都别扭,自然是不肯的,只不过…… “我偷偷将阿香许了他。” “……” “莹儿,你为了他们,还真是操碎了心。”南宫轩澈觉得,还好自己不存在这样的顾虑,否则,他可去哪里给这些人找老婆。 “我瞧你的神色,应当都在计划之中吧?”对于要发生的事情,木雪莹只能算个大概,具体,都只能靠阿香和江言的表演以及临场发挥。 南宫轩澈点头,将营帐中的事情都细细道来。 听闻方洛尘神色有异时,木雪莹笑道:“他果然怀疑皇后不是我本人了。” “所以,你便让江言扮的阿香也做了你的模样?” “嗯,想必回去的路上,已经被识破了。” 南宫轩澈笑道:“他若是知道,那个阿香也不是你,只怕要来找你算账。” 可不是嘛,而且,那还是个八尺多高二十多岁的“老男人”。 “莹儿,给夜羽裳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木雪莹刚想回答,帐外便响起了人声:“陛下,瑾月姑娘已带到。” “让她进来,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 瑾月被推了进来,看见木雪莹的一刹那,立刻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会发出什么声音,引来外面人的围观。 靠近木雪莹在一旁小凳上坐下,瑾月便一直低着头。 “怎么了?” “娘娘,对不起,瑾月给您添麻烦了,甚至在您此刻,还要为了救我费心。”瑾月有些自责,为何,她总是成为自家公主的累赘。 木雪莹微微叹息,伸手将瑾月的手抓住。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事实真相 “瑾月,我从不觉得你在给我添麻烦,知道吗?” 得到瑾月点头后,木雪莹便问道:“你且将之前从帐中离开后发生的事情,都一一道来,不能有任何的隐瞒。” “嗯。”瑾月重重点头。 “当时,因为与娘娘说了八公主的事情,得到的却是一顿训斥,我便负气离开,去了一个小山丘,走到一棵树下,觉得有些累了,便坐在那里休息。” “随后,我便听见了一阵一阵的钟声,那个钟声,我在西晋的时候,似乎也听到过,只是我毫无印象。随后,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提及此事,瑾月也很是恼火,若是连自己中了什么招都不知道,那她此刻留在木雪莹身边,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灾祸罢了。 “你可记得,西晋时,你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听见的钟声?” 瑾月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或许阿梁知道,我记得自己有一次完全没有印象,但是醒来时,他正守着我,而我的手臂受了伤。”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对视一眼:“再过几日,江梁便可回南宁。” “娘娘,还有陛下,我,我不该隐瞒自己情况的。我只是隐隐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时候似乎不受控制,我的思想,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瑾月忍不住打了打脑袋,随即被木雪莹抓住了手。 闻言,南宫轩澈顿时明白:“所以,莹儿,你是真的包庇了瑾月?” 瑾月的动作凝住,头低垂下去,原来……竟然真的是她下的手,所以娘娘,一直都猜的凶手是她,根本就没有相信过她吗? “娘娘,您是不是……从没想过相信我?” 木雪莹微微叹气:“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可是,这次,这次……”瑾月声音带了些哽咽,她……真的不受信任了。纵然知道自己不受控制,不受信任,可得知自己真的不被信任后,她的心仿佛如刀割一般。 木雪莹示意南宫轩澈将她扶起来,靠着一旁,将事由缓缓道来。 以木雪莹和南宫轩澈的谨慎程度,怎么可能对瑾月的变化没有感觉。在月城救回瑾月后,两人就隐隐意识到不对劲,虽然送瑾月去了一趟西晋,将武功全失治好,也让瑾月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可在回来之后,瑾月也同样不对劲。 她的情绪并不稳定,尤其是在木雪莹灵堂昏倒之后,瑾月虽然没有失去理智和思考,可却是对南宫轩澈大呼小叫,不满之意格外明显,就仿佛仇人一般。 当时,南宫轩澈全身心都挂在木雪莹身上,并未分心思索此事,不过木雪莹处理事情之余,却是了解瑾月的,心中对她所谓的只有嗓子被毒哑以及全身无力以外,隐隐有了别的猜测。 因此,这次狩猎大会,木雪莹带了彩月之余,选择了带瑾月,因为她想看看,当时对瑾月下手的人,是不是在这里,事实也证明了她的猜想。 出了瑾月被抓的事情,她不敢再大胆冒险,这次进围场之前,将自己在场中会有意外之事对着阿香吩咐下去。而这次,阿香以自身威胁,逼迫她不得现身,无奈之下,幸得江言得了她的命,刚好赶到,她索性让两人替了她去,而她则是扮了江言,去了南宫轩澈帐中。 场中之人都去了东吴营帐处,自是没人再来关注一个不起眼的暗卫。 “小丫头,难为你想到这么多。只是瑾月究竟中了什么东西?”南宫轩澈思忖道。 木雪莹摇头,此事,她原本以为是魅心术,与她那次差点跳入悬崖一般,但瑾月却是在平时也情绪不受控,这与魅心术的情况完全不符。 江梁与瑾月那次从西晋回来后,发生的事情太多,木雪莹还没来得及问,这事便被搁置在一旁,渐渐淡忘,此刻,才被几人重视起来。 见木雪莹摇头,南宫轩澈也思忖道:“索性明日回去,你便真的回去吧,中间几日也不必来参赛,最后一日的那场擂台比赛才是最至关重要的,你待那日再过来参赛便可。” 木雪莹眉头微蹙,若是这几日去调查了瑾月的事情,也未尝不可,只是中间的这些天不去,未免太过引人注意了。 南宫轩澈轻叹一声,他的小丫头,就是忧心的事情太多,双手轻轻搭在木雪莹肩上,道:“你放心,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天凌和安溪吗?你呢,明日回去,好好休息便可。” 原本,即便木雪莹不过来,他也是可以帮瑾月洗脱嫌疑,最多肩负得多了些质疑。只是木雪莹来了,他才没有出手。 傍晚时分,夜羽裳悠悠转醒。 一旁的丫鬟便有人去旁边的营帐通知夜羽阳,另有一个丫鬟扶夜羽裳起身。 见不是日常服侍的小曼,夜羽裳有些奇怪:“小曼呢?我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将下午自己看见的事情都一一道来,夜羽裳眸中闪过许多惊愕:“这么说,小曼已经被带走了?” 丫鬟才点头,夜羽阳便走了进来。 “裳儿,你可还有不适?”见夜羽裳醒来,夜羽阳立刻坐到床边,有羹汤被丫鬟端进来,她便亲手一勺一勺喂夜羽裳喝下。 “裳儿已经没事了,只是姐姐,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丫鬟说,我中了奇毒三日生,是丫鬟小曼下的手,还是木姐姐给我服了解药。” 夜羽阳淡笑一声,面上,是与她这个年纪完全不符的冷硬。 “妹妹,你不要轻易相信那永嘉皇后。你可知道,你身上中的毒,就是她那个端药的婢女所下,是不是她吩咐的,目前还不清楚,只不过,她明知是那个婢女下的手,却还是包庇了她,甚至将你身边最贴心的丫鬟也一并拿了去。我早便与你说了,这世间,除了我和皇兄,谁会真心待你?” 夜羽裳颇有些不相信,眼眶中湿润起来:“怎么会这样?木姐姐她……我,我不信,她明明答应了,不会伤害我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保护得太好 “我的傻妹妹,唉,怪我与皇兄,将你护得太好,也没让你多去接触一些人情世故,惹得你如今这般轻易信人。”夜羽阳面上满是自责。 夜羽裳看不得自家姐姐这般,伸手将她抱住:“姐姐,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就想,就想知道,我在她的心中,是否真的无关紧要,我不想让自己有遗憾,如果没有亲眼看见,我是不会信的。” “妹妹,你真是傻!罢了,你要如何,我也管不着了,你只要记得,别再乱吃他们给的东西就好。”夜羽阳颇有些无奈,只得妥协。 南宫轩澈带着真正的木雪莹回到皇后所在的营帐,安溪却是正好在此。让其他人都一并退下,木雪莹才真的放下伪装,坐了下来。 “莹儿,我没想到,方才在那里的,竟都不是你。”安溪自认与木雪莹相交多年,即便学不来她的神韵动作,可也能做出三分像来,这样的了解程度,就在方才,她竟是只察觉出些许异样。 闻言,原本的阿香与江言都忍不住相视一笑,安溪隐隐看出了些什么。 “能得公主如此赞誉,想来他们配合得很好。”木雪莹眉眼带笑。 “莹儿,东吴的八公主已经醒了,你可要去看望?”安溪刚说完,阿香便暗中杵了她一下。 安溪不明所以,江言便在安溪耳边道:“皇后娘娘受伤了。” “谁干的?”安溪此刻的眼神淡漠极了,可话语中却是杀意十足。 看见安溪变脸色的瞬间,江言几乎立刻想到了瑾月,眼神也移了过去。奇怪的是,瑾月并没有之前那般激动,她此刻,只耷拉着脑袋,看不清神色,浑身却是一股清冷之意。 “溪儿,别着急,我是被老虎抓伤的。” “老虎?”安溪清冷的双眸看向南宫轩澈,颇有一副丈母娘上门吵架的气势,不怒自威。 “溪儿,同他无关。他派了人保护我,只是我没告诉他,孤身去冒险,危急时刻,还是他救我出来的。”木雪莹立刻替南宫轩澈解释。她与安溪的脾气,当真是像极了,也都是护短之人。 然而,安溪对木雪莹,却并不仅仅是护短那么简单。 担心着木雪莹吃不消,安溪便收回了目光,看向木雪莹,眼中稍稍缓和:“既是如此,方才阿香也说了,东吴那边,没人过来通知,你也就不用去了,索性一刀两断,对你对她都好。” “还是去吧。”木雪莹道。 “莹儿,你——” “若是不放心,不若与我同去?”木雪莹扯出一抹笑容来。 安溪移开了目光,声音依旧淡漠,只是说出的话却没有半点分寸:“罢了,你去便是,我与那对姐妹,没有半点情谊,去了也是说不出好话的。” 南宫轩澈与江言都在心中诧异,堂堂安国一向如男子般大度的女子,为何突然话风变得如此之快,一下子恶毒起来。 其他几人却是见惯了,木雪莹微微点头。 待南宫轩澈离开之际,安溪便也要离开。 “溪儿,你先留下,我有些话同你说。” 安溪本踏出半步的脚,只得僵在那里,南宫轩澈离开,她也就不得不重新坐了回去。 “你们也先出去吧,别让人进来。” “是。” 很快,帐中只剩下她们两人。 “溪儿,你应当,知道我要问什么。”看着手中的温水,木雪莹抬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安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还是化作一声叹息:“此事,我既一直在躲你,你也应当猜出几分才是。” “猜到了,却并不敢相信,他是忘了你,重新有了新欢吗?”木雪莹着实不敢相信,去年大婚那日,华天凌可是还将事务推给花七少,直接潜到南宁来,难道不是为了看安溪吗? 安溪微微点头,眼中仍旧平静,气得木雪莹扯了被子便又要下床:“我去找他,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亏你还死心塌地念着,我要去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安溪忙拉着:“他本就不知道我是谁,我们当日,年纪也都小,荒诞之言罢了。” “溪儿,四年前,你十二岁,可他呢?整整十六岁了,在西晋已经有了一席之地,这样大的人,居然也会跟你开玩笑?” 木雪莹目光如炬,安溪丝毫不怀疑,若是华天凌本人在这里,木雪莹会拔刀相向。 “莹儿,你冷静些。” “你让我怎么冷静?”木雪莹瞪着安溪。 她的好姐妹,要被人抛弃?开玩笑,就算要抛弃,那也是安溪抛弃旁人,哪里轮得到华天凌不要她?以安溪的容貌,想要什么男人没有?让木雪莹最气的不是这个,而是安溪,居然还为那个花心男辩驳。 知道木雪莹是有些气急,安溪立刻道:“莹儿,好莹儿,这事,交给我自己处理,好吗?” “自己处理?”木雪莹不由得更来气,她原本对华天凌就颇有微词,但因着是南宫轩澈的好兄弟,又是安溪的心上人,她想着华天凌虽然花名在外,却没有真正做过什么出格之事,虽然为私事有些自私,可是稍稍提点,他也就改了。 没想到啊,她好心好意,居然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那个女的是谁?”木雪莹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莹儿,别这样,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就行。”安溪此刻还是带着些许理智,声音都克制得很好。 木雪莹不由分说,便又要下床。 “莹儿,莹儿。” 见木雪莹听不进去,安溪也失了理智,彻底爆发,将桌上杯子往地上一摔。 “娘娘,公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瑾月与彩月都一起冲了进来。 “都出去,没有吩咐不要进来!”安溪也冷静下来,斥道。 见木雪莹没出声,两人才又退了出去。 “莹儿,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我同他如今……是知音,只要能这样在他身边,就已经很好了。你若是将一切都摊开,我与他……连朋友也没得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安溪说完,将自己的呼吸和神态又调整一番便离开,留下木雪莹默默坐在床上,眸光变换不定。 第三百六十七章 怒目(一) 木雪莹沉默良久,就在北周皇后与东安储君不合的谣言慢慢传开时,她决定了去看望夜羽裳。 就在路上,居然和夜羽裳不期而遇。 “木……皇后娘娘。”夜羽裳脸上的惊喜只一瞬,便只剩下了痛苦与挣扎,终究是对着木雪莹福了一礼。 “裳儿,我……对不起。”木雪莹没有明说,可两人都知道,这声对不起,包含着什么。 它代表着,木雪莹为了一个可以置夜羽裳于死地的婢女,背叛了夜羽裳,代表着,两人的感情,已经被木雪莹背弃。 “木姐姐,我本以为……这些都不是真的……所以姐姐之前和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是吗?”夜羽裳苦笑着,手中的锦帕随风落地。 “不,不是!”莫名地,看着夜羽裳这般痛心失措,木雪莹的心中也仿佛空了一般,这就好像是一个断线的风筝,她若是不抓住,那便再也抓不住了。 因着瑾月还有谋害夜羽裳的嫌疑,担心夜羽裳见了难过,此刻,木雪莹带的是彩月。 “不,裳儿,我没有,我对你的心,一直都是当初那般,从前没有骗你,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 “木姐姐,你让裳儿如何相信?你……”说着,夜羽裳不由得看向身边的丫鬟,“你们先去远处等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过来。” “可是公主,七公主吩咐,不让您……” “我让你们下去!”夜羽裳有些急了。 “本宫用性命担保,若是裳儿在这里出了意外,本宫愿意一命抵一命,这样可行?”木雪莹握住夜羽裳的手。 “彩月,你也同她们去。” “是。”彩月很是乖巧地应声退下。 两人就近找了亭子坐下,此刻,夜羽裳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裳儿,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求你原谅,可是我想告诉你,我从始至终都没骗过你。” “那么木姐姐,你告诉裳儿,为什么,瑾月姐姐为什么要杀我,是因为觉得裳儿碍眼,还是说,她想以此陷害姐姐?那么姐姐,为何又要救她?”夜羽裳含泪看着木雪莹,双眸红肿,眼中伤心深深刺痛了木雪莹的心。 敛了情绪,木雪莹将问题一一解答。 “裳儿,其实瑾月她……我怀疑,有人不知用了什么方式,迷惑了她的心智,这才作出伤害你的事情来,目的,就是让你我反目。我与她一同长大,自小的情谊,断然是割舍不下的,纵然她心中有些不对,可对你下手,却并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木姐姐,你救她,我能理解,能够包容,只是,为什么要让我的丫鬟来承受呢?”夜羽裳仍旧不解的看着木雪莹。 见夜羽裳到底是提到了这个问题,木雪莹踌躇片刻,道:“裳儿,我若是说了,你一定要答应姐姐,不要冲动,好吗?” 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妙,夜羽裳却还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木姐姐说便是。” “想来,她们应当同你说过在你昏迷之际,发生的来龙去脉了。” 见夜羽裳点头,木雪莹又道:“相信她们与你说的是,我用了手段,故意让小曼的脸溃烂,是不是?” 夜羽裳又点点头:“木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当时我的话,并没有错,没有做手脚,也没有诓骗任何人。用三日生对人下毒,下毒之人若是没有服药解毒,便会有副作用,所以……” “所以,木姐姐,你的意思是,那毒是我的贴身丫鬟下的,与瑾月姐姐没有关系?”夜羽裳只觉得怎会如此荒谬,可木姐姐的话,她却不能不信。 木雪莹点头,却又摇头:“也并非完全如此。只是那三日生,确实是小曼亲手交给瑾月的,所以,那毒才会在她身上显现,她的脸才会溃烂。” “那么木姐姐,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是裳儿自演自导吗?”夜羽裳眼中充满着难以置信,若是木姐姐这样以为,那么,就当是她看错人了。 木雪莹立刻否认:“怎么可能,我如何会去怀疑你?只是裳儿,你好好想想,这个婢女,是谁派过来的?想要我们两人反目,想要裳儿你对我恨之入骨并反过来利用我的,是谁?” 夜羽裳被慢慢引诱,答案是呼之欲出,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对于猜到的事情始料不及。 “不,不,不可能的,木姐姐,你骗我,你在骗我。姐姐,姐姐她对我,其实很好的,真的。”夜羽裳强颜欢笑着,对于木雪莹的话不敢相信。 可说着说着,却是哭了,不信,事实摆在她面前,哪里容得她不信? “怎么会这样?木姐姐,她真的对我很好,一直都将我保护得很好很好,我平时受一点委屈,她都会不忍心。”夜羽裳起身扑到木雪莹怀里,木雪莹浑身没什么力,直接向后仰去。 夜羽裳立刻抱住她,这才免了木雪莹头撞地的事情发生,眸中万分震惊:“木姐姐,你……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无力?” 她一直都知道,木姐姐的武功很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此刻竟然…… 这般脆弱,那么,木姐姐又是怎样来找自己的? “木姐姐,对不起,裳儿错了,裳儿真的错了。”夜羽裳哭道。 “我……中了旁人的圈套,这才受了伤,没事的,过几日便好了。”木雪莹被撞了一下,面色更有些苍白,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却是那般让人心疼。 “是……姐姐吗?”夜羽裳低着头问道。 “啊?不是,与她没关系,不要多想。裳儿,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眼。”木雪莹道,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可女孩子的感觉,却是如何也挥之不去。 “木姐姐,别替她隐瞒了,我知道是他们,今天下午的时候,姐姐她们,也进围场了,我就是在不知道她们行踪的时候,听闻木姐姐出事,这才赶去的。” 夜羽裳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接受事实。 木雪莹没有说话,她确实,也在怀疑是东吴的人,只是,并不太确定。 第三百六十八章 怒目(二) 夜羽裳的话,让木雪莹锁定了目标,只是,既然这是她们之间的斗争,那么她,不应该把夜羽裳牵扯进来的,她还那样无辜…… 静静搂着夜羽裳,等她发泄着心中的悲愤。 “裳儿,明日,我要回行宫去了。” “为什么?不是说身子过几天便会好吗?所以,木姐姐又是在骗我?”夜羽裳的情绪稍稍稳定,此刻听见木雪莹要走,却是十分的不愿。 “没有骗你,只是,瑾月的事情放在心上,始终是个疙瘩,我要回去处理,不过裳儿,你且放心,比赛的最后一日,我一定会出现的。”木雪莹保证道。 夜羽裳咬唇,随即道:“可是木姐姐,裳儿还想让你看我比赛。” 木雪莹微微思忖片刻,也觉得,应当来,正好诗书两类放在后面几日,她可以提前来,只观看便可。 “裳儿,你的射箭,姐姐应当是不能看了,不过你最后几日的诗书比赛,我一定会来的。” 夜羽裳连连点头:“只要木姐姐能来看,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木姐姐,裳儿送你回营帐吧。” 看着夜羽裳的神态,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走不回去,或者旁人来找麻烦,竟是没舍得拒绝,微微点头,任由夜羽裳扶自己回去。 而另一边,安溪离开木雪莹的营帐后,便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便是在南宫轩澈的帐中看见了华天凌,目光也不曾有过波动。 “陛下,四殿下。”安溪微微颔首。 “公主?公主不必客气,请坐吧。”华天凌起身道,心中却是暗自奇怪,今日的安溪,似乎有些不同。 “这样晚了,不知公主来此,所为何事?”南宫轩澈将华天凌与安溪的异常看在眼里,却是没有说话,他或许,该去找莹儿通通气。 “不,陛下先与四殿下商谈事情,安溪就在一旁等候,若是有不能让安溪听的事情,安溪可去帐外等候。”安溪并未坐下,只站在门口。 “不必,公主且坐下吧,我与阿澈说的都不必瞒着你。”华天凌笑道。 安溪却是定定看着南宫轩澈,对华天凌的话不予置否。 “还请公主先去旁边的帐中等候,朕与天凌商谈完,便来寻公主。” “安溪遵命,先行告辞。” 看着安溪真的退了出去,走去了旁边的营帐。 华天凌不由得道:“为何她这般较真?”说着,又望向南宫轩澈:“她较真也罢了,毕竟一向如此,不过嘛,你为何也较真起来?当真是看不懂你们。” “真的看不懂的人,是我才是。”南宫轩澈幽幽来了一句,目光让华天凌有些发怵。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与她怎么回事?”南宫轩澈道。 没有指名道姓,华天凌却是反射性否认道:“哎呀,阿澈,我要怎么说你才信我?我与她没关系,没关系,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关系,那就是觉得两人投缘,能说得上话罢了。” 南宫轩澈却是似笑非笑望着他:“我也没说是她。” “你!”华天凌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南宫轩澈给骗了,可是这第一反应是安溪,真的不怪他啊。 “阿澈,如果不是西晋时,毒老他们提过,来了这里你们也提了,我也不会第一反应就是她,你这样诈我,根本不算数的。”华天凌极力否认。 南宫轩澈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现在的模样,啧——我不信也很难啊,你们二人,不止知音那般简单吧?” 见南宫轩澈认真起来,没有仅仅的玩笑,华天凌也正色起来:“阿澈,你是知道的,早在之前你来西晋找我时,我就已经告诉过你,我有心上人了,此事,你不是不知道吧?” 南宫轩澈点头:“不是她?” 想到曾经,南宫轩澈猜测过,那人是安溪或者白紫凝,华天凌不由得微微摇头。 “不是,我已经找到那个女子了。” 找到了?南宫轩澈眸中划过一抹诧异,按照他的推理,安溪的可能性很高,可天凌却说已经找到,那么这个人,又是何人?木雪莹身边的女子,他至今,还没有看到除了白紫凝,安溪以外的能与木雪莹相提并论的女子。 当然,叶知涵不属于曾经这个范围,至于夜羽裳,南宫轩澈并不认为,这个女子可以算在相提并论的范围。 “总之,我与她……真的没有什么除了朋友之外的关系。”华天凌满脸正色,若非南宫轩澈一向自信,此刻定会信了华天凌。 知道南宫轩澈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看法,华天凌索性没再解释,只坐在一旁看着南宫轩澈。 “不论你怎么想,我对她,没有想法,我的心,永远都是属于我的女神,与她没有半点关系,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所以日后你见到她,不要提起这种无关的人和事。” 南宫轩澈挑眉:“好,我不会干预,也不会坏你的事。” 这话让华天凌忍不住扶额,意思分明是说他是花间浪子,阅女无数啊,这不是成心败坏他的名声嘛,纵然花楼去过许多次,可对美人冷眼相待才是常态,旁人坏他的名声没事,可若是南宫轩澈,那么这话的分量,还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见华天凌没有再说话,南宫轩澈索性开始赶人:“若是四皇子没有旁的事情,朕便去见安溪公主了。” “你——,好,本殿告辞,希望陛下与安溪公主,谈话愉快!”华天凌说着,便一把掀开帘子离开。 南宫轩澈正要让人请安溪过来,江言却是出现了:“主子,现在四下都在传言,安溪公主与皇后娘娘破裂了。” 南宫轩澈点头:“子安,请安国公主过来。” “是。” “主子,此事可需要去镇压?” “当事人都不急,我们急什么。”南宫轩澈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江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先下去吧,不必插手。” “是。”看见安溪走了进来,江言拱了拱手,随即藏匿在营帐中。 “公主请坐。” 安溪微微欠身,在一旁做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护身符(一) “不知公主这么晚来找朕,所为何事?”既然安溪较真,那他不妨就认真与她较较真。 安溪不为所动,仍旧浅笑:“陛下想来是知道方才的事情了。” 没等南宫轩澈回答,安溪又道:“安溪与皇后娘娘聊了些什么,因何吵架,若是陛下想知道,大可去问皇后娘娘,恕安溪不便告知。只是安溪此次来,并非与此事有关。” “公主但说无妨。”南宫轩澈已经隐隐猜到安溪想说的事情,不过,看在这人是莹儿的闺中密友,他忍了。 “莹儿与我从小认识,也正是因为她,我的人生才得道了救赎,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我将她,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 “比安皇还要重要吗?”南宫轩澈冷不丁冒出一句,让安溪有一瞬的怔神。 比她父皇还要重要吗? “若是二选一,自然选莹儿,她在我心中,甚至比我自己还要重要。”收回思绪,安溪淡声道,脸上依旧带着适宜得体的微笑。 南宫轩澈看着,没再插嘴,他看得出来,安溪方才有一瞬的挣扎,虽然表明日后,安溪可能不会完全站在木雪莹这边,但也证明,她有情有义,日后不会同他们作对。 安皇不是晋皇,并不畏畏缩缩,相反,安皇一直在为百姓勤勤恳恳,在一切真相大白后,对安溪也疼爱有加。便是南宫轩澈,也曾有过一瞬的犹豫,日后若是统一中原,真的要将安国一同吞并吗? “我将莹儿,视为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人。她身上的毒,你并非不知道,那是七色彩蝶,是比剧毒还要毒的东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微微稳了稳心神,安溪又道:“陛下,恕安溪直言,陛下纵然天赋异禀,又是文韬武略,令人艳羡,可陛下,保护不了莹儿,陛下带给她的,若是安溪没有记错,从与她相识开始,陛下带来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伤害与灾难。” “我想同陛下说一句心里话。”安溪看向南宫轩澈,目光中带着无所畏惧,犹如上阵杀敌的将军,胸有成竹,“我并不赞同莹儿与陛下在一起,从前是,如今,亦是!” “哈哈哈……”南宫轩澈听完,竟是猛的大笑起来,笑的格外开怀,若是不知情的人,只会以为,南宫轩澈是听了一个天大好笑的笑话。 而这,在南宫轩澈看来,却是是个笑话,虽然,并不好笑。 笑够之后,南宫轩澈才收敛笑意,眸中寒意尽显,一寸寸漫延到了安溪身上,甚至连藏在暗中的江言也无法避免。 “安溪公主,既然你说实话了,朕不若也与公主说一句实话。”南宫轩澈冷笑着起身,一步一步向安溪走来,“便是公主再不愿意,朕与莹儿,也同样是夫妻,便是公主再反对,也绝无可能将朕与莹儿分开。” 这个道理,安溪如何不懂,可她,却是为木雪莹心疼,此刻也一样起身,毫不示弱反击:“陛下,安溪希望,陛下可以让莹儿,不再那么辛苦,至少,不要让她受伤才是。” “若是安溪没有记错,就在一个月以前,陛下让她,昏迷不醒,若不是歹人研制失败,真正的药效没有,那么莹儿,应当已经……” “够了!”南宫轩澈立刻打断,他似乎,在这里听安溪说了太多的废话,“公主的话,朕记得了,日后,也不会再让她受伤,更不会让她以身涉险,断然不会再由着她性子来,这点,公主大可放心。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公主还是请回吧。公主到底还是一介未婚女子,晚上在朕的帐内,终究会引人怀疑。” 南宫轩澈送客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只是,安溪却不愿轻易罢休。 “安溪劝陛下,好好想想,陛下,当真能保护好莹儿吗?”安溪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 在安溪离开后,南宫轩澈只站在原处,眸光之中,划过许多意味,闪过许多回忆。 安溪其实说的没错,木雪莹在与他相见之后,遇到的危机,便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危险,都要急切,从前,那些人不急着要木雪莹的命,但知道木雪莹要嫁到周国来,那些人便如同疯了似的追杀,无所不用其极。 就在一个月以前,木雪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便会失去所有的武功,甚至命丧黄泉! 南宫轩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不得不说,安溪的话,正中下怀,纵然当着安溪的面,南宫轩澈表现得很是刚强,可只有他才知道,木雪莹的存在,不止高于安溪的生命,也同样高于他的,可他,保护不了木雪莹。 南宫轩澈坐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任由旁人来,他都是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于是很快,安国储君,同一天晚上惹怒了周国帝后两人的事情,便传的沸沸扬扬。 第二日,木雪莹便真的带着一群人回行宫了。 “木姐姐,等一下——,我来送送你。”旁人都去参加比赛去了,清冷的门口,只有木雪莹等人,还有刚跑过来的夜羽裳。 因着跑的太急,还没到马车前,夜羽裳便摔倒在了地上。 木雪莹立刻上前将夜羽裳扶起来:“裳儿,不用这样着急的,我还没这么快走,再有,又不是见不到了。” 扶着夜羽裳起身,地上还掉着一个东西,木雪莹将东西捡了起来,竟是一个护身符。 木雪莹看向夜羽裳,又重新替夜羽裳将护身符戴好。 “回场上去吧,否则,他们会担心的。”木雪莹淡笑道。 夜羽裳立刻摇摇头:“不,反正今天也没我什么事情,不去就不去,也没人会管我。” “这话可别再拿出来说了。”木雪莹立刻正色道。 “嗯,裳儿记住了。”知道木雪莹是担心她闯祸,夜羽裳垂眸,点点头应道。 “八公主……”收拾完东西的瑾月稍带了些犹豫,并不知该不该上前来,说到底,她对夜羽裳下了毒,虽非她所愿,可却也是出自她的手,再者,她对夜羽裳的怀疑,没有任何减少。 “瑾月姐姐,可有好些了?”夜羽裳笑道,上前一步,却是没敢再碰瑾月,只挽着木雪莹不撒手。 “公主……不怪我?”瑾月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嗯,此事,昨晚木姐姐都告诉我了,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控制了。所以,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见夜羽裳真的不怪自己,瑾月虽没信多少,毕竟,她的害怕还摆在那里,可终究是降了几分戒心。 第三百七十章 护身符 (二) “娘娘,都收拾好了。”一旁收拾东西的人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夜羽裳,柔声道:“裳儿,你先回场上去吧。” “嗯,那木姐姐,你要小心身体,别再这样……不小心了。”夜羽裳眼中满是担忧,依依不舍送木雪莹上了马车,直至马车开走不见,这才转身回到场上。 马车内,木雪莹与瑾月坐在这里,至于彩月,因着木雪莹这次要处理事情,不方便带她,索性因着场中皇后的帐篷一类需要人守着,便差了她与另外两个丫头。 “娘娘,瑾月仍有一事不明。” “你说。” “昨日,分明她在试探我,试探娘娘,可娘娘为什么训斥了我,却对她的试探不闻不问?”瑾月仍旧难以理解,尤其是方才,木雪莹昨日显然将她的事情告诉了夜羽裳,这可大大不妙。 木雪莹轻声道:“瑾月,想来那时,你我想事的角度不同。在你看来,她是试探,因为你将她放在了东吴的立场,放在了我们的对立面,是不是?” 在瑾月点头后,木雪莹又道:“可是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毫无立场的小女孩,她不会害我,也不会帮着我去害她的亲人。在我看来,她的话,都是明理暗里在提醒我,我们的戏,漏洞百出,需要弥补。” 瑾月稍稍换了角度,又觉得,木雪莹的话,似乎有点道理,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却是说不清为什么。 见瑾月没再说话,木雪莹轻轻唤了一声:“阿香。” “阿香在。”阿香立刻出现在两人面前。 “方才看见的那个护身符,你可有记得是什么模样?” 阿香立刻点头:“小姐,那护身符,就与小姐的一模一样。”说着,阿香还将护身符掏了出来。 木雪莹点头,接过护身符,细细打量。的确,她与夜羽裳的护身符,都是在月城之时,一个大婶所送,只是她那个护身符,在救了瑾月,阿香来到她身边后,她便将护身符随手交给阿香去了。 “我和她的护身符,都是安国月城,一个大婶所送。到行宫后,我画一幅画,阿香,你便让人即刻拿着画像赶往月城。” “是。” “娘娘,找那个大婶是为什么?”瑾月问出了两人的心声。 木雪莹沉着双眸,眼神染上些许意味不明:。这护身符,我曾去护国寺,为阿澈求了一枚,正是无心大师做了法的,与旁的都不同。这两枚,却偏偏一模一样。” 话到此处,阿香和瑾月对视一眼,都知道,无心大师不会为普通人做法护身符,月城那大婶,绝不是个简单的小贩。 “通知下去,大力寻找无心大师的所在。” “是。” 无心大师如今不在南宁,事情要难办许多。只是无心大师一向善于隐藏行踪,想要找到他,除非他自己愿意现身,犹如两年前,无心大师去见木雪莹那一次。 回到行宫后,木雪莹便火速画了一副那个大婶的画像。 阿香离开,木雪莹索性也就带着瑾月,找花玖沫打了掩护,两人便一同离开。 “小姐,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所控制,如今,我们又应当去哪里?” “瑾月,听清我的话,但是,不要怕。我怀疑,你的身上,被人下了蛊。” 瑾月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蛊这个东西,但她知道,这东西,十分可怕,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染上这种东西,一下子没了前进的动力,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 见瑾月停下,木雪莹便道:“瑾月,你放心,如今,蛊虫对你其他的都造不成影响,再者,我如今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所以,我们当务之急,要赶紧找到柳白师叔。” 绕来绕去,瑾月没想到,居然还是要去找柳白,可她,要不要让自家小姐知道,柳白的藏身之地呢?若是小姐将那重生蛊夺了去,逼着让他们解毒,那可怎么办? 一时间,瑾月的大脑飞速运转,却无法做出决定。 “瑾月,你放心,我不会拿蛊给自己解毒的。” “这……”木雪莹是最狡猾的人,她关于这方面的话,一点可信度也没有。 “瑾月,你别忘了,即便是要解毒,可师父还说过,有一味药材在胡合,如今可是取不到的。”见瑾月还是不同意,木雪莹索性拿了最后一招来。 果然,瑾月在听见药没凑齐时,这种担忧少了大半,虽然有些踌躇,可还是将木雪莹带着左拐右拐,带到了一处胡同里,翻墙走了进去。 但是一进去,四下无人,唯有灯火通明。 一处似有争吵之声,两人对视一眼,循声走了过去。 “老小子,你说说,这些个丑东西,真的可以治莹丫头那胎毒?”柳同坐在一旁,脸上仍有不信之色。 “苗湘灵曾拿这些东西救过人,自是可以用的。”柳白道。 “你别忘了那老女人当时怎么说的,她自己都没用过这个蛊,她所见用过此蛊的人都非傻必疯,非死,必废!明明生存的机会只有一点,小老儿就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这样大费周折,不若将这东西毁掉,也省的日后莹丫头会用它。”柳同说着,站了起来,可走到那些虫子面前,还是又坐了回去,终究是觉得太恶心,无法下手。 “便是只有万分之一又能如何?老头子你别忘了,莹丫头当初故意写信指明交给我的目的,我若是将她的希望毁掉,你以为,她还会理我们?”柳白是个死脑筋,也是个倔脾气,当初既然答应了木雪莹,他是一定要做到的。 即便,没有那个人的存在,他也一定会做到。 “老小子,你还真是不会变通,就说你不会,不懂,难道骗骗她都不行吗?非要带回来琢磨。” “若是你答应了人,再去说自己不会,你愿意?你甘心?”柳白毫不示弱回了一句,柳同顿时哑口无言。 “师父,柳白师叔。”木雪莹终是看不下去两人争执,与瑾月一同现了身。 看见木雪莹的瞬间,柳同立刻想上前关门,却被木雪莹拦下:“师父,不用掩饰了,方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一同死去 看见瑾月的时候,柳同忍不住瞪了一眼,仿佛在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瑾月也是满脸的无辜,她又有什么办法,她也是半路上被强行带过来的。 “莹儿在这里,谢谢师父,谢谢柳白师叔。”对着两人便是一拜。 柳白想扶她,可走到面前了,却又意识到自己的手碰了蛊虫,不由得递了眼神给柳同。 柳同将木雪莹扶了起来道:“唉,小老儿是真不愿意,要是知道我们折腾这么多年,得到的是这个方子,小老儿打死也不会去做了。” “别听你们师父的,他向来表里不一。”柳白道。 木雪莹忍不住笑了,瑾月也从原本的紧张不安变得放松下来。 “师叔,今日前来,其实与我无关,乃是为了瑾月之事。” “瑾月丫头?”柳白说着,用特殊药液浸泡自己的手。 “丫头,你又怎么了?莫不是之前的伤没好全?”柳同跳脱着到瑾月身边转悠,还拿了她的手把脉,脉象却是中气十足,没有任何异样。 “啊,这可是奇怪,你的脉象没有问题,面色也十分红润,看来老小子是把你治好了的,那你现在又是什么问题,非要让莹丫头带你过来呢?” 柳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捋着胡须道。 木雪莹与瑾月也找了地方坐下。 “瑾月,你把自己的情况说一下吧。” 瑾月微微点头,将自己的不妥说了出来:“师父,毒仙前辈,其实,我自月城武功暂失,嗓子毒哑后,便感觉不对劲,甚至很多时候会觉得浑身无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即便是前辈将我的武功恢复,可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心有余力不足。甚至……” “我还会出现短暂失忆,或许也不是短暂,只是某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 “师父,师叔,瑾月不记得的事情,是有些人迷惑了她,让她做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替她把过脉,却始终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木雪莹看向柳白,眼中希冀很是明显。 “所以,你是怀疑,她被人暗中下蛊,她的武功和嗓子,都只是一种迷惑我们的假象?”浸泡手之后,柳白便拿了手帕擦干了手。 “被人下蛊?把脉竟是把不出来,小老儿不信。” 柳同还真就犟上了,拿着瑾月的手把脉,又去看瑾月的面色,可任他看出一朵花,也没有任何用。 “中了蛊毒,应当如何辨别,又应如何解除,师叔,启之曾告诉我,他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你。所以,不知道师叔能否解?” 花七少是会一些解蛊之术的,可人到底还在西晋,华天凌不在,花七少一个人,面对着晋皇和华天宇的大肆换人,压力只会更大。 因而木雪莹根本不能将花七少请过来,此刻,希望都挂在柳白身上。 柳白也来替瑾月把脉,微微叹口气,又进了内间,拿了小盆银针一类的东西。 抹了一种特别的药液在瑾月的手指之上,道:“别怕。” 说着,用银针扎破瑾月的手,血液跟着流入小盆之中。此刻,三人才看见,小盆之中,原本也有一种药汁,还有一个虫子,因为它不动,几乎都被药汁淹没。此刻看见新鲜的血液流入,立刻就兴奋起来,直接跳到血液流入处喝了起来。 柳白叹了口气,又替瑾月抹了另一种药汁。 “瑾月丫头确实中了蛊毒,至于蛊毒……老夫还要再细细研究。” “蚀心蛊?有何效用?”瑾月忍不住出声问道,这蛊在她身体里面,总是让她惴惴不安。 “会吞噬人的心智,只不过,这是受下蛊之人控制,若是必要时候,瑾月丫头,会变成一个只听命令的人。”柳白眼中染上些许担忧。 重生蛊已经很让人难受了,为何,蚀心蛊,会跑到瑾月丫头身上,脑海中浮现出他们在黎城逼迫苗湘灵拿蛊虫之时,苗湘灵盯着瑾月看了许久,那时,她分明有什么话,却是没有说出来,她定然已经看出这古怪之处。 没有想到,蛊虫,竟也可以从面相之上看出,而他,想要学习使用蛊虫,真是难上加难。 “吞噬人的心智……”瑾月低声喃喃道。 也就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可以,当着自家小姐的面,捅上小姐一刀,给小姐致命一击,而她……则是没了心智。 看了看毒仙柳白,他的脸上,也是满满的眉头紧锁,分明,他也解不了这蛊。 与其这样,不若……瑾月这样想着,立刻拔出剑,就要自刎。 “你要干什么?”木雪莹眼疾手快,点了瑾月的穴,又将剑拿到自己手中,眼中,带着无尽的寒意,还有隐隐的怒火。 “小姐,我……”瑾月的话没说完,声音却已经哽咽。 柳同只坐在一旁没有发声,笑话,他的徒弟发起火来比他厉害多了,这个时候,自然选择不开口了。 柳白看着瑾月,眼中神色复杂难喻。 “觉得这样不会拖累我?担心你会伤害我?” 木雪莹冷眼看着瑾月道,随即又冷笑一声。 “好啊,我如今身中奇毒,本就无解,活在世上,也不过是惹人牵挂,成人累赘,不如我们一同死了,也好过你一人黄泉孤苦伶仃!” 木雪莹就着方才夺过来的剑,对着自己的脖子便要划去。 柳同柳白本以为是吓唬瑾月,谁知木雪莹竟是来真的,不由得立刻上前,一个拉住她的手,一个夺下她的剑。 “小姐,我,我是真的会伤害你,如今也没法子救我,不若让我死了,这样,也好过伤害小姐,好过大家为我担心。可是小姐,你不能死……”若是木雪莹死了,那么她的死,又有何意义? 木雪莹被柳同柳白押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只得冷笑道:“你都死得,为何我死不得?瑾月,你若是死了,又让我如何?你觉得我可以活的心安?再者,此蛊并非不能解,只是如今,我们还不知道法子,实在不行,我们拿些药物压制,总是可以的,寻死,是最懦弱的选择。” 第三百七十二章 非我非他 “小姐,我……”瑾月羞愧的闭上眼睛,“瑾月,瑾月错了,日后,必定不再这样了。” 见真的动摇成功了,木雪莹便对着柳同柳白使了眼色。 柳同恍然大悟,莹丫头方才也是闹着玩的,立刻放开了她,柳白后知后觉,也跟着将人放开了。 “莹丫头,你可吓死小老儿了。” 木雪莹这才解开瑾月的穴道。 “师叔,若是用法子解蛊或者压制,那么下蛊之人,可能感受到异动?” 微微思忖,柳白摇头:“不会,两者并不相通,除非那人看见了瑾月,或者对她再次做法。” 瑾月的情绪也恢复许多,细细想着,不由得道:“我昨日,恍惚中听见了寺庙的晨钟声,而且那个钟声,在西晋时,应当也听见过,不知道那个……是不是她们作法用蛊控制我的东西。” “钟声……”柳白点头,“那应当是她们所对你使用的东西,只是,日后还是莫要再听此声音了。” 寺庙钟声…… 木雪莹垂眸,无心大师曾经说过,让瑾月不进寺庙,她本以为是是瑾月身上戾气太重,原来……竟是真有一劫。 重新抬起之时又恢复了清明之色:“瑾月,日后不要出入寺庙了。” 瑾月也想到了什么,立刻点头,信誓旦旦:“是。” “师叔,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压制瑾月身上的蛊毒?亦或者……不若将它引入我的体内?”木雪莹大胆的想法,将三人都吓了一跳。 柳白也不由得摆手:“这个法子没用,老夫已经试过,虽然你的血确实很让这些小东西喜欢,不过,喝了你的血后的那个蛊虫,却是直接被毒死了。” 七色彩蝶不比其他,这第一奇毒,蛊虫也不过是脆弱之身,自是承受不起的。 “还有这事?老小子,我怎么不知道?既然这样,那莹丫头的毒,可就解不了了。” 柳同有些幸灾乐祸,既然解不了,那木雪莹也不会再用这个方子了。 柳白如同看白痴一般,看了柳同一眼,随即道:“抗性都是能培养的,我如今,正在培养这些虫子。” 木雪莹点头,这个方法,她是知道的。 “等我一下。” 柳白转身回房,又不知去拿了些什么,折腾了半天,将东西拿了出来,递到瑾月面前,示意她喝下。 看着柳白微微红肿的手指,瑾月忍不住出声:“前辈,麻烦你了。”说着,将端过来的略带恶心的东西直接喝下。 “师叔,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啊?” “这些小东西的排泄物。”柳白说着,看向一旁笼子里的小东西。 “……” 听见这话的瑾月,当即涌上一股恶心之感,可想着这东西,能压制体内的蛊虫,到底还是强行忍住了。 木雪莹眼中划过一抹尴尬,但是很快想到了什么,又道:“那么,若是还有人中了蛊毒,是不是拿这个服下,就可以?” 柳白摇头:“需要对应蛊虫的排泄物,我这里,不过是正好有一只蚀心蛊罢了。” 希望再一次被破灭,木雪莹也有些懊悔,自己应当提早了解蛊这个东西,否则,也不用处于这样被动的局面了。 “诶,若是莹丫头身上的毒能杀死这些虫子,把她的血引入瑾月丫头身上,不知可不可行?”一旁的柳同灵机一动,道。 木雪莹和瑾月也觉得此法可行,不由得都看向柳白。 “不行,瑾月丫头的身体不过是普通人的体质,莹丫头身上的毒,她根本承受不住,若是强行引入,她只怕会有生命危险。”柳白思忖着,终究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几人希望再一次破灭。 “此事,不必操之过急。我本就想着,不论能否将蛊取出,都先不急。” “为何?”几人都向木雪莹投来疑惑的目光。 木雪莹淡笑着:“我要用这个蛊钓大鱼,所以现在,在身上就在身上吧。” 看着木雪莹莫名的自信,瑾月只觉得心安,既然小姐都已经这样说了,那么她,一定不能懦弱的选择死亡。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木雪莹也露出温和的笑意,轻轻点头。 两人便在这里先住下,只等江梁办完事情赶来汇合。 柳同柳白对于瑾月的异样,感觉到的很少,唯有一直待在瑾月身边的江梁,一直喜欢瑾月的他,才能明确感受到瑾月的变化。 过了两日,瑾月去了厨房做饭,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香味,柳同立刻就跑到厨房去了。 木雪莹不由得轻笑一声:“师父这贪吃的性子,还是改不了。” 一旁的柳白也是道:“他年轻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也不知怎么了,就变成这副模样了,除了那情商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板外,其他的都和变了个人一般。” 木雪莹微微挑眉,看向柳白:“听闻师叔年轻时候,除了风度翩翩外,也还有一副好口才,性子也是活泼跳脱,就如同……” “如同现在的他。”柳白看向厨房,眸光敛了敛。 “我和他,时隔多年不见,彼此的性子如同互换了一般,莹丫头,你是不是觉得很是奇怪?”叹了口气,柳白在一旁坐了下来。 木雪莹只笑了笑,却是一句话也没说。柳同在南宁时,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她,可那话中,也不知有没有变动,索性听听柳白如何说好了。 柳白自顾自道:“过去之中,涉及你的母亲,若是言语中有所得罪,莹丫头,还请不要介意。” 木雪莹点头。 “大概……二十多年前,大哥与令尊成为忘年之交。至于我,呵,是后来才与令尊相识。” 只是那时,上官燕不论谈吐,学识,相貌,还是武功,品德,智慧,都是一等一的好。这样的佳人,若说柳同没有动心,柳白是真的不信,便是佛门中人,也都为之疯狂,何况是柳同这个世间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了。 其余的,与柳同当日所说并无太大出入,两人因为上官燕而分开,为了胜过柳同,柳白还为自己取名毒仙,仙字压圣一等。而后,两人又因为上官燕,再次聚在一起,虽然大多时间也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可矛盾,随着时间流逝,却是潜移默化中没有了。 “若是老头子当年大方承认,我会与他来一场公平竞争,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啊。”柳白忍不住自嘲,“没想到,她中意的人,不是我,也不是老头子,甚至不是那些同样优秀的武林豪杰,她一行走江湖之人,居然爱上一个后宫美人无数的皇帝。” 不知什么时候,柳白手中多了一瓶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第三百七十三章最幸福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燕儿会喜欢他,甚至甘愿无名无分,为他生下孩子,还要费心费力,送回他的身边。”在江湖人眼里,朝廷皇室什么的,都不值一提,不过是风雨飘摇,随时坍塌的宝塔罢了。 柳白又拿了一个杯子出来,想递给木雪莹,却猛然记起,木雪莹是上官燕和那个男人生的孩子,有些尴尬:“莹丫头,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师叔,在你眼中,我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木雪莹没有发怒,没有不悦,只是接过柳白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 “你的父皇……”柳白仿佛陷入以往的回忆之中。 “疼爱你,这一点,无可厚非。不过,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皇帝!”柳白给出一个带有个人观点的评价。 木雪莹紧紧抓着手中的杯子,那是她的父皇,是唯一疼爱她的人:“师叔,我不管在别人眼里如何,可他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也是一个皇帝。” “好父亲便罢了,因为他对你好,其他两点,有怎么解释?”柳白看着木雪莹,眼中带了些许笑意。 “他对我母亲念念不忘,即便文太后是他的妻子,可那也只是名义上的,那不是他真心所求。我母亲才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的女子,在他眼里,我母亲就是他的妻子,若是母亲在他身边,那么她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另外,师叔,有一件事,你不知道。纵然父皇没有治国的才能,可他有一双慧眼,他知道,若是我,一定会将国家治理得极好,所以病入膏肓之时,他将传位圣旨给了我,那圣旨,便是传位于我。” 看见柳白缓缓睁大的双眼,木雪莹淡笑一声,拿了柳白的酒壶,给自己又到了一杯。 许是她强词夺理,可她,不允许旁人侮辱她的父皇,即便,那人是柳白,或是旁的情有可原之人。 柳白看了看天,终究还是长叹一声,他知道,他输了:“她或许,是选了一个对她最好的男子吧,至少,她喜欢,也就够了。” 柳白脸上,是说不出的苦涩,可面上的不甘,却是消失不见,至少这一点,他比不上木殷衽,比不上那个被他一直所看不起的皇帝。 “丫头,若是喝不了这么烈的酒就说,我去给你买不醉人的。”见木雪莹又倒了一杯,柳白劝道。 木雪莹眼中带了些许狡黠:“师叔,你信不信,我会将你喝趴下!” 柳白不是旁人,被激一下就会上当,此刻听了木雪莹的话,不由得思虑着。 他还从未见过木雪莹与人大喝,都是偶尔拿着果子酒,与人小酌几杯。 可木雪莹此刻的神情,分明带着算计,保不齐,他又要被算计去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他本身的酒量不低,木雪莹即便酒量好,应当也不会高过他才是。 “怎么样,师叔可是怕了?”木雪莹笑道。 “怕倒是不怕,不过,莹丫头,你可是确定要与我比?” “当然,师叔只管说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好了。只是,输赢定当要有个彩头,还需有人作证才是。”木雪莹笑道。 柳白不知道木雪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以为她是一时兴起,索性遂了她的愿:“好,我便与你比试,就让老头子和瑾月丫头来作证吧。” “你们要做什么证?”正说着,江梁却是风尘仆仆进了院子。 “前辈,小姐。” “来的正好,去给我们买……几坛酒来。”木雪莹浅浅一笑,转身走进了厨房。 江梁一脸无辜,不是应当叫他来,询问与瑾月相关的事情吗? “前辈,小姐这是……” “让你去买酒,就去买,哪来那么多废话。”柳白说着,将手中酒壶重新放了回去。 江梁更懵了,可还是去买了好几坛酒,带回了院子。 “师叔,你喝这些酒,可会醉?”木雪莹笑眼盈盈看向柳白 柳白不由得摇头:“阿梁啊,再去买些来,老夫要与莹丫头比酒量,这点酒……” 江梁霎时明白了,立刻点头,外出还不忘将瑾月也拉了去。 “年轻人啊,真是有活力。”看着两人一溜烟跑掉,柳同不禁叹气。 “老东西,终于承认自己年老不中用了?”柳白回了一句嘴。 “你个老小子,没大没小,这就是你跟兄长说话的态度吗?”柳同说着,又要去打柳白。 两人竟是说着说着又要打闹起来。 木雪莹索性找了地方坐下,看着两人打闹。谁能知道,年近花甲之年的医圣,与都已经四十多岁的毒仙,居然会像小孩子一般,四处打闹。 不过一会,两人便提着酒回来了。看着两人手中的分量,柳白这才点点头:“嗯,够了。” “今天呢,我要与毒仙师叔比酒量,先倒下的人算输。若是师叔输了,那么,我有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呢,方才已经同师父还有瑾月说过了。”木雪莹笑的一脸无害。 柳白看了一眼木雪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便道:“若是莹丫头输了,便也要答应老夫一个要求。不过要求嘛,便是日后,若是有为难于老夫的事情,老夫可以拒绝,你也不得逼迫。” 师叔倒是聪明,可惜啊…… 木雪莹笑道:“成交,就请师父,瑾月,还有阿梁作证。” 三人点点头,在一旁坐下,瑾月只是笑意不明。 酒坛子已经各自放了一半去,只看谁先喝趴下。 拿着第一坛,两人便开始灌。 “阿瑾,小姐酒量如何?” 听见江梁问,柳同也把耳朵支了过来。 瑾月摇头。两人不由得叹息,看来木雪莹酒量是不好了。 但是很快,几坛下肚,柳白面色已经染上些许醉意,木雪莹却仍旧眉目清明。 “莹丫头,看来,老夫是被你骗了。”柳白笑道。 木雪莹却是淡淡一笑:“师叔,我本就善于喝酒,方才,可是提醒师叔了。” “好,好,算我激进了,不过,喝得尽兴也好,来,老夫敬你。”柳白确实醉了,说话也不再像平日那般刻板。 第三百七十四章 致命一击 “便是要敬,也应当是我敬师叔才是。”木雪莹举起酒坛。 “瑾月丫头,你不是说莹丫头酒量不好吗?”柳同用胳膊肘碰了碰瑾月。 “师父,您怕是记错了,我方才,没说小姐酒量不好。”瑾月故意装糊涂。 “不,阿瑾,你方才,分明摇头了。”江梁这个不怕死的,很实诚地说了一句,得了瑾月一个白眼。 “我刚才摇头,是因为,我从没见过小姐喝醉,所以小姐的酒量,我根本不知道。”瑾月饶有兴致地听木雪莹和柳白的聊天。 “……” 柳同和江梁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柳同知道,木雪莹平日出去,交了好友会喝几杯,可也没想到,她的酒量这么好。 “莹丫头,连瑾月丫头也没见你醉过,你这模样,可真是把我们都骗了啊。”柳白笑着坐了下来,他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模样?木雪莹忍不住出声问道:“师叔,我的母亲……难道不会喝酒?” “拉倒吧,如果她都不会喝酒,那谁还能喝?”柳白还没说话,柳同就插嘴道,面色都有些嫌弃之色,分明他也被骗过。 “老头子,她会喝酒?我为何不知道?”若是知道上官燕会喝酒,柳白在与木雪莹比试之前,一定再三考虑,绝不会这般轻易同意的。 “她知道你年轻要强,所以喝酒之事,从来不会告诉你,也免得你输了又不好意思。”柳同给了一个白眼,吃着一旁的菜。 木雪莹挑眉,看来,两人的话,还是师父的话靠谱一些,只是她这师父啊,是真的没有心上人啊,还是,他的心上人是个禁忌呢。 柳白的神情凝固了,随后笑着手中坛子拿起,一饮而尽,便是有些酒流了出来,他也不管不顾。 上官燕与他不熟,对他也从来没有半点好感,一切,斗不过是他自己幻想罢了。 意外发现这个事实,柳白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一半。 再一抬头,对面坐着的木雪莹,却已经变成了上官燕的模样。 “燕儿,燕儿。”柳白放下酒坛,向前走了两步,却又退了回来,笑道:“抱,抱歉,你明明都说得很清楚了,可我还是忍不住靠近你。” “燕儿,对不起,这么多年,我还是忘不了你……”柳白说着,却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看着倒在地上被江梁扶起来的柳白,在场几人都颇有感慨。 “我先扶前辈回房了。”江梁说着,将人送回了房间 “我去熬些醒酒汤。”瑾月便去了厨房。 “师父。”木雪莹看向啃着鸡爪的柳同。 “啊?你说,什么事?”因着嘴里有东西,柳同说话都带了些含糊不清。 忽略掉不合时宜的咀嚼,木雪莹目光淡薄,道:“师父,你说我母亲……是不是个红颜祸水?” 柳同的手一顿,将骨头一并吐了出来。 “莹丫头,你这话,可不要说第二遍了,不孝。再者,你母亲只是长得美了些,有才华了些,旁人喜欢她,不过是她本身优秀,又不是她的错。”柳同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歪理,哼哼一声又吃了起来。 难不成莹丫头担心也成红颜祸水?那不是他们自己放出去的传言嘛,既然也会当真,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木雪莹道:“既然我母亲这般美,师父为何没有动心?而且师父身边,这么久了,也没个可心的人。” 这话问的柳同猝不及防:“瞎说,你也不看看,你母亲当时和你现在差不多大,我那时,可比老小子小不了几岁,站在一起,别人也只会以为,我是她长辈。小老儿可跟你说啊,这些没有的心思,别乱起,还有,那什么红颜祸水,都是些无稽之谈,你也不要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乱了心神,既然喜欢了,那就麻溜的在一起,不要分开,知道吗?” 看着柳同故作严肃的模样,木雪莹突然噗嗤笑出声来,她的师父,这个可爱的小老头,还是很关心她的。 “笑什么?听见了没?” “嗯。师父,谢谢你。”木雪莹露出甜甜一笑,傻气十足。 柳同仍旧蹙眉:“知道就行了,喝你的酒去吧,一个二个都是些酒鬼。”柳同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严肃起来时,莹丫头会笑,要知道,他年轻时候,若是严肃起来,可是会吓跑很多小孩子的,就是柳白,也被他的黑脸吓得不敢说话。如今这是怎么了,他的严肃居然这样被忽略了。 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柳同索性埋头啃他的鸡爪子,这可是瑾月丫头的手艺,比一般的厨子,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如今啊,可都是他的。 看着自家师父对着食物眼睛一亮,木雪莹不由得笑着摇头,拿了一坛酒,跃到屋顶上,喝了起来。 瑾月端了醒酒汤来,见柳白嘴里仍旧念念有词,细听,全是有关上官燕的,不由得叹气。 “扶前辈起来吧。” 江梁点头,两人一起,折腾好一阵,总算让柳白把醒酒汤喝了下去。 “前辈心中放不下往事,若是日后上官小姐回来……” “那时,只怕夫人也不会同意的。”瑾月微微摇头,往江梁身上靠了靠。 “这是为何?”江梁以为,没了旁人,日后上官燕回来,两人都已迟暮,自会走在一起,毕竟,毒仙前辈等了她这么多年。 看着江梁,瑾月知道他是真不明白,不由得道:“若是日后我死了,旁的人喜欢你,为了付出了许多许多,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致命一击。 江梁并未有危机意识,却还是实诚地摇头:“不会。” “为什么?” “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你先来的,便是你不在了,我也断然容不下旁的女人。阿瑾,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 因为上官小姐先喜欢的木皇,所以,即便毒仙前辈再如何痴情,也等不来她,即便是等来了,心不在这里,两人也不会快乐。 瑾月立刻点头,道理是一样的。可她…… 瑾月眸光一下子黯淡下来,若是她不在了,阿梁也会跟着孤独终老,这样,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愿赌服输 瑾月突然伸手抱住了江梁,惹得江梁一头雾水。 “阿瑾,你怎么了?” “没事。”瑾月知道,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逃不过,如今,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重新回到院子时,柳同已经将桌上的食物扫去了大半。 “阿梁,你上来。”见两人出来,木雪莹便出声道。 江梁二话没说,摸了摸瑾月的发顶,随即也提了坛酒坐到木雪莹身边。 “小姐,这么匆匆将我召回,是想问在西晋,关于瑾月的事情吗?”江梁向来不喜多话,一来就直奔主题。 “嗯,你说吧,事无巨细。”木雪莹索性更为简洁明了。 听完江梁的详细叙述后,木雪莹目光落在了院里的瑾月身上,将瑾月的事情告诉了他。 “原来是这样……”想到方才瑾月的举动,江梁霎时间明白了。 “小姐放心,我对她的心,始终不变。”江梁的目光,在触及坐着的人儿时,化作了一汪清泉,久久挥之不去。 围场上的比赛,仍在不愠不火地进行着。 方洛尘难以相信,木雪莹,居然真的没有参赛,此刻,已经过了七八日,木雪莹还是没有现身,要知道,还有几日,这比赛可就结束了。就是行宫之中,也没有她的身影,那么她又究竟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 “方大哥,该你了。”夜羽裳笑道。 方洛尘含笑点头,随即拿了弓箭走了上去。 除去最开始热身的围猎历时两天,以及最后一日的大比,中间各项比赛,都是男女分开,还分为第一场第二场和终赛,此刻,是男子射箭第一场。 方洛尘起身之际,目光扫过南宫轩澈,见他神色自若,想来,木雪莹的行踪,他是知道的,心中有些许不平,大步走上去,对着几国之人扫视一圈,道:“素闻各国箭术精湛,尤其是周国以及燕国。所以,洛尘在献丑之前,想有一个请求,还望诸位,尤其是周国陛下允许。” 方洛尘的话很是狂妄,一时间,四周非议之声不断。 “他这是做什么?”夜羽阳低声斥道。夜羽裳闻言,只跟着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南宫轩澈。 从一开始,南宫轩澈便感受到方洛尘的敌意,纵然若有若无,可如今,他是确定了,眼前这个男子,对他的敌意,不是一般的大,想来,还是他的小丫头在外面惹的桃花债。 “你想提什么要求,朕准了。”不论提出什么要求,方洛尘既然敢向他宣战,那么他,必然不会怯弱,而且,一定会将他打的落花流水。 两旁坐着参赛者都纷纷窃窃私语,要知道,台上这个小子,可是连请求都没提,周皇便答应下来,也是够狂妄的。 方洛尘脸色不变,拱手道:“洛尘想在这里,找到一个对手,还望陛下成全。” “对手?”南宫轩澈笑的意味不明,眼睛直直盯着方洛尘,“射箭吗?朕会满足你,你先请吧。” 站在身边的江易已经出了冷汗,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个,能让陛下如此恼怒的人,若是那人还不认怂,只怕会死的很惨。 方洛尘却是不管不顾,对着旁边抱箭筒的人说了什么,很快,便有人又拿了些箭靶上来。 举起弓,抽出箭,拉弓之际,方洛尘还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南宫轩澈,随即手中的箭飞弛而过。 方洛尘也没回头看一眼,直接将弓箭递给一边的人,随即下了台。只剩下几乎所有人的惊叹之声。 “百步穿杨啊,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了。” “是啊是啊……”方洛尘射出的那一箭,射穿了所有的靶心,惊讶了所有的人。 “恳请陛下,还有其他几国的使臣,给洛尘一个对手。” 这……众人深知自己的实力,分明比不过这个人。 华天凌与安溪正是对着坐,此刻对视一眼,决定由华天凌上,不能长了东吴的嚣张气焰。 华天凌刚刚放下酒杯,南宫轩澈却是开口了:“好,方公子的箭术很不错,朕一时也有些手痒,不如,就由朕来当这个对手吧。” “这……洛尘不敢,若是伤了陛下尊体,可不是洛尘的过错。”哪里有什么不敢,方洛尘此言,分明是讽刺南宫轩澈会因为比不过出糗,后面会拿他出气罢了。 众人本以为,这样的话会让南宫轩澈怒火中烧,却不料,南宫轩澈却是直接起身:“不必担心,无论结果如何,朕定不会拿你出气。” 方洛尘却是脸色不变,依旧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纵然张狂,可对手,该尊重还是要尊重一下。 当然,并不止如此,还因为,另外一个人,来了。 说完,南宫轩澈便下去换了身方便射箭的衣服。 南宫轩澈将衣服换好,便大步上了场。 上场途中,他也看见了那个人,那个女人,此刻,悄悄来到她本身沐雪的位置上,静静坐着,含笑看着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也微微一笑,目光放在数个箭靶之上,缓缓举起弓箭。 方洛尘只站在一旁看着,想要以他的方式胜过?未免异想天开,难道要和他比速度?当真可笑! 南宫轩澈开弓之际,迅速取了下一支箭对着原本射出的第一箭立刻射出去。 射出去后,第二支箭竟是神奇地劈开第一支箭,并迅速射了出去,依旧是,百步穿杨!就是最后入墙的深度,也要比方洛尘深半寸。 方洛尘见状,眸光中闪过不可思议,似有不平之色,二话没说,骑了马到靶子尽头,那面墙查看。 “怎,怎么会……”方洛尘忍不住退后一步,要知道,他料到南宫轩澈亲自应战,所以,射箭之时他几乎全力以赴。 如果说,第二箭劈开第一箭,他可以做到,可这个入墙深度,他却根本追不上南宫轩澈。 这一场,是他输了。 重新骑马回到场上,南宫轩澈已经坐回了主位之上。 “周国箭术精湛,传言果然不虚,陛下的箭术,令洛尘甘拜下风。”方洛尘早已整理好心情,输了也依旧一副愿赌服输的豪爽模样,又因本身一副好皮相,倒是令在场的姑娘们改观倾心。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会伤你 这一场箭术,其他人比赛,无非是争夺第三名,因为南宫轩澈作为周国人得了第一,方洛尘代表东吴获得第二已是不争的事实。 最后结果,除了二人以外华天凌与萧子霖二人脱颖而出,无论怎样比试,都是不相上下,索性两人一同取得第三名。 “十二殿下果然好武艺,不愧是武状元出身。”华天凌爽朗一笑。 萧子霖也知道华天凌没有讽刺他的意思,而是发自肺腑,也就笑道:“四皇子也一样,这样夸我,岂非是在夸奖自己。” “这样都被殿下发现,倒让我无地自容了。”两人说笑着离场,此场比试正式结束。 午膳后,便是女子射箭了。 木雪莹正与沐风一起,去参赛者特定的地方吃饭,在路上便被夜羽裳拦住了。 “沐姐姐,可能与我一同用饭?”木雪莹并未易容,便是旁的人一时认不出她,可夜羽裳见过她的江湖打扮,立刻便认出她来。 “妹妹,这……”沐风有些为难。 “哥,你先走吧,我与八公主一起,我们下午在围场上见吧。”木雪莹看向沐风,微不可察地点头。 沐风只得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夜羽裳想扑过来,却被木雪莹小心躲开:“去我营帐再说。” 夜羽裳点头,随即便很自然牵着木雪莹向前走去。 躲过旁人,木雪莹带着夜羽裳去了沐雪的帐篷。 “木姐姐,好想好想你啊。”夜羽裳扑了过来,木雪莹笑着抱住她,宫人们便去端饭菜来。 “裳儿,我既然答应了要来看你比赛,自然不会食言。” “那,瑾月姐姐的事情处理好了?她没事吧?”夜羽裳有些后怕,若是下一次再这样,可真是太危险了。 木雪莹微微摇头,随即压低声音道:“目前,都没办法,不过裳儿你放心,她日后,不论去哪里都有人看着,也不会再伤到你。” “可是木姐姐,我怕她哪天会突然伤害你……”夜羽裳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这种话,会被当作挑拨离间吧? “没事,裳儿你放心,我有暗卫保护,而且,我自身武功高出她,不会受伤害的。”知道夜羽裳在担心什么,木雪莹便耐心安慰道。 夜羽裳有些许激动:“可是,若是木姐姐虚弱之际,被有机可乘,那该怎么办?” 话音才落,瑾月已经端了茶水过来,方才的话,显然已经听见,此刻脸色并不太好。 夜羽裳不自觉向木雪莹靠了靠。 知道瑾月对夜羽裳本就有些不偏见,此刻,木雪莹也不知该如何,只得道:“裳儿你喝茶吧,瑾月不会对你如何,她如今,就只是本人而已。” 夜羽裳点头,眼中仍旧有些许不安。 瑾月见状,便自觉退了出去。 出来没走多远,便瞧见了江梁,只得朝他走了去。 “瞧见了,可是心里不平?”江梁道。 “嗯。”瑾月应了一声。 “只不过,我是真觉得那人不对劲,与我身上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瑾月低声道。 “或许只是角度不同,你如今对她,就是太警惕了,所以她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觉得不对。”江梁实事求是剖析道。 瑾月立刻停下脚步,看向江梁:“那么你以为她是什么人?” “我……还是觉得比较单纯吧,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无辜之人。” “够了,我真是不想跟你说话,你也不用说了。”瑾月真是不明白,她的不祥预感,她的认知,与那蛊没有任何关系,可为什么他们总是觉得,她身上中了蛊,她就连精神也不正常了,就好像,她的意识已经被控制一般。 江梁没说话,却是跟着瑾月,寸步不离。在他与木雪莹的商量之下,得出结论,蚀心蛊,是以一个人的恐惧为出发点,而瑾月,就是担心木雪莹会因为夜羽裳抛弃她,这个,就是导火索,所以瑾月潜意识里,就是对夜羽裳不满的。 瞧着江梁一直跟着自己,瑾月的心情更糟了,偏生江梁又是一根筋的人,木雪莹让寸步不离,他就真的寸步不离,知道瑾月不开心,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得默默跟着。 饭菜端进营帐时,木雪莹亲自给夜羽裳盛了饭。 “总之,裳儿,你要相信,她是不会伤害我,也不会伤害你,而我,也是不会伤害你的。” 夜羽裳笑吟吟地点头,左手接过了碗,木雪莹心中生奇,这里分明右手接碗方便,可裳儿为何是左手? “对了,下午的射箭,你原来不是说好参加吗?第一场对上谁啊?”木雪莹佯装不经意问道。 夜羽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道:“木姐姐,我的手……受伤了,所以不能去了。”夜羽裳将右手缓缓伸出。 木雪莹本以为是很严重的伤,可夜羽裳伸出的手,却只是烫伤了两根手指,此刻已经包扎好了。 “裳儿,其实手烫伤不严重,也是可以参赛的。” 夜羽裳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行,姐姐不让,她说了,我的手受伤了,日后会不会留疤尚且不知,若是因为射箭,让手破了皮,那可就不划算了。” 木雪莹了然,宫廷女子,受点小伤也是格外小心翼翼的,虽然,那些珍贵的药膏,足以让他们的皮肤完好如初。 “那么裳儿,后面的诗书两样,甚至最后的大比,你岂不是无法参加?”那么她,应当很是难过吧。 夜羽裳确实有些沮丧,但也还好:“诗书中不是各自分两项吗,裳儿看过了,赋诗题字,裳儿可以使用左手,所以没有问题,只是作画一类,还有大比,裳儿没有办法参加。” 轻轻抱住夜羽裳,木雪莹只觉得,夜羽阳这个人,太过狠毒,不,是太过自私。 此刻,在她的心里,原本的同为不容易的女人的印象,早已消失,只剩下无尽的厌恶。 这个夜羽阳,就如同她的姐姐木雪珍一般,自私自利,不择手段。若是她没记错,此刻,两人应该还在一起用膳吧?着实蛇鼠一窝。 第三百七十七章 梧桐兼雨问世 下午比试射箭,夜羽阳选择了亲自上场,开弓一箭,倒是为东吴女子赢得了好彩头,她也认出了木雪莹,坐回位置上,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木雪莹。 接下来,安国包括安溪在内的女子都依次上去。 周国,排在最后。 可那些女子都纷纷上去,甚至周国女子参赛者也都上去了,木雪莹仍旧不为所动。 夜羽阳还有木雪珍都有些难以置信。 夜羽阳:怎么可能呢?她居然真的不上! 木雪珍:按照她的脾气,应当上去将所有人都压制,自己出尽风头才是,这可不像她的性格。 木雪莹心中冷笑,她为何要上去,这场比赛,溪儿的第一是稳妥的,就凭夜羽阳那个样子,同她的溪儿没法比,有溪儿压制,她也就没必要出风头了。 她想打压的,可是最后一场大比,那一场大比,她要将夜羽阳,木雪珍这些人都狠狠压下去。 “妹妹,你不去吗?”沐风忍不住出声询问。 木雪莹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比赛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南宫轩澈也没有出声询问,方洛尘则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木雪莹。 南宫轩澈虽然面上不显,仍带着温和笑意,可内心对于方洛尘的不识相,很是不满,最后的大比,他一定会让方洛尘记住了,他的女人,只能是他的,敢觊觎,那只能是痴心妄想! 木雪莹被方洛尘盯着,虽然面无表情,可内心却已经想一把银针撒过去了。 她向来有仇必报,这个方洛尘让她不爽的仇,一定得报,不若,就在三日后的大比好了。 夫妻俩不约而同,做了同一个决定。而方洛尘,却是丝毫没有察觉。 最后比赛结果,一如木雪莹所料,虽然前面两场,安溪一直都是稳重,可是最后一场比赛,安溪依旧选择了百步穿杨,虽然力道没有方洛尘等人那般,穿透所有靶子,却也穿过了大半,惊讶了在场所有人,一旁拿弓的夜羽阳,脸色颇有些难看,不知该不该再举起弓箭。 踌躇片刻,夜羽阳选择了弃权:“我输了,安溪公主好箭法,羽阳自愧不如。” 安溪淡淡颔首:“公主承让了。”张弛有度,谦逊有加。 莫名的,华天凌从安溪身上看见了一种清尘脱俗的气质,那是与在场女子都不同的气质,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莫不是做许久没见“惜画”,所以太过想念,竟然将安溪当成了她不成? 后面三日,夜羽裳纵使右手受伤,却也丝毫不妨碍她的左手写的一手好字。 木雪莹特意看了,竟是无比的好,甚至可以与自己右手写相较。 最后,女子中,以安溪大气的字以及夜羽裳唯美的簪花小楷最好,男子是以方洛尘居了榜首。 这些比赛,都只是各国出风头的地方,可最后能决定明年比赛国家的,却是最后的大比。 大比是男女混战,与武林大会时男女一视同仁的大擂台又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个场上,只有六组人,那就是六个国的参赛者,他们可以选择互帮互助,但若是自愿弃权,便会退出这个大场地,若是出了场地,也是可以重新回来,时间为三个时辰,留在场地上的最后一个国家,就是明年的举办国。 不得不说,很是残忍,三个时辰下来,大部分的人要么体力不支瘫倒被迫弃权,要么伤势极重无法再继续。 所以,一般他们都会互帮互助,互相争取体力。 最后一日。 木雪莹换了衣服,带上了她的伏羲琴。 到了场上,却瞧着南宫轩澈也是一身简便的衣服:“你……” “朕来参赛。”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大概猜到了什么,不由得颔首:“陛下高兴就好。” 比赛从巳时一直到下午未时。 还有一刻钟,众人都依次走进了自己那国所在的场地,带着自己的兵器。 最令人唏嘘不已的,不是木雪莹的伏羲琴,因为这琴,早在八年前,木殷衽为木雪莹取得,便已传遍了整个中原,此刻无非是心中隐隐有猜测,这个沐雪,便是周国的皇后。 原本也确实令人惊讶,却被另外一把古琴所压制了。 世上本有三把古琴,伏羲为首,菩提无心为次,最后一把便是梧桐兼雨。 就在一年前,沉寂十余年的菩提无心也再次问世,众人便一直期待着,梧桐兼雨什么时候能够问世,要知道,这把琴,已经消失了两百余年,便是南宫清那一辈,也不曾亲眼见过此琴,但寻琴之人,却是只增不减,这琴的模样,也成了流传最广的,也出过不少的临摹之物,却都是弹琴则断。 此刻,当夜羽阳抱着梧桐兼雨走入场中时,不得不吸引了一众目光,大家都是一眼认出,她手上的琴,就是梧桐兼雨。 “莹儿,看来你的风头,被人抢了呀。”南宫轩澈笑道。 “梧桐兼雨?想不到,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看见。”木雪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伏羲琴,眼中一片肃杀。 有人告诉她,持三把古琴者,注定为敌,其中,伏羲与梧桐兼雨最甚。三百年前,三国鼎立时,伏羲和梧桐兼雨各为一人所获,两人乃是青梅竹马,可最后,两人却是相残而死。 “莹儿,怎么了?”见木雪莹神色有异,南宫轩澈便出声问道。 “有位老者将这琴给我之时,曾告诉我,伏羲与梧桐兼雨,乃是死敌。”木雪莹轻笑着将与老者的谈话告诉了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听完,不过淡淡一笑,眼神也落在夜羽阳身上:“三琴为敌,这个笑话不错。既然如此,你不若与她好好斗上一斗,看看两把古琴,谁更甚之。” 木雪莹也抬眸看去,正巧看见夜羽阳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电光火石之间,比赛一触即发。 方洛尘看见这古琴时,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了夜羽阳的身边,低声道:“你且小心些,莫要大意。” 夜羽阳点头:“放心,我知道她的琴技在我之上。” 不过琴技在她之上罢了,这场比赛,比的可不只是琴技与武功。 要知道,木雪莹可有个致命的弱点…… 第三百七十八章 杀意十足 “比赛开始!”击鼓之人将鼓使劲敲了起来。 夜羽阳首先发动了攻击,一首起伏很大的曲子立刻被弹了出来,开始是毫无波澜的低音。 “莹儿,她想拖时间。”南宫轩澈嘴角勾着笑,站在木雪莹面前,手中折扇随意一挡,音刃便去了旁的地方,伤了周围的人,因着攻击不强,所以也都没什么大碍。 一开始都还是平平静静,没有越出界限,但是很快,便有第一次来,善良单纯的人胆子大,直接冲去了旁边的阵营,随后便开始了混战。 安溪与华天凌分别在南宫轩澈的两侧,但随着混战,也都退到了南宫轩澈的地方。 木雪莹本来一直在挡,可随着夜羽阳的音律慢慢有了起伏,木雪莹也盘腿坐了下来,流畅的音律从指尖划过,逐渐形成了对打之势。 在众人看见伏羲琴与梧桐兼雨的时候,其实心中已经大抵有了数,赢家,明年的狩猎大会举办国,定然是吴国或是周国,至于他们这些人,不是两个国家的,就看看热闹好了,是两国的,那么必然要保护好弹琴之人。 “周国陛下,你的对手,是我。”南宫轩澈本来在木雪莹面前保护她,方洛尘却是突然袭了过来,直接将南宫轩澈往一旁逼。 没了南宫轩澈的保护,很快就有人刺向木雪莹,木雪莹见状,刚要躲开,安溪却是直接替她将攻击挡了回去,连同人也一起打了回去。 木雪莹淡淡一笑,手中的琴音缓缓带着内力流出,除了她所在的方向,对面的人几乎一个不留,全都受到了攻击。 夜羽阳弹着琴一挡。 古琴不愧是古琴,还是同气连枝,至死方休的古琴,两把琴的琴音碰在一起,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两方的人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影响。 木雪莹微微讶异,她以为,两把琴的琴音,会撞出更大的伤害,不料竟是这种。 方洛尘与南宫轩澈打斗,而东吴参赛的人竟然在保护夜羽阳以外,还有余力帮着方洛尘给南宫轩澈找不痛快。 南宫轩澈一瞧,这才看见差异,东吴的参赛者,除了夜羽裳外,其他人都选择了参加,至于其他几国,都各自有几个没有参加,不用多想也知道,定然是东吴之人暗中下了东西,这才让这些人都不参赛,甚至连现场都到不了。 许多人被打了出去,便是安溪和华天凌,也都忍不住身上挂了彩,两方琴音仍在继续。 纵然最终胜出的人极有可能在这两方中,可并不代表其他四国没有机会。 安溪,木雪珍与萧子霖都各自冲出一片地方,彼此厮打在一起。 华天凌对于自己所在的晋国并没有什么期待,相反他并不想给晋国带去些什么,在前面的比赛争了脸面已经够了,因而此刻,他一直都在木雪莹与南宫轩澈的身边,目光偶尔放在安溪那里,有些不太明白,安溪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她也想来抢明年的举报权? 木雪莹也同样看见了,却是没说什么,她家溪儿,一直都挺较真的,再者,若是被人发现她无心争夺,定然又是一顿批斗。 “天凌,去帮你们自己人。”刻意向华天凌靠近一点,木雪莹低声道。 华天凌刚想说什么,木雪莹又道:“别落人话柄。” 华天凌立刻反应过来,正好自己国的参赛者就要被人打出场去,一个转身挡了攻击,救下人来。 “四殿下。”“先不要急,时间还长。”华天凌说着,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香,还有很长时间。 木雪莹弹的曲子很长却并不委婉,猛然一个小高潮来了,夜羽阳立刻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肃杀,手中的琴紧了紧,指尖音律不自觉被带的快了一点。 木雪莹冷笑一声:夜羽阳,你就这样一点能耐,居然能拿到梧桐兼雨,当真是让我很好奇。 一个时辰过去,场上还有大部分的人,只有少数几个冲得太前,体力透支的人被迫弃权送去休息。 两个时辰过去,场上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就是夜羽阳也有些许的疲倦。 眼瞧着再这样下去,她会输,暗自给身边的人使了眼色,那两人立刻点头,随即一左一右慢慢向木雪莹移了过去。 南宫轩澈虽然一直与方洛尘打斗,却能感觉到双方都没有用全力,此刻见有人朝木雪莹靠近,便想摆脱方洛尘去救木雪莹。 方洛尘却是加快了攻势,一时间,南宫轩澈根本无法脱身,只得与他纠缠。 安溪与华天凌等人都在各自厮杀,注意到时,那两人已经靠近木雪莹,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砍下去。 木雪莹却是冷眼相看,手中琴音突然增快,直对着面前两人,两人几乎被琴音攻心,不由得立刻跑到夜羽阳琴音范围,这才缓缓恢复过来一些。 当人再一次靠近木雪莹时,人数比第一次多了两个,甚至有人绕到木雪莹背后动手,只要能够伤到她,那就不成问题。 见四周都有人,而她身边的人都被支开,随即拍地而起,琴立刻腾空,不过一瞬,木雪莹便带着琴从后面两个人身边穿了过去,琴声之中的内力也越发的多,这一次,来的四个人,根本来不及逃,立刻被琴声震倒在地。 离比赛结束还有最后一炷香时间。 留在场上的人,也都有些疲惫,就是方洛尘与南宫轩澈,纵然都没用尽全力,却也有些累,尤其是,每当南宫轩澈想要摆脱此人时,方洛尘都会加快节奏或攻势,让他根本无暇分身。 “陛下,你的能耐,就只有这么点吗?”方洛尘的笑容里,带着狂妄自大和不羁。 若是只有这么点能耐,那他南宫轩澈,也不叫南宫轩澈了。既然如此,那他不如,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让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从眼前消失好了。 这样想着,南宫轩澈眼眸越发深邃,出手立刻狠辣起来,毫不留情,杀意十足。 方洛尘心中笑了笑,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啊。 第三百七十九章 胜负已定 木雪莹也感觉到一旁两人的肃杀之气,再一看时辰,还有一刻钟,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大开杀戒好了。 紧接着,木雪莹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 她直接停下了正在弹的这首曲子,只一瞬,她的血月散便缓缓流出,这种戛然而止换曲,在器乐中,乃是大忌,在打斗之中更是大忌。 可木雪莹不仅做了,并且换曲之后,肃杀之气更是严重,直逼对面坐着的夜羽阳。 感受到木雪莹要结束的想法,再一看台上,并没有几个人了,当下不再犹豫,华天凌直接下了台去休息。此刻,都是知道木雪莹的二次成名曲的,血月散这首曲子可以杀人,大家都是知道的。因为,木雪莹曾经真的用它杀过人。所以华天凌此刻选择弃权,并不会引人怀疑。 看着华天凌下台,安溪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看了一眼木雪莹,还是直接下了台子。 场上,只剩下吴国,木国还有周国。 终究,木国包括木雪珍在内,因为体力透支,再加上木雪莹的曲子所摄,被人抬了下去,就是抬下去的途中,都在不停地哭泣,可不一会又要杀人。 木雪莹手中弹琴的速度越发快了,就是方洛尘也受到了影响,南宫轩澈抓住那一瞬的破绽,将方洛尘远远地打下台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夜羽阳身边,将留在她身边的人全部踢下台去。 纵然只是一踢,可却足以让他们都爬不起来。 夜羽阳本以为南宫轩澈会对自己出手,但南宫轩澈却是直接跳下台去。 终于,场上只剩下夜羽阳,木雪莹两人,还有那两把古琴。 虽然胜负已定,可众人还是对于两把古琴的奇特感到惊异。两把琴,若是功力相当,那琴音的攻势会相互抵消,这在他们所见所闻之中,也唯有这两把琴可以做到,至于另外一把,虽然没有比试过,但都是古琴,想来也是一样的。 眼看着香快燃完,木雪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夜羽阳,本宫,不陪你玩了。 手中力道注入,弑杀的琴音直接打破夜羽阳建立的盾,将夜羽阳击飞到了台下。 随着最后一点香落下,场上,终于只剩下了木雪莹,和她的伏羲琴。 “比赛结束,明年举办狩猎大会的国家,周国。” 夜羽阳抱着手中的梧桐兼雨,嘴角溢出鲜血,擦去鲜血,她仍旧不敢相信,木雪莹的武功,居然这样高,真的是惊世骇俗。 “皇后,你可来晚了。”南宫轩澈笑道,亲自回到场地上,牵着木雪莹的手,一同往主位走去。 “臣妾确实来晚了,望陛下,还有诸位使臣恕罪。”木雪莹淡笑着,将手中琴递给一旁的瑾月,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走上主位,与南宫轩澈一同坐下。 开玩笑,谁敢怪她? 方才那琴声中的杀意,格外明显,便是他们坐在场外,也都不寒而栗,若是敢怪她,少不得吃几下琴音,夜羽阳因着有梧桐兼雨做成的护盾保护些许,他们这些人可没有,只吃几下,多半下半辈子就在床上度过了。 “早便听闻木国七公主琴艺能与曾经江湖琴师决明子相较,如今一见,一琴一人,都令人大开眼界,传言果然不虚。”萧子霖起身笑道,因着将军出身,说话也带了些许豪气,却不叫人生厌。 听在夜羽阳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意味,她也是七公主,只不过,是吴国七公主。 同为七公主,同样手持一把古琴,她是生生被比下去了,本来,还想借着这梧桐兼雨,将木雪莹,将周国,狠狠压下一头,并且让来年的狩猎大会在他们吴国举办,如今,事情被搞砸…… “永嘉皇后琴技,着实令我等佩服,希望来年,还能有幸听闻皇后的琴音。” “公主谬赞了,我也不过是凭借伏羲才有如此音律罢了。” 看似谦虚,可同样都是古琴,夜羽阳仍旧输了,分明是技不如人,无形之中,木雪莹又将夜羽阳压了一头。 “诸位,今日大比也都累了,待收拾行装到行宫中休息一晚,明日辰时,朕在北苑静候诸位。” “陛下言重了。” 看着南宫轩澈与木雪莹离开,夜羽裳只盯着瑾月手中的伏羲发呆。 察觉到目光,瑾月回眸相望,见是夜羽裳,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快步赶上了木雪莹的脚步。 夜色渐渐降临,众人也都纷纷要踏上回行宫的旅途。 “娘娘,东吴八公主来了。”彩月掀了帐子道。 “让她进来吧。”木雪莹放下正在收拾的东西。 “木姐姐。” “裳儿,可是有事?”木雪莹笑道。 夜羽裳欲言又止,但还是道:“木姐姐,我……我能不能看看姐姐的伏羲琴啊,我还从来没见过。” 木雪莹笑着摇头:“这琴在我手中七八年了,你若是见过,那也是不记得的。” 又看向一旁的彩月:“瑾月人呢?” 彩月行礼:“回禀娘娘,瑾月姐姐去看马车了。” 木雪莹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夜羽裳,笑道:“裳儿,待回到行宫,我将琴带来与你瞧瞧,你觉得如何?” 纵然很想看,但夜羽裳同样明白,瑾月并不喜欢看到她,因而不再多言,点点头,东吴很快便有人来叫她。 “木姐姐,那裳儿先走了。” 木雪莹笑着点头。 “可弄好了?”随着南宫轩澈说话,帐篷也被侍卫们收走了,又有几个下人提了剩下的东西去了门口。 “嗯,都已收拾妥当。” 南宫轩澈点点头,伸出了右手,木雪莹不解地看着他。 南宫轩澈却是没说话,只是使眼色,木雪莹好笑地摇头,随即还是将自己的手放进了南宫轩澈的手掌之中,他的手掌,不似寻常富贵人家细皮嫩肉,反倒带着一层细细的薄茧,那是长时间练武所致,可将手放入他的掌中,两人十指相扣,却莫名地踏实。 在去往入口的路上,南宫轩澈没再说话,木雪莹也默契地没有开口。 第三百八十章 娘胎里就被看中了 到了门口,马车已经备好,所有行装都已整理好,只待两人出发,其他国家也都已启程。 “莹儿,今日,再与我一同乘坐同一辆马车吧?”南宫轩澈浅笑着,木雪莹只是露出微笑。 南宫轩澈只当她同意,直接将人抱上了马车,一旁的人都将目光移向别处。 “阿澈,我觉得你你今日怪怪的。”木雪莹笑着。 南宫轩澈不动声色低声道:“莹儿,你可还记得你替我挡箭那一次?” 木雪莹目光逐渐涣散,靠在南宫轩澈结实的胸膛:“当然记得,那一次,你可是逼我喝了那么苦的药。” “那一次,你也夺走了我的吻,也偷走了我的心。”虽然木雪莹的重点放错了,可却造不成影响。 “那也是我的第一个吻……阿澈,为何突然与我提起这些?”回想到从前,木雪莹只觉得当时的自己那么傻,明知自己身中奇毒,竟还是去挡了,也怪她不清楚南宫轩澈的实力,关心则乱。 南宫轩澈笑道:“莹儿,也没有为什么,只是……与你认识……已经一年了,便突然想起来罢了。” 一年了……“是啊,你我认识,已经一年又半个月了。”想到去年这个时候,木雪莹也有些感触,丝毫没有被带偏的感觉。去年,她还是与南宫轩澈互相不信任,那时,她应当还在红樱镇吧。 南宫轩澈点头,握着木雪莹纤细的手指:“莹儿,你可知,我瞧见你第一眼便动情了。” “知道。”木雪莹勾起微笑,“你同我表达心意时,说过的。” 南宫轩澈却是摇头:“不,我指的不是在木国,而是在这里。” “这里?”木雪莹忍不住抬头望向南宫轩澈,在这里又有什么可动心呢?她来到周国时,与南宫轩澈已经是彼此坦诚,两情相悦了。 “莹儿,我是说,十六年前,你还在岳母大人肚子里时。”南宫轩澈笑道。 听罢,木雪莹不由得推了他一下:“这是哪里来的胡话,我当时还在娘胎里,你都没见过我,又哪里能对我动心?” 南宫轩澈却是直接抓住木雪莹的手:“莹儿,当时虽未见你,可在你出生之际,我却是抱过你的,粉雕玉琢般的可爱,许就是那时候,我便对旁的女子断了心思。” 靠在木雪莹耳边吹着热气,声音慵懒而邪魅:“莹儿,你那般小,就将我迷惑得神魂颠倒,当真是个小妖精,我也当真入了你的魔。” “那么,你如今可心甘?若是娶了旁的女子,必然可以坐拥后宫佳丽三千。”木雪莹满脸笑意,娇俏地问道。 “如今?我在从前,便是甘之如饴,日后……也不会再有旁的女人进入我的心中。”南宫轩澈说着,仿佛是在做道别一般,木雪莹此刻,终是觉出不对来。 “阿澈,你可是还有事瞒着我?不若与我言商?”南宫轩澈的话,总给她一种,下一刻便会分离的感觉,可如今,能让两人分离不得的,还会有什么? 莫非,是他曾经在外…… 思及此,木雪莹眸色猛然变了,甚至往一旁移了些,目光带着淡淡的忧伤,可更多的,是强装的镇静:“阿澈,你莫非……在外惹了旁的女人,还有了孩子?” 知道木雪莹在想什么后,南宫轩澈本来压抑的心情都烟消云散了,他的小丫头,当真是爱他入骨,却也比寻常女子更为绝情,若是他当真有了旁的女人还有了孩子,小丫头,应当再也不会见他了吧。 果断放弃逗她的想法,下一秒,拥她入怀,温柔相待:“莹儿,你放心,旁的女人,只要靠近我,都会让我厌恶得想吐,只有你,也唯有你,纵然没有真的得到我,却也得到我的大半,只待日后,便可得到我的全部,这样,你可心安?” 全……全部? 木雪莹面上染过一抹绯红:“那么究竟什么事情,你说便是,不必这样奇奇怪怪的,我有些不安。” 这样快吗? 南宫轩澈顿了顿,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觉得无聊,想要找事情做,是不是?” 木雪莹不明所以点头:“确实,我还想去看看痕玉那里如何了,还有……” 南宫轩澈道:“嗯,你去吧,想去哪里都可以,便是要去北夷,也尽管放心去,但我只一条,你必须好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知道吗?” 木雪莹有些难以置信,南宫轩澈居然……这样轻易就答应了她磨了多日也不被允许的事情。 “若是去见陆梓昀呢?也可以吗?我想着他一贯是养尊处优,又习惯了中原习俗,不知道北夷那边的风土人情,饮食习惯,他可能适应。”木雪莹惊讶地问了一句,又开始暗自说着对陆梓昀的关心之词。 陆梓昀,当真可恶! 南宫轩澈强忍住满腔怒火,点了点头:“去看看也好,那边太过危险,他武功不高,也着实令我担忧。” 见南宫轩澈居然如此大方的人自然,木雪莹打定这其中有隐情,道:“阿澈,不要骗我了,定然有什么事情,所以你才想将我支出去,是不是?” 方才南宫轩澈不仅不吃醋,甚至还关心起陆梓昀了,面色是强行装出的和善。 “没有,莹儿,这本就是我早已定下的计划,只是一直并未同你说罢了。”南宫轩澈没有丝毫的慌乱,依旧应答如流。 木雪莹却是淡笑道:“那你敢让我催眠吗?” 南宫轩澈浅笑道:“莹儿,不要调皮,现在,可是你我怀旧的时间……” 南宫轩澈话没说完,木雪莹便直接坐了上来,靠近他的脸,迫使他不得不正视木雪莹。 “阿澈,你敢让我催眠吗?” 若是催眠,他必然会露馅,若是不让催眠,他也同样撒了谎,南宫轩澈如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若来个假催眠好了。 这样想着,南宫轩澈一脸温和笑意:“既然莹儿想,那便由你测好了,当真是个爱玩闹的小丫头,可爱得让我爱不释手。” 舍不得放手才是……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一隅安宁 木雪莹勾起唇角,道:“那么,阿澈,你要记得一直睁着眼睛。” “嗯。” 话音刚落,木雪莹的攻势铺天盖地般涌来,带着从未有过的霸道狂野,南宫轩澈的眼睛睁着,似有难以置信。 木雪莹却是毫无察觉,因为她的眼睛,同样没有闭上,四目相对,南宫轩澈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双手也紧紧搂住了木雪莹。 时机到了! 木雪莹心中一笑,随即对着南宫轩澈用上了催眠术。 此时,是南宫轩澈心防最弱的时候,他只有无措和放松。 当南宫轩澈重新恢复理智时,看见木雪莹黑着一张脸,立刻明白了什么,心中不由得震惊,自己方才,明明想要假装被催眠,可没想到,他家小丫头棋高一着,居然拿自己去算计他。 “莹儿,我……”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了。” “她说的其实在理,不是吗?” “可她……终究还是选了我不想看见的方向。”木雪莹面色清冷而孤寂。 安国之时,她便因为安溪私自让瑾月替她涉险而生气,她当时就说过,最讨厌被人背叛,可安溪,到底是背叛了她。 纵然那个原因,很是合理,可安溪暗中的挑拨,还是让她难以接受,所以她,选择了逃离和淡忘。 “她不想让安国毁在她手里,她和天凌不一样,安皇对她很好,也一直在用心培养她,他们……其实挺冤枉。”南宫轩澈不忍看木雪莹伤心,出声安慰道。 木雪莹声音淡漠:“乱世不容人,他们本就是这其中一员,阿澈,你不必给她找理由。背叛,就是背叛,我不需要这样多的理由。阿澈,你明明知道她在挑拨,却为何还要照做?”这点,让木雪莹难以理解。 “因为她说的,是实话,莹儿,你不觉得吗?所以,不若我在明面上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反倒能得到一隅安宁。”南宫轩澈笑得云淡风轻。 “阿澈……”扑进南宫轩澈的怀中,木雪莹声音带了些哽咽,“你就是个傻瓜,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明明与你无关,非要扯上关系,就为了说服自己放我走吗?我不走,怎样我都不走,我不会离开你。” “傻丫头,说我傻,你不是更傻。我不是自由之身,你却是,我不想让你成为金丝雀,笼中鸟,所以,我依旧是那句话,要走了,就放心大胆走,你的后位,你的男人,都给你留着。” 木雪莹被最后一句话逗笑了,心中满足的感觉挥之不去。 靠在南宫轩澈怀里,因着太累,还是睡着了,一如大婚当日,只不过这次,却是更为慵懒了些。 安溪,你太让我失望了,只盼你不要做出傻事,回过头来后悔。 回行宫之后,南宫轩澈便又将人抱去院子,反正两人在对门,也不需绕远。 刚到屋子,却瞧见了夜羽裳坐在那里。 “姐夫。”夜羽裳怯生生行了一礼,眼中带着惧意。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没出声,将木雪莹放入内室,小心安顿后,这才走到一旁坐下,低声道:“公主前来所为何事?” 夜羽裳将不久前的话说了出来,南宫轩澈微微挑眉,随即招手耳语了几句。 不过片刻,瑾月便抱着琴进来了。 “陛下,东吴八公主。”瑾月面色不太好,却也不算差,纵然不喜,可这点自控能力还是有。 南宫轩澈将琴递给夜羽裳:“这便是她的伏羲。” 夜羽裳看着琴,眼中似有惊喜之色,毫不掩饰眼中的欢喜,细细抚摸。 “木姐姐的琴,果然也只有木姐姐还能配得上。裳儿曾瞧见梧桐兼雨,却也不及这把更令人神往。”夜羽裳发自肺腑般赞叹。 南宫轩澈神色自若,眼神只落在琴弦之上,并未看夜羽裳一眼:“琴有灵性,若是与本人契合,即便不是古琴,却也能如古琴一般拥有惊人的威力。” 知道他这是在点拨自己,没有拥有古琴也不必惋惜,将琴放回桌上,夜羽裳起身行了一礼,甜甜一笑:“多谢姐夫,裳儿想,日后定然可以遇到自己契合的琴,天色已晚,打扰了姐姐和姐夫休息,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便离开。” 南宫轩澈淡淡颔首:“彩月,送公主回去。” “彩月遵命,公主殿下请。” 看着两人走远,南宫轩澈淡声道:“跟上她们。” 抱着琴的瑾月心中压抑稍缓,至少,还是有人相信她的,即便这个人,是她不怎么赞同的姑爷。 是夜,华天凌躺在屋顶之上,仰望黑夜,白日的大比,并未让他耗损太多元气。 安溪本来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却瞧见了屋顶上的华天凌,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回了房。 华天凌仰头喝了一口酒,眼中带着笑意:“何人在此,不妨现身。” 一人出现在眼前,却是安溪,看见安溪的刹那,华天凌眸中划过一丝不自然,他以为,会是南宫轩澈或者萧子霖的,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四殿下似乎并不欢迎我。”安溪说着,在离华天凌一步之遥的地方坐了下来。她到底没有跨过心里那道坎,日后两人也不知是敌是友,不若趁着此刻能够相谈甚欢,多陪些时日。 “怎,怎么会不欢迎?公主坐下便是。”抛开心中的杂念,华天凌笑了笑。 安溪手中也有一壶酒,早已开了封,此刻仰头便是一口。 “殿下,叫我溪儿便可,不知安溪可否,唤殿下一句天凌?”安溪拭干嘴角,笑道。 华天凌本也觉着两人如同知交,却唤得如此生疏,着实不合常理,索性点头,可又后知后觉,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应当进一步了,本就令人生疑,若是再被传出什么来,被惜画知道,那可大事不妙。 “这……”可让他拒绝,却如鲠在喉,无法开口。 得知华天凌的答案后,安溪心中苦涩,鼻子微酸,却是勉强笑道:“殿下不愿,安溪自不会强人所难。” “不,可以唤的,并无大碍。”华天凌突然脱口而出。 什么?安溪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 第三百八十二章 无法狠心 “果真?” “本殿一言九鼎,自是不会开玩笑。”华天凌知道,他真的狠不下心,那双眼睛,像极了曾经,他所望进的深潭。 只一眼,万劫不复。 安溪心中欢喜,道:“天凌,谢谢你。” 至少,没有那般狠心的拒绝。 华天凌浅笑着,道:“没事,毕竟我们是朋友。” 安溪脸色微怔,随即淡淡一笑,并未反驳。 “既然是朋友,有句话……我还是不得不说……”似是做了决定,华天凌原本垂着的眸子顷刻望向安溪。 “不要与他作对,和他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什么? “与其同他作对,你不若选择依附,这样,还能保全你们整个东安,作对……得来的不过是尸骨无存,便是你的祖辈,也不会有安宁。”南宫轩澈的手段,旁人不清楚,他却是清楚的。 若说他做事不留余地心狠手辣,那么南宫轩澈,只会比他更甚,不仅如此,南宫轩澈想杀人,根本不会在乎旁人的感受,若是触及他的底线,即便安溪是木雪莹的姐妹,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安溪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以为,华天凌会同她说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以为,华天凌没有发现的,可是……他发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莹儿与周皇,也都知道了? “其实你不必这样,我相信嫂子,不会不顾及你的感受,也许你原本一直担心的事情,她早已料到,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罢了。”华天凌说着,又大口灌下一口。 安溪一直没有说话,沉寂许久,终究还是轻声道:“多谢你,天凌。” “没事,我敬你。”华天凌举了酒壶起来,两人索性对饮。 一炷香过去,两人心事都散去不少。 “罢了,明日还要大摆筵席,我要回去睡一觉,这才有精力大吃他一顿。”华天凌说着,便站了起来。 安溪眼中带着笑意:“好,你且去吧。” 转身走了两步,华天凌停下了。 “怎么了?”安溪笑道,以为华天凌还有旁的事要与她说。 顿足良久,四周空气都安静下来。 “女孩子,喝太多酒总是伤身体,日后,少喝点吧。我走了,溪儿。”华天凌说完,飞身跃回了自己的居所。 只将满脸泪痕的安溪留在原地。 她以为,华天凌不会唤她的名字,她以为,华天凌不会管她的死活。看着手中的酒壶,安溪捂着嘴,紧紧闭着双眸,这个人……终究,对她动心了…… 回到房中的华天凌坐在窗边,看着那边院子屋顶上的人掩面而泣,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自己分明在五年前,便爱上了那个让他承诺此生不再娶的女子,可如今,他知道,他食言了。 爱上安溪,是他这辈子唯一失去理智的事情,可他……无法对安溪做出任何承诺,只因他,将一切都留给了那个女子。 这一夜,屋顶女子喜极而泣,屋内男子一夜未眠,而不眠的人,却不止他们。 第二日,南宫轩澈设宴款待众使臣及不远万里而来的参赛者。众人脸上带着笑意,可真正心喜的,却寥寥几人。 宴后,木雪莹以不适为由,先行离场,安溪也在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无人之地,不待木雪莹说话,安溪便直直跪了下去,木雪莹眼眸微缩:“你这是什么意思?” “莹儿,我对不起你,我不应当假借关心你之名,离间你们夫妻,更不应妄图以一己之力,与整个人大周作对。我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莹儿你如此关心身边之人,怎会没有考虑到我的处境。” “你当真想通了?”看着跪在石地上的安溪,木雪莹的心肠还是软了下来,将人扶起来。好在没有酿成大错,一切都可以挽回。 “莹儿,对不起,我是真的想岔了,这才做了这等无耻之事。” 搂住安溪,木雪莹只是道:“一切都来得及,你且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到底伯伯他对我也很好。” 天凌说的是真的,莹儿竟然,早已想到此事,安溪稍稍心安,甚至还有一丝庆幸,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也没有一错再错。 无形之中,这一幕,却落在了某人的眼中。 宴席结束后,也都接二连三离开,北周,到底不是他们的居所。 “这是怎么了?”站在城门之上,木雪莹轻声问道。宴席之上,她明显看出,华天凌与安溪之间,多了一丝默契,却又恰到好处。 “莹儿,你可知,天凌已有心上人?” 木雪莹眸中划过一道暗光:“当然知道,若是让我知道那人是谁,必然让她知道,我的人,谁也抢不走。”木雪莹是真看出,安溪心中就这么一个人,哪怕这人都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她也还是死心塌地,爱而不现。 “他的心上人,你也认识。”南宫轩澈笑意不明,惹得木雪莹一阵狐疑。 “我认识?” “你认识。不仅如此,你们应当,关系要好才是。” “关系要好?”木雪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她身边很是要好的,也不过寥寥几人,与华天凌见过面的,无非安溪,叶知涵二人,若不是安溪……那岂不是涵儿? 猛的得到这个想法,木雪莹忍不住道:“他若是爱上涵儿,那我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见她想岔了,南宫淡淡一笑,牵着她下城楼。 “我知道是谁,只不过……你还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木雪莹此刻,一心想知道,华天凌究竟看上了谁,居然有谁,比溪儿更出众,若真的是涵儿,那么她,真的没有办法反对,只是涵儿对他,却是无意。 “安溪的相貌,可是经过本貌易容?” …… “确实,她本人,可是美貌万千,远甚于我……你是说,天凌爱上的,本就是溪儿?”木雪莹此刻才恍然大悟,安溪此刻的容貌,与从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华天凌又如何能够辨认。 木雪莹这样想着,便要找人送信,南宫轩澈见状,立刻拉住了。 “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送信给溪儿,也免得他们这样难过。” “不许去。”木雪莹一头雾水看着他。 “想挑拨我们夫妻关系,何不以此给他们一点苦头?再者,当初的谎话,也是他们自行说的,我们不如就在一旁看戏好了。”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看着南宫轩澈,有些哭笑不得,所以,她家阿澈到底还是记恨上了,既然如此,那么…… 拉着南宫轩澈便要往行宫方向走。 溪儿,天凌,希望你们自求多福了。 (华天凌默默吐槽: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把我算在里面啊?) 第三百八十三章 竹茶山庄 周吴边境,竹茶山庄。 叶知涵站在一悬石之上,手持玉箫,轻轻吹动,引人入胜。 一晃,离两人分别之日,已经一月有余。在两个月里,她拿着方洛尘给的令牌,却是没有用过。 若她真的进去东吴,只怕进入刹那,便会被人盯上,那样,还不如不进。 因而这两个月,叶知涵只在东吴与北周的边界,与东安的边界,甚至与胡合的边界一同绕了一圈。一圈下来,除了景色外,她与本就安插在吴国的探子联系上,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倒也收获颇丰。 方洛尘所在的家族,的确不算大,却也并非名不见经传。 方家,住在东吴皇城锦都,家中世代经商,可谓富甲一方,便是在整个锦都,也足以算作上层权贵,只是因为东吴律条过于严明,经商之人不可入仕,旁的几国都已开始忽略这个法条,在东吴,却是一直奉为信条。 东吴皇帝夜曦,姓氏面向黑暗,可名却是彰显光明正直,而夜曦本人,也很好的诠释了这个名字的两面性,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独断专权,不念旧情,令人捉摸不透,上一秒说杀人,下一秒便会有人人头落地,无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哪怕是两个同胞妹妹。 夜羽阳五年前曾爱上一个男子,夜曦笑着问她:“你们是真心相爱吗?” “是,我们是,求皇兄成全。”两人跪在地上求他成全。 “那么,你愿意为了我皇妹,上刀山下油锅,为了她去死吗?”这样的话,任谁都会以为,夜曦是在确认两人相爱的程度和真心。 跪在地上的男子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立刻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与公主是真心相爱,我愿意为了她,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哪怕为了她去死,我也愿意!” 于是,下一秒,夜曦真的让人架上了油锅。 “你说你爱她,那么,就证明一下好了。”夜曦道。 油锅不出一刻钟便沸腾起来,夜羽阳甚至难以置信:“皇兄,不要这样好吗?” “皇妹,这是他方才自己说的,只不过,我不信而已,所以,他要证明一下。” “不不不,陛下,陛下,我,我,我不……”男子被吓得头皮发麻,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被油炸的滋味。 “你不?这可由不得你。”夜曦一招手,便有人架住他,抬去油锅。 “皇兄,不要,皇兄,不要……”夜羽阳想要去救他,夜曦一招手,便让人拦下夜羽阳。 油锅之中,伴随一声声痛苦的惨叫,还有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在场之人,包括夜羽阳在内,都吐了,唯有夜曦看的津津有味。这,是夜。 当然,夜曦的残忍,并没用到百姓身上,外界传闻东吴是个大火山,谁进去了,必定要褪一层皮,可实际上,东吴百姓,活的很有安全感。 这,是曦。 自那以后,夜羽阳开始成长,夜曦也将权力移给了她,而夜曦本人,却是三年前就抱恙,一直没有再露面。当然,东吴真正掌权之人,仍旧是夜曦。 东吴景色一直不错,尽管叶知涵不曾进去,可远远看着,还有里面人送来大致的地形图,她也知道,这是一个景色极美的地方。 “秦小姐。”一个丫鬟走上前来。 叶知涵停下了箫声,温声道:“不知有何事?” “庄主特令奴婢前来,竹茶山庄的深谷,大门已开。” 叶知涵选择此时来竹茶山庄,便是那深谷,唯有此刻,才会对外开放,历时十天。 微微欠身,笑着颔首:“秦桑多谢姑娘告知,也请回禀庄主,秦桑稍候便会启程入谷。” 丫鬟被叶知涵美丽的容貌和温婉的声音打动,一时间竟是入了迷,只痴痴地望着。 见她目不转睛,叶知涵不由得轻笑出声:“小仪,你已不是第一次盯着我看了,却是为何?我的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叶知涵的声音如二月清风,叫人舒服。丫鬟被提醒,一下子回神,忙低下头去:“秦小姐,奴婢只是觉得,小姐的模样宛若天仙,性情温婉,这样好的女子,世间也是难得。奴婢觉得,小姐这样的人,就是话本子里也不一定有,小姐定然是天上下来的仙子。” 丫鬟越这样说,便越觉着是真的,人间哪里会有这样完美不可方物的人呢,他们庄主的女儿一向刁蛮任性,自恃貌美,因为嫉妒秦桑小姐美貌,便对她几次使计,想毁了她的容。 可到了事情瞒不住,被庄主知道了,秦桑小姐却只是一笑了之,并劝服了庄主,不要对她们小姐动手,最后,就是她们小姐也开始喜欢上秦桑小姐,两人终于化干戈为玉帛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仙子,怎么会不会法术呢? 叶知涵只是浅笑着摇头:“小仪,我是人,与那天上的仙子,可是没有半点联系。” “不,秦小姐,你让我们小姐都五体投地,你一定会法术的。”丫鬟依旧执着于叶知涵会法术的事情。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激烈?”两人正说着,庄主的女儿段银杉便到了。 “啊?我们,我们……”丫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支支吾吾,若是小姐知道她们在背后说她不是,定然会火冒三丈的。 叶知涵却笑道:“不过闲来无事,开玩笑罢了,秦桑正要收拾东西前往深谷,小姐可是想要同行?” 段银杉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她方才的话本就只是客套,此刻拉着叶知涵道:“叫我银杉好了,只是秦桑你果然懂我,深谷以往父亲从不让我去,只说里面不安全,这次却是同意了,看来秦桑你果然是我的福星啊。” 段银杉笑着将叶知涵拉回院子。 “不如你我休息片刻,一个时辰后出发吧?”段银杉脾气火爆,大大咧咧,但还是会征求叶知涵的意见。 叶知涵淡淡点头:“如此,甚好。” “小仪,你快去向父亲回话吧,就说我和秦桑一个时辰后去深谷,他若是有什么要嘱托的,便趁早。” “是,奴婢这就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进入深谷 其实该嘱咐的,庄主早已嘱咐,叶知涵此刻也只是淡笑着回屋收拾东西。 一个时辰后,段银杉便来到叶知涵房门口,刚要唤人,叶知涵已经开了门。 “走吧。”段银杉只一个人,拉过叶知涵便要走。 “等等。” “怎么了?” 叶知涵举起手中的面纱,笑道:“将面纱带上,深谷内,没有庄主的人把守,别让歹人生了心思。” 段银杉却仿佛发现新天地一般,笑道:“我说你如何要带斗笠,原来,竟是担心歹人不轨。” 才将面纱带上,却又忽觉不对,要知道,她之前可是派了去对付秦桑,可秦桑分明打他们如同打小菜一般轻松,就是父亲也要让她三分,这样说来,她武功应当很高才是,又如何会害怕歹人。 “秦桑,你的武功不应当很高吗?为何害怕歹人?即便我的武功不高,可父亲说,往来深谷之人,武林高手都是少之又少,即便是有,常常都是正义之士,不会与女流之辈计较。”段银杉不解地问道。 “避免节外生枝,银杉,庄主是否说了,一切事宜,听从秦桑的安排?” 段银杉撇撇嘴,道:“少拿我父亲压我,大不了我不问就是了。” 叶知涵笑着往深谷方向走去,一路上,段银杉仍旧说个不停,叶知涵便极有耐心,没有丝毫不耐。 “秦桑,你当真不喜不怒,真是让我想嫉妒也嫉妒不起来。”段银杉撇嘴。 两人说着,已经穿过了大片竹茶,走进了深谷之中。 竹茶山庄的深谷,其实有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只有很少人知道,而庄主,更是世世相传,却从来不敢逾越,直说但凡触及此秘密,或是世人皆知,那么他们段家上下,甚至整个竹茶山庄,都将夷为平地,再不得安宁。 这一代庄主,虽有好奇心,却也不敢违背祖宗规矩,私自进谷,于是,他与叶知涵做了一个交易。 叶知涵其实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可对外,却是她与方洛尘分开后,只欣赏了沿路的风景,便来到此地,流连忘返。 庄主替她隐瞒此消息,而她,替庄主去打探一下,深谷之内,究竟有何神奇。 每年都会有一些人慕名而来,因为深谷,极其美丽,此竹茶山庄,更要美上三分,这里面,有些人是慕名而来,有些人,却是朝着那个秘密而来。 深谷,谷如其名,很深,向上望去,天空很高很远,也很小。 踏入谷中之时,叶知涵便感觉到冷风拂过,想来是深谷着实与外界隔绝,空气也不那么流通。 沿路可看见一些其他的武林人士,也有官家公子小姐前来赏竹赏茶赏花。 偶尔遇见,叶知涵便会颔首示意,随即与段银杉一路赏景过去,段银杉跟着叶知涵,虽然对于叶知涵的做法没觉得奇怪,可仍旧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早前便说了不会问,此刻,也就真的没有问。 一路走过的地方,就是悬崖,叶知涵也没有放过,地形都已记在脑中。 “银杉,天色不早了,我们寻个地方度过这夜,明日再起行可好?” “好,我早就泪了,正好找个地方休息。”段银杉说着,捶着自己的背。 “两位姑娘,路途艰辛,这大晚上的可不安全,在下听闻,这深谷之中常有野兽出没,两位不若与我们一同,若是出了事情,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同行不远处有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与叶知涵两人走的路大致相同,此刻听闻她们要休息,便大胆相邀。 “银杉,你意下如何?”叶知涵笑道。 “嗯,当然好了。”段银杉点点头,只是,她才不会承认,在一旁没说话的公子很是好看,让她顷刻便心动了。 叶知涵也只是淡淡一笑:“小妹同意了,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太好了,那我们一起走吧,正想要两位姐姐作伴呢。”女孩笑意晏晏,看向年龄便小,说话间,声音也着实稚嫩。 “在下林淼,这位是舍妹林茜,这是在下的义兄白锋言,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林淼笑道。 “小女子秦桑,这位是庄主的女儿银杉。”叶知涵浅笑道。白盟主的二公子白锋言居然来了,那么,这个秘密,是否代表白盟主也知道? “原来是段庄主的女儿,失敬失敬。”林淼笑道。 五人找了一处较为平坦之地,扎了两个帐篷。 “我与锋言兄,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两位姑娘便随同我妹妹去休息吧。” “是呀是呀,和我去休息吧。”林茜笑道。 段银杉看了一眼叶知涵,没有说话。 “银杉,你同林茜姑娘去休息吧。”叶知涵淡笑道,她自是看出段银杉对白锋言的心思,此刻帮她一把,让她去打探一下消息,也未尝不可。 “嗯,好,那秦桑,还有两位公子,银杉便与林茜妹妹去休息了。”段银杉点点头,随即对着林茜露出最和善的笑容,虽然在林茜看来,那个笑容格外诡异。 “秦姑娘,还有一个帐篷,姑娘不妨去另外一个帐篷休息。”白锋言道。 “多谢白公子好意。”叶知涵微微摇头,随即看了一眼头上的大树,跃了上去。 “秦桑姑娘,我们是否见过?”白锋言跃到旁边一棵树上站定。 见过?叶知涵依旧笑道:“白公子若是指武林大会,那么秦桑,着实去过。”在那里,正是白锋言接待的她。 难怪……白锋言了然点头,大会之时的白衣女子并不多,却也不少,但气质出尘的,唯有梅玉及此女子。 看着白锋言跳下来,林淼不由得低声道:“锋言兄,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这样与人聊天了啊?” “别胡说。”白锋言说着,便转身进了帐篷:“两个时辰之后,换我守夜。” “嗯,好。”林淼点头,随即又给火堆添了一些树枝。 叶知涵躺在树枝之上,脑中却是格外的清晰,白天走过的地方,此刻都被串联在一起,悬崖,狭隘的山谷,花丛,茶树,她都去过了,如今,只差那边大片的竹林,至于机关,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 第三百八十五章 跌落悬崖(一) 白锋言的目的与她应当相同,而白锋言本人能力不差,能走到此地,那么也就代表,方才的路上,他也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若是有秘密,那边应当在这最后一大片竹林之中了。 帐篷内,段银杉拉着林茜道:“林茜妹妹,嘻嘻……” 段银杉此刻笑的如同一个傻子,面纱也早已取下,林茜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是想知道,我喜不喜欢锋言哥哥是不是?” 见林茜如此直接,段银杉也就不拐弯抹角。 “不喜欢,不过锋言哥哥,可是有好大一把女孩子喜欢呢。”林茜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一大把啊?”段银杉不由得语气低落下来,她虽娇纵任性,可也是有限度的,遇到这样好看的男子,心中自卑霎时涌了上来。 见段银杉情绪低落,林茜知道闯祸了,立刻补充道:“别灰心啊,我说的是一大把喜欢他的女孩子,可他自己又没喜欢的人。” “真的?”段银杉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两人又兴奋的说了起来。 只是两人都没发觉,隔壁帐篷的人,将两人的聊天一字不差全听了去。 所以,小妹这是给他种桃花呢?白锋言挑眉。 后半夜,白锋言叫了林淼进去休息,自己则走到叶知涵所在的大树下守着。 两个女子,他看得出来,段银杉只是来游玩的,而真正有目的的,是树上这个秦桑,看来,庄主也是忍不住了,想要来探寻宝藏了。 第二日,叶知涵很早便苏醒了,见白锋言在树下,便飞身下去。 “白公子。” “秦姑娘,晚上休息得可好?” “尚可,多谢公子挂心。”正说话间,其他三人便走了出来,见两人如此熟稔,段银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随即又想到,秦桑姑娘来的时候就说过,她来此是为了等一位公子,那神色,分明有些欢喜之色,想来应当是有喜欢的人。 这样一想,段银杉便也释怀许多,只是路上还是不大与叶知涵说话,更多的时候,还是同林茜说话,反倒有些冷落叶知涵。 “秦姑娘,希望不是因为在下,令你们姐妹二人不和。”趁着两个小姑娘去了前面竹亭,白锋言似有所感,后知后觉道。 叶知涵仍旧云淡风轻,笑道:“白公子多虑了,她们二人年纪相仿,所能聊的话题自是多于秦桑。” 白锋言挑眉,却是没有说话。林淼只觉得好笑,却同样没有说话。 “哥哥,锋言哥哥,还有秦桑姐姐,不如过来休息一下吧。”林茜对着三人招手。 三人点头,随即向竹亭走去。 “小桑桑,两个月不见,可有想我?”伴随豪放不羁的声音,叶知涵被人搂在了怀里。 叶知涵立刻往后退开一步,看向眼前的方洛尘,两月不见,似乎,多了些许憔悴,方洛尘却是带着些许笑意看着她。 两人朝着竹亭外面走去,直至没了旁人,这才停下。 “秦桑听闻,最后一场比赛之中,东吴输给了北周。”叶知涵淡笑着,将面纱取下。 “不,不是东吴输给了北周,我们,只是输给北周皇后。”脑海中浮现出那抹弹琴的身影,方洛尘的眸中划过一抹杀意。 很迅速,可叶知涵还是感觉到了。 她想,她大致知道方洛尘的身份。 “洛尘,杀人,其实不适合你。”叶知涵走到方洛尘对面,看着他。 方洛尘眼中划过一道暗芒,道:“你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知涵却是浅笑道:“秦桑不过一介孤女,又能与他们这个皇亲国戚搭上什么关系。” 方洛尘原本心情便不好,此刻直直的盯着叶知涵的面容,突然才发现,她与木雪莹的脸,竟是有三分相似。 “你与北周皇后……有三分相似,你可知道?”方洛尘轻佻地笑道,手也抚上叶知涵白皙的脸庞。 叶知涵眉宇之间,终于出现了一丝不悦,转身便要离开。 想走又怎会如此容易!方洛尘拉住叶知涵的手,往回一拽,便是狠狠一吻,叶知涵用尽力气便要推开他,双手却是被他所禁锢。 叶知涵的双脚在不自觉往后退,而身后不远处,是一处悬崖。 两人推搡之中,便要掉下悬崖。 “停下,住手,那是悬崖,快回来!”被争吵声引来的众人立刻喊道,白锋言索性直接跃过去救人。 就在他们开口的瞬间,叶知涵脚下一空,便要往下掉去。 几乎没有思考,方洛尘便纵身跃下,将叶知涵抱在怀里。 “秦姑娘——”众人走到崖边,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段银杉咬咬牙,转身便要离开。 “段姑娘,你要去哪里?” “去崖底,我要去找他们。”纵然段银杉任性些,到底心肠不坏,秦桑是她带进来的,她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跟你去。”白锋言不由分说,走到段银杉身边。 林淼和林茜对视一眼,也跟上道:“好歹一路同行,我们也去,多一个人寻找,也多一分希望。” “嗯,悬崖下去的地方我知道,我们走吧。”关键时刻,段银杉也没有儿女情长,说话反倒简洁明了。 “你为什么要跟下来?”坠落中,叶知涵忍不住叫道,她以为,这个人,不会跟下来的,她知道,这个人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她,就在方才,她终于确定了,原来那个人,是她的姐姐木雪莹。 方洛尘没有说话,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跳下来,他对叶知涵,分明只有利用之心……或许,是因为两人,太过相似。 这个悬崖,比叶知涵之前看见的,都要深,深不见底,两人在坠落之中,只能抱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叶知涵已经丧失了意志,昏倒在方洛尘怀里。 再次醒来之际,白日已经变得有些昏暗,而她躺在方洛尘怀里,方洛尘却是昏迷不醒。 “洛尘,洛尘,你醒醒。”叶知涵拍着方洛尘的脸,可方洛尘,毫无反应。 叶知涵这才后知后觉,悬崖之下,许多的树枝,而他们四周,零零碎碎散落着树枝,方洛尘一直将她护在怀里,定然是挡了许多树枝树干。 第三百八十六章 跌落悬崖(二) 这样想着,叶知涵试着摸了摸方洛尘的背,果然,肋骨断了三根,难怪昏迷不醒。 叶知涵往四下看了看,还是决定先将人扛去比较安全的地方,若是能找到洞口之内无疑是最好的。 只是方洛尘的肋骨断了,她还真的不好扛,想了想,还是去拿了几根比较粗壮的枝干,又将自己的外衣撕下来,小心将方洛尘的腰处固定,这才将人扛起来,不得不说,方洛尘很重。 扛着人,黑灯瞎火,四周的光线也越来越弱,叶知涵咬着牙,加快脚下的步伐,不时绊到树枝或是小石头,划破了细嫩的皮肤,叶知涵也没有理会,甚至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终于,看到了一个石洞,往里扔了石块,叶知涵仔细一听,里面没有声音,这才将方洛尘扛了进去。 纵然这人对她,更多是利用,纵然他,喜欢的人不是她,可她,还是有些心疼。 小心将人放下,叶知涵便回到落下的地方,捡了那些树枝,回到洞里。 好在本身带着火折子,起火倒没那么难,让火燃起来,叶知涵便来查看方洛尘的伤势。 刚要为他解衣裳,却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只是,他如今…… 罢了,人在江湖,不拘小节。 这样想着,叶知涵没有再犹豫,直接三两下解开方洛尘的衣物。 入眼的,却让她心疼不已,方洛尘的胸膛,腰腹,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即便是用了上好的药膏,可仍旧有这样多的伤痕,还有一些正在流血的新伤。 叶知涵抿着唇,看着方洛尘的肋骨处,三两下替他接好骨,又拿出药来替他上药,再将用自己外衣撕成的布条小心翼翼为其绑住。 “便是要用苦肉计,也不必这般尽力。”叶知涵轻轻拭去滑落的泪珠,添了些柴,又外出寻吃的。 躺在洞里的人,睁开了双眼,看着叶知涵远去的身影,忍着疼痛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似乎被穿透,伤到了骨头,因着裤子颜色深,叶知涵没有发现。 索性放弃挣扎,耐心靠在石壁上,等叶知涵回来。 叶知涵回来的时候,找了些野果和水,见方洛尘醒了,便快步走到方洛尘身边。 “你如今感觉怎么样?” 方洛尘朝自己左腿努努嘴:“腿骨被刺穿了。” 叶知涵的脸色有一瞬的凝固,放下果子,仔细查看。 伤到的是大腿骨。 “你脱吧,反正我的上半身都被看光了。”方洛尘浅笑道。 “……” “我扶你起身,你自己脱吧。”纵然叶知涵修养心态都很好,甚至言语上应对依旧得当,却也受不住这样赤裸裸的调戏,脸上飞上两片红晕。 方洛尘点头:“好。” 让一个黄花大闺女脱一个男子的裤子,似乎还真不是那么回事,纵然他卑鄙,却也没到如此境地。颤颤巍巍被扶起来,身体力量几乎都压在叶知涵身上。 脱了外面的裤子,几乎一瞬间,便重新坐了回去。 “嘶——”疼得方洛尘倒吸一口冷气。 叶知涵凑近一看,树枝分明被折断嵌在里面,一时间,血肉模糊。 必须拔掉。 “你忍着些。”叶知涵迅速做了决定,摸了摸怀里,竟是没有止血散。 “你这里可有止血散?” “你将我衣服扒光了,有没有,你该知道才是。”方洛尘却是笑着打趣道,仿佛没有疼痛一般。 叶知涵没有理会,仔细想了想,方才解衣服之时,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想来是在掉落途中飞出去了。 “没关系,你拔就好了,死不了,也不疼。”方洛尘嬉皮笑脸。 看的叶知涵的眼泪顷刻便掉了下来,随手擦了擦,叶知涵点了方洛尘的穴,道:“你先忍一下。” 说完,人便走了出去,留下一长绺的血痕,方洛尘的笑容在叶知涵转身的刹那消失不见,看见血痕之时,眸光更是沉了几分。 叶知涵捧着一堆绿色回来时,方洛尘便道:“你受伤了。” 叶知涵拿着草药的手微顿,却是什么也没说,将草药的药汁滴在方洛尘的伤口处,方洛尘只是拧眉,从始至终没叫一声疼。 “要是疼你就叫出来,我不会笑话。”说话间,叶知涵已经直接将木块拔了出来,随后将草药敷上,又撕了两块布条绑上。 “这点疼,我已经习惯了,你还是给自己治伤吧,留了疤应当会很伤心吧。” 叶知涵面色笑容早已不见,此刻却是浅浅一笑:“有没有疤痕,于我而言没有影响。”她对这些外在之物,向来都不看重。 方洛尘挑眉,却是没说话。 留疤无所谓,但是伤还是要治,看着一旁还有直接拿回来的干草药,叶知涵便直接撕了放进嘴里,见方洛尘看着自己,不由得背过身去。 将自己的鞋袜脱去,脚底,还有脚踝,都带了些伤,但好在都不太重,叶知涵随意敷了药,便又将鞋袜穿好。 “吃些果子吧,明日若是没发烧,你我可要去寻回去的路。”叶知涵淡笑着,将果子随意擦了擦,递给方洛尘。 方洛尘接过果子后,只看着叶知涵又擦了果子吃了起来。 “我以为,你这样的大户人家,不会如此没有形象。”方洛尘轻笑出声。 叶知涵添了些柴,淡笑道:“人都应适应环境,不是吗?” 方洛尘挑眉却是没说什么,径自吃起了果子。 因着伤势不轻,方洛尘吃完果子,到底是撑不下去了,沉沉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之时,便开始发烧,甚至说胡话。 叶知涵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却是被他的胡话吵醒,因着伤口本就处理不彻底,所以对于他的发烧早有准备,也就从容不迫。一时间,竟是没来得及追究他的话语,只是脱了外衫,去了方才看到的河边,来回奔波,替他冷敷,擦脸。 “……” 每取了一次水后,就守在方洛尘身边,听着他话语中的恐惧绝望以及不时放出的狠话,每听一句,叶知涵的心就紧一点,她此刻,恨不得自己已经失聪。 第三百八十七章 她的手段 天蒙蒙亮的时候,方洛尘总算是退烧了。 经历了坠崖,又扛着方洛尘走了那么久,已经彻夜未眠的叶知涵,终究是熬不住,靠在方洛尘身边,沉沉睡了过去。 方洛尘醒来之际,入眼便是一个着中衫的女子躺在自己身边,眼底带着浓浓的淤青,原本洁白无瑕的衣服,此刻已经狼狈不堪,细嫩的手指也染了点点猩红。 方洛尘轻声道:“既知是我圈套,为何还要如此对我。” 轻声叹息一声,方洛尘小心起身,一瘸一拐走出了洞口。 叶知涵睡眠不好,不过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来,见方洛尘人不在,心中莫名一股后怕,起身要去寻找,不过才到洞口,却是看见了方洛尘。 此刻的方洛尘,手中用衣服捧着果子,而他的面容,不再如之前那般,不是昨晚的狼狈,不是从前的俊朗,虽与往日有些相似,可也只是眉宇之间。 叶知涵看见了,只是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你走了。” 方洛尘将果子捧到叶知涵面前,道:“吃吧,昨日照顾我,到底是受累了。”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叶知涵拿了果子吃,道:“秦桑觉得,你之前模样顺眼,不若换回去吧。” 方洛尘淡声道:“好。”说完便走向了洞外。 叶知涵跟着他,见他在河边停了下来,自己便往一旁走了些,四处打量。 悬崖的确是悬崖,岩壁之上都是青苔,根本踏不上去,这也难怪他们二人昨日在停在半空都不行。 这里的温度比上面低一点,因着有武功内力,倒也还好。 除了一条小溪,这里似乎都是树,再没有别的东西。 不,似乎有。 叶知涵眼中划过一抹光亮,向着某处走去。 方洛尘本想出声,但瞧着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便跟着一瘸一拐走了过去,却见她在盯着一块岩壁看。 走过去细细打量,上面,竟是有密密麻麻的字,看上去是一笔一划刻出来的,但又在青苔之上,且看这模样,仿佛已经刻了很久,倒是令人很是好奇,这字,是如何保存的。 青苔之上,讲述了一个故事。 “我曾有一心爱之人,天赐良缘,本是两情相悦,奈何心智不坚,被奸人所祸,蛊人之物所迷,悔矣,如今虽满地黄花,红颜憔悴,好在身旁有你,幸得相遇,不负此生。” “吾之物,若有缘者,传之,请好好珍惜,勿要毁坏,遇心爱之人,情之所钟,可。” 方洛尘伸手,在最后一个字的地方试着擦了擦,没用,又拿出靴子里的匕首,想要划去,竟只是一道浅痕,随即缓缓恢复原样。 “这块地方,当真与其他地方不同,这字,百年不化。”方洛尘暗自赞叹,又要用匕首去撬下来,却也是白费力气。 叶知涵则是思索这话中含义,此刻听了方洛尘的话,却是没有应答。 “啊,小桑桑,你说,这是谁写的,藏着的东西,又是何物?” “若是所想不错,此物,应当是三古琴之一,梧桐兼雨。”诗有云,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方洛尘心中答案,也是如此,只是…… “你可知道,这琴已经……” “听闻狩猎大会,此琴已经出世,此事,有永嘉公主在场,想必是真的。”若是如此,那么,这地方,东吴公主已经来过了吧。 “要去看看吗?”纵然如此,叶知涵却还是想一探究竟。 方洛尘点头,他也着实想看看,这个地方,他从未来过。 叶知涵掩去眸中异样,开始触摸岩壁。 碰到了机关,这块岩壁,缓缓退了去,里面,是一个长长的通道。 “不走吗?”见叶知涵蹲在原地没动,方洛尘笑道。 “我的脚,似乎抽筋了,应当是许久没动的缘故,你先进去,我随后便来。”叶知涵轻轻捏着脚,含笑看着方洛尘。 方洛尘本想要背,但只往前一步,腿上的疼痛戛然而生,只得将此念头放下,想着她的速度也要快一点,若是里面被夜羽阳安置了什么,他先进去处理,倒也要好许多。 索性点点头:“也好,你且慢慢来,不必着急。” 纵然两人经过这次同生共死,他也感觉到叶知涵的感情逐渐入骨,可这脸上的情绪,似乎也一直都是适宜的微笑,只是不经意间的举动与神态,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不同,只不过……这已经够了。 等了片刻,通道之中已经没了方洛尘的身影,叶知涵才站了起来,盯着那岩壁门上的字,将自己的匕首拔了出来。 那匕首,正是木雪莹送她的悠扬。 寒气之中,似乎这匕首,也更为阴寒,只是这杀气却弱了许多。 叶知涵虽觉得怪异,却也没有多想,这毕竟是三百年前的匕首,有些异动也很正常。 “让我看看,这匕首,能否将你剥落。”叶知涵说着,将岩壁上的字一点一点剥落下来。 字,确实被弄了下来,可落在地上,竟是直接化为灰烬,叶知涵便伸手去接,可那些石壁青苔,竟是触及她手掌和衣服之时,便再次化作灰烬,落在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无迹可寻。 叶知涵功亏一篑,可这一幕,却是格外诡异,许是过于潮湿,岩壁又逐渐被绿色覆盖,叶知涵方才的痕迹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带着满心的疑惑,收起了匕首,又走了进去,穿过黑暗的甬道,看见了昏暗的光亮,以及。 “你来了。”见叶知涵进来,方洛尘便一瘸一拐拉着她,往一旁走了去。 随他一同进了另外一个屋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坟墓,只是墓碑之上,什么都没有。 “可还发现什么特别的?”叶知涵再次蹲下,伸手触碰墓碑。 “别碰!” 随着一声呵斥,方洛尘扯住叶知涵便往后退。 叶知涵心中微微一动,终究垂下眼帘:“抱歉,是我疏忽了。” “你没错,只是,你不知道她……的手段。”方洛尘低声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落下病根 叶知涵沉默片刻,含笑着抬头:“多谢洛尘,秦桑记住了……你可有其他发现?”她确实,对吴国的手段和人,都了解的太少。 方洛尘只是浅笑道:“除了这块墓地,并没什么发现,你以为,她这几年的名声都是白来的吗?” 夜羽阳……有意思。 “是秦桑拙见了。”叶知涵笑道。 “想来,这一次,我们是一无所获了。” 方洛尘却是笑着往外走:“小桑桑难道不好奇,这石壁之上,书写之人与那相爱之人,还有相守之人,都分别是谁吗?” 叶知涵笑容不改:“秦桑虽对东吴公主不了解,可对于这些江湖野史,却是知晓甚多,再者,前人之事,与我们,也无多大关系,何必再自寻烦恼。” “这倒也是,总不过是两三百年前的旧事,翻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方洛尘走到洞口,却是止住了脚步。 叶知涵走出来后,方洛尘便盯着她没有说话。 走到方洛尘身边,看见了那完全没有痕迹的青苔,叶知涵也不过笑笑:“秦桑以为,洛尘在怀疑我。” 见她真的面容无暇,不带一丝犹豫,依旧如往常一般,令他当真无法分辨,此刻微微犹豫,不知是否能信,可若是她,那么这石壁,也不应当如此快长出青苔来,要知道,这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可用之物。 “这石壁,还有那墓碑,处处都透露着古怪,若是无事,不若离开吧。”叶知涵回头看了一眼洞门,眸中光芒不定。 这地方,确实古怪。 “秦姑娘,秦姑娘……” “秦桑姐姐,秦桑姐姐……” 叶知涵浅笑着往外走去:“洛尘,我们走吧,她们来找我们了。” 方洛尘心中困惑不已,可那这个秘密,却是不能再让人找到,伸手动了机关,随即又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突然地动山摇起来,叶知涵见状,立刻转身扶住方洛尘,好容易稳住身形,地也不再摇晃,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带着满腹疑惑,两人再次走回洞口处,可那机关,却是再也没有用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秦桑所知,的确九牛一毛。”对着洞口,叶知涵恭敬一拜。 方洛尘没说话,他方才敲了洞门,里面的声音,分明与之前不同,已然已经坍塌掉,或许真去秦桑所言,是他孤陋寡闻了。 “秦姑娘!”两人正对着石壁发呆,段银杉、白锋言等人便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叶知涵便往前走了几步:“银杉,白公子,林公子,林姑娘。” “秦桑,你们……”段银杉见到两人狼狈模样,有些心虚,若是让父亲知道,因为她的疏忽,害得秦桑这般,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方才好似发生山崩了,这里可有碎石掉落下来?”林淼关心道。 叶知涵浅笑着摇头:“我们方才也感受到了,只是,这山崩却古怪得很。” “哎呀,不管啦,你们没事就好。”林茜笑嘻嘻道,活脱脱一个小孩模样。 “这位是……”白锋言看着叶知涵,眼神平淡温和。 “是秦桑疏忽了。”叶知涵歉意地笑了笑,随即为几人介绍道:“这位方洛尘方公子。” “洛尘,这位是段庄主的女儿段银杉,这位是林淼林公子,这是林公子的妹妹林茜姑娘,这位是林公子的义兄白锋言白公子。” 彼此相互点头算是认识了。 “秦桑与方公子不慎跌入深渊,几位不辞辛苦下来寻我们,秦桑在此谢过几位,日后若有难处需要帮忙,秦桑力所能及,定然义不容辞。”叶知涵对着几人盈盈一拜。 “秦姑娘不必多礼。”白锋言淡声道。 林淼却是看不下去了:两人落入悬崖的时候,他们都看得真真的,是这男的强吻秦姑娘,两人争执之中,这才意外滚落悬崖,如今,还需秦姑娘替他言谢,当真不是个男人。 “我说方公子,分明是你的错,为何让秦桑一人承担?”林淼没说话,段银杉却是打抱不平起来。 叶知涵淡淡一笑,道:“银杉,此事,我也有错,再者,方公子坠崖之际极力护着我,这才伤重至此。” 几人这才注意到方洛尘的腰间,腿上,都绑着布条,浑身衣服都带了血色,还有淡淡的腥味,而他本人脸色,也并不太好。 “先上去吧,你们受伤了,如今只有先送回庄上,离深谷关闭之日还有些时日,即便是后面再进来,也是错不过的。”白锋言道。 事已至此,这也是必然的,好在叶知涵答应庄主的事情已经知道,也就没什么留在里面的必要了。 “那就有劳几位带路了。”方洛尘轻笑一声,随即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叶知涵对着几人歉意一笑,道:“诸位请吧。” 林淼林茜都走上前去,白锋言临走前,却是看了一眼方才两人所站的位置。他方才,若是没看错,这两人应当在那片青苔上寻找什么,只是被打断,不得已离开了那里,他必须找时间去看一看,究竟有什么玄机。 “锋言哥哥,你怎么还不过来啊,我扶不动了——”林茜不满地叫道。 原来,她与哥哥林淼扶着方洛尘,可她一个小身板,怎么扛得住,不过几步就叫苦不迭了。 “来了。” 白锋言应了一声,几步接替了林茜的位子扶着方洛尘,林茜便与段银杉扶着叶知涵。 回到山庄后,立刻请了大夫来为两人重新诊治,敷伤。 “老张,他们没事吧?”等大夫都诊治完毕,段庄主才出言问道。 “这位公子的伤虽然伤到骨头,腰间腹部也伤势不轻,但好在处理及时,昨夜发烧也扛过去了,好好养着,恢复如初不是问题。” “不过嘛,这位姑娘其他伤都可痊愈,可这脚上被扎到的伤口,没有好好清理,又强行走了这么多山路,伤势已经恶化,如今已经流脓,又受了寒,这些日子,最好不要下地,否则,即便伤口好了,也会落下病根啊。” 老大夫捋着胡须忧心忡忡的说道。 第三百八十九章 爱上红色 此刻,众人包括方洛尘在内,才知道叶知涵的伤势已经这样严重,而她方才,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甚至没有任何的蹙眉或是忍耐之色,以至于大家都以为她伤的不重。 此刻听了老大夫的话,叶知涵也不过淡淡一笑:“大夫,多谢您了,不过这伤势,其实无须说得如此严重。”会吓到孩子的。 “小丫头,还是注意些吧,老夫现在去开方子。” “庄主,麻烦替我准备一间厢房,在她隔壁就好,再命人抬她回床上躺着。”方洛尘道。 “不用抬,正好老夫府上有两把轮椅,来人,去拿来。” “庄主,不必了,秦桑可以自己走。” “闭嘴!”方洛尘冷冷开口,终究是忍不住了。 叶知涵笑意更甚,没有反驳,而是静静等人来推她过去。 伤愈后,方洛尘二话没说,将叶知涵带进了东吴,但两人的关系,却互相间冷了些。 北周,南宁。 此刻即便是夏季,北周的夏,也并非南木那般酷暑,只是闷热居多。 这日,木雪莹躺在榻上,惬意地吃着冰镇水果。 “娘娘,叶小姐有消息了。”白芷从外面进来,浅笑道。 木雪莹直接放下水果,拿了信拆了起来,信不是她本人笔迹,却是她所传来的消息。 看完信后,木雪莹不由得沉吟片刻,随即立刻道:“夏日炎炎,去准备一些解暑的水果,本宫要去看望陛下。白芷,替本宫更衣。” “是。” 不过是才将衣物换好,瑾月却是一脸不满地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梳妆台上。 “娘娘,东吴八公主来信。” “可有被人调换的可能?” “应当不会,她的东西是直接由玉阁送过来的。” “玉阁?他们身在东吴的人本就艰难重重,送信这些简单的任务,他们这样,无非是在暴露自己。”木雪莹淡声道。 “是,瑾月也是这样以为,可……娘娘您把铜玉令给了他,玉令,我们谁敢不遵守,所以……”瑾月本就不满,此刻更是觉得夜羽裳居心不良,是个坏女人。 木雪莹淡淡一笑:“好了,瑾月,不要被情绪所影响,你应当,换一种思考方式。” “娘娘,东西已经备好。”白芷走了进来。 木雪莹点头,临走之际,又道:“瑾月,人并非全都良善,却也并非都是恶人,当初……也是我带坏了你。”若非她善恶直接认定,也不会让瑾月也如此,一条路走到黑。 “娘娘,这也并非您的错……瑾月会好好听您的话,试着改变态度。”瑾月低声道。 木雪莹淡淡一笑,随即转身离开。“我们走吧。” “娘娘,她的信……” “等我回来再看吧。”此刻,还是知涵的消息更为紧迫,若她所料不差,想必能让裳儿这般心慌,不惜使用铜玉令来传消息给她的,也应当与此有关。 木雪莹先去了乾清宫,却被告知南宫轩澈不在,便转身去了御书房。 “娘娘,陛下正在里面商议国事。”门口的侍卫恭敬道。 “替本宫通报一声吧,有些正事要同陛下商议。”木雪莹带着浅笑,可眸中威胁之意十足。 侍卫犹豫一瞬,还是屈服了:“还请娘娘稍等,卑职这就去向罗公公说明。” “有劳了。” 侍卫进了门口,对罗子安说明情况,这事,他倒也不好拿决断,到底门外站着的是皇后娘娘。 “陛下,皇后娘娘到了,说有要事相商。”附在南宫轩澈耳边道。 小丫头来了。 南宫轩澈笑道:“请皇后进来吧。” “啊?陛下,这……”底下坐着的官员面面相觑,他们自认对于这个皇后已经容忍够多了,可陛下如今,分明是要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啊。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此乃祖宗法制,皇后娘娘身为我周国国母,更应起表率作用,如此作为,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工部尚书方耿起身行礼。 老家伙,小丫头已经如此容你,你竟还不知收敛!南宫轩澈的脸色猛然阴沉下来。 “方尚书,此话可不对,凡有能之人,当可由朝廷任用,男女皆应一视同仁,方尚书此话,可是对于吴安两国任用女子不满?可是觉得皇后娘娘不是栋梁之才?”户部尚书司马里对着南宫轩澈拱手,看着方耿笑道。 老狐狸,这是拿其他几国来压制我啊。 方耿心中知晓,却又道:“司马兄,此事不应一概而论,老夫很是欣赏娘娘的才能,可这规矩就是规矩,即便……” “方大人,老祖宗的法制,很多都过时了,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才是真理,后宫不得干政,那也应当分人才是。” 木雪莹在众臣面前缓缓走向南宫轩澈。 “再者,规矩,就是拿来让人打破的,尤其是那些,本就不公的制度。若是方大人不忍,本宫不介意,来当这第一人。” 木雪莹此刻着了一身殷红缕金织锦,妆容也不似以往,清淡或典雅,此刻的她,面容精致,红唇欲滴,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行步间,步摇在头间摇曳,好一个风情万种,娇而不媚。 “皇后来了。”南宫轩澈笑道,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的小丫头,到底还是爱上了红色,也终于,不再担惊受怕。 “臣妾参见陛下。”对着南宫轩澈浅浅一笑。 “不必多礼,来朕身边吧。” “正值夏季,担心陛下热坏了身子,臣妾便给陛下带了些冰镇水果,陛下可尝尝?”木雪莹说着,将食盒放在桌上,并打了开来。 几个官员都更是哑口无言,这是谈正事吗?可陛下还当真吃了起来,丝毫没有理会坐在下来的他们。 “果然不错,吃了皇后带来的东西,朕顿时觉得畅快许多。” “陛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吩咐,老臣便先行告退了。” 右相赵永颇有不满之色,起身便要告辞。 纵然女儿有错,可这样被冷落,甚至失了太后庇护,纵然他明白各中缘由,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对于木雪莹这个皇后,也依旧有些不满之色。 第三百九十章 意见相左 “陛下,老臣也要告辞了。”若说古板,方耿认第二,还真没人是第一,此刻毅然决然要离开。 “两位爱卿不必如此着急,不若先将方才未商议完的事情结束。” 南宫轩澈稍稍抬手,门口侍卫便将路给挡住,逼得两人不得不坐回去。 “此乃国家大事,不应如此儿戏,陛下还是请皇后娘娘回避吧。”几位面面相觑,终究还由右相站出来说话。 “本宫关心陛下,这才给陛下送解暑之物,陛下感谢本宫一片心意,这才吃了去,这两点,可有哪位老祖宗说过,不合礼法?”木雪莹娇俏笑道。 “可……”她这样说,似乎也有道理。 意识到被带进了坑里,右相索性坐在一旁,不再吭声。 眼瞧着都不说话了,南宫轩澈不由得笑道:“皇后来此,也是为了这联姻一事,诸位不妨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联姻! “皇后娘娘莫非要在其中做手脚,想要左右陛下决断不成?”另有一人出声问道,话语好不犀利。 “诸位先别急着给朕的皇后戴帽子,且看皇后的想法如何,若是能将诸位说服,那么朕也同意,若是诸位爱卿都不同意,那么朕也不会同意。”南宫轩澈笑道,带着无比的自信。 陛下已经这样说了,他们不同意也不好说了。 “不知诸位大人赞同的是吴国哪一位公主?”木雪莹笑道。 “自然是东吴羽裳公主,自幼备受兄姊宠爱,本身也无什么心眼,她与皇后娘娘心意相通,想来也正合娘娘的意。” 赵永冷哼一声,他算是明白了,感情大家目标一致,竟是没办法不同意,难怪方才陛下那般胸有成竹。 木雪莹轻叹一声,道:“本宫与诸位大人意见相反,本宫同意的,是羽阳公主。” “羽阳公主?皇后娘娘莫不是在与我等开玩笑,莫说东吴不会将人这般轻易让出来,就是我们,也对此人不得不防。” 就如同对你一般。 “诸位可知,最危险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才是最为安全的,只要能够将人看住,那么对方的一举一动,便尽在掌控之中。”木雪莹浅浅吟笑。 “皇后娘娘,道理虽是如此,可如何能监视得如此严密,即便再周密,也终有一疏,以这羽阳公主的能力,若有一疏,带给我大周的,将是无法挽回的损失,若是当真出现了,又应当如何?” 东吴逐渐壮大,实力究竟如何,他们根本不知,所以他们此刻,都是隐隐有几分忌惮,谁不知如今,细作横行,随意一个人,背景都有可能神秘莫测。 木雪莹浅浅一笑,道:“诸位大人,周国不比吴国,即便再如何只手遮天,到了这里,本宫也可保证她寸步难行。” “这……” “诸位都是我大周的栋梁,更是陛下的心腹,本宫也不妨与诸位说句实话,若是羽阳公主来了,必然会成为下一个陵华公主,下一个楚妃。”说话之时,木雪莹冷寒的目光有意无意划过左相李牧。 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敌意,李牧强压下心中的冷汗,只要她没有证据,那么他,就是安全的,若是实在不行……他也有后招。 “李大人,不知意下如何?”木雪莹笑道,南宫轩澈则在一旁拨弄她的垂发,沉默不言。 “老臣,老臣自是相信皇后娘娘,只是,若是出现意外,令我大周受损……” “那么本宫,一力承担,后果必让诸位满意。”木雪莹笑道。 南宫轩澈在桌下握着木雪莹的手不自觉握紧,示意她不应如此冒险。 “好,皇后娘娘都已经这样说了,老臣自然无话可说。”李牧等的就是这句一力承担,立刻起身直接恭敬行礼,竟是将其他人的话堵得死死的。 “老臣……没有异议。”其他几位大臣心中不愿,却也无计可施。 南宫轩澈忍着火气,温和地看着李牧:“李相都同意了,朕,自然也无话可说,待半月后东吴使臣前来商议,朕便选羽阳公主。若是无事,你们现在可以退下了。” 李牧面上颤巍巍,小心翼翼,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待众人离去,南宫轩澈便赌气般将头甩向一旁。 “阿澈。” 见人没反应,木雪莹又走到他面前,扯着他的袖子,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如今胆子大了,这样大的事情,拿自己去赌,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做了套等你钻?”因为激动,声音都带了些许颤抖。 “你们先下去。”木雪莹对着一旁的公公侍女挥手,待人都离去,便倚在南宫轩澈怀里,浅笑道:“不是有我家阿澈嘛,你不会不管我的,哦?” 南宫轩澈看着她,一时间竟是无言可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总不过将他的职撤了,有我在,你自是无忧。”只要夜羽阳来了,就不可能不出差错。 “是啊,有你在,我怕什么。” “你来找我,突然想改变原来的想法,是因为什么?可是知涵来信了?”原本,木雪莹是想让夜羽裳嫁过来,至少,她能够一直护着。 木雪莹将袖中的信拿了出来,道:“涵儿说,她在周吴边界竹茶山庄里,发现了一处机关门,里面只剩下一块墓地,还有岩壁上出现的字,应当是曾经漓国皇后,你知道的,她一直都是个传奇人物,那字用普通匕首完全不行,涵儿用了我送的那把悠扬,虽然剔除下来,可那字也化为灰烬,甚至不到一炷香,石壁又恢复了原样。” “里面的东西,能确定有的东西,就是那把古琴,梧桐兼雨。” 南宫轩澈了然点头:“传言漓国皇后死前,留下一批宝藏,没成想,居然是真的。” 木雪莹点头,又道:“信上说,吴皇对此事,一无所知。” 南宫轩澈看完信件,同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明白了,木雪莹为何一定要让夜羽阳嫁过来了。 “只是,莹儿你这样做,难道不担心,会让你那裳儿妹妹误会?”南宫轩澈笑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顺理成章 “我过来之时,也收到了她的信件,是用铜玉令传给我的。” “什么事情让她舍得用铜玉令,也不替你担心会暴露?”南宫轩澈状似无意,打趣道。 知道南宫轩澈什么意思,木雪莹也只是白了一眼。 “我还没来得及看她的信件,但若我是她,定然不会愿意嫁过来。” 嫁过来,成为真正进退两难的细作?但凡明些事理,也知道这条路不可取, 南宫轩澈了然点头,却又笑道:“既然如此,她冒险传信,倒也情有可原。” “我知道,你有戒心,我也不干预,只是在她面前,你还是将自己的寒气收敛一点,可好?”木雪莹看向他。 南宫轩澈半晌没说话,将自己的半张脸凑了过去,木雪莹会意一吻,南宫轩澈笑颜如花。 “娘子之命,岂敢不从。” “要想夜羽阳嫁过来,娘子可要早做准备了。”纵然李牧身为吴皇的走狗已经同意,可吴皇和夜羽阳本身,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会轻易任人摆布,所以,两人必定要做些手脚,让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 “你家娘子做事,放心便是。”木雪莹说着,便又起身回宫。 夜羽裳的来信内容,与她所料相差无几。 木姐姐,我总觉得,皇姐不大对劲,她对我……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裳儿不想嫁去周国,不想皇兄皇姐的细作,纵然来了能和木姐姐一起,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同胞亲人,对我也一直很好。木姐姐,对不起,我不能来北周,我不希望自己为难,也不想木姐姐和我一起为难,还请姐姐想想办法,不要让我嫁过来。 看过信后,木雪莹静静坐在桌旁,一言不发。 她的心里,仍旧在想着木雪珍,她有些不明白,木雪珍为何是这样的人,难道往日里,她对自己的那些好,都是装出来的吗?即便不是一个母亲,可也是至亲之人,便是夜曦这样阴狠毒辣的人,都知道好好对待自己的亲妹妹,而木雪珍和木凌志两人,却是如此不放过她,一次次想要赶尽杀绝。 临别之际,她以为,木凌志的欲言又止,是愧疚,是悔恨,是有难言之隐,可如今…… 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 这样思索着,木雪莹靠在桌边打起了盹。 南宫轩澈进来之际,见她睡着,只得将她抱回床上,掖了掖被角。 “陛下。”白芷低声道,却还是将木雪莹吵醒了。 “信可送出去了?”木雪莹擦了擦眼睛,坐起身来。 白芷点头:“按照娘娘的吩咐,都已安置妥当,信也极速送了出去,只是另外还有一事。” “什么事,你说吧。”木雪莹没精打采靠在墙上。 “是之前小姐让阿香去调查的事,关于护身符的。”白芷提醒道。 木雪莹点头,此事,她确实让人去查了,只是过了两个月才得到消息,玉阁的能力,有待提高啊。 南宫轩澈静静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喝着茶。 “按照娘娘吩咐,手下的人去月城寻了,可始终没有那个人的面容,甚至周围的人也都说不认识她,月城周边的城镇也都跟着进行了搜索,竟也是没有音讯。” “没有音讯……”木雪莹思忖着,那护身符,分明也是由无心大师做过法的,绝不会认错。她原来想着,将那大婶抓住,问问她背后之人,如今…… “暗中调查,如果有此人,以及无心大师的行踪,要马上禀报。” “是。”白芷应声而去。 “莹儿,护身符……可是指你赠予我的那枚?”待人离开,南宫轩澈才开口询问。 “阿香。”阿香出现,将木雪莹那枚拿了出来,又消失不见。 “你瞧瞧。” 南宫轩澈接过护身符翻来覆去看着,又拿出自己贴身的那枚,逐一对比。 “出自同一人手,想必,都是无心大师所做。” 木雪莹点头:“确实如此,月城之时,我与裳儿进城之际,随意找了最近的大婶问路,她卖东西不成,便又将这符送给我与裳儿,如今,那人却是如同凭空消失一样,找不到踪迹。” 南宫轩澈道:“你在怀疑,那人与无心大师或者她背后之人与无心大师有关联?”说直白一些,不就是怀疑无心大师么。 木雪莹双眉紧锁,垂眸看着护身符,又递给了阿香。 “无心大师的庙在周国,他的事情,你知道的,应当比我多,不是吗?”若是他,也并无不妥之处。 “莹儿,无心大师不是那样的人,此事,你大可放心,至多……他与那背后之人,有些交情。”南宫轩澈急急保证。 “阿澈,你放心,没有事实摆在眼前,我也不会妄下定论。”木雪莹将那玉扳指取出来,细细摩挲,她不知道,母亲留下这东西,究竟有何用处,莫非就是此物,才给母亲招致杀身之祸? “不要多想,一切都会慢慢水落石出的。” “嗯。” 西晋,晋燕交界处。 正有人辛苦训练,也有人因为不努力训练被惩罚鞭打。 百里英正在场地之上拖着一块比自己大十几倍的岩石往前艰难行走,他要做的,不是训练,更多是折磨,因着华天宇如今势大,又暗中嘱托一番,百里英到这里不久,便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百里世家也仿佛没有这个人一般,视而不见,这也让百里英本身过得更是潦草。 “百里英,有人要见你。” 有人见我?百里英脑海中划过一张面孔,却又自嘲地笑了笑,卸了身上的东西,跟着那士兵走了。 “大人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百里英微微颔首,随即掀开营帐走了进去。 “百里少主,别来无恙。”华天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纵然体无完肤,狼狈不堪,可百里英看起来,依旧临危不乱。 因着之前木雪莹出的法子,华天凌回去之时,便暗中到了这里。 “托四殿下洪福,英如今尚可,只是少主二字,英已经担当不起了。”百里英淡淡笑道。 第三百九十二章 合作 华天凌道:“百里家一日不宣布新少主,百里兄一日便是少主,无须过谦。” “殿下从北周奔波而来,想来也不是同英几句问候寒暄这般简单。”百里英说着,喝了一口放在旁边的茶,纵使那茶已经冷掉了。 华天凌看在眼里,心中也多了一丝信心。 “既然百里少主这样坦诚,本殿也就不绕圈子了。我知你是个明白人,如今晋国的三分,我,老五,老大三个人,你我皆是做了旁人的踏脚石。我回去之际,自己手下的人想必都被皇帝换了个遍,至于老五,百里兄,他失了你,便如同没了刺的刺猬,别说伤害旁人,便是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是岌岌可危。” “我来寻你的目的,想来你也是清楚的,我想与百里兄合作。” 百里英笑道:“我一阶下囚,没了百里世家庇护,也无法入朝为官,殿下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这……是不愿意吗? 华天凌笑道:“以百里兄的能力,百里世家是否真的放弃了百里兄,这些事情,想必我不说,百里兄心中,也是知道的,能否入朝为官,对于百里兄来说,应当也无关紧要吧?” 百里英沉默片刻,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抬头笑道:“殿下的话,恕英愚钝,英今天的任务还只完成了一小部分,便先失陪了。” “等等。” 华天凌本来以为,百里英是块好啃的骨头,可如今,居然还如此倔强,既是如此,也就莫要逼他用最后一招了。 “百里少主,本殿这里,带来书信一封,写信之人言明,少主看了,必定会答应本殿。”华天凌将信放在桌上,随即往外走去,“明日,我依旧在此恭候大驾。” 华天凌离开后,营帐之内,只剩下百里英,还有那封静静躺在桌上的信。 看?还是不看? 百里英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他其实隐隐猜到,里面的内容,那些他最害怕公之于众的内容,可他,终究是忍不住,伸手拿了信,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惊世骇俗,令他双腿发颤,无法行走。 第二日,华天凌姗姗来迟,他对于木雪莹的话语,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她当日话中的笃定和自信的神色,却让他有了些许莫名的信服。 进去营帐之时,百里英已经坐在一旁静静等候,见华天凌来了,立刻便站了起来:“殿下,我想知道,写信之人,是谁?” 见他如此模样,华天凌心中了然,木雪莹的信,果然有了作用。 “不必如此执着,百里兄只需知道,这个人,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即可。”华天凌施施然坐下。 “字体娟秀细腻,却又刚劲有力,锋利无比,这女子……”三言两语,再联想到华天凌从北周过来,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却又有几分不确定。 “百里兄既然已经知晓,那么这合作之事,可能谈?” “合作可以,但我有两条,你可能代替做决定?”百里英敛了敛情绪,他会身在此地,可对于几国境况,却了解颇多,如今,既已知晓写信的主人,那么华天凌,必然不是独揽大权了。 “可以,你且说吧。” 华天凌点头,西晋之事,他还是可以做主的,再者,嫂子走前也告诉他,百里英是一个有分寸的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他若提条件,提的也不是什么无理要求,只管答应便可。 “第一,保我百里世家昌盛不倒。” “可以。” “第二,保五殿下半生无忧。”踌躇半晌,百里英笑道。 “好。”华天凌点头,并未仔细琢磨话中含义。 百里英见状,心下稍奇,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想来,那位,是什么都料到了。 “既然如此,百里兄,百里世家与五弟那里……” “殿下放心,他们那里,稍候我修书两封,劳烦殿下带回去,他们看过,自会明白。” “如此,有劳了。”华天凌说着,又打量了一下营帐四周,道,“百里兄放心,这里,住不久了。” “在这里,似乎也还不错。”百里英笑着,不知是何意味,华天凌也没再吱声。 北周皇宫。 “娘娘,下雨了,可紧着些身子,若是陛下看了,可是又得罚我们了。”彩月拿了衣服,替木雪莹披上。 自从下河回来后,木雪莹就对彩月信任了些,偶尔也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反观带彩月出道的白露,近些时间都是备受冷落,四个大丫鬟,高低立现。 “嗯,你别不必总顾着本宫,去忙其他的吧。”木雪莹淡淡点头,随即转身进了寝殿。 “是。”彩月应了一声,恭恭敬敬退下。 夏季的雨,很是闷热,人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压抑。 木雪莹亦是如此,在寝宫坐了一会觉得无聊,便去后花园转转。 “白露姐姐,你是不是哪里没做好,或者触到娘娘眉头了,为何娘娘如此不待见你?”一个小丫鬟的身音传入耳中,木雪莹微微挑眉,躲在了一旁的丛木之中。 “这话莫要再说第二次了,若是被听见,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可是白露姐姐,你分明比那个彩月做的好,也要比她先伺候娘娘,其他两个大宫女也就算了,可她是你一手提拔的,如今踩在你头顶上,你难道不气吗?”小丫鬟义愤填膺地说道。 白露面色不曾变过,唯有眼中有一丝波动:“能得娘娘信任,那是她的本事,再者,娘娘对我虽少了些许使唤,却不代表是轻视了我,只是如今这当口,彩月更需要磨炼罢了。娘娘不会轻视任何人,所以,你也不要再说这些话来刺我了。” “是。”小丫鬟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道。 待小丫鬟走远,白露只轻轻叹口气,便要转身离开,木雪莹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娘娘……” “嘘,跟我来。”木雪莹示意她不要说话,又将她带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 “白露,跟了我半年多了吧。” “是,从去年十月至今。”白露恭恭敬敬答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难为你还记得如此详细,你可知我为何要重用彩月而冷落你?” 第三百九十三章 物是人非 “四个大宫女中,必有一个是弱势,娘娘想必是要动手了,而我是三人之中唯一不会武功的,娘娘应当是为了保护我。”白露答道。 木雪莹点点头,这丫头,脑袋还是挺好使的,方才也没露出什么马脚来。 “你猜的不错,只不过,你要记得那些挑拨离间之人,日后换人之时,便交由你决定了。” 白露立刻心领神会:“多谢娘娘。” “走吧,应该怎么做,不必我说了吧?”木雪莹笑道。 “是。” 彩月这里,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处理好了,只是,城内那个所谓破她百毒不侵的疯子,至今也找不到,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相信不久后,那人会再次出现,因为她的百毒不侵,在围场里面受伤之时,便已经重新体现出来。 甚至安楚那里,莫名其妙也没了音讯,木雪莹直觉有内奸,还是一个十分敏锐的内奸,那人,对她了如指掌,对她与南宫轩澈的感情,与痕玉的感情,了如指掌。 痕玉诈死这一步,是她走错了。 也不知道痕玉如今……怎么样了。 “阿香。” “阿香在。” “去拿拿消息,江湖上,可有一个叫做痕扣的组织。” “是。” 她在宫中待久了,对于外面的事情,还真是闭塞。 一个时辰后,阿香带来了有关于痕楼的消息。 痕楼建立半年,没有任何的背景,凭空出世,身手矫健,出手狠辣,最大的特点是,痕楼从未出现过一名男子,痕楼老板痕娘,无任何背景,也无一人见过其相貌,众人只知,痕娘总是一身黑纱,蒙着一块黑布,手中一把剑,眼神似有媚意。 短短半年内,痕楼解决了数个小的杀手门派,救了上千人,这个名字也随之传到各处。 “她们……确实是一批好手……”木雪莹喃喃道,可脸上,却并没什么喜色。 “小姐,她得到成长,您应该高兴才是,为何阿香瞧着,您似乎不太高兴。”阿香试探道。 “高兴,我是应当高兴的。”木雪莹说着,缓缓起身,“我也以为是该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看着手中关于痕玉最新的画像,木雪莹只觉得,这个痕玉,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 一种无力之感遍布全身,木雪莹几乎觉得已经站不住。 “小姐——” “你回吧,我一个人待会。”木雪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 阿香当下看不懂,只得奉命告退,并将木雪莹手中的画像也一并带走了。 傍晚之际。 “陛下驾到——”随着罗子安长细一声,门被缓缓推开。 “皇后用膳了吗?” “启禀陛下,娘娘还未用膳。”瑾月答道,纵然彩月受宠了,可木雪莹的吃食还是白芷与瑾月负责。 “煮些温和暖胃的粥来。” “是。” 屏退众人,南宫轩澈便走到木雪莹身边,道:“怎么了?” “痕楼的事情,你知道的吧?”木雪莹盯着桌角发呆。 原来是那批女卫的事情,南宫轩澈笑道:“她们都是些能人,武功自不必说,稍加训练便可以一敌百,又有你们玉阁的方法加以修正完善,能在这么短时间做出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我看见了痕玉的画像,那是玉阁搜罗出来的,一身黑色,眼中带媚,我有点担心,她已经不是她了。”木雪莹说着,蜷缩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痕楼的副使菡萏是我的人,这样的装扮,是我让菡萏这样做的,若她还是她,那么,就会很轻易暴露。只有连你都不认识了,那才是真正的安全。” 木雪莹沉默着没说话,她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血楼暗里的帮忙,否则,怎么可能这样迅速。 “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开始下一步计划了?”南宫轩澈笑道,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见一见吧,等过几日东吴使者来谈了联姻之事,再出去见一面。”木雪莹道。 南宫轩澈思忖一下,也可以,正好还有事情可以让她们去做,便没有反对,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就等联姻定下来再决定。” “娘娘,陛下,粥来了。”瑾月敲了敲门道,话音刚落,便轻轻推门进来。 “放这里。”南宫轩澈淡淡指了指一旁的桌子,道。 瑾月心知此刻的她,知道得越少越好,因而她直接离开了。 “好了,一晚上没吃饭,饿了吧?来吃一点。”将银针放入碗中,没有任何异样,南宫轩澈这才开始喂木雪莹。 过了些日子,东吴来使果然来了。与之而来的,还有一封姗姗来迟的书信。 看到书信的时候,木雪莹都难以接受,直接喊道:“快,快带我去见陛下。” “娘娘,陛下正在上早朝。” 木雪莹此刻不能堂而皇之到朝堂,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她们还是双胞胎啊,一胎生下来的,夜羽阳怎么能这样做呢?是她安排的事情出了差错,还是她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吴皇夜曦与夜羽阳之间,本就有些不和,她不过让人捅破这层窗户纸,按理说,夜曦是肯定要把夜羽阳嫁过来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这一次居然达成了共识,要将夜羽裳嫁过来? 分明李牧当时的神情,还是格外的欣喜,甚至暗中监视之人,报回来的消息也是如此。 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什么时辰了?”木雪莹的计划被打破,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有些慌张。 “娘娘还请宽心,还有陛下在那里,一定会处理好的。”白芷安慰道。 “希望如此。”木雪莹心中仍旧有些不安,其实不让夜羽裳过来还有一个原因,瑾月始终有一丝敌意,她担心会被有心人利用,害了这两个人。 直至午时,木雪莹才见到南宫轩澈。 “事情如何?他们选中的公主是裳儿?你可同意了?” 南宫轩澈拧眉,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选中夜羽裳,只是我还没同意,只让人安排他们下去休息。” 第三百九十四章 离奇原因 “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夜羽阳本人,已经失贞,不过对外,都是说夜羽阳本人身染恶疾。” “失贞?怎么可能?”木雪莹忍不住捂嘴,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失贞是多大的事情,更何况,这还是一国公主,即便不想嫁过来,又如何能用这样恶毒的法子。 南宫轩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们说,夜羽阳本人已经羞愧至死,几次想要上吊自杀,只是都被拦了下来。” 这种话,多半都是拿来搪塞他们的,可失贞这个原因,确实太过离奇,却又令人无法反驳。如今本人已经要上吊,他们若是再步步紧逼,想来得到的也是一具尸体。 “也不一定太过离奇,或许他们,本就不想让我们娶夜羽阳,亦或许,吴皇将夜羽阳逼得太紧了,所以她想同归于尽。”木雪莹思忖道。 南宫轩澈点头:“我还没答应,只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以如今的状况来看,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木雪莹点头,拿出夜羽裳的信来,道:“我今日才收到裳儿的信,你看看,明明在半个月前就送出来了,可是路上经历太多艰险,今日才到,若不是直接送到我这里,只怕在南宁还要耽误些时日。” “莹儿,你在东吴的点,凡是信经过的地方,都已经暴露了,让他们找地方隐蔽起来,尤其是最开始与夜羽裳接头的那个。”看完信后,南宫轩澈淡淡道。 “可是裳儿她……”明知夜羽裳暴露了,木雪莹却还是无法视而不见。 “他们是亲兄妹,莹儿,你要相信我,他们是亲兄妹,既然之前没事,之后也不会有事,即便夜羽阳对她不利,可等她成为联姻公主后,若是她出事,我们完全可以出兵声讨!这一局,我们在优势上,所以你放心,即便是他们大局为重,也一定会保证夜羽裳的安全。” 南宫轩澈从心里觉得,夜羽裳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木雪莹的判断,并且,不止一点点,每次提及这个话题,木雪莹便会失控,不止一次。 木雪莹其实知道自己在失控,可她忍不住,难道让她眼睁睁看着夜羽裳走自己老路,变成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吗? 她不愿意,这么一个大好年华的女儿家,变成那副模样,那副,令她都不愿再回首,回首都会忍不住怜悯自己的模样。 “好,我冷静,她不会出事,从今日后,她便是联姻公主,会得到更好的保护。”木雪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如今的东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结合涵儿的信,想必从前漓国的宝藏,已经被夜羽阳拿走,而这次,夜羽阳不同意以身涉险,想来应当是拿这宝藏来威胁了夜曦,他们二人早有不合,撕破脸也是早晚的事情,我们也不过是助推了一下。” “嗯,莹儿,冷静理智,是最好的,总之,待她过来后,我命人将她隔离起来,避免她受到任何伤害。你也不要再去见她了。”南宫轩澈道。 “为什么?”木雪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声音还是在颤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她对夜羽裳的关心已经有些扭曲了吧,可她知道那种众叛亲离的日子,是什么滋味,那种被至亲派人追杀的感觉,她真的不忍再看见她在乎的人也如此,她的心……已经撑不住再碎一次了。 这样想着,木雪莹只觉得眼前一黑,头脑发昏,瘫倒在地便不省人事。 醒来之际,身旁已经没了南宫轩澈的身影。 “娘娘,您醒了。”白芷端着药膳走了过来。 “他人呢?” “如今已是第二日午时了,陛下在陪东吴使臣用膳。” 木雪莹微微点头,想要起身,却又觉得脑袋疼,她这是怎么了? “东吴那封信可还在?” “信仍在,只是陛下已经用您的语气写了一封回信,命人送了去,陛下说,请您先冷静下来。”白芷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实说了。 木雪莹轻轻搭上自己的脉搏,脉象忽强忽若:“扶我起来。” “去梳妆台那儿。”白芷本以为她会有所反应,可木雪莹对于她方才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对着镜子,木雪莹看了一眼肩上的蝴蝶,青色。 原来,她确实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也不知道慕容苏那里,有没有七色彩蝶的下落,迟迟没有消息,她只有找机会亲自去看了,也正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若是再无消息,那么她……唯有拼死一搏。 “娘娘……” “嘘——”木雪莹穿好衣服,露出浅浅一抹笑:“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他。” “是。”沉默半晌,白芷低垂眸应道,她不会说谎,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可在她眼中,木雪莹的笑,是那样勉强。 “好了,去叫瑾月吧,我想知道江南一带的消息。” “是。”去叫瑾月,顺便……向陛下回复。 木雪莹对着镜中的自己,细细描眉,瑾月进来了,便接过眉笔细细描了起来。 “江南一带,慕容世家可有消息?”木雪莹闭上了眼睛。 “还不曾,似乎本家中,三公子大哥慕容致有了助力,如今还在对峙中,无法触及那些秘密卷宗。” “原来是这样,那凝儿呢?白盟主家可有异动?” “白小姐与三公子似乎有了矛盾,慕容家也没有再踏入。不过白二公子,一个月前,去了竹茶山庄,其余便没有什么可疑的。”瑾月道。 竹茶山庄?岂不是涵儿去的地方,木雪莹浅笑道:“我是得找个时间去一趟了,不若再禁足一次……禁得久一些。”若这就是慕容苏缠着凝儿不放的原因,那么,他的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娘娘,你要走?”瑾月话语不自觉带了些急促。 木雪莹浅笑道:“我听毒仙师叔说,上次我所提的方法可行,可以以我的血为引,将你体内的蛊引出来,只是他没做过,只有五成把握,你去还是不去?” “去,如何不去……可是娘娘,你……”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宠信 留着的备用血液早已没了,若是以血为引,必然要重新割伤,如今,还不知道木雪莹的毒到了哪种程度。 “放心罢了,我不过疼一下,吃点药就没事了。”木雪莹笑道。 “你说,曾经在南木的时候,也是你替我描眉对不对?”木雪莹看着镜子笑道。 瑾月点头,又去拿了胭脂:“因着痕玉不懂事,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这些东西便都是我来弄的,但她有一双巧手,总能给公主编出好看又方便的发髻……” 木雪莹眼神逐渐黯淡,瑾月立刻跪了下来,假意抽了一巴掌:“是瑾月糊涂了,不该提的,请娘娘恕罪。” “没事,你起来吧。” 咚咚! “进来。”瑾月立刻起身,低头掩饰慌张。 彩月走了进来,见桌上的膳食没动,不由得劝道:“娘娘,彩月知您胃口不好,可您还是吃点吧,若是不吃,身体如何受得住?” 木雪莹是真没什么胃口,微微摇头:“撤了吧。彩月,扶我去院子里转转。” “是。” 扶住的瞬间,彩月便感觉到,木雪莹的脉象在不断虚弱,从之前扶的时候,到现在,脉象已经虚弱了许多,吓得她差点松了手。 “彩月,怎么了?”木雪莹笑道。 “啊?没事,彩月只是觉得,娘娘还是应当吃些东西。”彩月几乎有些怀疑,若是她扶着扶着,这人一下子咽气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 “走吧,若是我饿了,会告诉你的。”木雪莹笑道,让彩月扶她的一个原因是宠信,另一个原因则是,脉象,她最近几天的脉象时强时弱,若是旁人发现了,必然要将事情告诉南宫轩澈,又要多些波折。 感觉脉象快要变强了,木雪莹便让彩月扶她回去,自己也压制住脉象。 一连几日,木雪莹没去找南宫轩澈,南宫轩澈也没派人过来,就是瑾月和江梁,也不由得暗自着急。 夜羽裳到南宁时,离商定之日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木雪莹没去见她,因为此刻,她正带着瑾月去了毒仙柳白所居之地,这一次,又换了一个地方。 “师叔。” 看着迎面走来的柳白,又沧桑了不少,想来是没少走动,不过好在柳白答应了她那个条件,那么也就避免更大的愧疚出现。 “来了,进来吧。” 三人走进来时,屋子里已经将摆放的东西已经放好。 “这些蛊虫,喜欢新鲜的血液,而且血不能太少,太少没味。”柳白指了指红线一头,又将红线另一头绑在瑾月的手腕上,红线的其余部分仍在药液之中泡着,两边各有一把匕首,该有的伤药也都备在一旁。 江梁将门关好,窗户也都全部合上,只点了一支蜡烛照明。 “那我动手了。”木雪莹看向柳白道。 “小姐,我……” “又不是生离死别,赶紧动手吧。”木雪莹说着,见柳白点头,索性一咬牙,将手腕割了一刀。 见木雪莹的血源源不断流入盆中,瑾月也要动手,柳白却是摇头阻止。 木雪莹已经吃了药,可这蚀骨的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发狂,江梁只得拿了一旁准备的粗绳子,将木雪莹捆住。 “前辈,还不可以吗?”江梁的语气已经有些急了。 “别急,别急,我在看……有了有了,可以了。”柳白正留意瑾月手臂的动向,看见蛊虫的瞬间,一刀下去,蛊虫果然去吸食新鲜血液,可在喝了不到半晌,便一动不动了。 江梁见状,立刻止住木雪莹的伤口,迅速用绷带绑了起来。 “阿瑾,你没事吧?”没敢给木雪莹解绳子,这疼痛还没过去,江梁腾不开身,只得出声询问。 “我没事,还是看看小姐吧,她如今……一定痛死了。”瑾月苦笑着,她的血流的不多,反倒是木雪莹,放了许多血出来。 待木雪莹稳定下来后,柳白才凑近替木雪莹把脉,面色稍稍凝重:“瑾月丫头,阿梁,你们出去看着,别让人跟着。” “是。” 木雪莹才在激烈的生死边缘熬过来,此刻脸色微微煞白,道:“师叔想说的,我也知道,师叔的想法,我也知道。但是师叔,您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 那日比酒量,柳白喝醉了,第二日大家都各自分道扬镳,只以为是玩笑,可木雪莹却是单独找了柳白,说了她的条件:不能与苗湘灵在一起,她木雪莹,甚至她母亲上官燕,都还不起。 柳白脸色微僵,神色越发凝重:“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找她,即便找了她,她给你用蛊,我也不一定能信她。她自己也不过比我多一成成功的可能性罢了,只是莹丫头,你如今……” “师叔,我知道,若非万不得已,我不会来的,今日来,只是帮瑾月去除蛊虫罢了。待找到时机,我就去江南慕容家,看看那里窖藏的卷宗有没有关于这毒的详细介绍。”木雪莹笑道。 “你——唉,一心只为着旁人忧心,当真是个傻孩子。”躲出来,除了在她活着之时,替瑾月去蛊,不就是不想和南宫轩澈再起争执嘛,去慕容家也同样如此。 木雪莹浅浅笑了笑:“还要在师叔这里多住几日。,养养身体才是。” “好,老夫去跟我徒弟说一声。”柳白叹了口气,开门离开,“不过,老夫的药,你必须每日都喝,若是不喝,那就该回哪里去哪里。” “……好。” 木雪莹缓缓闭上了眼睛。 裳儿,抱歉,你的大喜之日,我不能到场,我能做的,是护你平安。 木雪莹知道,若是自己在夜羽裳的事情上再如此偏执,南宫轩澈很有可能会对夜羽裳不利。 这就如同一种念想,自己失去的,甚至认为自己的曾经就是一个笑话,那么她不会希望身边的人,也经历这样的事情,这个念想在心里生根发芽,逐渐,变成一种无可自拔的瘾,事情越往她不想去的地方发展,她便越暴躁。 在柳白这里,没有旁的人打扰,木雪莹睡得很安心,纵然被柳白逼着喝那苦到呕吐的药,可她的心情,着实好了不少。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不是婚礼的夜晚 转眼成亲之日到了,木雪莹仍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夜羽裳,封号羽,羽妃,住永乐宫。 抬进寝殿后,虽然陛下不一定会来,但妃嫔们都不应自行揭开盖头。 夜羽裳却是直接揭穿盖头,拿着桌上的饼干吃了起来。 永乐宫的管事嬷嬷见状道:“娘娘不应如此,不吉利。” 夜羽裳却是毫不在意,道:“反正也不是我的婚礼,不过一个仪式罢了,姐夫也不会来的,那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仪式让自己饿肚子呢?” 这……似乎也有道理。 “可是……” 夜羽裳直接拿着糕点走到那嬷嬷身边,低声道:“我问过阿琴她们,分明要给皇后娘娘敬茶的,为何今日省了?” 嬷嬷心道,这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来就想拿皇后娘娘开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大周的后宫,可是皇后娘娘一人说的算。 “皇后娘娘近些日子身子不爽利,陛下便免了她出来。”嬷嬷恭声道。 “木姐姐身子不好?”夜羽裳刚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罢了,明日看看木姐姐的情况如何。嬷嬷,我饿了,不知道,可否让小厨房做几样小菜过来?” 到了新地方,夜羽裳说话时也带了丝小心翼翼。 “自是有的,只是饭却是来不及重做了,有些……” 嬷嬷艰难开口,看这个意思,分明是与皇后娘娘相熟的,可厨房中,只有下午剩下的饭,原本还想留着明早给这个羽妃一个下马威来着。 夜羽裳立刻点头,道:“没事的,有吃的就行。对了,你们这里……有每个菜不超过三筷的规矩吗?” “娘娘放心,这个规矩,早在三百年前漓卫之际便已经废除,直至今日,周国也没有这个规矩。”嬷嬷不明所以。 夜羽裳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脸红的可爱:“没有就行,麻烦嬷嬷跑一趟了,待明日阿琴她们来了,这些腿脚功夫便让她们去好了。” “娘娘不必客气,这是老奴的本分。”嬷嬷心中对夜羽裳的看法已经改观许多,行了一礼便往厨房方向去了。 吃了饭菜,夜羽裳便上床入睡,睡颜很是安稳。 第二日,夜羽裳起了个早,本还想梳原来的两个小辫,嬷嬷却是拦住她:“娘娘,您已经嫁进宫里,宫里规矩不可废。” “可是,全部梳起来好丑啊。”夜羽裳有些烦这个发髻问题。 “这样吧,老奴知道一种发髻,应当很衬娘娘,不会丑,只会越来越美。” “嗯,那就麻烦嬷嬷了。”夜羽裳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果然,后面留了些许头发,可整体看上去依旧如同盘发一般。 “嬷嬷手真巧,日后就这个发髻吧。我要看木姐姐,顺便去蹭顿饭好了,就让小厨房休息一下,不用给我煮了。” “娘娘应当自称本宫。” “本宫?”夜羽裳蹙眉念了两遍,却还是摇头:“我还是去问问木姐姐,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那样与人生疏。” 看着羽妃单纯善良的双眸,嬷嬷眼中划过一抹悲悯,若是真与皇后娘娘交好也罢,若不是,下场可想而知。 到椒房殿之时,彩月正在门口迎接。 “你……是?木姐姐呢?” “奴婢彩月,请娘娘随彩月来。”彩月答道,随即往前引路。 到了寝殿,彩月敲了敲门。 “娘娘请羽妃娘娘进去。”白芷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夜羽裳微微点头:“人多了不好,会影响休息,你们先在走廊里歇歇,莫要被晒着,我进去时间或许会长些。” “是。” 开门进去的瞬间,彩月便将门重新关上。 夜羽裳开心叫了一声:“木姐姐!”可小心走到床边一瞧,床上哪里躺着什么人,都是枕头。 “木姐姐人呢?”见两人都对着她示意不要说话,夜羽裳只得降低音量。 “娘娘身体抱恙,如今在寻毒仙前辈治疗,在外休养几天便会回来。”彩月立刻低声回答。 “此事还望公主可以保密。” “骗子,都是骗子。”夜羽裳说着说着,眼泪却不自觉掉了下来,“我知道她怎么了,你们还这样瞒着我,是她让你们骗我是不是,她是不是,是不是不会回来了,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一个人……” 彩月白芷对视一眼,还是由白芷出声安慰道:“公主,您放心,娘娘很快就会回来,她不会丢下您不管的。” “你,你说的真的?”夜羽裳抽泣道,满眼都是怀疑。 “是真的,她很快就回来了,如果看见眼睛红红肿肿的公主,一定会罚我们的。”白芷哄道。 夜羽裳慌忙擦了眼泪鼻涕,道:“那,那我不哭,你们说吧,要我怎么做。” 除了第一日,回去的时候顺道去了一次太康宫给宣太后请安,其余时间,夜羽裳日日都来椒房殿,但一待便是一上午,用过午膳便回宫,哪儿也不去。 待木雪莹情况好转,回来之际,夜羽裳入宫都已经过去半月,听见她们的做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帮她,分明是在拿夜羽裳出气吧,想来也是南宫轩澈的主意,以白芷和彩月,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去备轿,再准备些吃食,我要去永乐宫。”木雪莹淡声道。 永乐宫是比宣太后居住的太康宫,更远的存在,几宫之间,永乐宫离椒房殿是最远的。 “是。” 在彩月白芷离开后,瑾月低声道:“那么娘娘……我需要同去吗?” 瑾月如今蛊虫已除,夜羽裳身边人的情况还未可知,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只怕是前功尽弃。 “不了。”思及此,木雪莹淡淡摇头,“你这些日子,还是不要独自出去,我带彩月和白芷便可,你同白露留在宫里。” “是。” 木雪莹离开后,瑾月便去找白露,竟是瞧见有人将她围在一处,随意讥讽。 “白露姐,你看看你,养大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不如也让我拜你为师,教教如何获得娘娘的信任啊?”一个丫鬟尖酸刻薄道。 “白露姐,看看你如今,连个人都使唤不动了,真是替你着急啊。” 第三百九十七章 欢乐 瑾月看着不远处人群的奚落,立刻上前阻止。 “你们在干什么?” “瑾,瑾月姐姐。”几人吓了一跳,顿时没敢说话。 “你们都是负责什么事务的?” “奴婢在小厨房。” “奴婢在器乐房。” “奴婢在……” 瑾月拉过白露,上下打量这几个人,眼中不带一丝情绪:“我看你们的打扮,应当是三等粗使宫女,白露身为皇后娘娘身边一等大宫女,我竟不知什么时候,三等的粗使丫头可以随意奚落辱骂大丫头了,北周,就是这样教你们规矩的?” 随身最后一声落下,瑾月拍了拍手,跟着自己的那帮人立刻上前来。 “将人送去慎刑司,各十板,教她们长长记性,别忘了尊卑规矩!”瑾月冷笑一声,拉着白露离开。 “不,瑾月姐你不能这样,我们,我们是彩月姐姐的……” “堵上她们的嘴,别让什么不干净的话被人听见。”瑾月捂了捂耳朵,杀心很是明显。 被拉下去的人,甚至闻声赶来的宫女太监,都立刻噤声,唯恐自己是下一个。平日里,瑾月从未发过脾气,对所有人都是笑颜相对,此刻一出手,众人才知,南木七公主的婢女,果然名不虚传。 拉着白露走到偏僻的屋角,瑾月便道:“不过出去几日,你的境况怎么变得如此之差?” 白露无奈摊手:“没了娘娘重用,对跟着自己的人发了些脾气,她们便离开了。” “不必这样快。”瑾月忍不住低声提醒,“永乐宫那位,我始终觉得,即便她无心害人,却在无形之中害了娘娘,你这里,可以稍稍缓一缓。” 白露这些日子没在夜羽裳跟前晃,偶有一次遇见了,夜羽裳也是笑颜相待,没有什么目的性,仿佛只是天性。 “可以先缓缓,至于那位,还是再观察观察,不要轻举妄动。”对于在下河瑾月下毒谋害夜羽裳之事,白露是知道的,因知她心中有些许偏见,此刻也没与她争执。 瑾月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些什么,便分开了。 永乐宫。 夜羽裳正坐在后院里的秋千上发呆。 木雪莹到了门口,有人立刻恭敬地要去禀报。 “不了,我去看看她,你们不必跟来。”木雪莹笑着,问了地方便循着过去了。 “唉,好无聊啊,也没什么可玩的,也没人陪我玩。”夜羽裳心烦意乱,大声喊道。 “那你现在想看见谁啊?”木雪莹笑道。 “想看看木姐姐……”刚刚说出口,突然觉得声音如此熟悉,不由得回头,惊喜道:“木姐姐?” 夜羽裳立刻要扑过来,却发现自己被秋千绊着,便绕了一圈,拉着木雪莹去了长一些的秋千上坐着。 “木姐姐,你身体还好吗?彩月和白芷说你出去休养,过些日子就回来,我还以为是骗我的。”夜羽裳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她可不能哭,哭的话,彩月白芷会受罚的。 抱住夜羽裳,木雪莹温声道:“我没事,她们说的是真的,只是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木姐姐……你也不必骗我,我很坚强的。”说着,夜羽裳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可笑容之上,却不自觉流出两行清泪来。 “好裳儿,放心,我答应你的,我还要带你去踏遍千山万水,看遍世间繁华,怎么舍得现在离开。” “裳儿如今,已是无家可归之人了,若是木姐姐也离裳儿去了,那么……” “不会的,不会的。”木雪莹不想听见夜羽裳要复仇之类的假设,急忙打断道。 夜羽裳扑进木雪莹的怀抱,似要哭出所有积压的委屈,一直对她好的兄长和姐姐,都一下子变得她不认识了,她真的好怕,好怕木姐姐也会不要她了。 因着有赵芹对南宫轩澈一见钟情从而与木雪莹反目成仇的先例,这次,纵然夜羽裳见过南宫轩澈许多次,甚至有些怕他,但木雪莹还是尽可能不让两人见面。 每日上午,两人相约一处游玩,用过午膳后,便一同去见宣太后,到了傍晚,便各自回宫。 每每回宫不久,南宫轩澈便到了椒房殿。 这日,南宫轩澈提前将琐事处理完,到了椒房殿,见木雪莹还未到宫里,便道:“白芷在哪里?” “回陛下,白芷随娘娘出去了。”瑾月低声道。 盯着瑾月看了半晌,南宫轩澈道:“旁人出去,你留下。” “是。”瑾月与木雪莹有几分相似,一些不知情的人只以为,陛下这是要宠幸婢女。 当事人却是毫不在乎。 “她一直都带的白芷和彩月吗?”南宫轩澈冷声道。 “是,近几日,对我和白露都有些冷落。” 南宫轩澈点头:“还不知这个彩月是不是当日对你摇铃之人,小心些也好。” 瑾月沉默着没说话。 南宫轩澈又道:“你觉得这羽妃,人如何?” “羽妃娘娘善良可爱,聪明天真,能歌善舞……” “朕听实话。”南宫轩澈冷冷出声打断。 “陛下,瑾月觉得,她不是好人,即便心肠不坏,可她太容易被人利用,无心之中也许会伤了娘娘。”瑾月看向南宫轩澈,她仍旧带着敌意,如今木雪莹因为常与夜羽裳待在一起,对她,对白露都是爱答不理,隐隐对她也采取了冷落的态度,纵然这其中,有捧彩月踩其他人的意思,可她还是觉得,夜羽裳牵涉其中,有些不轨的心思。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他已经提醒了,让木雪莹与夜羽裳保持距离,虽然前面一直如此,可最近,却是来往甚密。 “陛下,娘娘回来了。”白露快步走进行了一礼。 木雪莹进来之时,看见白露和瑾月站在南宫轩澈旁边,眼中明显闪过不悦:“都下去吧。” “是。” 待人都离开了,木雪莹才开始卸头饰。 “你今日没那样繁忙了?”木雪莹笑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欢乐。 看着木雪莹的脸庞,南宫轩澈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她能让你这样无拘无束的快乐,也挺好。” 木雪莹拿头饰的手一顿,又笑道:“你放心,我出去这些日子,想了许多,对她,你只当多了个妹妹。” 第三百九十八章 她还是她 “她如今,与吴国那两人已经撕破了脸,那边要她做的事情,她也一概不听,裳儿告诉我,吴皇让她来挑拨你我夫妻关系,让我彻底死心归于木国。”木雪莹淡淡笑道。 南宫轩澈点头,暗中做了一个手势,取消了刺杀。 永乐宫的那位并不知道,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她便要小命不保。 “我得了消息,痕玉已经进入周国了,再过几日应当就能到,不过,你不能在南宁见她。” 木雪莹点头,痕玉如今对外已经是一个死人,南宁城内,难免会有人认出她来,而且南宁作为皇城,细作本就比其余城镇更多。 “这件事,需要裳儿帮忙,我不能瞒她,她从第一次见面,就从未对我有过不利,我觉得,你可以试着相信,你觉得呢?”木雪莹面色和善,并没有之前那般激动,看起来,她在师父那里的确冷静了许多。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好,你告诉她吧,届时,让阿香扮成你的模样去见她便可。” “嗯,彩月一事,裳儿本是觉着她不对劲,提醒我,我便和盘托出了。”木雪莹浅浅一笑。 南宫轩澈挑眉,若是此事出了纰漏,必然是永乐宫的失误了。 “莹儿,永乐宫那里,我可派人守着的,你的裳儿,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才是。” 木雪莹点头:“总之,彩月那里,能不出纰漏是最好的。” 空谷家族派来的人被他们截获,在她身上搜出了一个信物,是内部人的信物,而彩月那里,正巧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看着不起眼,却是她们接头的物证。 如今,他们要以那个人的身份,引彩月前去,并且不止彩月,而是引彩月带着木雪莹一同去,只说空谷家族在北周的据点布下天罗地网,彩月引去便可。 若要引木雪莹前去,必然需要绝对的信任,所以,木雪莹正在将所谓的信任,逐渐从其他人身上提取,放在彩月身上。 一切,都如预计的方向走去,而叶知涵,却已经五个月没有回信了。 黑夜之中,六名女子在屋顶上飞奔,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可屋顶却没有丝毫声响,为首的一位蒙着黑面,冲在最前面。 “痕娘,你跑那样快做什么?”排在第二的菡萏叫道。 她们六人,便是痕楼的执掌核心。痕楼以痕娘为首,菡萏为副,分为春夏秋冬四组,萤草,墨兰,落朝,落暮各自带领一组,每组之间互不干涉,而每组成员也在陆续增加。 如今,落朝落暮的两组,已经暗中潜入胡合与柔然,她们得到的指令是,伺机窥探,见机行事,一旦遇到危险,立刻撤回中原。 “你知道她心心念念是什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紧随其后的落暮笑道。 萤草道:“这大晚上的,想来小姐应当还在皇宫,我们不是说好在五日后见面吗?以这样的速度,不出三日便到了。” 墨兰还是不忘记怼萤草:“别说她了,你难道不想见小姐?真是的。” 两人纵然一直互怼,可彼此之间,却是将对方当成的最亲的人。 落朝见状只是笑了笑,并未出声。其实相隔快一年了,她们都心知肚明,所有人都想再见见小姐,尤其是那些之后进来的人。以痕玉的能力,可以带领她们闯出这样的天地,足以见得小姐的能力,更是非常人所能及。 五日后,六人在相约的地方等了许久,终有一衣衫褴褛驼着背的老妇人姗姗来迟。 “可以施舍老婆子一口冷饭吗?”老妇人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站在门口的是落朝落暮姐妹,见状,即刻对视一眼。落朝温和地出声道:“老婆婆请随我来。” 迎入大堂,几人当即抱拳行礼:“参见小姐。” “几位姑娘,老婆子不是什么小姐,只是个随处讨饭的叫花子罢了,求姑娘们行行好,赏口饭吃吧。”老妇人说着,枯槁的手举起残破不堪的碗。 “小姐,你的易容术千变万化,可即便是你变成男人,我也依旧能认出你来。”痕玉将老妇人脸上乱糟糟的头发理开,声音带了些哽咽。 “罢了,总是瞒不过你。”老妇人苍老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润如水的声音,颇有些无奈。 将身上的伪装都去掉,俨然是一个天姿国色的年轻女子,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木雪莹。 其余几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精妙的伪装,不由得心中讶异。 “让你们久等了,是我的不是。”木雪莹略带歉意笑了笑。 “小姐,您的伪装真是太高明了。” 落暮忍不住欢呼,她本就崇拜强者,昔日没有见到木雪莹的武功,只能从她的轻功之中判断出,是一个强者,如今又看见了她的易容术,精妙到,就是气味,呼吸,甚至脉搏,都与一个寻常老妇人一般,根本无法辨认。 其余四人没说话,但眼中的艳羡表现得分明。 木雪莹笑着道:“想要易容成什么角色,那么就要注意那个角色的所有特点,并将你自己想象成那副模样,能做到这样,你的易容术,就不会有任何人识破。” 几人恍然大悟。 “可是小姐,痕娘却是识破了,这是为何?”菡萏坐在一旁,笑问道。 “那是相处时间长了后,自带的熟悉之感,就比如你们六人,经常在一块,若是哪天,旁人扮了一个,哪怕什么都是一样的,可你找不到理由,就是觉得不对劲,那么,她就是不对。”木雪莹笑道,犹如她分辨出真正的南宫轩澈一般。 痕玉已经半年多没见木雪莹了,几人聊了几句后,便很是贴心地离开了,将空间腾给她们二人。 看着痕玉如今一身黑色,纵然脸上的妆容没画,依旧是昔日那张可爱活泼的面容,可木雪莹知道,她变了,从内到外,只是,她还是她的痕玉。 “痕玉,你瘦了。”木雪莹轻声道,颤抖的唇依旧发颤。 “没有,小姐不是一直觉得我胖嘛,瘦了不是正好嘛。”痕玉还是一如往常,傻傻地笑道。 第三百九十九章 她不是她 见她如此傻里傻气,木雪莹终是忍不住笑了,打趣道:“难怪不让你多说话,话说多了,会原形毕露吧?” 痕玉也忍不住笑了:“哪有啊,菡萏姐前几日还夸我伶牙俐齿呢。” “伶牙俐齿,我倒真希望你牙尖嘴利,不过她既在你身边帮衬着,我也就不必担心了。”木雪莹笑意渐浓。 痕玉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在自家小姐面前,情愿是个笨拙的人,这样,小姐也能关心得多一些。 “总之,看见你如今能够活的好好的,我也就开心了,日后,也不要再为我而活了,知道吗?”木雪莹却突然转了话题,话中意思让痕玉本来忘却的事情又再一下浮现出来。 无心大师说她,若不随他归隐,五年之内必有大劫。 “小姐,您离开木国……几年了?” 木雪莹不明所以,见痕玉神色带了一丝悲戚,不由得关切道:“第三年了,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原来……已经光剑二十六年秋了。 “没,没事,小姐,我……我就是想问一下,木国的事情,小姐打算怎么办?还有三公主的两个孩子小冬小秋怎么办?”痕玉的确很有天赋,很快便掩饰过去,“他们如今都快七岁了,整天不叫着找父母,却叫着找小姐您。” 见她神色自若如往常,木雪莹便没再做怀疑,她以为眼中的痕玉,依旧是那个喜怒都摆在脸上的痕玉。 “木国的大局都在我手里,痕玉,你难道忘了那份圣旨?小冬小秋他们二人,我让人安排教习武艺上私塾去了,等长大了,一切都安定下来了,他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 只是找她……却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可能。 “小姐,你是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痕玉从来没听木雪莹提过这些,或许,她也应该把自己离开后的事情交代一下,等等,小姐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是代表她身上的胎毒无药可救吗?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身上的胎毒,难道不能解?” 木雪莹眼中划过一抹来不及掩饰的惊讶,痕玉从里面,分明看见了一抹担忧,担心她会发现这是真的。 “没有,痕玉,你如今,变得比从前敏感多了,他们还真是没说错,我应当早些松手的。” 木雪莹掩饰道,只是这些原本没有破绽可以哄骗痕玉的话,在如今痕玉已经看清木雪莹的担忧后,都显得不堪一击。 “小姐。”痕玉苦笑着,“我从未发觉,曾经的自己这么粗枝大叶,小姐这样的话便能骗到。” “痕玉,我……”此刻,木雪莹才知道,如今的痕玉,早已不是当初的痕玉了。 木雪莹想要解释什么,可痕玉却不想听了,不是不想,而是,她总觉得,自己会走在小姐前面,后面的事情,她即便是知道,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无能为力。 “小姐,你不必说实话,也不必说谎话骗我,痕玉都不想听,就让我的难过,停止在这一刻,好不好?” 看着痕玉这样,木雪莹忍不住将她抱住,在遇见南宫轩澈以前,她从未想过,会有人真的将她的痛,当作自己的痛。 看着痕玉如此,木雪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了一个“好”。她想着,日后时间还长,若是自己不幸身亡,那就永远不要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能瞒多久瞒多久,若是还活着,那么也就没必要说这不开心的事情。 只是木雪莹终究太过大意…… 一个时辰后,萤草唤两人吃饭。 “你们如今,下一步准备去哪里?”木雪莹说不管,在放痕玉离开后,便真的再没了解过,一切事宜都是南宫轩澈在跟进。 “姑爷说,让我们带着春夏两队来北周有事要做,正是小姐也在跟进的事情,只是具体事宜并没有说。”菡萏本就是血楼杀手出声,熟悉南宫轩澈这边的消息点,所以她是主要与他们联系的人。 木雪莹微微点头,她以为这边还有旁的事情,却没想到,竟是这件事,思索片刻,木雪莹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小姐请放心,我们都不怕死,只要小姐无事便可。”墨兰道。 “瞎说,保命最是重要,我的轻功比你们好些,若是遇了强敌,你们只管往后撤。”护送茶茶那次,损失了好些弟兄,已经让她很难受了,若是再赔上这些女子的性命,她宁可不去。 “小姐,小姐别动怒,我们也就这样说说,我们很惜命的。”落暮连忙笑着打圆场。 木雪莹正色道:“玩笑也不许,你们的命比我重要,他们抓住我,不会杀我,因为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但若是你们被抓住,几乎是死路一条。” “是,我们明白了。” 见几人是真的听进去了,木雪莹的脸色才稍好一点。 离开后,木雪莹刻意重新乔装打扮,变成了一个翩翩公子,堂而皇之回了皇宫,至于痕玉等人,则是分布在各个城镇,甚至春夏两队人也都成了散沙融入城镇之中,只待彩月出城,便能确定她的大致方位,其余人即刻往那里转移打探。 血楼从江湖追杀令后,据点便再没有过人,少部分化作暗卫,归入华天凌和南宫轩澈手下,其余大部分人都暂时归入民间,化作寻常百姓,此刻也都接到命令,只待彩月将木雪莹带出南宁。 因着木雪莹通晓五行八卦,机关术,金门的人便没有劳驾,只请了燕离痕这位强大的帮手。 可以说,准备得很是充分。 能吸引对方的,便是那奇怪的脉搏,外加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然而,在木雪莹回宫之际,却听见了一个噩耗:夜羽裳中毒昏迷,甚至嗓子也哑了。 匆忙换了衣服,便急急来到永乐宫。 夜羽裳躺在床上,面色格外孱弱,几乎随时可能咽气,几个太医围在床边,面露难色。 “一群庸医,给本宫滚出去!”木雪莹风风火火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景象,不由得气上心头,片刻不耽搁,将人轰出去,便亲自替夜羽裳把脉。 第四百章 一石二鸟 太医们自狩猎大会传开后,都知道皇后师承医圣,此刻便是被骂了庸医却也不敢吭一声,提了箱子退了出去。 “让不相干的人出去,彩月,瑾月留下。”瑾月会医术,木雪莹想着,将她留下也好有人打下手。 “瑾月不能进来!”不知谁嚷了一句,夜羽裳的陪嫁丫鬟,阿琴阿箫直接跪下,其余永乐宫在场的丫鬟也都跟着跪下。 “来人,将人全部轰出去,彩月,给本宫看着,若是有人敢闯进来或是再嚷嚷,直接拉出去,以谋害羽妃娘娘之名,杖毙!”木雪莹此刻,真的没工夫理会这些小人物。 彩月心中一惊,知道羽妃这毒怕是不轻,当下应了一声,命一众侍卫将人全部带到院子里。 “瑾月会医术,留下,白芷让人烧热水来。”白露因为太过受冷落,此刻根本没有过来。 进了屋子关了门,木雪莹没追究,瑾月也没说话,两人一人一只手把脉,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中毒,嗓子也哑了。” “将九转还魂丹拿来。”木雪莹道。 瑾月犹豫片刻:“可是,那是师父留给您最后关头保命用的。” “拿来,她的身子虚,片刻也耽误不得。”木雪莹眼神犀利看着瑾月,后者抿了抿唇,还是将唯一的丹药拿了出来。 “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伤口。”木雪莹说着,小心将丹药放在茶杯中碾碎,化作水,可根本喝不下,只能勉强润湿夜羽裳的嘴唇。 “是。”瑾月此刻只能检查夜羽裳的手脚,本只是随意,可掀开衣衫之时,不由得被吓住。 “小姐,她似乎,是摔倒了。”两个膝盖满是淤青,手臂也被蹭破了些皮。 瑾月拿出伤药,放在桌上,热水一送来,便替夜羽裳清理手臂的擦伤。 木雪莹则将当日柳同给瑾月治喉咙的药方改了几味,递给白芷:“让人赶紧煎药。” “方才,她们不让你进来,这是为何?还有,你应当留在椒房殿才是,如何到这里来了?”木雪莹道。 “我本来好好的待在宫里,哪里也没去,后来,有个婢女说想见我,我便出去了,面孔有些眼生,我当时戒心便起来了。”瑾月低声道。 “她紧接着便摇晃了铃铛,我猜想她是当初下蛊的人,便想着跟过去看看,若是有事,我便离开。哪里想到,我跟着到了一处假山,就看见有人乔装成我,跟她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起了争执,那个‘我’就对她下了毒手,我想过去阻止,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就被五花大绑在这里了。” 瑾月此刻也明白,自己和羽裳公主都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木雪莹道:“方才引你过去的人,可在这院中?” “没有,我方才瞧了一圈,都没有,但是那个人的相貌体形我都记得很清楚,可以马上画出来。”瑾月说着,三两下包扎好伤口,便跑到书案旁画人像。 一个人即便是再如何会易容,却也不会改变脸骨的大小形状,即便是带上人皮面具,也需要改变发型从而达到改变脸型的效果。 看着夜羽裳喝不下去,木雪莹心里实在着急,索性自己喝一口,亲自喂她喝下去。 南宫轩澈赶过来,一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眉宇之间有一瞬的狰狞,随即又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没敢打扰木雪莹,南宫轩澈选择问一旁作画的瑾月,见她在画人像,又道:“这是谁?” “我和羽裳公主都中了套了,对方一石二鸟,还意图挑拨娘娘和羽裳公主的关系,下午……”瑾月将话有重复了一遍。 “所以这人便是那用铃铛,对你下蛊之人?但我方才瞧了一眼院子,并未有这人,想来是带了人皮面具。”南宫轩澈道。 “即便在如何变化莫测,可人脸上的骨头确实实打实的变不了,除非有我们师父那般出神入化的境界,并且有胆子将人脸上的骨头剔除。”木雪莹喂完药,走了过来。 南宫轩澈点点头,眼神不由自主落在她的唇上,又不留痕迹地移开视线。 “画吧,等她醒了,我们三人为你做担保,不过目前……你还得受些皮肉之苦,莹儿,我有一个想法。”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也正巧看向了他:“我也是。” “将计就计。”两人异口同声道。 夜羽裳此刻的伤势和毒,都表明了她一时半刻醒不来,也就代表着,瑾月的嫌疑还不能去掉。 即便是去掉了,为了取信于彩月,瑾月也必须受到冷落,既然如此,不若趁此机会,直接冷落瑾月一段时间好了。 见两人同时看向自己,瑾月的心有一瞬的停止。 彩月白芷等人站在外面,院子周围都是侍卫,院子里则聚集了许多这里的宫女,都在焦急地等待屋内状况,偶有几个宫女被叫进去问话。 一个时辰后,几人便出来了。 “江易,将瑾月带下去,严加看管,羽妃醒来之前,谁也不许去探望。未免再冤枉无辜之人,这次膳食,由你专门负责,若有闪失,提头来见!”南宫轩澈沉着脸道。 一旁木雪莹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瑾月更是欲哭无泪:“冤枉啊,冤枉啊,皇后娘娘,陛下……” 江易有一瞬怔住,随即立刻挥手,亲自将瑾月扣押了下去。 “白芷,本宫这里的药,由你负责留在这里,每日照顾羽妃直至苏醒,事情发生在永乐宫,这里的人,先全部监管起来,若有可疑之人,立刻抓进天牢!”木雪莹道。 这一次,南宫轩澈离开,木雪莹却仍旧守在这里。 彩月端茶进来,见木雪莹摇摇欲坠,立刻放了东西扶住她。 “是彩月啊,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本宫怕是得摔出窟窿来。”木雪莹勉强笑了笑,笑容无力而苍白。 彩月满是心疼:“娘娘,羽裳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彩月只担心您的身子,只怕还没等公主醒来,您先把自己的身子给累垮了。” “不会的,我的身子,硬朗着呢,要知道,我有两样东西保佑我。”木雪莹靠在彩月身上,缓缓拿出两样东西。 那枚上官燕留下的玉扳指和那枚护身符。 第四百零一章 坦白 木雪莹拿出来时,明显感觉身旁的人僵硬了一下。 “这枚玉扳指,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她一直会保佑着我不受伤害,这枚护身符,是受过佛法的吉祥之物,同样会保护着我。”木雪莹笑道。 又看向彩月:“你怎么不说话了?” 彩月急忙笑道:“彩月只是在想,娘娘的母亲,哦不,母后不是木国文太后吗?为何……” “为何我说是遗物?”木雪莹苦笑一声,“因为那人,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什么?”木雪莹能感觉到彩月的震惊,却无法判断是真是假。 “小声些,别让旁人听见了。”木雪莹笑道。 彩月谨慎地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大秘密,她必须立刻禀报长老。 “娘娘,您累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吧,不然吃些东西也好。”思及此,彩月出声关心道。 看了一眼床上苍白的小脸,木雪莹微微叹气,将东西收了起来,还是让彩月扶她去用些吃食。 不过才起身,便有些摇摇晃晃。 “娘娘,要不要让人去请太医?” “一群庸医,请他们作甚?本宫不过少用两顿饭罢了,一会用过膳就好了。” 彩月半信半疑地扶着木雪莹出去,可不过才踏出去,木雪莹便昏倒了。 地牢里,江易面无表情将瑾月带了进去:“你们在外面守着。” “是。” 推瑾月进去后,江易便解开了她的大穴,此刻的地牢并非在皇宫的天牢,而是专门关押重要级别犯人的地方,此刻,地牢里空无一人。 江易直接将瑾月带到了最里面,开了机关,里面是一间还不错的屋子。 “妹子,发生什么事了?若是阿梁来了,你可得为我说说公道话,我可没虐待你。” 瑾月点点头:“放心好了,他若是找你麻烦,你便让他来找我好了。只不过这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总之,一切都在计划中,所以不必担心。” 江易没想到,瑾月还是如此好说话,点点头:“这里什么都有,就是不太自由,你就不要出暗门了,这是关押武功高手和重要犯人的地方,几乎处处都是机关。我还要回禀陛下,就先走了。” “嗯。” 关了暗门,江易又下了好几道机关,这才放心离开,从江易带人离开地牢时,这里的机关便已经启动,警铃声直达御书房和乾清宫。 虽说瑾月不会越狱,却也难保会有不长眼的人来劫杀,万一有人来自投罗网,来个瓮中捉鳖也不错。 然而江易忽略了一件事,以至于江梁回来的时候,直接追着他打。 木雪莹醒来之际,便瞧见彩月守在一旁。 白露作为仅剩的两个大丫鬟之一,便很自觉地将药端了来。 “娘娘,喝药了。” “本宫说过了,不喝药,是我没说还是你压根没往心里去?” 彩月被惊醒,立刻抬头,见白露眼中似有委屈,不由得道:“娘娘,白露也只是遵照太医的吩咐,您如今不宜生气,还是彩月来吧。” 说着彩月看向白露:“白露姐姐,麻烦你去叫一下小厨房,将娘娘爱吃的东西端来吧,这药……日后便让人做成药膳吧。” 白露点头,小声嘟囔一句:“就你懂的多。” “你说什么?”木雪莹道。 “没,没什么。” “本宫如今不想看见你,就让彩月一个人伺候在跟前也行。”木雪莹说着,将头偏向墙壁,竟是不愿再看白露一眼。 白露眼中显而易见的伤痛,随即直接走了出去。 此刻,彩月有些后悔之前挑拨她们主仆了,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只看后面能否挽回吧。 一连好几日,木雪莹身体抱恙,却仍坚持去看望夜羽裳,只是夜羽裳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而此刻,陪在木雪莹身边的,只有彩月了。 这日,彩月端来药膳,想唤木雪莹用膳,而木雪莹坐在书案旁已经睡着了。 此刻,白芷还在永乐宫伺候那位,瑾月在牢里,白露罚不得近身,掌事的丁公公告病,已经半个月没来了,整个椒房殿几乎是一盘散沙。 彩月知道,木雪莹将那个玉扳指挂在她的脖子上贴身放着,如果她现在将东西替换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脚步逐渐往前移动,一点一点靠近书案。 猛然脚步一顿,不行,即便她拿到了,可皇宫之中高手如云,以她的武功,即便是将东西交出去了,只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这样想着,彩月的异心渐弱,慢慢走上前去,正要叫醒沉睡的木雪莹,余光却看见了书案之上,木雪莹写的字:如何寻求母亲身世。 娘娘竟不知这扳指意义!也不知扳指主人身份! 彩月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却也了然接受,若是知道,只怕不会这样对待族中弟子,她须得联系族中长老尽快与娘娘相见,取得她的信任。 “彩月?怎么了?”木雪莹朦朦胧胧睁开眼,看向彩月,见她盯着书案目不转睛,垂眸看了看,不由得笑道:“我不知母亲是何人,只有她的遗物,甚至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是不是很可笑?” “没有,其实不知道,也许会更好。”彩月心情颇为复杂。 犹豫片刻,彩月还是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本宫不是说过,不能轻易下跪吗?”木雪莹脸色微沉。 “不,娘娘,您听彩月说,对于您的母亲,彩月知道一些。” “你——”木雪莹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好不容易才将心情慢慢平复,“你知道?” “请娘娘先不要治罪彩月,待日后遇见长老们,再做定论。” “长老?”木雪莹已经猜到,她口中的长老,就是空谷家族的五位长者,只是此刻,她只能选择倾听。 “是。彩月本是空谷家族弟子,几年来,为寻求家族家长之位的象征,遗失多年的扳指奔波,也便是娘娘您手中这枚,母亲的遗物。” “娘娘不必怀疑,您的母亲,本是曾经衰败前南侯府的嫡长女上官燕,在被长老带走后,亲自教授一切,而大小姐她都学的很快,是当时,族中最有天赋的弟子。” 第四百零二章 互相利用 “那我母亲她如今身在何处?又为何迟迟不与我相见?”木雪莹起身问道。 彩月闻言,眼神也黯淡下来。 “若是大小姐她没有失踪,这家长之位,必定是她的,可她失踪十余年,这玉扳指,也就不翼而飞。” “失踪?何故失踪?你们难道都不去找她,就这样让我母亲流落在外?你们空谷家族不是最大的隐世家族吗?难道这点能力都没有?” 纵然知道母亲还在世,纵然知道她必须诱敌深入,找到空谷家族据点,找到当年害得母亲和自己这副模样的仇人和原因,为了这些,她必须忍住,可听见彩月这样说,她的心中仍旧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双手握住彩月的肩膀。 彩月只感觉,自己的肩胛骨要被捏碎一般,连忙道:“不,娘娘您误会了,我们一直都在找,扳指和人,我们一个都不曾放弃。” 见木雪莹松开自己,彩月才心惊地揉着自己的肩膀:“可是找寻两年后,两者都了无音讯。” “后来,新任家主上位,觉得大小姐这么久没出现,应当是已经遭遇不测,于是他号令寻找家主象征,龙玉扳指。只是长老们从未放弃大小姐,便命我们暗中寻找,一旦有了消息,就立刻禀报。” 木雪莹重新坐下,心中思绪万千,道:“你先出去吧,若是无事,先不要进来。” 彩月知道,要让她很快接受这些事情很困难,便点头,随即离开。 “阿香。” “阿香在。” “你觉得可信吗?”木雪莹此刻心乱如麻,她只是想加快步伐,她等不及了,她担心自己的身体撑不下去,可加快速度的答案,却是她承受不起的。 她之前以为母亲是曾经幽兰家族的人,没想到,竟是找错了方向。 “只能信一半。” 是啊,只能信一半。木雪莹眸光变幻不定,抬头道:“去叫陛下过来吧。” “是。” 南宫轩澈从暗道过来时,木雪莹就坐在书案旁,盯着桌上的宣纸发呆。 “阿香同我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你的看法是什么?”南宫轩澈握住她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了过去。 木雪莹抬头,怔怔地望着他:“那么你的想法呢?” 南宫轩澈浅笑着没说话。 两人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决定,再没开口。 五日后,彩月得了消息,急急忙忙来见木雪莹:“娘娘,我们约定了在周国据点处见面,风长老会亲自过来相见。” 木雪莹点头。一切,都如预料的一般。 第二日,两人收拾好行李,留了阿香在这里的守着,便偷偷出城去了。 随之前往的,还有乔装成少爷的南宫轩澈。 在城门口看见南宫轩澈的时候,木雪莹也没说什么,不过彩月却是暗自心惊,她没想到,北周皇帝,居然真的这样宠皇后。 “走吧。这可是个漫长的过程。”南宫轩澈似笑非笑道。 于是,原本的二人行,变成了三人,一对夫妻,和一个丫鬟。 “小姐,您真的要让姑爷一同前去吗?” 空谷家族据点一向甚密,之所以让木雪莹去,完全是因为,木雪莹是上官大小姐的女儿,而且,这玉扳指,是上官燕留给她的遗物。 可南宫轩澈的身份不一样,他是一个外人,与空谷家族完全没有联系,甚至,他还是一个国家的君主,若是被他拿了把柄,为他所用,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没事,他如今,”木雪莹含笑看着南宫轩澈,“只是我的夫君,仅此而已,你也不必多想。” 彩月的话,木雪莹选择了信一半,他们选择,信了之前的那一半,如今的家主姬封并没有寻找上官燕的心思,甚至还有谋害她的心,长老那里,或许对上官燕还有疼爱之心。 所以,最后的回信,她没有拦截,没有用从安楚那里截获的信物,而不信的那半,则是,龙玉扳指既然是家主象征之物,难保不会有人争抢,若是她不给,若是这并非是家主之物,而是本身是她母亲拼死保护之物,那些人定会想方设法先取了她性命。 所以她和南宫轩澈的人,都会按时到达那里,原定计划基本不变,只要有异动,他们的人便会立刻动手。 无论彩月是否真心,是否为她好,有这玉扳指在手,彩月自然不敢阻挠。 果然,彩月闻言,脸色微微讶异,虽有不赞同之色,却并未出声阻拦,微微点头,便没再说话。 出了城门便骑马一路往东南方向去了。 皇宫,永乐宫中,白芷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夜羽裳悠悠转醒,嗓子和膝盖都是火辣辣的痛。 “啊……”水……夜羽裳挣扎着想起身,可手臂蹭到床,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公主,是要水吗?”白芷被声音吵醒,立刻扶她起身。 将特制的药汁端了来,见夜羽裳摇头,白芷劝道:“公主,您的喉咙被人毒哑了,若是直接喝水,会很疼的。” “啊……啊……”我的嗓子……为什么? 夜羽裳指着嗓子,眼中似有惊恐。 “不,公主,公主您别急,您听我说,娘娘开了药方,只要按时用药,半个月肯定能好起来。”白芷安慰道。 “啊啊啊,啊啊啊……”木姐姐,她人呢? “公主不要急,娘娘她如今人已在百里之外,但是不出一个月,肯定能回来。” 夜羽裳却没有理会那么多,顾不得浑身疼痛,掀了被子就下地。 要赶紧去把木姐姐找回来,不能去,不能再去啊…… 夜羽裳才苏醒,又不会武功,很轻松就被白芷拦住了:“公主,您放心,有人保护她,娘娘不会有事的。” 见自己脱不了身,夜羽裳着急得快要哭了:怎么办,怎么办,木姐姐去了,必死无疑啊,我要怎么办才好…… 目光四处寻找,终是落在书案之上,这才稍微镇静一些,指了指书案。 “公主,您是想说什么吗?” 见白芷终于懂了自己的意思,夜羽裳立刻连连点头。 白芷心知,只怕这公主,在受害之前,真的知道了什么,只是,如今娘娘陛下都不在,若是公主指认瑾月,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第四百零三章 危机 夜羽裳急急写了几个字:我现在写封信,不管木姐姐在哪里,求你一定要把信送到她手里,让她赶紧回来。 白芷微微点头。且看她写了什么再说,若是指认瑾月的话,那就没必要送了。 夜羽裳本来的两个贴身婢女都被监管起来,瑾月所画的画像,脸骨的程度,还有身高,这两人最接近,虽没指明,却是派了人时刻跟踪。 夜羽裳急急忙忙写了信,又在方才的宣纸上写到:要快,一定要快,不然木姐姐就危险了。 白芷立刻点点头,道:“公主您别急,先喝药,她们坐的马车,随时都赶得上,我瞧您喝完药就去。” 夜羽裳心中慌乱,点点头,忍着疼痛,三两下将药喝完了,但是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昏了过去。 “抱歉,但公主,此刻,您还不能醒。” 木雪莹已经料到夜羽裳会在他们回来之前醒,早已给出两种方法,一种,不损害她身体的情况下让她昏睡,另一种,若是实在瞒不住,便将实情告诉她,让她等待自己回去。 如今夜羽裳的慌乱情况,白芷没有办法解释,只得点了她的昏睡穴,随即将信拿出来看了,只是看了之后觉得却是为之色变,立刻开门跑回了椒房殿,路上遇见人竟是连招呼也来不及打。 “娘娘。”开了寝殿门,白芷便将在一旁作画的阿香叫了起来。 “什么事?”见白芷神情不对,阿香立刻扔了笔,迎了上去。 “娘娘有危险。”将信递给阿香,白芷又低声道,“方才公主醒了,写的东西,虽然对方不是瑾月,可事情却应当没有假,现在送信,可能追上他们。” 看了信,阿香也不由得蹙眉:“不清楚,但他们是骑马而去,应当是追不上。” “那就用云雀。”云雀速度比常人快百倍,若是去追,未必不能追上。 “好,只是我担心,即便是追上了,小姐他们也未必肯回来。”阿香说道。 为了这一次。木雪莹和南宫轩澈派出那么多人马,守在各个地方,就是为了能够确保万无一失,若是前功尽弃,即便是她们,也是不甘心的,更何况是一直纠结于自己身世的小姐呢。 白芷闻言,也不由得犹豫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这封信不送了?” “还是得送去,即便不能劝他们回来,至少也要让他们提高警惕才是,直接送给姑爷吧。”阿香直接下了定论。 “好,那就交给你了,我方才点了公主的昏睡穴,如今还得去给个解释。” “嗯。” 白芷前脚一走,阿香后脚便沿暗道去送信。 此刻,原来的三人行,已经走了小半月,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将范围缩小到只剩下几个城镇。 “彩月,你确定快到了吗?再走,可是吴周边界了。”南宫轩澈冷不丁开口,若非此事至关重要,否则,他如何会在这里浪费时间,若是彩月敢耍他们,那么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彩月也感受到那异常明显的杀气,不由得道:“马上,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翻过山,仍旧是山。 感受到杀气消散了些,彩月才松了口气。 “天不早了,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木雪莹道。 已经快到了,彩月也就不心急,点头同意,随即就地扎营,只要长老带了人来,想来她是不用再留在皇宫了。 南宫轩澈与木雪莹一同扎一个营帐。 “怎么了?”知道木雪莹不会无缘无故停下来,南宫轩澈低声问道。 “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莫名的,木雪莹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慌,仿佛很快,她便要失去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奇怪在山里吗?你也懂机关五行术,对这些,应当不陌生才是。”南宫轩澈道。 “不,不是这个,我是说,气氛。” 气氛? “这里应当不是他们真正的据点。” 在两人四目相对时,空中飞来一只云雀,停在了树梢。 两人听了,脸色微微变化,却是没有说话,木雪莹微微思忖,轻声说了些话,云雀便又飞走了。 当日,那个假的瑾月,去了永乐宫,寻了夜羽裳出来,只说要找她赔罪。 两人约在假山处见。 “瑾月见过羽妃娘娘。”瑾月道。 夜羽裳微微一笑,道:“不用这么多礼节,叫我裳儿,或者公主也行。其实,只要你不要误会我对木姐姐有坏心思就行了,上次的事情,我根本没有怪你,毕竟,你也是受制于人,不是出于本心。” 瑾月冷冷一笑:“不是出于本心?公主,我想告诉你,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虽受制于人,可那也不过是我的契机,我本就是要杀你。” 夜羽裳忍不住往后退:“为什么,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在下河之前,你我不过就见了一次面,一起待了几天而已,那时,你对我分明不是这样的。” 瑾月望了望天,只觉得很是好笑:“羽裳公主,你可真是天真。说你天真还真是在夸你,你分明就是蠢,蠢到家!” “可你如果要杀我,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事,今天找我出来,你就不怕木姐姐知道,将你绳之于法吗?”夜羽裳虽心眼少,可人不笨。 “她不会知道的,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很快,你就会变成昏迷不醒的人,小姐她一定会派自己的贴身侍女照顾你,她一定会派白芷,我,则会偷偷直接将你毒死。而彩月,小姐她想利用彩月,却没想到,彩月会反过来将计就计。至于白露,那个人,会由于下毒害你,成为阶下囚。” 瑾月笑着拿出一个小瓷瓶。 “你做梦!”夜羽裳说了一句,立刻转身就跑。 瑾月一颗石子弹出去,打在夜羽裳的腿上,双腿直接跪了下去,双手也蹭到了假山的一块。 “啊——” 不等夜羽裳反应,瑾月便打开小瓷瓶,灌了下去。 这件事,木雪莹和南宫轩澈此刻知道了,也知道瑾月的蛊已经解了,若不是蛊已解,只怕他们二人,也会真的怀疑,是不是瑾月真的被完全控制了。 第四百零四章 不了解 “怎么办?” 彩月正好好地摆弄自己的帐篷,横空一把剑柄从她的脖子擦过,剑身落在她脖子上,吓得她立刻松了帐篷,脖子也不敢动一下,只敢用眼神去瞄。 “小姐,姑爷,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啊?翻过那座山就到了。”彩月心惊胆战道。 “这里不是你们在北周的据点,不要骗我,真正的点在哪里?”木雪莹淡声道。 “若是不说实话,别怪刀剑无眼,空谷家族那几个老头子,若是真有那么厉害,就让他们给你收尸好了。”南宫轩澈道,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不,我说,我说,真正的据点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们出来之时,都是蒙了眼睛的,只有真正掌权的人,才有权力知道在哪里。”彩月急忙说道。 “即便蒙了眼睛,身体也能感知方位,你出来的地方又在哪里,如何不带我们去?阿澈,她依旧没说实话,杀了吧。”木雪莹冷眼看向一旁。 “别,我说,我说,自新家长上位后,我们出来的人,除了真正掌权的人,其余每个人身上,都会被种上蛊虫,只要我们说出家族据点,就是立刻死去。” “求你们,求你们别杀我,风长老已经来了,翻过这座山就可以见到,你们到时候问他就可以,长老们不会被种蛊,他们不会死的。” 彩月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很明显,她说的是真话。 南宫轩澈与木雪莹对视一眼。 彩月正哭着,脖子上的剑突然没了,不由得抬头看向他们。 “我们再信你一次,如果你再敢骗我们,你得到的,将不止是死。”木雪莹说着,拉着南宫轩澈离开了,彩月则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拍着自己胸口。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的话是真的,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木雪莹道。 为何催眠术在百里老家主百里毅,还有白翊身上都失效,甚至是意志薄弱的茶茶也不管用,一切都因为,他们被下了蛊,蛊迫使他们不得不拒绝,并且重新恢复意识。 南宫轩澈点头,目光看向远方:“如今……只有想办法在那里,抓到这个风长老。” 木雪莹也看向那个方向,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然而这一次,他们二人,都失算了,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这里,是别人的棋局。 第二日,三人再次起行时,痕玉等人已经守候在这里,彩月见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抿了抿唇,却仍是没说什么,她欺骗他们在先,如今他们要抓风长老,必然没那么容易。 对于痕玉等人的到来,木雪莹心中有些疑惑。 “你们怎么来了?”与彩月稍稍隔了些距离,木雪莹低声问道,她与南宫轩澈都并未让她们出现,按计划,她们应当一直跟在暗处,散落在周围才是。 痕玉笑了笑,平淡无奇的脸庞多了几分熠熠生辉:“小姐,我放不下你,所以便来了。” “胡闹,我分明说过,你不能轻易……” 痕玉忙接了话茬:“小姐,你说过,我要做自己,痕楼也是我来管,所以,恕痕娘无法听命了。” 痕玉仍笑的无害,木雪莹却被说的哑口无言,她确实说过,紧紧抿唇,淡淡点头,继续驾马前行。 木雪莹没看见,在她往前快行几步与南宫轩澈并行时,痕玉眼中划过一抹哀伤,一旁的菡萏眸光微闪,没有吭声。 上山之时,路途冗长艰险,骑马的速度根本与走路无异,众人索性下马爬山。 再往上走,到达山顶的时候,南宫轩澈看了看天色,道:“在这里休息一天吧,明天再下山。” 木雪莹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此刻不过晌午,思忖片刻,道:“好,就在此地休息片刻。彩月,你的风长老可有说带了多少人来?” 被点名的彩月立刻站直了:“没,没有,风长老说,只带几名弟子出来,他说,是来请小姐回去一趟。” 木雪莹挑眉,明白了,这是想强拐自己回去了,不,只怕看中的还是她手中的龙玉扳指,若是她不愿回去,那么风长老肯定要强抢的。 其余几人没有说话,只是找了空地开始扎营。 南宫轩澈此刻的用意大家都很清楚,先在这里休息,给血楼,玉阁还有痕楼的人多一点赶到包围探路排除危险的时间,再给他们自己多一点休息的时间。 南宫轩澈走到山的边缘,俯瞰要下山的路,密密麻麻的丛林,最下面,有一条山涧,再往前走,又是一片大山,此刻虽是秋天,可这里的树,却仍旧是绿油油一片,丝毫看不出变化来。 “莹儿,你看,可有什么不同?”南宫轩澈见木雪莹走了过来,便指了指山涧两边。 木雪莹仔细观察了两边的山,随即笑道:“那边的山,有阵法,有机关,只怕,我们还不好走了。” 南宫轩澈也同样点头:“看来这几个老头子,确实有些本事,也的确够谨慎,不知道我们带来的人,有没有遇到陷阱。” 木雪莹微微蹙眉:“大阵是给我们准备的,但他们,应当进去不少了。” 对面整座山,都被布置了机关,若是他们带来的人,纵然懂些阵法,却也看不透这大阵,身在其中,只能被困得死死的。 将手放在木雪莹肩上,南宫轩澈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木雪莹点头,却仍是觉得心绪不宁。 晚上。 正值大家都在帐篷里休息的时候,南宫轩澈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正熟的木雪莹,点了她的昏睡穴,悄悄离开下山了。 不多时,他便感觉到身后有人。 “出来吧。” 一个人出来,木雪莹的模样,可南宫轩澈一眼认出,那是痕玉。 “姑爷。”痕玉淡笑道。 “你怎么来了?”对于痕玉的到来,南宫轩澈并不意外,但他以为,先到的会是木雪莹。 痕玉淡笑一声,从身后拎出一个人:彩月。 “姑爷放心,小姐睡得很熟,不会被吵醒。” 南宫轩澈微微摇头:“你果然不够了解你主子,我们走吧。” 第四百零五章 倾尽相报 痕玉不明所以,但还是押着彩月往前走:“别发出声音,带我们去。” 彩月此刻,已经是上了贼船,本以为会睡个安稳觉,明日回到长老身边,可如今看来,根本不可能了,只得认命地往山下走。 见彩月不时会被绊到,甚至会偏离原本的方向,痕玉不由得道:“你来过这里没有?”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 “第一次?你们之前见面一般会在哪里?”南宫轩澈敏感地觉得不对劲,停了下来。 彩月微微思索,道:“长老从来没有出来过,但他与我说过,若要相见,一定不会约在据点处,若是约在那里,定然是信件或者信物被人截获,这也是我们家族的规矩。”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随即道:“他没出来过,所以,若是出来,想来与你们据点,隔得并不远。” 见南宫轩澈如此敏锐,彩月暗道一声不好,面上只能干笑两声,继续往前走。 既然彩月没有怀疑,那么想必此处,离他们据点,确实不远。 这样想着,南宫轩澈也就放下怀疑,跟了上去。 走过山涧后,南宫轩澈道:“你知道怎么破阵吗?” 彩月点头,道:“这个阵法是我们的考核阵法,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彩月率先走了一处。 见她确实懂得,南宫轩澈才跟了上去,却也不敢放松警惕,阵法之中,定然还有许多机关,却也不知道莹儿如今怎么样了。 另一处,木雪莹与菡萏两人离开山顶,已经从另一处下了山,彩月那处,是为了吸引视线,而木雪莹这里,则是为了探寻空谷家族之人藏身之地,并安排那些已经闯入阵中的人。 两人的速度很快,几乎不受地形的限制,直到过了山涧,木雪莹速度才稍稍慢了些。 “小姐。”就在木雪莹四处寻人之时,菡萏忍不住开口了。 “若有旁的要紧事,等从山里出去再说吧。”木雪莹打断,她此刻,在与时间奔跑。 菡萏抿了抿唇,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两人行动的途中,确实见到许多自己人,并帮他们脱困。 南宫轩澈三人走到一山坡处,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长老与我约在此地见面。”彩月答道。 “约在明日?以什么为信号?” “明日清晨,以这烟花为信号。”彩月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号弹。 “在那里休息一会吧。”痕玉道。 南宫轩澈点头,又道:“你看着她,我去上面看看。” 痕玉点头,便往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走去。 就在南宫轩澈踏出去的片刻,只刹那, 嘭! 嘭!! 嘭!!! 山崩地陷。 “怎么回事?”正往山下赶的木雪莹愣住,见山突然裂开,想到山下的几人,心道不好,随即立刻往下奔去。 菡萏等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小姐——” 但是,阵法已经启动,菡萏等人被隔了开来,想要强行进入阵法,可不论怎样,也只是徒劳,飞奔的木雪莹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更快地在树林之中穿来穿去,脱离阵法的束缚。 直到看见南宫轩澈三人之时,木雪莹的心才稍稍放下。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动了什么?”木雪莹道。 南宫轩澈紧紧握住她的手,尽力让两人保持平衡,随即微微摇头:“我方才想去山上找你,阵法就启动了,想来,他们已经感知到我们的到来。” “阵法如何关闭?”痕玉推了一把彩月,她此刻的易容已经去掉,露出原本的面容。 “要去找阵眼。”彩月立刻说道,她此刻已经万分疑惑。 木雪莹也点头:“先等它停下来。” 过了大概一柱香时间,终于停止了异动。 “走吧。”见都已经平静下来,木雪莹牵着南宫轩澈的手,凭记忆选了阵眼大概的方向,率先走了过去。 一路走过去,四处都是碎石和倒下的大树。 “等一下!”感觉到异样,南宫轩澈拉着木雪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彩月痕玉本就慢一步,此刻也堪堪停下,脚前的路,竟是直接坍塌了。 面前,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走!”南宫轩澈与木雪莹不等其他人反应,一起喊道。 这里太玄乎了,就像是早就给他们准备的陷阱。 两旁的木桩向他们直接飞了过来,四人更是不停地跑。 “怎么,怎么可能?长老不可能放弃我的。”彩月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放弃你?”痕玉问道,满满的怀疑。 “我是他亲孙女,他怎么可能放弃我。”彩月满脸的质疑,她是风长老的亲孙女。 “你的信被截了,对方不是空谷家族的人,即便是为了这扳指,你爷爷也不可能直接下杀手。”木雪莹快速说道。 “怎,怎么可能?”彩月有些难以置信,“那个标记,是我们内部才会知道的,而我们内部弟子,根本不会背叛家族。” 木雪莹还要再说什么,脚下的地也跟着陷了下去。 “跑,等到那座山就安全了。”南宫轩澈说着,便要拉着木雪莹飞身离开。 木雪莹却道:“救她们。”说着,木雪莹撇开南宫轩澈,略顿一步,拉住了痕玉。 南宫轩澈只得也停一步,但他却并不想碰彩月,只将衣袖伸了过去:“拉住。” 触及到南宫轩澈冷冽的目光,彩月立刻拉住他的衣袖,生怕自己被落下,这位可不是想救她的主,她知道,若不是自己还有用,他们肯定不会理会自己。 然而地陷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连同山涧也被冲垮掉,落进无底深渊。 四人竟是跑不及,跟着跌落了下去。 菡萏等人站在另外的山头,看着这座山生生陷进地里,眼中都是满满的担忧。 “小姐——”“主子——” “这可怎么办?根本找不到下去的路啊。”墨兰急得在一旁走来走去。 萤草此刻已经没了斗嘴的心思,一动不动看着崖底。 就在众人焦急的呼唤之际,有一个身影飞了上来,怀中抱着一个人,是南宫轩澈,抱着昏迷的木雪莹从深渊之中,飞身上来。 稳稳落地后,南宫轩澈目光幽深看向深渊之下。 “姑爷,痕娘人呢?”菡萏等人一起跑了过来,落暮忍不住问道。 “为救我们,她们掉了下去。”南宫轩澈静静收回目光,抱着木雪莹转身。 “姑爷!” “先离开这里,待地面稳定后,沿着四周搜索痕娘和彩月。”落下这句话,南宫轩澈抱着木雪莹飞身离开。 “痕玉,这一次,是我南宫轩澈欠你的,若你能平安回来,我定倾尽所有相报。” 第四百零六章 食言(一) 四人落下深渊,看着越落越深。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索性手拉手,已经放弃挣扎,因为此刻,已经再上不去。 “阿澈,痕玉,连累你们了。”木雪莹道,没有面对未知的恐惧,没有大仇未报的不甘,她接下来的事情,其实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是,她死了了无牵挂,却连累了痕玉和阿澈。 “没有我,莹儿,你答应过,生同眠,死同穴。”南宫轩澈道,目光依旧温柔地注视着木雪莹,即便是死了,只要能和木雪莹一起,那也足够了。 木雪莹直直望着南宫轩澈,眼中似有泪意,千言万语到嘴边,都化作一句: “生同眠,死同穴。” 两人不约而同闭上了眼睛。 痕玉看着木雪莹和南宫轩澈,想到了无心大师那句五年劫难,不由得苦笑一声:“没想到,竟是三年,师父,你骗我。” 伸手将木雪莹的穴道点住。 “痕玉,你干什么?”木雪莹察觉不对,出声问道。 “如今还有一个可以逃生的办法,以我和彩月合力,助姑爷你带着小姐飞上去。”痕玉说着,看向彩月。 彩月原本已经做了必死决心,如今既然能活下两个,她自是愿意,而且,她还有心愿未了。 “你们出去,还请替我做一件事,这必然不是我爷爷做的,你们一定要见到我爷爷,找到真正的凶手,替我报仇。”彩月撕下自己的人皮面具,说着,将一枚玉佩放入南宫轩澈的手心。 “这枚玉佩,你们找到入口时,使用它,那些看守的人不会拦你们,而且会带你们找我爷爷。” “你放心。”南宫轩澈郑重答应。 “落钰在此谢过。”彩月郑重道谢。 “不要……痕玉,求你不要……”木雪莹的眼泪顷刻间便涌了出来,明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逃生,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可看着痕玉离开,她真的是舍不得。 因为知道木雪莹不会允许,痕玉才点了她的穴。 此刻看着木雪莹,从前与木雪莹一起玩闹闯祸,受委屈,一起救人,一起叱咤风云的一幕幕,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痕玉,我们呢,就是好姐妹,没有旁人的时候,不要这么拘束,知道吗?” “痕玉,记得,不论日后变成什么样,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抛弃你们。” “痕玉,从今日起,就是我木国的钦差。若有人再以女子不可为官的言语反对,本宫不保证他的人头还能在脖子上待着!” “痕玉,我希望,你能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也能活的好好的,你要学会为自己而活,别傻傻的为了我。” …… 木雪莹拼命想冲破穴道,可都无济于事:“不要,痕玉,我求你,不要这样……” 痕玉甜甜地笑着,一如在南木,单纯而美好,目光落在身下不远处的石头上。 “小姐,能笑一个吗?痕玉想在临走之前,记住小姐的笑容。” “不要……痕玉……”木雪莹眼中,噙满泪珠。 “痕玉,到了。”彩月突然叫了一声。 “姑爷,小姐交给你了。”痕玉立刻敛了神色,对着南宫轩澈发力。 南宫轩澈借力往上跳了去。 痕玉又踩着石头对着彩月发力,彩月到了半空中,对着南宫轩澈再次发力。 看着南宫轩澈逐渐离开视线,痕玉接住了落下来的彩月,两人因着南宫轩澈借力的缘故,坠落得更加快了。 “小姐,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的好意,没能为自己活着。”痕玉苦笑一声,将拉住彩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不要,痕玉不要——”木雪莹从梦中惊醒,四周却是安静的可怕,她此刻,已经身在客栈之中。 落暮端了粥进来,见木雪莹醒了,立刻走了过来:“小姐你醒了,喝些粥吧,已经饿了一天了。” “一天?痕玉呢?痕玉呢?”一把抓住落暮的手,木雪莹立刻问道。 殷切的目光让落暮移开了双眼:“小姐,痕玉她……还没找到。” “没找到……没找到……”木雪莹喃喃自语两句,随即立刻翻身下床。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 “去找痕玉。”木雪莹说完,穿上鞋就开门跑了出去。 落暮忙放了东西,跟了出去,途中遇见迎面而来的落朝:“你去哪里?” “快去告诉姑爷,小姐要去找痕玉!”落暮急急说完,又追了上去。 “去找痕玉?”落朝闻言,立刻往另一个方向跑了去。 南宫轩澈正一个人坐在屋顶,思忖这次事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姑爷,小姐的醒了,但是她去找痕娘了。” “我看见了。”南宫轩澈往下一看,立刻看见了往山那边过去,一前一后的两人,立刻往下飞了去。 “小姐,回去吧,我们回去好不好。”落暮挡在面前,却又不敢强行阻拦。 “让开,我要去痕玉,她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我。”木雪莹挥手便是三枚银针,落暮躲开后,木雪莹便又继续向前奔去。 好不容易到了山脚,南宫轩澈出现在身边,抓住她的手。 “莹儿,别去了,好吗?” “放开,我要去找她,你为什么要同意?为什么?如果我们和她们一起,说不定还会绝处逢生,可是现在,她们两个人,你让他们怎么办?”木雪莹强行挣脱开,又要向前去。 南宫轩澈却是从身后直接抱住她,带着从未有过的沉默:“莹儿,听话,别去了,我已经让所有人去找她们了,会有结果的。” 木雪莹仍旧发着疯,拿了针便扎进南宫轩澈的手:“放开我,我一定要亲自去找她们。” “你冷静一点!莹儿,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你还不明白吗?她们不在了,她们回不来了!”即便吃痛,南宫轩澈还是没有放开。 犹如晴天霹雳,木雪莹被突如其来的事实愣在了原地。 是啊,她们两个,不在了,落进那么深的地方,她们的轻功又不好,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 木雪莹忍不住流下泪来。 “我不信,我们说过,要一直在一起,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 第四百零七章 食言(二) 南宫轩澈抱着她,一句话都没说,只陪着她一起难受。 木雪莹忍不住掩面,哽咽道:“我想去看看,阿澈,我想去看看。” “好。”南宫轩澈只答了一个字,随即揽着她抄了近路上去。 到了悬崖,南宫轩澈只轻轻松了劲,却没有全部放开。 有些踉跄地走到悬崖边,往下看,深不见底,即便不想承认,木雪莹也无法否认,这样落下去,真的尸骨无存,可她现在脑袋真的好乱,根本没办法做任何思考。 痕玉走了! 她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木雪莹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跪在了崖边,只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一般。“痕玉,我对不起你……” 随后赶到的菡萏,看见此情此景,即便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也忍不住湿了眼眶,终是一言不发退到了山下。 天空黑沉沉的,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南宫轩澈扶着木雪莹下山时,看见了守在山下的菡萏。 “小姐。”菡萏伸出手,木雪莹接过,竟是痕玉的信:小姐亲启。 “她……” “这是三天前,她交给我的,南宁传来的信,我与痕娘都已经知道了。”菡萏说完,便退至一旁。 木雪莹颤抖着将信打开。 “回想过去,不知不觉中,我痕玉,已经陪着公主快十二年了,从最开始,在街头被小姐救回去,我承认,我一开始,并没想过自己的以后,竟是没了你不行。是公主你的魅力,让我们死心塌地跟着你,到后来,你为了我和瑾月掏心掏肺,倾心相待。” “我痕玉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字也写得不好看,所以公主,不要怪痕玉哦。” “如果无心师父回来了,请替痕玉告诉他一声,多谢他的提醒,只是痕玉无缘做他的弟子,且等来世再报师父的大恩。这五年大劫,来得早了些,而我,即便是知道躲不过,也依旧想要试一下。” “公主,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证明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但是,公主,我想看见你笑,我知道,在我离开你的时候,你一定没有笑。” “所以,答应我,要开心,好吗?” “我知道,陛下会把公主照顾得很好,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几句,公主的性子要强,很多苦难都是埋在心里不会说出来,我不知道公主的胎毒能不能解,但求陛下不要放弃。” “再替我告诉瑾月一声吧,她一直以来,都像一个姐姐一般照顾我,如果知道我不在了,肯定很难受的。告诉她,我痕玉很开心,能够和她一起,她也一定要和江梁大哥好好在一起,我衷心祝福。” “痕楼的事情,就交给菡萏吧,她一直都做的很好,半年多,也都是她在我身边帮我,交给她,我也很放心。” “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总之,你们不要哭,不要难过,要笑啊,不过,不能忘记我,公主……” “不要忘了我,我真的好怕,你会不记得我……” 木雪莹只觉得心口处,好像被狠狠捅了一刀,抽出来,又捅了进去,纸上,还有几处褶皱,痕玉写信之时,分明已经哭了,却还要让他们笑。 “痕玉,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木雪莹瘫倒在南宫轩澈怀里,紧紧攥着信。 南宫轩澈看了信,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握着信,两人一深一浅往前走,可是没有几步,木雪莹便已感觉到了毒发。 原来,她果然要死了吗?或许,会辜负痕玉了。 “阿澈,去找铁链,将我锁住,这一次,我求你,别同我一起。”木雪莹紧紧捂着心口。 南宫轩澈没说话,一记手刀劈晕木雪莹,随即打横抱起木雪莹,向山下狂奔。 “菡萏,剩下的事先交给你。” “是。” 看着两人离开,菡萏眼中的犹豫逐渐坚定,随即往山下另一方向走了去。 木雪莹不知道,接下来毒发的时间是如何度过的,她只知道,这段时间,是她有生以来最痛苦最难过的日子,比她第一次在皇宫中毒发时还要难忘。 因为痕玉,也因为南宫轩澈。 这一日,风和日丽,一个小孩子在大街上四处乱窜。 “小姐,小姐你慢着点,别摔着撞着了……”身后小厮丫鬟跑着喊着,满脸的惊慌失措,生怕把这个小祖宗给弄丢了。 人流攒动,小家伙跑的很快,不一会儿,众人便再看不见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样,这也能抓得住我?哼!”小姑娘躲在角落,看见那些焦急得团团转的人,调皮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放手,放手!” 小姑娘路过一个院子,里面却传来几声女子的哭泣声和男子的怒斥声,甚至夹杂着一些东西碎掉和桌角碰撞的声音,很是嘈杂。 小姑娘思索片刻,小心趴在墙边偷听。 “小丫头片子,给老子听好了,要是再敢跟老子过不去,不听话,下次,可就不是打几鞭这么简单了!” “你要把我们卖去哪里,我们不去。” “不去?那可由不得你们,要不是你们两个长得还可以,被看上,日后做的,可不是这么吃香喝辣的事。”大汉说道。 “骗人,分明不是,你要把我们卖进楼子里。” “哼,小妞还懂得多,不过,就算知道又怎么样?日后,也都是要被男人玩的……” 小姑娘攥紧了拳头,直接下了墙,往外跑去。 “小祖宗,你总算出现了。”见到小姑娘,几个小厮忍不住围了上来。 “快点,跟我去救人。”小姑娘说完,立刻转身跑去。 屋子里。 “虽然你们这么小,不过,我也不介意来看看,你们都是些什么货色……”大汉说着,便逐渐靠近。 “你,你要干什么,不许过来!不许……”小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几人争吵着,大门突然被踢开,小姑娘站在门口。 大汉见是个小姑娘,不由得怒骂:“哪里来的丫头片子,敢碍老子的好事。” “拿下!”小姑娘眼中冒着火,冷声说着,向蹲在墙角的两个女孩子走去。 第四百零八章 痕玉真的离开了 “你是什么人,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来管老子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一带,那可是有名的……” 一个小厮立马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眼睛如鹰眼一般犀利:“看清楚,这可是我们木国最受宠的七公主,你的身份,也敢在我们公主面前叫嚣?” “什,什么?七公主?”大汉立刻没了气焰。 将人压了下去,小厮又凑到小姑娘面前,讨好道:“公主,这人怎么办?” “送官。”“是。” 小姑娘蹲下来,看着那两个比自己大些的女孩子,咧开嘴笑了:“两个姐姐,没事了,你们已经安全了。” “你,你是公主?”其中一个小女孩问道。 “嗯,我叫木雪莹,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参见公主,我叫瑾月。” “我叫痕玉,见过公主。”两人很是狼狈。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受过很多欺负,不怕,我替你们出气,小莫,带两个姐姐去洗漱一下。”木雪莹笑眯眯的,仿佛没有任何危害。 “是,两位姑娘,请随我来。”有丫鬟应声,将两人带了下去。 瑾月痕玉跟着去了一间客栈,路上,痕玉忍不住出声问道:“请问这位姐姐,公主说要替我们出气,她……会对那个人怎么样啊?” 那个丫鬟掩嘴轻笑:“两位请放心,公主殿下既然说要出气,自然不会让那个人好受,不过,也不会出人命就是了,公主脾气很好的。” 痕玉瑾月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当两人收拾好,吃了些东西,重新被带到木雪莹面前时,木雪莹正坐在堂上笑嘻嘻地折磨地上的大汉,见两人来了,便对着堂上丢下一句:“大人继续啊。” “是是是,下官遵命。”堂上的官员笑得满脸褶子。 “两位姐姐感觉怎么样?” 木雪莹笑嘻嘻的,不过是五岁的孩子,痕玉和瑾月两个人站起来,比她高出一大截,可却完全不敢小瞧她。 “多谢公主帮助,我们感激不尽。”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跪了下来。 “不不不,你们起来吧,不用这么客气的。”木雪莹笑道。 “你们多大了呀?家住在哪里,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回公主的话,我十岁了,痕玉九岁,我们是遇到了山贼,父母都死在了他们手里,要不是……要不是公主救了我们,我们只怕,只怕也……”瑾月说着说着,也不由得抽噎起来。 木雪莹抿了抿唇,抱住她们,道:“若是没有地方,不如跟我进宫吧?” 两人擦干泪水看向木雪莹。 只一眼,两人跟定了眼前的小姑娘,这一跟,就是十年。 “痕玉!痕玉——”木雪莹再一次被惊醒,痛苦之色布满全身。 “莹儿,莹儿你还好吗?我在,我在这里。”南宫轩澈紧紧抱住她,看着她如今的模样,亦是万分心痛。 枉他为一国之君,竟是百密一疏,要让两个丫鬟牺牲,才能逃脱困境,如今,又让心爱的女人忍受如此痛苦,他一定要让布阵之人,付出代价。 如今他们在明,敌人在暗,现在,宫里那几个,他绝对不会放过。 “她为什么那么傻,我本来就活不长,她没必要一直为了我,甚至连命都不要。”木雪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也憔悴了整整一圈。 “都是我的错,一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她禁锢在身边,我不该让她回来,我应该早早让她远离我的……都是我的错。” “不,莹儿,若真要怪,应该怪的人,是我。我早就发觉她的情绪不对劲,却没有加以阻拦,甚至这一次,还特地将她召了回来,在落下去的时候,甚至还牺牲了她们,换的我们平安。你要打,便打我吧。”握住木雪莹的手,直接往自己胸膛打去。 “不,是我不好,这事不怪你……”木雪莹深深闭上双眼,南宫轩澈为了她,已经付出太多太多,她如何还能责怪他,要错,也是她的错。 若不是她,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木雪莹的眸光包含愧疚,与痕玉的过往,一一浮现,让她越发的心痛。 黑夜里,有人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不由得暗骂一声:“蠢猪!这样都失败了。” “主子,那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好不容易布这么大个阵,居然就被他们这么轻易的逃脱,还暴露了我们自己,我还想问你怎么办?说了要看好时机,你们这群废物,时机就是这么看的?” “不,主子,我们时机看得很好,他们四个本来都掉了进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帝后两人最后居然逃出来了。” “逃出来?哼,原来用了这种办法,我果然还是高估他们了,死亡面前,也不过都是些卑鄙之徒。”来人冷笑一声,随即敛了神色,“行了,索性他们即便猜到我们与空谷家族有关联,也绝对想不到我们到底是谁,就让他们继续猜好了,能借他们的手灭掉一些碍眼的东西倒也不错。” “那么主子,我们可要做些什么?” “不必,通知大家伙们,最近的时间,都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别总往枪口上撞,若是有人被抓,最好是自行了断,别逼我出手。” “是,属下遵命。” “哼,木雪莹,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木雪莹熬过毒发醒来之际,已经坐在了马车上。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还是很疼吗?”见木雪莹醒了,南宫轩澈立刻出声关心。 木雪莹微微摇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睛也胀痛得厉害,想来,是她哭的太久,这才导致眼睛睁不开。 “我这次,毒发了多久?” 南宫轩澈的眸光越发幽深:“半个月。” “那么,痕玉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还没有。”南宫轩澈派人几乎要将整座山翻个底朝天,可还是迟迟没有收到消息,也没有找到可以下去的地方。 木雪莹苦笑一声,微微摇头,她还是该接受事实,接受痕玉彩月两人无法逃脱升天的结局。 第四百零九章 毒发 南宫轩澈心疼地抱住她,这一次的毒发,比他想象中还要更痛,甚至,木雪莹的身体也被折磨得几乎奄奄一息。 为了不让南宫轩澈担心,木雪莹努力让自己扯出一抹笑容,殊不知,这样的笑容,看在南宫轩澈眼里,是更加自责的心痛。 “没事的,莹儿,你放心,她不会白白死去,我们这一次,并不是一无所获。” “不,她没死!”木雪莹执着地连连摇头,“只要没亲眼看见她的尸体,我绝不相信她死了!”木雪莹宁愿相信,痕玉只是失踪,她宁愿相信,会有好心人救了她,即便……一个月过去,她依旧了无音讯。 “好,她没死,她还活着的,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知道木雪莹此刻的身心都太脆弱,南宫轩澈柔声哄道。 两人相拥,静静听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我们谈谈吧。”良久,木雪莹听见她自己这样说。 “好。”南宫轩澈道。 “你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木雪莹收敛了情绪,问道。 她虽然颓败了这样久,可这段时间也并非什么都没想,这是一个圈套,是一个针对她的圈套,而且对方,做了十足的准备,用了这样大的一个饵,将她吸引过来。 痕玉替她受过,挡了这个原本属于她的劫难。 “皇宫里面,有他们的人,这一点,我已经传信让人大力搜查了,但应当,在东吴公主带来的那批人里面。”南宫轩澈倒了杯水,小心喂木雪莹喝下,“在她来之前,几乎所有人的名册都有据可查,所有可疑之人都被监控起来。” “而她带人来了后,便有些人不在控制以内了。” “这事情和她无关,即便有,那也只是借她的身份,将人混了进来。再者,也不只是那群人,他们只有熟知宫里人的习性,同样可以将那人杀掉,伪装成那样,就像彩月。”木雪莹道。 第一次见到彩月的时候,她一眼便看出,这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那是一种根本没办法掩藏,从心底由内而外的恐惧。 或许是在被带到她宫里,中间出了岔子,竟是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调换了,而这一切,躲在暗处的暗卫并未发觉。 提到彩月,南宫轩澈也蹙眉,这的确是他宫里的监管不到位,竟是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被掉包。 “你放心,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阿澈。” “我在。” 木雪莹垂眸道:“我原本以为,那样想置我于死地的是夜羽阳,那么,她应当是因爱生恨,因为喜欢你,才这样想除掉我。” “可他们这一次,连我都不放过,所以,你觉得你的想法错了?”南宫轩澈接过话茬,木雪莹没说话,实则表示了默认。 “不,莹儿,对方其实给了我活路的。”阵法启动的时候,是因为看见了痕玉假扮的木雪莹,而南宫轩澈当时已经离开那个最危险的位置,再者,以南宫轩澈的武功,若是不带人,完全可以从那座山逃生。 木雪莹微微点头,思忖片刻,道:“阿澈,我们去一趟离人谷吧,我想知道那个阵法。”那个阵法之离奇,不是彩月口中的阵,若是知道这个阵,首先找的就不会是阵眼,而是离开。此刻,唯有去找金门的人才能解答疑惑了,这种阵,可不是普通人能摆出来的。 南宫轩澈点头,他也正有此意,对着车夫吩咐一声,马车便在分叉口转了方向。 “空谷家族那几个老头子,目前为止对你,应当没有杀心,但现任家长姬封,应当就是空谷家族里,对你和你母亲敌意最大的人。”其实这个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不论从前,姬封与上官燕有多好的关系,若是涉及到家长之位,涉及到权势,便会很容易抵不住诱惑。 姬封上位后,对所有人都下了蛊,以此控制他们,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代表了,他对自己的不自信,他担心自己的家长之位被人抢走,将来驾驭不住这些人。 “我母亲的受伤失踪,想来跟他也脱不了干系。”木雪莹冷眼看着地板,她母亲受了多大的苦她不知道,但一定比她要多很多。 紧握住木雪莹的手,替她温暖着手心。 “我已经在附近进行搜索,一旦发现空谷家族巢穴,立刻会有消息。” “阿澈,谢谢你。”木雪莹将头埋进他的肩膀。 “你我之间,何谈言谢。”“嗯。” 揽着木雪莹的肩,南宫轩澈的目光也变得格外幽深,他的莹儿,只要再毒发一次,便会永远离他而去,他应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那蝴蝶已经是蓝色,在他不知不觉中,他的小丫头,已经经历了六次磨难。 感受到身旁人的紧促,木雪莹闭上了眼睛,道:“阿澈,我想找机会,去江南看看。” “好。”南宫轩澈的嘴唇上下蠕动,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江南,慕容世家,那里,藏着他们最后的希望,慕容苏与慕容致正在对峙,慕容苏的未婚妻似乎也与他对着干,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慕容苏如今已经是焦头烂额,若想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还需亲自出马。 “十一月了,过完除夕再下江南吧。”南宫轩澈道。 “趁着除夕下去吧,这次,你把事情交给裳儿处理,阿香替我,也少些应酬。”木雪莹道。她的用意,南宫轩澈很明白,这是想迷惑东吴,再者,也要告诉别人,夜羽裳这人,不是被东吴抛弃的,不能轻视了她,欺负了她去。 “好,她只怕,早已醒了,该解释的,白芷也跟她解释过了,不若让他们把事情处理了,再拖下去,反倒不好。”提到夜羽裳,木雪莹想到了在之前,她为了自己所受的伤害。 轻抚着木雪莹的鬓角,南宫轩澈道:“你毒发之时,我便知道赶不回去,让江言他们把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知道你担心,便让人时刻关注着,如今,夜羽裳的身体也已经大好了,只是从前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好的没那么快,尤其是嗓子。” 第四百一十章 离人谷 听见南宫轩澈这样说了,木雪莹的心才稍稍放下。 几日后,两人到了离人谷,先去见了风华谷主和她的师父们。 “师公,卫大侠,蔺二侠。”“师公,大师父,二师父。” “见过陛下,皇后娘娘。”风华谷主依旧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臭小子,小莹儿,终于舍得来见我们了。”老二蔺纪叫道。 “蔺纪,不得无礼。”风华谷主斥道。 “师公,没事的,我和阿澈本就是晚辈。”木雪莹笑道。 “小莹儿,你这是怎么了?”蔺纪走到两人身边,南宫轩澈此刻扶着木雪莹,木雪莹的脸色有些羸弱。 “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负小莹儿了?”蔺纪说着,手中飞刀立刻摆了出来。 “没,没有,二师父你多虑了。只是,毒发了而已。”木雪莹苦笑一声,将事情缓缓道来。 “唉,一切都是命数。”听了痕玉下落不明,风华谷主幽幽叹了口气。 蔺纪脸色也不太好,沉着脸道:“师父,我先出去一下。” “去吧。” 松江五侠对于痕玉和瑾月,也都很疼爱,尤其是老四季如,因为痕玉的功夫,最主要就是她教的。蔺纪喜欢季如,此刻明白,若是季如知道自己这么好的徒弟不在了,定然很是难过。 木雪莹没有说话,看着二师父走出去。 南宫轩澈扶着木雪莹坐下,道:“师公,我们这次前来,目的您也清楚,是去询问一个很是奇特的阵法。” 风华谷主点头,信中已经说了个大概,上官燕的身份也已经揭露出来。 “你们口中的阵法老夫并不清楚,金门的人已经收到消息,你们只需进去便可。”风华谷主已经是不问世事多年,年龄比医圣还要略大些。 木雪莹微微蹙眉,道:“师公,您与无心大师可有书信来往?” “无心?”风华谷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他人不应当在南宁吗?怎么,又贪玩跑出去了?”风华谷主笑道。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对视一眼,看样子,两人不仅认识,甚至关系并不一般。 “师公,无心大师的确离开了,莹儿想知道,若是万不得已想要见到他,要联系他,应当去哪里?”木雪莹道。 “这个……”风华谷主摇摇头,“说实话,我也没去找过,有一次问过这个问题,他告诉我,有缘自会相见,这话真是让我哭笑不得,自那以后,我若是找不到他,便不会再费心力寻找。” “那么师公,你可知道大师他最喜欢的地方在哪里?”南宫轩澈道,目光直直地落在风华谷主脸上。 “你——唉,人老了,他最喜欢的地方,自然是与我们普通人无异。罢了,老夫要去看看那帮熊孩子练武练得如何,两位就请便吧。”风华谷主神情变幻莫测,终究归于平静,起身离开。 “与普通人无异?”两人对视一眼,南宫轩澈笑道:“莹儿,走吧,我们去看看金门。” 木雪莹挑眉,没有说话,轻轻点头,顺着南宫轩澈的力起身,慢慢向外走去。 楼顶之上,看着两人越走越远,消失在后山丛林,老大卫风不由得出声问道:“师父,您为何不告诉他们,大师半个月前还来过谷中?” “你无心伯伯虽然讲究佛道,做事总是有违常理,但他有句话确实没说错,有些事情,讲究缘分。”风华谷主微微摇头,随即转身下楼。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走进了后山之中,金家主金衡确实等候在门口,见人来了,立刻迎了进去。 几人坐定后,南宫轩澈才说明了来意,又将自己与木雪莹商讨出来的阵法图拿了出来。 “这样的阵法……两位请稍等。”听了两人的描述,在看见图纸的瞬间,金衡脸上凝重的神情告诉两人,这个阵他知道,并且,不一般。 两人等了片刻,金衡便拿了两卷图纸出来,一一展开,其中一卷已经格外陈旧泛黄,还有些许灰尘在上面。 两个阵法:蟒蛇入山和蛟龙出海。二者极为相似,晃一眼看过去,几乎是一模一样,所运用的五行之术也是极为相似,然而细看,却又能发现细微的不同。 “蛇与龙在一定程度上本就相似,只五爪与四爪之分,我们大多数人所知,都是蟒蛇入山,这只是一个算不上简单却也算不上难的阵法,阵法具有阵眼,通常不会对人造成大的伤害,只会将人困在里面。”金衡介绍道。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的赞同之意。 “至于这蛟龙出海……”金衡蹙眉,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阵法,已经算是失传已久了,如今不过是一幅画罢了,我也不过听爷爷提过一次,虽与蟒蛇入山看似差别不大,可要摆出来,却是格外的难,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也都不是一般的多。” “而且,这种阵法,伤害巨大,通常都是拿来对付高手,可既然是高手,很多时候也不会轻易上当,即便是上当,却也不一定会死于其中,三百年前,只有一位前辈做了出来,却是和另外那位前辈在打斗之中双双落了进去。这几乎可以说是费力不讨好的阵法。” 金衡叹息一声:“据我所知,还从未有人能够摆出此阵,你们且告诉我那阵在何处,我定要找时间去钻研一番。” 身为百年的机关家,金门竟是没有人摆出过了此阵,无疑是一种耻辱,他一定要将此阵窍门钻研出来,留给后辈。 “你且不要着急,待过些日子燕大哥回来了,你们一同去,也好过你一人。”南宫轩澈道。 救命恩人发话,金衡不敢不从,只得点头,压抑住自己跃跃欲试的心。 “金家主,江湖上,除了你们金门外,可还有哪些人和门派,擅长这五行八卦之术?”木雪莹问道。 金衡思忖片刻,瞳孔猛然放大,闪过一丝犹豫。 “有什么事,变直说,你我的关系,家主还信不过我们?”木雪莹淡淡笑道。 第四百一十一章 秘闻 是啊,玉阁阁主做买卖,从来没有食言过,贩卖消息的买卖,口风更是紧。 思及此,金衡索性将心一横,看向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你们先退远些。” 待人退的没了人影,金衡才长叹一声,起身对着两人做了一揖。 “此事,若真是他所做,却也是我金门对不住两位。” “莫不是你们族中弟子叛变?”木雪莹笑道。 岂料金衡眼中皆是惊讶之色,证实了两人的猜想,定然是家丑,这才如此难以启齿。 “两位既然已经猜到,我也就不多隐瞒了。”金衡认命地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们家族之中,有一个人名叫金北华,若是按辈分,应当是我的三叔爷。他是当时族中最有天赋的弟子,却也有些心术不正,将这机关五行之术,当作戏弄人的乐趣。祖父几次劝诫他都无动于衷,终于,他在一次术法中,害了人性命,也因此,他失去了家主之位,甚至被逐出家门,那时,他不过二十出头。” “他的天赋极高,对于看到的阵法,几乎不需要太动脑子,比起两位,也要高出许多。若说这阵法是由他所布,那么,我是相信的。”金衡对于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三叔爷评价很高。 换言之,江湖上其他的机关家族,能摆出此阵的人,几乎没有。 木雪莹和南宫轩澈再次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神色。 “家主,你可有他的画像,亦或者,这么多年,可有他的名声响起?”金衡如今四十多岁,也就是说,那个金北华,怎么着也该有七八十岁吧,赶出家门时年轻气盛,应当会在外闯荡出一番天地才是。 金衡点头:“有的有的,只不过,从我上一次听见他的名号,到如今,似乎已经三十余年,他们说,他去了北边蛮荒之地。” 说着,金衡又走进内室去,木雪莹两人则是细细研究那个阵法。 “阿澈,你说,他死没有?”木雪莹笑道。 南宫轩澈道:“他若是没死,便送他一程好了,胡合柔然,你猜他会去哪里?” “不知道,但回来帮忙的,也许是他的弟子。”木雪莹说着,指了指那阵法的一处。 蛟龙出海,要的便是不动如山,动如雷电,布阵之时,土地天气,都必须一一注意,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木雪莹指的地方,正好是布整个阵法最关键的地方。 南宫轩澈也看了出来,笑着没有说话。 金衡很快拿了两份文卷出来。 “这是三十年前他的画像,这些是他当时的资料,离开金家时,我没舍得扔,一并带了过来,本也没什么用,两位拿去便是。”金衡说着,将文卷打开了来。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 “他当初并没有创立门派组织,若你们怀疑这次是空谷家族动的手,那或许,是他加入了其中。” “家主,多谢。”南宫轩澈淡声道,将东西收入囊中。 金衡摆摆手,好说歹说,将两人送走了。 “唉,希望他们,能够将三叔爷带回来,金家的人,到底是要认祖归宗的。” 看着两人消失在入口,金衡不由得觉得自己多心了,这两个孩子,一个十七岁,一个二十三岁,加起来还比不上他大的年纪,可他站在两人面前,却仿佛更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这世界是怎么了? “果然是老了,这江湖,还是交给年轻人好了。”金衡笑着摇头,重新走了回去,研读方才拿出来的阵法,他也没问那两人为何不拿走,以他对两人的了解,知道看透的东西,就是一堆废纸,他手中捉摸不透的东西,那两人,应当早就看透了。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离开离人谷,便开始马不停蹄赶回南宁。 若是再晚,等到十二月,那可就不好布置了。 皇宫之中,夜羽裳正坐在秋千处,与阿香扮的皇后各自坐了一个秋千荡着。 就在一月前,夜羽裳终于忍不住被打晕的无力感,对着白芷投降。 “白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拖延?即便木姐姐还未回来,也应当知道,这个事情,不能拖,越早处理越好。” “皇后娘娘驾到——” 门外太监的声音传来。 夜羽裳不由得将头偏向一侧,没有理会,她知道,这人是木姐姐的贴身暗卫假扮,根本不是本人,真正的木姐姐,还没回来,生死未卜。 待阿香走进来后,夜羽裳抿唇道:“你们不用瞒我,木姐姐应当还另有安排才是,而且,这安排里面,她不应当瞒着我。”她是受害人,自是不应当瞒着。 白芷看了一眼阿香,后者对她点头。 犹豫半晌,白芷还是将木雪莹后续的安排说了出来。 “放了瑾月?为什么?”夜羽裳的嗓子并未好全,此刻声音很是细小,却掩饰不住她本身的反对之意。 “即便不说她伤害我,即便我知道,她是受蛊所制,本人是无辜的,可单说她要置木姐姐于死地,足以证明控制她的人很厉害,居然将她这样的忠心也完全蛊惑,这样,即便不处置,也不应当放了才是。”夜羽裳满满的不赞同。 “不,公主,您误会了。” 见夜羽裳并未如上次那般激动,白芷又道:“瑾月身上的蛊,其实已经解了,那日伤害您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瑾月那时,只是想将计就计,却被直接打晕在地,她是亲眼看见你与那假瑾月吵架的。” “另有其人?”夜羽裳抿唇,思忖片刻,看向白芷,“那你们可有找到凶手?” 白芷点头:“娘娘和陛下在离开之前便已确定凶手。” “避免夜长梦多,若是姐姐确定了,那便应当提早行动,早些告诉我才是。”夜羽裳微微有些不开心,“姐姐可是不相信我,这才叫你们拖延我,打晕我?” “不,娘娘是担心公主的伤势,再者,您最初醒来之时那般激动,白芷便是想说也来不及。” 仔细一想,还真是,夜羽裳尴尬的笑了笑:“抱歉啦,我是太担心木姐姐了。哦对了,你可有将信送出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心愿 白芷阿香对视一眼,点头:“当日便送出去了,只是,娘娘的性子,根本拦不住。” “唉,木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叫人拿了把柄,该如何是好,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嘛。”夜羽裳忍不住感慨一句,对于木雪莹的做法,很是担忧。 “娘娘,那您如今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白芷试探着问道。 “凶手是谁?需要我怎么做?如上次一般,你们说便是。”夜羽裳收敛了心绪,露出甜甜一笑。 见她提及上次,几人都不由得有些抱歉,因着南宫轩澈的吩咐,她们虽然没对夜羽裳很过分,却也算是变着法惩罚出气了,可夜羽裳却是不计前嫌,仍是心无隔阂,一心一意对木雪莹好,这样的心,让她们多少有些愧疚。 “公主,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们……”白芷抱歉地出声道。 “没事,我知道,我理解,再说,你们也没对我怎么样,不是吗?”夜羽裳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大白牙,很是甜美。 原来她都知道的。三人忍不住一抖,她们早该想到,娘娘认定的人,都是聪明的人。 “好了,快说说接下来要怎么办吧,再耽搁下去,我总觉得会对木姐姐不好。”夜羽裳一本正经思索道。 确实,如今在朝中皇城中,对于皇后包庇婢女的事情已经愈演愈烈,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北周皇后护短之名,几乎家喻户晓。传言不利,再拖下去还真不是办法,所以,她们才会选择与夜羽裳坦白。 “公主,凶手其实藏在您的随行婢女中,到时候你只需这样……”低声凑到夜羽裳耳边,白芷将计划说了出来。 “原来,还是我害了木姐姐,也害了自己。”夜羽裳苦笑一声,吸了吸鼻子,起身走了出去。 当日,夜羽裳便恢复了正常,并亲自指证,当日被害之时,在对方腰间看见一个玉穗,瑾月招供之时,也说对方腰间有一玉穗,结合两人证词,在夜羽裳一个贴身婢女阿琴以及另外一个粗使丫头那里找到了证物。 粗使丫头本就是皇宫中人,阿琴是东吴公主带过来的人,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很快案子便被定下,也无人敢有意见。 瑾月在牢里时,吃好喝好睡好,日子很是悠闲,不过牢外,还真的有不识相的人想将瑾月灭口,但因为准备周全,那些被派来的死士都悄无声息死去。 出狱之时,江梁穿着侍卫服,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眼中的异样却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江易却是微微有些鼻青脸肿,眼神有些哀怨。 “江统领,你……摔倒了?”瑾月走了过来,问道。 “不想说话,走吧,带你回去。”江易说着转身离开,但走路还一拐一拐的。 “阿梁,他……怎么了?是娘娘的训练又加大难度了?” 江梁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他的伤,是我弄的。” “瑾月,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喜欢这么个冰块脑袋,还是个暴力……”江易满心的委屈,可看见江梁目光投射过来,不由得闭上了嘴,往前走去,却还是忍不住喃喃道,“他根本不听我解释,觉得我对你用刑,就如同对待痕玉一般,你说,我是那么黑心肝的人嘛,痕玉那毒,也不是我放的啊。” 瑾月轻笑出声:“好了,我替阿梁道歉,他是一根筋,倔脾气,你江统领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了。” 江易干咳一声,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不同意还能怎么办?他又打不过,这人可是血楼的护法,最高级别杀手。 痕玉身亡的消息,是在几天后传到他们耳里的,菡萏,与白芷接了一次头。 “那么,痕楼怎么办?”白芷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会代替她,完成她要做的事情。”菡萏淡淡一笑,神情中有些许的悲伤,却也有说不出的坚定。 此后,世上再无副楼主,痕楼,只有痕娘,没有菡萏。 “痕玉,她……”白露,阿香听见这个消息,也是悲伤不已。 瑾月听见这消息时,却是笑着摇头:“不,不会的,她不会死的,我要去看看,对,我要去看看……” 说着,她便要拿着皇后的腰牌出宫。 “阿瑾,阿瑾冷静些,她死了,痕玉死了!”江梁抱住她。 “不!”瑾月大叫一声,脸上早已布满泪水,她的痕玉,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怎么可以,说没就没了,她不信,真的不信……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明明说好,要一起开开心心一起到老的,痕玉,你骗我,骗子,骗子……” 在场之人都不由得为之动容,掩面而泣。 江易紧紧抿唇,看着几人哭泣没有说话,悄悄离开了。 酒楼里,江易特意请了一天假,提前来了这里等候,慢悠悠地喝着茶,神态平和。 “你来得很早。”菡萏走了进来,声色平淡,带着点点憔悴。 “还好。”江易同样平淡,两人见面,竟是再没有洛城之时的咄咄逼人,如同老友。 “这个,是她给你的。”菡萏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虽是江易约她见面,可即便不约她,她也是要找江易的。 “她除了给小姐写了一封信,便是给你单独写了这信。” 江易将信收起来,并没打算看。 “她是怎么走的,当时的情况,告诉我。”江易依旧不紧不慢喝着茶。 知道他的性格,越是平静,反而证明本身的不平静。 将当时的情况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无心大师断定她五年内有一大劫,今年不过第三年,可她知道自己躲不过,所以,她选择了牺牲。” 江易沉默片刻,起身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等等。” 江易站着没说话。 “我会替她,完成她要做的事情,也希望,你能完成她的另一半心愿。”菡萏看着江易的背影,出声道。 “好。”江易淡淡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在他走后不久,菡萏抿着唇,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同行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新年了。”看着微冷的天空,夜羽裳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新年,是她在北周的第一次过年。 木雪莹回来的时候,先偷偷去了太康宫。 “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看见宣太后的瞬间,木雪莹便跪了下去,南宫轩澈也跟着跪了下来。 宣太后已经消瘦了些许,这一次事件很是危险,即便两人再如何隐瞒,却也瞒不过宣太后,两人出去两个月,宣太后便寝食难安了两个月。 “我的儿啊,你们总算回来了,可有什么受伤的?”宣太后被庆嬷嬷扶着,走近将两人扶了起来。 “没有,母后……” 南宫轩澈话还没说完,宣太后已经绕着木雪莹看了起来:“莹儿,你瘦了。” “澈儿,你是怎么照顾媳妇的?啊?跟你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你说!”宣太后眼神犀利,浓浓的不满。 “母后,您别怪他,是我自己不好,一直陪着我的痕玉,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所以儿臣有些食不知味。”木雪莹连忙背锅。 “唉,莹儿,母后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你,但你一定要记住,那些伤害你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儿子,你也要记住。”宣太后奉行多做不说,只有让那些人真正付出代价,才能释放这种的悲痛。 “现在记得我是你儿子了。”南宫轩澈默默说道,原来轩逸说的他还不信,现在……看着母后与莹儿那般融洽,就感觉自己才是入赘的那一个,毫无存在感。 “母后,儿臣记住了。”木雪莹点头,“其实这次来,是因为我们另外一个发现,关于我母亲的。” “真的?你说吧,这么多年,母后很是想她。”宣太后笑了笑。 木雪莹点头道:“江湖上有一隐世大家,空谷家族,而母亲是空谷家族最得意的弟子,我与阿澈的猜想,是现任家长为夺家长之位,对母亲下了毒手,如今,亦联合了东吴的人想置儿臣于死地。” “在柔然的探子传回信息,说在那里,似乎见到了与岳母大人有七分相像的妇人。”南宫轩澈插嘴道。 宣太后点头,了然道:“所以,你们又想离开皇宫去一探究竟?可莹儿,你身上的毒……” “母后。”木雪莹握住宣太后的手,笑道,“母后不必担心,儿臣会先去江南,寻求解毒的方法,待解毒后,再去柔然寻找母亲。至于阿澈,他会留在这里,不会与儿臣同行。” 即便宣太后真对她最好,可南宫轩澈还是她的亲儿子,到底也是要担心的,更何况,南宫轩澈还是大周的皇帝,四处乱跑,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是不明智的。 “莹儿。”南宫轩澈眼神紧紧盯着木雪莹,满是不赞同,两人并未商榷之后的事宜,木雪莹却是直接将他排除在外。 “没事的,我若解了毒,无人能耐我何,这一次,是我太心急。”木雪莹笑着掩饰住眸中的哀伤。 宣太后看着两人互动,压下心中的担忧与期盼,她看中的儿媳,甚至是她儿子看中的媳妇,巾帼不让须眉,可以辅佐儿子做大事,却偏偏身中奇毒。 这样子,她不知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唉…… 与两人又通了一下气,便送两人离开。 “小姐,您在担心着什么?”庆嬷嬷看出宣太后有心事愁眉不展,出声关心道。 宣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舒太妃孙子都十岁了。” “小姐,您别心急,等皇后娘娘的毒解了,他们二人便可成为真正的夫妻,两人都本就身强力壮,定能很快给您生个大胖孙子。”庆嬷嬷笑道。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他们既然选择一生一世一双人,孩子,迟早都会有的,我只是担心,他们二人都处于危险之中,无时无刻不在与人斗智斗勇,若有一人在其中先行离去,另一人……该如何是好。”说到底,她是担心木雪莹,那胎毒,连她母亲都没熬过,她面临的,必然不是一般的毒,想要解毒,也要比常人更难。 庆嬷嬷知道宣太后的顾虑,此刻也不由得叹一口气。 两人离开太康宫,南宫轩澈便凝眸问道:“你当真都不让我同行?” “是,这里需要你。再者,你应该相信我,即便我去了柔然,我与陆大哥也不会……” “我指的不是这个!”南宫轩澈语气骤急,怒目圆睁,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道,“你知道的,若你真要去,我已是不可能因为他而吃醋,甚至错怪于你,我担心的,不过是你的安全。” 木雪莹抿唇,她就知道,骗不过阿澈,去求解毒之法,如今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再者,也是为了解除白紫凝的困境。 “阿澈,对不起……” 南宫轩澈一把将人抱住:“解毒之前,传消息回来,我要守在你身边。” 木雪莹动了动嘴唇:“好。” 便是答应了,届时会不会传信,也非此刻能决定。 回到椒房殿,夜羽裳已经提前到这里等候着。 “木姐姐!”看见木雪莹,夜羽裳笑着扑上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裳儿恢复得怎么样?”木雪莹说着,便替夜羽裳把脉,又查看她的伤势。 “恢复得不错,不会落下病根,看来他们是没有偷懒。”木雪莹笑着点了点夜羽裳的鼻子。 白露白芷很快端了午膳上来。 “裳儿等久了吧,定是早就饿了。” 夜羽裳笑着点点头,又忙摇摇头:“没有,等的不久,不过……裳儿确实有些饿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夜羽裳挽着木雪莹走到桌边。 “裳儿,这里的吃食可还习惯?”夜羽裳来自东吴,中原的东南方,与木雪莹原本待的南方,天气相差不大,冬日里也甚少下雪,饮食习惯与这北方,相差很大。 夜羽裳微微蹙眉,想了想,颇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有些不习惯,吴国那里,不会穿的这样厚,我在这边,丫头们总让我穿许多,衣服重得很。” “他们这里的人做菜做的很清淡,我本来就吃的多,感觉到了这里后,吃得就更多了。”夜羽裳有些不好意思。 第四百一十四章 本是她的劫 看着夜羽裳傻傻的模样,木雪莹忍不住笑了:“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吃不习惯,便总让他们做那些南木的吃食,后来久了些才好些。” 别看木雪莹吃素一年,很少碰荤食,可她骨子里,是很爱吃肉吃辣的,北周饮食清淡,她是真不习惯。 看着桌上的吃食,荤素搭配,确实有几样是南木的吃食,夜羽裳尝了一下,的确是南方的口味,忍不住羡慕:“木姐姐,姐夫对你可真好,还特意请了厨子做南方菜,裳儿以后可要经常来姐姐这里,蹭吃蹭喝,姐姐可不许嫌裳儿烦。” 夜羽裳说着,已经忍不住开动了。 木雪莹笑着给了眼神给白露,白露含笑将南木那几样吃食移到摆在夜羽裳面前。 “木姐姐,你也吃呀,看裳儿这记性,木姐姐一路奔波,定然早就饿了。”夜羽裳说着,夹了菜到木雪莹碗里。 “知道裳儿体贴,不过你吃吧,我还不饿。”木雪莹笑道,不忍心破坏她的食欲。 “不,木姐姐,你都瘦了,吃一点,看在裳儿的面上,你就吃一点,好不好?”夜羽裳虽不想多心,可很多事情,很多道理她都是懂,她知道,真正的痕玉已经死去,木姐姐对痕玉的情感,很深,可她却不忍心看着木雪莹食不下咽。 看着夜羽裳殷切的眼神,木雪莹勉强点头,吃了一点。 瑾月走进来,看着两人言笑晏晏,眼中划过一抹忧伤,端着熏香离开进了寝宫。 白芷跟着走了进来,整理床榻。 “方才的事,你别多心。” “没有多心,她们姐妹许久未见,这也是情理之中。”将衣服收拾出来,点上熏香。 “我不过是为痕玉不值罢了。”瑾月只觉得,痕玉如今都为了娘娘死了,可娘娘还能这般欢笑出声。 “瑾月,你错了,痕玉的事情,让娘娘伤透了心,公主也是看出娘娘的寝食难安,才想办法让娘娘吃些东西。”白芷道。 瑾月抿唇,就和在月城一样吗?那个夜羽裳,那个东吴八公主,分明就是故意的,也许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才是,偏偏娘娘还为了她,做出伤害自己人的事情来,现在,看白芷的模样,只怕也是被勾了心魂去了。 “白芷,你可是也对那个公主产生了好感,觉得她是个好人了?” 白芷心中一跳,明白自己这是说错话了,瑾月姐的想法通常认定就不容易改变,她们觉得夜羽裳很好,只会使瑾月觉得夜羽裳更加用心险恶罢了。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希望娘娘不要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后悔!”瑾月说着,又端了衣服离开。 “为何除了蛊,她脾气还是如此暴躁。”阿香忍不住现身道。 看着打开的大门,白芷眼眸闪了闪,收回目光:“痕玉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还是多看着点,别做出傻事才行。” 下午,瑾月正在擦拭器乐房的物品,木雪莹走了进来,对着旁人挥手。 瑾月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擦拭,连礼也不行了。 “可是在生我气?”木雪莹从水里拿了一块帕子,小心擦拭伏羲琴。 瑾月没有说话,也不理会她。 木雪莹发白的小脸苦笑一声:“你以为,我不难过吗?” “她陪在身边,整整十二年了,明明都落了下去,明明,我都不该活着了,可她却用自己的性命,让我活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我面前,你以为,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瑾月的手顿住,眼中已有泪意。 “我这些日子里,每每一闭眼,便是她落入深渊的笑容,她告诉我,想看我笑,说我已经受了太多苦,说这本就是她的劫,可是,这本就是我的劫,她不该为我受过的。” 木雪莹掩嘴哭泣。 “娘娘,我……”瑾月抬头看向木雪莹,不知要说什么,安慰吗?可就是她自己,也是睁眼闭眼都是与痕玉的点点滴滴。 “这里,是我活下来的代价。”木雪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瑾月瞳孔微缩:怎,怎么会…… “娘娘,你……是瑾月不好,瑾月不该多想的,您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瑾月抱住木雪莹,哽咽道,她该知道的,自家娘娘怎么可能不难过,痕玉走了,娘娘是最难过的才是,如今,竟是因为痕玉毒发,解药也没有着落,娘娘这样,该怎么办才好。 “不,她没死!她只是失踪,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我是不会相信她死了!”木雪莹言之凿凿,眼中带着泪意,心痛的无法呼吸。 “是,痕玉没死,她没死……”落入深不见底的深渊,怎么可能不死,可看着木雪莹如今的模样,瑾月到底没忍心戳破她的最后一丝幻想。 “瑾月,我想告诉你,你不能有事,知道吗?我已经失去痕玉,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不要离开我,不要为我牺牲,我不要……” “我不离开,我不会离开,我不会做傻事的,娘娘放心。” 感觉到怀里木雪莹的颤抖,瑾月小心安抚着,她知道,她早该知道的,她和痕玉,在娘娘心里是特殊的存在,感情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痕玉的离去,让娘娘心中有了大疙瘩,有了恐慌,她不能再莽撞,不应该胡思乱想,甚至还误会娘娘的。 想到夜羽裳,瑾月心中涌起不舒服的感觉,但既然娘娘割舍不下,那么,她日后,不提便是。 御书房的南宫轩澈知道了此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陛下,您真的不管管?”江言试探道。 “管什么?莹儿的事情,她会处理好。江易人呢?” “他呀,请假了,每隔几天就进了训练场,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我去瞧了眼,他的模样,看着挺难受的。”江言说着,脑海里浮现江易攀爬过阻飞檐走壁的模样。 “我说江易,你是不是有病,当初她在这里的时候,甚至小姐也在一旁帮忙,你又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现在人不在了,你在发些什么风?” 江言很是无语,看着倒挂在半空的人。 第四百一十五章 无人问津 “你走吧,陛下还没回来,这里还需要你来坐镇。”江易的语气,说不出的平静,找寻不到一丝哀伤。 “早知如此,当初做什么去了?” “我与她不是……罢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江易说完,再没理会江言。 “陛下,江易,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明日,他的假不用准了。”南宫轩澈眸光闪烁不定,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是。” “子安,宣裕王进宫。” “嗻。” 几日后,彩月暴毙的消息传了出来,但只是一个宫女,死了也就死了,并不值得人注意,不过皇后本人却因此悲痛,郁郁寡欢。 都知北周永嘉皇后善妒,也知道她与曾经的芹妃要好,因为芹妃爱上皇帝,于是两姐妹反目成仇。 如今,羽裳公主与皇后感情同样要好,南宁之人纷纷猜测,夜羽裳是否会走芹妃娘娘的老路,从而沦落到如今无人提及的宫中老人。 而自夜羽裳进宫小半年以来,两人感情一直都很好,每天都在互相串门,甚至有些时候,皇帝想去陪皇后,都被吃了闭门羹。 就在大家以为,两人会如同真正的姐妹,相亲相爱的时候,羽妃被扇了一巴掌,还被罚禁足,但很快,永嘉皇后也被罚了禁足。 为什么? 因为不久之前,永嘉皇后和羽妃去了梨园,两人本来弹琴吹箫很是惬意,陛下来了。 “木姐姐,你心情不好,应当出来走走,这样心情会好很多的。”夜羽裳笑着将木雪莹拉到亭中去。 这些日子,木雪莹一直都是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也唯有夜羽裳能将她约出来。 “这腊梅,可开的真好。” “自然,这是娘娘最喜欢的花。”瑾月恭声道,却没了之前那般明显的不甘。 “真的?”夜羽裳立刻走到一株腊梅前,仔细嗅了嗅。 “这花,好看又好香,木姐姐当真是好眼光。裳儿也喜欢梅花,不过与姐姐不同,裳儿喜欢红梅。”夜羽裳说着,指了指一旁种着的一小丛红梅。 红梅也着实好看,木雪莹看着那花,淡淡的笑了。 “那红梅也确实好看,很是鲜活。”木雪莹想起了之前大会上南宫轩澈给自己准备的那身红色骑马装。 “木姐姐,裳儿想听姐姐弹琴。” “好啊,可是……只有我的琴声,我可不想,裳儿不若与我同奏?” 夜羽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裳儿琴弹的不好,箫却是还可以,若是木姐姐不嫌弃,裳儿愿为姐姐伴奏。” 木雪莹淡淡一笑,颔首示意瑾月将琴抱上来。 夜羽裳则站在一旁拿了箫。 “姐姐,让裳儿先吧?” 木雪莹原本想弹一首偏向悲伤的曲子,此刻听夜羽裳如此说,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越陷越深,在悲痛中无法自拔,不由得浅浅一笑。 “好。” 瑾月听着两人对话,敏感察觉到,夜羽裳是因为关心木雪莹才逾越的,不由得心生愧疚:难道,真的是她想错了? 夜羽裳想了想,吹了一首曲子,开头婉转,带着丝丝雀跃却并不明显。 看似平淡无奇,可木雪莹却听出了其中的不凡,抬头看向夜羽裳,她没想到,裳儿的箫声竟是如此精妙,甚至相比那日夜羽阳,还要好一分。 夜羽裳见木雪莹迟迟没有弹奏,投来疑惑的目光。 木雪莹淡淡一笑,轻轻弹奏起来,融入夜羽裳的节奏之中。 高潮之时,难度明显加大,夜羽裳只是控制着自己的气息,木雪莹也稍稍有些吃力。 一曲毕,旁边响起了掌声。 “景美,音美,人美,皇后和羽妃当真好兴致。”南宫轩澈笑着走了过来。 “参见陛下。” “我瞧着,这羽妃的箫吹的极好,朕素来也爱吹箫,不若改日与朕比试一番?” “多谢陛下谬赞,不过裳儿的箫定是比不上陛下的,届时,还需陛下指点才是。”夜羽裳屈膝行礼。 “没事,兴许朕还需裳儿你指点呢。” 两人商谈起来,几乎是将木雪莹完全晾在一旁。 原本因着木雪莹郁郁寡欢,处事已经偶有出错,宣太后已经有些不满,便使得木雪莹性子更为郁闷。 此刻南宫轩澈直接忽视她,更是让她的脸黑到极致。 南宫轩澈走后,夜羽裳还保持着害羞之色,不一会才意识到木雪莹还在场。 “木姐姐,我们,我们还要继续吗?” 木雪莹淡淡一笑:“继续?不若给鱼儿喂些鱼食吧。” 说着,木雪莹走到荷花池旁,白芷递上鱼食。 “裳儿,要不要也来喂喂?” 夜羽裳点头,随即也走了上来,一旁的婢女阿箫递了鱼食上来。 “裳儿,你看那个。”木雪莹指着自己那边一条盖在荷叶下的鱼。 “在哪里?在哪里啊?”夜羽裳立刻挤了过来,两人推搡之间,木雪莹竟是直接落入了水中。 “木姐姐,木姐姐……”夜羽裳急得大叫,白芷看了一眼夜羽裳,随即立刻下水将人救了上来。 “羽妃娘娘好狠的心,竟是直接将我家娘娘推了下去,这样冷的天,也不担心我们娘娘的身体!”瑾月满脸忿恨,拦在夜羽裳面前,让她不得靠近木雪莹。 木雪莹吐出剩下的水,眼神也变得格外凶狠:“羽妃谋害本宫,但念你我情分,本宫罚你禁足两月,日后,莫来见本宫!” “木姐姐,木姐姐,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夜羽裳急着想解释,可木雪莹却是直接挥手,坐上轿辇回宫去了。 裳儿,委屈你了。 木雪莹穿着湿透的厚衣服,咳着回宫,一回寝殿,便急急烧着热水洗浴。 “娘娘,您不该如此,您的身体因着那毒本来就弱了,还要如此折腾自己。”瑾月忍不住劝道,那毒侵蚀身体,即便木雪莹身体底子好,也经不住这般的折腾。 “没事,这一次,也是让裳儿受委屈了,虽然同她说过,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心里有疙瘩,毕竟,我瞧着,她挺受伤的。” “不会的,您既然同她说过,那她必然不会再往心里去,这样,也不过是为了配合您罢了,不过,她还真演得真像。”瑾月笑着替木雪莹更衣。 第四百一十六章 禁足 “瑾月,你又多心了。”木雪莹笑着,并未生气。 “瑾月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瑾月笑的一脸无害,木雪莹不由得也笑了笑,闭上了双眼。 随后的几天,椒房殿果然不再向夜羽裳打开大门,皇帝却是三天两头与夜羽裳相约,甚至请了厨子为夜羽裳做专门的吃食。 这一日,南宫轩澈设宴御花园,让木雪莹与夜羽裳都来了。 两人在路上相遇。 “木姐姐,你听我解释,那一日的事情,真的不是故意的。”夜羽裳立刻解释道。 “不是故意的?裳儿你已经利用我,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如今,竟还要做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是在和我炫耀吗?”木雪莹目光如炬,似要将夜羽裳吞入腹中一般。 夜羽裳眸中似有晶莹颤动,仿佛不敢相信一般,一直盯着木雪莹不放。 木雪莹忍住目光不去看夜羽裳的可怜模样,挥挥手,轿辇继续往前,跃过了夜羽裳的队伍,率先向目的地走去。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裳儿见过陛下。” 两人一前一后下来,对着南宫轩澈行礼。 “免礼,都起来吧。” 南宫轩澈笑着,却是去伸手去扶夜羽裳起身,夜羽裳急忙起身,与南宫轩澈的手擦过。 木雪莹眸光闪了闪,在一旁自顾自坐下,不再理会两人。 南宫轩澈眼中划过一抹不悦,道:“皇后,你这样,成何体统?” “陛下,木姐姐本就心情不佳,望陛下恕罪,裳儿替姐姐赔不是。”夜羽裳盈盈一拜。 “裳儿,她若有你一半懂事,朕也不必那般操心了。”南宫轩澈没有再责怪,却仍是不悦。 “不必你操心,我生性狂放不羁,本就没有礼节。”木雪莹冷冷说道。 “永嘉!”南宫轩澈即刻便要发火。 “陛下,求陛下原谅姐姐心情不悦。”夜羽裳跪了下来。 “裳儿,你起身来。永嘉,裳儿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对她如何?还不快道歉!”南宫轩澈厉声,扶着夜羽裳坐下。 “我不需要,早已说过,我不需要她的怜悯,她如今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木雪莹硬气得很,连个眼神也不给两人。 南宫轩澈即刻便要发火,夜羽裳忙安抚道:“陛下,陛下息怒。” “裳儿,她对你如此,你也无需对她这般友善!”南宫轩澈生气地,拂袖看向一旁。 “哼,以往臣妾如此,陛下也不会生气。”木雪莹淡声说着,视线同样看向一旁,不再理会。 气氛一下子陷入僵局之中。 “陛下,用膳吧,都凉了。”眼看着气氛很是尴尬,罗子安立刻出声道。 有人给了台阶,南宫轩澈本就被说得心虚不已,此刻也不好责怪木雪莹,见罗子安这样说了, “木姐姐,你吃这个。”夜羽裳轻轻擦了擦眼角,强颜欢笑道。 夜羽裳起身为木雪莹布菜,木雪莹却是直接将碗移至一旁,一言不发,任菜落在桌上。 南宫轩澈沉着脸,没有说话。 夜羽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抿了抿唇,还是收敛神情,再次走到木雪莹身边,为她夹菜。 木雪莹冷哼一声,直接推开,力气之大,竟是直接将碗推到了地上。 夜羽裳也失了力,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裳儿!”南宫轩澈大惊失色,将夜羽裳扶起来,而夜羽裳的手已经受伤出血。 “永嘉,朕念你是北周皇后,给你几分尊敬,几分颜面,但你如今,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朕看你,这面子也没必要给了。” “子安,传朕口谕,从今日起,皇后留在椒房殿,静心悔过,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陛下,陛下使不得啊,再有一月就是除夕夜了,娘娘还要举办宴席,还要面见命妇,陛下这禁足,是万万使不得啊。”瑾月一听这要禁木雪莹的足,立刻就跪了下来。 南宫轩澈猛然想到,再有一月是除夕,本就在气头上,怒笑道:“你不说,朕都忘了,皇后禁足,云贵妃今年回花家过年,无人料理过年宴。羽妃,今年,这过年宴,便全权交给你办吧。” “陛下,裳儿,裳儿才到宫中不久,对一切都不熟悉,如此浓重的宴席交给我,裳儿只怕是做不好,木姐姐有经验,又是皇后,陛下还是交给木姐姐吧。”夜羽裳连忙道。 “不必再说了,朕相信,裳儿你如此聪慧,一定能办的很好,来人,朕送你回宫,太医应当也快到了,你这伤,要好好治,可不能留疤才是。”南宫轩澈说着,便让人扶着夜羽裳上了轿辇,自己随后也跟着离开,再没给过一眼给木雪莹。 木雪莹坐在桌边,直到两人离开,也一直沉默不语。 “娘娘,娘娘您别伤心,不值得的。”瑾月劝道。 “不值得?”木雪莹冷笑一声,“是说本宫当不得这皇后,当不得这一国之母吗?” 登时变了脸色,起身,将一概饭菜扫落在地,一众奴婢全部跪了下来:“娘娘息怒。” “娘娘,您得紧着些身子,别气坏了自己啊。”白芷也在一旁劝道。 几人正劝着,便有一人走了回来,却是罗子安。 “公公,不知陛下是否要收回旨意,特命您来?”白芷问道。 看见满地的狼藉,罗子安面不改色,道:“皇后娘娘,请您回宫去吧,陛下有旨,您近段时间都会被禁足,且需日日抄写佛经,静心养神。” 木雪莹有些难以置信,双手攥紧,眸中满是惊愕:“陛下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并未改变想法,所以娘娘如今……确实是禁足中。”罗子安垂眸道。 “罢了,本宫早该知道的,走吧,回宫了。”木雪莹深吸一口气,佯装不在意,吩咐人离开。 回宫后,椒房殿便再次陷入紧闭,门可罗雀的模样。 南宫轩澈与夜羽裳一同去了永乐宫后,太医果然已经在等候,见回来,便立刻为夜羽裳查看包扎伤口。 人都离开了,南宫轩澈也借口有事处理离开了,此刻,偷偷进来一人,却是木雪莹。 第四百一十七章 依赖 “木姐姐。” 见是木雪莹,夜羽裳低声叫道,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拉着木雪莹在一旁坐下。 “你的手还好吗?我看看。”木雪莹伸出手要查看夜羽裳的伤势。 夜羽裳连忙背过手去:“木姐姐,都是小伤,没事的,不用再看了。” 夜羽裳越是如此,木雪莹却更加觉得奇怪,不由分说抬了她的手臂,拆了绷带细细检查。 手腕有个小伤口,凹了进去,虽然经过清洗,却仍旧有些血肉模糊,甚至涌出些血色。 “摔倒的时候,可是扎在碎片上了?怎么如此不小心。”木雪莹说着,动手替她重新缠上绷带。 “这不是想演得逼真一点嘛,我看她们那些,勾心斗角啥的,演得可逼真,对自己可狠了。”夜羽裳吐了吐舌头,可眉头还是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演戏演戏,自然不用这样狠,我们也不是真的勾心斗角,你看看,疼了吧?那些狠东西,你都是从哪里看来的,日后可不许这样。”日后需要演的地方多了去了,若是每次都将自己弄得一身伤,那还不将人折腾死啊。 “我在吴国皇宫的时候,皇兄的后妃们,都是这样来争宠的,我也瞧着疼,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好疼啊。”夜羽裳的脸,随着木雪莹的用力,都快皱到一块去了。 “后妃?”木雪莹了然点头,她在木国皇宫,对于这些后妃们的手段,还是知道一些。她当公主时,父皇的后妃设计陷害她,她当皇妹时,皇兄的女人也是不肯放过她,甚至她静心修禅,那些人也敢闯进来找她的茬。 “总之,裳儿你一定要记得,我们和那些后妃不一样,我们是姐妹。” “嗯嗯,裳儿记住了。可是木姐姐,你这次出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夜羽裳可怜兮兮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短则一两月,长则小半年。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木雪莹笑道。 “在这里待着,还是有些不习惯,而且……而且姐夫有点凶,木姐姐你如果走了,我就没有认识的人了。” 也没有安全感。 知道夜羽裳在担心什么,思忖片刻,看向夜羽裳道:“裳儿,你放心,他们不会为难于你,我会去和他们都说一下,你若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他们一定给你寻来,至于你姐夫,你就当他不存在便可,他不会伤害你。” 夜羽裳微微点头:“那好吧,可是木姐姐,你一定要早些回来啊。” “嗯嗯,裳儿你放心,一办完事情,我就立刻回来。” 这一晚,两人同床而眠,辛苦处理完奏折,潜入椒房殿的某人,默默开始了独眠时光。 第二日,木雪莹回到寝殿时,南宫轩澈已经上完早朝,在那里等候。 “回来了?”南宫轩澈看着木雪莹。 “嗯。” “莹儿,你准备何时动身?”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垂眸,抿唇思索片刻:“就这两日吧,早去早回好了。” “过两日是你生辰,过了再走吧。”南宫轩澈的话语中,带着丝丝祈求,令木雪莹心房一颤,此去一别,解毒是必然,却不知还能否再见,解毒之法凶险异常,若是她躲不过这一劫,再要想见南宫轩澈……也难了。 眼中闪着泪光,压抑住心中的不舍,木雪莹浅笑点头:“好。” 其实,两个人都很害怕,只是,都选择了看破不说破。 生辰这日,夜羽裳悄悄去了梨园。 木雪莹很快也到了,两人都是一副寻常百姓打扮。 今日,不仅是木雪莹的生辰,同样也是夜羽裳,夜羽阳的生辰。 “木姐姐,生辰快乐。”夜羽裳笑着将手中的礼物递给木雪莹。 “裳儿,你也是,生辰快乐,我真的没想到,你我生辰,竟会是同一日。”拉着夜羽裳坐下,木雪莹笑道。 “抱歉,你今年的生辰,委屈你了。”木雪莹轻叹一声,将背后的盒子拿了出来。 “时间有些仓促所以……” “没事的,木姐姐,你能陪裳儿一起度过,裳儿已经很开心了。”夜羽裳笑道。 “嗯嗯,那我们走吧,你姐夫或许等急了。”木雪莹笑了笑,挥了挥手,便有人将两个礼盒带走。 出宫到了街上,夜羽裳惊叹于美景美食,四处蹦跶。 “我说过,要带你尝遍天下美食,这南宁的小吃,自是不能少的,想吃哪个,都不必客气。”木雪莹笑道。 “那我们不先去见姐夫吗?” “一路走过去便能看见他,他不会生气的,你想吃什么,今日姐姐付钱。”木雪莹拿着钱袋晃了晃,满满当当的。 夜羽裳眼中欣喜,点点头,拉着木雪莹一头扎进了风味小吃的摊位中。 南宫轩澈在醉月楼坐着,最开始还是镇定自若,但木雪莹和夜羽裳久久没有出现,他不由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神也自动看向了窗外的街道,眼中染上些许焦急之色。 直到两人拿着许多吃食时,南宫轩澈才沉下心来,微微摇头,果然还是白担心了,两个都是吃货,不过这夜羽裳,也的确不错,对莹儿倒也一心一意的好,这些日子,因为她,莹儿确实开心不少,只要没有发展成赵芹那般,他是可以拿她当妹妹看待的。 两人走上来时,夜羽裳下意识往木雪莹身后靠了靠,她可是让堂堂一国之君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啊。 “你们可是吃饱了?”将两人神态看在眼里,南宫轩澈不动声色问道。 木雪莹柔声笑道:“半饱而已,可以再吃,不影响。”说着,她牵着夜羽裳走到南宫轩澈身边坐下。 “阿澈,上菜吧。”木雪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确实还能吃,原本并没什么胃口,但与夜羽裳一同吃了许多小吃,许是被气氛所感染,木雪莹的心情也舒畅许多,胃口也好了些。 “嗯嗯,能吃,肯定能吃的。”夜羽裳默默在一旁补一句,见南宫轩澈看向自己,不由得又往木雪莹身上靠了靠。 看的出,夜羽裳很是依赖木雪莹,这一点,在月城的时候便已经感受到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黑心肝 “上菜吧。”木雪莹挡在夜羽裳身前,看向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点头,出门吩咐几句,便又坐了下来,此刻,他的心情还是不错。 但菜被接二连三端上来时,他的心情便越发沉闷。 木雪莹与夜羽裳两人,互相夹菜,木雪莹甚至还在介绍每个菜的特色,他这个从一开始一直等在这里的人,完全成为了摆设,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他原本的打算,是与木雪莹两人一起,好好度过这一天,可千算万算,他还是没有想到,夜羽裳的生辰,居然和他的莹儿是同一天,只是小她两岁。 莹儿提出一起过的时候,他忍了,他觉得,这个小姑娘聪明,应当会识时务躲开吧,可惜,他想错了,这个小姑娘黏着木雪莹,根本就不放开。没想到,人小,这鬼主意还多,以他很凶为理由,无时无刻不在靠近木雪莹,根本不给他一点说话的机会。 如今,他的莹儿不再理会他,全身心都放在了夜羽裳这个小姑娘身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美味的饭菜,都味同嚼蜡。 看着夜羽裳吃得满嘴都是油,木雪莹笑着拿手帕替她擦去:“裳儿,吃慢些,这里的厨艺,我原也不晓得,只以为是寻常厨子,但是吃了才知道,竟是如此的可口,宫里吃食厌烦了,便来这里尝尝,甚至觉得这里比宫里做的山珍海味更要诱人些。” 夜羽裳连连点头,笑的像个傻子:“裳儿就觉得,这里的饭菜比宫里的好吃多了。木姐姐,我可以一会带一些回去吗?” 知道夜羽裳是常年关在宫里,心中有些心疼。 正还要说话,却听见对面有筷子敲碗底的声音,不由得看了过去。 南宫轩澈此刻将碗底戳得很用力,木雪莹丝毫不怀疑,南宫轩澈会将碗底戳个洞。 “你这是做什么?也不怕吓着人。”木雪莹说着,又收回目光,替夜羽裳到了杯茶水,满脸温柔,“裳儿,你不必理会他,这些吃食也不必带回去的,若是什么时候想吃了,让宫人拿着腰牌出来买些便是。” “莹儿,你不觉得,你今夜的眼中没有我吗?”南宫轩澈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眼中怒火就快要爆发了。 木雪莹愣了几秒:她的眼中……有他啊。 “木姐姐,是裳儿不好,让木姐姐担心了,居然只顾着我,忘了姐夫还没吃东西。” 说着,夜羽裳用眼神示意木雪莹:“木姐姐,给姐夫夹些菜吧。” 木雪莹似懂非懂点点头,但她却不是很能明白,一个男子,怎么连小姑娘的醋都吃起来了,而且,今日还是裳儿的生辰,就不能当妹妹一样让着裳儿吗? 虽然这样想,但木雪莹还是依言给南宫轩澈夹了几样他比较爱吃的时候菜,道:“是我忽略你了,今日可是你请客,想来方才让你等得久了定是早就饿了。” 南宫轩澈的脸色这才好些,对于夜羽裳的印象也好了一点,虽然小姑娘顽皮吸引了莹儿的全部视线,但还算识趣,知道让莹儿别忘了他。 “吃饭吧,你木姐姐说的对,若是想吃外面的东西了,便让宫人出来买回去便可,并没有太多拘束,你也不必这样怕我,我不会吃了你的。”看在小姑娘识趣,他不介意说几句好话。 夜羽裳停下吃东西,惊喜地问道:“说的真的?姐夫不反悔?” “我的话,何时会作假?”别说君子一言九鼎,他还是皇帝,说出去的话更是不会轻易收回。 “裳儿你放心,他不会说假的。” “嗯嗯,木姐姐,裳儿相信你,那我们吃饭吧。”夜羽裳笑着,舔了舔嘴唇,刚刚端上来一个猪蹄,色香味俱全,她又开始馋了。 看着夜羽裳这副模样,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对视一眼,都不由得会心一笑。 用过饭后,三人又绕着皇城四处逛,最兴奋的非夜羽裳莫属了,她从未来过南宁,这里所有的东西在她眼中,都奇特得很。 其次便是木雪莹,原本因为要离开这里,面对未知的危险,甚至不知道能否回来的忧愁也被夜羽裳带着消散许多,两人在城里四处游荡。 南宫轩澈是三人中最不开心的一个,看着两人在前面不远处嬉笑,他的脸色有些僵硬。 “这是谁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正恼火之际,一个男声在身后响起,南宫轩澈往回一看,脸色不由得更黑了。 “你怎么来了?” 南宫轩逸仿佛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凑到南宫轩澈身旁,道:“这不是我哥嘛。哥,嫂子去哪里了?怎么就你一人啊,被抛弃了?” 南宫轩澈直接给了一记眼刀,这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唉,哥,你也别这样,嫂子有个好姐妹,不是还能帮她忙嘛。”南宫轩逸笑道,满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轩逸,许久不见,你似乎胆子大了不少。”南宫轩澈幽幽开口。 “哪里哪里,哥,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嘛。” “看来是最近日子过得很舒坦,也没遇到什么挫折,身上的伤……也好全了吧?”南宫轩澈冷然开口。 “哥,我错了,我错了。”南宫轩逸意识到拍到马屁股,立刻做投降状。 “晚了。”南宫轩澈冷冷出口,随即往木雪莹两人的方向走去。 “不要啊,哥,我……” 南宫轩逸话没说完,便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离开,顿时脸变成了苦瓜脸,用手打了自己几个巴掌:“让你多嘴,让你多嘴,让你幸灾乐祸,站在好了吧,有你好果子吃了。这么多年了,这家伙心肝都是黑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呢,还傻傻地往上面撞,成了他的出气筒,这下好了吧,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南宫轩逸此刻后悔不迭,他是真的傻了,找了一下乐子,就成了这个模样。 “阿逸,你也来了。” 木雪莹看见了南宫轩逸,打起了招呼,却发现他像个霜打的茄子,整张脸都耷拉下来了。 夜羽裳则行了一个礼,在一旁不说话,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从木雪莹背后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 “你怎么了?可是你哥欺负你了?”木雪莹关心道。 第四百一十九章 坑小叔 “啊,嫂子,我……我没事,就是累了点,大晚上的,瞧着你们开心就过来了。” 余光看见自家兄长冰冷得要杀人的模样,南宫轩逸到嘴边的话都收了回去。 他不能再告状了,上一次告状被欺负得可怜兮兮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如果告状了,恰好又赶在南宫轩澈不高兴的气头上,估计这一次,死的比前几次都要惨。 这样一想,他还是默默承受吧。 木雪莹点点头,笑道:“正巧,你来了,嫂子正陪着裳儿,还说你哥没人一块,你便同他一起,也好说个话,解个闷。” “……” !!! 南宫轩逸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在一瞬间僵硬,甚至还有些凉嗖嗖的,他甚至不敢偏头去看自家大哥。 嫂子,你这是坑小叔啊。 “嫂子,我……”南宫轩逸欲哭无泪,他到底哪里得罪嫂子了,当初哥哥提醒,他也就没去惹她啊,怎么感觉嫂子坑他不是一两次啊。 正愁不知道如何度过难关,看见躲在木雪莹身后的夜羽裳,灵机一动,道,“嫂子,这位美丽的姑娘就是东吴来的那位公主吗?可真是好看又可爱,就像天上的仙子一般,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可爱的姑娘。” 他现在,只有先讨好自家哥哥,羽裳公主,就先委屈你了。 “殿,殿下谬赞。” 夜羽裳害羞地红了脸,哪有一上来就夸人漂亮的。 木雪莹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逗笑了:“你这孩子,正经些,她是我妹妹。” “是,嫂子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南宫轩逸立刻正色说道,然后凑到了夜羽裳的身边,笑道,“羽裳妹妹真是可爱,不如我们去玩吧,我知道不远处有一家好吃的店,里面有你们那里特有的美食,皇宫深宅可都是吃不到的。” 知道夜羽裳爱吃,南宫轩逸毫不留情放出了大招。 “可是木姐姐……”夜羽裳有些犹豫地看向木雪莹,但是明显已经心动了。 木雪莹点点头:“和阿逸去吧,他人挺好的,你不要客气,吃多少都是他付钱。” 说着又看向南宫轩逸:“阿逸,嫂子把她妹妹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我担心。” “放心吧嫂子,都包在我身上。”感觉到身边气温回升许多,南宫轩逸心中稍安,他的小命保住了,随即带着夜羽裳往一边走去。 看着两人并肩而行,越走越远,不时还在说笑,远远看着就像一对璧人。木雪莹也不由得笑了:“阿逸这张嘴倒也甜,和你说半分不像。” “莹儿,再美好的词形容不尽你的万分之一,你若真要让我也说些冠冕堂皇之词,岂非是难为我了。”南宫轩澈温柔了语言,带着些许蛊惑。 木雪莹心中如同吃蜜一般,转身往一边走,笑道:“你们的确是兄弟,一样都是油嘴滑舌。” “虽然油嘴滑舌,但我们心里都还是正经的,莹儿可不能因为我们说些甜言蜜语,就觉得我们不着边际,不靠谱了。”南宫轩澈笑道,话中有话。 “嗯,我倒觉得他们二人挺般配。”知道南宫轩澈是让自己放心将夜羽裳交给南宫轩逸,便也提了出来。 “般配?倒也不太般配。”南宫轩澈笑道,眼中意味不明。 见木雪莹疑惑地望着自己,南宫轩澈不由得笑着解释道:“莹儿,阿逸虽然豪放不羁,嬉皮笑脸,对很多事情都不甚在意,但他内心却是孤冷高傲,要有女子能降服他,让他死心塌地……依我看,至少裳儿不行,她的性子很是乖巧。” 木雪莹挑了挑眉,看来这两人,还真是走不到一块去,只能做兄妹啊。 “若是你这样说,那我这小叔,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无人能得到他的倾心?”木雪莹思忖道,“分明你也是孤冷高傲,两兄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可以,他却不可以,难不成……要去找个和我一般性格的人?” 和她性格差不多的……安溪吗?可安溪不行,她心中有华天凌那个混账家伙,那还能有谁呢?夜羽阳?不行,这个女人心术不正,娶了必然是个祸害。 南宫轩澈见木雪莹开始考虑自家兄弟的婚姻大事,有些头疼地摁了摁眉心。 “莹儿,姻缘这种东西,是上天注定,他如今自己都还是小孩一般心性,即便遇见喜欢的人,也不过是去伤害别人罢了。这种事,急不来。” 木雪莹叹了口气,道:“他已经虚岁十九了,前些日子,我与母后聊天,提到了他的婚事,我本着尊重他自己,只先答应了母后,相看中意的人家,实际上并未有过行动。” 木雪莹已经考虑过,宣太后年纪确实不小了,同辈的人孙子都十几岁了,可她的两个儿子都膝下无子。以她的情况,短时间母后抱孙子是不会实现了。那么,她也只能将主意打到阿逸身上,偏生母后也是如此想的。 只是想着南宫轩逸桀骜的性子,用强是不可行的,再者,也并非她们的本意,索性只能希望他自己争气些,找到一个心仪的女子成亲。 南宫轩澈明白了她的心思,安慰道:“不必担心,我倒想着,他要找的人,未必是你这般,但一定脾气不能软了,要降得住他。” “正巧,你不是要去江南吗?我让他随你同去,想来,也只有江湖的气息能够吸引他,他若是去了,有新的机遇也不一定。”南宫轩澈笑道。 “少来,就是担心我出事,你移不开身,所以让他跟着我是不是?”木雪莹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借口。 南宫轩澈也没有尴尬之色,笑道:“也是其一吧,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请求,这边没有什么事,练兵的事情我也交给旁人了,他最近闲得慌,也许久不见他那个好朋友慕容苏,这次去了,也能顺带叙叙旧,何乐而不为呢?” 南宫轩澈的心思,自不仅仅是这样,木雪莹若是去解毒,一定不会告诉他,这一点,他心里如明镜一般,所以,让南宫轩逸去了,替他当个眼睛,必要时候给自己来信,也是不错的办法。 第四百二十章 犯错 木雪莹也知道南宫轩澈的想法,并没有说什么,到时候的事情,自然不是远在南宁的南宫轩澈所能掌控的事情。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不好打扰他们叙兄弟情谊,不过……你难道不怕那三公子,有唆使你弟弟做些什么不着道的事?” 南宫轩澈笑道:“有你在,我自是不担心,即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只当给他一个历练的教训,他的生活,确实太安逸了。”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没有吃过什么苦。 “也不知道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在哪里认识的三公子。”木雪莹说着,拐着往另一处去了,南宫轩澈跟在身旁,沉默不言,是啊,这是在哪里认识的人呢? 另一处,南宫轩逸带着夜羽裳到了地方,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吃个不停,他有些怀疑,方才她是真的吃饭了吗?还是碍于哥哥的寒气,根本没敢动筷? “那,那个……羽裳妹妹,我记得你方才……是吃过饭的。” 夜羽裳点了点头,看见手上的吃食,有些不好意思,将吃的放下:“是不是我吃得太多了,那我就不吃了,你不要不高兴。” “呃,没事没事,我只是问一下,你吃吧,能吃是福。”南宫轩逸连忙笑道,开玩笑,如果他这一次不让夜羽裳吃东西,没准下一秒他就又被嫂子坑了。 夜羽裳点点头,但只是将手中的饼吃掉,擦了擦手,道:“殿下,我们去找木姐姐吧,我已经吃好了。” “这么快?没事没事,多吃一些嘛,还有这么多好吃的食物你没尝过。”南宫轩逸对于夜羽裳的临阵倒戈大惊失色,才出来一会儿就回去,打扰兄嫂两人的独处时间,纵然嫂子不生气,可他哥,只怕想弄死他的心佛系有了吧。 夜羽裳有些小小的窃喜,试探道:“真的可以再吃?” “……” 南宫轩逸点头,感情方才是他要强迫夜羽裳放弃食物? 看见南宫轩逸点头,夜羽裳立刻松懈下来,又走了一个小摊位,要了些吃食。 趁着等食物的空当,南宫轩逸忍不住问道:“羽裳妹妹,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吃这么多吗?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普通大家闺秀,还有皇室贵胄,都吃得很少,对不对?”夜羽裳垂眸,兴奋的意味一下子沉寂下来。 “抱歉,如果说中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凭直觉,南宫轩逸知道,夜羽裳有着不开心的事情,当下有些抱歉,是他年轻气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没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夜羽裳抬起头,对着南宫轩逸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来,南宫轩逸不由得红了耳根。 “就是,宫中规矩严苛,我也一直都被禁锢宫中,每样菜不能超过三筷,用膳的时间也有限制,每天,我都吃不饱,可能家中规矩太严,那些东西也吃腻了,出来以后,我总是如同饿死鬼一般,吃个不停。”夜羽裳笑的很是单纯,南宫轩逸却看到了那其中,有着一丝心酸。 “抱歉,我不该问的。”南宫轩逸有些手足无措,他知道,这个公主,似乎与东吴的皇兄皇姐有些不合,想来是方才的问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之事。 “没事,如果殿下真对不起的话,就多请裳儿吃着美食吧。”夜羽裳笑着说道。 “好啊,若是去了其他地方,看见了什么好吃的,一定给你带回来。”南宫轩逸一口应下,“对了,你也不用一直叫我殿下殿下,感觉怪生疏的。” 夜羽裳有些犯愁,不叫这个,那叫什么?她如今是姐夫的妃子,可年龄却是最小的,这要怎么称呼才好。 “你年龄比我小,没有旁人的时候,就叫我阿逸哥好了。”南宫轩逸笑道。 “嗯,好,阿逸哥,这样……裳儿又多了一个哥哥。”夜羽裳笑着咬了一口手中的吃食。 南宫轩逸点点头,两人又继续往前走着,关系却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许多。 四人再相见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木姐姐。”见到木雪莹,夜羽裳便小跑着走了上去。 木雪莹笑道:“回来了,他可有欺负你?” “没有,阿逸哥人很好,带我去吃的,都很好吃。” “阿逸哥?”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对视一眼。 南宫轩逸不好意思笑了笑,点了点头。 木雪莹挑了挑眉,对夜羽裳笑道:“裳儿,我要走了。” “走?今天?现在吗?这么晚了。”夜羽裳看了看天色,有些难以置信。 木雪莹点了点头。 夜羽裳有些不舍,抱住木雪莹:“可不可以晚些时候,一定要现在吗?裳儿舍不得木姐姐。” “裳儿听话,我只是出去很短时间,很快就可以回来。”木雪莹柔声哄道。 南宫轩逸一脸的意外,用余光偷偷看向南宫轩澈,发现他的脸又黑了下来,不由得心中窃喜,他的皇兄啊,到底还是栽了啊。 “你不会出事吗?你是出去解毒的,裳儿知道,你的毒好难好难解,裳儿害怕,木姐姐走了,就再也看不见了。”直到此刻,众人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那个残忍的事实,血淋淋被揭露出来,才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 嘭! 南宫轩澈手中的茶杯登时碎掉,碎片和热水将南宫轩澈的手烫出了血泡。 木雪莹见状,立刻拿了手帕替南宫轩澈小心擦拭。 “木,木姐姐,对,对不起。”见自己一时失言,竟闯了大祸,夜羽裳有些不敢直视南宫轩澈,就是看木雪莹也带着些许怯意。 南宫轩澈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纵然知道夜羽裳说的是实话,可真的说出口了,他却依旧觉得如此难受,待木雪莹将他的手伤处理好了,便再顾不得手中疼痛,将木雪莹揽在怀中。 “放手。”木雪莹担心碰到他的手疼,没敢太用力挣扎。 “阿逸,带她出去。”没有指明,南宫轩逸却是很懂事拉着夜羽裳离开。 知道自己闯祸了,夜羽裳便不再说话,乖乖被拉走。 第四百二十一章 战乱还是太平 “阿澈,你小心手。” “这算什么伤!和你的痛比起来,这根本不是伤,根本不痛!”南宫轩澈鲜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此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一丝恐惧。 “阿澈,你不要这样,我会好好的,我不会出事,不会出事,真的,你要相信我,好吗?”木雪莹听见那格外明显的害怕,心也跟着揪痛起来。 其实她也怕,原本不过一条贱命,死了便死了,她也毫不在意,可如今,她知道,身边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尤其还有南宫轩澈,她最心爱的男子还在这里等着她,她根本舍不得走,她害怕自己真的熬不过去,就此离开,害怕那个解毒之法,根本没有办法钻研出来,害怕她此去,都不过竹篮打水。 “莹儿,我以为,只要避开不谈那个话题,就不会痛,不会难过,不会害怕失去……” 南宫轩澈苦笑着:“可是我错了,即便不提起,我还是会害怕,会心痛,会不由自主担心,担心我的莹儿,这一去便没有音讯。” 木雪莹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哭出来,可眼中晶莹早已泛滥成灾。 “阿澈,如果,我是说如果。”木雪莹闭了闭眼,勉强自己将残忍的话说出口,“如果我真的熬不过去,真的回不来了,你要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好吗?” “若是你都不在了,你以为,你的阿澈,会独活下去吗?”南宫轩澈看向木雪莹,替她拭干泪水。 “不,你有母后要照顾,你还有阿逸,你还答应过我,要替我找到我母亲,好好照顾她。”木雪莹有些慌张,纵然心中感动,可南宫轩澈却是不能死,他要带着他的豪情壮志,带着她的心愿,去做剩下未完成的事情。 “不!莹儿,我说过,你若是死了,我便让这天下天翻地覆,再没有什么顾忌,你就是我唯一的软肋,你若是死了,我要这江山何用?要太平盛世做什么?”南宫轩澈怒斥道。 他鲜少将心里话脱口而出,此刻,定然是藏在心中已久了。 木雪莹心中惊骇:“不,阿澈,不要,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的心意,可百姓们需要的不是战乱,他们已经太苦了,好不容易能够休息几年,他们等的是平安,不是更多的战乱。” “莹儿,没有你,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要你,我只在乎你!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你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南宫轩澈满满的恐惧,他从未像今日这般,这般不舍,这般想要代替木雪莹承受这个毒。 “莹儿,不然,不然你别去了,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生个孩子,就像上官燕一般,说不定,毒便不会在她身上了。 “阿澈你疯了,孩子不是血肉吗?你想把痛苦带给他?”木雪莹简直难以置信,上官燕是先有的孩子,后中的毒,而且,她母亲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来逃避死亡,她木雪莹纵然不想死,却也不会以这种方式,将痛苦带给下一代的方式,保全自己的性命,这样太自私了。 “可是莹儿,我不想你死,解毒之法不用想也是凶险万分,你若是真的有了好歹,你让我怎么办?让姨母她们,还有你母亲她们怎么办?”南宫轩澈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是荒唐,很是自私,可他根本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阿澈,够了,够了!”木雪莹低着头,深呼吸一口,制止了南宫轩澈的胡言乱语。 “阿澈,你信我,我不会死,无心大师从未说过我的劫难,那就说明,我不会死,你知道吗?你即便不相信我,你也要相信无心大师,不是吗?”木雪莹言之凿凿,掷地有声,带着令人信服的语气和神态,即便……这话她自己都不曾信过。 注视木雪莹良久,南宫轩澈终是无力地垂下手来:“莹儿,我信你,这次,我放你走,你记得答应我的,你要回来,这里,是你的家。” 南宫轩澈说着,无力地坐了下来。 “好。”木雪莹舒了口气,伸手抱住南宫轩澈,轻轻印上一吻,转身离开。 另一边,南宫轩逸拉着夜羽裳离开屋子。 夜羽裳有些踌躇:“阿逸哥,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我只是以为,你们都知道的……” “羽裳妹妹,你没错,是他们自己不把话说明白,怪不得你。”南宫轩逸笑着安慰道。 夜羽裳抿唇,没有搭话。 两人在外面等了许久,木雪莹走了出来。 “木姐姐,对不起。”夜羽裳走上前来,话语低沉了许多。 “没事的,裳儿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木雪莹细心安慰道。 “好,木姐姐记得答应我的事情。”这次,夜羽裳没再胡搅蛮缠,她已经看出来,无法阻拦木雪莹离开的步伐。 南宫轩澈站在门口,没有向三人靠近。 “阿逸,跟嫂子走吧,裳儿你留在这里,一会你姐夫送你回宫。” “嗯嗯好的,木姐姐路上要小心。” “我?”南宫轩逸干笑两声,猛然记起来,自己好像是要跟着一起走。 “你哥说,你想去看看老朋友,叙叙旧,所以特意提出申请想跟我一起去,难道不是?”木雪莹笑着说道,目光瞟向不远处的南宫轩澈。 南宫轩逸干笑一声:“没有没有,我是自愿的,也确实许久没见苏兄,想见见他,想着嫂子身边没有护花使者,这不就来当了嘛。”他算是被这兄嫂两人坑死了,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们,这辈子被欺负得好惨啊。 “阿逸哥,记得给裳儿带好吃的回来。”夜羽裳还是没忘了美食。 “放心,不会忘的,那边美食更多,我还能去请厨子过来做,定能满足你的口味。”南宫轩逸笑道。 “好,那我们走吧。”木雪莹说着,又在夜羽裳耳边耳语几句,便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南宫轩澈一眼,南宫轩澈也没有出声挽留一句。 木雪莹离开之际,南宫轩澈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停在了原地。 第四百二十二章 条件 “姐夫不再去说说话,好好告别一下吗?”夜羽裳勉强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问道。 “不去了,我让人送你回宫。”抚摸着手中属于木雪莹的手帕,南宫轩澈挥了挥手。 “真是奇怪的人。” 夜羽裳不满地小声嘟囔一句,随即跟着出来的暗卫回宫了。 木雪莹提着自己的包袱,骑着马儿与南宫轩逸乔装打扮连夜离开了。 “我说嫂子,你和我哥……这是闹矛盾了?”南宫轩逸试探着问道。 “没有。” “那怎么也没见他追出来?”南宫轩逸摸着鼻子,自顾自道,还往后看了一眼。 木雪莹没有回答。 出城之际,木雪莹回头望了一眼,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南宫轩逸好奇,也跟着望了一眼:城墙之上,站着墨衣男子,轻声吹箫,箫声悲凉,闻之令人不自觉潸然泪下。 那人,正是南宫轩澈。 木雪莹微笑着收回视线,眼中有些湿润。 南宫轩逸了然,心中惊骇不已,原来,他们二人的感情,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而他,竟是难以理解这样的情感。 “嫂子,我发现,我理解不了你和我哥的感情,明明如此相爱,为什么不让他一起,什么事情两个人一起扛,难道不好吗?”南宫轩逸选择了实话实说。 木雪莹收回思绪,眼中泪水浸湿眼眶。 “阿逸,感情的事情,嫂子如今说不清什么,但日后,若是你也有一个人放在心上,那么你所想到的一切都会是为了她,却也不仅仅为了她好,你还会选择尊重她的意愿。” “我爱他,却也会为他着想,他不应当离开这里,陪我任性地在江湖上闯荡,能让我走,能派你来,已经是他作为皇帝,很大的任性了。” “他爱我,所以也尊重我的想法,我不愿他来,他便在此等候,这是爱,也是一种无私。” 南宫轩逸仍旧一脸迷茫,木雪莹轻轻摇头:“阿逸,等你有真正喜欢的人了,便会懂得这是什么感觉。” “喜欢的人?”南宫轩逸仿佛听见笑话一般,“嫂子,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女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 木雪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是她想错了吧,不会吧?脑海里猛然冒出慕容苏的身影,令木雪莹眸光闪烁,这个人,莫不是祸害了她的凝儿,还要连带着要祸害她小叔子? 见木雪莹的脸色变化十分精彩,南宫轩逸登时便知道她是误会了,急忙道:“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男的没兴趣。” “只是,嫂子也是公主,应当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个道理,哥哥他爱上你,是他计划里唯一的意外。所有皇室,尤其我们南宫家,历代祖先都没有出过专情之人,若非遇见嫂子,我哥也不会是个专情之人。” “所以嫂子,我的意思是,若你和母后真的想筹谋我的婚事,直接赐婚便可,不必如此麻烦。”南宫轩逸笑了笑,不甚在意。 “你个浑小子,娶了媳妇是你和她过日子,不是我也不是母后,若是你们性情不合,成亲了也不会幸福,若是你们都不开心,我们这媒,还不如不做。”木雪莹微微摇头,这到底还是个孩子,皇室中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婚姻自主,只能听从皇帝安排,到他这里反倒成了无所谓,不值一提了。 南宫轩逸苦笑一声道:“嫂子,我知道母后眼红别人,想抱孙子,这事如今只能落在我身上。可我如今也没有中意的人,见过的女子千姿百态,不论是哪方面优秀的都见过了,即便是嫂子你,还有知涵妹妹这般的女子我都见过了,都根本无法动心,日后便是再有多好的人,在我眼中,也都只是片浮云,吹一吹就走了。” 南宫轩逸还真没说假话,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都见过了,第一次没有喜欢,再见一次又怎么会喜欢呢? 木雪莹竟是无法反驳,只得闭上了嘴,她还真没办法找到可以相配的女子,连知涵这样的女子都不能让他动心,她这小叔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 “那阿逸,若是要你选,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想来想去,木雪莹还是不死心。 “嫂子,你直接安排吧,我也没个主意。”南宫轩逸笑红了脸。 “阿逸,我若是给你找个像男人的女人,又老又丑那种,你也愿意?” “这……”南宫轩逸吃了一惊,接不上话来。 “既然你不想,那便证明你是有要求的,提出来吧,嫂子心里也好有个数。” 南宫轩逸见敷衍不过去,只得思索起来,他希望和什么样的女孩生活在一起? 温柔?不行不行,那样的女人,就和很多大家闺秀一般,没有脾气,没有情绪,太无聊了。 脾气暴躁?也不行,他本身脾气就不好,若是再来一个不讲理的人,府中岂不是闹得鸡飞狗跳的? …… 直到木雪莹等的有些无奈了,南宫轩逸才勉强给自己凑了一个大概出来。 “嫂子,我希望跟我一起生活的这个人,她可以处理家中事务井井有条,也能迎接客人落落大方。她对我要性子温顺,但要有自己的思想,可以和我争论某件事但一定要有尺度。” “她最好会武功,这样,我们还能互相切磋。她的相貌家世金钱这些我都不在意,毕竟这些东西,我都有。另外,真有中意的人了,你和母后还有我哥,都不能反对才是。” 南宫轩逸笑眯眯地把自己的条件开了出来。 木雪莹点点头,相貌家世,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心通,瞧着南宫轩逸这要求,分明是想要一个有能力有思想有武功还要不是古板的人。 这样的话,那些深宅大院的女子便不能要了,那些大家闺秀都不会武功,且思想并不活跃,两人在一起,必然没有什么意思。 还真的应了阿澈的话,她这个小叔,要的是江湖上的女子。 “嫂子,你的模样……心中可是有数了?” 木雪莹点点头,笑道:“你想要的是江湖女子,这一次带你出来,真没错。慕容世家多女子,你可去看看,若是有了中意的,嫂子便帮你把人抢了。” “抢人?” “嗯,不过前提得是,你们两情相悦,若是她对你无意,我便不插手。”木雪莹正色道。 “嫂子,这话说得,我南宫轩逸,好歹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武功高强的裕王,向来都是旁人对我倾心,怎会如你说的那般。” 南宫轩逸只觉得木雪莹说了个笑话,很是好笑。 第四百二十三章 事情被搞砸 “感情之事,非常理可判断。”知道南宫轩逸无法理解,木雪莹索性摇摇头,不再说话。 南宫轩逸没再说话,只往前策马。 江南,陵阳,慕容世家。 一个提着包袱的黄杉女子躲开了小厮和丫鬟,正蹑手蹑脚地贴着墙边走,见四下无人,立刻飞身上了墙壁,动作之轻,无人能察。 慕容家分为外院,中院和内院,女子此刻,已经从内院穿到了中院最薄弱的地方,只有翻身过了这堵墙,便到了外院。 突然间一个蓝色身影出现在了墙外,似乎是从外面办事,正要回来。 不能被发现,一定不能被发现,白紫凝努力弓着腰,降低呼吸,尽量缩小自己的身躯,隐藏在身边的大树之下,不让自己被发现。 但又有小厮唤了蓝色身影,两人便站在外面说话,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该死的慕容苏,怎么还不走,难不成已经发现我,所以是故意的?不,不应该,按照他原本的安排,我此刻应当还被关在屋子里,根本逃不出来,他又怎么会想到我已经这里中院这里。 想到这里,她便咬咬牙,继续弓着腰,维持死人的状态,可直到她身子僵硬,也不见下面的慕容有离开的迹象。 可恶,这家伙不会真的是故意的吧? 就在白紫凝放弃挣扎,即将冒火下去揍慕容苏的时候,慕容苏道:“你按照我说的,仔细去办。” “是。” 两人结束了话语,纷纷离开了这里。 白紫凝长舒一口气,窥探四处,没有发现人,立刻便翻身下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穿过了地面,来到与大街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太好了,翻过这面墙,我终于可以自由了。不管怎么样,以后再也不来了,莹儿的那件事,就交给她自己吧,打死我也不会来了。 白紫凝看着好几丈高的围墙,脸上的笑容几乎绷不住,立刻便要运功飞身上去。 可无论怎么飞,却感觉身后有只手,抓住了自己,怎么也起不来。 怎么会这样? 白紫凝疑惑地回头,却发现慕容苏站在自己的身后,拎着自己的衣服,面带微笑。 登时明白自己方才被戏耍了,气不打一出来,反手便对慕容苏下了狠手。 她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才不要再被关回去,她要去找爹爹,揭露这个人的心怀不轨,让爹爹和慕容家保持距离。 见白紫凝动手下了狠招,慕容苏只得四处躲避,用扇子挡住白紫凝的杀招,见差不多了,索性直接扣了白紫凝的手,袖子在她面前一挥。 “慕容苏,你这个无赖,混……蛋……”白紫凝,迷迷糊糊,倒在了慕容苏的怀里。 “真是个傻瓜,不知道逃出去了,外面更危险吗?”慕容苏看了一眼墙壁,外面的街道依旧繁华,可隐隐之中,却有无数危险。 将白紫凝抱回内院,服侍白紫凝的两个丫鬟心惊胆战站在门口,慕容苏将白紫凝放回床上,盖上被子,看了一眼两人,转身走了出去。 “管住自己的嘴,否则……”绕着两人仔细打量,慕容苏轻叹一声,“长得虽然比不上楼子里的花魁,但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去当里面的扫地丫头,也还不错。” 做娼女已经很羞辱她们了,可若是扫地丫头,却又有几分姿色,在青楼里,下场可想而知,随意一个人都可以欺负,她们也根本得不到任何庇护,得到的银钱也只会被人抢走,便是任人打杀的对象。 两人闻言,都不由得颤抖起来,素闻三公子性情乖张,是个喜怒不言于表可手段残忍之人,以往她们并不相信,可是此刻,却是不得不信,因为三公子,从来不会花时间在下人身上,若是有,只能代表两种可能。 第一,安排的事情很重要,不能搞砸。 第二,事情被搞砸。 两人立刻跪了下来,浑身颤抖,眼中满满的恐惧:“公子,公子饶命啊,公子饶命啊……” 慕容苏脸上依旧挂着不羁的笑容,声音很是温柔:“这就害怕了啊?放心,没什么可怕的,被人观赏玩弄而已,而且,我给机会了,这一次,只是小惩哦,下不为例,记得吗?” “是,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两个丫鬟连忙磕头,点头称是,再不敢说其它的话。 “对了,在她面前怎么说……不用我教了吧?”慕容苏看着自己手中的扇子,诡异地笑道。 “是是是,公子没有惩罚我们,没有惩罚。” “没有?”慕容苏顷刻冷了脸色,“慕白,白小姐苏醒后,让人当着她的面,行刑。” 行刑! 白紫凝悠悠转醒,见自己又回到了房间,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是逃不出去。 “啊——,啊——,饶命,公子饶命……” 屋外凄惨的声音吸引了白紫凝的视线,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开门走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是平日伺候她的两个丫鬟,秋心和秋琳,两人此刻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打滚,两旁各有一条鞭子在抽打,但看的出来,让两人痛苦的,不是鞭子,而且提前服用的毒。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她!”见状,白紫凝连忙挡在两个丫鬟面前,用鞭子的人不得不停下来。 “小姐,我家公子吩咐,她们不顾小姐安危,私自提供路径,让小姐逃跑,该惩,这只是小惩大诫,若有下次,必然不止这样。”慕白在一旁监督,见白紫凝要去解两人绳子,立刻上前将人拉开,便要点她的穴。 白紫凝立刻一个翻身,点了慕白的穴:“太过分了,都停下,把解药给我,慕容苏那里,我会去解释!” 说着,白紫凝又要去解绳子。 “小姐,绳子是为了不让她们脱自己衣服,小姐若是去解了绳子,她们两个只怕会恨小姐一辈子。”慕白依旧目色清冷,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一旁的小厮上前解了慕白的穴,便又要开始鞭打。 闻言,白紫凝的手在触及绳结的时候,再次收了回来,直接拔了头上的钗,放在了慕白的脖子上:“慕白,解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第四百二十四章 搪塞 慕白只是闭上眼睛:“小姐动手吧,慕白没有解药,即便有,也不会给。” “为什么?你不怕死吗?”白紫凝有些手足无措,手也有些颤抖。 “慕白的命本就是公子的,公子没有说给解药,慕白便不会给。”慕白如同一个木头人,完全只听慕容苏的吩咐,软硬不吃。 “你!” 白紫凝几乎气到了无言以对,不得不放下金钗,她本就是情急之下的举动,根本不会真的下手。 地上打滚的两人,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很是痛苦,叫声也十分凄惨,白紫凝不由得心急如焚,左右看了一下,慕容苏也不在。 “慕容苏在哪里?告诉我!”白紫凝立刻问道,她是看明白了,想要拿到解药,只有见到慕容苏,想办法让他拿出解药才是。 “公子如今不在府中,若小姐想要见到公子,须得等到晚上,慕白会将小姐的思念之情都尽数告知公子。”慕白拱手道。 不在?诓谁呢?她逃出去的时候,慕容苏可就是刚好从外面回来,白紫凝心里清楚,这就是慕白拿来搪塞自己的借口。 “小姐也不必太过忧心,公子此刻也不过是小惩大诫,三个时辰后自会消散。”许是见白紫凝太过心急,慕白终于大发慈悲开了口。 三个时辰,等三个时辰之后,这两个人还能有命在吗?白紫凝咬牙,摸到手中的金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金钗放在自己脖子上,道:“慕白,去让慕容苏拿解药来,不然,我就死在这里。我死也不要紧,但若是毁了两家的和睦,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小姐,还请不要这样,您的性命,远比她们贵重多了。”很明显,慕白没料到,白紫凝会以自身性命相逼,明显有些犹豫之色。 “去叫你家公子交出解药,否则,我白紫凝便死在你们面前!”见这样有用,白紫凝心中暗喜,底气也足了许多。 “这……”慕白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去寻慕容苏。 就在此刻,一把折扇飞了过来,迅速打落白紫凝手中的金钗。 与此同时,慕容苏拉住了白紫凝,目色清冷,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若是你要死,现在出去,我不拦你,但我答应白伯父,要好好护你,你若死在这里,岂非是我慕容苏的过错。” “那你放我出去,是生是死,我修书一封,我爹爹绝不会怪罪于你。” “我慕容苏答应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口。”慕容苏的声音渐渐冰冷,手劲几乎要将白紫凝的手腕捏碎。 “慕容苏,你将解药给她们吃下。”虽然对于此刻的慕容苏,白紫凝心中升起一丝怯意,但她却不能看着受苦的两人不管,若不是因为帮自己,她们也不会受此劫祸。 慕容苏默不作声,挥了挥手,慕白立刻将人扶起来,喂了解药。 “我要你记住,若是你再逃跑,她们受到的,绝对不是这样简单的惩罚。”慕容苏冷冷落下这句话,便要转身离开。 “为什么?逃跑是我的事情,是我威胁她们的,与她们无关,你为什么要惩罚她们?”见慕容苏要走,白紫凝连忙拦在他面前。 “白紫凝,你的命,你自己不当回事,我自然也不会动手,我这么做,就是要你知道,她们,还有她们,都是因为你才会受罚!看见她们受罚,你应当很不好受吧?既然如此,便好好给我待在府里,若是再有下次……” 慕容苏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两人,冷漠地吐出几个字:“她们会比现在,痛苦一百倍!” 慕容苏,你好狠! “慕容苏,你这个混蛋!混蛋……” 慕容苏知道她心软,知道她宁愿自己受苦,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过错,由旁人承受,所以用这种办法来惩罚她,惩罚她的擅自逃跑。 慕容苏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小姐,小姐我们没事,真的没事。”看着白紫凝很是心疼的为她们上药,秋心秋琳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愧疚之色。 “是我不好,没有逃出去,还害得你们受到牵连。”白紫凝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怎么会这样? 事情还得从八个月前说起,那时,白紫凝从南宁离开后,便快马加鞭,路上许多人在寻找她,去玉阁待了一段时日,又借助玉阁的消息渠道,掩饰住自己的行踪,好不容易才躲开那些人的跟踪,回到家中,已经是第二年的事情了。 可爹爹的态度,太奇怪了。 “凝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白穆有些吃惊。 白紫凝无所谓地坐下,大大咧咧倒了水喝:“爹爹,听你这意思,是不想我回来了呗?”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回来太过突然,没跟我说,应该也没和慕容家主说吧?这样可是很没礼貌的。”白穆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白紫凝只是随口一问,也没看见他的异样。 “没说,所以还需爹爹你修书一封,告诉慕容伯伯,就说凝儿叨扰多日,便先回来,改日再去拜访。”白紫凝说着,搂住白穆的脖子,撒娇道。 “这怎么可以?凝儿,你是大人了,都十七岁了,马上就十八岁了,该做什么说什么,都该是你自己出马,爹爹,不可能一直守在你身边,陪着你,明白吗?”听见白紫凝这话,白穆索性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白紫凝也跟着点点头,确实也在理,她是真的不小了,可为啥……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呢? 为什么爹爹非要在这种时候提起这种伤感的事情?再者…… 旁的人都开始谈婚论嫁,要么是待嫁,要么是已经定下婚约,而她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有人来提亲,下场通常只有两个:第一,被她打回去。第二,被她的两个哥哥打回去。 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只有被她爹爹打回去了。 到目前为止,她爹爹似乎也没有将她嫁出去的打算,她自己也并不想这么早离开,所以……这种伤感的话,分明是他拿来搪塞自己的借口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对劲 “爹爹,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想通事情,白紫凝的眼神立刻犀利起来,警惕地盯着白穆。 这莫不是别人假扮的? 这样一想,白紫凝本就离白穆近,趁他分神不注意,立刻点了他的穴道,开始在他的脸上摸索起来。 “凝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老大白锋文一踏进门口便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斥责道。 虽然他也会武功,可因着他好笔墨,又饱读诗书,与江湖倒是有些许格格不入,平日也不在盟主府待,都在书院中,这几日也是刚好到了回家探亲的时候,便一直在家中,不过三兄妹的感情却是一直很好。 “大哥,我觉得这是旁人假冒的,你快来看看,他的人皮面具到底怎么做的,我居然找不到。”白紫凝一脸的认真,竟将白锋文逗笑了。 “凝儿,这是爹爹,亲爹爹,你个傻妹妹。”白锋文摇摇头,上前解了白穆的穴道。 “真的?”白紫凝仍旧狐疑地看着白穆,如果是真的,那这话的意思,还真是让她不得不多想。 “凝儿,我真的是你爹爹。”叹了口气,白穆道,“你可还记得,你们母亲撒手人寰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没等两人回答,白穆又自顾自说道:“那时,她被人偷袭,为了保护你,选择了牺牲,临走之前,她说,不能让你们受委屈,日后,你们的婚姻大事,一定要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若是没有喜欢的人,那便不嫁,但一定要保证你们下半辈子无忧,这也是爹爹不给你们定婚约的原因。” 白穆的话,也让白紫凝,白锋文想到了幼时母亲离世的事,皆是闭口不言,眼中带有悲伤之色。 “如今,文儿已经娶妻,言儿和你都老大不小,却依旧没有人家,爹爹面上虽云淡风轻,没有任何顾虑担忧,可心中却是无比担心,若是你们真的孤独终老,日后让我有何颜面去地下见她。”白穆叹了口气,他是肺腑之言,可话题却是无意之中被扯远了。 “爹爹,我和二哥的婚事,真的不急,时间还长,就让我们慢慢选好了,世间男子女儿千万,总有一人是合适的。”白紫凝笑道。 白穆点点头:“虽是如此,但爹爹还是希望,你可以慢慢独当一面。” 白紫凝二话不说,直接应下:“爹爹放心,此事,凝儿会亲自去向慕容伯伯道歉。” 白穆点头,似乎突然想起来,出声道:“我听闻,你去参加北周帝后大婚,是与慕容家小三一起去的,这么长时间,可有发生了什么趣事?同我们说说。” “这有什么趣事,也就是帝后二人的场面十分宏大壮观,也就没其他的了。”白紫凝的脸色在听见慕容苏的时候明显抽搐了一下。 “小三这个人,我瞧着还是挺靠谱的,想来去的事情都替你安排好了吧?”白穆不留痕迹地将话题往慕容苏身上引。 小三小三,未免叫的也太亲昵了,他们何时那样熟稔了。 “爹爹,那个慕容苏就是个混账,是个无赖,他根本没有任何安排,爹爹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所欺骗了!”白紫凝忍不住要揭开慕容苏丑恶的真面目。 “凝儿,你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人品怎么样,你应该是知道的最清楚的,总之,爹爹觉得他为人很是靠谱,要不是他被那老头子先定给剑宗了,爹爹一定给你定下他。” “……” 白紫凝深深地看了一眼白穆:“爹爹,我真的觉得,今日的你是个假爹爹,那个慕容苏,接近我就是居心不良,心怀不轨,明明就已经有未婚妻了,还要出来拈花惹草,爹爹你能不能别被他所谓的才能所欺骗了。” 到底是自家爹爹,白紫凝还是将话直说了出来。 白穆出了一丝冷汗,还好,就在方才,他差一点以为自己要暴露了。 “女儿啊,小三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不信,你也可以问文儿。” “好,大哥,你说。”白紫凝也同样将话题抛给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白锋文。 “我……”白锋文思忖片刻,看着两人殷切的眼神,不由得有些犯难,这两个人,一个是大霸王,一个是小霸王,他可是都惹不起。 “妹妹回来了。”正在这时,白锋文的妻子,花释滢来了,见到白紫凝,不由得露出微笑。花释滢是西晋花家的四女儿,也是云竹书院公认的淑女,是花七少的嫡亲姐姐。 “大嫂,你也来了,大哥怕爹爹,不敢说慕容苏的不是,你来评评理,慕容苏这个人怎么样,也让爹爹看清他的真面目。”白紫凝拉过花释滢坐下,撒娇道。 花释滢秀眉微凝,也没有看三人神色,在自己脑海中开始回想慕容苏这个人,慕容家嫡系三公子,出身不错,武功高强,也饱读诗书,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智谋…… 她与这人也有过几次交谈,可以看出,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若是妹妹嫁与他,好则好,可这人已经有了婚约,再者……那舒家女子她曾瞧过,是个女中豪杰,虽是出身江湖,但诗书礼仪,一样都不曾落下,很是受人推崇,爹爹想将妹妹与三公子牵在一起,考虑只怕是欠妥。 花释滢浅笑着看着白穆道:“爹爹,三公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这脾气秉性,却是有些乖张。” 说着,花释滢又看向白紫凝,道:“妹妹,你也不必与爹爹争这看法之事,爹爹也只是从长辈的角度,觉着三公子是可托付终生的人选,感慨几句罢了,左右……” “左右什么?” “左右这三公子,已是舒家小姐的未婚夫,即便是惋惜,他也已经是旁人的。”花释滢笑道。 “呸!谁惋惜了,我又不喜欢他,他这种烦人精,一肚子坏水,行事也是残忍,没有半分心软,我要是喜欢他,一定是在拿命在赌,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他杀了也不知道。”白紫凝满脸都是嫌弃之色。 花释滢虽然是对白紫凝说,可那目光却是透过白紫凝,落在了白穆脸上。 第四百二十六章 那位 “好了,释滢,你带凝儿下去休息吧,她今日才赶回来,想必是累得很了。”白锋文看向花释滢,打了个眼色。 花释滢不留痕迹地点头,对着白紫凝道:“凝儿,大嫂带你去休息吧,有什么想吃的喝的,大嫂给你做。” “真的?大嫂的厨艺最好了,不像爹爹和大哥,做出来的东西他们自己都吃不下。”夸奖的时候,白紫凝还不忘吐槽自家爹爹和哥哥。 花释滢不由得莞尔一笑,拉着白紫凝走出门去。有些事情,她的看法已经说了出来,至于商量,她相信她的夫君,心中自然有数。 不知两人离开后,大堂的两人聊了什么,但到了晚上时,白锋文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见状,花释滢心中明白,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用饭之时,白穆道:“凝儿,明日你就去慕容家吧,不亲自去道声谢,会让那老头子寒心的。” 白紫凝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白穆,心中奇怪得很:“爹爹,今日我风尘仆仆才到家,你明日便要将我撵出去,我为何觉得……” “凝儿,江湖上的消息总是传的很迅速,你不是不知道,你随小三去了一趟南宁,回来就直奔家中,传到旁人耳中,他们会如何看两家关系?传到慕容伯伯耳里,又会如何看你?”白锋文一针见血,语重心长道,花释滢眸光闪了闪,选择了沉默。 白紫凝沉默了片刻,她果然,还是有些小孩子脾气,她是受慕容伯伯之邀多留些时日,而非是慕容苏,代表的是两家相交,断不能因为他们二人不合,伤了两家和气。 “行了行了,凝儿知道了,明早便快马加鞭赶过去。”白紫凝颇有些心烦意乱,说完便默不作声扒饭吃,吃完便转身回房,白穆也没有用多少,随手放了碗筷便离开了。 白锋文与花释滢对视一眼,开始用饭。用过饭后,花释滢才开始提及此事:“爹爹如何说?” “爹爹说,此事过于复杂,涉及朝廷,是他和慕容家主商量后定下的,想要借此与剑宗划清界限。总之这事……爹让我们别管。”白锋文忧心忡忡,他应当早发现此事的,或许还能有别的办法。 “涉及朝廷?”花释滢沉吟片刻,替白锋文宽衣,“夫君可记得我七弟?” “自是记得,原本这分院的院长,应当是他的,可他去了西晋,做了四皇子的幕僚,这才由我接替了这位置。”白锋文道,原本,他是不想当的,但若是不当,便要让给另外一个他很不喜欢的小子,再加上花启之的劝诫,他才被逼无奈便接了这位子。 花释滢笑着点头:“启之去那里,本也有他自己的理由,不过夫君不知,这其中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花释滢说着,坐在了梳妆镜前,白锋文拿了木梳替她梳发。 “北周的永嘉皇后,与我们花家颇有渊源,让他去那里,原本父亲大人并不同意,但永嘉皇后开口,与父亲大人,还有几位长辈密谈片刻,此事便就此定下。”花释滢含笑道。 “竟是还有这层渊源,这位皇后,当真是位人物,岳父大人也要给几分薄面。”白锋文笑道,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道:“释滢,你的意思……莫不是想请这位帮忙?让我们与周国皇室搭上关系?” 花释滢微微颔首:“却不全是。” “夫君,我知道,江湖中人,都不屑与朝廷搭上关系,除非……是认定那一个会是最终赢家。” “确实如此,不过虽然你们西晋花家没有与皇室搭上关系,可暗中,启之的选择已经表了态,北周花家也已经嫁了一个嫡亲小姐进宫,这样说来,周国文主陛下,便是你们的选择?”白锋文不是傻子,此刻已经明白了花释滢的意思。 花释滢却含笑摇头:“夫君,不是我们花家,而是你们白家和我们花家。” “这是何意?爹身为武林盟主,他一向都是中立的态度,释滢,我知你的提议最好不过,但爹他身上,却是担了许多责任,而我,并不能代表白家,这点,你是知道的。”白锋文道。 他虽武艺不俗,可一向不爱江湖,只好文墨书香,白家,是立于武林之中,日后,定是他二弟白锋言来继承,而锋言如今的并未成家,平日也不会与朝廷中人打交道,他的立场,并不明确。 “夫君别急,听我慢慢说来。”花释滢道。 “二弟一向最疼凝儿,凝儿的选择,只要没什么大错,二弟大都是听的。” “嗯,却是如此。”白锋文承认,疼爱妹妹这点,他比不上锋言。 “所以换个角度,若是凝儿选择了周国,若是理由合理,是否二弟不会拒绝?” “理由合理……”白锋文此刻,倒是有些好奇,这理由,会是什么。 花释滢点头,凑到白锋文耳边:“永嘉皇后木雪莹,正是与凝儿交好的梅小姐。” 白锋文眼中有着更大的惊骇,比方才听见花释滢的想法还要震惊,他这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妹妹,到底有多大的福气,竟是交了这样一个在江湖和朝廷,地位都不俗的朋友。 “释滢,你没有同我说笑?” “夫君,你何时见释滢说笑?”花释滢不由得掩嘴轻笑。 “既是如此,或许此事,可以告知爹爹,若能请梅小姐帮忙,那便再好不过。” 木雪莹的才智,定能出奇制胜,解决他们当下的难题,却又不引火上身。 花释滢点头:“若是爹爹不同意,半月后我会去…南宁探亲,再想法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请她做定夺。” “违背爹的意思……总归不太好。”白锋文有些犹豫。 “夫君不必担心,爹不会说什么,能够寻得帮助,有利无害,至少,我们出发点是为了凝儿好,皇后娘娘定也会将事情说清楚。”花释滢笑道,没有丝毫担忧。 “释滢,你竟是如此相信那位皇后娘娘,你与她……可是也有交情?”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一时心软 “有过几句交谈,并未太熟悉,不过这位,却是毫不输于男子,夫君若是见到了,便会明白。” 花释滢笑而不语,她对木雪莹,确实有几分毫无根据的信赖,可木雪莹,也的确有那种,让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让人很安心。 见花释滢一脸神秘的模样,白锋文也不由得笑了笑,道:“睡吧,我相信我家夫人的眼光。” 白紫凝第二日一大早便提着包袱离开了。 到了慕容府时,是大公子慕容致来迎接的她。 “紫凝啊,你总算回来了,是不是我三弟欺负你,所以你才不愿回来,告诉我,我去帮你修理他。”慕容致殷切道。 “没有,致大哥想多了,紫凝没有受欺负,只是听闻我大哥大嫂回来,便在中途回了趟家门,看望了他们,适才耽搁了几日。”白紫凝笑着往里走。 “凝儿,回来啦?”慕容鸿已经走出大堂,对着白紫凝露出一贯慈祥和蔼的微笑。 白紫凝浅笑着迎了上去,这个房子里,只有家主让她稍稍安心些。 慕容苏一直跟在旁边,面带微笑,并不开口,许是知道自己开口也不得白紫凝喜欢,索性也就没有说话。 白紫凝揽着慕容家主说话,余光看见慕容苏这样,心中稍稍坦荡,这人也没拆自己的台,当真心思缜密,很是危险,日后,她必须离这人远远的。 “慕容伯伯,凝儿不是有意不回来的。”白紫凝试图撒娇。 慕容鸿却是一笑:“好,伯伯知道了,凝儿就留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伯伯还想凝儿多陪陪我,凝儿不会介意吧?” 一个年半百的老人家,一脸慈祥和蔼,只是想留自己说说话,这样简单的事情,如今变成可怜的奢求,白紫凝一时心软,神不知鬼不觉地点头同意。 直到后来,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又莫名其妙违背了自己来的初衷。 看着两人,一老一少越走越远,慕容致看向一旁的慕容苏,笑道:“三弟,我还以为,你是在路上,对紫凝做了什么,惹得她不开心了。” “大哥想的未免太多,看父亲这宠爱的模样,三弟怎么敢去招惹她,只怕是自己活的不耐烦了。”慕容苏笑着看着那远去的两人,只是笑容却不达眼底。 慕容致也是哈哈一笑:“对,对,紫凝这姑娘的模样,大哥也不敢轻易得罪啊。” 慕容苏微微一笑:“大哥,三弟要去厨房看看,凝儿妹妹喜爱的食材可都送来了没,就不陪大哥了。” “去吧去吧,三弟可要注意,可别让紫凝妹妹又不开心了。”慕容致笑的一脸大气,慕容苏也是一脸温和,两人犹如好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一般。 而慕容苏前脚转身离开,慕容致便沉了脸色,看着慕容苏的背影,眼神也变得格外阴鸷。 慕容苏,总有一日,我要将你狠狠踩在脚下,让你死无全尸! “我们走!”慕容致冷哼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公子,外面有人找。” 慕容致原本心烦意乱,随口道:“谁?就说本公子不在,父亲还有其他人都在,找他们去。” “公子,可那人指名要公子你去相见,就在斜对面的茶楼之中。” “指名我?”慕容致心中升奇,谁会指名要见他? “走吧。”慕容致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茶楼之中,一个黑衣男子,头戴黑帽,坐在一旁喝茶,只依稀辨别是个中年男子。 “敢问前辈是——”敢来慕容府门口找人,分明有恃无恐,不知道底细,也摸不清楚来意,慕容致也带了几丝提防。 “慕容大公子,不必如此拘束,请坐吧。”男子爽朗地笑道。 慕容致微微点头,仍旧有些警惕,在一旁坐下,道:“敢问前辈指名寻,所为何事?” “大公子不要着急,来,喝茶。”男子替两人倒了茶水,又坐了下来。 “江南的景色一直都很不错,这陵阳的风光,更是个中翘楚,我一直都不曾见过,今日一见,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男子笑道。 慕容致本就心浮气躁,心情也本就不好,此刻见他这般慢吞吞的,怒火一下子便上来了。 “前辈,你有话就直说,故意拖着不说,这是什么意思?”慕容致看着这人,也不怕得罪于他。 “大公子不要这么心急。”男子笑着道,“我听闻……大公子的三弟,天赋异禀,自幼颇受家主疼爱,几乎是亲自教他武功,授他医理,似乎这家主之位,也一直想要传授于他,只是碍于其他有几位族人不同意,还有这家主之位传长传嫡的规矩,便迟迟没有传给他。” “前辈想说什么?若是要去找我三弟,那便去吧,进门左拐,我就不在此久陪了。”慕容致最恨旁人说慕容苏比他如何如何优秀,天赋如何如何过人,此刻听了这人的话,登时便火冒三丈,起身便要离开。 “大公子,脾气这么差,我还真有些后悔,来找你合作了。”男子看着手中的茶杯,不疾不徐,幽幽开口。 慕容致果然停下脚步,狐疑地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犹豫片刻,重新做了回去,再开口时,已经冷静下来:“前辈,方才是致唐突了,还请前辈既往不咎。” 男子点头,没有在意他方才的失言,道:“大公子果然是能容人之人,我等也就不枉来此走一趟。” 话音刚落,门再次打开,又走进来两名带斗笠的男子,年纪比坐着的这位年轻些许,应当是这名男子的手下。 慕容致心中狐疑更甚,看样子,即便他方才开了门,也是走不了的。 “不知前辈想要与致谈什么交易?”慕容致从男子方才说的话,已经看出来,这些人想和他谈交易,却不知为何是找他,而不是找三弟,相比之下,慕容苏比他,更容易得到家主之位。 “正如公子所想,我要与公子谈交易,准确的说,是长久的合作。”中年男子笑道,对慕容致的质疑没有做任何解释。 第四百二十八章 诚意 “我们帮公子得到家主之位,而公子,则要把我们所要的一本书交给我们,并且,还要把三公子,一同交给我们,日后的事情,待日后,再可以细说,公子意下如何?”男子道。 “长久的合作……” 慕容致心中思量,这笔交易,其实他是稳赚不赔的,慕容苏这个小子,即便这些人不要,他也绝对不会留这人在世上,至于书……想来他们要的,是一本关于医毒的古书,只有这种东西,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家中书籍甚多,届时摘抄一本,给他们便是。 “可以,但既然是合作,你们是什么身份,我总需要知道一下,日后如何联系你们,这也是个问题。”慕容致立刻答应了这笔目前为止很是划算的买卖。 “这个公子不用担心,若是有需要找公子的地方,我们的人自会前来。至于我们的身份……”男子神秘的笑了笑,“待我们与公子这第一次交易完成后,公子自然就知道了。” “哼!前辈不说身份,也不让我的人联系你们,这还是合作吗?前辈这是明晃晃将我当成傻子,纯粹将我当成前辈的下属,只是单纯利用致罢了。”慕容致虽然比不得慕容苏,可这样浅显的道理,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了。 “大公子这话说的严重了,若说利用,似乎得到好处更多的,是公子你才对。” “你——” “行了,大公子,我尊重你,若是有事找我们,就来这座茶楼,我们的人自会来与公子相见,至于我们的身份……公子可称我们为,暗影。” 中年男子仿佛善心大发,给了慕容致一个台阶下,算是两方合作的诚意。 “暗影……致记下了。” “大公子,时间紧迫,我们即刻便会开始帮助你,不过,与此同时,我们要知道公子的诚意。” “我的诚意?”慕容致才问出来,立刻便明白,他指的是那本书,道,“不知前辈想要哪本古籍?” 男子从袖中取出一幅字,打开是:万物志。 “万物志?这本书……我从未见过,就是名字,也不曾听过。”咋一听,这名字便不像是他们医毒世家会保存的东西,慕容致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大公子放心,这本书,的确就在慕容家,只是在何处,还望大公子极力寻找,如果可以,我们希望年底之前,可以得到这本书。”中年男子笑道,纵然云淡风轻,可慕容致仍能察觉到,这本书对他们的重要。 “好,只要暗影全力帮助致,致也会尽快找到此书双手奉上。” “大公子果然爽快,既然你这样爽快,我等也就立刻开始替公子筹谋。” …… 接下来的时间里,慕容致只专心听男子的计划,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惊讶之色,听完后,也仍旧忐忑不安。 “这样……真的可以吗?”慕容致有些犹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公子别说,这样的事情,你不敢做?” “怎么可能?行,就按你说的办,左右不过多些闲言碎语,打压下去便可。”慕容致被激了一下,顿时狠下心来。 “爽快!那么我等,便静候佳音了。” “多谢前辈出谋划策,致便先行一步。”慕容致起身便要告辞。 “公子慢走。” 看着慕容致走下茶楼,进了慕容府,一旁站着的一个男子忍不住出声:“大哥,对他这么好干什么?要我说,不如直接把白紫凝那个丫头抓住,用她威胁慕容苏就可以了,这个人心胸狭隘,诡计多端,不知道会有什么举动。” “不行,老六,你别忘了主子的话,白紫凝这个人,是那个人的逆鳞之一,上一次主子想将那个瑾月折过来为我们所用都已经失败,不仅如此,我们还在后面,连续栽了几次,一连损了好几个高手,后续想要安插人进去也根本没办法,就是本来在那里的人也被逼撤出了相应的地方。” “白紫凝是那个人的好姐妹,重要性比瑾月还要重,动不得,再者,主子说,不出意外的话……” 男子的目光紧紧盯着慕容府的门匾。 “年前,那个人会过来。” “会过来?可是主子不是设计了一个连环套,等那个人钻吗?”老六问道。 中年男子摇头,轻轻叹息:“主子说,那个男的也跟着一起去了,这一次,应当会是白费力气,但能够折损她手下的一名大将,令她再毒发一次,也是值了。” 值吗?其实也不值吧,费了那么大力气,居然才损了对方的手下,之后他们还要继续躲藏,甚至要更为谨慎。 老六忍不住道:“依我看,主子没必要放那人一马的,为了个男人,居然连那个人的性命都可以放过,这笔买卖,真的不划算。” “闭嘴!主子的事情,何时用我们来插嘴!”男子厉声斥责,目光也变得幽深。 “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子说着便率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两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慕容苏带人来时,已经人去楼空,桌上只剩下冰冷的茶水。 “小姐,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去做。”秋心在门外敲了敲门,问道。 “秋心,你身体还没好,便先休息吧,告诉秋琳一声,这几日,你们好好养伤,不必来跟前伺候,我如果需要什么,同秋兰她们说一下就好。”白紫凝坐起身来,对着门外说道。 “多谢小姐体恤,那奴婢去叫秋兰来伺候。” “不用了,秋心,我现在真的是没什么胃口,饿的时候我自己去叫就好了,你们去养伤吧,原也是我的过错。” “小姐不用自责,这都是奴婢和秋琳自愿的,那么奴婢便先下去了,小姐一定记得好好对待自己。”秋心说完,便退了下去。 见人离开了,白紫凝又重新倒下去。 从南宁回家,又到陵阳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年多了,除了中途回过一次家,在家中待了半个月,又被赶了过来,她的剩下时间,都是在慕容府中度过。 第四百二十九章 进书房 一开始慕容伯伯会教她些医毒之术,给些书籍让她看,因着还惦记着木雪莹的胎毒,她过得也不算太无聊。 可是也不过半月,后来,慕容鸿有事,便让慕容苏来教她,还带她出去玩,那时,慕容苏还没有这样不讲理,心狠手辣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 没几个月,不知出了什么事,慕容苏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慕容致出现的时间倒是越来越频繁,再后来,慕容苏索性直接消失,慕容致便堂而皇之充当了她的师父,教她医毒之术。 两个月前,慕容致甚至还明目张胆带她进了内院慕容鸿的书房,那个只有家主才能进去的地方。 “致大哥,这是只有家主才能进去的地方,你这样做,虽是为紫凝好,却不合规矩,若是伯伯知道了,也定会责罚于你的。”虽然白紫凝也一直想要进去,上次差点进去却被慕容苏坏事后,她想进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便更加强烈了,可与慕容致进去,她觉得,这个人一定包藏祸心。 虽然慕容苏玩世不恭,总是戏弄于她,是个大恶人,对她有所图谋,也心狠手辣。可她勉强还能忍受,可以看见他,甚至教她的时候,也从未有过逾越的举动。她总觉得,慕容苏对她没有要伤害的意思,再者,慕容苏对于他的父亲慕容鸿伯伯很是尊敬疼爱,他的矛头,似乎都是指向外人。 而慕容致这个人,白紫凝自小见到他,便觉得不是好人,是那种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她毫不怀疑这个人,会为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 听闻慕容伯伯出去一次,回来的路上与人打赌,竟是输了,最后一病不起,若不是那时候慕容致本人还在教她用毒,甚至被她的毒伤到爬不起来,她都快怀疑,是不是慕容致下的手。 虽然她不闻不问,可偶尔还是能从下人的言语之中得到一些信息,慕容苏如今是在外面,被他的未婚妻缠住了,而且慕容家的生意似乎也出了问题,他作为慕容伯伯认定的接班人,不得不在外处理事情。 慕容鸿重病,慕容苏无力关心族中事,若是此刻慕容致做了什么手脚,直接登上家主之位,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历史上篡位的皇子也不在少数。 慕容伯伯那里,她去看望过,也得知那个赌,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下的挑战书,在彼此的身上下毒,解出者胜,但不得下无解的必死之毒。 慕容鸿见对方年纪轻,便也有些轻视对方,下毒之时留了情,然后对方很轻松将他的毒解掉,给他下毒之时,他却直接昏倒了,第二日醒来,那人已经不见,身上的毒,却是无论如何也解不了。 她知道伯伯要面子,却还是暗中传信出去,请医圣前辈速来。 可是到如今,不知为何,已经过去半月,医圣前辈仍未出现。 “紫凝,没事的,我问过父亲,他已经同意了,毕竟紫凝你的天赋很高,父亲是当真喜爱,想要将一切都传给你。” 慕容致笑着,他原本的未婚妻莫名其妙成为北周皇帝的后妃,他如今也算没有娶妻,这白紫凝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十八岁,不过长得很是娇俏可人,又是盟主唯一的女儿,备受宠爱,娶了她,必然也是一个助力。 白紫凝不知他想法,但还是道:“虽然慕容伯伯宠爱凝儿,可我却不能这么自私,你们慕容家的东西,教给我一个外人,已经很破例了,如今又要教这些如此严密的东西,不行,我受不起。” “没事,父亲大人已经同意,便已经将你当成了我们慕容家的一份子,将你当成亲女儿一般,不必如此拘束。”都已经要走到门口了,他可不能放弃。 “不行,我要去同伯伯说清楚,致大哥你不必如此费心。”白紫凝说着,便立刻转身要去慕容鸿所在的地方。 慕容致却是直接挥手,要对白紫凝用药。 白紫凝这小半年也学到了许多,此刻嗅到一丝不对劲,立刻转身退开。 “致大哥,你要干什么?”白紫凝掩嘴口鼻,警惕地问道。 “紫凝啊,你放心,父亲大人的话,我不敢违背,这便带你进去。”慕容致微笑着,可眼中的诡谲却是显而易见。 “致大哥,你,你快放开我,若是伯伯知道了,你会受到惩罚的。”白紫凝试图以长辈来压制他,尽管知道可能没用。 事实果然如此,慕容致闻言,毫不在意地笑笑:“紫凝妹妹,不用为我担心,父亲他……不会知道的。” 说着慕容致挥手,便有一个男子出现,搂住白紫凝,慕容致看也不看便要走进去:“带她进来。” 男子却突然在白紫凝鼻尖拂袖,白紫凝终于有了知觉,看着旁边带着面具的人没说话。 “怎么回事?”慕容致开门前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转身,却突然被定住。 慕容苏缓缓拿下面具。 “慕容苏?你怎么回来了?”慕容致心中有些慌乱,他这个弟弟,自幼会的东西便比他多,城府也是极深,他根本猜不透。 慕容苏面色冷峻,看向慕容致的眼光中带着冰冷。 “不知大哥想要做什么?莫非是不希望三弟平安回来?”慕容苏冷笑道。 慕容致胆子大了,居然趁他不在府中,做了这么多手脚。 “没,没有,我哪有不希望三弟不平安,我只是想带紫凝来四处转转。”慕容致的脸上微微有些尴尬,慕容苏的出现,却是超出他的预料,以至于他本身就有些忌惮的心,更没底了。 “最好是这样,凝儿是父亲嘱托三弟照料,这些日子劳大哥照顾,我便将人带走了,大哥不会不同意吧?”慕容苏一如既往地笑道。 白紫凝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没想到,关键时刻,慕容苏竟然会出现救她。 “不会,本就是替三弟照顾,如今三弟回来,自然是交由三弟照顾了,既然如此,那么大哥便先走了。”慕容致说着,便试探着离开,慕容苏便也拉着白紫凝离开。 这一拉,竟是直接拉着白紫凝进了慕容苏的小院。 第四百三十章 不告知 才踏进房门,慕白便将门关好,慕容苏已经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白紫凝立刻上前,与慕白一同,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伸手要替他把脉,慕容苏却是直接握住她的手,眼神看向一旁,冷声道:“去陪着我父亲,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明明……”白紫凝忍不住嘟囔起来,慕白却是道:“还请小姐隐瞒公子受伤的消息,大公子如今狼子野心,家主也重病不起,其余长老也都开始倒戈于他,局势大大不妙,望小姐体谅。” 白紫凝微微点头,道:“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们吗?”她如今的身份,在慕容府其实只算一个客人,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其他的我自己能解决。”慕容苏的脸色已经有些僵硬,甚至源源不断冒出虚汗来,看着便很是难受。 白紫凝目光微凝,不知要如何是好,这是别人家,按理说,她不该管这些事也没有立场插手。 “小姐,你先回去吧,不过需要离大公子远一些,他不知哪里来的势力,竟是逼的族中几位支持我家公子的长老也开始犹豫倒戈,而且,他似乎对小姐……意图不轨。”慕白头一次说了这样多的话。 “慕白!”慕容苏出声斥责,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但他的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 “好,我知道了,我先回去,慕白你快些替他治疗吧。”白紫凝说着,立刻开门走了出去。 慕容苏的目光,在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归于涣散。 在慕容苏的突然回来,让慕容世家有了主心骨,稍稍安稳了些,但慕容苏的身子,白紫凝虽不清楚究竟如何,却能知道,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与慕容致的对抗上,也有了些许弱势。 什么事情都不说,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也无法插手,她想出门去用玉阁的势力查找医圣前辈的下落,可慕容苏如同防贼一般,将她的行动限制得死死的,连府门也不让出。 是在担心她会去告密吗?还是将她也当作了慕容致一派? 白紫凝深深叹了口气,将头埋进被子里,很是烦恼。 是因为一个月前的那件事吗?还是因为突然出现的舒家小姐舒清怡,他的未婚妻? …… 一个月前。 慕容苏因为什么事情出府去了,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回来,临走前再三申明,不许她乱走。 她一开始的确老老实实待在内院,除了偶尔去看看卧病在床的慕容伯伯,便是留在自己的院子里捣鼓草药。 “紫凝!紫凝!”院门口,慕容致站在那里,因为被人拦着,白紫凝周围都是高手,他没办法进来,只得站在门口喊叫。 白紫凝并未理会,只佯装听不见。 第二日,慕容致又来了:“紫凝,紫凝快出来,我有消息了,我有医圣前辈的消息了。”不仅不死心,还将最大的诱饵抛了出来。 白紫凝动心了,犹豫片刻,便出现在了慕容致面前。 “致大哥,你方才说,有医圣前辈的下落,可是真的?”白紫凝站在门口,也不请慕容致进去。 慕容致立刻点头:“当然,父亲大人卧病在床,我也想寻人帮助,可医圣前辈不愿跟我回来,而且前辈与父亲大人,似乎有些过节。我想着,你与前辈有些交情,你去……或许可以。” 慕容致此刻满脸的真诚,白紫凝都不由得信了几分,但因为记得慕白当时说的话,心里对于慕容鸿的毒,是慕容致背后之人所下,已经有八分的怀疑,此刻,她也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致大哥,我与医圣前辈并不相熟,但愿意去问问慕容伯伯,与前辈有何过节,兴许能出一份力。” 若是直接拒绝,慕容致必然会说她是白眼狼,居然忍心看着慕容伯伯受毒缠身之苦而袖手旁观。 慕容致本也没想她会直接答应,此刻也就应下来:“好好,紫凝妹妹你愿意出手相助真的是太好了。” 白紫凝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回去,留慕容致在身后哑口无言:“紫凝,不是去看父亲大人吗?你怎么……” 白紫凝很快又走了出来,道:“致大哥,不知道你们是在哪里看见医圣前辈的?” “就在蓝城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但仿佛很忙的样子,可也没见他忙出什么事来。”慕容致笑着随口说道。 见慕容致这般随意,白紫凝虽然知道这是陷阱,可医圣前辈,必然真的在蓝城,而蓝城离此有三个城池之远,她若是去了,慕容致想做什么,她要全身而退,只怕是难上加难。 此时,她心中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依言去看望慕容鸿。 “致大哥,你在外等候,我去看望伯伯。” “嗯,好。”慕容致也担心这个老东西看见他会生气,在白紫凝的面前胡言乱语,影响他在白紫凝心中的形象。 慕容鸿此刻,形如枯槁,不只是因为毒本身,还有他多年来,第一次无法解毒的颓败。 “凝儿,你来了。”看见白紫凝,慕容鸿不过笑了笑,笑容很是苦涩。 “慕容伯伯,您不应当这样的,这只是一个毒,您不该被打败的。”白紫凝也知道慕容鸿的心结,来来回回劝过几次,都没有用,但每次来,她还是要劝一劝。 “凝儿,伯伯也知道,区区一次失败,没有什么,可伯伯不甘心,自己居然输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中,那人……唉……”慕容鸿叹息道,他何尝不知道,如今的慕容府,需要他振作,可身体这毒,似乎还有抑郁作用,竟然让他的情绪,无法振奋。 “伯伯,凝儿同您说一个秘密吧。”白紫凝这次,终于打算将此事告知于慕容鸿。 “凝儿你说,伯伯不会告诉任何人。”慕容鸿笑道。 “凝儿有个朋友,她中了世间奇毒榜,榜首之毒,七色彩蝶,这个毒,即便是医圣,还有毒仙前辈,也都是纠结了十多年,一直苦苦无果。”白紫凝笑道。 第四百三十一章 无解 慕容鸿的脸色变了又变,道:“凝儿,这个毒,伯伯知道,不过它的解法,如同无解,不知你那位朋友,可还在世?” “如同无解?伯伯,我朋友还在人世,她已经经历了太多苦难,这毒是自胎里就有的,即便是无解,我也想为她寻求一点生机,求伯伯告知。”白紫凝说着,直接跪了下来。 “你那位朋友……是你的心上人?”慕容鸿叹了口气,若凝儿真的有了心上人,他便是再喜欢,也不能强人所难。 但他此刻却是明白了,凝儿是为了他那本书而来,目的,便是取得那解毒之法。 “不,她是我的好姐妹,她和她的心上人,已经经历了太多,即便是一线生机,我也希望可以替她求得。”白紫凝将头磕了下去了。 慕容鸿眼中划过一抹犹豫之色,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油然而生,道:“凝儿,你先起身,告诉伯伯,你可有心上人?” 慕容伯伯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要以她的婚事作为交换条件? 想到这点,白紫凝的眸光闪了闪,慕容苏有未婚妻,两家还是相互非常满意,刚好慕容致的未婚妻毁约,慕容伯伯莫不是想将她许配给慕容致? 但是不应该啊,难道伯伯还不知道如今府中状况吗? “伯伯,这件事……” “若是你能答应,我便将那件东西交给你,凝儿,伯伯知道,这样做,或许有些对不住你,但他对你,却是用情至深,身为父亲,我看得出来。”慕容鸿叹息道。 “慕容伯伯,此事……还请容我再考虑一下吧。”白紫凝道。 “我同伯伯说此事,目的是想告诉伯伯,医圣和毒仙前辈也解不了此毒,可他们,十余年来,一直都在为此奔波,从未放弃。” “凝儿知道伯伯与医圣前辈有些过节,但凝儿还是想以此来激励伯伯。”白紫凝道。 即便慕容伯伯想要让她嫁给一个她极度讨厌的人,可她还是从心底为慕容鸿考虑,还有慕容家,若是再这样下去,若是慕容鸿还不振作起来,她相信,慕容苏根本撑不了多久,他现在已经忙到根本没空回府的程度,而慕容致还没出手。 若是慕容致本人狗急跳墙,真的逼慕容鸿传位,那么……慕容苏根本无暇应对。 “凝儿,那个老东西,跟我斗了几十年,这毒,他必然解不了。”慕容鸿仿佛恢复了些许光彩,带了一丝自豪,只要他不碰那个东西,便永远也解不了这毒。只是这柳白也解不了这毒,还真是……出乎意料。 “慕容伯伯,凝儿想说两位前辈即便遇此难题,也依旧如此锲而不舍,伯伯您也应当振作,不能让他瞧不起。”感觉慕容鸿似乎高兴错了地方,白紫凝不由得出声。 慕容鸿微微点头,道:“那老东西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很可惜,他这次,必然会败给我。” 往日白紫凝从未提过这人,也不知道自己与柳同的过节,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凝儿,伯伯与那老东西的过节,从未有人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慕容鸿直觉,告诉白紫凝这话的人必然居心不良。 “从未?”白紫凝也敏感地察觉到异常,看来这慕容致背后,是真的有大人物在操作,那么她……要不要动用力量查一下? “是谁告诉你的,凝儿,快告诉伯伯!”见白紫凝有些犹豫之色,慕容鸿不由得有些急了。 白紫凝抬起头来,看着慕容鸿如今的状况,若是告诉他,这话是慕容致,他关心的大儿子说的,只怕不利于病情,不由得调皮地露出一抹笑意:“伯伯,等您把病养好,凝儿再告诉你好不好?” 见白紫凝如此笑容,慕容鸿知道她心中已经有数,稍稍心安,却又有些放心不下,这到底不是白家,白紫凝的能力必定受到限制。 “凝儿,你听我说,我虽然卧病在床,可外面的有些事情,我还是隐约知道一些,苏儿虽然性情顽劣,可一向张弛有度,我知你与他有些矛盾,但此事上,伯伯希望你们可以互相商量,互相帮助,莫要生出嫌隙,苏儿他……” “伯伯。”白紫凝浅浅笑道,“伯伯请放心,凝儿会的,只是伯伯也要保重身体,尽快好起来,至于伯伯方才说的提议……凝儿也会好好考虑的,凝儿便先离开了。” “好,你去吧。”提到方才的事情,慕容鸿心中还是有愧,他一个老辈,居然想用这种事情威胁一个疼爱的小辈,当真为人所不齿。 慕容致就站在院子里等候,左等右等,白紫凝总算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紫凝,可是问好了?”慕容致道。 看着眼前这个人,白紫凝却心中生疑,明知这两人的矛盾鲜少人知道,他却故意告诉自己,这安的是什么心? 方才,她说要来找慕容伯伯问清楚,慕容致也不畏惧,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秘密鲜少人知道,还是故意放套给自己,断定她不会将实情吐露? “凝儿没有问,只关心了慕容伯伯的身体,致大哥,你方才说的事情……多几日再说吧。”白紫凝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紫凝等等,紫凝。”看着白紫凝走远,慕容致立刻跟了上去,“紫凝,紫凝,啊你别走,你听我说,医圣前辈在那里待的时间不长,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去了的缘故,这两日已经在收拾草药,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离开?” 白紫凝不由得蹙眉,她本想多等几日,想等着慕容苏回来,一同商量去请医圣前辈过来,但如今,若是慕容致的话是真的,她若是不去,下一次还能不能见到前辈可就难了。 可若是去了,若慕容伯伯的毒真是慕容致设计的,那么他就根本不可能这么好心,有可能是想对她不利,还有可能便是要利用她,将医圣前辈一同抓住,这样一来,或许便再没有人可以医治慕容伯伯的毒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凝怡相见 思及此,白紫凝仍旧摇头:“致大哥,此事,凝儿就不跟着一块去了,相信以致大哥的英明神武,一定能请前辈前来救治的,凝儿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慕容致哑口无言,只得眼睁睁看着白紫凝离开。 虽然不去蓝城,可白紫凝却是一定要出府的,慕容苏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那么她,只有用自己的力量了。 过了几日,不出白紫凝所料,慕容致又来了。 “凝儿,我请你出去看戏怎么样?听闻:戏楼里来了两个名角儿,唱得可好了。” 慕容致一直不肯放弃,他对白紫凝,那是志在必得的,要知道,白紫凝对于慕容苏,向来都是恶言相向,而对他却是温温柔柔,从不凶一声。 白紫凝撑着腰走了出来:“致大哥说的是真的?我在这府里待着,都快闷坏了。” “那是当然,你可见过你致大哥骗过你?” 骗的也不少吧? “没有,凝儿自是信致大哥,还请稍等一下,凝儿去梳妆打扮。”白紫凝调皮一笑,转身回房,表情瞬间塌下来。 若不是慕容苏,她至于用这种方法出府吗? 只是戏楼一行,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在那里,看见了慕容苏。 还有他的未婚妻,剑宗第一大支的嫡女,舒清怡。 慕容苏也看见了她和慕容致,目光却似看陌生人一般冰冷没有温度。 舒清怡认识慕容致,当下拉着慕容苏走了过来。 “大公子,好久不见,如今见面,身旁竟还多了红粉佳人,真是令人羡慕。”舒清怡笑道,很是爽朗大气,但她的面容,却是姣好精致,可以看出是用了心的。 “哪有哪有,舒大小姐不也有我三弟在一旁作伴吗?我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你们相遇。”慕容致笑道,内心有些崩溃,真没想到,好不容易约到白紫凝,居然还看见了慕容苏这个碍眼的家伙。 “这位……应该就是盟主府的三小姐,紫凝姑娘吧?你好,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舒清怡,是苏的未婚妻。”舒清怡说着,挽住慕容苏的手臂,对着白紫凝露出友好的微笑。 “舒姑娘好眼力,居然记得紫凝。”白紫凝笑道,她心中也是狐疑一片,面上却是没有显露,舒清怡满满的占有欲,白紫凝也当作没有看见。 舒清怡笑道:“叫我清怡便可,说起来,我还要年长你一岁,若是你不介意,我便叫你紫凝妹妹了?” “自是不介意,紫凝还从未有过姐姐,与清怡姐姐相识,是紫凝的荣幸。”白紫凝笑道,舒清怡必然将她当作情敌了,可她不喜欢慕容苏,索性此刻便顺着她的意,少生些是非。 舒清怡的笑容更为亲切,拉住了白紫凝的手:“清怡瞧着紫凝妹妹便觉着亲切,这还是缘分。不知可介意我们坐在这里?” “自是可以的。”白紫凝一会还要找人接头,正想如何摆脱慕容致,这两人倒是给了她可乘之机,此刻便忙不迭点头。 慕容致,慕容苏闻言,都是惊讶。慕容致可完全不想和这两人待在一起,两个都不是善茬,他还不想这样快就很他们正面交手。 舒清怡微微一愣,随即又忍不住笑了,挥手让人拿了凳子瓜果来,道:“说起来,清怡早便听闻紫凝妹妹来了陵阳,一直说着要见,可苏总说很忙,又说紫凝你脾气不好,担心我受了委屈。可今日一见,方才知晓,紫凝妹妹性情温和,不似某人口中所说。” 说着,舒清怡责怪般看了一眼慕容苏。 白紫凝闻言,不由得笑道:“苏大哥不是在为清怡姐姐着想吗?再者,紫凝脾气确实不太好,自小被父亲还有两位哥哥宠坏了,言语之中不得当的地方许多,苏大哥这样说也没什么问题。” 慕容苏眸光微凝,还是没有吭声。 “紫凝妹妹,你分明性情中人,某人的话,我可再不敢相信了,苏,你说,日后可还要再欺瞒于我?” “自是不敢,只是紫凝的脾气不好,却也是实话,何来欺骗一说?”慕容苏含笑看着舒清怡,柔情几乎快要溢出来。 白紫凝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果然,说什么慕容苏喜欢她,还总是调戏她,都是心怀不轨,只有对他未婚妻才是真心实意,笑容都笑的如此温暖。 慕容致可忍不了两人如此同气连枝,此刻听了他的话,立马抓住漏洞,不经意道:“三弟,大哥记得,你唤紫凝,都是唤凝儿凝儿的,今日怎么就变了?” 他不信,以舒清怡的聪明劲,会发现不了当中的猫腻。 果然,舒清怡狐疑地看了一眼慕容苏,没有说话,等他解释,到底这人才是夫君,他的话,才是可信的。 慕容苏淡淡一笑,桃花眼几乎要眩晕旁人的眼睛,伸手替舒清怡将一缕鬓发放至耳后。 “你呀,大哥总是胡言乱语,说话不着边际,他这是见不得我俩甜甜蜜蜜呢,偏就你,傻傻的信了。”说着,慕容苏还笑着敲了敲舒清怡的额头。 “那我可不信,紫凝妹妹,你来说,他平日里都唤你什么?”舒清怡没有被他的含情脉脉所打动,回头看向白紫凝。 白紫凝笑了笑,看了一眼慕容致,又看了一眼慕容苏,随即迅速将目光投向舒清怡,道:“清怡姐姐,你想听紫凝说什么呢?” 她现在可是慕容致带来听戏的,自然应当帮着慕容致,可若是这样说了,那她和慕容苏两人,岂不是有了解不开的结?即便是帮着慕容苏说话了,可两人的关系,岂非也是坐实了。 慕容苏心中暗道一声聪明。这句话,已经是暗中表明,在替他说话了。 舒清怡也是一愣,她倒没想到,白紫凝竟是如此的机灵,但想通其中含义,也不由得一笑:“是姐姐唐突了,紫凝妹妹真是蕙质兰心。” “紫凝不过小聪明,油嘴滑舌罢了,清怡姐姐才是真的聪慧过人。”白紫凝真诚地笑道,吐了吐舌头,很是可爱。 第四百三十三章 摆脱 慕容苏看了一眼台上,笑道:“你们别互相吹捧,开唱了,看戏吧。” 舒清怡点头:“也是你心细如尘,知道我爱看戏,只是不必这样破费,请这两位角儿过来的。” “傻瓜,为了你,有何不可?”慕容苏宠溺一笑。 白紫凝眸光似箭,紧紧看着台上的人,那两位角是不是慕容苏请来的,她不知道,可那配角,却是她要找的人。 这一曲,唱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凄美,令人声泪俱下。 纵然是舒清怡与白紫凝这样一贯豪放刚强的人,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舒清怡伏在慕容苏怀里哭泣,慕容苏只得忍着不适,替她擦眼泪。 白紫凝看着,只觉得慕容苏这是被人所降服,竟是自己的洁癖都可以克服,想当初在南山,她装个呕吐,都逼的他嫌弃地放开了自己,果然,喜欢的人是会改变人的。 “紫凝,擦擦眼泪吧。”慕容致在一旁递上了手帕,慕容苏闻言,虽抱着舒清怡,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看向白紫凝。这个小家伙,不是一向硬了心肠,也会为了这个哭吗?可她从不为自己动心,可是当真没有半分爱意。 眨了眨眼睛,白紫凝谢绝了慕容致的殷勤:“不了,致大哥,紫凝想要去如厕,便先离开一下。” 离开后,白紫凝却没有真的去如厕,反而去了唱戏的后台,传达了指示。 从后台离开时,竟是直接看见了慕容苏,将白紫凝吓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 “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苦心孤诣跑出来,你想做什么?”慕容苏冷着眸光看向白紫凝。 被发现了?白紫凝尴尬一笑:“没有,不过是觉得他们唱得特别的好,所以过来找他们攀谈了一会,怎么,苏大哥,难道这也不准?”苏大哥三个字咬得特别的重。 慕容苏本想开玩笑,提醒白紫凝不许再这样冒险,和慕容致一同出来,但又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有些不对劲,眼眸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白紫凝,我警告你,不要仗着我大哥喜欢你,仗着我父亲宠爱你,仗着我们都将你当成小辈,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平日里,你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因为都是些小事,我们才不与计较,你别蹬鼻子上脸!”慕容苏使了个眼色。 白紫凝只觉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她做了什么,让这个人这么生气?真是莫名其妙! 眼光突然看见不远处角落有了一丢丢黄色衣衫的丝绸,分明就是舒清怡!白紫凝心中不由得更为不满:喜欢的人在这里,就这样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真的是花心萝卜,早知如此,当初何故要来惹自己。 虽然这样想,但白紫凝还是没有当着舒清怡的面拆台。 “慕容苏,我真的觉得你有病,我也没惹你吧?别以为我方才叫你一声苏大哥,你的形象就真的好了。”白紫凝有些气急败坏。 “若不是看见清怡姐姐那么漂亮,不想影响我在她心中的形象,你以为我是给你面子?我真是想不明白,她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人了,整天拈花惹草,好吃懒做,我看她嫁给你,还不如嫁给我,嫁给致大哥也要好很多啊。”白紫凝得意地吐着舌头,一副刁蛮任性大小姐的模样。 可话中意思,还有眼中的鄙夷,却刺痛了慕容苏的心:原来,在她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碍于舒清怡在背后,慕容苏收敛起心思,恶狠狠道:“闭嘴!” 说着,慕容苏便要抬手打人,白紫凝却是扬着头:“你要打我?从小到大我爹都不会打我,你居然要打我?好,你打,我要去找慕容伯伯告状,看他怎么修理你!” 虽然说要帮着慕容苏解除心上人的怀疑,可她却不会傻傻地真站着让人打,当即便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就要从慕容苏身边擦身而过。 舒清怡见人要走过来,她已经藏不住了,便提前现身,走了过来,见白紫凝捂着脸,一副要哭的模样,整个一矫揉造作的女人模样,这样的人,她都看不上,更别说慕容苏这样的人了,难怪方才一直在恭维她。 “这是怎么了?”想是这样想,舒清怡却还是饱含关心。 “清怡姐姐,紫凝要跟你说实话,他就是叫我凝儿,真的,紫凝没有骗你。”白紫凝的话,让慕容苏有些措手不及,这家伙刚刚,真的看懂他的暗示了吗? 岂料白紫凝话音一转:“不止,清怡姐姐,据我所知,他已经这么亲昵叫过好多女孩子了,什么紫儿,玉儿,花儿,冰冰霜霜什么的,好多好多,你不要嫁给他了好不好,他就是个烂人……” 听她这样说,慕容苏心中会意,果然,他看上的女人,不会差。 慕容苏面上有些惊慌失措,看向舒清怡也有些心虚:“清怡,我……” 舒清怡见状,不由得笑了笑,她知道,男人嘛,花花肠子很多,或许正因如此,才会迟迟没有与她成婚,慕容家主也在一直推脱,她的怀疑被证实,此刻被揭露出来,她反倒不那么生气了。 “紫凝妹妹,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苏是我想嫁的人,至少遇见我以后,他没有与别人再有瓜葛,我要的是他的现在和以后,从前的事情……都是从前,都已经过去了。”舒清怡淡淡笑道,宽容大度的模样,如同一个贤妻良母。 “清怡,谢谢你。”慕容苏温柔地笑道,颇有些感动。 舒清怡也将真挚的目光投向慕容苏。 白紫凝见状,不由得挣脱舒清怡的怀抱,气愤离去。 看样子,她是摆脱这个女人的敌视了,往往当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慕容致见白紫凝出来,忙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这副模样?” “回府吧,凝儿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了。”白紫凝收敛了心绪说着,便向外走去。 这个事情之后,舒清怡便时常来府中,不时还会来看望她,她先是推脱不见,后来见了,便是劝她离开,活生生一个见不得人好的女人。 第四百三十四章 态度恶劣 慕容苏对她的态度,也是越来越恶劣,有时候,甚至她都快以为,慕容苏是真的讨厌她了,因为除了恶劣以外,他还将自己完完全全禁足,甚至不允许慕容致再来和自己见面。 这一次,她逃跑未遂,慕容苏又以两个丫鬟的性命威胁,她必然不可能再有下一次机会了,这应当如何是好。 白紫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还没是不肯吃饭吗?”慕容苏看着手中的来信,道。 慕白拱手:“回公子,没有,她说吃不下,没胃口,但也睡不着,应当是有烦心事,公子是否要去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慕容苏冷眼睨着慕白,她若是真的不理解,那即便是他如何解释,只怕在她看来也是狡辩。 他在她心里,本就巧舌如簧。 “他们来了吗?”慕容苏敛语气,道。 “来了,在路上。” 慕容苏点点头,继续写回信,医圣前辈去了胡合,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他当务之急,便是去找到毒仙前辈。 木雪莹与南宫轩逸两人沿路直下江南,终是在下雪不久,到了南方,而木雪莹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往江南慕容家的。 “嫂子,为何不去慕容家,可是有别的安排?”南宫轩逸心中有些许猜测,脑海中想起自家哥哥嘱咐自己的话。 …… “阿逸,你嫂子这次去江南,不让我陪同,我要你去,帮助她,但同时,也要监督她,别让她只身涉险,提醒她不能因为白紫凝而是冲动失了理智,另外……” “若是她要解毒了,记得传消息回来,我要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在她身边守着。” 南宫轩逸不明白:“为何这次不让你同去?危险之时有你陪在身边,不是更有勇气吗?” 南宁这里有江言在,还有他在,其实不会出什么问题。 南宫轩澈摇摇头,并不答话。 “总之,这一去,花费的时日很长,我担心她,这一次,要苦着你一些。”南宫轩澈难得用这样好的语气同他讲话。 南宫轩逸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再多开玩笑,只点点头。 “另外,她去江南,并不一定只是去慕容世家,你若是去了其他地方,你还需多注意,关键时刻传信给我,让我知道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便可。” “是,臣弟遵命。”南宫轩逸应道。 …… 如今看着木雪莹目不转睛看着那前方,南宫轩逸心中有些猜测。 木雪莹看了一眼南宫轩逸,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又继续看着前路。 “先去一趟盟主府,我有些事情。” “哦哦,原来是这样。”南宫轩逸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几天后,到了盟主府。 白盟主本来在练习武艺,木雪莹带着南宫轩逸进来,便站在一旁默默观看。 白穆在两人一进来时便发现了两人,又练了几下拳脚,一个翻滚,站在了两人面前,二话不说,对着木雪莹施展了武功,木雪莹直接往后一跃,躲开了剑。 “公子请坐。”一旁的仆人贴心地端来一张凳子,供南宫轩逸坐下。 南宫轩逸拒绝,凳子却也并未被抽走,仆人放下凳子便退至一旁,他正目不转睛看着两人打斗,明明白穆是盟主,可隐隐之间,木雪莹却占了上风。 见两人打斗胜负已分,南宫轩逸才真的放下心来,坐在了凳子上。收剑后,两人纷纷站在了地上。 “你个小女娃,年龄不大,武功却是高强,能拿令牌进府门,想来也是我那顽皮的女儿所赠,却不知姑娘与老夫女儿是何关系?” 木雪莹低声道:“盟主,我是梅玉。” “哦,原来是你,请随我来吧。”白穆笑着引两人进大堂,下人们早已上好热茶。 几人坐定,白穆才笑道:“小姐啊,老夫那女儿并未在家中,所以此刻,她无法与两位相见。” “没事,盟主,我来,是来找你的,与凝儿无关。”木雪莹笑了笑,道。白穆心中了然,难怪,消息组织之首,对于她们来说,盟主府的事情定然都是了如指掌。 南宫轩逸满脸惊讶,明明路上之时,她还说过,来此地是为了寻白紫凝,说两人要叙叙旧情,如何到了这里,便是与白紫凝无关了? 此刻,他才后知后觉,自家嫂子可是消息组织玉阁的老大,白紫凝不在家中,应当没人比她更为清楚了才是。 想到这层,南宫轩逸整个脸色都不好了,他可是才将消息传了回去,木雪莹却是给他来了这套,也不知究竟找盟主是要做什么,如今,他却是来不及传消息回去。 木雪莹看了一眼南宫轩逸,道:“阿逸,你先离开一下。” 南宫轩逸见状,不满之色更是明显:“嫂子这是做什么,为何不告诉我?” 木雪莹笑着摇头:“有些事情,不知道或许会好很多。” 见无人离去,白穆笑道:“既是如此,便请小姐同我来吧。” 木雪莹点点头:“盟主请。” “小姐这边请。”白穆微微点头,随即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一同离开,留下了一脸茫然失措的南宫轩逸。 到了书房,木雪莹才说明来意:“我与紫凝相交多年,也就不与您绕圈子,你们白家拥有一个秘密,是否便是周吴两国边境,竹茶山庄的深谷之中的秘密?” 白穆闻言,脸色顿时煞白起来。她说的如此清楚,确实没有想要诈他的意思,他也不好再否认。 “小姐已经这样说了,老夫也就不瞒小姐,确实如此,不过半年前我已经派我儿锋言去走了一遭,可仍旧是一无所获。”白穆叹了口气,他其实也去过,甚至不止一次,可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盟主,那里的秘密,其实早已被人挖掘,只是无人发现。” “早已被挖掘?莫不是梅小姐你……” 白穆有些难以置信,这件事情,一直都很隐蔽,除了当年那几个相熟的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而且当年的几人,口风都是非常紧的。 “自然不是我。”木雪莹摇头。 第四百三十五章 梅玉插手(一) “怎会如此?却不知是何人将那前朝皇后留下的宝藏带走?那宝藏,又究竟有些什么东西?”白穆问道。 “宝藏之中带了有三大古琴之一,梧桐兼雨,至于其他……恕梅玉也不能知晓,但应当是很大一笔财富。” 梧桐兼雨在何人手上,早已在一年前便传的沸沸扬扬,只这一句,白穆便明白了为何。 “原来如此,传言在吴国扎根的霍家被抓,老夫原来还不相信,毕竟那是富可敌国的霍家,可如今,那宝藏落在吴国七公主手上,便叫我不得不信了。”白穆了然点点头,捋着自己的胡须。 “今日,多谢小姐特来告知此事,小女如今人在江南慕容世家,若小姐找凝儿有事,可去那里寻她,老夫可以修书一封给慕容家主,请他好生招待小姐。” “梅玉在此谢过。我今日来,除了告知此事,便是为了解决紫凝和慕容三公子的私事。”木雪莹欠了欠身,面色波澜不惊,却并未起身。 白穆见状,知道是瞒不过去,忐忑不安地等着梅玉的下文。 “梅玉不才,手无缚鸡之力,但护短之名,想来盟主是知道的。凝儿是我的好姐妹,原是因我涉险去了慕容世家,但盟主却是欣然同意,甚至默许她久留于慕容世家,却不知是何用意?明知慕容三公子与剑宗第一大支有婚约,却仍旧让凝儿只身涉险,与慕容苏纠缠,盟主究竟是什么心思?”木雪莹目光炯炯,几乎看穿了白穆的内心。 “此事……老夫是瞒不住小姐,也就实话相告。” 白穆叹了口气,喝了口水,理了理思绪,缓缓道来:“此事,本也是我考虑不周,但却是我和慕容家主商量后的结果,虽然知道这样做,对剑宗第一大支不公平,有些愧对于舒家小姐,但也是没有办法。” 木雪莹没有接话,耐心听他讲话说完,若是白穆不能给她一个理由,她必然不会放任他们所作所为,陷白紫凝于危险之中不管不顾。 白穆道:“剑宗一向以仁义服人,虽为剑宗,却不好杀戮,执剑也不过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他们也一向不插手朝廷之事,只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名声也一向很好,因为这样,慕容鸿那老东西才选择了和剑宗定下婚约。” “但就在几年前,我们得知,剑宗宗主舒衡似乎与吴国暗中有往来,并且,他们的人,似乎已经参与了朝政之事。” 白穆忧心忡忡,浓眉紧蹙,身为武林盟主,他要做的,便是维护武林的安全,如今这剑宗靠近吴国,分明包藏祸心,又要将慕容家也卷进去,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木雪莹点头,静待下文。 “我原本还只是忧心如何处理剑宗,慕容鸿那个老东西便来向我求助,这慕容三公子才智卓绝,是他眼中下一任家主的绝佳人选,他不忍心让这个小子毁在这桩婚事上,所以两家的婚事便耽搁至今。” 木雪莹了然点头,难怪这慕容苏,两年前,他十九岁没有成婚,如今已经快要二十二了,却仍旧孤身一人,只是……让凝儿成为导火索,未免也太过狠心。 “盟主,你为了外人,将自己女儿置于水深火热之地,难道不会良心不安?” “此事,也是慕容三公子亲口提出,他保证过,若是娶了凝儿,必定不会让她受委屈,再者,他心中一直倾慕于凝儿,所以……”说到此处,白穆难于启齿,索性叹了一声,闷头喝茶。 “所以,你被他感动了,觉得凝儿本就贪玩没有归宿,不若许配给慕容苏,有你和慕容家主在,他也不会做出伤害凝儿的事情。所以我需要凝儿替我涉险时,你也就欣然同意,并且让凝儿在慕容家,待了许久。” 她原本还在奇怪,为何凝儿提出要去江南慕容家玩时会如此容易,甚至慕容苏明明已有婚约,却仍旧缠着凝儿不放,慕容家主毫不理会,竟是两家已经达成一致,联合起来坑了她的凝儿,这其中,还有她的推波助澜。 白穆微微点头:“其实小三这小子品行还不错,与凝儿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相识多年,即便不是真心喜欢,也是当她做妹妹,对她不会差的。”他对慕容苏很是满意,原本还有些气愤慕容鸿将婚约定下剑宗的舒清怡那丫头,现如今,也全了他的心愿。 “可盟主,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要看当事人才行,您这样做主,没有过问凝儿的意见,未免对她太过不公。”木雪莹道。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再者,凝儿虽然与小三吵吵闹闹,内心却是很在乎他的,这一点,你不清楚,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白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他是过来人,这些小辈们怎么想,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木雪莹抿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但白紫凝那日在皇宫之中,说得很是清楚,分明对慕容苏无意,莫不是她在乎慕容苏,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这倒是有可能,毕竟白紫凝自小没有在男女之事上花太多心思,忽略了也情有可原。 不若寻她问个仔细,也好再做打算。 做了打算,木雪莹又道:“那么盟主,你与慕容家主如今的意思,是什么?我瞧着慕容大公子与三公子如今平分秋色,即便是慕容家主,是否要把家主之位给三公子也要多加考虑。” “如今的形势,却是不明朗,慕容家的老大狼子野心,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势力,能和整个慕容家对抗。”提到此事,白穆也有些愁思。 “此事,便放在我身上,一旦事情解决,我便会离开。”木雪莹说着,喝了口茶。 “这……虽然说凝儿是小姐的好姐妹,可也确实是我们两个老头子惹下的祸事,再将玉阁牵扯进来,于理不合啊。” 白穆有些犹豫,剑宗,慕容世家,玉阁,盟主府,无一不是大组织,在江湖上都赫赫有名,都牵扯进来……还真是不好处理。 第四百三十六章 梅玉插手(二) 木雪莹自然也知道这点,不过淡淡一笑,道:“盟主大可放心,其一,我不仅是为了帮凝儿,也是因为三公子,答应过给我的东西,他给不了,我只有自己去取,其二,插手此事的,只是我一个普通人,与玉阁无关。” 取东西?小三何时与玉阁也做起了交易,他们慕容世家,只是一个医毒世家,有什么东西值得玉阁觊觎? “不知小姐想要什么东西,若是老夫有,一定双手奉上。”此事与慕容苏也没什么关系,是他们两个老头子做的决定,自然是他们来偿还。 闻言木雪莹却不由得笑道:“盟主,我想知道的东西,盟主给不了,只有他们可以给。” “哦,好吧,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再说什么,但若是……”白穆叹了口气,“若是遇见了凝儿,便替我说声对不起吧,没有尊重她的决定,但我,确实是为了她好。” “她娘走得早,我们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将她当宝贝捧在手心,若是这件事真的不得她的心意,只管跟我说,我自会退了这门亲事,不让她烦心。”白穆苦涩地笑道,但只一瞬间,木雪莹却从他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宽大胸怀。 “盟主,你很好,请放心,凝儿的婚事,包在我身上了。” “老夫多谢小姐,若是有何不便,还请修书于我。” “如此甚好,既已说清,梅玉便不再久留了。”说着,木雪莹便起身欲离开。 “且慢。”待木雪莹回头看他时,白穆笑道,“虽与老夫无关,但小姐被一同来的公子称为嫂子,这个称呼还是暂时改口为妙。” 若是嫂子嫂子的叫,任人也会想要知道这个维系两人关系的哥哥是谁,却又为何不在两人身边了。 木雪莹了然于心,点头:“多谢盟主,梅玉记下了。” 正出了书房左拐,却遇见了花释滢。 “四姐。”木雪莹笑道,她此刻的模样,若是不出声,花释滢是认不得的。 果然,听见她如此称呼,还有这声音,花释滢也微笑着淡淡颔首。 两人索性找了凉亭坐着。 “没想到,小姐来的比我想象中早了些许。” 木雪莹笑道:“事急从权,即便是四姐不唤我,我也应当来的。” “我原还想着,你来时,让我夫君瞧瞧,我口中的神奇人物,他早前听我提起,便一直好奇得很,今日却是出门,几日都不得回来,竟是直接错过了,想来是要怪罪于我了。”花释滢笑着摇头。 “四姐夫对四姐情深义重,怎会舍得责怪,待我将凝儿送回来时,再见也是不迟。” 花释滢点头:“不知要多长时间?我也好叫夫君提前留出空闲来。”她相信木雪莹的能力,对于她要如何安排也都不多过问,对于木雪莹是否赞同将白紫凝嫁给慕容苏,花释滢也听出了一丝,索性不再多问。 木雪莹思忖片刻,道:“快则两月,慢则三至五个月,若是快结束时,我令人传信于你,四姐觉得如何?” “甚好,此去……望小姐珍重。”花释滢对于木雪莹具体什么病不甚清楚,但从族中长辈以及启之那里可以看出,此病,不寻常,甚至……是随时要命。 花释滢的看破不说破,让木雪莹心中暗叹,花家不愧为云竹书院六大家族之首,家教从不下于旁人。 “多谢四姐。”木雪莹刚道一声告辞,要转身离开,猛然想起了花七少,不由得再次转身。 “四姐,七少的事情……还请不必担心,他有他的路,他的缘,他会过得很好。”说完,木雪莹便转身离去。 嫡亲的弟弟,花释滢有两个,可花启之,却是年龄与她最相仿的,两人感情也较旁人更为深厚,原一直为花启之的心结担心,此刻听了木雪莹的话,心中莫名的安心。 “多谢你,木姑娘。” 南宫轩逸正百聊无赖地坐在椅子上,眼珠四处瞟,却是不敢乱动,门口的小厮凶神恶煞,他一有离开的心思,小厮便直勾勾地盯着他。 见木雪莹和白穆走了过来,南宫轩逸这才敢起身。 “嫂子,白盟主,你们话说完了?” 木雪莹点头:“该说的都说了,我们也该走了。” “走了?”南宫轩逸以为,怎么也该多留些时日,他也好将门口这个不顺眼的小厮给打发了。 “时间紧迫,你不是不知道,走吧。”木雪莹说着,率先对着白穆抱拳,随即转身离开。 南宫轩逸见她是真的要离开,赶忙对着白穆抱拳告辞,随即追上木雪莹的脚步。 离开盟主府后,南宫轩逸不死心,试探道:“嫂子,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啊?可不可以跟我说一下?” “不可以。另外,不要叫我嫂子了,日后,就兄妹相称好了。” “兄妹?可你是我嫂子,这样于理不合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你我不兄妹相称,莫不是想称夫妻?我要告诉阿澈,说你这个小叔子欺负他娘子。”木雪莹浅笑道。 …… 嫂子,你这样欺负我,真的好吗? 南宫轩逸心中几乎快要冤死,他一定是上辈子欠这对夫妻的。 “既然你不说话,那就这样定了,哥。”木雪莹甜甜叫了一句。 南宫轩逸一个踉跄,差点从马上摔落下来。 “哥,你怎么了?”木雪莹笑道。 一只云雀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肩上,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 “没事,没事,妹,妹妹,咱们以后打个商量,以后做什么事情,先告诉我一声,别再这么吓人好不好,万一露馅可怎么办?”南宫轩逸捂着脸看向木雪莹,却见她面色逐渐严肃,本身的不羁和玩闹的心也逐渐收了回来。 待云雀再次飞走,南宫轩逸忍不住出声道:“嫂子,出什么事了?” “叫妹妹。” “是,妹妹,出什么事了吗?”南宫轩逸立即改口。 木雪莹蹙眉,道:“我师叔,毒仙前辈出事了。” “前辈出事了?怎么了?”南宫轩逸不由得问道。 第四百三十七章 哥! “遇刺,对方没想要他的命,被他逃了,但伤势不轻,如今在洛城修养。” 木雪莹本来还想着,请毒仙前辈过来看看慕容老前辈的毒,白紫凝传出的消息,还有她目前玉阁所得到的消息,都代表了老前辈的毒以及当下的困境不一般。 “那么,妹妹你打算怎么办?” 毒仙柳白的行踪,一向都很隐蔽,这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暴露人前,她要去找他吗? 可凝儿那里明显更为紧急。 罢了,师叔那里先养着伤,让人守着,她有预感,这一次,似乎又是针对她来的。 逼迫慕容苏出于她现在还不确定的原因,将白紫凝扣押在慕容府,甚至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还让慕容老前辈陷入自身的挫败之中,半年了,不就是为了引她前来吗? 她的对手,还真是有趣,对她很是了解,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一趟江南,她是必须来的。 “阿逸,我们眼下先去陵阳,只有知道事情的始末,才能做出最好的决断。” “你该叫我哥才是。”南宫轩逸说着,策马走在了木雪莹前头。 木雪莹笑着摇头,驾马追了上去:“好,知道了,哥。” 江南,陵阳。 慕容世家,中院,慕容苏的书房。 “公子,府门外有人找,看样子是一对兄妹。” 兄妹?慕容苏挑眉:“请他们进外院。” “是。” 不知道来的人是谁,慕容苏脑海中回想起来,似乎不久之前,北周帝后赶在除夕,居然又闹不合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外院书房。 慕容苏开门进去,一男一女已经在里面等候,女子坐在一旁慢悠悠喝茶,男子站在一旁研读字画,见慕容苏来了,不由得咧嘴一笑:“苏兄,南山一别,你我似乎许久未见了,可是别来无恙?” 听了这声音,慕容苏不由得放下戒备,轻笑道:“多谢殿下关心,苏很好,不过看殿下的模样……似乎并不太好。” “……”南宫轩逸心中吐槽,自己的不好,就那么明显吗? “哪有,还是挺好的,还照往日唤我那般吧。” 慕容苏笑着对木雪莹拱手:“苏原本以为,小姐会与陛下一同,却不料是阿逸。” 木雪莹冷笑出声:“看样子,三公子似乎没被眼下的事情所影响,生活还是挺滋润的!这样久了,连个准信也没有,这样,我们的合作……可是很难进行。” 慕容苏浅笑道:“小姐别急,既然来了,不若听我将事情慢慢道来。” 木雪莹没出声,南宫轩逸只得在一旁默默坐下,听慕容苏的解释。 听慕容苏说完后,两人都开始蹙眉,说到底,慕容家如今内忧外患,但原本以为这样,剑宗会主动解除与慕容苏的婚约,毕竟舒清怡在江湖上,算的上数一数二的女子,若是搭在一个当不成家主的人身上,可谓是十分不划算。 而这些事情,慕容苏却并没有跟白紫凝说清楚。 “三公子当真好大的脾气,便是这样了,也不肯求助于你的盟友!”木雪莹捏住他的手腕,当着南宫轩逸的面把脉,又冷冷扔在一旁。 “此事……是苏的不是,小姐莫要生气,苏只是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推动者……目标就是小姐,再者,小姐本身……不也是自顾不暇吗?”慕容苏不紧不慢道。 木雪莹顿时无话可说,慕容苏的话是事实,她着实自顾不暇,这里过来,还是趁着各处开始严防,对手会收敛许多的空茬过来的。 “妹妹,你方才……让我哥知道,不太好吧?”南宫轩逸说着,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脸上就差写着几个字:求我,贿赂我,嫂子,给我点好处,对我好点呀。 木雪莹淡淡瞥了一眼:“胡言乱语,我方才什么都没做。” 看着南宫轩逸变了脸色,木雪莹又道:“我是他娘子,你觉得,他会信谁?哥!” 最后一声哥叫出来,南宫轩逸心中一颤,立刻捂住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轩逸这点小心思,在木雪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慕容苏笑着摇头,果然啊,这兄弟二人,都被木雪莹治的服服帖帖的,这好日子……可是到头了。 “三公子,这也罢了,可这些事情,你为何不同凝儿说明,若是担心她坏了你的事也就算了,可她本就是我玉阁第二把手,她的能力,根本无需置喙,你该明白的!” 瞧着木雪莹如此,慕容苏心中涌起一丝异样。 “苏瞧着小姐模样,可是已经去过盟主府了?” “苏兄当真神机妙算,我们确实去过了,不过她说找白三小姐,去了之后,却是直奔白盟主而去,两人不知商谈什么,竟是不让我听。”南宫轩逸不满道。 慕容苏不由得笑道:“殿下不必担忧,总归不是坏事。” 说着,慕容苏又看向木雪莹:“小姐既然知道了事情原委,不知小姐如何料想?” 木雪莹瞧了一眼南宫轩逸,后者识趣地走了出去。 “真不知阿逸他,是向着你还是向着他大哥。”慕容苏意有所指。 其实方才,若非南宫轩逸主动开口交代,木雪莹有心瞒着他,慕容苏定然会将事情原委说清楚,只是他选择了不听,两人也就选择了继续不告诉。 木雪莹只当不懂:“我尊重自家姐妹,她若对你有心,千难万阻,只要你们心意相通,我自然帮你,她若无意,我断然不会允许你再烦恼于她,你可知道?” 慕容苏眸中了然,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不过既然这样说,小姐的意思,可是同意替苏解除这婚事?”慕容苏低声道。 木雪莹刚要点头,但看着慕容苏那副模样,总觉得有一丝小人得志的感觉,自己仿佛是做了损人不利己只利慕容苏的事情。 “我只能尽力而为,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说到底,那位,还有那一家,可不是好惹的。” 慕容苏平日玩世不恭,拈花惹草,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比南宫轩逸更甚,木雪莹不由得撇过头去。 第四百三十八章 伪装很成功 能让木雪莹都生出这种感觉,只能代表一件事:慕容苏的伪装,很成功。 “这个,苏自然知道,小姐不必担心。” “还请三公子替我们安排住宿,找个时机,领我们去瞧瞧慕容老前辈。” “此事包在苏身上。”慕容苏点头,开门之时,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南宫轩逸,不由得道:“小姐,你不是问,为什么不告诉她吗?” “若是你夫君,也不会忍心看你受伤吧?” 木雪莹凝着双眸,紧抿着唇,只看着慕容苏离开,半晌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两人便化身对慕容苏有救命之恩的赵氏兄妹,在慕容府打扰几日。 白紫凝一直都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些粥。 “小姐,三公子请您过去用饭。” “请我过去?为何?可是府中来了人?莫不是我爹爹来了?”白紫凝从床上起身,若不是来了与她相关的人,慕容苏必然不想看见他。 “下午未时,便来了两位贵客,是救了三公子性命的赵氏兄妹,要在府中暂住几日,公子想着小姐在府中乏味,便请您过去。” 白紫凝有些疑问,赵氏?她从未与这个姓氏有过交集,不知是何人要来找她? 被带到中院,慕容苏的院落。 “小姐,请您自己进去吧。”带她来的小厮恭敬道。白紫凝微微点头,慕容苏的地盘,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便是这些下人,也是不允许进去的。 知道缘由,白紫凝也没怪罪,只轻手轻脚走了进去,远远便看着慕容苏与一男一女坐在一处,言笑晏晏,带着满心饿牢骚,白紫凝还是走了过去。 “三公子,凝儿来了,不知寻凝儿来有何事?”碍于有不认识的客人在,白紫凝只得保持比较恭谨的态度。 南宫轩逸转过头来,慕容苏还没说话,他便已经笑道:“早便听闻白盟主府的三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绝世佳人。” “多谢公子夸奖。”白紫凝微微欠身,朱唇轻启。南宫轩逸假装没看见某人已经黑掉的脸色,走到白紫凝身边,温润尔雅的模样,对着白紫凝恭敬一拜。 “在下姓赵,单名一个逸字,见过姑娘。” 人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不知道本性如何,白紫凝淡淡一笑,道:“白紫凝见过赵公子。” “这位是舍妹,赵雪。” 木雪莹起身,对着白紫凝抱拳:“赵雪见过白三小姐。” “不必如此客气,叫我紫凝便可。”白紫凝颔首。 几人都喝着自己的茶,白紫凝暗中打量眼前的女子一言一行,本以为会是自己熟知的人,可看这男子,自己毫无印象,这女子……自己认识的人当中,似乎没有什么人可以与之联系起来。 但若不是她认识的人,慕容苏也不会在这种时刻唤她过来。 能做到与本人几乎完全脱离的,她的印象里,也就不过几人,木雪莹、安溪、东方钰、花……罢了,没有他,这里,或许还能加上一个慕容苏,自那日木雪莹提点后,她才发现,她从未见过慕容苏本来的模样,这样一个伪装高手,还在她身边,敌我不明,当真是想想都危险。 正值年初时节,木雪莹应当在南宁面见各个夫人,很是繁忙,此刻应当是来不了的,至于安溪,那人如今还不知道人去了哪个国家,这个安国命定的储君,真是繁忙。 那么……这两人,谁才是她应该认识的那个人? 莫非,这赵逸,是那东方钰? 白紫凝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南宫轩逸。 “紫凝妹妹,这样看着在下,莫不是在下脸上有东西?”南宫轩逸不明所以,却也不介意在此刻给慕容苏不舒服,谁让他方才笑话自己来着。 果然,慕容苏的脸色更为阴沉,低着头喝着手中的茶,食不知味。 白紫凝心中点头,这语气,与东方钰这人挺像的,不由得笑道:“赵公子面容姣好,难道还不允许旁人观看吗?” 是与不是,需得再确认一番。 南宫轩逸登时便慌了,这可是他苏兄的心上人。自古以来,朋友妻不可欺,他出言不逊开个玩笑也就罢了,可这人若真对他有意思了,那他可是对不起苏兄了。 岂料,慕容苏闻言,眼中染上一丝笑意,捏着茶杯的力道也松了少许。 木雪莹笑道:“哥,紫凝姑娘开玩笑呢,偏你还傻傻的信了。” 说着,又看向白紫凝与慕容苏:“家兄愚钝,若是言语之中有得罪苏哥哥和紫凝姑娘的地方,还望两位不予计较。” 慕容苏闻言,不过笑了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自是不会计较。” “姑娘说笑了,公子并未得罪我什么,子明,方才……紫凝也并未开玩笑,一切都是发自内心之言。”白紫凝盈盈一笑,这两人,必然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偏生两人联合着慕容苏一起逗她,她相信,若是猜不出,这几人必定会继续瞒下去。 南宫轩逸闻言,原本松懈的心里立刻提了起来:不是吧?他就是一句玩笑话,也没想过会惹出这样大的分歧,看着慕容苏的脸色越来越低沉,南宫轩逸很是难受,早知道他就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但是,谁知道这个白紫凝居然这么不好惹呢?看来和自家嫂子待在一起的女人,他都是万万不能惹的了。否则一不小心,他就是变成蜂窝,被这些人的目光戳成窟窿了。 木雪莹但笑不语,果然她的凝儿不好惹,依旧如此聪慧。 “姑,姑娘,我……”南宫轩逸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我已经有意中人了,姑娘若是想要喜欢……不如喜欢苏兄,他为人很好。” 南宫轩逸毫不留情将慕容苏推了出来。 “苏兄为人稳重,面容俊郎,处事圆滑,待人接物,都远胜于在下,对姑娘也是情深义重,姑娘不妨……” “阿逸!”慕容苏略显尴尬。 “赵公子多虑了,三公子是有归属的人,他的未婚妻清怡姑娘很不错,公子还是莫要胡乱牵线才是。” 第四百三十九章 挑明身份 白紫凝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人就是东方钰了。东方钰在之前,便总是打趣她与慕容苏两人,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冤家,上辈子一定是命中注定的怨侣。 南宫轩逸阴差阳错地将自己放在了错误的位置,木雪莹也只是但笑不语。 她此刻并不知道,东方钰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已经在胡合生根,也不知道北周如今盛传,帝后不合。 若是知道,她便不会如此猜想,也只怪慕容苏,将她的行动限制得太狠了。 木雪莹将三人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中,心中对于白紫凝对慕容苏的感觉,她承认,她有些猜不透了。 “用饭吧。”慕容苏冷声说着,便闷头吃饭。 白紫凝看了一眼慕容苏,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她难道说的不对吗? 慕容苏本就是名花有主,两人情投意合,她主动撇清关系,他应该高兴才是。 南宫轩逸则是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情况?感情苏兄是单相思,人姑娘还觉着他与那剑宗的女人有干系? 莫不是那姑娘做了什么事情,让这白三小姐误会了? 这种戏码,他南宫轩逸见多了,往往一个人不解释,一个人误会却又不问,于是中间那个坏女人便可以从中作梗,让两人的隔阂更深,最后根本无法和解。 看来……他是应该为苏兄做些什么了。 南宫轩逸定了定心神,埋头吃饭。 一席饭,四个人各怀心事,吃的索然无味。 饭后,待白紫凝离开,慕容苏才道:“怎么不向她挑明身份?若是你要瞒她,应当不让我请她过来才是,徒增怀疑。” “能不能猜到,看她自己便是,我却不想去告诉她,这样……可没什么意思。”木雪莹淡笑着起身,“三公子,天色已晚,赵雪便不打扰,先行告退。” 慕容苏点头,又看向一旁的南宫轩逸。 “啊,那个……我想念外面的松花饼了,我便先出去一趟,片刻便归。”南宫轩逸嬉笑着说完,转身往外院去了。 慕容苏与木雪莹看了一眼,索性随他去了,反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以他的本事,也不会轻易被人抓住。 第二日,木雪莹去见慕容苏时,南宫轩逸并未出现。 “下人来报,阿逸一夜未归。” “嗯,劳烦三公子领我去看望老爷子。”木雪莹挑了挑眉,却是毫不在意。 慕容苏却有些担心,若是往日,任南宫轩逸翻天,也不会出事,可如今,慕容世家内忧外患,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南宫轩逸前脚踏出这个门,后脚便有人盯上他。 “多大的人了,也该吃吃苦,三公子还请放心,我哥的能力,我这妹妹的心里有数,还是快快看望慕容家主才是。”木雪莹淡笑道。 自家嫂子都不急,你急什么?难道不管你家老爷子了? 慕容苏尴尬笑了笑,道:“是苏唐突了,姑娘这边请。” 进入内院时,慕容致迎面走了过来。 “哟!三弟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听说可以救父亲,这么年轻,可是真的能吗?”慕容致带着满满的疑问。 木雪莹对着慕容致盈盈一拜,似杨柳扶风,十分柔弱,说出的话却令人有些羞愧:“赵雪不才,只是略懂医术,但赵雪若是没有记错,家主身上的毒……似乎也是输在一个年轻人身上。” 慕容致不由得勃然大怒:“竟敢如此诋毁家父,来人,将她拿下!” “我看谁敢!”慕容苏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木雪莹身前。 “三弟,你快快让开,难道你要让这样一个桀骜不驯,对父亲不恭的人进去给父亲治病?”慕容致义正言辞斥责道。 若是慕容苏敢说是,那么这几个被慕容苏压下去的前辈,定又要出来搬弄是非了。 木雪莹示意慕容苏让开,笑道:“您……就是慕容家大公子吧?” “是。”慕容致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木雪莹依旧淡笑道:“大公子,素闻慕容世家个个都是用毒高手,同时也是谦虚恭谨之人,不知大公子意下如何?” 被恭维了一下,慕容致点点头,有些轻飘飘的:“这是自然,家中长辈无一例外。” 慕容苏心中暗道一声蠢货,但此刻却是没有吭声。 木雪莹淡淡颔首:“方才赵雪所言,皆是出自对长辈们的尊敬,说的话,皆是实话,亦是为了家主而担忧,大公子想要责罚于我,莫非是觉得令堂是个懦弱之辈,不敢承认失败,会对一个无知小辈耿耿于怀,不惜下手不成?” 木雪莹的话是实话,就是慕容苏也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要知道,他父亲,慕容家主,可就在里面的小院里,慕容鸿本身就有武功,外面的声音,稍不注意,便会传进去。 慕容致被木雪莹说得哑口无言,纵然是实话,可难道他要承认?那岂不是自认怂包,折了整个慕容府的面子,日后在江湖上,哪里还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正当慕容致陷入两难之际,慕容鸿所在的院落里有响起了鼓掌之声。 随着声音响起,几人一同望了过去,只见一名男子推着轮椅出来了,轮椅之上,坐着一位长者,年过半百,早已两鬓斑白。 “是你这个小丫头,方才在说话?”慕容鸿如猎鹰般犀利的目光看向木雪莹,带着强大的威压与气场。 感受到慕容鸿的压迫,木雪莹若无其事对着来着恭敬行礼:“小女子赵雪,见过慕容家主。” 慕容鸿没说话,只将目光紧紧锁住木雪莹,慕容苏想阻拦也被他身后的下人用眼神阻止。 他没说话,木雪莹也就继续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在威压之下,纹丝不动。 慕容致则是幸灾乐祸,面上若无其事,心中早已笑开了花。谁让她胆子如此之大,竟然还敢在这里嚣张,他选择在这里等两人,就是这个目的,如今,他只管站在一旁看好戏就行了。 “起来吧。”慕容鸿收回目光,示意身后人推自己进去,“后生可畏,苏儿,带她进来。” 第四百四十章 慕容鸿的担心 听见这话,慕容苏的心才稍稍放下,要知道,方才木雪莹的话,不仅仅是在打整个慕容府的脸,更是如同一把把利剑,刺入他父亲的胸膛,简直是诛心之言。 他就怕一个不小心,木雪莹便走不出这里。 此刻慕容鸿的面色虽然仍旧不善,可能让木雪莹进门,便已意味着,他并不是真的生气,方才,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木雪莹罢了。 木雪莹对着慕容致淡淡颔首,随即走了进去,像极了一个大家闺秀。 等两人进去,慕容致心中不平更甚,眼中划过满满的阴鸷。 “走!”慕容致冷笑。 他不信了,慕容苏居然维护一个突然来访的女人,舒清怡那个控制欲强悍的女人会无动于衷。 进了屋子,慕容鸿仍旧不开腔,木雪莹不由得淡笑着在一旁坐下,慕容苏抿唇没有说话,恭敬地站在一旁。 “我没让你坐,你怎么就坐下了?”慕容鸿怒目圆睁,将茶杯重重放下。 “老爷子,就咱们几个人了,您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您应该猜到晚辈是谁,眼下,解毒才是最急之事。”木雪莹顾左右而言他,刻意,忽略了慕容鸿的话语。 慕容鸿的老脸绷不住了:“知道就算了,可你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折了我慕容家的面子,这事怎么算?” 木雪莹笑眯眯地看着慕容鸿,她还就怕这老爷子不算账。 “老爷子,既然要算账,那不如就算明白点。” “三公子是全权代表慕容家,与我们谈合作,当初分明说好,你们家不得为难凝儿,也说好,若是有事,我们必然鼎力相助,如今呢?” “你们将凝儿牵扯进来,还将我们瞒得死死的,慕容家内忧外患,不请强援,另外,你们当初答应给我的东西,也并没有兑现,这几笔账……老爷子,我们一道算算。” “这……”慕容鸿当场愣住,疑惑地看了一眼慕容苏,这些事情……他这儿子也没说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另外,凝儿何时与她相熟? “咳,苏儿,你答应要给赵姑娘什么东西?”虽然知道慕容苏心中有数,可慕容鸿此刻还是有些心慌。 “父亲,是有关奇毒七色彩蝶的所有信息。” “七色彩蝶?”慕容鸿的老眼中带着惊讶,凝儿分明也提过,只是她说,她朋友中了此毒,那人……是个女子。 慕容鸿的目光移落在木雪莹身上。 莫非……中毒之人,便是这北周皇后? 慕容鸿的瞳孔猛然睁大,不行,在凝儿那里没有结果之前,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吧,将心中的惊骇压下去,慕容鸿若无其事道:“这毒……” “这毒,老爷子你是知道的吧?”木雪莹毫不留情戳破慕容鸿的伪装,慕容苏不会糊弄她,可这老爷子却不一定,这可是只老狐狸。 “知道,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够机灵,我想卖个关子也不行。”慕容鸿见躲不过,只得认栽。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能帮的,也只能到这里。 “苏儿,你去我床下,那里有个暗格,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慕容鸿叹气道。 慕容苏依言去床下摸索,果然摸到暗格,拿出来,是一个尘封已久厚重的布包。 “父亲,大哥这几个月,总是想方设法,要进内书房,莫不是……” 慕容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要说内书房,他暗中也悄悄去翻过,只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找到与七色彩蝶有关的东西。 木雪莹心中一动,眼眸微眯,果然如此,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知道她要来拿解方,便提前一步插手进来,因为知道她的厉害,所以没有对白紫凝下手,不,不是没有下手,而是慕容苏将白紫凝保护着,那些人才没有得逞。 “你大哥……唉,算是被人利用得彻底了。” 慕容鸿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他的大儿子,本就不甚聪慧,他原本想着,将慕容致好好护着,以慕容苏的脾性,即便是看在他的面上,也不会对慕容致下死手。 却偏偏,慕容致的心被嫉妒蒙蔽,自幼便看不惯慕容苏,再加上他平时疏于管教,也就导致了后面越走越偏,如今……竟是与那群歹人合作,与整个家族,还有北周作对,这可是条不归路啊。 北周帝后二人,都是些杀伐果断的主儿,即便是要合作的慕容苏,他们也可以囚禁地牢,更别说是作对的慕容致了。 “利用?老爷子,这可是他心甘情愿选择的路,或许……他还在做成为家主的梦呢。”木雪莹淡笑着,对慕容鸿的自欺欺人毫不留情。 能容忍慕容苏一而再再而三隐瞒,触她的霉头,无非看在他是未来慕容家家主,外加本身有个好头脑。至于慕容致,这厮何德何能,她要放他一马?索性现在还没做出什么,若是做了什么触了她的底线,她可是翻脸无情,任他是合作伙伴的哥哥,也是照杀不误! 慕容苏沉默着递给慕容鸿,随即退至一旁。 厚重的布包之中,放着一本手札,还有一本厚厚的古籍,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万物志?”木雪莹上前看了一眼。 “他们……”慕容鸿才张嘴,却又觉得不适,看向慕容苏:“苏儿,你去外面把风,阿德,你也去。” 明显是要将两人都支开。 究竟是什么东西,连最亲近最信任的两人都要支开? 两人带着疑问离去,木雪莹也移了凳子坐在慕容鸿旁边。 “老爷子,您说吧。” 慕容鸿点头,将手中物品的来历一一道来。 这手札和万物志,是几百年前,古人留下的,他们慕容世家,祖祖辈辈将这本书传下来,而手札,则是两三百年前,有一神秘之人跋山涉水,寻遍天下,以身试法,方得出的结论。 万物志记载的,皆是世间神奇之物及其破解之法,七色彩蝶作为奇毒之首,也同样被记录在册。 慕容鸿说着,面色却不见丝毫喜色。 第四百四十一章 解毒之法 “老爷子,还请将此法翻阅于我,晚辈感激不尽。”木雪莹起身,对着慕容鸿恭敬行礼。 这书和手札所蕴藏的财富,确实很吸引人,但她此刻却没有丝毫兴趣,当务之急,是解了折磨她多年的胎毒,再者,这东西也是人家的,她当初可没说要这本书。 慕容鸿对于她的目光澄澈,没有贪婪之色,很是赞誉,但想到那解毒之法,却还是愁眉苦脸。 “恕老夫直言,这解毒之法,要用到的东西,令师父,不会用,再者,这解毒……实则不如不解。” 木雪莹生出不好的感觉,佯装镇静道:“晚辈已经毒发六次,与死无异,还请老爷子将法子告知于晚辈。” 木雪莹如此坚持,慕容鸿叹息着将书熟练地翻开,递给木雪莹,又去翻看手札。 木雪莹看着那法子,紧紧抿唇不语,眸光闪烁不定。 “这是那位前辈所记录的,你且看看吧。” 为木雪莹个人担忧的同时,慕容鸿也在思量,与北周合作,究竟是好还是坏? 若是木雪莹当真不在了,周国陛下还是会承认他们的合作,这一点,慕容苏在回来的时候便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木雪莹可以代表他们夫妻二人,这次她能出来,也是南宫轩澈在做隐瞒,两人的才能自然无可厚非,从木周两国的近况便可以看出。 可是……若帝后当真如此情深,那么,木雪莹离世,必然造成很大的影响,对于南宫轩澈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也不知这两人情深,究竟到了何处。 木雪莹看了法子,又看了手札上的记载,脸色微微有些煞白。 医圣和毒仙二人钻研出的方子,她具体并不知晓,但她知道,自家师父如今,便是去胡合,拿那味在千雪峰寒潭下的枯叶梅。 而这方子,有这味药,不仅如此,连带那重生蛊,也在内,若是师父师叔没有出错,这两张方子,应当是一模一样。 “多谢前辈,晚辈先替您把脉,您意下如何?”木雪莹合上书,替慕容鸿将书原封不动放入暗格。 慕容鸿微微点头,却也并不奢望,那老头子的徒弟能解开她的毒。 “老爷子,您已经中毒三个月了,除了没精神,偶尔丧气,可有旁的不适?”木雪莹问道。 慕容鸿刚讶异木雪莹医术高明,又立即想到,她应当对慕容府的情况很是了解才是,索性淡淡点头:“心口处偶尔也会疼痛,四肢也觉得有些乏力,我翻遍这古籍,却也始终没有发现与此病症相似之毒。” 木雪莹淡淡点头,便走至书案旁,写下一张方子,又递给慕容鸿,笑道:“老爷子,您瞧瞧这怎么样?” 慕容鸿接过方子,仔细研究,看了每种药材,不由得连连赞叹:“好,这方子好,当真是妙啊,没想到姑娘这般年轻,竟能将此毒破解,想那日与我斗法之人,虽年轻,却也有不惑之年,姑娘不过十七八,就能有如此造诣,真是天纵奇才,老夫自愧不如啊。” “不,老爷子您过奖了,这方子,其实是我们夫妇二人研究许久才得来的,还是因为旁人给的启发。”木雪莹不敢居功,她怎么可能这样短的时间,便解出一个不知名的毒呢。 慕容鸿点头,却又被她的话语所吸引过去,这旁人……想来是不方便过问,可他们夫妻感情,瞧着眼前姑娘必定要去解毒,到底是有必要问一句。 “姑娘,老夫能否问一句,只一句,言语之中若有得罪姑娘,还望勿怪。另外,若是……你不想回答,那便不用回答。”慕容鸿此刻很是慈眉善目,但木雪莹知道,这不过是他迷惑自己放下戒心的方式罢了。 “前辈您问吧。”木雪莹敛了声色,道,并未直接答应下来。 “我知道,你与你夫君二人琴瑟和谐,深爱彼此。但姑娘看你的神色,应当也是知道此法的艰难,不论是药材的准备,还是本身解毒,都是九死一生。若是……” 慕容鸿有些难以启齿,当着人家面说人家死,似乎不太好啊。 “若是姑娘你真的熬不过去……那么不知你的夫君他……会如何自处?” 木雪莹的眸光黯淡下来,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 不过也是,她若是死了,她的阿澈,应该如何自处? “你若是死了,我要这天下有何用?” “你若不在了,我便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让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我要这天下大乱不得安宁!” 脑海中浮现出南宫轩澈的那几句狠话,木雪莹不由得被再次吓到:“不行!不可以!” 虽知那是气话,可木雪莹却还是相信,南宫轩澈真的做得出来,人命于他而言,不过草芥,从前不杀戮,不过是无关紧要,不屑动手。可她若死了,凶手便是藏在这天下之中,要将东吴和空谷家族的人以最快的方式清理掉,那这天下,定然会非常非常乱。 “姑娘,你怎么了?”见木雪莹眼中居然出现了类似害怕担忧的眼神,慕容鸿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闭眼又睁开,木雪莹却已恢复了正常。 “没事,在下方才失礼了,望前辈勿怪。” 慕容鸿闻言,心中摇头,每次叫前辈,都是心中装着事。 “还请前辈放心,若是……”木雪莹强颜欢笑道,“若是我真的不幸离世,他也不会牵连无辜之人,与三公子的合作,仍然继续。” “好,既然姑娘这样说,老夫也就放心了些。若是……”其实慕容鸿并不相信,但他既然没有办法改变,也就索性装作不知好了。 “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我们能够帮得上忙的,请一定同我们说。”无论如何……这也是慕容府欠了这姑娘的。 谁知,木雪莹闻言居然笑了起来:“老爷子,您别是老糊涂了,我们本就有交易,吩咐你们做事,我可是比谁都自觉。” 木雪莹的笑容,将方才的低沉驱散了不少。慕容鸿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梧桐寄相思 “罢了,老夫是说不过你这小丫头片子,总之,你明白老夫意思便可。” “嗯,多谢老爷子关心了,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赵雪便告退了,今晚开始,晚辈每日都会来替前辈针灸。”木雪莹说着便要离开,她此刻,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诶,丫头等等,听闻与你同行的还有一个哥哥,怎的没有一同过来?” “我哥……有事离开了,待他回来,晚辈便领他前来。”木雪莹笑道。 慕容鸿也不过随口一问,索性也就放她离开。 木雪莹离开后,推他的男子阿德便重新走了进来。 “老爷,您怎么样?”慕容鸿面色凝重,阿德有些担忧。 慕容鸿微微摇头,看着与慕容苏一同离开的木雪莹。 “希望事情,不要像我所担心的那样发展。” 阿德不明所以,但慕容鸿却是没再说话,示意他推自己回屋。 他的两个儿子,注定要手足相残,而这场战役,从木雪莹到来的那一刻,从她能够解自己毒的那一刻,便已分出了胜负。 谢绝了慕容苏的用饭邀请,木雪莹选择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闷不做声。 脑海里一直都出现方才看到的方子,那些药,每一味都凶险无比,这些东西,都要拿来喂养蛊虫,由蛊为她解毒,而这期间,是她最脆弱的时候,稍有不慎,这些毒便会侵入她的体内,而她,便会立即暴毙而亡。 木雪莹久久抱着头思索,痛苦无比。 白紫凝去了木雪莹和南宫轩逸所在的院子,她要让东方钰自己承认自己伪装不够。 “赵公子可在?” “回三小姐,赵公子昨晚出去,至今未归。” 白紫凝点头,转身便要离开,一阵熟悉略带伤感的琴声传入她的耳中。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白紫凝轻声呢喃,眸中似有不明情绪闪过。 “三小姐,你怎么了?”小厮好奇地问道。 白紫凝微微摇头,道:“那琴声,可是赵雪姑娘所弹?” 小厮仔细听了声音,辨了方向,随即答道:“正是呢,赵家兄妹感情要好,便只用了一个院子,二人都住在这里。” “她……方才去了什么地方?还是一直在房中弹琴?” “回三小姐的话,赵小姐同三公子一早便去看望家主,大概一个时辰前回来,便一直在弹琴,反反复复,一直都是这个曲调。” 白紫凝微微点头:“你下去吧,我去看看。” “是。”三公子并未下令阻拦旁人见赵家兄妹,此刻小厮应了一声便恭敬退下。 白紫凝有些犹豫,紧紧抿唇,往木雪莹所在的方向走去。 但走至门口,举手欲敲门,踌躇半晌,还是收回了手,转身离开。 莹儿,我知道是你,昨日,竟是将你认作她人,当真是我的过错,你既然选择不告诉我,却又以这种方式将信息传达于我,既然如此,我便不再与你相认,但求你莫要出事,莫要,让我担心。 木雪莹与慕容苏之间有交易,白紫凝当初在椒房殿,得知他被困于地牢时便已猜到,只是没有想到,两人的交易,竟已亲密到如此地步,慕容府的琐事,也要由莹儿亲自出马替他解决。 能让她亲自离开皇宫来此,只怕她身上的毒……已经压不住了。 白紫凝满怀心事离开,丝毫没有察觉某处的窥探。 看着白紫凝离开,慕容苏眸光闪了闪。白紫凝确实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无用,否则,也不会同木雪莹这厮成为朋友,还替她打理玉阁。 那么……他应当将事情告诉她吗? “我真不明白,她怎么就看上你这种人了,整天好吃懒做,到处拈花惹草,我看她嫁给你,还不如嫁给我,嫁给致大哥呢。” 白紫凝那触目惊心的鄙夷,依旧回荡在眼前,那字字诛心的言语,令慕容苏生生止住了脚步。 若是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会看不穿他的所作所为,怎会将他认作这般卑鄙无耻之徒。也罢,当下的情况,容不得出什么纰漏,还是不应告诉于她。 “公子?”慕白出声提醒道。 “走吧。”慕容苏收回目光,一切再次归于平静,仿佛方才的波涛汹涌都不曾出现。 屋内,木雪莹的琴声未停,这是曾经,紫少也就是南宫轩澈,在武林大会上,与她争抢,得到的梧桐木的琴谱,回南宁后,南宫轩澈便将这琴谱,给了她。 “都说梧桐寄相思,你若是想我念我,便以此曲,共勉。” 木雪莹虽然弹奏着,可心中却是抽痛,方才,她已传信给师父师叔,将这药法告知,待将蛊以草药饲之,养成之日,便是她解毒之时,但更大的可能,是她命丧当场。 养蛊,需不了多少时日,更何况,毒仙师叔已经在培养了,待她解决这里的事情,兴许,便可以去解毒了,只是宫中之人……她还未安排去处,当初的承诺,也迟迟还未兑现。 这一日,南宫轩逸还是未归,木雪莹在房中弹了一日的琴,除了傍晚替慕容家主施针,其余时间都没有外出。 几日后,慕容苏与木雪莹照常看望慕容鸿。 “阿逸还是没有回来,姑娘当真不担心?” 木雪莹摇头:“三公子不必担心,即便是遇上什么,吃亏的也是对方。” 她倒不是真的不担心,可她派去跟踪的人被打晕了什么也不知道,南宫轩逸即便是出了事,她也根本不知道。 “希望如此。” “舒家小姐这些日子,似乎也没有出现,却不知是为何?”木雪莹拣了话题道。 如今慕容家三个难事,家主的毒,慕容致,还有便是慕容苏与舒清怡的婚事。 “她……确实许久没有出现了。”慕容苏也有些起疑,似乎自木雪莹二人来府上前两日,她便一直没有出现。 “之前似乎是回了一次剑宗,但这许多日过去,却还是没有出现,或许……他们说已经知道了你们来了。”慕容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木雪莹沉吟不语。 第四百四十三章 离世 “再针灸几日,老爷子的毒便彻底解了,你这里的事情,今日便开始处理吧,早日解决内忧,才好对你未婚妻那里下手,不过……三公子应当不会心疼吧?”木雪莹淡笑道。 慕容苏面色温和,带着些许笑意:“小姐自是请便,只要人命不是我慕容家担的便可。” 慕容苏的立场很明确,舒清怡的死活,他可不在乎。 做事倒是决绝果断,这点性格,木雪莹挺看好。 做完针灸后,木雪莹低声道:“三公子,我有一问不解,还需再确认一下。” 慕容苏颔首,带着木雪莹一前一后,进了自己院门。 “小姐请问。” 慕容苏对于木雪莹的询问,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她向来都是谨慎的主,多问一些,相比白紫凝却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慕容苏心中只这样想着,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往日白紫凝询问他原因时,他每每都会自动忽略不回答,长此以往,白紫凝只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无法沟通,索性再也不用正常人的思维与他交谈。 木雪莹冷声道:“你对她……当真只是因为喜欢吗?” 慕容苏愣了片刻,自以为木雪莹指的是父辈商量,以白紫凝来断绝他与舒清怡关系的计策,便了然道:“若你所言,是关于两位长辈之事,苏在此说一句抱歉,若非苏同意,此事必定不会牵连她,此事……错在苏,但苏对她的心,天地可鉴,小姐你也应当知道才是。” 木雪莹挑眉,知道他是理解错了,便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并非指这件事,而是有关白家以及几国一些世家世代保守的关于前朝的秘密。” 前朝的秘密……前朝有许多的秘密,慕容苏有些摸不着头脑,木雪莹指的是哪一处。 “是关于曾经璃国的皇后留下的宝藏。”木雪莹再次出声提醒道。 宝藏? “可是……卫国皇后留下的遗迹?”慕容苏试探着问道。 “有传言,的确如此。”木雪莹并未否认这个可能,但传言终究是传言,能否当真已经无从考究。 知道木雪莹的意思,慕容苏不由得淡淡一笑,笑容有些苦涩,透露着些许自嘲,他在旁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吗?甚至喜欢一个人也会被认为动机不纯。 木雪莹知道,这话或许有些伤害他,但她如今也没办法,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替白紫凝排除一些意外的伤害,若是慕容苏当真有此目的,那么他即便将来得到白紫凝的承认,也得不到她的原谅。 “够了!”慕容苏猛然收回脸色,定定地看着木雪莹:“小姐,我从未想过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若是有,那便是她的心,她背后是什么,她掌控着什么,我慕容苏都不关心,这一点,请你放心。” 带着对木雪莹的鄙夷,慕容苏变相地做了保证。 察觉到自己伤到了慕容苏的自尊心,为了白紫凝的未来,木雪莹退后一步,对着慕容苏深深鞠了一躬,慕容苏瞥向一旁没有言语。 “三公子,我很抱歉,但……我有我的理由,它逼迫我,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希望你能体谅于我,若是不能体谅……” “若是不能,你又当如何?”慕容苏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谈条件的时刻,尤其是如今这样,他慕容家占下风的时候。 木雪莹不由得也笑道:“若是不原谅,不久之后也必然会原谅。” 说着,木雪莹将袖中两封信取出,郑重交给慕容苏,一封是给慕容苏,另外一封上面写着:紫凝亲启。 慕容苏作势便要将信封打开,却被木雪莹阻止。 “且慢,三公子,这封信,留在日后……若是……”木雪莹沉了沉心,道,“待我日后离世,死讯传来时,再看这信不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苏疑惑道,那奇毒的解毒之法,父亲应当给了才是,为何木雪莹的模样,仿佛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莫不是遇到什么困难,迫使她不得不离开人世? “木姑娘,”慕容苏敛了心绪,正色道,“苏不才,未能替姑娘做些什么,但姑娘所言,苏必当全力以赴,若姑娘遇了难事,还望不要一个人扛着,我们一定不会放任姑娘一人不管。” 难事?木雪莹心中苦笑,这难事,岂能是旁人说管便能管的。 “慕容苏,谢谢你,将她照顾好,让她快乐,便是帮我最大的忙了。”纵然无用,可木雪莹如今,是真的认了慕容苏这个朋友。 看着木雪莹越走越远,慕容苏将信收了起来,若是等到木雪莹死讯传来再看,只怕白紫凝会恨他吧?可若是给了,木雪莹一时半会又不会死,那白紫凝不同样也恨他嘛。 一时间,慕容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好眼下的事情,至于旁的,先搁置一旁。 这天夜里,慕容致怀里抱着一个通房,面上挂着笑容,一直打呼噜,明显是做着一场美梦。 啪嗒! 啪嗒!! 啪嗒!! 滴水的声音慢慢响起,空洞而虚无缥缈。慕容致不由得擦了擦眼睛,睫毛上还残存着些许湿润,哪里来的水声,扰人清梦,这样想着,慕容致还忍不住摸了摸怀里的美人,美人皮肤润滑,可却并不像人的皮肤了。 眼前的情景,让慕容致不由得大惊。 这哪里是人啊,他的怀里,赫然抱着一颗死人头,摸着的皮肤,分明是张死人皮,血色布满了他整只手,吓得他立即扔开了手中的东西,不停安抚自己的心脏,还真是奇怪,他的通房丫头去哪里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再一抬头,循声望去水声,不由得吓得将手中火烛也扔了出去。 天呐,太吓人了,这哪里是水声啊,分明是血液流动的声音,屋檐之上,血迹一丝丝渗出,滴落下来,他方才听见的,便是此声。 “来人!来人!”慕容致惊慌失措地叫着,心中还仅存着一丝理智,只要有人来了,他就能查明这一切,有人来了,他就安全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吓破胆 门突然开了,慕容致期待着看向走进来的小厮,可随着小厮提着灯走进,他的面貌清清楚楚出现在慕容致面前时,慕容致最后一丝心理防线也崩溃了。 “大少爷,原来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呢。”小厮露出诡异的笑容。 “阿、阿弥,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慕容致瘫倒在地上,仿佛被抽干细一般,竟是连爬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小厮诡笑道:“大少爷,你害得我好苦啊,这么多年,我都不能投胎。” 慕容致闭着眼睛,浑身发抖,他不敢看眼前之人七窍流血的模样,真的好吓人,而且……这人,还是他儿时亲手害死的。 “不、不是我害死的,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小厮道:“那毒,可是你亲手喂给我的,我勤勤恳恳为你当牛做马,到头来,你居然用穿肠毒药对付我,慕容致,留你在世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受罪,说不定,你现在还计划着谋害人命,不如跟了我去,一同做个孤魂野鬼好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要害人,是别人逼我的,真的,阿弥,那毒药不是我下的,我只是被人利用,以为你吃里扒外,对不住我。”慕容致的心防本就破了,此刻被牵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别人逼你?何人逼的了你啊,大少爷,你当我是白痴吗?”小厮根本不信,言语中,还逐渐向慕容致靠近。 “是,是一个叫‘暗夜’的组织,真的不是我,是他们逼我的,真的,你别过来,别过来……”慕容致吓得浑身发抖,直往后退,退到床边,无法后退了,整个人也已经吓得不行。 “暗夜?”小厮微微一愣,随即又继续恐怖的模样,“大少爷你在开玩笑吧,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江湖上,也没有这个组织吧?” “没有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开玩笑,没有骗你,我如果骗你,我就不得好死!”慕容致为了保命,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小厮狰狞的脸上出现一抹深思,不过慕容致闭着眼睛,内心充满恐惧,根本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们又是什么人?你若是说清楚了,我便去找他们索命去,不再将仇算在你身上。” “我说,我都说。” “最开始是他们主动找上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非要找我,不过他们提的条件很诱人,他们只要一本书,还有慕容苏这个人,就可以保证我当上家主。” “当上家主之后呢?这么不划算的买卖,大少爷你在哄小狗呢。”小厮眸中划过一抹深思,仍作不信,依旧循循善诱。 “没有,他们说跟我合作,不过当上家主之后的事情会后面再说,他们的身份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如果要找他们,就去斜对面的茶楼,他们的人就会自动前来找我。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你要索命你去索他们的,真的与我无关啊……”慕容致都快哭了出来,身下已经一片狼藉。 小厮眼中划过一抹嫌弃之色,道:“大少爷,我去去就会,你若是骗我,我阿弥可不会放过你,反正我也已经死了,什么都不怕。” 慕容致点头如捣蒜,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小厮一颗石子打晕。 小厮走出来后,木雪莹已经站在院中等候。 若是慕容致没有昏过去,此刻定然会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所在的院子,但里面的一景一物,都与慕容致的房间一般无二。 是的,这几日,木雪莹看似什么事情都没做,却是暗中将慕容致的房间搜寻出来,在府外一处僻静之地,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小厮看见木雪莹,挥了挥手,让人将慕容致送了回去,自己则跟着木雪莹离开了此地。 脱下人皮面具后,是慕容苏的脸。 “他们下手的,除了我,居然你也不放过。”木雪莹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慕容苏嘴角勾起一抹凝重,他身上有什么值得那群人觊觎的?辛辛苦苦帮慕容致成为家主,要的两样东西,其一便是他,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个人,你怎么处理?”木雪莹看了一眼路上被扛回去的慕容致。 “我父亲他……不想看见兄弟相残。”慕容苏对什么都可以心狠手辣,可他父亲慕容鸿,那是将他一手带大的人,如今慕容鸿年岁也大了,他再如何也是不忍心看见自家父亲难过的。 “愚昧!”木雪莹低咒一句,原本觉得这人可取,如今看来,只怕也是优柔寡断。 慕容苏却是笑道:“小姐莫急,苏虽不会动手,却也从未说要放过他。” “哦?”木雪莹带着浅笑:“你们可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一个家主之位,可真舍得?” 慕容苏眼中的微笑早已被冰冷取代:“便是亲父子,他也敢对父亲下手,对我也不曾有半点仁慈,若非担心父亲,这种败类,苏定让他生不如死!” 木雪莹微微挑眉,看来,她的眼光果然不错,这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相比之下,似乎她才是那个优柔寡断的人。 天上的月亮早已被遮挡,灰暗一片。 “走吧,快下雨了。”木雪莹道。 慕容苏仰头看了看天空:“是啊,江南,梅雨时节快到了。” 第二日,慕容致是被吓醒的,走进来的小厮,外面的雨声,还有他怀里抱着的美女,都很正常,仿佛晚上他看见的一切都不过是噩梦。 可自那日以后,他便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通房美女也都不准留下过夜。 这日,消失许久的南宫轩逸终于出现了,他已经换了一身衣物,面色纵使易过容,也仍是透露着不善。 木雪莹,慕容苏还有白紫凝此刻正坐在一处吃饭,见南宫轩逸来了,不由得都放下了碗筷。 “赵公子,这是怎么了?”白紫凝支着脑袋打趣道。 第四百四十五章 无情无义 “没,没事,就是出去偷闲了几日。”南宫轩逸郁闷地坐了下来,头发湿了几缕。 “我说妹妹,还有苏兄,我离开这许多日,你们也不派人出来寻我,若是出了岔子,那可怎么办?”南宫轩逸有些沮丧,他的存在感未免也太低了点。 “以阿逸你的武功,应当不至于被抓住才是。”慕容苏浅笑道。 “拉倒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如今可是明白了,你们还真别说,我就是被人抓住了,差一点,就差一点,你哥就回不来了。”南宫轩逸喝了口水道。 木雪莹不由得挑眉,眼中划过一抹玩味:“哦?哥哥不妨同我讲讲,这些日子出去,都去做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人?” “不了不了,丢脸的事情,不说为妙。”南宫轩逸说着,便开始埋头吃饭。 蹊跷!几人都看出了有不同,但也都不好问,只得埋头吃饭。 “三公子,大公子突然发病了,您快去看看吧。”正吃饭间,一个小厮来禀,看衣着是慕容致那边的人。 慕容苏优雅地拿了手帕擦了擦嘴,道:“三位,苏过去看看,稍候再来,几位不必客气。” “三公子去吧。”木雪莹淡笑道。 看着两人的互动,白紫凝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想必昨晚,沉寂许久的木雪莹真的动手了,只是,慕容致可是慕容苏的亲哥哥,慕容苏这样做,未免太过残忍。 他难道,一点亲情也不念吗?即便是不念与慕容致的兄弟之情,可也得顾着慕容伯伯的感受吧。 白紫凝心中摇头,慕容苏这个人,她真的越来越不懂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白紫凝起身道。 慕容苏眸光微闪:“凝儿你还是留在这里,替我陪两位用饭吧,我去去便回。” “不必了,凝儿已经够了,赵公子,赵姑娘,若是不介意,凝儿便不相陪了。”白紫凝说着,已经起身越过慕容苏,往门外走去。 还是这样犟,慕容苏心中摇头,随即对着两人欠身,立刻跟了上去。 到了慕容致所在的小院,白紫凝刻意落在慕容苏的后面。 “进去之后,不要多话。”“我知道。”白紫凝没好气回答。 慕容苏没说话,先行推门走了进去。 慕容鸿已经在院落之中,仍旧坐着轮椅,除了他,还有几位年长的前辈在场。 “苏儿,你来了。”慕容鸿目光有些凝重,分明对于这件事的发生,有些许猜测。 慕容苏淡淡颔首,脸上带着一贯适宜得体的微笑。 “大哥怎么样了?”慕容苏的话语淡淡,并未掩饰自己的凉薄。 “你大哥他……似乎脑子有些糊涂了,唉,我和族中几位长辈都看过,却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苏儿,你去看一看吧,若是可以……能请赵姑娘来,最好不过。”慕容致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儿子,如果可以,他是真不希望慕容致变成一个傻子。 而这件事,想来苏儿是参与了,而那位北周皇后必然是主谋。 “父亲,这件事,苏儿做不得主,父亲最好还是亲自同赵姑娘说吧。苏儿先进去看看大哥。”慕容苏说着,看了一眼白紫凝,后者乖乖行了一礼,也紧跟了上去。 慕容致的情况并不好,慕容苏进门,还有几位长辈坐在里面,商谈着。 “苏儿啊,你是我们年轻一辈中资质最好的,快来看看你大哥,是什么原因才使得他变成这副模样。”一位胡须花白,慈眉善目的长辈道。 慕容苏小心扶着长辈坐下,道:“大伯别急,苏儿这便去看看大哥。” 说着,慕容苏便快步上前,仔细替慕容致检查。 白紫凝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若是慕容苏有需要的,她便上前帮忙。 与此同时,白紫凝暗自瞧着慕容苏的神情,在她看来,慕容苏此刻,是真的发自内心关心慕容致,眼中的焦急分明做不了假。 不止她,在场几位长辈也是同样的想法。 真是奇怪,慕容苏何时对他大哥这样关心了?白紫凝不解,这一次,分明是莹儿出手,慕容苏定然是出了力的,可他如今这副模样却是如此逼真。 慕容苏,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系列繁琐仔细的查看结束后,慕容苏面露担忧之色,对着几位长辈鞠了一躬:“是苏无能,竟是找不出大哥失心的原因。” “唉,不怪你,就是我们这些比你多活了三十年的老头子,也都看不出这是什么原因。”几个人纷纷摇头。 慕容鸿几人也跟着走了进来,面露难色,方才的话,他们也都已经听见,此刻也是纷纷叹气。 白紫凝暗道一声老狐狸,原来方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博取同情,故意演出来的。 离开那里后,慕容苏便转身要去书房,白紫凝却是直接一言不发跟在身后。 慕容苏一开始并未理会,想着一会到了院子,她自然会走,但眼看着进了自己书房,白紫凝都还是跟了进来。 慕容苏终是忍不住了:“你想干什么?” “致大哥的怪病,是不是你造成的?”白紫凝问道。 慕容苏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生疼生疼的。白紫凝,就这么关心那个人的生死吗?平日里也是致大哥致大哥的叫,他还从未见过她这样亲密的叫过一个外男。 “是不是,你自己不知道吗?” “是你对不对?慕容苏,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那可是你同母同父的亲哥哥,你就这样忍心?” 白紫凝是真的怕了,若换做是她,别说她伤害两位哥哥,就是旁人,她也一定会护住两位哥哥,不让他们受伤害。 慕容苏真的是太恐怖了,白紫凝和他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在她眼中,昔日顽皮没有城府的男孩子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无情无义之徒。 慕容苏冷哼一声:“是我,没错,你现在是什么立场替他说话?啊?慕容致的未婚妻吗?白紫凝,你真是够了,什么时候你的眼光那么差,居然能看上他那种人?” 第四百四十六章 如此温柔 “啪!” 话音刚落,白紫凝便给了慕容苏一个耳光。 许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慕容苏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混蛋慕容苏,你真是够了!”白紫凝气得推门而去。 “公子,需要将小姐追回来吗?”慕白适时出现。 “不必了,忙正事吧。”擦去嘴角的鲜血,慕容苏重新看着书案,可却有些心不在焉。 白紫凝生气地回到房中,胡乱擦了眼泪。 慕容苏就是个卑鄙无耻、六亲不认的小人,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就连他父亲的感受也全然不顾。 “小姐,赵姑娘来了。” 赵姑娘?白紫凝心中一动,清了清嗓子:“请她进来吧。” “白小姐。” “唤我紫凝便可,不知赵雪姑娘此刻前来,是为了何事?”白紫凝笑道。 “我与家兄要离开此地了,临行前,还有一事不明,望紫凝小姐相告。” “姑娘请说,若有事紫凝能帮上忙,一定在所不辞。”白紫凝以为,木雪莹是来请她帮忙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木雪莹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大惊失色。 “紫凝小姐,你对三公子,究竟是何感受?”木雪莹低声道。 白紫凝愣了愣:“没啥关系,充其量也就勉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两家本就相熟罢了。” “就只是这样吗?”木雪莹再次确认道,慕容苏喜欢白紫凝,白紫凝不是个傻子,她应当早就发觉了才是,可为何,白紫凝还是装作不知的模样? 白紫凝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告诉了木雪莹,她的想法很单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木雪莹闻言,还是淡淡的笑了笑。 “我希望你不要后悔。”木雪莹起身离开。 白紫凝撇了撇嘴,后悔?她才不会后悔呢,这样的人太可怕,她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晚上,木雪莹替慕容鸿做最后一次把脉。“老爷子,您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晚辈的任务已经完成,明日也该离开了。” “赵姑娘。”见木雪莹起身,慕容鸿立刻叫道。 见木雪莹回头看着他,慕容鸿才有些难为情:“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慕容家主,他这样,晚辈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若不是三公子,他得到的,可不止这些。”木雪莹淡声道。 “啊?这……” “他心术不正,强抢民女,杀弟弑父,嫁祸同窗,甚至三番两次用药对付我,害我失去了两名情同姐妹的侍女,甚至还想对凝儿不利。家主,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他下手?”木雪莹冷笑着。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慕容鸿一下愣在原地,杀弟弑父?也就是说,致儿连他也没放过,那么这次的毒,他也是参与了。 “别说他们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样的事情就可以做出来,在慕容致那里,三公子可就是他一母同胞。”这样也能下得了手,还真是狠心。 慕容鸿一惊,怎么会,木雪莹居然知道,苏儿和致儿不是一个母亲。 知道自己说得太多,木雪莹稍稍收敛了语气:“家主,我是什么身份,您该清楚的,我说了这话,无非是不想让您与三公子离心罢了,他便是再无情,心中也是有您和这个家的。” 木雪莹走后,慕容鸿颓丧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方才,是真的单独见了苏儿,问过此事,慕容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一句:“若是我说不是我,父亲您会信吗?” 他不会信的,若是信了,也就不会来找木雪莹了。 慕容苏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离世兄弟的遗腹子,苏儿生下来后,他的母亲也随着自家兄弟去了,留下这么个孩子,他一直都视如己出,加上苏儿本就聪慧努力,他想着致儿有他母亲照顾,也就多重视了苏儿一些。 可到了如今的地步,他还是选择了怀疑慕容苏,只因苏儿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孩子,我对不住你啊。”慕容鸿痛苦的抱着头,他对不住这个一直相信他一直都听话的孩子,也对不住逝去多年的大哥大嫂。 是了,族中长辈很多反对慕容苏,都是因为慕容苏不是慕容鸿的孩子,慕容苏作为一个旁支的孩子,即便再有才华,如何能够继承家主之位? 慕容苏,慕容致对此毫不知情,在彼此眼中,对方就是亲生,血浓于水的兄弟。 第二日,木雪莹便提出要离开,南宫轩逸提前不知道,却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巴不得要离开。 “哥,你不与三公子叙叙旧吗?你可没待多长时间。”木雪莹笑道,笑容让南宫轩逸心中发怵。 “不了,看见苏兄过得如此之好,我已经很心安了。”南宫轩逸笑道。 慕容苏挑眉,这人只怕是来看自己的笑话,找心里平衡的,也罢,看在他平日被欺负的不轻,自己让他一次也罢。 白紫凝却是没有再出现,两人离开也就离开,慕容鸿也没出来相送,因为他召集了族中各个长者,聚在祠堂中,一干年轻人都在外等候,任何人不得入内。 慕容苏将人送走后,并未去祠堂,而是去了慕容致的院子。 “三公子。” “嗯,大哥的情况好些了吗?”慕容苏说着,便推门进去。 “三公子……”小厮已是阻拦不及。 慕容苏进门,看见的便是白紫凝端着药碗,一旁的小厮帮忙固定慕容致不乱动,用汤匙舀了药,悉心吹了吹,喂慕容致喝下,那叫一个温柔,慕容苏从未见过白紫凝对人这般温柔过。 目光逐渐冰冷,慕容苏仍装作若无其事,小厮瞧着没事,便重新关上门,眼中却满是笑意。 白紫凝见慕容苏来了,没有说什么,刚好碗里的药没了,便随手放在桌上,起身让慕容苏坐下。 “不必,你继续照顾,我在旁边看看,免得又说我对大哥做了什么。”慕容苏带着温和的笑意,咄咄逼人的话语也显得不那么强势。 白紫凝蹙眉片刻,还是决定不在旁人面前折了慕容苏的面子。 第四百四十七章 累赘之物 “你去照顾吧,好不容易来了,自然应当看看。”白紫凝说着,在一旁坐下。 慕容苏眸中划过一抹冷凝,这是腾出时间给自己,一会又要她去照顾吗? 白紫凝,你究竟是什么眼光,这种人也能看得上! 心中如是想着,慕容苏面上还是温和的笑意,有条不紊地照顾慕容致,无微不至,如同当日照顾舒清怡一般。 当一个看法固定后,就很难改了。白紫凝如今看慕容苏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很是虚伪让她忍不住想离开。 “那个……凝儿便先走了。” “不必,你留下,我这便离开了,祠堂那里,还需要我。”大部分在族中的子弟都来了,今天,明显会宣布大事,他还需去主持局面。 在白紫凝看来,慕容苏不过是巴巴的等着这家主之位的宣告,如今已是迫不及待了,明明急不可耐,却还要来慕容致这里装亲情,城府当真是深。 “慕白,传令下去,今日慕容府,不见客。” “是。” 仿佛是心有灵犀,慕容苏下达这一命令时,舒清怡正在过来的路上,后来得知不见客,竟是直接吃了个闭门羹,无功而返。 木雪莹与南宫轩逸结伴离开了陵阳。 “妹妹,后面有尾巴。”南宫轩逸笑着,跃跃欲试,受多了被虐的滋味,他想要活动活动筋骨,试试欺负人的滋味。 木雪莹本想直接拒绝,甩掉尾巴便是,但看着南宫轩逸的模样,木雪莹索性同意,想来这些日子,南宫轩逸是遇到真正的高人了。 两个尾巴跟着跟着,便没了两个人的身影,不由得停了下来。 “真是奇怪,明明跟的很紧,为什么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一个人问道。 另一个人顿时有些惊慌:“他们不会发现我们了?上头可是交代过,不让跟这么近的,那两个人可不是吃素的。” “应当没有被发现吧?我们轻功已经很高了,一路也都躲得很隐蔽,跟这么近都丢了,若是离远些,只怕早就丢了。” “那现在怎么办?” “先四处看看吧,或许能发现什么。” 两人刚要行动,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将人丢给南宫轩逸,木雪莹则坐在了一旁,观赏着眼前的场景。 眼瞧着人中了蛊,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南宫轩逸也有些泄气了。 “这两个人怎么办?”南宫轩逸看着两个晕过去的喽啰。 “送到我师叔那里,做研究。”木雪莹吹了声口哨,不多时便有几个人过来,将两人喂了药带走。 “妹妹啊,我们如今,要去哪里呢?”南宫轩逸笑着问道。 木雪莹拿了剑往外走,边走边道:“恒阳,剑宗第一大支。” 南宫轩逸的脸色猛然变了:“剑宗第一大支?去那里干什么?” 听着这语气不对劲,木雪莹回头看向南宫轩逸:“怎么了?和他们有瓜葛?” “没有,怎么会有瓜葛呢,就是奇怪你去那里干什么?不会是想插手苏兄的婚事吧?”南宫轩逸嬉笑道。 木雪莹点头,直接上了马,南宫轩逸也跟着上马,眼睛却是转个不停。 “妹妹啊,他最讨厌别人插手了,你这样,他会不高兴的,会影响你们的合作。” “他不高兴?我帮他解决事情,他只怕感谢我还不及,怎会不高兴?哥,你们相交多年,果然还是不了解他。” “他……我们其实也相交不久,也就几年,见过几次。” “见过几次,你就为了他忤逆你哥?”若是南宫轩澈知道,只怕会被气炸。 “别,嫂子,饶了我吧。你知道的,有时候交朋友,和认识时间长短没有关系,我和他投缘,自然感情也就好些,不过天地良心,我真没想忤逆哥,当时就只是不想让苏兄受迫害。”若是让他哥知道,还不打断他的腿,只怕他是日日都要进宫了。 木雪莹笑道:“我也不过随口一说,你也别担心,这事,你哥不知道。” “好,多谢嫂子了。”你可是开心了,吓得我直发慌。 但是去恒阳这个是事情怎么办呢? “妹妹啊,我觉得拆婚事这个事情,你可以一个人解决,我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我就去附近的城镇等着,你看咋样?”南宫轩逸嬉笑道。 “你哥说让你监视我,你这么放弃……让他知道,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妹妹啊,这不是早就达成共识了嘛,你尽管做你的事情,我呢,就该吃吃,该喝喝。再者……妹妹你也不急着去做什么,哥只是想在你解毒承受痛苦之时可以陪着你罢了,我瞧着你现在也解不了毒。” 南宫轩逸拿出俩果子,扔了一个给木雪莹,自己拿着一个狠狠咬了一口。 “你说话不着边际,心思倒细腻,我还真不去解毒,至少目前,也没办法进行。”木雪莹笑着,目光之中有着淡淡的哀伤。 “那么妹妹,我就不跟着你去了,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好,你去吧,日后这太平日子,可没多久了。”木雪莹状似无意道。 南宫轩逸心里明白,如今各个边界摩擦频发,两三年里,最多五年内,这战争必然会爆发,他作为带兵的将军,战争一旦开始,休息也就成了奢望。 “嫂子放心吧。你们二人神机妙算,这战争,打不了多久。” 木雪莹淡淡颔首:“希望吧。” 希望自己还能活着看到那个场面。 这日,注定不太平。 陵阳,慕容府。 一众前辈们在祠堂里,当着众多祖先的排位,最后商量出一件大事。 慕容苏,正式成为下一任家主继承人,两个月后,正式继任家主之位。 看着一众长辈,慕容苏跪了下来,对着一行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面上带着适宜的微笑,长辈走后,他还能游刃有余地和一众兄弟开玩笑,可他的心里,其实并不高兴。 所谓的家主之位,于他而言,是累赘,是责任,因为父亲,希望他成为家主,希望他将逐渐衰落的慕容世家重新发扬光大。 第四百四十八章 疯狂的夜 当晚,慕容苏坐在慕容致的屋子里,手上一壶酒,目光清澈。 慕容致仍旧神志不清,如今不过是一废人。 “我们二人,都拥有了对方艳羡的东西,可我们自己却并不珍惜。大哥,你说你,这是为什么。”慕容苏说着,仰头直喝酒。 “主子,回吧。” “不必了,不用跟着我,我自有分寸。”彼时慕容苏并没喝醉,慕白见状,也就没再说话,默默退下。 家主之位,害得他们如今各自成了这副模样,不知是好还是坏。 慕容苏喝着酒,桌下还有好几壶。 深更半夜,白紫凝坐在屋子里,还没有睡,她拿着笔,细细描绘一个人影,准确的说,是一个小男孩。 “嘭!” 房门被打开了。 “慕容苏?你怎么还没睡?”白紫凝见状,顾不得笔墨未干,便将宣纸胡乱捏作一团,扔到一旁。 慕容苏拿着一个酒壶,双颊泛红,浑身的酒气,一言不发,将那宣纸抢过来打开来看,瞧见上面的人,眼也阴沉得更为厉害。 白紫凝见他拿了过去,只得由着他去,另外倒了杯茶:“喝了多少酒?居然喝成这样,别再喝了,高兴也不能这样吧。” 白紫凝说着便要夺下他的酒壶,酒很是烈性,便是白紫凝这样很能喝酒的,闻着也不由得蹙眉。 “你嫌弃我?”慕容苏眼色倏地更冷,将宣纸二话不说撕成粉碎。 “小姐,小姐可是出事了?”丫鬟在门外越走越近。 白紫凝看了一眼慕容苏,道:“没事,你去睡吧,不必担心。” “好,如果需要奴婢,小姐记得唤我。” “嗯,好。” 听着人声走远,白紫凝便又要对慕容苏说话。 但慕容苏二话不说,点了白紫凝的穴就将人扛着出了府,寻着记忆,到了他的一处别院,解了白紫凝的哑穴,将人放在椅子上坐下。 胡乱喝了口酒,慕容苏道:“白紫凝,你是什么眼光,居然看上他,啊?慕容致那种烂人,每天睡多少女人你知不知道?” “慕容苏你喝醉了,放开我,我要回去。”喝醉的人,怎么解释也没用,白紫凝索性不解释,等他明天清醒过来再说吧。 “你就这么讨厌我,啊?白紫凝,我觉得你真是下作,和那样的人都可以上床,你怎么那么不知廉耻,江湖女子,谁有你这样的,我真是替白伯父寒心,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住口!” 白紫凝的气一下子上头,她什么时候和慕容致那种人上床,慕容苏这个人,当真什么话都可以说。 “我没有和他上床,我爹爹也不需要寒心,我一直都是他最骄傲的女儿,慕容苏,你若再如此,别怪我不念多年情分!” “情分?” 慕容苏突然冷笑起来,直笑道眼泪都出来。哪来的情分啊,白紫凝这个人,对他一向仇视,稍不注意,便是横空一剑,若不是他每每注意,只怕如今已是一具尸体。 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哪里来的情分,她根本就没有心! “慕容苏,你笑什么?快放开我!”白紫凝直觉,若是她此刻解不了穴,那么接下来,将会有她非常不想发生的事情。 “白紫凝,你讨厌我,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你以为,我会傻傻的放开等着你来杀吗?” 慕容苏对着酒壶,将酒大口大口喝完,任酒滑落进衣衫。 酒壶的碎裂之声,让白紫凝不好的预感更为强烈:“慕容苏,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慕容苏缓缓靠近,将白紫凝抱了起来,直接扔到了床上。 “白紫凝,你真是下作!是觉得嫁不出去,所以连那种人也能看得上,我还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原来也都是目光短浅的女人!”慕容苏说着,已经将白紫凝的衣衫撕下。 “慕容苏,你如果真对我做那种事,我会恨你一辈子!”白紫凝眼中已经染上了泪,还有绝望。 喝醉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理智? 慕容苏不过微微愣了愣,随即又冷笑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慕容致已经傻了,你要是不介意,以后跟着我,也没事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嫌弃。” 慕容苏俯身下去,做了他这辈子,到死都在后悔的事情。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屋外连绵阴雨,屋内哭泣之声不绝如缕。 慕容苏醒来之时,头疼欲裂,揉着太阳穴,慢慢坐了起来,此刻已经日上三竿,看着满床满地一片狼藉,他先愣了愣,随后一片模糊的记忆随之而来。 他昨晚……真的强了白紫凝?怎么会这样?他平日的酒量一向很好,喝这几壶,应当不至于丧失理智才是。 揉着额头,慕容苏掀了被子下床,床上那抹嫣红,生生刺痛了他的双眼。 所以……他误会了,白紫凝与慕容致之间,根本没有那种事情。 胡乱将衣服穿好,慕容苏便狂奔回了府中白紫凝所在的院落,一言不发闯进屋子,可屋子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白紫凝呢?”抓住秋心,慕容苏便急急地问道。 “见过三公子。”秋心畏畏缩缩退后一步,行礼道,“回三公子,白小姐已经离开了。”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慕容苏摇晃着秋心,几乎要将她的心肺摇出来。 “回……回公子的话,奴婢们推门进去时,白小姐就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封给家主的信,家主看了后,也就什么都没说,任由小姐去了。” 慕容苏推开秋心,便要出府找白紫凝,他对白紫凝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不解释清楚,她只怕真的不会原谅自己了。 “公子。”慕白出现在眼前。 “闭嘴!”慕容苏冷着眼光,急急往外走去。 “家主大人找你。” 慕白再次拦住慕容苏。 慕容苏的目光,几乎要将慕白直接吞下去。 “最好不要骗我。” “是。” “派人寻找白紫凝。” “是。”慕白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此刻慕容苏已经稍稍冷静下来:“若她不愿意回来,悄悄跟着就好,别让她有危险。” 慕白愣了愣,看了一眼慕容苏,随即点头离去。 第四百四十九章 冤孽 祠堂。 “苏儿,你给我跪下!你说,你做了什么,竟是直接将凝儿逼走?”慕容鸿坐在轮椅上,手边是白紫凝留下的那封信。 慕容苏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孩儿无用,昨夜醉酒之际,夺了凝儿清白。”慕容苏的声音中满是愧疚后悔。 慕容鸿被他这话语吃了一惊,看着手中的信,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逆子!为父平日怎么教你的?这就是你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这就是我教你的为人之本?阿德,把家法拿来!”他教了二十多年,就教出这么个混账东西,真的是愧对大哥大嫂,愧对白家,更愧对凝儿。 看到信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理解,为何好好的要走的如此突然,如今,才终是明白。 “家主,家法应当不妥……”阿德自是知道家法这个东西,毒物撕咬,能否活下来,都是机缘。 “现在我才是家主!信不信我连你一块罚?”慕容鸿将信狠狠往地上一摔! “父亲,孩儿知道自己错了,但父亲,孩儿求父亲,先将惩罚留着,让我去将凝儿寻回来,她一个人在外面,根本不安全。”慕容苏磕头。 “知道外面不安全,你昨天那么对她的时候,你的脑子都跑到哪里去了?被狗吃了吗?”明明那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父亲,孩儿喝的酒被人下了药,而且,对方还设计孩儿,看见大哥与凝儿进了大哥的别院,次日才出来。孩儿不敢狡辩,对凝儿做了如此狼心狗肺之事是孩儿的错,但当务之急,求父亲先将惩罚记下,孩儿寻会凝儿与歹人再来领受。” 说着,慕容苏不断地磕头。 “下药……”慕容鸿猛然想到自己身上的毒,他也是本身带有一定抗毒的药性,可还是中招,慕容苏中招,并不奇怪。 北周皇后木雪莹给他方子之时便说过,皇城南宁处,有一用毒高手,正在想方设法解除用毒用药之人自带的抗毒之体。 因为皇宫加强防御,对方应当把主意打到慕容世家来了。 如今看来,是真的。 “家主,少主他……”阿德的话将慕容鸿的思绪拉了回来,慕容苏的额头已经殷红一片。 慕容鸿叹了口气:“罢了,你先起来吧,保护好凝儿,只是,莫要再用强了,她本就性子倔,如今,只怕是恨死你了,这话里,并不如何恭敬。” 慕容苏将信捡了起来,道:“多谢父亲,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和她……太多误会了。” 离开祠堂后,慕容苏没再急着去见白紫凝,而是去了白紫凝所住的屋子。若是都被人设计,那么白紫凝对慕容致,应当没有别的感情,那日的人,也就是别人假扮的,可白紫凝昨晚的画,却是她亲自动笔,不会作假。 屋子里整洁一片,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秋心,你们一进来就是这样吗?” “回公子的话,原本书案旁是狼藉一片,奴婢们瞧着,担心公子会生气,便将东西收拾了。” “扔去哪里了?告诉我!”慕容苏的语气登时激动起来,性情再一次失控。 “公子饶命,就在门口,应当还没来得及被收走,奴婢这就去找。”秋心说着,立刻便要出去,可一眨眼。慕容苏已经是往外去了。 门口的箱子里,乱糟糟一片,四处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只闻着便已经受不了。 慕容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闷头便翻,顾不得浑身狼藉。 “让开,收垃圾了。” 慕容苏从身上掏出钱袋扔给那人:“你等下,我找到东西就走。” 他一定要知道,那个猜测,究竟成不成立。 “公子,公子您起来吧,奴婢们找就好了。”秋心秋琳上前道。 “滚!”慕容苏倏地一声大吼,将周围的人都下了一跳,秋心秋琳两人更是直接愣在就原地,吓得不敢动弹。 终于,翻到了那副宣纸的碎片,慕容苏立刻将那些全部拿了出来。 “家主,少主他……”高楼之上,慕容鸿与阿德看着府门处,狼狈的人,用衣服小心包着一堆碎纸进府。 “用情太深,孽缘啊!或许……这就是命吧。” 他的大哥……当初为了大嫂,放弃了家主之位,差点落到被逐出家门的地步,大哥死后,大嫂也跟着去殉了情,如今……他们的儿子,也过不了这情劫吗? 慕容苏回房后,顾不得浑身脏乱不堪,将宣纸放在桌上,一点一点拼凑,整整拼了一个下午。 “公子。”慕白从外面回来,见到的就是一个浑身狼狈的人在桌边认真而小心的拼凑东西,所有下人都被轰了出去。 慕白心中微惊:他的主子,有洁癖,所吃所用都是很干净的,脏了的衣服从来不会再碰一下,都是立即换掉,如今……他竟然见到这样一个主子,真的令他难以置信。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主子和白小姐变成了这样。 “别说话,等我忙完。”慕容苏小声道,语气也是十分轻,若是将宣纸吹散,那么他一下午的努力就又白费了。 全都拼好后,慕容苏有些犹豫:“慕白,你过来,走轻些,替我看看,这人是谁?是大哥还是……我,又或者是其他人。” 慕白走到慕容苏身后,看的第一眼便脱口而出:“是主子,确定无误。” 这是一个小男孩的侧颜。 慕容致和慕容苏如今也只是轮廓有些相像,但幼时,他们却长得很像,侧颜更是几乎一模一样。 昨夜,他喝醉了,这才以为白紫凝画的人是慕容致,原来……竟是他吗? “你如何分辨?”慕容苏还是不敢相信。 慕白指了指男孩的脸,道:“虽然画有些被晕染,但手法很是熟练,想来是画了许多次了,白小姐定然是记得很清楚,主子你看见,他的脸上没有痣,但耳朵后面有一颗,正是主子。” 慕容苏眸光闪烁,从袖中将白紫凝的那封信取出,看着那信上因为泪水变成的褶皱,只觉得心中痛得难以呼吸。 “慕白……将这幅画粘好,放在我房中,不许任何人碰!” 第四百五十章 绝望的眼神 一处大街上。 白紫凝提着包袱,颤颤巍巍地往前走,目光涣散,双腿歪歪扭扭,脖颈还有些许的淤青,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可她不想停下,只要一停下,昨夜的不堪和屈辱,便会涌上脑海。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人生好像……一下子就没有了希望,她以为,事情不会这样的,她以为,那个人再如何卑鄙无耻,再如何恼怒,再如何恨她,也会看在两家情分上,给她留下最后一丝尊严,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如今,她的清白之身已然没有,她这个人,在他们眼中,也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呵呵,活着,可还有意义? “嘭!”白紫凝撞到了摊贩的水果摊,本就疼痛不止的她,此刻更是疼的厉害。 “自己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啊。” “对不起,对不起。”白紫凝习惯性道歉,又取出一两银子,立刻飞身离开。 她如今走在街上,都是一种过错。 歪歪扭扭来到一座山脉,山顶被云雾缭绕,白紫凝望了望,随即运功往上爬去。 或许,冷的地方,心里的伤痛会没那么明显吧? 费了一天,爬到山顶时,已经到了晚上。 冷,很冷,可是…… 为什么…… 她的心,还是这样痛? 白紫凝往前踉跄地走了几步,终是无力地跪在了地上,一步一步往前爬去。 离悬崖,一点一点近了,落下去后,便可以结束这一切了吧? “小姐,不要再往前了,会掉下去,那么深的悬崖,会没命的。”一个声音传来是慕容家的人。 白紫凝冷笑道:“没事,不必在意。”她的意见,向来没有人在意,也从来没人会过问她的意见,不是吗? 白紫凝继续往前吃力地爬去,被人左右了这么久,终于,至少死的时间和地点,还是她自己来选的。 崖边的人很是着急,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为什么慕白和主子还没来,真是急死人了。 到了悬崖边上,白紫凝慢慢站了起来,崖下的寒气逼得她打了个冷颤。 “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很快,不会痛吧?”白紫凝苦涩地笑了笑,随即往下一跃。 想象中的冷冽没有到来,她的手被拉住了。 睁开眼睛,往上一看,竟是慕容苏。 “放、放开我!”白紫凝说着,另一只手立刻要掰开慕容苏的手。 慕容苏见状,立刻将白紫凝拉了上来。 白紫凝立刻推开慕容苏,又要往下跳。 “你不许死!你若是死了,我就让人给白伯父下毒,让你两个哥哥都不得好死!” 见白紫凝要跳下去,慕容苏心中一急,却没有解决之法,想到白紫凝在乎的人,脱口便拿了她家人威胁。 “你……”白紫凝本欲再跳下去,慕容苏的话却让她生生止住了脚步,所以……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决定吗? 白紫凝苦笑着,跪坐在地上。 慕容苏想去扶白紫凝,却被她的退缩生生止住脚步。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凝儿,跟我回去,好吗?我承认,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闭嘴!”白紫凝倏然看向慕容苏,眼中已经噙满泪水。 “你已经毁了我的一生,如今,连我的一片安宁都不肯给我吗?” 慕容苏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双脚直直地跪了下来。 白紫凝眼中,是无尽的绝望,无尽的痛苦,她不会再原谅自己了,不会了…… “慕白,把他带走,我不想看见他。”白紫凝擦了擦眼泪,强撑着泪意道。 “主子,我……” 看着白紫凝那个模样,慕容苏也痛苦不堪,似乎,他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了。 “走吧。” “是。” “带她下山。” 什么?慕白原本要碰到慕容苏的手一顿,有些难以置信。 “山上凉,带她下去,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别让她着凉。”对着悬崖,慕容苏低着头,双眼已经被眼泪所模糊。 白紫凝被慕白扶着起身,目光瞥见慕容苏脏乱的衣服,心中有一丝奇怪,却并未说话,任由慕白带着自己下去,留着慕容苏一个人跪在这里,面对严寒。 将白紫凝带到一处别院,白紫凝有些颤抖,昨日支离破碎的记忆,还在脑海之中,黑夜,空无一人的别院,似乎已经成了噩梦。 “慕白在门口守候,若小姐有事,只需叫我一声,热水已经烧好,衣服也已备好,小姐进去便可。”见白紫凝有些犹豫畏惧,慕白立刻道。 白紫凝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推门摇摇晃晃走了进去。 热水衣服都已备好,她清晨离开之际,并未如何收拾自己,此刻脱了衣服,看着自己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夜晚的疼痛与屈辱再次涌上心头。 “啊——”白紫凝将整个人没入水中,抱着头哽咽出声。 慕白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压抑得极度痛苦的声音,心中有些不忍:主子,你究竟,对小姐都做了什么? 天空灰暗不明,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白紫凝还是没有出来,慕白也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白紫凝才开门出来,经过一番洗漱的她,稍稍有了些人样,只是惨白的小脸和微微肿嘴唇如何也掩盖不住,艳丽的衣裳只将这些衬托得更为明显。 “小姐,你……”在此之前,白紫凝有些狼狈,慕白也不曾发现 白紫凝苦笑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我没事儿的。” 慕白犹豫片刻,道:“小姐,公子他……对你真的是一片真心,我不知道是不是爱,可我知道,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公子失控的女子。” 白紫凝冷笑一声,失控?只怕是仇杀吧,恨不得将她折磨得体无完肤。 “小姐,您不要不信。”慕白见白紫凝讽刺的模样,心中急了一下,道,“小姐看见了公子方才狼狈的模样了吗?” “在慕白心中,公子一直都是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人,可他今天去大街翻了垃圾,就为了去找您昨夜的画,听见您要跳崖,便立刻便赶了过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是个傻子 “够了!慕白你不用说了。如果这是愧疚……”白紫凝垂眸,“你告诉他,我白紫凝不接受,我也不需要他的怜悯。如果这是他所谓的计策,那么,也请你转告他,我白紫凝绝不会上当!” 他的衣服,他的神情,都是故意做出来的吧,她也是傻,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竟心软了片刻,天真地以为,自己于他而言不同。 当真是个傻子! “卑鄙无耻之徒,他的怜悯,我不需要!” “你告诉他,如果他想用成亲来弥补我的伤害,那么,永远不可能!别说这辈子,哪怕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不会嫁给他。”白紫凝冷笑着回房。 慕白抿着唇,他似乎……说错话了,可他的话,都是在为主子说好话,而且,也都是实话啊,为何小姐对主子的偏见……看起来,那么深。 看了一眼山顶,慕白紧紧抿唇,将饭菜送到白紫凝的房间,又派了两个人守在别院,这才重新上了山顶。 慕容苏仍旧跪坐在悬崖之上。 “主子。”慕白低着头,如同做了错事一般。 “她不会原谅我了。方才,应当又在骂我吧?”慕容苏冷笑道。 慕白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慕容苏没有说话,他在这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里,他的脑海中闪现的,只有那句话。 “慕容苏,你如果真的对我做了那种事情,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会恨你一辈子!” 从他清醒之时,无尽的懊悔与自责,可他心中对于那幅画,始终有隐隐的猜测,当猜测证实之时,他终于知道了白紫凝心中一直藏着的那个人。 他以为,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对白紫凝的伤害会因为这份感情,变得淡一些,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听见白紫凝消息时,她竟是在爬山,爬一座,摔下去便尸骨无存的山。 她要跳崖!她要自杀! 慕容苏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他没有想到,白紫凝会因此想不开自杀。 看见她纵身跳下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跟着坠了下去,若是救不了,便随着她一起去死好了。 若非慕白当时抓住了他,他也会跟着去死。 他再不敢责怪白紫凝,也没有那个权力再去伤害白紫凝。 白紫凝为了他,为了一个已经有未婚妻的人,拒绝一干上门提亲的人,他以为是她自负,以为是她没心没肺,她贪玩。 可如今才明白,白紫凝心中爱着一个,她觉得……或许永远没有可能的人。 山顶刮着一阵寒风,慕白都觉得有些渗人,可慕容苏却是纹丝不动。 “主子,下去吧。”慕白有些不忍。 “你去守着她,别让她出事,我知道,你对她,感情不一般,有你在,我放心。” 慕容苏想要惩罚自己,如果山顶的寒冷,可以让他的过错减轻,那他愿意在此长留。 “主子!” 慕容苏以这种方式,将慕白的那一丝悸动说了出来,已经代表他的信任。 慕白很难受,为什么,明明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却成了如今这种模样。 慕白转身下山,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劝如今心如死灰的主子。 只有一个人可以。 白紫凝在床上辗转反侧,痛苦不迭,她心里的那个人,其实早已变了样。 慕容苏,你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曾经那个开朗小男孩的模样浮现在脑海中,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慕容苏对她点点滴滴的无情和伤害,还有昨夜恐怖狰狞的面孔。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白紫凝反射般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姐,睡了吗?” 白紫凝抿唇,没有说话。 慕白没有听见回答,可方才白紫凝起身的声音他听见了。 “小姐,我知道你没睡,慕白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小姐相见。” 还是没有人回答,慕白便静静等在外面。 不一会门开了,白紫凝走了出来,面色并不太好。 “小姐,”慕白直接单膝跪了下来,“山顶寒冷,公子不肯下山,慕白恳请小姐劝公子下山,如今,唯有小姐的话公子才会听。” “我的话?慕白,你可是在与我说笑。”白紫凝冷眼看着慕白,眼中都是淡漠。 “小姐,慕白并未说假话,公子在山顶,一直跪在那里,他的身子从之前中毒后,便一直不太好,时而便会咳嗽,公子只让慕白寸步不离保护小姐,其余再没有说,慕白劝公子下山未果,思来想去,唯有来求小姐。”慕白面色不改。 白紫凝犹豫片刻,看了一眼不远处云雾缭绕的山顶,转身回了房间。 小姐当真这般狠心吗? 慕白紧紧看着白紫凝的身影,期盼她能回心转意。 半晌,白紫凝在屋内坐了一会,透过窗纱看见了慕白还跪在那里,还是披了件狐裘开门走了出去。 “我只是不忍你在此处跪着,伤了身子却是我的过错,带我去吧。”白紫凝淡淡说道。 纵然有些力气,可她浑身仍旧疼痛。 到了山顶一瞧,慕容苏的身形已经摇摇晃晃快要倒下。 “扶你家公子回去。”白紫凝冷眼看着,并未靠近。 慕白上前,扶住慕容苏,强行扶他起来,此刻的他根本无力抵抗。 “慕白,你干什么?放开我!” “小姐请主子回去。”慕白扶着慕容苏转身。 “她如何会……你当真来了?”慕容苏眼中划过一抹惊喜。 “是慕白跪下求我,我才来的。你若要死,也要将身后事安排妥当,家族,还有与莹儿的合作。另外,若是伯伯将你的死怪罪在我身上,我岂非成了你们慕容家的大敌!”白紫凝说着,转身下山。 慕容苏眼中的惊喜被黯淡包裹,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的确错了,即便要死,也不应当是这个时候,刚刚接下慕容家的重任,与北周的交易才刚刚开始,他要先完成这些事情。 见自家主子迟迟没有开口,慕白有些不确定,小姐方才的话是劝告。 “主子……” “扶我回去吧,她说的对,我不应该这么任性。” 第四百五十二章 留不住 自小,他似乎就放肆极了,也许,正因如此,大哥才会将他视作眼中钉。 第二日,慕容苏果然发烧了,他的抗毒体质……似乎已经没有了。 白紫凝第二日,选择了离开别院。 “小姐,公子他需要你……”如今的慕容苏可以说很脆弱,慕白真的不忍心,看见自家主子醒来,却发现白紫凝人都不在了。 “他需要我就必须在吗?”白紫凝倏然大吼一句,意识到面对的是慕白,稳了稳心神,道,“慕白,你忘了,我不是他的手下,我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关系!” 白紫凝说完,便从院子里夺门而出,慕白心绪复杂,看着白紫凝离去的身影,不知应不应该追上去。 “凝儿……”不知什么时候,慕容苏羸弱地走到了房门处,见白紫凝走出院子,心中慌乱如沸水腾腾平静不下,往前再走几步,摇摇晃晃,欲伸手抓住眼前的女子。 却只是踉跄地倒在了地上。 “主子!”慕白闻声回头,慕容苏已经倒在了地上。 “凝儿,不要走……不要……” 白紫凝身形一滞,这是又在她面前装可怜了吗?慕容苏,你究竟何时才是真实的你? 不再犹豫,往前的脚步逐渐稳健,带着显而易见的决绝。 “凝儿……”凝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吗? 他想告诉她,他是真的爱白紫凝,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只是他没解释,他以为她懂。 她想说告诉他,爱是默默守护,不是一言不合的伤害,他的所作所为,她看不见任何的爱,通通都是利用,他的脸上,永远都是面具。 慕容苏挣扎着起身,却是连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昏花起来,眼睁睁看着白紫凝消失不见。 看着怀里昏过去的主子,慕白只得将人抱进屋子:“让人跟着小姐,不许现身,有事立刻禀报。” “是。” 慕容鸿得知自家儿子为了女子如此,心中叹息,可只派人将木雪莹临走前留下的方子送了去。 “切记,此事莫要走漏风声。” “阿德知道。” 若是让人知道,苏儿为了女人,还是婚约之外的女人,变得如此模样,即便当下他是继承人,即便当下难以再培养其他的子弟,可也同样是一件麻烦事。 果然,那帮人,没有放弃对他们慕容世家下手,可木雪莹已经离开,便代表那本书的秘密被带走,他们……又究竟有什么想要的? 此事……还得同皇后娘娘商量才是。 恒阳,剑宗第一大支。 木雪莹此刻,已经成为一个皮肤黝黑,相貌平凡的丑丫头,说话也是结巴。她已经成功进入府中,成为了府中在厨房打杂的粗使丫头,但也正因如此,并未有人注意到她。 她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升到舒清怡的院子里,她不需要舒清怡的信任,她要的,只是把柄,另外,再找机会,将这一大支搅得天翻地覆。 不论是从这剑宗依附木吴,还是从空谷家族拿了他们剑谱来看,这个剑宗,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至少,这宗主,一直都是第一大支来当,也应当换他一换了。 “诶,小草啊,再去提两桶水来,做饭水不够了啊。”张婶道。 “柴火也不够了,小草,一会提了水,记得去东院劈些柴火过来。”柴叔也跟着走了出来道。 “张、张婶,柴叔,嗯,好的。”木雪莹便是小草,因为结巴,很多时候都是捡话短的说,此刻笑着连连点头,进厨房拿了桶就去井里挑水。 看着小草勤快的手脚,两人都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进门便当粗使丫头,很多人都会懒散找借口,这一批进来的时候,也就只有小草一个人,虽然长得比较黑,又是结巴,可这手脚却勤快,脸上也总是带着感恩的笑容,是个好的。 “可惜了,如果不结巴,送到大小姐那里,说不定啊,还能得到重用呢。”张婶感慨道。 “别乱说话啊,大小姐选人可轮不到我们来插手。”柴叔立刻打岔道。 张婶撇撇嘴:“你怕什么?大小姐选人公正,为人也好,我便是听见也无不妥。” 柴叔摇头摆手往里走:“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进去了。” 两人的话虽然小声,却还是一字不落传进了木雪莹的耳朵里。 打了水,小草又去东院劈柴。 东院很多没有被分配的人,不管是前面几批还是这一批的人,男的女的,都在这里等待被分配。小草是最近这批最快分出去的丫头,分到主院做的粗使丫头。 东院很多人不论出于什么都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 小草却是没管那么多,依旧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心中却是知道,自己又要被整的很惨。 从她没离开东院前,便有人开始欺负她,不过这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放长线,钓大鱼, 这几日的惩罚,她可都是实打实受了的。 今日……该收线了。 果然,进门之际,她还是带着笑容,可出来时,便已经狼狈不堪。 “那人是谁?”二公子舒清南从花园一侧缓缓走出来,道。 剑宗向来男女分开论序,舒清南虽为二公子,年纪却要比舒清怡大出好些。 “回公子,那是半月前进来的那批下人里的,好像……叫什么小草,如今在主院做粗使丫头。”身后小厮答道。 “半月前那批的?不是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分配吗?瞧她那逆来顺受的模样,应当不是一次两次吧?这样的人,可是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舒清南道,他今日正巧没事,路过这里,竟是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勾起了他的兴趣。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但听说她干事勤快得很,也不推脱找借口,就是说话结巴,长得丑些,性格挺开朗,我瞧着底下那些人,挺喜欢她的。” “喜欢?”舒清南手中折扇指向东院,眼中满是怀疑。 小厮赶忙笑道:“自然不是这些因为嫉妒而欺负她的下等人,奴才说的是厨房,还有分派人员的各个小管事。” 第四百五十三章 谁进了谁的套(一) 舒清南挑眉,轻笑出声:“确实也是,这样的人,本公子倒是有些好奇了,走,跟我去看看。” “是。” 小草进院子之前,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拧了拧,这才走了进去。 “小草,你怎么了?是不是东院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又欺负你了?我找老李去,让他好好惩罚一下他们。” “张、张婶别、别、别去,和、和、和他们无、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路上摔、摔到的。”小草把柴放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你这丫头,心地太善良,这样会吃亏的,哪次被欺负不是这样说?也真够傻,他们跟你有关系吗?非得这样护着他们!”张婶有些忿忿不平。 “没、没有,张婶……我、我、我很抱歉,但在、在他们眼里,我……确实是、是一个越、越矩的……人,他们的……心里不舒服,正常的。”小草吃力地说道。 张婶不由得叹气摇头,这孩子,心眼就是太实了,会吃亏的,现在是小亏,将来呢?但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张婶摇摇头,转身进去做饭。 “小草,你是小草吗?”小草稍稍回房整理了一下仪容,又提了桶去井边打水。 见有人唤她,不由得道:“等,等。” 将水提了上来,小草才转身看向来人,是舒清南。 “小,小草见、见、见过公子。” “这是二少爷,还不快行礼?”小厮在一旁厉声道。 小草一惊,立刻跪了下来。 “谁让你多话?”舒清南冷冷斥责,又温柔地将眼前的黑姑娘扶起来。 “二、二少爷,对、对不起,我、我、我……”小草顿时急得说不出话来。 “没事,不必说什么,我只是见你从东院出来时有些狼狈,觉着你不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了。”舒清南试探着说道,见小草只紧紧抿唇没有说话,双手紧促,心中有了些许思量,递给小厮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将水桶提进了厨房。 “小草,心地善良是好的,但这样一味地受欺负,可不是什么好品质。”舒清南拉着小草到了一旁。 “可、可是我、我我没办法对、对他们狠心。”小草说的都快哭了,本来黑黢黢的面庞更丑了些。 舒清南道:“小草,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为什么不还手呢?难道你没有怨言吗?” 紧紧抿着唇,小草没说话,怎么可能不怨?无缘无故被人打,怎么可能没有脾气?可她手无缚鸡之力,说话也说不过人家,人家人多势众,她打不过的。 小草眼中的挣扎都落在舒清南眼里。 “小草,方才张管家想替你出头,你为何不愿?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言,可不要跟我说你心胸宽广。” 小草紧紧抿唇。 “二、二少爷,我、我打、打不、不、不过的,他们人多,我也、也说不过他们,所、所以……”小草两只手止不住搅着衣裳。 舒清南就知道,这人不是真的心无怨言,但这样,才是一个人,才证明了他真的没有心计,以为这样不反抗,就可以息事宁人。 虽然笨了些,可本人却还是伶俐的,再看看也可以。 “小草,你想报仇吗?还是想这辈子就当一个下等人,做一辈子的粗使丫头?” “报、报仇?”小草有些咬着嘴唇,有些不敢相信。 “没人会帮、帮我的。” “我既然都这样问你了,自然会帮你。”舒清南道。 “可、可是……帮了一次,两次,阿爹说,没有人会、会一直帮一个人。”小草犹豫道。 人倒是聪明,大智若愚。舒清南心中暗自点头。 “那么,你阿爹可有告诉你,想要不被那个人欺负,就需要地位权势比他高就可以。” “高?”小草心中犯嘀咕,她如今是粗使丫头,那些人也是,所以她就受人欺负,是这样吗? “对,小草你愿不愿意来我的院子?只要是被主子开口要过去的人,身份都会比旁人高一等,如果你做得好,就不会再是粗使丫头那么简单了。”舒清南笑道,循循善诱。 小草犹豫片刻,道:“那少爷您……我、我有什么可以帮您做、做的?” “这个嘛……等日后吧,我总有事情需要你,尽管放心好了。”舒清南笑道。 人嘛,信任后才可以为他所用。 小草点头,当即跪了下来:“小、小草谢、谢、谢过少、少爷。” “不用多礼,我去跟管事的说一声,你去收拾东西,去我院子吧。” “少、少爷,可、可不可以等、等一下。” 舒清南离开的脚步一顿,看向她。 “小、小草想等、等这顿饭结束后,再、再过去。” 舒清南点头,并未多想,就当做最后一顿饭好了,被主子要过去的人,与主院这里已经是完全隔绝,日后的路根本不会与这里再有联系。 小草喜形于色,对着舒清南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继续提水。 转身后,木雪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鱼,上钩了。 虽然还没搬过去,可舒清南已经去和管事说了,名义上,小草已经是舒清南院子里的人。 舒清怡出去办公回府后,便听见了这个消息,暗中来到了主院。 “大小姐,您叫老奴?”张婶来到舒清怡面前,带着发自内心的恭敬,却没有畏惧之色。 舒清怡点头:“张婶,你是主院的老人,这里的事情,你也都了如指掌,我今天来,就是对一个人有些好奇。” “小姐,您想问的,可是院里来了十天的粗使丫头小草?” “十天?半个多月前那批进府的人?果然是有些东西。”舒清怡笑道。 “大小姐,老奴客观说一句,您别误会。” 见舒清怡点头,张婶才道:“这丫头说好,其实也没啥好的,长得黑,说话也是个结巴,性子也有些懦弱。” “主子们需要的,也不是这样的丫头。可她手脚勤快利索,脑子也好使,平日也总是欢笑多,这样的丫头,我们底下人却是需要的。” 张婶说的实在话,底下人,要的就是有活力、做事细致的人。 第四百五十四章 谁进了谁的套(二) “大小姐,东院的李管事和我们,也都是因为她的性情开朗乐观,本性善良,她本人若说什么能力……想来都是些主子们不看重的能力。”张婶道。 舒清怡若有所思点头,道:“张婶,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与她一个新人为难。” “那大小姐若是无事,老奴便先退下了。” 舒清怡点头。 虽然不与她为难,可一个小人物,自家二哥是如何想着将人要过去,这样奇怪的事情,她还是要去亲自会一会。 此刻正是用午饭之际,小草也跟着一群粗使丫头在后厨房吃饭。 都是主院的粗使丫头,不知是碍于张婶他们,还是小草本人的活泼开朗,其他人对她倒也不错,并没有人会欺负她。 “小草,好羡慕你啊,能被二少爷亲自开口要人过去找。”眼中满满的艳羡之意。 “没、没有,我、我也只是运、运气好。”小草笑道。 “真好,不过小草你如果不结巴,那该多好。” “对啊,小草你为什么会结巴啊?”另外一个小丫头问道。 “我、我……也不知、知道,阿爹说,小时候……家、家里穷,我发高烧治、治不了,后来……就这样了。”小草吃力地说道,其他人听着,也有些困难,均是面露惋惜。 “结巴不是治不好,若是有钱,治好不是问题。”舒清怡温婉大方的声音传来,让几人都不由得一振。 “见过大小姐。”在这里待了许久的人一眼认出舒清怡,立刻跪了下来。 其他一些新人包括小草也后知后觉跪了下来。 木雪莹心中笑道:舒清怡,终于来了。 “你就是小草?”舒清怡的话不怒自威,点点审视的目光,让在场之人都是心神一颤。 “是。”小草一鼓作气,不带长音说道。 舒清怡点头,柔声道:“抱歉,可能需要打扰你的用饭时间,不过我可能需要耽误你一些时间,希望你不要介意。” 小草点头:“大、大小姐吩、吩咐。” 舒清怡坐在亭子里,手中是木雪莹进府时的资料,也不说话,就静静翻阅。 小草也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候,大气不出一声。 “小草,你如何想着去了我二哥那里?” “少爷说,他会帮、帮我,让我不、不受欺负。”小草犹豫道。 舒清怡点头,回答简明不啰嗦,不错。 “涂小草,年芳十五,父母双亡,因爷爷去世,逼不得已卖身进来,用来安葬爷爷,对吗?” “是。”小草点头,垂着头没有说话。 “他们说你很是活泼开朗,你爷爷的离世……似乎对你没有影响?”舒清怡轻声试探道。 小草的嘴唇几乎要咬破,迟迟没有开口。 “你……怎么了?”舒清怡忽觉不对。 “爷、爷爷说……他死后,会变成天、天上的星星,一直守、守护我,他说……小草不能哭的,要、要一直……笑着,要开心的过每、每一天。”小草说着,深呼吸片刻。 对不起,爷爷,让您失望了。 舒清怡淡定从容的心,有一瞬的慌乱,明明一个很丑的丫头,可这样看着,根本不会觉得丑,竟反而被她的言语所带动。 “抱歉……” “我说大妹,二哥的人,你也要抢?”舒清南笑着将小草拉到身后。 “少爷……”小草慌忙调整心绪。 舒清怡微微蹙眉,二哥怎么来的如此之快。 “怎么会,二哥看上的人,妹妹自然不会争抢。”舒清怡笑道。 舒清南却是不相信:“清怡,若是不与二哥抢人,趁着吃饭的岔子来找小草……这心思……让二哥如何信得?” 若不是他在这里有人,方才将消息告诉了他,这个人,只怕是已经被抢走了吧? 舒清怡蹙眉,看来二哥的势力,比她想象中……越发的大了。 木雪莹垂头站在一旁,沉默不言,她如今只需看戏便可,能不能到舒清怡大小姐的院子里,她如今并不关心,因为她相信,舒清怡想要一个人,自然没人抢的过她,她的兄弟姐妹,可都斗不过她。 即便这次她去了舒清南的地方,过不了几日就会到舒清怡的手下。 舒清怡淡笑着看向小草:“小草……是个认真勤快的姑娘,我也不过来看看,二哥,若是想要……那便请了,妹妹还有事寻父亲,便先行离开。” 行了一礼,舒清怡便大步离开。 “小草,你没事吧?方才为何哭了?好在来得及时,我大妹妹这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妙。”舒清南看了一眼舒清怡,便开始关心起小草来。 若真是普通女子,定然陷进舒清南的温柔乡,不得自拔,从而死心塌地为他做事卖命。 木雪莹此刻心中却是冷笑,这人啊,便是懂得安插眼线细作又如何?心思到底比不得舒清怡缜密,她方才分明从舒清怡的脚步中看见了志在必得。 果然,剑宗第一大支能让她正眼看的,不过舒清怡一人,便是放眼整个剑宗,也唯有舒清怡一人可让她打起精神花上许多心力,只不过…… 可惜,舒清怡生在这第一大支,背靠吴国,与她只能是对立局面,她必然,不会放过此人。 “没、没有,谢、谢少爷,不过大小姐她、真的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即便这一次没有,却也难保下一次。”舒清南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未免夜长梦多,小草,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即刻到我院中去。” “是。” 小草没有多耽搁,立刻便收了东西。 离开主院时,还来不及告别,就被舒清南的小厮拉走了。 “小草,你也太瘦了。”小厮冷不丁来一句。 小草愣了愣,道:“家、家里穷。” 这句话,她听南宫轩澈说过,说了好几次,尤其是她最后一次毒发时,南宫轩澈满心满眼的心疼,弄了好多补品,可是她却越吃越瘦,活生生小了两岁。 她想回去了,真的,没想到,出来不过寥寥数月,她竟是第一次生出了思念之情。 索性小厮并未起疑,只是步伐越发快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爱上红梅 南宁,皇宫。 南宫轩澈留了江言替他批奏折,自己一个人来了木雪莹的寝宫,这些日子,不论多繁忙,他总是抽空过来看看,一景一物,皆有木雪莹昔日的影子。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南宫轩澈闻言,倏然回头,目光所及,是夜羽裳,眸光有一许的黯淡。 “羽裳,你如何来了?”收回目光,南宫轩澈淡声道。 夜羽裳面色也并不如何好。 “想念木姐姐的,并非姐夫一人。” 南宫轩澈眸光微闪,并未说话。 “这些日子,裳儿每每来到,都见姐夫在此,终是忍不住,这才现了身。” “你跟踪我?”南宫轩澈静静走至一旁坐下。 夜羽裳立刻摇头:“姐夫误会了,裳儿起初来的时候,并未见到你。” “姐夫,我知你与我一般想念木姐姐,但憋在心中不说,茶饭不思,会出病的,木姐姐临走前,让我们互相照顾,不能瘦了,姐夫总这样不吃不喝,姐姐回来见到,定然又会神伤了。” 南宫轩澈这才收回警惕的目光,眸色变得柔和些许,起身摘一片梅花。 “这沁园腊梅,是莹儿最爱的花,如同她这人一般,独立,坚毅,高洁,带着她与众不同的傲骨。” 夜羽裳闻言,笑着起身,去折了一支红梅,放在了桌上。 “姐夫,你可知道,姐姐已经开始爱上红梅了,这红梅在寒冬傲立,为旁人带来温暖和幸福,祛走严寒,姐夫不觉得,这红梅,更适合木姐姐吗?” “这是为何?”若是如此,他却从未听莹儿提过。 夜羽裳眨了眨眼睛,调皮一笑:“姐夫~~,当然是因为裳儿最爱红梅,所以木姐姐也跟着改变了呀?” 这是什么话?南宫轩澈蹙眉:“敢拿我打趣,当姐夫不敢惩罚你?” 夜羽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认真道:“没有说假话呀。姐夫,不信你看,我同木姐姐提红梅之时,这红梅可是在那墙角,就那么一小株。” “可裳儿同木姐姐提了一句,自己最爱红梅,再来的时候,这红梅便被移栽到湖心亭对面了,可不是因为裳儿嘛。” 南宫轩澈抬眸望去,竟果然是如此,墙角还开着一支新芽,有一小株红梅。 “我并未听她提过。”南宫轩澈有些失落,莹儿瞒他,瞒了许多。 “姐夫,想来姐姐是觉得你费了这样多的心,移了这许多腊梅入园,不忍再让你费心,又去引来旁人非议,这才不告诉你的。”夜羽裳连忙说着,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想当这拆散人姻缘的人。 南宫轩澈点头,没有说话,眼中情绪仍旧有些低落,他到底没能让莹儿轻松下来。 夜羽裳见状,索性也就不装了,撇了撇嘴。 “好了,我说实话嘛,你就不要再这样了,也不许生姐姐气。” 南宫轩澈心弦一动,没有说话。 “姐姐当时,告诉过裳儿,她爱上红梅的原因。”夜羽裳泄气了,将实话道来。 “木姐姐说,是你让她爱上了红色,让她知道,自己穿红色可以这样美,这红梅,乃是因为姐夫送给木姐姐的那套火红的骑马装上有大片红梅。”夜羽裳说完话时,整个人的脸都垮了下来,什么嘛,她还想好好表达一下木姐姐对她的在乎,这人就是故意的。 南宫轩澈的眸光都带着笑意,他的莹儿,果然心心念念都是他。 既然她爱上红梅,那他便重新送她一片红梅林好了。 “来人。”南宫轩澈打了个响指。突然蹦出来的人将夜羽裳吓了一跳。 “去看看哪里的红梅开的最好,移到这里来。” “是。”来人领命便要离开,夜羽裳连忙抓住他。 “羽裳你干什么?” “姐夫,还是不要移栽了。”夜羽裳道,“木姐姐不告诉你,不就是担心落人口实,给你们都带上一个帽子吗?姐夫你如果这样做了,岂不是折了木姐姐的心思?” 话有理,南宫轩澈微微点头,不过他想的却不是这个,因为他们二人并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他所想的,是木国与木雪莹离心,几乎已经人尽皆知,木雪莹如今势单力薄,他若是再宠过来,只怕那些人都会想方设法抓住木雪莹,甚至迫害她。 再者,如今的局面,棋也的确不是这么下的。 看了一眼夜羽裳,南宫轩澈对着暗卫道:“让人移栽去永乐宫。” 夜羽裳闻言,不由得大惊:“姐夫,你不会傻了吧?纵然我喜欢红梅,可你移栽过来,木姐姐会吃醋的。” 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女人吃起醋来,可是很恐怖的。” 南宫轩澈挥挥手,让暗卫走了。 “不能移栽到莹儿宫中,到你那里也不错,她若是想看了,去你那里便可,也比在这守着一株好。” “哦。”夜羽裳恹恹地答道,趴在了桌子上。 “你怎么了?”同夜羽裳聊了会,南宫轩澈心中的郁结已经散了许多。 “姐夫,你让我白激动了,我还以为有我的份,果然还是不把我当妹妹。”夜羽裳扭着头,果然只有木姐姐对她好。 “你呀,别得了巧又卖乖,这花,说到底,不是在你宫中吗?可是日日都能瞧见。”南宫轩澈以为夜羽裳吃醋,不由得说道,可眸中闪过的暗色却已经表明,这是他的底线。 “知道了知道了,裳儿是顺带嘛。哼,还是有木姐姐对裳儿好,木姐姐可是答应过裳儿,日后要带我去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去看好多好看的风景,要走遍全天下呢,还好裳儿有木姐姐。”夜羽裳说着说着,又自顾自开心起来。 “看遍世间繁华,尝尽人间美食?”南宫轩澈沉着脸道。 “嗯嗯,就是这个,姐夫也生活在宫里,应该不知道吧?木姐姐说,木国有高山,安国有河流,胡合柔然有牛马和苍茫的大草原,可好了,木姐姐会带我去看哦。” “……”南宫轩澈心中的忌惮之色如同云朵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黑线。 “羽裳,你该回宫了。” “为什么啊?” “来人,带羽妃回宫。” 夜羽裳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狡黠,让你忽视我,看,吃醋了吧? 第四百五十六章 生气了 南宫轩澈的脸色仍旧是黑的。 好吧,他承认,他吃醋了。 这么久了,他答应莹儿不吃飞醋,没想到,居然再一次,还是因为一个耍小聪明的傻丫头。 罢了,不能计较,木雪莹当她做妹妹,他也应当的,这样明明白白忽视她,的确是他的错,让她得逞一次也就算了。 “主子,裕王来信。”一个暗卫赶来,恭敬将信递了过去。 南宫轩澈接了信,是自家兄弟无疑。 从上次去盟主府来过一次信后,这还是第一封。 南宫轩澈看了信,什么也没说,只将信捏成了粉碎,心情陡然轻松了许多。 信上告诉他,莹儿想他了,而且,这次事情结束,至少解毒之前会回来。 所以……要再忍受一次分离吗? 南宫轩澈根本没想过这一点,只要能再见到他的莹儿,那便是最大的幸福。 恒阳。 小厮带着小草,就在踏进舒清南的院子时,便有人拦住了两人。 “老爷有命,这位姑娘,送去大小姐的方园。” “为什么?”小厮不解。 可话还没说完,那人一挥手,身后的人便上前推开小厮,将小草带走。 “去、去找少、少爷,别、别担心。” 小厮点头,立刻拔腿就跑。 一切都如木雪莹所料,这第一大支,嫡系几人并不和谐,平常都是小打小闹不断,这些,舒清怡都能处理得很好,那么,就看她能否接下自己接下的几招了。 被带过去后,几人便放开了她,转身回去复命。 几人前脚踏出门口,小草后脚便拿着行李跑掉了。 舒清怡从堂中回来后,便没有见到人,问了屋内之人,只说进来就跑掉了,顿时怒极反笑,她院中这么多人,看见小草跑出去的也不止一人,却无人上前阻拦,也无人来寻自己禀报,这院子,果然是时候清理一下了。 “来人,去将涂小草给我带回来,不得伤她。”微勾唇角,温柔的话语慢慢吐出,然而有些眼色的,已经看出来,她们久不动怒的大小姐,生气了。 小草跑到舒清南的院子:“请、请问,二、少爷在、在不、在里面?” “少爷不在,你不用来了。”门口小厮毫不客气打断。 小草点点头,有些踌躇不知该去哪里。 “小草?你……你不是被带走了吗?”正犹豫着,舒清南的小厮突然出现了。 小草面色一喜,道:“我、我、我跑、跑掉了,你问、问问少爷,能……带我进院子吗?” 小厮脸色顿时耷拉下来。 “小草,对不起,少爷他也无能为力。” “为、为什么?” 小厮看了看四周,凑近小草道:“大小姐她……拿住了少爷的把柄,去老爷面前告了一状。” “告状?” “对,所以小草,你如今……只能是大小姐院子里的人了。” 小草目光微微黯淡。 “涂小草,小姐有令,请你回去。” 正值此刻,舒清怡院里的人找到了这里,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甘与嫉妒,却又有几分忌惮。 从她们面色中,木雪莹知道,舒清怡应当是生气了,接下来,应当是清理院子吧? 有些不必要的垃圾,就可以分出去了。 到了院里,又被带进了屋子,舒清怡屏退了旁人,道:“你可知道,你这样一个平凡的人,为何我会将你要过来?” 小草摇摇头,她一个下等人,如何知道这种东西。 舒清怡打量了一下小草,道:“你的声音不错,若是不结巴,想必比黄鹂鸟的声音更悦耳,你的脸也不错,若是不黑,想来做个小家碧玉也不成问题。” “你缺乏思考,可你的脑子却很灵活,我可以教你思考,让你变白,让你不再结巴。二哥能帮你的,我能帮你,他不能的,我同样可以。我需要你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你可愿意?” 舒清怡选择直截了当同她说话,涂小草,这样的人,不必绕弯子,她也听不懂。 小草犹豫了片刻:“可、可是……少爷那里……” 舒清怡道:“你不必担心,万事有我,再者,是他自愿将你送进我院子,并非我开口,这样……你应当知道,他并非纯良了吧?” “不纯良?” 舒清怡心中蹙眉,这脑子也有些一根筋,不过时间还长,慢慢调教便可。 “他在外面强抢民女,并且总是拿花言巧语哄骗女子为他所用,这样,你可明白?”舒清怡仍旧带着温和大方的笑意。 小草点点头,随即跪了下来:“小草见过小姐。” 舒清怡点头。 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在下人里混得开的,又是刚进府,毫无背景心眼可说,她又将此人的疾病治好,想来,主仆情谊中,更有忠诚在。 此后,舒清怡便火速派了人来,将小草进行改变。 之后的小草,更是成为舒清怡的左膀右臂。 另一处,白紫凝浑身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心情也舒畅了些许。 慕容苏病好后,便开始跟在白紫凝身后。 他知道,白紫凝不会原谅他,而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明明爱她,为什么要说那种伤人心的话,做那种伤人心的事。 他如今,只敢悄悄躲在白紫凝身后,充当自己暗卫的角色,默默守护着她。 “主子,家主唤您回去了,还有几日,家主之位便要传于您了。”慕白劝道。 “不是还有几日吗?让我再看看她可以吗?”看着不远处买糖人的白紫凝,慕容苏不自觉带了一丝祈求。 慕白不忍心,只得再次闭上嘴。 “紫凝,许久不见,你还好吗?”白紫凝拿着糖人儿准备离开,听见有人唤她,便回过头去,却是舒家大小姐舒清怡。 “舒姑娘。”白紫凝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了许多,如今她既已与慕容苏撕破脸皮,与慕容家撕破脸皮,此刻,她也就不想再与此人上演什么姐妹情深了。 “不如进去喝杯茶,怎么样?”闻言,舒清怡眼中划过小小的惊讶,随即发出邀请。 “不了,紫凝觉得,舒姑娘与我并不相熟,还是莫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白紫凝说着,便转身就离开。 第四百五十七章 坦白 舒清怡一扬手,便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白紫凝冷冷瞧了她一眼,道:“带路吧。” 舒清怡挑眉笑着,找了就近的茶楼上去。慕容苏见情形不对,立刻跟了上去,坐了两人隔壁的包间。 “紫凝,为何今日见我,不如从前那般亲切了?”舒清怡浅笑道。 白紫凝道:“舒姑娘,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我与你亲切是为了什么,如今又是为什么,你我本就不熟,何必再如此惺惺作态?” 舒清怡闻言,嘴角弧度越发扩大。 “原来,传言果然不虚,白三小姐脾气直率,当真不好惹。” “舒姑娘过奖。”白紫凝一眼也不想看见她,舒清怡就是她眼中最扎心的刺,没有人知道,她的希望,和她迟迟不肯嫁人的绝望,都是从这里而来。 舒清怡的出现,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是那个人的未婚妻,舒清怡不需要说一句话,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她再一次绝望。 看着白紫凝软硬不吃的模样,舒清怡笑着靠近白紫凝,喃喃几句,又拿了茶杯摔在地上。 “紫凝,你——”舒清怡眼中带着惊讶,还有淡淡的笑意,却并没有几分自责。 慕容苏听见隔壁房间沉默片刻,便有了碎裂之声,立刻便开门要冲过去,可到了门边,看见慕白不赞同的神色,倏然冷静下来。 舒清怡背靠剑宗,日后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宗主,他慕容家与白家,没办法和这样一个大宗派抗衡,他不能让凝儿再受到生命威胁。 可……真的要这样吗?凝儿对他本就误会颇深,若是如此…… 可舒清怡那里…… 慕容苏眼中犹豫挣扎,慕白的担心是对的,他此刻,真的不该出去,可若是不出去…… 隔壁桌子被推倒的声音传来,慕容苏不再犹豫,立刻冲了过去。 开门的瞬间,慕容苏已经做好了选择。 舒清怡和白紫凝此刻都倒在地上,慕容苏一眼也没看白紫凝,径直走到舒清怡面前,将人扶了起来。 “清怡,你没事吧?我带你去看大夫。”他不能表现出对白紫凝的一丝一毫的在乎,若是有,被舒清怡发现,白紫凝如今的模样,舒清怡要对付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没事,我没事,紫凝妹妹的手受伤了。” “你的手被烫到了,我带你去看大夫。慕白,带白小姐去医馆。”慕容苏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慕白,便扶着舒清怡离开。 白紫凝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手指的疼痛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小姐,慕白送你去医馆。”慕白扶着白紫凝起身。 “不必了,请你转告他,从今以后,我的事情,都与他无关。”白紫凝谢绝了慕白的关心,走出了房门,形单影只,右手指尖不断滴落着鲜血,让慕白看着很是心疼,可他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力去让白紫凝看大夫,他知道,自己给不了幸福。 白紫凝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任由鲜血滴落,也没有理会,仿佛没有知觉。 方才桌子倒下之际,舒清怡对她说:“我知道,你喜欢他。现在,慕容苏就在隔壁,你猜,如果我们两个同时受伤,他会注意谁?” 在舒清怡话说出口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会输,可心中还是隐隐有着那么一丝期待。 哪怕是因为出自愧疚,出自怜悯,也可以啊。 可慕容苏进门那一刹看向她那淡漠的眼神,还有看向舒清怡殷切的目光,将她那一丁点儿希冀也打破了。 慕容苏,我恨透你了。 若是喜欢舒清怡,便不应招惹她,若是不爱她,为何不肯放她一条生路,在这些日子做出这许多举动,让她几乎差一点就放下了心防。 “白三小姐?” 听见有人唤她,白紫凝抬起头来,是赵逸——南宫轩逸。 “赵公子。”白紫凝勉强笑了笑,唇色很是苍白。 “你看上去不太妙,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南宫轩逸有些担忧。 “没事,多谢赵公子关心,我……”白紫凝刚要说话,从头到脚传来一阵眩晕,接下来便不醒人事。 慕容苏扶着舒清怡,就近找了医馆,看大夫给她上药,慕白很快回来复命,慕容苏看了一眼,心中有些许不好的预感,但是没有多问。 “苏,你知道吗?我很瞧不起你。”舒清怡冷不丁来了一句,慕白默默退了出去。 被察觉了? 慕容苏强装镇静,从大夫手中接过药膏,柔声:“怎么了?可是怪我来的慢了?” “三公子,若是你能直接带走紫凝,给她治伤,义正言辞告诉我,你的心中所爱是她,那么,清怡还会敬佩你几分,可惜……”舒清怡一字一句,不紧不慢,从容起身。 “你……这话什么意思?”原来,她早已发现自己的秘密。 “可惜,你竟是连自己的真心也不敢承认,当着心爱之人,带走另外一个女子,不知滋味如何?” “你算计我!”慕容苏意识到不对劲,声音顿时犀利起来,将药膏往桌上一扔,起身便要离开。 “三公子,若是不爱,当初何故要与我订下婚约?你不觉得,这对清怡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伤害?你可知,我今年……已经十九了。”舒清怡的声音不再温婉,头一次,带着斥责与怒火。 她舒清怡不是没有怒气,只是平日她不会选择计较,可在发现这两人背着自己倾心彼此时,她是真的生气。 慕容苏身形微滞。 舒清怡,十九了,他因为心中有人,伤害白紫凝的同时,也耽误了另外一名优秀的女子。 静静转过身来,慕容苏却无法做什么可以弥补她的事情,尽管他知道,最好的弥补,是立刻娶她。 “苏很抱歉,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为妻,尽管……你很优秀,甚至比她优秀。”对着舒清怡深深鞠了一躬。 舒清怡深吸一口气,淡笑道:“没事,你能对我说实话,我已经很高兴了。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说着,她便要离开。 第四百五十八章 再不纠缠 “等等。” “还有事?” “她……本就对我误会颇深,能否请你,替我解释一下。”慕容苏道,颇有些尴尬。 舒清怡淡淡一笑,话中冷意十足:“方才,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别忘了,我如今,还是你的未婚妻,若有事情,等你我婚约解除再说吧!” 是当她没有脾气吗?自己才是他的未婚妻,他们背着自己做了这种事情,难道出口气也不成? 不再理会慕容苏,舒清怡快步离开了。 慕容苏自嘲一笑,是了,他还真是个厚颜无耻之人,明知此人已经手下留情,还要再去撞她的晦气。 舒清怡这样做,也无可厚非,被人这样欺骗,又耽误终身,定然是要生气的,但只是这样轻微的挑拨,舒清怡的气度已经很不凡了。 不过她既然这样说,那也就代表,她之后,不会对凝儿动手吧? “清怡,谢谢你。”看着离开的舒清怡,慕容苏轻轻道。 舒清怡没有停下,微微勾了勾唇,走了出去了。 “主子。”慕白走了进来。 慕容苏回过神来,立刻往外走去。 “她去哪里了?” “我看着小姐去了那个方向,她没有去治伤,还说……从此以后,与公子再无瓜葛。” 慕容苏的脚步顿了顿,再无瓜葛?白紫凝,你我之间,早已牵扯不清,我这辈子也不会放开你! 好不容易沿着血迹赶到白紫凝所在的地方,却看见了南宫轩逸的身影。 “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慕容苏有些奇怪,南宫轩逸不是和木雪莹在一起吗? 看着两人说了几句,白紫凝便昏了过去,南宫轩逸迫不得已抱住了她,面色还有些惊慌,不做犹豫,慕容苏立刻冲了出来,从呆滞的南宫轩逸手中抱过白紫凝,转身去了别院。 “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别院,南宫轩逸便出声道。 慕容苏此刻一心一意替白紫凝把脉,包扎伤口,照顾她,根本顾不得南宫轩逸。 见状,南宫轩逸索性戳了戳慕白,低声问道:“诶,他们怎么了?白三小姐手腕还有血,我瞧着她的神色也很是苍白。” 慕白摇头,主子的事情,可不是他能够多嘴的。 南宫轩逸撇了撇嘴,没有再问。 白紫凝悠悠转醒,看见的便是睡在床边的慕容苏,再有便是桌边坐着的南宫轩逸。 “凝儿,你醒了?” 只一瞬,白紫凝的目光变得淡漠疏远,她要保卫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最后的骄傲。 “赵公子,谢谢你救了紫凝。”随手点了慕容苏的穴道,白紫凝便起身,还好,她的衣裳完好,只是手腕处被人精心包扎过了,呵,慕容苏,你这样做,已经没用了。 起身走到南宫轩逸面前,道:“多谢赵公子了,紫凝便先告退了,若有来日相见,定然涌泉相报。” “凝儿,不要走,好不好?方才的事情,我是被逼无奈,是为了你好……” “够了!”白紫凝实在不想听慕容苏这些鬼话。 “三公子还是称呼我为白三小姐,毕竟,你我并不相熟,说到底,不过因为两家长辈交好,这才得知彼此姓名。” “不,凝儿,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在我心中,从始至终也只有你一个人,那些拈花惹草,通通都只是假的,我从未碰过她们一下,真的,阿逸可以作证。” 南宫轩逸不明所以,但慕容苏确实没说假话:“真的,白三小姐,我可以替苏兄作证,他即便同我去了花街柳巷,也从不碰那些人一下。” 白紫凝冷笑一声:“自然,堂堂慕容三公子有洁癖,那些人在公子眼中,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诚然,紫凝作为一个‘荡妇’,自然也入不得三公子的眼!” 慕容苏知道,自己喝醉那晚,当真说了许多混账话,此刻若不是被点了穴,他是一定要扇自己耳光的。 “凝儿,那晚是我不好,是我混账,我糊涂,我也是被人设计,真的,凝儿你相信我,你我如今都被人设计。那些人,就是想以你粉碎我们的联盟……” “慕容苏你够了!”白紫凝立刻捂住耳朵,大叫一声,她真的不想,曾经那般美好的形象,一次又一次的被打破。 见慕容苏终于安静下来,白紫凝闭上了眼睛,道:“慕容苏,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又极其虚伪的人,我真的不想看见你,是,我承认,自己喜欢你。” 没等慕容苏升起希望,白紫凝紧接着又道:“可是,我白紫凝错了,我喜欢的,只是曾经那个可爱的小男孩而已,如今的你,不再是从前的你,你变得残忍自私,变得六亲不认。在你身边,我永远都是受伤害的那个,所以……” 白紫凝似是下了极大的勇气,看向慕容苏,眼中皆是认真之色:“慕容三公子,就当我白紫凝求你,放过我,不论你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求你,放过我,也求你,别让我心中最美好的那个男子形象坍塌,可以吗?”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慕容苏一下子愣在原地,原本试图冲破穴道的力气也消失不见。 自己给她带来的……都是伤害,原来,如今的他……自私残忍…… 最残忍之事不过在于,为心爱之人做了那许多,在对方眼中却全是伤害和束缚。慕容苏的眼神一下子便黯淡下来。 白紫凝见慕容苏没说话,只以为是他不肯同意,心中苦笑,究竟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觊觎的?是家中世代相传的那个秘密吗?可那事,她并不清楚,爹爹也从不让她涉及。 “三公子,就当我求你,从此,你我再无瓜葛,再莫要再彼此纠缠。”白紫凝咬咬牙,直接给慕容苏跪了下来。 慕容苏大惊,想要去扶她,可自己穴道未解,只得看向南宫轩逸。 “阿逸,扶她起来。” “求三公子同意。”白紫凝几乎已经视死如归。 “扶她起来。”慕容苏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度过的,这一刹那,这句话,说出来,仿佛已经用完他所有力气:“我答应你,自此……再不纠缠。” 第四百五十九章 疑人不用 白紫凝苦涩一笑,顺着南宫轩逸的手起身。 “三公子,看在你良心发现的份上,我也告知你一件事。你若想从我身上得知我们家保留的秘密,想来是多心了,那件事,只有爹爹和二哥知道,你可在他们身上打主意,与我……是万万没有关系的。” 说完,白紫凝便大步走了出去,脚步异常坚定。 南宫轩逸见她离开,立刻上前解了慕容苏的穴道:“苏兄,如今,应当怎么办?” 慕容苏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也不再去追。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纠缠她,是为了那个秘密吗? “哈哈哈……哈哈……”慕容苏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容却是癫狂得将眼泪都笑了出来。 南宫轩逸叹气摇头,若这便是痴情之人的结局,他情愿自己是一寻花问柳的花心男人。 “噗——”一口鲜血喷出来,南宫轩逸大惊,立刻捏着他的手腕把脉,急火攻心。 “慕白,快去弄些降火清热之物。” 白紫凝提着包袱走出院子,听见了房中传来的大笑,不由得也是勉强一笑,这是终于解脱了吧? 给你自由,也给我自由。 只是……她为什么这样不开心? 白紫凝深吸一口气,她不应当再这样堕落了,已经两个多月了,即便要伤心,也不应当在旁人面前,活活给人看笑话。 不若……去玉阁好了。 白家和慕容家,她是都回不去了,她的那个爹,一定暗中与慕容家主做了交易,她若回去,也许又要被送过去吧。 白紫凝自嘲地笑了笑,想不到,如今她能去的地方,竟是只有玉阁。 其实还有落莺阁,只不过,那其实也只是玉阁的一个分支罢了,而她,便是真正的落莺。 去了玉麟山庄,白紫凝便将自己关了起来,不再见人,木翎木航见了,不明所以,只得暗中找机会给木雪莹递了消息。 木雪莹此刻扮的小草,在舒清怡的培养之下,已经不再结巴,肤色也才了些许,着实看着机灵许多。 收到两人云雀递来的消息,心中不由得思忖起来,只怕凝儿,是真的喜欢慕容苏,竟是连自己也瞒了去。 这要怎么办才好?她如今在这里正是紧要关头,脱不开身。 索性阿逸那里,应当是闲着,不若让他去找慕容苏了解实情,究竟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小草,大小姐回来了,正唤你呢。” “嗯,谢谢姐姐,小草马上就去。”小草三两下将洗了茶,又重新斟好,端着进了屋子。 “小姐。”悉心替舒清怡斟茶,木雪莹脑子里想的却是,不知道那两人的事情,舒清怡有没有参与。 这些日子教了她,却并未让她跟在身边,明显是还不信任她,估摸着这几日便要考验她了。 “小草,你的茶艺当真又进步了,学的确实很快。”舒清怡抿着茶,似有倦意,小草立即绕到她身后,替她揉太阳穴,也不出声。 揉了半晌,大抵是觉着没人说话太过安静,舒清怡开口了:“我瞧着你结巴好了,在我面前仍是少言寡语,可是在怕我?” “没有,小姐心地善良,小草如何会怕?只是觉得自己嘴笨,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让小姐解闷儿。” “不必这样拘束,你的脑子灵活,我是知道的,你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只管说便是。”许是揉完穴道又捏肩膀很是舒服,舒清怡闭上了双眼。 “是。”木雪莹没想到,是这样个试探法。 “小草瞧着小姐的面色很是疲倦,想是遇见烦心事,忧思过甚,不知小姐可愿说上一二,看小草能否有替小姐分忧的地方。”既然舒清怡试探,那么她也顺水推舟好了。 “能否分忧?”舒清怡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抬手屏退旁人。 “小草,你说,如何才能解除两家婚约,却又不伤两家和气?” 解除婚约?她和慕容苏吗?这个……只怕是意外之喜了。 “恕小草直言,小姐这是想……毁约?” 舒清怡点头,却又立刻摇头。 “毁约的也不是我一个,是他负我在先。” 声音不怒不喜,摸不透舒清怡的心思,木雪莹索性继续试探,面色不解:“小姐,既是那人辜负小姐在先,不若同老爷直言,到底是那人之错,小姐只当之前的婚约订给了狗,老爷如此疼小姐,必然会帮着您,对方理亏,想来也不敢说什么。” 舒清怡听着这颇些烈性的小女儿话语,不由得勾起嘴角,她是想看看这姑娘的脾气,才扔了个题给她,她倒好,直接来了个破罐破摔。 “小草,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此事,我父亲可不会同意,你这办法,我也想过了,若非他们不同意,这法子,我可就用了。”舒清怡浅笑着摇头。 见舒清怡对自己没什么戒心,木雪莹又进一步试探道:“小姐,您的未婚夫是慕容府的三公子,我听说,他已经要继承家主之位了,若是老爷这里走不通……您不若与他商量商量?” 舒清怡思虑片刻,还是摇头:“不行,跟那个人没什么好说的,为人太懦弱。” 懦弱?木雪莹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却没有直言:“莫非那人不愿意分开?小草素听闻慕容三公子素来都是拈花惹草,该不会……传言都是真的吧?” “拈花惹草?”舒清怡心中思忖一番,轻笑着:“拈花惹草是假,不过……” 有人上心,就与她无关了。 木雪莹直觉当中还真有误会,但看舒清怡的模样,或许对这所谓的未婚夫慕容苏,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想着解除婚约,或许……她父亲所做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这样的话,让慕容苏来与她商量解除婚约之事,或许会容易许多。 “既是如此,小姐您为何也要解除婚约?让他们慕容家背负骂名,对于您与剑宗的名声……应当会好些吧?” 闻言,舒清怡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她做不得主。 “小草,我与你说这些,并非什么试探,也不是怀疑,我的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也知你伶俐,所以,你说话……当真不必这许多试探。” 第四百六十章 小人之心 “我之所以同你说而非其他人,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你如今的背景少,与府中人的牵连也少。”舒清怡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原本的忧愁更是显现出来。 可叹她作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豪杰女子,到头来自己的婚事竟也做不得主。 一席话倒让木雪莹心中有些踌躇,还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许……这个女子能够拉拢也不一定。 她方才说,慕容苏负她在先,莫不是……她心中也有了旁人? “对不起小姐,是小草想茬了。只是……若小姐与三公子都有意中人,再者,三公子即将成为家主,权力比之以往,差别不是一点两点,小草以为,即便从前可能因为家中斗争,隐藏了自己,成为家主之后,应当不再如往常一般,畏畏缩缩了。” “小姐何不试着与他再坐下好好聊聊?” 舒清怡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果然,没有彼此试探后,你的心思也活络许多,竟也不怕我怀疑了。” “小姐方才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木雪莹浅笑道。 方才的话,木雪莹知道,着实有些大胆了,她确实有些心急了,但也是在赌,赌舒清怡本就不将她当作一个普通丫鬟,事实证明,她赌对了,舒清怡的话,已然是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小草,你坐下说话吧。” “小草不敢。”若是有旁人出现,抓了把柄可不妙,她还不想横生枝节。 “坐吧,便是有旁人来,我护着,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见推脱不过,木雪莹索性去拿了一章矮凳,坐在舒清怡身边。 舒清怡暗赞此人聪明谨慎。 “小姐,方才小草说的,您可以再考虑一下。”聪明人,即便不知道原因,也不会再傻傻的去问,为何不求家中人反倒求助外人。 “此事……等再过些时日,他继承家主之位后,再去瞧瞧,不过……依我之见,他这家主之位,并不容易继承。” 舒清怡似乎话中有话,但她也不欲多言,木雪莹也不好再多问。 “小草,我知你身份不会如此简单,不过我也不会多问其他,我们如今……只当普通的谈心,你当如何?” 看着舒清怡的目光灼灼,木雪莹摸不清这人为何变得如此之快,当下不得拒绝,且听听她如何说便是。 今日的舒清怡,似乎装着许多事情,急着找人倾诉,明知这小草来府里别有居心,还是找她做了倾诉。 “小草,在你眼中,什么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舒清怡果然对人动了心,不怕她动心,就怕她不动心,那样反而没有软肋。 这样想着,木雪莹还是严肃了心思,正色道:“好男人……恕小草多言,三公子,算不得十足十的好男人,但小草以为,他是值得托付之人,若是他心中之人嫁给他,想来会很幸福。” “你还真是不忘替他说话。”舒清怡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让木雪莹心神一颤,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 “小草以为,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应当有担责任的勇气,做了错事可以承担,与你有了误会可以互相开解,不让彼此都伤心。” “小姐可知,值得托付,其实不是男人单方面的,而且夫妻共同,即便再彼此相爱,可也都存在一定的矛盾,唯有当他们都学会将矛盾化解,真的开始包容彼此,那样才是真的可以托付。” 木雪莹说起此事头头是道,似乎很有道理,舒清怡不由得道:“小草,你……莫不是已经许了人家?” 木雪莹面色微红,她似乎提到这个话题,对凝儿的关心以及对阿澈的思念,总让她有些不能自已。 “瞧着你也不过十五的年纪,竟也许了人家。你们彼此……应当很幸福吧?”舒清怡说聊天,似乎就真的只是聊天,此刻话中还带了一丝艳羡。 其中……只怕是有事。 “实不相瞒,小草已经十七了。” 舒清怡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了些许落寞。 “那么……你的意中人,他可有妻妾?你可怨他?若是他在外另养了女子,你又当如何?” “……?” 木雪莹被这三个问题问的摸不着头脑,这话说暗示她,阿澈移情别恋了?是想挑拨他们,亦或许看看他们感情是否坚固吗? 木雪莹笑了笑,道:“严格算来……他有……大概七个妾,甚至……我们还未圆房。” 舒清怡被这两句话着实吓到,便是官宦子弟,再如何也不会有这样多的妾室。 “便是如此,你也认为你们之间是真心相爱吗?”舒清怡似乎更为落寞了。 有何不可?旁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知道吗?木雪莹笑了笑,道:“我们家中情况有些复杂,但我与他真心相爱,却是无疑的,那些妾室,他从未碰过,我们彼此,在一起经历了那样多的苦难,如今,便是为了彼此去死,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小姐,你方才的最后一个问题,小草以为不成立,他恨不得将那些人都赶出去,更不必说是养了。” “原来……竟是这样,我懂了。”舒清怡豁然开朗一般,对木雪莹重新扬起一抹从容淡定的微笑。 “本来,你们如此幸福,我不应告诉你,坏了你的心情,但我以为……你有权知晓此事。” 瞧着舒清怡面色逐渐凝重起来,木雪莹的心也跟着被揪了起来,舒清怡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可阿澈……她心中对阿澈的心意很清楚,根本不会有什么人事可以让两人离心。 “你说吧。”木雪莹定了定心神,问道。 舒清怡看了一眼门外,见四下无人,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这才道:“你们夫妻二人和睦,我也看在眼里,你们去了陵阳,见了慕容苏,我也知道,纵然你们兄妹相称,可我却知道你们并非兄妹。” 从舒清怡第一句话开始,木雪莹的心便放了下来,原来……她口中的人,是阿逸啊。 “你在那里时……”舒清怡面色绯红,似有难以启齿之意。 第四百六十一章 混蛋 木雪莹索性笑着瞧着她,原来……无心插柳柳成荫,阿逸这一趟江南,可是来的值了。 “他来寻了我,你说,他与你,与那些小妾都无肌肤之亲,我……他来寻了我,情急之下,我的清白便给了他去。我原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可后来瞧他去找你,才知道你们的关系。” “我本以为,你们只是未婚夫妻,毕竟,你们出格的动作都没有,所以……” “我很抱歉,但这件事,却并非我一人之错,若非他来寻我,我们也断然不会有交集。” 说完,舒清怡的脸色已经是微红,告诉自己情敌,自己的清白被人夺了,可见是一件极其难以启齿的事情。 良久都未听见小草说话,舒清怡不由得抬头一看,却见她笑眼盈盈看着自己。 “小草,你这样看着我,是做什么?”舒清怡能看出来,这人眼中笑意并非鄙夷她,只是单纯的高兴,可舒清怡却不明白了,自己丈夫同外面的女人在一起,这有何可高兴的? 木雪莹握住舒清怡的手,笑道:“小姐,我的丈夫,并未随我来江南。” “没来?” 木雪莹点头:“他有事走不开,便请了我小叔来了,也就是我丈夫的亲弟弟,我与他,如你所见,没有出格之事,只是嫂子与小叔子的亲情罢了。” 见她如此说,舒清怡的心放了下来,可想到那人同自己说的话,又想到小草方才说,她的丈夫有六房小妾,顿时心又悬了起来,不由得又道:“小草,他……可也有这样多的小妾,或者……已经娶亲?” 见她心急了,木雪莹心知她是真上心了,忙安慰道:“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脏乱不堪,正等着有个女主人来替他打理家业呢。” 舒清怡再次恢复淡定从容的模样,浅笑道:“既是如此,有你在,想来他也会再来同我相见,与三公子那里的婚约,也好解一些。” 话都说到这里,木雪莹也明白了,她还奇怪,为何舒清怡知道她别有用心,却还是没有怀疑,原来她也是另有目的,只怕舒清怡是以为自己进府,便只是为了解除他们二人的婚约吧? 可惜……她或许要让舒清怡失望了。 “他莫非不愿来见你吗?” 舒清怡轻轻点头,眼中似有落寞:“自那几日后,我再瞧见他,他都如同遇见猛虎一般,恨不得逃的更快些。” 想起那日南宫轩逸对自己说的话,木雪莹若有所思点头,定然是心中慌乱不堪,所以逃了去,到底是个不明自己心意的孩子。 正好,她本就要去找南宫轩逸,不如直接出府寻人好了。 “小姐,还请放心,此事,包在小草的身上了。”木雪莹笑道。 “无人时,唤我清怡便可,你……罢了,不问这许多事情,你若要出门,便说我的命令就成。”舒清怡摆摆手,便要起身离开,只要小草能将人带到她面前,还怕制服不了? “小姐,还请放心,我们并非穷凶极恶之人,背景或许有些复杂,但绝对是良人,时机成熟之际,定会将身份如实相告。”木雪莹道。 舒清怡点头,便转身离开。 木雪莹挑了挑眉,既然要去,便早些时候出去吧。 这样想着,木雪莹准备了篮子和措辞便走出府门去。 南宫轩逸哪里也没去,就留在慕容苏身边,一心一意劝说慕容苏回府继承家主之位,一连劝了好些日子,慕容苏却如同死了一般,整日盯着那副画出神。 “慕白,你说这要怎么办?没了女人,他难道活都活不下去了?”南宫轩逸撇了撇嘴,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苏兄吗?意志消沉,为情所困。 慕白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如今,他们连白小姐的行踪也找不到了,此刻,还有谁能来劝得动主子呢? “罢了,还有三日就是传承之日,慕白,你再去同老爷子说一声,这礼仪,推迟一个月吧,我瞧着他的模样,一时半会也振作不起来。” “不用了,慕白,告诉老爷子,一切照常,三日后,他会如期出现。”铿锵有力的女声传来,几人循声望去,竟是木雪莹。 “妹妹?你如何来了?” “我再不来,你们这烂摊子,让谁给收拾?” “你来了便好,我还说他呢,怎么能为了个女人变成这样……”南宫轩逸笑道。 “你先别说话,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我解决了这件事,再来找你。”木雪莹连个眼色也不留给南宫轩逸。 “我……慕白,我怎么了?”木雪莹进屋后,南宫轩逸看向慕白,后者摇头。 木雪莹进屋后,看见慕容苏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摆着一幅画,便是白紫凝当初画的那个小男孩,经过工匠修裱,几乎已经恢复如初,除了那些轻微可见的裂痕。 木雪莹看见他的模样二话不说,上前便是一巴掌。 “说吧,从我大婚之后,把事情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只当是你负了她,定不让你好过!”见慕容苏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木雪莹才坐在一旁,冷声道。 慕容苏艰难地吞了吞唾沫,将最近一年多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在听见慕容苏醉酒强了白紫凝,甚至还出言辱骂时,木雪莹再也忍不住,立刻起身揪着慕容苏的衣领,对着就是拳脚相加,因着过几日还要露面。木雪莹没有打在脸上。 “混蛋!我走之前,是谁信誓旦旦告诉我,会好好对她?是谁告诉我,她是你的一切?慕容苏,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一个爱慕之人应该做的吗?” “就是一个陌生人,也不会这样骂她!我的凝儿是跟你有仇吗?宁可不嫁人,以这样的方式在你身边,默默喜欢你,到头换来的,就是你所谓的贱人和荡妇?慕容苏你个混蛋!” 木雪莹不停地打,慕容苏一声不吭,声音将屋外的慕白等人都引了进来,都以为遭到了仇人追杀,赶忙提了刀剑,进来见到这个场景,不由得都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第四百六十二章 筹谋 “都出去!嫂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啊,苏兄身体本来就没好全。”南宫轩逸上前阻拦。 “主子,您怎么不躲啊。”木雪莹都是带了内力打的,拳脚自是不留情。 慕容苏也是个不怕死的,此刻说话了无生气,几近绝望:“让她打,你们别拦着,我是个烂人,打死也好。” 木雪莹闻言,火气更大了,挣脱南宫轩逸便要冲上去。 “妹妹,没有你别急,你听他把话说完。” “闭嘴!”木雪莹猛然看向南宫轩逸,火气竟是连带着他也遭罪,“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男人,都是一群混蛋!” “……我……我错了,嫂子你继续,继续。”南宫轩逸瞬间怂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真的做错什么事,需要开始跑路了。 “好,我不打,我听你把话说完,慕白,把人全部带出去,没我的令,谁都不许进来,也一个都不许离开,尤其是我哥!”木雪莹说着,整理了仪容和情绪。 “是。”慕白应声,挥手带人退下。 关门后,慕白便对南宫轩逸寸步不离。 “慕白,你……这是做什么?” “赵姑娘不让人离开,尤其是你。” “……” 走去茅厕,慕白跟着,走去厨房,慕白跟着。 “我说你,谁才是你的主子啊,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方才也不阻止我妹打人,你要知道,她的武功可是远在我之上,打起人来很疼的。” 南宫轩逸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如今,还真是跑不掉了。 “赵姑娘若是真想让主子死,大可不必这样麻烦。”这点眼力劲,慕白还是有的。 南宫轩逸对此只能尴尬一笑,慕白这人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听他主子话,这一次,他嫂子给了慕白一种不可违背的感觉,慕白便也跟着听了,活活一个死榆木脑袋。 听慕容苏说完剩下所有事情后,木雪莹仍旧忍不住站起身来,又要打人,可看着慕容苏模样,到底还是忍下来了。 “你怪舒清怡吗?” “此事与她无关,都是我的错,她也是被我所耽误了,若不是我,她那般优秀的人,定然可以有个好人家。”慕容苏道。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木雪莹收敛了些许神色。 “现在,你别忘了,你我之间,可还有合作在,若是还想挽回凝儿,便听我的。” “你当真愿意帮我?”慕容苏此刻,哪里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从前的自信骄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雪莹满脸不掩饰的嫌弃之色:“我也不想帮你,你纵然在保护凝儿,可也是无形之中的伤害,事情也不与她说清楚,你当真以为她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吗?” 这样说着,木雪莹的火气又噌地上涨,如今是怎么看慕容苏都不顺眼。 “虽然说有那群人的挑拨在其中,可你们两个本就互相不信任,若是你相信她,了解她,就应当知道,你大哥那样的人,是凝儿最讨厌的人!” “是啊,我们都不相信彼此,甚至……都不知道彼此是相爱的。”慕容苏苦笑一声,怪他不够勇敢,不敢告诉白紫凝,自己的心意,还当着她的面,与另外一个人卿卿我我。 “若不是觉得你还值得托付,我定然要让凝儿与你永不相见,我真是要被你们两个气死了。只要你听我的,凝儿回到你身边,只是时间问题,说到底,你们两个彼此相爱,你目前可以放心,她在我那里,目前很好。”木雪莹不想再说废话。 “好,我同意,只要你有办法,我一定照做,只是,我想再见她一面。” “你——你以为,当务之急,你可以以别人未婚夫的名义去找她吗?”木雪莹冷笑,这人的脑子,如今是怎么回事,陷入爱情,连脑子也一起陷进去了? 是啊,他现在头上,可是挂着舒清怡未婚夫,剑宗姑爷的名头。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当务之急,是要解除两家婚约,凝儿觉得我卑鄙无耻,觉得我不爱她,觉得我对舒清怡的一举一动是爱情,既然如此,我必须要先解除婚约,告诉凝儿,我不是有妇之夫。” 木雪莹点头,随即又道:“你要解除婚约,要的先是地位,所以,三日后的传承礼,你必须如期而至,并且要不动声色,不论谁提到白紫凝,你都不能慌张,而提到舒清怡时,你要笑脸相迎。” “这样做……不可。”慕容苏拒绝道,“上次,凝儿和舒清怡两人受伤,我便是故意关心舒清怡,凝儿便对我误会更深,此刻若是再那般,被凝儿知道,这误会……” “你……”木雪莹这个暴脾气,她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当初在木国大殿上与那群人口舌相争之时,不过此刻,她更想…… 直接上前,将书案上的画拿走。 “你干什么?还给我!”慕容苏说着挣扎着起身。 木雪莹却是直接退开。 “慕容苏,你给我清醒过来,把你的脑子重新捡起来,你若再是这副漫不经心,只顾儿女情长的模样,我断不可能将凝儿嫁给你。” “别说嫁,我连见都不会让你见!” “木雪莹,你当真?”慕容苏拍案而起,俯视木雪莹,浑身戾气,他若是见不到凝儿,还不如去死。 “你看我,敢不敢?”木雪莹冷眼看着慕容苏,她木雪莹,可不是被吓大的,从来都是! 说到,做到! 慕容苏原本要杀人的目光顿时弱了下来,他知道,木雪莹做得出来,当年南木七公主的铁血之名他是知道的,说到做到。 将心绪强行平静下来,慕容苏找到了自己的理智,语气也弱了下来:“若是若是按照你所言,凝儿再要误会于我……” “我担着,这点你不必担心,凝儿的幸福,我比谁都关心。”木雪莹语气并不太好。 “好。舒家大小姐那里,你……可有计划了?剑宗依附吴国之事,她可知晓?” 慕容苏到底有些理智,舒清怡那里被欺骗耽误那般久,定然是有怒气的。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交手(一) 木雪莹沉思片刻,看了一眼屋外,道:“放心,清怡不喜欢你,她也想和你解除婚约,不过她爹不同意,剑宗之事,还要徐徐图之,但你们两家的婚约,却很好说清楚。” 慕容苏点头,既然如此,他便好好调整自己思绪,凝儿在木雪莹那里,他便放心许多,至少,她的安全有了保障。 “行了,你这些日子好好恢复,如今那些盯着你的人,巴不得找你的错处,关于凝儿的事情,你一定要面不改色,对答如流。” 慕容苏点头,心头一块石头已经落地,他一定不能再坏事。 木雪莹颔首,起身离开,处理完一件事,该去处理另外一件事情了。 出了门,正看见慕白,南宫轩逸站在院门口。 “妹、妹妹。” “慕白,我要吃东西。”慕容苏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慕白立刻点头,看了一眼木雪莹,又转身离开去了厨房。 “跟我过来。”冷眼看着南宫轩逸,木雪莹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南宫轩逸已经猜到木雪莹要说什么,此刻跑不了,如同一个没了脾气的老虎,耷拉着脑袋,默默跟在木雪莹身后。 关上门后,木雪莹静静站在窗前,也不说话,南宫轩逸等着嫂子斥责,半晌也没说话,气氛古怪得很。 “嫂子,唉,你要骂就骂吧,是我做了混账事,我和苏兄比,也是半斤八两。” “骂你?为何要骂你?”木雪莹猛然回头,面色中的笑容,有些诡异,南宫轩逸只觉背后一凉。 不待南宫轩逸开口,木雪莹便又笑道:“你替嫂子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又给自己找到了好归宿,嫂子为何要骂你?相反,应当好好夸夸你才是。” “呵呵呵……嫂子,是、是吗?”若不是木雪莹下一句话,南宫轩逸几乎都快信了,这是在夸他。 “对啊,堂堂裕王殿下,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毁了闺阁女子清白,夺了人家真心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被人发现了还选择了逃避,您可真是个威武霸气的网王爷!”木雪莹笑道。 木雪莹语气中讽刺,南宫轩逸是听出来了,颇有些尴尬,他要逃,这……唉…… “你放心,这事情,我已经给你哥去信了,不日便会有消息。” “给,给我哥……当真?”让南宫轩澈知道,还不得打断他的腿,“嫂子你开玩笑的吧?你说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没开玩笑,我问他,阿澈啊,夺了女子清白却想不负责任,这事,是不是他教的。”木雪莹仍旧笑着,可眼中暗含的怒意已经如同火山,立刻便要喷发出来。 “自、自然不是他……”南宫轩逸说出口,便感觉怪怪的,好像这话怎么说都是他错,“我……我当时,也是事发突然……” 木雪莹又道:“你哥可教了你,做了事情要负责?尤其,是这种事情。” 边说着,木雪莹就慢慢向南宫轩逸靠近:“若是没有……我这个嫂子,就替他教你好了。” 南宫轩逸慢慢向后退,索性直接穿了窗户跑了出去。 “阿逸!”木雪莹后脚追出来,便已不见了南宫轩逸的人影。 “他人呢?” “回小姐,公子已经出府了。” 木雪莹挑眉,阿逸的武功……似乎进步了,罢了,她相信,这人是个好孩子,无论是为了慕容苏还是大局亦或是他自己,什么坎过不去,定会娶人家的。 南宫轩逸一路逃窜,发现自家嫂子没追上来,这才轻舒一口气,想了想,自顾自找了家客栈休息。 他或许,真的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了。 三个月前,他与木雪莹一起到了陵阳,进了慕容府,不过当日傍晚,他就离开了。 他去找了舒清怡。 从手下人口中得知,舒清怡人在沐阳,立刻便赶了过去。 沐阳还不错,街景繁华,南宫轩逸见她的时候,她刚好在沐浴,掀了屋顶瓦,看见的便是入浴美人。 南宫轩逸有些尴尬,刚要盖上瓦,可转念一想,舒清怡这种挑拨离间的恶毒女人,即便是看了,又有什么关系?他不如借此,替苏兄出气,毁了这人的声誉,这样,还能让两家的婚约解除,解了苏兄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这样一想,南宫轩逸便又揭开瓦,向下一看,浴桶之中的人却有了感觉,往南宫轩逸处撒出水,又立刻飞身出浴。 “梁上君子有何用?不若出来相见!”舒清怡不骄不躁,道。 南宫轩逸勾了勾唇,直接从窗户飞身进去,他可不信,自己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还真是不怕死,公子也不怕我日后寻仇?”舒清怡的头发微湿,带着些许出水芙蓉的水灵,比之以往的从容淡定,添了一丝小孩子的灵动可爱。 南宫轩逸勾唇轻笑,仪态万千,风姿绰约:“我既然敢见你,就不怕你能拿我如何。” 舒清怡仍旧浅笑,她此刻只来得及裹了一身薄衫,这大夏天的,虽然不冷,可当着外男的面,一个女子也应当有害羞之色才对。 南宫轩逸本就对她印象不好,此刻见她如此,只当是被男人看习惯了,果然是个恶毒的女人。 他要做的,就是毁了她清誉,这样想着,南宫轩逸便一步一步向舒清怡靠近。 “公子,这是想做什么?”舒清怡心中猜到几分,暗自思忖她能否制服此人。 南宫轩逸的桃花眼带着勾摄人心的力量:“清怡,你以为呢?” 他上前,她便退,看似处处暧昧,实则都在积蓄力量暗波汹涌。 “听闻清怡小姐风华绝代,不知是否如此,如今来瞧了,果然啧……好一个出浴佳人。” 舒清怡突然绽放一抹绝色笑容,看向他的目光也柔和下来,好似在看一个心爱之人:“公子,清怡……可还没做好准备呢,可公子……对清怡可是真心?” 南宫轩逸被这突如其来的音容笑貌迷惑,不经意间,漏了一拍心跳。 就是此刻,舒清怡上前点住南宫轩逸的穴道。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交手(二) “公子,你的勇气我很佩服,既然你如此需求女子……”舒清怡认真思忖片刻,左右此人张狂不怕她,想来背景可以抗衡剑宗,她也不好直接下狠手。 “翠珠,翠萍。” “小姐有何吩咐?”两人站在门口道。 “把这人送进青楼……不,送进南风馆吧。”舒清怡拿了软筋散,在南宫轩逸鼻尖一晃。 所谓南风馆,便是好行男风的楼子,南宫轩逸也是知道的。 “舒清怡,你个刁妇,蛇蝎心肠,你如果敢将我送到那种地方去,我定不放……过你。”南宫轩澈已经没了力气,眼皮也沉重起来,只得勉强保持清醒,直接倒了下去。 舒清怡蹲在南宫轩逸面前,浅笑道:“清怡,恭候大驾。” 敢来辱自己清誉,便休怪她心狠手辣了。 这一天,南宫轩逸是在南风馆度过的,当然,没人敢让他接客,可他却是眼睁睁看了一晚上,断袖之人的活纯宫。 “舒清怡,我不会放过你!”等手下人找到他,救他出来时,他觉得这些手下替他解绳子都很恶心。 “都离我远一点!”南宫轩逸不想让自己胡乱发脾气,索性让这些人和他保持距离。 救他出来的这些人,却以为自家主子已经被掰弯,现在都在极力克制自己,互相对视一眼,都立刻退出十丈以外。 “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替我把舒清怡接下来的行程打听清楚,其余时间离我远一点。” “是。”只刹那,周围的人都消失不见。 南宫轩逸只觉得手下一群草包。 一连几日,南宫轩逸都去找舒清怡麻烦,但每次都被轻易化解,毕竟,他有备而来,舒清怡也是有防备的。 又一日,南宫轩逸悄无声息放倒了门口的两个丫鬟,对着屋内放迷药。 感觉屋中人已经倒下,南宫轩逸静悄悄走了进去。 进门的瞬间,剑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公子当真锲而不舍,但清怡至今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公子?”舒清怡手中剑稳稳放在南宫轩逸脖子上,两人走到一旁坐下。 “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损人的事情,心里应当比谁都清楚吧?”南宫轩逸笑道。 “不可理喻,我舒清怡自问,若非旁人先招惹我,我断没有害旁人的心,究竟是何事,你不妨说出来,再找人来,我们对质一番。”舒清怡已经不想和这厮闹了,这些日子因着防备此人,她的行程已经偏离许多。 “哼,人家两情相悦,你却自小毁了旁人良缘,一误便是多年,还好意思同我讲你没做亏心之事!”南宫轩逸也在外流连多日,再不回去,只怕他们都当自己身亡了,此刻,也不想再同舒清怡耽误。 “毁人姻缘?我自小毁了何人姻缘?”舒清怡微微一愣,“苏的姻缘?” “苏兄本就不喜欢你。舒姑娘,我这些日子也瞧见了,你着实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对人也都手下留情,就当做好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苏兄同白三小姐自小两情相悦,你就当成全他们,可否?”南宫轩逸诚恳地看着舒清怡。 舒清怡本就对慕容苏有疑心,此刻,竟是直接确认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意中人竟是紫凝,果然,是白紫凝演技太高,连她也辨认不出。 见舒清怡脸色不对,南宫轩逸心中涌起不妙,莫不是他高估了这人的气度? 正犹豫中,一股奇怪的气味在空中弥漫。 待两人发现时,手脚已经有些不发软。 “怎么……”南宫轩逸刚出声,舒清怡便示意他不要说话,两人一同躲在了床帘后。 一刻钟后,门被轻轻推开,先扔进来一个小木盒子,随后又有两名蒙面男子走了进来。 南宫轩逸示意他和舒清怡一人解决一个,后者会意,两人拼尽全力,迅速将两人抹了脖子。 “抬出去吧。”单凭一人,根本提不动,两人手脚力气都几乎用尽。 两人彼此点头,将两个蒙面人从后窗扔了出去。 好不容易做完这些,两人都无力地躺在床上。 “舒小姐,没想到,你平日里还受这些人的觊觎,我还以为江湖人就能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呢。”南宫轩逸笑道。 舒清怡睨了南宫轩逸一眼,言语中也多了一丝轻快:“哪有你说的那般容易,江湖也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分歧,自然也就有明争暗斗。” “有人的地方就有分歧,自然也有争斗。这话还真是精辟,我是很抱歉,之前,居然想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你离开,不过我之前的话,你还……”南宫轩逸说着,却觉得浑身不舒服,甚至有些发热。 “奇怪,为何觉着不对劲。” 舒清怡凝眉,猛然想到方才,那两人扔进来的东西,立刻翻身下床,将那地上的盒子盖上。 “不好,我们中毒了。”舒清怡给自己把脉,立刻便发觉不对,南宫轩逸把脉后也是面露难色。 “合欢散,非合欢不得生还,当真狠毒,我说,你是惹了什么人,居然先下迷魂散,不放心又下了这东西?” 南宫轩逸扯了扯衣服,打量着舒清怡和四周,现下可没有别的选择了。 门外嘎吱一声,舒清怡顷刻便抱着南宫轩逸滚上床去,用被子将两人盖住。 “小姐,可有发生什么事情?方才下人来报,有贼人一路逃窜过来。”翠萍看向舒清怡。 舒清怡冷声道:“扔在后窗外了,你们把人带去处理了,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 “怎么办?”南宫轩逸压低声音道。这分明是别人设计好的,若是他们逃出去,便会立刻被人抓个现行,若是不出去,在这里弄出什么动静也会引得旁人来,同样逃不过。 说话间,他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舒清怡定定地看了一眼南宫轩逸,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上前亲了一下他的唇,随机按了旁边的机关,两人直接落了下去,床又再次完好如初。 “你……当真?” 此刻,南宫轩逸还能控制自己的意识,眼前的还是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他先前想下手,此刻因着对舒清怡的看法已经改变,自是不忍再如此。 “此刻,可还有别的选择?”舒清怡说着。 也对,南宫轩逸赞同,没再说话,但对于她的做法,仍旧带着一丝愠怒,说不出是因为舒清怡的随便,还是因为两人同时中了此药。 “再者。”舒清怡看向南宫轩逸,语气越发坚决,“便是有旁的人选,我也会选你。” 什么? 南宫轩逸惊骇,眼神却是逐渐坚定,俯身之时,只在她耳际说了一句:“我会轻些。” 第四百六十五章 又被坑了 那几日,两人的关系因为那晚的事情突飞猛进,他也将两人的身份忘记,陪在她的身边,将下手之人也暗中派人替她清理,他没有承诺,她也没有询问。 直到…… “我要去趟陵阳。”舒清怡坐在一旁静静喝茶。 “陵阳?你要去慕容府?”南宫轩逸心中一咯噔,猛然记起来自己的身份。 “嗯,你上次说的事情,我要去探探他的口风。”舒清怡浅笑道。 南宫轩逸当时并没有说话。 不过第二日,他便借口办事,再没有回来。 此刻,南宫轩逸莫名其妙跑到了当初与舒清怡欢好的那个别院,犹豫半晌还是没有下去,只在房顶坐着。 他不是不喜欢舒清怡,可看着慕容苏用情至深,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想变成这样。 再者,他也不想当一个妻管严,舒清怡的决断在他之上,这点他必须承认,若是落她手里一辈子,只怕他要受一辈子罪了,若是日后他想娶妾,或是移情别恋了,这人只怕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吧? 还有一点,不过……他此刻并不关心。 “既然来了,为何不下来相见?”屋内传来极其冷静的声音。 南宫轩逸一愣,随即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道:“不敢。我怕下来了,便走不掉了。” “知道走不掉,怎么还是来了?”舒清怡一个闪身,在南宫轩逸身旁坐下,手中一个酒盅,仰头便是一口。 “你问过她了?” “嗯。你骗我,说你们是夫妻。”舒清怡说着,又是一口。 “我没骗你,我只是说,我们不是兄妹,谁知道你会往那个方向想。”南宫轩逸的狡辩显得很无力。 “你有没有那个想法,我如今已经不想知道了。你告诉我,你是否对我无意?”舒清怡仰头又是一大口,喝得太急,竟是将自己呛出了眼泪。 “你别喝了!”南宫轩逸一把夺了过去,轻轻一闻,一股子酒味立刻喷涌出来。 “好烈的酒,你对自己还真是狠。” “再狠也没有你狠。”舒清怡淡声说着,趁着南宫轩逸愣神,一把将酒盅夺了过去。 “喝什么喝!知道酒量不好还喝!我陪你!”南宫轩逸见状,立刻把酒盅拿过去,直接一口气喝完,没有发现舒清怡嘴角的上扬。 “既然如此对我无意,既然不想负责,我也不逼你,你又何必再过来。”舒清怡冷淡道。 “谁说我对你无意?谁说我不想负责?站出来!”因着喝了酒,南宫轩逸说话也张扬了许多。 “可你一直在躲我,你在怕什么?”舒清怡欺身上前,紧紧锁住南宫轩逸的视线。 “我……”南宫轩逸本想找借口掩饰,可看着舒清怡的双眸,那般清澈,他竟有些难以启齿。 “对不起,清怡,我只是……” “你怕我成为你的累赘,怕我太强势,自己以后没有自由对吗?”舒清怡如此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个浪荡之人的心思。 “原来你都知道,对不起,是我太小孩子脾气,你的事情我会负责,你放心,这是出自喜欢,不是被迫。”南宫轩逸说完,便想起身离开,被舒清怡拉住。 他来这里找她,其实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吧? “不必。阿逸,真的不必,你放心,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若你日后……真的另有心悦之人,我会自请下堂,不耽误于你,你嫂子那里,我也会去解释,断不教你为难。” 舒清怡说着,松开南宫轩逸的手,飞身回了房间。 看着房间里的灯火通明,南宫轩逸看了看远处依稀可见的人影,苦笑着摇头道:“嫂子,又被你坑了啊。” 说完,便跟着飞身下去,进了舒清怡的房间,灯火熄灭,当晚,南宫轩逸再没出来。 第二日清晨。 “小姐,可醒了?” 熟悉的声音将南宫轩逸吵醒,随意披了衣服,替舒清怡盖好被子,便去开门。 “嫂、嫂子?”南宫轩逸的瞌睡也一下子清醒过来。 舒清怡原本半梦半醒,此刻被吵醒,立刻起床整理衣着。 木雪莹端着水毫不避讳走了进去,替舒清怡梳头发。 “收拾一下,一会,得去见见慕容苏,好商量一下你们之间的事情。” 两人了然点头,脸上的绯红仍在。 “他……心情不太好,你们……别在他面前表现得太亲密。” “这事……原是我不对,待一会见面,我与他道歉,再寻时机把这事同紫凝解释清楚。”舒清怡道。 “清怡,不是你的错,是他负你在前,又不肯与你说清楚,这事,搁谁被瞒着都会生气,你也不过是做了一个小小考验,是他们二人彼此不信任罢了。”南宫轩逸立刻安慰道。 木雪莹看着两人互动,不由得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 这件事,得告诉阿澈和母后才是,也不知道母后会不会有意见,还得让阿澈多劝劝。 身份之事,还得找个时间告诉清怡才是。 这样想着,木雪莹去了书房。 见到慕容苏时,他的精神气虽然好了些,比之前却还是差了些。 “苏兄,你……” “阿逸,清怡,坐吧。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慕容苏扯出苍白的一抹笑容。 “三公子,我很抱歉,当日挑拨你们二人。”舒清怡对着慕容苏鞠了一躬。 “没事,清怡,只是,你能告诉我,当日在客栈中,你与凝儿说了什么吗?” 舒清怡点头:“我知你们被挑拨的早就不合,却并没料到,竟是如此不合,只是我虽然在气头上,却没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当时只是问她,要不要再给你一次机会,看你对她,是否是在意的。” “只是你当时的行为……”舒清怡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慕容苏双手紧紧握住,抿着唇没说话,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自责万分。 “行了,就这样吧,三公子,你别忘了两日后的仪式。”见状,木雪莹开口打断。 慕容苏淡淡点头。南宫轩逸与舒清怡彼此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四人坐下,便开始开始说话。 第四百六十六章 极力反对 北周,南宁。 南宫轩澈瞧着木雪莹的来信,心中总算有些欣慰,他们南宫家,总算可以有后了。 只是母后那里……他还需去试探一番。 “陛下,羽妃娘娘来了。”罗子安恭敬道。 “让她进来吧。”将重要的东西掩盖,南宫轩澈便拿着信走到桌子旁,盘腿而坐。 “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过来坐吧。” 夜羽裳笑着起身,跑到南宫轩澈对面坐下。 “姐夫,什么事笑的如此开心?可是木姐姐来信了?可有提到裳儿?” 南宫轩澈点头,道:“嗯,她时刻都在关心你习不习惯呢。” “我就知道,木姐姐不会忘了裳儿。” 你木姐姐啊,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果真?”夜羽裳开心地跳了起来,她在这里可真是无聊,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姐夫,姐姐的毒……可是解了?” 南宫轩澈的目光沉了下来。 “对不起,裳儿不是故意的,我真是笨,不该问的。”夜羽裳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此事,她还是不应问这位主儿的。 “没事,她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多久,或许也不过几日。”南宫轩澈勉强道,他如今将夜羽裳也当了自家妹妹,此刻自是不好再责怪她。 “裳儿,你先回去吧,我去太康宫见见太后。” “裳儿遵命。” 夜羽裳挑了挑眉,乖巧地离开,似是想到什么,又道:“姐夫,阿逸哥答应给我带江南的美食,可别让他忘了哟。” “你啊,就知道吃,等莹儿回来,看见你都胖了一圈,指不定怎么说我呢。”南宫轩澈笑道。 “哪有啊,裳儿明明很瘦,而且,莹姐姐不会嫌弃我的,以后呢,我要跟莹姐姐一起吃住,她说了,不会嫌弃裳儿的。”夜羽裳对着南宫轩澈做了个鬼脸,刚要离开,又退了回来,满脸讨好看着南宫轩澈。 “还想干什么?”南宫轩澈盯着她。 “嘻嘻,姐夫,我……我想出宫。” 南宫轩澈不由得弯了嘴角,这个丫头,隔三差五就想出宫。 “又贪外面的吃食了吧?” 夜羽裳如同做错事的孩子,狡辩道:“也不是……但是姐夫,宫里山珍海味吃多了,确实也觉得很一般啊,难道姐夫你觉得宫里的吃食很美味吗?” 南宫轩澈挑眉,还真是,吃久了,这些东西也就乏味了。 “行,你去吧,我让人跟着,别走丢了,也别被那些人贩子给抓走了。” 夜羽裳不满地嘟了嘟嘴:“什么嘛,又不是第一次出去,而且,我都已经及??了,都是大人了,怎么可能会被骗……” “是吗?”南宫轩澈笑意不明地看着夜羽裳。 夜羽裳愣了一瞬,颇有些尴尬。她好像之前出宫的时候,为了救人,差一点把自己搭进去了,若不是江言带着人及时赶到,她还真没办法凭一己之力逃出去。 “上次……是意外,这次不会了,我向你保证,如果遇见需要救的人,我就回来找人帮忙。” “带两个人去吧,你的保证,姐夫可不敢信。”上次,还有上上次,夜羽裳都是这么保证的,然后呢?差一点他就要对着木雪莹负荆请罪了。 见没办法了,夜羽裳才不情不愿的点头离开。 太康宫。 得知木雪莹不日便会回来,宣太后也同样开心,南宫轩澈不忍坏了她的兴致,便没有提及解毒一事。 “母后,这是莹儿的来信,阿逸跟随去了江南,也找到了此生挚爱,只是这人,是江湖中人。” 宣太后点头,将信拿了过去:“江湖中人有何不可?现在的姑娘,多多少少都希望去江湖闯荡。如今的情况,也并不需要逸儿娶一方势力,你这个兄长,已经为他筑起了最安全的巢穴。” 南宫轩澈颔首,并未出声。 宣太后看了信,脸有些阴沉,良久都未说话。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见情况不对,庆嬷嬷道。 “江湖女子,我可以接受,但逸儿选谁不好为何非要选她?” “母后,当初我与莹儿,您也是反对……” “这不一样!”宣太后立刻出声打断,这怎么可能一样呢? “澈儿,莹儿是燕儿的孩子,但舒清怡这个人,你不知道,她……不行,哀家绝不是同意!” “她怎么了?因为她是剑宗的大小姐吗?”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为南宫家留后,也让母后心事少一层的机会,却在母后这里吃了瘪,他以为母后是嫌弃江湖女子,可瞧着如今的状况,这分明是另有隐情。 “不行,此事不必再说了,你立刻写信,让逸儿回来,哀家不会允许皇家媳妇,是她,是谁都可以,绝对不能是她!庆儿,扶我回宫。”这一次,宣太后似乎下了决心,语气很是坚决。 庆嬷嬷看了一眼南宫轩澈,后者朝他不动声色点头。 “母后,儿臣这便去写信,先行告退。” 将事情来龙去脉写了,南宫轩澈揉了揉眉心:“江言,让人查查,太后当年,和剑宗,尤其是与宗主舒衡的瓜葛。” 他不信,母后与那人还能有牵扯。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宣太后与那舒衡,自是没有关系,甚至从未见过。 “陛下,太后娘娘召了舒太妃来,还去要了各个名门闺秀的名帖,想来,应当是要为裕王殿下物色王妃。”江易走进来,道。 南宫轩澈点点头,没有说话。 以他母后当年的性子,即便是去了江湖,也会惹出乱子,但很明显,他的母后根本没有离开过南宁,所有关于江湖的事、物,都是来自于母后的闺中密友,他的岳母大人,上官燕。 莫不是岳母大人同剑宗有纠葛? “江言,让人查查,二十年前,剑宗和空谷家族的恩怨。” “是。” “慢着。”南宫轩澈又叫住了江言,“再查一下,宗主的妻子与南宁中人,可有往来,所有细节都不能放过。” “是。” 南宫轩澈紧锁眉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更何况,这还是他自幼疼爱的胞弟,只要两人没有兄妹关系,他必然会成全他们,想来,莹儿的想法,应当与他一般无二。 第四百六十七章 传承受阻(一) 两日后。 陵阳,慕容世家。 慕容世家所有弟子无一缺席,还有与慕容家交好的各个名门望族,纷纷都派了有地位的代表。 这种传承仪式,几十年才有一次,十分隆重。 为了不暴露自己,南宫轩逸成为了慕容苏的随从。 “真是奇怪啊,为什么剑宗没有派人来参加啊?” 未至吉时,府中各处却已经聚满了人,纷纷都在窃窃私语。 慕容苏马上将成为慕容家的掌权人,而同时,他的老丈家中却没有派任何人来,在场之人都不由得纷纷猜测,这样重要的时刻都不来,是否慕容世家与剑宗,出了什么问题。 慕容苏与南宫轩逸站在中院房中,并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恭喜,马上,你便要成为家主了。”南宫轩逸道。 “我倒宁可自己不是。”慕容苏的目光,落在静静坐在一旁的盟主府二公子白锋言身上,原本打算请大公子锋文和他的发妻花释滢,这二人更擅言辞,但他们留守书院,事务过于繁忙,无法抽出时间,便请了二公子锋言过来,想着他更疼凝儿些,或许言辞更令人信服。 “此刻,莫要再提旁的,你需要的便是应付好当下的局面。”担心慕容苏关键时刻掉链子,南宫轩逸提醒道。 “放心,为了她,我会照做的。”慕容苏敛去异色,看着繁华的院中景色。 只希望今天,不要出什么乱子。 “竹茶山庄,段大小姐段银杉到——” 随着小厮声音传来,走进来一淡黄色衣衫的温婉女子,眼中尽是灵动,但不过瞬间,女子目光锁住了一处,立刻弯了嘴角,走了过去。 方向,正是白二公子白锋言所在的地方。 “白二公子,许久不见,公子……可安好?”段银杉浅笑道,很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白锋言心中生奇,这人平日嚣张跋扈活泼好动,如今这是改了性子?想来是在场名士众多,便敛了性子,不过这慕容世家与竹茶山庄也交好,只怕那件事情,他们也是知情者。 “多谢段小姐关心,锋言一切都好。” 两人就此攀谈起来。 “那位段小姐……可会出什么岔子?”慕容苏低声道,他对此人并不了解,只耳闻是个嚣张跋扈的女子。 “你这未来当家人都不知道,我如何得知?”南宫轩逸耸了耸肩。 慕容苏眯了眯眼,招了人低声吩咐几句,又不动声色看着外面。 为剑宗准备的那一桌,仍旧空着。 “吉时将至,儿啊,随为父出去吧。”慕容鸿劝道。 这样重要的时刻,慕容苏却不见喜色,他知道,因为白紫凝没有来。 只不过……这剑宗,未来亲家也没来,这就很值得怀疑了,莫非,苏儿心有所属的事情,已经被传了出去? “好,父亲,请。”慕容苏敛了思绪,露出一贯的笑容,只是略显苍白的面容,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慕容鸿点头,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诸位,今日,是我慕容家家主之位传承之日,诸位能来,是我慕容鸿的福气,也是我慕容家的荣幸。亲家剑宗的人在路上,有些事情耽搁,如今吉时已到,我也就不好再耽误。” “今日是我儿苏继位的日子,也是三十年来慕容家最盛大的日子,今日当着诸位的面,老夫会将代表我慕容家主世代相传的玉簪与历代保管的物品一并交给我儿,我相信,他会带领我慕容家,走向更加辉煌的时刻!来人——” 慕容鸿说得慷慨激昂,迅速盖过了剑宗无人到场的窃窃私语。 下人端来了这两样象征,慕容鸿示意慕容苏坐在一旁已经准备的椅子上,替他重新束发。 “等等,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这是谁? 慕容鸿心中一震,怎么会……他怎么会突然恢复意识…… “这不是慕容府大公子吗?听说他变痴傻了,所以这家主之位才传给三公子的,怎么现在看着,根本不像啊?”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样听说的。” 慕容致迈着平稳的步伐,在众人目光下从容不迫走了上来。 “父亲,还有各位长老,在场的诸位,我想说,这家主之位,不能传给他!” “致儿,如今事情已经决定,我知道,你心中有些怨言,但此事,并非我一人决定,如今还有在场这样多的人在,此事……带仪式结束,父亲再同你解释。”纵然不知道慕容致为何突然苏醒,但慕容鸿却是来不及高兴,当务之急还是将人稳住才是。 “父亲,你莫要再说了,此事,儿子不同意,不是因为您自幼偏爱三弟,而是因为更重要的原因。”慕容致掷地有声,似有十足十的把握。 慕容鸿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致儿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那件事……他已经知道了? 慕容致看了一眼坐着纹丝不动的慕容苏,眼中划过一抹阴鸷。 “诸位,还有在场的长老们,致想说,若是三弟继承家主之位,剑宗与盟主府,都会同我慕容世家断绝往来,日后兵戎相见,我慕容世家百年基业,便会就此毁于一旦!” “怎么会这样?”“是啊,这大公子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没看见那剑宗都没派人来吗?一直听说这三公子四处拈花惹草,经常出入烟花之地,如今……有好戏看了。” 一旁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声音大的甚至传到了这些当事人耳里,慕容鸿还有在场的长老们的面子都有些下不来台。 而慕容苏抿唇,一直没有说话。 眼见着时机差不多了,慕容致又道:“诸位,诸位安静一下,与诸位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只不过,我家三弟无能……” 说着,慕容致对着白锋言的方向,鞠了一躬:“白二公子,致替小弟,在此对白三小姐道歉。” 底下的人都翻腾了,喧闹之声层出不穷。 背对着众人,低着头的慕容苏,袖中双拳紧握,来了,慕容致,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们,挑拨他与凝儿关系的,慕容致果然参与其中。 第四百六十八章 传承受阻(二) 他要忍,此刻,只要等待时机来到,他成功没了阻碍,接下来的事情,便不会再有人可以阻挠了。 凝儿,你到底……人在何处? 南宫轩逸静静站在慕容苏旁边,低着头,目光却是锁在慕容苏身上,时刻关注他,担心他会受不了旁人对白紫凝的议论而爆发,从而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白锋言面带冷笑,直接站了起来,段银杉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情来,便也跟着起身,轻轻抓住他的袖子。 虽然方才白锋言已经提醒她,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自乱阵脚,可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白锋言是个豪爽之人,对于这些勾心斗角并不甚熟悉。 “慕容三公子,劳烦你,将此事解释一下。”白锋言虽然克制了情绪,可即将爆发的怒气也还是隐藏不住。 “我替三弟的鲁莽行为,向令妹镇重道歉。” 白锋言却并没有买他的账,只是看向慕容苏的背影:“耳听为虚,慕容苏,我要听你亲口承认。” “此事,被小弟的未婚妻得知,因此,剑宗之人才会至今都未登门。”慕容致似乎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又落下一颗石头,在院中掀起又一阵惊涛骇浪。 对啊,白三小姐前些日子还住在慕容府邸,此刻却没有出现,而是这舒大小姐也没有出现,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往某个方向想去。 “苏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大伙解释一下,若是有什么误会,也别让在场的人都误会了去。”一位长老起身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慕容苏勾起一抹微笑,在众人诧异复杂的目光中缓缓起身,面向他们。 “大哥,我很感激,大哥一直如此关注我,关注我的所有琐事。” 这是什么意思?是默认吗? 慕容鸿有些难以置信,苏儿这是想破罐破摔吗? “父亲,无论那天发生什么事情,孩儿做了什么事情,您都不要怀疑,您要相信孩儿。” 慕容苏昨日的话还历历在目,既然如此,就让他好好看看这个未来家主的能力吧,慕容鸿的心安定下来,坐在一旁没有再说话。 慕容致笑容不变,自动忽略掉慕容苏话中的嘲讽:“关心幼弟,是大哥应该做的。” “不过……”慕容苏笑意不明。 正准备再说话,守中门的小厮又喊道:“剑宗第一大支,舒大小姐到——。” 什么,居然来了? 话音还未完。 “玉阁,梅小姐到——。” 梅小姐也到了?在场之人无不惊讶,这慕容世家,不是已经开始陨落了吗?什么时候居然能和玉阁这样鼎盛的组织拉上关系? 慕容鸿心中叹息,到底还是将自己公之于众了,苏儿,究竟是修了什么福气,得她们照拂。 梅玉仍旧一身白衣飘飘,白色斗笠,手中一柄寒玉箫,身后四名侍女。 相比之下,舒清怡身后两名侍女,另有六名抬着贺礼的小厮,显得倒是隆重许多。 两人原本低声交谈,进了院子后,便目视前方,看着慕容苏慕容致等人。 “清怡可是来晚了。”慕容鸿笑着并无责怪之意,又对着梅玉拱手一拜:“恭迎梅小姐,原只是抱着侥幸,对小姐递了请柬,却没想到,小姐竟是亲自大驾光临,当真是敝府之幸,敝府之幸啊。” 梅玉淡淡颔首,斗笠下的声音如同清风明月,澄澈温婉:“适才事情忙了些,这才耽误了,再者,家主也不必怪罪舒姑娘,是梅玉路上遇见她,便攀谈几句,这才误了吉时,家主,当不会怪罪吧?” 怪罪?岂敢怪罪! 慕容鸿笑开了怀:“怎会怪罪,清怡,梅小姐,这边请,这桌,是特地为两位留出来的。” 两个人,做一整张桌子,自然有些突兀,可在场之人,却是无人敢与她们同席。 慕容致从两人进来便暗道不妙,那群饭桶,竟然拦不住一个女人,哪怕再拖延片刻也可以啊。 “梅小姐请坐。”慕容鸿笑道。 梅玉颔首摇头,看向中心处。 “三公子,方才你们的话,关于白三小姐,不知大公子的话可是真的?”侍女梅会意,上前一步道。 此刻,众人中参加过武林大会的人便才猛然想起,梅小姐与白三小姐交好,并且两人交情,不仅仅是淡如水那般。 “此话,自然是真的,舒大小姐对此完全可以作证。”慕容致说这话时,心中其实隐隐有着不踏实,到这种事情,未婚妻知道了,应当都会发怒才对。 梅玉看向舒清怡,后者淡淡一笑,目光移向慕容苏:“苏,你来说吧。” 慕容苏含笑点头:“梅小姐,白二哥,我很抱歉,让两位担心了,但我与三妹之间,并无苟且,对她也无任何歹意,若说歹意……” “大哥,你觊觎三妹,此事,三弟原不欲多言,可大哥如此言论苏,令苏不得不将实话相告诸位。”慕容苏看向慕容致,眼中点点寒光。 “大公子觊觎我妹妹?可是做了不法之事,令我妹妹不再踏入贵府?”白锋言拍桌道。 “并无此事,白二公子莫要听他胡说。”慕容致有些心急,怎会如此,这舒清怡明明知道那件事,为什么不当众说出来? “觊觎不假,但三妹一直被苏派人保护着,并未出事,想来如此……便也引得旁人猜忌,令三妹名誉受损,此事,是苏的不是,求二哥原谅。” 白锋言微微点头,面色愠怒:“罢了,今日你们家事为重,此事,明日再与你们论说!” 说着又重新坐了下来,段银杉瞧着他的模样,心中发笑:“还真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 “自然,从小看着她长大,对她自是上心些,若有人敢伤她,我必不饶恕!”白锋言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看向慕容致他们。 慕容苏的笑容越发真挚:“此事,本就是苏的不是,待家事处理完,自然要向二哥和三妹请罪的。” 梅玉微微勾唇,抬了抬手,侍女兰替她和舒清怡各倒了一杯茶。 侍女梅又道:“慕容大公子,您方才可是说,剑宗与慕容世家撕破脸皮,不认此人,便不派人来这参加如此重要的继位仪式。” “在场诸位都看见了,舒大小姐来了,只不过是来晚了。” “其实,舒大小姐并非是与我家小姐叙话迟到,而是另有原因。” 说着梅恭敬地退至一旁。 舒清怡含笑起身:“诸位,还是慕容伯父,清怡昨日便到了陵阳,今日辰时出发,原本一个时辰便可至此,但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劫匪,对方高手众多,若非梅小姐赶来相救,我们此刻,或许已经没命来此。” 第四百六十九章 手下留情 瞧着舒清怡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南宫轩逸有些心疼,但想到另外一件事,不由得更是心疼。 舒清怡带着淡笑,看似是看向慕容苏,目光却是对着他安慰一笑。 话说到此处,答案几乎已经昭然若揭。 “不,慕容苏,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紫凝分明被你伤的体无完肤,分明是因为你才离开慕容府!” “舒大小姐,你的未婚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和你定下婚约不久,两人就互相喜欢,暗送秋波,你为什么不生气?还是说,你愿意自己的夫君给你娶十房八房小妾?”慕容致明显有些急眼了。 这一次,他若是扳不倒慕容苏,那么他将再无翻身的可能,那些人不会再帮他了。 舒清怡端茶的手顿了顿,掩去眸中黯淡,继续若无其事抿了口茶,看向慕容致:“大哥,清怡敬你是苏的大哥,这才有几分敬意。但可见,你对苏并无兄弟之情,既是如此,清怡也不必对你留什么薄面!” “诸位,这位大公子曾刻意挑拨清怡与苏的关系,想让清怡误以为,紫凝与苏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不久前又寻了清怡,想要以紫凝离开慕容府的事情栽赃苏,。” “啊?致儿,你……当真做了这样的事情?”一位素来疼爱慕容致的长老不敢置信。 “长老,清怡今日,乃是代表整个剑宗前来。”言下之意,自然是不会拿整个剑宗开玩笑了。 其余的长老也都闭上了嘴,如今,当着一众人面前,还得看家主如何决断,这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 慕容鸿此刻,双手也忍不住颤抖,他不知道要如何处置,这是他的大儿子,也是他过世的夫人,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犹豫着,慕容致的心也在颤抖,父亲,当真要处置他吗? 梅玉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并未打算插手,如今,所有的决定,都在慕容苏自己手里了。 慕容苏看了一眼慕容致,对着慕容鸿道:“父亲,吉时将过,不若先将仪式进行,想来家事,也是扰了宾客们的兴致。” 看着慕容苏眼中的坚定,慕容鸿重重点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慕容致的穴道,命人将他带下去。 梅玉冷笑着摇头,低头不语。 舒清怡见状,低声道:“怎么了?”莫不是出来什么岔子。 “他终究是心软了。”若是她,定然不会再给翻身的机会了。 慕容鸿若是不处理慕容致,其他的长老断然不会同意,但慕容苏却不一样,他是受害者,与慕容致是敌对,他要原谅,旁人根本无从说什么。 为了不让慕容鸿为难,所以慕容苏选择自己先成为家主,由他来处理这件事情,而他,向来不会让养他育他的父亲难过,所以慕容致,根本死不了。 似是想到这点,舒清怡也只淡笑着没说话,亲情这种东西,如何能够割舍? 是啊,如何能够割舍……舒清怡垂眸,眼神也黯淡下来。 木雪莹将自己是梅玉的事情告诉了她,这其实很冒险,却也代表木雪莹相信自己。 可木雪莹和南宫轩逸两人的身份,她早已猜的八九不离十,如今这身份,不过是多此一举。 慕容鸿重新替慕容苏束发,又替他戴冠,插簪。 从今日起,慕容世家,便真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凝儿,你如今……人在哪里? 白紫凝此刻,坐在湖边发呆。 木翎走了过来,将手中信封交给白紫凝。 “紫凝姐,这是小姐的来信。” “她?如今人到哪里了?”近几日,白紫凝虽然仍是恹恹的,可还是开始处理一些事务,木雪莹离开南宁的事情她已知晓,此刻也就顺口一提。 慕容世家家主之位传承,小姐已经去了。 “家主之位?”白紫凝冷笑一声,原本要打开的信又扔回给木翎。 “你收着吧,我改日再看。” “是。”木翎到底没有多嘴,如今这慕容世家慕容苏,与那个人相关的一切,都不能提。 木翎走了没多久,白紫凝便起身去了找了一摞有关陵阳发生的所有有关描述,久久不再开口。 如梅玉所料,慕容苏当真没有处置慕容致,不过,他给慕容致吃了一颗消散记忆和半数武功的药,从此以后,慕容致已经成为一个废人。 离开慕容世家后,南宫轩逸便有些不对劲,不止他,就是舒清怡,气氛也不大对。 “阿逸,你有心事?” 南宫轩逸此刻索性摊牌,木雪莹虽然坑他,可认真起来,却是什么事都有办法:“嫂子,你应当知道我担心的什么?我在想,若是不行,我索性也喂了那药给她,或者……就此别过……” “啪!”木雪莹立刻闷头就是一巴掌。 “你再敢说一次看看!” “嫂子,我是认真的,你心中应该也知道,她猜到了我们的身份。面临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们两个能否在一起了,而是两个大派的斗争。亲情牢不可破,这点,你很清楚,不是吗?” 南宫轩逸没再去往常一般贫嘴,仍旧固执地看着木雪莹。 她能打这一巴掌,很明显,她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亲情不可分,但也要辨是非,有时候,同样需要大义灭亲,她是个明事理的人。”木雪莹冷声道,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南宫轩逸一脸的淡漠:“嫂子,恕阿逸多嘴一句。若是他日真的将木三公主和皇帝抓住,你当真下得去手?” “我……”木雪莹深深吸了口气,对于这种事情,她也显得格外优柔寡断。 “嫂子,抱歉,但……” “不必说了,我懂了。此事……还是把决定权给她吧。” “这种决定,嫂子不觉得很是残忍吗?” “你想怎么样?你要喂药,让她忘记你,日后兵戎相见,你刀下留人,她却毫不留情将剑刺进你的胸膛?” 木雪莹怒目圆睁,犀利的目光如利剑,刺向南宫轩逸,她答应过给他物色人选,却没答应要让他把命搭进去。 南宫轩逸心头一紧,仰头看了看天,云淡风轻笑道:“嫂子,我一直都挺自私的,你和哥都知道,不过这次……我想大度一次,日后……劳烦嫂子对她,手下留情。” 第四百七十章 孽缘 “到底是段孽缘!”木雪莹眸色复杂,说着,头也不回,飞身离去。 南宫轩逸浅笑着,对着木雪莹的方向,恭敬一拜。 “谢谢嫂子。” 房中,南宫轩逸端着饭菜进来,便看见舒清怡在提笔作画,画像上的人是他。 “阿逸,你来了。”舒清怡眼中似有光亮,笑着拉过南宫轩逸,南宫轩逸也就任由她拉着自己去书案旁。 “你瞧画得像不像?” “这……是那日我进你闺房的模样?” 舒清怡点头,却有一丝失落:“可惜,我从未见过你的真容,这画像上,是你,却也不是你。” 南宫轩逸了然笑了笑:“你且等等。” 说着,南宫轩逸便推门走了出去。 再进来时,南宫轩逸已经是本来的模样,比之前更为潇洒俊逸,也多了一丝冷硬。 “只是去了人皮面具,或许有些邋遢,晚些时候便好了。” “阿逸,很好看。”手轻抚上了南宫轩逸的面庞,浅笑道。 南宫轩逸也笑了,目光瞥见饭菜,眸光闪了闪,笑道:“清怡,饿了吧?今天可是我亲自下厨,你平日里,可吃不到这么好的手艺。” “嗯,好。”舒清怡笑着夹了一筷子鱼,立刻点头:“嗯,真好吃,没想到,花花公子还有这样的手艺。” 南宫轩逸没说话,只是替舒清怡夹菜,自己也跟着一起吃。 吃得差不多时,南宫轩逸突然握住舒清怡的手,目光中满是坚定。 “阿逸,你……” “昨日瞧着你目光闪烁,黯淡无光,我想同你说自己一句心里话。” “你说吧。” “自爱上你以后,我这里,再装不下任何人,不论那是谁,因为这里,早已被你填满。” “从前,我不愿负责,因为我觉得,女人这种东西,于我而言,于我所生长的环境而言,根本就是累赘,或者说只是与自己结合起来生孩子的人,没有实际意义。换句话说,我害怕自己是专情之人,那样,我会拥有一个软肋。” “后来,我瞧见自己的兄嫂,他们很是和睦,也很相爱,似乎旁的所有人在他们眼中,都是累赘,可他们彼此,无论有多少困难,多少烂摊子,都不会觉得对方是累赘。” “我那时不理解他们,因为在我眼中,他们彼此,虽然强大,可互相羁绊太多,帮助不大,烂摊子却是两倍。” “直到……我遇见了你。我开始理解他们,也在反思自己。” “你那日趁着醉酒问我,是否心中没有你,你说,若是日后我爱上了别的的人,你就自请下堂,亦不让兄嫂责罚于我。” “我想说,我心中,一直都只有你,若来生有你,便是软肋,我南宫轩逸也认了!什么十房八房小妾,我根本不需要!” 南宫轩逸说完,便默默等待责备。 舒清怡眸中似有晶莹,敛去心中异色,浅笑道:“可那日,是我用计,那酒中,被我下了药。”若非如此,他如何甘愿下来。 “傻瓜,嫂子替我弄过药浴,那种东西,也不高深,如何能让我中招。”轻轻捏了捏舒清怡的鼻子,南宫轩逸满眼宠溺,还有一丝隐藏的心酸。 舒清怡心中一愣,猛然想到那日两人中合欢散时:“阿逸,那日合欢散……” “这事……”南宫轩逸愣了愣,舒清怡居然跟他算旧账了,可是……为数不多的时间,要浪费在旧账之上吗? 南宫轩逸毫不犹豫噙住舒清怡,双双天旋地转,跌落下去。 一抹欢愉过后,舒清怡脸上洋溢着幸福,南宫轩逸有些悲伤,却又有一丝不解。 那鱼中,他放了散忆粉,这可是他偷偷找苏兄要的,旁人可没有解药,此刻却为何迟迟没有发作。 “怎么了?”舒清怡靠着他的头,问道。 南宫轩逸摇头,不解的模样将舒清怡逗笑了。 “罢了,同你说实话吧,你鱼中的散忆粉,我请三公子给了解药。” “清怡,你……知道了?” 舒清怡苦笑道:“你和嫂子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宁愿自己为难,也不愿让我为难。可是阿逸,你可知,我若是失去你,我的难过又何止千万?” “亲情难割舍,却要辨是非。我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宗内大事,父亲从不让我插手,嫂子这话,我却能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为何不将事情同我说清楚?却要任由我父亲一步步走向深渊?阿逸,那可是你老丈人!”舒清怡说话不自觉带了些霸道。 南宫轩逸笑的很是开心,至少,他的清怡,选择了求全,而非仇视。 敲门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嫂子,你不会一直都在这里吧?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南宫轩逸随口打趣道。 “没,自然是没有,也就上次在而已,这次是真的有事。” “……上次?”房内一男一女齐声吼道。 木雪莹尴尬咳了一声:“不过开个玩笑,你们具体在做什么,我可没有偷听。” “行了,赶紧出来吧,再说甜言蜜语,嫂子可要去找你哥告状了。” “还说没有偷听!”南宫轩逸和舒清怡都不由得扶额,木雪莹啥时候变成这样了。 “告状,我看你是想我哥,想回去跟他如胶似漆永不分离吧?”南宫轩逸推开门,拉着舒清怡走了出来。 木雪莹被说的有些不自在:“阿逸,再如此,我可真的要回去了。” “行了行了,嫂子,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赶紧想想辙,这事怎么办吧?”南宫轩逸顿时认怂。 “哪一件?你是说他们两家婚事?这个好办,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慕容苏,他自会担下一切的。”木雪莹佯装不知他的意思。 “嫂子!” “得了,也不打趣你们了,想知道什么,我说便是。”看着南宫轩逸快要发狂,木雪莹敛了些许神色。 “莹儿,能否告诉我,我父亲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事情?”舒清怡问道。 木雪莹与南宫轩逸的身份,她早已猜到,只是不愿深究,可如今牵扯了整个剑宗,她便不得不重视起来。 木雪莹理了理思绪,终是没有瞒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细细道来。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亲兄妹? 原来,剑宗在木雪莹送亲队伍的途中,多次派人乔装暗杀,虽然用的是旁门的剑法,但明显,唯有剑宗之人才能知晓如此繁多的剑法。 不仅如此,他们运送茶茶去江南,途中遇到那群心狠手辣的主,至少有一半也同样来自剑宗,那个山中的大阵,同样也有剑宗的痕迹。 木雪莹说过,会替死去的人报仇,这剑宗,她是断然不会放过的。 舒清怡抿唇,沉默良久,起身对着木雪莹跪了下来。 “莹儿,我知父亲做了许多错事,但清怡还是想请你,放过他,留他一命,他终究……是我的父亲。”舒清怡言语真挚,她其实已经做好木雪莹生气的准备,若说罪魁祸首,唯宗主耳。 若是不处理宗主,自是不能处理旁的人。 “知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此事我答应你,不过,需得按照我的方法来做。” 舒清怡点头。 木雪莹随即低声与两人相谈起来。 原来,木雪莹心中对于如何处理剑宗,早已有了计划,舒清怡也不由得心中点头,既是如此,她也放心了些,至少,木雪莹没有瞒着她。 “就如此吧,阿逸,我明日便走了,你如何?” “这……嫂子可是要回南宁?” “自然。”那里,有个人在等待着她,她一定要再去见一面才是。 南宫轩逸看了看木雪莹,又看了看舒清怡。 “回去吧,这里,我能应付。”舒清怡浅笑着。 “嫂子,你同我哥说了此事,他……应当还在气头上吧?” 木雪莹的笑容微微凝固,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他并不生气,相反,他和我一样,很为你们欢喜,但母后那里……却有了很坚决的反对。” 南宫轩逸接过信,打开同舒清怡一起看了起来,看了后,面色却是有些说不清的怪异。 “她……为何说,是任何人都可以,却绝不能是我?”舒清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南宫轩逸立刻抱住她。 “嫂子,我不回去,她一日不同意,我便一日都不会回去!” “胡说!母后能不能同意,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只有回去了才知道,你若是直接与她唱反调,就不怕母后对清怡的印象更差吗?”木雪莹斥责道。 “如今已经这样,我还不信了,难不成我与清怡,还是亲兄妹不成?她竟要如此阻拦!” 南宫轩逸直接将木雪莹和南宫轩澈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将舒清怡吓了一跳,他们……是亲兄妹? 见木雪莹脸色不妙,南宫轩逸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嫂子,你说话啊,这事你知道,那必然派了人去查的,将结果告诉我们啊。” 这事可容不得开玩笑,他们两个……可是早已行了周公之礼多次,若是兄妹,这乱伦之名,当真坐实了。 见木雪莹没有回答,南宫轩逸索性将拿了一个碗,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又把舒清怡的手指扎破滴了进去。 “阿逸,结果如何,我和你哥也不知道,还在调查之中。” “嫂子你看,我们的血没有融合,我们没有那种关系的。” 舒清怡微微苍白颤抖的手稍稍好些。 木雪莹微微摇头:“早在三百年前,先人便证明了,这滴血认亲的方法可信度只有一半。” “世上常见的有四种血,对应的血一样的,便可以融合在一起,父母的血,子女会得到其中一种,并且不能确定,除非滴血认亲。” “你这样做,效果并不大。” “莹儿,你的意思,我与阿逸,当真做了这乱伦之事?”舒清怡的身形微微摇晃,手脚冰凉。 “不,清怡,如今没有确定,或许是母后同剑宗,也或许是我娘同剑宗有瓜葛,总之原因没有确定下来,你一定不能慌乱。” 南宫轩逸咬咬牙,定了心神,紧紧握住舒清怡的手,道:“即便是兄妹,清怡这个人,我也娶定了。” “阿逸……” 舒清怡原本动摇的心,在南宫轩逸的鼓励下安稳下来。 若是他都不惧,自己又在担心什么? “莹儿,此事,劳烦你了,我今生,非阿逸不嫁,情愿老死此地。” 守着两人的回忆。 “清怡,我也非你不娶,不论未来如何,若是母后一意孤行,我便带着你,再也不回去了。”南宫轩逸道。 “你们……”木雪莹不知此刻是何心情,结果还没出来,她在信中也没有说什么人家女孩子已经委身于阿逸,若是知道……不知母后会作何想。 “阿逸,这次,你先随我回去,你放心,嫂子定然站在你们这边,无论结果如何。若是母后强行留你在南宁,我也会送你离开。” 许是两人不顾一切执着的感情触动了木雪莹,这一次,她宁愿选择与疼爱自己的母后作对,或许……阿澈也不会同意她的做法吧? “嫂子,谢谢你。”有木雪莹这句话,南宫轩逸是放心了。 既然她这样说了,回去的路,是必然躲不得的。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木雪莹便准备先行离开。 “哦,对了,信上可还说了,你答应裳儿,给她带美食,可别忘了。”木雪莹说完,带着一抹笑意离开。 “裳儿?” 舒清怡看向南宫轩逸,后者尴尬地摸着脑袋后退,准备跑路。 “嫂子,你为什么又坑我——”院里传来男子的惨叫。 这大概……就是一个真正霸道的女子,以及一个真心爱她的男子吧。 木雪莹可不管这样多,她现在要去找一个人,兑现自己对慕容苏的承诺。 “小姐。”木翎拱手。 “凝儿呢?”木雪莹说着便走了进去。 “白小姐在后山鱼池。” 木雪莹点头,往后山走了去,她上次的信,白紫凝没有看,这一点,让木雪莹已经有些不安。 凝儿对她也将爱慕之事瞒得死死的,这一点,便已经让木雪莹心中忐忑。 到了后山,白紫凝正悠闲地喂着鱼。 “你来了。”白紫凝头也不回。 离两人上一次在木雪莹大婚的见面,已经不知不觉快一年多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本就不合适 即便这样久未见,白紫凝却也没有什么见到她的喜悦之情。 “凝儿。”木雪莹敛了思绪,走到白紫凝身旁坐下。 “我知你怪我瞒你,也想告诉我,不应当将那信烧去不看。”白紫凝声音轻细,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苍白。 木雪莹抿唇,并未说话。 “莹儿,此事便是你怨我不把你当好姐妹也好,不敢直面自己的心也罢,但我却真的不想再与他有纠葛,也再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若是不想,又何必寻了人去问。” 白紫凝苦笑:“还是有些担心吧,我知道,我被他辱了清白之事已经传扬出去,我二哥自幼疼我,我担心以那人的手段,会对我二哥不利。” “凝儿,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木雪莹淡声道。 “是或不是,还重要吗?”白紫凝看了一眼木雪莹,又道,“莹儿,我很抱歉,没能帮上你的忙,但若是有其他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便是。” “你和溪儿都以为我没心没肺,但其实不然,我只是不想自己活的,像你们那般累罢了。”白紫凝起身,开始往回走,木雪莹一言不发跟在身旁。 “以你的性子,若是知道我喜欢了谁,便会想方设法帮助我,你的心,便是偏向我。” “凝儿……”木雪莹确实有这种想法,当初在南宁,她虽然设计让慕容苏死了这条心,但她的内心,却是在为白紫凝打算。 “我选择将这件事情埋在心底,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不想你们为了我操心,毕竟,相比于他的未婚妻,我很有自知之明。” “其二……” “我心中的那个人,是幼时的他,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人。” “凝儿,都是同一人,是一样的。”木雪莹不忍心看着白紫凝如此悲伤。 “不,莹儿,他们不一样。” 白紫凝突然严肃起来,道:“若是周皇爱上别人,并且变得暴虐无道,六亲不认,那么……莹儿你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见木雪莹并无深思,白紫凝又道:“我知你们彼此信任,不分彼此,但若是剔除这一点呢?就像你们最初认识的时候……” “不信任的时候……”木雪莹闻言,不由得眉头紧锁,儿时的美好回忆,会在脑海中逐渐沉淀,甚至变得越来越美好。 若是突然得知,现实中某个反差很大的人是他,只怕换做她,同样也是不能接受的。 若是阿澈对她用强……她只怕,也不会接受,即便是接受了,可心里,却始终是有根刺在那里,拔不出来,触碰便会疼痛。 “莹儿,我知道,你让他听你的话,一定拿我做了交换吧?” “凝儿,我很抱歉,不过这件事你放心,我会处理,日后,你若是不想见,便不见吧。”木雪莹似乎有些理解白紫凝了。 无关旁人的挑拨设计,他们二人本身,便已经回不去,儿时已经是儿时,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到那时,那样的年纪,那样的心态,那样的纯真。 白紫凝淡淡点头。 三人之中往往属她最是不爱动脑,可不爱动脑,不代表是愚笨之人,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当初即便不想见到慕容苏,可她还是选择答应木雪莹,或许也有一点点自己的私心。 但她从未逾越,因为她知道,这个人的从前没有她。 今后,也不会有。 “莹儿,我爹爹和两位哥哥那里……” “我已经去说过了,并未告知实话,只说我有事请你帮忙,让他们不必担心。” 白紫凝点头,木雪莹做事,她应当放心的,只是心中有愧,这才问了一句。 “凝儿,临走之前,白伯父让我转告你,无论你最终的选择是什么,他都尊重你,这一次的事情,是他过于糊涂,日后,再也不会擅自插手你的脑子私事。” 有些事不说,但有些事,却不能不说。 白紫凝愣愣的盯着木雪莹,眼中似有晶莹摇动,终是吸了吸鼻子。 “爹爹果然还是疼我的。”白紫凝擦了擦眼睛,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抱住木雪莹哭了起来。 她就知道,慕容伯伯和她爹之间,暗地里拿她做了交易,具体是什么,她心中已有揣测。 她迟迟不回盟主府的原因,便还有这一点,她害怕这个爹爹,不再是从前宠她、事事不强求她的那个爹爹了。 可是如今看来,这还是她的那个爹爹,没有变。 木雪莹抱着安慰她。 不仅仅是因为被自己爹爹欺骗利用的委屈,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但木雪莹没有提出来,有些事情,憋在心中久了,自是需要寻找契机发泄出来。 如今局面的造成,也有她的错,若不是她最初给了白盟主与慕容鸿机会,让白紫凝主动提出到慕容世家来,或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如此棘手。 白紫凝也不会,落得如今,失了心又失了人的下场。 “莹儿,我有些累了。”停止哭泣后,白紫凝低声道,她其实很想回盟主府,见她爹还有哥哥嫂嫂,可她如今,根本无颜面对他们,也不可能将此事说出去,扰了两家和睦,见了他们,想倾吐却无从说起,也不能提起,无非是让她更加难受罢了。 “我扶你回去休息,是哪个屋子?” 木雪莹不再说其它的,只顺着白紫凝手指的方向扶着走了过去。 扶白紫凝躺下,木雪莹淡淡一笑,便要转身离去。 “莹儿。” 见木雪莹要离开,白紫凝出声道。 见她停了脚步望着自己,白紫凝才浅笑道:“你不必自责什么,即便没有你,我也是逃不过这些事情,是我自己未能参透,怪不得你。” “凝儿,对不起。”木雪莹无力地低下了头,果然,凝儿的心,比常人通透得多,也将她的心思看去了许多。 日后想要瞒她,只怕会更难了。 “没事,真的不怪你,你若真自责,便是往我心口捅刀子了。” 白紫凝故作生气,手也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木雪莹果然不敢再说话。 第四百七十三章 互相有伴 木雪莹回去之时,即将到达南宁,南宫轩逸才出现与她汇合。 “可都处理好了?” “碍于白三小姐名誉受损,无人敢娶,剑宗与慕容世家已经解除婚约。” 南宫轩逸笑道,明显轻松了许多。 倒也是,自己的心上人与旁人解除婚约,他可不高兴嘛。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计划走,木雪莹索性加快了步伐,她急着想见那个,她的此生挚爱,那个愿意为了她,放弃江山的男人。 “嫂子,你何必如此心急,可是想我哥了?”南宫轩逸打趣道。 木雪莹看了他一眼,索性加快速度。 入秋时节,北国气候比江南低了许多,原本的两件薄衫,已经加了一件袄子。 还未进入南宁城,便有人来阻拦她。 “小姐,公子,我家主子有请。”江易道,这些日子,他身为禁军侍卫统领,因为数次走神被贬,闲职在家,暗中四处奔走,也多了许多自由。 “这里?”木雪莹愣了愣。 江易点头。 木雪莹已经许久不见江易,此刻有了时间,细细打量一番。江易似乎成熟了些,一路上都没有往日嬉皮笑脸的放荡不羁。 许是痕玉的离开,给他也造成不小的打击。 “江易,我哥在哪里啊?我先去看看。”似是看出木雪莹有话要说,南宫轩逸笑道。 江易面无表情指了指一个地方。 南宫轩逸离开后,两人速度便慢了下来。 “江易,你对痕玉……” “小姐请放心,江易对痕玉,当真没有男女之情。”看了看天,江易索性转身看向木雪莹。 “你如何让我相信?”有了白紫凝一事,木雪莹真的拿不准,江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两个月前,家母辞世,卑职的憔悴,是因家母。至于痕玉,卑职视她为亲妹,亦是好兄弟,或许相比旁人,我们更投缘些。” 木雪莹敛了神色,江易最重要的人便是他的母亲,没想到,竟是已经离世。江易也不过而立之年,伯母应当比母后还要年轻,这离世……只怕不简单。 “不知伯母因何离世?”木雪莹沉默半晌,仍旧开口问道。 “不知,一天大早,便不省人事,几日后,便与世长辞,仵作根本检验不出任何不对劲。” 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吧。 木雪莹这样猜测,实则,南宫轩澈还有江易他们,也都是这个想法。 “小姐,痕玉之事,江易很是抱歉,她与母亲相继离去,我也看透了许多,若是……” 江易看了看天空,道:“若是痕玉走后无家可归,江易可以娶她为妻,让她入我林家宗祠,反正……”世上之人,他再难找到脾气相投的女子。 南宫轩澈手下的第一号人,都姓江,其实,这在一定意义上,算是一个统称,每个人,都不过是改了原来的姓氏唤的名字。 木雪莹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她想辩驳,痕玉没有死,她还活着,她只是忘记了回家的路,也许就被困在哪一处,只是出不来而已,可…… 过去大半年了,痕玉和彩月依旧了无音讯,希望从最开始自欺欺人的那么大,到后来,已经绝口不提,小心翼翼维护着那一点点希望的火苗。 如今,木雪莹不得不承认,痕玉,真的离开了。 “痕玉她……”没有亲人! 木雪莹的手不自觉颤抖,是了,当初风华谷主送她们来,便是因为她们了无牵挂。 即便死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她们,她和瑾月,都是世上无名无姓的孤魂。 瑾月找到了居所,可痕玉却…… “小姐,不若将她嫁给我,我江易本身,便不会娶妻,娶了她,也权当死后互相有个伴。”江易似是没发现木雪莹的脸色一般,自顾自重复道。 …… 南宫轩澈本急着见木雪莹,可进屋的却是南宫轩逸,不由得冷了脸色:“你嫂子呢?” “嫂子?嫂子在外面,和江易有悄悄话要说,皇兄你就别去打扰他们了。”南宫轩逸被自家兄嫂欺负这么久,自是要好好的讨回去。 南宫轩澈暗了神色,索性重新坐了下来。 “那便说说你吧,你嫂子说你找到挚爱了,你是认真的?” “当然,而且哥,这一次,我与她,非君不嫁。你便是觉得我闹着玩,也不应当觉得清怡开玩笑才是。”南宫轩逸不满道,居然此刻还在质疑他,真当他还是个小孩子啊。 “或许单纯的小姑娘被你骗了也不一定,莫不是你嫂子让你使的美男计,让他们解除了婚约?”南宫轩澈眯了眯眼。 “哟,没想到皇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然知晓天下事,这种事情也就几天前发生的,你居然都知道了,果然,有了嫂子的消息渠道,就是不一样。”南宫轩逸打趣道。 “阿逸,你这是在说你皇兄吃女人软饭吗?”南宫轩澈的目光顷刻间危险起来。 南宫轩逸干笑两声,他这是又踢马腿上了啊。 “你若是认真的,趁着还没进城,我提醒你一句,母后已经在给你物色好女孩了,都是些名门世家,官宦小姐,如今已经大致拟了几个人选出来,想趁着这段时间,让你嫂子给你开个赏花宴,宴请那些小姐入宫。” 南宫轩逸对此毫不惊讶,漫不经心点头:“好,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真是闹着玩?”见南宫轩逸这种态度,南宫轩澈有些生气。 “皇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娶的,若是母后逼我,我便再也不回来了。” 没等南宫轩澈说话,南宫轩逸又道:“我与清怡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这一点,嫂子并未告诉你,母后自然也不知道。” “我对她,不是出于责任,这点我很清楚,想娶她,让她束缚我,牵绊我,这是出于我爱她。” “阿逸,你可想好了?” 南宫轩澈心里难受,堵得慌,他不知道是因为南宫轩逸的逍遥自在,无所顾忌,他羡慕嫉妒了,还是因为,若是事情真的发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们兄弟应当如何见面,他被夹在中间,又应如何处理。 第四百七十四章 允了 “哥,我知道,你们都因为母后那坚决的语气觉得,我们和清怡,或许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已经决定,即便是亲兄妹,我们也一定会在一起,即便为世俗所不容。” 有生以来,南宫轩澈第一次看见自家胞弟如此正经认真的模样,就仿佛……看见了幼时,他继承皇位,父皇让他立下那誓言一般。 南宫轩逸目不斜视,紧紧看着南宫轩澈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半晌,他并没有听见意想中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有些心慌。 “哥……”忍不住开口。 “不必说了,这件事,我会帮你。”南宫轩澈打断道。 “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皇兄最是疼我了!”南宫轩逸惊喜着叫出声来,他想到各种可能,同意或不同意,也想好了各种说辞来说服兄长,可他万万没想到,南宫轩澈沉默那么久,最后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尽管只是一句,但他知道,皇兄只要开口,就一定可以做到。 南宫轩澈淡淡地笑了,眼神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他没办法如同阿逸一样,可以如此任性,说不娶便不娶,说离开便不犹豫,他的羁绊太多,肩负的东西,也太多。 因为遗憾,所以珍惜,即便那个舒清怡,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妹妹,他也愿意帮他们,保护这段,不伦之恋。 南宫轩逸不明,高兴之余又一脸神秘地笑道:“哥,我跟你说,嫂子那里,已经站在我们这边,如今你也站在这边,我是真的不用愁了。” 她也同意了? 南宫轩澈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惊异,又若无其事道:“既是如此,你便放心好了,以我们二人,即便那真是亲妹妹,我们也有办法让你不用背井离乡。” 过惯了少爷生活,南宫轩澈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能跟平常百姓一般耕种生活。 “我去看看你嫂子。”南宫轩澈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皇兄,谢谢你。”南宫轩逸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收敛了笑容,“对了,我想这次回来就上折子去北翼军营练兵了。” 南宫轩澈微怔,柔和了棱角:“阿逸,你长大了。” “虽然在皇兄的庇护下活的很逍遥自在,无忧无虑,但也该长大了不是?” 南宫轩澈勾了唇角,向前走出门去。 “朕允了。” 南宫轩逸浅笑,他不是小孩子,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用实力成为了半壁士兵的将军,他想为皇兄分忧,让皇兄可以稍稍轻松一些。 许是他性子桀骜张扬,处事过于严苛,而且暗中甚至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大臣们都看不惯他,觉得他有不臣之心。 众大臣暗中上奏,希望皇兄削减他和叶国公的兵权,若是他们起兵造反,皇兄毫无抵抗之力。 皇兄将事情都压了下来,只一句“你们可能找到更合适的人选?”打消了所有人的反对。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但皇兄没说,也没过问他私下培养势力,依旧对他如往昔一般无二。 如今,各国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不出两年便会开战,他身为一国将领,又是皇兄胞弟,如何能够躲起来贪图享乐? “皇兄,你待我如此,我又如何能那样自私。” 这事,他走前已经同清怡说过,清怡通情达理,对于他的做法也是全力支持,没有丝毫怨言。 南宫轩澈走出大堂时,便看见木雪莹与江易迎面而来。 “卑职告退,这便去准备相关事宜。”江易拱手,随即转身离开。 两人这样久未见,此刻见了对方,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是一句也说不出。 南宫轩澈张开怀抱,木雪莹几步上前与他相拥。 “你瘦了。”木雪莹枕在他的肩膀,只觉得骨头格外分明。 “你也瘦了,瘦的,我轻轻一抱,便可以起来,脸上也用了很精致的妆容。”南宫轩澈说不出的心疼,莹儿,比离开前,更轻了许多,就如同中年到老年,人也会变轻一般。 木雪莹露出一抹嫣红,风华失色:“阿澈,可是你说的,我着红色好看,再者,女为悦己者容,我想见你了,精致一下也不错。” 她如今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这段时间,因为她用了易容,旁人并未发觉她的异常,可南宫轩澈不同,她见他,要用真容,可她不愿南宫轩澈自责担心,这才用了浓妆盖起来。 南宫轩澈温柔地笑着点头,什么都没问,牵过她的手,往屋里走去。 “你方才,同江易都说了些什么?”方才,江易说要去处理事情的。 “我将痕玉,嫁给了江易。” 南宫轩澈淡淡点头:“他的母亲两个月前离奇辞世,他也因为擅离职守,被我贬离了禁军侍卫统领一职,给他娶个妻子,收收心也好。” “贬职收心?”木雪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勾唇轻笑,“既是如此,这事情,我亲自办便可。” “另外,阿逸的事情……” “你去做便可,不必担心我。”南宫轩澈握住木雪莹冰凉的小手,安慰道。 木雪莹笑着点头,只要阿澈点头,她便不怕了。 “处理了这件事,你会去哪里?”南宫轩澈道。 “不知道。”木雪莹无奈地摊手。 “师父去胡合取枯叶梅,也不知是否顺利,毒仙师叔,我也不知道他如今人在何处。” 木雪莹如此直白地把话说出来,令南宫轩澈有些狐疑。 “慕容家没有关于七色彩蝶的描述吗?”柳白柳同的方子,他被瞒着一直都不甚清楚,只知道那味蛊虫生还可能极小。 木雪莹点头:“他们确实有关于这个的记载,七色彩蝶传到最后,便是消失于幽兰家族,慕容世家虽然有关于七色彩蝶的制作方法,但从来不曾用过,其中有一味药引,如今根本也找不到。” 那可是当年的漓国皇后,亲手所制。 南宫轩澈点头:“所以,解方和师父师叔多年的钻研是一样的?”他们这是不得不用那个方法吗? 第四百七十五章 彼此欺瞒 “不,师父师叔他们,差一些东西,药材之中许多剧毒之物,若是直接给我用,我的身体必然承受不了,但我这次得到的方子,制药用药都很仔细。” 木雪莹浅笑道。 “如此,会有几成把握?”说此话时,南宫轩澈呼吸都有片刻停歇。 木雪莹伸出手比了一个四:“四成。” 四成,也好过一成,南宫轩澈点头,重新拥住木雪莹,她身上的脂粉味有些许浓香,轻微的刺鼻,想来,并不只脸上抹了粉。 “一路奔波,定然是累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情先去处理。” 木雪莹点头,浅笑着目送他离开。 门关上的那刻,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若真的有四成,那该多好。她不过是为了不让南宫轩澈担心,才故作此状,实则…… 半成把握都没有。 关上房门,南宫轩澈的愧疚痛心之色才显现出来,闭着眼睛,双手痛苦地捂住头。一向淡妆的木雪莹突然精致起来,原因怎么可能只是她说的那样简单。 面容逐渐苍白,身体逐渐虚弱,他心里很清楚,若是再不服解药,只怕离大限不远了。 莹儿,对不起,是我无能,没办法让你平安。 既是不能替你承受痛苦,便让乱世更快出现好了,若是你此行一去不复返,我便屠尽这所有对你不利之人。那些伤害你的人,都必须得死! 南宫轩澈的目光逐渐犀利,转身离去。 回宫后,两人如同以往一般,并未再见,永嘉皇后这些日子,都是在自己宫里礼佛,不时去太康宫陪宣太后,并未去其他地方。 面见命妇这些,原本应该交给云贵妃花玖沫,但花玖沫很不巧,掉入水中受了凉,一直便没好,北周花家便以此为托辞,接了花玖沫出宫静养。 这些繁杂的琐事便交给了当下最受宠的羽妃夜羽裳。 “娘娘,您总算回来了。”瑾月欣喜之余带了丝焦急。 屏退其他人,留了白芷白露还有瑾月在屋内,这才细细问了她离开这半年发生的事情。 “羽妃每日都会去乾清宫看望陛下,即便她不去,也会派宫女去给陛下送吃食。如今四处都在传,陛下已经忘了娘娘,甚至,陛下还把她的宫里,都种上了红梅。” 瑾月有些忿忿不平,她仍是瞧着夜羽裳不顺眼,知道南宫轩澈是木雪莹的男人,居然还要如此。 白芷微微摇头,道:“娘娘,这是陛下的计划,是陛下让公主每日都去,即便不去,也要派人去关心慰问。” “公主每每都不愿去,总叫宫女送膳食去,后来想蹭陛下的吃食,或者想出宫吃外面的美食时,才会去见陛下,瑾月,你确实太过于偏见了。”绕是白芷,也忍不住开口劝道。 木雪莹看了一眼白露,后者便点头道:“白露以为,羽妃娘娘其实更在意娘娘,娘娘离开后,她便时常来此,后来,陛下来了,她也并未出声打扰,只是各自怀念娘娘。” “被发现后,羽妃娘娘便没再过来,但还是经常派小丫头过来,询问娘娘什么时候回来,便是红梅,陛下原本想将咱们椒房殿种满,但那样,您和陛下的计划变都毁于一旦,羽妃娘娘还劝了陛下,让日后再给您种上。” “白露,若不是她开口,那满宫最娇艳的红梅,如何能去她宫里?”瑾月道。 “那是陛下开的口,不过也是计策罢了,而且羽妃娘娘也是拒绝了的,说担心离了娘娘与陛下。瑾月姐,你如何这般恼我?” 白露不解,明明这人的蛊解了呀,怎的还是如此,似乎提到羽妃,她便失了分寸,若非娘娘宠着,陛下惯着,她只怕会栽大跟头。 “白露,我没恼你。”瑾月移开目光,不想再与白露多言,她只管监视着,不信抓不到把柄,反正……有个人一直与她站在同一战线。 “我知道了,此事到此为止吧,我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木雪莹没有发表看法,裳儿的心她还是信得过,那样一个人,无忧无虑便可,就如同南宫轩澈一直为他的弟弟撑起一片祥和一般。 “听闻太后最近在为裕王物色王妃?” “是的,太后知道您今天回来,昨日还唤了人来,请您找个时间去替她拿拿主意。”瑾月平静了心情,道。 木雪莹点头,母后这是想问问她在江南具体发生的事情吧。 “替我着装,这就去吧。” “可是您才回来……” “不必多言,我这次回来,待不了多久。”只要师父拿了那药,她便即刻启程去西晋。 毒仙师叔已经先行一步在西晋安顿下来,开始用药材养蛊,没有告诉南宫轩澈,便是不想让他跟着一起担心。 几人没说话,动手替木雪莹更衣。 “娘娘,你的脂粉……”瑾月摸到木雪莹的手臂,拿出手帕去擦,可擦去脂粉,露出的手异常的白,而且细,细得她一只手捏住还有空隙。 其他两人看见,也有些惊讶,怎会如此,这白色,根本不是人才能有的肤色。 木雪莹神色自若,拿了脂粉涂在手臂上,又抹了些药水,瑾月的手帕被药汁所浸泡过,这才能擦去她特地抹上的脂粉。 “快些吧,我还赶着去见母后。” “是。”瑾月愣了愣,动手替木雪莹挽发型,眼泪却是不知不觉掉了下来,滴落在木雪莹头发上。 木雪莹看着镜中的瑾月,一言不发,木着脸色,她此刻,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将自己快死的消息大声告诉她们吗? 好不容易才着装整齐,木雪莹看向白芷:“你同我去吧。” “是。” 瑾月有些难受,转身进去。 “瑾月姐,你去哪里?”看见瑾月去的并非她以往去的方向,白露有些奇怪。 “我要去见陛下。”瑾月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她一定要知道小姐如今的病情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看着瑾月的步伐越来越快,白露摇头叹气,希望娘娘的病可以好起来,否则,一众人的心都被伤透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选亲(一) 太康宫。 舒太妃正细细看着手中各个女孩的名帖。 “太妃,你瞧瞧这些个小姐,你更中意谁?”宣太后眉开眼笑,舒太妃确实真心为她儿子打算,选的都是些出类拔萃,门当户对,性子却又温婉的女子。 “太后,若说这些官家小姐,本宫自是徇着私的,中意我们舒家女子舒可人,年芳十六,正值青春年华,能歌善舞,温婉贤淑,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舒太妃也不害臊,掩嘴自笑了笑,又敛了神色道:“不过太后啊,这事还真急不得,咱们也别说中意哪一个,这王妃,是娶给裕王殿下,自然还需问过殿下的意思,强扭的瓜不甜。” 宣太后眼神中划过一抹阴郁,迅速消失不见,道:“我自是知道,但他呀,都十九了,除了偶尔用兵打仗有些能耐,得了些赞誉,他还是没个大人模样,成婚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舒太妃笑了笑,道:“太后何故如此担心,孩子们自有自己的机缘,您不该这样着急的。” “你孙子都十几岁了,我儿子还没成婚,你说哀家应不应当着急?” 宣太后本来就有些着急了,她就怕自己活不到孙子出世,大儿子没有圆房,小儿子又没有成婚。 现在发生了那事,直接让她下定了决心,这个儿子,不能惯,一定要赶紧给他娶个王妃回去管着。 有宫人走了进来:“太后,太妃,皇后娘娘来了。” 舒太妃心中生奇,面上却是没显,她们两个已经挑了许久,也不见皇后娘娘过来,今儿怎么就来了,这是也要来插手裕王的婚事吗? “请她进来吧。”宣太后说完,又看向舒太妃,“永嘉好歹也是国母,裕王又是自家兄弟,兄弟的婚事,她不过问总是不好。” 舒太妃笑着点头:“的确,是我疏忽了,竟是忘了提醒太后。” 原来,这皇后是太后娘娘唤来的。 “永嘉见过母后,见过舒太妃。”木雪莹淡淡行礼,妆容并不鲜艳靓丽,却仍旧给人一种精心打扮的感觉。 “起来吧,本就身体不好,庆儿,看座。”碍于舒太妃在,宣太后并不好对着木雪莹亲昵。 木雪莹淡淡颔首,在一旁轻轻坐下:“母后唤儿臣来,不知所谓何事?” “太妃也在此,哀家的心思,你仍猜不透吗?”宣太后笑道。 木雪莹浅笑,目光落在舒太妃桌上的几份名帖之上。 “听闻母后要为裕王殿下挑选裕王妃,没想到,竟是真的。” 宣太后扬手,便有人拿了一沓庚贴来:“你瞧瞧吧,作为皇后,自家兄弟的亲事,总也得出些心力才是。” 木雪莹欠身行礼:“是儿臣的错,陛下让儿臣静心修禅,竟是忘了裕王之事,请母后恕罪。” “罢了,不妨事,你如今来看看,这些待字闺中的小姐,可有中意的人选。”宣太后不予计较,几句敷衍过去。 木雪莹拿了一份名帖随意翻着,笑道:“不知母后与太妃更中意哪位小姐?” “这些其实都不错,不过太妃更中意礼部侍郎之女舒可人,哀家呢,更中意这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于茗姝,只是旁的女孩子也都不错,哀家和太妃便就这样发愁。”宣太后笑道。 木雪莹点头,拿了这两人的名帖看着。 舒可人,年芳十六,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从来都是以理服人。 于茗姝,年芳十五,才情横溢,聪明伶俐,虽抱打不平却又并非莽撞之人。 再看了些其他人,木雪莹笑了笑,母后和太妃还当真是尽心尽力,都挑的好苗子,当然,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木雪莹沉吟片刻,看向宣太后殷切注视的目光,道:“母后,太妃,儿臣觉得,这些闺阁女子纵然优秀,却始终比不上有个地方的女子。” “哪里?” “云竹书院,六大世家,母后,太妃,这里的女子,可能比得上六大世家的小姐?”木雪莹笑道。 六大世家的女子,都是世间女子典范,如何能够比的?尤其是北周花家与江南花家。但他们这些人,也有一条隐形的不成文规矩,花家的女婿,基本不娶妾,花玖沫例外。 花玖沫作为联姻之人,是个例外,但这嫁的人是北周文主,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花家女子,个个德行兼备,又饱读诗书,自是寻常女子比不得的,但……”宣太后担心,若是娶的人逸儿不喜欢,那岂不是不能再娶旁人,断了他们南宫家的后嘛。 木雪莹仿佛没有察觉宣太后的担忧,看向舒太妃:“太妃意下如何呢?” 木雪莹给了白芷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拿了两份名帖,呈给太后太妃。 “儿臣以为,这花家幼女花十二妹,花芊茹,如今年芳十五,也未有婚配,与逸弟又相识,极为合适。”木雪莹可不管,母后不是不肯说实话吗?那她就添一把火好了。 “这……花家女子,咱们宫中已经有一位了,逸儿顽劣,只怕也会辜负那女子。”宣太后道,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没想到,莹儿会给她唱这出,偏偏她又无法反驳。 “那岂不正好,亲上加亲。娶一位相熟的女子,总要比陌生人更来得亲切些,母后以为呢?”木雪莹笑道,陌生人三字,成功让两个长辈都愣住了,入皇室的女子,又有几个不是陌生人,有谁又与陛下王爷真正相熟。 舒太妃看出了两人的气氛不一般,插嘴道:“皇后娘娘,花家女子夫君只娶这一人,裕王殿下是朝中干将,又是陛下亲弟,将来后院自然不止一人。若太后娘娘的担忧,并不无道理。” 她也不同意这花家女子嫁入皇家,那可是独占的宠。 木雪莹笑了笑。 “不若问问逸弟,他前些日子进宫,儿臣还提过一次,逸弟以为很好。” 宣太后狐疑地看着木雪莹,她不是来信说逸儿与那舒姓女子厮混,私定终身了吗?怎还会同意这桩婚事? 可看着木雪莹笑意不明的眼神,宣太后真的不敢贸然同意召逸儿进宫。 第四百七十七章 选亲(二) “算了吧,此事……让哀家多考虑考虑,总也不急在这一时。”宣太后揉着眉心,她到底是不敢赌,“罢了,庆儿收起来。” “是。” 舒太妃这次没再故意耽搁,当即便起身告辞,她看得出来,永嘉皇后这次可是来者不善。 待人走后,宣太后便起身去往后花园,木雪莹紧跟在身后。 “莹儿,你今日说这话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被那两人说服,心也偏过去了?”四下无人后,宣太后才出声问道。 “母后恕罪,您对莹儿最好,莹儿如何会帮着他们呢?”木雪莹当即便跪了下去。 “你起来吧,母后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宣太后只轻轻一扶,便将人扶了起来,心中不由得奇怪,要知道,木雪莹是已经双膝着地的。 “母后,您一向成人之美,便是莹儿没能与阿澈同房,短时间无法孕育子嗣,您也没有强加逼迫。所以,莹儿不明白,母后为何一下子语气这样坚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木雪莹看向宣太后,言辞凿凿。 面对木雪莹,还有方才的异样,宣太后不忍迁怒于她,终是叹了口气:“你也觉得哀家过于狠心了,是吗?” 木雪莹摇头:“母后这样做,定然是有原因,莹儿想要知道原因,也好过让人误会,母后,您难道舍得让阿逸怨您一辈子吗?” “当然不想!” 宣太后脱口而出,怎么会有母亲想要孩子恨自己呢?可那原因…… “母后,您相信莹儿吗?”木雪莹殷切地看着宣太后,哪怕一点希望也好,能不走到那一步,她便坚决不走到那步。 宣太后叹了口气:“罢了,你随我来。” 进了寝殿,宣太后便将所有人通通都赶了出去,就是白芷也不例外,只留庆嬷嬷在门口守着。 “母后,没有旁人了。” 宣太后点头,拿出她的嫁妆盒里,打开最下面一层,取了件东西,递给木雪莹。 “莹儿,我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只是这件事发生时,你们尚未出世,又做的极为隐蔽,想来你们查了许久,也是一无所获吧?” 木雪莹点头,他们还真的什么也没查到,只知道,这剑宗与朝廷素来没有瓜葛,除了他暗中勾结东吴的事情。 “当初……”宣太后眉眼尽是忧愁,显然,这回忆并不如何美好。 剑宗宗主出自第一大支,名舒衡,妻子是靳阳洛氏之女洛墨。 十八年前,宣太后腹中怀着孩子,却意外发现此人同先皇睡在龙榻之上,她不敢告诉旁人,只悄悄从殿内退了出来。 那时,南宫轩澈还不是太子。 她暗中派人查了,得知此人的身份,想着要替先皇将人纳入后宫,可派人去时,才发现此人还有半月便要嫁给剑宗当时的少宗主。 她私下明里暗里提醒先皇,先皇却不曾下决定,一直都是旁观者一般。 “舒家丫头是洛墨怀胎九月摔了一跤早产,此事,你们也知道吧?”宣太后道。 “母后,您的意思,莫不是……”木雪莹难掩眼中的惊骇,却又暗自平静了心情。 “母后,应当不一定吧。” 其实,她的心里也没底,可她答应过南宫轩逸,会帮他们,即便…… 那真的不伦。 “我派人问过那个女人,她说了,那是先皇的孩子。”宣太后揉了揉太阳穴。 “你同逸儿商量一下,莫要让此事再这样发展下去了,现在想来,这女子嫁到剑宗,先皇不阻拦,本就是一件蹊跷的事情,她的女儿,必然也有古怪。”宣太后道。 “母后,您说的事情,我记住了,此事我会想办法处理,但逸儿是真心喜欢舒家那位小姐……” “莹儿,你莫要告诉哀家,他们是亲兄妹,你也要站在他们那边说话。”宣太后不是傻子,木雪莹这样说,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果然,舒家那个丫头,就和她的娘一样,擅长蛊惑人心。 就如同当初,蛊惑她一般。 木雪莹立刻摇头,宣太后却是不肯相信:“澈儿没有动作,便已经代表他偏帮逸儿,你如今,也是如此,那个舒家丫头,留不得!” 虽然她一直都不曾残害无辜,但如今,必要时刻,她必须动手,如若不然,这女子,只会害了他们南宫家。 逸儿如今可是手握北周东南两处兵权,朝中本就有大臣怀疑他会起兵造反,若是那女人教唆,让逸儿当真忘了他的兄长,兄弟相残,还真的是罪孽,又让她如何去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见宣太后真的下了杀心,木雪莹连忙道:“母后莫急,想知道他们是否有血缘关系,莹儿有办法,我们可以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宣太后冷静了些许,随即又微微摇头,“此法不行,你师从医圣,应当对于两三百年的事情清楚才是,滴血认亲只有一半的可信度,若是与不是血亲的人滴血认亲,能够融合的概率也不小。” 木雪莹笑道:“母后,可提出滴血认亲不对的人,也同样提出了可以正确判断是否为血亲的方法,不是吗?” “莹儿,你的意思……莫非你有那种方法可以测出来是否为血亲?” 木雪莹点头,又道:“母后,莹儿如今正在准备这种配方,至于能否成功还未可知……”若是日后计划暴露,她也可以推脱说自己制药未成功。 宣太后对于她却是很放心,亲昵地握住她的手:“莹儿,这件事便交给你了,若是你觉得有不解之处,可以让澈儿帮你,他到底同毒仙前辈学过几年的医毒之术,定然也能帮上忙,有什么其他事情,也千万不要一个人去扛。知道吗?” 说到底,宣太后对于方才木雪莹的轻盈程度还是有些担忧,还有那脂粉味略重的面庞,让她不由自主地猜测,莹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木雪莹微微一愣,随即淡淡一笑:“是,莹儿知道了。” “母后,若那舒家小姐不是我们皇室女子,母后可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这一点,她还需先问清楚才是,方才,她分明觉得,母后与那洛墨,关系并不寻常。 第四百七十八章 滴血认亲(一) “这……”宣太后沉思片刻,又警惕地看向木雪莹,“莹儿,你想做什么?” 木雪莹笑得一脸无辜:“没有啊,莹儿不过是想问问,毕竟母后您也知道,莹儿的心,偏向两人真心相爱能够在一起,无忧无虑。” 闻此言,宣太后果然柔和了眼色。 “所以啊,若是母后横竖都不同意这个舒小姐进门,莹儿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宣太后一想,倒也是,只是,虽不能白费了莹儿功夫,却也不能让她失了主动权。 “这样吧,若证明了他们并非兄妹,哀家愿意见那姑娘一面。” 木雪莹淡淡点头,母后能这样说,已经是极大的仁慈了。 “莹儿替他们二人,多谢母后。” “莹儿,皇家大事,你可莫要开玩笑。”言下之意,无非是告诫木雪莹,不能动手脚。 木雪莹面色不改:“母后请放心,莹儿帮他们,也不过是看在两人真心,若是真有血缘,莹儿自是不会再站在他们那边,这事,毕竟大逆不道,违背三纲五常。” 宣太后这才点点头,放心挥手,让木雪莹离开。 木雪莹仍旧浅浅一笑,这一次,她到底是坑了真心疼爱她的母后。 “如何了?嫂子,母后如何言说?” 木雪莹点头:“虽然母后并未同意,却是答应,若你们没有血缘,她便见清怡一面,以清怡的能力,让母后喜欢不是难事。” 没有血缘? 南宫轩逸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罢了,这事他已不在乎了。 木雪莹又道:“让清怡取的东西取没有?” 南宫轩逸点头,从袖中取了四个竹筒出来:“清怡的母亲早逝,好在她的外祖母外祖父都尚在人世,便取了这二老的血,还有她自己的血,她父亲的血不好取,你知道的。” 木雪莹点头,另外一个竹筒,是南宫轩逸自己的血。 “我已经让人把我需要的药材拿过来了,你在这边坐一会,不必担心。” 南宫轩逸笑道:“没事,嫂子你去吧,尽力就好,我已经说过,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辜负于她。” 木雪莹淡淡点头,拿了竹筒转身离去,她知道,南宫轩逸是在乎这事的,要知道,曾经有人说话,近亲结婚,生下来的孩子不健康的几率很大,若是亲兄妹,则更难。 南宫轩逸自然也希望能和正常人一样,可以和舒清怡快乐无忧的生活下去,而不是遭受世人非议,他们相见便会为两人是兄妹之事悲伤。 木雪莹花了三个时辰,才将药调好,配了四碗出来。 她要先实验一次,先取了一碗清水出来,看了外祖母外祖父两人的血,是可以融合的,分明两人的血是一样的,又滴入舒清怡的血,此刻,却是不融合的,他们的血,并不是同一种。 确定无疑后,木雪莹便将外祖母的血与舒清怡的血滴入药碗中。 两滴血触碰,逐渐融为一体。 又将南宫轩逸的血与外祖母的血滴在同一个碗里,血滴触碰几下,却又分离开来。 很明显,辨认血缘的药,配置成功了。 又将南宫轩逸的血与舒清怡的血,小心滴在一起。 结果却…… 南宫轩逸在焦急地等待着,纵然面色平静,但早已心急如焚。 看着木雪莹所在的房门打开,里面的人缓缓走出,南宫轩逸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紧张,佯装镇静,缓慢起身,慢慢走出大堂,与木雪莹相遇。 “如何?可是成功?”淡定地问出这句话,一切都很好。 他不急,不紧张,一点也不,没错,就是这样,南宫轩逸猜,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淡然。 木雪莹面色严肃,并未吭声,绕过南宫轩逸走进大堂,在一旁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见木雪莹如此,南宫轩逸心中有些不安了,药应当是制好了,以嫂子的本领不会出错的。 那么……可是他与清怡的血……有了血缘? “嫂子,你尽管说吧,我不在乎的。”南宫轩逸深呼吸一口,让自己沉静下来,鼓起勇气看向木雪莹,勉强笑道。 见这人如此,木雪莹乐了。 “阿逸,嫂子也没说你们有血缘关系,如何就突然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瞧着你面色凝重,难道我和清怡不是兄妹吗?”南宫轩逸摸不着头脑了。 “我是在叹气,我在里面折腾这般久,出来了,也不见你给我倒口水喝,这小叔,还不如不要的好。”木雪莹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别呀,嫂子我知错了,您坐,您喝水。”南宫轩逸立刻殷勤地倒水,心情也一下子好转。 “你们不是兄妹,这一点,确定无疑了。”木雪莹笑道。 “真的?太好了,这样,我们也不必做假欺瞒母后了。” 木雪莹笑着点头,至少,她对母后的愧疚,可以少一分,已经让阿澈难以有后代,但阿逸这里,还能有接班人。 “那嫂子你快进宫告诉母后,我也要传信给清怡了。” “等等。” “怎么了?”南宫轩逸被唤住,停下了脚步。 “待母后有回应,答应要见她时,你再一同写信过去。”木雪莹说着,起身回了药房。 南宫轩逸点头,他只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总不能让清怡久等才是。 第二日,木雪莹去了太康宫,裕王已经在此等候。 “母后,逸弟。” “见过皇嫂,不知皇嫂身体可还康健?”南宫轩逸习惯性问出这话,却猛然闭了嘴,他与人问候成性,竟是一时间忘记嫂子的状况了。 “一切无忧,多谢逸弟关心。” 屏退旁人,木雪莹便将昨日的成果展现给宣太后看。 “你做给哀家看吧,庆儿,取清水来。” 木雪莹笑道:“白露,随庆嬷嬷一同去。” “怎么,你还怕哀家作假?”宣太后笑道。 木雪莹摇头:“儿臣是担心母后会怀疑儿臣作假。” “不必,哀家信你。”宣太后笑道。 木雪莹仍旧挥手让白露同去,宣太后也没阻止。 “母后,这是两碗药汁。清水之中可辨认是否为同一种血,而这药汁,则会辨认是否有血缘关系,即便很薄弱。” 第四百七十九章 滴血认亲(二) 宣太后点头,的确如此。 “因为舒姑娘的母亲已经离世,我便取了舒姑娘,以及她的外祖父外祖母二人的血,为验证两人是否有干系,儿臣还擅自取了逸弟的血,请母后见谅。” 宣太后点头。 “清水之中,我会滴入两位老人的血。”木雪莹说着,便也跟着做了起来。 随后,又如昨日一般验证。 果然,舒清怡与南宫轩澈的血并不融合。 宣太后狐疑地看了一眼,道:“庆儿,拿针来。” “在。” 庆嬷嬷拿了针来,却见宣太后要扎破自己的手指,立刻夺了针:“小姐,您想验证可以让老奴来,你金贵的身子,如何使得……” “那么庆儿你先。” “是。”庆嬷嬷立刻往药碗还有清水碗里各滴了一滴血。 清水中,庆嬷嬷的血与较小的那个血滴融合,显然,她与舒清怡的血是同一种。 药汁中,庆嬷嬷的血与谁的都不融合,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可见,木雪莹没有作假。 宣太后看向木雪莹,后者只是微微一笑,犹豫片刻,她还是将自己手指扎破,滴入两个碗中。 清水碗中,她的血独立存在,并不融合,甚至与南宫轩逸的血也不融合。 药汁里,她却与南宫轩逸那滴血融合了。 此刻,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便是宣太后不信,也不得不信。 可那十八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难道……认错人了吗? 还是说,先皇知道她没有怀自己的骨肉,所以才放她离去? “母后,莹儿没有作手脚,您如今信了吗?”木雪莹浅笑盈盈。 宣太后点头,让人将药汁都处理掉。 “我本以为,你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宣太后看了一眼南宫轩逸。 木雪莹立刻跪了下来:“母后。” “傻孩子,哀家没有怪你,你这又是做什么?”宣太后时刻都没忘记,木雪莹是孱弱之躯。 “母后所料不错儿本就极力维护他们,即便他们是亲兄妹,莹儿也有办法让他们变成不是,只是如今已经证明两人没有这种关系,母后之前的话,可还算数?” 宣太后微微一愣,她之前的话……确实是要看看这姑娘,骗得了逸儿,却骗不得莹儿,想来是个聪明姑娘,她必须好好替逸儿把好这最后一道关才是。 这样思忖着,她也就缓了语气:“改日事情都处理妥当,便让她来见哀家吧,哀家如今乏了,庆儿,扶哀家回去。” “是。” 看着宣太后强行不尴尬的模样,木雪莹与南宫轩逸都笑了,母后有时候,还真是可爱得很。 回去的路上,南宫轩逸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此事,多谢嫂子全力助我,若非如此,母后只怕不会轻易松口。” 木雪莹笑道:“先别急着高兴,我瞧着母后与你岳母大人,似乎有些扯不清的纠葛,有时间去查一下吧,到底也是有人手在的。” 南宫轩逸愣了愣,颇有些不好意思:“过些日子我就要去北翼军营了,这事……只怕还得请嫂子多费心。” 木雪莹了然,没有再说什么。 “陛下,你说把这个送给木姐姐,她高兴吗?” “自然是会的,只要是你送的,她都会开心。” “可是裳儿觉得她把裳儿都忘记了,这样久也不肯来见我。” “没这回事……” 木雪莹一听便知是夜羽裳和南宫轩澈,立刻快步上前,绕过丛林,入眼便是南宫轩澈摸夜羽裳的发顶,又替她将鬓发别至耳后,两人笑着,开怀极了。 南宫轩澈在替夜羽裳拨弄她手上含苞待放的红梅,听见了脚步声,索性起身走了过来,看见木雪莹的刹那,眼中亦是笑意。 “你来了。” “阿逸哥……哦不,裕王殿下,你也来了?”夜羽裳笑着走到南宫轩逸面前,“你们是去看望太后了吗?” 南宫轩逸点点头:“想着许久不见母后,便来瞧瞧,看见她身体硬朗,便放心了。” 木雪莹眸光瞥见夜羽裳手中的红梅芽,不由得笑道:“红梅还未开,如何便折了下来?” “木姐姐,还不是怪你。” “怪我?”木雪莹绕过南宫轩澈,拉着夜羽裳坐下,“如何怪我了?” “原本满院子的红梅都是为你而种,你回宫这些日子却是不曾踏足一下,裳儿想着,陛下一片心意,姐姐你如何也应该看到才是。” 木雪莹柔和的笑了笑,却不曾将目光投向南宫轩澈,只看着夜羽裳,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可是你将我喜欢上红梅的事情告诉他的?” 夜羽裳咬了咬唇:“木姐姐你不会怪我吧?裳儿当时就只是想气一下陛下,便将此事说了出来。” 木雪莹笑了笑,道:“无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自是不会怪你。” “裳儿,我前些日子给你带过来的江南特产,你吃着可美味?”南宫轩逸适时笑道。 夜羽裳立刻连连点头,笑的像个孩子:“很好吃,感觉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阿逸哥,谢谢你。” 似是想到什么,夜羽裳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道:“阿逸哥,木姐姐,下一次,你们还是不要同进同出了,会让人误会说闲话的。” 的确,堂堂一国皇后,总和一个手握半壁军权的王爷一同进出,很是引人非议。 不过这谣言在从前也不是没有传过,只是都还搭上了南宫轩澈的。 “裳儿,不必担忧,那些人如何说,我都不在乎的,我和阿逸,清者自清。”木雪莹说着,还状似无意,拍了拍南宫轩逸的肩膀。 南宫轩澈脸色不悦,沉着脸并未说话。 夜羽裳勉强点头同意:“既然如此……木姐姐,要不要去裳儿那里看红梅,真的都快开了。” 夜羽裳举了举手中含苞待放的红梅。 木雪莹摇头,含笑:“不去了,裳儿把这枝留给姐姐就好,姐姐还有事,让陛下送你回去吧。” 夜羽裳愣了愣,颇有些失落,但还是笑道:“不用,裳儿自己回去就行,陛下陪着木姐姐吧,裳儿告退了。” 说着,夜羽裳已经转身离开。 木雪莹便道:“逸弟,来一趟椒房殿吧。” 第四百八十章 吃醋 南宫轩逸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这样想的时候,木雪莹已经走远。 “皇兄不若同去?”南宫轩逸到底还记着夜羽裳方才的话,可不能再传出些胡言乱语的话来了。 南宫轩澈已经迈步追上了木雪莹的脚步,并未理会南宫轩逸。 “奇怪,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怪怪的。”南宫轩逸摸了摸头,跟了上去。 罢了,总归与他无关,这两人的头脑,他是猜不透也插手不了的。 到了椒房殿,南宫轩澈紧跟着便走了进来,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对着他行礼了,独独木雪莹装没看见,也不让他坐,还真是奇怪。 南宫轩逸后脚进门,见自家皇兄站在一旁,一头雾水。 “皇嫂,皇兄。” “阿逸,来了,坐吧,自家人,不必这样客气。”木雪莹浅笑道,笑容格外可亲,让南宫轩逸背脊发凉。 他循着方向看去,正是自家兄长。 “皇兄,你也坐吧。” “不了,你坐吧,朕就看着。”南宫轩澈也是气了,真的站在一旁,宫人端来椅子,他也权当没看见,硬是不坐。 木雪莹道:“等我一下,我去取件东西。” 木雪莹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南宫轩澈,自顾自起身回寝殿,留下南宫轩逸和南宫轩澈两人在大殿之中。 “皇兄,你和嫂子……” “没有的事情不要乱说。”南宫轩澈冷然道,在一旁坐了下来。 南宫轩逸立刻闭了嘴,如今人多眼杂,他们身边,似乎一直都有细作在,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此刻的话语,说不定也让人听了去。 约摸一炷香时间,木雪莹回来了,从袖中拿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南宫轩逸:“这东西你带着,若是有事,兴许还能帮上忙。” 南宫轩逸点头收下。 “若是无事,臣弟便先告退了。”南宫轩逸直觉皇宫不太安全,他每次进宫,似乎都得到了不一样的惊喜。 “别急,阿逸,何必急着走……” “走吧,这几日不必进宫了。”南宫轩澈撂下这句话,便不由分说牵着木雪莹的手去了她的寝殿。 南宫轩逸尴尬一笑,刚要藏好东西离开,想了想,索性将精致的盒子放在手上,直接拿着离开。 他可不信自己皇兄英明神武,会因此而误会,况且……他已经有心上人了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轩澈确实并未生气,但他却想不通,为何木雪莹会生他的气。 “你生气了?” “没有,陛下是万人之上的国君,臣妾如何能够生气?”木雪莹反问一句,语气并不算好。 “你在吃醋。”南宫轩澈肯定道。 “没有,陛下以为自己是谁?能让我吃醋?”木雪莹纯粹说的气话。 “我是谁?”南宫轩澈被木雪莹这话气得哭笑不得,一把揽过她的腰身,道:“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你此生最爱的夫君,如何不能让你吃醋?” “你让我吃醋你还有理了?”木雪莹更气恼,一根银针便刺了过去。 南宫轩澈躲开:“那不然你还想吃谁的醋?阿逸的?还是裳儿?” “你去死吧!”木雪莹真的不想理会这人,裳儿裳儿,她不过离开数月,这人便有了新欢吗?男人心不会都是如此吧? 木雪莹运了轻功追他,追了片刻,刚跃到半空,头脑却突然发晕,竟是从空中生生跌落下来。 南宫轩澈本想逗木雪莹玩闹,见她猛然掉落,立刻上前接住了她,心知是自己太过胡闹。 将人放在床上,替她把脉,脉象让他很是心疼,已经虚弱得找不到脉象,细细探寻,才能发现那微弱的气息。 “莹儿,对不起。”南宫轩澈自责地低下头。 “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木雪莹生硬地扯出一抹微笑。 “方才,是我太任性了,明知你身体不好,还要如此气你。” “气我吗?你与裳儿做那般亲密的动作,可只是为了气我?我又哪里让你吃醋了?” 木雪莹只觉得没道理,自己和阿逸为了什么事情奔波,他心里如明镜一般。 南宫轩澈一愣,他……做了什么亲密的动作? “还不承认?我承认,我吃醋了,但我的夫君,必须对我忠贞不二,我是个妒妇,这点我不否认。” “莹儿,你说说是什么事情,为何我并无印象?” 见南宫轩澈一脸正色,木雪莹便敛了敛思绪,冷静些许道:“我看见你们时,你亲昵地摸着她的发顶,还替她将鬓发放至耳后,笑的很是开心。”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你过来之时,因为她的发钗在赶过来之时掉了,她抱着花枝,不方便,宫女们又离得远,我便替她插上,至于你说的后面一幕……” 南宫轩澈回想了一下,道:“我没有碰过她,一点也没有,你过来时,我正在拨弄她手中的红梅,那是她选出来给你的,我瞧了一下,是她院中最好的几枝。” “你应当是看的角度不同,刚好看见我的手在她的脸庞处。” “至于我唤她裳儿,不也是因为你吗?你当她作妹妹,我便也就如此了。”南宫轩澈一脸理所当然,木雪莹不由得哑口无言。 这样吗? “好吧,是我错怪你了。”木雪莹垂了垂眸。 “莹儿,我同你说件事情,你不许与我生气。” 木雪莹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神立刻警惕起来,这是什么事情,还能让她生气?难不成南宫轩澈真的负了她? 那便真的没有原谅的余地了。 南宫轩澈却没有说出来:“你先答应我,这件事,可能会让你难以置信。” “好,我答应你。”木雪莹还是相信,她认定的男人,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若是真做了出来…… 她也没必要生气不是? 见木雪莹仿佛下定什么背水一战的决心,南宫轩澈不由得笑了笑她的莹儿,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啊,不过……那个人,还真的胆子不小了。 “莹儿,我同你说……”南宫轩澈低声在木雪莹耳际说了几句。 第四百八十一章 钓大鱼(一) 木雪莹立刻看向他:“不可能的!你骗我!” “方才你可是答应过我不生气,不与我闹。”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只得生生将自己的怒火压了下来,目光却是看向一旁,也不看南宫轩澈。 “证据呢?凡事都要有证据,冤枉好人可不是你的风格。” “莹儿这话可是错了,冤枉好人,一向都是我的风格。”南宫轩澈笑道,眸光中似有杀意闪过。 木雪莹见状,立刻握住他的手。 “放心,这次,我不会冤枉好人。”南宫轩澈安抚道。 “不若你我打个赌,放长线,看能不能钓大鱼?” “好,不过没有大鱼,你死心吧。”木雪莹毫不示弱,万般笃定。 但其实,即便有大鱼,她也不知道能否看见了。 南宫轩澈笑意不明,又低头说了些话。 很快,寝殿之中传来一堆瓷器碎裂之声。 白芷白露闻声而来,还没进门,南宫轩澈便怒气冲冲从殿中走出。 两人即刻进门,见到的却是满地的狼藉,还有在床上衣不蔽体,孱弱哭泣的木雪莹。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白露立刻冲上前来,以陛下娘娘不分你我的态度,根本不会这样才是。 木雪莹低声哭泣着,一言不发。 南宫轩澈告诉她,夜羽裳极有可能居心不良,甚至当初种种,都是她所做。 南宫轩澈说,要做戏,便要做全套,木雪莹身边的宫女都对夜羽裳有满满的信任,他们这件事,必须将所有人都瞒着,做到连自己也几乎相信的份上。 其实她的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若是一切都如南宫轩澈所言,那么,当年夜羽裳不过一个十三的孩子,就能演戏演得那般逼真,城府到底有多深…… 她不敢想,可以她如今随时可能殒命的状况,南宫轩澈身边,留不得居心不良的人。 夜羽裳如今在南宫轩澈眼里,便是这种人,一旦她身死,夜羽裳只怕在劫难逃,她能做的,只有答应南宫轩澈,若是能证明裳儿的清白,即便她日后不在,裳儿的后半生也能过得好些。 瑾月悄悄见了阿珠,回来的路上便听见四处都在传谣言。 “你听说了吗?陛下想与皇后娘娘同房,但皇后娘娘居然要死要活不肯,最后砸了一堆的东西呢。”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那陛下也不惩罚皇后吗?” “惩罚?这能怎么惩罚?同房而已,我听有经验的老嬷嬷说,皇后娘娘一直都是处子之身,只怕之前也是不让陛下碰的。” “可是之前也不见陛下发怒,为何偏偏这次大发雷霆啊?” “你不知道,这次啊,陛下去看向皇后娘娘和裕王殿下在一起,那家伙,啧啧……” “你们在胡说什么!”瑾月闻言,立刻走上前去。 两个小宫女却是立刻跑了,明显认出她是椒房殿的人。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瑾月满腹疑惑,裕王殿下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的。 “你知道吗?听说裕王殿下,从皇后娘娘宫中出来时,手中还有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殿下面容上还满是笑意。” “是吗?听说皇后娘娘和陛下闹翻了,不会是因为裕王殿下吧?” “瑾月大人。” “闭嘴!再让我听见你们乱嚼舌根,我就把你们送进慎刑司去!”瑾月厉声说着,脚下步伐却是越来越快。 “你知道吗?皇后娘娘晕倒了。” “你知道吗?陛下回了乾清宫,羽妃娘娘去看望了。” “你知道吗?太后亲自过来探望木雪莹,又去乾清宫找事,但是后来居然再没理会此事了。” “……” 怎么会这样?小姐,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了。 回到宫中,却发现宫里也并不比外面平静。 好不容易在厨房找到手忙脚乱的白露。 “瑾月姐。” “白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现在什么谣言都在传。” 白露对着一个小丫头道:“你好好看着火,别弄砸了。” “是。” 拉着瑾月到门口,白露才道:“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陛下碰见裕王殿下与娘娘一同从太后那里出来,娘娘又请裕王殿下回宫来了,送了他一个小盒子。” “裕王殿下离开后,陛下和娘娘两人言语中似乎起了冲突,再然后,寝殿之中便有瓷器碎裂的声音,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陛下怒气冲冲离开,娘娘似乎,似乎……” 白露掩嘴,吞吞吐吐不愿说。 “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瑾月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娘娘衣衫凌乱,满地狼藉,就是被子,也撕裂了些许,似乎陛下……想要对娘娘用强。”白露心疼木雪莹,哽咽了些许。 “怎么会?娘娘呢?如今怎么样?你现在这是让她们干什么?” “娘娘哭着哭着就昏倒了,太医来过后,说娘娘,娘娘可能……可能要不久于人世,我烧水,是太医吩咐,要用重药。现在娘娘寝宫都是重兵把守,不让外人进入。” !!! 怎么会这样?瑾月还没有心理准备,噩耗几乎让她站不住,摇晃着要摔倒。 “瑾月姐,你怎么了?”白露连忙扶住瑾月。 “让开!”瑾月推开白露,直奔木雪莹的寝殿。 “站住!” “你们干什么?皇后娘娘没有做过错事,你们为什么要将娘娘关起来。” “瑾月大人,这是陛下的命令,皇后娘娘病重,需要静养,不让任何人进去,还请大人见谅。” “我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我要见娘娘,娘娘的饮食我最清楚,她的忌讳我也知道,你们若是用错药,害了娘娘性命,全家的脑袋都不够赔!”瑾月厉声道。 几人面面相觑,犹豫起来。 “让她进去。”熟悉的声音传来,瑾月看了一眼房门内走出来的人,江梁。 他不是离开南宁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此刻顾不得多言,瑾月立刻推开几个看守,绕过江梁,冲了进去。 床榻旁几位太医捋着胡须,皆是面露愁苦之色。 木雪莹面色不佳,脸色苍白得像是故意抹上去的一般。 第四百八十二章 钓大鱼(二) “娘娘,娘娘您怎么样?”瑾月毫不客气推了老太医一把,直奔到木雪莹床边。若不是江梁接住了,只怕老太医会摔倒在地。 “我没事,统领大人,麻烦告诉陛下,本宫与他,此生不复相见,这些太医,本宫也不需要!”木雪莹掀开被子,一下子决绝起来,面色皆是痛苦。 “皇后娘娘请三思,陛下只是一时之气。” “一时之气?”木雪莹冷笑一声。 “瑾月,你信我还是信他们。”木雪莹眼中皆是血丝。 “信小姐,只要是小姐说的,瑾月都信。”江梁是瑾月要共度一生的人,可木雪莹却对她有再造之恩,又是姐妹情深,瑾月此刻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江梁抿唇,却是没有说话,他知道主子的计划,可瑾月不知道,所以……瑾月的选择虽然当下最正确的,却也暴露了她本身,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没有地位可言吗? 就是一丝犹豫之色也没有。 “瑾月,那你让他们都离开,不必再来管我,我的病,我自有办法解决。”木雪莹说着,便痛苦地翻了个身,背对他们。 瑾月点点头,擦了擦眼泪,起身看向江梁:“让他们离开!” “我不让!”江梁上前一步,面色僵硬冰冷,一如往日。 瑾月痛苦地看了一眼木雪莹孱弱的背影,心中一狠,匕首落入手中,对着江梁:“让他们离开,你别逼我。” “不让。”原本到了此刻,江梁也该带人离开了,可他却还是固执地想知道,自己在瑾月心中,究竟有没有一席之地。 瑾月闭了闭眼,握住匕首的手添了几分力道,就在江梁以为瑾月会真的刺向他时,瑾月却是将匕首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让他们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招,比刺江梁还要狠,却也让江梁知道,自己在瑾月心中,是有地位的。 “好,你小心别伤着自己,我立刻带他们离开。”江梁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带着太医们离开,殿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你也走!”瑾月给了江梁眼神,显然,她已经猜到其中有古怪。 “好,你小心些,匕首锋利。”江梁说着,立刻闪身不见。 “小姐,小姐你看看我,他们都走了,您快说,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是不是永宁宫那个恶毒的女人,是不是她挑拨离间?” “没有,没有……”木雪莹心疼地抱住瑾月,低声将事情全盘托出,掩饰了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 “小姐,你还是不信,对不对?”瑾月看出了木雪莹的犹豫之色,问道。 木雪莹点头,到了此刻,她也不隐瞒了。 “我视她为亲妹妹,她和我的每一面,她的真心,我都能感觉到,我不相信她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你之前说的时候,我之所以不言语,便是不想伤害你,因为什么你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清楚。” 瑾月还想说话,可木雪莹是真的累了,闭上眼睛不欲言语。 “小姐,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好。” 离开寝殿后,瑾月已经没了眸光,只是泪眼朦胧。 “瑾月,里面怎么样了?”白芷问道。 “让他们把原来准备的一切都撤了吧,小姐今晚没胃口,喝粥就好。” “那外面的谣言呢?” “谣言?”瑾月冷笑一声,“那是谣言吗?分明都是事实,白芷,你别傻乎乎被骗了,那个宫里的,就是个贱人!” 白芷立刻捂住她的嘴:“瑾月你做什么,大庭广众的,慎言。” “放开我!”瑾月挣扎着从白芷手中逃脱,立刻跑了出去。 “瑾月姐,你要去哪里?”闻声而来的白露不解问道。 瑾月顿了顿,停下脚步,握住白露的手:“白露,好好和白芷一起,照顾小姐,别让小姐再受委屈了。” “那么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给小姐讨个公道,所以小姐,交给你们了。”瑾月说完,便出宫直奔乾清宫而去。 按照她的脾气,一无所知后,必然要去找陛下问个清楚的。 “瑾月呢?”白芷随后赶到,却是只看见门口的白露。 “她说,要去给娘娘讨个公道。” “胡来!她你为何不拦住她?”白芷心中暗道不妙,陛下的性子,即便再如何容忍,也不会允许一个宫女在头上叫嚣,更何况,若是她,所料不错的话,此刻,乾清宫中,羽妃娘娘可还是在那里的。 果然,瑾月到了乾清宫,侍卫见她不敢拦,她便顺利走了进去。 “瑾月姑娘。”罗子安远远看见她,走了过来。 “罗公公,您不进去伺候,在这里做什么?”瑾月笑道。 “瑾月姑娘不是明知故问嘛,这里面,正受宠的羽妃在里面伺候呢。”罗公公笑意不明,满脸的褶子。 瑾月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道:“多谢公公。” 说着,她便要进去,却被罗子安拦住。 “公公怎么了?” “姑娘这便要进去?”罗子安笑道。 瑾月点头,罗子安道:“姑娘可要小心,今日,陛下才对娘娘发了脾气,就是里面这位,也是小心翼翼的。” “她还会小心翼翼?”瑾月讥笑,又对着罗子安行了一礼。 “多谢公公提醒,瑾月在此谢过。” 罗子安但笑不语,目送瑾月进去。 夜羽裳正吃着糕点,看向南宫轩澈的眼神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姐夫,你……没事吧?” “不必再叫我姐夫。”南宫轩澈面色铁青。 “是……陛下。” “陛下,用些糕点吧,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吃点东西就好了。” 南宫轩澈挑眉看了一眼夜羽裳,眸光闪烁:“裳儿,你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夜羽裳笑了笑:“皇室中人,哪里会有只开心的人啊,我也不过是不愿去纠结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罢了。” 说着,夜羽裳拿起一块糕点:“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吃一块糕点,如果还不开心,就会想办法多吃几块。” 夜羽裳笑了笑。 南宫轩澈盯着夜羽裳,眸色幽深,夜羽裳其实也是个绝色美女,不过总是打扮的跟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一般,以可爱为主。 第四百八十三章 时日无多 刚刚伸手,夜羽裳便立刻缩了缩:“姐夫,你想干嘛?” 南宫轩澈原本转好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收回了手。 “说了以后不要叫这个称呼。” “可是为什么……” “朕与你姐姐的事情,裳儿还是不要管了。”南宫轩澈说着,拿了一块糕点。 “陛下,其实……若是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没必要闹成这样的,而且,裳儿听说,木姐姐她……” “她怎么了?便是死了也与朕无关。” “话怎么能这样说,陛下,你们是患难夫妻,木姐姐如今状况真的不好,我来的路上,便听见许多人都在传。”夜羽裳气鼓鼓地道。 “都在传什么?”南宫轩澈也不抬头看她。 “他们说……”夜羽裳有些哽咽,“木姐姐时日无多,陛下还是去看看吧,裳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这回事?”南宫轩澈立刻站了起来,刚要迈出去,却又陡然收回脚步。 “算了,她既然对朕无意,朕又何必去自找苦吃,落了面子。” “陛下,你去一下好不好?”夜羽裳说着,起身端着一盘糕点,呈给他。 “裳儿把这一碟糕点都给你吃,陛下吃了就不烦恼不生气了,然后我们一起去看木姐姐好不好?” 南宫轩澈犹豫了片刻,盯着眼前的糕点,到底是叹了口气:“你呀,我是拿你没办法,不过说好,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去的。” 南宫轩澈说着,果然拿了一块糕点。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想背叛我家小姐吗?”瑾月适时来到门口,怒目圆睁。 南宫轩澈放下糕点,面色有些阴沉。 “瑾月,你别忘了,你还是朕封的女官!如此不守礼节,也不让人通禀,子安何在?” “老奴在,老奴尽力了,可老奴……真的拦不住……” 看了一眼罗子安那瘦弱的身板,南宫轩澈蹙眉:“你先出去吧。” “老奴遵旨。” “瑾月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陛下只是兄妹,我当他是哥哥的,陛下对我也只是因为木姐姐……” 夜羽裳还想解释,瑾月却是直接上前一巴掌。 她可不管这人是真是假,只要她认定是居心不良,就别怪她不客气。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这个心肠恶毒的女人,亏我小姐那么相信你……” 瑾月说着便要继续冲上去。 南宫轩澈也被吓到了,他也只是怀疑,若人真是无辜的,那还真是不太妙了。 “来人,抓住她!” 门口侍卫立刻冲了进来。 “凭他们?”瑾月讥讽一笑,立刻冲上去殴打夜羽裳。 是的,殴打,暴打,甚至,还想将针插在夜羽裳身上。 南宫轩澈见状,真担心瑾月将人弄死,出手打落那针,将人卷到一旁,亲自出手制服于她。 “你别忘了,当初你差点命丧黄泉,还是裳儿愿意证明你的清白!”南宫轩澈立刻挥手,便有人押住瑾月,还有人去请了太医。 “陛下,我家小姐如今危在旦夕,你为何不管?” “管?她不是那么能耐吗?”南宫轩澈突然冷笑了起来,“她既然能耐,那就让她自己自愈好了,朕去了有什么用?看她和朕的亲弟弟你侬我侬吗?啊?” 瑾月愣了愣,连带着夜羽裳也愣住了,一众侍卫先惊呆了,后来则是恨不得自己没生这双耳朵。 这是什么情况? “朕方才的话,若在其他地方听见了,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南宫轩澈的目光扫过一众侍卫,瑾月,就是夜羽裳也不放过。 “夜羽裳你不得好死!陛下,瑾月求你,去看看小姐吧,你们可是患难的夫妻,小姐是什么情况,您难道不知道吗?”瑾月嘶声力竭叫着,被人拉了下去。 南宫轩澈眸光闪了闪,挥手叫住了侍卫。 “求陛下看看姐姐,裳儿愿意同去。”夜羽裳立刻跪了下来,又看向瑾月:“瑾月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我在这里像你道歉,好吗?” 夜羽裳此刻浑身是伤,脸也肿着,普通打骂根本不会如此,想来瑾月是用了毒粉的。 “裳儿,朕召了太医来,你这样没办法出去见人,就在这里住下吧。” 南宫轩澈说着,又看向瑾月:“朕今日不予计较,你们将人送去椒房殿。” “陛下你不去看木姐姐吗?”夜羽裳担忧道。 “不去了,她能有本事让手下人来朕这乾清宫闹腾,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南宫轩澈冷笑着看了一眼瑾月,又温柔地看向夜羽裳,是以往所没有的温柔。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夜羽裳疑惑地看着南宫轩澈,又看向瑾月,立刻反应过来,起身道,“陛下,裳儿就不在这里久留了,裳儿告退。” 她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陛下,你个负心汉……”被拉出去的瑾月仍在喋喋不休,回宫的一路上都在叫嚣,没下令堵住她的嘴,侍卫们也都当做听不见,这可是他们头儿的女人,未来的大嫂啊,自然是惹不起的。 将瑾月平安送到椒房殿门口,几人便离开了。 “瑾月,你没事吧?”白芷听见声音,立刻走了出来打量着她。 “没事,我没事,可小姐呢?小姐一生都毁在那个负心汉手里了。”瑾月再也忍不住,抱着白芷哭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却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芷心里明白,这一次,只怕是真的闹大了。 另一边,请了太医来诊断,果然是中毒了。写了方子让人跟着拿药熬药,南宫轩澈便挥手让太医下去。 “陛下,你这是何苦,担心木姐姐,便去看好了,不要为了什么天子的面子,男人的面子。”夜羽裳劝道。 南宫轩澈冷睨了她一眼:“你当真不喜欢朕?” “这……裳儿自是喜欢的,但是,陛下不要误会,我只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毕竟……哥哥与陛下都是杀伐果断的国君。”夜羽裳浅笑道,眼中划过一抹哀伤。 因为杀伐果断,所以连她这个妹妹都可以不要的,是吗? 第四百八十四章 眼力劲 南宫轩澈咳了一声,有些心软,声音也柔和下来:“抱歉,裳儿,我不该误会于你。” 夜羽裳摇头,笑的很是勉强:“没有的事,其实裳儿已经经历过这种事情了,皇姐将我送过来,皇兄之所以会同意,便是他宠妃良妃觉得我喜欢自己皇兄,有这样的不伦之恋,所以在皇兄耳边吹风。” “可我只是都不认识,我认识的……也不过就是皇兄皇姐二人罢了。”夜羽裳笑着笑着,却突然落了泪。 南宫轩澈许是起了恻隐之心,拿了手帕,上前替夜羽裳擦了擦眼泪。 夜羽裳立刻拿过手帕,道:“谢谢陛下,裳儿自己来就可以了。” “裳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朕说到做到。” 夜羽裳勉强笑道:“陛下可愿去看木姐姐?裳儿被唤过来,还不曾去看望,木姐姐想来,是误会于你我了。” 南宫轩澈摇摇头:“这件事情明日再说,你如今不宜见人,我明日陪你过去。” “陛下,右相大人已在御书房等候。”罗子安站在门口道。 “知道了。” “你就在此休息,他们若还要说三道四,只消说是椒房殿做出的孽便是,朕还有国事要忙,便先走了。”南宫轩澈的面色稍稍严肃起来,看见夜羽裳点头后,又替她盖了盖被子,这才往外走去。 “陛下。”罗子安跟在南宫轩澈身旁。 “他真的来了?” “陛下开玩笑了,老奴如何敢欺瞒陛下。”罗子安装作听不懂一般。 南宫轩澈微微勾唇:“知你一向最得我心。” “老奴不敢。” 罗子安伺候了两代皇帝,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到了御书房,右相确实已经在此等候,茶水已经凉了,想来等了许久,南宫轩澈看了一眼罗子安,暗道一声老狐狸。 “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坐吧。这样紧急的时候,不知右相大人进宫所谓何事?” “陛下,有探子来报,裕王殿下正在暗中集结人手,几日里都动作频繁,不知所为何事啊。”赵永忧心忡忡道。 南宫轩澈愣了愣,看了一眼罗子安,后者立刻将手中资料呈给他看。 南宫轩澈随意看了看,便放在桌上。 “赵卿,此事朕一直知情,赵卿不必多言。” “陛下,您不应该因为他是您的胞弟而一直包庇于他,小心养虎为患啊。”赵永语重心长道,他没想到,到了此刻,陛下居然还是那般信任裕王。 南宫轩澈笑意不明:“怎么?爱卿这是想要朕取了朕亲弟弟的性命吗?爱卿还真的好大的胆子!” “陛下,老臣不敢。”赵永说着,立刻跪拜下来,他没想到,这一次,南宫轩澈竟是开始纠责。 “不敢?”南宫轩澈将手中的东西直接往地上一摔。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朝廷之中,就以你为首,想让朕削了裕王的兵权和爵位,你还说不敢?” “陛下,老臣真的没有异心,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啊,求陛下明查。” “朕知道你没有异心,你若是有,李牧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南宫轩澈怒斥道。 李牧如今权力基本架空,顶多算个挂名丞相,赵永如今算是一家独大,近来竟是有些忘乎所以了。 这群人,因为本身看不惯阿逸的做派,各自心中都还有位旧主,便想着让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然后左手渔翁之利,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赵永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觉,难不成,他们所想的事情,已经被陛下所察觉了? 不,不应该,可是,看陛下如今的模样,带着看透一切的目光,真的很难让人觉得,他没有发现端倪。 “陛下,老臣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 南宫轩澈本想挥手让他退下,可想着自己宫中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所以将话尽数吞下,与这人拉起家常来。 若那夜羽裳真有古怪,他晚上若不回去,倒会引起怀疑。 聊了半晌,便下了逐客令,赵永被说的一头雾水,颤颤巍巍,如履薄冰,直到离开皇宫时还是一脸发蒙。 夜羽裳坐在南宫轩澈寝殿之中,百了无赖吃着糕点,任由丫鬟上药。 “你们知道,陛下去哪里了吗?” “回娘娘的话,陛下去了御书房,至今还未回宫。” 夜羽裳点头,又道:“你们能不能帮我去椒房殿看看,木姐姐如今的情况?” “娘娘,陛下说了明日,您便明日再去吧,” 夜羽裳叹了口气:“我也想明日,但木姐姐若是误会于我,若是因为我,从而导致姐姐姐夫感情破裂,我会永远难安的。” 她到现在,其实还没搞清楚,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裳儿。”南宫轩澈适时回来,听见了夜羽裳的喃喃自语。 “姐……陛下。” “子安,让人传膳吧。” “裳儿,你不必自责,我与她的事情,本就与你无关。”南宫轩澈说着,在一旁坐下。 趁着一干人等都不在,夜羽裳鼓足勇气道:“陛下可能将此事同裳儿说上一说,兴许裳儿可以帮到一些忙也不一定。” 南宫轩澈刚要拒绝,夜羽裳又道:“是因为阿逸哥吗?” 南宫轩澈挑眉:“你如何这样认为?” 夜羽裳道:“裳儿其实不信陛下与姐姐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出问题,再者,那么多人虎视眈眈,陛下和姐姐,应当更是同心协力才是。” 两人感情那般好,不分你我,她是真的不相信,这两人的矛盾会是很小的事情。 “那么,能真的让木姐姐和陛下离心的,应当只有最亲近的人才是。” 说完,夜羽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裳儿或许过于愚笨,猜不透其中奥妙,但陛下,裳儿明日会想办法让木姐姐敞开心扉,但您和木姐姐矛盾的来龙去脉,裳儿还需知道,才想到说话的关键。” 南宫轩澈正要说话,菜肴便纷纷端了上来。 两人适时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待人离开后,南宫轩澈才叹了口气,将事情缓缓道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争吵 原来……木雪莹莫名其妙吃醋,又故意拿南宫轩逸气他,两人原本就半年多不见了,争执之余,南宫轩澈强行破了木雪莹的身,却没有落红,于是争吵之余,木雪莹居然亲口承认外面有人了。 “这……”听完南宫轩澈的话,夜羽裳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出言相劝了。 “行了,这样的女人,不知廉耻,朕真是瞎了眼,当初可是答应朕,待日后解毒了,便将身子交给朕,呵呵,如今毒解了,就立刻攀上高枝,翻脸不认人了。” “陛下……” “裳儿,你不用说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吃饭吧。” 夜羽裳点头,闷着头吃起饭来,胃口依旧大得很,绕是南宫轩澈也不由得惊讶。 …… 第二日,木雪莹从床榻之上醒来,准确的说,是被吵醒。 “陛下,娘娘身体抱恙,不能见光。” “来人,给朕拉开,朕倒要看看,她是抱的什么恙!” “陛下,让裳儿进去看看就好,木姐姐身体不好,求陛下开恩。” “你啊,真是糊涂!行,朕去偏殿等着,你去看了,看完便离开!这种女人,朕真是不想看见第二次!” 南宫轩澈甩了甩衣袖,立刻转身离开。 “白芷,白露,劳烦让裳儿进去看看吧,我想知道木姐姐如今的情况。” “公主,您请进,娘娘不能见光,还请公主小心着些。” “是。” 门嘎吱一声开了。 门口走进来一个粉色衣衫的少女,很是年轻活泼,脸上的淤青还未消散。 “木姐姐,木姐姐?”来人轻声唤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床上苍白得如同一个纸人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对着夜羽裳温和一笑。 “裳、裳儿,你来了。” 声音有气无力,明显中气不足。 “怎么会这样呢?陛下不是说,木姐姐的毒,已经解开了吗?”夜羽裳擦了擦眼泪。 木雪莹摇头,即便是摇头,也依旧觉得很是吃力:“没,没有,我不过气急了,同他胡说的,他居然……真的信了。” “木姐姐,那有没有找到解药啊,让他们制药救你啊。”夜羽裳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恐,双手紧紧握住木雪莹冰冷的手。 “没用了,我活不了多久了,那药……需要一味蛊虫,可那蛊虫,本被师叔拿到,不久之前却又被将养死,如今,再取一味,谈何容易……” “去哪里可以取?木姐姐你告诉裳儿,裳儿让陛下去取,你告诉裳儿,裳儿不想你死……”夜羽裳哽咽地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别、别哭,取不到了,人去楼空,去哪里找啊。” “不!我不信!木姐姐你一定是骗我的,你答应过裳儿,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裳儿,要陪我一起吃喝玩乐,一直到老,你答应过带我去看那些我没有看过的所有东西,答应过要保护我的,你不许死……” “裳儿,对不起,我……咳咳,答应你的事情,我要食言了。”木雪莹也跟着无声流泪起来。 “不,我不信,我不信……”夜羽裳的眼睛已经哭肿,好不伤心难过。 木雪莹看着她,心中很是不忍,这样一个人,如何是对她居心不良,三番两次置她于死地的人呢? 她想告诉夜羽裳,自己还没死,可是……便是告诉她,又能如何?她这一去,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不若此次伤心难过,日后也就不要再伤心了。 木雪莹伸出另一只手,想抚摸夜羽裳的发顶,却是无力垂下,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裳儿,你出去吧,姐姐有些累,想睡一会。”木雪莹说着,眼睛也慢慢的闭上。 “木姐姐,你不要睡,不要睡,你睁开眼睛,裳儿在这里,你不要睡啊……” 夜羽裳摇着木雪莹,很是用力,可木雪莹还是逐渐闭上了眼睛,无论怎么摇晃怎么叫,也都不醒。 夜羽裳颤抖着伸手去探木雪莹的鼻息,见还有微弱的气息,这才平静些许。 “木姐姐,裳儿不会让你死的,裳儿这就去找陛下,让他想办法,他那么爱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夜羽裳哭着跑了出去,门也慌慌张张来不及关。 正巧出去的时候碰见着急赶回来的瑾月。 “你这女人,我家小姐不能见光,你偏偏连门也不关,是不是巴不得我家小姐死了,你好高兴?”瑾月骂道,活活将宫里老嬷嬷的话学了个遍。 夜羽裳却是没有理她,跌跌撞撞跑去找南宫轩澈。 瑾月急忙进门,将门关上。 “小姐,你没事吧?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趴在木雪莹耳边道。 木雪莹微微睁开眼睛,眸中带泪。 瑾月伸手检查木雪莹的状况,却还是止不住掉下泪来。 她可怜的小姐,为何要经历这般苦难,明明什么都没做,便有这样多的人要害她。 “瑾月,没事,她没有对我做什么,不用担心。”木雪莹闭上了眼睛。 裳儿,你的小心思,我今日帮你掩盖过去。我宁愿你只是因为爱上了阿澈,只求你……别做其他傻事。 我救得了你一次,却再难救第二次。 到底将夜羽裳当成亲妹妹,尽管知道了夜羽裳方才在把脉试探她,身上还有很轻很轻的药草和很浓的特属于南宫轩澈的龙涎香的味道,知道了夜羽裳不是她记忆中那般,天真无邪…… 木雪莹仍旧不忍心戳穿她,她一直以为自己心肠很硬,可事实证明,对于至亲,她的心还是太软。 若是裳儿没有旁的心思,若她此次离开没有生机,不若成全了她,世上好歹也能多出一个欢喜的人。 “瑾月你出去守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瑾月有些不放心,但见木雪莹不欲多言,也就只得离开。 夜羽裳把脉虚弱的脉象,其实是真的,木雪莹再如此下去,也的确没有几日可活了。 只是她表现的比实际情况还要严重许多,几乎随时都会离世一般。 听见房门开了又关上,木雪莹才缓缓起身,坐在书案处,写上了书信。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有利无害 南宫轩澈正坐在偏殿,此刻听见院子很是喧杂,便出门看了看,正见夜羽裳冲了过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陛下,求陛下救救姐姐吧……”夜羽裳不停地磕头。 南宫轩澈却是不信:“裳儿,你在胡说什么?莫不是你也被那人所迷惑,她这个女人,又会易容,就是声音都能变化,你太单纯,可不要轻易被她骗了。” 说着,南宫轩澈便牵起她的手道:“走吧,她如今想怎么折腾,朕都不会管,若是想死,便去死好了!” “陛下……”夜羽裳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南宫轩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南宫轩澈拉她走,她也没有立刻反抗。 “陛下,你们夫妻三载,难道你到了这里,都不肯进去看一眼吗?” 夜羽裳立刻反应过来,道:“陛下,陛下快救救姐姐,求您救救姐姐吧。” “恶毒的女人,不需要你来求情!”瑾月冷眼道。 南宫轩澈给了一旁侍卫一个眼色,立刻便有人上前,随着一声惨叫和清晰的巴掌,瑾月被扇倒在地。 “瑾月姐姐……”夜羽裳刚想要过去,却直接被南宫轩澈拉住。 “瑾月,你如今还当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既然如此,就去慎刑司,好好磨磨你的锐气!” “陛下……”一旁的罗子安刚刚开口,却被南宫轩澈的眼神塞了回去。 “江易!把人带下去!”南宫轩澈说完,却并未有人回应。 “陛下,江易统领已经离职在家。”罗子安不紧不慢道。 南宫轩澈眸光闪烁。 此刻,江梁也适时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陛下,不要这样,求陛下看在木姐姐病重的份上,不要这样,您难道忘了痕玉姑娘的事情了吗?” 南宫轩澈,幽幽道:“朕没忘……” 当年因为痕玉之事,两人不欢而散,这也成为了他们心中闭口不提的隔阂。 “不过……”南宫轩澈眸色犀利起来,“送去慎刑司,这次,朕要人活着,江容!” “是,卑职遵旨,来人!”江容不知什么回来的,此刻便要带人去拿下瑾月。 江梁立刻起身挡在面前。 “你忘了规矩!”江容冷冷开口,便直接越过去拿瑾月。 江梁不让,两人竟是直接动起手来。 “够了!别打了!”瑾月冷冷起身,眼中满是猩红,还带着些许嘲讽。 “江容,我跟你走。” “陛下,没想到,三年多的夫妻情谊,竟抵不过你与这恶妇的半年温存,陛下你变了!我瑾月,再不认你这个姑爷!” 说着,瑾月推开了江梁,往外走了去。 “瑾月……” “瑾月姐……” 白芷白露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那羽裳公主明明是为瑾月说话,为何陛下反而还会震怒? “照顾好小姐,若……”瑾月擦了擦眼泪,“若小姐不幸离开,记得派人告诉我,我瑾月定然,生死相随,绝不负她!” 寝殿之内的木雪莹,站在门口,透过纱窗看着外面,听见这句话时,她已是声泪俱下。 她想出去,想抱住瑾月,让瑾月不要这样做,为了她不值得,可她不能出去,不仅不能出去,还要装作自己早已昏倒,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 明明是演戏,可为何,演得如此逼真,逼真得……她自己都相信了呢? 木雪莹掩嘴,狠心回头,却在那一瞬,瞥见了一个人嘴角的微微上扬。 裳儿!!! 木雪莹再认真看一次,夜羽裳却又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她几乎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擦去眼泪,木雪莹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强迫自己,不是这样的…… 裳儿不会是这样的人…… 不是…… 南宫轩澈只冷眼看着瑾月离开,眸光划过犹豫之色,却还是被抹灭了,只剩下冷酷无情。 “走吧,裳儿。”南宫轩澈的声音此刻也很是冰冷。 夜羽裳战战兢兢跟着他离开,半路上也一直没有说话,许是察觉到将她吓到了,南宫轩澈大发慈悲,让她回宫好好休息,此刻,夜羽裳还是一愣一愣的。 夜里,一家客栈。 两站一坐,三名黑衣人。 “主上,为何那样好的机会,却没有动手?” “有人在暗中窥探,只怕事情有变。”坐着的女子道。 “玉阁之事,如何?” “传说中的金玉令,一共两枚,他们各执一枚,但那人的那枚几乎没有动用,只怕权力如今已被架空,几乎是他在操纵玉阁。” “那本《万物志》,可曾寻得?” “回主上,关于那七色彩蝶的方子已抄阅,上面字迹果然如主上所言,一旦修改必然暴露痕迹,因而并无修改,这是解方。” 坐着的黑衣人翻看完,道:“去西晋,将苗老过府一叙。” “是。” “还有事吗?”坐着的人声音突然凌厉起来。 “主上,剑宗与慕容世家,盟主府,结盟已经瓦解,慕容致并未登上家主之位,那人用梅玉的身份,帮助慕容苏开脱,那剑宗大小姐,也不知为何,竟是胳膊肘往外拐,此事……还请主上示下。” “慕容世家?呵,横竖也不重要,慕容致这个人,你们若是想杀,便杀了吧,他们的家主,想必会非常感谢我们。” “至于剑宗那里,老东西还没跟他女儿摊牌,你去告诉他,若是再不处理,别怪我们连他女儿也不放过!” “是,属下这就去办。” 坐着的人掀开了黑色斗笠,喝了一口水,月光下,绝色倾城的容貌格外亮眼。 “吴国之事如何?” 另一站着的蒙面男子道:“一切安好,只陛下带进一名叫做秦桑的女子,出生是孤儿,后入了寺庙。” “秦桑?‘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你以为此人如何?陛下可是爱上她了?” “依属下之见,此人心怀慈悲,所言在寺庙之事当是真的,不过……那位姑娘应当是爱上了陛下,而陛下心中之人……当是……那个人。” “难怪了……当真是勾人的妖精不吭声。”女子勾唇轻笑,“不必理会这人,对我们,倒是有利无害。” 第四百八十七章 无人问津 “我皇姐如何?” “她……还是又哭又闹,清醒之时,总是骂主上,主上,是否要将她……”男子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女子随手便是一巴掌:“混账!本宫的姐姐,也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男子不敢捂脸,立刻跪下:“属下知错,绝不再犯。” “记住最好。” “是。” …… 第二日,夜羽裳仍是去了永宁宫,看望木雪莹。 “裳儿,你来了。”木雪莹勉强露出了苍白的微笑。 “木姐姐,对不起,裳儿对不起……”夜羽裳哭诉道。 “裳儿,别哭,我没事的。”木雪莹道。 “木姐姐,对不起,我去求陛下,反而,反而……” “反而什么?”木雪莹的心凉了一丝。 “公主,您别说了,我家娘娘如今禁不起折腾,您还是少说几句吧。”白露道,自瑾月离开,白露便对夜羽裳有了微词。 “没,没事,木姐姐,是裳儿无能,救不了木姐姐。”夜羽裳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道。 木雪莹还想要说什么,罗子安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病重,不得治理六宫,今,封羽妃为羽贵妃,管理六宫,日后同云贵妃一同打理六宫。另,皇后德行败坏,恐蛊惑世人,即此刻起,任何人不得探视,钦此——” 闻言,木雪莹如受雷击,久久无法回神。 “皇后娘娘,羽贵妃娘娘,还不领旨谢恩吗?”罗子安一向圆滑世故,原本心思偏着皇后,但见皇后翻不得身,便立刻对夜羽裳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夜羽裳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木姐姐,不,我不是……”夜羽裳有些结巴地想要解释。 木雪莹拦住了她:“不用了,裳儿,你恭喜你,成为了贵妃。” 言语之中有着淡淡的失落。 “本宫领旨谢恩。”木雪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那么虚弱。 夜羽裳只好上前领旨。 “罗公公,陛下为何……” “这……咱家就不知道了,陛下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揣测的。”罗子安笑道。 “恭喜贵妃娘娘了,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呢,咱家还得回去复命,便不在此久留了。劝娘娘也莫要抗旨,速速离开椒房殿吧。” 这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不允许旁人探望。 夜羽裳神不守舍地点了点头,就连打赏的银子也都是侍女阿箫主动给的。 “木姐姐,裳儿……”看着木雪莹如今的模样,夜羽裳有些不忍心,木姐姐最需要人陪着的时候,她却晋升贵妃之位,还要立刻离开吗? 木雪莹目光之中满是悲凉,叹道:“帝王之心,果然难测。” 不待夜羽裳说什么,又看着天花板道:“南宫轩澈,你冷酷无情,我木雪莹,果然信错你了,椒房之宠,我享受不来!” “木姐姐,你……”夜羽裳想要上前捂住木雪莹的嘴。 木雪莹却是将头偏向一旁:“裳儿,你走吧,莫要为了我而抗旨。” “你如今在这后宫之中,能够依靠的,也不过是那个人的宠爱罢了。”木雪莹苦笑着。 “木姐姐……” “公主,咱们走吧。”阿箫上前劝道。 “不,我不走,木姐姐,我不要你死,我不要离开你……”夜羽裳突然扑到木雪莹的床边,声泪俱下。 “阿箫,把你们主子拉走吧,不要再让她抗旨了。” 木雪莹苦笑着。 “是。”阿箫不卑不亢,应了一声,便要上前拉住了夜羽裳,一个人力气太小,她便另外招手唤了两名宫女一同将夜羽裳拉走。 看着几人哭哭啼啼的戏码,那般逼真,纵使木雪莹已经知道那极有可能只是伪装,或许夜羽裳对她,没有半分姐妹之情,可她还是忍不住落泪,。 事已至此,裳儿,姐姐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若一意孤行,姐姐……也顾不得。 夜羽裳离开后,椒房殿的悲戚之意不减,可床榻之上的人,却已经是换了。 熬了一天,椒房殿果然无人问津,云贵妃花玖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染重病,不得回宫,整个后宫,本就没有几人,太后也在佛堂闭门不出,开始不问世事,一时间,夜羽裳已经炙手可热。 而永嘉皇后彻底失宠的消息,也如狂风暴雨般,席卷整个中原。 大多数人都在暗自看笑话,坐山观虎斗,却仍旧有人在关心着木雪莹。 “阿城,你见到陛下了吗?陛下怎么说?”上官婉担忧道。 叶城叹息着摇头:“我本想去御书房,但罗公公死活不让我进去,拿了各种理由来搪塞我,只怕陛下是知道我的来意,所以避而不见。” “那该怎么办?我想去见皇后娘娘,但门口侍卫听了我的来意,竟是连门都不让进。” “要不然我去请示太后?或许能行?”上官婉又说着,便要进宫。 叶城立刻拉住她:“太后已经闭门不出,如今谁也不见。” “那怎么办?我难道要看着自己侄女不得善终,活活被气死吗?” “胡言乱语!侄女活的好好的,整天把死字挂在嘴边,小心祸从口出!” “母亲,父亲,你们在吵什么呢?为何我在门口便听见了你们的争辩之声?”叶知许带着一个书童走了进来。 “许儿?你为何会回来?莫不是不听先生教导,被撵回来了?”此刻正是上学时候,叶知许回来,上官婉第一个想法便是他太过顽皮。 “母亲,你想多了,许儿已经十一了,再不是从前那个贪玩的孩子,云竹书院的先生夫子,就是院长也对孩儿赞赏有加,特许孩儿回家探亲,两日后再回书院继续读书。”叶知许浅笑道,仍带着一起俏皮。 叶城点点头,猛然有了主意:“许儿,快随你母亲去报国寺,请你外祖母进宫面见圣上。” “出什么事情了?为何如此着急?”叶知许还要问,上官婉却是直接吩咐了马车,拉着叶知许就往外走。 “此事我路上与你说。” 南宫轩澈的旨意等同废后,可木国没有倒,这皇后背景依旧如此强大,岂能是说废就能废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 龙行令 但南宫轩澈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摆布。 即便是大长公主来了,被说了一通,还是只能原路返回,甚至叶城还因此受到了训斥,右相夫人陈景芝想要替木雪莹求情,却仍旧被拒之门外,朝堂上,右相也因此受到了责罚。 接下来的两日,南宫轩澈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来劝诫的人,再要替永嘉皇后说话,便有如此下场。 一时间,前朝后宫无不感觉到皇帝的雷厉风行,只怕这皇后……在位的时间真的不长了。 永宁宫。 “公主,您看这消息,会是真的吗?”阿箫替夜羽裳扇着扇子,小心翼翼问道。 夜羽裳不过笑了笑,依旧去往日那般单纯善良。 “是不是真的,都不能当成真的,你懂吗?” “是,阿箫知道了。”不能自以为是,仗势欺人,她们到底是在别的地方,谨言慎行才是硬道理。 夜羽裳悠闲地吃着葡萄,坐在摇椅之上,哪里也不去。 南宫轩澈那里因为事情太多,也就准了她几天随意玩耍。 “慎刑司那个宫人,公主可要处置?” “才说了谨言慎行,若是那人的宫人此刻出事,你当世人都是白痴吗?”夜羽裳剐了阿箫一眼。 “是,阿箫知错。” 御书房。 木雪莹坐在暗阁之中,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好不容易将人都送走了,南宫轩澈才喝了一口水,让江言代替他坐着,自己去了暗阁,抱着木雪莹不肯撒手。 “事情可是处理完了?” “应当差不多,不过没想到,这种见人心的时候,方耿那个老匹夫,居然舍得出面替你求情。”南宫轩澈嗤笑一声。 “他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怎么说。我留在你身边,也是多一利器,不是吗?”木雪莹笑道。 南宫轩澈点点头。 两人你侬我侬片刻,木雪莹又道:“阿澈,我要走了。” “现在?”南宫轩澈眸光闪了闪,手臂不自觉抱紧了些。 “晚上。”白日里离开太过招摇。 “好,你走吧,晚上,我来送你。”南宫轩澈道。 “别了,你还是去陪裳儿吧。” 木雪莹说话时,只当自己没有发现异常,让南宫轩澈都有些狐疑。 “莹儿,你我的赌约……” “我知道,但她对我,依旧是感情深刻,不是吗?赌约还没正式出现,我不会认输的。”木雪莹强颜欢笑道。 “好。这几日我都叫她不必来,想来,她也是不想再来与我虚与委蛇吧。” 木雪莹垂眸,并未说话。 “这东西你拿着。” 南宫轩澈将袖中令牌放在木雪莹的手心。 “龙行令?” 木雪莹还记得,自己当初虽然在玉麟山庄拿了它,可后来知道身份,在安国后,又把令牌还给他去了。 “昔年,父皇驾崩前,给我留下了皇家暗部,还有……” 木雪莹听着南宫轩澈如同交待后事一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阿澈,我此去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者,你告诉我这些,我去了也用不上的。” 南宫轩澈笑了笑:“之前没有告诉你,也不见你问,这次索性都交代了。” 若是莹儿此去西晋,脚程快的话,应当还能赶上一场大戏。 木雪莹不知所以,点头,还是将令牌收好,若是此去无法再见,便让华天凌把令牌带还给他吧。 “无心大师如今还未找到,阿澈,答应我,不要对裳儿下手。” 南宫轩澈勉强点头:“若是她不自己露出马脚,我可以答应你,在你回来之前不动她。” 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木雪莹微微点头,掩去眸中悲凉。 当日,她离开,并未再通知南宫轩澈。 离别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她担心再遇见,她便舍不得走了。 东吴,锦都。 叶知涵已经在东吴停滞了一段时间了,不过赏景这种陶冶情操的事情,向来都会急不得的。 偶尔方方公子会陪着她,但大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 起初,方方公子不在,也会派人跟着她,但叶知涵无论面对何人,都是礼让三分,感觉不适的人,永远都不是她,而是与她相处之人。 便是站在那里不动,她浑身散发出来的,也是一种极致的安静祥和,倾国倾城的温婉美人,便是她了。 此刻,夜羽裳已经踏足的半壁东吴,来到了皇城锦都。 听闻东吴七公主抱病,她始终觉得其中暗藏玄机,慢悠悠赏完其他景色,到此刻,又是一个半年过去。她到底,还是来了。 来到了,那个人土生土长的地方。 “秦姑娘,这边请。” 不过才进城,便有人瞧见她,前来引路。 一路上,方方公子都会细心派人替她准备房间饮食,并无加害之意。 “多谢。”叶知涵淡淡颔首,随他进去。 到了此时此刻,方方公子依旧没有打消对叶知涵的怀疑,而叶知涵,也依旧在提防着他。 这一点,两人都很清楚。 但,两人对彼此的心,其实已经真挚了许多。 到了府邸,仍旧是那位方方公子的手下,卫庭。 “卫公子。” “卫庭在,不知小姐有何吩咐?”一开始,卫庭对这声公子很不习惯,但叶知涵一直都没有改过,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 “秦桑听闻这三大古琴遗失最久的梧桐兼雨,在吴国的七公主手中,不知是否属实?”叶知涵浅笑道。 卫庭愣了愣,收回目光,不卑不亢:“自去年狩猎大会后,此事便早已传遍大江南北,的确是真的。” “秦桑爱好音律,好不容易来此一次,不知能否请方公子为秦桑引见?” “这……”卫庭思忖片刻,道:“秦小姐过于高看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不过一小小方家家主,同公主……是说不上关系的。” 叶知涵浅浅笑道:“方公子几乎在每座城镇都有一间别院,秦桑踏足之地,无论是否有人看管,方公子都能有办法让我进去,这样的财力物力,可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主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卫庭警惕地眯了眯眼睛,藏住眼中的杀机。 第四百八十九章 看遍所有 “秦桑并非此刻一定要见,也并非一定要卫公子为难。” “卫公子可询问方公子,同意与否,都请方公子同我说便是。” 叶知涵说着,便淡淡欠身,往里走去。 卫庭沉了沉心思,收回了目光。 “卫大人,您去哪?” “见主子。” “这……” “好好照看秦小姐。” “是。” 他到底不是主子,此刻也不能代替主子做决定,是他逾越了。 “哦?”方洛尘闻言,不过淡淡一笑,勾起一丝微笑,带着些许嗜血。 卫庭脉没有听见答案,因为方洛尘寻了空当,亲自去见了叶知涵。 此刻,叶知涵正在城外的寒山寺中礼佛。 “秦小姐,我家公子来了。” 叶知涵坐在那里,低声道:“请他稍等。” 此刻,寺内住持正在讲解经文,叶知涵听得津津有味。 “她在干什么?” “秦小姐正在听念恩住持讲解佛法,请主子稍等。”卫庭硬着头皮道,从未有过女人,敢对他家主子说稍等。 方洛尘不过转了转眼眸,没有说话,起身开始绕着寺庙行走,卫庭也就不声不响跟在身后。 一个时辰后,人仍旧没有出现,方洛尘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讲佛法,一般多长时间?” 卫庭愣了愣,他也不知道,索性去半路上拉了一个小和尚:“你们住持讲佛法,一般多长时间?” “回施主的话,住持对佛法造诣颇深,每每讲解入迷,短则一两个时辰,长则半日也不够。”小和尚看着眼前杀戮很深的两人,缩了缩脖子,还是壮着胆子道。 “你走吧。”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去东院等候,小僧便先行离开了。” 卫庭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他们方才就是从东院出来的。 “主子,要不要属下将秦小姐请出来?” 这样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不用了,我去看看羽阳,你就在这里等着,她若是出来了,你便派人通知我。”方洛尘深知,秦桑这人,年纪虽小,可深受佛法影响,若是强行叫她出来,只怕会翻脸不认人吧。 纵然秦桑从不与人红脸,却也难保不会生气不是? “是。”卫庭不太明白,为何自家主子会三番两次包容这位秦小姐,几乎这位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就连对那位……也都是狠心大于心软。 但此事,却是不由得他过问。 卫庭啊卫庭,主子什么想法,你一定不要去猜,这些事情都在与你无关,你要做的,就是完成主子的命令就好…… 仅此而已。 叶知涵听着住持讲解经文,有不懂的,还会问出来,每每问的问题,也都是十分关键的,令念恩住持很是满意,一时间生出收她为俗家弟子的想法。 大会散去,叶知涵本也起身准备离开,小沙弥却走到跟前行了一礼。 “姑娘,住持方丈请姑娘一叙。” 叶知涵浅笑颔首,随他进了内院。 待见过住持后,已是傍晚时分。 “秦小姐。”卫庭恭敬行礼,一言一行一如当初。 叶知涵看在眼里,却并未说什么。 “我家公子处理急事,很快便至,还请小姐先行回府,稍等片刻。” 叶知涵颔首,下山上了马车。 到院子里时,方洛尘已经等在门口,面容说不带人皮面具的真容。 卫庭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果然,这位姑娘对于主子,是特别的存在,见主子来了,他便悄无声息退下。 “小桑桑,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方洛尘笑得花枝乱颤。 叶知涵起身,淡淡颔首:“洛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没有小桑桑在的日子,真是无聊得不得了。” 方洛尘说着,在叶知涵旁边坐了下来:“听卫庭说,你想见七公主?” 叶知涵浅笑:“或许……也不算吧。” “此话怎讲?” 在方洛尘眼中,叶知涵一向都是是就不会否认,不是,也不会贸然顶替,这模棱两可的话是从哪里来的? “去年狩猎大会,秦桑虽未在场,却是听闻,吴国七公主以梧桐兼雨,会战周国永嘉皇后,结果” “战败。” “而后,吴国陛下放话,七公主心智受损,抱病在床,也有传言,说是七公主受不得如此巨大打击,所以一病不起,因而……” “秦桑想见的,更多是为琴,至于人……陛下若是不肯,秦桑自是不会强求。” 叶知涵看向方洛尘,眼中满是不明笑意。 对于女子,琴自然比人更好,再者,叶知涵方才的话,已经表明,在她眼里,夜羽阳并不算一个优秀的琴者。 她,配不上这三大古琴。 方洛尘眸光闪烁,对此,他竟是无言以对。 “洛尘,秦桑的话,你可以选择拒绝,秦桑也不会有意见。”叶知涵淡淡颔首。 方洛尘笑了笑,眼中轻佻之意明显:“小桑桑,你这样说,我真的无法拒绝啊……” “秦桑,谢过洛尘了。”叶知涵淡淡颔首,带着浅浅笑意,真的令人无法拒绝。 方洛尘愣了愣,随即点头:“你想什么时候去,我让人安排。” “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吧,秦桑想在这里待上八日,想来看遍所有景物,已然是绰绰有余。” “所有?”方洛尘嗤笑一声,“外界,如何比得上皇宫富丽堂皇,更让人震撼?小桑桑,不若你与我同去皇宫游玩,可好?” “秦桑以为……皇宫,进去容易,出来难,洛尘,你还是莫要诓骗于我了。”叶知涵此话说得随性些许,让方洛尘颇有无奈。 “我可不管,你离开之前,怎样也应进去看看才是。” “秦桑答应你,离开吴国之前,一定进宫一次,如何?” 叶知涵有预感,这东吴皇宫她一定会进去看看,但此刻……她一无所知,进去了,应当也不知能否全身而退,不若等后面,相信不久后,这吴国皇宫里的妃嫔,便会知道她的存在了。 方洛尘若有所思,点点头。 “你随意逛着,我让人去安排,若是她的情况稳定,便着人叫你。”方洛尘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 第四百九十章 有缘 这几日,无人问津,叶知涵便一个人四处游走,吃着这里的特色美食。 只往那里一站,即便带着斗笠没有露面,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吸引过来,即便她站在大街上,吃着最烂大街的食物,也不会有人说她,粗鄙。 粗俗、不拘小节,甚至活泼可爱这种词,从小到大,都不会有人与叶知涵联系起来。 这日,夕阳西下,晚霞的余晖洒在大街之上,各个小摊贩也都相继收拾东西离开。 叶知涵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细嚼慢咽吃着。 空气之中,逐渐弥漫着压抑的氛围,让人想要逃离。 “来了。” 叶知涵带着浅笑,将剩下一个糖葫芦吃掉。 她已经在吴国待了半年多,如今都堂而皇之到了锦都了,若是那些人还不动手,她真的会小瞧她们的。 挂在桅杆之上的灯笼被风吹落下来,叶知涵上前接住的瞬间,便被人包围了。 “不知何人想要秦桑的小命?”叶知涵笑道,声音娓娓动听。 “等你死了,自己去问阎王爷吧!”来人不由分说,立刻拿了刀冲了过来。 弯刀! 叶知涵心中生奇,开始躲闪。 中原怎会有弯刀,怎会有使用弯刀的人! 除非…… 这些人本就是北夷来的人! 没想到,你还与他们有联系。 叶知涵不动声色,继续与他们打斗,头上的斗笠也早已落在地上,露出绝美的面庞,令在场之人都不由得窒息。 但也不过一瞬间,随着叶知涵解决掉一个人,一干人等立刻回了神,出手招招致命,狠辣无比。 相比他们,叶知涵的动作真的是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 刀刀不见血,只有偶尔人倒下的身影。 刀剑触碰中,一股奇香散发出来。 叶知涵很快便察觉到了,想要离开这里,但对方的布局很是精妙,若是单打独斗,叶知涵自信远胜于他们。 但对方似乎是一早就配合好的,除了一开始她的容貌让人怔神,她险险杀了两个人后,对方便做了阵法,无处可破。 她伤不得他们,对方亦伤不得她。 但叶知涵心里清楚,若是再继续耗下去,她一定会成为瓮中之鳖。 此刻,应当如何…… 双方正胶着着,不远处一声狗吠,让在场之人都是一惊。 且不说这是城里,各个家中的狗都是被拴着的,只说这声音如此嘹亮,根本不像普通人家养的小狗。 惊讶了一瞬,一群人又继续打了起来。 “小桑桑,我来救你了——”随着放荡不羁的一声嬉笑,一条大狼狗立刻窜了出来,打乱了原本的阵容。 方洛尘带着一把带倒刺的银鞭,横空出现,有人还想上前,还未近身,手中弯刀便被卷走。 银鞭不过一瞬,又钩中了人,往一旁甩去。 因着倒刺,伴随着那声惨叫,被卷走的那个人已经浑身血淋淋的,又因控制着力道,那人疼痛,却没有死,仍旧有着一丝生气,不过,除了叶知涵,其他人都以为他死了。 其余的人看见这一幕,都不由得毛骨悚然。 “告诉你们主子,要杀她,先来找我!”方洛尘手中血淋淋掉着鲜血的银鞭很是吸引人的视线。 “敢问阁下是谁?我等也好回去复命。”原本还有人想口出狂言,立马就被领头人喝住。 “她心里明白,自己是为谁而来!”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叶知涵仍旧带着淡淡笑意,领头人最快回过神来,对着方洛尘拱了拱手:“我等告退。” 看着人离开,方洛尘不过冷冷一笑,看向路边躺着的人,拍了拍手,立刻便有人将他抬走。 “大黄!” “汪汪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大狼狗又冲了出来,在方洛尘手下蹭来蹭去,欢脱得很,哪里还有方才的凶狠。 见到这狗,叶知涵下意识往方洛尘身后退了一步。 “小桑桑,原来你怕狗啊?”方洛尘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捧腹大笑起来。 “每个人都不可能是无敌的,每个人也都会有各自的克星,秦桑万事都不怕,亦不怕人,狗是我的克星,也很正常。”叶知涵稍稍红了脸。 方洛尘却是没有嘲笑下去,摸着大狼狗,道: “大黄,这是秦桑,我叫她小桑桑,你不要咬她,知道吗?” “汪!”大狗欢快地叫了一声,尾巴左右摇晃得更厉害了,立刻便要往叶知涵身上蹭,吓得叶知涵立刻便用轻功往后退开。 “你个大色狗!”嘟囔一句,方洛尘又看向叶知涵。 “大黄也喜欢你,小桑桑,要不要摸一摸?”方洛尘笑道。 叶知涵眼中头一次出现明显的犹豫之色。 “别怕,小桑桑你过来。” 叶知涵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会怕狗呢?大黄难道不可爱吗?”方洛尘笑眯眯的,像极了青楼里的龟公。 “可……爱……”吗? 一条黄色大狼狗,表示友好微笑的时候,两颗大獠牙便露了出来,特大的身躯往她身上蹭,这样…… 如果也能算得上可爱的话…… 叶知涵第一次对于自己的认知有些怀疑了。 “你来摸一摸……来嘛。”见叶知涵仍有惧意,方洛尘挑了挑眉,直接一把拉过她的左手,轻轻放在大黄身上,顺着它的毛。 叶知涵心中颤了颤,拨去散去的心弦,叶知涵果然感觉到了手中柔软的皮毛。 叶知涵不自觉自己摸了起来,连方洛尘已经放开她的手也没有察觉。 大黄也没有咬她,很是乖巧。 “看吧,没有什么东西是天生就会怕的,即便你怕了,却仍旧是有办法克服。” 叶知涵收回了手,若有所思点头。 “洛尘,多谢你,让我学的又一个道理。”叶知涵对着方洛尘鞠了一躬。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再者,是你与大黄有缘,换成其他人,或许人还有没有气息也不知。” 方洛尘说着,便往别院的地方走去。 叶知涵随后跟了上去。 大黄则一直乖乖地跟在叶知涵身边。 “这次的事情,是我没处理好,差点来迟一步,让小桑桑受到歹人毒害。” 第四百九十一章 昭然若揭 叶知涵摇头:“说来,还得多谢洛尘你及时赶到,若非如此,秦桑想必已是阶下囚。” 方洛尘眸光微闪,随后笑了笑:“明日辰时,你在别院等候,我会带你去见她。” “她?人……还是琴?” “琴,若是人还有理智,许是能远远瞧上一眼。” 叶知涵颔首,没有多问。 皇家之事,问太多了,会让人起疑心的,而她此刻,正是在危险的边缘,行走着。 “小桑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 方洛尘蹙眉:“都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也不问为什么?是因为早就猜到了?还是觉得自己不会说? “带上大黄,别饿着它。”叶知涵笑着摸了摸大黄的头。 方洛尘挑眉认命。 “大黄,跟我走吧。” 然而…… 一人一狗很是欢快,大黄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 “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狗!”方洛尘说着,上前几步,敲了敲大狼狗的脑袋,疼得它哇哇直叫。 于是,不情不愿地跟着方洛尘走掉了。 叶知涵浅笑着摇头,这只狗,还真的和她有缘。 进门,取了原本屋中就有的琵琶,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弹奏起来。 卫庭就静静站在一旁,久久没有发声。 一曲毕,叶知涵看向卫庭,浅笑道:“卫公子,你似乎有许多话想同秦桑诉说。” 卫庭又是一愣,思忖片刻,还是开口了。 “秦小姐,恕卫庭无礼,秦小姐来我吴国已有一段时日,但小姐似乎并无目的,凡事都随心所欲。” “卫庭想问,小姐若真心爱琴,那么可曾去见过这三大古琴之首,伏羲,可有见过这持琴之人,永嘉皇后?” 有些事情,他的主子不适合问,便由他来问好了。 叶知涵似乎早有预料,也并不惊讶,仍是浅笑道:“三大古琴,任何人都想一睹为快,伏羲……秦桑自是见过,只是……” “秦桑不曾见过这永嘉皇后,秦桑见过的,是那木国七公主。” 言下之意,并非是在北周见过,自是与北周搭不上关系。 叶知涵的话,将卫庭后面准备的话直接堵死,一时间竟是有些哑口无言。 “秦小姐以为,这永嘉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叶知涵心中划过些什么,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处事果断,雷厉风行,面色倾国倾城,秦桑以为,无人可与她相提并论。”即便是她,也不可以。 “恕卫庭再问一个无礼的问题,若秦小姐与永嘉皇后相提并论,不知小姐以为,你们谁更胜一筹?”卫庭似乎有意在做些什么,此刻面色十分严肃。 叶知涵心中仿佛多了些什么,浅笑道:“卫公子,且不说永嘉皇后前几年做出的辉煌事迹,还有她名动天下的琴曲,只说秦桑与永嘉皇后,并非同一层面之人,又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是不是小姐以为,自己更胜一筹,所以不愿比较吗?” 叶知涵看着卫庭,良久,才道:“卫公子,你失言了。” 如此咄咄逼人,用心,或许已经昭然若揭。 卫庭心中漏了一拍,见叶知涵的眼神虽是看着他,可更像是透过他,在看着旁人,不由得立刻向后望去。 主子! 他刚刚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卫庭不由得看向叶知涵,是了,是她,一定是她,居然一步步诱导他的怀疑,从而导致了他的暴露。 方洛尘此刻一脸阴沉地盯着卫庭,面色不善。 卫庭不是他的人,或者说,不仅仅是他的人。 “卫庭,你当真是深藏不露。我本还想不通,为何小桑桑的踪迹会暴露,原来……竟是你在作祟。”方洛尘突然变了笑脸,看着卫庭,一步一步,慢慢向他走去。 “我一直那么相信你,你却……” “不,主子,主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不必再说什么,你以为,我会信你?” 卫庭没想到,居然被自家主子发现了,为今之计…… 见如此,卫庭立刻朝着两人飞去暗器,随即飞身离开。 从始至终,叶知涵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打扰两人对话。 “小桑桑,你到底帮着谁啊,为何都不拦住他?”方洛尘似乎完全不担心这人的逃跑,只是凑到叶知涵身边来。 以方才的角度,叶知涵是最容易抓住卫庭的。 “洛尘,你若是想抓他,方才应当就动手了吧?”叶知涵笑道。 方洛尘幽幽叹了口气:“唉,小桑桑你就是太聪明了,都不好骗啊。” “男子……都喜欢好骗的人吗?”叶知涵有些不解,她哥哥喜欢的,可是这世间最聪明伶俐的女子,就连眼前这人…… 方洛尘似是察觉到叶知涵的心思,忙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你只管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卫庭的不对劲的?” 方才,他原本是要离开的,但叶知涵对他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带着怀疑,出去之后并未走远,而是就在门口。 卫庭不对劲,叶知涵并非是才怀疑,自进去东吴后。卫庭便缓慢进入叶知涵的生活,对她几次示好,让叶知涵开始慢慢信任他,并且偶尔间,还会透露一些外界的信息。 当然,卫庭对于方洛尘,依旧是忠心为主,只是这忠心,是建立在他最初的主子,与方洛尘之间并非敌视关系。 这些事情,都不足以让方洛尘铲除他,重要的事情是,卫庭告诉了叶知涵,方洛尘放在心尖的女人…… 是永嘉皇后,木雪莹。 若是旁的女子,只怕会将木雪莹当作仇敌,恨之入骨。 可叶知涵不同,其一,她本性不善妒,对于世间万物都是包容之心。 其二,她对自家表姐,了解甚多,兄嫂的情谊如何,她焉能不知? 再者,方洛尘心中本就藏着的女子,她其实很早便猜到是自家莹姐姐,被人喜欢,并非是莹姐姐之过,这一点,她看得很透彻。 “卫公子希望将秦桑卷入几国纷争中,甚至不止一次暗示了秦桑,可去周国,寻永嘉皇后,洛尘,你以为呢?” 第四百九十二章 黄粱一梦 方洛尘心中一颤,道:“那么……你想去吗?” “为何要去?”叶知涵浅笑着反问道。 “周游列国,赏万千景色,这才是秦桑的乐事,踏入国家之间的争斗,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其实……她早已踏入,并且心甘情愿踏入,若日后能做些什么,也好过无为一生。 方洛尘挑了挑眉,起身开始往外走,不经意道:“我走了,去看看他们抓住人没有,明日,你只管等我来便可。” “秦桑,多谢公子。” 一句公子,仿佛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两人生生拉来了距离。 方洛尘脚步微顿,却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去。 他的心,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影响。 那个人不行,她,自然也不行! 叶知涵轻笑,此事,她不过略施小计,便将卫庭,这个方洛尘身边的得力干将处置了,当然,她选择这个人,不仅仅是如此。 卫庭,若她所料不错的话,应当背后的主子,是与方洛尘,不,吴皇夜曦,私交合作之人。 都说吴国是夜曦和夜羽阳的天下,甚至两人仇视,而夜羽阳,怎样也比不上夜曦,她却不信这些。 一点也不! 夜曦是整个吴国的掌权者,而他这样从来不做表面功夫的人,对于两个妹妹,自然都是格外宠爱。 此刻,大妹妹受辱,小妹妹却嫁去了周国,令她不由得起疑。 皇家无纯良。 这是一向慈悲的无心师尊,给她讲授的第一句知识。 没有绝对纯良的人,也没有绝对狠毒的人。 所作所为,都会有自己的理由,但触碰到自己的那处柔软,再狠心的人,也都会软化下来。 其实原本,卫庭没有挑拨,循循善诱的做法,以他的脑子,没有主子的命令,自然也不会擅自做决定。 只是叶知涵,半年来,一直都在独立化卫庭,让他拥有了擅自思考,擅自决定的权力。 甚至,她一步一步诱导,故意让卫庭以为,她其实很在意方洛尘,在意得,可以失去自我。 方洛尘原本可以对她怀疑,可有一点,叶知涵对他的喜欢是纯洁无瑕,不掺杂一丝杂质的,这一点,让浑身戾气的方洛尘,很是内疚,因为于他而言,包容她,不过是因为她,与那人,格外的相似。 却偏偏,叶知涵选择了这点,走出了算计的第一步。 感受到周围所有的气息都尽数散去,叶知涵继续轻拢慢捻,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天上云卷云舒,地上人离人合。 吴国皇宫。 “你说什么?失败了?”萧妃原本躺在贵妃椅上,此刻闻言不由得大惊,立即起身询问。 “是,娘娘,我们在……” “为谁而来,他便是谁……”萧妃喃喃着,霎时顿悟,连身体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居然真的去了,居然真的……” “陛下驾到——。”随着太监一声高亢,身着龙袍的夜曦便急促地走了进来。 萧妃立刻整理着装,可还未等她准备好行礼,夜曦便疾步走来,甩了一个耳光,萧妃被巨大的力气扇倒在地。 “格格,格格。”丫鬟们扑了过去。 “萧妃,密拿瓦萧敏,朕还不知道,你居然在朕的皇宫里也安插了人,你到底还带了多少人过来!” 萧敏愣了愣,她怎么就忘了,这个人的疑心,比任何人,比她的额吉还要重。 当初走之前,她额吉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小心藏好这些人,不能被发现,此刻,她要怎么办? “你说啊,啊?两次,整整两次吧?在北周南宁那次,朕原来还以为是你额吉派来的人,为的是挑拨离间北周帝后,如今看来……这都是你的杰作吧?” 夜曦冷笑着,双眼猩红,怒目圆睁,眼中的狂暴几乎要将萧敏生吞一般。 “陛下,陛下放开格格,有话好好说啊……”一旁的宫女看不下去,哭着道。 “好好说?”夜曦抬了抬手,门外的侍卫便蜂拥而至。 “你不是一直想让朕宠幸吗?朕这就成全你。”夜曦说着,便去撕萧敏的衣服。 “不,曦哥哥,你别忘了,我额吉与你,是共同进退,你们有着共同的利益,如果你敢这样对我,我额吉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见夜曦要来真的,萧敏不顾一切搬出自己额吉出来。 闻言,夜曦果然冷静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萧敏立刻退缩到墙角,眼前这个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安全,可夜曦瞬间有露出更为狠戾的笑容。 “给我拿戏无声来。” 戏无声!!! “不,曦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这种药,在东吴皇宫,是一种常用的手段,它会让女子欲望大增,迫切希望与人交合,但药性消除后,却又毫无记忆,不,不是毫无记忆,但此人只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夜曦又扫向在场的丫鬟宫女:“别让朕抓住你们,谁若暗中通风报信,朕保证,惩罚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被夜曦的目光一扫,所有人都不自觉分浑身颤抖。 萧敏在所有在场侍卫和宫女面前,上演了独自一人的春宫戏。 侍卫们拍手叫好,互相品谈,却不会有人上前戏弄,宫女们站在一旁,被恶心地想吐,却只能强忍着不适,甚至不能哭泣。 夜曦没有在场,不过,他派了两个画师,各自选取了自认为最美丽的动作,画了起来。 在此期间,夜曦派人清理了萧敏手下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 无一活口! 这个夜晚,对于萧敏来说,是格外的恐怖。 夜曦这个男人,太狠,太不留情面。 她依稀记得,当初在大漠遇见他时,明明笑容那般好看,一举一动也都是那么的暖心,又胸有大志,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男儿,他们彼此属意,甚至约定私奔,她的额吉最后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后来,即便是知道他已有皇后,她也不曾后悔。 “曦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萧敏抱头痛哭,难道从前的温柔,都只是一场梦吗? 第四百九十三章 照顾孩子 清晨,叶知涵如约等在院门口。 迎接她的,不是方洛尘,而是他的那条大狼狗。 叶知涵浅笑着摸了摸它。 大黄将叶知涵领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坐着方洛尘,依旧带着面具,如往常一般温和的笑意,盘腿而坐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棋局。 “小桑桑,她的性子不太稳定,或许,你只能瞧见那把琴了。” 方洛尘说着,下了一颗子:“可会下棋?” 叶知涵微微颔首,跟着落了一子:“一会,领着秦桑,莫要走错路便是。” 对于秦桑开口要见夜羽阳的事情,方洛尘心中其实还是有疑惑,但没有证据,且她本人表现的,也是不想见夜羽阳,只想见那把举世无双的古琴,根本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窗帘并未掀开,两人已经沉迷在棋局之中,谁也不知道这马车,如今朝的方向,又去了哪里。 “小桑桑,你的棋艺是跟谁学的,为何如此之高?”方洛尘心中多了一丝警惕,面上仍是不羁。 “秦桑一位寺院恩师所授,名字却是不让外传,到底……秦桑也算不得他的弟子。”叶知涵浅笑道,不紧不慢,不骄不躁。 “若论棋艺,洛尘,你的棋艺更胜一筹,却不知师从何处?” 方洛尘无所谓笑笑:“以前老头子教的,后来又请了许多师父,学其他东西之余,也就下棋助兴,便有了些许诀窍。” 说着,方洛尘又猛然凑近叶知涵:“小桑桑,莫不是想要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叶知涵的怔神也不过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秦桑以为,洛尘你如此繁忙,应当没有时间教授旁的东西才是。” “不,凡事对人不对事,若是对小桑桑……小生自是愿意花时间的。”方洛尘笑得一脸桃花泛滥。 叶知涵不过浅笑摇头:“秦桑多谢公子美意,还是不必了,便是习得那般好的棋艺,又能有谁与之匹敌?” 这话,不知道是说棋,还是旁的东西。 方洛尘不过愣了愣,还是恢复如初。 “公子,到了。” “下车吧。”方洛尘掩去异色,率先下车,又站在下面扶住出来的叶知涵。 此刻,周围一片荒凉,唯有不远处有几处房子。 叶知涵知道,这是什么他们估计将人带到这里来的,不管是防着她,还是防着旁的人,以方洛尘的谨慎,应当过不了几日,便会又更换一个居所吧? “恕秦桑多言,将公主放在这里,洛尘,你也真是舍得。”叶知涵没头没脑说了这句,便松开方洛尘的手,往前不疾不徐走去。 方洛尘面色微沉,此事,并非他所愿,若是可以,他并不想让自己的亲生妹妹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 “宝宝,宝宝,你要睡觉觉了。” 最左边的房屋之内,传出了一个女声,只听声音便觉得有些许不正常。 还有一干人等的劝阻之声。 “公主,公主你下来吧,上面危险……” “不,我就要在这里,我的孩子啊,他喜欢这里……” 叶知涵顿了脚步看向方洛尘。 “我去看看。” 收起不羁之色,方洛尘往里走去,叶知涵便只慢慢走在后面,并未进门,只站在门口看着。 方洛尘进门,便看见夜羽阳抱着一个布包,站在一个高柜之上,宫女们不会武功,此刻急得团团转。 “公子……” 方洛尘做了噤声的手势,随即轻轻一跃,到了夜羽阳身边。 “你要干什么?不许碰我的孩子!”夜羽阳极力护住手中的布包,身体也开始往后退。 “别动,阳儿别动,我带你下去好不好?” “不,我不要下去,我孩子喜欢站在高处,你是谁?凭什么要赶我走?” 两人又说了几句,方洛尘见没办法劝动,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便要动手。 “洛尘,等等。” 原本方洛尘准备用强,但叶知涵却是直接打断。 方洛尘看了一眼抱着布包左右摇晃,像极了哄孩子睡觉的妈妈的夜羽阳,还是飞身到叶知涵身边。 “你有办法?” 叶知涵此刻已经没有多少笑意,淡淡道:“容秦桑一试。” 说着,叶知涵便飞身上去。 “阳儿,我叫秦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叶知涵露出一抹微笑来,很是和善。 夜羽阳愣愣地看着叶知涵,木讷地点点头:“可以。” “你的孩子好可爱,可以让我抱抱吗?我也很喜欢孩子。” 夜羽阳呆滞的眼中划过一抹狐疑:“你不会伤害他?他可是个男孩。” 叶知涵摇头:“不会的,我向你保证,就只是抱一抱,可以吗?” 夜羽阳犹豫片刻,还是咬唇点头,慢慢朝叶知涵靠近,却并未靠太近,小心将手中的布包递给叶知涵,叶知涵也很小心的抱着,动作就如抱着一个孩子一般。 “你小心一点……”夜羽阳不放心道。 叶知涵微微点头,仿佛怀里真的有一个孩子一般,逗他玩闹。 见状,夜羽阳也不由得露出傻傻的笑容来。 “真好……” 方洛尘在下面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本以为方才递孩子那一刻,秦桑会将人给抱下来,但分明没有。 “阳儿,孩子好像饿了,上面没有吃食,我们下去喂他些流食吧,你也一定饿了,孩子我来喂,你就去吃点东西,好不好?”叶知涵说话时,接地气了许多,却仍旧难掩身上的芳华。 夜羽阳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又看了一眼下面桌上的吃食,有些不情愿,点点头:“好吧,那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孩子,知道吗?” 叶知涵的笑容,有着镇定人心的力量,夜羽阳看了一眼下面,犹豫了,叶知涵见状,立刻知道她是不知道怎么下去了。 对于疯子来说,可以上来,却不代表可以下去。 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过夜羽阳的腰身,叶知涵直接飞身下来。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那个……那个……”夜羽阳叫不出名字。 “我会好好照顾孩子,阳儿你放心吧,好好去吃些东西,再去休息一下。”叶知涵温柔一笑。 夜羽阳被宫女们推搡着去另一个地方用饭。 叶知涵则抱着布包与方洛尘走了出去。 第四百九十四章 有缘,有分? “公主她……如何会这样?”叶知涵看着手中的布包,摸了摸本就不存在的孩子鬓发。 方洛尘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到一旁树下坐着。 “都说她是在去年狩猎大会受挫,接受不了,才卧病在床,其实不然。” “她回来没多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方洛尘脸色很是阴沉,“被人轮奸。” “那些人都是些市井流氓,都已经被处死,后来,她还怀了孩子,但这种孩子,如何能够留在世上。” “你杀了她的孩子?”叶知涵突然开口,看向方洛尘。 方洛尘摇头:“她的孩子,生出来便是畸形,不久后便死去了。” 他还不至于狠毒到,对亲妹妹的孩子下手。 叶知涵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屋内。 “洛尘,你从没找人来给公主看病吗?” “之前也找过无数大夫,一部分被阳儿轰走,一部分,便说是阳儿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自己不肯清醒过来,宁愿沉睡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若是有办法,他倒也不必这样三番两次更换位置。 叶知涵垂着的眸子微微闪烁。 “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两人正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夜羽阳便从屋内冲了出来。 “孩子睡得正香呢,阳儿你看。”叶知涵起身,浅笑着看着夜羽阳,可方洛尘分明从她眼中看见的湿润。 “把孩子给阳儿,你同我走吧。” 叶知涵笑着将布包送回夜羽阳手中,又同宫女们吩咐了几句,这才跟着方洛尘离开。 “你要见的琴,在这里。” 到了另外一间屋子,方洛尘将被一张布盖住的琴拿了出来。 叶知涵轻轻触碰,随意拨了拨,一首琴曲倾泻而出,不再似往常一般平心静气,微微的欢快,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伤,随意一听,只觉得心中闷得慌,再仔细琢磨,便觉得有口难言,十分苦涩。 “我从不知,小桑桑这样无忧无虑的人,也会有悲伤烦心之事。” 叶知涵爱惜地抚摸着琴弦。 “非秦桑之悲,不过是代公主奏出。” 方洛尘并未说破,只静静地伫立一旁。 “琴?你……你弹得,好好听啊。”夜羽阳不顾挣扎,走到了叶知涵的面前 岂料方洛尘见状,立刻变了脸色。 “小心!” 随着夜羽阳发狂扑过来,方洛尘也抱着琴和叶知涵从夜羽阳面前闪开。 “你没事吧?” 叶知涵微微摇头。 “谁将她带过来的!”见叶知涵没事,夜羽阳亦被人拉住,方洛尘才开始询问过错。 “公子,是公主非要过来,奴婢等都瞒不住……”有个丫鬟大着胆子,声音却还是细若蚊喃。 “我说过了,没有下次,来人,全部带走!” “不要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便有几人立刻跪下来求情。 叶知涵面色不改,她其实要替这些人求情的,但此刻,她已经看出来,这不过是方洛尘,哦不,吴皇夜曦一个铲除人的借口罢了。 夜曦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他们二人之间,便一直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来之前,夜曦定然是警告过她们,所以最初,她们唤他,公子,此刻,想做惊慌失措唤他陛下,想借此来作文章,真的以为她不知道方洛尘的身份吗? 方洛尘,不,吴皇夜曦,背对着叶知涵,此刻冷冷扫了一众人,道:“既然如此,方才求饶命的那几个,便拿去丈杀了吧。” “是。”侍卫们众口一致,直接将人带了出去,不得不说,夜曦的管教,很有作用。 “小桑桑,你没事吧?”待不相干的人都被带走,甚至连夜羽阳也被生拉硬带地带走了,夜曦才开始仔细询问叶知涵。 叶知涵微微摇头,目光却是落在远处的夜羽阳身上。 “小桑桑,有些事情,你便是再如何,也做不了什么,你可懂?” 叶知涵收回目光,浅笑点头:“多谢公子提醒,秦桑省得。” “只是她……到底是你的妹妹,你不若真的寻个孩子给她,让她好生照料,也全了她做母亲的心愿。” 夜曦眸光闪烁,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叶知涵敛了心绪,又如平常一般,将梧桐兼雨细细擦拭,又放了回去。 “这就回去吗?”夜曦微微有些讶异。 叶知涵微微浅笑,颔首道:“人与物,该见的,不该见的,秦桑都看到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秦桑也都知道了。洛尘,你莫不是想将秦桑留下同公主作伴?” 虽是一句玩笑话,夜曦却是真的有了一丝这个念头,但不过瞬间,便将念头压了下去。 秦桑知道的不过冰山一角,还是不将她牵涉进来为妙。 “走吧,我送你回去。” 叶知涵微微颔首,若是夜曦当真将她留下,或许……她要做的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了。 “还有一事,洛尘……” “如今,你也不必唤我洛尘了。”幕布都已经被揭开,再要装作不知,明显有些牵强。 “你唤我……”夜曦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勾唇道,“夜。” “夜?”叶知涵的惊讶不过一刹那,到嘴边时,已变成点头:“好。” “你方才说,还有一事?” 两人相继上了马车。 “明日……秦桑便从此地离开了。” 夜曦点头,他如今也没有太多时间同她一起,原本他安排在叶知涵身边的卫庭已经暗中有主,之后的路……便由她自己走吧。 “日后能否相见,是缘。” 能否再有交集,是分。 夜曦若有所思点头,并未说话。 叶知涵显得很是豁达,若不是夜曦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定然还会以为,她不过当自己为路人。 相比之下,一向寡情薄意的夜曦,倒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回别院的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下车时,叶知涵直接起身阻止了夜曦下车的想法。 “夜,还请止步,秦桑就在这里,别过了。”明日,不必再来送她。 说完,叶知涵微微欠身,随即下了车。 正要走进府门时,夜曦的声音却叫住了她。 “秦桑!” 第四百九十五章 遭逢敌手 “秦桑!” 这还是第一次,夜曦连名带姓叫她。 叶知涵回身,看向马车上的人,等着他的下文。 “你已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你的身份,可能告知?” 她的身份…… 叶知涵微微浅笑,微微摇头。 夜曦心中恼火,这是第二次,有人如此明目张胆拒绝他,第一次…… 是那个女人。 “罢了,你莫忘了,离开之前,来看看宫中美景。”挥去脑海中的杂念,夜曦选择了略过此事。 只要有关那个女人,他的心神都会乱掉。 这一点,叶知涵也很清楚。 “夜。” 夜曦原本要钻进马车,此刻顿住,回头看向她。 “我不会害你。”无论我……是何身份。 夜曦感觉到一丝怪异,但叶知涵澄澈的眼神,让他下意识躲避。 马车缓缓开走。 叶知涵仍旧一脸平和,不疾不徐走回自己的房间。 察觉到四下无人后,叶知涵才将袖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小布条。 上面带着丝丝血迹。 只有几个字:我的衣服好看吗 这是在高柜之上,她搂住夜羽阳的瞬间,夜羽阳抓住她时,塞进去的。 七公主没疯,从叶知涵上高柜准备劝她之际,便发觉了。 可她为什么,明明没疯,却要装疯? 血字,代表着一个人生命受到威胁,代表那个人不得不用血表示事情的严重性。 夜是七公主的亲哥哥,一母同胞,却为何,夜羽阳连他都信不过。 若是连他都信不过……要么让她感到危险的人就是夜曦,要么,也应当是与此人有极大关系的人,并且那人,让爱护妹妹的夜曦,平生有了犹豫之色。 会是谁? 叶知涵眸光闪烁不定,看着手中的布条。 这样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她如今只能判断出,夜曦并未将实际情况告诉她,甚至,将夜羽阳保护起来,不是保护,而是一种变相的圈禁。 夜羽阳的衣服漂亮吗?她看到的夜羽阳,衣服很华美,可也更将她本人衬得骨瘦如柴。 脑海中划过方才她弹琴的那一幕。 从方才夜曦的反应来看,夜羽阳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可是为什么? 如果是一个真正的疯子,那么他所做的事情,自然无迹可寻,但夜羽阳,她没有疯,那么她这样做,一定是在暗示她什么。 叶知涵起身,走到了自己面前摆放的琴桌处,并未坐下,而是站在对面,看着座椅之处。 既然夜羽阳不是第一次对弹琴之人扑过来,那么,就代表在她之前,还有人,也弹奏过这琴。 夜曦?叶知涵很自然将人排除,若是他,夜羽阳应当直接扑的人是他,而非琴了。 不!叶知涵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一条隐隐约约,很模糊的线,她要将雾拨开,看清楚究竟是谁! 是了,她想错了。 如果是一个疯子,自然仇人弹琴,他扑向的目标是人,可夜羽阳是在暗示她,因为担心她猜不到,所以特地过来,冒着被夜曦察觉的危险,朝她扑了过来。 虽然夜羽阳的手是朝自己抓过来,可她当时的眼神,看向的,是她手中的琴。 为什么?这琴是她的东西,按理说,她不应该去毁坏自己的东西才是。 除非…… 这不是她的东西。 叶知涵眼中划过一抹震惊。 夜羽裳! 那个代替原本的夜羽阳,嫁到周国的女子。 是了。 唯有是此人,才会让夜曦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大漠那些人都可以不顾及的人,犹豫不决。 甚至只能不断转移地方,防止夜羽阳被自己的双胞妹妹杀掉。 竹茶山庄,是她挖走了宝藏,这琴,也是她假借夜羽阳的手,让天下人以为,那把梧桐兼雨是夜羽阳找到的。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不过是把古琴,最多有名一些,注入内力,伤害高一些罢了。 但知情者,会不自觉将矛头指向夜羽阳, 三大古琴皆出世,必然争锋相对。 伏羲是最早出世的,随后便是二十多年前,她的师父决明子带着菩提无心游历四海,而一年前,她又带着此琴去了西晋。 最后这把,梧桐兼雨,出世于去年的狩猎大会。 夜羽裳这招避其锋芒,拿亲姐姐挡刀,当真是步好棋。 纵然叶知涵并未与此人见过,可她也知道,自家莹姐姐,对于此人很是看重。 她在莹姐姐心里,地位甚至超过了自己。 看了一眼手中的布条,叶知涵似乎明白了,夜羽阳在告诉她,当初设计她被迷晕轮奸的,就是夜羽裳。 衣服,可不就是裳嘛。 莹姐姐,你这次,当真是遇见敌手了。 叶知涵掩去眸中忧虑,将手中布条,放在火光之下燃尽。 她心里十分清楚,莹姐姐待人,认定是真心,便会倾力相待,如今这夜羽裳,是真的将莹姐姐的弱点打探得一清二楚。 她必须赶快将此事告诉莹姐姐。 不,不是告诉她,而是告诉,哥哥。 哥哥保护莹姐姐,不留余力,此事即便不是真的,但若有人提了出来,他一定会追查到底。 看着眼中的琴弦,叶知涵嘴角噙着笑意。 夜羽阳,我已经把自己能帮的,都帮了,至于能否出来,便看你自己了。 第二日,叶知涵仍旧一身白衫,带着斗笠,牵着马匹出城了。 此刻虽是寒冬腊月,却也依旧有暖阳照耀。 若是所料不错,应当会有人来找她才是。 叶知涵出城不过一百里,便有人恭敬地拦住了去路。 “秦小姐,我家老大有请。” “还请带路。”叶知涵微微颔首。 茶棚之中,一名男子坐在里面,其余四周站着好几名男子,凶神恶煞。 叶知涵到了男子跟前坐下,便有人来上茶。 茶非好茶,宴无好宴。 叶知涵取下斗笠,随意抿了一口,便不再用茶。 两人静坐着,只等谁先开口。 一刻钟过去,叶知涵仍旧波澜不惊,男子却是坐不住了。 “秦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在下佩服。” 叶知涵浅笑着颔首,并未出口相问。 其实她已猜到是何人,又是什么目的,但对方能将她明智的莹姐姐都骗得团团转,她自然也必须小心应对。 第四百九十六章 陪葬 不问是谁,证明自己不蠢,不说自己已经猜到,是为了掩饰自己太过聪明,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横生枝节。 “秦小姐,难道……你都不奇怪,为什么我要请你来吗?”男子笑道。 “秦桑从不逼问旁人,公子若是想说,必然会告诉秦桑,若是不说,想来,秦桑如何急,也是问不得的。”叶知涵微微一笑,神色自若。 男子心中暗道,此人虽然面色温和,不骄不躁,可却是不好相与,他也无法拿捏。 来之前…… “这个秦桑……有些意思,可以让人探探口风,若是觉得可以,便找个机会直接开门见山,不必绕圈子。” “不绕圈子?主上,她……当真能为我们所用吗?” “她只要是真心喜欢皇兄,必然会为我们所用。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择良木而栖,你绕圈子,反而失了诚心。” “可她若是毫无势力,那岂不是对我们毫无用处……” “闭嘴!你懂什么?真正聪明的女人,哪怕她只是一个人,只要她想,便能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不要小瞧女人!” 男子猛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依旧浅笑晏晏的女子,忙不迭起身,恭敬行了一礼,道:“秦小姐,在下曲达,见过秦小姐。” 叶知涵起身回了一礼。 “曲公子不必多礼,小女子秦桑,见过公子。” 曲达眸中划过一抹异色,还是如常道:“秦小姐,我们此次请秦小姐相见,实则并非是我们,而是我们主上,想要与秦小姐合作,做一笔交易。” 叶知涵神色没什么变化,仍旧浅笑道:“曲公子许是说笑了,秦桑不过区区小女子一名,无权无势,何德何能与人合作。” 这……曲达有些后悔了,他方才,却不应给下马威,如今,此人倒是同他拐弯抹角,他原以为,此人区区女子,无权无势,应当很好招揽才是。 唉……当真是他轻视了。 恭敬起身,对着叶知涵便是鞠躬,其他男子见状,也跟着弯下腰去。 “秦小姐,对于方才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过于小瞧女子,也并未将秦小姐放在眼中。” “但请秦小姐相信,我们主上,很尊重秦小姐,主上因为有事,不能亲自前来,特派我们来,是真的诚意十足,还请秦小姐相信。” 曲达说着,抬了抬手,便有人立刻泡了好茶端了上来。 “请秦小姐见谅。”曲达恭敬端了一杯茶水。 叶知涵浅笑起身,微微欠身:“奉茶不必,秦桑方才,也的确任性了些,曲公子请坐吧。” 曲达愣了愣,但随即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西晋,云城。 “四哥,你答应的事情,当真不会反悔?”五皇子华天晏狐疑道。 “我不屑于骗你。”华天凌嗤笑道。 “你……” 没等华天晏发怒,华天凌又道:“即便不信我,难道连你最信任的百里兄也不信了吗?” 百里英此刻,已经被华天凌暗中从边境送了回来,身子将养得很好。 原本在低头看书,闻言,不由得抬头,此刻浅笑着看向华天晏:“殿下,你不信我吗?” “自然是信的!”华天晏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有些尴尬地道,“不过是不信他罢了,四哥花花肠子太多,我怕阿英你也被他给骗了。” 百里英眸光闪了闪,旁人并未注意。 “我哪里花花肠子多了?”华天凌反驳道。 “殿下,五殿下,百里公子。”花七少急急走了进来,做了一揖,便将手中的信递给华天凌。 “什么东西?”华天晏没头没脑道。 “北周来的。”花七少简明说了,便坐在一旁不再开头,脸色很是严肃。 北周来的。 百里英心知,应当是要动手了,如若不然,那边不会在此刻传信过来。 华天晏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本还想问话,见百里英制止的眼色,也就收住了原本到嘴边的话语。 华天凌看完,没有花七少那般,担忧,反倒是开心至极,甚至带了一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要开始了?”百里英道。 华天凌点头:“他说,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东风来了。” 百里英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再继续耽误下去,还真的会很棘手。 “动手?这是好事啊,七少,你为何面色如此凝重?”华天晏眼中,能够让百里英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重新开始他的仕途,这比什么都好。 见华天晏这样说,百里英与华天凌都一齐看向了花七少。 “但是……”花七少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他说,若是木姑娘亡了,他便让这天下陪葬。” 什么! 百里英眼中满是惊骇。 他知道木姑娘,那个知道他心中藏的最深的秘密的人,他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了华天晏,但又很快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他不能让自己,影响阿晏的一生。 “木姑娘?那是谁?北周皇后吗?”华天晏道。 众人都不由自主点头。 “这有什么嘛,嫂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华天凌无所谓笑了笑。 “不,你不知道,那个方子用下来,非死必傻,成功的几率连半成都没有……”花七少忍不住反驳。 “那又如何?” 花七少嗓门大,华天凌却是直接吼了过来:“若嫂子真的出了意外,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被那些人毒害了,让这天下乱起来,给她陪葬难道不可以吗?你们谁都没有权力阻止!” 他华天凌是个不敢直视自己的胆小鬼,可南宫轩澈不是,难道就连这一点权力,也不可以?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两人感情,其实他们有目共睹,当初南宫轩澈为了木雪莹,不惜以身涉险,去百里世家,差点丧命。 木雪莹本人,一路走过来,也都是痛苦不跌,熬过了许多艰难险阻。 若是南宫轩澈真的要这天下陪葬,也无可厚非,他们……其实怪不得他,而他们,也根本无力阻止。 第四百九十七章 浮尸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陪葬不陪葬的?我方才……似乎听见你们再说莹丫头?”毒仙柳白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了,在江南行踪暴露后,他便选择的回到这里,这也是木雪莹的意思。 “前辈,您没听错,晋国,马上就要变天了,而天下……也不远了。”花七少叹了口气,面色凝重。 “嗯,你徒弟说,如果嫂子死了,他就让这天下给她陪葬,这礼物,不错吧?”华天凌嬉笑道。 柳白愣了愣,眸色微微深沉。 “罢了,我去看看蛊养得如何。”他做不了什么,也插手不了,他的徒弟,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他能做的,只有尽力,让莹丫头尽可能活下来。 不求如正常人,只求活下去。 “我同你去。”花七少跟了上去。 “若是有事需要我们,便差人来说吧。”柳白说着,与花七少并肩走了出去。 “这两人的感情,当真深厚。”百里英笑了笑,只是笑容之中,还带了一丝无可奈何。 “四殿下,既然他已经开口了,我们便尽早将事情确定下来吧。”百里英敛了思绪,正色道。 华天凌点点头,这段时间,他都快被逼疯了。 自去年回来,他的势力便几乎全部被换了,只有一直跟着他的赵源还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周围整天都是一群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的人。 他被迫,做了整整一年的缩头乌龟,什么都不做,只为了让华天宇和圣女慕雅得意忘形,让皇帝开始后悔,不该一家独大。 果然,晋皇后悔了,开始慢慢任用华天凌,还有华天晏。 但又忌惮着华天凌的势力会压过他去,晋皇又只是派他去一些不相干的职位。 他本就不满于这个所谓的皇帝,早就想轰轰烈烈干一场了。 既然好兄弟想让这天下乱起来,他便助阿澈一臂之力。 反正……他如今对于哪个女子,都是一种辜负,不若将心放在大事上,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来论他自己的私事。 毒仙柳白与花七少去了药房,掀了盖子,便瞧见在槽中饲养的蛊虫。 “前辈,你可是按照木姑娘给的方子养的蛊?” 柳白点头,他们原本,钻研出来的解药成分都没有差错,唯有这培养蛊的方法,他差一点就酿成大错。 索性木雪莹送来的方子及时,他已经用去的药草都是给蛊虫强身健体的,并无不妥之处。 花七少仔细看了蛊虫,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你拿了百蛇蟒的蛇胆做它的栖息之地?” 柳白微微点头:“不仅如此,其中,我还加了自己的血,还有断肠草。” “断肠草不是给它作吃食吗?作为栖息……可还有用?” 柳白点头:“这些药泥,它会吃掉,虽然吃得不多,但能吃一点,倒也是好的。” 花七少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道:“还需要多久才能养好?木姑娘……想来今年年底便会过来了。” “如今十月,老头子正带着枯叶梅往这边赶,想来明年开春可以养好。” “殿下的大事最迟年底可以结束,到时候,也能多加一层护卫。” 柳白闪了闪目光,摇头:“护卫又有何用?” 若是活不下来,便是无人来侵犯,又能如何? 花七少也知道柳白指的什么意思,此刻合了嘴,没有说话。 只盼上天有好生之德,莫要让无辜之人殒命。 “殿下,大皇子到了。”赵源走到门口,恭敬道。 “四殿下,我与五殿下便先告退了。”百里英缓缓起身,华天晏立刻上前扶住他。 “多谢殿下。”自边境劳役后,他的腿便有些许不便,尤其是湿寒天气,左腿更是隐隐作痛。 “你我之间,无需多言。” 两人走进了内室。 华天凌看着两人背影,眸光闪烁不定。 “殿下?”见华天凌出神,赵源不由得出声提醒。 回过神来,华天凌不过淡淡一笑:“走吧。” 华天宇这些日子,因为晋皇又将他手里的兵权放还给华天宇,便又开始得意忘形,隔三差五便要来他这里,“慰问”几句。 “四弟,别来无恙啊?”华天宇笑道,身后的侍卫在两边一字排开。 “多谢大哥关心,这些日子,四弟过得很是悠闲。”华天凌笑的满面春风,仿佛华天宇,真的帮了他多大的忙一般。 华天宇被噎了一下,却又做出一副惋惜状,道:“四弟,为兄本想请父皇,多加重用于你,却只换来了他的厉声斥责,最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却不知,四弟究竟又有什么地方,让父皇不高兴了?” “大哥好意,四弟心领了,让大哥受父皇迁怒,是四弟的不是。” 闻言,华天凌也没有一丝怒色,甚至半点不悦也没有,一直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许是父皇觉得,四弟的才能比不得大哥,便将兵权又交给大哥来了,到底……大哥更适合才是。” 云城禁卫军左翼罢了,如今的云城,很乱,几乎什么都有,不到夜色降临,家家户户便都关了门。 之前华天凌当值时,还要太平些,可如今换做华天宇接手后,可以说是乱得无法无天,百姓们连白日出去,都要小心翼翼,摊贩们根本不敢带许多东西摆摊,只摆了两个,遇到事,直接挑着便跑了。 华天凌此言,明显在冷嘲热讽。 华天宇面色一僵,竟是直接挥袖走了进去。 赵源弯了唇角,跟随华天凌走进了大堂。 “四弟原以为,大哥此刻还在为前日离奇的水上浮尸案件头脑发疼呢。” 华天凌似是没看见华天宇的面色一般,若无其事道,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华天宇咬着牙道:“此事,就不劳四弟费心了。” “原来大哥已有安排,既是如此,四弟也就不用担心了,只看后面的结果便好。” 华天宇愣了愣,华天凌这样说,莫不是他有办法解决? 华天凌仍旧是端坐着,一脸笑意。 最近一个月里,已经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三具浮尸,死法都是一样的,死后抛尸。 第四百九十八章 立嫡立长 两人又虚与委蛇了几句。 “四弟,没想到父皇断了你的俸禄,竟是还能喝到这样好的茶水。”许是没话说了,华天宇开始就着手中茶水评论起来。 华天凌看破不说破,道:“各处都在私下有些买卖,大哥是在说笑了。” 每月俸禄就那么点,怎么可能养活手下一大堆人。 华天宇也是皇子,也有官职,手底下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庄子铺子。 “原是如此,是大哥疏忽了。”华天宇尴尬点点头,又四处看了看,道,“听闻五弟经常往四弟这里来,不知都有些什么好玩的,不若带为兄一个?” “本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斗斗蛐蛐儿,画一画这景色,偶尔吟上两句诗,还有……便是去那花楼找姑娘罢了。”华天凌笑了笑,眼中带了一丝戏谑,“莫不是大哥也寂寞得久了,想与我们一同去玩乐?” 华天宇心中也想啊,府里的女人,他都玩腻了,而且,那些人,都是心怀鬼胎,他都一一防备着,根本不能尽兴。 可如今…… 他在朝堂之上,分明是仁德兼备的形象,去花楼这种事情,他自是不会明目张胆去的,即便去,也得很小心,很小心。 朝堂上总还是有些人看不惯他的做派,等着抓他的把柄,弹劾于他。 该死的,立太子向来都是立嫡立长立贤,他是长子,又最得皇后喜爱,地位比嫡子华天晏不知高出多少来,论贤能,他也自认纵使不比华天凌高,却也差不了多少。 若不是那些人太过古板,死活咬着他的出身不放,他又如何到现在都还只是个皇子,只怕,父皇早已将他立为太子。 华天凌不知他的想法,若是知道,只怕会笑的合不拢嘴来,华天宇分明没有多少脑子,却偏偏还自以为是,如果说华天晏是愚笨,但他胜在有自知之明,而且,华天晏为人可比他们二人仁慈多了。 至于贤能,三人之中,华天凌无论是头脑还是才能,都比这华天晏还有华天宇强出不止一点点。 华天宇这样狠毒自傲又没有脑子的人,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不是辅佐的最佳人选,也因为如此,晋皇敢把八成的兵权都交给华天宇。 当然,也不仅仅如此,在华天凌看来,苗族人应当与晋皇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神坛内,暗中操练士兵,这件事,是经过晋皇本人同意的。 不得不说。晋皇虽然老了,追求长生不老,但防范自己的三个儿子,这安全措施做的真是到位。 交给华天宇,以他的本事,根本掀不起风浪来,甚至华天凌即便什么都不是,即便闲职在家,也依旧能够压制华天宇的苗头。 甚至即便华天宇可以只手遮天了,但他的合作对象,可是苗族圣女,那个与晋皇有交易的慕雅,完全可以通过慕雅,再将放出去的权力顺利收回来。 这步棋走的,真是高明。 “四弟莫不是说笑了,这种糜烂享乐之事,大哥还是不去了。” 华天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大哥这样一尘不染的人,怎会去贪图温柔乡,美人怀呢,再者,大哥府里,若是四弟记得不错,前几日应当礼部侍郎还送了两个貌美年轻的女子进府吧?听说能歌善舞,堪比昔年赵飞燕,能做掌上舞,却也不知是也不是。” “此传言如何能够当真,四弟还是莫要轻信。”华天宇笑着摇头,心中却是犯嘀咕,自己为何不知道这民间传言? 可恶,这华天凌又在他的府邸安插细作,当真是到了此刻还不死心吗? “大哥若是对她们不感兴趣,不若将人送给四弟,四弟保证,会待她们很好很好,绝对不会亏待了去。”华天凌含笑道,一脸真诚无害。 若不是保持着自己的形象,又忌惮着华天凌反扑,华天宇此刻,真的想给华天凌一巴掌。 安插了眼线,现在又要去抢他的女人?哼,想得美,这两个人他都没享用过,怎么可能白白送给华天凌。 “四弟你说笑了,那不管怎么说,都是张大人的一片心意,大哥便是再如何,也会好好善待她们的。” 见华天宇上心了,华天凌挑了挑眉,笑的云淡风轻:“既是如此……四弟便准备去花楼了,今日还和五弟约了怡红院的头牌杜鹃姑娘,若大哥今日来无事了,四弟这便告辞了。” 华天凌这模样,华天宇更是看不透了,但他心里确实不敢肯定,华天凌是不是对于这个浮尸案件,有什么线索。 他已经调查了半个月,却毫无进展,方才离宫之时,又被父皇呵斥一通,他若是破不了这个案子,这云城的兵权,他便要交给旁人去管了。 旁人,自然,华天晏或者华天凌。 “等等。”见华天凌是真的要走,甚至脚已经迈出大门,华天宇急了,立刻起身阻止。 “大哥,可是还有事情没有嘱咐?”华天凌看向他。 “那个……护城河的浮尸案件……” “浮尸案件?”华天凌挑了挑眉,“父皇不是交给大哥了吗?怎么了?是遇到难题了?” 被这样当着一众侍卫面前说出来,华天宇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但他却不好发作,到底有求于人,若是华天凌真的知道些什么,他就可以挽回在父皇面前的形象。 华天宇对着一旁侍卫挥了挥手,除了赵源以外,其他的人都自行退到院子里。 狠狠盯了赵源一眼,后者却仍旧不卑不亢,也不理会他,依旧站在那里。 无奈,收回目光,华天宇决定暂时不和这种小喽啰计较,敛了思绪,看向华天凌:“四弟,此事,很是匪夷所思,三个人,都是女子,也都面目全非,身体发紫,却又检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甚至整条护城河两侧,都没有一丝足迹可言,对此,四弟可有想法?” 甚至四天前那具尸体,他们派了人连夜把守,可是到了第二天,却仍旧是看到了浮尸,没有凶手的影子,仿佛那尸体,就是凭空出现一般。 第四百九十九章 由他做主 华天凌含笑道:“大哥这样英明神武,甚至一直调查案件的人都不知道,四弟又如何能够知道什么关键线索呢?” “你当真不知道?”华天宇的声音带了一丝气急败坏,感情这家伙方才一直在和他开玩笑,将他当猴耍? 华天宇立刻便要发火,华天凌却不疾不徐道:“大哥,这样着急,可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会把人吓跑的。” “华天凌,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别给我故弄玄虚!”华天宇生气地拂袖坐下,也不看华天凌,径自喝着茶。 他怕再看华天凌这张脸,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揍上去。 说来也奇怪,每次来,华天宇都会碰一鼻子灰,但却又乐此不疲,每每得了空,找了机会,都要来耀武扬威一番,然后悻悻而去,如此反复。 “四弟说不知道关键线索,却不代表,我不知道无关紧要的事情。” 华天宇忍着心中的不耐烦,道:“你说吧,我听着的。” 在他看来,若真的无关紧要,华天凌是不会说出来的,这人可不会那么无聊。 正如他府里那两个美女,想必一定有古怪,他回去,还要好好调查一番。 华天凌还是一脸和煦,完全气死人不偿命。 见华天凌没说话,华天宇便看向他,见他默不作声看着自己,心中将此人千刀万剐,面上还是扯出笑容: “四弟,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大哥能做的,一定会做到。” 华天凌挑眉:“大哥,你的话……四弟可还能信?” 上一次,华天宇找他帮忙,他帮了,于是功劳全是华天宇的,这点他也没说什么,本来也就没有要求,然而他要的东西,华天宇却是转手送给别人,不然就是直接毁掉,来个毁尸灭迹。 “这……肯定是能信的,大哥不会骗你的。” “上次……” “上次只是个意外,大哥这次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忘记,一定会兑现的。”华天宇说着,起身拍了拍华天凌的肩膀,“我们是兄弟,大哥怎么可能害你呢,大哥保证,这次的功劳,分你一半,怎么样?” 华天宇笑着,可那笑容满面红光,好像两人真的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一般。 华天凌心知这人的脾性,道:“功劳不必,四弟对于这些功名,如今是不敢在意了。” “那么四弟想要什么?” “两个要求,第一,我要那两名女子,当然若是大哥舍不得,割爱一个过来也是可以的。” “……” 华天宇此刻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为什么方才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那么第二呢?”华天宇强撑着笑容道。 如果第二比第一还要过分,这个消息,他不知道也罢。 华天凌笑了笑:“第二很简单的,大哥不要这么紧张。” “第二,母后的生辰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不过四弟如今被勒令在府,不能去探望,所以,届时,小弟会准备一份贺礼,烦请大哥替我送去,到底,母后待我不薄。” 华天凌满眼真诚,最后一句话,几乎发自肺腑。 华天宇在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压力顿时骤减,原来不过此事,这倒也好办,想来,这华天凌是想借此机会复宠吧? “母后待你待我,都是极好的,这要求,四弟请放心,大哥答应了。”华天宇猛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语重心长的老大哥。 “那么……第一个要求,大哥也同意了?” “……” 华天宇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猝不及防,尴尬地点了点头:“自然,自然是答应了。” 不过是送两个东西罢了,答应的和送出去的,是否还一样,可是由他做主。 “如此,四弟在此便先多谢大哥了。”华天凌正色做了一揖,随即在一旁坐了下来。 “如今在云城之中,大哥可有接到哪个百姓家中走丢女儿的诉状?或是有人口缺失的?” “不曾,一个也没有,起初,我也以为是城中人,但没有女儿家走失,我查了附近的城镇,也并不缺人,三个死者的身份,至今为止没有查明。”华天宇有些严肃起来,这也一直是他猜不透的地方。 华天凌微微点头,笑道:“破案,其实死者身份,并不需要一开始就知道。” “不需要?”华天宇难以置信看着华天凌。 华天凌点点头。 往往查案都会陷入一个怪圈,误以为只要知道死者身份,再去追根究底,一切真相就可以水落石出。 当然,这道理原本不错,也是最简单直接的破案之法。 寻常人都会选择从死者身份入手。 然而,面对一个找不到身份的人,而且,是一组无名无姓的女子,查找身份,则成了最愚蠢的做法。 “大哥,我听说,死者的脸部都被毁容,而且,死者全是处女,并没有被侵犯的痕迹,不知正确与否?” 华天宇点头,果然,这个人,即便是连府门都不出,却仍旧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母后的宴会上,他的礼物,绝对不能送。 华天凌点头,也不去理会华天宇的眼色变化,心中想法,只是自顾自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女子应当身材姣好,若是面色上佳,应当都是美女吧?” “嗯,仵作检验后,确定了这的确都是美丽女子,并且,正值及??之年,想来凶手会是女人。” “然而女人却没有这样的体力,可以做到悄无声息地将人杀死,并完成抛尸。” 没等华天凌说话,华天宇便补充道,他想告诉华天凌,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疑点重重,又被他否认了而已。 华天凌没有反驳,这种事情,应当只要眼睛没瞎,脑子没有完全坏掉,都能想到。 他要说的,这些却只不过是铺垫而已。 “大哥,我只是想告诉你两件事,其一,连环杀人案,行凶作案的,通常是一群人,而非一个人。” “其二。”华天凌笑意不明,甚至带着丝丝诡异,“不一定要站在岸上抛尸,才能让尸体变成浮尸。” 什么? 第五百章 祸害人间 华天宇反射性看向华天凌,却被他诡异的笑容吓得心中发颤,为何从前不觉得他的笑容诡异,现在却…… “大哥,你怎么了?”华天凌温和地问道。 华天宇连忙拉回了思绪,装作不经意道:“没事,我方才只是在想,四弟你方才说的第二点,可是有据可循?要知道,护城河从最初修缮开始,便在四周都以大理石为基石,根本凿不开的。” “大哥,即便是大理石,又覆盖了特殊汁液,但你不去试试,又如何知道他凿不开呢?”华天凌不紧不慢道。 华天宇顿时哑口无言:“这……” “四弟莫不是去凿开过?”华天宇当真是抓得紧,若华天凌敢承认,只怕华天宇立刻就可以将他抓起来。 “自然没有。” “那你如何知道,可以凿开护城河?而且,如果那人将河凿出洞来,那大水难道不把他淹没了吗?”华天宇满脸狐疑。 “我是猜的。” “……猜的?”华天宇感觉自己似乎又在莫名其妙的被人耍了,正想找华天凌不痛快的时候,华天凌又开口了。 “不发大水,有两种可能。第一,可能是那个人刚好找到了机关,发现了不被水淹没的地方,毕竟,大哥你应该知道,给皇家做事的工匠,为了避免皇帝下令陪葬,一向都会选择在其中留下密道,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 “第二,那个人本来就是工匠,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当初参与修缮护城河的工匠,因为父皇年纪大了,所以后来修缮的工匠,都没有被处死。”华天宇立刻抢过了话茬。 “不,是那群人之中,可能会有一个是工匠。”华天凌补充道。 “很好,四弟,这次多谢你了,只要能够找到那群凶手,我一定会算你一份功劳。”华天宇说着,拍了拍华天凌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他要赶快行动起来,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功劳不必,大哥只要别忘记答应四弟的事情便可。”华天凌看着华天宇的背影,喊道。 “放心。”华天宇冷冷一笑,继续往前走去。 出府后,手下人便立刻问道:“殿下,当真答应四皇子了?” “答应?” “就是将那两个女人送给四皇子,还有替他送礼物给皇后娘娘的事情。”担心华天宇忘记,手下补充道。 华天宇冷冷一笑:“我可没那么好心,我能为他做的,不过是让他离死亡更进一步而已。” 帮死对头做嫁衣,这种事情,可不是他华天宇所擅长的。 “你派人去调查府里那两个女人。” “是。” 府里,看见华天宇离开,华天凌也就跟着起身进了内室。 “怎么,你真的要帮他办成此事?”华天晏问道。 “难道我不像是诚心诚意吗?”华天凌笑了笑。 华天晏喝水差点被自己呛住,就是因为太像真心的,所以他才会怀疑,华天凌是不是另外还有计划。 “像,像极了。” 恰好此时,坐在一旁的百里英开口了,温润如玉。 “像便好,否则,他要如何达到这最顶峰的位置,感受这一下子跌下来的痛苦呢?”华天凌语不惊人死不休,如同在说家常便饭一般。 “那你方才,为何说与我去楼子找乐子?再者,送礼给母后……虽然母后不太喜欢我,但你让我送去,至少我不会做手脚吧?还是……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华天晏喃喃道,好歹他们现在也是合作关系,能不能稍微相信一下他的盟友? 华天凌笑而不语,弄得华天晏一头雾水。 还是百里英开口解释:“殿下,既然你都知道,大殿下一定会做手脚,那么四殿下自然也知道,你说这送出去的东西,会那么简单吗?” “哦~~,原来是这样,四哥,你太阴险了。”华天晏此刻听明白了,虽然嘴上斥责着,可脸上却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华天宇这种阴险小人,自然是早死早好,免得留在世上祸害人间。 “那两个女子……四殿下可有把握要回来?”百里英道。 “能,不过……她们兴许会受一些虐待。”华天凌微微点头。 那两个女子,其实就是他的人,她们进府,其实只是为了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很危险。 “殿下,五殿下,百里公子。” 花七少随后走了进来,他是听闻华天宇来了又走了,这才过来的。 “启之,来得正好,我缺一样东西,你可以帮我去做一下。”华天凌笑道。 “好,殿下请说。” “你附耳过来,是这样的……” 在听完华天凌的安排之后,花七少不由得笑了笑,随后道:“此事,启之知道了。” “四哥,那连环浮尸案,凶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是谁?”华天晏问道。 “五弟,我又不会未卜先知,我已经被关在府里两个月了,从来也没有出过门,你不是不知道,又如何能够知道凶手是谁呢?” 华天凌继续卖关子,花七少看了一眼几人,不由得心中暗笑,对着百里英微微颔首,随后退了出去。 “四哥,你应当是早就知道,我可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分析得头头是道。”华天晏虽然笨了些,却不是个白痴啊,这分析,必然不是现在才有的啊。 “百里兄,他不说,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殿下,此事……” 百里英出声准备解释。 “唤我阿晏好了,你我何时又这样生疏了。”华天晏不满地嘟囔嘴, 百里英脸色微沉:“君臣之礼不可废,殿下,你忘了。” 华天晏破天荒没乖乖听话,却也并未出声反对。 百里英敛了心绪,道:“四殿下,还有那两位的爪牙遍布整个西晋,想要知道一些小人物的动作,虽固然繁琐了些,却也并非难事。” 华天凌笑而不语。 “再者,护城河修葺一事的负责人,虽然明面上是陛下的人,但实际上却是忠心四殿下,有些人的背景,只要想查,便是轻而易举。” 第五百零一章 各怀鬼胎(一) 华天晏微微点头,喃喃道:“原来果真如此。” 华天凌偏头对着赵源吩咐几句,后者便领命退开。 “想来……应当去青楼,找找那里的头牌了啊。”华天凌起身看向华天晏,余光却又瞥向百里英。 “嗯,四哥你方才同他说了,这事情,他定然会去证实。”华天晏思忖片刻,立即点头同意。 “百里兄,可要同去?” 百里英眸色暗了暗,却在华天凌询问的时候,面色如常,温和一笑。 “两位殿下去便是,英同去……风险太大。”他如今还是戴罪之身,所谓的“百里英”,此刻还在边境之中做苦力,若被人查到他私逃回云城,且不说包庇帮助他的两个皇子,就是整个百里家,也都会受到牵连。 不过好在,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没事的,四哥肯定有办法瞒过去。你说是吧,四哥?”华天晏揽着百里英的肩膀,看向华天凌。 华天凌含笑点头:“的确,若是百里兄想去,天凌自然有办法处理。” 可是……他想去吗? 那个地方,他百里英从来不会涉足。 微笑着摇摇头,百里英起身道:“多谢殿下好意,英还是留在此地,不知道毒仙前辈他们的解药研制如何,英这便去看看。” 百里英说着,微微欠身,转身往外走去。 华天晏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微微摇头,摆手道:“不去就没办法了,四哥我们去吧。” 背对着华天凌,只看着远去的百里英,眸光闪烁不定。 华天凌似笑非笑的起身:“走吧,再不去,就看不到好戏了。” “好戏?” 华天凌点头不语,与华天晏一同往外走去。 百里英出了大堂,却并未去药房,华天凌华天晏出门时,他便站在一旁的转角,目不转睛。 因为华天凌被勒令不许出府,所以,他是乔装打扮,与华天晏分别出府,又都在青楼门口汇合。 大街上,此刻是正午,但大街上摆摊的小贩却并没有多少,甚至已经有些还在收拾东西,随时准备了回家。 华天宇从四皇子府出来后,带了一群侍卫四处游走,更是直接将小贩们吓回了家中,不敢出门,不过这些事情,华天宇并未放在心上。 华天晏,华天凌去了怡红院,不过才进门,便已经发现坐在角落的一个便衣男子。 对着华天晏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 有老鸨立刻迎了上来,华天凌含笑低声耳语几句,便被带去了最好的上房,四五美女鱼贯而入。 华天凌挑了挑眉,站在一旁,华天晏也是对那些女子退避三尺。 “五弟,软玉温香,你不去试试?”华天凌低声笑道。 “四哥,我以为……你当是知道的。”华天晏看着眼前弹奏表演,与其他几个带来的侍卫欢声笑语的女子,眸光一片清明。 懂,如何不懂。 “五弟为兄敬你一杯,愿,此情不渝。” 华天凌意味深长的话语,让华天晏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再次光亮,却又在片刻熄灭下去,拿了酒杯与华天凌碰了碰,对饮起来。 华天宇回去如火如荼地四处安塞人手,自己则领了几个人浩浩荡荡去了怡红院。 “主子,当真要去捉拿他们吗?” “怎么,你有意见?”华天宇目色一冷,眸中杀机表露无遗。 “没有没有,属下只是以为,四皇子到底是帮了主子……” “混账!你是想说本殿受制于人,日后也要被他所拿住吗?” 华天宇自恃比华天凌优秀,却又在内心隐隐觉得比不得华天凌,这本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此刻这侍卫是直接触了霉头,瞬间挨了一巴掌。 “主子息怒,属下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本殿看你有这意思已经不会一次两次了,说,你是不是暗中投靠了他,所以一直有意无意帮着他说话?”华天宇警惕道。 “属下对主子忠心耿耿,请主子明查……”侍卫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只得生硬解释。 “哟——,殿下这是怎么了?”慕雅迈着婀娜的步态,徐徐走来。 “手下犯了错事,便出言责怪几句,行了,没你事了,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华天宇已经转身走进了大堂,慕雅便跟了上去。 “你来干什么?”四下无人后,华天宇的语气立刻冷了下来。 慕雅轻轻一笑:“我如何不能来?殿下,你这样说,可是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吗?” 慕雅此刻的笑容很是深邃,令人看不透。 “自是没忘。”思忖着这苗族的威慑力,华天宇还是缓了语气,决定先不和这人撕破脸皮。 “但如今的情况,你应当知道,我们两人,都备受瞩目,稍有不慎,明日,就会这样有弹劾我们的折子出现在朝堂之上,圣女若是无事,还是不要如此明目张胆来本殿府中为妙。” 慕雅方才,可是从大门走进来,这点,他看得明白 华天宇笑着很是真诚,但内里的阴险,慕雅也看得清楚明白。 “殿下不必如此生疏,慕雅这次……是来相助殿下的。”慕雅妩媚一笑,勾人的眼眸看着华天宇,几乎要勾摄他的心魂。 华天宇愣了愣,随即笑道:“圣女若是想说浮尸案,那么天宇已经知道如何行事了,多谢圣女一番心意,不过很可惜,让圣女白跑一趟了。” 华天宇心中划过一抹阴鸷,他就知道,这个人,在他身边安插了细作,当真是不知好歹,如今又想拿这事来要挟于他,别看他不知道,这慕雅从一开始同他合作,他便看出来这人心怀不轨,他势必不会让她得逞。 慕雅愣了愣,华天宇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人来告诉他? “不知殿下欲从何处入手?” 不知道华天宇是如何开窍,慕雅心中觉着蹊跷,不由得开口询问。 “本殿……” 华天宇刚要肆无忌惮,开口说出,看着慕雅那求知若渴的模样,却又思忖起来。 这个女人不会无缘无故想知道什么,她今日过来,已经是蹊跷万分,如今又想来套他的话,莫非…… 第五百零二章 各怀鬼胎(二) 她也想在父皇,还有众朝臣面前夺个好名声不成? 华天宇心中冷笑,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心思缜密歹毒,定然没之前她说的那么简单,什么只想让苗族人光明正大生活,拥有平等地位,什么她对权势毫无兴趣,通通都是鬼话! 这个女人,夺了他在父皇面前的好脸面,如今竟还要再毁他一次形象,当真是觉得他会坐以待毙吗? “圣女,你不若将你的破案之妙计,先告诉天宇,天宇也好做出决断来。”华天宇决定先发制人,将慕雅给堵回去。 慕雅怔了一瞬,然后露出温柔妩媚的笑容:“殿下在想什么?莫不是以为……慕雅会抢殿下的功劳?” 华天宇被直直戳中心事,眼眸瞬间猩红起来,只盯着慕雅,仿佛随时都可以都能将她活吞了一般。 但这也不过瞬间。 “没有,自然是没有的,圣女你多想了。”华天宇笑的一脸阴鸷。 慕雅看着从袖口爬出来的那只毒蝎,轻轻抚摸着,仿佛手心躺着的,是多么可爱的小宝贝一般。 “那么……” 慕雅依旧浅笑着,她并非良善之辈,许是她近日来一直都和颜悦色,才让华天宇这样的喽啰也敢在她面前猖狂。 华天宇还想缄口不言,但慕雅手中的毒蝎,已经落到地上,往华天宇的脚边爬来,他还记得上次看见被这蝎子蛰过的人,全身溃烂,苦不堪言。 “我已经派人去查近几年修葺护城河的工匠,看看水中可有通道机关之类。” 华天宇丧气地说着,又道:“行了,我都说了,你快拿走,别让它碰我。” “小乖,别动。”慕雅并未让毒蝎回来,毒蝎也就站在华天宇的脚边,没有出声。 “殿下别急啊。” 慕雅掩嘴轻笑。 “慕雅你够了,到底还想干什么?”华天宇此刻只觉得自己万分窝囊,堂堂一个皇子,还是未来晋国的皇帝,如今,他居然被一个女人逼成这副德行,若是传出去,不知道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见华天宇冒火,似乎也不畏惧自己的小宝贝了,慕雅心中冷笑,轻拍了拍手掌,毒蝎便立刻爬上华天宇的靴子,并不断往上爬去。 “你说,你要问什么,快把这家伙拿开!”华天宇瞬间蔫了下来,看着那毒蝎,他甚至连衣服都不敢脱,只怕那蝎子气急了直接蛰他。 只瞧着毒蝎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猛的一下,到了他的脖子,他不由得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慕雅又拍了一下手,毒蝎在华天宇的肩上停了下来。 “殿下肯告诉慕雅,慕雅想知道的事情了吗?”慕雅笑道。 “说,你先把它拿下来,我什么都说。”露珠大的汗水从华天宇脸上落下。 似是看见效果了,慕雅便挥手,毒蝎立刻慢悠悠地爬了下来。 “殿下也不必担心,小乖很听话,它方才,不过是想和殿下开个玩笑罢了。”慕雅笑的很是灿烂,仿佛不知道这自己所谓的小乖是多毒的东西一般。 华天宇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再顶嘴,道:“不知圣女想知道什么?” “恕慕雅不敬,殿下苦恼半月之久,如何会突然间开了窍门,找到了入手的方法?不知是哪位幕僚,如此通晓护城河之事?” 华天宇看了一眼慕雅,将自己去四皇子府还有接下来的计划,掩去一些细节,其余都大致说了。 慕雅了然于心,果然,她本就猜到可能是华天凌的决断,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可能对护城河有密道之事知晓得如此详细。 果然…… “慕雅方才瞧着,殿下是要出府的模样,却不知殿下接下来是要去往何处?”慕雅微笑道。 华天宇冷眼看着慕雅,却是忍着没有发火。 “去怡红院,听闻我家四弟五弟都在那里,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身为大哥的我,自然要去好好教导一番,劝他们各自回府,修身养性才是。圣女可是要一同前去?” 他还不信了,慕雅要进这样一个风花雪月的场所。 慕雅闻言,脸色果然微微变了一变,勉强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不了,慕雅就不去了,不过……”慕雅淡淡一笑,道,“劝殿下还是不要去为妙。” “圣女是心疼我家四弟了?”华天宇咬牙切齿道,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还是朝三暮四的主,城中最为俊美的就是华天凌,其次便是他了。 这女人,得到他之后还不够,居然还想得到华天凌。 “自是没有,慕雅这是为殿下考虑。” 慕雅面色不变,一副真心为华天宇打算的模样。 “殿下请仔细想一想,他们去怡红院的消息,是不是四皇子亲自说与你听的?”慕雅道。 华天宇面色一变,这消息,是华天凌亲口说的不假,他初时听,只以为看到华天凌眼中的嘲笑得意,以为是他想气自己,如今慕雅一提醒,他这才觉出不对劲来。 华天凌从来不做无用之事,告诉他这个消息,定然是笃定他会带人去滋事。 “你的意思……是他在那里设了圈套给我,只等着我去了往里钻?” 慕雅微微颔首,又道:“除了年幼的皇子以外,原本朝中便只有殿下,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在朝中受陛下看重,如今,其余两位皇子的羽翼都已被折得差不多,殿下是众矢之的,这一点,慕雅不说,殿下也是知道的。” “但同样,这两位皇子与殿下都没了抵抗之力,如今想要与殿下争一争,必定达成共识,携手对付殿下。” “若是殿下当真要去,切记不能轻信他们任何一人。”慕雅满脸都是为华天宇打算,她话中没有陷阱,这一点,华天宇还是能够肯定的。 到底两人还是同盟,在一切还没尘埃落定之前,在外敌还没全部消灭之前,他们还是一致对外。 “雅儿,果然还是你懂我啊。”华天宇笑着走到慕雅身边,便要搂着她。 慕雅虽没反抗,但却出声阻止了他进一步动作。 第五百零三章 美味 “殿下,慕雅这次来,其实是陛下让慕雅前来相助于殿下,若是无要事,慕雅这就去护城河了。” 华天宇微微一愣,果然,还是父皇不相信他,竟然派了一个女人来,说是帮助,其实也是监视吧,人老了,果然是疑心病重。 放开慕雅,华天宇的语气冷了三分。 “去吧,若是需要什么,去府里来寻本殿便是。” 华天宇说着,再次往外走去。 慕雅眼中划过一抹冷笑,在华天宇背后慢慢跟着。 出府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分道扬镳。 怡红院里,华天凌与华天晏等了许久,却并未见到意料之中的人闯进来。 “奇怪,怎么过去一个时辰,也还是没有人来?”华天晏等的有些不耐烦,低声问道。 华天凌也是同样奇怪,拍了拍手,一个暗卫出现在身旁。 “去查。” 暗卫领命离开。 不一会便回来了,在华天凌耳边说了几句,又隐匿在空气中。 “圣女去找他了。”华天凌低声道,“想来是被她看破了我们的计划。” 虽被看破,华天凌却并未有急眼之色,华天晏本来有些焦躁不安,但见华天凌如此,也就镇静下来。 华天凌身上,有一种与百里英一样,可以带给他令人安心的力量。 “四哥你还有良策?” “迷惑之计,他来或不来,其实差别不大,我们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华天凌看着手中的酒杯,轻笑道。 华天晏突然想到了什么,也含笑点头,顿时语气也轻松了许多,扬手唤来小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糕点酒水?” 小厮说了一通,华天晏并未尝过,索性道:“都各来一份吧。” “都各来一份?” “怎么了?有何不妥吗?”华天晏疑惑道。 “绿豆汤,绿豆羹一类,都是夏日里清热解暑之物,如今将入寒冬,这一类食物,我们为了客人着想,都是不会上的。” 华天晏了然点头,便不欲再坚持。 “看来你们还是很贴心的,既然这样,那我就不……” “等等。”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华天凌突然沉默地开口了。 “都要一份吧。” 华天晏挑眉不解,但还是挥手让小厮下去。 食物种类繁多,全部都做出来需要些时间,唯绿豆一类很快便能做好。 看着眼前的绿豆汤,华天凌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却并未入口。 “四哥,我与你相处这般久,却也从未见你吃过这些消暑之物,今日怎么想起来食用了?”华天晏道。 华天凌晦涩不明的目光落在羹汤之上,沉默片刻,道:“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类食物。” “那你为何还要……” “只是曾经有朋友喜欢,我便也想试试,看看是否真的那般美味。”说着,华天凌便吃了起来。 他此刻,依旧记得,那个面对着毁容宫女,满脸鲜血的女子,坐在椅子上,波澜不惊地喝着绿豆汤,甚至还赞不绝口。 到底两人合作已经一年了,华天晏心中隐约猜到什么,暗中惊讶,但到底没有确定,面上只是忍着没有询问。 有些事情,华天凌既然放他一马,那么他,也没必要追根究底。 华天凌尝了第一口,清凉可口,的确是清热解暑之物,但……除了甘甜,他以为,并无什么可以称赞的地方,甚至……细细追寻,当中还有一丝丝苦涩。 不知安溪……究竟看上这东西哪里,为何这般爱喝。 “是不好喝吧?”华天晏似是看出华天凌的蹙眉不悦之意,笑问道。 华天凌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明显是默认了。 “四哥,恕五弟直言,平日吃惯了这些山珍海味,再吃这些寻常百姓家的东西,清汤寡水,自是觉得不好吃的。” 华天晏笑着吃了一点东西,耳边丝竹之声不绝如缕。 “这点我知道。”可安溪……分明也是贵公主…… 不!华天凌的目光猛然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还记得南宫轩澈曾经告诉过他,安溪与他的经历很是相似,不过不同的地方是,安溪的亲生母亲,不仅不疼爱她,甚至还亲眼看着旁的人去伤害她,安皇也对此置若罔闻。 “对于穷苦之人来说,这东西虽然简便寡淡,却是世上极好的美味。”华天晏说着,也盛了一碗羹汤来喝。 穷苦之人,根本吃不起这些好东西,哪怕再难吃的东西,在他们眼里,也都是美味。 华天凌缄默不言,却是硬生生将整整一碗喝掉了。 华天晏闪了闪眸子,却并未说什么。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华天凌看了一眼华天晏。 “你让开!” “官老爷,不能进去,里面可是……是贵客啊。”老鸨拦住。 “贵客?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贵客,老鸨,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来人强硬拉住老鸨,手中令牌举了起来。 老鸨看见的第一眼,立刻怂了下来。 “官爷,您……可这里面的贵客,也不是小的们惹得起的,您看……” “我们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也知道你们是做的小本生意,今天就是奉了我们主子的命令,来寻他们有事相商而已,此事,我家主子早已吩咐,只要你们不多加阻拦,便不会牵连你们,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要找你们麻烦,天塌了也有我家主子顶着。” 老鸨立刻眉开眼笑,乖乖把自己的人都撤了下来:“好好好,官爷请进,官爷里边请。” 房门缓缓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却是歌舞升平的房间,桌上美食摆满,但却只有华天晏一人在此,与一众美女,玩着躲猫猫的游戏。 “抓住你啦!”华天晏抱住了门口刚刚走进来的侍卫,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五殿下?五殿下?错了错了。”门口的人试探着叫道。 “什么错了错了?没看到本殿玩的正开心吗?”华天晏不乐意地摘下眼罩。 看清楚来人还有自己怀里抱着的人后,华天晏立刻嫌恶地推开。 “滚!打扰本殿的心情,来人,把他们轰出去!”华天晏说着,狠狠将门一关。 第五百零四章 烟花巷(一) “五殿下,还请出来相见。” 侍卫虽然桀骜不驯,仗着有华天宇撑腰,但他到底也只是个侍卫,权力自是大不过这陛下的亲儿子来。 门重新合上,里面又传来华天晏的不明之言来:“牡丹啊,鹃鹃啊,等等我,你们在哪里?” 侍卫给了一旁侍卫传了个口信,得了消息后,便再次敲门:“四皇子,五皇子,还请速速出来,大殿下有要事相商。” “什么鬼玩意儿?四哥又没来,大哥要找也找不上我啊。”华天晏喧闹着再次打开门,不耐烦地吼道。 这些日子,华天宇去四皇子府很勤,这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与华天晏可没有半点关系,却偏被他肆无忌惮说了出来。 侍卫愣了愣,面不改色道:“四殿下与五殿下相约于此,但我家殿下始终觉得来此地有失大雅,特命卑职来接两位殿下回府。” 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不用藏着掖着,这件事情,分明已经人尽皆知了。 华天晏一脸的不耐烦,身上也是衣衫不整。 “你想教训本殿?就凭你?本殿如何相信你是大哥的人?万一是杀本殿的,那本殿跟你们走,岂不是死无全尸?” “再者,你们连四哥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来随意诬陷,这话,本殿可不信你们。” “那么殿下您的意思是……”侍卫有些恼火,却又不好发作。 “不去!”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华天晏自百里英离开云城后,便如同折了翼的鸟儿,身边的人被撤了一堆又一堆,如今,整个人都是糜烂的,整日沉醉在酒色财气之中,与人斗乐比武,就是晋皇本人知晓,也都直言他烂泥扶不上墙。 此后,华天晏更是烂醉如泥,几乎两三日才会清醒一次。 晋皇原本斥责过几次,但见无用,索性不再理会,自此,只要华天晏不闯出大乱子来,都无人管他,就是百里家派来的小少主,也都对他失望透顶,从此置身事外。 如今,华天晏既然说不去,便是晋皇亲自来了,只要没抓住华天凌,那便拿他无用。 侍卫有些苦恼,五皇子在里面,他虽将整个青楼包围,却是不敢轻易闯进去。 “五殿下,不知您要如何才肯随卑职走?”侍卫妥协了些许。 华天晏冷冷一笑,不羁地声音传来:“本殿不信你们,是因为本殿不认识你们,你若是让大哥或是其他本殿认识的人来叫我,我便跟他走。” 其他人?他们是华天宇的手下,让其他人来,岂不是他们吃里扒外? 可华天宇吩咐过,此事,必须他不出面解决,这可如何是好…… “五殿下,您可以换个别的条件吗?我家殿下如今有事忙着,脱不开身……” “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行?你方才不是还说,是大哥想见我吗?如今你拒绝了……” “到底是我大哥想见我只是幌子,暗地里对我不利,还是你冒充大哥侍卫,想要杀害于我,嫁祸给我大哥!来人!把他们拿下!”华天晏突然厉声斥责,他的亲卫立刻出现将人团团围住。 “五殿下,我们真的是大殿下的人……” “胡说!大哥若是想见我,必然会亲自前来,他往日见四哥可都是亲自登门,如今见我必然也是公证相待,兄友弟恭,你这贼人,休得挑拨我们兄弟关系,还欲败坏我大哥名声。” 侍卫还没说完,华天晏便开口打断。 这一下,后果已经赤裸裸说明白了,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了。 “来人把他们带去官府,只说他们是贼人,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还不现身?那便送他一剂猛药好了。 这句话下来,几乎是将这些人的下场都已经板上钉钉了。 见自己的人要去送死,华天宇终没敢让跟着他的人寒心,一身素衣长衫出现了。 “五弟。” “大哥,你来了?”华天晏快步走过去,但明显中气不足,又喝了酒,只斜斜地往华天宇身上扑了过去。 迎面酒气,把华天宇恶心得不得了,可他却并不能将人推开,只得扶着人坐下。 “大哥,你来的正好,我抓住了一堆想离间我们兄弟感情的歹人,你快送去官府吧。”华天晏说出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华天宇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跟华天凌一样难缠了?过去他没来看这人,也不知道这人这么狠了。 “五弟,五弟你误会了。”华天宇笑道,“他们确实是我的侍卫,特地来请五弟你与我同聚的。” 华天晏闻言,不由得大惊:“大哥你在开玩笑吧?他们方才还说你有事,来不了,而且我也不认识他们,这才以为是歹人。” 这些都是华天宇的亲卫,他自是不认识的,但华天宇却并不能调动士兵,这件事,他要塑造一个语重心长,对两个弟弟谆谆教导,甚至为了包庇他们,选择用了自己的亲卫,不去惊动上层。 当然,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当那些大臣和父皇知道的时候,就不关他的事了。 说着,华天晏的眼色已经黯淡下来:“原来大哥当真对五弟没有感情,明明人都在这里,却只想去见四哥。” 华天宇确实只想去见华天凌,确切的说,他是想抓华天凌的把柄。 要知道,华天凌在那些大臣里面,还是很有分量的,即便他失宠,又无权无势。 “没有,五弟你误会了,我待你们二人的心是一样的,方才我是在追查护城河浮尸一案,追查到附近,亲卫便来寻我,大哥这才赶来的。” “哦~~”因着喝醉了,华天晏拖长声音,又起身将华天宇往里拉。 “五弟,你这是要做什么?”华天宇见华天晏要把自己往里拉,不由得制止,他如今可是洁身自好的形象,这种来花楼寻欢的事情,他是一点不能碰,就是担心华天凌会趁机给他下绊子,所以他方才一直不曾现身。 “大哥,聚一聚这话可是你说的,大哥查案,想来也没有准备地方招待弟弟,就在这里吧,我这个当弟弟的招待大哥。” 华天晏心中冷笑,不是要演一出兄友弟恭吗?他这就奉陪到底。 第五百零五章 烟花巷(二) “五弟,五弟,来这里并不好,你作为皇子,应当帮助父皇分忧解劳才是。”华天宇看着四周坐落着一些高官贵公子,索性就在此地劝说好了。 “哎呀,大哥,男人嘛,总要有些寂寞空虚的时候,出来找找乐子不是理所当然嘛,还是说……”华天晏笑道,刻意顿了顿,“大哥府里美女如云,已经很让大哥满意了?” “五弟!”华天宇的脸色变了变,语气也重了些,“调戏大哥,这就是你对大哥的态度吗?” “我在帮你呢,大哥你娶妻娶了个悍妇嫂子,这事我们都知道,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大哥你不必忌讳,若是出了事,就推小弟身上好了。” 华天宇有些佩服这个五弟了,颠倒黑白的能力,一点也不比他那个四弟差。 还是说……这话是华天凌教他的?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华天宇顿时有了主心骨。 “五弟,我们兄弟随时都可以聚在一起,不过大哥这里还在查案,不瞒你说,有些不懂的地方,还需要请教四弟,我去他府上,并未看见人,听闻与你在一起,这才赶了来。” 所以呢,他方才不直接说找华天凌,其实为了保护这个四弟,要知道,华天凌此刻还在禁足之中。 “哦,原来是这样。”华天晏愣了愣,还是点头答道。 起身,又摇摇晃晃扑到华天宇身上,在他耳边道:“若是想见四哥,就进来吧。” 不过瞬间,华天晏便推开华天宇,踉踉跄跄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喊道:“四哥可不在这里啊,大哥还是去别的地方寻吧,小弟要继续和美人们寻欢作乐了。” 华天宇了然于心,立刻追上去,佯装要拉住华天晏:“五弟,同我回府去吧……” 说着说着,两个人都消失在门口,底下的贵公子们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剩下的亲卫只有彼此对站着,谁也不让谁。 “五弟,你四哥在哪里,我有一个要事相问。”华天宇道。 “大哥别着急嘛。”华天晏搂了两个美女,又招招手,便有两人一左一右围在华天宇身边,身上的气味让他忍不住留恋,那种味道,好吸引人。 “殿下,喝酒啊。”女子端着酒杯往华天宇身上靠。 要不要放纵一下?华天宇已经好久没在温柔乡里寻欢作乐了。 “喝嘛,大哥别怕,有我呢,而且外面还有亲卫。” 华天晏笑道,见华天宇还在犹豫,便又道:“我大哥想你们喂他喝,懂吗?” 女子点头,一口喝下酒,欺身上前,渡给了华天宇。 见华天宇喝下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华天晏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一个人的名声想修复好很难,华天晏的名声本就被糟蹋得所剩无几,此刻也不想再挽回什么,可毁掉一个人的名声却十分简单。 如同此刻,华天宇头昏脑涨,果然寻欢作乐起来,他只觉得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来得欢快。 见人已经没了理智,华天晏立刻放开旁边的女人,看向一旁。 华天凌缓缓走了出来,乔装成华天晏的侍卫,跟他一起去了四皇子府。 离开之时,华天宇的亲卫便有人上前询问:“五殿下,不知我家殿下为何还没出来?” “有事相谈嘛,自然要久一些。”华天晏笑的神秘,暗藏的意思,让亲卫不自觉会错意,没有闯进去打扰华天宇。 华天晏和华天凌便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五弟,我瞧着,你也不是从前那般愚笨。”回了府上,华天凌笑道。 虽然达成共识许久,可这还是第一次,华天晏在没有百里英的帮助下,设计的华天宇。 华天晏闻言,也不过淡淡一笑。 在有些人面前,大智若愚其实会更好的。 “走吧,该回去了。” 华天凌没有说话,两人赶回府去。 而青楼之中,华天宇的亲卫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华天宇出来,甚至里面不时还传来淫秽之声,让所有人都不由得脸红心跳。 “大人,这可怎么办?”一旁的小侍卫道。 “等着吧。” 华天宇的脾气,纵然在外人面前都是风度翩翩的君子,但他们这些亲卫却是最清楚不过了,现在华天宇在里面正快活,若是此时此刻进去打扰他,只怕还没说话便已经没命了。 半个时辰后,便有两三大臣闯了进来。 “你们殿下是不是在里面?”来人问道。 “不,没,不是……” 里面的淫乱之声再次传来,侍卫不由得更红了脸。 “堂堂皇子,我国之栋梁,张老,你看他这……成何体统啊。”一个便服的中年男子对着另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道。 那男子直直摇头:“去将你们殿下叫出来,老夫等人在对面相候,此等地方,容不得谈论正事!” “胡大人,李大人,我们走!” 侍卫头领眼尖,认出随行的有两位是依附了自家殿下的,但此刻两人看也不看他们,只让他们快些将殿下叫出来。 华天宇正在房间里兴奋着,仿佛身处梦境之中,很是开心。 当侍卫的那声“殿下”将他唤醒之后,他发现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还有身处的境地,尤其是身下的人已经没有呼吸,更是让他万分尴尬。 “出去!” 没等侍卫禀报,华天宇便急急收拾了衣物,走出房间:“将里面的人处理掉。” “是。” 见华天宇没有太大怒气,侍卫才敢上前禀报,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始末说清楚。 “张老?胡老?”这可是当初首辅和次辅,此刻两人居然都来了,且不说事情是否重要,只说他们瞧见自己在里面做的好事,他想为自己洗白便万分困难。 华天晏,算你狠! 华天宇在心中思索一番,便匆匆赶过去给几人赔罪。 神坛之中,圣女慕雅舞姿妖娆,但若是细看,其中却是暗藏杀机。 一舞完毕,便有下人前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还是去了?” 慕雅袖中的蝎子爬了出来,躺在她的手中。 “是,被首辅和次辅等几位大人抓了现行,我等是否要去相救?” 第五百零六章 闪躲 “救他?” 慕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一个蠢货,成天都在惹麻烦,巴不得给自己早点挖个坑吧,救他还不如把自己搭进去!” “族长大人说了,必须帮他,四殿下此人,我们必须早些铲除!”下人是苗族族长派过来的,慕雅也就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他难道一定要这样吗?明明华天凌比这个人更聪明,也更有可能继承皇位并且稳坐。”慕雅有些不耐烦。 “圣女莫要忘了,这人可是那头的人,与我们注定不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且,此人极难掌控,即便是那头,也都将他视作盟友而不敢得寸进尺,逼的太紧,圣女还是早做打算。” 慕雅沉默片刻。 “我知道了,不必再说了。” 慕雅将毒蝎收入袖中,随意擦了擦汗,便往外走去。 “圣女莫要因为区区感情忘了我们的大计,此人必须早日铲除……”因着不放心,此人又补了一句。 慕雅回头扔了一枚毒针,从下人的眼前划过。 “我慕雅做事,何时再容旁人插手,你若是再多言,下一次……这针可就在你身上了。”慕雅冷冷笑道。 来人出了一身冷汗,他打不过这人,此刻他已经很明显感受到了杀意,若是一会再要杀他,他根本逃不过,而族长也会为了全族忍气吞声,他只会白白死去。 “是、是、是,我明白了。”来人战战兢兢答道。 慕雅冷笑一声:“明白最好!” 左右也不过是一个蠢货,那个华天宇,她是真的受够了,如果不是为了家族,她根本不会跟这个人打交道。 虽然这样想着,但慕雅还是不情愿地往外走去,说到底,与她合作的人是华天宇,就算再不情愿,再嫌弃这个蠢货,她还是要为了共同利益着想。 只是华天凌这个人…… 慕雅微微蹙眉,她或许真的该动手了,否则,这样的优势都被他扭转,那岂不是太难翻身。 然而,即便慕雅赶去解围,可华天宇宿在青楼的事情已经人证物证具在,消息也散播出去,即便挽回了几位官员的心,却抵挡不住这满朝文武的悠悠众口。 华天宇也因此丧失了部分权力,然而,晋皇只是将权力给了华天晏,让他的人担了虚名,华天凌依旧在禁足之中,哪里也不允许去。 四皇子府。 百里英坐在竹林之中,自己与自己对弈,花七少在一旁抚琴,眼中情绪不明。 华天凌走了过来,就着百里英对面的白子落下一子。 “大皇子的名声可是败坏了,四殿下好谋算。”百里英浅笑道。 华天凌含笑着没有说话,若是他告诉百里英,这计谋,是华天晏提的,不知百里英会作何感想。 “殿下,百里公子,五皇子来了。”棋局将要结束之际,赵源上前回禀道。 “英便先告辞了。”百里英远远看着某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便对着华天凌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华天凌看在眼中,却并未多加阻拦。 “见过四哥,七少。” “五殿下有礼。”花七少微微点头,手中琴声不断。 “五弟,怎的来得如此之早?”华天凌佯装不知,将棋一一收了。 “我若是再要晚些,岂不是连这一面也见不到了,四哥也莫要揶揄我了。”华天晏的目光落在远处消失不见的身影之上,目光深邃。 华天凌余光看了一眼花七少,见他似有心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发现华天晏的异常,便道:“启之,将琴收了吧。” 花七少回了神,神色自若地点点头,收了琴往另一旁的琴房走去。 “你们怎么了?”重新摆了棋盘,华天凌与华天晏对弈起来。 “四哥你一直与他待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又如何能够得知?”华天晏也觉得莫名其妙,百里英这些日子里,平白无故就总躲着他。 他几次想要找百里英问清楚,可这人总有办法躲开,他这次特意来早了,就是为了见百里英一面,他也不奢求与百里英说话,只求远远看一眼。 华天凌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却还是没有点破,这到底不是他的事情,甚至……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又如何能够去管其他人的事情呢? “罢了,四哥,他那边……劳烦四哥去安排一下吧,其他的事情,我都听四哥你的。” 华天凌点头:“离皇后生辰还有一月,给她的礼物我已经在准备,你那里如何?” 华天晏点头:“我这边的礼物也准备好了,人手那边也安排得差不多了。” 华天凌微微点头,面色严肃起来:“圣女那里,如今已经将苗头转向我了,我这里做事都必须很小心谨慎,要安排那些人员,大都需要你去处理。” “百里公子那里,我一会去告诉他。” “对了,四哥。”华天晏看着花七少远远走来,道:“七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心事?后面这些日子,他可是处理事情的主力。” 华天凌点头:“此事我回去问问,这些日子,他也不大同我细说。” 知道也可能会出纰漏,华天晏只好无奈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既是如此,还有没有旁的安排,若是没有,我就先去怡红院了。”华天晏道。 这些日子,他都会去的,尽管寻欢作乐的不是他,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去吧,如果有事,我会让人传信给你的。” 华天晏点头,便又转身离开。 花七少才走过来,便瞧见华天晏离开,不由得道:“这是怎么了?为何来的突然,走的也这样匆忙?” 华天凌微微摇头,花七少挑眉,却并未多问。 “你近几日魂不守舍,可是有了烦心事?”隔了半晌,华天凌问道。 花七少眸光闪了闪,道:“许是有些累了吧,近来总是睡不好。” “晚上想的太多,所以睡不着吗?”华天凌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花七少笑着摇头:“在想着如何让殿下更名正言顺一些,却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还在苦恼之中。” 第五百零七章 愧疚 这个,其实占一个方面,但更多的……却并非如此。 华天凌挑了挑眉,并未完全相信他的说辞。 “左右不过一个名声,我是从不在乎这些的,启之你也不需要如此为我劳心伤神。” 花七少微微点头:“启之也只是担心,日后会被人所诟病,若是让人拿了把柄,想将事情处理好会更难罢了。” 花七少果然如此,纵使旁人信了,他还是会继续将话说得尽善尽美,不落人话柄。 华天凌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转了话题道:“方才五弟同我说了接下来的安排,你这里,可是最重要的一环。” 花七少没想到这话题来得如此突然,愣了瞬间,又恢复如初:“启之明白。” “我得到消息,苗族族长已经在暗中往云城过来,你曾见过他,可知道他有什么弱点或者把柄?” 花七少的瞳孔猛然紧缩,在华天凌的注视下,到底将目光撇向一旁。 “殿下,他……有一个噩梦。” 华天凌微微点头,敛了笑容,他猜对了,花七少心神不宁的原因,果然与苗族有关。 花家与苗族从未有过牵扯,却不知……他与苗族,有什么干系,想来嫂子也是知道,让他来帮助自己,也是帮助他本人吧。 “他的噩梦……”花七少从未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他提起那人,听见那些相关的名字,竟然还会如此失控。 “是他的女儿。”花七少晦涩地说完这几个字,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无力地坐在石凳上,垂着头,很是颓丧。 华天凌沉默着,走到花七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若是你不想说,便不要勉强自己了,我会寻旁的法子。” 华天凌说着,便转身离开。 “不,要说。”花七少苦笑着起身,看向华天凌的背影。 这是木姑娘给他唯一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能够抓住制服他的,只有这个噩梦,梅朵是他唯一的女儿,却被他亲手杀死了。” 温润如玉的七少,第一次流露出怒火与憎恨。 华天凌顿了顿,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安国皇后,冷眼看着别人虐待安溪的场景,甚至差一点将她折磨死。 “好,你要怎么做,我会告诉他们,全力配合你。” 华天凌说完,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花七少看着华天凌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花启之,多谢殿下。” 多谢殿下没有追问,多谢殿下对他如此信任,也多谢殿下,保护了他那颗脆弱的心。 华天凌面色冷清,眼中却透着寂寥:并非我帮你,我只是……在变相的帮助自己,想让自己的心,也可以得到一点多慰藉,少一点愧疚罢了。 穿过竹林,华天凌去了百里英的院子,百里英正在院子里练剑。 见华天凌来了,百里英的目光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他的身后,随后停下来,将剑扔给了旁人。 “四殿下。” “百里兄,你与我五弟可是闹了矛盾?” “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百里英笑了笑,又道:“殿下可是需要百里家的助力,需要英前去?” “百里兄果然妙算,的确,如今,百里世家这份助力,必须拉拢了。” 自百里英回来,便再没回过百里世家,只给他的爷爷百里毅去了一封书信,便再也没有理会。而百里世家,自两年前他被送离云城后,百里世家便又重新选了一个少主,那是他最小的的弟弟,本身还在贪玩的时间,却被迫承受了他这个长兄一直担着的责任。 苗族还有华天宇那里,因着上次青楼事件都有些狗急跳墙,想要对付他,此事也已经刻不容缓。 “殿下请放心,时隔两年,英也应当回去看看了。”看看他的小弟百里萧,如今怎么样了,可会埋怨他这个不负责任任性自我的大哥。 华天凌点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若是说服了老爷子,便请再说一句吧,我家嫂子……不出一个月便会过来,想来,还会有些问题请教老爷子。” “此事……”百里英对于他爷爷,分明也是知道一些的,此刻有些难言之隐。 “不妨事,我家嫂子知道老爷子的难处,不会强问,到底……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吗?”华天凌笑道。 百里英这才轻舒一口气,微微点头:“如此甚好,英收拾一下,晚上便过去。” 华天凌点头,不再言语。 百里世家,是夜,寂静得可怕。 百里英偷偷回来,没有先去看百里毅,而是去了他记忆中原本的书房,那里几乎没有改变,除了……里面坐着的人,是他的五弟百里萧。 “阿萧。”走进房门,百里萧似乎没有察觉,依旧在翻阅书籍。 见有人唤他,百里萧便合上书,边说边转头:“祖父不允许旁的人进来,你怎么……” 大哥! 百里萧忍不住捂住嘴,不让激动惊扰旁人。 拉着百里英坐到一旁,百里萧几乎热泪盈眶。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大哥,你让小弟等你好苦。”百里萧不过十四岁,却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抱歉,是大哥不好,回来了一年,却一直没有回来见你们,害得你受了委屈,整个人都瘦了好多。”百里英苦笑道,当初选择继承人时,他便定了这和他嫡亲的幼弟却没想到他年纪这般小便被推上继承人的位子。 “不,大哥,受苦的是你。只是回来这样久,可是有人替你安排好了居所,边境那边可处理妥当了?” 百里英点头。 “祖父那里……大哥可去见了?”百里萧迟疑道。 “没有,只回来时送去一封书信。” 百里萧点头。 “此次回来,你也不问问,我要做什么吗?”百里英玩笑道。 百里萧稚嫩的面庞出现从未有过的正经。 “大哥这一次准备现身,定然决定了大事,我就不问了,知道的多,却没有能力,只能干着急,说不定还会暴露,给大哥带来危险。” 百里英只能摸摸他的头:“好孩子,你真的长大了。” “不,有大哥在,我一点也不想长大,长大……长大好累啊。”百里萧扑到百里英怀里,竟是小声哭了。 第五百零八章 看透一切 “阿萧,你要坚强,你如今可是一个小男子汉了。” 百里英比这个弟弟整整大了一轮,也对于这个弟弟很是疼爱,百里萧也一直很依恋他。 此刻,建立了两年的心防,终于在此刻,忍不住崩塌了。 看着哭成泪人的小弟,百里英心中很是愧疚,甚至有些怀疑,是否选继承人时,不应该选他?明明其他两个小弟也很优秀,可那两人的心,和他连不上。 哭了片刻,百里萧也知道不能误了正事,擦了眼泪道:“祖父还在原来的地方等你,大哥你快去吧,再晚一个时辰,他便要睡觉了。” 等他? 百里英没有耽误,出了书房直奔祠堂而去。 祖父莫不是每日都在祠堂,只为了他去了不被人怀疑? 走进祠堂时,管家已经在门口候着,见他来了,便道:“老爷,来了。” 百里毅没有吭声,百里英只一步一步走过去,绕过一排排昏黄的烛火,看见了坐在那里的老人,身上只盖了一条毛毯,面色已经苍老许多。 “不孝子孙,来给祖父请罪了。”在百里毅不远处,百里英跪了下来。 “起来吧。”百里毅的声音老态龙钟,似乎没有多少怒色。 百里英却是对自己犯下的错心知肚明,他为了一己私欲,一意孤行,辜负了祖父的期望,还差点将整个百里世家带进深渊。 “起来吧,祖父不怪你。”百里毅道。 “少主你快起来吧,老爷每日都在这里等少主,就是想见见少主,过去的事情便都让他过去吧。”管家劝道。 闻言,百里英心中更是难受,祖父每日都等在这里,可他却……从未回来看过。 “不孝子孙,对不起祖父的栽培。”百里英连连磕头,每一下都十分重,不过几下便已经磕出血来。 管家扶住他的时候,已经满头是血。 “是我不孝,让祖父如此年纪还要为百里府的未来操劳奔波。”百里英最对不起的,便是一直养育他的祖父。 经过这两年,百里毅已经衰老了许多,也看透了许多,他如今不想追究过去的事情,那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够追究得起的。 “起来吧,你来这里,四殿下给的时间应该不多,你把正事都说一下吧。” 百里英被扶起来,眼中已是湿透了,此刻抬头看着百里毅,苍老的眼中,也带着泪意,可更多的,还是一片清明。 此刻,百里英对于百里毅,其实除了愧疚,还带着一丝算计,他担心祖父会因为前尘往事,对华天凌华天晏生了隔阂,从而拒绝伸出援手。 所以他想用亲情打动百里毅,但百里毅清明的眼眸分明看透了一切,他此刻,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祖父,孙儿……”百里英张了张嘴,本想狡辩什么,却还是低下头来:“对不起。” “坐吧,不必对祖父隐瞒什么,从小将你带大,你的性子,祖父如何不知?” 百里英的眸光闪了闪。 是啊,从小被他一手带大,几乎每日都与祖父在一起,他的所想所为,祖父如何不知,不是他隐藏得不够,而是祖父对他,了如指掌。 所以……祖父明知华天晏没有争皇位的能力,明知他的做法对于百里世家来说是一个风险很大的赌注,却还是放任他去做了。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 祖父知道了那件事情! 百里英的瞳孔猛然放大,却又很好的掩饰起来。 “祖父,我们计划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发起宫变……”百里英将后续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说了出来。 百里毅没有丝毫的惊讶,一直都是平静地听着,不时询问一些细节。 提到华天晏在其中的作用时,百里英特意观察了祖父的脸色,但百里毅依旧面色平淡专注,仿佛这就是再平静不过的一件事。 “祖父,四殿下让孙儿还带来一句话。” “你说。” “永嘉皇后大概一个月后会来晋国,那时,会有些事情询问您,但是那位知道您的某些情况,不会逼您……” 百里毅沉默片刻,道:“你继续说。” 摸不透祖父的性子,百里英只得继续道:“因为不知道那位何时会到云城,所以,若是她提前到了,我们这里有些计划便会改变,毕竟祖父您也知道,那位的心思,我们猜不到,她来了,事情或许会更为顺利。” 百里毅点头。 “所以祖父,您……愿意帮我们吗?”百里英道。 “英儿,你如今……可是不把自己当作百里家的人了吗?”百里毅道,面色捉摸不定。 “祖父,孙儿自是百里家的人,但……” “但你已经不是我们百里家的少主了,是吗?”百里毅将百里英没有说出口的话说了的出来。 “祖父,抱歉,我知道,您还当孙儿是自家人,可孙儿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已经不配再做百里家的子孙……” “混账!”百里毅将手中的毛毯往地上狠狠一摔,声音低沉威严。 “你是我百里毅最优秀的孙子,我说你是,你就是,谁敢说句不是,立马给老子滚蛋!”百里毅道。 “祖父,我……” “你一直都是祖父眼中最优秀的继承人。”百里毅眼中满满都是期盼。 许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百里毅似乎很是担忧。 百里英沉默着,祖父或许……什么都知道了吧。 “祖父,百里世家,会是这世上最好的医毒世家,它会一直屹立不倒,孙儿不会允许危害它的事情发生,现在,以后,孙儿都会用命去守护。” 对着百里毅,还有祠堂里供奉的列祖列宗,恭敬的三叩首。 如同保证,如同承诺,百里毅才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来。 “你担心的事情,百里家,不会发生,祖父会为你处理好一切,尽管大胆去做便是。”百里毅道。 “多谢祖父,孙儿……先行告退了,四殿下还等着孙儿回话。”百里英不能在此多留,此刻说着便要离开。 看着百里英的背影,百里毅还是忧心忡忡叹了口气:“孙儿,你想的一切,祖父老了,管不了,也不想去管了。” 第五百零九章 古怪的铃声 即便是与那人有关,他也阻止不了了。 百里英转头看向百里毅,后者却已经推着轮椅往里走去。 祖父,谢谢你。 “这世道,那么多年了,也该变上一变了。”百里毅低声说道。 百里英笑了笑,此刻的他,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是啊,也该变天了。” 走出房门,看了看墨色的天空,百里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这一晚,有人一夜未眠,有人寝食难安,却也有人睡觉都在带着笑容。 花七少坐在房中,弹了整整一夜的琴,琴声异常古怪,并非寻常的琴乐之声,却又莫名的动听。 琴声从最初的凌乱不堪,乱人心神,直至清晨之际,终于缓缓归于平静。 梅朵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花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带回家,你一定要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半月后。 苗族族长拉桑以普通中原人的商人打扮赶路。 因着地处南方,虽然已经入冬,却并未多少寒冷之感,因着赶路,反倒还有些许炎热。 沿途经过许多小镇,都是有惊无险,最近几日也就平静了许多,他们的戒心也就放下些许。 “真是奇怪,最近这些日子,也没人再来,是我们行踪隐秘了,还是他们已经累了?”老爷扮相的护卫阿里木问道。 拉桑微微摇头,坐在马车上喝了一口水:“那些人如今自顾不暇,慕雅已经给他们找了许多麻烦事,他们可顾不了我们,再者,我们也不过是去为皇后娘娘祝寿罢了,也没有其他目的。” “另外,这苗老最近被请去北周做客了,这边用蛊的时候,让他们都小心些。” “是,我已经让人通知下去了。” “老爷”答道。 “这里又要进城了,可需要小心些了。”拉桑一路都还是比较谨慎。 他如今,是所谓老爷的家丁,却仍旧不放心。 马车悠悠驶入城内,城里景象一片和谐热闹,明显,他们赶上了这座城的集市。 “老爷,老爷,来看看珠钗吧,买了送给心仪的女子啊……” “老爷,老爷,来这里住吧,前面出城就很久遇不到住宿的地方了……” “……” 这辆马车一看便很豪华,车上坐着的人定然非富即贵。 下面的人都开始围在马车周围,期盼车上的人可以下来买些东西。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拉桑问道。 阿里木道:“确实如此,今晚,应该要在这座城里休息一晚。” 拉桑点头:“去前面找家不太起眼的店休息吧。” “是。” 这夜,几人睡得并不安稳,要知道,每每到了城镇,他们住下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插曲。 但最近几日都没出什么事情,今夜,也是同样。 第二日,一行人又继续出发。 出城后,果然行驶许久,都没有看见人烟。 族长拉桑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让他们快一些。” 天色接近傍晚,他们还没走出山脉。 风刺啦刺啦刮着,如同刀子一般割在脸上。 这条路,他们根本前进不了。 “不行啊,老爷,马匹有些失控了,根本走不了,强行前进的话,很有可能会连人带车,一起摔落悬崖。”车夫在外面喊道。 “我们要怎么办?”阿里木问道。 很明显,为今之计,只有停下来,找个地方休息,等这些狂风过去再起行。 “先找个山洞休息一下吧。”拉桑思索片刻,还是做出了决定。 明知停下来,会增大风险,可按照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行进。 正好不远处便有一个山洞,一行人便走进去就地休息。 天气并不太好,突然的阴沉,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就地生火,取了随行衣物盖着,随意吃了点东西,靠着石壁小憩。 拉桑本没有睡觉的意思,便坐在火堆旁,思忖着接下来的安排。 坐在那里许久,这狂风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拉桑有些坐不住,便走到洞口看了看。 空气很冷,将方才的暑气抛得一干二净。 山谷之中,不知哪里传出了琴声。 古怪的琴声,似悲似喜,几乎要将人的耳膜刺破。 可拉桑族长的面容却充满着难以置信,眼中似有惊讶,不解,甚至……还带着些许恐惧之色。 不知为何,他的脚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外移动。 整个山洞的人都已经熟睡着,任狂风如何呼啸,都叫不醒他们。 梅朵……是……你吗? 拉桑族长一个人,顶着狂风,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终于,在一处转角的山崖,他终于看到了,一个苗族服饰的女子,坐在山崖的树上,手中一把角琴。 长发结成的辫子在风中飘荡。 拉桑定定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双手紧握着,似在极力克制什么。 “你到底是谁?” 琴声继续吹了一会,却在某处瞬间停下,刺耳的声音让拉桑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曾遇见一个人,他带给我,最美好的回忆,原本,那也会是我的未来……” “可有一个人,生生将我的希望破灭,还将我的生命毁去……” 不,这不可能…… 拉桑族长连连往后退,眼中震惊,惶恐,不安畏惧,都交织在一起。 梅朵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眼前这个人是别人冒充的,是设计给他,故意让他落套的,他不能信…… 他知道不该信,可那人的声音,背影,一举一动,还有那首曲子,思君狂,怎么会这么像,连停下的那个撕心裂肺的瞬间…… 都是那么的让人心痛。 女子从树上跳了下来,转身看向他的那刻,他竟是直接踉跄地几乎站不住。 “梅、梅朵,不!你不是,你到底是谁?” “有一个人,他将自己的女儿,亲手杀死,只因为,他的女儿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甚至,就因为他女儿,极有可能是喂养巨蟒的养料,便将她残忍杀害。” “你觉得,这个父亲,当的称职吗?”女子将角琴别在腰间,尽管狂风大作,可她依旧赤脚,踏在冰冷的地面上,面容却带着温顺的笑意。 第五百一十章 值得 只是那笑意,却格外的渗人。 “不,你究竟是谁,是谁派你来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纵然心中防线几乎崩溃,可拉桑还是强装镇定。 “我是谁?”女子笑了笑,摸了摸腰间的角琴,道:“阿爸,你说……如果是你,你会原谅这种父亲吗?” 阿爸!!! 不!不!不可能! 拉桑连连往后退,立刻便要往后跑,却发现浑身力气很小。 耳边狂风呼啸,告诉拉桑,这不是梦,是真正的人。 女子朝着拉桑缓缓走来,赤脚上的铃铛叮当叮当作响,很是清脆,却又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这是苗族特有的魅惑法。 而这个法子,只有他的女儿,卓阳梅朵知道。 “你……” 真的是我的女儿,真的……是梅朵…… “阿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献祭给蟒蛇?难道,梅朵不是你的女儿吗?”女子面色止住了脚步,眼中满是悲戚,似是极度伤心难过。 “阿爸,你知道吗?我被你放血的时候,好痛好痛,我看见巨蟒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女儿真的好痛……”女子蹲在原地,哭了起来。 拉桑心中一阵悲凉,双腿一软,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梅朵,是阿爸对不住你,是阿爸没能保护好你……” “阿爸,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明明你原来那么疼爱我的,为什么?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那条巨蟒吗?” “那是神物,梅朵,是阿爸对不住你,可阿爸是族长,为了大我,为了我们苗疆的未来,梅朵,你要做出牺牲,阿爸也不得不这样做……”拉桑双手掩面,企图得到眼前人的原谅。 空气之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味道,在狂风的带领下散入各处,若是以往,拉桑定然能够察觉并做出应对,但此刻,沉浸在过往悲伤之中的他,根本察觉不到。 但不过一会儿,拉桑便察觉到了异样,难以置信抬起头,望着眼前哭泣的女子。 “你,你不是梅朵,究竟是谁?”拉桑警惕起来,立刻拿出药,想要唤醒虫蚁,但包括他随身几只保命的毒物都已经奄奄一息。 “怎、怎么会这样……”拉桑想起身运功调息,但浑身竟是真的没有力气。 他方才还以为是自己受眼前人的影响,此刻,却分明是药物所制。 “你到底是谁?” 女子取下若隐若现的面纱,又缓缓将脸上的妆容擦去,俨然是木雪莹的模样。 拉桑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记忆里虽看过此人的画像,却并非是此刻的苗族服饰。 “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身后一个男子声音传来。 随着来人走至眼前,拉桑有些难以确定:“你……不是花家七少,花启之吗?” 花七少这个人,他知道的,就是这个人,三番两次帮着四皇子与他们作对。 花七少浅浅一笑,此刻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木雪莹适时站到了一旁,给足两人相处时间,她是才赶到的西晋,索性遇到了花七少,便直接替了这女子,也好过花七少再另外寻人。 “是啊,我确实是花启之,不过,曾有一个人唤我……阿草。”花七少的目光仿佛追溯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但也不过片刻,又重新看向地上的拉桑。 “你、你就是阿草!”拉桑难以置信,他以为…… “族长大人是以为我死了吗?”花七少坐在了一旁,便是狂风大作,也丝毫不失优雅。 “你,你如今回来,是来报复我的?”拉桑道。 “报复你?”花七少轻声笑了笑,眼中甚少透露出嗜血的光芒,缓缓靠近拉桑,一字一句道:“我啊,是来报复整个苗族的。” 什么! “不,你怎么能这样?阿草,你怎么能够那样对他们,这都是无辜的人……” “无辜!你说他们无辜?” 花七少提高的音量,往日的一幕幕都再次浮现眼前。 冷冷笑了笑:“族长大人你放心,无辜的人,我怎么可能伤害,我要的,是那些残害无辜少女性命的人的命。” 阴冷的表情,让拉桑心中一凉。 每年贡奉两名少女,几乎都是全族人定下来的,阿草的意思,与屠杀全族,又有何区别。 “不,阿草,我们好歹也养育你有一段时间,而且,我们也不过是为了全族的振兴……” “不要叫我阿草,你们配吗?”自花儿死去的那刻,世上便再无人有权唤他阿草。 “振兴?你们都是自私自利,贪慕权势的无耻之徒,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可以杀死,你们根本不配做人!” 花七少呼出一口气,并不欲再与此人纠缠,拂袖让他昏倒,拍了拍手,便有人将人抬走。 木雪莹见他迎面走来,便上前两步,道:“可还好?” 花七少点头:“多谢你。” “无事,我只恨,当初没能将梅朵姐救出来。”若是她当初可以再强一些,便不会眼睁睁看着梅朵姐被剥皮放血却无能为力。 花七少沉默了片刻,道:“不是你的错。” 木雪莹神色并不好,道:“接下来,是要准备行动了吗?” 花七少点头,也瞧出她的异样:“后续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玉儿,你还是去休息吧,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才能增加一些解毒的可能。” 木雪莹本想反驳,此刻听了他的话,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你知道吗?周皇给四殿下的来信。” “他说,从西晋开始,若是你当真度不过难关……” “他便让这天下作为你的陪葬。”花七少说话时,眼中竟是有着些许的艳羡,这样的气魄,并非寻常人可以做出,但南宫轩澈却敢,他对木雪莹的情,并非一星半点。 木雪莹苦笑:“他这又是何苦,觊觎这天下这么久了,为了我,根本不值得。” “我倒觉得,很值。”花七少道。 当初提到此事时,他还站在客观立场上,便为这天下忧心,可当下,他却站在南宫轩澈的角度,他宁愿自私一点,天下与心爱之人相比,真的算不得什么。 第五百一十一章 礼物 木雪莹眸光闪烁,道:“走吧,毒仙可是和你们在一块?” “嗯,医圣前辈这几日应当也到云城了。” 知道木雪莹不欲多言,花七少也就没有再说话。 以木雪莹如今的身体情况,已经承受不住日夜兼程地快马加鞭,但花七少那里,却需要带着人赶在晋国皇后生辰之前回云城,并将那样东西,一同带回去。 那样给皇后准备的礼物,准确来说,是给大皇子华天宇准备的一份大礼。 于是,两人索性兵分两路,花七少先行一步赶回云城,木雪莹则对这苗族族长用刑探出他此行去云城的详细计划一旦探听清楚,便先将此人关押起来,另派人乔装于他,潜进神坛。 生辰的三日前,华天宇来了,只不过,他是空手来的。 “恭贺大哥,破了这离奇的浮尸案。”华天凌站在院子里等他。 华天宇故作为难,但脚步已经率先往里走去。 “四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咱们先进去坐下,为兄再一一与你细说。” 华天凌不过笑而不语。 暴风雨的前夕,便让你再蹦跶几下好了,过几天,便都结束了。 华天宇在里面坐下,便慢慢等华天凌进来,他知道,华天凌还有求于他,所以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也不会在此刻找他的茬。 “大哥请说。”华天凌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意。 “今日,为兄本想为你讨一份奖赏,但话还未说完,便被父皇不耐烦打断,为兄……为兄也很无奈……” “大哥不必说了,父皇对我不满,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我也并非想要与大哥分这一杯羹。”华天凌笑道。 “大哥可还记得,一个月前,大哥对我的承诺?” “自然是没忘。”华天宇信誓旦旦答道,但不过瞬间,脾气又软了下来。 “四弟,为兄与你的名声……都已经立在风口浪尖,所以,为兄想着,入夜后,再将人给你送过来,顺带将你为母后准备的礼物带走,四弟以为如何?” 仿佛打个商量的语气,华天宇笑道。 华天凌沉吟片刻,还是没有同意,狐疑道:“大哥,你素来喜欢反悔,若是你将我为母后准备的礼物当作你自己所准备,让我又如何自处?” 居然没上当! 华天宇耐着性子道:“不会,这种孝心之事,大哥怎么会忍心剥夺?” 华天凌意味不明地笑道:“会不会剥夺,那得看大哥你的心里如何想法才是。” 华天宇正色道:“四弟,看你被父皇排挤得如此困难,我这才好不容易善心大发一次,打算让你的状况好过一些,你倒好,居然怀疑我这个大哥。” “莫说大哥不会贪你的东西,便是想贪,不也还得仔细琢磨,万一你这东西就是给大哥准备的坑,让我往里跳呢?你如何想的,大哥不也是猜不透吗?” 华天凌沉默片刻,道:“可大哥你原本答应了我。” “是,我是答应你了,只不过,大哥如今的处境,不也是被所有人虎视眈眈吗?这事只能悄悄的,不能明着来,父皇讨厌拉帮结派,此事你不是不知晓。” 华天凌似乎被说动了,神色间也有些松动。 “如此……四弟却还是有个要求。” “四弟你说。” “你我立一个字据,一式两份,你我各执一份为证,大哥以为如何?”华天凌这次,似乎格外坚决,让华天宇都不由得生出好奇来,到底是什么礼物,居然这样怕自己独吞。 “好好好,我同意便是,不过此刻我随身并未携带私章,你先将字据写好,晚上大哥亲自过来盖章,四弟意下如何?” 华天凌这才稍稍放心,点头:“好,既然如此,四弟晚上恭迎大哥道来了。” 两人再寒暄了几句,华天宇便找了托辞离开了。 “他们准备的什么礼物,可有探查清楚?”华天宇上了马车,询问身旁的护卫。 “四皇子的人监管很严,属下等日夜守着却不得进,只在三天前,他们搬运下车时,掀了大风,那东西才被打开,便被盖上了。属下远远瞧着,应当是铁树银花一类,有三丈之高。上面似乎还有国泰民安的字样,很是绚丽多彩,也带着喜庆,若是陛下看了,定然很是尴尬欢喜。” 华天宇了然:“难怪不得,他那般自信的人,居然此刻这般担心我会独吞他的东西。” “那么殿下,要不要派人去将东西毁坏?” “不用,那东西,很快就会是我的了。”华天宇得意的露出笑容。 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府里那两个女人呢?” “都按照殿下吩咐,在地下密室里,从不让人见她们,一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们所以的衣物都已经检查,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此刻……真的就这样送给四殿下吗?” 华天宇眼中划过一抹冷笑:“那可是两个美人胚子,还都是雏呢,这样拱手让人,岂是本殿的风格,本殿下午无事,便与她们二人,好好玩乐一番好了。” “是。” 这样的美人,还不知道华天凌是真的只看上她们的美貌,还是她们身上真的有很重要的秘密,他如何不好好先享用一番呢? 华天凌,两个被用过的破鞋,本殿倒要看看,你还怎么下得去手! 看着华天宇离开,华天凌不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向内室走出来的花七少。 “殿下,他……当真会对小桃她们下手吗?”花七少不太相信。 “会,以我对他多年的了解,无论那两人是不是真的心怀不轨,只要是我想要的,又掌握在他手里的,再到我手里时,便一定不会如我所愿。 “再者,在男子看来,女子的身子都是最脆弱的,只要是女子,便都会担心自己的贞洁。” “只要一用强,便不担心她们继续守口如瓶。”只是他没想到,被送进去的两个女子,根本已经毫不畏惧。 华天凌眼中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花七少眼中反倒有了些许怜悯:“可惜了两个那般烈性的女子。”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寿礼杀机(一) “自己的家仇,能让她们亲手报,也算了却她们的心愿。”华天凌冷声说着,便往后宅走去。 花七少微微摇头,了却心愿不假,可她们两人的一生,却也都毁了。 “启之?愣着干嘛?走啊?” 花七少点头:“这便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花七少总感觉,身边的人,似乎都更奇怪了些,就连他的自己,也是如此。 华天宇回到大皇子府,便去了地下密室,既得到了他想要的秘密,也得到了两人含苞待放的身躯。 两人告诉他,华天凌是原本看上了她们当中一个人,不过两人都争说是自己,还告诉他,她们二人是华天凌救命恩人的女儿。 整整一个下午,两名女子被折磨得体无完肤,谁若是哭出声了,便会受到着重的对待。 吃饱餍足,华天宇又搂着两人享受了一会,他的骨子里,是切切实实地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 “殿下,酉时三刻了。” 华天宇搂着两个女人,不耐烦地爬了起来,笑道:“你们两个,可能还不知道,四弟同我如今感情深厚,女人可以共享,本殿一会会把你们送过去,不过,你们如果告诉他,你们已经没有贞洁的事情,那么你们两个,应该是活不了了,所以,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知道了。”姐姐怯弱地答道,妹妹还在暗自垂泪,好不楚楚可怜。 华天宇继续揩油,道:“当真是个尤物,难怪他想将你们两个要过去,啧啧,就是本殿……也爱不释手啊。” 说完,华天宇便松开两人,整理了衣物离开了。 “姐姐,我们……”妹妹听见没了脚步声,看向姐姐。 姐姐摇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不过片刻,便有人端来食物,水和衣物。 “快吃,吃完送你们过去,另外,自己整理一下,别被看出异样,若是四皇子发现不对劲,你们就不要想活了!”来的嬷嬷分明恶毒得很,将两个本就哭泣的女子吓得话也不敢说。 半个时辰里后,两人便被蒙上一层黑布,上了马车,带到一个特定的地方。 “四弟,字据可写好了?” “在这里,大哥你看一下,若是没有问题,便盖章吧,四弟已经提前盖过章了。”华天凌说着,身边的人拿来两份字据,上面果然已经盖了一个章。 华天宇看了看,华天凌要送的礼物叫寿比南山,与手下人禀报的有些许类似,确定无误后,便拿了随身的印章盖了上去。 “你们,跟四殿下走吧。”华天宇看着身边两个人。 那对姐妹互相对视一眼,朝着华天凌走去,仍旧很是怯弱。 华天凌看了两人一眼,又重新看向华天宇,道:“大哥,我给母后准备的礼物有些大,却不知你人手可有带够。” 华天宇点点头,拍了拍手,身后又多了一些人。 华天凌点头,随即在前面领路,花七少则带着两名女子先行离开。 华天宇被带到一个漆黑的仓库之中,点上蜡烛后,他才发现,自己面前是一个蒙着黑布的大家伙,或许还不止有三丈高。 “这就是四弟你为母后准备的生辰贺礼?”华天宇佯装镇定道。 华天凌点点头,拍了拍手,便有看管的人将黑布拉下来。 顿时流光溢彩,光芒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好容易习惯了这光芒,华天宇才开始打量这个庞大的贺礼。 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这贺礼,不是冲着皇后,分明就是冲着晋皇去的!但这样耀眼吸引人的东西,这样的富丽堂皇,即便晋皇对华天凌不满,却也不会在此刻拂了他的面子。 而这种东西,他就算原来真的不贪,此刻也会忍不住想占为己有,难怪连华天凌也如此不放心。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贪婪,华天宇若无其事道:“行,盖上吧。平时有什么注意的地方,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将东西碰碎就不好了。” 他一定不能暴露自己要占为己有的心思。 他以为自己装得很逼真,却仍旧被华天凌看得透彻。 当下没有戳破他,又交代了一下,两人便各自离开。 “他刚才的话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 “那就记得按他的方法保护这个东西吧,贺礼这个东西,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是。” 华天宇看了看手中的字据,冷冷一笑,直接放在火上,任由它燃成灰烬。 华天凌这边。 等回到府时,小桃小李两姐妹已经卸去金银首饰,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装扮。 看见华天凌回来,两人对视一眼便直接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若是殿下日后还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请尽管说,我们姐妹二人一定全力相助。” 她们姐妹二人,父母族人皆被 华天凌看了一眼花七少,见后者微微点头,心中便已了然。 “不必了,事情已经解决,我已经给你们安排了日后居住的地方,带一切尘埃落定,你们便只等那人血溅坟墓,祭奠亲人便可。” 这一次的事情,她们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他自认为互相利用,已经两清,没必要再有牵扯。 两人皆是一震,她们去的时候,本是抱了必死之心,却没想到,四皇子会将她们救回来,都听说他不养无用之人,本以为救她们是想让她们再有其他事情做,却没想到,竟是直接放过了。 “起来吧,在殿下安排的地方好生住着,若还有事,再寻你们便可。” “是,多谢殿下,多谢七少。” 两人当下不再犹豫起身,花七少又招人来将她们带走。 “启之,累了许久,今夜好好休息吧。”华天凌轻声说着,便转身要往书房去。 “后面几日,可没得睡了。” 花七少浅笑着跟了上去。 “此刻尚早,却不知殿下去书房,可是还有事情没有吩咐?” 华天凌的眸中闪烁着不明情愫:“无事,你去休息吧,也不必让人来打扰。” 花七少本欲再说些什么,但瞧着华天凌的模样,到底是止住了口。 第五百一十三章 寿礼杀机(二) 曾经的倾心又如何,认错又如何?怕只怕,不是认错,而是如今的倾心。 花七少摇摇头,道:“启之告退。” 不是他的事,勿言。 只差一点,他又要打破自己的原则。 花七少走后,华天凌便进了书房,开了暗格。 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手上,是两幅画。 摊开在桌上,华天凌几乎要将两幅画都看出一个窟窿来。 一个,是七年前的那个女子,肤若凝脂,仿若天仙下凡,冷若冰霜,可对他,却带着那一丝情谊。 一个,是如今安国的储君,未来的女皇,其貌不扬,却深谋远虑,不输于男子。 前者,他们彼此倾心,金口玉言,他的未来,注定是她。 后者,如今的他,明明对前者念念不忘,心中最大的地方,却留给了后者,他的未来,没有她,甚至一点承诺,也没有。 他知道,自己花心了,可他的心仍是不受控制,明明为前者心动,可看着后者那般,他知道,自己心软不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那双无比相似的眼睛,无比相似的眼神,他是真的移情别恋,爱上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 “可叹命运弄人,今生我负你,只愿来世,我先遇见的,是你。” 华天凌轻轻抚过安溪的画像,坚毅的眼神让他无比心疼,却也无比愧疚。 女皇,会有很多男宠,可安溪的模样,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放下他。 而他,注定只有这一个女人。 目光看向那个美丽的女子,华天凌仍旧满怀愧疚,若是她知道自己在她不在的时候,爱上了旁人,却不知要如何心痛了。 想到惜画那是的云淡风轻,华天凌心里没由来的难受,是不是,她也不记得自己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询问南宫轩澈还有木雪莹,只要问了惜画是谁,他就可以掌握这个人的所有。 可他没有问,他以前认为是自己的怯弱,可后来,当他明白自己的心,也就知道了,这不是怯弱,而是因为,如今的他,甚至不敢,也不想和那个人见面,他担心被那人发现,自己心中多了一人,甚至…… 已经没有了她。 华天凌将两幅画都重新合上,放入层层的暗格之中,离开了此地。 他如今,须得养精蓄锐,两天后,可还有一场大战。 两日后,皇后生辰照常举行,众官员都位列两旁,唯有四皇子,华天凌没有在场,就连贪图享乐的华天晏也都到了场。 此事,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装作不知道,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人。 “母后,父皇,在这样欢庆的时刻,儿臣想呈上自己的贺礼。”华天宇见时候差不多了,起身拱手道。 “好。” “这是儿臣派人在外寻求多年,千辛万苦寻得之物。”华天宇说着,便有六人将黑布遮盖的东西抬了上来。 纵然黑布遮掩,却也依旧有光芒透露出来,惹得众人纷纷好奇。 华天宇心中得意,命人将布掀开。 随着黑布缓缓落下,华丽绚烂的彩树出现在众人面前,比那晚华天宇看见的,还要令人惊羡。 掩去心中的惊讶,华天宇笑道:“此物名为‘寿比南山’,一方面寓意父皇母后白头偕老,寿比南山,另一方面,也祝我们晋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慕雅心中很是惊讶,华天宇什么时候瞒着自己,能够准备这样别出心裁的礼物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场之人纷纷跪了下去,华天宇也跟着跪了下来,嘴角带着笑意。 另一旁的华天晏也不由得勾了唇角,他这个大哥啊,还真是贪,明知四哥给的东西凶险万分,却还是忍不住要拿了去。 大哥,却不知你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还会笑的如此开心? 浑然不觉危险的华天宇依旧面带得意。 晋皇果然龙颜大悦,赏赐了许多物品特权,甚至给了与太子一般的权力,却唯独没有宣布立储之事。 华天宇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有了与之平等的地位权力,他也满足了许多,反正如今晋皇已经老了,就是熬时间,等晋皇将来死了,上位的必然是他。 “坐吧,宇儿当真是有心了。”皇后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在场的官员,所有人都暗自议论纷纷,看向华天宇的眼色也带着些许深究。 反观晋皇,虽然明面上对于华天宇赞不绝口,可内心却是尤为不满。 明明华天宇已经是朝中最大势力的皇子,其他这些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之匹敌,可他居然还不满足,竟然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立他为太子,当真是狼子野心。 慕雅看着那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起华天凌至今都没有异动,心中更是不安。 当即起身道:“陛下,不若令人把贺礼抬下去,此物,慕雅瞧着易碎,还是着人好生保护着好。” 晋皇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刚要张口答应,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就在众人的赞叹之中,那颗树突然一点点碎裂,从那八个字开始。 然而不等众人惊讶完,那字慢慢碎裂掉落之后,竟然换成了另外几个字: 君死,臣,黄袍加身。 黄袍加身,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在场之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晋皇本就生气,想找个借口惩治他,让他不许觊觎自己的皇位,此刻看到这言语,更是火冒三丈。 “老大,这就是你要献给朕看的东西!好!好!好!”晋皇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不,不,怎么会这样?” 华天宇立刻跪了下来,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蠢货!” 圣女慕雅暗骂一声,盈盈起身,跪下道:“陛下,此事或许另有隐情,若大皇子真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定会将此事瞒得死死的不叫人发现才是,又如何会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事昭告天下,这当中,许是有人故意陷害。” 华天宇猛然想起,这东西分明是华天凌给自己的,立刻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 第五百一十四章 造反 “父皇,父皇,儿臣被鬼迷了心窍,这礼物其实是四弟让儿臣代赠给母后的,他还和儿臣立过字据。” 这句话如同惊涛骇浪,掀起不小的浪花。 很明显,谋反是真是假暂且不论,但这两个皇子彼此算计却是真的路人皆知。 晋皇眼中有些惊骇,暗中却在衡量,这顶帽子扣在谁身上会对他更有利。 老四比老大聪明太多,虽然年轻却又能稳住气,对一切都懂得隐忍算计…… 这样思忖着,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华天晏一直暗中观察晋皇的表情,此刻已经隐隐感觉到他对华天凌的敌意,不由得暗道他们神机妙算。 晋皇这步棋,他们若是没有算到,还真的不好进行下去。 “字据?你呈上来!”晋皇冷眼道。 华天宇下意识往身上摸去,却并未找到,正疑惑之际,这才想到,在他手中那份,已经被他烧掉了。 “怎么?找不到?” 几人僵持着。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京城防卫军,还有附近城池的兵力,甚至北方军队也在朝着云城赶来,其余几队人马还不知道。” 关键时刻,禁卫军左翼军统领匆匆而来。 在场之人无不大惊。 这些兵力,如今都是大皇子握在手中,此刻狼子野心,已经再藏不住。 慕雅也是一脸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他们的计划,明明是在今天晚上行动,根本不是此刻,他们此刻要怎么办? “大殿下,你这是何意?” “大殿下,你,你莫不是当真想要……” …… 大臣们有些不怕事大的人问道,问的话几乎字字诛心。 华天宇被逼的无可奈何,此刻……再多的嘴,再如何解释,也都只会越描越黑。 见华天宇神色逐渐坚定,慕雅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可她……先看看形势如何吧。 若是晋皇或者华天凌留有后手,她贸然出手,还真的没办法对付。 然而,慕雅猜对了一半,晋皇的后手,在她的神坛之中,至于华天凌……此事和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毫无关联啊。 晋皇有些颤抖,他也看到了华天宇逐渐心狠的眼神:“老大,你要干什么?” 此刻,禁卫军右翼已经包围了整个皇宫,华天宇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 “父皇,此事,无论是不是我做的,都已经解释不清了,索性……”华天宇回头看了一眼赶过来的禁卫军。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在场的文武百官,还有诸位的妻女,相信能熬到官居四品,都是聪明人,良禽择木而栖,在场的人,只要今日臣服于我,日后,我也绝对既往不咎。” 华天宇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在场的一些小孩子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母亲母妃,不敢说话。 晋皇颤巍巍地伸出食指:“你,你,真的要造反?” “造反?不,父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儿臣今日,是父皇突发疾病,四弟妄想谋朝篡位,儿臣不过清君侧罢了。” “混账东西,朕是你父皇,你居然敢弑父,就不怕遭报应吗?” 慕雅悄悄观察着神色,却发现晋皇面孔只有震惊,却并无多少害怕,顿时心中有些许不妙。 但考虑到或许晋皇以为他在神坛的军队可以过来才如此自信,便按耐住心情,继续看着。 “报应?父皇,你都六十了,还不乖乖去棺材里躺着,或者像东安那些人,乖乖做个太上皇,非要占着这个位置,甚至还想长生不老。” “我们晋国从未有那样的规矩,你莫要胡说八道!再者,朕死后,这皇位落在你身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又如何非要落得如此弑父的忤逆不孝之名!” “父皇,我看你这么淡定,应该还以为你在某处的军队没被我控制吧?”华天宇突然转了声音,让晋皇心中一颤,立刻站了起来,皇后连忙扶住他。 “你、你……狼子野心,不孝子!” “父皇,只有父慈,才会子孝,你那么心狠手辣,你手上沾了那么多血,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难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什么? 他知道了什么? 晋皇心中一片惶恐,甚至不敢接话。 “父皇,你怎么不说话了?”华天宇笑着。 他是真的知道那个秘密。 晋皇此刻,真的慌了。 “诸位大臣,都考虑好了吗?本殿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愿意臣服本殿的,就到这边来。”华天宇指了指一旁的空地。 此时此刻,只要是明眼人,便知道该怎么选择,就算不为自己,总要为了妻女还有族人考虑吧。 除了原本就属于华天宇那边的人,剩下一半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犹豫着牵着妻女往那边走了。 “爱卿,你们当真要弃朕于不顾吗?”晋皇撕心裂肺喊道,因为身子孱弱,差点摔倒。 “老臣,对不住陛下。”首辅次辅等人对着晋皇跪了下来。 此事,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父皇,看在你我父子一场,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自己写退位诏书,不然……儿臣唯有从父皇的尸体上踏过去了。”华天宇冷笑着。 “你这个逆子!”晋皇气得直咳嗽。 感觉自己看戏看的差不多了,华天晏这才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 起初不过一两声,后来便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五哥,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小皇弟原本哭丧着脸,此刻心中担忧,不由得低声制止。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被这笑声吸引过来。 “五弟,你在笑什么?可是也在为大哥高兴?”华天宇道。 “哈哈哈……”没想到,华天晏笑的更高兴了,甚至连眼泪也笑出来了。 “大哥,你要弑父,要篡位,也要问问兄弟们的意见啊?”笑的差不多了,华天晏才幽幽道。 “哦?五弟这是也想来分一杯羹吗?” 说着,华天宇又笑着了然点头:“也对,父皇对你那般,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大哥会重用于你,日后,这晋国,便是你我的天下,如何?” 第五百一十五章 大局已定 原本,以华天晏的能力,与华天宇抗衡是没有办法的,但华天宇考虑到了两点。 首先,禁卫军左翼,还有晋国东边与北周接壤的军队,都是掌握在华天晏手中,那些将军都是支持立嫡,此刻若与华天晏对立,那么左翼那里,还有一场恶战,他的人虽然多,可大都还在城外,赶来还需一段时日,即便捉了此人,东边那群糙汉子定然要起兵造反,说不定就让南宫轩澈那些人捡了便宜。 再者,华天晏与华天凌之间定然有交易,华天凌能给的,他自信自己也能给,先安抚华天晏,想办法用最快的方法解决华天凌,那样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华天晏却不是傻子,微微思忖片刻,笑道:“大哥,你这是在糊弄傻子吧?” “这话从何说起?” “以大哥的风格,只怕不会容忍旁人抢夺到嘴的食物吧?” 华天宇见计谋被识破,眼前猛然犀利起来,威胁道:“那么,五弟是注定要与我为敌了?” “诶,大哥等五弟想一想。”华天晏抬手制止。 禁卫军两翼也都对峙起来。 “父皇,我想了一下,虽然大哥这样做,并不对,但父皇你在这位子上,也确实做了很久了。” 华天晏首先表明,他可不是想救场。 晋皇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他没有选择的权力,这皇位,从华天晏这句话之后,便不可能再是他的了。 “老五,若是你能制住老大这个逆子,朕就立刻写诏书,将皇位传给你。” 不过须臾,他便做出了选择。 华天宇知道了那个秘密,他不能活,必须死! 华天晏点点头,笑着看向华天宇:“大哥,看来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更高啊。” “哼,看来你是执意要和我作对,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了。” 华天宇说着,便手持银剑展开厮杀。 华天晏叹了口气,飞身躲开。 四哥你怎么还没处理好啊…… 华天晏武功并不好,虽然一直在躲,可身上还是在不断负伤。 眼看着躲不过,必须要受一剑,一旁的苗族族长还是忍不住出手救下了他,才落地便放开了华天晏。 “拉桑族长,你在干什么?”华天宇气急败坏问道。 “我自然是在救我想救的人。”拉桑开口,声音确实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不是拉桑,你到底是谁?”慕雅意识到不对劲了,却忍着没开口,华天宇则立即出口问道。 拉桑撕下人皮面具,竟是百里英的容貌。 慕雅心中一震,这人……居然还活着,最关键的是,他乔装的这些天,自己竟是一点异样都没发现,他对苗族的了解…… “百里英?你居然敢回来,私自逃离边疆可是死罪!”华天宇冷笑道,方才他以为是华天凌,心中有一瞬的恐慌,此刻倒是平静了。 “英以为,陛下不会怪罪。”百里英看向晋皇。 晋皇此刻如何敢怪罪,他已经把宝压在了华天晏身上,此刻点头:“爱卿放心,朕绝不会怪罪。” “父皇,他可是早就逃回来了,看来这篡位之想,并非我一个人这样想啊。”华天宇冷笑一声,再次动起手来。 “自己小心。”百里英低声说完,便起身迎了上去。 华天晏此刻有些心急,不时看向宫门口。 华天凌,花七少,一个都没出现。 计划有一点点脱离控制。 脱离他的控制。 “五弟,你在看什么?”华天宇好整以暇地看向华天晏,他的手下此刻已经将百里英困住,一时近不得他的身。 “大哥以为我在等谁?”华天晏笑着看向华天宇,没有丝毫惊慌之意,纵使心急如焚,但他相信,华天凌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断然不会因为胡思乱想,突然断了他的活路,也扰乱整个局势,定然路上有事耽搁,此时必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华天宇一时间有些摸不清了,但华天晏的话,明显将他吓住,华天晏,是在等华天凌吗? 不,不可能的,四皇子府已经被他派人包围起来。 这样想着,华天宇面色稍有缓和,重新带上自信的微笑。 “五弟,你若是等四弟,那可能……就要让你失望了啊。” 华天晏却同样面不改色:“哦?大哥,也不知,是谁要让谁失望了呢。” “你什么意思?”华天宇突然有一种被看穿一切的冲动,语气也急促起来。 华天晏挑眉,不可置否。 “很可惜啊,大哥,你要失望了。” 背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华天宇心中漏了一拍,怎么会…… 他回头一看,居然真的是华天凌。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目光。 “大哥,你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派了重兵把守,将我整个府邸都围得水泄不通,我却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华天凌波澜不惊,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很是悠闲。 见他身后迟迟没有人出现,华天宇只冷笑一声:“奇怪又如何?你不过单枪匹马,难道还想与我争这皇位不成?”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啊?” 华天凌笑了笑,飞身到百里英纠缠的地方,替他解围。 此刻花七少带着侍卫从各处迅速靠近,人未至,声音在这寂静的地方,却异常地明显。 “怎,怎么可能?你哪里来的兵力?我明明都……” “你明明都把所有的兵力掌控在自己手里,可为什么,我还能抽出兵力,并且,我的人,远比你的人马要多?” 看着华天凌的讥讽之意,华天宇深知不对,但此刻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只有背水一战,当即不再说话,直接向华天凌冲了过来。 双方陷入混战之中,其余官员宫妃之类,都找了地方躲了起来,华天晏知道自己武功不行,身上还负了伤,此刻也跟着躲在一旁看着。 “老五,你,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晋皇也终于看出了点什么,此刻走了过来。 此刻,随着花七少领兵进来,一切已成定局。 “此事……” “圣女呢?”百里英突然走了过来,询问道。 华天晏这才意识到犯了大错。 “不好,我方才没注意。” 百里英没有责怪他,只立刻安排人在宫中,城中各处警戒,要将此人捉拿回来。 第五百一十六章 新皇继位 华天宇直到被抓走,还是一脸的愤恨不甘心。 “华天晏,你不是也想坐皇位吗?就这样甘心把到手的东西让给他,啊?” 华天宇试图在众人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华天晏捂着伤口,假装没有听见,看向华天凌,笑道:“四哥,后面就没我的事了吧?” 华天凌也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告诉自己,他对这位子没有任何的兴趣。 可自己对他,却没有丝毫的怀疑。 “没你的事?就你的事多,看你把谁放走了,赶紧去包扎伤口,一会去搜查一下那个女人,别让她跑了。” 这是第一次,华天凌当着众人的面,展现了带着孩子些真情实感的一面。 他对华天晏,毫不避讳。 他不是晋皇,对权势并不迷恋,他自信自己看中的人,不会加害自己。 华天晏也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立刻叫疼,然后跑去处理伤口。 “诸位请放心,各地动荡的军队,天凌已经派人处理了,绝对不会再有造反事件发生。” “此事,多亏了五殿下还有四殿下,若不是四殿下及时赶到,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老臣们纷纷赞扬,方才两位皇子的举动,已经表明了,皇位不会再遭争抢。 所有的安排,几乎都已经让人忽视了真正的皇帝,此刻的晋皇,心里明白得很,这退位,他不得不退了。 老四对他的不满,可比其他人多出好几倍来。 “诸位。”沉思了片刻,晋皇清了清嗓子,道。 众大臣这才意识到,原来还有皇帝在这里站着。 “老四做的很好,朕……自认才能比不得他,甚至……还嫉妒自己的儿子,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国君最大的错误,现在,我就去写退位诏书,日后晋国,交到你的手里,我很放心。” 晋皇叹了口气,认命地去书房。 “等等。” 华天凌拦住了他:“若是父皇还想外做几年,大可只封我一个太子之位便可。” 反正这里的官员,还有将领,几乎都是他的人,晋皇这个皇帝,即便是当,也不过是和傀儡罢了。 晋皇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他是真的该退位了,把持朝政这么久,防这个防那个,甚至连亲生儿子都防,他是真的累了。 “乐儿,陪我去吧。”晋皇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皇后。 皇后带着笑意,搀扶着晋皇,两人相携离开。 华天凌挑了挑眉,似乎这个皇帝,真的变了。 退位诏书来的很快,而继位,也同样很仓促,不过三日,华天凌便已经登上了皇位。 出乎意料的,原本朝廷支持华天宇的大臣超过半数,可华天凌却只处理了很少一部分,另外还处理了部分献媚的宦官。 明白的人会清楚,没有处理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华天凌的人,不过是假装投靠华天宇,演了一出空城计罢了。 有很多人也在议论纷纷,觉得华天凌上位后,会处理自己的这些兄弟,尤其是年龄相仿的华天晏。 可出乎意料的是,华天晏被赐了一个闲王的名号,百里英和花七少被委以重任,其他的兄弟们都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给了容身之处,若是不愿离开的,便都继续住在宫中。 医毒世家明明三家,但因为百里英有功,整个百里家的身份也都不同以往,而其他两家也就因为华天凌的刻意忽视,越来越没落,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一切都处理得很好,唯独漏了一个,苗族的圣女,慕雅。 好几天了,却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继位这日,御书房内。 “四……陛下。” 华天晏本想如往常一般,却猛然想起,这人已经是皇帝,身份不同了。 “仍旧唤我四哥就成,我还是叫你五弟,你当知道,我对这权势并不依恋。” 所以,我的疑心病,也不会如何重。 华天晏点点头,放心坐下。 “四哥,我很抱歉,整整三天,连慕雅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她这个人很机灵,我到场之前就已经跑了,想来是去投靠她真正的操纵者了,此刻也不急这一时,你不必自责。” 华天晏点了点头。 “今日宣旨的时候,明明给了七少封赏,可他人却如何不在?” 华天晏和百里英当时都在听封,唯独花七少,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华天凌的目光飘了很远,道:“他去解自己的心结去了。” “陛下,百里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 华天凌一下朝就换了随身的衣物,让自己看起来,不与人有太多距离。 百里英走进来见到华天晏,目不斜视从他身上掠过,对着华天凌拜了一拜。 “陛下。” “过来坐吧,别告诉我,你也要走。” 华天凌的声音,带着些许苦涩和无奈。 百里英这才看了一眼华天晏,见他点头,不由得问道:“你不过闲散王爷,乐的清闲,如何要走?” “我如何走不得?王爷也不过是四哥担心我没钱没势被人欺负,给的挂名,我四处游玩,难道不行?” 百里英被华天晏的目光盯得发虚。 好在华天凌出声解围:“我从未说过你是闲散王爷,闲王闲王,谐音为贤,莫说五弟你不懂。” 华天晏懂,他当然懂了,可他如今,是一点也不想沾染朝政,贤这个字不适合他,还是闲好一些。 “四哥,云城是我的家,不论我在哪里,都会回来,所以……求四哥成全。” 华天晏说着,便要跪下来,华天凌连忙起身拦住。 “我何时又说了不成全,方才不是答应了?” 华天晏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沉默的百里英,道:“四哥,阿英他也不留于此,但日后若是需要,我们定会回来相助,求四哥成全。” 果然,第一次答应了,第二次,脸皮越发厚实了。 华天凌在听见华天晏要离开时,便已经猜到百里英也留不住,此刻也没有犹豫,点头应道:“我将你的职位给如今的百里少主,如何作为,便看他了。” “英,谢过陛下。” 第五百一十七章 告别 事情说完,百里英便撇开华天晏离开了。 华天晏看了一眼华天凌,见他对着自己点头,索性冲了出去。 站在窗台前,看着华天晏追上百里英,两人并肩而行,华天凌眼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艳羡。 “陛下。”赵源在门口行了一礼。 “如何?”在赵源出声的那一刻,华天凌的眼色平静下来。 “仍未有踪迹。” “继续查,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能给。”华天凌眼中闪过一抹嗜血。 百里世家。 “你要走?”百里毅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因为如今少主不是你?” “这你不必担心,他早已提出……” “不,祖父。”不等百里毅说完,百里英便出声打断。 “孙儿选择离开,其实有两方面考虑。” “孙儿的事,祖父知道,孙儿如今二十五却仍未娶妻,祖父也当懂得,孙儿不会为整个百里家留下继承人。” “另一方面……孙儿选择离开,也有私心。” “难道……他也要……”百里毅有些瞠目结舌,未说完的话,在看见远远走过来的男子时,吞了下去。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不是吗? “百里老家主。”在百里毅面前,华天晏总是莫名的心虚害怕。 “王爷免礼,说起来,我还应当对王爷行礼。” “不,不用,您不必客气,我是晚辈,这行礼是应当的,您唤我阿晏便可。” 百里英在华天晏出现之前便已经敛了神色,此刻淡声道:“祖父,陛下,还有那人,都答应过孙儿,保百里家繁荣昌盛,孙儿相信他们,请祖父也相信他们。日后,孙儿会时常回来。” “好。” 百里英跪下,华天晏被拉着也跪了下来,对着百里毅磕了三个头。 起身离去之际,面色平静的百里毅叫了一声:“天晏。” “天晏在。” “你既磕了头,也当唤我祖父才是。” 华天晏愣了愣,片刻后,仿佛明白了什么,转身看向百里毅,见他带着浅笑,不由得冲过去抱住了他。 “祖父。” “对不起。”也谢谢你。 百里毅浅笑道:“去吧,早日离开,也省了许多麻烦。” “是。” 出了祠堂不远,便看见了百里萧站在不远处。 百里英走了过去,华天晏便走到一旁坐下等候。 “阿萧,大哥要走了。”百里英扯出一抹微笑来。 “大哥……是要和他一起离开吗?是不管百里家,也不管我了吗?”百里萧紧紧咬着唇,让眼泪不掉下来。 “你放心,陛下会善待我们百里家,也会善待你,日后,大哥会时常回来,你不是一个人。” 百里萧扑进百里英的怀抱,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大哥,为什么要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我,为什么……” 百里英也不想,可他……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华天晏,他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阿萧,这个担子,本就会是你的,至于大哥……你是个大人,该懂得的。” 百里萧泣不成声,他懂,就是因为懂,所以之前祖父和他商量这个事情发展下去的可能性时,他才没有拒绝。 大哥已经为了百里世家付出太多太多,如今,他又如何再能继续束缚于他。 哭够了,百里萧才不情不愿地走到华天晏面前。 “我大哥,交给你了,不许欺负他。当然,如果你们在外面受了欺负,记得回来,本少主给你们拿药替你们出气。”百里萧此刻仍旧带着些许稚气,并不如何吓人。 华天晏露出一抹微笑,摸了摸百里萧的发顶。 “少主放心,我会的。” “阿晏,走吧。” 百里英说着,已经率先离开。 “好。”华天晏应了一声,随即跟了上去。 除了这两人,另外一人也不愿任职。几日后,花七少回来后,知道封赏之事,也寻到了华天凌,想要推脱此职。 “启之,你饶过他吧。”木雪莹漫不经心说道。 她坐在轮椅上,吃着旁边的东西,临近死亡的她,身体日益脆弱,如今,连起身也十分艰难,这也是当日华天凌等人为何来晚片刻的原因。 当时,木雪莹直接从马上摔下来,几人费了很大的力气,将她藏了起来,让赵源守着她,这才赶回来。 “为何?”花七少不明所以。 “他继位主要的功臣,便是你,百里英,还有他五弟华天晏。那两个已经出去游乐,所以……若是你也要离他而去,他岂不是太过凄惨?” “嫂子,我不惨,不就是封了几个官职,都被嫌弃而已。”华天凌笑着说道,可话里总带了丝酸味。 这样一来,花七少还真的不好离开。 “云城里有个闲云山庄,本想给天晏他们,如今他们也用不着,不若给你,随你如何布置,上朝之事也都随你,不必每日都来,必要时我自会来找你,启之,你觉得如何?” “如此,多谢陛下。” “还是唤我殿下吧,陛下这两个字,听得我瘆得慌。”这会让他想起那个如今在碧云宫和他的后妃们待着的老皇帝。 花七少点点头,不再坚持。 “不知毒仙前辈与医圣前辈如今人在何处?” “他们嫌宫里规矩多,麻烦,早就不要脸地搬去百里世家,如今应当还在那里。” 到底事情没有处理完。 “好,那……” “我跟你一起去。”木雪莹说着,擦了擦手,拿着一旁的斗笠戴在头上。 花七少与华天凌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 “为何还不走?”木雪莹道。 花七少又看了一眼华天凌,随即推着木雪莹离开。 “阿澈,你怎么还没来!”看着两人离开,华天凌心中暗自骂了一句。 其实在骂南宫轩澈的人,不止他一个。 百里世家。 柳白柳同二人正在有些一筹莫展,百里毅也跟着在一旁不解。 “为木姑娘动手之事,交给我,应当可以有一成把握完全恢复,三成把握为痴傻。你们培养得也很不错,即便木姑娘没有恢复如初,变了痴傻,却也远比离世好上许多,这样的结果,已经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为何你们二位仍在愁眉不展?” 第五百一十八章 空棺 百里毅此刻对于木雪莹是怎样的人,并没有十分清楚的概念,那人到了西晋这样久,也并未过来相见,他只以为,那人是不敢面对真相。 “唉,且不说莹丫头本身,只单说南宫那小子,若是莹丫头有了好歹,他便要把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百里毅心中微微一震,这个女子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重,他不由得想到几年前,周皇来府里询问事情之时,那样单枪匹 果然,还是需要再见一面。 “你们为何如此愁苦?百里家主肯出手想助,你们应当为我高兴才是。” 女子坐在轮椅上,被花七少推了进来。 “莹丫头?你怎么来了?”柳同尴尬地笑着,用身体挡住了那蛊虫。 木雪莹将戴着斗笠,此刻百里毅也坐在轮椅之上,对木雪莹充满了好奇。 “木姑娘能摘下斗笠吗?” 木雪莹抱歉地笑了笑,将斗笠拿了下来:“家主,我很抱歉,是雪莹失礼了。” 斗笠之下的人儿,脸色惨白无血色,如同一个死去多年,埋藏于冰棺的人一般,眼中带着些许血丝,明显,她的内心万分痛苦,原本美丽的容颜,却没有染上楚楚可怜,反倒有些狰狞。 百里毅治疗过中这类似毒的人,因为同样需要重生蛊治疗。 可熬到这最后一层毒的人,是一个女子,还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而这样能够直面自己的现状,如此坚韧,让他不由得为之肃敬。 女子面色温和,又问道:“不知这蛊还需多久才能养好?” “年底,七日后。”百里毅说出口来。 柳白柳同的面色都是大变。 “不是,哪有那么快!”柳同道。 木雪莹疑惑地看着他。 “老头子的意思,蛊虽然养好,但莹丫头,还要等测试一下,确定无误了,这才敢拿给你用。”柳白面不改色道。 木雪莹挑眉,道:“定在元月三日吧,这件事情,终究要做个了断。” “家主,可有问题?” “没有。”百里毅道。 木雪莹微微颔首:“多谢家主。” 说着,木雪莹示意花七少推自己出去。 百里毅也让管家推了自己出去。 “完了,快让那小子快些,怎么还在皇宫,再不过来,就让他不用过来了!”几人离开后,柳同有些颓丧地催道。 柳白也有些无奈,十天,真的能从北周皇宫赶过来吗? 院子里,就剩百里毅和木雪莹两人。 “家主,想来百里少主应当同您提过我的来意了。雪莹此刻,也就不同您绕圈子。” 百里毅点头,静静听她说话。 “您的身上有蛊,此事我知道,所以我不会为难于您。我接下来问您的问题,您觉得没有生命危险,便可以回应,若是不可说,便不言语。” 百里毅点头。 “在最近的调查之中,我才发现,我的母亲是空谷家族曾经最优秀的女弟子,也是昔日北周南侯府的大小姐。” “敢问令母名讳?”百里毅心中已有猜测。 “我母亲,姓上官,单名一个燕字。” 百里毅点点头,此人他知道。 “抱歉,木姑娘请继续。” “家主唤我雪莹,或者同我师父一般唤我丫头便可。我母亲曾经为了我,受到仇人追杀,身受重伤,生下我后,更是有了我母亲死于非命的传言。” “传言?但是你母亲的尸骨……” “那具棺材里,没有任何尸骨,您当年看见的,应当只是某些人的幌子。” “有幸得一位智者指点,我的母亲如今,还尚在人世。” “木……丫头,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了。” 木雪莹挑眉,这些事,她本不必说,但想着可以知道更多自己想知道的,她便说了出来。 百里毅想了想,道:“你认为,当年残害你母亲的人,是如今空谷家族的那位,是吗?” 木雪莹不可置否,点点头。 “所以,你想动用空谷家族的力量,找回令尊,并且让你母亲重新执掌大权?再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为你母亲报仇?” 木雪莹微微摇头:“寻找母亲下落之事,雪莹已经有了方法,只是,雪莹怀疑,母亲失忆了,所以,雪莹想提前知道在哪里,或者找谁,可以见到空谷家族那几位坐镇长老,另外,他们是否真的会无条件站在我母亲这边。” 木雪莹将来意说的很清楚,百里毅离开空谷家族如此久,却还是被下了蛊,想来,他知道的事情,一定不会一般的多,也不是一般的重要。 百里毅思忖片刻,木雪莹虽然拐弯抹角说了目的,可还是想要一个寻找空谷家族的方法。 “另外,家主,这个东西,不知是不是风长老的信物?” 木雪莹说着,从袖中取出彩月,不,落钰交给她的遗物。 百里毅拿在手中细细看了,连连点头。 “的确是,却不知木姑娘是从何处得来,风长老的东西一向不会外传。” “这是一个名落钰的女子,临死前给我的,希望我能帮她找出凶手,她自称是风长老的孙女,雪莹不知真假,这才来求证。” 百里毅点头:“没错,落钰这个丫头,我曾见过,人挺伶俐,的确是风长老的孙女,只是,她为何身亡?若是身亡,为何我没有收到消息?” 这样的事情,按理来说,应当是会通知他的。 木雪莹摇头:“家主,如今五位长老,若是与那掌权之人离心,五位长老定然万分危险,想来,落钰身亡之事,没有任何人禀报于他们。” 百里毅点头,眉头深深拧了起来,这可大事不妙。 可他若是回去,定然也只会打草惊蛇, “家主,空谷家族是养育雪莹母亲的地方,即便对雪莹痛下杀手,但实际也是歹人作梗,所以雪莹会维护,不让人夺走它,因此,还请家主不要插手此事,以免打草惊蛇。” 她在这里的消息,南宫轩澈能够猜到,那么另外的人猜到,那也并不奇怪。 百里毅点头,思忖着如何告诉木雪莹有用的消息。 “丫头,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但有一个人,你可以去问问,若是他愿意,那便好上许多,只是……” 第五百一十九章 若有幸不死 “只是如何?” “只是,眼下的难关,你要先度过。” 木雪莹扯出惨白的笑容:“这事不急,我回去后,会修书一封,若是此次……” “此次不治身亡,便将信交给我夫君,他自会替我完成一切。” 提及周皇,百里毅又想起柳同方才的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即便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罢了,丫头你既有主张,我也不多嘴。那人是东安月城的城主洪天,此人素来耿直仗义,当年与令尊情同兄妹,因看不惯当今家长,这才出来做了这月城城主,在家族之中,地位分量都是举足轻重。” “只是,丫头你若要寻他,切记,不可用阴谋诡计,他这人,对于这些一向避如蛇蝎,厌恶至极。” 木雪莹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是他。” “丫头你认识?” 木雪莹点头:“说不上很熟,但昔日在月城受难,我夫君与他似乎有些交情。” 但南宫轩澈从未与她提过渊源,想来也是不久前才认识,对于洪天本人的背景,也是不知道的。 百里毅微微点头,道:“既是如此,丫头你莫要忘了此事,他的身上,没有蛊虫控制。” 木雪莹点头:“多谢家主相言。” “为了我们家族罢了。”这样,他也不会存在有背叛家族的嫌疑。 木雪莹笑而不语,猛然想到了自己手中,还有母亲留下的那枚扳指,立刻拿了出来。 “龙玉扳指!”百里毅的声音情不自禁染上了激动之色。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已经整整十八年了,这枚扳指遗失了那么久。 “这扳指,当真是空谷家族,家长的象征吗?”木雪莹道。 “是,见它,如见家长,令尊既然将此物交给你,便代表她将家长之位传给你,还请家主恕百里毅双腿不便,不能行礼。” 见百里毅认真起来,木雪莹不由得阻止道:“家主,您别这样说,雪莹对于这家长之位并无兴趣,再者,我母亲还在人世,这扳指,是我母亲的,其他人,我都不会给。” 木雪莹虽然此刻孱弱,身体弱不禁风,但声音却是掷地有声,表明自己的目的。 百里毅点头,木雪莹的意思,分明是告诉他,不要妄想将扳指的事情告诉空谷家族的人,即便告诉了,这扳指,她也断然不会让出来。 “丫头你多心了,我自家族里出来,家族中事,只要不涉及家族面临销声匿迹之灾,我都不会插手理会。” 木雪莹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十日后。 木雪莹再次来到了百里世家。 但百里毅却并没有在这里,甚至蛊虫一类都不在这里。 “师父师叔,这是怎么回事?”木雪莹勉强撑着精神问道。 这些日子,她几乎每日要睡上八个时辰,长此以往,或许某一日,便再也不会醒过来。 “莹丫头,你的行踪极有可能被人猜到,那么今日,必然会有很多人会派出杀手,阻止这次解毒。所以小老儿和他们商量了,决定在这里做一个假象,小老儿和老小子在这里,至于你,由花七少带你去寻百里那个老家伙,莹丫头觉得如何?” 柳同笑嘻嘻道。言语间,已经有个与她相像的女子走了出来。 这已经被他们安排下去,也由不得她同不同意了,此刻便点点头:“便劳烦启之送我过去吧。” 花启之点头:“轮椅用不得,请恕启之无礼了。” “无妨。” 花七少抱着她,飞身下了密道。 与她相像的女子便坐上了轮椅。 在两人消失之后,柳同嬉笑的脸便耷拉下来:“唉,那小子怎么还没到?” “在路上,他已经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过来,只希望,路上不要出事才好。” 柳白微微摇头。 “你们决定在何处?” “黎城。” 花七少面不改色道。 “苗族聚集之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知是谁提出的?” 木雪莹不会相信,这是花七少提出来的。 花七少对于苗族人恨之入骨,自那日去取回梅朵姐的尸骨后,便再不愿踏入那片地方。 花七少的眸光闪了闪,含糊不清道:“是他们一起商量的,我当时并不在场。” 木雪莹勉强信了他:“罢了,那就去吧。” 黎城,是从北周皇城过来的必经之地,这个想法,是南宫轩澈来信里提出的,花七少便是不想来,却也没有办法。 说到底,他还是欠着木雪莹一份人情。 到了黎城,花七少便左拐右拐,将她带进了一条胡同。 谁也不知道,他们选的地方,会是苗老苗湘灵房子对面的地下密道中。 “对面是谁?”木雪莹并未见过苗老,也不知对面就是她的房子。 “那是苗老的房子,苗老善于用蛊,这重生之蛊,便是从她那里夺来。” 木雪莹点头。 “只不过,她在你来之前,便已经离开了这里,人并不知道去了何处,她的儿子,也不知所踪。” 木雪莹点头,并未多想,她只觉得现在,身心俱疲,身体里的力量在慢慢流逝,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她知道,这是死亡的来临,可她却无能为力。 进了门,看见百里毅在那里,明显已经等候多时。 “玉儿。” 木雪莹坐上轮椅,正要进去时,却被花七少喊住了。 “有事吗?”木雪莹半眯着眸子看着他。 “要不要……再等等?” 南宫轩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木雪莹咬了咬唇,从袖中取出她花了三天才写好的信,放在花七少手中。 即便是来了,又能如何? “不等了,若他当真赶来了,别让他进来。” “……好。”花七少只觉得喉咙干涩,手中的信封很厚,不知木雪莹花了多长时间才写出来。 “雪莹在这里,谢过。” 木雪莹微微颔首,随即跟着百里毅,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如果有幸不死,成为痴傻之人,不知道阿澈,是否会嫌弃她。 木雪莹闭着眼睛,她此刻,已然睁不开眼睛,可眼泪,仍旧从双颊流下,浸湿了衣裳。 第五百二十章 残忍 百里毅心中有些动容,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丫头,蛊是已经养好,施蛊的过程会很痛,甚至……已经不仅仅是肉体的疼痛。” “能否熬过来,更多的,还是需要看你的意志。” 百里毅带着木雪莹进了暗室。 一排排蜡烛在两旁燃烧着,不时发出几声,中间有一块冰床,墙壁之上,有五条粗铁链,放蛊虫的槽此刻就在冰床之上。 木雪莹看见摆设之时,眸色也不曾变化。 “我知道,你的力气已经没有了,但人体蕴藏的力气是无限的,你以为没有的,只是你目前所能感知的那部分……” “雪莹明白,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用着最后的力气,木雪莹走到冰床上坐下,任由百里毅将她的双手双脚和脖子都用铁链禁锢起来,再躺回床上。 “这个过程很痛苦,要经历的时间,并不确定,短则一日,长则一月,丫头,你当真准备好了吗?” 暗室入口依旧寂静得可怕。 收回目光,木雪莹闭上了眼睛:“准备好了,家主请吧。” 既然没有赶上…… 就不要来了。 冰床散发着无数寒气,冰冷的铁链贴着她的皮肤,生疼,可她却毫无感觉。 百里毅看着躺着的女子,一脸的面如死灰。 “丫头,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都要有活下去的信念。” 说完,百里毅便拿了特制的药液,抹在木雪莹的胳膊上,又拿了用火烧过,红得发亮的针,刺入了她的皮肤。 疼痛之感顿时遍布全身。 百里毅见木雪莹没有异动,便小心将蛊虫放在木雪莹的手臂处。 蛊虫爱惨了木雪莹的血,落地的瞬间便钻进她的血肉里。 痛,好痛…… 此刻,南宫轩澈还在赶来的路上,天上一群又一群的鸟儿飞过,他的心里仿佛被大石头堵住一样,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发生。 莹儿,莹儿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了,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南宫轩澈心急如焚,猛的抽了一下马,马儿长鸣一声,如剑般奔驰出去。 花七少在中门处守着,门口一片死水。 南宫轩澈来的时候,是用双脚狂奔过来的,靴子已经磨破,甚至渗出血迹。 “你……” “马匹在路上累死了,快带我去见她,快点!” 南宫轩澈眼睛赤红,急急说着,便要往里冲。 “你见不到了。” 花七少立刻拉住他,“治疗已经开始,谁都不能打扰,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趁着南宫轩澈发狂之前,花七少迅速开口。 南宫轩澈果然停了下来,双眼呆滞,浑身的力气,仿佛就在这一刻被抽空,直直跪了下来。 莹儿,为什么,就这么一会儿,你都不肯等我,你好狠心…… “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花七少耐着性子道。 “不,我就在这里等她醒过来。”南宫轩澈语气坚定。 “她进去之前,给了我一封信,说,如果你来了,就交给你。” “信?快给我!” “先去洗澡,如果她出来,看见这样狼狈,她会难过的。”花七少冷冷说完,又重新隐匿在暗处。 南宫轩澈看着花七少远去的身影,到底没有坚持。 他现在,只想知道莹儿的事情,哪怕一点一滴也好。 将自己收拾一番,南宫轩澈再次来到花七少面前。 “解毒需要多长时间?” “短则一日,长则一月,百里家主说,除了看天意,便是看她自己。” 花七少说着,将那封信放在石桌上。 “她说你来了,就给你,但不许你进去见她。” “为什么?”南宫轩澈看着那封信,呼吸越发沉重起来。 “或许,女为悦己者容,她不想你看见她最丑的模样,再者……” “若是……” “够了。”南宫轩澈直接打断花七少的话,拿住信,看了起来。 花七少挥手让人拿来酒坛,他想,南宫轩澈一定会用得着。 木雪莹在信上提到了许多事情,一直都在说,她未来的打算和心愿,一直都在暗示,让南宫轩澈不要生灵涂炭。 也希望南宫轩澈不要小肚鸡肠,让安溪和华天凌早些坦诚相见,帮着白紫凝和慕容苏重归于好,让舒清怡与南宫轩逸早些拜堂成亲,等等,她的信里,提到了对所有人的美好期盼,却唯独对他们自己闭口不提。 南宫轩澈忍着心痛,一直看到了最后,属于空谷家族的那枚扳指,也在信封之中。 在信件最后,木雪莹才终于提到了他们二人的私事。 “阿澈,最后的这几年,能够遇到你,遇到一个这么爱我,我也这样倾心的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若不是你,或许我的这几年,仍旧如那冬日的冰花,冻结了自己的心,是你给了我温暖的感觉,把我从地狱的深渊拉了出来,让我对自己,对未来还有了期望,有了任性的理由。 “是你一直包容着我,任我做着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阿澈,我爱你。 “但阿澈,其实,莹儿很抱歉,和你在一起三年,却一个承诺也给不了,也没能为南宫家留后。 “所以,若是莹儿当真不幸,没能熬过这个劫难,阿澈,求你最后,最后再答应任性的莹儿一件事情。 “若是裳儿没有别的心思,只是爱你,那么,莹儿求你,娶她为后,对她好一点,让她代替莹儿,为你生儿育女。 “若是……她别有居心,你也要另外找一个女子,对她好一点,别因为我怠慢了她,我……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 “阿澈,原谅莹儿残忍,莹儿不想让你受后人诟病,亦不想让大周的江山毁在我的手里。” 看完信,南宫轩澈只觉得心在滴血。 纸张上的笔迹很轻,甚至还有褶皱,可以知道写信人已经很没有力气了,上面甚至还有红色的、无色的斑点,南宫轩澈甚至不敢去想,那是泪……还是血。 “莹儿,你好自私,好残忍。” 南宫轩澈想将信化为灰烬,却又生生忍了下来,重新折好,放入袖中。 第五百二十一章 小人之心 “怎么了?” 花七少推了一个酒坛在南宫轩澈面前。 南宫轩澈直接拿了过来,一口气喝个不停,几乎大半坛都下肚去。 “信中,她抱了必死之心,让我娶旁人为后。” 闻言,花七少也不过眸光微闪,嘴角的冷笑凝固起来。 花儿死之前,也是这样说的。 “陛下,启之敬你。”花七少说完,仰头喝了下去。 南宫轩澈也不理会他,两人自顾自闷头喝了起来。 几坛下肚,两人眼眶都有些发红。 “七少,你们当初是如何认识的?” 花七少沉默片刻,似是意识到南宫轩澈的意思,不由得冷笑:“陛下,你的女人在里面就要死了,你居然在这里怀疑她和别人有染?还当真可笑!” “我没有!”南宫轩澈并未被激怒,毫不犹豫驳斥,随后又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何你这般得她信任。”甚至…… 远甚于他。 花七少闪了闪眸光,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悲凉。 “陛下,你知道吗?玉儿,是当年亲眼看见花儿死去,也是唯一一个见证我和花儿爱情的人。”花七少声音中带着苦笑,仰头喝下一大口。 似乎木雪莹的濒临死亡,勾起了他所有的回忆,此刻只想倾吐出来。 南宫轩澈沉默着,静静听着花七少说话,他本以为,花七少心中,也是喜欢木雪莹的,如今,竟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这个小姑娘,是那么活泼,明明可以活的很好,有很精彩的人生,可……” 仿佛想到了什么,花七少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你为何来的如此晚?明明再早半个时辰,你就可以见到她了,你知不知道!”花七少明显有些醉意,此刻失声吼道。 “我从来没有看见那样心如死灰的眼神,明明只有不到半成的机会,明明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可她担心的,只有你,南宫轩澈,你还算是个人吗?让个女人都快死了还要为你操心,啊?” 花七少拎着南宫轩澈的衣领,眼中是怒意,却还有后悔。 南宫轩澈没有喝醉,他知道,花七少需要发泄,这怒意,不仅仅是对他,也是对花七少自己。 可听见这句话,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揪痛。 半成可能? “半成?可她告诉我,会有四成可能……”南宫轩澈怔住了。 木雪莹如何会告诉他,只有半成都不到的复原可能,若是她说了,南宫轩澈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去的。 “四成?呵呵,她有四成的可能,会是是痴傻之人,苗老说,非死必傻,你当真以为,拿个蛊虫去解了她的毒,就可以高枕无忧吗?” 花七少去真的醉了,他自小便不如何喝酒,而后来,有了心机城府,也知道不可让人发现他最深刻的秘密。 此刻,许是心事已了,便松了警惕,心血来潮,这才喝了一些。 “即便那毒解了,她恢复武功的可能性也极低,那样活着,还不如直接死去!” 她抱了必死之心! 南宫轩澈此刻才明白,不由得万分自责。 原来花七少的话,并非空穴来风,以木雪莹那般倔强要强的性格,自上次她功力全失,他就看出来,木雪莹是真的不能接受,只怕换做他,也是难以接受的。 南宫轩澈立刻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要冲进去。 门口出现四个暗卫,挡住他的去路。 南宫轩澈二话不说,和他们动起手来。 区区几个暗卫,根本不是南宫轩澈的对手,不过几下,便倒在地上,南宫轩澈也有分寸,并未伤他们,到底是给他家莹儿护卫之人。 “别拦他,让他去!” 花七少醉是醉了些,脑子缺还是好使,地上爬起来的人都愣住,不知该不该上。 “就让他去,亲自送玉儿上路,滋味应该很不错吧?”花七少冷笑着,又重新坐下,喝了起来。 原本他是不该喝酒,可南宫轩澈来了,他却是放下心来了。 南宫轩澈本要踏进去的脚顿住。 终究是收回脚步,关上了门,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走到花七少面前坐下。 南宫轩澈闷头喝了一大口,任酒溢出嘴角,滑落各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七少。” “?” 花七少抬眸看了他一眼。 “可以告诉我,从前的莹儿,是怎样的吗?”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木雪莹的从前,一览无遗,不论是苦是甜,只要日后他宠着护着,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木雪莹,甚至还没花七少一个外人了解她。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木雪莹的过去,想要知道,真正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在他一次次以为,自己已经打开了她的心防时,又无情地被告知失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变得如此容易失望。 花七少看了看天色,幽幽起身。 “启之今日醉了,改日再同陛下说吧。” 似醉,却又并未真醉。 南宫轩澈暗了眸光,却并未阻止花七少离去。 他当真……错的太糊涂了。 这一晚,南宫轩澈站在门口,一夜未眠,也喝了一晚的酒,似乎这样,便能麻痹他的神经,让他不再那么痛。 可他,却要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 莹儿,阿澈求你,一定要活下来。 暗室的人儿一身白色衣衫,安静地躺在散发寒气的冰床之上,一旁坐着的百里毅时时刻刻都在观察她的动静。 她的呼吸微不可察,若不是细细把脉,只会以为冰床上的女子已经离世。 第二日,花七少醒来时,便觉得头痛欲裂。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花七少依稀记得画面,却都只是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并不齐全。 “您昨夜同那位公子饮酒,他本想冲进房间,但您将他劝住了。” 花七少微微点头:“他可是同我说过,想知道一些什么事情?” “他想知道,从前的阁主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公子您并未告知,在您回房后,那位公子便在门口喝了一夜的酒。” 第五百二十二章 气急攻心 花七少点点头,又命人打水来洗漱。 一身酒气,这可不像他。 回到院里时,入眼便是满地的酒瓶,南宫轩澈站在门口,手中还有一个酒坛,一夜过去,他一动不动。 “你现在在干什么?” 花七少不知道自己此刻说这话是出于什么目的。其实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折磨自己,就可以逃避内心的谴责,让自己好受一点吗?” 花七少不由分说夺了他的酒坛,因为一夜没动,南宫轩澈此刻已经有些站不稳。 “何必如此,你也是用情至深之人,我的心情,你如何不懂?”南宫轩澈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 花七少沉默着,自己昨日,究竟趁着酒意说了多少胡话。 看来这酒,当真喝不得。 花七少沉了眸色,心中摇头,随即转身离开。 一连几日,花七少每每到了院里,总能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那里,几乎要变成一个石头。 花七少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到底是捏成了灰烬。 “玉儿,你的眼光,一向都很好。” 走到南宫轩澈身边,花七少道:“去吃点东西,洗漱一下吧。” “不了,多谢。” “你不是想知道,关于她的事情吗?”花七少看了一眼南宫轩澈,随即推开了侧边的房间。 南宫轩澈闪了闪眸光,刚往前一步,便因为体力不支摔倒下去。 一旁的人想去扶他却被挥手拒绝,硬撑着独自去了房中。 “你说吧。” 用过饭后,南宫轩澈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 花七少正在悉心照料一盆花,令南宫轩澈生了好奇之心。 不过一盆花,其实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那盆花的四周,都放置了许多柔软之物,若不是有心人故意损坏,这盆花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而花七少的一举一动,也是异常的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了这花。 南宫轩澈看了看,这是一盆兰花,在这里其实很常见,却不知有什么特殊意味。 花七少小心照顾完花,这才开始说话。 “我同玉儿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西晋……” 花七少的话很是真实,可他的声音却显得有些虚无缥缈,如同空气一般,随时都会消逝一般。 花七少知道的,是属于木雪莹的过去,是她还没有开始毒发的那段“快乐时光”,可尽管是那段时光,也仍旧带着那许多悲痛之色。 木雪莹当时,不过是带着对这片土地上,苗疆蛊虫的传言好奇而来,却不曾想,险些卷入这场苗族争斗之中。 苗族有一条大蟒蛇,那是他们所谓的神,传言是当年女娲后人的侍从,为了他们的兴盛,每一年,族内都会通过占卜的方式,决定献祭什么样要求的女子。 那一年,木雪莹十岁,单纯可爱,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仍旧没有心防,愿意打开心扉同人交好,遇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梅朵,也是花七少口中的花儿。 那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子,几乎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 可这样的女子,在两年后,被她的父亲,亲手送给了那条大蟒蛇。 木雪莹那时,好不容易将木国稳定下来,得到消息便带人赶过去,原本可以救出来,但她不幸被巨蟒咬出伤口,一时移动不得。 原本梅朵可以逃出去,可她没有,留下来将木雪莹藏在暗处,亲自走了出去。 木雪莹当时,是亲眼看着梅朵玫瑰花死在血泊之中,亲眼看着那条巨蟒将梅朵吞入腹中。 花七少每说一句话,南宫轩澈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紧促一分,可花七少仿佛并没有感觉,好像,他已经是一个麻木得没有知觉的人。 “陛下,若是启之所记不错,您应当,是她真正厌恶这个人世后,唯一一个愿意无私奉献,真心相待的人。” 南宫轩澈本想否认,毕竟叶知涵,还曾在他之前,得了那木雪莹知交证明的银玉令,可随即,他又想起了去年发生的另一件事。 若是华天凌真的喜欢上的是叶知涵,虽然当时木雪莹没有回答,但她之后的行为,分明是选择站在安溪那处。 所以,其实莹儿对于知涵,也是有心防的。 南宫轩澈道:“不必唤我如此生分,同莹儿一般,唤我阿澈便可,若是你不嫌弃,我可能唤你一句启之?” “若论辈分,你我倒是姻亲,如此确实合理。” 知道花七少什么意思,南宫轩澈仍是选择了解释一番:“九妹那里,我与莹儿早已承诺,事成后,放她离开,云贵妃,会就此病逝。” 花七少眸光闪烁,道:“花家,云竹书院,你若是将人放了,可还能压下他们?” 文人的笔杆子,并不是吃素的,否则各国也不会想方设法拉拢这六大书香世家。 若是作为联姻的花玖沫在明面上死去,暗地里离开了,且不说这些人会不会查到事情真相,即便都不知道真相,可云竹书院与周国皇室的牵扯便直接断了,一旦断掉,其他书香世家便也会蠢蠢欲动,根本压制不住。 “事成后,顾虑也会少上许多。”南宫轩澈置若罔闻。 花七少眉心微跳,终是抬头看了一眼南宫轩澈,他的面色平和,看不出来一丝异动。 两人对视良久,花七少终是败下阵来。 “你来了这里,瞧你心中有数,我便回云城了。”他原本以为,这人会疯掉,却原来……计中计罢了。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到底也与他无关了,玉儿,你的眼光……还是那么差。 “那边境况如何?”到底是自家兄弟,南宫轩澈终是想起了华天凌,问道。 “一切无忧,陛下还请放心,启之告退。”起身的瞬间,花七少又变成了曾经那个,温文尔雅之人。 南宫轩澈起身回了一礼,目送他离开。 就在人远远从外院前门离开后,南宫轩澈才用手扶住了一旁的门,猛地一个咳嗽。 手轻轻摊开,已是一摊鲜血。 气急攻心。 莹儿,莫要抛下阿澈一人,算阿澈求你了。 南宫轩澈深深闭上了眸色凄凉的眼睛。 第五百二十三章 明明很熟悉 木雪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四周漆黑一片,不时还有风呼啸而过,蚀骨的寒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走了多久,木雪莹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终于看见了远处一个小光点。 木雪莹仿佛又来了力气,向那个光亮跑去,可到了那个光亮之处,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目瞪口呆。 原来,是有人在办喜事,四处一片其乐融融。 木雪莹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有一丝丝熟悉,可她却又完全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穿过拥挤嘈杂的人群,木雪莹向着挂两个大红灯笼的府邸走去,府门两旁,各有一座石狮子,也都各自被挂上红绫,好不喜庆。 好熟悉,为什么,明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木雪莹三步作两步跑到了门口,府门匾额上赫然两个大字:白府。 “白府?真是奇怪,会是哪一家啊?我难道认识吗?” 门口迎来送往的人很多,木雪莹藏在其中,也跟着走了进去。 所到之处,无不喜庆,带着满心疑问,木雪莹走了进去。 大堂之上,有一对男女正在成婚,远远从背影看,便可知道,那是一对佳偶。 带着庆贺之心,木雪莹也跟着走了上去。 纵然我不记得他们,可他们也应当是记得我的吧。 木雪莹同那些人一样,站在周边,跟着恭喜祝贺。 “白大人,当真与公主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 在她之前的人,都这样称呼,看来是个官员了,这么年轻,还当真是青年才俊。 轮到木雪莹了,不由得有些许尴尬。 “那个白大人。” 听见有人叫他,白翊下意识转了过来,看见女子的刹那,却突然愣住了,面上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木雪莹此刻因着没带贺礼,很是尴尬,并不敢抬头看新郎,只端了杯酒,道:“白大人,小女子来的匆忙,只想来讨一杯喜酒,沾沾喜气,如今自罚三杯,还望白大人了不要计较。” 木雪莹说完,便拿了酒杯就径直喝了下去。 不知道这人认不认识自己,她也不敢套近乎,万一不认识,那岂不是很尴尬。 “莹莹。” 正喝完第一杯,她的手就被人抓住了,那人的手很温暖,可却莫名有种不舒服,木雪莹不由得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将手抽了出来。 抬头发现方才是新郎抓住了自己的手,看着那熟悉的面庞,木雪莹怔了片刻。 为什么,这个人的脸,会那么熟悉…… “白大人,这小姑娘只是来讨个喜庆,您就不要计较了……” 木雪莹忙回过神来,他是新郎,是这场婚礼的新郎,心中有片刻的揪痛,终是笑道:“白大人,小女子如今讨了个喜庆,这便走了。” 木雪莹走了两步,仿佛想到了什么,又转身看向白翊,面带笑容:“对了,白大人这酒当真不错,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莹莹!” 走出一段距离,背后那一声“莹莹”,还是那般明显。 木雪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流下眼泪来,脚下步子越发快起来。 好不容易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木雪莹不由得蹲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不认识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哭呢,明明我不喜欢他的,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不舒服……”木雪莹捂住心口,顿时泪如雨下。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不可能才对,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流泪呢,而且还是一个成亲的男子。 “小姑娘,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在这里可不安全,而且这么冷,也没有吃的,不如跟我们回去,我们保证,让你过好日子,好不好啊?” 昏黄的月光下,木雪莹抬头,看见了两个面容猥琐的男子,邪淫的目光在她身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不需要,我要回家了。”木雪莹淡淡说着,便起身要往另一边走。 “年纪小,这脸倒长得有几分姿色。回家?我看你是没有地方去的流民,只能住在白大人他们家开的流民府吧,如今还想回家?真是异想天开!” 另一边突然也跳出两个大汉,从两边将木雪莹包围。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公主!” 不知为何,木雪莹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仿佛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只是很普通的事情。 “公主?哈哈哈……”几个人听了,却突然大笑起来,仿佛世上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了。 “你们笑什么?” “你要是公主,我们还是皇帝老子呢。” “我们木国的公主,除了刚刚成婚那个,其他的可都在皇宫里好好的待着呢,谁会没事跑出来,啊?” “而且这世道不太平,就算跑出来,身边也要跟个人吧?你看看你,哪里有个公主的样子。” “我就是公主!”木雪莹再一次脱口而出,打量了一下自己,浑身狼狈,好像几天没吃饭一般,衣衫褴褛,没精打采,与那锦衣玉食的公主完全是天差地别。 “公主?是不是公主,一会带你回家回家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几个人说着,便向她团团靠拢。 木雪莹此刻心里有些害怕,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怎么办?怎么办? 不远处跑来几个人影,其中的白衣男子分外显眼。 不过片刻,那几个人便被制服。 “白翊来迟,奉命前来请公主回宫,还请公主下次不要再偷偷跑出来了。” 木雪莹愣了愣,却突然记起来,这个人,就是方才的新郎,可是为什么,他此刻是一身白衣,容貌看起来,如此意气风发,根本没有方才成亲时那般圆滑。 “多谢白大人相救。”木雪莹低头擦了擦眼泪,不知为何,看见眼前这人,她便止不住地流泪。 白翊眸光闪烁,却是并未说什么,牵住木雪莹的手,沿原路往回走。 木雪莹忙不迭将手抽出,明明两人这样生分,他作如此动作,究竟是要做什么。 木雪莹没有忘记,他可是已经成亲了,也许来搭救自己,只不过是她所谓的父皇,强行下令罢了。 白翊眸光沉了片刻,却又很好地掩饰过去。 第五百二十四章 她是谁 “公主,您怎么了?” “没,没事,只是方才受了惊吓,多谢大人了。” “无事。” 上马车时,白翊又道:“公主若是觉得害怕,臣可同公主乘坐同一辆马车,陪着公主。” 他不是成亲了吗?为何行为如此轻浮! 木雪莹心中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微微摇头,随即要上自己那辆马车。 原以为很轻松,可到了马车前,她才发现,此刻的马车对于她而言,很是高大,没有凳子,她根本上不去。 “能劳烦取一张凳子来吗?” 木雪莹指了指一旁的随从,目光看见自己的手,竟是如此稚嫩,不由得心中生奇,方才明明还是个少女之身,为何此刻,竟是如此稚嫩,分明还不过七八岁的孩童。 那随从找了找,只能摇头:“公主,来的过于匆忙,并未带凳子。” 白翊并未说话,但目光却很明显:找我,让我抱你上去。 木雪莹直觉方才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明明十五岁的头脑,此刻却在一个七岁孩童的身体职中。 或许此刻,这人还没有成品,但这样被人利用的感觉,令她万分不舒服,若是普通七岁孩子,定然不会多心,可她此刻却感受得分明,这人别有居心,说不定方才那几个人也是他派来的。 这样想着,木雪莹心中觉得很是危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木雪莹直接扭头就走。 “那就这样吧。” 白翊见她离开,立刻两步上前拉住她。 “公主,还是同白翊回去,莫要再独自一人。” 木雪莹想要挣脱,可他身上莫名熟悉的感觉,令她愣了愣,再要挣脱时,白翊已经伸手抱住她,直接上了马车。 “公主,得罪了。”白翊抱上马车后,似乎察觉她的不悦,便放开了她。 此刻犹如一个翩翩少年。 木雪莹冷哼一声,便将头偏了偏,不再吭声。 “莹莹。” 木雪莹愣了愣,他怎么会叫自己? 不,就在方才,那个新郎,也叫过他。 木雪莹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你方才,可是真的怕了?是翊哥哥不好,来得那样晚,翊哥哥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外面的。”白翊突然抱住她。 木雪莹被突如其来的话语说蒙了,所以……他们认识?而且真的很熟? 可是……为何这人和那个女子成婚了? 熟悉的味道让木雪莹再次落泪。 “翊哥哥,莹莹好怕……”木雪莹原本只想假装一下,让自己失去记忆的事情不被发现,可这一开口,却又那样理所当然,仿佛这句话,她已经叫了很久很久。 回宫后,他们玩的很是开心,木雪莹恍恍惚惚中,竟是回来时看见的那幕忘得干干净净,只是对于白翊,始终都带了些许隐隐的生疏。 一转眼,三年过去。 木雪莹得知自己三皇姐要嫁给白翊时,那一幕才再次浮出记忆。 “原来,那个女子,竟然是她。” 木雪莹捂住心口,那颗心,跳动得很厉害,如同她的心情一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痛。 木雪莹决定亲自去看看,这晚,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悄悄潜进白府,终于听到了那番话。 “父亲,你说这样,她真的会和陛下反目成仇吗?” 熟悉的声音,让木雪莹没有片刻迟疑,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 “放心,只要她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只要你在其中多加暗示,那么他们一定会反目成仇。” “……” 剩下的木雪莹已经听不清楚,脚下有些摇晃,木雪莹眼前有些发黑,立刻转身离开。 离开后,她没有回皇宫,而是选择了一个人离开。 她要找个地方好好静静。 究竟为什么,她有什么可值得人利用的,那个时候不过七岁,为什么就要挑拨她和木皇的关系…… 联姻!周国!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几个字,心口突然有些窒息感,木雪莹忙不迭蹲下来,可心口的疼痛感越发强烈,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究竟是为什么……她明明对白翊没有上心,明明已经开始警惕了。 木雪莹还是不明白,可心痛之感只增不减。 不过须臾,她便昏了过去。 再睁眼,她似乎已经成了灵魂,就那么赤果果站在屋内,可屋内的妇人却没有丝毫察觉,依旧在打骂下人,与外表看起来完全不符。 那是她的三姐,木雪珍,此刻不过总角,但这个地方却不是皇宫。 木雪莹没有记错。 “那个贱蹄子,这次去东安玩,派去的人手够不够解决她?” “够了,小姐请放心。” “哼,那就好,我可不想再看到她了。”说话时,木雪珍眼中划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们不是亲姐妹吗……怎么……” 不,不是亲的!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让木雪莹忍不住看了看。 木雪珍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她,又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那么这是谁在说话? “你们不是亲姐妹,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铲除你,因为你的存在,只会让他们觉得,他们是多余的。” 不知为何,听见这样笃定的话语,心里更是难受。 “不,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木雪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事情,捂住耳朵。 “你不信也是事实。你喜欢白翊,想嫁给他,可你的父皇,却为了所谓的一纸空谈婚约,要你去联姻。” “你的母后,每天做梦都想要掐死你,所以她从来不会让你留在她宫里过夜。” “你的三姐,二哥,都巴不得你这个累赘,这个挡住他们宠爱的人死在外面。” “甚至你所谓的两情相悦,也不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对方一直都在利用你,想让木国破裂……” 木雪莹跪在地上,面容痛苦。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啊——” 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以往经历的黑暗,经历的挫折,许许多多的痛楚和危险,都历历在目。 没错,她是木雪莹,!她就是木雪!这些事情,全部都已经发生过了。 “啊——” 那些人,那些她所珍视的人,一个一个,全都在利用她,全部都想她死。 第五百二十五章 她死了 那么她,如今可以重来,她为什么还要让那些人活得那么好? 难道等着这些人一次一次派来杀手吗? 一不做二不休。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你做不到的。” 木雪莹想反驳,可身体中的力量似乎在不断流逝,心口也痛得厉害,如同在被针扎一般。 她如今,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又能怎样报仇。 “莹儿,父皇永远都爱你。” “你要相信,父皇一切都在为你好,父皇不知道在父皇死后,你要面对什么,所以,纵然你要怨我,可这圣旨,你一定要收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除了你自己,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可信。” “莹莹,对不起……” “莹莹,是姐姐对不起你啊。” 此起彼伏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木雪莹睁不开眼,可这些带着愧疚和无奈的话语,不断拨动她的心弦。 “人之将死,竟是听见这些话,如今……我是想报仇,也,报不了了……如今,死了倒也好,下辈子,就不要遇见你们了。” 木雪莹想着,意识也在不断陷入昏睡中。 转眼,南宫轩澈在这里,已经守了整整半个月。 因为得了百里毅的允许,南宫轩澈每日可以守在木雪莹身边,只是不能待太长时间。 木雪莹所躺的冰床,还有暗室的结构,并不适合寻常人在这里待许久时间。 这日,他拒绝了百里毅叫出去吃饭,一言不发守着木雪莹。 百里毅告诉他,治疗昏睡的时间越长,她醒过来,能够清醒的醒过来的几率,只会越来越小。 “莹儿,求求你,快些醒过来好不好。”握着木雪莹的手,南宫轩澈想要给她温暖,可她躺在这特制的冰床之上,手无论如何都是冰冷的。 但是不过瞬间,木雪莹的手突然凉了下来,不是冰凉,而是一种透出骨子的凉意。 南宫轩澈心中漏了一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甚至不敢去探木雪莹的鼻息。 莹儿,不要睡,醒来好不好? 直到百里毅进来,发现南宫轩澈坐在床上搂着木雪莹,不由得大惊。 “快起来,冰床并非常人可躺,男子更是容易寒气入体伤身。” 南宫轩澈眉宇之间透着哀伤。 百里毅见他纹丝不动,心中咯噔一下,滚动轮椅到了床边,迅速把脉,探木雪莹的鼻息。 没了,没有气息,也没有脉搏。 这床上的人,此刻真的如同一具死尸。 百里毅有些难以置信,当真……还是熬不过去。 屏息许久,百里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木丫头她……已经……” “没有!她没有死!” 南宫轩澈难以接受,大声否决,紧紧抱着木雪莹,始终不肯撒手。 百里毅见他如此,再次伸手把脉,可这个小丫头,是真的没了气息。 “陛下,你将人抱去厢房吧。”待在这里,死人没事,可南宫轩澈这个活人,身体却是会不断受损的。 南宫轩澈不为所动。 见劝说无用,百里毅叹了口气,离开去给云城那边传消息。 华天凌等人赶过来时,已经又过了两日。 南宫轩澈就那样,抱着木雪莹,不吃不喝整整两日。 “他真的已经在里面不吃不喝两天了?”华天凌快步穿过中院,进入房间。 “确实如此,老夫如何也劝不动他。” 进了暗室,华天凌一眼看见冰床上的两个人。 南宫轩澈将木雪莹搂在怀中,小心翼翼喂木雪莹喝水,每每喂进去,便会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柳同柳白两人依次上前把脉,都得出木雪莹已经身死的结论,对着华天凌点了点头。 “阿澈。” 南宫轩澈毫无反应。 “阿澈你够了!”华天凌毫不犹豫上前将盛水的碗夺走。 “嫂子已经不在了!” “不,她没死!” 既然喝不下,南宫轩澈索性自己喝一口,以嘴将水渡过去。 可木雪莹没有丝毫变化,那水,纵使被喂进去,却并未吞下去。 “莹儿,你醒来看看阿澈,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对你开玩笑,再也不骗你了……” “阿澈,你清醒点,嫂子不在了,她已经不在了!”华天凌见不得南宫轩澈如此意志消沉,此刻摇晃他的肩膀,想让他清醒过来。 南宫轩澈抬头看了华天凌一眼,华天凌,还有一同来的柳同柳白,都不由得愣住。 因为这个男人,那样威风凛凛,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九尺男儿,此刻,哭了。 双眼通红,眼窝深陷,双唇发颤,眼泪不自觉流下,他此刻,便是无言,可那悲痛之色,却越发清晰。 华天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莹丫头,你怎么能这样,将所有的人抛下……”柳同这个一向放荡不羁的老顽童,此刻也不由得落下泪来。 就在众人都沉默不语时,南宫轩澈在木雪莹的额头,吻了一下,久久才不舍松开,道:“莹儿等我回来陪你。” 说完,南宫轩澈不舍的将木雪莹重新放下,擦去眼泪,平复一下心情,便往外走去。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跟着走了出去。 “你现在是西晋的皇帝,不在云城主持大局,跑过来做什么?” “担心你过于悲痛,便想来劝劝你,另外,后续的动作,还需要和你商量一下。”华天凌没有再提嫂子离世。 南宫轩澈闪了闪眸光,道:“西晋在燕,木之间,如今先把各个地方的兵权集中起来,该收的权就收起来,横生枝节的人就杀了,再派人去这两国搅一搅,越乱越好。” 越乱越好! “阿澈,你是认真的?” “认真又如何?不认真又如何?” 华天凌抿唇,没有说话。 “一年内,我要吴木消失。”南宫轩澈冷冷说道。 消失…… 是统一……还是彻底的乱世…… “阿澈,你是认真的?” “我与你,可开过玩笑?”南宫轩澈冷言道。 “南宫小子,你不能这样,莹丫头可是想统一中原……” “统一?她死了,她都不在了,那我统一中原又是为了什么?再者,那是她的想法,不是我的!” 第五百二十六章 死而复生 “阿澈,可她还要找她的母亲……” “我会找,但若是那个女人,是偷偷躲在一旁不肯现身,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南宫轩澈语气一下狠辣犀利起来:“所有伤害莹儿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华天凌这几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不能不信,南宫轩澈浑身都是危险的气息,意味着他此刻,每句话都会成真。 他是真的要一年里,不顾一切,毁掉吴,木两国。 “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嫂子也要跟你一起走吗?”华天凌决定抛开那事不提,南宫轩澈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 提到木雪莹,南宫轩澈的眸光柔和了一瞬,却也痛苦了一瞬:“她不回去,天凌,你帮我做副冰棺,放置寒冰之中,让莹儿……先进去。” “徒弟,人死不能复生,莹丫头走了,你应当让她入土为安才是。”柳白忍不住出声。 “就这么安排,届时我会让血楼的人来守护,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让她入土!”南宫轩澈不容置疑,说完便离开了。 “这怎么可以?南宫小子太胡闹了!”柳同忍不住训斥。 人死,当然要早日入土,这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可南宫轩澈却偏偏不让人动工。 “可我们又能怎样?他对嫂子,不是一般的在乎。” 几人互相叹气,还是没有说什么。 南宫轩澈重新回到暗室,终是头脑发昏,撑着走到床边,便体力不支摔倒下来。 “老家主的话,果然没错,这里,不是常人可以久留的。” 南宫轩澈柔情万千,看着眼前苍白容颜。 “莹儿,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但是不会很久的,只要一年,你等我,等我一年之后,替你报仇雪恨,那时,我就立刻来陪你。” “莹儿,原谅我这样自私,迟迟不让你入土,我只是……不想看你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在强撑,死后,还要孤零零去走那条黄泉路。” 南宫轩澈握住木雪莹的手,语气有些虚弱,却带着无限宠溺心疼:“莹儿,你放心,我会尽快来陪你,你在黄泉路上……一定要走慢些,阿澈……不会让你再一个人了……” 南宫轩澈几乎是哽咽着说完话,说完,终是身体虚弱,昏倒在了床边。 暗室之内,没有人进来,外面的人,也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没人发现,南宫轩澈已经昏倒在地,也没人发现,原本死去的女子,猛然睁开了双眼。 不过才坐起来,便发现南宫轩澈昏倒在地,不由得想立刻将他抱上床,手上各处锁链本就有些裂开,木雪莹用了些内力,便将锁链震开。 “阿澈,你为什么这么傻?” 醒转之际,木雪莹梦见南宫轩澈来看她,说了方才的话,她本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可醒过来,才发现南宫轩澈真的在这里。 真的要在一年后,为她殉情,同穴而葬。 “这里对你的身体不好,你明明知道,却又偏偏还要过来守着我,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让莹儿何以为报……” 木雪莹轻轻拭泪,把南宫轩澈放在自己背上,背着他走出去,随意进了一间厢房。 替他把脉,又潜入药房配了药,好好熬药,等待熬药时,木雪莹才开始给自己把脉。 脉象已经逐渐平稳,身体里的蛊虫,还有那毒,却不知道是否真的都消逝了。 这样想着,木雪莹索性在药房里拿了碗,又取了轻微的毒药。 暗自沉了口气,木雪莹拿了刀子对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割了一刀。 轻轻痛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嗯,毒已经解了。 木雪莹用内力感受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异物的乱动。 所以,蛊虫也已经身死融化。 木雪莹拿着那毒性不高的毒药,放在自己的伤口处。 那是渗入血液,会迅速长出红疹的药物。 然而……一切都很平常,药物融入血液,她的一切也都很正常。 木雪莹含笑着将碗里的血,放入熬的药中。 她很好,生死一线,她活下来了,没有蛊毒,也没了七色彩蝶,可那百毒不侵之体,却意外地没有流逝。 木雪莹熬好药后,便端着药回了屋子。 两人躲在房间之中,无人打扰,倒也恢复得不错。 可外面的人却并非如此安心。 “他们两个都不见了?怎么可能?阿澈就算要离开,也应该和我们说一声才是,可有人看见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没有,以他的能力,想偷偷带走一个人而不被察觉,轻而易举。”百里毅同南宫轩澈交过手,此刻很是笃定。 “可他会将人带去哪里?这也说不通才是,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潜进来,将两人带走?”华天凌道。 这里的防卫都是花七少在处理,他忙着云城那边,对这边并不了解。 “应当不会……会不会是他临时改变主意,担心我们会将人私自埋葬,就将人带走了?”百里毅并没有那么担心,在他看来,南宫轩澈还是一个有头脑的人,被人掳走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药房的东西被人动过了。”毒仙柳白匆匆赶过来。 “厨房的炉子也有被用过的痕迹。”柳同道。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了不约而同的猜测。 “快,派人各处搜查,一处都不许放过。” 这药,必然是一个人熬给另外一个人喝的,所以,或许木雪莹已经醒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搜了整个大院。 木雪莹正在以嘴渡药,门就突然被打开了。 木雪莹一个汤匙就扔了过去。 “嫂子,原来你真的活过来了。”华天凌将接住汤匙,走了过来。 木雪莹口中含着药汁,此刻没有理会华天凌,将口中药汁尽数让南宫轩澈吞下,这才擦了擦嘴角起身。 见百里毅,柳同,柳白,三位长辈也在此,顿时有些许的害羞,但因着习惯了波澜不惊,此刻面上倒也平静。 “丫头,你伸手。”百里毅说着,便要上前把脉。 “我也来看看。” 三人依次把脉,却都不由自主露出同样的神情。 第五百二十七章 事必成 “三位前辈,她怎么样了?” “怪哉,怪哉!分明两个时辰前,还没有呼吸脉搏,此刻,竟是什么都好了。” “当真是奇事,莹丫头,可有哪里觉着不舒服?”柳同问道。 木雪莹恭敬行了一跪拜之礼:“雪莹一切都好,无毒,无蛊,却又百毒不侵。若非师父师叔还有家主,雪莹这胎毒,断然是解不了的,只怕雪莹如今,也已经命丧黄泉。” “还能百毒不侵?这岂非是因祸得福?”柳同露出笑脸来。 百里毅却并不惊讶:“两者毒性相抵,药性却并未散去,如此,才是真正合理。” “我本以为,熬药应当是他做的,却如何是嫂子你在做,这刚刚苏醒就这般劳累,阿澈这夫君当得也太不称职。” 知道木雪莹醒了,南宫轩澈方才的计划不会作数,华天凌也就放心下来,调侃道。 “他体内侵入的寒气太多,还需养上几日。” 木雪莹心疼的看着南宫轩澈。 “这个傻瓜,竟然还不许我入葬。” “嫂子,你……不生气?”华天凌以为,南宫轩澈这样自私的行为,应当是不被接受的才是。 木雪莹并不知道怎么他们如何想的,道:“为何?” 仔细想了想,倒也明白了,以南宫轩澈的性子,定是不会对他们解释,就是对自己解释,也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他不想我黄泉路上孤单,所以用一年时间将所有事情处理了,自杀来陪我。真是个傻子。” “莹儿,莹儿!”南宫轩澈突然梦中呓语,仿佛梦到很可怕的事情,猛然惊醒。 “我在,我在。”木雪莹连忙坐在床边。 南宫轩澈根本来不及思考,将木雪莹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让木雪莹窒息。 “莹儿,不要丢下阿澈一人。” “阿澈,阿澈,我在,我已经好了,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木雪莹忍着不适安抚道。 “南宫小子,莹丫头都快被你抱得喘不过气来了。” 直至此刻,南宫轩澈才后知后觉,松开木雪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木雪莹的面庞。 “莹儿,你……没有死?” 木雪莹含笑点头,或许是因为折磨她这般久的毒已经解了,她的面色也不再如往常那般清冷。 “这些日子里,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木雪莹将自己的梦简略说了一下。 原来,她本来已经放弃生,准备随着那难以言喻的痛流逝,可有人一直精心呵护她,让她睁开眼睛,纵然奄奄一息,可那人鼓励她,悉心照顾,让她再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 最后,那人因为受不住这冰床寒气昏倒,甚至七窍流血,吓得木雪莹从梦里惊醒。 这才从现实中醒了过来。 “那个人……是我?”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眼中噙着泪花,点头。 “阿澈,以后,莹儿不会再离开你了。” “阿澈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看着两人如胶似漆,华天凌眸光微闪,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当着几人的面,两人也不过一会,就端坐起来。 “我接下来想去处理我母亲的事情,所以,我有个想法。” “嫂子,阿澈他方才还说要用一年让天下大乱,木吴两国消失,你快说说他。”华天凌告状道。 木雪莹眸光闪了闪,道:“他的想法建立在我已经身死,既然我没死,这事便不做数。” 南宫轩澈沉了沉目光,却是没有说什么。 “额,嫂子你说一下,你的计划吧。”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华天凌识趣地转移话题。 “索性做出我已经假死的表象,对裳儿他们……若是担心得紧,就说我有事离开,不日便会回来。” 木雪莹到底于心不忍,还是护着夜羽裳。 南宫轩澈也看出来了,只道:“不必如此麻烦,只说你痴傻好了。” 木雪莹看了一眼南宫轩澈,不知为什么,她看到了一丝决绝。 “届时嫂子从这里离开,我们只需在这里做出一个假象便可,只是,还要劳烦三位前辈的配合。”华天凌道。 “不是一个,是两个假象,一真,一假。” 自诩聪明的人,往往会怀疑第一次见到的事情,却不会怀疑第二次见到的,仅仅因为,两次不是同一个人。 华天凌点头。 “我和老小子没有问题,可以一直留下来。”柳同抢先说道,柳白本还想说什么,却只得尽数咽下。 这样商量好后,木雪莹看着华天凌微微颓丧的模样,想到安溪,不由得想要上前。 南宫轩澈却一把拉住她:“若是无事,莹儿,我想和你独处一会。” “毕竟明日我就要离开了。” 轻而易举一句话,让木雪莹点下了头。 直至确定没了旁人,木雪莹才道:“为何方才要拦住我?” “莹儿想去说什么?”南宫轩澈好整以暇道。 “自然是他与溪儿的事。”木雪莹忍不住给了个白眼,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莹儿,你听我说。” “此刻不应告诉他们任何一方,天凌这里,他之前是什么状态,你当清楚,此刻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他,若是你告诉了他,或许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棘手。” “其次,安溪那里,此刻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若是告诉她,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两国皇帝和储君擅离职守,这可不是什么说着玩的事情。” 木雪莹忍不住凝眉:“你想事成后再说?” 南宫轩澈点头:“虽然会有些自私,可眼下,却是最好的办法。” “事成后,却也不知何年何月,万一……” “两年,最迟两年,事必成。”南宫轩澈斩钉截铁道。 木雪莹叹息一声,果然……她所猜到的,正是南宫轩澈所想的。 南宫轩澈之前计划一年,并非一时之气,心血来潮,而是早有谋划,到底,这中间拖得太久了。 此刻因着她要去处理空谷家族还有母亲之事,所以不得不往后拖一点时间。 “你真的想好了?” 木雪莹决定再确认一次。 第五百二十八章 害羞 南宫轩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莹儿,真正的乱世要来了,你害怕吗?” 木雪莹摇头,美目流转,勾唇轻笑:“乱世,很快也要结束了,为何要怕?” 母亲的心愿,她的心愿,也都可以完成了。 “莹儿,唯有你最懂我。” 南宫轩澈笑着靠近。 这一夜,忍了多年的南宫轩澈终于开荤了。 第二日,木雪莹装睡,任凭南宫轩澈唤她,也始终不醒。 “莹儿,你如今害羞的模样,也让阿澈好喜欢。”南宫轩澈知道她在装睡,轻声调笑道。 “好了,你要再不起床,我真的就走了,今天,要回北周去了。” 南宫轩澈说着,便要起身离开,木雪莹不由得睁开双眼。 “阿澈……” “终于不装睡了?”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点了点头,微红着脸起身穿衣。 “莹儿,最迟最迟,半年内,一定要回来,知道吗?” 木雪莹点头:“如今母亲在柔然出现过,我去了,应当也不过数月,七夕前,定然回来与你相见。” “好。”南宫轩澈抱着木雪莹,不过片刻,便要离开。 “阿澈。” 南宫轩澈看向她。 “木国那里……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南宫轩澈,愣了愣,随即点头:“好,我可以答应你,若是我要下手,必然先问过你,征得你的同意。” 木雪莹勉强点头:“阿澈,谢谢你。” 在她眉间轻轻一吻。 “傻瓜,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南宫轩澈离开后,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往常。 柔然传来消息,与她母亲相似的人,已经出现了,目前确定是一个失忆的人。 “嫂子,你如今要去哪里?” 南宫轩澈离开后,木雪莹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西晋流连几日。 此刻瞧着华天凌询问,木雪莹不由得笑了笑:“明日我便离开,时间紧迫,此番去了,早去早回。” 华天凌挑了挑眉,却并未再说话。 既然木雪莹成心不让他知道,那便不问好了。 这日,对着所有人告别,木雪莹便在凌晨之际寻了机会离开了。 她此刻,谢绝了所有人,独自一人离开了西晋。 所朝向的方向…… 是木国。 木雪莹心里,因着曾经过于憎恨木殷衽,在得知真相后,也就更为愧疚。 木国,注定会毁在她的手上,这个国家,很快将不复存在。 她将处理权从南宫轩澈那里拿了过来,便是因为心中不忍心。 走过生死一遭,她似乎也看透了许多事情。 此刻,她只想去木国,去看看皇陵,再去找到自己心中,一直带着的疑问。 临别木国皇城陵西之际,木凌志那番神情,那样欲言又止,分明是痛苦不堪,彼时的她无限凉薄,根本不会多想,此刻,她想要找机会,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其实去柔然救上官燕,于她而言,三个月绰绰有余,但南宫轩澈知道,她不止做这件事,所以给了半年时日,而她,为了不让南宫轩澈担心,便缩短到了四个多月。 七夕之前,定要回周国。 回到木国,木雪莹径直选择去了玉麟山庄。 原本,她可以直接去皇陵的,但…… “他们可有难过?”看着不远处扎马步的两个小孩子,木雪莹道。 “偶尔会有难过,偶尔也会提起小姐和他们的父母。” 两个孩子今年七岁了,比起从前,长高了些,也能吃苦了,扎马步也是像模像样的。 “姑姑,姑姑。” 远远看到木雪莹,白慕秋和白慕冬便小跑了过来。 木雪莹露出笑意,蹲下去搂住两个孩子。 “小秋,小冬,有没有想姑姑啊?” “想,前面翎姐姐还说,姑姑很快就来看我们,我和小冬还不信,没想到姑姑这么快就来了。”白慕秋扯着小脸,笑的很是灿烂。 两个孩子虽然不过七岁,可却十分懂事,也格外信任木雪莹这个姑姑,甚至一度超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们几乎是被拐骗到玉麟山庄来,可对于木雪莹万分信任,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责怪,只相信木雪莹会解决好一切,这两年来让他们做的基本功,温的书,也都很乖,很认真,从不拖沓,也没有一点怨言。 木雪莹心中微痛,却还是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对一旁教授武艺的师父点了点头,便将两人带走了。 木雪莹对这两个孩子,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可以这样说,纵然两个孩子是木雪珍的骨肉,但却是木雪莹一直养育他们。 一同用过饭后,木雪莹嘘寒问暖几句,还是步入正题。 “小秋,小冬,姑姑来这里,是想要和你们商量一件事情。” 木雪莹这次,还是决定遵循他们的意见,两个孩子分明已经知道了什么,却还是没有问,若是长此以往,与其被有心人说出来作为利用之举,让他们憎恨,倒不如由自己亲口来说。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到底是小孩子,显得有些急促不安,分明没有想到,姑姑会将他们当作大人看待。 “姑姑,您的决定一向都是对的,我和小冬懂得太少,姑姑问我们,是不是……” “有欠考虑?” 木雪莹淡笑着摇头,随即又微微正色道:“小秋,姑姑这件事情,已经想了许久,必须要问过你们的想法,否则,姑姑会不安心的。” “不过你们可以自己下去偷偷商量商量,也不用急着答复姑姑,知道吗?” 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两个小孩对视一眼,也就点点头。 木雪莹像他们这样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虽然仍旧有许多事情似懂非懂,可她却是知道谁是谁非,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所以此刻,两人突然严肃的小脸,正在她的意料之中。 “小秋,小冬,姑姑将你们接过来已经两年了,这期间,姑姑没来见你们,甚至也不让你们父母与你们相见,此事,姑姑知道,你们心中疑惑,或许……还会有些恨姑姑吧。” 木雪莹苦笑着。 “没有,姑姑,我们没有……” “不恨,也当有些怨。”木雪莹打断道,“你们不必瞒姑姑,姑姑如今,也只是想将事情告诉你们。” 第五百二十九章 残忍 两个孩子都是一愣,他们并未经历人心险恶,表情也不如何懂得掩饰,此刻,分明是承认对于木雪莹的做法,有些微词的。 木雪莹道:“在说之前,你们一定要有心里准备,在姑姑说完之前,你们可以保证自己不会离开坐着的地方吗?” “能,姑姑你说吧。”小冬垂下头去。 木雪莹也知道,要让两个小孩子接受这种事情,太过残忍,可她还是不想他们将来恨自己。 于是,理了理思绪,木雪莹将自己当初为何一直将两个孩子养在自己身边的初衷先说了。 两个孩子眼中充满了惊骇,满是难以置信,对他们那么好的姑姑说,竟是为了报复他们的父母,报复在位的统治者。 纵使如此,两个孩子还是遵守承诺,没有起身逃离。 见状,木雪莹又将自己把他们匆匆带出来的原因说了。 话中意思并未带多少私人感情,没说是木雪珍以他们为靶,只将自己看到和想到的都一并说出。 听她说完,两个孩子眼中已经噙满泪水。 是啊,他们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因为她的插手,让他们母子有了矛盾,甚至如今还要逼着他们做出选择,当真残忍至极。 木雪莹不由得苦涩笑了笑:“姑姑知道你们一时接受不了,自回去消化一下,这几日功课都不必做。姑姑的意思,无论你们做出什么选择,将来需要姑姑,姑姑都不会放弃你们。” 见两人低着头没有说话,木雪莹便起身离开。 木雪莹,你还真是自私残忍,明知道结果,明知道在逼他们做选择,却还是将话说的滴水不漏。 木雪莹其实心里并没有底,她希望两个孩子能留下来,却又不希望他们留下来。 若是两人选择留下来,抛开他们的父母,那岂不是太过无情无义? 可论私心,木雪莹是希望他们留下来,而且若是他们走了,木雪珍能用他们威胁她一次,那定然可以威胁第二次。 一连三日,两人的吃食都是送到屋里,两人从不出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雪莹也不让人去打扰,只是拿着皇帝最近的出行记录在看。 “小姐。” 木雪莹抬起头来,却发现白慕秋,白慕冬两个孩子站在门口。 木翎点点头,自觉退了出去。 木雪莹将手中文卷随意整理一下,招手和两个孩子坐在一旁。 “你们,想好了吗?” 两人点头,此刻,他们稚嫩的脸庞,满是坚毅。 “姑姑,我们兄弟俩……决定留在姑姑这里。” “哦,你们是怎么想的?”闻言,木雪莹的心稍安,却又不得不问道另一个问题。 “我们是姑姑带大的,同姑姑感情深,更何况,父母还有皇叔,都那般无情,我和小冬年龄太小,若是回去了,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也不能自保。而且……” 白慕秋看着木雪莹,带着真挚。 “而且,姑姑,我们不想你因为我们再被威胁。” 木雪莹勉强点头,两人考虑如此,她自然很感动,可心里却总有一丝凉意。 这两个小孩,是她看着长大的,可如今…… “姑姑。” “怎么了?” “姑姑,我们可以有一个请求吗?” “你们说,姑姑什么时候没有应允过。”木雪莹笑道。 “姑姑,如果……”白慕秋有些纠结。 “姑姑,如果真的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姑姑可以放我们父母一马吗?”白慕冬道。 木雪莹愣了愣,笑容却更为真挚:“好。” “真的吗?”白慕秋忍不住出声。 木雪莹点头,心中最后一块大石也落下来。 “自然是真的,他们是你们的父母,也是我的同胞,若是姑姑真要动手,也不会等到如今,此刻自然也不会骗你们。” “那姑姑,你……不恨他们吗?”白慕秋小心翼翼道,他们其实是知道一点点,姑姑与他们的父母有些不合。 木雪莹愣了愣,很好的掩饰过去。 “没有,曾经年少不懂事,有些事情,姑姑还没问清楚,此刻,也谈不上恨不恨的。而且……恨一个人太累,姑姑不想再让自己活的那么累。” “……” 见木雪莹如此,两个小孩子才稍稍放心,也打开了话匣子。 被迫长大很累,木雪莹也不欲逼他们,此刻只陪着他们聊天。 “姑姑,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姑姑想回家去看看。” “是回皇宫吗?” 木雪莹点头。 “那姑姑,可不可以带我们一起去看看呀?” 木雪莹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姑姑下次带你们去好不好?姑姑要去的地方太危险,担心保护不了你们。” 两个小孩子没闹,但兴致却是蔫了许多。 “你们想去见你们父母是不是?姑姑可以派人保护你们去见,只是去了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哦。”木雪莹到底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两人的小心思。 闻言,两个孩子露出欣喜的面色来。 两年没见了,他们很早就想念了。 次日,木雪莹便乔装打扮离开,目的地是去皇陵。 去皇陵,给她一直错怪怨恨多年的父皇赔罪。 皇陵守将卫忠,虽然是木凌志的人,但最早却是受过她恩惠,为人刚正不阿,知恩图报,也因此,虽不被喜,却还是被派到皇陵来,得到这个俸禄待遇好还能练兵的职位。 此刻即便抓住她,也不会将她上报。 木雪莹很容易就见到了木殷衽,可任她如何哭诉,她的父皇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公主。” 哭得伤心之际,一旁递来一张手帕,让木雪莹愣了愣。 接过手帕,拭去泪水,木雪莹勉强笑道:“抱歉添麻烦了。” “若不是公主,卫忠断不会有如今,只怕早已饿死在大街之上。”卫忠道。 木雪莹摇头:“纵使与你有知遇之恩,但到底是你自己有才能,我并没有做什么。” 卫忠:“公主大恩,卫忠没齿难忘。” 说着,卫忠已经单膝跪了下去。 木雪莹将人扶起来:“将军不必多礼。” “此处很快便有巡逻士兵过来,公主还是随卫忠去一处安全的地方说话吧。” 第五百三十章 无情人 木雪莹没有拒绝,她此次前来,并不止看望父皇这一个目的。 处理木国的权力,南宫轩澈给了她,也就相当于他不会插手,那么她,自然也要处理好才是。 若是所料不错的话,或许待她回到北周,便是这混战的开幕。 纵然有当初圣旨在手,可若不是民心所向,她要收回这木国,也并非易事。 “公主前来,可是有要事?” 木雪莹微微点头,将自己想拿回木国权力的来意说明,对于这人,她不想绕圈子。 很明显,她的来意,卫忠早已猜到,此刻没有半点惊讶:“公主想做什么,只管通知于卫忠便可。” 木雪莹乐了:“你也不问问原因吗?若是我要谋权篡位,你可知,这是愚忠。” “公主心系百姓,只这一点,卫忠若当真愚忠,那也便一直愚下去好了。” 木雪莹愣了愣,随即起身一拜:“将军的意思,雪莹知道了,此事多谢将军,雪莹不便久留,这就离开了。” 卫忠点头,他也要接着练兵去了。 卫忠的意思,其实代表了许多她当年亲自提携的大臣,如今……她并未想到,会如此痛快。 一路跟着进了陵西城,四周仿佛都还是熟悉的场景,一如…… 她梦里的那般。 不知不觉,走到了西街破烂的寺庙,那里,是当年白翊将贪玩的她救出来的地方。 一直以为,他有苦衷,可当时那般小,从他们相遇的第一天,就无时无刻不在演戏算计她。 只怕父皇也是感觉到了不同,才总是阻挠于他们吧。 正要再往前走,破庙旁已经有人了,她只得躲了起来。 此刻,才看清楚那人是谁。 白翊,他如何会在这里? 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但左右徘徊,面色似乎带着愁苦,或许是在思念她吧。 不一会儿,木雪珍来了,一如当年的温婉,木雪莹不由得藏的更隐蔽了。 也不知是说了什么,白翊面色冷了下来,挥了袖子便大步离开,此刻,木雪莹终于看见了,自己记忆里一直温婉大度的姐姐,是什么模样。 木雪珍笑了,笑的极其残酷冷血,从她喃喃的嘴型,木雪莹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木雪莹,你永远得不到他的心,他是我的,永远都是。” 待木雪珍也离开后,木雪莹愣了很久,脸上湿答答的,因着满面的络腮胡,所以并不明显。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七色彩蝶毒已经解了,可她的心里,为什么还是这样难受。 原来一个人会做戏,甚至做了十几年,都可以如此狠毒。 她以为,做戏做久了,即便再无情的人,也该…… 可是……她错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把这样深刻随意的感情,演的如此逼真。 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木雪莹装作若无其事,穿过了这座城,从另外一个出口离开了。 她不敢再去问木凌志要答案,她害怕答案,会是如方才那般,她所承受不起的结果。 北周,南宁。 南宫轩澈回到皇宫后,面色并不好看。 当日,夜羽裳如往常一般,带着参汤看望皇帝。 这次,只一眼,夜羽裳便认出来,这个不是江言假扮,而是真人回来了。 夜羽裳仍旧如往常一般,行礼,然后坐在一旁。 屏退旁人后,夜羽裳才道:“姐夫,木姐姐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南宫轩澈本来面色不善,此刻闻言立刻抬头看向了她,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她刺穿。 “姐、姐夫,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好害怕……”夜羽裳被吓得一动不动,瞬间便哭了出来。 似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失控,南宫轩澈缓了语气:“抱歉,裳儿,只是你木姐姐她……” “木姐姐怎么了?”闻言,夜羽裳忙擦了眼泪。 “她……”南宫轩澈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不变的那般暴躁,也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伤。 “解毒之后,陷入昏迷,我离开那里时,她还没有醒,他们说,你木姐姐是醒不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夜羽裳眼中满是惊讶,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呢?木姐姐真的不能醒过来吗?她明明还答应给裳儿讲故事,带裳儿去遨游四海,闯荡江湖,可是、可是为什么……” 夜羽裳哭了起来,好不伤心。 “医圣毒仙都去看了,即便……是有幸醒过来,也注定下半辈子是个痴傻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木姐姐已经承受了这么多,老天爷还是不放过她……” 南宫轩澈爱怜地摸了摸夜羽裳的发顶,叹了口气。 夜羽裳直接扑进了南宫轩澈的怀里。 南宫轩澈变了变眼色,但并未说什么,回神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莹儿,对于这个人,别怪阿澈不留情,留着她,必然是个祸害。 此时,叶知涵的信并未找到机会送过来,确切的说,她的信,出来过一封普通家书,却被夜曦直接拦截掉了。 从防卫森严的吴国传信,太难了。 纵然如此,南宫轩澈却已经暗中对夜羽裳全面警戒。 他不容许木雪莹对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如此包容,甚至……明知对方并非善意,还要保护对方。 因着不知道夜羽裳的实际身份,南宫轩澈选择了暗中观察,整个南宁暗中已经戒严,只要一点点风吹草动,她便会被重重包围。 “主子,发现一行迹可疑之人。” “行迹可疑?” “一言一行皆没有问题,但朝向的地方有问题。” 男子微微点头。 木雪莹本扮做中年男子,往北而上,并不知自己已经被监视。 途中,木雪莹穿过一座高山,正要跨河之际,半路突然出现了蒙面打劫的土匪。 找死! 木雪莹不管三七二十一,没等对方说话,已经拿着剑冲了过去。 她做事从来都是缜密到不露出一丝马脚,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识别的东西,甚至连她最擅长的银针都没有带在,身上唯有几枚无名飞刀,甚至招式也都不是平日惯用的那些,一举一动,皆是潇洒不羁。 这些人本就不是真正的土匪,见此男子来势汹汹,不过瞬间便做好打斗姿势,与他纠缠起来。 第五百三十一章 英雄救美 动手狠辣,木雪莹一开始还能勉强占据上风,但随着时间推移,她也有些体力不支。 不一会儿,手臂便负了伤。 该来了吧。 木雪莹假意不敌,往后退去。 木雪莹看着扑面而来的杀手,闭上了眼睛,实则,调动了灵敏的耳朵,袖中暗器也早已准备好,只等片刻,就出手。 意料之中,就在杀手来之时,一个男子卓越的身影横空出现,挡下那些人的杀招,并撒了一包药粉,趁其不备,将木雪莹带离了视线。 “你……” “多谢小公子相救。”木雪莹拱手,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女扮男装已经被识破一般。 此刻她的装扮,比方洛尘还要大上几岁,此刻索性倚老卖老。 “没事,只是姑娘,独自一人出门在外,如今这世道,可并不如何安全。若是姑娘不介意,洛尘愿意一同前往,彼此也有个照应。” 方洛尘装作不在意一般,揭示了木雪莹是女子的事实。 “这样……未免有些不好,还是,嘶——”木雪莹刚要拒绝,却又仿佛才察觉到痛一般,作出小女儿姿态来。 “我这里有药,若是姑娘不介意,洛尘便帮姑娘上药吧。”方洛尘及时拿出药来。 木雪莹故作害羞,将头撇向一旁,又将受伤的小臂露出来,任由方洛尘包扎。 方洛尘虽然动手温柔,但心中已经多了一丝厌恶。 木雪莹心中明白,方才是杀手,出手快速狠辣,招招致命,分明是方洛尘派来的人,他与那东吴皇室,必然脱不了干系。 只是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经过改造的,又是如何被怀疑的? 除非这些人,一早就在等往北夷去的人! 可是……他们为何要在此地等候?又为何要等候? 木雪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周围,这是往北夷的必经之地,他们等在这里并不奇怪。 那么……是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吗? 不应该才是。 方洛尘并未动手动脚,包扎好伤口,便退后两步。 “多谢公子。”此刻,木雪莹已经换了娇俏的女声。 方洛尘愣了刹那,又恢复温和的模样,两人算是默认同行了。 “在下方洛尘,不知姑娘唤什么名字?” “小女子楼铃兰,今要回大漠坞罗,因着女子身份不方便,这才扮做男装,不想,还是遇到了劫匪。”木雪莹故作伤心。 坞罗是也是北方马上国,但却是一个小国,依附柔然而生。 “铃兰?”方洛尘本在发现这个人身上的一切都很陌生时,便有些失落,发现她的娇羞时,更有恨不得马上离开的冲动,此刻听见她的身份,心中已经信了大半。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再试探几番。 “原来如此,这世道的确不安全,正巧在下要去柔然,不若姑娘与我同行,倒也能保护姑娘几分。” “公子唤我铃兰吧。”木雪莹红着脸点头。 两人同行,纵然木雪莹扮相老成些许,但方洛尘却比她高上许多,两人一同走着,倒显得有些突兀。 “铃兰,不知坞罗都有些什么?我还从未去过。” 方洛尘笑的云淡风轻。 木雪莹心知这是试探,便道:“我们坞罗只是一个小国,公子没有去过也正常。我们那里呀,好玩的可多了,反正比中原有趣多了。” 一说起来,木雪莹分明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在我们坞罗,每到节日或是喜庆之时,便会在晚上点燃篝火,众人一起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这个时候,我们小半个部落的人都会来,可热闹了。” “还有,我们还会赛马比箭,可有趣了。当然,我们马背上的族人,所用的这些东西,要比中原人的粗犷许多……”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听得方洛尘都有些烦,却又只能以笑意掩面。 说着说着,木雪莹突然停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眸:“其实我们坞罗与中原还有一个最大的差别。” “不知是什么差别?” 方洛尘以为会有什么神秘的回答,不由得来了兴致。 木雪莹突然抬头,目光灼灼:“若是有心仪的男子或是女子,我们草原儿女,都会主动追求,长辈不会反对,也不会故意拆散我们。只这一点,中原女子那般扭扭捏捏,我楼铃兰觉得不好。” 从她的眼神之中,方洛尘似乎是感觉出了什么,不由得移开视线。 他们此刻在大街之上,木雪莹还是男子装扮,突然来了这样几句感性的话,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登时就变了。 “这一点,北方民风确实比中原开放,但在下反倒觉得,中原女子笑颜如花,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倒也是北方粗犷女子比不得的。” 方洛尘装作不知,推拒木雪莹暗中的意思。 木雪莹的男人面庞微微发红,随即暗中气恼,策马快步往前,当然,这是方洛尘能够看出的情感。 此时此刻,两人相比之下,本应该是木雪莹巴不得摆脱身边的方洛尘,却变成了,她不疾不徐,反倒是方洛尘觉得此人无用,想将她摆脱了去。 方洛尘并未去追,因为他知道,这人不会将自己丢下。 果然,到了小镇出口时,木雪莹果然在那里等候,肩上的包袱仿佛大了一些。 方洛尘精明的双眼立刻发现了差别,心中开始猜测,莫不是方才的话,都是这人故意说出来的。 虽然心中怀疑加深,但他却并未表现出来。 木雪莹面色有着些许不正常,道:“公子,我们走吧。” 天黑之时,两人赶到了下一座城镇,在客栈打烊之前,找到了地方投宿。 “两间上房。”两人不约而同道。 小二虽觉得奇怪,两个大男人为何如此扭捏,却也并未说什么。 各自洗浴后,便到楼下用饭。 方洛尘是男子,很快便在楼下等候,却左等右等不见楼铃兰,不由得心中疑惑:莫不是趁夜逃走了? 但因着四周都有自己的人手,方洛尘倒也不着急,若是逃了,必然会有人来禀报于他。 半个时辰后,还是没见人下楼,方洛尘索性上楼,敲门,低声道:“铃兰,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人应。 第五百三十二章 香囊习俗 方洛尘索性要推门进去。 “啊——” 刚刚推门往一旁侧头,便看见正在对着梳妆镜抹胭脂的女子。 此刻,身着一身中原女子衣着,可那面容,只一眼,便可知道是北方人的模样。 木雪见人是方洛尘,不由得道:“公子你进门为何不敲门,铃兰还以为……” 方洛尘心中讶异,莫不是下午,她就去买了套女子衣裳? 木雪莹微红了脸,在烛火之下,显得很是红润,却也如何比不得这中原女子,涂抹的技艺也并不熟悉,甚至因为胭脂涂得太厚,显得有些弄巧成拙。 “在下方才敲了门,也唤了你,但并未见你出声,情急之下担心出事,这才推门进来。”方洛尘解释道。 “既然没事,在下便先下去了。”方洛尘说着,便匆匆离开。 木雪莹心中轻笑,想来不出几日,这人便会被自己吓跑了。 方洛尘到了楼下,便有手下来禀报,之前的那个小镇上,楼铃兰果然去买了一身衣服,甚至,还在问什么胭脂好用。 绣花枕头! 此刻,方洛尘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人单独待这样久。 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一心想要勾引自己,而且身上似乎没有任何他想得到的东西。 不一会儿,木雪莹下楼来了,走路也不再如之前假扮男人那般大大咧咧,反倒有些中原女子故作娇羞的姿态,但因着不是中原闺阁女子,做出来,总有些别扭。 下到最后一个台阶时,因着走着兴奋,大步往前一跨,竟是直接摔了下去。 木雪莹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颇有些尴尬。 “吃饭吧。” 木雪莹一言不发。 方洛尘决定,跟着她去坞罗,若是她真是坞罗人,那么就当他是顺路,去柔然便可。 本以为这顿饭会安安静静吃完,但快要结束之时,木雪莹却突然吭声。 “再过几日,过了边境,便可行至坞罗,公子不若去铃兰家中看看,对了。” 木雪莹说着,将袖中一枚香囊拿了出来。 “这是用我们北方特有的铁线莲制作的香囊,平日若是受伤了,还可以拿来入药。”木雪莹说着,害羞地将香囊塞到方洛尘手中。 方洛尘心中一咯噔。 这个习俗……北方看中男子,便会赠予香囊,通常里面除了香料,还有女子的生辰八字,若是男方跟着女子回去,就代表他同意了这门亲事。 方洛尘轻轻一摸,果然,里面有一张薄薄的羊皮纸。 这是要霸王硬上弓不成? 方洛尘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了,不,敢强娶强嫁,至少也应该是一个部落族长的女儿。 将香囊还给木雪莹,方洛尘道:“铃兰,我有意中人,此番也不过是顺路送你一程罢了,或许洛尘某些地方让你误会,在这里,洛尘道歉。过两日边境一过,你我便各自分道扬镳吧。” 说完,也不管身后女子表情,径直上楼去了。 “等等。”女子沉默地开口。 “你有喜欢的人,那人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方洛尘沉默片刻,继续上楼。 “你放心,我本也不认识,这次回去,本就是到了成亲的年龄,将来……应当没有机会到中原,自然也不会再去寻什么你心上人的麻烦之类。”木雪莹道。 沉默片刻,方洛尘眸光微闪,道:“我并不担心你去找她麻烦,以你……是找不到她麻烦的。” “再者……你也没必要找她麻烦,她已经嫁人了。” 方洛尘说着,便头也不回上了楼。 木雪莹不由得看向他。 方洛尘没有告诉她名字,可她为什么……隐隐有种猜测,他口中的那个人…… 就是她。 已经嫁人了。 看着方洛尘的身影,木雪莹只觉得那背影有些许的寂寥。 两人是敌对的,木雪莹很是清楚,那日狩猎场上,她远远看见那两个身影,一个是夜羽阳,另外一个……虽然也蒙着面,可她知道,那是方洛尘。 他们的眼神,一模一样,一如当初第一次相见。 既然做不了朋友,这敌人,是当定了。 但随即,想到某种可能,木雪莹不由得有些后怕,甚至不敢去深想。 应当……不会发展成那样才是。 摒除心中杂念,木雪莹也默默走回了自己住的客房。 第二日。 两人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木雪莹重新扮做了最初的男子,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虽然不时也会说话,可分明都沉默了许多。 临近边关之时,木雪莹笑道:“公子,铃兰多谢公子护送,但公子此去柔然当有要事,这里过了边关,没多久便能到家,也就不再劳烦公子相送了。” 方洛尘了然,若是再过去,被人发现,只怕会当作楼铃兰的未婚夫婿,那便不好办了。 “铃兰,既是如此,在下就告退了,还望公子多加小心。” 木雪莹点头。 木雪莹率先转身离开,可没过多久,还是重新回头看向方洛尘。 方洛尘已经背对她越走越远。 木雪莹习惯了把戏做足,此刻咬咬牙,还是转身离开,这一次,万分决绝。 “主子,她回头了。”木雪莹离开后,便有人到方洛尘身边禀报。 “主子,我们还需要去监视她吗?” “不用了,等她出关,就把人撤回来,将原来那个地方好好守着。” 方洛尘,不,是吴皇夜曦,原本要往柔然去,不过走了几步,还是回头,往来时的路走去。 “主子,不去柔然了吗?” 夜曦冷凝他一眼,后者立刻低下头去:“属下知错。” “事不过三,你最好记得。”夜曦冷冷丢下这句话,便运了轻功离开。 木雪莹到了边关,拿了通关文牒,便畅通无阻进入坞罗。 事实上,木雪莹选择了从坞罗进入柔然。 中原人大都蔑视北漠人,就如同他们排斥苗族人一般,然而同样,在北漠人眼中,中原人也是不受欢迎的。 由此可见,陆梓昀与东方钰在这里站稳脚跟,费了多大的功夫,尤其是陆梓昀,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她无法想象。 第五百三十三章 相似 柔然相比胡合,更为压抑,更为人心惶惶,因为那个国师,便是万分憎恨中原,几乎憎恨中原的一切。 也因此,木雪莹选择从坞罗,用坞罗人的身份进入,虽然只是小国,也会收到蔑视,却不会有敌意。 进入坞罗后,她便找了安全之所,了解关于柔然的情况。 因着北漠很是危险,木雪莹便将最大最关键的据点设在了坞罗。 这个小却不会受到太多关注的地方。 柔然坐落于周国西北方向,南方与燕、周两国接壤,通常天气炎热,与周国截然不同。 原本那里的土地干旱,不易耕种,只能种些易活之物,或是打劫中原,或者其他部落,可以说,几十年前,这里一片荒芜,百姓四处流离。 直至二十年前,柔然的国师密拿瓦索迪来了,虽然是个中原人,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引入了水源,让这片土地有了生机。 也是从那时起,被所有柔然人都视为天上派来的神明,更是封为国师,无人胆敢违抗他。 柔然可汗是铁木楚,如今年过六十,缠绵病榻,久病不愈,整个柔然,几乎被密拿瓦索迪牢牢抓在手里。 虽有左贤王监国,可那左贤王却也是被密拿瓦索迪牢牢控制在手中,对他言听计从,竟是不肯说他半句不是。 唯有一点很是奇怪。 密拿瓦索迪把持朝政多年,却从来没有任何的篡位之举,甚至有人暗中谏言让他取而代之,反而被他直接赐死。 这样一个人,更是获得百姓赞誉。 不仅如此,他还在祭天大殿上,亲口发誓,不会篡位,反而会尽心尽力,求做一代贤臣,只求日后史书,能够留下他的名字,记得他的功劳。 纵然如此,他的权势滔天,很多事情可汗不管,左贤王更是不会理会,便是他一人独裁。 木雪莹冷笑一声。 这国师……是个有趣的人物,她当真要去会一会了。 陆梓昀两年前来到这里,以一个被驱逐者的身份出现,一次意外事件,见到了国师,并且,因为谈吐不凡,被奉为座上宾。 如今,陆梓昀已是国师最出色的弟子,也是朝堂上地位仅次于国师之人。 木雪莹不知道陆梓昀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得到如今的地位。 那国师的疑心病格外重,即便是自己的妻子,也不见得完全相信。 据闻,密拿瓦索迪如今四十有余,但至今为止,他已经连续换了五个妻子。 纵然他在明面上,对于柔然赤诚一片,尽心尽力,可这妻子,换得的确频繁。 即便是柔然国本地百姓,也都觉得咂舌。 如今这个妻子,年芳十八,与木雪莹同龄,娶进门不过半年。 陆梓昀一共传信三封,每一封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重要秘密。 在陆梓昀之前的传信之中,所谓瞧见与木雪莹母亲相似的人,便是密拿瓦索迪的上一任妻子,那是外交大臣固伦和的女儿,年龄或许不过三十。 虽不相信那是她的母亲,但陆梓昀三个月前那封信,让她有了确定自己母亲与国师有关的想法。 那就是,密拿瓦索迪的这一任妻子,同木雪莹有几分神似。 那么,可以做一个猜测,是否密拿瓦索迪的每一任妻子,都和她很像。 和她相似,便已经相当于和她母亲相似。 或许,当初将她母亲带走的人,就是这个国师! 心里有了这个猜测,她便一定要进行下去。 来了北漠,以坞罗人进去柔然,这些,她都没有看到告诉陆梓昀。 他的处境并不安全,密拿瓦索迪的前几位夫人都非死即疯,古怪得很,足以见得这国师疑心病重。 若是陆梓昀有一点把柄没抓住,只怕更是难逃一死。 陆梓昀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大牺牲,她不能再让他陷入困境。 安排了一个不俗的身份,又将自己化作一个普通坞罗人,木雪莹便启程离开坞罗。 柔然的风土人情,木雪莹已经提前了解了大概,除了少部分,其余她都可以接受。 大街各处都是游玩的男女老少,这样看起来,若是不论其他,这里也似乎还不错。 “让开!让开……” 木雪莹正拿着青葱饼刚要跨街道,横空却出来几匹马,北漠的马儿比之中原,不知俊了多少倍,果然是好草料、在草原奔跑出来的宝马。 木雪莹记得,当初南宫轩澈让她挑的那匹追风,就是旁人从北漠带过去,特地进贡给他,即便是在宫里,每日也有那上好的吃食供着。 在中原被当做稀罕宝贝般的东西,此刻在这里,竟是随处可见,便是这普通的送信使者,也都可以骑着四处奔走。 “阿妹,小心着点,这四处都有马儿出没,一个不留神被撞了,那可是得在床上躺好些天。” 木雪莹一个愣神的功夫,又有两匹马飞驰而过,瞧着速度,当时在赛马。 没等她往后退,便有身后一只手,拉了她的手直接往后退去。 在安全地带停下来,男子松开了她的手,木雪莹才抬起打量眼前的人,衣着是普通柔然人打扮,嗓门也是北漠人特有的粗嗓门。 见她望着自己不说话,男子不由得咧嘴,露出八颗牙齿,表示自己的善意。 本就憨厚的面庞,此刻更是朴实善良。 “阿妹,你可是第一次来我们柔然?” 木雪莹不由得浅浅一笑。 “阿哥,我是坞罗人,小时候来过这里,不过已经记不太清了,这不,趁着自己还年轻,来咱们柔然瞧一瞧。” 木雪莹如今不过清秀的面庞,人畜无害的模样,令人不自觉想深交。 男子笑了笑,笑容更为亲切:“原来是坞罗人。阿妹,你是一个人过来吗?” “别误会,我就是担心你出什么事情,若是有住处,我便将你送回去。” 担心木雪莹误会,男子又道。 木雪莹也豁达的一笑:“那就劳烦阿哥了。”她敏感察觉到,阿哥的话中有话。 两人并排走着,木雪莹便找了空子道:“阿哥,咱们柔然风气不一直都挺好吗?” 第五百三十四章 国师(一) “这马匹之事,我们坞罗也会有,下次阿妹注意便可,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阿妹,你是初来乍到吧?” 木雪莹点头。 “阿妹,前些日子,国师大人突然遗失了一枚心爱的佛珠,那是国师大人的原配夫人留给他的唯一纪念。” 木雪莹不明所以,她本想说,这与我们何干?但想着这里的人都无比信任推崇国师,到底换了句话:“国师大人的物品掉了,为何我们这里也变得不安全了呢?” 男子摇头:“没有,不是不安全,国师大人的东西,无比珍贵,我们所有人都在帮忙寻找,就是可汗和左贤王,也都纷纷派出人马,到各处寻找。” “……” 木雪莹心中多了些什么,却只是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才明白。 两人又说了几句,到了地方。 木雪莹便道:“阿哥,谢谢你了,要不是你,阿妹说不定会犯更多错呢。” “没什么的,你是住在这里吗?” 木雪莹点点头:“昨日来得晚了,便就近住了下来,过几日还要走呢。” 男子脸上分明闪过失望之色:“不知道阿妹你要到哪里去啊?” “有亲友住在何牧,我是去看望他们的,也就顺带看看这沿路的风土人情啥的,长长见识。” “阿哥,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木雪莹招招手,后者点头后,她便往里走去。 后者虽然失望,却也没办法,他是不可能跟着去何牧的。 何牧是柔然国都,也是最为繁荣之地,位于柔然的中心之处,四面都是平原河流,土壤也是最为肥沃。 木雪莹回到自己的房间,对于自己要去的地方,心中对路径已经有了数。 柔然人对于国师索迪,果然是毫无怨言的遵从。 方才,她不过是露出轻微的讶异,那个人便有些不解,一言一行也都丝毫不觉得,国师遗失了东西,便举国寻找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自己的东西遗失,且不说这能否立案,只这东西是否真的存在,便都值得考量。 都换了五个妻子,想来这感情,在他心里根本无足轻重,最多自己的母亲,或许真的让他有所怀念。 但不过区区小事,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权力,把自己可能遗失的地方都翻个遍,若那遗物当真另有玄机,他更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可如今,却偏偏要闹到朝堂之上,这居心……还真是值得推敲。 木雪莹勾唇轻笑。 这索迪国师,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怕这东西,不过是一个借口,或许根本不存在。 那么他要如此大动干戈,让整个柔然都运作起来,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样想着,木雪莹轻轻推开窗,看了一眼大街,大街比中原的宽许多,但依旧人潮涌动,马匹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奔跑,明明这里位于边境之地,离国都很远,但气氛却依旧如此紧促。 然而这里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认为这样是理所当然,没有丝毫不妥。 柔然国都,何牧,国师府邸。 内院,传出很细微的争辩之声。 不一会儿,一身着白纹夹袍,面色温和的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眼中依旧温润如玉。 男子脚步沉稳,不紧不慢出了府门,回到自己家中。 “大人。” “打水吧。”男子温和一笑,先进了一趟书房,随手拿了卷兵书看了起来。 “大人,热水已经备好。”小厮在外面恭声道。 男子闻言,将书卷放下,开门走了出去。 “知道了。” 黑暗之中,有人悄悄潜入了书房中,翻看一番,又悄无声息离开。 不一会儿,男子再次推门,若无其事拿起书看了起来。 大概一个时辰后,男子才放下做批注的笔,回卧房休息。 男子面上,一直都带着如沐清风的笑意,未有丝毫懈怠。 直到吹了灯,躺在床上,男子的眼神才在黑暗中,蓦然冷冽。 想到方才的事情,他的双唇紧紧抿着。 来到柔然,已经两年又三个月了。 陆梓昀此刻,是仅次于国师地位之人,便是左贤王,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可密拿瓦索迪,那个国师,依旧警惕着他。 两年前。 他以中原人的身份,进入柔然。 那时,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他连过边境,都费了很大功夫。 纵然空有画中仙的名头,但这里的人,对陶冶情操之物,丝毫不感兴趣,他们的眼中,心中,都是他们的国师。 进入柔然后,因着中原人的身份,又有画中仙的名头,有人认识他,这话,很快就传到皇室中人耳里,其中,也包括国师。 不过,国师很聪明,并未出手刁难他,反而在他最落魄时,雪中送炭。 得了消息的人,都对他来柔然表示万分的怀疑和不信任,因为他的身份,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才子。 传言画中仙,姓陆名梓昀,是西燕丞相府的庶出二公子,自幼体弱多病,但却有好才情,能吟诗作对,笔下生花,为富家千金夫人喜爱。 为了验证此人真假,他才进柔然,那些人便派人抢了他的包袱。 没有金银细软,陆梓昀选择了卖画为生。 纵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却仍有那么些许文雅之人,将他的画买了下来。 有了银钱,他便再次踏上来何牧的路。 画,自然是画中仙的真迹。 人,自然也不会有错,毕竟这西燕相府二公子,的确不在家中许久。 确认人没有错,他们便又派了人来。 买了匹马代替步行,陆梓昀便上马踏上路途。 然而不过两日,便有人拦截,将他捆绑,他武功并不高,不敌,顷刻便被抓进了小黑屋,对他进行精神和身体的摧残。 然而,并未得到半点不轨的消息。 他体弱多病,却并未如外界传言这般是个病秧子。 只是,这些人将他折磨得体无完肤。 确认他真的没有其他心思后,陆梓昀已经奄奄一息。 密拿瓦索迪,那个神秘的国师,便是在此刻出现的。 恍恍惚惚中,陆梓昀看见了他。 第五百三十五章 国师(二) 那人来了,对着一旁鞭笞的人就是好一顿训斥。 骂了几句,又亲自将他解了锁链,将人扶到厢房休息。 陆梓昀此刻撑不住了,但他知道,自己入门这一关,已经过了,于是,放心的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陆梓昀只听见门外有人在低声说话。 “你要……” 陆梓昀轻声咳嗽一声,门外的人听见声音,便停止了交谈,推门进来。 眼前的人衣着不凡,约摸不惑之年。 陆梓昀见状,立刻便要起身。 来人立刻上前安抚:“还有伤,快躺下,不必如此见外,今日本也是我的错,来得晚了,让公子受了这么多委屈。” 陆梓昀心思一动,只道:“多谢国师大人,若非大人来得及时,梓昀只怕早已身亡。” 来人微愣,在一旁坐下,道:“陆公子说笑了,以陆公子的智谋,如何猜不到,本国师会前来相救。” 陆梓昀勾了勾苍白的唇角。 “梓昀不过一介草民,如何猜得到国师大人这样神祗一般人物的想法呢?” 密拿瓦索迪不紧不慢道:“陆公子神不知鬼不觉,便将燕国搅得天翻地覆,怎么如今到了柔然,反倒如此谦虚了。” 陆梓昀脸色微变,心中却已经有些盘算,看来这国师,并不是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 “公子如何不说话了?” 密拿瓦索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陆梓昀笑着抬头看向密拿瓦索迪。 “梓昀在想,梓昀的诚意,不知道国师大人,可还喜欢?” “诚意?”密拿瓦索迪心中咯噔,随即浅笑道,“自己的私心而已,倒拿来与本国师说诚意,公子不觉得脸上无光吗?” 陆梓昀心中轻笑,果然上当。 “国师大人既然愿意搭救梓昀,想来对于梓昀所为,并无不满。” “再者,私心人皆有之,若是没有私心,那才是最为人不喜,不知大人以为呢?” “私心这种东西,一旦起了念头,那可不是很快能够拔掉的。”国师话中别有深意。 陆梓昀不以为然:“国师大人,不同样免不了俗吗?” “公子这样说,就不怕本国师杀了你吗?”国师语气很是平淡,仿佛开玩笑一般。 但放在陆梓昀肩上的手,却明明白白告诉他,若是回答不好,立刻便会命丧于此。 陆梓昀不过轻笑一声,镇定自若:“国师大人若想杀了梓昀,想来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索迪本也没想杀他,不过是被他一激,此刻倒也顺着台阶下来。 “哈哈哈哈,你这年轻人,心性倒是不错,竟是半点不怕死,可是料定我不会下手?”索迪说着,手已经放了下来。 陆梓昀淡淡颔首:“大人说笑,梓昀……不过是已经将生死看淡,毕竟此刻,国师大人要杀我,我也是躲不了的。” 冠冕堂似是而非皇的话,却让索迪心中点头,很好,怕死便行。 若是不怕死,他还真的不敢用了。 “梓昀来此,目的是为何,国师大人应当也清楚了。该招的,不该招的,梓昀也都招了。” 所以…… 密拿瓦索迪笑道:“陆公子别急,我还有一个问题。泱泱大国许多,你为何选择了柔然,这个北漠荒凉之地?” 陆梓昀笑着,因着身体不好,还咳嗽了几声。 “大人莫不是在同梓昀说笑?柔然在大人的治理下,逐渐走向好转,柔然如今的境况,大人是捂不住的。” 密拿瓦索迪笑而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若说原因,梓昀以为,大人知道些许。”陆梓昀道。 “中原若是有梓昀的容身之所,梓昀这些年来,也不会如此毫无作为。” “另外,柔然胡合二者相比,国师这里似乎更易任用有才之人。” “为何?”密拿瓦索迪来了兴致。问道。 此刻,有下人敲门。 “进来。” “大人,公子,药好了。” “你先下去吧。”国师拿过药碗,挥了挥手。 “先喝药。”国师笑着,他有的是时间。 陆梓昀有些受宠若惊,起身要接碗:“区区小事,何劳大人亲自动手。” “诶,你我不必见外。” 索迪主动喂药。 陆梓昀不好拒绝,只得喝着。 “你若真要投靠于柔然,本国师倒也应当关爱贤能不是?” 陆梓昀笑道:“大人此话错了。” 没等索迪再问,陆梓昀又低声道:“梓昀,是来投靠大人,而非整个柔然。” 索迪看向他,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相视而笑,而喝完药后,索迪也再没追问他,方才的原因。 陆梓昀也心照不宣,将此事遗忘。 陆梓昀不知道索迪用了什么方法,将所有人说服,但自那以后,他便以索迪的关门弟子出入在这朝堂之上。 进入朝堂后,他才渐渐明白,这个国师,在柔然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平时甚少说话,一旦开口,便是一锤定音,再无回转可能,在朝堂之上,他的地位仅次于主位的可汗。 这个人,心机城府,都深不见底,永远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陆梓昀自认跟在他身边两年多,却仍旧是在怀疑与信任的边缘。 这个人,从未真正信任过他,每次告诉他的事情,无一不是在考验他,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然不假。 方才,他的书定然是被监视他的人翻阅,此刻,应当已经去了国师府了吧。 思虑片刻,陆梓昀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夜,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那是一个小女孩装扮的,可他一开始不知道。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取这么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我娘说好养活。”那小公子对于他的嘲笑丝毫不屑。 他觉得熟悉,却始终想不到是谁,两人结拜,他发现了对方的女子之身,终是恍然大悟。 梦里,他抱住了木雪莹。 “大哥,当登徒子也不是你这样吧?若是再不松手,我便要动手了。” 他没理会,下一秒,木雪莹将他定在了远处,手脚发软,自己倒了下去。 “大哥,有缘再见。”木雪莹无所谓摆手,越走越远。 第五百三十六章 阿依娜 不要走! 陆梓昀想说,留下来,即便这只是一个梦,可他还是想和木雪莹待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会儿,只是一小刻钟也好,他心甘情愿。 可人越走越远,并未回头。 梦中惊醒,陆梓昀已是出了一身冷汗,睁眼的第一时间,便是感受身边监视他的那些人的气息。 见没有异动,他才稍稍松懈下来。 雪儿,不知如今的你,身在何处,胎毒又是否已经解了。 国师府。 “大人,他平日的习惯都未变化,只在今晚多喝了一碗安神汤,今日看是兵书。” 藏红衣袍的中年男子转过身来:“兵书?这倒有意思,回去吧。” “那大人,他那安神汤……” “区区小事,我自有主张,你继续看着他。” “是。” 来人拱手,跃身离开。 “真是有意思,这个人,果然明白我的心思。”密拿瓦索迪微笑着往卧房走去。 “索迪。” 房中,乖巧可爱的女人坐在那里等候,见他来了,欣喜若狂,起身迎接,巧笑倩兮,令人神往。 “阿依娜。”见到女人,索迪不由得露出笑容,双眸紧紧盯着女人的眸子。 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你先去床上等我,我去地牢看看,一会就回来。” “不嘛,人家不要,人家想和你……”阿依娜有些害羞,但柔然人的性子使然,到底是说了出来,“想要和你有个孩子。” 索迪本想拒绝,但想着,最近几天,也没怎么和她温存,而且今日的她,格外的美,香气袭人。 红罗帐暖,一片温存后,感觉到身边女子的呼吸沉重均匀,索迪便悄悄起身。 因着不放心,又点了迷香,这才起身离开。 而他走后,床上的女子却已经悄悄睁开眼睛。 索迪回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在床上躺了片刻,便已经到了清晨。 “你醒了?”索迪刚刚睁眼,才看向阿依娜后者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 索迪被吓了一跳,佯装淡定:“阿依娜,你怎么了?可是没有睡好?” 阿依娜冷眼瞧着他,一言不发。 见她没说话,索迪索性也就不再追问,他此刻,还急着去上朝。 “索迪。” “什么事?” “大姐她……丢失的是件什么物什?”阿依娜冷不丁问了出来。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着大姐离世许多年,那东西必定也是十分重要,便想跟着也出一份力,在这府中寻找一番。”阿依娜笑得人畜无害,眼中满是殷切之意,还起身为索迪整理衣袍。 索迪愣了愣,道:“是一个首饰盒,里面有一个玉扳指,还有一枚玉簪。” “首饰盒是什么样的首饰盒?檀木还是橡木?花纹又是怎样的?” “行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还是在家中打理家务。”索迪没了耐心,抬脚便要离开。 “是这个盒子吧?” 阿依娜突然问道。 索迪不耐烦回头,却被阿依娜手中盒子所惊讶。 不过片刻,他便明白了,顿时大怒:“你跟踪我?”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怕别人知道吗?” 阿依娜冷笑着在一旁坐下。 “我就说,为什么我平日半夜都会醒,这半年来,却从未醒来,原来是我的夫君给我下了药。” “我本就奇怪,为什么你要找东西,却连是什么东西都不肯细说,只说丢了东西,原来……你竟是……” 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索迪便上前一巴掌过去,将阿依娜打倒在床上。 “你居然打我!”阿依娜满脸的难以置信。 半年来,他还从未打过她。 “阿依娜,本国师奉劝你,最好识大体,若是你知道的事情,敢让第二个人知道,你和你的族人,就只能去地下团聚了。” “你想干什么?不许对他们动手!” 索迪冷笑:“我密拿瓦索迪想做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做不成的。你若是有胆,就试试。” 说完,他便要起身离开,想到了什么,又再次转过身来。 阿依娜此刻,已经被吓得一动不动,她到底不过十八岁,自幼锦衣玉食,在母族无忧无虑,备受宠爱。 索迪缓缓靠近,停在阿依娜的耳边,一字一句道:“对了,好心提醒一句,看看前面几位夫人,哦忘了,柔然是称可敦吧?看看前面几个,阿依娜,虽然陪我的时间不长,但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索迪冷笑着,夺走她手中的盒子。 出门之时,索迪将盒子交给了影子。 “先放着,等我回来再做处置,其余都按往常规矩。” “是。”影子对于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阿依娜在房中做了许久,却仍旧不敢相信,一直都对她温柔相待的人,方才居然对她恶言相向,甚至那般残忍,要灭了她全族。 推门出去时,外面的一切,仿佛都还是一模一样,可空气中的味道却不同了。 那是影子的味道,是国师手中的暗卫出现的证明。 “来人。”阿依娜出声道。 “夫人。” “准备快马。” “夫人要去做什么?”丫鬟问道。 阿依娜奇怪这丫鬟怎会顶嘴,但抬头的瞬间,她发现了已经有人将弩箭对准了她。 此刻,她才明白,丫鬟是在好心提醒她,同时也是在警告她。 “前几日约了莫莱他们赛马,今天是去赴约的。” 丫鬟点头退下。 与此同时,四周淡淡的杀气也随之消失。 阿依娜苦笑,原来,她自以为嫁给了大英雄,过上幸福美满,令人艳羡的日子,实际上,她却是跳进了火坑,不得翻身,甚至不小心,还会连累全族的人。 阿依娜赛马之际,又看到了密拿瓦筱筱,和密拿瓦景澜。 这兄妹二人,是密拿瓦索迪,也就是国师的子女,都出自曾经的二夫人,不知为何,后面的三夫人,四夫人,还有曾经的大夫人,都不曾留下一儿半女。 两兄妹是双胞胎,今年已经十九岁,比她这后娘倒还要年长一岁。 第五百三十七章 杀心 “母亲?你怎么在这?”密拿瓦筱筱眼尖,一眼便认出人群中的她来,驾着马追了上来。 密拿瓦索迪是中原人,这中原的习俗也被传到了柔然,几乎感染了整个国家。 阿依娜不好意思笑了笑:“前些日子他们约了赛马,便出来了,你们不上学吗?怎的也出来玩了?” “没有,夫子放我们假,今日便得空出来。” 虽然是后娘,可几人年龄差距并不大,倒也没什么矛盾。 “母亲,虽然夫子放我们假,却让我们好好写今天的经历,真是烦人。”密拿瓦景澜也追了上来。 阿依娜笑着安慰道:“快了,等这年过去,你们父亲给你们找了职位和好人家,就不用这么难熬了。” 然而,两人对视一眼,却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其实,能够这样一直读书,倒也是件好事,这代表着,家中势力够大,让他们不至于沦为联姻扩大势力的牺牲品。 可惜他们不懂。 “母亲,父亲似乎没有在朝中为我谋个职位的打算,甚至也没有替筱筱找亲事的打算。”景澜沉默着。 阿依娜还要说什么,莫莱却在不远处喊道:“阿依娜,快点过来……” “好,马上。” “我先过去了,至于你们两个的事情,待你们父亲回来,我再同他商量。” 阿依娜信誓旦旦保证了,便往莫莱那边去了。 两人目送阿依娜远去,这才调转马头。 筱筱看了一眼景澜,道:“你说她真能说动父亲?” “能不能说动我不确定,但即便是不能说动,那也没有坏处啊。” “她还真是这几个后娘里面最蠢的,若是说不动,跟着疯了也是她笨了。” 景澜没说话,但分明是默认了。 赛马,通常能够排解很大的忧愁,阿依娜也是如此,几次赛马后,整个人的心情也都排解不少。 “天色不早了,阿依娜,我们先回去了,你也快回家去吧。” “啊?好,你们先走吧,我再跑一趟。”阿依娜如今,根本不想回去,那个地方,如今太陌生了。 朋友们离开,阿依娜骑马往前狂奔,可实际上,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今日,原本想要改变计划回家,将事情告知于父亲,但那杀气,却犹如仍在耳边一般,令人担忧,生生止住了她的想法。 马儿飞驰不下,不知不觉,竟是离开了国都。 “怎么会?”阿依娜意识到出城,便立马要调转马头,要知道,国都城门落钥,可比其他地方还要早一个时辰。 但是,当拉缰绳时,却并没有任何作用。 莫不是索迪后悔了,决定立刻杀掉她? 怎会如此? 任凭马儿往前狂奔,阿依娜决定跳马。 但周边都是悬崖,荆棘,倒是让她有些犹豫。 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出现了一只手。 “师娘,快,将手给我。” 阿依娜侧头,竟是陆梓昀。 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还会有人记得她。 当下不再犹豫,将手努力向陆梓昀伸了过去。 陆梓昀没多言,拉住阿依娜的手,将人一同带了过来,随即调转方向。 一路上,两人都未说话,到了城门口时,便又是又准备了一匹马。 “师娘,请您骑这匹马吧。”陆梓昀把缰绳递给阿依娜。 阿依娜本想说自己已经腿软,可话到嘴边,却看见陆梓昀半点不容拒绝的眼神,不由得点点头,翻身下马。 两人这才一起回了国师府。 陆梓昀往前走了几步,见阿依娜没跟上,不由得看向她。 “师娘,怎么了?” “没事。”阿依娜到底是摇摇头,率先走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时,索迪已经坐着等候多时。 “师尊,梓昀追上师娘时,她的马已经脱离控制,无奈之下,梓昀便舍了马匹,将人带了回来,同去的人应当不久后也会回来,马脱离控制的事情也会有结果。” 索迪点点头。 “梓昀,你先出去。”阿依娜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族人,耐着性子,看着索迪。 “梓昀,先去大厅坐着吧。”索迪猜到她有什么话要说,便挥手让陆梓昀离开。 陆梓昀心中微动,却是没说什么,恭敬离开。 有些事情,他不急,反正一步步,已经朝着他预想的过去。 而阿依娜,是这件事的重要线索。 陆梓昀离开后,影子们也都离开了。 阿依娜沉默片刻,道:“索迪,我知道,你我感情,不过半年,或许这半年……还没有什么夫妻感情,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阿依娜,你这是什么话,我对你,自然是有感情的。”索迪没想到,阿依娜居然没有对他发脾气,这与清晨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不,索迪,你听我说完。” 阿依娜微微哽咽:“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只当是我一个梦,再也不会提起,甚至,你如果……觉得……觉得我会到处说,杀了我就算了,不过我求你,不要牵连我的族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尤其是我父亲,他对我,一点错都没有……” 说着,阿依娜直接跪了下去。 索迪心中明了,阿依娜在乎父亲,这一点很正常,自幼丧母,后娘对她不待见,她可是她父亲捧在手心里的宝。 长叹一口气,索迪弯腰将她扶起来,在一旁坐下。 “阿依娜,你是不是以为,今日之事,是我所为?” 阿依娜没有回答,但分明已经是默认。 “阿依娜,我虽然翻脸无情,可翻脸之前,我给的机会,并不小,到底你我有感情。今日之事与我无关,阿依娜,我以为,你该知道我的风格,我若是要一个人的命,怎会这么麻烦。” 只要阿依娜可以管住自己的嘴,他也可以省一笔功夫,免得再换一个妻子。 这妻子换得多了,还真是不太好。 这一儿一女,也并不顺他心意,每每都要破坏他的婚姻,还真是不好办。 索迪耐心等着阿依娜想通。 第五百三十八章 画卷(一) 阿依娜细细思索,却也果真如此。 若是索迪真有杀她灭口的想法,早在她还没出院子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这样的大人物,杀她一个女子,也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思及此,阿依娜有些不自在了。 “索迪,我……” “无事,只要,你记得,我不会如此便可。”索迪将阿依娜抱在怀里,悉心安慰。 阿依娜扑进索迪怀中,感动哭泣,心中却在冷笑。 你不会如此,但你要做的,可比这要残忍多了。 国师府恢复了平静,但也不过几日。 这日,密拿瓦筱筱还有密拿瓦景澜回来了。 “母亲?母亲?”两人一回来,便嚷着找阿依娜。 “你们母亲不在,你们是想做什么?”索迪被两人的声音引了出来,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惊讶起来。 “父、父亲,你……不是应该去上朝吗?” “今日没有为父的事情,便留在家中,怎么,知道你们回来,特意在府里等着,你们反而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筱筱连忙否认,“对了,母亲呢?” 景澜补充道:“前些日子在赛马场上看到母亲,当时瞧着,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我们还上前安慰了几句。回来就想看看,母亲如今心情如何。” 两人笑的一脸天真无邪。 索迪知道这两人又要闹小孩子脾气,不过量他们也闹不出多大的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母亲方才出去了,晚上能见到她。这几日她的心情还不错,兴许还能给你们置办些东西。” 筱筱和景澜对视一眼,随即转身。 景澜又道:“对了父亲,您对母亲,要温柔些,不要虐待她啊。” 索迪微眯眸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对你们母亲,即便是与你二人,也从来都是一样的。” “啊?”两人分明又是惊讶。 “但是那天赛场上……” “哦,那日,我确实对阿依娜说话重了,此事,可不许在她跟前提,免得勾起她的伤心事。” 索迪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可是母亲说你虐待她,还说你根本不想和她过日子。” 索迪背对着两人,但从背影,两人也能看出来他们的父亲要冒火了。 两人对视一眼,分明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但是很快,他们便察觉出不对劲来。 按照以往的套路,父亲应该是回书房,派人将那个婆娘绑回来才是。 可如今,索迪却含笑看向了他们二人。 不好,这怒火,竟是冲他们来的。 两人心中顿感不妙。 但此刻要走也根本来不及。 就在此时,背后一个声音出现,救了他们一命。 “师尊。” “什么事情,一会再说。” “您要寻的东西,有消息了。”陆梓昀一脸正色。 索迪只得把怒火压下去:“自己回去好好反省。” 说完,便挥了衣袍离开,陆梓昀不经意间看了两人一眼,也跟了上去。 待到他们走远,两人不由得躲了出去:“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方才父亲那样,分明是要对着我们发脾气,难不成那个后娘,真的发现了什么?” 筱筱恨恨道:“肯定是她,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背地里这么阴毒,景澜,她才进来半年,就把父亲迷得神魂颠倒,如今居然宁愿相信她不信我们,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相比筱筱,景澜反倒有些犹疑不定。 “我觉得……此刻,我们不应当动手。” “为什么?你莫不是怕她了?还是说你看上她了?”筱筱逼问道。 “胡说八道!” “如果父亲当真宠信她,那她此刻,做什么都对的,我们只会受责骂,你不要忘了,陆大哥方才的眼神,分明在告诫我们不要自作主张。” 闻言,筱筱也不由得动摇起来。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你方才怎么想放筱筱他们离开了?” “师尊本就无意对他们发脾气,不过是想给个教训,如今教训也给了,梓昀只是遵从了师尊的心意罢了。”陆梓昀浅笑道。 “你倒是明白,他们不过比你小些许,却如此不懂事,若有你一半明事理,老夫倒也不必挂着他们。” 索迪故作忧心,但陆梓昀心中明白,便是说再多,也抵不上去做,索迪分明是不信任这两个孩子。 他们之所以不成器,便是他过于捧杀,作为一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捧杀与宠爱的区别。 而若是要让人成器,必定是磨其心志劳其筋骨,他刻意捧杀,分明是故意不让人成才。再者,两人已经十九岁,虽说北漠之人成家立业晚些,但这般大了,却仍旧不做任何安排,若说其中没有鬼,他也是断然不会信的。 陆梓昀浅笑:“师尊苦心,想来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明白。” 索迪微微点头,不欲再多言。 陆梓昀便将自己方才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师尊,方才有影子传来消息,有细作潜入了柔然,他们在边境一处客栈,发现了中原人的痕迹,那人手指上的茧属于中原人。” 陆梓昀说着,举起自己的右手,在柔然待了两年,他原本的茧已经逐渐削薄,而新茧长在其他地方。 索迪满意点头,其他都能掩盖,大到音容相貌,吃穿住行,小到生活习性,一言一行,却偏偏这点,不可能改变,也极易被忽略。 这点,还是陆梓昀亲口对他提供的良策,虽然麻烦了些,却是一个迅速缩小范围的方法。 “那人以我们北漠女子身份出现,自称坞罗人,自称要来何牧。” “目的可有套出来?” 陆梓昀摇头:“此人戒心很高,影子不敢多问,送她进了客栈就离开了。” “可有画像?” 陆梓昀拍手,一旁出现一个影子,递上一张图。 索迪打开,赫然便是木雪莹乔装的模样。 索迪盯着画卷半晌没有吭声。 陆梓昀便在一旁不动声色等候,眼观鼻鼻观心。 “好,这个人,是中原人无疑,派人在何牧以及周围几座城池警戒起来,绝不能让此人逃脱。” “是。” 第五百三十九章 画卷(二) 索迪将画卷合上,却并未再还给陆梓昀。 陆梓昀见状,并未流露异色,所有递交的东西,他都有一个备份。 只是这画卷……他交出来的,是他自身备的那份。 “你先回去吧。” “是。” 陆梓昀行了一礼,便要告退。 “等等。” 陆梓昀顿住脚步,回过身来,面色从容淡定:“师尊还有何事?” “替我教育一下那两个孩子,到底你们年龄相仿,聊得来。” 闪了闪眸光,陆梓昀点头应下,便缓缓离去。 “大人,要派人查查他和两位公子小姐的关系吗?” “不用,今天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索迪心知肚明,早在十年前,这两人对待三夫人的方法如出一辙,那时,陆梓昀可还在家里受着嘲讽虐待,自己都还小,如何跟这两人扯上关系。 “是。” “且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吧。”索迪细细摩挲手中画卷,转身离开了。 陆梓昀离开后,并未急着去寻筱筱和景澜,而是先回去安排了边境相关的事宜。 “筱筱和景澜如今在哪里?” “回大人,他们在酒肆。” “酒肆?”陆梓昀重复一遍,却并未多言什么。 酒肆,便是酒楼,却也不仅仅是酒楼,各种娱乐也都在其中。 能让这些位高权重之人去的酒肆,只有两家,风花和雪月,这样契合的名字,明明应当是一家人,却又偏偏势同水火。 后来,有知情者称,风花家老板是位女子,雪月酒肆的老板是位男子,两人本是一对,可男子却背叛了女子,另娶旁人,后女子逃离至此,男子的妻子郁郁而终后,男子便跟随至此,却发现女子已有婚配。 自此,两家便水火不容。 但明明这样的竞争,应当会让两家衰败,可偏偏两家都蒸蒸日上,没有丝毫颓败之势。 风花酒肆中,密拿瓦筱筱,密拿瓦景澜寻了一处地方坐下。 “景澜,你怎么带我来这里?”筱筱的眼睛四处张望,却并未发现什么好玩的。 景澜笑道:“有美人,带你瞧瞧。” 筱筱撇了撇嘴:“美人又如何?咱们草原女子,可有不好看的?哪个不是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两家酒肆,最独特的地方便是,当中唱歌跳舞的人,是正宗的中原男女,即便是换了柔然服饰,却也有分明的中原人特征。 景澜笑道:“新从中原送过来的,听闻肤若凝脂,眉目含情,体态轻盈,能做掌上舞,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咱们跑出来,让父亲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更加生气,你倒好,还敢来看美人!”筱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别怕,陆大哥肯定会帮我们的,他对你可是……” “胡说!陆大哥只是看不过去那个女人罢了。” 两人争辩着。 “你看那个,舞姿真的好,我也想跳那么柔软。” “可以去学啊,风花的舞娘都可以外授舞蹈的。” “真的吗?” …… 不远处传来的几个女子交谈的声音,让筱筱一下子循声望过去。 “你在看谁?那么入神?”景澜奇怪问道。 “景澜,你看那是谁?”筱筱招手,景澜便跟了上去。 “阿依娜?她怎么会在这里?” 景澜才问出口,筱筱已经走了过去。 “筱筱!” 筱筱没有回头,甚至脚步也没有停顿,上前便打了阿依娜一巴掌。 阿依娜本来在和几个女伴聊天说得正开心,却突然被打了一巴掌,睁眼看清楚是谁后,脾气也就跟着我上来,但碍于一旁还有人在,便按捺住脾气。 “筱筱,你干什么?心情不好就回府去。” 此刻景澜也跟到了地方。 筱筱冷笑着:“好啊,你跟我们一起回去,让父亲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筱筱,你在胡说什么,跟我走。”景澜抓住筱筱的手便要走,筱筱却是不为所动。 “我是个什么货色?”阿依娜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女伴们。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如果不介意,就请几位先离开吧。” 几个女伴点头,末了还不忘同情地看一眼阿依娜,看向筱筱的眼神都带了一丝鄙夷。 “你这什么眼神?”筱筱望向其中一个女眷。 “筱筱,你够了,如果对我不满,你就对我来,别牵涉旁人。” “冲你来是吧?好,冲你来。”筱筱直接甩开景澜,与阿依娜扭打在一起。 两 “还真是奇怪,闹成这样了,为什么老板也不出来管一管呢?”一旁有些人不由得发出疑问。 另外有人道:“之前有这种闹事的,都是直接送官,不过如今这都是国师大人的家眷,想来老板也是不好处理吧。” 众人默不作声,一旦涉及国师大人,事情都以国师大人为重的,可如今……是国师大人自己的家眷打闹起来。 陆梓昀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互相抓出一些血痕来。 “拉开他们。” 此刻瞧见国师的关门弟子来了,众人都自觉让开一条道来。 “陆大哥,她欺负我。”密拿瓦筱筱见到陆梓昀,便立刻诉苦。 阿依娜则是冷笑:“这么多人看着,方才谁先动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陆梓昀扫了一眼周围佯装吃饭的人,放弃了询问的想法。 “景澜?” 景澜选择了沉默。 “叫老板出来,他肯定知道。”筱筱道,她觉得,自己是国师的亲生女儿,老板定然会站在她这边。 “来的半路上,收到了老板的消息,他说事具体事情他也不甚清楚,但你们打起来却是事实。” 陆梓昀出声替老板解围。 “筱筱,你说,为什么出手?” “陆大哥,你不信我?”筱筱明显有些难以置信。 “我还没说先后。”陆梓昀面色不改。 筱筱暗自懊悔,她方才岂不是不打自招? “这个女人要去学这些舞女,去勾引男人!”她此言一出,底下的人,神色各异,原本还在跳舞唱曲抚琴的人,也都冷了脸色。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勾引男人?” 阿依娜被筱筱这话吓得一个机灵,立马反驳。 第五百四十章 只是普通人 “小姐自重,我们酒肆的姑娘,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也都是清白之身,来此,只是想着开开眼界,日后也都是要嫁人的,小姐诋毁她们清誉,日后嫁人也会受到不白之冤。还请小姐以己度人,莫要再说此话。” 正当此刻,风花酒肆的老板来了。 这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不过三十出头,仍旧风韵犹存,恰到好处的微笑,没有商人的市侩,不会叫人发狂,也不会让人生厌,这是那传闻女子诞下的女儿吧。 也难怪那传闻中的男子,丧妻之后还对她母亲念念不忘,甚至追到了柔然。 而酒肆的女子无论才情还是音貌,都是上上之姿,但她们却都是洁身自好之人,与那些寻欢作乐之地截然不同。 筱筱刚想反驳,却又记起来,父亲说过,这个酒肆背景很大,若是没有必要,最好不要起争执。 “是,筱筱知错。”筱筱勉强道了个歉。 “阿依娜方才不过是被中原文化吸引,想学习舞蹈,学习吟诗度曲,回府与国师大人也好多些话题,比较国师大人一向怀念中原文化。”方才陪着阿依娜的一众女眷去而复返,此刻出来说话了。 “阿穆勒夫人,岳绮夫人……”陆梓昀对着几位女人拱手一拜,也表明了这些人的身份。 官家夫人! 筱筱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没想到,阿依娜是和这些人在一起。 “陆大人,我们知你深得国师大人心意,一向公正,相信大人一定会公正处理此事。” 陆梓昀微微颔首:“夫人许是言重了,此事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作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甚至出言诋毁,梓昀定然禀报国师大人,请他处理此事。来人,带走!” 手下人将几人带走后,陆梓昀又对着老板道:“此事所造成的损失,梓昀会一力承担,今日在座所有人的开销,权当梓昀赔个不是。” “陆大人好阔绰。”老板看了一眼被方才那两人踩成碎片的木门,往里走去。 陆梓昀带了一个手下跟着老板找掌柜算账,算账之时,陆梓昀道:“老板,听闻你们这里又来了几个新人?” 老板点头,挑眉道:“陆大人何时对这些女子上心了?” 陆梓昀浅笑道:“老板说笑,不过是想起了,便提了几句。” 陆梓昀看了一眼手下,后者会意,与那掌柜又蹉跎了些时间。 “若是方便,不知老板可能带我进去看一看?” 老板顿了顿,却是没有拒绝:“大人这边请。” 不过片刻,陆梓昀便又出来了,刚好掌柜与手下也算好了账,几人便一起走了出去。 陆梓昀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他也不敢去深究,因为此刻,他还要赶去国师府,在密拿瓦索迪面前,做一个好弟子。 这样想着,他已经上了马车。 在这些官员里面,他是唯一一个配有马车的人,因为身体不好,也因为,他是个中原人,不是马背上生长的人,每日骑马,是会受不了的。 陆梓昀从国师府离开时,天色已晚,他如往日一般,吃饭读书。 一直到了夜深人静,熄灯上床,都与往日无异。 沉睡中,两个人影呼啸而过,前往了国师府与陆府。 引起风吹草动后,又逃走了。 “陆大人,你还好吗?” 影子们出于恭敬,只在门外。 只瞧着床上坐起来一人。 “发生什么事情?” “回大人,有一盗贼,意图偷盗,但见我们拦截,便有匆匆走了。” “来我这里?” 顿了片刻,又道:“速去国师府一趟,莫要让师尊出事。” 影子都是一个激灵,便有人去国师府。 屋内之人也开始起身更衣。 但不过片刻,影子便回来了:“大人,国师说,一切无恙,您快安歇着,有什么事情,明日一早再细说。” “好,无事便好。” 而此刻,陆梓昀已经身在雪月酒肆的暗室之中。 没人想到,风花雪月,如今真的是一家经营。 陆梓昀踏进去时,里面便只一女子背对他坐着。 “雪、雪儿……”陆梓昀声音晦涩,极其艰难,他已经快三年没有见过木雪莹了。 女子转过头来,见到陆梓昀,眼中也有泪花闪动。 木雪莹起身直直跪了下去。 “你快起来,何必如此……” “昀大哥,对不起。” 陆梓昀没想到,两年多没见,他听见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话。 这一切,终究是他,心甘情愿,也终究是他…… 一厢情愿。 “若不是我,你当不必来此,受这份罪,也不会与家中变成如今这般水火不容的境地。”时至今日,木雪莹很是后悔,当初为何要遇见他,又为何那时…… 她会选择利用他。 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最初的歹心吧。 “雪儿,你起来吧。” 陆梓昀收敛了心绪,若无其事将木雪莹扶起来。 “说起来,这事,与你其实并无太大干系,若说真有关系,也不过是你真做了桥梁,让我有了另外一条路。我与家中关系本就不如意,一直也就郁郁不得志。” “这次,若不是来这里,想来周皇也不会许我这一人之下的丞相之位,日后,我在朝中得你与陛下庇护,自是风生水起。” 陆梓昀含笑道。 木雪莹忍不住盯着他,却看不出一丝破绽,一切都那般自然,这唯利是图的话,仿佛不是他说的一般,但如此,才真的代表是他所言。 “昀大哥,我知道……” “不,雪儿,你不知道。”陆梓昀走到一旁坐下。 “你虽被欺骗,但你的过去,仍是快乐的记忆。而我……一直都在痛苦中活着,我想离开,不过是没有契机罢了。而你,就是那个契机。” 陆梓昀笑着,可眼中寒意分明,他恨那座府邸的主人。 “昀大哥,抱歉。” 木雪莹并未想到,陆梓昀也是恨的,她以为,陆梓昀这样谪仙般的人,温润如玉,心中一直是光明,一直没有恨的。 但到底,陆梓昀也和她一般,是个普通人,自然也有爱恨情仇。 想来,她也是太过自以为是,将自己想的太重了,习惯了将过错归咎于自己,如今,竟一直都想岔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心甘情愿 “无事。” 陆梓昀此刻往木雪莹写写画画的地方看去。 “你这是?” 木雪莹道:“这是结合你所言,画出的国师府大致的地形图,这是地下。” 陆梓昀不动声色道:“原是如此,我还奇怪,为何你暗中拦截了那画像,到了此地,却又让我另画一幅给他。” “你当初是如何认出那是影子?” 提到正事,木雪莹分明放松许多:“他抓住我时,手上的茧与普通骑马的人不一样,反倒与我这种练剑掷暗器的人一般,有兵刃所成的茧和伤疤。” “再者,他口口声声与我阿哥阿妹相称,极力表现这北漠的民俗,表现他是个地道的农民,却不知,适得其反。” “为何?”提起此事,陆梓昀也是有些许后怕,这看茧之事,是他所提,若是旁人被抓,他还能救,可万万没想到,来的竟是木雪莹。 她神似她母亲,若密拿瓦索迪看见了,必然娶为妻室,他反倒救不了。 “众所周知,这国师虽厌恶中原人,却无比怀念中原生活,又对中原文化无比推崇,这柔然,推崇他,自然推崇他带来的影响,若我没记错,这里的人,似乎除了可汗,其余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吧?虽然有时候会不自觉叫出来,但平日里,都是同中原一般。” “哪里那般刻意的阿哥阿妹。”木雪莹笑着拿起笔,在地形图上又勾勒几笔。 “可那画像之时,你预备如何?莫不是要只身入国师府?” 木雪莹微微颔首,原本的笑意消失不见:“我如今,是以艺女的身份在风花酒肆之中,过几日,你再让阿依娜来一次,会有人将我推荐与她。” “届时,我会以教授舞蹈之名,出现在国师面前。” “你可知,他今日瞧见那画像,眼睛已是移不开,便是这易过容的,也被他看上,更不必说你真的出现在他眼前,他今日一瞧见,便笃定你是中原人。” “我知道,这也是为何我要你另画一幅的原因,那画像,与我在酒肆的模样并不相像,除了那眉眼,酒肆的女子大都是中原女子,这点是心知肚明的,此刻,我边境的我,以及酒肆的我,便会是两个人。”木雪莹道。 “再者,那画像的卷轴,是特殊材质,久闻不会中毒的,但会有一丝香气,那香气,有云雀可察觉,届时可知道他的踪迹,也能找到我母亲。依你所言,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地下室看望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若是所料不错,应当是我母亲才是。” 陆梓昀点头:“阿依娜所言,的确如此,她说,那女人衣着打扮很是优雅贵气,但整日里,总说自己丢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又有些疯癫。” 木雪莹犹豫了片刻,还是迟疑道:“那……他可有对我母亲……做什么?” “阿依娜说,他想,但那人不知哪来的力气,虽然被关起来,绑了锁链,可每每都要打他,那次,阿依娜瞧见索迪冲上去三次,三次都被打倒在地。” “好。”木雪莹这才如释重负。 无论母亲是否疯癫,可若出了这种事情,母亲想来是难以接受。 “再者,那下面,并不止关了你母亲一人。” “不止?”木雪莹愣住,莫不是阿依娜口中女人不是她母亲? “从她所言,我猜测,应当是他以往的那几个夫人。那个有些疯癫的人,从她描述,便是你的母亲。” 木雪莹点头,眼中微微晶莹,佯装无事,看向了图纸。 两人就这幅地形图的不足,商讨修改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雪儿。” “怎么了?是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吗?” “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木雪莹愣了愣,想到他如今在柔然,消息定然闭塞,便点头:“已经解了,昀大哥尽管放心。” 陆梓昀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欲离开。 “昀大哥。” “可还有不放心的?”陆梓昀微笑道。 “国师有意撮合你和他女儿密拿瓦筱筱,是不是?” 陆梓昀沉默片刻,道:“没有,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白日里,他们兄妹俩在隔间,便听到些风声。” “小孩子心性,闹着玩罢了。” “便是他们闹着玩,国师应到早已属意你。”木雪莹沉默着,这密拿瓦筱筱当真不是个良配,便是再如何,也不应当娶她,但陆梓昀一直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迟早有一天会因此被察觉出异样。 “昀大哥,救走我母亲后,你随我一起离开吧,这里的事情,我会安排。” 木雪莹满脸正色,不像玩笑话。 陆梓昀知道,她认真了。 “再看看吧,走一步算一步,毕竟事情也不算很糟,他并未逼我。若是……真到了那个境地,我提前离开便是。”陆梓昀浅浅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 “等等。” 陆梓昀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他此刻,面色凝重,浑然不似方才笑意轻松。 “昀大哥,这百毒丸你留着,日后已备不时之需。” 陆梓昀转身时,已是一脸笑意。 “好,雪儿,谢谢你。”陆梓昀接过木雪莹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陆梓昀离开的身影,木雪莹仍旧有些自责。 虽然陆梓昀自身也要功名利禄,报仇雪恨,但到底还是她把人拉下火坑的。 救人是她,害人,也是她。 木雪莹微微叹息,重新看那张地形图,地下的格局并不清晰,阿依娜也只去过两次。 自那次忍不住与索迪摊牌后,阿依娜便已经被严密监视起来,进去的地方也更加隐蔽了。 她需得尽快渗入这个国师府,早些救出她母亲。 说起来,这个阿依娜和她倒也有缘,扩张势力时,她曾经来过柔然,那次,倒和阿依娜结交过,当时也算是一言不合就出手,但小妮子本性不坏,就是娇惯了些,冷静下来还是能说话。 这次嫁给国师,也实在是苦了她,但她从小了仰慕国师,嫁过来也是心甘情愿的,至少前面半年,是开心的吧? 第五百四十二章 风花雪月 木雪莹微微摇头上了一层楼,见到了男老板,马尚阳,还有女老板曲梅。 “多谢两位行此方便。” “不必客气,你我同是中原人,我们救你,也是被你多年来的救母之心所感动,这才行此方便,但实际上,我们也并未做什么。” 曲梅笑得很是温婉,她有母亲,自然能理解自己身为女儿,看见母亲伤心欲绝的模样,她也是母亲,自然也能理解自己思念女儿的心。 一个母亲,便是真的疯癫,那也是忘不了自己女儿的。 木雪莹看见曲梅,彼此眼中都闪烁着情谊。 虽然曲梅说着没做什么,但实际上,要承担事情败露,朝廷追究的风险,这并非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木雪莹与两人交情其实不深,如此举动,是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的父母是中原人,从酒肆的布置便可知道,他们对于中原的东西,很是怀念珍重。 而这两人,虽然在柔然居住如此之久,却也备受熏陶,对于自己的家乡,更是渴望,自己家乡的人,自然也是亲切至极。 她记得自己初时寻他们,本是无心之举,随口一提,但曲梅却正色询问。 “中原人大都不愿来此,你偏又是孤身一人,定然是事情很重要,你若信我,不妨与我夫妻二人相言,或许,我们能帮到些忙也不一定。” 马尚阳闻言,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浅笑。 木雪莹见曲梅是真心实意,并未是一般的客套之语,便将事情捡了与母亲相关的同她说了,也并未言明自己身份。 听罢,曲梅没做任何犹豫之色,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商量妥当,木雪莹便道谢离开。 “夫人,你与她不过萍水相逢,却为何如此费心竭力帮助于她?”马尚阳笑问道。 因为尊重自家夫人,他一直没有插嘴,也并未提出任何疑问。 而其实,他们的背景,在这里并不能帮助他们什么,为了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两人还是费心费力,跑了很多地方。 毕竟,要进国师府做教习姑姑,这样的人,背景必须牢靠,要经得住调查,凭空多出来一个女人,不做出痕迹,不贿赂高官,这可不行。 曲梅浅笑:“夫君,有时候,两个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微妙,你我当初,不也是一见钟情?” 马尚阳闻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是,一见钟情,从此,再未变心。” 两人谈笑着走进了卧房。 第二日,索迪与陆梓昀下朝,回府的马车上。 “还是没有那人的消息吗?”索迪道。 “没有,自边境出现后,我们的人便一直跟着她,但那人似乎发现了,直接将我们的甩掉。”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应当还没进入何牧以及附近几座城池。” 索迪点头,这几座城池,他也派了影子去,时至今日,并未有任何异常。 影子办事,他还是放心,说没有,那必然是没有的。 “师尊,昨夜,不知您府上可有出事。” 索迪点头:“昨夜,有人来意图偷盗一些东西,但好在有惊无险,只是也没抓住那人。” “听闻你府上也有盗贼,可有什么重要东西遗失?” 陆梓昀摇头:“重要物品,梓昀都安置在卧房的密室之中,因而只丢失了些不重要的,其中,梓昀最近收藏在书房的好几幅字画不见了,却也不知那人,究竟意欲何为。” 索迪微微点头,道了一声难怪。 “师尊,莫不是师尊府上的字画也都被遗失?” 索迪没有说话,但凝重的面色分明是默认。 陆梓昀心道果然,雪儿的心思,一向细腻。 如今,索迪昨日放着的那字画,纵然昨日还在书房或是卧房,但今日回去,他定然会往某个地方拿去。 遇到木雪莹的母亲,兴许还能说上几句,指不定那画,就留在那里了,他们就能直接找到地方把人救出来。 果然,索迪眼中划过不易察觉的精光,又迅速消散不见。 “此事,她们的确不是独自前来,这两个盗贼,与那人是一派的,这城中,也要继续戒严。” “是,梓昀明白。” “行了,此事先不提,梓昀,你与筱筱的事情,可有考虑出结果了?”索迪刻意转移话题。 陆梓昀心中微动,面色依旧如常:“师尊,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并非谈论儿女情长之时。” “成家立业,自然先成家,后立业,梓昀,你总是这般推脱,可是有什么旁的原因?” 陆梓昀总是推推搡搡,他便是初时不怀疑,此刻也觉得其中有蹊跷。 陆梓昀沉默片刻,云淡风轻否认道:“梓昀不过是想先报仇雪恨,心中无心装下其他。” “老爷,陆大人,到了。”车夫适时的开口,让索迪收回要继续追问的话。 “师尊。”两人下车后,陆梓昀本想跟着进去,却被索迪拦住。 “不必了,今日你先回去吧。”索迪说着,已经迈步往府里走去,疏离之色虽未表明出来,但陆梓昀却能感受得分明。 陆梓昀还欲说话,但一想,国师府中,还有一个正在受罚的密拿瓦筱筱,此刻……他还是不去为妙。 正巧,不过须臾,索迪已经走远,陆梓昀索性拱手,送索迪进府门。 “索迪,你回来啦。”过了院子不久,听见声音的阿依娜便跑了出来。 “嗯。”索迪盯着她的眼睛,浅浅一笑。 阿依娜的眼神灵动,笑起来更是褶褶生辉。 索迪对于此刻的她,总是包容些许。 “索迪,我今天下厨做了些菜,你尝尝吧。” “你一个国师府夫人,去做菜,让旁人知道了,还以为你是受我苛待了。”索迪虽然佯装生气,可眼中嘴角都带着笑意。 “那你吃不吃呢?”阿依娜本就生性活泼,此刻依偎在索迪身边,就像个在父亲怀中撒娇的孩子一般。 偏偏索迪也不生气:“吃,阿依娜亲手做的菜,我怎么能不吃呢。” 阿依娜点头:“嗯,我又让人去把筱筱和景澜叫来了,此刻,应该也到大堂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新来一批艺女 闻言,索迪微微惊讶:“昨日筱筱那般羞辱于你,你的性子能忍?” 阿依娜佯装怒意:“你这是嫌弃我不贤良淑德,是不是?” “没有,怎会……” 阿依娜也不理会他,趁他并未生气前,解释道:“我其实是生气的,毕竟当着那许多人,都是权贵之家,但你昨日不也替我惩罚了嘛,我夫君能站在我这边,我已经很开心了。” “其实昨日更生气的,倒不是筱筱下了我的面子,毕竟确实是我说话断断续续,也的确想去寻艺女们学艺,筱筱也不过是关心自家父亲罢了。” “我生气的,是筱筱不分青红皂白,不分场合,我们自家的事情,即便要说,也应该回家来才是,到底家丑不可外扬。” 索迪闻言,面色并不如何变化,只是长叹一声:“阿依娜你还是太善良了。” 阿依娜笑笑,并未说话。 “阿依娜,你方才说,你要寻艺女学艺?”这件事,昨日他便已经知道了,但当时安抚阿依娜情绪在先,他便没有询问。 阿依娜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红了脸,垂下头去:“嗯,想。” “为什么?”索迪并不同意阿依娜这样做,但原因他还是想知道的。 “夫君喜爱中原文化,却因事务繁忙不得感受这中原氛围,阿依娜本就闲着,便也想为夫君寻找这样的感觉。”阿依娜笑道。 索迪盯着脸颊绯红的阿依娜,没有说话。 阿依娜被盯着有些发慌,不由得道:“索迪,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索迪没说话,阿依娜便急急道:“你若是不想,我不学就是,真的……” “没事,你去吧。”索迪收回目光,神色如常走了进去。 阿依娜心中轻笑,原来这样他真的会同意。 “父亲。” 景澜和筱筱二人站在一旁,有些怯弱的行礼。 昨晚,两人可被折腾的够呛,如今担心父亲还在气头上,便都很自觉。 “都是一家人,快坐下吧。”阿依娜说着,扶着索迪先坐下。 筱筱和景澜此刻见索迪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敢坐下。 索迪冷哼一声:“昨天的事情,知道错了吗?” “知道,知道,是女儿隔得远,只听了半截话,便误以为母亲要去勾引年轻男人,是女儿的错,女儿给母亲赔不是了。”筱筱虽然看似认错,却还是在暗中生刺,特地倒了碗酒。 “母亲,这酒,算作筱筱赔不是,母亲可会原谅筱筱?” 阿依娜不得不庆幸,自己方才已经在索迪面前做好了功夫,此刻,筱筱的话也没能撼动什么。 端了一碗酒:“自然是好的,有何不可?我阿依娜爱慕索迪多年,能嫁给他,是此生唯一的心愿,此刻,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这酒,自然得喝。” 景澜听着,浑身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余光不住地往索迪身上瞟。 两人你来我往,暗中较量,索迪哪有看不明白,但他们不是一心,这才是他希望看见的,若是真的一心,将来联合对付起他来,那反倒得不偿失。 两人酒碗一碰,烈酒仰头一喝,昨天这事,也就算这么翻过去了,谁也不能以此再生事端。 这顿饭,虽不算很愉快,却也没有事端,就这样过去了。 “阿依娜。” 饭后,阿依娜正换了衣服准备出去,被索迪叫住了。 “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我?”阿依娜搂了上去。 索迪道:“去雪月酒肆吧,听说今日,那里也来了一批新的艺女。” 阿依娜挑眉:“是怕我在风花尴尬吗?我阿依娜是谁?可是我们索迪大人的夫人,谁敢对我不敬?” 索迪立刻严肃道:“忘了进门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吗?” 阿依娜点头:“没忘,不能以身份独大压人,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嘛。” “去雪月吧,我兴许一会也会去那里。” 阿依娜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好,那我先去雪月酒肆等你。” 索迪点头,目送开心的阿依娜离开,眼神却蓦然阴鸷起来。 “去查风花酒肆。” 雪月酒肆。 “诸位,诸位,咱们这里,相信诸位也已经知道,从前的那批艺女,承蒙各位照顾,有的在这里寻到了意中人,有的姑娘,也都回乡各自成婚去了。” “前几日,咱们这里也来了一批新人,我相信,大家都去了对面,看见了风花那批女子,不过啊,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们这里的人,无论才情,还是音貌,都比对面更胜一筹。”老板马尚阳笑道。 “真的吗?马老板,快将诸位姑娘请出来啊。” “风花雪月两家酒肆,哪家不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不过老板啊,你这次可比对面晚了几天啊。” 说着说着,在场的权贵都笑了起来。 晚了几天,也就代表这次,雪月酒肆落了下风。 马尚阳却不慌不忙:“诸位别心急,我虽然人来得晚,但我们这里的艺女,可要比对面的,胜上许多倍。” 虽然时间慢了几天,可这里的人胜上那边,马尚阳是信心十足。 人们往往都喜欢新鲜的东西,原本在风花酒肆见过了,此刻过来,无非也是为了给个面子,来捧捧场,但此刻见到老板如此自信,也就不由得勾起了好奇心,究竟雪花酒肆,有什么致胜的筹码,让他如此波澜不惊。 “马老板,快叫出来看看啊,别卖关子了。” “是啊是啊……” 阿依娜就是在此刻走进来的。 “他们在做什么?” “回夫人,新来了一批艺女,比之风花酒肆,只胜不差。”迎她进厢房的小二恭敬回答道。 阿依娜美目流转:“小二,这话是真的吗?” 小二闻言,立刻信誓旦旦点头:“这当然了。” 说着,他还神神秘秘,凑近些许,道:“夫人,往日的,可以说咱们酒家和对面的不相上下,可这次,我都瞧过了,对面的不是号称能做掌上舞吗?咱们这个,身轻如燕,可灵巧了,而且不是寻常中原女子,便是咱们草原上的舞蹈,她也都是会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 心有灵犀 “当真?” “那是当然,听老板私下说,这位艺女,儿时被狠心的大人抛弃在咱们北漠过,跟着过了一段时间的。” 阿依娜来了兴致,道:“哦?那她叫什么名字啊?能不能给我引荐一下?” “阿朗!” 小二还要说话,却被马尚阳打断了。 “夫人,这事咱可做不了主,您要想见,不如去问咱们东家吧。”小二乐呵呵一笑,往一旁的桌倒酒水去了。 阿依娜看向马尚阳,后者对她微微一笑,她也就回了一笑。 “马老板,咱们可是等急了,您要是不让人出来,咱可走了啊。” “别急啊,马上,马上。” 马尚阳刚刚说着,高台之上,便有一众舞女上台了。 “这不,来了。”马尚阳笑着走开了。 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两旁的乐师一直都在奏乐,自舞女们上台,他们便从容不迫换了一种曲调,不会显得突兀。 阿依娜喝着清酒,盯着台下。 舞蹈很缓慢,却又在缓慢中带着一丝急促,却不叫人生厌,如高山流水,如二月清风,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正在众艺女群舞之时,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歌声,带着一起温婉,却又含着一丝俏皮。 任人有再多烦恼忧愁,也在此时此刻,消失不见。 来了。 阿依娜闭眼想追寻声音来处,却发现那声音似乎在整个酒肆蔓延,根本找不到声源处。 正当众人好奇之时,一个蒙着白纱的黄衣女子一手抓着绸带从天而降,落地之时,天上散落漫天花瓣。 不等众人惊叹,女子又融入群舞之中,展现了一段段惊讶的舞蹈。 这样的舞蹈,风花酒肆已经可以媲美,但亮点却并非只此。 不过须臾时间,女子换了装束,毫无违和感继续着舞蹈,如同施法一般,一个转身也能带来不同的惊喜。 结束之时,台上所有的艺女,都在瞬间换了一身简易的柔然服饰,周围的乐师也都已经换了器乐,一段柔然特有的舞蹈,戛然而生,由中原人跳出来,又是一种独特的感觉。 这一刻,底下的人,都彻底沸腾了。 “好!好!好!” 黄衣女子在舞蹈结束后,退了下去,而其他女子则留在了台上。 “下面,让我来介绍一下艺女们的名字……”马尚阳不慌不忙道。 四周的人只得沉着气,听马尚阳介绍。 这些艺女的容貌,以及方才的表演都格外的出彩,但此刻,众人都被那个悄然离去的女子吸引了去。 直到这些人都介绍完,依次下台,众人本以为能见到那个女子,但马尚阳似乎完全忘记了一般,直接让人上了舞蹈。 “老板,你是不是忘了啊,你们这儿的招牌怎么不叫出来介绍啊?” “是啊,老板你不会耍我们吧?” 马尚阳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各位,还真是我的失误,方才还以为已经介绍过了。” 道过歉后,马尚阳就对着内室道:“清栀,快些出来,方才怎么先跑开了?” “诸位抱歉,方才收拾衣物去了。” 人未至,声先到。 温柔的声音让在座的人怒气也发不出来了,而且人家方才确实变换了许多服饰,去收拾整理,也在情理之中。 “这位是清栀,方才的事情,还请诸位见谅。”马尚阳笑道。 女子对着众人微微屈膝,风一扬,她的面纱也就随之掀落,掉在地上,露出原本精致的面容。 “姑娘,可能喝酒?”二楼一年轻男子问道,随手倒了一杯清酒,言语之中并不轻佻。 艺女都是清白未嫁之身,在这里与客人看对眼的并不少,此刻男子的行为目的很是明白。 清酒而已,即便是不会喝酒的普通女子,也是可以小酌一杯。 女子正要点头同意,一旁一个女声传来。 “清栀姑娘,阿依娜能请你吃个饭吗?” 清栀,也就是木雪莹,此刻如常般看了过去,阿依娜对她微微一笑。 清栀颔首,算是同意了,只是先走到年轻男子处,婉言道:“清栀会喝酒,这杯,算是清栀的歉意,给公子赔不是了。” 年轻男子也没说什么,他只是说了喝酒,却没说一同吃饭,但心思已是路人皆知,哪里知道会被人拦截下来,还是国师夫人。 马尚阳见状,便也悄悄退开了。 其实就在方才,艺女们跳舞之际,便有有心人已经瞧见,马尚阳已经去见了阿依娜,后者说明了来意,两人谈笑晏晏,分明已经达成共识。 “阿依娜夫人。”清栀恭敬欠身。 “姑娘请坐,菜已经点好,各色俱全。” “清栀谢过夫人。” “清栀姑娘,阿依娜的来意,相信姑娘聪慧,已经猜到了。”阿依娜笑道,若不是猜到,这女子方才为何直接下台去了? 清栀浅笑:“夫人若不嫌弃清栀笨拙,清栀自然愿意相授,却不知是每日定个时日,还是……” “这……”阿依娜愣了一下,方才老板也没有说这个事情,她并未来得及同索迪商量。 “不若就在这里吧,雪月酒肆后,有一处设有授舞之地,日后每日这个时辰夫人来此,夫人若还要有变动,便一切随夫人。”清栀婉言笑道。 阿依娜看向清栀,点头:“姑娘是个蕙质兰心的人。” 当日,雪月酒肆出来一个风华绝代的清栀姑娘,传遍整个何牧。 阿依娜跟她去练舞,又去习书吟诗。 傍晚回去,便等着索迪回来,同他商量清栀授艺之事。 “咱们外头,离酒肆近的住处并没有,再者,离那边近了,你回来却是晚……阿依娜,你想把她弄进府里吗?” 阿依娜原本也有这个想法,但隐隐还有顾虑,此刻见索迪关心着她,也就稍稍放心:“嗯,我正是这样想的,进府来,教教筱筱也好,夫君与我当真是,心有灵犀。” 阿依娜将新学的词说了出来。 心有灵犀! 索迪看了一眼阿依娜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并未多言什么。 阿依娜此刻并未多想,只觉得价钱住处都解决了,那她好好学,也能更好的抓住索迪的心。 第五百四十五章 绝色 不得不承认,陆梓昀这个人,的确对索迪了如指掌。 就在之前她的马匹脱缰的时候,陆梓昀救了她,和她做了交易,便一直给她出着主意。 交换条件是,他要救出那个女人。 将情敌带走,还能保全自己和族人的性命,她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再者,若说她一直以来,对于国师都是爱慕之心,那么此时,自那天索迪对她威胁,想要杀了她甚至灭她全族的时候,她心里的爱,便全化作了恨。 因着清栀如今是雪月酒肆最火的艺女,自然也要在酒肆,只在傍晚之际去往国师府,教授两个时辰。 这日,索迪与陆梓昀下朝回来得晚了,正与清栀她们撞了个照面。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左贤王铁木朗也一同来了。 三人一同走过回廊,听见了有人在花园中弹琴。 “是何人,竟敢在国师您的府中弹奏中原曲子?” “听闻昨日,雪月酒肆最有名气的艺女,清栀姑娘来到府中,教授中原六艺,此刻,园中弹奏的,是中原名师决明子的琴曲,想来,当是清栀姑娘无疑。” 陆梓昀面色从容不迫,带着浅笑,但藏在袖中微微紧握的手,却表示了他的不淡定。 索迪微微点头,含笑道:“应该是了,昨日没回来,倒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走吧,去看看?” 左贤王点头:“当然,国师您先请。”清栀出场时,他在那里,自是瞧着一清二楚,可一直不能再得机会见她,好不容易这次,借了这个机会过来了,他要好好瞧瞧。 三个人,各自带着不同的心情,不同的思绪,往声源处走去。 “传闻这清栀姑娘六艺都不俗,如今听来,果然传言不虚。”左贤王夸赞。 索迪心中微微异样,却并未再说什么。 三人走了过去,院中有两人弹琴,一人跳舞,旁边站着几个丫鬟,倒是一幅好景。 还是弹琴的阿依娜先瞧见了三人,收了琴声。 “索迪,梓昀,左贤王竟然也来了,可真是稀客啊。”阿依娜笑着。 “清栀见过国师,左贤王,陆大人。”清栀,——木雪莹起身,微微行礼。 “起身罢。”索迪微微颔首,笑了笑。 正在跳舞的筱筱也停了下来,对着三人盈盈一拜。 “清栀姑娘真是好巧的手,能弹出如此精妙的琴音。”左贤王铁木朗自幼跟在索迪身边,对于这些倒也熟知一二。 木雪莹微微颔首:“方才清栀不过为和音,还是夫人妙手,一点即通。” “清栀你是夸赞我了,这琴,我倒总记不熟,每每出错,清栀总也没恼怒,悉心教着,倒是筱筱学舞学的快。” 密拿瓦筱筱此刻腼腆一笑:“母亲瞎说,筱筱这是献丑了。” 几人仿佛其乐融融,但木雪莹注意到,筱筱的眼神,不时落到了默不作声的陆梓昀身上,而这三个男的…… 炙热的目光,来自左贤王,这个柔然的储君。 若有若无的目光,来自国师,密拿瓦索迪。 还有一道隐晦的关切,那是……陆梓昀。 “三位大人,若是无事,清栀便要继续教授六艺了。”木雪莹微微颔首。 “你们继续。”索迪挥了挥手,随即在一旁坐了下来。 “梓昀,你瞧着这姑娘如何?”索迪微微冷不丁来了一句。 陆梓昀自是不会以为,索迪要给他指婚,此刻只是云淡风轻道:“脾气挺倔,普通中原女子……不像。” 能打消疑虑的,便是如此言语。 索迪闻言,满意地笑了。 铁木朗却笑道:“梓昀,清栀虽是中原人,却在我们北漠生活过一段时日,有些北漠习性,倒也不奇怪。” 铁木朗对清栀极其维护的话语,让索迪沉了沉眼色。 “走吧,去书房。” 索迪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阿朗。” “阿朗在,国师您有什么吩咐?”铁木朗恭敬道。 “身为好男儿,又是未来的可汗,所需要的女人,定然是可以辅佐你,日后不会祸国殃民的人。”索迪幽幽道。 铁木朗一向对索迪言听计从,此刻虽然心中对于清栀很是喜欢,但因着索迪的劝诫,也不由得陷入艰难的抉择之中。 清栀是不仅容貌绝色,还有才情,见识,丝毫不输于一般男子。 若是娶了她,自己的心定然挂在她那里,但凡清栀有一丁点儿反叛心思,自己也许就被带着走了。 可他如今,是真的喜欢这个人,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便是他的模样。 “国师,阿朗想先回去仔细想想,今日……” “回吧,本也无甚要紧之事,我与梓昀商量了,明日再同你说,也是一样的。”索迪语重心长点头道,如同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 铁木朗羞愧的低下了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国师。 对着他们告辞,铁木朗便心中挣扎着离开了。 “梓昀,我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到底,他可能纳许多美人,待日后清栀人老珠黄,他也就不会喜欢了。” 纵然心中是因为自私地想将清栀占为己有,但索迪还是假惺惺地表明正义。 陆梓昀正色道:“师尊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为了不让左贤王日后沉迷美色,不让柔然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已,他会明白师尊苦心的,师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柔然。” 索迪对于陆梓昀的吹捧很是受用,原本的疑心也消除了。 “走吧,去书房。” 陆梓昀颔首,待索迪率先走了,才恭敬地跟在身后。 授艺结束时,两人也将该处理的事情决定好了,陆梓昀如往常一般,想要起身离去。 相较于见到木雪莹,陆梓昀更忌讳见到筱筱,更何况,此刻,正是因为木雪莹,他更不能留在这里用饭。 “梓昀,留下用过饭再走吧。” “师尊的好意,梓昀心领了,但此时天色并不晚,回去并不麻烦。”陆梓昀道。 “留在这里吃饭吧。”索迪本想试探他,但瞧见他本就不想留在这里的意愿,表现得如此强烈,不由得想到了筱筱。 第五百四十六章 阿依娜不在 “梓昀,不用担心筱筱那里,明日她便离开何牧了,今天就留在这里用过饭再回去吧。” 纵然索迪这样说,但陆梓昀还是没有同意。 “师尊,梓昀……” “留下吧,阿朗已经离开了,总不能让清栀姑娘觉得,我们并不欢迎她,平白生了怨意。”索迪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陆梓昀见反抗不过,只得应了下来。 “索迪,梓昀。咦?左贤王怎么没到?” “阿朗有事,方才便离开了,不必等他,我们用饭,都坐吧,不必拘束。”索迪浅笑着坐下。 “清栀姑娘,在这里可习惯?” “一切安好,多谢国师大人关心。”木雪莹微微颔首。 “阿依娜,咱们酿的酒,拿出来,请清栀姑娘尝一尝。” 阿依娜笑着拍头:“好,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明日,筱筱还有景澜也要离开,这酒,也算给你们践行了。” “嗯,多谢父亲。” 索迪笑着,藏在眼中的暗光并未被人发现。 景澜自清栀进来后,便一直盯着不放,分明也是看上了她,但好在,他在知道清栀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了这个儿子的去处。 陆梓昀一言不发,只有偶尔问他几句,才会如同没事人一般回话。 木雪莹用了些酒,自称不胜酒力,先行离开去院中散步,倒也无人敢拦。 陆梓昀用过饭后,也就告退回家去。 “陆大人。” 经过院子时,有人叫住了他。 “清栀姑娘。”陆梓昀停住脚步,淡漠而疏远,却始终有些生硬。 木雪莹看着他,道:“陆大人似乎对清栀有敌意?” “没有,姑娘哪里的话。” “是吗?”木雪莹莲步轻移,走近陆梓昀,绕着他,慢慢走着。 “大人似乎并不想见到清栀,清栀不知大人的敌意是从何而来,但清栀想说,清栀来此,完全是意外,若非如此,清栀应当在拉奇木家或是其他人家中教习六艺。” “姑娘多心了,梓昀对姑娘并无不敬,不过是今日有些琐事缠身,此刻急着回去处理罢了。” 陆梓昀往旁边走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清栀,你还好吗?”阿依娜走了过来。 闻言,木雪莹也并未再多纠缠,对着陆梓昀微微屈膝行礼:“大人一路走好。” “多谢。” 陆梓昀淡淡道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木雪莹转身,正巧看见阿依娜过来。 “你没事吧?”阿依娜笑道,她是看见这两人说话的,此刻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便故意大了嗓音问道,此刻见陆梓昀离开,心里也落下了大石。 “没有,夫人,方才多谢夫人。” “无事,你唤我阿依娜吧,你我其实本就年龄相仿的。”阿依娜笑道,但内心却不知为何,有些许的苦涩。 木雪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并不好出声询问,两人如今见面,都不过是陌生人,自己的面庞,也不是原本那副音容相貌。 一连几日,陆梓昀都没再过来,而清栀与这国师夫妇二人,也越发熟悉起来。 这日,阿依娜要回家中住几日,便特邀了木雪莹教了一首曲子,回家了也好当作功课,木雪莹欣然应允。 “便是我回去了,清栀你也可以继续住着,毕竟不过几日,我就回来了,行礼来回搬动,也确实并不方便。” 阿依娜此刻的心已经最初那般担心了。 在她心里,清栀这样美好年华又心地善良的女子,不应该是那种所谓的魅惑蹄子,而且,索迪本人已经四十有五,除了权力,没有值得这种中原女子觊觎的地方。 木雪莹淡淡颔首:“阿依娜你放心。” 阿依娜离开后,木雪莹便如往常一样回酒肆去。 此刻,索迪上朝回来了。 “清栀姑娘。” “国师大人。” “阿依娜已经走了吗?” “是的,夫人刚离开不久。”木雪莹恭敬道。 “晚上还是回来住吧,行李搬来搬去不方便,你也不适应。”索迪状似无意道,边说边走了进去。 “是。”木雪莹恭敬道。 今日,陆梓昀同样没有过来。 不是他不想来,而是那日晚上,木雪莹叮嘱他,一定要将自己的警惕表现出来,这些日子不能过来。 陆梓昀此刻,对于木雪莹,已是思念如狂。 当天晚上,木雪莹回来了,此刻其实已经有些劳累。 刚刚进门,便有仆人递来清心静气的中原茶。 “你们这是……” “国师大人吩咐,您今日应当很是劳累,特意命奴婢做了这消除疲劳的茶。” 木雪莹眼中划过一抹诧异,微微点头,没有拒绝,接过来尝了一口,味道很好很新鲜,喝了之后神清气爽。 “替我多谢国师大人。”木雪莹微微欠身。 “让他们道谢,为何不亲自来对我道谢。” 木雪莹抬头,见到了索迪本人。 “清栀本意便是想对您道谢,但想着大人应当在忙碌,清栀也不好去打扰。” “无妨,近日没什么事情。”索迪说着,往一处走去,木雪莹便跟了上去。 “原本还担心你在柔然不习惯,便拿了茶来,此刻倒也不用担心了。” “清栀多谢国师大人的好意,茶很好喝。”木雪莹装作不知。 其实她房间里的一景一物,几乎都是按照中原来布置的。 “不必如此生疏,想来你在这里,还要待上几年,若是……便会直接在这里住下了,我们日后相见的次数,也不会少。”索迪此刻的话意味深长。 木雪莹浅笑颔首:“是。” 阿依娜离开的这些日子,清栀与索迪两人的关系越发熟稔起来,清栀虽然仍旧保持着自己与索迪的友人关系,但索迪对她的好,却越发明显起来。 而阿依娜此刻,原本按照计划,只需回族中探望几日便可回来,却因为家族突然有亲人死亡,而不得不接手操持事务,只在当日派人回国师府拿了些东西,顺便回来通知一声便离开了。 自此以后的半个月,阿依娜也没有回来,索迪也只是去看了一眼,表达了惋惜,便是不再去探望。 第五百四十七章 代替去死 木雪莹对此,其实心知肚明,但此刻,她的事情还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这日,陆梓昀不请自来。 索迪正在听木雪莹弹马头琴。 “大人,陆大人来了。” 索迪微微蹙眉,却并不想起身。 木雪莹道:“大人,陆大人这些日子,因着清栀的缘故,一直没有踏进国师府,此刻来了,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您还是去吧。” 索迪微微蹙眉,道:“罢了,清栀,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木雪莹微微颔首,目送索迪离开。 书房中,陆梓昀等着索迪进来,却见他沉着脸色,心中不由得一跳: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什么事情,如此重要?”索迪道。 “师尊,一直在搜寻的人,出现了。”陆梓昀道。 索迪原本靠在椅子上,此刻不由得立刻坐直了身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道:“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院子里那个女人,就是当初那个人吗?” “师尊,是梓昀偏见先入为主了。”陆梓昀道。 “无论时间,背景,还是两人模样身姿,都并不相像。这个女子并不如何会武,但那名女子,武功却十分高。” 索迪点头,他本也不相信清栀会是那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毕竟她的手细嫩,只有弹琴生在手指上,好多年的老茧。 “你们在哪里发现那个女人?” “那个人到了苗满,在出城的时候,被我们的人发现了,但是他们的武功虽然不俗,却比不过那个女人,最终被她跳水逃过。” 苗满,就在何牧附近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能潜到这座城来。 连影子都打不过她,若是让她真的到了何牧,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岂不是很容易。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陆梓昀本想等着答案,但索迪已经转过身去。 他若再要强行等着,唯恐适得其反,此刻只有按捺住心中的惊慌,迈步离开。 这件事情,他一定要相信木雪莹的判断。 经过木雪莹时,陆梓昀的态度已经温和了些许。木雪莹知道,陆梓昀已经把事情告诉了索迪。 “清栀姑娘,大人说,今日有事,便先不与姑娘探讨音律了。”仆人对于清栀,其实并不如何友好。 明明是夫人请进来的艺女,同夫人感情还如此要好,却趁着夫人不在,与他们国师大人卿卿我我,当真是不知廉耻,即便他们柔然民风开放,却也没有这样在别人背后耍心眼的。 “劳烦大人空闲时,替清栀禀报大人,清栀便先去酒肆了。” “是。” 木雪莹浅笑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调了琴弦,随即抱着琴出了府。 为了来去自如,国师府为她配了一辆马车,她只需坐上去便可离开,无须再通知旁人。 “她去了哪里?” 影子出现在索迪身后。 “大人,她回酒肆了。” 索迪扶额,面色忧愁烦恼,摆了摆手让影子离开,自己的坐了下来。 他如今……该怎么选择…… 陆府。 陆梓昀如同一具尸体一般,面色沉静如水,做着这两年来,日复一日相同的动作和习惯。 纵使如此,他心中的忧愁,还是只增不减。 这些日子,他虽然没去国师府,却并不代表他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索迪对于清栀这个凭空出现的艺女,很是中意。 清栀这个形象,与木雪莹本人,其实截然不同,这可以说是一个温婉的江南水乡女子,却又没有失去她原本的灵动。 即便是眉眼,也与木雪莹本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也就是说,这个人,与索迪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木雪莹的母亲,没有相似的面容。 有的只是……上官燕曾经的落落大方,还有一举一动,都与她很相似。 木雪莹在来柔然之前,寻了月城城主洪天,还有以往收集到关于上官燕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这个清栀,便是模仿上官燕的动作言行。 而在外逃窜的那个,神似上官燕,木雪莹选择了盗用叶知涵的身份,一来,为如今在东吴的知涵减轻怀疑,二来,这个密拿瓦索迪,只要知道上官燕的名字,便一定知道她还有个妹妹上官婉和外甥女叶知涵。 那么这神似的可信度,很高。 索迪也会知道,错过了这个人,他再不可能找到比叶知涵更像上官燕的人了。 木雪莹告诉他,索迪即便再喜欢这个“清栀”,也一定会亲自出马,将在外面的高手“叶知涵”,抓回来拷问。 陆梓昀此刻,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要担心。 他跟在索迪身边两年,对于他的喜怒哀乐,所有情绪几乎都把握得很好,他分明看见索迪对眼前的清栀动心了。 若是索迪不离开,再这样下去,木雪莹一定会有危险,那时,又当如何?索迪的功夫很高,木雪莹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木雪莹还用了隐藏功力的功法,此刻功力是收到压制的,根本就不会是索迪的对手。 雪儿,我到底该不该完全相信你。 原本一向镇定的陆梓昀,在面对木雪莹的事情时,此刻已经方寸大乱。 若是旁人,他必然置若罔闻,漠然置之,但木雪莹……他真的做不到。 如此想着,陆梓昀看书也看不下去,可他此刻……却是什么都不敢做,那些监视他的人,还在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一旦他有什么异动,索迪便会立刻知晓。 原本筱筱的事情,就已经很让他起疑心了,此刻一定不能再打草惊蛇。 陆梓昀心不在焉翻着书,书中却突然有了一页书中夹了一张纸:信我,勿动。 许是话,也许是这清香,陆梓昀被这句话再次镇静下来,若无其事将纸条巧妙地放进袖中。 雪儿,我信你,希望,你的判断,不要失误。若真的失误,陆大哥能做的,便也只是想办法代替你去死了。 带着背水一战的想法,陆梓昀却睡得很是安心,卧房放置的花香很是舒适,令人不自觉便进入了梦乡。 第五百四十八章 念着情谊 第二日。 下朝时,陆梓昀本还在想,找什么借口到国师府,但索迪直接便对他招手了。 看见索迪的手势,陆梓昀便放下心来,耐心等在外面,待索迪与可汗商量事情出来,同他一同去国师府的。 “师尊,不知有何要事需要嘱咐?” “事关重大,回府去说。” 陆梓昀愣了几秒,点头不语,但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些许。 回府后,没有想象中的琴音传来,陆梓昀心中猜想愈发强烈,却并未表现出来。 一路跟着索迪到书房,也没有看见木雪莹的身影,他忐忑不安的心,便彻底放了下来。 昨晚,木雪莹没有回国师府。 “那人的情况,你们如今还有消息吗?” “应当还在附近,她似乎很想要到何牧来,如今的目的,还不甚清楚。” “收拾一下,明日我跟着一起出去。” “那么朝中怎么办?不若师尊留守朝中,梓昀亲自去带她回来?”陆梓昀道。 “朝中先由你把持,我方才已经和可汗说过了,会以巡视的名义离开朝廷,朝中大事一律由你做主。” “但那人武功高强,梓昀担心……” “担心我会敌不过她?”索迪轻笑道。 “此事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你武功不高,同我一起反倒徒增麻烦,如今朝中惴惴不安,你要稳住他们的心思才对。” 陆梓昀紧紧盯着索迪,见他没有半分动摇之心,只得缓缓低下头去:“是,梓昀遵命。” 索迪与陆梓昀又在书房商量了具体事宜,陆梓昀出府时,已经到了下午。 此刻,他的心里一片轻松,木雪莹这个赌注,赌赢了,她昨晚回雪月酒肆去,索迪没有派人接她回去,已经代表着,索迪在两人之间,做出了抉择。 “雪儿,你是如何会认为,他会选择外面那个,而不是身边这个?”陆梓昀道。 木雪莹此刻仍是清栀的装扮,此刻不过浅浅一笑,将自己判断的依据娓娓道来。 其实木雪莹也在赌,但她赌的不是索迪的感情,而是他的理智判断。 索迪绝对不是一个长情之人,从他因为事情败露被枕边人发现,便将枕边人杀死或者弄疯囚禁,便可以看出,他是薄情寡义之人。 而能让他把持朝政,手握大权这么多年,却没有上位,只能说明,他的理智,可以将欲望控制得很好。 在感情与理智上,他一定会选择理智。 “叶知涵”与“清栀”,一个是北周叶国公的女儿,荣和公主;一个却只是区区艺女,出身卑微。 孰轻孰重,该如何选择,木雪莹相信,索迪会作出最好的判断。 事实证明,索迪的确是一个聪明人,他对于即将到手的东西,总是有最好的判断和自制力。 陆梓昀微微点头:“所以,他已经认定,身边这个不会对他造成威胁,是吗?” 木雪莹原本还在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陆梓昀也不由得疑惑地看向她。 “怎么了?” “昀大哥,你同我一起走吧,如今各国形势都有些紧张,他便是丢了人,知道是阴谋诡计,也绝不会到大周来寻仇。” 木雪莹看向陆梓昀,希望他能跟自己一起离开。 陆梓昀浅笑:“不用太担心我,你就是将我想的太笨了些,之前关于我和筱筱的婚事,索迪他已经没有提了,我也已经命人做好了准备,相信他其实已经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没同意,你救伯母离开,只要得当,他的怒火也不会对着我发。” “再者,你当真想将一切罪过都推到酒肆还有阿依娜身上吗?若我跟着离开,酒肆必然免不了一场搜查。” 木雪莹好不容易定下的心此刻犹豫了,她也知道,酒肆的夫妇对她有恩,她断不能恩将仇报,将人置于这种境地。 她有保护这对夫妇的计划准备,但相比之下,明显陆梓昀留下,才是对于他们最好的保护。 但陆梓昀…… “昀大哥,曲梅姐那里,我有全盘安排,你要相信我,这次,我能把索迪的动向把握,那么后面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纰漏。” 木雪莹看向陆梓昀,言之凿凿。 陆梓昀盯着木雪莹的眸子,那样灵动的眸子,此刻满眼都是他的身影,满心满眼,都在为他着急。 那一瞬间,陆梓昀觉得,若是这样死了也无妨。 盯了许久,陆梓昀还是恋恋不舍将眸光移开:“雪儿,这样久了,你还是不懂得防备吗?” 或者……这不防备,只是不对我。 陆梓昀没敢说出口,他害怕,会听到木雪莹无情的回答。 木雪莹愣了片刻,随即意识到,自己方才犹豫之时,眼神落在手中拿着的笛子上。 “其实你对我走后的后果,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吧?” 不等木雪莹说话,陆梓昀又道:“其实,雪儿,你不必要如此愧疚,我并非只为了你,更是为了自己,你若是为我着想,便任我留在此处吧。你知道的,我不想对你发脾气,就算念着我们曾经的情分。” 木雪莹垂着的眼帘立刻打开,看向陆梓昀,但任她如何,也看不穿陆梓昀的面色。 “你……是认真的?”木雪莹的声音,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自然。”陆梓昀的心平气和,带着几分残忍,和决绝。 木雪莹犹豫许久,终是转身离开,事已至此,她也无需多言了。 “好。” 任木雪莹往前走,陆梓昀始终侧身看着墙上的壁画,没有触动。 木雪莹走了几步,停下往回看,见陆梓昀仍是那般无情,不由得摇头:“昀大哥,对不起。” 误了你的锦绣前程。 再次抬步离开,这一次,脚步坚定而决绝。 此刻,陆梓昀才转过头去,眼中饱含着不舍,若是木雪莹回头,便会发现,陆梓昀方才,都不过是刻意为之。 陆梓昀伸出手想叫住木雪莹,却还是生生忍住了。他不能因为自己,让木雪莹做了这恩将仇报的不义之人。 雪儿,对不起。 木雪莹走后,陆梓昀眼中满是失落,走了与木雪莹相反的方向。 第五百四十九章 频频出错 第二日,索迪果然决定离开何牧,将府中事务嘱托一番,便再没多留。 这日,木雪莹没有回国师府,但第二日,确实回去了。 然而并不凑巧,索迪的一双儿女跟着回来了。 “哟,清栀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还在我们家住着?”筱筱颇有些不屑。 她早看出来这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当日一共就来了三个男子,但包括景澜在内,四个男的都为之动心,还说不是个狐媚子,她都不信。 “筱筱,怎么说话?母亲过些日子便回来了,清栀姑娘的东西搬来搬去太麻烦,再说,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多一个人也没什么。”景澜替着木雪莹抱不平。 筱筱本不过是发牢骚,此刻听了景澜的话,顿时火冒三丈:“怎么,你之前喜欢阿依娜,现在看这个女人漂亮,就对她动心思了?” “胡说!密拿瓦筱筱,回屋去,你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就来胡扯我的事情!”因着清栀在场,景澜有些下不来台。 “筱筱,景澜,不用吵了,我今日回来,便是来收拾东西的。”木雪莹浅笑着微微欠身,随即转身离开。 “清栀姑娘,你不用理她,她说话一向不动脑子的,你可以继续留下住,不用见外……”景澜追了几步,想要说什么,但木雪莹已经走远。 “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不动脑子?密拿瓦景澜,你胳膊肘往外拐啊。” 筱筱气得立刻大声对着木雪莹的背影道:“你走吧,赶紧走,最好马上就走!” 木雪莹脚步不停,回去后立刻收拾东西。 “清栀姑娘,您没必要同筱筱小姐置气的。”管家受命于索迪,自是不让清栀离开。 “其实筱筱说的对,男女主人都不在家,清栀一个客人,又是未婚女子,更不应当留在这里。” 木雪莹笑着收拾东西。 管家沉默片刻,道:“可是马老板让姑娘回去?” 木雪莹愣了愣,只这一愣,便让管家定了心,想来是马老板察觉了两人之间不同于常人的关系,才要清栀回去。 “您且安心住在这里,马老板那里,老奴会解决。” 木雪莹犹豫片刻:“这样……未免不好。” “你放心便是。”管家说完便匆匆离开。 木雪莹在管家离开后,露出了一抹笑容。 雪月酒肆。 “老板,清栀姑娘与国师大人的事情,想来您自己知道了。” “不行啊,管家,清栀她……” “清栀姑娘即便是有未婚夫,此刻也已经不能再嫁过去,您从小在何牧长大,咱们国师大人的脾气秉性,说一不二,您不是不知道。” “不是啊,吴老,您先听我说。”马尚阳此刻满脸的担忧害怕。 “怎么了?” “我怀疑那个姑娘不怀好意,来这里是别有居心的。” “别有居心?”管家回想了那个巧笑倩兮的美丽女子,不由得摇头。 “老板,你莫要说笑,也不必瞒我,若她真有未婚夫,你只管用钱解决,多少钱,我家大人会两倍给您。”管家信誓旦旦道,对于马尚阳的话丝毫不信。 马尚阳闻言,虽然心动了一下,但还是满心忧愁:“吴老,您听我说,她真的别有居心,我觉得她是故意到国师府来的。” “故意?”管家不以为然笑了笑,“整个柔然的人都盼着能进国师府,即便她真有什么心思,也是正常的,若什么心思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见马尚阳还是有些担惊受怕,管家又道:“您放心,国师府固若金汤,即便她真有什么心思,也都是有来无回。” 管家说完,也不再和马尚阳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马尚阳一路上,仍旧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回到内室去。 “他走了?可有起疑心?”曲梅问道。 马尚阳见到曲梅的时候,面上的担忧已经不在,取而代之是平静。 “应当没有疑心,不过,就像木姑娘说的那样,即便不信我的话,为了谨慎起见,他也会对清栀提防几天,但也不过是几天,只有木姑娘小心谨慎,后面便会比较顺利。” 曲梅点头:“木姑娘的确料事如神,如此一来,即便清栀真的做出什么事来,也与酒肆无关。” “即便有关,他们也会保下我们,再者,失去一个雪月,我们不还有风花?”马尚阳笑道。 曲梅点头。这是最坏的打算,风花雪月,失了雪月,酒肆便不再完整,但若真是如此,他们夫妻便回中原去,隐居山林,做个闲云野鹤,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管家回到府中,却瞧见木雪莹已经收拾好东西,在门口等着。 “来人,把东西都安置好。” “吴管家,您……” “姑娘放心,酒肆那边,老奴已经说好了,你仍旧与往常一般无二,其余事情,只等大人回来再做打算。” 木雪莹微微颔首,仍旧波澜不惊行礼:“清栀在此谢过。” 说完,便转身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略微着急的脚步,出卖了此刻的心情。 管家微微眯眼,招了招手:“看着她。” 因着之前查过清栀的来历,此刻,管家也没打算再去查,毕竟一时半刻,这东西也再难从中原送回来。 一切都如木雪莹预料的那般,监视了两日,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管家和影子也就放松了些许警惕。 密拿瓦筱筱和密拿瓦景澜 陆梓昀自索迪离开后,每日都会询问影子,府中事宜,每两日便会到一次府中。 这日,陆梓昀又来了。 “她每日回来,都会练琴吗?”陆梓昀带着些许探究。 “是的。” “这音可不如何好。”陆梓昀话中意味深长。 “今日确实,不至于为何,清栀姑娘的音总是频频出错。”音律虽然不懂,但琴声突然戛然而止,发出聒噪刺耳的声音,管家耳濡目染,还是能分辨的。 “她弹的新曲吧,这首曲子不是她的风格。”陆梓昀说着,迈步走了过去。 管家愣了愣,似乎真是如此,微微摇头,还是跟了上去。 第五百五十章 怨曲 “闻声如闻人,清栀姑娘这是怎么了?”陆梓昀道。 木雪莹闻言,只得转身行礼,但言语中分明没有从前那般恭敬:“陆大人,清栀的事情,不过小事,大人不必在意。” “新曲,与本人风格差异太大,这可不好。”陆梓昀拿了木雪莹面前的琴谱,在一旁坐了下来,便有人拿来琴。 轻拢慢捻,木雪莹方才弹的曲子便从指尖缓缓流出。 这曲子,原本管家听着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木雪莹总是弹得断断续续。 但此刻听陆梓昀流畅弹出来后,便发觉一丝不对劲。 这曲子与清栀原本的风格确实有差异,并且不止一点点。这是一首有些魅惑人心的曲子,甚至暗中有些表达情谊的哀怨之意。 管家不由得看向清栀,清栀此刻面色微红,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原来,果真如此。 陆梓昀做完自己的事情,便起身与管家一起离开。 “吴老,还是盯着些吧,梓昀瞧她不是个安分的女人。” 管家对于陆梓昀的话,半信半疑,此刻还是点头,只是暗里,并未做些什么,因为他已经从内心开始相信,这个清栀,是为了自家国师大人才学的琴曲。 连续几日,都是如此。 直到……阿依娜送人出殡的那日。 待管家送完午饭,从地牢离开后,木雪莹便乔装潜了进去。 或许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他们会明目张胆在白日里把人劫走。 按照地图的布置,她循着记忆和手中的云雀,躲过了许多机关陷阱,越过了几个疯婆子和一些逃犯,最后来到了一个精心布置的牢房,那是一个碧色为主的房间,里面坐着一个悉心打扮过的妇人,正面对着一幅画发呆,那幅画,正是她让陆梓昀绘的。 只一个身影,木雪莹便能确定,那是她的母亲。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意识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危险潜伏着,随时可能将他们置于死地。 思虑片刻,木雪莹手中弹出一枚石子,将人大打昏,便要靠近。 令人奇怪的是,妇人没有昏过去,似乎完全不受控制,反倒被她吸引了视线,转过头来。 “母亲……”木雪莹忍不住开口,眼中泪水湿了眼眶。 这人就是上官燕,就是她的母亲,这样美得不可方物,岁月,虽然让母亲憔悴,可她的容貌气质,依旧无人能及。 十八年了,寻找了这样久,她终于看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木雪莹想要靠近,带她离开,上官燕却如同不认识她一般,做出无意识防备。 “母亲,我是您女儿。”木雪莹低声道,警惕看了周围一圈。 “不,你不是。”上官燕犹豫着道,又指着墙上那幅画,露出了傻傻地笑容,“她,她才是。” 木雪莹忍不住掩面而泣,她的母亲,认出了她,就算是疯了,也丝毫没有忘记她这个女儿。 收敛了情绪,木雪莹破涕为笑,指了指墙上那个画像:“我认识她,我,带您去见她,好不好?” 上官燕还是一脸警惕:“真的?你……没有骗我?” “我发誓,没有骗您。”木雪莹举起手发誓,这才勉强取得上官燕的信任。 木雪莹慢慢靠近上官燕,直到抓住她的手,心才算安定下来,临走之际,上官燕还不忘把那幅画带走。 出来时,玉阁的其他人已经把其他狱门布置好了,一旦开始逃离,就将牢狱中所有的人都放出来,制造一场大的混乱,而那时,她们已经出了城。 木雪莹牵着上官燕,将她化丑,化老,两人扮做母女,从地下离开国师府。 陆梓昀已经等在了酒肆处。 “陆大哥,雪儿再多嘴一句,你当真不同我一起走吗?” 念着旧情,木雪莹道。 陆梓昀心中抽痛,雪儿与他,竟是这般生疏了。 “你带伯母走吧。”陆梓昀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木雪莹微微点头,目光看向曲梅,马尚阳夫妇。 “你们能带我见到我女儿,那我女儿在哪里?”上官燕半信半疑道,许是人多,她此刻,有些警惕。 木雪莹连忙笑道:“她就在城外,等着见您,所以我会把您安全带出去,只是之前关您,阻止您见女儿的那个人,在到处找您,所以您要保证一路上不发出声音,不被发现,这样才能见到您女儿,好吗?” 上官燕立刻点头,拉着木雪莹的衣袖,温顺地站在一旁,垂着头乖乖的不说话。 “令尊……”曲梅上下打量上官燕,不由得有些惋惜。 木雪莹勉强笑笑:“我也不知道为何,还需回去求助前辈们。” 其实她隐隐觉得,母亲许是解毒时,没能度过那个关口,所以便得痴傻,但母亲当初究竟遭遇了什么,谁也不得而知。不过此事,她此刻也不欲同曲梅夫妇解释。 曲梅了然点头:“事不宜迟,若是一切安排妥当,你便带着令尊速速离开吧。” 木雪莹点头,深深鞠了一躬:“两位,雪莹深感抱歉,给你们带来麻烦,雪莹承诺,两位日后有任何困难,雪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曲梅夫妇点头,只当答应下来,让木雪莹心中好受些,却从未想到,真的会有用上的一天。 木雪莹牵着上官燕,刚要离开,想到陆梓昀,到底还是转身。 “陆大哥,我走了,若是有事,一定要尽快离开,前途固然重要,但命却只有一条。” 陆梓昀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见状,木雪莹没有多言,与上官燕一同从暗道离开了。 直到不见了母女身影,曲梅才道:“陆公子,你可以同木姑娘离开,我们夫妇二人不会有事,要知道,狡兔还有三窟。” 陆梓昀笑道:“梓昀实乃为了前途,两位不必在意。” “陆公子是淡泊名利之人,这一点,尚阳自认不会看错,瞧着你对那木姑娘痴情一片,还为了救她的母亲只身涉险,此刻跟她一起走,是最好的选择……” 没待马尚阳说完,陆梓昀对着两人拱手一拜:“此事,望两位莫要让她知晓。” “为何……” “她有她的路,而我……”陆梓昀苦涩一笑,“心意不在,留住人也无用。” 曲梅与马尚阳对视一眼,却默契地没有开口。 第五百五十一 送葬 见他们如此,陆梓昀知道,他们是同意了。 “梓昀不能久留,这便告辞了。” “公子慢走。” 两人在平静的时候,乘坐马车,静静地出城,不慌不忙。 而出城的那一刹那,阿依娜正带着人出殡,国师府的管家象征性去送了葬,木雪莹的马车,就跟在后面。 “不好了,吴老,吴老,府里大乱。” “大乱?”管家顾不得其他,立刻撇下队伍,火速回府。 还没到府中,便瞧见两个囚犯在街上对着动手,有影子将人包围起来,但他们完全不畏惧。 管家也顾不得犹豫,立刻让人将囚犯制服,宠信关回去,若是扰民影响了国师的形象,让可汗知道该死的人没有死,那可真的会动摇地位的。 期间,陆梓昀收到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但因着索迪对他并未完全信任,这些囚犯,管家也没让他经手,只让他去安定百姓,还有府中受惊吓的人。 待把囚犯都抓完了,管家才来得及细问。 “究竟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们就突然从大人卧房冲了出来……” 此刻,陆梓昀带去搜寻安抚的人也过来禀报。 “不好了!吴老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说清楚!” 来人停下大喘了几口气,道:“人不见了!府里住着的清栀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 “不好了,吴老,刚刚清点囚狱,发现少人了,那几个女人都不在了!” 管家心中一个激灵,撂下一句“让陆大人去酒肆搜查”,就急急忙忙赶回地牢。 果真,原本囚禁起来的那几个女人,尤其是被索迪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牢门也好好的,没有被冲破的痕迹。 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劫狱! 此刻天色已晚,但酒肆并未打烊,纵然里面客人几乎已经走光了。 马尚阳站在门口,不停地走来走去,毫不掩饰内心的慌张,出于担心,他已经派了好几个人去国师府询问情况。 很快,陆梓昀带着一队人马,押着酒肆的那几个人过来了。 “陆大人,陆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有草民能帮忙的地方?” 陆梓昀冷睨了一眼,淡淡挥手,士兵们便将整个酒肆包围起来:“马老板若是识趣,让手下的人都配合搜捕,便是最好的帮忙。” “搜捕?”马尚阳的商人市侩胆小模样立刻展现出来,刚要凑近,就被士兵拦住去路,“我们这里哪有什么犯人啊,大人,我们都是良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陆梓昀敛了声气,又挥了挥手,束缚马尚阳的士兵放开就他。 陆梓昀又示意一旁的士兵跟马尚阳解释,自己则亲自去搜查,马尚阳只得和士兵跟在后面。 才搜完一楼,管家便赶到了。 “吴老,您这……唉,我当初发现那个清栀好像被人调换了,但是不敢肯定,也没有证据,便想着同您说一下,可您又……”马尚阳先发制人,声音带着些怯懦,却又有些无奈。 管家闷了一肚子火,此刻也是有气没处发,马尚阳是跟他说过的,但他太轻视,居然被那个女人给骗了,偏偏眼前这个人,平日里可以轻视一些,若是涉及重大事情,这人有护身符,就是他们国师也不敢动他。 “吴老,那些犯人重不重要?如果很重要,尚阳愿意弥补自己的疏忽,让他们去中原找人,那个清栀,肯定可以找到来路的。” 管家在心里打着算盘。那些人此刻肯定还在城里,毕竟他从得知消息,就将戒严的消息发布下去了,马尚阳的人在中原,也不知找到什么时候。 管家刚要张口拒绝,陆梓昀却出声了:“此事等师尊回来再商议,为今之计,我们要看看这里,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管家动了动眸子,没有说话。 “马老板,你和清栀,之前真的不认识吗?”陆梓昀看着地面,道。 马尚阳闻言,连连摆手:“不可能,陆大人,吴老,我只是小本生意,又是自幼在何牧长大的,每年都还要靠国师大人庇护,哪里想着要去对国师大人不利呢?” “更何况,商人图的就是‘利益’二字,别说这种心怀不轨的人我不认识,就是认识,相比国师大人,帮他们又能给我什么好处呢?”马尚阳笑的很市侩,但话粗理不粗,也让两人明白,他纵然怕死,头脑却并不糊涂。 “您的心意,梓昀知道了,待师尊回来时,会如实告知,但事情没有解决之前,还得委屈一下您,梓昀还要进宫回禀可汗,便先离开了。”陆梓昀虽缓了语气,但法不可违,冷冷安排几句,便要转身离开,留下一众士兵与马尚阳作伴。 “诶,陆大人,这不行啊,这可让我怎么做生意啊。”马尚阳要追上去,但陆梓昀已经上了马车,他追到门口,马车已经走了。 “吴老,您看这……”马尚阳只得看向管家。 管家看着远去的马车,犹豫片刻,还是道:“回去吧,派两个人轮流巡视就行,不能打扰他们的正常生意。” “是是是,多谢吴老。”马尚阳连忙道,又暗中塞给管家一串佛珠,“吴老,这是我一直带着的,闻言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送给您老。” 佛珠很舒服也好看,管家笑了笑,道:“看不出来,马老板还是个怕死之人。” 马尚阳不好意思笑了笑:“现在不太平,这不是害怕中原有人寻仇嘛。” 管家笑了笑,将佛珠塞入袖袋中:“我便收了这心意,你也安心些。” “是是是,多谢吴老,多谢吴老。”马尚阳连连奉承。 送走管家,马尚阳又派人给店里剩下的两个士兵上些好菜,这才又有些愁眉苦脸,当然,这也不过是做给留在店中士兵看的。 因着城外的目标已经在明处,被国师追着,出城的关卡已经有所松懈。 一行人跟在棺材后面,很轻松便出了城,又换了打扮,兵分几路,往四面八方离去。 第五百五十二章 审问(一) 索迪接到消息从外面赶回来时,已经又过了许多日。 看着那空荡荡的几个房间,索迪的脸色已经难以用黑形容。 “到底怎么回事?”索迪沉着脸色,看向管家。他临走之前,可是把家里全权交给管家的。 管家低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索迪却是越听越气。 越是生气,他的面容越是镇定:“所以,我,你,还有整个国师府的人,都被一个区区艺女玩弄在股掌之中吗?” “大人息怒,这个清栀,实在是隐藏得太深了,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雪月酒肆原本的艺女取而代之,又会掩藏自己的武艺容貌,我们是真的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便是日夜监视,也有些时候不能逾越。” 索迪了然点头:“武艺?她会武功?” 管家立刻点头:“是,从闯地牢的痕迹来看,应当是会武功的人,并且武功不低。” 索迪不由得回忆清栀的手,那分明是细皮嫩肉,只有琴茧。 “她的手……没有练剑的茧。” “此事……”管家正要说话,陆梓昀便急急赶了来,直接跪了下去。 “此事是梓昀失察,当初在边境出现的人,与混入府中的女子,应当是同一人,当初从边境传回的画像,比影子传回的画像晚了整整一个月……” 陆梓昀话还没说完,索迪便一脚踢了过去,直接将陆梓昀踢飞到三尺外的狱门上,直接吐了一口鲜血,站不起身来。 “一群废物!陆梓昀,你不是神机妙算吗?区区女人,你也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了?画像是不是出自影子的手也不知道,你不是号称画中仙吗?这点小事也不知道?” “那个清栀既然是武功高手,她的手上没有你说的茧,你说,你是不是故意骗我的?啊?说话啊?” 索迪本就怒火中烧,此刻找到一个突破口,便如同洪水泛滥,滔滔不绝,说着便还要上前继续踢人。 陆梓昀本就身体不好,索迪武功又不低,再踢下去定然是没命了。管家眼见着要出人命,压住心中的恐慌上前拦着索迪。 “大人,大人,陆大人也是发现得晚了,谁都没想到我们影子的特殊标记会被偷盗。而且那个茧,原本我们也不知道,是陆大人琢磨许久,才终于找到如何把茧抹去的方法。而且这次抓捕逃犯的事情上,陆大人也出了很大的力,还有,还有可汗那里也是陆大人去解决的。”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您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许是管家的话起到了作用,索迪停下了动作,目光在吐血几近昏迷的陆梓昀身上徘徊片刻。 “扶回去,找大夫来看看吧。”索迪看着陆梓昀,又道,“这种事情,不能再有下次了。” “是……是,梓……梓昀先行告退。”陆梓昀被人扛了起来,撑着精神对着索迪告辞。 “那些逃走的人,一个个都了无音讯吗?”索迪道。 如今事态很是明显,对方既然是北周人,上官燕的侄女叶知涵,那便就是来带走上官燕的,但其他几个女人,与她无甚关联,带一个人离开已是很困难,其他几个……定然没有被带走,那么…… “去搜查那些逃犯的家里,别让人跑了,尤其是女人。” “大人,我们已经派人日夜守着,除了三夫人被他们家族自愿送了过来,其余几个都拒不承认家中不相干的人出现。陆大人用计抓回来一个逃犯,还有……大夫人。”管家道。 索迪疑惑地抬眼:“我离开几天,你倒是和他走的近。” 如此替他说话。 管家闻言,立刻跪了下来,周围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大人,大人明鉴,此事奴才也不敢隐瞒,本想自己居功,但瞒不过您的明眼,这才全盘托出。” 若是真被扣上这顶怀疑的帽子,那么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是吗?” “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大人明鉴啊……”管家连连磕头。 索迪轻哼一声:“行了,都起来吧。” “是。”管家急忙起身,他知道,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算是保住了。 索迪虽然多疑,但对于他这个管家,一直都比较信任,这次放过了,后面也不会再将此事日日挂在心上。 “酒肆怎么样?” “回大人,我瞧着雪月酒肆的马尚阳并不像会帮中原人的模样。”管家将那日马尚阳说的话同索迪说了。 “你倒是相信他,也不知道他给了你多少好处!”索迪此刻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 管家一听这语气与之前便不同,当下才放了些心来,他们这个位子,说不贪定然是假的,索迪也是知道的。 “大人,他送了奴才一串佛珠,瞧着可以强身健体,奴才这才收了,大人若是觉得好,奴才呈给您。”管家已经年近花甲,虽然常年习武,但到底老了,此刻自是身体不太康健,想活的久些倒也没错。 瞧着管家拿出佛珠,索迪也不过淡淡一瞥,认出是个好东西,但于他而言,这却是多余了,再者,他还需要管家的帮忙,这东西,也没必要和他抢。 “行了,他送你了,你就收着。不过酒肆的搜查监视,不能放过。”索迪挥了挥手。 管家点头,信誓旦旦保证:“大人放心,奴才虽然收了东西,却也只是答应将他的话传达给您,不添虚言而已,其余方面一律严格处理。” 索迪点点头,算是把这茬翻过去:“行了,你先出去吧。” “是,奴才告退。” 管家离开后,索迪便沿着地牢往里走去。 还有些许牢房是空的,代表着那些逃走的“犯人”。 “来人。”“在。” “上刑。” 索迪淡淡下了命令,囚犯们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影子应了一声,便去拿了特制的药,对着这些犯人喷去。 一群哀嚎哭喊之声不绝如缕。 “听着,这个牢房里的女人,当日与她有关的所有事情,谁能告诉我?” “我!” “我!” “……” 第五百五十三章 审问(二) 话音刚落,便有好几个人举起手来。 索迪点了最近的一个人,影子上前喂那人服了解药:“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下场……你承受不起。” 那人不自觉颤栗,连连点头,随即道:“那天,有个年轻女人来了,来回找了好几个牢房,最后走到了这里。” “后面又进来好几个人,男女都有,年龄要比最先进来那个女人大一些。他们把我们这些人的牢门用了很……” “很什么?”索迪目光陡然犀利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啊……”另外一个汉子哭嚎道。 索迪挥了挥手,影子便上前解了他的毒。 “他们的手法很诡异,明明很平常的绳子,他们随便弄了几下,等他们走了之后……大概不到一炷香时间,牢门就自己打开了,我们这才冲了出去。” “对,诡异!就是诡异!”最初的汉子立刻道,两人仿佛知道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开始想卖关子。 “我要关于这个女人的。”索迪指了指上官燕住的那个牢房,冷言道。 汉子偃旗息鼓,仔细思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直盯着一幅画像看,年轻女人进来要带她走,她说不走,两个人本来还差点打起来。” “不过年轻女人说,要带她去找女儿,然后那个女人就跟着她走了。” “不对,”另外一个汉子慌忙补充道,“是那个年轻女人进来后,对着这个牢房的女人,叫了一声母亲,对,就是母亲!然后这个女人说,墙上挂着的那个才是她的女儿。之后,那个年轻女人才说要带她去找女儿,这个女人离开的时候,还把那幅画给带走了。” 索迪沉默片刻,走进了上官燕住过的牢房,果然,那幅画没有了,桌上本来放着的一个玉扳指,他本来是用来恢复上官燕记忆的,但此刻碎在了地上。 上官燕的女儿?木国的公主,周国的皇后,玉阁的阁主…… “好一个木雪莹!好一个梅玉!”索迪的手狠狠拍在桌上,桌子瞬间便碎了一大块。 很好,我不招惹你,你倒先来惹我了。 索迪脑中不知想了什么,立刻便要离开。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 “给他们解药!”索迪落下一句便飞速离开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这一日,有许多的平民百姓离开了何牧。 “母亲,您可还好?”连夜跑了几座城,上官燕也一声不吭,木雪莹都有些怀疑,母亲是否是在装疯了。 “别叫我母亲,我的女儿呀,是她。”上官燕纵然被化成了六十岁的老婆子,可那双眼睛中的慈爱,如何也掩盖不住。 木雪莹沉默片刻,道:“母亲,我就是您的女儿,我的脸……” 此刻,两人在一个很是偏僻的地方,确定不会有人后,木雪莹便将妆容卸了下来,露出原本的容貌。 “你……你……是我女儿,没错,没错,你就是我女儿。”上官燕此刻如同一个开心的孩子,蹦蹦跳跳。 “您如何能确定是我呢?” 看着眼前的母亲,木雪莹眼中有片刻的湿润。 “你就是,你,和这个,一模一样。”上官燕指了指一直抱着不撒手的那幅画。 “也和我梦里的样子,一模一样。”很是可爱的话语,上官燕说着,还抱住了木雪莹。 “真好,就是你,就是你,我终于见到自己女儿了。” 木雪莹声音有些哽咽:“母亲,莹儿会一直陪着你,再不回抛下你一个人。” “莹儿?莹儿,你怎么哭了呀?不哭不哭,娘抱你,抱抱就不哭了哦。”上官燕天真的抱住木雪莹,明明很是好笑的声音,却让木雪莹的眼泪再忍不住,喷涌而出。 这么多年了,一直渴望母亲的的温暖,渴望母亲的怀抱,终于…… 终于,她木雪莹,也是有母亲疼爱的人,这是她最亲最亲的人。 多年来为了寻找上官燕的委屈、怨恨和愤懑,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良久,木雪莹停止哭泣,默默放开上官燕,将自己的妆容化好。 “莹儿,不要化。” “为什么?”木雪莹不解。 上官燕傻傻地笑道:“因为莹儿好看。” 木雪莹也不由得一笑:“母亲,莹儿是随的母亲,但我们此刻,要逃离那个人的魔掌,如果不乔装打扮,是逃不出去的,所以母亲,你要乖乖的,好不好?” 上官燕委屈地点头,又猛然抬头道:“那等我们逃出去,莹儿就不化了吗?娘想看莹儿,天天都想……” 说着,上官燕戳了戳木雪莹几乎以假乱真的脸:“这个脸,娘不喜欢。” “好,以后能不易容,莹儿就不易容。” 上官燕如同一个吃到糖的孩子,开心的跳了起来。 木雪莹摸了摸上官燕的头,牵着她继续上路。 半个月后,两人靠着假身份过了去坞罗的边境,木雪莹本担心上官燕会坏事,岂料她本就蜡黄脸色,又一句话都不说,面色黑得吓人,守关的人都以为是巫婆,更是没敢仔细检查,直接就让过去了。 待两人回到坞罗据点,木雪莹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小姐接下来是去哪里?”木玥问道。 “休整几日便回中原,我母亲的病,还不知原因,早些知道原因也好做下一步准备。”木雪莹说着,随手翻了一下关于中原几国的近况,那是她临走之前指明要的消息。 “柔然这边,如今怎么样?” “一切都如小姐所料,密拿瓦索迪在外追不到人,收到消息又匆匆赶回去,暗中发了一通怒火,但酒肆却没有被牵连,陆公子那边也一切安然无恙。”说起此事,木玥不由得佩服自家小姐的足智多谋。 木雪莹勉强点头,没有意想中的欢喜,木玥看不懂,却是没有出声。 “胡合那边如何了?” “胡合有东方先生坐镇,一切安然无忧,小姐大可放心。” 木雪莹颔首,东方钰做事,她一直都很放心,虽然这人嘴上不靠谱,有时候做事也不靠谱,但论起大事,比任何人都要值得相信。 第五百五十四章 只相信莹儿 “莹儿,莹儿,莹儿……” 木雪莹还要问话,楼下便传来上官燕的呼喊声,这极其没有安全感,很害怕的声音让木雪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立刻飞奔下楼。 却瞧见上官燕浑身只着亵衣,门槛处还落着中衣,刚被后面追过来的女子捡起来。 “怎么回事?”木雪莹抱着上官燕低声安慰,还没发话,随后下楼的木玥就率先出声了。 “掌事,小姐,我们本欲为夫人洗浴,但夫人闻言,便一直嚷着要找小姐,我们如何劝也无用,夫人武功又极其高强,我们不敢伤了夫人,也胜不得,夫人这才跑了过来。” 女子身后又跟了几个姑娘,各自相扶着,还吐了血,分明都受了伤,而且伤势还不轻。 等着木雪莹发话,木玥没有再多言,接过女子手中的衣服,想靠近上官燕,为她披上衣服,上官燕却向着木雪莹缩了缩,眼中甚至浑身都透露着恐惧,明显对于旁人的靠近很是害怕。 “都下去敷药吧。”木雪莹柔声道,又拿过木玥手中的衣物,为上官燕披上。 “母亲,我带您去沐浴,好不好?” “不,不,莹儿,娘,娘怕,你不要离开娘,好不好?”上官燕怯缩道。 木雪莹心中划过一抹心疼,含笑点头,哄道:“莹儿给您洗澡,别怕,她们都是莹儿的好姐妹,母亲您也可以把她们当作莹儿来看,都不会伤害您的。” “不,我怕。”上官燕眼中也是畏惧,对于木雪莹的说辞丝毫不信。 木雪莹道:“母亲,您相信莹儿吗?” 认真的盯着上官燕,木雪莹试图找出上官燕的可以思考的痕迹。 “嗯嗯,相信,这个世界上,娘只相信莹儿。”上官燕连连点头,犹如一个小孩子,依赖着自己唯一相信的人。 木雪莹被噎了一下,原本准备的说辞顿了顿,终是叹了口气,道:“那么母亲,你要信莹儿,有莹儿在,没有任何人敢害你,莹儿也会一直保护母亲的。” 上官燕立刻点头。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洗浴房。 “夫人,让木玥给您更衣吧?”木玥立刻面带微笑,道。 上官燕下意识后退,想找木雪莹,却并未找到。 “母亲,莹儿在这里,莹儿会保护您,所以您一定不要怕,玥儿也是莹儿的好姐妹,不会伤害您的。” 上官燕颇有些小孩子气,但看着木雪莹离自己那么远,还是颤颤巍巍由着木玥走近,没有出手将人打飞。 木雪莹一直面带笑容盯着上官燕,让她稍稍不那么害怕。 心中却是无比担忧,母亲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无比惊恐的状态中度过吗?她是如何度过的这样多个春秋的? 木雪莹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想。 洗浴完毕,木雪莹便哄上官燕睡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将人哄睡着,木雪莹才有时间出来透气。 “小姐。”木玥走了过来,声音特意放低。 “怎么了?她们伤的可重?”木雪莹不知道自己母亲的武功,但连密拿瓦索迪也久久不能靠近,分明母亲的武功在索迪之上。 母亲出手又没有轻重,木雪莹不用想也知道,那几个肯定伤的不轻。 “谢小姐关心,她们……伤的不轻,我已经让她们好生休息了。”木玥道。 “你是想问我母亲吗?”木雪莹找了快石头坐了下来。 “是。恕木玥多嘴,夫人那般好的功夫,如何被困柔然这么多年?她一直想寻小姐,想来冲破那柔然国师的禁锢,也无人拦得住。”木玥对此一直不解,在北漠生活久了,她的性格也变得火爆些许,想到什么便直接问了出来。 木雪莹看了一眼上官燕如今睡着的房间。 “她被囚的牢狱,会让人丧失杀心,变得越来越迷糊,我母亲之所以没有被完全消磨斗志……” “都是因为那个人,隔三差五,想要轻薄于我母亲。” 木雪莹说话时云淡风轻,手却早已紧握成拳:“虽未得逞,可我母亲她……你也看到了,她除了我,害怕每一个人。” 木玥不由得抱不平:“无耻之徒,居然这样对待夫人,将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木雪莹冷冷一笑:“他救了我母亲,也许……我应该感激他。” “小姐,这话是真的?”木玥有些不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诚心救夫人呢? 木雪莹笑而不语:“明日,我就带母亲离开,她的样子,我如今很不放心。” “是,那木玥这就去安排。” 木玥转身离开的刹那,木雪莹的眼色已经冷冽下来:动我的人,索迪,你最好别先死了。 第二日,木雪莹便早早起来收拾东西,上官燕仍旧在睡着。 木雪莹知道,这么多年来,因着密拿瓦索迪的干扰,她没有睡过好觉,因而这些日子,总是能睡则睡。 她的母亲,当真受了许多苦。 如今收拾东西,她也没敢吵醒上官燕,脚步都放的很轻。 “小姐。”木玥站在门外,小声唤道。 木雪莹示意她不说话,随即走出门去。 “小姐,胡合来信,是快信。” 紧急信件? 木雪莹忙拆开信件,看到的内容,却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见自家小姐迟迟没有反应,木玥不由得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木雪莹回了神,立刻摇头。 “原定行程取消,我要先去胡合。”木雪莹露出会心一笑,分明这来信,是个好消息。 “可夫人她……” 木雪莹顿了片刻,不由得再看了一眼手中的信。 她本想将上官燕留在这里,可上官燕的模样,令她不得不担心。 若是带过去……虽有风险,却也要安心些许。 “跟我一起便可,玥儿你不必太担心。” 木玥勉强笑了笑,算是同意了木雪莹说辞,即便她内心再如何放心不下,觉得夫人会坏事,但小姐心中有数,她便也稍稍放心些。 因着东方钰的临时来信,木雪莹第二日便带着上官燕改变了行程,去了胡合。 第五百五十五章 女子之争(一) 胡合位于北漠东部,地势平整广阔,虽炎热,但也是风调雨顺,这里的人性格爽朗,喜不喜欢,都会直言,但也因此,容易产生诸多冲突。 当政的大王是塔塔木吉德,为人耿直爽快,却又有些鲁莽,是胡合最地道的人。塔塔木吉德下面有几个弟弟,最为出色的是三王爷塔塔木吉蓝,其余年龄都还尚小。 塔塔木吉德最为宠信的大臣是瓜尔佳康裕,为人两面三刀,对于塔塔木吉蓝,暗地里总是捅刀子,因此,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很是生疏,加之塔塔木吉蓝深受中原文化影响,自恃清高冷傲,并不喜欢把话挑明,为了整个胡合和谐欢乐,也都不与瓜尔佳康裕争辩。 东方钰与这三王爷,便是相识于这种情况下。 东方钰自幼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对于各个地方的民俗民风都知道,一些奇人异士的表演他也能重现,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为人更是圆滑世故,自然不会得罪到人。 塔塔木吉蓝虽然清高,却也被他的言行所折服,两人也因此结为好友,甚至东方钰提出离开之际,塔塔木吉蓝分外不舍。 若非东方钰生的一张巧嘴,只怕还走不出这胡合。 胡合的国都设在南逡,王公贵族都聚集在这里。 东方钰自到南逡,已经两年,以游玩之名到这里,每隔一段时间便出去游玩,也会准备自己曾经见过的新鲜玩意,让塔塔木吉蓝解闷,觉得好些的,便会劝说献给大王塔塔木吉德。 两兄弟的关系因着他,倒也缓和不少,只是瓜尔佳康裕始终在那里作祟,几个月前,因着这人的设计,自己又不在南逡,让这人有了可乘之机,待他回来,两兄弟的关系又一次降到了零点,谁也不理谁。 提到这件事,不得不提及另外一件事。 一年前,塔塔木吉蓝外出狩猎之时,在一条河边,救回来两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姑娘。 那时,两个人身上虽然普通衣袍,但都是上好的江南织锦,但两人浑身都是血,狼狈不堪。 塔塔木吉蓝心善,将人救了回去,明明都只剩下一口气了,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只有等死,偏偏这是权势不一般的王爷,硬生生将两人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一开始两人骨头断了,尽管人醒了,但只能躺在床上养着,嗓子也不能说话。 养了一个月,才勉强能说话。 “你们是哪里人?”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皆道:“不知道。” “那你们叫什么名字,这应该有印象吧?”塔塔木吉蓝又道。 两人还是不知道。 接下来,塔塔木吉蓝又问了几个问题,但两人分明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让大夫过来诊治,证实了两人是失忆。 “罢了,你下去吧。” 塔塔木吉蓝看着两人,犹豫片刻,道:“我看你们应当是中原人士,并且家中非富即贵。” “当初看见你们时,你们身上的衣服材质是富贵人家才有的,但又只是做了寻常不起眼的衣物。且你们当时几乎筋脉尽断,奄奄一息,浑身都是血。” “我猜测,你们应当受到了仇杀,无意中摔落,随着河流飘落过来。” 闻言,两个女子眼中都是惊恐。 “只怕中原……在两位恢复记忆之前,是回不去了,若是两位不嫌弃,可先在我这里住下,日后恢复记忆,再做去留。” “那……我们应该如……何报答您……您的好意?”其中一个女子道。 塔塔木吉蓝愣了愣,随即爽朗地笑道:“我倒没想到,日后若是想到了,再同你们说可好?如今你们只需要安心在我这里住下便可。” “谢,谢谢王爷。” 塔塔木吉蓝点头:“你们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好好照顾她们。”稍作吩咐,他便离开了。 塔塔木吉蓝出于好心,给两人取了名字:陌柔,陌欢。 一个比较温柔,另外一个,则比较活泼欢乐,陌,则是寓意与前尘往事一刀两断,形同陌路。 因着南逡的情况特殊,塔塔木吉蓝并未将两人带回去,只放在当初救她们的地方荆门,离南逡并不远。 这件事,塔塔木吉蓝一直瞒着东方钰,也间接导致了东方钰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半年前,按着他原本的计划,游历了许多地方,东方钰要去坞罗一趟。 “王爷,坞罗虽小,风土人情却仍旧独树一帜,子良不去看一眼,始终不甘心。”东方钰,字子良,不过这个字,很少人知道,即便是木雪莹,也不曾在意,平日里,东方钰也不会允许旁人唤他的字。 “子良,坞罗乃柔然国的附属,对我们胡合,敌意不浅,你可真的深思熟虑过?”塔塔木吉蓝很是担心他的挚友。 “王爷请放心,子良一张巧嘴,若是不能在那里畅通无阻,安全返回,想来是无恙的。”东方钰笑道,对于塔塔木吉蓝,他并未隐藏许多。 塔塔木吉蓝想了想,倒也没错,索性也就不再那般担心,着手安排人送他离开。 这次离开,是东方钰的预谋,却也是旁人期待已久的机会。 这日,塔塔木吉蓝去了荆门,看望陌柔陌欢二人,瓜尔佳康裕设计,让大王塔塔木吉德也到了此地,并且见到了两名女子。 这个大王,治国还是才能或者其他,都还不错,却偏偏有一个陋习:爱好美人。 这也是瓜尔佳康裕为何能一直得宠的部分原因。 看到两名女子的那一刻,塔塔木吉德的眼睛就已经移不开了。 塔塔木吉蓝看见自家大哥来了,心里也不由得一沉,让人带两个女子下去。 “等等,三弟,你什么时候也会金屋藏娇了啊?这两个……倒还真是美人。”塔塔木吉德赞叹道。 三王爷冷咳一声:“阿奇,带两位姑娘回去好生休养。” “三王爷,我记得您不是一向自诩学习中原的风土人情,要做那佳话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怎的如今却藏了两个佳人在此风流快活?” 第五百五十六章 女子之争(二) “住嘴!”三王爷急急打断,“我和这两位姑娘是清白的,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污了她们清誉!” 塔塔木吉蓝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害怕别人抹黑他的高风亮节,如今更是连带着还污了陌柔,陌欢两个姑娘家的清誉。 “清白的?”塔塔木吉德闻言,笑容更加深了。 “三弟,莫不是你准备了送给我的?那孤可是不客气了。” 此刻两名女子已经被带下去,若是还在场,只怕会羞红了脸。 “不,大哥,你误会了,她们是臣弟打猎时,意外中救回来的人,并没打算送给任何人。” 塔塔木吉德闻言,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逐渐沉了脸色。 “三王爷,你这可就不对了,两个女子应该还是未婚吧?与其你这样养在府中惹人非议,还不如进献给大王,看在你的面上,想来大王也绝不会亏待她们的。”眼瞧着塔塔木吉德要发火,瓜尔佳康裕再次添了把火。 名为好心劝诫,实则却是把塔塔木吉蓝陷入陷阱之中。 塔塔木吉蓝闻言,果然不同意。虽说是他救两位姑娘在先,但他救两人时,却并未想过要用两人做任何利益交换。 再者,他大哥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此刻喜欢,无非就是一时兴起,不说后宫佳丽三千,便是娶了两人进宫,也最多宠幸几日,随后两人的生死便没了保证,任由王后处死罢了。 “她们不行,还请王兄恕罪,她们是臣弟的朋友,不能玷污,若是王兄喜欢,臣弟另再挑更年轻貌美的,明日便送进宫来,不知王兄意下如何?” 塔塔木吉蓝试图与他这个大哥商量,偏生他这般拒绝,激起了塔塔木吉德的好奇,让他对这两个女子的占有欲更加强烈。 “吉蓝,你若不喜欢,便送给我好了,若是舍不得,便送一个,一个总可以吧?” 塔塔木吉德放松了语气,脸上也是重新露出笑容,似乎在说:我都已经让步了,你不能不同意了。 两个人于塔塔木吉蓝而言都是朋友,自是不能作为利益的交换。 “王兄,此事……” “三王爷,您这样遮遮掩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私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明明大王和您才是亲兄弟,您却偏帮着外人,之前是东方钰,您说与他是知交,护着他,大王宅心仁厚,任由你护着了。” “如今这半路上捡来的两个中原女人,甚至身份都不知道,您便也如此维护,当真是叫大王寒心。” 瓜尔佳康裕一张巧嘴,塔塔木吉德一想,果真如此,亲兄弟还比不上两个捡回来的野女人。 “中原女人?吉蓝,你如今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王兄,可还有我这个可汗?” 中原人不能久居,每个中原人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在胡合人眼中,这些中原人,他们都藏了一肚子坏水,必须调查清楚,而且久居也不安全,胡合的男女大都豁达大度,不藏心眼,不背后做人,对于中原人的弯弯绕绕,都是敬而远之。 “王兄,臣弟自是一直以王兄为尊,从未有半点虚假。”塔塔木吉蓝道。 “那王兄现在告诉你,那两个中原女人不能留,你最好仔细想想,中原人的花花肠子,你就是自诩如何了解中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根本斗不过他们!” “……王兄,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塔塔木吉蓝下意识纠正。 塔塔木吉德被噎了一下,涨红了脖子,这个吉蓝,还是那么不讨喜! “给你选择,送她们进宫,王兄会替你处理她们。” 塔塔木吉德对于中原女人,抵触意识很大。若说之前他还想着要一亲芳泽,此刻,他只想把那两个女人一箭射死。 塔塔木吉蓝犹豫着,此刻他不能再跟自家王兄对着干,旁边的瓜尔佳康裕可是满脸担心看着他,但眼中的讥诮却掩不住,分明就在等着他的下文。 东方钰临走前还告诉他,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如今……他是错了。 跟这人比起来,他的弯弯绕绕,根本是冰山一角,微不足道。 “王兄,请再给臣弟几天时间想想吧。”塔塔木吉蓝选择了拖延。 唯有缓兵之计,才能有时间想出办法来。 果然,瓜尔佳康裕闻言,惊讶了片刻,似乎对于他的说辞难以置信,毕竟塔塔木吉蓝纵然热爱中原文化,却一心认为这种工于心计之事不是君子所为,因而对这婉言辗转一窍不通,竟不想,此刻也会缓兵之计了。 果然,那东方钰留在这里,当真是个祸害! 瓜尔佳康裕心中已经暗自下了决断,眼中闪过片刻狠厉。 这次,还没等瓜尔佳康裕想到说辞挑拨,塔塔木吉德已经同意了:“行吧,只是你最好想清楚,这种女人,就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保不准是为了荣华富贵才留在你身边,你送进宫来,说不定就是她们所想的。与其留在这里,倒也不如送进宫里,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她们不过分,我不处置。” 塔塔木吉德说完便率人离开了。 塔塔木吉蓝弯腰相送。 此刻如何是好?子良如今人应当出了胡合,此刻便是得了消息再传信回来也定然来不及。 他了解自家大哥的想法,若是不能把这两位姑娘安排好去处,入宫是必然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塔塔木吉蓝忧心忡忡去见了陌柔陌欢。 “王爷。”两人起身行礼。 “坐吧。” 塔塔木吉蓝坐下,将方才的事情同她们说了。 “实在抱歉,如今……两人虽因我而得救,却又因我而陷入这政局之中。” 陌柔陌欢对视一眼,她们在这里休整了几个月,对于这里的大致情况,并不是不知道,方才离开时,已经觉得不妙。 “王爷,您不必自责,政局这种事情,我们改变不了。”陌欢道。 “王爷,您不必为难,若是您不能接受,陌欢陌柔不会让您为难。”陌柔含笑道,很是温柔。 第五百五十七章 没有恶意 塔塔木吉蓝不由得道:“不!”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尴尬地咳了一声:“小王其实有一办法,只是也是暂缓,两位日后若是不同意,小王自有办法送两位离开。” 陌欢笑道:“若是所料不错,您是想将我们姐妹二人一同娶进王府?” 塔塔木吉蓝愣了愣,看了一眼陌柔,后者微微颔首抱歉:“王爷,陌柔只是担心,此事会耽误您的志向,影响您多年来的声誉。” “不会,我只是担心,你们的声誉会受到影响,到底嫁过人的女子,在中原……”会为人所不齿。 “王爷不必为难。我们的命都是您救的,这已经是再世为人,从前的……已经是从前。”陌欢本意有些跳脱,但说着说着,却不由得用手揉了揉头,方才,分明有些什么从脑海中闪过。 “总之,王爷不必担心,您也说了,救起我们时,满身伤痕,想来过去的日子,并无欢乐可言,若是能陪着王爷……当个扫水丫头,想来也比从前甚之。”陌柔浅笑。 不知为何,陌柔觉得,说出此话,很沉重,却又带着些许轻松。 塔塔木吉蓝看了二人一眼,陌欢已经放下了手,也瞧着他。 当日,她们便收拾东西跟随塔塔木吉蓝回了南逡三王爷府。 紧接着,三王爷府便传出了要娶两位侧夫人的消息。 塔塔木吉德是在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之时才被瓜尔佳康裕告知的,顿时便怒火中烧,但自家兄弟好不容易娶亲,他竟然也没办法去阻止,只得让人送了祝福去。 不过自此后,两人的矛盾再未解开,只要陌柔陌欢二人存在,塔塔木吉德便永远会想起,自家兄弟为了这两个内心险恶的中原女人,违背了自己这个可汗兼兄弟,这样微不足道的小要求。 接到消息时,东方钰不过去了坞罗片刻,知道不妙,匆匆回了信,又将该留的消息留在玉阁,便匆匆往回赶。 路上因着有瓜尔佳康裕的重重阻挠,回到南逡还花了不少功夫。 而当他乔装回到南逡三王爷府,陌柔陌欢已经是塔塔木吉蓝的侧妃,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更令人惊讶的事情。 “子良?你不是还在路上吗?怎么回来这样快?”看见东方钰的那刻,塔塔木吉蓝下意识关了门。 “子良在路上遇到劫匪,与手下人一同,目标太大,索性独自先行一步赶回。王爷,你当真娶了那两人为侧妃?”东方钰一路上的见闻,都告诉他,这件事情已经发生。 塔塔木吉蓝叹气,让东方钰的预感更加不妙。 “子良,让你失望了。”塔塔木吉蓝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东方钰不由得眉头紧锁。 “王爷,不过不相干的两名女子,你如何为了她们忤逆可汗?” 塔塔木吉蓝虽然素来仁慈,却不会这般冒失,能有什么理由,让他如此不管不顾? “子良,你我相交多年,你当明白,我若不娶,谁也逼不得。” 东方钰点头,却又颇有些无奈:“你竟是连我也瞒着,此刻木已成舟,也急不得了。” 塔塔木吉蓝勉强笑了笑:“子良,不必如此忧愁,现在要紧的是你,你同我说说,你回来时,遇到了哪些人的阻拦?” 东方钰无奈,将事情娓娓道来。 “这个康裕,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挑拨我们兄弟感情,究竟有何目的!”塔塔木吉蓝忍不住拍桌,胡合之人一向做事光明磊落,怎料会出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无耻之徒。 东方钰沉思片刻,目光划过窗外:“可汗身体不好,膝下子女也多是年幼,稍大些却并不成材,若是他离世了,这下一任王位,必然是王爷。” 窗外有一棵树,不过树叶摇曳,东方钰手中茶盏便飞了过去。 “啊!”随着茶盏落地,还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声音。 “王爷,这便是您的侧妃。”东方钰说完,往外走去。 塔塔木吉蓝心中一沉,跟着走了出去。 树旁倒在地上的是陌柔,地上还有一地的羹汤。 “陌柔?你如何过来了?”塔塔木吉蓝见陌柔手臂受伤,不由得上前扶她起来。 东方钰将目光紧紧锁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危险的目光让陌柔不由得后退一步,对着两人行礼:“陌柔只是如往日一般为您送羹汤,只是没有料到王爷处有人在,此刻不知是否当进来,便在此等候。” 东方钰眉头一皱:“你叫陌柔?” “是。” 塔塔木吉蓝岂能看不出东方钰的敌意,道:“子良,她每日都会送羹汤,还是我自己求来的。” 言下之意,无非让他不要多想。 东方钰看了一眼塔塔木吉蓝,后者眼中急切分明。 “你失忆了?”东方钰缓了语气。 陌柔微微点头。 “姐姐,还没进去吗?”陌欢的声音随之而来。 见到三人的时候,愣了一下,只得温顺地行礼:“王爷,这位……是东方公子吧?” “见过东方公子。”陌柔后知后觉,跟着行礼。 东方钰看着陌欢,眼中一时多了些许不明意味。 “不必多礼。”东方钰仔细观察陌欢,这面容,像极了他的一个旧人。 像极了木雪莹身边的那个丫头,一个叫痕玉的丫头。 陌欢被看的心中发怵,拉着陌柔,借口包扎便匆匆离开了。 “子良,她们……” “王爷,方才你说,是在荆门救得她们?两人当时伤痕累累?” “是,两人当时险些命丧黄泉,只是,子良何出此言?”塔塔木吉蓝愣了愣,道。 东方钰微微摇头,拱手道:“无事,子良有些累了,便先行告退。” “子良,她们没有恶意,今日之事是一个意外。”见东方钰要离开,塔塔木吉蓝立刻道。 若是东方钰真盯上她们,想来两人日子不会好过。 东方钰顿了顿,浅笑道:“王爷不必多言,子良相信她们。” 也不待身后人再说什么,东方钰便往外走去。 自此以后,东方钰对这两人,当真如同常人一般,从未让人找过两人的茬。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不要太糟 “陌欢姑娘。” 这日,东方钰与陌欢又在小径上不期而遇。 陌欢本想躲开,却被他叫住,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 东方钰走到一处坐下,陌欢也不得不跟着坐了下来。 “陌欢姑娘似乎一直在躲着在下?”东方钰道。 陌欢自第一次见到东方钰,便觉得此人很是危险,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更是让她闪避。 “没,没有,公子说笑了。” 东方钰浅笑:“陌欢姑娘,恕在下直言,姑娘一直失忆在此,可有想过找回从前的记忆?” 陌欢的目光霎时犀利起来:“你果然认识我?” 东方钰微微颔首,并未否认:“却不知姑娘可有想过,有人思念你?” 陌欢咬了咬唇:“抱歉,陌欢觉得如今生活也不错,从前的残酷,陌欢无从怀念,也不想再去尝试了。” 说罢,陌欢便起身急急走开。 东方钰眸光闪烁,却并未追上去。 痕玉没有记忆,即便是告诉了她从前的记忆,定然也无济于事。 自那以后,东方钰见到痕玉也只是微微一笑。 真正让他着急之时,是在得知木雪莹去了柔然,并且救走了上官燕。 “王爷,柔然大乱,有逃犯从地牢出来了。”有人来报。 东方钰本在画画的手一滑,落下一个黑点。 “行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挥手让人下去,塔塔木吉蓝再次坐下来,看向东方钰,却瞧着他神色不对劲。 “子良,你没事吧?” 东方钰盯着纸上的黑点,漫不经心描绘了一朵黑色梅花。 “无事,王爷,我们继续。” “却也不知道柔然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人混了进去不说,还带走了人。我们的人混进去都要小心翼翼,他们居然可以逃出来,柔然现在啊,可是天翻地覆。”塔塔木吉蓝浅笑着,却并未过多担忧。 东方钰微微点头,敛去眼中异色,含笑道:“是了,我倒也想见见此人。” 塔塔木吉蓝点头附和。 “王爷,子良记得房中有个奇珍,前些日子回来,竟是忘了带给王爷,这便去拿来。” 塔塔木吉蓝不疑有他,道:“去吧,看看子良又带了什么好玩意儿回来。” 东方钰回去后,便立即写了信,让人传去坞罗。 “希望此刻传去……还来的及。” 东方钰的时间掐算得正好,木雪莹果然收到了信,立刻便要过来。 陌欢正在与陌柔二人在院中打闹,比赛着射箭。 两人谁也分不出高下,陌柔本该沉静些的性子,在这方面却丝毫不输于旁人。 “咻!” 一支箭横空划过,东方钰起身跳开。 “东方公子?”两人吓了一跳。 “是在下来得不巧,扰了两位兴致。” 陌欢巴不得这人赶紧走,此刻便一脸漠然,没有吭声。 倒是陌柔道:“公子见笑了,只是此刻公子前来,当是有要事,却不知是……” “在下寻令妹有些事情,还望柔侧妃行个方便。”东方钰看向陌欢。 府中虽是两位侧妃,但王爷中意的,分明只有陌柔一人,与陌欢是两人皆无意,府中事务也都全权交给陌柔打理,因而东方钰此刻也并不称陌欢为侧妃。 “是,陌柔先行告辞。”陌柔一心以为东方钰同陌欢有情,此刻含笑退下,也不理会陌欢脸上的不情不愿。 待其他人都走光了,陌欢索性将一条腿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拿起一个苹果,毫无形象啃了起来。 “说吧,又来找我说那件事?” 东方钰不由得皱眉,痕玉如今的模样,与往日差别不大,但她在这里,似乎更为自由。 “陌欢,陌……欢,当真取了一个好名字……”东方钰喃喃道。 陌欢愣了愣,随即无所谓道:“怎么了?要说什么就说吧。” “无事,我此刻,也不过想告诉你,你的旧友会冒着生死危险过来,只为了确定你还活着。” “活着?莫不是仇家?”陌欢不由得撇撇嘴,“这么久了,是不是想看我没死,再来捅一刀?” “你不必意气用事,当年……你是为了她,才甘愿牺牲的。我知道你记忆难以恢复,见了她也如同陌生人,所以现在我此刻也不过是告诉你,即便你不想走,她也尊重你,只希望你看在往日情分,见她一面。” 东方钰神色凝重,让陌欢的动作一顿。 “她还有些时日才到,你有足够的时间。”东方钰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行了行了,见就见,反正只是见一面,不过你说了她不逼我离开,此话当真?” “自然。”东方钰露出一抹浅笑,只要同意了,若是木雪莹真要让她离开,办法倒是多了去,总也不是他做的。 “等等,我姐呢?”为何只见她,却不见陌柔? “她说了,你姐那里,她会亲自去说,到底……她还有个实至名归的侧妃头衔。” 陌欢可以离开,三王爷不会计较,毕竟陌欢与他无甚关系,可以选择自己的去留。 但陌柔不同,她与三王爷彼此有情,具体当如何,自然需要详谈。 陌欢直觉其中不对,却只得点头,算是就这么定了。 东方钰离开后,回了房中,便开始吹埙。 天色渐晚,可东方钰却没有一丝要停下的意思。 埙声清透,动人心弦,可却总若隐若现那一抹忧伤。 “子良,你可有心事?不如出来喝一杯?”塔塔木吉蓝在门外唤道。 东方钰停了下来,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多谢王爷关怀,子良无事。” “行吧,想喝了就让人找我。” “是。”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东方钰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埙。 那埙的时日久远,已失了些许光泽,只是主人保存得很好,并无任何裂痕。 东方钰的目光空洞虚幻,看着埙,却更像是在看着旁的东西。 在他最落魄的那刻,眼前对他伸出了一只美丽白皙的手:“起来吧。” 曾经女子温婉美好的模样,依旧刻在他脑海中。 东方钰收回心神,将埙好生收了起来。 希望见到你的时候…… 不要太糟。 第五百五十九章 再遇 不会太糟 不会太糟…… ! 东方钰没想到,见到的时候,仍旧让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日子比他预料得还要早些,不知是时间紧迫,还是思念如狂,木雪莹来得很快。 两人在一荒无人烟的宅子中相见。 “小没良心的,就来了你一个人?”东方钰看见木雪莹,笑的一脸揶揄。 木雪莹挑眉,嘴巴仍是不饶人:“我母亲如今畏惧生人,我怕你长得磕碜,吓着她。” “不会,我可是一直仰慕上官大小姐,如今能见真颜,肯定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的。”东方钰嬉笑道,难得没有对自己的外貌进行辩驳。 “脸皮真厚!” 木雪莹冷冷吐槽一句,但还是对着里间唤了一声:“母亲,出来吧。” “莹儿,莹儿。”随着声音传来,一美丽大方的中年女子走到了木雪莹身边,若是抛开微微摇晃的脚步以及怯怯的眼神和声音,真的会是一个秀外慧中的神奇女子。 可如今…… “莹儿,他,他是谁啊?”上官燕原本笑着,可看见东方钰的那一刻,眼神却突然闪躲起来,仿佛他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 “母亲,他是女儿一位好朋友,对女儿一直很好很好。” 如今的上官燕,理解不了很深刻的话,只有告诉她,好,或者不好。 上官燕似懂非懂连连点头,眼神黯淡无光。 东方钰收回目光,看向木雪莹:“令尊她……” 木雪莹点头:“如你所想,她失忆了,并且有些时候还会丧失理智,甚至……连我也会不认识。” 来的路上,她亲眼看见上官燕发病,让她的心生疼生疼的,可是她能做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或许南宫轩澈当日看着她发病,也是如此。 曾经他的心痛,她如今感受得一分不少。 东方钰面色微僵,示意木雪莹将上官燕的手伸出来。 “母亲,来,手伸出来。”木雪莹将自己手伸出来。 上官燕虽然不解,却还是一样把手伸了出来。 东方钰定了定心神,抬起手欲替上官燕把脉,却被后者灵敏的躲开。 “母亲,让他给您把脉看看,好不好?” “娘没病,没病……”上官燕抱住木雪莹,声音带着无限的畏惧,眼神也尽是躲闪,令东方钰心中一沉。 “母亲,没有没有,只是担心您的身体,从牢里出来,他不放心,您就让他看看,听女儿话,好不好?”木雪莹轻抚着上官燕的头。 上官燕仍旧很是抗拒。 “母亲,相信女儿,女儿不会害你的,他也是好人。”木雪莹哄道,顺带着半推半就将上官燕的手伸出去。 手腕上手铐的痕迹虽然比之最初淡了些,可依旧触目惊心,骨节分明,脸也瘦削许多。 “被囚禁多年,这伤痕,日积月累,完全消除的可能,微乎其微。”木雪莹轻声道。 东方钰默不作声,拿了一冰凉的药膏,替上官燕抹上一层,见她神色舒缓些许,这才开始把脉。 “你……” 上官燕盯着东方钰,半晌却没有说出话来。 东方钰收回手,将药扔给木雪莹:“这东西不错,留给给令尊用吧。” “谢了。那我母亲她……” 东方钰又仔细检查了上官燕的眼睛和喉咙,思索片刻,才下了定论道:“头部没有淤血,跟痕玉她们的失忆不一样。” “不一样?” “这件事了了后,带她去西晋找苗族人,当然,如果毒仙他能解决……相信他是乐意之至。” 木雪莹心中一阵没由来的心慌感,不自觉抓紧了上官燕。 “苗老此刻人应该回西晋了,好心提醒你一句,别让她知道令尊的存在。”东方钰玩世不恭说完这句话,便坐下,慢条斯理给自己倒茶。 木雪莹沉吟片刻,道:“放心好了。” “你说痕玉和彩,和落钰的事情,可是真的?两个都活下来了?” “嗯,现在一个叫陌欢,一个叫陌柔,三王爷救的时候,两人在一块,不会错。” 木雪莹道:“那你安排一下,找个时间把她们送过来。” “这事好办,不过……我瞧着令尊,离不开你。” 上官燕此刻依旧怯生生抓着木雪莹的衣袖,缩着脖子,只敢用余光不时看向东方钰。 木雪莹自是懂得东方钰的弦外之音,道:“你放心吧,她不会坏事的。” “自这些日子以来,她其实已经没那般怕孤独了。”木雪莹道。 东方钰心中微微抽痛,微微颔首:“好。” 两人说好时间地点,因着东方钰不便久留,不多时便起身离开。 上官燕却是擦着自己的手,看向东方钰的背影:“莹儿,他好奇怪啊。” 木雪莹怔住:“哪里奇怪?” “他的手心好多汗,可是这里不热啊。”上官燕挠了挠脑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对于东方钰的手很是不解。 “而且……” “而且什么?”木雪莹仿佛抓住了关键,立刻紧追着不放。 “我觉得他好熟悉,好像……好像……”上官燕结结巴巴地,却说不出 “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不是?”木雪莹立刻接住话茬。 上官燕正找不到词语,闻言立刻连连点头:“嗯,就是,就是好像哪里见过。” 看着上官燕头如捣蒜,木雪莹仿佛想到了什么,却是难以置信,但…… 虽在意料之外,却又好像是情理之中,合情合理。 木雪莹的异样让上官燕愣住,不由得担心起来。 “莹儿,莹儿?你……” “没事没事,母亲,走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木雪莹笑着安慰道。 一听吃的,上官燕立刻就活蹦乱跳起来,紧紧搂着木雪莹不放开:“真的?莹儿做的饭最好吃了。” “嗯,真的,莹儿让人准备了食材,母亲想吃什么,莹儿都给你做。” 擦去手中的湿意,东方钰平复自己的心情。 天知道他方才,见到上官燕的那一刻,若不是那张脸依旧那般熟悉,他几乎都以为,这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卑微女子,而不是记忆里那个,温婉贤淑的女人。 第五百六十章 陌柔的过去(一) 东方钰回到王府,便同陌欢将事情说明。 因着早已知晓,陌欢这次,显得格外镇定。 定了时间,东方钰便要离开。 “等等。” 陌欢喊住了他。 东方钰愣了一下,笑道:“哦对,你是不是想问,你从前究竟是何身份,来见你的这个人又是何身份,与你是何关系?” 陌欢淡淡点头:“总该让我知道一些,否则也不怕我临阵脱逃?” 东方钰笑着点头:“你不会的。” 不等陌欢说话,东方钰又道:“便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该有的没心没肺却重情重义,如何也改不了,更何况,她……应当是你最重要的人。” 东方钰印象里,痕玉可是没心没肺,对任何男子的青睐都是毫无感觉。 陌欢愣了愣,没有说话。 “来的人是玉阁阁主梅玉,人唤一声小姐,她的真实身份,如今是那北周的永嘉皇后。” “永嘉皇后?如今不是说,北周文主要废后吗?就是废的她?”陌欢道。 玉阁,北周,在王府这两年,多少对于这些大人物和组织,都是知晓一二的。 “传言不可尽信。具体情况,你明日见了她便知道,这当中,我知晓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东方钰说着,又意味深长看向陌欢:“恕在下直言,有些事情,你若是打算不跟着回去,知道太多反倒会徒增烦恼。” “当然,依在下之见,自是回去得好。” 东方钰倒也不再理会她,径直走了出去。 “东方公子,我的名字。”出乎意料,陌欢很是镇静。 “痕玉, 或者……应叫你,痕娘。” 痕玉……痕娘? 东方钰走后,陌欢沉思着,眼中尽是不解。 因着北周皇后的奇闻,她曾随着陌柔一起,了解了这些过往。 永嘉皇后联姻时,身旁只两名陪嫁丫鬟:瑾月,痕玉。 但两年前,瑾月养好病回宫时,痕玉分明被人栽赃陷害死于非命。 而后江湖涌起一股神秘势力,名为痕楼,当中所有人皆是女子,同玉阁有相似之处,但比之玉阁的洁白无瑕、杀人无形,痕楼更给人一种黑暗的感觉,甚至刀刀见血。 其中掌舵人痕娘,至今都在江湖赫赫有名。 可东方钰说,她,便是痕娘,这又是何解? 这夜,陌欢久久不能想通。 “妹妹,可有什么烦心之事?”正当此时,陌柔来了。 “姐姐,无事,你不是陪着王爷吗,为何此刻来了?” “有客人来,王爷便去了,我瞧着你这些日子心绪不宁,这里好容易只你我二人,不妨同我说说话。”陌柔笑道。 陌欢想把这些事情告诉陌柔,却又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坏了那个人的计划。 “怎么了?什么事情,连姐姐的也不能说?”陌柔笑道。 陌欢立刻摇头否认,试探道:“没有,只是姐姐……你……有没有对过去忘记的事情产生一点好奇啊?” 陌柔愣了愣,笑道:“自然是有好奇的,但你不要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被救起来的,若不是王爷,你我姐妹早就死了。而且,我们能落到那个地步,从前的情况,定然已经很糟了,说不定啊,我们一踏入中原,就会被仇家追杀到死。” 这话……确实不错。 陌欢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陌柔道:“妹妹,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陌欢愣了愣,连连摇头:“没有,姐姐多想了。” “还骗我,你可不会骗人。”陌柔佯装生气。 陌欢心里一咯噔,她还是忘了,陌柔心思比她缜密,当下是瞒不得,只得将前前后后几次的话都同陌柔说了。 陌柔闻言,道:“没有谈论我的去处吗?” 陌欢摇头:“姐姐和我的身份……应该不一样。” 陌柔愣了愣:“确实不一样。” “姐姐,你莫要多想,明日我去见了,再问问你的情况,看他们打算如何对我们,若是不行,我们便都不回去。” “放心,我没事。”陌柔笑了笑,又去门口,接过下人手中的羹汤,拿了进来。 “妹妹,看你这些日子没怎么睡好觉,便给你弄了安神助眠的汤药来,喝了便能睡个好觉。”陌柔笑着打开了汤盅。 “来,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陌欢笑着点头,将汤药喝了下去。 看着陌欢喝完,陌柔才收了东西离开。 离开之时,手却是紧紧握着:痕玉,你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那小姐太狠心。 是的,陌柔,便是曾经代替本来的宫女,跟在木雪莹身边,意图夺取扳指的人彩月,实则,是空谷家族五位长老中,风长老的嫡亲孙女风落钰。 在和痕玉苏醒后,虽然失忆了一段时间,许是被人下蛊之故,伤好全不久,她便恢复了记忆。 恢复了记忆,她本该离开胡合,完成她未完成的使命,她本该是个故作唯唯诺诺,引人入钩的棋子,可是……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与从前生活截然不同的温度和人情。 塔塔木吉蓝,胡合的这个王爷,对她实在太好,她的难过,不开心,他都了解,也都在乎。 相比起来,她从前的日子,显得格外暗无天日。 明明她是长老的孙女,可接受的东西,却是比普通内室弟子更加残酷,长老要求她严苛,所谓的家长姬封也对她多加警告,而周围的师兄同袍们,更是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 空谷家族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不死人,没有大问题,便互相可以伤害,美名其曰:切磋。 至于你能不能打得过,没人会关心。 因为打不过,解不了毒,属于弱者,而这里,不需要弱者! 她的身体里,一直都有好几种蛊,几乎每种发作起来,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那是同袍对她下毒,而她不敌,便只能任其留在体内,这是弱者的耻辱印,也是她的耻辱。但这蛊几乎可以要人命,姬封却不管,后来她才知道,这其实就是他暗中授意,否则凭那几个人的能力,如何懂得用这种蛊虫。 第五百六十一章 陌柔的过去(二) 自看透这一点,她便认命了。 别问为什么,她不寻求长老帮忙。 其实一开始,她找了,但是…… 那年,她八岁。 有人将她推倒在地,地上有淬了毒的碎片,深深刺入她的皮肤,刺入她的骨头,周围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在笑话于她,老一辈的选择漠视,同辈的则毫不掩饰心中的讥讽,眼中蔑视格外刺眼。 毒气入体的那一瞬间,她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拼尽全力,不知摔了多少跟头,爬到了风长老,她的祖父门前,仅剩的力气,敲开了门。 可那门打开之后的人,她情愿自己没有见到。 “你变成这个样子,还有脸来见我?”风长老如是,让她趴在门前,骂骂咧咧一个时辰。 待到天黑时刻,寒风刺骨,他才终于记起来,眼前的人快死了,施舍一般给她喂了一颗药。 “这个地方,弱肉强食,你要是打不过他们,死的就是你,不要觉得你是我孙女,就可以肆无忌惮!” “告诉你,这是我看在你是我孙女的份上,看在你还有用,出手救你,以后中了毒,自己解不了,也不用来找我,我不会再出手救一个废物!” 废物! 她以为,这个祖父是疼她的,或许只是气话,就算再如何狠心,血脉总是断不了的。 可是第二次,她再次中毒到全身痉挛抽搐,无法说话时,风长老路过了她,甚至眼神也没有施舍一个给她。 当她自己神志不清,默默承受毒发时,她就知道,亲情这种东西,在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周围的人,都是没有血肉的躯壳! 就在那一刻,她已经和这个所谓的爷爷,没有了亲情。 为了生存,她努力适应周围的一切,同样也变得冷血无情,手段犀利狠辣。 为了让祖父满意,为了让周围的人都怕她,从欺负她,到警惕她,为了让姬封放心,为了她可以活下来,自此以后,她生活的每一天,都犹如水深火热,让人不敢触碰,也不敢想象。 长老与家长姬封面合心不合,这一点人尽皆知,心照不宣。 而她,故意向姬封投诚。 体内的蛊,有些落钰是可以自己解的,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这是姬封拿来控制自己的东西,也是她借此保命的护身符。 她所谓的爷爷,救她,不过是想让她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刃。 而她,利用了两方的矛盾,借口寻找遗失在外的传家宝,龙玉扳指,成功地离开了那个时候充满黑暗冷酷的地方,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那年,她十五岁。 外面的世界,虽然依旧很残酷,有时候甚至还要危险,可比之家族,却要有人情味许多。 她见到了两面三刀的人,见到了天真无邪的孩子,见到了义侠云天的人,也见到了主仆情深。 那天,她收到了消息,让她替换掉原本北周宫中的宫女彩月,接近皇后的一切,却一定要按兵不动。 她去了。 按兵不动,只是默默观察,她以为,那些人是在等待时机,好让她一击击破。 然而,他们却是在以她做诱饵,一步一步,将北周皇后引入陷阱之中。 当她看见那龙玉扳指从木雪莹手中出现时,她就知道,对方在怀疑她,试探她。 而她,早在之前,便接到了信息。 姬封他们让她,将计就计,引君入瓮。 至于长老那边,对于这北周皇后究竟如何,甚至对于北周发生的事情,也并不甚清楚。 为了能让木雪莹放下大半戒备信任她,她选择了说谎,一半站在了长老们这一派,将他们塑造成一群善良、用心良苦,只为了木雪莹还有她母亲好的看老头,将话也说的很是诚恳透彻。 一半谎言,一半真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这里,其实已然分不清楚,就是她自己,也几乎快要成为自己以为的那般模样。 不出所料,木雪莹当真中计,即便北周皇帝心中警惕,提前派人去查,却也查不出任何问题。且涉及这皇后之事,一向都包容放任,这次也是放心不下她,随她一起去了。 事发之前,传信人给她保证过,不会威胁到她的性命。 那时…… “你只管放心,主子说过,你不会有危险,只要你不是自己漏出马脚,被他们识破,你的命,肯定还在你自己那里。” 落钰并不相信,毕竟从小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他们是些什么货色,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可别不信,你也不想想,家长可是下了命令,找那块开秘宝的龙玉扳指已经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让那个东西就这么跟着去了?”来人道。 落钰几乎就答应了,毕竟这是事实,这么多年了,她出来,从她落地,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必定的每个空谷家族人的使命。 正当她要答应,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等等,你明明是那边的人,这个命令分明是我们家长下达的,与你们并无干系,只怕你家主子,根本不会在乎我的死活,也不会关心我们信物的去向!”落钰冷哼一声,眼中满满的怀疑之色。 来人被噎了一下,但也不过一瞬,很快便恢复正常,大气一笑:“你的命,我家主子自然是不在乎,所谓的信物,我家主子可能也不太在乎,毕竟那信物能带来的东西,我家主子都不缺。” “不过……你可不要忘了,我家主子,到底也是咱们家族里出来的人,而且,主子与你们家长之间,还是合作关系,这其中一条,便是要帮助你们寻找这龙玉扳指,你若死了,那东西必然也跟着你们一起消亡,可就没人能带回那个东西了,我们跟你们家长,也不能交代。” 来人说的信誓旦旦,眼中还有着些许讥诮,仿佛对于落钰的胆小很是轻视。 “你……如果真不敢,我也可以让人代替你……” “我也没说不同意,具体计划告诉我。”落钰被这眼神看的十分不舒服,立刻冷冷开口打断,眼中倔强之色显而易见,却忽略了来人眼中的得逞之色。 第五百六十二章 叫姐姐 一切都按照计划,几乎一模一样,却唯独……地陷之时,是从她所处的地方开始,那时,她正打算逃跑。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启动阵法的人,知道是她,因而故意让她去死,故意,想让来那座山的所有人,全都命丧于此。 那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那个从未露面的主子,既然对这扳指毫无兴趣,自然也不会在乎与空谷家族的合作,或者说,即便这次这些人全都死了,连同扳指一起深埋地底,空谷家族也不会对那个主子,那个神秘组织,暗影的主子有任何怨言,因为他们,或许比所谓的空谷家族还要强大。 所以那时,她给木雪莹提供了一个信息,希望可以借木雪莹的手,即便是不能分庭抗礼,却也能造成一些混乱,而且以北周帝后二人的势力,应当不会轻易被消灭。 恢复记忆后,她便不留痕迹了解中原的事情,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料。 只是,到了如今,木雪莹定然是发现了她当初的陷阱,以及那些谎言,绝对不会放过她,所以她从来不提回中原一事。 当她知晓王爷久住府上的好友就是东方钰时,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预感,所以对于回王府之时,她一直想方设法回绝。她明明一直躲着,想极力避免痕玉和东方钰见面,然而还是没能多躲过去。 在猜测到东方钰在拐弯抹角打探痕玉的记忆是否恢复时,她便已经猜到,对方要来找她麻烦了,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往日不堪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落钰,不,如今的陌柔提着早已准备好的包袱,按照之前探查的路线,趁着夜色匆匆离开。 临走之前,她还是去书房外,悄悄看了一眼塔塔木吉蓝,这个给了她两年温暖的男子,让她知道,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只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王爷,对不起,陌柔……要走了。 虽然这样想着,陌柔还是没有丝毫动摇,立刻起身离开了王府。 第二日,塔塔木吉蓝如往常一样,去看望陌柔。 “柔儿,柔儿,你醒了吗?”两人本是夫妻,但最近这些日子,陌柔却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怕传了病气给他,非得分开睡。不过塔塔木吉蓝一向不为难人,倒也就随她去了。 她这些日子起得都挺晚,因而今日他上朝时,陌柔没起床,他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现在已经快要正午,而陌柔还是没有起床,却是让他很是不解了。 唤了好几声,屋内却仍是没有人声,甚至连呼吸声也没有。 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塔塔木吉蓝立即推开了门,四下一瞧,没有任何人,甚至连被子也是叠得整整齐齐,从未有人动过一般。 联想到最近陌柔陌欢二人的怪异,心中更是不安。 “来人,去看看欢侧妃起床醒了没!”压下心中的不安,塔塔木吉蓝冷静下令,“去把东方先生请过来。” “东方先生出去了,至今还未回来。” “有说去哪里了吗?” “没有。” “如果东方先生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塔塔木吉蓝说着,又若无其事将房门关上。 “回王爷,欢侧妃门口挂着牌子,并未有人敢去打扰,奴婢壮着胆子唤了几声,并未有人回应。”去看陌欢的下人回来禀告,带来的消息却让塔塔木吉蓝更加不安。 当即加快了步伐:“把昨天值夜的所有人都叫到我书房来。”“是。” 东方钰此刻还在与木雪莹闲谈之中。 “什么时候把痕玉叫出来?”木雪莹道。 “她到了这边,嗜睡得很,昨晚又为此事烦恼许久,今天就先让她睡个好觉,待过了未时再回去叫她过来,总之,你今天肯定是能看见她的。”东方钰漫不经心笑道,目光落在上官燕身上。 东方钰自认,自己识人多年,痕玉是怎样的人,他还是了解几分。 见东方钰看着她,上官燕不由得傻傻咧嘴一笑。 对于上官燕来说,东方钰是除了她的女儿木雪莹以外,唯一能够让她产生熟悉感的人。 “钰……阿良,你,吃不吃?”上官燕正拿着一块绿豆糕,吃得嘴角都是颗粒,却还傻傻地将手中半块递到东方钰面前。 木雪莹见状,正想出声让上官燕自己吃,因为她依稀记得,东方钰虽然没有洁癖,却也不会吃旁人吃过的东西。 然而东方钰虽然没有伸手去接,却是直接就着上官燕的手,咬了一口,还拿出手帕,替上官燕擦拭嘴角,动作轻柔。 “慢些吃,看你的模样,都要变成大花猫了。”东方钰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宠溺。 只是这样的猜测,却让木雪莹有着些许不适,许是她将东方钰当作朋友,而对于朋友突然对自己母亲有想法,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上官燕看着很是年轻,甚至与木雪莹站在一起,可以姐妹相称,可木雪莹还是很难接受。 “东方钰。”木雪莹出声打断两人的互动。 东方钰到了此刻,似乎也无意再刻意隐瞒,看了一眼木雪莹,道:“莹儿,我与你见面的初衷,是她。” “但在那之后,我与你,是真正的朋友,这一点,无可置否。你不必因为我们的初衷而有什么隔阂,到底我们对你的感情,都不带丝毫虚假。无论我……还是柳白。” 至始至终,东方钰的眼中没有离开过上官燕。 木雪莹愣了片刻,的确,自知晓柳白是为了她母亲花了这样大的功夫去求药,甚至有了要娶苗湘灵的想法,她便不想再去求助于他,无论出于自身,还是出于为了母亲。 “阿良,叫,叫姐姐。”上官燕笑道,很是开心。 姐姐?木雪莹心中一愣。 阿良?东方钰有字,她一直都知道,但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从未听人这样叫过他。 每每听到的称呼,都是“百晓生”,“东方先生”,“东方公子”,还有她偶尔会叫他:东方钰。 “阿良”二字,她没想到,竟是听自己母亲口中提起。 第五百六十三章 尽早回去 这样想着,木雪莹还是将目光投向东方钰。 东方钰此刻也不过宠溺地摸了摸上官燕的发顶,眼中似有无奈:“好,姐姐。” 姐姐? 不知为何,木雪莹脑海中蹦出一个答案来,可看着东方钰的模样,不由得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阿良乖,姐姐会保护阿良,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上官燕说着,抱住了东方钰。 “那莹儿也不能欺负吗?”木雪莹忍不住问道。 “啊?莹儿……莹儿……莹儿你为什么要欺负他啊?”上官燕反问道。 “这……”木雪莹被噎得不知该说什么。 东方钰见状,大笑不止,引得上官燕和木雪莹都一起齐看向他。 “姐姐即便是中了蛊,可当初的机灵劲,还是没有变过。”见两人都看向他,不由得出声解释道。 只是才解释完,看向上官燕的眼神,却还是带了些许伤感。 “见过痕玉后,还是早些带人回去吧。” “根深蒂固这么多年,想来很难解,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木雪莹看向上官燕,话中含义明显。 东方钰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尽快吧,听闻姐姐当初……体内不止一种毒素。” 纵然他不喜让柳白见到上官燕,也不忍放任上官燕离开自己的视线,可……上官燕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木雪莹对于蛊虫只有些许了解,此刻再次替上官燕把脉,还是一无所获,只是觉得她的经脉时通时堵塞,若不细细探寻,还发现不出。 “好,我马上让人传信回去,处理了痕玉和落钰的事情,即刻便离开。” “不能传信,如今各国形势严峻,中原与北夷的交界更是细作眼线层出不穷,你母亲生还的消息容不得一点点泄露。”东方钰面色严肃。 木雪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你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没人相信她真的死了,中原,想要她命的人,比想要血楼紫少命的人还要多,这样说,你可懂了?”东方钰知道木雪莹只明白了部分,刻意将上官燕与杀手组织血楼头目相比,要知道,血楼曾经还被玉阁下过江湖追杀令。 这样一比较,木雪莹对于自己母亲如今所处的境地,才更加清晰明了,当即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嗯,这样我便放心了。你们先坐着,我回王府,将人带出来。” 东方钰离开的速度,以及做下的严峻决断,无一不在告诉木雪莹,上官燕的处境很是艰难,必须尽快治疗,只有恢复正常的母亲,才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王府。 “东方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欢侧妃可起了?” “还没呢,今天两位侧妃都还在睡着,王爷已经等你多时了。” 都没起?东方钰道:“王爷如今在哪里?” “王爷正在书房等您。” 问了地方,东方钰便匆匆去了书房。 “子良,你今日怎的回来如此晚?”直到看见东方钰时,塔塔木吉蓝的心才稍稍放下。 “王爷,此事稍后再向您解释,只是方才回府时,听闻两位侧妃都没起床,不知此事……” 塔塔木吉蓝摇头,面色凝重:“她们自你回来后,便一直起的晚,最近这些日子,柔儿还和我分房睡,如今,她们应当是提前计划好的……” “计划好……陌欢也不在?”东方钰心中清楚,痕玉不管是否恢复记忆,都不可能离开,那么,真正恢复记忆的,只有陌柔,风落钰这个女人了。 “她还在房中睡觉,但是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叫了大夫,说是中了毒,而且不是我们胡合的毒,脉象也很是古怪。” 塔塔木吉蓝说着,开了书房的机关,书架之后,正是陌欢。 东方钰见状,立刻上前把脉。 “我本以为是你带走了她们,但陌欢还在屋内,便证明不是如此了,也不知道柔儿如今去了哪里……”塔塔木吉蓝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 东方钰收回了手,面色微微严肃,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拿了一颗药丸让陌欢含在嘴里。 “王爷,还请带子良去柔侧妃的房间一探究竟,或许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陌欢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若是陌欢醒了,兴许还能问出些什么。 东方钰摇头:“此毒很是古怪,子良也不能解,如今,只有找到柔侧妃,才有可能拿到解药。” “你是说,这毒是柔儿下的?”塔塔木吉蓝一脸的难以置信,两人可是姐妹,陌柔又是温柔恬静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毒,还是如此狠的毒? 东方钰点头,在塔塔木吉蓝的震惊之下,将陌柔陌欢的大致身份做了一个解释。 “所以,你的意思,是陌柔她已经恢复了记忆?知道你那个朋友不会放过她,所以给陌欢下毒,拖延你们,自己好离开?”塔塔木吉蓝勉强算接受了东方钰的说辞,话语中却又带着些许怀疑。 “王爷不信?”东方钰看出了塔塔木吉蓝的怀疑。 “我让人封锁了城门,任何可疑之人都必须带到我跟前来,至今,她还没有出城。” “而且,她若是昨天晚上离开的,那么城门处也会有记录,但是很不巧,昨晚出城的,只有几个壮丁,还是官府登记在册的人,每个都扛着几百斤的东西,我让人去看了那些人,如今都好好的在城外做工,她根本没有机会夹在其中离开。”塔塔木吉蓝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摆在东方钰面前,让他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人是没有离开。 “如果她没有离开……如今又应该在哪里……”东方钰陷入了沉思。 若是所料不错,落钰定然已经恢复了记忆,只是人没有出城,又应该在哪里才对。 “王爷,可有派人暗中搜查?” 塔塔木吉蓝点头:“自然派人找了,只是这么久,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现在无比担心,若是陌柔出了事,他当如何是好,不论毒是不是她下的,他都希望陌柔平安无事。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一无所获 早在当初救回陌柔时,他便已经心动,这才会花无数心力物力,极力救治她们,即便东方钰他们要找她的麻烦,他也会极力维护她,可她现在,却是一声不吭就走了,就好像他们之间……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陌柔的房间。 “王爷,得罪了。” 对着塔塔木吉蓝作了一揖,东方钰才开始对陌柔的房间开始查看。 然而,落钰不愧是空谷家族最优秀的一批弟子,东方钰这样探查消息仔细的人,也终是一无所获。 “王爷,子良想去找那位朋友商量片刻,尽量取得她的帮助。” 塔塔木吉蓝眼神略显警惕:“子良,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她是我的挚爱,若是你们要对她如何,还得先过我在这一关!” 东方钰愣了片刻,露出一抹温润笑意:“王爷请放心,我那位朋友,其实并没有找柔侧妃麻烦的意思,不过是有些疑问,想要了解,绝无伤害之心。” 塔塔木吉蓝冷哼一声,算是勉强信了他,这才放他离去。 纵然让他离开,却还是暗中派人跟踪于他。 东方钰甩掉尾巴找到木雪莹时,天色已晚。 “她人呢?”在东方钰进门之时,木雪莹便向外望去,却并未看见想看见的人。 东方钰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木雪莹,等待着她的下文。 “所以……”木雪莹听完,不由得怒极反笑,“她是觉得我要找她算账,所以提前跑了?跑之前,还不忘给我的痕玉下毒?” 东方钰挑眉,算是默认了。 “给痕玉下了不能解的毒,这是等着我去找她麻烦吧?”木雪莹冷笑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 “找她麻烦!”痕玉是她失而复返的姐妹,敢对痕玉动手,分明就是嫌命长。 见木雪莹真的动怒了,东方钰不由得喊住她:“她给痕玉下毒还是留了情,并没有伤害她,只是让痕玉睡几日,几日后便可以醒了。” 木雪莹不由得愣住,所以,落钰还是没有那么傻,她还奇怪,为何人要跑,却还要做出激怒她的事情来,原来是东方钰拿来欺骗塔塔木吉蓝的幌子。 这样一来,占理的一方就是他们,即便到时候提出什么要求来,塔塔木吉蓝倒也不会太偏向那边。 “那你给痕玉含了什么东西?” “就是普通沉睡的药丸。”他对塔塔木吉蓝称,找不到陌柔便拿不到解药,若是这期间痕玉醒过来,他岂不是漏了破绽,徒惹人猜忌。 木雪莹微微点头,也就平静下来:“那么她应当是真心想要离开,但三王爷却说她没有出城,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陌柔被人抓了! 东方钰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但说要怀疑,他有人选,却不能直接告诉塔塔木吉蓝,否则以他的脾气,只怕已经派人或者自己亲自去打草惊蛇了。 “母亲如今在休息,我去熬些助眠的补药,让她今晚可以睡得安稳些。”木雪莹说着便往厨房去。 东方钰却伸手拦住了她:“不用那么麻烦。” 此刻,木雪莹才注意到,他的手上还提着一袋吃食。 “我去瞧瞧她醒来没。”上官燕一直都睡得不安稳,此刻听见两人声音,立刻便开门跑了出来。 “阿良,你又,给我带好吃的了?” 东方钰点头,牵着上官燕走到桌边,将准备的点心打开,竟是酥油饼。 木雪莹不吃这个,因此也从未想过要给上官燕买,此刻见东方钰买了,不由得怀疑:“我母亲会吃这个吗?” 东方钰明白木雪莹的意思,从前的上官燕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廷,地位权力都是贵不可言,吃的应该都是山珍海味才是,这样小摊贩的吃食,受众往往都是小老百姓,木雪莹对于这种爱好很难相信。 上官燕却是喜滋滋拿了吃的,手也不擦,直接吃了起来。 “姐姐很喜欢吃这个饼,每每她偷吃,都会给我也带一些……”东方钰话说出口,却又戛然而止,道,“莹儿,你应该没有吃过吧?要不要尝尝?” 木雪莹笑着摇头:“不了……” “来嘛,莹儿尝尝。”上官燕说着,将手中的饼掰成两半,塞了一半到木雪莹的嘴里。 “母亲,你喜欢,便都留给你吃,莹儿不和你抢。”木雪莹咬了一口,只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上官燕笑道:“不,好,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东方钰怔忡地看着上官燕,道:“姐姐,你说什么?” “啊?我说,好东西,我们要一起分享。”上官燕笑着将一块饼塞到东方钰的嘴里,看着他的嘴被饼塞满,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木雪莹也意识到东方钰方才的异样,此刻紧紧盯着他。 “是,好东西是要一起分享。”东方钰看了一眼木雪莹,笑着把饼吃掉,眼中似有湿润之色。 母亲的记忆似乎有一瞬的恢复! 木雪莹只觉得是意外之喜,原本,她以为母亲唤东方钰那声“阿良”,是她的记忆复苏,可东方钰离开后,询问了母亲,才知道那是东方钰自己提出的,那声姐姐也是东方钰自己提起的。 只是这一次,东方钰分明也很惊讶,那是不是代表,母亲离记忆恢复已经不远了。 上官燕吃饱喝足后,便真的去睡觉了,睡得比往日还要沉些。 “你说,母亲她……是不是可以扛过那个蛊?”木雪莹以为,上官燕体内的蛊,是同她解毒的那只一样,只是,她还是忽略了东方钰说的那句,她体内不止一种毒。 东方钰摇头:“不知道,说不定也是她体内被压制的各种毒素复发,将蛊压了下去,这才有了方才那句记忆中的话。” 东方钰并未危言耸听,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上官燕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所要考虑的可能,却是更坏的情况。 木雪莹沉默着没有说话,两人收拾了东西,便默不作声乘着夜色离开。 两人将目标,先锁定了皇宫之外的穆勒府,瓜尔佳康裕的府邸。 第五百六十五章 提前苏醒 “若是这里找不到,或许,她已经被送进了皇宫。”这是最坏的情况。 木雪莹点头,与东方钰先了解瓜尔佳康裕的府内地形图,便动身了。 两人兵分两路,木雪莹直接去了内院,而东方钰则在外院探查那些机关牢房一类。 进入内院,木雪莹便直奔书房而去,若是瓜尔佳康裕不在书房,那么她便只剩下另外一个地方可以去。 传闻瓜尔佳康裕同样喜欢美女,为可汗进献美女,不仅仅是为了讨好可汗,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当然,这也只是外界传言,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玉阁,对于瓜尔佳康裕的消息搜集,也都不尽正确,对此,木雪莹给出的评价是,神秘。 瓜尔佳康裕这个人,比之柔然国师,更为神秘。 柔然国师密拿瓦索迪,据推测,极有可能是当年金门逐出家门的弟子的后代,而至于当年被逐出金门的那个人,应当人在北周,亦或者,那个神秘组织暗影,就是由他掌控的。 然而,木雪莹去了书房,居然看见了瓜尔佳康裕,也就避免了她要去卧房的尴尬。 书房内,除了瓜尔佳康裕,还有另外一个带黑色斗笠的人,全身被黑色包裹,身形可以是一个偏瘦的男子,也可以是一个比较高挑的女子,没有突出的性别特征,根本判断不出男女,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 “抓住了就赶紧安排人让我带走。”黑袍人道。 “不,我想送进宫去,可汗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现在已经很少有女人可以让他感兴趣了,最近对我也发了几次脾气,我连着送进去几个美女,他都不满意。”瓜尔佳康裕道。 “不,这个女人特殊,必须让我带走,主子找她有事。” “有事?当初怎么不带她走?现在我要送进宫去你就说不行了。”瓜尔佳康裕有些不满。 “她之前一直都没有恢复记忆,现在恢复正常,那就必须带走,你要送进宫就去找其他女人,而且,不止我们找她,那边的人也一直在找她,就算你送进宫去,那边也会派人将她带走。” 木雪莹侧耳听着,已经可以确定,他们说的就是陌柔,至于具体被关在哪里,还要再仔细听一下。 “行了,你就要把她带走是吧?”瓜尔佳康裕思虑片刻,有了主意。 “这样吧,反正也要打起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人送进宫去,你再伪装北周的人,把那个女人带走。”瓜尔佳康裕道。 不得不说,他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黑袍人分明有些犹豫,开始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好,反正主子已经说了,这场仗一触即发,只是缺一个契机,若是能借此挑起来,相信主子一定很满意。” 两人很快便达成了共识,黑袍人便离开了,临走还不忘让瓜尔佳康裕给一份皇宫地形图带走。 木雪莹隐匿在黑暗中,等着黑袍人离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黑袍人,真正属于那个神秘组织的人。但她如今没有办法跟踪,若是跟踪被发现了,不说救不出陌柔,反而还要打草惊蛇,根本不值当。 而且现下,更要紧的,是要找到陌柔并且将人救出来,若是她去跟踪黑袍人,势必找不到陌柔的关押地点。 若是所料不错,瓜尔佳康裕此刻,应该会去看望陌柔才是。 果然,黑袍人离开不久,瓜尔佳康裕便披了大髦开门从偏门离开。 木雪莹留下一个离开标记,便悄然跟上他的脚步。 瓜尔佳康裕很是警惕,左拐右拐,消失于好几个房子,若不是木雪莹对于这里的机关提前了解过,便真的会跟丢。 终于,在瓜尔佳康裕确认已经没有人跟着之时,这才开始往自己暗中藏人的地方走去,没人会想到,一个收藏古董的阁楼之下,居然会是一座地牢。 木雪莹看着他走进古香阁,便没有再跟去。 这样已经算是确定了陌柔被关押的地方,她便悄悄离开了。 回到穆勒府,东方钰正在外院等着她。 待两人离穆勒府远些了,东方钰才道:“怎么样?出去那么久,应该找到关押位置了吧?” 木雪莹点头:“在古香阁下面,只是再过几天,他们便要将人送进宫去,而且不止如此……” 正当她还要说话,却意识到在外面不安全,便道:“走吧,回去再说。” 然而,当两人回到住处时,见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上官燕已经清醒过来,脚下踩着一个人,墙边躺着两个人。 “母亲,你没事吧?”木雪莹见状,立刻快步跑到上官燕身边,左右检查,确定上官燕完好无损,这才稍稍放心。 相比木雪莹,东方钰反倒比较镇静,走到那几个半死不活的男子身边,蹲了下来。 “曲阳王府的?”曲阳王,是对塔塔木吉蓝的尊称。 “东方先生,救、救救我、我们……”被踩在脚下的男子艰难出声。 东方钰挑眉,随即起身,看向木雪莹,两人眼神交汇,都明白了一件事:这里待不下去了。 两人收拾了东西,跟着东方钰,由三个跟踪而来的人安排马车,去了曲阳王府。 “母亲,可有觉得身体不适?”对于上官燕吃了药,却提前苏醒,木雪莹依旧觉得诧异,有了东方钰的提醒,她只觉得母亲这是毒发的迹象,令她不得不担心。 “没事,莹儿不用担心。”上官燕笑的欢畅。 一旁的东方钰笑着为她解惑:“那酥油饼中,其实没有任何药物。” “那母亲……” “此事……我要同你道个不是,她本在房中便听见我们说话,为了不让你担心她,我便和她有了约定。”东方钰说着,摸了摸上官燕的头发,动作娴熟顺畅,仿佛已经做过许多次一般。 木雪莹忽略心中的不适,看向上官燕。 上官燕笑道:“莹儿,是不是被我们骗到了?你、你不要生气,阿良告诉我,只要我乖乖待在房间里,保证自己不被人欺负,等着你们回来,他就给我买好吃的。” 第五百六十六章 无憾 见木雪莹没有说话,上官燕有些着急了。 “莹儿,你、你不要生气嘛。”上官燕怯怯地捏着木雪莹的一处裙袂,很是紧张。 见状,木雪莹很是心疼,搂住上官燕:“母亲,莹儿没有生气,你不要担心,只是下次,不要这样了,若是遇到有人真想对你不利,你让莹儿以后怎么办?” “这次是我不对,下次若再需办事,定留下守着她,不让她一个人。”东方钰道。 好在这次,这些是王府之人,对他们没有恶意,若是换做有心人,定然已经将人迷倒,绑走了。 “莹儿,娘不让你担心,不会被人带走,你、你不要怕,娘、娘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是的,不会一个人。 上官燕抱着木雪莹,眼中划过一抹坚定,那抹眼神,带着从前上官大小姐般的神采,却也不过一瞬,便再次黯淡下来。 “东方先生,到了。” “我们走吧。”东方钰率先下车,亲自扶着两人下车。 马车是直接驶入府内,因而此刻不过走了几步,便瞧见了塔塔木吉蓝。 “王爷。” “进来说。”塔塔木吉蓝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木雪莹看了一眼东方钰,似乎在说:你的知交,似乎生气了。 东方钰无奈耸肩,率先走了进去。 “王爷。”木雪莹扶着上官燕,微微欠身。 “坐吧。”对于上官燕四处张望虽有不满,塔塔木吉蓝却也维持了很好的修养,表现得并不明显。 几人相继落座,关了门窗,这才开始了详谈。 塔塔木吉蓝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子良,不想向我介绍一下两位?” 东方钰笑着起身:“倒是子良的不是,这位,是子良寻找已久的姐姐,这位,是姐姐的女儿。” 木雪莹含笑:“这倒是说笑了,王爷,自我介绍一下,木雪莹。” 东方钰笑了笑,并未答话。 木雪莹?塔塔木吉蓝对这个名字不可谓不熟悉,陌柔对中原大事很感兴趣,东方钰也不时同他提起。 木国七公主,北周皇后,那个以琴曲名动天下的奇女子,他曾几次想去中原一探究竟,却都以失败告终。 想到此处,塔塔木吉蓝即刻起身,对着木雪莹一拜:“木姑娘到此,是吉蓝有失远迎了,早便仰慕姑娘,期盼能见真人,想不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木雪莹欠身:“王爷雅致,是雪莹唐突,叨扰了王爷,还望王爷包涵。” “莹、莹儿,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我听不懂……”上官燕道。 “姐姐,莹儿在和王爷商讨大事,阿良带你去吃酥油饼好不好?”此刻,木雪莹来了,东方钰倒也偷得半日闲,此刻便起身要对塔塔木吉蓝告辞。 上官燕在此,对于商量正事确实有所影响,塔塔木吉蓝也看出,她的心智不太正常,此刻点头放他们离开。 两人离开后,塔塔木吉蓝索性不再拐弯抹角,含笑道:“木姑娘,素闻姑娘性情豁达,此刻吉蓝也不打哑谜。纵然对于您,我很是仰慕您的才华,但陌柔,是我的此生挚爱,若姑娘真要为难于她,便休怪吉蓝无情了。” 木雪莹笑容不改:“王爷,我想……或许您是真的误会了。陌柔姑娘,其实帮雪莹解了许多疑惑,此刻,本也只为了陌欢而来,至于陌柔姑娘,她何去何从,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若是不愿离开,雪莹甚至可以帮她回旋曾经的家族。” 塔塔木吉蓝心中微动,眼中对于木雪莹的话已经信了七分。 “其实,雪莹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塔塔木吉蓝重新坐了下来,陷入深思。 “王爷如今的处境……”木雪莹感慨般分析道,“其实并不好。” “纵然尊兄并未觉得王爷有权势滔天的威胁,却耐不住耳边小人纷纷谏言。而且,据闻,尊兄对陌柔,也是恋恋不忘,陌柔在王府中,若是说得难听些,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入不了宗祠,上不了族谱,并且……她若是这样跟着王爷,只怕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她是一个妾的事实。” “够了!”塔塔木吉蓝打断,脸上却并无怒气,明显因为她的话,产生了动摇。 木雪莹挑了挑眉,对着塔塔木吉蓝微微颔首:“抱歉,雪莹只是身为女子,所以为陌柔姑娘抱不平,若言语有唐突之处,王爷只当小人之见,不必理会。雪莹此刻……便告辞了。” 塔塔木吉蓝没有说话,木雪莹只当默认,自顾自离开了。 她相信,只要东方钰没有看错人,那么塔塔木吉蓝,定然会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而东方钰,眼光一向毒辣。 任何一个皇族,即便是没有能力的人,都想要在皇位之上坐一坐,更别说这曲阳王,乃是一届有封号、有才能的人了。 这样想着,木雪莹心情舒畅地离开了,留下塔塔木吉蓝一脸的沉思。 是了,陌柔如今,不过是他的侧妃,曾经所下的决心是只求一心人,他也求得了一心人,但……女子似乎都格外在乎自己的身份。 他一向崇敬中原文化,而中原人对于妻和妾的看法,完全不同。 妻,是原配,是大家闺秀,是良家女子,是妇德统率,是一家之中最受人尊敬的人。 而妾,说的难听些,就只是低贱的狐媚子,若是普通人家的嫡女嫁为人妾,便是自甘堕落,所以妾室大都是原配的陪嫁丫鬟还有那些风尘女子。但无论是哪一种,无论出身是否低微卑贱,妾这样的身份,都一向被人视作羞于启齿的耻辱。 塔塔木吉蓝有些头疼地坐在椅子上。 “王爷,柔儿爱慕倾心于王爷,与王爷是何身份、是何地位无关,柔儿是何身份也都无关紧要,只要王爷愿真心待柔儿,柔儿也就无憾了。” 两人决定真心在一起时,陌柔曾这样告诉他。 此刻,塔塔木吉蓝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此话。 柔儿,你……当不会怨吉蓝吧? 第五百六十七章 有事隐瞒她 “这是怎么了?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用过早饭,塔塔木吉蓝便一如往常去上朝,东方钰索性带着两人在院中四处观赏。 因着瞧着塔塔木吉蓝比昨天,似乎还要心绪不宁,东方钰便低声询问。 木雪莹挑了挑眉,看着上官燕往前小跑,闻着两旁的花草香气,很是欢快,她的心情也不自觉好了起来,看见东方钰的茫然模样,不由得勾了唇角,道:“你不是号称百晓生?你猜猜!” 不等东方钰做出回答,木雪莹也小跑着到上官燕身边,两人嬉笑起来。 “小没良心的!这只是江湖人送的外号,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事情都知道?你真不告诉我?”东方钰说着快步追上两人。 “不说,这可是我与王爷的小秘密,再者,东方先生这样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人,应当能够猜到才是。”木雪莹笑道。 此刻,三人走着走着,还是来到了痕玉所在的居所。 因着担心被看出自己太过在乎痕玉,木雪莹昨晚并未去看她,此刻,几人才走走停停,找了契机过来。 推开门,木雪莹依旧不紧不慢走了进去,直到门彻底合上,木雪莹便立刻奔到了痕玉的床边。 “原本王爷将人放置于书房,但考虑到书房暗室过于阴暗,不适合她居住,便又将人送了过来,只说她误食了草药,需要睡几日,平日都叫人擦着身体,喂着丹药,倒也还好。” 看着木雪莹为痕玉把脉,眼神颇为心疼,便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莹儿,你……怎么了?”上官燕本站在东方钰身边,此刻见木雪莹不对劲,便要上前。 东方钰拉住了上官燕,道:“别去,姐姐听话,我带你去外面玩吧。” 说罢,东方钰不容拒绝,将不愿离开的上官燕拉着离开。 到了院落中,东方钰便放任上官燕四处玩耍。看着眼前无忧无虑的人儿,东方钰甚至想让她一直如此。 但上官燕身上的毒…… 东方钰顷刻间便打消了方才的念头,他不能如此,若是上官燕因此而出现了恶化,或是被人抓走,因此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他死都不能原谅自己。 一阵凉风拂过,让东方钰立刻收回了心绪,再仔细一看,上官燕竟然已经不在原地。 什么人? 东方钰立刻飞身上了屋顶,往四处望去,两个人影越走越远,其中女子的身影,分明就是上官燕。 不作他想,东方钰立刻追了上去。 几人你追我赶,最后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 “你是谁?将我引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看着眼前身着白衣,背对他的男子。 男子微微弯腰,对着上官燕不知说了什么,上官燕便进了屋子,没有半点不悦之色。 “东方先生以为呢?”男子缓缓起身,看向东方钰。 在看清此人的面容时,东方钰不由得大惊。 …… 看着床上躺着的痕玉,木雪莹拿了帕子为她擦拭脸庞。 离开两年的痕玉,模样已经变了许多,甚至还黑了些许,但都不影响木雪莹知道,这就是她心心念念要找的痕玉。 “即便你恢复了记忆,事态平复下来前,我也断不会让你回到我身边。”木雪莹轻轻搂着痕玉,低声喃喃。 待在她的身边,真的好危险,像痕玉这样傻的人,她真的舍不得再让痕玉受到伤害。 半个时辰后,木雪莹收拾了心绪,重新打开门,若无其事走出来。 入眼并未看见任何人,心下一阵惊慌。 “东方钰?母亲?”木雪莹试着叫了两声。 没有人应。 木雪莹心中一急,立刻要起身上房顶。 “在呢在呢,大老远就听你嚷嚷,也不知道你急什么。”东方钰的声音随着人出现在转角处。 看见两人的那一刻,木雪莹心中才松了口气。 “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不知道我找不到路吗?真是一点也不贴心!” “小没良心的,不过是姐姐饿了,这才带她去做了些吃食,明明很贴心好不好?” 东方钰在听见木雪莹最后那句话时,眼神不自主划过木雪莹,飘向了一旁,还是落在了上官燕身上。 “喏,要不要尝尝,刚泡的茶,喝了舒缓心情,倒还不错。”东方钰摇了摇手中的茶盅。 木雪莹挑眉:“胡合竟还有这样一等一的茶叶,我以为,他们都是不喝茶的。” 还未品尝,她已经嗅到浓郁的茶香。 “诶,胡合本来是没有的,不过我嘛……本就习惯于中原生活,这茶,就是备着茶瘾犯了,这不,现下就想喝点。”东方钰说着,已经给三人都斟了茶。 木雪莹轻轻抿了一口,脸上表情很是微妙。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这茶似乎喝过,想来泡茶的手艺当是差不多的。 “怎么了?不好喝还是……”见木雪莹微愣,东方钰问道,还不自觉尝了一口。 “不会啊。”东方钰觉得这泡茶手艺很不错,与上好的工匠有得一比。 “这茶很不错,却不知是如何个做法?同我在北周时喝过的很是相似。” 东方钰闻言,反倒是笑而不语。 见东方钰不说话,木雪莹看向了上官燕,这一次,上官燕竟是无比的安静。 两人必然有事瞒着她! “母亲,你们方才……去了哪里啊?” “在厨房,我们还去了仓库,阿良偷拿东西哦,我看见了。”上官燕把目光投向了东方钰。 东方钰尴尬地咳了一声:“不是,王爷早便说过,我可以随意,这不茶瘾犯了,这才去仓库拿了点东西。” 木雪莹挑眉笑道:“东方钰,王爷心眼倒是大,竟也不怕你将他的仓库搬空。” 东方钰闻言,不由得撇嘴:“瞎说,我不过贪了两罐茶叶,哪里就能将仓库都搬空!” 几人说说闹闹,木雪莹也没再提起此事,算是将这页翻过去了。 “她没再问其他的?”男子道。 “没有,我瞧着,你的事情,让她自己发现,可是一点也不容易。” 第五百六十八章 金门弃徒 男子闻言,浅浅微笑:“不,她来了。” 东方钰愣住,跟随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话音刚落,一阵风将窗户刮开,连带着门也打开了。 随着一个人影进来,门窗都跟着关上,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你倒是来了,竟还想着联合他们一起诓骗我!”木雪莹坐在男子对面,面色冷静,看不出是否生气。 见状,东方钰微微讶异,随即道:“你们聊,我就先回去了。” 打扰人小两口卿卿我我,他必然是脑子有病。 他可还没忘记,白日里见到南宫轩澈,这人下一句话便是:“同我夫人你侬我侬,我瞧着东方先生倒是开心得很。” 占有欲这么强,还这么爱吃醋的人,他可惹不起,还是走为上策,免得这两人吵架,拿他当了炮仗。 “不用走,我也待不了多长时间,这就跟你离开。”见东方钰离开,木雪莹索性起身,也要跟着一起走。 见状,东方钰立刻飞身离开,也不管身后两人如何,他相信,对于这种事情,周皇能够自己解决。 果然,木雪莹前一秒起身,后一秒,便被男子拉入怀中。 是的,南宫轩澈来胡合了,在中原如此严峻、边境如此危险的时刻,离开了周国。 “放开我!”木雪莹淡声道。 虽无怒色,却能感受到怒意。 “莹儿,对不起,阿澈错了,我知道……” “你没错,是我错了。”木雪莹冷声说着,伸手挣扎。 “不,莹儿,我知道自己不该来的,但我真的,太想你了……” “想我?因为想我你就可以离开南宁?想我你就可以把母后还有我姨父姨母留在那里,给我们收拾烂摊子?” 木雪莹猛然挣脱束缚,冷眼看着他。 “阿逸应该早就去北翼军营了吧?现在南宁剩下些什么?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有居心不良、一直想着你从皇位下来的那些人,你把他们就这样留在那里,阿澈,你是怎么想的?” “现在这么严峻的时候,万一藏在南宁的细作知道你我都不在,开始动手脚,万一这个时候开始打仗,你要怎么办?” 木雪莹摸着自己的额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最有可能统一中原的君主,是各个江湖朝廷争相抢夺杀戮的对象,南宫轩澈这一次,真的太鲁莽了。 “莹儿,我想你了。”对于木雪莹的种种指责,南宫轩澈索性不解释。 木雪莹原本有一大堆的话要说,但南宫轩澈一句深情的“想她”,让她什么气都发不出来。 沉默良久,木雪莹只能无奈道:“索性这次你过来没有出事,回去之时,必须加倍小心,若是你有不测,让我该怎么面对?” 南宫轩澈闻言,不由得一笑,果然,他的莹儿,还是最关心他。 “若是我出了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保护好我们想要保护的人,替我照顾好他们,也替我好好照顾自己……” “不可能!你如果死了,我一定下来陪你。”说罢,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做法过于自私,木雪莹又道:“当然,我会把母亲的毒解了,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安排好一切,便来与你在黄泉相见。” 南宫轩澈有些心疼地搂住木雪莹:“莹儿,我想你好好活下来,代替我,可不要忘了,你可是还要做我的眼睛,去看我们的大好河山。” “瞎说,日后,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受了多重的伤,多艰险的困境,也都一定不能放弃活着。阿澈,我想和你白头偕老,可以吗?” 不知为何,木雪莹心中总是有些隐隐不安,此刻看着南宫轩澈,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恐慌。 “好。”南宫轩澈紧紧抱着木雪莹,没有再说其他话,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方才为什么就提到死的问题。 木雪莹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走过来,他更应该好好陪着她开心才是,怎么就说得好像两人马上要天人永隔一般。 “莹儿。” 木雪莹抬头看向他,眼中似有晶莹。 “我们要个孩子吧。”不知为何,南宫轩澈没头没脑说出这样的话来。 木雪莹愣了愣,不由得笑了,这哪里是他们能决定的,又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但为了不扫兴,木雪莹还是笑着点头。 当然,不过很快,她便知道这厮是什么意思了。 这日,东方钰回到王府,哄上官燕睡觉,一个晚上,上官燕醒来四次,而东方钰,则是彻夜未眠。 温存过后,南宫轩澈才开始解释自己过来的目的。 他们二人有约定,乞巧节之前,必然相见,因而若非事出突然,他也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过来。 在南宁出没的细作,一路到了这里,而且那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金门弃徒金北华的儿子,按照年龄与容貌来看,可能性都很大。 据悉,这人与吴国甚至周国皇室也有联系。 当然,南宫轩澈过来,并不仅仅因为这个人,他接到消息,胡合最近有大动作,这让他不得不趁着看望南宫轩逸时,来到胡合。 “原来如此。”木雪莹有一丝落寞,说不出原因。 按理说南宫轩澈没有因为她失去分寸,她应当高兴才是,可是…… 突然很是低落。 似是看出木雪莹的不开心,南宫轩澈不由得笑道:“傻莹儿,你当我为何来了这里,不还是为了见你吗?而且,我们的确已经好久没见了,都说小别胜新婚,莹儿,你可让我好生想念。” 木雪莹嗔了一句:“瞎说,只是你来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虽是如此,可她的心情却是好了许多。 南宫轩澈正了神色:“东方先生那里,我已经同他说好,由我进入穆勒府,你们是在这里找到痕玉和彩月了吧?正巧还能帮你们把人救出,一举两得。”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可不止做一个里应外合的探子这么简单。”木雪莹是一万个不同意,若是东窗事发,南宫轩澈在胡合,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第五百六十九章 无法同行了 “我曾化名秋水寒,拜入穆勒府,作为客卿存在,因而他们对我,虽然瞒着我一些事情,却不会限制我的行动。”南宫轩澈从来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此刻不过淡淡勾唇。 木雪莹还是觉得不妥:“但我如今过来闹事,若是被他们知晓,定然对你起了警惕,而且,瓜尔佳康裕那里,还有一个暗影组织的神秘人物,武功不在你我之下。” 南宫轩澈愣了愣,道:“今日之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方法解决,你将你过来发生的事情,都细细同我讲一下。我们追的那个人,或许是你口中关于暗影的人。” 木雪莹其实也猜到几分,此刻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讲述,南宫轩澈的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然而听罢,南宫轩澈的面色恢复如常,道:“莹儿,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去了穆勒府会留心些。” 木雪莹对于暗影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组织,抱有十分的警惕,但对方似乎一直也不敢和他们正面交锋,这令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木雪莹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南宫轩澈一脸从容淡定的模样,也莫名的心安下来。 “好。” 木雪莹离开后,南宫轩澈也没了睡意。 那个组织,联系了东吴与空谷家族,江湖和朝廷,都被牵扯进来,甚至北夷,也都逃不过去。木雪莹必须带着岳母大人去治疗,只有岳母大人恢复,空谷家族的站位,才会在他们这边。 而战争,从方才木雪莹告诉他的信息来看,对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引发这场混战,当然,他也乐意奉陪,该做的准备都有,只是……他在这里的时间,或许还要长一些了。 本来还想陪着木雪莹去一次西晋,但目前看来,是不可能了。 王府。 连续几日,木雪莹和东方钰都默不作声,似乎很是悠闲。一开始,塔塔木吉蓝还是耐着性子,想着他们应该在后面会出手,便没有询问,只是自己在追查陌柔的消息。 但是此刻,他急得焦头烂额,这三个人都还是无动于衷,不由得有些恼火。 “子良。”看着三人嬉闹,塔塔木吉蓝终于对着东方钰招手了。 木雪莹低头轻笑:“看来是沉不住气了。” 东方钰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塔塔木吉蓝。 “王爷。” “子良,你们……可有柔儿的消息?”塔塔木吉蓝不知如何开口。 “王爷权势滔天,这样都查探不到,我们又如何有能力。”东方钰浅笑,笑意不明。 “子良,你莫要如此,与我生了隔阂。”塔塔木吉蓝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们那天晚上出去,应当有收获才是,只是这些日子,你们一直都没有作为,我不得不急了些。” 说着,塔塔木吉蓝看向木雪莹所在的方向。 “你的那位朋友……若是有何要求,能够帮的,我一定允诺,只是柔儿她……”耽误不起。 塔塔木吉蓝算是屈服了,他这些日子,花费了许多人力心力,也派人日日监视着穆勒府,可仍然一无所获。 看这三人丝毫不担心,他本该是生气,但东方钰这个人他了解,若不是真的胸有成竹,他必然不会这般镇定自若,悠闲自在。 东方钰看了一眼塔塔木吉蓝,又将目光投向木雪莹:“王爷,消息,有,只是如何营救,我们还需等待时日,另外,我那位朋友,对于王爷,确有所求。” 剩下的话,东方钰没有说完,但意思却是很明显,这件事情,他也无能为力,塔塔木吉蓝若真要救人,必须去找木雪莹。 塔塔木吉蓝叹了口气,木雪莹作为北周皇后,明明应该病重,此刻确完好无损出现在胡合,甚至还带着一个不是她母后的人唤作母亲,而且这个母亲痴傻。 联想到柔然正在大肆搜索两个人物,其中有一个人的描述:心智如孩童,武功却高强,相貌容易迷惑人。 他甚至不愿再往深处想,这些是不是可以联系的,而木雪莹来到这里,是带着什么目的,甚至东方钰两年前突然来到这里,说想要在胡合长住一段时间,是否早就目的不纯,他都不愿意再去想。 因为越想,便越觉得毛骨悚然。 木雪莹余光看见塔塔木吉蓝的担忧深思,笑容不由得加深了。 他这是知道了吧,倒也不错,柔然,终将交给他,才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与南宫轩澈的天下大计中,虽然将北夷牵扯进来,却并没有想要把中原与北夷统一。 两者的生活习惯差别太大,而且北夷人偏于狂野,难以驯服,且大都身材魁梧,无论男女老少,都能送上战场。 即便是将北夷纳入版图之中,其一版图太大难于管理,其二,规矩只会束缚他们,且中原人被他们仇视已久,两者隔阂已深入骨髓,根本无法和平相处,强行合并,只会爆发更大的战役。 而北夷,虽然他们放弃了占领,却还是要选一个自己可以掌控的人来掌管才是。 显然,她看中了塔塔木吉蓝。 至于南宫轩澈,昨日见面,他对自己住在曲阳王府的事情只字未提,分明也是赞同的。 到底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虽然不是昏庸之人,却容易被人利用,且如今已经被那边捷足先登,他们也就不得不放弃这个人了。 战争一向如此残忍,朝廷之间,也一向残酷,不讲人情。 见塔塔木吉蓝看向自己,木雪莹回之一笑。 笑容让塔塔木吉蓝如临大敌,勉强笑了笑,立刻便转身离开了。 “看样子,王爷似乎被吓得不轻呢,若是你朋友被吓出病来,岂不是我的过错?”虽这样说,木雪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担忧之色。 东方钰浅笑着坐到木雪莹对面,道:“王爷的心智不差,但经历的事情到底太少,这样,还不适合做汗王,历练一下也好。” 木雪莹道:“那边如今怎么样?” “他已经住进去了,与那个人还没有碰面,不过他们的计划都已经开始一步步实施了。” 第五百七十章 取信(一) 木雪莹微微勾唇:“很好,把人救出来,我的痕玉……也就可以回来了。” 东方钰笑了笑,没有说话。 痕玉已经醒过来了,或许是之前陌柔给她吃了没有阻塞经脉的东西,导致淤血不散,而这次醒过来,痕玉已经有了些许模糊不清的记忆。 昨日,东方钰便给她吃了清醒的解药。 “痕玉,痕玉?”木雪莹在床边坐着,紧紧盯着她,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痕玉揉了揉额。 “先别说话,是要喝水吗?”木雪莹说着,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水。 痕玉微微点头,看向木雪莹的眼神却是从涣散,逐渐凝聚起来。 待放下杯子,木雪莹便道:“痕玉,哦不,陌欢,我知道,你的记忆没有恢复,不过也不要紧,你就当和我做朋友,重新认识一下。哦对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带你走,只要你想留在这里,我是不会带你走的,还有,日后你想回中原,也不用担心任何事情。我知道,你们觉得中原有许多仇家,但其实不是的,我会好好保……” 木雪莹说话略显急促,便是东方钰,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紧张。 “不用了。”痕玉淡淡拒绝。 木雪莹不由得一愣。 “小姐。” 突如其来的一声“小姐”,让在场两个人都不约而同震惊,将目光看向了她。 愣住了片刻,紧接着便是欣喜若狂:“痕玉,你……都想起来了?” 痕玉微微摇头,道:“只是有些模糊的记忆,那些记忆告诉我,你是我最亲最信赖的小姐,所以,我愿意跟你回中原。” 看着痕玉熟悉的脸庞,木雪莹有些情不自禁的鼻酸,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痕玉,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这么多苦,还在外飘零了这么久……” 东方钰告诉过她,塔塔木吉蓝救治两人时,两人几乎了无生气,那样艰难的时候,只要一想到痕玉是为了她才会变成那样,一想到若不是刚好遇到了塔塔木吉蓝,痕玉便真的从这世间离开了,她的心里便无比的难受。 “小姐,我很好,而且,我还见到你了,真的很开心。” 木雪莹微微哽咽,没有说话。 “小姐,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得这样爱哭了?”痕玉像个大人一般,但眼中也早就噙满泪水。 “我心心念念的痕玉回来了,我只是……忍不住…” 她的心,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被某个人捂热了,变得情绪化,变得……不再那样冰冷。 …… 虽然痕玉已经醒过来,但碍于陌柔还没回来,在那之后,东方钰又让她继续昏睡过去,一如既往地睡着。 穆勒府。 南宫轩澈,也是秋水寒,此刻在庭院之中摆弄花草。 “水寒,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有大人的厚爱,如何不好?”秋水寒笑着,将手中一抹草放入钵中,磨了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瓜尔佳康裕有些看不明白,这都只是普通的草,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秋水寒似笑非笑看着他,将手中的药汁倒入另外一个碗里,递给瓜尔佳康裕。 “大人可愿意尝试?” 瓜尔佳康裕看着面前绿油油的汁水,立刻摇头,但还是拍了拍手,出现一个影卫。 “喝了它。” “一口便可。” 影卫犹豫了一瞬,还是喝了下去。 就在两人都等待着效果时,秋水寒拿回了那个碗,同时对着一旁的小厮道:“拿一碗清水。” 很快,清水取来了。 秋水寒道:“大人请看。” 说罢,他将清水还有那汁水倒在了一起。 说来倒也奇怪,明明是一碗绿色汁水,看着便像有毒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后,却一点一点消散,最后变成了清澈的水,好似方才的汁液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绕是瓜尔佳康裕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由得觉得奇怪,这些花草,明明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 秋水寒道:“大人别急,劳烦另外找一个去喝下去。”他看向方才那个男子,他依旧没有丝毫不适。 瓜尔佳康裕对着另外一个人招手,因着前一个人没有事,后一个不由得有些瑟瑟发抖,此刻看向他那杯清水,心中就分外不安,但还是压下心中的慌张,将那碗清水一饮二净。 然而喝下去后,等待了一刻钟后,人也依然没事。 “水寒,你这是……”瓜尔佳康裕有些不解,但在他眼中,秋水寒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听闻大人的府上,有许多姬妾,都是美貌如花。”秋水寒继续低着头捣药。 瓜尔佳康裕点了点头,心中觉得奇怪,刚要说话,眼光却瞥见刚刚喝了药的人。此刻,先喝药的人如同无事人一般,但后喝药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红,甚至全身也有些发抖。 瓜尔佳康裕刚要问他怎么了,却猛然想到秋水寒那句话,微微思索片刻,便差人将男的带去了一个地方。 “大人不跟去看看吗?”秋水寒眼中邪恶戏谑之意十足。 索性两人的形象都是伪善鼠辈,如此相处倒才正常,也算是臭味相投。 瓜尔佳康裕不用去都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由得坐到他身边:“水寒,我本心中还奇怪,你怎么就被毒仙前辈逐出师门了,到底你是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如今看来,可是你想的东西越来越不好了,定是如此惹恼了他老人家吧?” 秋水寒勾唇,语气不无轻蔑之意:“那个老东西,我钻研的东西,分明有助于毒术,他却不仅不支持,还要极力阻止,我是烦透了他才出来的,也不用他逐我,我的毒术不比他差,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他狠狠压一头。” 瓜尔佳康裕闻言,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你这么优秀,早就该出来自立门户了,在他的光芒下,你永远都只是个药童,想出头永远都是遥遥无期,出来自立也好,放心,有我护着你,看谁敢对你不利!” 第五百七十一章 取信(二) 秋水寒眼中怒火中烧,看向瓜尔佳康裕:“放心,我住在你这里,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如果有什么忙需要我,你就尽管开口。” 说罢,秋水寒将手中钵盂递给瓜尔佳康裕:“这个,算是这几日的见面礼。” 瓜尔佳康裕愣了愣,伸手接住了。 “大人。” “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叫我康裕便可。” “康裕,”秋水寒笑着靠近瓜尔佳康裕的耳边,“这草的药性,可不是只有我知道,但它却出现在你的庭院里面。这是为什么?” 看着瓜尔佳康裕的脸色变了,秋水寒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身,大摇大摆往之前喝药发作的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去看热闹了,康裕若是想,不若一起。” 瓜尔佳康裕没有回答他,看着手中的钵盂,愣了片刻,立刻便转身离开。 这样的时刻,秋水寒已经把话说的这样明白,若是他再不懂,再不去查探,就真的是不知死活了。 要与这样的人过招,取得他的信任,南宫轩澈必须将自己刻画成一个与他一样的人,而秋水寒这个角色,本就伪善,临来时,他已经被逐出师门,并且在江湖上,这个名字鲜少为人所知,至于那年在安国陪同南宫轩逸参加双诞辰的事情,他已经利用玉阁的力量极力抹去自己的痕迹。 当然,以防万一,他临来这里之前,还有一次去北翼军营的痕迹,所以,他是被赶出来的。即便是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最多的便是,裕王当初只是因为他是毒仙的徒弟,所以对他恭敬相待,如今被逐出师门,两人也明显志趣不投,自是没多大关联。 秋水寒此刻循着声音到了地方,屋内的惨叫声不绝如缕。屋外守着的人已经不仅仅是脸红心跳了,几乎想将头埋进地缝里,但此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下去。 见秋水寒来了,便有人立刻殷勤问道:“公子,可是需要进去?” 秋水寒笑着摇头:“进去倒不想,要是自己瘾犯了,康裕如今,只怕还舍不得他的姬妾了。给我拿张椅子吧。” “是。”先说话的人立刻消失不见,晚一步的人只有认命的站在那里。 秋水寒听着里面淫秽之声,依旧是面带微笑,丝毫没有被影响,若是观察他的眼睛,便会知晓,眼中没有丝毫怜悯,皆是残忍。 一连几日,秋水寒都在做着看似无趣却又暗藏杀机的事情,总会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中毒,而他,则会兴致勃勃继续研究,对于中毒之人,不闻不问,解药也都是想起了便做,想不起便任由他自生自灭。 “水寒,之前,院里那些草有催情之效,却不知是不是男女都适用?” 秋水寒微微思索:“你找个女的试试,我当初只看中了男的,毕竟,左右不过一个女人,想要制服她,就算用个迷药也都是可以的。” 瓜尔佳康裕点头,立刻便转身离开。 王府。 塔塔木吉蓝已经彻底没了耐心,就算知道木雪莹他们不着急,代表着陌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落在那个人手里,说不定……连清白已是被玷污了。 木雪莹三人正吃着饭,塔塔木吉蓝却突然敲门。 木雪莹悉心安抚上官燕,这才起身跟他走了出去。 “不知王爷找我何事?” “你的条件是什么?” “王爷以为会是什么?”木雪莹仍旧不疾不徐。 “不要跟我绕圈子,你们中原人,城府都是如此深,当真令我大开眼界。只是,你若是想让我做内应,帮你夺这胡合,那么是绝对不可能的,除了这个条件,其他我都可以答应你。” 塔塔木吉蓝此刻,对于曾经中原人的温文儒雅、中原服饰的典雅华贵,几乎都没了任何好感,还有东方钰,如此欺骗于他,利用他的真心,说不定当他真心相对时,东方钰已经在心中嘲笑他的天真了吧? 木雪莹闻言,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王爷,您是说笑了,我何曾想过要吞并胡合?” “没有吗?”塔塔木吉蓝愣了一下,却仍是不相信。 “中原与北夷文化差异太大,而且彼此都是互相排斥厌恶,王爷是觉得我们嫌自己仗打不够,所以北夷人民也爆发起义反抗吗?” 木雪莹含笑看着塔塔木吉蓝,意味深长。 塔塔木吉蓝却在一瞬间明白了她的含义:这是要让他推翻自己的兄长,成为他们的傀儡,听从他们的话。 “王爷,我们谈一笔交易吧,这笔买卖,双方共赢,谁也稳赚不赔。”木雪莹笑道。 塔塔木吉蓝此刻已经没有选择,当即带木雪莹去了书房,双方商议事项。 不过,就算想要掌控他,让他做傀儡,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带着这样的想法,塔塔木吉蓝与木雪莹争锋相对起来,但很快,他便发现,木雪莹所提的要求,都是双方共赢,真的没有命令的意味,而他…… 也不需要做傀儡,这个胡合,就是为他所掌控,木雪莹他们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他一把,却在帮了之后立刻离开,不会做其他干预。 中原与北夷,就是共存。 “木姑娘,你……真的能够代表周皇本人吗?” 如果木雪莹有这个权力,那这次合作,真的是他赚了。 木雪莹浅浅一笑:“王爷请放心,雪莹可以代表他。” 塔塔木吉蓝点头,想到中原对女子的轻视,但随即又想到木雪莹的本人传奇,又觉得她有这个权力,是理所当然,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两人达成一致后,木雪莹便主动提起塔塔木吉蓝一直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 “营救陌柔之事,我们已经有了比较详细的计划,她被关押的地方,我们也已经知晓。” “那我要怎么做?什么时候可以将她救出来?”塔塔木吉蓝立刻问道,眼中焦急毫不掩饰。 “她目前没有危险,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所以,王爷您不必太担心。”木雪莹笑道。 第五百七十二章 突然有城府(一) 还没等塔塔木吉蓝彻底放下心来,木雪莹的后一句话,让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因为瓜尔佳康裕,打算将陌柔送进皇宫,献给你大哥。” 塔塔木吉蓝仍是难以置信:“那我大哥他……知道这件事吗?” 思忖片刻,木雪莹微微摇头,“应当不知道,瓜尔佳康裕告诉你大哥的时候,也会将送进宫的时间一并禀告,目前我的人还没有收到他要将人送进宫的消息。” 塔塔木吉蓝稍稍放心,看得出来,他对于弑兄篡位之事,仍旧心有郁结。 木雪莹虽看出来了,却没打算劝说,她倒是还有一记强药,相信不会让她失望。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是我。”东方钰的声音响起。 两人稍稍放下戒备。 东方钰进来,在木雪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又对着王爷拱手一拜,随即退了出去。 木雪莹在听见消息后,不由自主正色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木雪莹犹豫片刻,道:“王爷,他们打算在今晚将陌柔已经另外一名女子一起送进宫去,不过你不要激动,仔细听我说。” 木雪莹将具体计划对塔塔木吉蓝详细托出。 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塔塔木吉蓝这里,若是为情失了分寸,便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王爷,他们大约会在亥时将人送进宫去,您戌时必须入宫,此刻还有三个时辰可以准备,其他所有的一切,我们都会准备好。” 有些事情再如何提醒也都无用,索性待它自然发展。 说句冷血的话,陌柔对于木雪莹的意义并不大,到底她的身上有蛊,不能问的还是不能问,若是这次她因为塔塔木吉蓝自己的失误,导致了陌柔的死亡,其实也不错,也算报了她的仇。 这样,塔塔木吉蓝便会彻底恨上塔塔木吉德还有瓜尔佳康裕了。 看着木雪莹渐行渐远的背影,塔塔木吉蓝陷入愁苦之境。 “水寒,我今晚要进宫,你可要同去?” 秋水寒摇头:“即便要出现在大汗视野,此刻也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可以与你同去,只是,我在马车上等你。” 不等瓜尔佳康裕说话,又道:“康裕,你可不要忘了,曲阳王府,还有一个神秘人,那人……不好对付。” “这……与你进宫又有何联系?” “我那日引诱她出来,本对她下了药,但过去这么久,也不见她有异样,若是你,又如何想?而且,三王爷他……方才已经进宫了。” “进宫?这么晚了,他进宫能干什么?” 想到自己马上要送进去的人,瓜尔佳康裕暗道一声不妙。 “总之……你一定要小心。”秋水寒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 “这是什么?” “这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解毒丹,若是你有事,立刻服下。”秋水寒的作法,让瓜尔佳康裕不得不正视起来。 秋水寒认为,三王爷会带着那个通晓医术的女人,在皇宫里大展拳脚,而他……对于三王爷为什么突然进宫,却是心知肚明。 三王爷一定是怀疑陌柔被抓进宫去了,亦或者,他已经发现自己抓了人,发现了自己的计划,所以在宫里等着自己。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来者不善。 接过秋水寒的瓶子,瓜尔佳康裕点了点头:“水寒,多谢你。” 瓜尔佳康裕见到可汗之时,塔塔木吉蓝也在场,两人正在相谈晏晏。 见到这个场景,瓜尔佳康裕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不应该如此才是。 明明他努力这么久,让两人产生这样大的隔阂,如今又有陌柔的事情隔在两人中间,虽说一女侍二夫在胡合是屡见不鲜,但那也是在前一任丈夫离世之后,而如今,三王爷还尚在人世,换做谁也不会接受才是。 更何况,三王爷一向崇尚中原文化,对于这一女不侍二夫的规矩,肯定也是有自己认知的,怎么可能还能平心静气坐在这里。 当中必然有鬼。 “康裕兄弟来了?快来坐。”塔塔木吉蓝笑的很是热情,不带丝毫做作。 瓜尔佳康裕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塔塔木吉德,后者也是笑着点头,心中更是奇怪,却还是没有说话,在塔塔木吉蓝对面坐了下来。 “王兄,吉蓝想要给康裕兄弟道个歉,借用王兄的宴席,不知王兄可能应允?” 塔塔木吉德大手一挥,笑道:“去吧,哪里还能不同意的?” 塔塔木吉蓝点头,走到瓜尔佳康裕面前,宫人立刻端了酒水来。 “康裕兄弟,平日里,因着你我考虑事情的方向不同,也产生了诸多矛盾,在这里呢,吉蓝想借花献佛,向你赔一句不是,喝了这酒呢,就当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不知道康裕兄弟觉得如何?”塔塔木吉蓝笑道,一点也不像是被迫,反倒多了几分真诚。 瓜尔佳康裕紧紧盯着塔塔木吉蓝,想要看出一丝破绽,但眼前的人,突然如同戴了面具一般,没有丝毫破裂。 “康裕,还愣着干嘛?”塔塔木吉德笑道。 说着,他还从王座上走了下来,看着两人,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从前你们彼此立场总是对立,做什么事情也都是争锋相对,让我也很为难,现在你们化干戈为玉帛,皆大欢喜。” 塔塔木吉德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清楚,瓜尔佳康裕再不喝,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王爷,其实康裕对王爷,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既然王爷都如此,康裕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瓜尔佳康裕笑着接过塔塔木吉蓝手中的酒碗。 塔塔木吉蓝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以瓜尔佳康裕的视角正好能够看见,那分明不是普通爽朗的笑意,而是城府! 塔塔木吉蓝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么有心机! 看着手中端着的酒水,瓜尔佳康裕有些难以下咽。 “康裕兄弟,你怎么了?是不是对我不满意,你要是不满意,我……我还可以亲自上门赔罪,或者要其它怎么做,都可以……” “没有没有,没有不满意……” 第五百七十三章 突然有城府(二) 瓜尔佳康裕一向很会看眼色,此刻他已经瞧见,塔塔木吉德已经有些不悦,他若是再迟迟不喝,必然会引得可汗大发雷霆。 不再多想,瓜尔佳康裕索性一饮而尽,喝完仍旧面带笑容。 “好!希望我王弟,还有康裕,你们二人和睦相处,我们胡合,日后也能越来越强大!”塔塔木吉德豪气一笑。 塔塔木吉蓝心中有些许的愧疚,但也不过刹那而逝,如今更要紧的,是救出陌柔。 喝下酒水后,瓜尔佳康裕便一直觉得有些怪异,却始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塔塔木吉蓝也突然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就如此话多,便是一向阿谀奉承的他也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几次想要告罪离席,但塔塔木吉蓝与塔塔木吉德说得很是开心,倒是让他几次都没能开口,好不容易有开口的机会,塔塔木吉蓝便将对着他提问,让他不得不分散精力应付。 几次插嘴下来,他只觉得很是疲惫。 瓜尔佳康裕始终只是谄媚之人,与具有真才实学的人自是如何也比不了的。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但塔塔木吉蓝却始终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塔塔木吉德虽然不讨厌谈国家大事,但连续谈论几个时辰,还是在他应当休息享乐之时,即便是他,也不由得有些烦了。 见状,瓜尔佳康裕知道时机到了,立刻上前一步:“三王爷,康裕以为……” “啊?康裕可是有别的想法?快快说出来,我们一同探讨。”塔塔木吉蓝笑道。 “三王爷,虽然您讲的都是真理,但此刻已经是深夜,大汗白日里忙于政事,已经很是劳累,所以……”瓜尔佳康裕说着,看向塔塔木吉德,一脸的为他着想。 塔塔木吉蓝见状,又看了一下自家王兄的神色,见果真疲惫不堪,不由得懊悔:“都是吉蓝的不是,一时兴起,竟然说了这样多,耽误了王兄休息,都怪吉蓝,王兄你罚我吧。” “好了,吉蓝你也是为了我们胡合着想,不妨事,不过现在确实不早了,你呢,也好好回去休息,明早可还要进宫,到时候,我们再继续今天的讨论。”塔塔木吉德拍了拍塔塔木吉蓝的肩膀,笑道。 塔塔木吉蓝认真地点了点头,恭敬地告退。 “唉,吉蓝到底还是懂事了,你们两个,以后可不能再闹不合,让旁人看笑话。”塔塔木吉德说着,便转身往后宫去。 瓜尔佳康裕本来脸色不太好,此刻听了他的话,立刻露出笑容:“是,大汗您放心,以往康裕也不是真想同王爷作对,不过是觉得王爷不应当过于推崇维护中原的一切,甚至不惜贬低咱们胡合,来抬高中原人的身份,这些不对,康裕才会出声反驳。” 塔塔木吉德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低沉:“他还小,这些事情,他现在能够意识到,也还为时不晚。” 意识到? 瓜尔佳康裕立刻意识到,方才他不在的时候,三王爷必定已经来向大汗告罪了。 可恶!没想到居然让他占了先机。 “对了,你说又发现两个美女,还有一个惊喜,肯定会让我满意,是不是?”塔塔木吉德还惦记着那两个美女。 瓜尔佳康裕立即点头:“大汗您放心,康裕这次找的人,您肯定赞不绝口。” “好,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貌美如花,让你这么有信心,能获得我的欢心。”塔塔木吉德说着,已经向后宫走去。 “您见到了,自是不会觉得康裕夸大了。”瓜尔佳康裕说着,笑容已经堆满脸上,但自己的不舒服却越来越强烈。 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见塔塔木吉德在自顾自走着,瓜尔佳康裕故意装着摔了一跤。 “康裕,你怎么样?” “大汗,康裕没事,只是脚有些疼,您先过去,康裕慢慢走过来。” “好,让人宣个太医,好好看看。” 瓜尔佳康裕立刻点头:“是,多谢大汗关心,康裕不要紧的。” 塔塔木吉德急着见美女,倒也不再说什么,稍稍点头便迈步离开。 等塔塔木吉德带着一行人离开后,瓜尔佳康裕才拿出秋水寒给的丹药吞了。 “大人,需要宣太医吗?” “不用,过去吧。”瓜尔佳康裕说罢,如同没事人一般,追了上去。 …… 塔塔木吉蓝在离开皇宫的那一刻,便急着要赶回府去。 “王爷,慢慢走回去,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东方钰含笑道。 塔塔木吉蓝闻言,心中稍安,但对于东方钰脸色却不是很好。 知晓塔塔木吉蓝是恼他欺骗利用自己,东方钰心中微微苦涩,却仍是没有说话。一个人的信任崩塌之后,不会再轻易相信对方,而靠着彼此利用维系关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他……却解释不了。 两人回到府中,陌柔确实如同东方钰所言,在屋中等候他。 “王爷。”看着塔塔木吉蓝,陌柔只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对着他淡淡行礼,显得很是疏远。 塔塔木吉蓝立刻便认为,一定要木雪莹对她说了什么,刚想质问她是何居心,一踏进房门,却瞧见陌欢有气无力靠在木雪莹肩上,上官燕正端着水,小心翼翼喂陌欢喝下。 木雪莹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却并不想搭理他。 塔塔木吉蓝想说的话一时间卡在喉咙,竟是说不出口。 “柔侧妃,你可还好?”随后进门的东方钰看了一眼陌柔。 “多谢东方先生关心,一切无恙。”陌柔不咸不淡,仍是疏远意味十足。 东方钰怪异地看了一眼,却还是选择去了上官燕身边。 塔塔木吉蓝看向陌柔,道:“柔儿,你这是怎么了?” “落钰无事,多谢王爷厚爱,只是落钰,消受不起。”陌柔的自称,已经代表了她的立场。 塔塔木吉蓝有一瞬的怔神。 是啊,她离开自己,本就是为了逃开,如今不逃了,却还是要离开自己了。 可是…… 他们两年的感情,彼此的情投意合,难道都是骗人的吗?她明明早就恢复记忆,却一直不离开,难道不是也对他放不下吗? 第五百七十四章 欲擒故纵 这样想着,塔塔木吉蓝仍是咽不下这口气,不顾陌柔反对,直接拽住她的手腕,一路往外走。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我们谈谈,我不信,你就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说离开便要离开,如此狠心!”塔塔木吉蓝说着,便拉着她,往卧房方向走。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塔塔木吉蓝没有回答,陌柔犹豫片刻,直接伸手对塔塔木吉蓝用了药。 不一会,他便全身不能动弹。 “王爷,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陌柔淡淡看着他。 说罢,陌柔挥袖替塔塔木吉蓝解毒。 “柔儿,你……当真如此狠心?” “昔日王爷恩情,落钰日后定当报答,若是王爷有所需,落钰也会极力满足。”陌柔目光看向他处。 “报答?那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只想要你。”塔塔木吉蓝道。 “此事……恕难从命。”陌柔语气软了下来。 “柔儿,你告诉我,说实话,难道……你对我……当真只有报恩?”塔塔木吉蓝紧紧握住陌柔的手。 “是。” “不,我不信,你若是对我无意,何必记忆已经恢复,却仍旧留在我身边?” 陌柔抿了抿唇,心逐渐坚定下来,将手缓缓从塔塔木吉蓝手中抽出:“不过是报恩,若是王爷有所误会,落钰在此道歉,只是……落钰从未爱过王爷,而且,我叫落钰,风落钰,还请王爷记住,莫要再叫错了。” “……”塔塔木吉蓝如同失了力气一般。 究竟这是为什么? 他想不通。 “柔侧妃,其实你不必急着回去,该处理的事情,木姑娘会处理,在下奉劝侧妃一句,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到失去,再来后悔。” 东方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两人不远处,静静看着两人。 “多谢东方先生,落钰会的。”陌柔缓缓行了一礼。 东方钰微微颔首,没再说话,等待着上官燕出来,两人并肩而行,缓缓离开。 陌柔眼神微动,便要转身离开。 “柔儿。” 陌柔脚步微滞,随后被一有力怀抱拥入怀中。 “王爷,我叫落钰。” “柔儿,你是喜欢我的,对吗?我知道,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木姑娘已经说了,同意你和我在一起,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拦我们。你如果对我不满,你说,我一定改。” 眼瞧着塔塔木吉蓝如此服软,陌柔心有不忍,但…… “王爷,阻拦我们的,即便我不需要回中原去,但,你的王兄,还有穆勒府那位,都已经盯上了我,留在这里,我会死,甚至会生不如死。王爷,对不起,我喜欢你,但我的生存法则告诉我,我还不想死。” 陌柔眼中带着淡淡的忧愁。 当初,她选择离开王府,便是为了躲避这些人,如今……被木雪莹找到,她必然要跟随着离开。 “而且,王爷,你……不过曾经有过我这样一个侧妃,日后定然能有更为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为你的王妃,所以王爷,请您放我走吧。” 塔塔木吉蓝咬了咬牙,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上前抱住陌柔,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王爷,你……当真吗?”陌柔眼中皆是难以置信。 “一切都已经说好,所以柔儿,你留在这里,我一定尽快,让你不用这么担惊受怕,让胡合成为你最坚实的依靠。” 塔塔木吉蓝本对自己的王兄,还有一丝愧疚,甚至对于自己开始工于心计,虚与委蛇面不改色,感到无比厌恶。此刻,在看见自己心爱之人离开,岁是为了活命,却也在另一方面,说明他这个丈夫并不合格,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今日,若不是那些人,只怕陌柔真的便回不来了。 “柔儿,你相信我好吗?当然,你若有事情需要先回中原处理,我不会阻拦,等事情都尘埃落定,你再回来或许更为安全。”担心陌柔不同意,塔塔木吉蓝带着些许急促。 陌柔眼中似有晶莹:“王爷,谢谢你。” “你是同意了?”塔塔木吉蓝道,见陌柔点头默认,不由得心中欢喜,立刻抱住了她。 被塔塔木吉蓝抱在怀里,陌柔眼中晶莹在看见对面不远处树下站着的人时,缓缓消散。 王爷啊王爷,你到底……还是上了套。 树下站着木雪莹与痕玉。 木雪莹就那样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眼底是一片冰冷。 在两人相拥后,见陌柔看了过来,木雪莹不由得对她露出微笑,随后带着痕玉转身离开。 “居然真的照做了。”痕玉自言自语,却分明是惊讶。 木雪莹眼中寒冷一片:“她惜命,而且,有一个可以让她安全逃离狼窝的方法,甚至容身之所也准备好了,这么好的买卖,如何不同意?” 痕玉仔细想了想,也的确是,而且这两年的相处,她便是再心大,也知道陌柔对王爷的心是真的,否则,她便不会留在此地这样久了,只是…… “虽然好买卖,但我以为……她那么喜欢王爷,应当舍不得一直利用监视他。” “痕玉,这话,你用在谁身上都可以,却偏偏不能用在她身上。”“为何?” “狼窝里最优秀的人,往往也最惜命。” 见痕玉不明白,木雪莹索性再将事情说得清楚些。 “其实即便离开这里,她也根本无处可去,而且,你们二人,是以姐妹之称一同两年,她明明恢复了记忆,却仍对你万般宠爱,如同亲妹妹一般。” “东方钰已经到这里这么久,他与我交好,以落钰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但她却一直没有离开。从不想离开,却在最近我来的时候准备好了离开。” “另外,若是真心想走,她离开之际,那样不起眼的晚上,她有大把的时间离开,但她……” 并没有。或许,她只是在欲擒故纵。 一时间,痕玉竟找不出话反驳,因为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谁说不是呢? 第五百七十五章 上官燕失控 明明一直都有大把的时间离开这个地方,避开木雪莹的到来,而且以陌柔的能力,想要躲过那些士兵的追查,分明是轻而易举,可她却偏偏一直留在这里,甚至离开当天,也并未真正出城。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陌柔是算计好的。 或许,她一开始便知道是这种结果。 “我还以为,她对我当有几分姐妹情。”到底两人相处两年,痕玉对她是有感情的。 “自然有,她若真有害你之心,我断不会给她生路。”木雪莹做事,除了在乎的人,其他人的死活,与她根本无关。 只是陌柔当初害得他们几人差点丧命,后来也口出疑点,故意引诱她去对暗影和空谷家族进行查探,只凭这两点,她便不会留陌柔活在世上。 但陌柔如今牵扯到胡合权贵,并且,从东方钰口中听闻,痕玉闯的所有祸事,不论大小,陌柔都会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一般包庇教导,而且几次躲过暗影之人的算计。 “那我还真要谢谢她了。”痕玉说道。眼中笑意不明。 不等木雪莹出言询问,痕玉又道:“小姐,这一次,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木雪莹眼神微动:“你……先留在这里。” “为何?是……觉得我武功不好,会拖后腿吗?” “不是!”木雪莹叹了口气,“痕玉,你可知道,你离开的这两年,整个中原都发生了变化,那里现在就如同一个漩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我怕你……会被有心人利用,而且那里太危险。” “我想过两年接你回去,好吗?” 虽然胡合也是危机重重,但相比中原随时让人降低警惕,这里已经很安全了,有陌柔在,断不会让痕玉出事。 痕玉低着头,分明有些不愿,但她如今的武功如何,根本不用再说,即便回去,也只会让木雪莹他们分心。 “答应我,在这里的日子,好好习武,时机成熟,我一定带你回去。” 痕玉点点头。 木雪莹笑着道:“你还不知道,如今,你是江易的妻子,回去时,我一定要告诉他,至于你们二人的私事,以后你们想清楚了再来处理不迟。” “妻子?”痕玉觉得奇怪,虽然她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但她对于自己嫁给江易的事情却是一点点触动都没有。 见她奇怪,木雪莹便将她失踪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听见江易的奇怪处,后来甚至主动提出要娶自己为妻,彼此作伴时,心中不由得一紧。 “他……真的……” 木雪莹笑而不语,两人其实很合适,但或许两人都是心大,自以为没有爱上彼此,等到失去时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彼此,后悔不迭。 “小姐,我与他……不过是朋友……”痕玉咬了咬唇。 “但你们相处很开心,对吗?偶尔发现他和别的女人聊的那么开心,心中也会不舒服;你们分开的时候,你也会有些许的失落,对吗?” 痕玉瞳孔微缩,双眼看着地面:“其实……只是很多事情,我们的看法都一样,我也只是觉得和他聊天,很舒服……” 木雪莹不由得笑了,却还是没有告诉她江易母亲离世的消息。 …… 东方钰带着上官燕回到房间,上官燕便闹着要听他讲故事。 东方钰推辞不过,细细思索,还是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姑娘,她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心怀天下却又足智多谋、出身不凡,周围所有的人甚至她的父母,都认为她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因为她什么东西都一学都会,看书也从来都是过目不忘。因此,来她们家提亲的人都络绎不绝,那几年,他们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好几条。” 东方钰笑道。 上官燕闻言,原本躺在床上睡觉,立刻做了起来:“那阿良,在你眼里她那么好那么好,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东方钰微微一愣,笑了笑:“她不只是在我眼里那么好,在当时,她是天下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女子,便是能一睹芳容,也都死而无憾。” “那你是不是喜欢她?”上官燕却紧抓着这一个问题不放。 看着眼前傻傻的人,东方钰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自然是喜欢的,那么好的人,谁能不喜欢?” 上官燕愣了愣,却突然叫道:“不,她不值得人喜欢。” 东方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时没有听进她的话。 上官燕猛然推开东方钰,眼中皆是痛楚,“不,不值得,那样一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记住,也不值得任何人喜欢!” 说罢,上官燕便不断往后退,直至退到角落,无法继续退,便蜷缩着身体。 此刻,东方钰才意识到不对劲,仔细一看上官燕,眼中是无比的恐慌。 “姐姐,你没事吧?”东方钰立刻便想要上前。 上官燕却立刻往后退:“不,不不,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就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看着眼前的人从恐惧的眼神逐渐狠厉起来,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油然而生。 上官燕立刻起身,不等东方钰阻拦,便要出手打向他。 “姐姐,我是阿良,咳咳……”东方钰虽立刻往后躲开,却仍旧被伤到些许。 “不,你们都是魔鬼,都是魔鬼,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姐姐,你说过,只要有你在,阿良便永远不会饿肚子,你说,有好吃的,好玩的,就一定要学会分享,不论那东西实际上是否珍贵,只要在你心里是最好的,就一定要分享。姐姐,这些……你都忘了吗?” 东方钰眼中满满的受伤,对于上官燕的攻击,没有丝毫闪躲。 上官燕出手狠厉,不亚于一个杀手,却在听见他的话时,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这句熟悉的话,手上的攻击也偏移了方向。 虽然只是偏了一点点,却不会让致命伤害落在东方钰身上。 东方钰往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阿良?阿良,你没事吧?我不会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第五百七十六章 会为你报仇 上官燕眼中带着无比的担心,犹豫着往东方钰处走了两步,却还是不住地往后退去。 “不,不,阿良,离我远点,不要过来,我已经……” “不,姐姐,你是最好的。”说着温柔的话,东方钰忍着内心的痛苦,一步步靠近上官燕。 “不!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阿良你不要过来了!” 上官燕说着,便往外跃去,不过才跨出两步,便昏了过去。 东方钰伸手抱住了她。 就在他发觉上官燕不对劲时,便暗中放出迷药,再说些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即便上官燕是武林高手,但对他没有丝毫戒心,又一度陷入崩溃的边缘,自是察觉不到这空气的不寻常。 将上官燕放在床上,东方钰点了她的昏睡穴。 “这些年,你到底……吃了多少苦?”东方钰轻轻握住上官燕的手,却只觉得痛彻心扉。 你好好睡,阿良,会为你报仇。 缓缓靠近上官燕,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即毫不犹豫松开她的手,替她盖好被子,又在周围撒了毒粉。 木雪莹正在与痕玉谈论往事,不知觉间看见了东方钰一改往日的嬉笑或是温润,面色冰冷,站在门口。 只瞬间,木雪莹立刻起身:“痕玉你先休息吧。” “好,小姐你快去吧。”痕玉也看出事情严重性,没再多言。 木雪莹跟出来,东方钰便转身往回走,路上一言不发。 木雪莹也没有开口询问。 到了上官燕的房间,东方钰关上了门。 木雪莹立刻往床边走了过去,路上的毒粉没有丝毫在意。 “她发作了?” 东方钰找了凳子坐下,语气冰冷没有起伏:“我用了药,又点了她的昏睡穴。” 木雪莹触碰上官燕额头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若无其事坐在东方钰对面,道:“你想问什么?” “她这些年……到底……怎么过来的?”纵然心已经沉入万丈深渊,但真正谈论到这件事,东方钰的双唇还是忍不住颤动。 木雪莹沉默片刻,道:“你不是猜到了吗?” 一句话,打破东方钰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个女人,被囚禁在牢狱,周围都是男人,或许她不会受到那些人……但她痴痴傻傻,密拿瓦索迪那种人,母亲她……如何能够赢得过他。”说出此话,木雪莹的双手已经忍不住发颤。 在此之前,每一个人问她,木雪莹都一直试图告诉他们,她的母亲,很干净,尽管受到许多苦难,但她的母亲,一直都没有受到任何侵犯,没有那些不堪的过往,因为她不想让那些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的母亲。 她也不想让母亲明明已经承受了这么多,还要再经历这样的苦难,若是日后一辈子生活在这些流言蜚语中,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可每次母亲发作,都会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不是一个干净的人。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木雪莹都会心疼得难以呼吸。 东方钰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神色冰冷,甚至带着些许凶狠。 “东方钰,我知道,你想为她讨回公道,只是,这件事……还请你一定要保密,母亲她……” “我知道,你不必多言,我对她的在乎,丝毫不亚于你。” 上官燕,已经承受不住任何的打击。 “另外,燕儿体内的毒与蛊,彼此争斗越来越严重,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必须尽快带她回去。” “这件事……或许柳白那里……” 瞒不过。 木雪莹看了一眼上官燕:“我知道了。” 第二日,两人如同尘埃一般,仿佛从未出现在南逡一般。 “木姑娘呢?”塔塔木吉蓝手中捏着木雪莹留在他床边的信,一路找了过来。 “王爷,她们有急事,已经连夜离开。”东方钰淡声道。 “这么快……”塔塔木吉蓝在看见东方钰的时候,本脸色不太好,但想到木雪莹留下的信中提到: “王爷,你当感谢东方钰。毕竟,他是真的将你当朋友,若非如此,柔侧妃,我没那么容易放过。” 东方钰对于塔塔木吉蓝的脸色已经见怪不怪了,此刻也不甚在意,便要转身离开。 “子良。” “王爷何事?” “一起过来用饭吧。” “是。”东方钰眸光微动,随即转身离开。 …… 穆勒府,秋水寒站在墙角,盯着墙边的草看了许久。 他知道,木雪莹已经带着上官燕离开了。虽然没有细说,但他却明白,这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昨日,瓜尔佳康裕从皇宫回府之际,脸色便不太好,一坐上马车,颇有灰头土脑之意。 “康裕,你这是怎么了?”秋水寒问道。 “别提了。我今日进宫,本来是给大汗送两个角色美女,但偏偏大汗去看的时候,有个女人被掉包了,而且两人突然发起狂来,找到人就直接扑上去,毫无廉耻之心。” “我瞧那症状与府中那日的情况很是相似,当时便有疑问,宣了太医来检查,居然还真是那种草。” “却不应担心,各处的草已经被换掉了。”秋水寒道。 瓜尔佳康裕点头:“是,若不是提前换了,只怕这次我有理也说不清,而且,若不是服了你给的药丸,只怕这次真的万劫不复。水寒,真是多谢你了。” 秋水寒笑道:“到底是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而且,若不是你,我又如何能有容身之所?” “总之,你放心,将你引荐给大汗之事,就包在我身上。”瓜尔佳康裕适时提起此事,引得秋水寒很是感激。 “对了,三王爷可是将那个神秘女人带上了?” 瓜尔佳康裕摇头,“只看见他一个人,那个女人,偷偷掉包了我要进献的美人。” 秋水寒沉思道,挑眉一笑:“还真是奇怪,居然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瓜尔佳康裕虽然也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将具体的事情全盘托出。 …… 正当秋水寒看的起劲时,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公子不妨将乐趣同老朽也说上一说。” 第五百七十七章 神秘老人(一) 秋水寒转身,只瞧见一个驼背苍老的老人站在身后,一身白色披风,从头到脚将人脸遮住,看不出是什么模样,只能从棱角依稀辨别出,应该是一个老爷爷。 虽然带着笑容,但脸上手上都已经瘦的只剩下了皮,很是可怖,始终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在寂静的后院,显得尤为可怕。 秋水寒见了也不过是随意笑了笑,伸手在自己面前的草丛撒入一些药粉。 “感兴趣就来瞧一瞧好了。”秋水寒起身退开几步,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慢慢的,那片草地化为灰烬,露出原本的模样。 秋水寒随意踢了颗脚边的石子,那块空地立刻深陷下去。 老人苍老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跟着往下面看去。 “有趣,这倒是有趣,公子是怎么发现这里有异样的?” 秋水寒并未往里看去,只是转身往回走。 老人看了一眼下陷的地方,转身跟在秋水寒旁边,而那块地方却神奇的合上,上面化成灰的草,也都重新长了出来,一如当初秋水寒看见的样子。 老人不动声色跟在秋水寒身边,阴冷笑容,透露着隐隐的杀意。 秋水寒默不作声走出了府门,老人本欲开口,却还是忍了下来。 多走了几步,秋水寒却仍是没有说话,终是沉不住气了:“公子,这么着急……是想去哪里啊?” 老人的一只手已经缓缓举了起来。 “这么着急,可不像一个老人家该有的脾气。”秋水寒冷笑一声,丝毫不惧自己下一秒便会丧命。 老人没有放下手,但到底是没有动手,跟着秋水寒走到一处,停下。 “这地方,从外面就可以发现。” 老人抬头一看,居然正好是方才站的外墙。 “不知有何破绽?老朽却没看出来。”老人笑着,声音颇有些瘆人。 “你看这里。”秋水寒用手拨开一处,那里寸草不生,却堆积着许多蚂蚁,只是被花草树木掩盖,平日里不轻易被人发现。 “公子对这穆勒府,倒是上心。” “康裕于我如兄弟,上些心自是应该的。不过……这件事,却只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秋水寒说着,重新站起身来。 “医毒之术,需要的便是自幼的天赋、努力,但这些都远远不够,最重要的是鼻子。”秋水寒得意一笑。 “蚂蚁有一种味道,本不明显,不会让我们注意,但这么多,自是能够发现的。” “呵呵呵……原来是这样,看来公子师从毒仙柳白,还真是名不虚传啊。”老人笑意不明,帽子将大半个脸遮住,根本看不清表情。 “老先生,凡事说话,都应该留一线,日后相见,才会不尴尬。”秋水寒话中威胁之意很明显,分明是方才被毒仙一词激怒了。 “诶……小伙子不要动怒,老朽方才是开玩笑,回去吧,好好聊聊,至于这里,我着人再处理就行。” 秋水寒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老东西,我也没有要帮你处理的意思。 老人随手一挥,便有人出来将这里的事情处理了。 回去后,秋水寒并未再四处游荡,而是找了瓜尔佳康裕,两人有说有笑。 老人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你……”瓜尔佳康裕欲言又止,似乎对于他的出现感到十分惊讶和不满,见老人看向秋水寒,不由得也跟着望向他,心中有些猜测。 “康裕,有客人来了这么久,也不记得叫老朽,现在你们两人谈笑风生,倒是有趣。” 秋水寒眼神也有些不自然,道:“康裕,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管两人神色,自顾自离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秋水寒离开后,瓜尔佳康裕看向白袍老人,很是不满。 “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欠你什么一样。”老人走到秋水寒方才的位置坐下,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立刻恢复如常,并未被察觉。 “最开始你过来的时候,就说好不随便出现,如果被人发现,你让他们怎么想我?”瓜尔佳康裕没好气的喝了口水,指责道。 老人冷笑道:“这怕什么?我会被人发现?你以为我是你那些喽啰,随便送个人都会被半路上让人掉包,而且还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到?” 瓜尔佳康裕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恼羞成怒,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这里对你的态度你不是不知道,要是被人发现,什么后果你自己看着办!” “别这么动怒,来,先坐下。” 老人不紧不慢道。 “是什么后果,我自然心里有数,当初说的是不能随便出来,不过刚刚,若是不出现,后院的秘密,可就全都被发现了,到时候,可就不知道是谁更惨了。” 老人依旧漫不经心。 瓜尔佳康裕本刚刚坐下,却在听见的瞬间立刻起身,不等人阻拦,立刻往后院走去。 老人也不说话,垂着头,慢悠悠地走过去。 “老东西,到底是什么情况?” 到了后院,瓜尔佳康裕发现有人的痕迹,不由得转身看向老人。 “这要看你带了什么人回来了。” “水寒?” “一口一个水寒,一口一个康裕,你们两个,交情不深,不过这叫法……啧啧,可真是深情。” “别卖关子,他也不可能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因为之前秋水寒三番两次帮他,瓜尔佳康裕打心底不相信,自己可以帮助他,而他却要对自己不利。 “别急啊,我可没说,他会对我们不利。”老人“咯咯”地笑了几声,声音尖细,让人不自觉浑身颤抖。 瓜尔佳康裕被这人的突然改口有些不耐烦,立刻拽住他的衣服:“老东西,你再敢卖关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没什么耐心。当初那件事,如果不是你们要人,我会不加强防御?要不是你们的人打不过,丢了夫人又折兵,又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一提到那件事,瓜尔佳康裕心里也是恼火,明明两兄弟的大战一触即发,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秘人,直接力挽狂澜。 第五百七十八章 神秘老人(二) 一阵阴风吹过,瓜尔佳康裕只觉得手上刺痛,不得不放开拽住老人的手。 再一看,自己的手已经满手血痕。 “呵呵呵……康裕,都说了,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你倒好,这性子,再有下一次……这只手,可是就归我了啊。” 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带着无尽的深寒。 瓜尔佳康裕不自觉颤抖了一下,立刻转身看向老人,心中生起一丝恐惧。 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人,可是一直都被当成怪物来养的。 他跟谁发脾气不好,居然跟这个人发脾气,是真的不想活了。 不过顷刻,瓜尔佳康裕便重新弱了语气:“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嗯……这才是乖孩子,不过……希望康裕你要记住啊,不然……这手可就真的没了……”老子轻轻拍了拍瓜尔佳康裕流血的那只手。 甚至咔嚓一声都没听见,但瓜尔佳康裕却已经动不了那只手,一阵剧痛传来,他知道,自己惹怒了这个人,他的手,目前断了。 没敢发火,瓜尔佳康裕忍着疼痛,乖乖跟在老人身边,等着他交代事情的始末。 老人也没再卖关子,将事情大致说了。 “水寒是可信之人,可以利用。”瓜尔佳康裕道。 “哦?为何?别说你们交情深,那种交情,呵呵呵……真是讽刺!”老人讥诮道,不留余力地讽刺。 瓜尔佳康裕此刻只有忍着怒火,耐着性子道:“他心术不正,而且颇为自负,正是因为这些,他才被毒仙赶了出来。” “那个老毒物,赶他出来就因为他心术不正?呵呵呵……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人,倒好意思来自诩名门正派了。”老人再一次出声嘲讽,笑声让瓜尔佳康裕不由自主的颤栗。 “康裕以为,毒仙虽然喜欢毒物,但自幼跟在医圣身边,内心的观念没有改变,而秋水寒这个人,正是喜欢研究他眼中的邪魔外道,不务正业,且秋水寒这个人,欺软怕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他无法忍受,这才将人赶了出来。” “呵呵呵……” 老人空荡阴森的笑声再一次响起,几乎要将人的耳膜刺破。 “行了。你继续吧。” “是,其实这些,康裕以为只是我收留他的最基本的原因。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贪生怕死。”瓜尔佳康裕阴险一笑。 老人仔细看了瓜尔佳康裕,那是一双浑浊苍老如同枯树皮一般的眼睛,在凝视一双带着谄媚讨好、贪生怕死的眼睛。 不过片刻,老人道:“再考验一下,如果可以……就让人为我们所用好了。” “是。”瓜尔佳康裕立刻低头称是。 老人便慢悠悠飘荡着离开了,他似乎并未用脚走路,此刻,瓜尔佳康裕才舒了口气。 老人幽幽停下,瓜尔佳康裕不由得绷直了身体,紧紧盯着老人,等待他下一步指令。 “这孩子,可还是比你要聪明。” 老人幽幽说了这样一句话,再次飘走。 瓜尔佳康裕愣了愣,却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总之,他是要利用秋水寒,而秋水寒,同样可以帮助他,挽救在可汗眼中的形象,所以,他何乐而不为呢? 秋水寒是怕死,如果不是的话,他方才不会在淡定回府后,就立刻来找自己,而且离开时的目光,分明带着一些胆怯。 而他比秋水寒,却是处处都要好的多。 瓜尔佳康裕这样想着,手上刺骨的疼痛突然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已经脱臼了,不由得加快脚步,去了秋水寒的房间。 果然,当秋水寒发现这是他为了保护自己才受的伤时,立刻感激涕零起来,何种好话都说尽了,并且将自己珍藏的好药拿出来,给瓜尔佳康裕用上。 两人互相虚与委蛇,表达感激,瓜尔佳康裕离开之际,两人都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心中眼中都是愉悦。 秋水寒站在门口,目送瓜尔佳康裕不见了身影,才转身回到房间,又走出去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老先生,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秋水寒笑道,分明早已料到。 不一会儿,秋水寒的对面便神不知鬼不觉坐了一个人,正是之前的老人。 “不知道老先生这次特地来,是有何事要找水寒?”秋水寒给两人倒了杯茶。 老人倒是没有之前的怒气,此刻笑声也没有之前在瓜尔佳康裕面前那般阴森带着回音,却仍旧有些可怖。 “公子做了什么事情,逼的老朽不得不过来,反倒来问我何事,当真是有趣了。”虽是这样说着,老人还是喝了秋水寒敬过来的茶,算是不对他做什么惩罚。 “这不是担心老先生对水寒有警惕杀人之心,奈何水寒人微言轻,自认请不来老先生,不得不出此下策,在这里,亲自泡茶一壶,给老先生赔罪。”秋水寒此刻表现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君子风范,但表达的意思却是贪生怕死。 老人再次阴森森笑了起来:“呵呵呵……” “我瞧着公子的模样,倒不像是贪生怕死之人。” 不过一瞬间,一阵阴风袭来,秋水寒没有躲闪,只是面色严肃,双腿有些许颤抖,却还是强撑着没有跪下:“老先生,若晚辈有何不敬之处,得罪了您老人家,还请恕罪。”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中算是有了个数,随后将杀意收敛起来。 此刻,秋水寒的腿还是止不住颤抖。 老人颇为大发慈悲:“坐下吧,到底老朽才是客,别让人看见,以为老朽对你做了什么事情。” 秋水寒面色微微发白,此刻连忙勉露出笑容,只是颇有些勉强:“自是不会,老先生请放心。” 老人点头,道:“行了,老朽来这里,不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只是你在凳子上给老朽下了药,特地来取个解药便是。” “老先生,方才水寒将解药溶入茶盏之中,因而此刻,老先生的毒已经解掉。”秋水寒立刻起身,强撑着拜了一拜。 第五百七十九章 漩涡 老人心中一动,白袍下的眼睛微微露出来,看了秋水寒一眼。 不过片刻,整个房间之中,便只剩下秋水寒一人,仿佛这个白袍老人,从未出现过。 此刻,秋水寒才腿脚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 虽是如此,他的脑海之中,却仍旧浮现出方才看见的那张面容。 那张脸虽然抬起来只是一刹那,可他却是记住了。 那张脸,是老人的脸,却并不完全相似。那张脸,太过于枯槁,没有任何的血色可言,甚至,比那枯树皮,更要令人恐怖。 他的眼睛,深深凹陷下去,眼眶空洞,若是光线太暗,根本发现不了那眼眶之中,还有眼睛的存在。 他的出现消失,都如同一阵风。 在后院之时,若非他本就为了等他前来故意设的套,只怕是真的会命丧于此。 那个人的身法十分诡异,似乎从来不需要脚,毫不夸张地死说,那个人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 秋水寒仔细把这个人失去的轮廓和神态在脑海中补上。 一个形象,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来。 并且,这个人,居然神奇的与他脑海中的另一个人又片刻的重合。 是他! 不!或许也不是他,但……这样的年纪,这样本该死去的年纪,也许真的能够活下来呢。 秋水寒闭着眼睛,假装自己是还心有余悸,但内心却早已震惊不已。 暗影,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居然如此卧虎藏龙,甚至……原本他们一直以为该死去的人,还一直都活在世上。 这是一个谜,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似要将所有人都吞没。 …… 安国,罗城。 此刻,安皇正传位于安溪,而自己作为太上皇,目前暂住皇宫,辅佐安溪两年。 虽说辅佐,但也不过是居住于皇宫,若安溪遇见棘手之事,方便询问罢了。 当觉得她真的可以独揽大权时,太上皇便可以如同老太上皇一般,退隐山林,两人同住。 安国的皇位继承人,不需要有多少攻城虐地的才能,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仁爱,可以把安国子民保护得好,可以让安国发展得更好的储君。 每一个安国皇帝,都不是滥用权力之人,因而即便退居太上皇,他们也都心甘情愿。 “公主今日真的很美呢。”看着镜中的安溪,杉杉毫不吝啬地夸赞。 安溪此刻正在被人打扮,今日,她便会成为乱世中第一个女皇。 似乎这样久了,今天终于能够做到自己所想要的,成为真正的一代女皇。 可她……看着镜中一向清秀大气的自己,在这些人的巧手打扮下,似乎多了几分娇媚,为什么……她会不高兴呢? 似是看出安溪不太开心,杉杉屏退了旁人。 “公主,是不是小姐不在,所以……” 杉杉跟在安溪身边许久,自是知道木雪莹在她心里的地位。 莹儿? 安溪想要摇头,可却也无法摇头。 “或许是吧。”安溪不欲多言。 她对于女皇之位,本就没有什么感触,她最开始,便只是想要拥有一个能力,可以与木雪莹匹敌并且可以强大到可以保护她的能力,能够让木雪莹可以有一处安身之所,另外……便是求一个答案。 初心不可违,因为木雪莹于她而言,不止是友,更还有恩。 只是潜移默化里,她受了父皇的慈悲教导,不想让安国卷入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也不想让安国,毁在她的手里。 若是安国归入北周,她根本再无颜面两位太上皇。 今日成为女皇,虽是计划,却也是安国踏入深渊的第一步。 安溪对于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心中明了,只是这原因,杉杉不会懂,她若是知道,只怕会认为自己是个白眼狼也不一定。 当初虽是木雪莹同她说了,会有解决问题的防具,她也相信,只是过了这般久,木雪莹自己的事情还那般多,又如何分出心来处理她这里的事情。 “公主,吉时已到。” “知道了。” 安溪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出了公主府。 这一天,她成为了女皇,只是……她并不开心。 看着父皇慈祥的面容,满怀信心将安国的未来交在她手中。 那一瞬间,她几乎有了要落荒而逃的想法。 这个金冠一戴,她这条不归路,便再也回不去了。 不论是对列祖列宗,还是对于…… 她心里所珍藏的挚爱,那个带着温暖笑容的男子。 “我此生已经有了携手一生的挚爱,抱歉。” “成为女皇?那样很好,这样,对于阿澈将来的谋划,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天下好男儿很多,日后你成为女皇,想要什么样的男子都会出现。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最喜欢的那一个。” “……” “溪儿?溪儿?你怎么了?”安皇停下束发的手,问道。 安溪回了神,目光落在祭台之上,眼中逐渐湿润,眼前的事物模糊起来, 强行凝聚了眼神,安溪微微摇头:“无事,只是并未想到,这一刻,来得这样快,儿臣……或许还未准备好呢。” 安皇愣了愣,浅笑道:“其实父皇当年……也是这样,但你爷爷他,没有停下。只是,父皇不是他,……” “父皇没什么顾忌,所以……溪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安皇将原本要戴上的皇冠取下来,重新站在安溪的面前。 “溪儿,你可以后悔。”这一刻,安皇认真的神色告诉安溪,他没有开玩笑。 安溪垂下眸子,环看四周。 祭台下许许多多的人,无论平民百姓,还是为官之人,都紧紧凝望着上面,此刻,因为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下面的人虽然觉得奇怪,却很少有人交头接耳。 安皇,还有所有的百姓,他们都在告诉她,即便是后悔了,他们也尊重她的选择。 终是收回了目光,安溪看向安皇,面带微笑:“父皇,我准备好了,仪式继续吧。” 安皇有些许惊讶:“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其实即便这次后悔,下一次想通,也同样可以举行。” 第五百八十章 女皇安溪(一) 成为安国的皇帝,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百姓,这是承担。 安皇这样说,在场之人,不会觉得他是出于自私不想让位,只会表示理解。即便是男子,即便是安皇,当年也曾犹豫过,而安溪作为女子,所要承受的,更是常人不能承受之重担。 “儿臣想清楚了,父皇不必担心。” 安溪说罢,转身面向百姓,字字铿锵有力,深入人心:“我安溪,一定会让我们安国上下治理有方安居乐业,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见安溪如此,安皇露出一抹微笑,并未再多言什么,为安溪亲自带上皇冠。 这一日,安溪很疲惫,她只觉得从未这样疲倦,坐在皇位之上,她的心却无比寂寥。 几番宴席后,安溪摆手,示意自己已经酒醉,先行离开,宴席继续。 离开后,安溪的神智清醒过来。 “陛下,如今这是要去哪里?”杉杉道。 安溪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往前走,杉杉本就觉得安溪情绪不对劲,此刻觉得更不对劲,却又找不到询问之处,只得保持缄默。 不知不觉中,安溪停在了皇后宫中。 因着安溪的特别要求,后宫这些原本属于安皇的妃嫔,几乎全都没有搬离,只准了部分人离宫。 “你在外面守着。”安溪撂下话,独自走了进去。 “是。” 她来这里,是为了来要一个答案。 安溪是皇后所出,乃是正宫嫡女,且皇后母家虽然衰落,却是名门之后,有文武百官在,且安皇仁慈,断然不会废后,其他妃嫔也都对皇后尊敬。 她出身尊贵,父母皆健在,本该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嫡公主,却偏偏沦落到连宫女太监都可以欺负侮辱的地步。 她不甘,为什么,一个母亲,可以做到那样狠心,不仅不保护自己,反而还唆使别人来对自己用刑,这样的母亲,究竟是为什么? 这次来,她只是为了一个答案。 或许……她的心里对于母亲这种东西,还是无比的渴望。虽然从小努力忽视自己有一个母亲,但每当她伤害自己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痛,只是因为,她还有渴望。 皇后虽然被罚禁足,剥夺一切权力,但因为安溪的原因,皇后并未搬离这里。 皇后与安溪不亲,甚至到了仇视的地步,早已不是秘密,所以,在禁足初期,皇后还受到了所有人的虐待。 其中,有对安溪讨好的,有曾经欺负安溪如此想要将功折罪的,还有本身憎恶皇后的。 安溪本不想管,但知道之时,还是暗中派了人去打点,将那些两面三刀的人都清理出去。 此刻,安溪踏进宫里,许是有人照料得好,一切似乎都如同十年前一般。 这里,是她噩梦的根源之地。 每每走进来,即便她如今已经很强大,却还是忍不住心中颤抖片刻。 看得出,自那以后,皇宫里的人都对皇后很不错。 安溪走进寝宫时,皇后正躺在美人榻上,好几个人给她捏腿,喂水果。 而皇后本人,明明闭着眼睛享受,却还不时打打骂骂,表示不满:“你们啊,可要对本宫好点,本宫的女儿,现在可是安国的女皇。” 安溪闻言,心中有些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站在一旁,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唉,还是我会做盘算,三个都养着,皇帝呢,肯定从他们这些人里面出来,你们啊,这种贱命,也就只配羡慕了。”皇后得意忘形,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了。 “那……皇后娘娘,您难道不怕陛下知道,对你生气吗?”安溪躲在屏风后面,改了尖细嗓音问道。 皇后立刻睁开眼睛,对着旁边的太监就是一个巴掌:“是不是你?” 不过一瞬间,皇后便再次躺了下去:“不过是谁也无所谓了。我跟你们说,这些话,如果你们敢说出来,那你们的命,就一个也别想活!” “我女儿呀,可是跟我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论我做了什么,她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这话就算传进她的耳朵,她也不会对我真的生气。不过……你们的命,肯定是没有了,所以呢,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安溪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一阵的发凉。 “原来……你居然是这样想的。” 安溪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太监宫女立刻退了出去。 皇后睁眼,看见来人,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开心地笑道:“溪儿,溪儿是你吗?今日这么富丽堂皇,是穿的女皇特制的衣服吧,这材质,这做工,可真是好,我女儿穿着这衣服,也格外的好看。” 若是没有听见之前的话,安溪必然被感动了。 但她,却将方才的话一字不漏,全都听进了心里。 “不用叫我女儿,安楚才是你的女儿,我?不过是她的替代品,你的皇帝备选罢了。”安溪此刻的神态冷漠,再看不出丝毫的脆弱与不甘。 皇后心中暗叫不好,立刻上前抱住安溪:“溪儿,你才是我的女儿,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孩子,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是吗?”安溪神色间似有松动。 “是,是真的,溪儿,你是我唯一的骨肉啊。”见安溪似乎动摇,皇后立刻道。 “那你当年,那样对我,母亲,你可真是个好母亲!” 安溪无论是言语还是神色,都带着满满的嘲讽。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爱你的,真的,溪儿你要相信我……” 没等皇后说完,安溪已经有些不耐烦,她只觉得,再听这个女人说一句,她对母亲这种生物仅剩最后一点幻想,便彻底碎掉了。 “你告诉我,那些年,你到底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想过,阻止安楚,阻止她弄死我?”安溪道。 皇后不过一愣,立刻抓住安溪的袖子,匆匆解释。 “有的有的,我一直都很后悔,其实那些年,我都不想那样对你,毕竟……你才是我的女儿。”皇后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第五百八十一章 女皇安溪(二) “只是那个安楚,真的太坏了,完全遗传了她那个贱人娘,一肚子坏水。每次……每次我都只能看着她,一次次伤害你。但你要相信我,你是我的女儿,我每次都在心痛……”说着,皇后再次哭了起来。 看着抱着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安溪只觉得心中仅剩的那一点,对于母亲的幻想,彻底破碎下来。 在这个女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其貌不扬而且丝毫没有脑子,这么轻易就能被她的话蛊惑的人吗? 忍着内心无比刺痛,安溪深深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带着晶莹的理智。 “皇后娘娘,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说罢,安溪将皇后的手,从自己身上一根一根掰下来。 “不!不!溪儿,母后是爱你的,母后是爱你的,我是你的亲娘啊……”皇后声嘶力竭地喊道。 安溪却只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见来软的不行,皇后也顷刻冷了脸色。 “溪儿,我是你的母后,是你的嫡亲母亲。” 这一句理智得甚至有几分冷酷无情的话,成功让安溪停住了脚步。 “天下这么多人看着,皇帝必须孝顺,你如果不孝敬我,你这个皇位,也迟早要被剥夺。” 安溪背对着皇后,此刻,并未转身,只是冷笑道:“是吗?所以,皇后娘娘,这是在威胁朕?” “也算不上,我又怎么敢威胁堂堂陛下,只不过是互相合作罢了。你让我安生度日,我呢,维持你的孝顺之名,替你塑造一个美名,何乐而不为呢?是吧?” “是啊,呵,还真的是呢……” 皇后以为自己的威胁有了作用,便走上前,想要拍拍安溪的肩膀。 岂料安溪猛然拽住皇后的手,双唇发颤,怒目圆睁,心中悲怒之意难以言喻。 “溪、溪儿,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母后……”皇后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到,不禁有些躲闪,想抽回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皇后娘娘,我原本想问你一句,那么多年了,你究竟有没有后悔,有没有一丝丝、一丁点儿对我的愧疚,但是如今呢,看来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 安溪冷笑着:“你这种人,自私自利,根本不会为他人想,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自己。” “你放心,从明日起,你就是真正的皇太后,你想要的地位,我给你……” “来人!” “奴才在。”立刻便有一旁侯着的太监快步上前。 “皇太后心善,自愿为国诵经祈福,死生住于佛堂,永不面世。朕,深感皇太后慈恩,终允。” “嗻——” “不,不!溪儿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皇太后,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眼看着自己要被关入佛堂,永远没有权力,皇后终于慌了,见安溪要踏出大门,立刻追了上去,却被侍卫阻拦住。 “溪儿,你不能这样,我是你母后,我是你亲娘啊……” “够了!”安溪终于忍不住转身,双眼赤红看着皇后,“算我求你,别让我,对你生我的这最后一点恩情,也都完全失望。” 安溪身上已经释放出浅浅的杀意,虽然浅,却能让皇后清晰感受到,双手立刻垂了下去,再不敢大吼大叫。 杉杉站在宫门口,看着安溪带着些许摇晃,不由得心疼,立刻走上前去。 “陛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安溪不过刚说完之后,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二日,安溪是拖着病体上朝,圣旨一下,整个朝堂都震惊了。 满大街纷飞的传言是:皇太后想要为民祈福,故,自请生死于佛堂,再不面世,而新任女皇阻拦不成,心中悲伤,积郁成疾,久久不能痊愈。 木雪莹带着上官燕,来到了安国,听到的传言便是如此。此时,离安溪继位,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莹儿,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上官燕傻傻痴笑。 “去见女儿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再去处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木雪莹笑着,摸了摸上官燕的头发。 两人进入罗城,看着如今的景象,木雪莹想起了上一次的场景。 同样是走在大街上,只不过,那时,她用的嫣然的身份,还冒充了落莺阁落莺的身份,那个身份,是属于白紫凝的。 那一次,她是故意走在大街上,等着被撞,也等着被救。 而这一次……四处却是无比的和谐。 “快让开,让开!” 正想着,便有人驾马飞驰而来。 木雪莹不做多想,立刻带着上官燕退至一旁。 大街中间却还有个小孩子愣在那里,吓得腿脚发软,动弹不得。 不多犹豫,木雪莹便要上前相救,另一道身影却比她更快。 木雪莹索性退回上官燕身边,细看了那仗义出手的男子。 说是男子身形却有些许柔弱,不似男子魁梧。 心中好奇,在男子离开后,木雪莹便拽着上官燕,暗中跟了上去。 对方似乎发现了她们,却并未停下,也没有故意摆脱两人。 一前一后,竟是走到了皇宫旁的一处宅子,走了进去,门没有关。 木雪莹心中轻笑,也不犹豫,两人一并走了进去。 在两人进去后,门便自动合上,将上官燕吓了一跳。 “莹儿,门自己关上了。” “没事,母亲,别怕,莹儿带你去见莹儿最好的朋友,好吗?” 上官燕点头,手还是紧紧抓住木雪莹的袖子。 没有人在前面带路,但木雪莹却仿佛来过一般,驾轻就熟地开机关,穿过密道,到了皇宫。 密道尽头处,安溪已经备好了酒菜,见到两人,眸光微闪,起身笑道:“到底还是来了,已经恭候多时。” 木雪莹也露出一抹微笑来,扶着上官燕道:“母亲,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安溪。” “这是我母亲。”木雪莹对着安溪微笑着,只是眼中带着些许悲戚。 听见母亲二字时,安溪的心再一次抽痛,只是看见木雪莹的神色不对劲,也只是按捺住心情,化为疑惑与关心。 第五百八十二章 母爱 “你……就是莹儿最好的朋友安溪吗?”不知为何,上官燕对于安溪,似乎并不如何排斥。 安溪心中对于上官燕的怪异有了些许猜测,但此刻却不方便询问,只得放在心中掩饰起来,仍是对着上官燕恭敬行了一礼:“溪儿见过伯母。” 还未等她起身站稳,便被一个人大力拥入怀中,安溪惊讶抬头,却是上官燕。 “伯母……”安溪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是有些触动,眼眶有些许的湿润。 尽管上官燕似乎心智不太健全,但从她身上,安溪感受到了一种,叫做“母爱”的东西,那种感觉,虚无缥缈,却又有迹可循。 “不要难过,莹儿告诉我,你的娘对你不好,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把我当做亲娘,我把你当做女儿,所以溪儿你,不要哭,不要伤心,好不好?”上官燕傻傻地看着安溪,单纯的眼眶中,满是真诚。 鬼使神差的,安溪点了点头,泪水夺眶而出。 “不哭不哭,怎么还哭了呢。”上官燕被安溪突如其来的哭泣吓了一跳,立刻用手去擦。 安溪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上官燕替她擦眼泪,那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粗鲁,可她感受到的,却只有满满的爱。 不知愣了多久,安溪才回过神来,抬头便看见木雪莹浅笑着看着自己,不由得擦了擦眼泪,对着她露出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母、母亲,来,坐这里。” 她是多久没有说出这两个字了,此刻叫出来,显得如此的生疏干涩。 “那溪儿你不要难过了,不然娘可是会不高兴的。”上官燕笑着坐下。 “母亲,您吃东西,在自家女儿这里,不需要顾忌什么。”木雪莹笑道。 上官燕立刻点点头,对着两人傻傻一笑,便对着桌子上的食物动起手来。 安溪得以与木雪莹在一旁交谈起来。 “莹儿,你的毒解了,可是真的?”安溪仔细打量她,又替她把脉不由得露出喜色来。 木雪莹点头,笑道:“还是多亏了师父他们费心求药,这才使得我的毒能够成功解掉。” 两人就着分开的时光,互相倾诉了许多。 提及白紫凝时,安溪也不由得露出愁容:“她这件事,外人只怕难以插手。” 木雪莹也是如此想:“我虽答应慕容苏,替他解决凝儿的事情,但凝儿的执念太深,且慕容苏的做法,太绝情,伤透凝儿的心,这事情,或许很难解决。” 安溪叹了口气,颇有些不满:“若我说,慕容苏若是真喜欢凝儿,早在当初就应该说清楚,并想办法解除与剑宗的婚约,总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鱼与熊掌都想要,天下怎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知是否说道了她自己的事情,还是因着此刻面对的说木雪莹,安溪的情绪起伏比之以往大了许多。 木雪莹眸光微动,分明也是想到了安溪与华天凌之事。 但……若是此刻将那层纸捅破,只怕安溪当真会不顾一切去向华天凌求证,依着华天凌的性子,木雪莹有感觉,若他知道自己寻找的人就是安溪,只怕对于西晋的事情真的会撂挑子不干。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 “莹儿,如今,凝儿心中是如何想的?” 木雪莹微微摇头:“她自幼便喜欢慕容苏,但被他一次次伤心,此刻,应当心如死灰了。” 两人不由得再次叹息,心中都知道,这两人,只怕再难和好,多说什么,也都是无益。 木雪莹犹豫片刻,还是试探道:“溪儿,你与华天凌,你对他,可是……” 安溪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勉强笑道:“莹儿,如今只你我,我也不想再瞒你,我对他,的确有意。” “只是,且不说他心中本就有人,只说如今局势,我与他各自是什么身份,心中如明镜一般。” “或许……你试着与他相交,说不定,他会被你的所为动摇,说不定他说有喜欢的人,只是一个幌子。”木雪莹不忍心看着安溪如此难受,但那件事她必须瞒着,若是告诉安溪,便意味着华天凌也会知道。 安溪敛了心绪,微微摇头:“莹儿,你不必担心,他的心意,其实我都知道,也已经满足了。” 不待木雪莹追问,安溪又道:“莹儿,母亲她……究竟怎么了?这些年里,她发生了何事?” 桌旁的上官燕吃得很是欢乐,见两人看向她,不由得露出傻笑来,犹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木雪莹勉强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母亲当年生我之际,身中数毒,被人带走之际,又种了蛊虫在体内,需得等母亲清醒过来,才能知道事情的始末。” 安溪对于蛊虫,从上次西晋之行,还是了解了些许,此刻面色凝重:“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她离开?” 木雪莹仍旧想着方才的事情,原本打算只是来处理一件事情,处理好便离开,只是此刻,她还多了一件事情,目光看向上官燕:母亲,您会理解的,对吗? “我不过第一日来,你便想要赶我走了,可真是叫我伤心。”木雪莹故作难过。 安溪颇有些无奈:“好了,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偏曲解我的意思,你若是想多住几日,随便都叫你住,只是担心母亲的病情,所以才叫你走,不然,我还巴不得你留在这里不走了。” 这样一说,两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放心,来之时,我已经算着时日,此刻师父他们应当在寻药,便是人先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木雪莹自是说了假话,柳同如今不在西晋,只有柳白在西晋待着,但见不到人,不了解病情,又如何能够对症下药? 但木雪莹撒谎,一向是脸不红心不跳,安溪又心中有事,因而并未看出异样。 陪着两人用过饭,便带着两人去逛了御花园。 同样的景物,同样的时日,只是,不同的心境,不同的人。 第五百八十三章 欺骗 “溪儿,你上位一个月,我倒也没赶上恭喜你,你可不要怪我。” “你这是什么话?如今的形势,怎会有时间做这种事情,而且,你我之间,何时这般生疏了?”安溪此刻才觉出一丝不对劲。 木雪莹浅笑道:“这不是想问问,你这些日子是否还习惯嘛。” 察觉道木雪莹隐藏的愧疚,安溪不动声色笑道:“忙?我好忙啊,你看我方才,还能在大街上救人,还和你们一起用了那么久的饭,我还真是忙不过来了。” 木雪莹被安溪故作夸张的模样逗笑了:“好了,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不管你了。” “管呀,怎么能不管,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讲?”安溪收敛了神色。 “你父皇可还在皇宫帮衬你?” 安溪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只是笑了笑,不在意道:“怎么会不在?我这么闲,还不是因为把事情都推给他去了。” 木雪莹不由得豁达一笑:“是吗?那可就太好了。” 突如其来的转弯,让安溪不由得愣了愣,颇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木雪莹。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木雪莹笑道。 “莹儿,你想做什么?可不要再卖关子,我是猜不透你的。”安溪算是投降了,木雪莹的想法,她一向都猜不到。 这次,她本以为是那件事,却原来……并不是。 木雪莹笑了笑,正色道:“想你同我一起,去趟西晋。” ? 安溪勉强笑了笑:“莹儿,其实你不必要这样,我和他……没可能……” 从她成为安国女皇那刻起,就注定了不能与普通女子一般,拥有自己想要的爱情,甚至连正常的夫妻信任,也都只是奢求。 更何况,她心中的那个人,已经有彼此心悦之人了,日后,她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那人与旁人结成连理,生下孩子,夫妻美满一生,而她? 许是背负千古骂名,最后隐退山林,或是皈依佛门,忏悔她的一生。 “不,溪儿,我……”木雪莹似是想了片刻,才决定说出实话:“母亲她很喜欢你,我也想着……去西晋的路上,可以多一个人与我一起照顾她,毕竟路途艰险,如今的局势,并不好……” 木雪莹说的话,可以说很顾忌安溪的自尊心了。 不是为了华天凌。 只当是为了她,但其实,更多的是觉得安溪和她一样缺少母亲的关爱,所以这段时间,虽是保护上官燕,但其实也是为了让安溪可以感受到母亲的疼爱。 想到木雪莹的用心,安溪只能一笑,对于这样的朋友,她想不出任何原因,去拒绝这个提议。 “好。” 见安溪这样轻易便答应了,木雪莹心中不由得有一丝抱歉。 虽然是为了让安溪感受母亲的关爱,但其实她也是想,先将安溪骗到晋国去,且看看两人如何发展,毕竟安溪就是华天凌的梦中女子。 在木雪莹看来,华天凌若真是以貌取人之人,那么这人,不要也罢。若华天凌对安溪动了心,却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那与慕容苏其实也并无差别。 因而这次,木雪莹想要看看,当华天凌再一次看见安溪,到底会如何抉择。 至于安溪这里,便只当是她骗了罢,日后若要怨她,她也认了。 因为…… 她真的骗了安溪。 不止这件。 “陛下,小姐。”杉杉从远处疾步走了过来,在安溪身边耳语几句。 安溪点了点头,看向木雪莹,带着些许歉意:“莹儿……” “你去吧,我知你忙碌。”木雪莹了然点头,不过才成为女皇,虽然安皇用了两年时间为她铺了很好的路,将人都换成了她的心腹,但水至清则无鱼,总会有些不一样的声音。 “好,你且放心,我会尽快安排好一切。” 上官燕的病情拖不得,如今的局势,也容不得半点延缓。 杉杉如今已是安溪的人,几乎与玉阁脱离开来,此刻也并未与木雪莹很亲近,只微微行了礼,便是跟着安溪离开。 “溪儿,你要去哪里啊?”见安溪要走,上官燕立刻想要跟上去。 “母亲,溪儿要去忙些事情,很重要,我们先不要打扰她,好不好呀?”木雪莹上前拉住上官燕。 安溪跟着点头附和:“溪儿有些事情,必须马上去处理,但是一旦处理完事情,就立刻回来,好不好,母亲?” “母亲?”杉杉疑惑出声。 安溪闪了闪眸子,解释道:“是干娘。” “干娘也是娘,比亲娘亲呢。”上官燕说着,伸出手抱着安溪。 “那这是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和莹儿等你。” 安溪重重点头,随即与杉杉一同离去。 直至两人不见了身影,木雪莹才拉着依依不舍的上官燕往另一个方向去。 “莹儿,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啊?” “母亲要听话,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我们的小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好不好?” “谁也不能……那可以告诉溪儿吗?”上官燕疑惑出声。 木雪莹微微摇头:“不能哦。” 上官燕似乎纠结了一会儿,有些犹豫。 “若是要告诉溪儿的话,莹儿便不带你去了。”木雪莹说着,便停了下来。 上官燕连忙道:“不不不,带娘一起去,我也要去玩。” “那你保证不说话,也不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行。” 上官燕心一横,点头应和:“嗯,谁也不告诉,婴儿帽你就带我去吧。” 木雪莹被上官燕期待的表情逗笑,到底是牵着她走了。 两人并未从原路返回,而是另找了一条小径离开,左拐右拐,停在了一处并不显眼的宫殿,从后门闪了进去。 走了进去,入眼的不是旁人,正是安皇,不,如今可以称呼他为,太上皇。 太上皇身着一身布衣,正在用锄头除草,并没有如安溪所言一般,帮她处理国事。 见到木雪莹,太上皇惊讶了片刻,但神色间没有丝毫慌张,也未有何警惕之色。 许是因为木雪莹易容了,不是本来的面目,也并非嫣然。 第五百八十四章 安皇的透彻(一) 回过神来,太上皇收了锄头,便走了进去。 木雪莹与上官燕也跟着进去。 “不知两位是?前来找我又有何贵干?”能够出现在皇宫的人,自不是等闲之辈。 况且,如今才是安溪当上位者的第一个月,安溪的能力,安皇有自信,此刻必然不会出现无干闯入之人。 只是他们来了,安溪却不在身旁,只怕这两人并未同安溪讲明此行意图。 让上官燕坐下,木雪莹便径自跪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太上皇却并未敢相信。 “嫣然,亦是木国七公主木雪莹,特来向安伯伯道歉。” “你……”太上皇震惊之余,还是叹了口气,上前将人扶起来,“你起来吧。” 见木雪莹坚决不起身,不由得再次叹气。 “我早已有猜测。世上大都是趋炎附势之人,溪儿居于人下,得到的都是蔑视与羞辱,能与溪儿交好之人,如何能那般简单?” “你当初虽告诉我,落莺阁阁主是你,我却并未十分相信,答应你,也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木雪莹看向他,神色颇有些沉重。 这件事,是她利用在先。 “安伯伯,对不起。” “嫣然是你,落莺不是你。我知嫣然聪明有心计,但当初喜爱你,将你看作女儿,也不作假。” 皇家多凉薄。 安楚是一个,安泾川一个,后宫妃嫔亦是如此,便是安溪,也都被这皇家的无情抹去了心中的温情,只剩下满身的冰冷绝望。 他是真的喜欢嫣然这个孩子,哪怕……知道那些一言一行,都带着不留痕迹的目的,但他愿意去相信。 “你不用说话,我其实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但那不是问题,你的愿望,一如你所预料,我不会拒绝。” “安伯伯……”木雪莹难以置信睁大眼睛,她虽然预料到太上皇以及老太上皇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但她所想,自己需要多劝片刻,兴许还要在罗城多耽误几日,毕竟这是大事。 一个皇族,如何会这样心甘情愿,将自己手中的权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这样轻而易举拱手让给他人? “嫣然,哦不,是莹儿,我……能这样唤你吗?”太上皇没了往日皇冠龙袍的束缚,显得更为柔和慈祥。 “能,当然能。” “莹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样久了,你每次来看我,唤我伯伯,可也对我有一份真心?你不必担心,无论你的回答如何,我方才的话,都断然不会作假。” 木雪莹笑了笑:“安伯伯,无关你方才的答案,莹儿对您,都是如同父亲一般看待,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乃至以后,都不会改变。” 太上皇闻言,不由得一笑:“行了,没事了,说说其他的吧。”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一直坐在一旁的上官燕身上。 “坐了这样久,还不知道这位是谁,莹儿,你还不介绍一下。” 木雪莹愣了愣,含笑给两人做了介绍。 “母亲啊……真好,若是溪儿也有这样的母亲,也断然不会如此了。”太上皇叹息一声。 “伯伯放心,溪儿已经认了母亲为干娘,还说与我们一同离开一小段时日……”木雪莹说着,不由得变了神色。 “伯伯,对不起……只是她走后,安国的事情……还需要麻烦您先脱离这逍遥生活了。” 一看便知是她的主意,太上皇对此只能无奈叹气,他是奈何不了了。 “找她去,应该也不止为这件事吧?”太上皇心静,更多的时候是作为局外人,此刻一语道破木雪莹的心思。 木雪莹不由得无奈摊手:“到底还是您心思剔透,莹儿这点小心思,估计也就只能欺负溪儿相信我了。” 太上皇无奈摇头:“也许已经猜到了,只是你这样说了,她便顺水推舟罢了。溪儿这孩子,虽然将自己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但她的内心,就如你一般,都是火热的,如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为了本不该她操心的事情而操心。” 知道他指的什么,木雪莹却是笑而不语。 “行了,这逍遥日子啊,还是要再缓几年,只不过,你们可不要让我好等啊……” 太上皇说着,便重新起身,拿了锄头准备继续做活。 “您放心,等不了多久了,很快的。” 话中含义,只他们彼此明白。 跟着太上皇走出门去,木雪莹犹豫片刻,还是道:“伯伯,您……为什么……” 太上皇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埋头:“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甚至连问也不问,条件也不提一个,就同意了吧?” 木雪莹沉默着,并未否认。 “百姓好才是真的好。” “你若要条件,那便是这个了。”说着,太上皇以及又笑了,“这事,其实不用提,你也可以做到,所以……” “提与不提,又有什么关系呢?” 木雪莹张了张嘴,想要问:为什么不提关于自己、关于整个安国皇族的条件,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但她转念一想,皇族这样的身份,都可以说放下便放下,若再说此话,已经无异于在侮辱他们。 而且,自己不会对他们如何,即便是什么都不提,她也不会薄待他们。他们不说,自己还会因为愧疚,更待厚待他们。 木雪莹这样想通,只觉得太上皇,还有从不曾露面的老太上皇,都智慧,也无比值得她尊敬。 对着太上皇鞠了一躬,木雪莹带着上官燕离开。 “安伯伯,谢谢你们。” 太上皇看着地上的蔬菜,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的先辈,也不过是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乱世为王,靠的是实力,安家人,从安国建立后的好几代人,都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文韬武略,难得出了一个安溪,却是女儿身。 这也不要紧,女子同样可以让国家强盛,只是她……来得太晚,天下已是两分局势,她如今再成长,已经晚矣。 而且,若不是木雪莹的发掘,也没有如今的安溪。 第五百八十五章 安皇的透彻(二) 不说其他,只木雪莹对他,对安溪,乃至对安国的提携帮助,便无法报答。 于私,安溪不爱权势,他也不忍看着安溪再如从前的他一般,失去自我,被这偌大冰冷的权力压得喘不过气,甚至变得麻木无情。 于公,安国自第一代人起,便一直告诉子孙,百姓和乐才是最重要的,若不能强大到吞噬他国,唯有选择最好的站位,归顺对方,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以他们如今的实力,无论是与周国,还是吴国,都根本无法匹敌。 他还记得自己在察觉到安溪的担忧之时,原本还有些犹豫,便寻了机会去找了山间的父亲。 父亲是修禅之人,年轻时还有些快意泯恩仇之意,但禅位后,却变得平心静气下来。听他说了来意,只是为他沏茶,茶不知不觉满了,父亲没有停下。 他忙阻止道:“不能再加了,已经溢出来了。” 父亲点头,继续修禅,没再说话。 他盯着那杯茶许久,看着茶叶由浮到沉,由沉又浮了起来。从早到晚,他终于悟出了道理:一个杯子,只能装下适量的水,当水加到一定量时,便会溢出来。 人也是如此。当平静积聚到一定时刻,便会重新爆发战争,在这场战争中,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 有些选择会将人带入深渊,而有些人的选择,却会让人安然度过,甚至获得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父亲在告诉他,安然度世,才是最大避免灾祸的最好选择,所以,他回来种了土地,开始过上了半修行生活。 不得不说,这样做了之后,他真的看开许多。 微微一笑,他又埋头开始锄草。 木雪莹从这里离开后,便毫不犹豫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莹儿,刚刚那个人是谁啊?”上官燕道。 “那是溪儿的父亲,母亲是不是也觉得安伯伯很好?”木雪莹的声音柔和下来。 事情比她想的,要简单太多。 上官燕点头附和:“嗯。感觉特别好,可是……为什么溪儿为什么会不开心呢?她的娘……真的对她那么多不好吗?” 木雪莹停下脚步,认真看向上官燕,道:“母亲,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个女人,曾经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入寒潭,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是母亲!不,连人也不算!” 木雪莹突如其来认真狠厉的神色将上官燕吓得一愣一愣的。 “莹儿,莹儿,怕,怕……”上官燕细若蚊喃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意识到自己似乎吓到了她,木雪莹连忙敛了情绪道歉:“母亲,对不起,莹儿不是故意的,莹儿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怕,不要怕……” “没、没事……娘一定会做一个好母亲,莹儿你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上官燕说着,明明自己在哭,却还在安慰木雪莹。 木雪莹湿了眼角,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他处:“母亲,你真傻,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她的母亲,是真的傻,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这样满心满眼的装着她。 上官燕闻言,立刻点头,擦了擦眼泪道:“好,娘不哭。” 看着走的方向,上官燕不由得看了看四周:“莹儿,我……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母亲,你方才不是想知道,溪儿的亲娘是怎样的人吗?莹儿带你去看。” 原本,木雪莹并未想去看这个人,毕竟,一个很快便会被遗忘的人,没有任何看望的必要。但方才,太上皇一句感慨,让她不得不想知道,这个女人如今,过得如何。 走到皇后所居宫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喧闹,甚至……已经门可罗雀,大门落锁的尘埃告诉她,这里已经无人居住许久。 心中生奇,木雪莹走到了自己曾经以嫣然之名居住的宫殿。那里常有人打扫,仿佛屋子一直有人居住。 见两人来此,守门之人微微行礼,出声不卑不亢:“两位,无陛下手谕不得入内,还请速速离去。” 木雪莹微微挑眉:“阿正,这么多年,性子还是没变。” 无论面对的是谁,他都是同样一副模样,若不是安溪保住他,只怕早已因为得罪太多人,入了阴间去。 阿正只觉得这声音耳熟,却并不能太确定,只得道:“若是您要进去,也还请寻陛下一道手谕,便是口谕也可以。” 见他如此,木雪莹无奈道:“我不进去,只是来寻你问一问这宫中境况,那皇后……皇太后,如今人在何处?” 虽然外界传言她去了佛门清净之地,但宫中清净所在,只太上皇那处,因而木雪莹此刻,该真是找不到人在哪里了。 阿正愣了愣,还是据实回答:“回小姐的话,陛下为皇太后亲自辟出一块地方,在西宫往南。” 得知地方,木雪莹点头便要离开。 “小姐留步。” “可是有事?” “那处有专人负责警戒,您若是要去,还是去向陛下要手谕为妙。” 木雪莹含笑点头:“阿正,谢谢你。” “那个……” 见两人要离开,阿正犹豫片刻,还是问出自己的疑惑:“小姐声音很是耳熟,不知道是……” 木雪莹淡淡一笑,低声道:“多亏你将这里守着,却不知我下次来的时候,可还能住得?” 阿正犹豫片刻,忽觉出此人身份,隐忍再三,将未出口的话吞入腹中:“您……您放心,自然是住得,一直都如新室一般。” 见他明白意思,木雪莹也就与上官燕相携而去。 西南角处。 木雪莹记忆中,安楚未离宫时,便是居住在那里,安溪自幼受的苦楚,有一半记忆都在那里,当年她与安溪二人深陷地牢,也是在安楚的卧房之下。 此刻安溪将人送去那里忏悔,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两人到那处时,确实如同阿正所言,门口是被四个人把守,围墙四周,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人伫立那里,不时还会看见在宫中巡逻的侍卫。 安溪这是对这个母亲彻底死心了吧,否则,断不会如此决绝。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不知死活的女人(一)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又做了什么事情,能够将安溪藏在心中的怨恨,彻底激发出来。 木雪莹这样思忖着,却知道,自己这次是要无功而返了。 若要进去看这个女人,还需去安溪那处拿道手谕才行,只是若真如此,无异于再次揭开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 罢了,这人不瞧也罢。 这样想着,木雪莹便拉着上官燕要离开。 刚要离开,宫殿里面却匆匆走出一人。 “小姐,小姐请留步。” 听着熟悉的声音,木雪莹转身,正看见杉杉。 她此刻应当陪在安溪身边,却如何会在这里? “小姐这是去了哪里?如今才过来?”似不经意般,杉杉低声问了两句,便又道,“陛下知道这样大的事情,您一定会过来,但如今这里严加看管,若没有我带着陛下的手谕,您是根本进不去的。” 闻言,木雪莹猜到了安溪的用意,便笑道:“方才陪母亲逛园子,便耽误了些时间,方才看见这情形,本想着不能进去了,她也是贴心。” 杉杉说着,领着两人走进去,上官燕虽然好奇,却因着害怕四周的侍卫,此刻一直都没吭声。 “我瞧着传言传出许多版本,玉阁对于此事很是模糊,并没有确切消息,你在她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木雪莹低声问道。 “此事我也不太清楚,当日陛下继位,本就有些强颜欢笑之意。那晚,陛下喝了些许酒,去了皇太后宫中,留了我在门口守着,里面似乎有些许激烈的争吵,陛下出来时,便已经宣布了那条旨意。”杉杉低声道。 木雪莹颔首,看来是安溪故意封口了,玉阁那里的消息,应该也是她派人去处理的。 这种秘闻,的确不应该传出去。 这样想着,杉杉已经做好了流程,带人走到了皇太后如今在的寝宫。 “两位请进。”杉杉的声音再次恢复了不卑不亢的态度。 木雪莹也是淡淡颔首,与上官燕一同走了进去。 这座寝宫,与她昔日被关进来时,虽然摆设相差无几,但气氛却完全不同。 安楚那时年纪不大,整个房间都是被布置得如同一个小仙女一般,当然,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拥有这样纯洁无瑕的房间的人,内心居然是一个恶魔。 而如今,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仍旧摆放在那里,但却透露着一股阴寒之气。 三人走进来后,门便被关上了。这扇门,比起昔日,多了整整两把锁。虽然窗户是打开的,但窗户也加了一层护栏。 这样的环境,说是与地牢无异也不为过。 上官燕被这恐怖诡异的气氛吓到了,不由得拉紧木雪莹的袖子。 “母亲,没事,我们很快就出去。”感受到上官燕的恐惧,木雪莹连忙柔声安慰。 走进卧房,里面却没有人。 杉杉将卧房机关打开,床缓缓移动,露出一条密道来。 “不若夫人留在上面,下面的场景……会比这还要令人窒息。”杉杉也看出上官燕的心智不全,此刻出声。 她的提议,是最好的,但……木雪莹不太放心。 “小姐放心,我能在上面陪着夫人,下面的路……” 您知道。 木雪莹微微点头,看向上官燕,用着最温柔的声音:“母亲,莹儿下去一会儿,很快就上来了,母亲您别下去,好不好?” “不,我要下去,下面有那个女人,我要看看是哪个女人,对自己女儿也这么狠心!”出乎意料,上官燕虽然很害怕,可对于去看皇太后之事,异常执着。 木雪莹打心底不想带她下去。 下面,可是地牢,上官燕在地牢里,被关押了整整十七年,也许不止,那里,有她不堪忍受的回忆,有她最难熬的时光,那是一段不能再想起的事情。 “杉杉,能不能……我下去将她带上来?我母亲她……见不得那些地方。” 玉阁四处的消息都是互通的,对于上官燕从哪里救出来的,掌管几国消息,身份不低的人还是清楚,安溪这里同样不例外。 杉杉犹豫片刻,道:“我去将人带上来吧,您去,下面的人或许不会放人。” “不了,我想去看看,下面与我从前来时,有何不同了。” 杉杉见阻拦不行,只得将手中令牌交给木雪莹。 拿着令牌,木雪莹便飞身下了密道。 地牢,与她记忆里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几乎完全不符合了。 这里开了一些窗子,四处也打扫得很是干净整洁。 安溪对这个女人,到底还是留了情。 木雪莹微微摇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便被侍卫拦下。 木雪莹将令牌给他们看了,随即放行。 木雪莹再往前走,这才看见了当年被放下去的水牢,那是她和安溪被淹的水牢,一如既往地阴暗潮湿,许是因为意义不同,安溪特地保留了下来。 而皇太后,安溪的亲生母亲,就坐在水牢的正对面。 那个牢房已经被拆掉,布置成了一个佛堂模样,皇太后跪坐在蒲团上,对着水牢敲着木鱼,见有人来了,立刻想要起身,却被周围两个侍卫按了下去。 皇太后还不算太惨,看这精神面貌还有衣食住行,似乎也没受到半点苛待。木雪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安溪还是太心软了。 也是,无论如何,这是亲生母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如何狠得下心。 “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你救救哀家,救救哀家好不好?哀家这是过得什么日子啊,亲生女儿对哀家这样不孝,每天让哀家对着一个水牢,你说这是什么事?哀家要去向那些人告发,让那些人看看,他们的新皇帝,都是个什么人,亏哀家还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这么辛苦培养她……” 一听见这话,木雪莹不由得气上心头,立刻走上前去,对着这个女人便是一巴掌。 “哎哟……你,你这个贱人,哀家是皇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你居然敢打我,你这贱人!”皇太后说着,便要起身与她撕打起来。 两边的侍卫立刻将她死死按住。 很明显,他们也非常不满这个疯婆子。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知死活的女人(二) 木雪莹见状,立刻又连续打了几个巴掌,带了些内力,脸立刻便出现了几个手掌印。 “贱人,你这个贱人!” 侍卫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聒噪,拿了一张手帕递给木雪莹。 木雪莹挑眉,捏成团塞到皇太后嘴里。 “呜呜……”女人的嘴还是在不断谩骂。 “皇太后?这个字眼,可真不适合你。”木雪莹拉了把椅子坐下。 “还是皇后这个词叫习惯了,当真是适合得很。” “溪儿让你对着水牢念佛,你是真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让你在安楚这里吃住忏悔,你是真的不明白吗?啊?”木雪莹突然狠狠地捏着皇太后的下巴,看见她神色慌张,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爽快。 拔了她嘴里的手帕,挥袖在她鼻间一晃,她便没了力气。 “劳烦两位,这人交给我。” 木雪莹对侍卫点头致意,待两人放手,木雪莹便提着皇太后的手臂,跨过佛像,走进了水牢,将她狠狠压在水牢处。 “皇后,你看看,看清楚这个水牢了吗?”木雪莹厉声质问。 她真的好气,这样的女人,如何配为母亲?居然还是一国之母,还当真是讽刺! 皇后的脸贴在地上,看见近在咫尺的水牢,一股恐惧油然而生,下意识便要挣扎,但有了些许药力,她根本挣扎不动。 “高芸,你看看,这个水牢,是我和溪儿差点被淹死的地方,那是你的女儿,你怀胎十月生的女儿,九岁,她那个时候才九岁啊,你知不知道那么寒冷的天气,全身泡在水里,是什么滋味?” 木雪莹说着,便要将人往下放。 皇太后连忙挣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挣脱了,金银首饰落了一地。 木雪莹立刻起身抓住她,毫不留情踢了她的双腿,皇太后失了力气,顷刻便跪了下去。 侍卫站在一旁要来阻止,木雪莹却冷眼扫了过去:“我有分寸。” 不过淡淡一句话,却让两人生生止住脚步,他们也看不惯这个疯婆子,自被送过来,便一直对他们陛下口出恶言,甚至对太上皇也是恶言相向,毫无国母风范,只是出于职责,必须保护她的安全,方才才会想阻止。 木雪莹被阻止了,也冷静些许,一会还要将人带上去,可不能让一个湿漉漉的女人,吓到她母亲。 “你应该有印象吧?” “不,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来过,我没来过,我不知道这里有水牢的,我也不知道安楚会那样对她……”高芸想极力摆脱自己的罪行,此刻,木雪莹的软筋散似乎完全没有用,她似乎完全清醒过来了,整个人也不自觉往后退。 听她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木雪莹怒极反笑,揪着她的衣服:“不,你来过,我记得,记得很清楚。” “我记得,你这个所谓的母亲,知道她在安楚寝宫,甚至来看了,居然还是那种无动于衷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时候像一条狗摇尾乞怜的样子,真的很好笑!”木雪莹冷笑着,突然再次反手一巴掌,将人打翻在地。 “这一巴掌,是我替自己给的,我恨你和安楚这样的人,你们就是贱,就是自私!” 说着,顷刻间又是一巴掌:“这是我替溪儿给的,你是她母亲,还是血浓于水那种,她不能打你,我跟你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有……” 木雪莹摸着自己的手,再次反手一巴掌:“那也是仇人!我不杀你,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一个出身名门贵族的人,又是安伯伯的原配,虽然没生下皇子,但是女儿也一样可以争宠,一样可以掌权,高芸,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说,你说啊?” 话到最后,木雪莹几乎靠吼才维持理智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把自己女儿都给放弃,看着她受苦,不仅不担心,不营救,甚至还去怂恿安楚,变本加厉出着法折磨她们。 “你不是我,你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高芸突然也吼起来,撑着想起身,却被打的无法起身,只能狼狈地坐在地上,靠在墙上。 “是,我是出身名门世家,但那又如何?我们高府,本就在不断衰弱,到了我这一辈,根本就只是空壳子,他们本来是打算把我嫁给穷书生,我这么聪明,这么美貌,怎么可能去跟穷书生受苦?若不是我想法子当上了他的王妃,这辈子,就这样毁了!” “我的母家,根本给不了我任何帮助,这个皇宫里面,到处都是尔虞我诈,那么多有权有势有心计的官家小姐送进宫来,我能怎么办?啊?不用心计,我就只有死在这个皇宫里面,说不定很快就变成废后了。我没有任何可以跟她们争抢的东西,甚至,因为我是皇后,所以更多时候,我必须装大方,装贤惠,让陛下对后宫放心。” 高芸说着,眼神带着满满的不甘。 “但是,雨贵妃,那个贱人,她入宫得宠也就罢了,居然还妄想将我取而代之,但我哪有那么轻易被她扳倒?我也不笨,她还没能扳倒我,我就已经让她去见阎王了。”提及此事,高芸很是洋洋得意,似乎赢了那个女人,她就胜利了一般。 木雪莹冷眼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白痴。 “你知不知道,每个晚上,每当我入睡的时候,看着床榻只有我一个人,我的心里有多难受?这个皇宫里,我永远都是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东西,根本没有人可以帮我! 高芸似乎已经意识到木雪莹的异样眼光,不由得冷笑:“你不懂,你不是我,所以……我当时的处境,根本不会有任何人会明白……” 木雪莹不由得反驳道:“没人帮你,所以,你就拿溪儿去做牺牲品,啊?” 高芸冷笑着:“是啊,这个世界里,弱肉强食,她懦弱,自己不争气,得不到皇帝喜欢,这能怎么办?安楚可就比她会争宠,小小年纪就会哭会撒娇,比她那个娘还要惹人怜爱!” 第五百八十八章 阳奉阴违 “你就是自私!高芸,你根本不配做母亲!安伯伯从来不是轻易废后的人,就算这些年他知道你劣迹斑斑,还是让你稳居后宫主位,你以为他对你没感情吗?” “他那么做,不过因为我是安溪的母后,我还有利用价值,我如果不是,那他早就把我废了!” “原来你知道啊?”木雪莹冷笑着,抬手又是一巴掌。 “你还真是天真,皇家多薄情,那个雨贵妃,不过是他众多宠妃之一,就算死了一个,难道就不会有下一个吗?你费尽心机,杀了她,收养了安楚,你以为这个养女对你,就是尽心尽力的好吗?啊?” “那又如何?如果来一个,我就杀一个,再来一个,我就再杀一个。你还不知道吧?自安楚养在我膝下后,陛下可就对我在意多了。” “这就是弱肉强食,这是智者的世界,安溪她活不了就活该!不过事实证明,她不是活下来了吗?而且还有了奇遇,如果不是我这么做,她根本不可能成材,说不定就和安楚一样,被送去联姻了。”高芸对于自己的做法表现得非常满意,好像安溪如今辛苦谋划得来的生活,都是她的功劳一般。 “高芸,你真的不是人!” 木雪莹发现,高芸的思想已经完全扭曲,她根本已经劝不了。 看着她那张脸,木雪莹从心底涌起一股厌恶,抬手便还要打。 高芸下意识遮住了脸。 木雪莹冷笑一声:“打你,我嫌脏了我的手!” 冷冷说罢,木雪莹毫不犹豫踢了一脚,不重,却是踢的最柔软的肚子。 高芸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木雪莹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提着人出了水牢。 两个侍卫此刻看她的眼神,都犹如在看恶魔。是了,木雪莹方才的做法,可不是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子能做到的。 “一刻钟内,我会把人送回来。”木雪莹也不废话,如同拎着物品一般,拎着高芸,穿过牢房,回到地面。 “你最好给我安静点,否则……我保证你生不如死!”临上寝殿时,木雪莹冷冷甩出一句。 看见木雪莹提了个“东西”上来,上官燕也没注意,便扑上去:“莹儿,莹儿你没事吧?” 看着被随手扔在地上的“东西”,杉杉立刻上前查探。 高芸缓缓抬头,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就是溪儿的生母。”木雪莹脸上余怒未消,目光看向地上的人,双手亦是紧紧克制着,她真怕一不小心就将人给杀了。 可她不能,因为这个人,是安溪的生母。 她最多只能站在朋友的立场,替安溪抱不平,替安溪出口恶气,却不能替她做决定,不问她意见就做决定。 “你就是……溪儿的娘?”上官燕试探着走近几步,好奇地问道。 杉杉此刻看了两眼木雪莹,又看向地上的人,眼中有些无奈。 小姐一向做事不留情面,这件事……还真是有她的风格。 “是,我是她的母亲。”高芸艰难抬头,看向上官燕。 “好啊,你就是那个坏女人,那个差点把溪儿,还有我女儿杀死的坏女人……”上官燕喋喋不休,突然便要动起手来。 木雪莹见状,不由得一慌,立刻上前抓住上官燕。 “母亲,女儿方才已经教训过了,你看她,现在是不是鼻青脸肿的?” 若是让上官燕出手,只怕以高芸的身子,会直接死去,若是那样,那她与安溪两人的交情,只怕会出现一个巨大的裂缝。 “为什么?她、她明明想要杀了你们,为、为什么要放过她啊?”上官燕不解地问道,手却是听话的放下来了。 木雪莹道:“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溪儿的亲生母亲。要怎么处理,我们是不是要先问过她才是?” 上官燕仔细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只得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那好吧,莹儿,你、你送她回去吧。” 说着,上官燕赌气般坐在一旁,不再看高芸一眼。 木雪莹有些不解,却并未急着询问,对着杉杉点头,随即又拎着高芸转身下去。 “你是谁?告诉我!告诉我!”垂着头的高芸突然幽幽来一句,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些许阴森恐怖的气氛。 “我说了,那个水牢,我来过。”木雪莹冷眼看着路,四周黑漆漆一片,很显得阴森。 “嫣然?你是嫣然吧。”此刻的高芸,分外狼狈,被木雪莹提着,像一具无力的尸体。许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逃出来,此刻声音平淡,仿佛放弃了挣扎。 木雪莹没有否认。 “你是嫣然,那么溪儿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吧?哦,不,或许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高芸自顾自说着,对于木雪莹的默不作声,毫不在乎。 “就当我如今心善,把事情告诉你好了。” “她的奶娘,当初不是差点为了她丧命,但以后却了无音讯了吗?” “那个女人,其实是我的人,只不过很可惜……她虽然是自幼跟在我身边,却没有跟我一条心,阳奉阴违,帮了溪儿,多次毁了我的计划,所以……你猜猜,她现在,人在哪里啊?” 木雪莹沉默着,她见过那个奶娘,也知道那个人对于安溪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她,高芸此刻这么说,居心自是有两个,一个是让她发怒,不小心出手误伤甚至误杀高芸,因此与安溪决裂;另一个则是,让安溪难受。 “你这么狠毒的女人,如果是你,会把人放在哪里呢?也不知道我有没有你的一半狠毒……”高芸笑道。 两人本要走到佛堂,听见她这样说,木雪莹虽然明知这是激将法,却也忍不住出手,将人狠狠摔在地上。 咚! 随着声响,四周的侍卫都赶了过来,几乎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姑娘,还请手下留情。” 木雪莹冷眼看着高芸,冷冷开口:“我有分寸,出了事,我会去找溪儿一力承担。” 见他们没有放弃进攻的准备,木雪莹又冷笑道:“你们打不过我,溪儿心里有数。” 第五百八十九章 思想扭曲 几人面面相觑,虽不知这人是何身份,但能让杉杉这个陛下跟前大红人都如此信任畏惧,想来这地位,真的能够承担吧。 他们撤了几步,却还是不敢离开太远。 地上的高芸此刻已经没有了人形,甚至连头也抬不起来。 木雪莹见状,蹲了下来,一个想法在心里油然而生。 “高芸,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我出去告诉她,当初你和雨贵妃前后有孕,为了让你的孩子,还有你都过得更好,所以,你设了一个大局,将两人的孩子掉包了。我就告诉她,这些话,都是你告诉我的,你说,她信……还是不信?”木雪莹冷笑着,话中的嗜血在告诉高芸,她没有开玩笑。 虽然已经口吐鲜血,但高芸还是如同听了好笑的笑话:“不可能的,两个孩子相差四五个月,根本就不可能让人相信,抱着五个月大的孩子当作刚出生的,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有药啊,这个东西,可是什么都能用的。我听闻你当年生孩子,总是闭门不出,也无人探望。而且以你的能力,将雨贵妃身边的人全都收买,也并非不可能,你说是吧?” 见木雪莹这样说的煞有介事,高芸终是有了些慌张,如果这件事情安溪真的信了,那么她这个母亲的好日子,是真的到头了。 “不,你不能这样做,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如果这样做,她以后知道了,会恨你一辈子!” “反正你这样的母亲,放在谁身上,都是个累赘,再者,她早就厌烦你了,若不是你还有这个母亲名头,应该早就该被大卸八块了吧?” 说着,木雪莹又抓着高芸的头发,迫使她把头抬起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又故作叹息:“真是可惜了,我如今看你,与她还真的没有半点相似,反而和这座宫殿曾经的主人有些相似……” 这句话,犹如最后一道惊雷,劈开高芸最后一道防线:“胡说!胡说,溪儿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如果敢真的这样做,我哪怕在地下,也要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高芸立刻往木雪莹身上扑了过来,木雪莹用药在她眼前一挥,便丧失了力气。 “高芸,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是个纯良的人。”木雪莹冷笑着,从袖中拿了一颗药丸,喂高芸吃下。 “你给我吃了什么?”高芸想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 四周注视的侍卫看见她动作时,便立刻靠近,却还是来晚一步。 “敢问姑娘给太后吃了什么?”侍卫们都纷纷拔出剑来,一时间,剑拔弩张。 木雪莹笑了笑:“是陛下让我带给太后娘娘的,太后身子不太利索,如今,可就没了后顾之忧。” 说着,在众人的注视下,木雪莹又将高芸扶到佛堂安置的床上歇着。 “嫣然,你个贱人!你敢那样做,我化成厉鬼也要跟在你身边,我诅咒你这辈子都不得好死……” 木雪莹却不再理会,刚要离开佛堂,眼神划过那天窗,心中有了些许计较,却是头也不回,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如果有人……可以替她解决了这个疯婆子,那么她……该不该插手呢? 想着这个问题,木雪莹还是上了寝殿。 令牌扔回给了杉杉,木雪莹无所谓笑道:“走吧,这次,有劳你了。” 杉杉摇头,替两人敲门喊话。 待出了宫殿,木雪莹才低声道:“母亲,您方才为何突然不看那个女人了?” “我……我怕不小心控制不住,然后,杀了她……溪儿一定会不开心的。”上官燕说着,不禁有些害怕。 她一向出手没有轻重,虽然木雪莹一直让她克制,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控制。 木雪莹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小姐,如今……是想要去哪里?陛下说了,您想去哪里都可以,宫里,没有杉杉到不了的地方。”杉杉笑道。 她如今的权力,相比曾经安皇身边的大宫女欣怡,甚至比老资历的崔公公,还要当红。 木雪莹笑了笑,在杉杉耳边耳语了几句。 杉杉变了变眼色,还是点头离去。 “母亲,咱们去看看溪儿,好不好?” “那个……莹儿,你……你……”上官燕想要说话,却又欲言又止,很是挣扎。 “母亲,怎么了?” “你……哎呀,就是,你们在下面说……”上官燕突然低了声音,“你说溪儿不是她亲生的,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呀?” 木雪莹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母亲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母亲,比自己更为出色,又修行武功那么多年,自是比她好上不知多少倍。 见上官燕那样认真害怕的神色,木雪莹不由得笑了,只是笑容带着些许苦涩。 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自发现安溪受到那样的虐待后,木雪莹便让人大力搜查,但得出来的结果,却是铁打的事实,安溪就是高芸的亲生孩子。 她甚至一度认为安溪是雨贵妃的孩子,但很明显,雨贵妃生下安楚的时候,太上皇本人就守在一旁,谁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作祟? 再者……安溪本来的绝世容颜,与高芸,是有四分相似的,她曾用过两人的血,她们两个,是如何也斩不断的亲生母女,正是因为如此,木雪莹才觉得这个人更加的不可理喻,她的思想,根本就是扭曲的。 在她看来,如果这个人带不来她想要的东西,那么这个人就不必要存在了,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样的认知,让木雪莹不觉得心中一阵发寒。 到了勤政殿,木雪莹看见曾经这里的大宫女欣怡。 欣怡是她的人,也就是安溪的人,自然不会被更换。 “欣怡姐姐。”看着她熟悉的温婉面孔,木雪莹不由得笑了出来。 “小姐,陛下此刻还商量正事,欣怡先带您去内室等候吧?” 木雪莹点头,她并不着急,这件事,她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第五百九十章 安溪抉择 不过等候片刻,安溪便匆匆走了进来。 “可是等着急了吧?方才处理一些急事,便耽搁了一会。” 木雪莹摇头:“倒也无事。” 安溪四下瞧了瞧,并未看见杉杉,不由得道:“杉杉人呢?为何人没在这里?” “有些事情想找人帮个忙,这不就借了你的大红人一用。” 安溪闻言不由得爽朗一笑。 “你我不分彼此,而且,她原就是你的人。” 木雪莹笑了笑,两人又扯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见安溪迟迟不问,木雪莹还是忍不住出声。 “想知道我们去那里都发生什么事吗?” 安溪的神色僵硬了片刻,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她的境况,你看见了,我还是没办法对她狠心。” 木雪莹思索着,要不要把高芸那句话说出来。 “溪儿,我现在告诉你两件事,或许于你而言……都是坏事。”木雪莹说话间带着满满的认真之色。 上官燕已经被欣怡带去了另一个放满糕点的屋子,此刻,这里只有她们两个。 安溪的目光紧紧凝视着木雪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裂缝,但分明,木雪莹的神色异常认真,认真到让她想到,那年她们十四岁时,木雪莹告诉她,自己要嫁到北周的决定时,那样认真的神色,宣示着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莹儿,莹儿,你……是认真的吗?”安溪突然站了起来,却又有些茫然无措,四下看了看,又再次坐了下来。 此刻的安溪,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无力依靠的脆弱之感。 “溪儿,溪儿,没事,你听我说,听我说,好吗?”木雪莹立刻抱住安溪。 “不,莹……莹儿,我……我不想知道,你,你不要说了。”安溪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力,下意识想要推开木雪莹,却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许是木雪莹的眼神让她心里没底。 “溪儿,不可怕,不可怕,你听我说,你有干娘的,她对你好,是真的,不要怕,好吗?” 木雪莹柔声劝道,安溪总算找到一丝理智,压抑着自己逃开的冲动。 “纤姨,应该是有下落了,她说了……” 没等安溪做出回应,木雪莹便道:“她应该……已经被沉潭……” “沉潭?”安溪紧紧抓住木雪莹,不用木雪莹详细说明,她都知道是哪个潭。 那个潭,她差点死在那里,还是纤姨,一直护着她的奶娘救了她出来。 安溪立刻便要出去,她要去那个潭水把奶娘救出来,她这个不孝女,让奶娘在那潭水之中这样多年,都得不到安息。 “溪儿,你听我说完。说完之后,你再决定……”木雪莹连忙拦住安溪。 安溪有些许不解,却还是耐着性子听木雪莹说完。 “皇太后本人……若是去晚了,应该只能见到她的尸体。”木雪莹言简意赅的说完,便松开安溪的手,在一旁坐下。 该说的都说了,具体怎么选择,还是交由安溪自己吧。 安溪停了下来,终于明白了木雪莹的意思。 犹豫了片刻,这一瞬间,她的内心经历了无数的风雨。 终于,安溪还是起身,含笑看向木雪莹:“莹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 安溪张了张嘴,最后的话却并未出声。 木雪莹苦笑着摇头:“终究是你的选择,便是换做我,也不一定能袖手旁观。” 她其实是袖手旁观了,她的父皇,就是在她的熟视无睹之下,撒手人寰,甚至他在死之前,也都是心心念念是木雪莹的未来,替她担心筹谋着。 见木雪莹能够理解,安溪不再多言,她必须马上赶去,若是再晚,或许就真的晚了。 看着安溪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木雪莹的心里,其实是舒了口气。纵然理智告诉她,她并不赞同这个做法,但在内心深处,她甚至有些同意安溪的选择,至少,安溪还没有完全冷漠,至少,安溪还有机会去挽回。 欣怡带着上官燕出现在门口:“小姐,陛下她这样匆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木雪莹露出一抹微笑,淡去原本的苦涩:“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见欣怡露出疑惑的神情,木雪莹知道她没有打消疑惑。 “对了,欣怡姐姐,你能使唤那些侍卫吗?” “自是能的,不知小姐想要多少人,去做什么事?”欣怡笑道。 欣怡能够使唤的权力,比外界所想的,要多上许多。 “冷宫那里有一处寒潭,就几个人便可,此刻天气倒不太冷,水也能下得。” 当木雪莹带着上官燕在寒潭等着的时候,欣怡已经带着五个人来了,不仅如此,他们手中还拿了些绳子和长棍。 “小姐,不知道够不够……”欣怡问道。 木雪莹点头,这个寒潭并不是特别大,五个人绰绰有余。 “欣怡姐姐,麻烦你告诉他们,我要找个人,但是需要他们下水……”木雪莹低声道,将目的说了出来。 欣怡点点头,立刻做了安排。 “莹儿,你……要在里面找什么啊?”上官燕怯怯问道,声音很小,人也莫名其妙离水潭特别远。 木雪莹发现了异常,便对欣怡点头,自己则拉着上官燕去了另外一边。 “母亲,您怎么了?” “没……”上官燕怯怯地摇头。 木雪莹试探道:“是害怕那个水吗?” “嗯,怕怕……那里好危险,可……可以不要去吗?” 上官燕带着些许乞求,让木雪莹于心不忍。到底母亲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不知道安慰了上官燕多久,终于,欣怡从另一边走了过来,面色已经有些发白。欣怡所见过的大风大浪并不少,显然受到的惊吓并不轻。 “小姐……” “替我照顾好母亲。” “好。” “莹儿,不要去……”上官燕似有所感,拉住木雪莹。 “母亲,没事,不要怕,我很快就回来。”木雪莹拍了拍她的手,随即离去。 看着木雪莹离开,上官燕忍不住起身,却还是不敢过去,仿佛那是一道鸿沟,一道她永远也过不去的坎。 木雪莹还未走到寒潭,便已经被眼前的场景惊骇住。 第五百九十一章 寒潭白骨(一) 眼前的……都是什么场景啊! 寒潭周围都放着许许多多的白骨,在水中捞东西的人纵然汗如雨下,但神色也并不好看,因为那些白森森的东西,并不止这些,他们还从里面不断捞出更多。 木雪莹此刻神色也并不好看。绕是她心肠狠毒到在大殿上直接一刀捅死一个人,亲眼见过凌迟处死的刑法,见过那血淋淋的骨头,但也从未见过这么多具白骨。 木雪莹沉默片刻,终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对着一墙之隔的欣怡道:“欣怡,带我母亲去太后住的凤铃宫找陛下,若是她那里的事已经处理结束,便将这里的事情如实告知。” “是。”隔壁园子传来欣怡的声音,同时还有上官燕的挣扎之声。 “小姐,夫人不愿离开……”欣怡无法子,只得求助于木雪莹。 “母亲,若是不去找溪儿,那你只能过来。”木雪莹必须守在这个地方,而且……她母亲需要学会坚强。 她也知道自己对心智不全的母亲有些苛责,但上官燕现在越来越胆怯,真的让她很放不下。 但日后若是遇到开战或是其他危险之事,她不可能允许自己母亲跟着自己去的。 园子那边传来一阵寂静,随即便有脚步声离开。 木雪莹苦笑一声,随后转身去看着水潭中不断捞出的白骨,准备按照人体骨骼构造,拼出人形来。 背后一个怯怯的脚步声,让木雪莹微微有些心喜:母亲,还是选择了面对。 凤伶宫中。 安溪匆匆赶了过去。崔公公的老身骨都快要散架了,上气不接下气跟在后面。 直到跑到地牢里,看见高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心中只觉得悲中从来,带着些许颤抖,她慢慢走近,靠近高芸,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触碰到温热时,安溪不由得吃了一惊,但随即想到木雪莹那般了解她的人,能够做到这样,自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想着,安溪还是替她把脉,见她只是轻微地昏睡过去,心中彻底安下了心。 看着桌上的饭盒,安溪拔了一支金钗,插入饭菜中,果然,金钗再次拿出来,已经成了黑色。 “陛下。”安溪招了一个人到旁边说话。 “在杉杉带着令牌过来后,这里可有人来过?有没有什么异常?” “禀报陛下,在那位黄衣姑娘持了杉杉总管的令牌来之后,再没有旁人进来。”侍卫恭敬答道,另一名侍卫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不必隐瞒。”安溪犀利的目光移向那个人。 “禀报陛下,那位姑娘临走之前,喂皇太后吃了一颗丹药,从那之后,太后便一直睡到现在。” 到底桌上还有没有开动的饭盒,他们想要说谎,也根本不可能。 安溪微微点头,神色并未有什么异样,环顾了四周,目光定格在那几个天窗之上。 “这些地方,可有什么异样?” “这……”这些侍卫突然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说!”见神色各异,安溪冷睨着他们,刹那间,女皇之气显露无疑。 “禀报陛下,在那位黄衣姑娘离开后,卑职几人有一刻钟睡了过去。”分明,他们也知道这是被人下了药。 “睡了过去?”想着木雪莹从这里离开到去她那里,左右也不过一刻钟时间。 安溪微微点头:“此事不怪你们,只是下次,若再有这种事情出现,别怪朕处事狠辣!” 说罢,安溪便转身离开,脚步略带着些许匆匆。 正走出宫去,便瞧见杉杉带着一群人出现在门口。 “陛下?”见到安溪,杉杉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招手将人带上来,却是两个男子。 在看见杉杉以及她身后捆绑的人时,安溪心中不觉出了口气。 “先进去。”安溪说着,转身走了进去。 待两人去了正殿,安溪才道:“这是哪里带来的人?” 皇宫怎么会出现这种陌生之人,安溪一猜,便知这是在那天窗外边用药的人。 “临走之际,小姐便命杉杉来凤伶宫外围下游去抓人,正遇见这两人放了药准备离开,便用计将两人抓了起来。”杉杉道。 安溪点头,道:“他们用了些什么药,可有查出?” 杉杉将搜到的东西呈了上来:“这些都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当中有药性很弱的迷药,还有……” 安溪对药物并不如何了解,此刻看了一眼,见杉杉没说话,便道:“还有什么?” “这、这是剧毒啊。”崔公公忍不住道。 安溪忍不住抬头看向崔公公:“公公,您见过?” 崔公公连连点头:“回陛下,奴才对于这类西域奇毒并不如何了解,但奴才确实见过一次此物,毕生难忘。” 安溪闻言,又想到木雪莹方才说的话,心中不由得一阵心惊,方才……应当是午饭吧?若是太后一直醒着,待那饭被盛上来…… 这样想着,安溪目光犀利,看向两人:“你们是打算把药撒在皇太后的饮食之中,借此挑拨朕与友人的感情?” “陛下,陛下饶命啊,小人冤枉,小人没有……” 安溪没有丝毫多余的盘问,便已下了定论。 崔公公与杉杉虽然心中生奇,却都没有说话。 “去查吧。”安溪摆了摆手,“里面那饭菜有毒,不要沾上了。” “是,杉杉领命。” 匆匆解决此事,安溪便要往那寒潭处赶去,她此刻,已经知晓木雪莹的用意,也十分感激,此刻,她不用多想,便知木雪莹必然在寒潭。 路上,便遇见了迎面而来的欣怡。 “陛下。” “欣怡?你如何来了?” 安溪有些奇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将事情细细说了,安溪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一个冷宫的寒潭中,挖出那样多的白骨,若是所料不假,这件事此刻已经走漏风声,她根本捂不住,很快,皇宫便会人心惶惶,甚至……若有心人推动,还会蔓延至整个安国。 皇室的恐怖,难以想象,百姓只会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拥护错了皇室。 安溪沉着脸,迅速往寒潭赶去。 第五百九十二章 寒潭白骨(二) 这只是客观原因,她的心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当初,皇太后在这寒潭,究竟杀了多少人,手上又究竟沾了多少鲜血?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安溪开始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不应该救那个女人,明明……她是那么多的冷血自私。 这样想着,安溪已经赶到了那处冷宫。 不过才踏进去,安溪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具具人形白骨躺在水潭四周,木雪莹此刻正继续在摆弄人骨,将其凑成一具人形,白花花一片骨头,格外的瘆人。 见安溪来了,木雪莹便在上官燕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一共应当有七具尸体,具体是谁,我并不能确认。目前这件事捂得比较严实,你看看,打算如何处理?”木雪莹擦了擦手,随即看向安溪。 安溪面色凝重,走到这些尸骨旁边细细观察,直到第三具尸体时,停下了脚步。 眼前这具尸骨,虽然过了这许多年,但在她看来,就如同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这是她的奶娘,是从小到大,一直护着她的奶娘。 若不是奶娘,她早就尸骨无存了。 木雪莹见她如此,已经猜到了事实,轻轻将手搭在安溪肩上,默不作声。 已经从水潭起来的侍卫见状,心中叫奇,好在平日里严谨的训练让他们保持了沉默,选择了忽略。 上官燕也感觉到了安溪的悲伤,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伸手把安溪拥入怀中,希望能给她一点点温暖。 沉默良久,安溪重新站了起来,欣怡立刻上前听从差遣。 “把潭填了吧,就地做一个坟墓,把他们都埋在这里。” “是。” “这具……单独装起来,送进……”安溪说着,凑近欣怡耳边细细安排。 欣怡眼中划过一抹诧异,还是点头称是。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安溪叹了口气,“就说是冷宫不堪忍受孤独,因而投潭自杀的妃子。”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将真正的事实公之于众,唯有这样,似假似真,才能服众。 木雪莹沉默着没有说话,安溪的处理方式,她其实已经料到。 高芸对安溪那般狠,但安溪还是如此维护,骨肉之情,如何可以说断就断,更何况是安溪这样的温情女子。 回到勤政殿时,安溪已经有些疲倦,屏退众人,才在一旁坐下,露出些许颓废之色。 “莹儿,是不是觉得我优柔寡断,对我很失望啊?” 轻轻握住安溪的手,木雪莹道:“你这样做,很好,我没有失望,甚至……” “带着欣慰。”木雪莹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些苦楚,在看见上官燕时,更是染上痛苦之色。 若是母亲知晓,她当年亲眼看着父皇离世并且袖手旁观,会不会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 不!不会的,母亲这样爱她。 木雪莹微微摇头,摒除心中杂念,她如今,需得好好开导溪儿才是。 “真的吗?明明她对我那般狠毒,我……到底是狠不下心来。”安溪自嘲着,她原以为,木雪莹是给她考验,实际却是,给她选择,关乎内心的选择。 “血浓于水,你养着她后半生,也算是尽了女儿的责任,就,只当是个陌生人好了,到底,你有我,有母亲,还有安伯伯……” 安溪心中划过了什么,却是面上不显。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安溪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笑道:“你与干娘先四处看着,我去看看他们事情处理得如何。” 此刻,安溪的心比之以往,更坚硬了许多。 木雪莹点头,她知道安溪,不是去处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安溪离开后,神色已经变回了往日处理政事雷厉风行的模样。 今天发生的两件事情,她都只是随口问过便任由事态发展。 上了步辇,崔公公便如往常一样问道:“陛下,您想去哪里?” 安溪揉了揉太阳穴,环看四周,随意指了个方向,道:“去那里吧。” 崔公公看了看,心下有数,立刻让人启程。 目的地,是太上皇的园子。 “陛下,到了。” 安溪下了步辇,却迟迟停在宫外没有进去。 “陛下,为何不进去?”崔公公问道。 安溪看了一眼崔公公,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来啦?”太上皇似乎早有预料,看见安溪并未有太多惊讶之色。 “父皇,您……知道我要来吗?”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 “你每过几日便会过来,将这些事情都跟我说一说,今日过来也不奇怪。再者……刚刚上位,总会有些棘手的事情,想来询问我的意见,这也很正常。”太上皇如同一个普通朋友,不带丝毫的架子。 安溪动了动嘴唇,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太上皇又道:“当年我继位时,也像你一样忙的团团转,很多事情措手不及。每每这个时候,父亲便会温一壶酒,熏一支香,让我的心情也得到安静。” 说话间,他已经点上了熏香,只是并未温酒,反而倒了杯茶。 安溪动了动眸子,目光落在那熏香之上。 “你到底是女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是喝些清茶吧。” 安溪嗜酒,这件事情很私密,只有木雪莹、白紫凝这些格外亲近信任的人才会知道,甚至杉杉跟在她身边几年,都不知道她有这个嗜好。 因为她的酒量很好,本人又是理智到由内到外的冷静,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异常。 这次……太上皇却似乎看透了她的心,只给她喝这解酒的苦茶。 安溪一句话没说,就着茶杯喝了一口,苦涩蔓延开来,让大脑更加的清醒,也更加的痛苦。 “听说在凤伶宫抓住了居心不良的贼,可派人查了吗?” 安溪点头:“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不日便会有结果。” “冷宫那里……找到了一些尸体,不,尸骨,听说你将他们就地筑坟。” 安溪麻木的脸上微微有些动容:“是,只是父皇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儿臣分明让人封锁了消息。” 第五百九十三章 安溪真容 “虽然人老了,住的地方也偏,可这么大的事情,却是想不知道也难。”太上皇笑了笑。 安溪木讷地点了点头,道:“父皇,今天,宫里来了两位客人。” “远客吧,我知道了,听说,你还认了她们其中一位为干娘,不知是真是假?” 安溪点头,父皇知道的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这样一想,她便不再打算兜圈子:“父皇,我……孩儿不孝。” 安溪说着,立即单膝跪下。 她明明已经答应了,接过这个担子,让父皇省心,但此刻,她仍是要麻烦于父皇了。 太上皇见她如此,也并未扶她起身。 “孩儿不孝,父皇本该享乐之际,孩儿却仍旧要为了一己之私离开安国,不顾身之重任,还要让父皇再次劳累,不求父皇原谅,但求父皇应允。” 安溪已经打定主意,择日便要离开安国了。 太上皇微微摇头,捋了捋胡须,道:“你安心离开,这里,我先帮你照看些许,只是,你不得太过贪玩,也不得损伤自己,知道了吗?” 安溪微微讶异:“父皇,您……真的同意了吗?” 太上皇点头,将人扶起来:“怎么了?可是不信父皇?” “不是,只是,父皇答应得如此爽快,溪儿……有些受宠若惊。” 太上皇闻言不过一笑:“溪儿,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父皇能做的,也不过是尊重你罢了。” 事情太过轻易处理,安溪是真的难以置信,这么多年,每一件事情,即便是那茶叶缺斤少两,也都藏着古怪,三言两语根本无法解决,偏生这件事,这样的严重,却只凭只言片语便过去了。 安溪离开之际,仍旧有些不真实,但内心却是真的轻松了许多。 “这天下,到底还是年轻人的天下……”看着安溪轻松的脚步,太上皇笑着摇头,随即转身进屋。 安溪听见这话,却只是笑了笑,继而让人往回赶。 安国,由父皇来打理,她将其他的事情人员都安排好,短时间便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离开安国的日子,才是安溪最无拘无束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她不必要再掩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不必要再费尽心思与人勾心斗角。 事情安排好,三人便真正出发了。 “阿翡,用真容吧。”木雪莹笑道。 安溪笑了笑,她以往在外面,都化名阿翡,用的,也是她的真容,因为在外面,没有任何人认识她。 这个截然不同的她。 没有异议,安溪用了真容。 三人快马加鞭,很快便进了西晋。如同木雪莹所言,上官燕虽然傻乎乎,却真的让安溪感受到了母亲的关怀。 “毒仙前辈人在何处?”看着三人前行的方向,安溪心中有些不安,出声问道。 木雪莹状似无意道:“云城,他和七少一起,在帮衬着四皇子,哦不,他现在已经是晋皇了。” 木雪莹带着些许生硬,听得安溪有些难受。 是了,华天凌登上皇位,可是比她还要早上半年,只怕……后宫已是佳丽三千了吧。 “那里吗?毒仙前辈是以太医院太医的身份证留在他身边吗?”安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翡,你可是忘了,西晋医毒世家那么多,前辈他留在那里,可是要等着被人围攻了。再者,前辈他若是要权势地位,十年前便可以有了。”木雪莹佯装打趣。 安溪唯有强颜欢笑:“对啊,我倒是忘了,瞧我这忘性。” “溪……阿翡就是太劳累了,晚上要多睡觉。”上官燕说着,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差一点点,她又说错话了。 木雪莹无奈,却只能点头。 安溪对着上官燕温和一笑,算是应了她,虽然带着面纱,用了最朴素的衣着打扮但那绝色的容颜,却是不用看便知晓那容颜的美丽。 晚上。 安溪辗转反侧,终是入眠。 梦中,她看见了一个谪仙般的男子,脸上不似以往那般,放荡不羁的面具遮掩,也不似手起刀落时的冷酷无情。 他的脸上,是真挚温和的笑意,仿佛可以融化世间一切的寒冷,而且,那笑容,只是对她。 他缓缓向她伸出手,承诺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也很开心,这样动人的誓言,她从来不敢奢望,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忍不住要去靠近,要去相信他。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她:你要去相信他!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声音如同鬼魅般响起:“他已经是一国之君,后宫三千佳丽,你想去成为他的一个妃子,与那些人一起摇尾乞怜吗?认清现实吧,他不喜欢你,皇家无真情!” 不过瞬间,安溪便惊醒过来。 她们要了一个双人间,木雪莹与上官燕睡在一起,她独自一人睡。 看了看旁边熟睡的两人,安溪微微摇头,她做过噩梦,做过不止一次,但这一次的梦,却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让人心惊害怕。 此刻想要再次入眠,却是十分困难。 安溪穿了衣服,便起身出去了。 如今夏季转秋,虽然还是热着,夜晚却是出奇地凉爽。 在大街上游荡着,各个店家都已经打烊,只有天上的明月伴着她。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了一家没有关门的酒馆。 不作他想,安溪立刻走了进去。 “老板,要一壶温酒。” “好嘞,客官你先坐。” 安溪四下环顾,找了就近的位置坐下。 此刻酒馆倒没有太多人,只有零星四五散客,在喝酒聊天。 “我说小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觉,怎么出来买酒喝啊?可是错过了客栈?”老板温了酒,给安溪端了过来,许是因着这里就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便起了恻隐之心。 “老板不是也半夜三更没打烊吗?”安溪不答反问,替自己与老板都倒了杯热酒。 老板笑了笑,颇有些无奈:“这也是想着有些人若是晚了没有地方投宿,便收留一晚,也顺带多挣几个小钱。” “老板心善,日后,会有好报的。”安溪说着,喝了一口酒。 第五百九十四章 好久不见 安溪虽然嗜酒,但她喝酒的时候,但凡不是真正亲近的人,都只是不疾不徐,喝得十分优雅,任谁也看不出她内心对于酒的狂热喜爱。 “唉,倒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这一生,可以平平安安过去,倒也没什么烦恼了。” 安溪看了一眼这个老板,他分明也对于这暴风雨的前夕有所感,倒是一个慧眼之人。 “老板,再替我温一壶酒吧,我回去再喝。”安溪笑着,将两份酒钱都放在了桌上。 “酒喝多了可伤身……这路上,可不如何安全。”老板说着,在安溪耳边意有所指。 安溪余光扫了一眼那些同在喝酒的人,无所谓笑。 老板见劝说无用,只得去温酒。 临走之际,安溪笑道:“老板,你的愿望,不会落空的。” 老板疑惑地看了一眼,只当她是说的好话,便也只是笑了笑:“姑娘,路上小心。” 安溪摆摆手,无所谓走远。 在她离开后,便有三人也依次结账离开了。 “小姑娘,大半夜的出来走动,不知道外面不安全吗?”走到一条巷子,便出现了一个人拦在前面。 安溪看了一眼身后,也站出来一个人。 无奈笑了笑,喝了一口热酒,颇有几分豪迈。 她本意是找个屋顶坐着,若是这些人不来招惹她,她就放他们一马,但有些人呢……总是喜欢尝试。 看着两人逼近,安溪却还是肆无忌惮喝着酒。 待两人只有两步之遥时,安溪微微勾唇,摸了摸头上的木钗,刚要下死手,却忽地想起这是西晋,鬼使神差地,安溪放下了手,对两个流氓动了脚,只将两人打的鼻青脸肿,哭爹喊娘,这才放了两人离开。 算了,只当你们好运。 看着两人离开,安溪微微摇头,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似是赞叹这酒还依旧温热。 这样想着,安溪已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做了下来。 身旁一阵风拂过,安溪立刻坐直了身子,身旁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名男子。 男子的背影,莫名的熟悉。 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不,不会是他,那人应该在皇宫里,跟他的莺莺燕燕颠暖倒凤才是,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男子缓缓转过身子,如同见到多年不见却依旧熟悉的老友一般,在她身旁坐下。 那一瞬间,安溪几乎不敢抬头看向他。 “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那样的温柔,同她梦中那般的相似,却也那般的可怕。 不过刹那,安溪立刻点了他的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一脚踢飞向远处,随即飞身离开。 她知道,皇家私下出来,通常都会有人跟踪,所以,她并不担心,会没有人去救华天凌。 直到甩掉尾巴,回到客栈,安溪都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为什么,她不过做了个梦,出来透气,顺便买个酒喝而已,却能在这里看见他。 这个……她想看却又不敢再看的人。 安溪,安溪,你一定要冷静。 安溪努力让自己的内心与面容一般波澜不惊。她如今,是阿翡,不是安溪,所以,华天凌,你如今又是什么意思? 直至此刻,冷静下来的安溪,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是安溪,那个掌权公主之时,华天凌告诉她,已经心有所属,那时,她心伤,只觉得华天凌负她,但她心中并无多少怨恨,她能做的,不过是祝福而已。 而后来,那个晚上,华天凌承认,他也喜欢上了自己,并不是仅仅引为知己,而是喜欢。彼时,她悲喜交加,却也只能选择放手,默默祝福。 但如今…… 安溪只觉得自己往日当真被蒙骗,竟不知皇家无真情。 华天凌后宫佳丽不说三千,但五六却是有的,不论做戏与否,但他并未专宠一人,甚至皇后也已经立了起来,当今栗皇后,文德兼备,她如何忘了,华天凌是皇族人,自幼经历那梦魇般的生活,怎还存得信任的真心? 安溪自嘲地摇头,随即重新躺下。 只怕曾经华天凌喜欢之人,也早已被他辜负,因为自己是莹儿好友,所以没有诓骗自己,让安周两国失了和气,这才将自己拒之门外吧。 华天凌,你当真是好妙的心思,却也着实好狠! 抹去这些心思,安溪遂又思索起为何会在此处看见他。 她们不过才进入西晋,便已经被盯上了吗? 方才她离开客栈的路上,都并未发现任何人,唯有在酒馆时,她看见原本几个喝酒之人…… 有一人背对于她,又被旁人遮掩,她不过一晃而过,叫了酒。现在想来,那人背影,与华天凌倒是十分相似。 到底是不是被盯上,目前还无法确定,兴许……是木雪莹提前通知罢。 安溪此刻再入眠,已是难上加难,索性靠在墙边有一搭没一搭喝酒。 …… 华天凌本心情烦躁,暗自出门散心,遇见一彻夜不打烊的酒馆,便走了进去。 “老板,为何这样晚也不关门?这世道,可不太平。”这里靠近边境,却也难怪华天凌会有此问,他可不会认为是自己治理有方,才使得这里夜不闭户。 老板是名中年男子,此刻见着他,也不过笑了笑:“正因为不太平,想着总有露宿街头之人,鄙人无甚才能,只尽这微薄之力,只当求个心安。” “心安?世间这么多人,不过救济几人,又如何求心安,求哪门子的心安?”华天凌忍不住出言反驳。 见他如此,老板却也不生气,举手投足间都是豁达:“确实如此,世间万物皆有其定数,我做这些,的确改变不了什么,但……我相信这世间,并不止我一人会这样做,或许,积德行善久了,日后流离失所时,也可有善心人收留,算是因果轮回吧。” “因果轮回……老板,你这话,岂不是说那些手上多添杀戮的人都会遭报应?那这天下遭报应的可就数不清了。”华天凌言语中并未生气,纵然,他也是杀人不眨眼。 “非也,非也,我可没那么说。”老板笑着将酒给他倒上。 “有些人杀人,不是只为了杀人,有些剑,也不是为了杀人而存在。” 第五百九十五章 华天凌的挣扎(一) 老板说了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便又有客人进店。 华天凌觉得这人有意思,还要说话,却也瞧见他要忙了,便道:“老板,你的善行,不会让你失望的。” 老板无所谓笑笑,便忙去了。 陆续进来一些人,都是男子。 正当华天凌喝第四壶酒时,酒馆进来一名女子。 “那小妞,长得还不错。” “嗯,怎么样,要不要尝尝鲜?” “……” 隔壁桌的低声谈话传入他的耳朵。 他余光瞟了一眼,便再移不开视线,女子粗布衣服,头发亦是最普通的装扮,面色有些泛白,但那面容,却是那般熟悉,纵然用头发遮掩了些许美貌,却也不会让他错认。 那么久了,他终于……再一次看见了她。 担心自己偏头的异常引起怀疑,华天凌立刻回过头去,毕竟这里并不适合他们相见。 她定然是忍不住了,到底自己娶了好几个女人进宫,还立了皇后。 但他确实等不住了,他想要迫切见到她,但他没有任何途径可以得知,所以……他选择了最危险的办法。 或许这样做了,她会生气,无论如何都会来质问他,毕竟当初的誓言,是那般的真挚,这样,他便有机会解释,继而将人理所当然留下来。 当然,这也是有风险的……或许她会就此不再来见他,也不会质问,而是默默放弃两人的承诺,那么他,会在尘埃落定时,让木雪莹将她的下落告知,天涯海角,他要追过去。 事实证明,这个赌,他赢了。 昔日,他准备立丞相府栗悦为皇后时,花七少便表示了反对…… “殿下,此事不妥,即便您需要巩固势力,却也不需要将皇后之位搭进去。” “既然已经娶了几个妃子,启之,你以为,这个皇后之位,还对我有用吗?”娶妃嫔时,他便将皇后之位也视作了粪土。 若是那人,知道他娶了妃子,便是留着这皇后之位,她也定然不会要的,即便知晓他对那些人什么都没做,但看见那些人在眼前,也必然十分膈应。 所以,他对于后宫的心,早已凉了。 花七少微微闪烁了眸光,那人,的确当不了这个皇后,但…… “启之,你不必说了,我心中有数。” 看着华天凌心意已决,花七少知道,再如何劝也是无用之词。 “殿下,你会后悔的。” 华天凌不过淡淡一笑,并不为所动。 启之,我赌赢了,她来了。 他思念如狂的人,立刻便要见到了。 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华天凌看向身旁的两人,都如同在看尸体。 女子离开,隔壁两人也跟着离开了。 因为知晓女子不会有事,他也没有太过担心,但跟过去教训一下还是需要的,不过片刻,也起身结账离开。 老板笑了笑:“方才那女子,倒也与公子说了一样的话,看你这么着急,与那姑娘是旧识吧?” 他表现得如此急切吗? 华天凌淡淡一笑:“老板好眼力。” 好容易赶上去,华天凌便看到惊人的一幕。 女子在喝酒,那喝酒的模样,竟带了些许豪迈,与他当初相识的女子,似乎有了些许不同,带了些许烟火气,但此刻的她,却仿佛才是真正的她。 “凭你们?” 女子冷言嘲笑,却只是不断喝酒,举手投足间,带了些许风流倜傥。 华天凌愣了片刻,几乎要怀疑这不是他共同立下誓言的人。 片刻后,看见那两个人靠近女子,华天凌便想现身帮她。 刚抬步要迈出去,女子不知为何摸了头上木钗,又松了手,对着两人只是打了一顿,便轻易放过了他们,独自走开了。 “主子。” “查查那两人。” 于华天凌而言,女子一向动手不会心软,如今放了两人,应当是有什么原因才是。 说罢,华天凌便跟了上去,见女子停在了一屋顶,犹豫片刻,还是迫不及待现身。 “好久不见。”带着异常激动,华天凌极力克制,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失态,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划过安溪的身影,让他的心不自觉抽痛了一下。 不过怔神片刻,华天凌还要说话,却毫无防备,被眼前人点穴,然后踢了出去。 他想到了她会生气、会发怒、会质问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把自己踢开。 带着一身不解之气,华天凌回到了自己暂时居住的地方。 身边的人见状,都迟迟没有说话。 “陛下,您怎么了?听闻……您被人踢进了湖里?”赵源处理完华天凌交代的事情,回来便听见了此事。 是的,华天凌被点穴,直接扔进了湖里,虽然湖水不冷,但这于一个帝王,却是一个不愿再提的耻辱。 隐匿在暗处的暗卫都不由得替总管捏了一把汗,居然如此直接就问了出来。 但华天凌却并未发怒,只考了赵源一眼,道:“都处理好了吗?” “是,不知陛下欲何时出发回宫?” “回宫……”华天凌喃喃自语,道:“过两日吧。” “……是。” 知道华天凌不愿多言,赵源便退下安排后续事宜。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终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既然她来了,必然是来质问自己的,他可以肯定,方才女子一定认出他了。但她却是直接将自己踢开逃跑,这是为什么? 华天凌不明白,也始终想不通。 不过刹那间,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安溪的脸,那张明明不好看,却带着异常坚定倔强眼神的脸。 不!华天凌,你喜欢的是眼前这个人,不是安溪!你明明已经答应了她,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何能够再对旁人放不下。 华天凌忍不住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怎么可以和他一直以来所讨厌的那些人一样,花心、纨绔、没有真心可言,他怎么可以这样! 如此想着,华天凌又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当真是个浪荡子,两个女子都那般美好,他如何能够对两个人都不忠,看见眼前女子时,他心里,居然浮现了安溪的脸庞! 第五百九十六章 华天凌的挣扎(二) 华天凌盯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现在的他,无比的无耻,就是心肝都是脏的,他的心,居然一前一后装了两个人。 自幼,他便痛恨晋皇,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明明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皇后,口口声声说着爱情,但是实际上呢? 他好色,甚至尤其喜欢酒后乱性,后宫大部分女人,几乎都不是完璧之身。尤其是与皇后离心后,更是三天两头册封妃嫔,诞下不少的皇子公主。晋皇对此还不闻不问,甚至威逼利诱,让那些人都不敢往外说。 皇后心软,对于这些人没有管教,也没有去对这些人的孩子下手,华天凌,便是其中一个。 华天凌的母亲,是最低微的洗衣房的下人,就是普通宫女也不如。 华天凌见过所有的世态炎凉,尤其晋皇的铁石心肠和他自以为是的伪善多疑。 华天凌以这个父亲为耻辱,自幼便立志,绝不会成为他这样的人,那些喧哗取宠的女人,在他看来也只是戏子,令人窒息。 华天凌要的,是和南宫轩澈一般,拥有一个彼此相爱、真心相守的女子,两人白头偕老,这是他仅剩唯一的曙光。 而那名女子,便成为了他的曙光,他以为是的。 甚至看见安溪的第一眼时,华天凌并未有何感觉,却偏偏在后来,尤其狩猎大会后,他的心居然开始不受控制地为她担心。 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喜欢安溪,他一开始只是自欺欺人,觉得只是跟安溪经历相似,脾气相投,聊得来的知己罢了。 但是那天晚上,看见安溪喝酒时,明明还是与平日里一般坚强,刀枪不入,他却感受到了安溪脆弱的一面。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心里,不知不觉给那名女子空出了一片位置。 华天凌,你当真是混蛋! 剩下的夜晚,屋外的暗卫,只听见了屋内不绝如缕的巴掌声,一声比一声狠,一声比一声响亮。 …… 清晨之际,木雪莹苏醒过来下意识看了上官燕一眼,见她睡得熟,便出声唤她,又看了一眼安溪,瞧见安溪脚边的酒壶,木雪莹知道,安溪又出去喝酒了。 嗜酒,却如何都喝不醉,这大概,是最痛苦的事情了。 木雪莹很是后悔,当初不应该答应阿澈,瞒住这两人,若是不能瞒住,是不是两人就不会如此难受了。 她如今,将安溪带了过来,便是看他们两人如何发展,她只能……静观其变。 爱情这回事,旁人插不得手。 “阿翡。”轻轻摇了摇安溪的肩膀。 “玉儿。”安溪对于自己睡着不由得有些讶异,下意识看了床边已经放好的酒壶。 “你可还好?” “没事,放心好了。”安溪淡淡一笑,立刻收拾行李。 木雪莹半信半疑点头。 在去云城路上的几日里,安溪一直都魂不守舍,偶尔上官燕能够将她逗笑,但无人说话时,便一个人发呆。 不仅如此,她还开始将自己的脸化黑扮丑,木雪莹看在眼里,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进入云城后,安溪已经是全身绷紧,仿佛如临大敌,似乎随时准备做出相应的举止言谈,或是逃走。 木雪莹看不下去,道:“阿翡。” “我没事。”安溪以为木雪莹又在开口问她,便只是笑了笑,面色看起来,似乎真的没事。 “我们不去见他。” 安溪愣了片刻,道:“不……去?” 木雪莹点头:“前辈在闲云山庄,我们去那里寻他便可。” 安溪心中划过无数滋味,笑着点头:“好。” 原来……不会看见他。 安溪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悲更多,还是喜更多。 看着安溪松懈下来,却比之前更加的心神不宁,木雪莹不知该如何说,只能轻轻摇了摇上官燕。 上官燕立刻会意,上前给安溪温暖。 闲云山庄,如今是花七少在居住。 虽然他没有官职,到不论朝廷官员还是世家大族,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花七少出身西晋花家,虽然他作为谋士帮助华天凌,算在这几个国家站位,花家也没对华天凌有任何帮助,但,他们也没有将花七少逐出家门。 花七少仍旧有着花家背景,在江湖上不可撼动。 华天凌虽没给他明确的官职,却也一直对他恭敬有加,奉他如上宾,平日不如何上朝,上朝却必有说话断事之能,并且能自由进出皇宫。因而,官场人也不敢对他动手。 木雪莹进入闲云山庄时,只瞧见各个门口有人看守,大部分的地方都种着各种花草树木,没有人烟。 “诸位请稍等,小人这便去请庄主与毒仙前辈。” 安溪与上官燕都坐了下来,木雪莹的心境却有些不平静了。 柳白师叔人在这里,他喜欢自己的母亲,甚至一定程度上,他觊觎自己的母亲,如今父皇已经离世,那么柳白……会不会对母亲……仍未死心。 不,他本就没有死心,若是死心,也不会这么多年都看在上官燕的面上,对她一直这般照拂,甚至还为了上官燕,与柳同闹了十几年。 上官燕本来坐着此刻看见这些新奇的东西,便也忍不住起身,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园中,花七少正与柳白在研究一种花卉。 下人前来禀报:“庄主,毒仙前辈,有客人来访,一共三位,皆是女子。” 虽然闲云山庄名义上是花七少的,但柳白从闲云山庄正式归于花七少时,便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因而庄子里的人都默认他为半个主人。 在听见来访三人时,柳白的手抖了一下,道:“当中可有一名略有些失了心智的女子?” 下人想了想,道:“有,当中两名年轻女子,心智有些不正常的女子年纪稍大一些,听两名女子唤她似乎是……母亲。” “知道了,你先去禀报,我们收拾一下便过来。”花七少道。 柳白已经愣了片刻,有些不自然道:“走吧,到底是来了。” “前辈。” “啊,怎么了?”柳白原本脚步急促,想要快些去大堂见那个人,被花七少唤住,虽有些不乐意,却也只耐着性子问道。 第五百九十七章 花启之的心思 “前辈,启之提醒您一句,那位,是木姑娘的亲娘,她的母亲,自然也是她父皇的妻子。”最后一句,花七少刻意加重了语气,面上亦是万分凝重。 一句话,生生将柳白的激动兴奋之情打落下来。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燕儿是木雪莹的亲娘,而且,木雪莹对于自己的父亲又似乎格外在乎,即便不如何在乎,要将师父转化一种概念,亦是万分艰难。 似乎……他一直没有考虑木雪莹的感受。 “前辈,不走吗?”花七少见他已经想到当中关节,便出声道。 柳白愣了片刻,面色有些不自然,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了,我去整理一下,你先去吧。” 花七少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只当是他和梅朵欠木雪莹的,这次,破了他的原则,出手干预了这与他无任何干系之事。 大堂里,木雪莹本做好了准备见柳白,但花七少进来,身后并未有人影,不由得心下讶异。 “木姑娘,安姑娘。” “唤我阿翡便好。”安溪不自然笑了笑。 花七少看出安溪有心事,不过稍稍一想,便也知晓是何事烦忧。只是,此事与他无关,断不会插手,且当下,并非了解此事的最佳时机。 微微点头,花七少便看向上官燕:“这位……应当是上官小姐吧?” 上官燕本就没有嫁人,花七少如此唤她,其实并无不妥。 听在木雪莹耳里,却始终有些不是滋味。 上官燕是她母亲,花七少不是不知道,但他如此称呼,岂非表明,他是暗示母亲应当另觅佳婿。 纵然在她看来,母亲也应当再觅佳婿,但这话,却不应该对她说,而是应当等到母亲毒解,蛊解,重新恢复清醒,那时,询问母亲才是。 花七少此刻,分明是在对木雪莹暗示,而正巧毒仙便在这里,这意思,不言而喻。 “是家母。”木雪莹看了一眼花七少,随后拉过上官燕,到花七少面前,“母亲,这是莹儿的朋友,花启之,人称七少。” “七少?”上官燕傻傻地笑了,随后在木雪莹耳边道:“莹儿,他……好看。” “……母亲好眼光,七少的确是西晋数一数二的俊俏儿郎。” 木雪莹对于上官燕的直白,颇有些尴尬,索性直接夸花七少。 “多谢上官小姐夸奖。”花七少拱手一拜。 此刻,便是心绪不宁的安溪也听出花七少话里有话。 “你是什么意思?”木雪莹冷眼看着他,只觉得他是想挑事。 “我们先坐下吧,有什么事情,待干娘病好再说不迟。” 挂念着上官燕,木雪莹收回目光,不再看花七少。 花七少至始至终面带微笑。 几人落座后,气氛因为方才的话,显得有些诡异,只是上官燕浑然不觉。 “不好意思,换了身衣服来得晚了……你们怎么了?”毒仙柳白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视一圈,也发觉了气氛之古怪。 “前辈。”安溪下意识看了一眼木雪莹。 “阿翡啊,你如今当了皇帝不久,应该很忙才是,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游玩?”柳白不会说笑,原本就心中紧张,此刻想要改变气氛,却是收效甚微。 安溪勉强笑道:“担心干娘路上无聊,自己又本是个爱玩的性子,索性就跟了过来。” 听见干娘二字,柳白怔了一会,看向了上官燕,但很快,便又将目光看向木雪莹。 “莹儿。” “师叔,我母亲的事情,信中能告知的也都写了,此事……还望师叔可以相助,救救母亲。”木雪莹说着,便跪了下来,完全一副求人的模样,只是这言语之间,却是无法言喻的疏远。 柳白只觉得心中生疼,莹儿这是不愿意他靠近燕儿,可是……为什么…… 只是这身份难以转变吗? 挥去脑中烦忧,柳白将木雪莹扶起来:“莹儿,何必同师叔这般生分。” 木雪莹勉强露出笑容:“否则,师叔想让莹儿如何?” 柳白的意图表现得如此明显,她如何能接受,一个时时刻刻觊觎自己母亲的人? 木雪莹语气并不好,安溪知道,在说下去必然会伤及感情,便道:“前辈,您先替干娘诊脉吧。” 说罢,安溪拉过木雪莹站在一旁。 见木雪莹没有反对,柳白才看向上官燕。 “燕儿……你还好吗?” 上官燕对于他的呼唤,表现的有些麻木,只是怯怯地看着他。 “唉……”上官燕的瘦骨嶙峋,柳白都看在眼里,此刻屏住呼吸,替她把脉,一举一动,都尤其地正人君子,不会令人想多。 见他如此,木雪莹心中才好受些。 “启之,让人去把我们做的药水端过来吧。”柳白面色凝重。 花七少点头,立刻吩咐下去。 “前辈,不知干娘情况如何?”木雪莹问不出口,安溪只得揽起询问的活来。 木雪莹生硬地将头撇向一旁,却还是忍不住在听。 “燕儿目前的情况很不妙,体内藏有毒,同时,还有蛊在游走,只要哪一方稍稍失衡,她……” “她会如何?”木雪莹忍不住出声。 “会死,会癫狂而死。”柳白的话,让在场几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可有办法相救?”安溪问道,颇有些心急。 柳白没有说话,目光紧锁上官燕。 “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许是被柳白的目光吓到,上官燕躲到木雪莹身后。 “母亲,没事,没事……”木雪莹的安慰,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底气不足。 “需要先弄清楚夫人体内是什么蛊。”花七少冷不防开口。 木雪莹自是知道这层,所以并未开口,只是心中却对花七少突然的改口有些奇怪,他难道不是站在柳白这边? 好奇看了花七少一眼,后者的目光却没看她,只是将目光锁在上官燕身上。 下人很快将柳白要的东西拿来了。 “去内室吧。”花七少说着,起身往里走。 入了内室,柳白下意识便要卷起上官燕的袖子,横空一只手过来,卷起了上官燕的袖子。 第五百九十八章 喝酒 瞧见是木雪莹,柳白却也没说什么,只开始放上官燕的血。 药汁中的蛊是柳白一直养着的那只,此刻对于上官燕的血流入,却仿佛嗅到了最可怕的东西,急急地想要跳出水盆。 见状,柳白立刻将蛊捞入清水中,才看见它变得平静些许。 花七少犹豫片刻,从暗格取出一个药瓶,倒了些许粉末入盆中,盆中血色,逐渐变淡,却没有消失,最终变成了粉色,如同樱花一般。 花七少眉头拧得更紧了,看了一眼柳白,没再说话。 “燕儿,你把这个吃了吧。”柳白拿出一颗药丸。 “火沉香?”木雪莹夺过药,立刻辨别出那是剧毒,眼中满满的怀疑。 柳白点头,却没有解释为什么,木雪莹虽然疑惑,却也相信,柳白不会害母亲,犹豫片刻,还是拿了水让母亲服下。 那药物服下后,上官燕便昏倒了。 木雪莹一着急,便上前摇晃,但任她如何喊叫,上官燕也静静地睡在那里。 “前辈,这是怎么一回事?”见木雪莹要发火,安溪立刻拉住她,耐心询问。 “唉……”柳白转身离开,不欲再多说什么。 木雪莹还要去拦,却被花七少率先挡住。 “木姑娘,夫人她不会有事,你也是通晓医理之人,仔细想想,自然知晓这个中原因,只是你如今,心乱了。” 花七少说着,也转身离开。 木雪莹冷笑一声:“我唯一的亲人,换做你,难道还能面色如常?” 花七少的脚步一顿,分明是被她的话刺激到,却还是若无其事离开。 安溪看在眼里,无奈劝道:“莹儿,干娘暂时无忧,你又何苦伤害七少。” “他想做什么,我是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木雪莹只片刻便冷静下来,重新坐在床边。 “溪儿,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安溪本欲再劝,但瞧着木雪莹如今油盐不进的模样,想来劝了也是白劝,索性转身离开。 木雪莹如何不知道,那毒,在试上官燕体内,是毒占上风,还是蛊为首,但她心里仍旧不好受。 花七少心中有了决策,还是关于她母亲的决策,木雪莹猜不到那是怎样一个选择,但花七少强行安排了她母亲,这一点,让她难以接受。 所以方才,她故意出口激他,意在告诉他,不要随意安排别人,从前,他不打破原则,这件事情,他也没必要坏了规矩。 花七少走至园中,安溪便赶了上来。 “七少请留步。” “阿翡姑娘何事?”花七少带着笑意,仿佛之前被伤到的,不是他。 安溪道:“她的话只是无心之言,你不要为此伤了心神。” 花七少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深思:“有些事情,无心也好,有心也罢,都已经无可挽回。” 没等安溪反应过来,花七少又道:“阿翡姑娘,可要进宫?” 安溪的心脏仿佛受到了重击,忽略掉内心的痛楚,安溪笑着摇头:“不了,我就不进宫凑这个热闹了。” 花七少见她有些惨白的神色,也没说什么。 “你脸色不太好,回去休息吧。”说罢,花七少便转身离开。 安溪一向要强,此刻意识到自己神色不好,下意识想要离开,但见花七少已经远远走开,说不出心中什么感受,微微摇头,还是离开了。 花七少其实并未进宫,因为此刻,华天凌并未回宫,他去了亦是无用,他只是……需要好好地静一静。 毒仙柳白自离开,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叫也不出去。 这一天,所有人的心,都不平静。 这晚,安溪辗转难眠,却也只敢在闲云山庄内四处游荡,并不敢再出去,她担心出去,便会看见她最无法相见的人。 园中走了许久,似又听见了笛声,循声过去,瞧见了花七少。 见有人来,花七少停下吹奏,道:“阿翡姑娘如何出来了?” “出来散散步罢了,七少……不应当在皇宫吗?”安溪状似无意道,掩饰自己的内心。 花七少笑了笑,没有丝毫被戳破的尴尬:“去了,但殿下他还未回宫,便只是去处理了一些琐事,就回来了。” 安溪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如此。” 听闻华天凌还未回来,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似乎有些许的轻松。 见她松了口气,花七少也没说什么,淡淡一笑,继续吹奏。 “七少,你还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安溪冷不防冒出话来,让笛声戛然而止。 “原本殿下继位时,启之便要离开,但离开的人太多,我若离开了……殿下似乎再找不到人说话,便……” 一时间,安溪只觉得百感交集。 她其实……不也是如此吗?但……她有莹儿,还有父皇。 “阿翡姑娘,想喝酒吗?”花七少笑道。 安溪愣了愣,抹去心中伤感,随即笑道:“启之可是有珍藏的佳酿?到底,我对酒,可是很挑的。” 花七少挑眉:“启之不会酿酒,但知道这附近有人会酿美酒,上次你来时,也不太平,这酒也来不及品味,今日有空,不若同去?” “当然。”安溪笑了笑。 花七少看出来她爱喝酒,或许,是觉得两人都需要喝些酒,消一消愁吧。 安溪对此,已经不甚在意,她如今是她,是真正的她,想喝酒而已,没必要隐藏,再者,对于花七少他们,再如此隐藏,却是不将他们当朋友了。 花七少并未骗她,带她去了城西一处庄子,也不敲门,直接翻墙进去。 看着花七少驾轻就熟找到地方,安溪不由得笑了。 “七少,我竟不知堂堂七少,还会这飞檐走壁的勾当。” “唤我启之好了,也不是一次两次见,何必像那样生疏的人一样叫我,我也就唤你阿翡好了。”花七少似乎将平日的拘谨都收了起来,只剩下些许豁达,拿了两壶酒出来,递给安溪一壶。 安溪挑眉,不可置否。 两人直接坐在了酒窖的屋顶之上。 “阿翡,这酒滋味如何?” “味道上佳,老师傅手艺不错。” 第五百九十九章 误会(一) 安溪发自内心赞叹。 花七少却并未多加言语。 “启之,你日后打算何去何从?” “为何对这个问题如此追根究底?”花七少状似无意看向安溪。 安溪娇俏的面容上,露出笑容来:“聊天罢了,你若不愿说,我便不问了。” “说,如何不说,不过聊天罢了,而且,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花七少笑着喝了一口酒。 “日后归隐山林,不涉足朝廷,也不踏入江湖。”花七少难得一次没有文人的斯文气,带着些许放荡不羁,只这话语深处,仍旧有那么一丝苦涩。 安溪心细如尘,如何察觉不到他的苦涩?但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 “这酒的滋味不错,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师傅的手艺,我倒想去学学,回去了也能酿出这样的美酒。”安溪笑着转移注意力。 花七少被这话拉去思绪,随即又是一笑:“阿翡,倒也难得,你喜欢殿下的手艺。” 殿下的手艺。 安溪喝着酒的手顿住了。 华天凌……会酿酒? “启之你当是说笑吧,他身为皇帝,如何会缺钱,以至于穷到卖酒的地步?” 花七少摇头,又翻身下去拿了一壶酒:“你尝尝这个。” 安溪喝了一口,虽没有难喝到让她吐掉,但与前面喝的相比,后面这壶,真的逊色许多。 “殿下也只酿了那么几壶,其他的都是他手下人酿的,手艺自然是不同的。” 看着手中两壶酒,安溪有些恍惚。 “你喜欢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想让我们下一次遇见时,你可以更加开心。” “我喜欢喝酒。” “女孩子喝酒?是桂花酿一类的果酒吗?” “其实都可以……” …… “阿翡?阿翡?” 安溪回过神来,看向花七少:“怎么了?” “这酒,不好喝就给我吧。”花七少笑了笑,将华天凌手下酿的那壶酒拿了过去,仰头便一饮而尽,并未追问安溪方才的失神。 对于花七少的贴心,安溪很感激,低头不再在乎这酒是何人所酿,同样仰头喝下。 赶回来的某人在暗处,将一切都收入眼中,到底是转身离开了。 酒初下肚时不辣,但后劲却很足,两人喝了酒,有说有笑,但都有些许的醉意。 回到闲云山庄时,两人也依旧说说笑笑。 “阿翡,你其实笑着挺好看的,多笑一笑,没必要那么克制。”如今的实力,也没人可以打压她了。 “启之,你不也是吗?我原觉得你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现在看来,你这莫不是都在装吧?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像个人。”安溪此刻豁达的模样,与美貌完全不符,但却都出自真心。 花七少也只是笑着,敷衍道:“会的会的,下次知道了。” 两人都何尝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然而他们,却根本做不到,此刻趁着酒意可以稍稍放肆,但今日一过,两人又会是从前的理智模样。 “庄主,阿翡姑娘。”下人远远走来。 “庄主,陛下有请。” 虽然是靠近花七少说话,但安溪也同样听见了。 花七少看了一眼安溪,两人面上醉意都已褪去大半。 “你下去吧,我这便过去。” 说着,花七少看向安溪:“阿翡姑娘,你去吗?” 安溪笑了笑,摇头:“抱歉,我有些醉了,这挨骂的差事,启之你一人去吧。”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看见他。 明明花七少说他没有回来,怎么又这么突然了? “抱歉,不知他回来得如此快。”看着安溪转身离去,花七少苦笑道。 “无事,你快去吧,若是晚了,兴许就惹恼他了。” 安溪无所谓摆手,摇摇晃晃离开,手中还提着一个酒壶。 花七少叹了口气,转身便要去见华天凌却瞧见他正站在不远处。 华天凌见他看到自己了,突然便不想再见他,立刻转身离开了山庄。 花七少摸了摸自己脸,不由得摇头。他似乎……又做了一件坏事呢。 看了看手里的酒壶,花七少也就往自己房间走去了。 华天凌离开山庄,几乎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怒气和嫉妒。 他原本还要晚几日回来。但接到有三个人来闲云山庄的消息,他便立刻坐不住,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只是他的确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可……她却是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肆无忌惮坐在屋顶喝酒。 看着女子手中的酒壶被花七少抢过去喝掉,那一刻,他是嫉妒的,尤其看见女子还笑了,他是嫉妒得发狂。 若不是他还记着花七少是他所熟知的人,知道花七少心中有一个死去的心上人,他已经冲上去将人暴打了。 回到山庄,他本想询问个清楚,但看见两人那般自在熟悉告别的话语,那般的亲昵,他甚至怀疑,花七少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但就是故意不将女子的下落告诉自己。 那一刻,他便没由来地心烦,甚至花七少也不想再见。 他不敢去问那个女子,就在方才,他才知道,那个女子唤作阿翡。他们这样久没见,女子那般喝酒的模样亦是震惊到了他,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没由来的发慌。这股恐惧让他不敢去质问,不,他已经没有权力质问了,这也只能算是求个答案吧? 华天凌几近颓废,踉踉跄跄回到了皇宫,他什么都不再想,埋头便睡。只是辗转反侧,两人谈笑晏晏喝酒的模样,仍旧反复出现在脑海中。 安溪离开时,并不好受,她知道,华天凌就站在不远处。 而她,不能露出一丝胆怯甚至懦弱,无论作为阿翡还是安溪,她的尊严都已经丢的一干二净,如今,无论再如何,她也要保护好自己仅剩的那一点尊严。 他已经取了很多很多人,她有自尊,知道自己不应该下作到成为他的妾,甚至……只是一个玩物。 华天凌那天……应当是想用花言巧语蛊惑她吧。 安溪这样想着,将手中酒壶仅剩的酒也喝掉了。 难为他真的学了酿酒,只是,这酒再如何甘醇,却仍旧帮着那一丝苦涩。 第六百章 误会(二) 安溪这样想着,手中攥着的东西愈发紧了。 这一夜,无比的寂静,真正入睡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第二日,花七少进了宫。 木雪莹出来时,并未寻到花七少,便随意问了人,得知他已经进宫去了,并未过多讶异。 她们一路过来,并未把消息透露给华天凌,而且,华天凌本也不在云城,花七少进宫,许是人得到消息赶回来了吧。 这样想着,木雪莹便转身,瞧见了安溪伫立在背后。 “阿翡,你的神色……可是休息不好?”安溪有些憔悴,让木雪莹有些担心。 安溪摇头,示意木雪莹不要多问:“干娘如何了?” “睡得还好,目前为止,并未有异样。” 安溪点头。两人各自怀有心事,一时间没了言语。 “要去见他吗?” “玉儿,我是被你骗到了。”安溪苦笑,此刻她如何还看不出,木雪莹让她同行,还有此居心。 “阿翡,我不会害你,你只要相信这一点,便好。” 这一点,安溪从未怀疑过,只是…… “启之今晚会在山庄内设宴,他必然会出现。阿翡,你听我说,他的后宫,形同虚设,犹如阿澈的后宫一般。”木雪莹认真的看向安溪。 她答应过阿澈,事成之前,不让两人打破那层窗户纸,而且感情之事,旁人插手只会越来越糟,这一切,还需看看他们两个的命数。 话尽于此,木雪莹转身离开,她要去看看柳白,能否有所方法替母亲解了这毒与蛊。 上官燕身上的毒,当年并不止中了一种,被人带走后,又不知用了什么精巧的法子,将蛊种入体内,并且让两者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可以肯定的是,下蛊救上官燕的人,与关押她的国师密拿瓦索迪,并不是同一人。 那么,当初那人救上官燕,目的究竟何在? 那个人的医术,能做到如此,必定不在柳同柳白之下,甚至可以说,或许还胜于他们,但他选择用这样九死一生的法子救上官燕,唯有两种可能:要么,上官燕体内的毒,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只能用蛊冒险,保全上官燕一条命;要么,有人强迫他救活上官燕,而他,想要让上官燕死,亦或者,他恨上官燕,所以选择了这种折磨上官燕的方式。 不论是哪一种,当年的事情,只有在场的人知道,也唯有上官燕,是最清楚的人。 到了柳白所在的地方,木雪莹正要推门进去,却在听见柳白的喃喃自语后,放下了手。 “燕儿,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我几乎不敢相信,曾经那样美好的你,若是知道自己成了这副模样,会很难受吧?” 看着手中的香囊,柳白声音无比的凄凉,带着万分痛心。 “燕儿,你让我该如何选择?原本,我以为你回来,是老天爷给我的一次机会,至少,可以让我不再那么遗憾,把心中所想都告诉你,可是……”柳白看着自己一直养着的蛊虫,眼中是无比的挣扎。 几乎一瞬间,木雪莹感觉到了柳白对自己母亲的那份深沉的爱意,但也同时,她感觉到了柳白话语中的那丝坚定。 他想干什么? 木雪莹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柳白没有再说什么,割了手腕,将一只不知名的蛊虫,往自己身上引。 木雪莹瞳孔蓦然睁大,柳白嘴里咬了一把匕首,稍不注意便会受伤,但脸上不停流下的汗水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很痛苦。 看了片刻,木雪莹终是不忍心,转身离开。 东方钰和柳白,都喜欢上官燕,但木雪莹对于东方钰,却并未有这样强烈的排斥。 木雪莹心中很清楚,她私心认为,母亲与父皇彼此真心相爱,那么即便为了爱,独自一人也无妨,甚至因着对于父皇的愧疚,她是有赞同过母亲守寡的想法。 但这也只是一个方面。 当年对于母亲有着狂热喜欢的,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木雪莹心里,柳白也是其中之一,那种狂热,是一种疯狂的占有欲,甚至对于其他一样狂热的人,可以没有理智的嫉妒。 同柳白相比,东方钰在木雪莹眼里,却是一个带着最纯洁爱慕的人,那几乎不染丝毫杂质,让木雪莹根本讨厌不起来。 直到方才,她看见柳白那样奋不顾身,还有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以后,才明白,柳白对母亲的爱,也是同样的无私,他理解母亲从一个云端的人落入地狱的痛苦,不仅仅只是喜欢母亲的美貌或者才华,而是真心实意为了母亲而痛心。 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 不论母亲将来如何选择,她都不能再让那件事发生,不论是为了不让母亲欠柳白,还是为了柳白本人,她都要去找那个人,哪怕暴露自己在西晋,也绝不放过。 若是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不能保护,她再如何躲避,也终究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傍晚,闲云山庄灯火通明。 因为在座的不分身份地位,因而只是摆了一个大圆桌。 华天凌与安溪坐在正对面,那是一张圆桌最远的距离。 木雪莹还在陪着上官燕,柳白也在自己房中,两人此刻都未出现。 花七少看着两人,脑中浮现清晨进宫时的场景。 他进宫,是为了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知为何,昨晚华天凌的行为告诉他,他和安溪被误会了。 “殿下。” “启之,坐吧。”华天凌低头处理奏折,似乎很忙碌的模样,根本没有抬头看花七少,语气倒与平日一般,没有丝毫异样。 花七少走到书案旁,又道:“殿下,启之有事相商。” “启之,先帮我处理奏章吧,偷懒了这些日子,倒是囤了不少。” 华天凌说着,挥了挥手,赵源立刻抱了一堆奏折放在花七少的书案上。 花七少看了一眼赵源,意在询问他,殿下如何。 赵源却不同往日,给了花七少一个厌烦的眼神。 花七少心中明白了,昨晚的时候事情肯定被误会了。 第六百零一章 设宴 “启之今晚设宴闲云山庄,殿下会来吧?”看了一眼面前的奏折,花七少面不改色开始处理。 “启之设的宴,如何不去?正想去蹭顿饭,如今倒也好了。”华天凌笑了笑,仿佛彻夜未眠的不是他。 花七少又佯装无意:“殿下,今晚是家宴,只有殿下、毒仙前辈、木姑娘、阿翡姑娘,还有她们的母亲,或许阿翡姑娘,殿下还不认识,晚宴时,启之会为殿下介绍。” 华天凌拿笔的手一顿,奏折多了一个黑点。 “好,瞧着应当是位美人,便由启之你介绍一下吧。” 见华天凌如此都不生气,花七少微微勾唇,又道:“殿下,昨夜启之带着阿翡姑娘去尝了殿下的佳酿,阿翡姑娘说,那酒很好喝,她想学学这酿酒手艺。” 没等华天凌出声制止,花七少又道:“启之说,那酒出自殿下之手,她想学只怕有些难度,毕竟殿下这样繁忙。” “阿翡姑娘原本不信,启之便拿了其他酒请阿翡姑娘喝。” 说到此处,花七少故意停了下来,看向华天凌,见他早已停笔,不由得心中发笑:到底是在乎啊。 “殿下不妨猜猜,接下来如何?” “并不关心,你若是不说,便不说好了。”华天凌意识到自己上当,立刻又埋头处理奏折。 “阿翡姑娘嫌弃那酒难喝,启之无奈,想着那也是一壶好酒,不能浪费不是?便拿过去一并喝了。阿翡姑娘倒只抱着殿下的亲酿喝。” 华天凌手一顿,昨晚在闲云山庄,他确实见到阿翡手中有一酒壶,那酒后劲很大,是他从狩猎大会回来后所酿,原本……是为那人。 “我们殿下的手艺,自是数一数二的好。”赵源此刻并未那般厌烦了,看花七少也觉得顺眼许多。 “可不是嘛,启之想着,那酒是赵总管所酿,这才喝了去。”花七少看了一眼赵源。 “……”赵源有些后悔方才要对花七少不恭敬了。 华天凌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心情也好了些许。 “你说此事,又是意欲何为?”在他看来,花七少可不像进宫说了这么多,就只为了向他解释昨晚误会的人,必然是有所求才对。 花七少会心一笑:“知我者,莫若殿下。昨晚瞧着,殿下还有些佳酿,今夜,不知可否……有幸品尝殿下的手艺。” 华天凌笑道:“启之你都这样说了,如何不允?晚上让赵源给送过来吧。” “谢过殿下。” 那时,花七少还瞧着华天凌比较舒心,但此刻,华天凌从一进门,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安溪落座后,更是直接盯着她目不转睛。 安溪从方才进来,便有如临大敌的感觉,华天凌盯着她的目光,好似盯着猎物。 “咳咳。”花七少吩咐人赶紧上菜,又让人去唤那两人过来,便率先打破了沉默。 “殿下,这位是阿翡姑娘,之前提过。阿翡姑娘,这位去晋国国君。” “见过陛下。”安溪起身微微行礼。 华天凌怔怔地看着安溪,道:“不用,叫我天凌吧。” 安溪此刻的白衣模样,一如当年两人见面,不染一丝尘埃。 “不好意思,来得晚了。”木雪莹打了个招呼,看了看三人的座位,华天凌与安溪是对座,花七少稍稍靠着华天凌坐着,中间那位置当是留给她。 但…… 木雪莹给了花七少一个眼神,自己坐在了花七少的对面,刚好与华天凌中间留了一个位置出来。 花七少不明所以,却还是将自己的位置往旁边移了一些,安溪也跟着往边上移了些。 原本心中不敢面对华天凌,但此刻见了,似乎又觉得自己的内心,比她以为的,要更加坚强。 菜快上齐时,柳白才姗姗来迟,见只剩下木雪莹与华天凌中间的位置,加之心中本就有心事,便也没多想,坐了下来。 见都坐下了,花七少便如同往日一般,露出温和的笑容,让人拿了酒上来。 “今日的酒,还是特地寻殿下拿的,若不是木姑娘你们来了,启之还无福品尝这美酒,如今是可以正大光明了。”说着,花七少挥手让人斟酒。 见是华天凌的酒,安溪也并无什么神色。 桌上流露着一丝不寻常。 木雪莹笑了笑,道:“天凌,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如何不习惯?嫂子这是指的哪方面?”华天凌意味深长看向木雪莹,似有埋怨她这般久才带阿翡见他之意。 木雪莹笑了笑,状似无意打趣道:“听闻天凌你娶了几房美人,上个月还立了皇后,这日子,可是好不快活。” 华天凌的面色僵硬了片刻,下意识看向安溪,但安溪神色如常,只是优雅地吃菜喝酒,仿佛这件事与她毫无干系,她不过是一个听客。 “娶回去为了什么,嫂子不会不知道,索性也只是暂时的,等以后天下太平了,这些无所谓的人,也就与我无甚关系。” 说着,华天凌突然看向安溪道:“阿翡姑娘,听闻你想学这酿酒的手艺,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正巧无事,天凌被这厮骗了酒来,正要酿酒,阿翡姑娘不若一起吧?” 被突然提到,安溪浅浅一笑,正要开口拒绝,华天凌却已经对着身后的赵源安排起来:“今夜酒窖那里多准备一份,阿翡姑娘要去学手艺。” “是。”赵源害怕安溪拒绝,立刻应声便离去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 安溪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又很好地掩饰下来。 看着安溪被噎的模样,木雪莹心中偷笑,安溪不敢面对,华天凌此刻却敢于面对了,她倒是想瞧瞧,这两人如今还会扯出什么事情来。 “阿翡姑娘,我记得……你不是也会酿酒吗?如何还要学?”柳白不合时宜出声,让气氛再一次尴尬。 “师叔,您想错了,会酿酒的,不是她,是溪儿。”木雪莹浅笑出声。 又倒了杯酒:“师叔,我敬您一杯。” 柳白被她这样点拨,立刻意识到如今的安溪是以阿翡身份,而非安溪。 第六百零二章 没有生气 “对啊,你们看我,人老了,人也记混了。”说着,柳白忙着圆谎,毫无戒心接过木雪莹递过来的酒,对安溪表示赔罪。 安溪浅笑着同饮,心中却已经想明白了什么。她如今,不是安溪,所以……华天凌也一直不知道,她和安溪是同一人,当初如此,现在,亦如此。 华天凌心中也不平静,他已经给自己暗示过很多次,阿翡是他将要携手一生的人,但如今,再次提及安溪,他的心里还是难以割舍。 原来,安溪不止喜欢喝酒,本人也喜欢酿酒。 是啊,喜欢喝酒的,如何不会酿酒,也唯有他这会酿酒的,却不喜欢喝酒。 在他看来,酒不仅伤身,还会愁上加愁,根本解不了什么烦忧。 看着眼前的酒,华天凌还是不由自主饮下一杯。 花七少至始至终在吃饭,只是却将四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木雪莹这句话,掀起不小的波澜,在不同的人眼里,亦是不同的意思。 宴席过后,柳白便要率先告辞,木雪莹笑了笑:“师叔,我送您回去吧。” 木雪莹对柳白的突如其来的转变,也让在场之人吃惊。 “好。”柳白揉了揉额头,想着许是酒喝多了,毕竟华天凌方才还提醒过,这酒后劲很大。 “阿翡姑娘,这边请吧。”华天凌含笑道。 “启之,我们先告辞了。”安溪对着花七少笑了笑,笑容很是真诚,让华天凌有些不舒服。 看着四人依次离开,花七少思索片刻,低声吩咐几句,随即往木雪莹与柳白离开的方向走去。 华天凌与安溪一前一后来到酿酒房。 华天凌道:“阿翡,你不会酿酒,我便先给你介绍一下,酿酒的工序吧。” 安溪淡淡点头,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没有那般伤心难过,因为她已经有预料,曾经华天凌对她说,心中已有意中人,那人,应当便是她。 只是,她如今,纠结的问题,却更为严肃了。 华天凌到底是喜欢如今这个她,这个看起来美貌冰冷,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还是喜欢那个叱咤风云,看似刀枪不入,工于心计的她。 明明都是她,可是,对于华天凌而言,分明就是两个完全截然不同的女人。 从外貌到内里,都完全不同。 她是否可以认为,华天凌在答应了前一个女子不离不弃后,又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若是这两人真的不是同一个人,或者日后再出现同样的人,华天凌是不是就真的投奔了那人的怀抱? 原本应该高兴的事情,深究后,安溪却觉得丝毫不高兴,甚至非常严肃。 华天凌违背了他们当日的诺言,不仅如此,还将在继位半年里,就娶了好几个女人进宫,丝毫不在乎她的感受。 带着稍稍理智,安溪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耐心听从华天凌的吩咐,拿相应的东西出来。 “阿翡,当日,你离开的那样快,甚至再见时也对我冷若冰霜,不曾将真名和下落留下,可真是狠心。”华天凌酿着酒,背对安溪。 安溪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再见?若是这个身份,再见便是如今,他……说那晚吗? “那晚见你,本就没有心里准备,这才……你后来,应当没事吧?”安溪试探道,她离开时,隐约听见了落水声,希望华天凌没有着凉吧。 华天凌确实愣了愣,随后笑道:“想来是嫂子请你帮忙的事情太多,两年前化名惜画在我身边助我的事情竟是不记得了。” 惜画? 安溪握住木瓢的手紧紧克制着。 果然,他认不出自己,记不得自己,果然他就是皇家薄情寡义之人! 华天凌正专心听她讲话,人没出声,却突然听见木瓢碎裂的声音,不由得转身看向她。 “阿翡,这……” 你喜欢的惜画,不是我。 安溪下意识便要吼出声,但转念一想,这种薄情人,她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 华天凌只瞧见阿翡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尴尬笑容:“不小心磕到墙,便碎了,抱歉。” 华天凌不以为然点头,从她手中拿过碎成两半的木瓢,放在一旁:“去拿个新吧。” 暗卫拿着碎了的木瓢,几近绝望,他是看见了方才的那一幕的,刚要抬头说话,安溪的眼神已经冷冷扫了过来。 暗卫打了个寒颤,立刻转身,换了木瓢就跑了,好似这里有一个可怕的东西一般。 “酒要这样酿,水不能放太多……”华天凌正说着,却蓦然想起,阿翡自己也喜欢喝酒,应当也会酿酒才是。 这样想着,华天凌便直起身来问道:“阿翡,你爱喝酒,却为何不会酿酒?” 安溪愣了片刻,笑道:“我从未说过自己不会酿酒。” “那方才……” “方才,阿翡其实是想拒绝同殿下一起来的,只是殿下并未……”安溪笑着没有说完,转身在另外给她准备的地方,拿了水盆舀了稻米开始捣鼓起来。 华天凌颇有些尴尬,原来,他方才担心的事情,是真的,阿翡真的要拒绝他。 只是,为什么?那天晚上将他踢入湖里,也是为了逃走,她在躲着自己! “阿翡,你似乎在避着我?为什么?”华天凌放下手中的活计,看向安溪。 安溪专注淘着自己手中的稻米,面色也不改:“没有什么所谓,殿下不必要多想……” “阿翡,你在生气,对不对?”意识到眼前之人在生闷气,华天凌不由得心中一喜:她应当,还是在乎自己的不是? “我生气?”安溪重复一遍,不由得笑了,“殿下想多了,阿翡不会生气,至少,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 华天凌有些生气,她如何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阿翡,你不要赌气,我知道你是在乎的,你对于我充盈后宫的事情很生气,对不对?”华天凌按捺住翻滚的心情,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希冀。 安溪却是清冷地笑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是不停,“殿下娶诸多妃子,与阿翡又有何干系?阿翡何故要生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气?” 第六百零三章 花启之的心思(二) 华天凌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安溪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八竿子打不着吗? 华天凌立刻伸手抓住安溪的手腕,直对着她的唇亲了下去。 安溪被这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反应过来立刻抽回手,抽了他一巴掌。 “殿下,你干什么?”安溪揉着自己的手腕,眼神间有些躲闪,不知是害羞还是怒意。 华天凌见她手腕疼,便退开一步,避免自己再伤害她,只是嘴上并不饶人:“为何要说,与我八竿子打不着?当初我们一起许的诺言,你难道忘了吗?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独处?” “诺言?”提及此事,安溪不由得也气上心头。 “你也该记得我们许的诺言?华天凌,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时刻记着我们的诺言,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吗?”安溪指着他的心口问道。 华天凌被她的话震惊到,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有些心绪虚,甚至有些不敢看安溪。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吗? 这是华天凌的第一个想法。 如果她知道了,应该怎么办? 放她走吗?可两人为了彼此,厮守了这么多年,阿翡对他的感情定然不比他对阿翡轻。放开她,他自己舍不得不说,对于阿翡来说,同样也是一种伤害。 “我……阿翡,我心里是有你的。”这件事情华天凌是想过的,他知道,自己心里喜欢阿翡的,这毋庸置疑是。 先来后到,他既然答应了阿翡,即便心中又对安溪动心,也绝不会打破自己的底线。 就算心不受控制,他做人的原则,却是不会变的。他只会和眼前这个人,仅此一个,厮守终生,白头偕老。 “阿翡,我只喜欢你,此生也只会有你一个人,宫里那些人,与我从来没有任何关系,不出两年,他们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阿翡,你相信我,相信我。”华天凌握住安溪的手,力道握得安溪生疼。 看着华天凌的眼神,是那样的迫不及待,不知道是在欺骗自己,还是在欺骗她。安溪苦笑,他是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心了吧?也对,自幼便立誓不做负心人,却偏偏有了一颗薄情的心,也是十分痛苦吧? “殿下,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安溪不能接受这样随意喜欢旁人的人,阿翡,安溪,惜画,也许在她不知觉的时间里,还有其他人,随便一个人冒充,他便信了。而她自信华天凌能认出不带面具的自己,却是输了,输得一塌糊涂,华天凌认不出她,甚至明知不是同一个人,却还是亲口承认了喜欢。 安溪那样的目光,将华天凌灼烧得生疼。 “阿翡,你信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华天凌移开了目光,他不敢看,安溪那看透一切的目光,真的让他很愧疚。 他心里装着另外一个女子,却还对着这个女子极尽追求,可他…… 安溪只觉得再看着他,会忍不住出手,只低头,迅速将手中的酒酿好,封上。 “抱歉。”安溪轻声道了一句,随即飞身离开。 安溪离开,只留下华天凌独自一人,慢慢蹲了下来,靠着墙壁,抱着头。 为何阿翡……似乎都已经知道,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安溪离开后,本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但不经意间却看见两个模糊而又分外熟悉的身影:木雪莹和花七少。 犹豫片刻,安溪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前,木雪莹同柳白离开。 还未到卧房,柳白便觉着有些不胜酒力,木雪莹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许是人老了,喝不动酒了。”柳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推开了卧房的门。 “是啊,前辈的酒量,在以往都能喝许多,今日却是格外的不胜酒力。” 两人一齐回头,正是花七少。 木雪莹有些警惕地看向花七少,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坏她的事了,除了梅朵姐的事情,这个人和自己,很多时候都会有分歧,甚至有时候,木雪莹都会觉得这个人在故意和她作对。 “对啊……”柳白被他提醒,也不由得想了起来。 这酒是华天凌的,大家都喝了,自然没事,那菜也是同吃,不会有事,他本人还有些抗毒的体质,唯有…… “莹儿,你……对我下药?”柳白有些难以置信,只有一杯酒,是木雪莹递给他的那一杯,不是他一直喝的酒杯,也只有木雪莹离他那么近,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 “师叔,不是,你不要听他瞎说……”再后来,木雪莹说了什么,柳白便没有知觉了。 见柳白昏倒,花七少便立刻过来扶着。 木雪莹没说话,两人一起将柳白扶到床上躺下,将门关上。 木雪莹此刻,才开口道:“七少,我们谈谈吧。” 花七少挑眉,道:“谈什么?” “你平日和我唱反调,我都觉得有因可循,但这一次,你很反常,能说说为什么吗?”木雪莹道。 花七少笑了笑:“能有什么为什么?不过觉得日子无聊……” 话未说完,他的脖子上便横着一枚银针,木雪莹已经站在他的侧边,只要一点点,他便死了。 当然,花七少知道,木雪莹不会真的伤害他,只是在告诉他,必须说实话了。 “说说吧,你知道,我的事情,不喜欢被人擅自打断插手。而你一向除了那件事,没有旁的什么可以牵动你的心,你的原则: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与你无关的事情绝不插手,这次,你三番两次插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说你只是闲的无聊,我不会信。”一个能蛰伏那么长时间,只为了替心爱女人报仇的男人,若说他耐不住寂寞,她是断然不会信的。 花七少无奈摆手,木雪莹这才撤了银针。 他的后路都被木雪莹堵死,此刻只有坦白了。但他原本也就没打算狡辩,毕竟木雪莹的机敏,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沉默片刻,花七少道:“我也希望令尊可以活下来,或者说,不仅仅是活下来,而且变回从前那个,真正的她。” 第六百零四章 真的关心 木雪莹微微讶异。 原因……这样简单吗? “我在你面前唤她作上官小姐,不过是想看看你对令尊日后再行嫁娶的反应。” 花七少摆手:“我是错了,因为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不希望令尊日后能有个依靠。但今日,你给我的看法却又是另外一种。” “你今日对毒仙前辈的态度,很好,好到……”花七少似在极力寻找一个词语来形容,却久久不能说出口。 “就好像带着一丝愧疚,在极力弥补,却又似发自真心?”木雪莹笑着补充。 花七少点头:“你如今……似乎并不排斥毒仙前辈了。”短短一日,能有如此截然相反的态度,着实令他好奇。 木雪莹沉吟片刻,索性同他坦白:“我本以为师叔他同那些爱慕者一般,只是出于求而不得的占有欲,但清晨时,师叔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他是出于真心关心家母。” 花七少点头,这一点,他丝毫不怀疑,能为了一个人奔波那么多年,他不相信普通的爱慕能够维持这么久。 敛了神色,又道:“启之,母亲再行嫁娶之事,我虽内心不愿,但,我会尊重母亲的决定,若是日后再遇良人,我必然会支持于她。” 花七少笑了笑,木雪莹在暗示他,无论给谁牵线,都必须尊重上官燕的决定。 “你现去哪里?”见木雪莹准备起身离开,花七少追了上去。 “黎城。” 花七少愣神的功夫,木雪莹已经走开很远。 这是料定他不会再踏足那里吗? 黎城,苗族,苗湘灵…… 木雪莹快到门口时,花七少追赶上来:“玉儿,我同你去。” “我只是去抓个人,不必担心。”木雪莹不明所以。 “同你一起吧,她的那些蛊,也好让我悉数带回来钻研。”花七少笑了笑,木雪莹不懂蛊,他去了有个帮衬也好。 木雪莹犹豫片刻,花七少已经招手吩咐了这两日山庄不对外开放。 见状,木雪莹只得同意。 “毒仙前辈可是打算委身于苗老?”花七少一针见血,不带丝毫弯子,面色虽无揶揄之意,但却总给人一种取笑之意。 木雪莹不由得摇头叹气:“启之,话说的如此直白,倒也只有你了。我去瞧他时,他正以身试蛊,若是此法行不通,他应当要去求助苗老。” 想让苗老做事,柳白自然逃不掉一个下场:娶了苗湘灵,这辈子和她待在一起。 但是,这对于柳白来说,是无比的痛苦折磨。而且,若是苗湘灵知道,柳白说为了救上官燕而来,只怕喜怒交加,甚至巴不得上官燕就此死掉。 “玉儿,你以为,当初会是谁出手救了令尊?”花七少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苗湘灵! 这是木雪莹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柳白显然也是如此想法,所以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去找苗湘灵,因为他认为,只要找到了苗湘灵,就一定可以救回上官燕。 “苗湘灵吗?”花七少状似无意问道。 木雪莹是这样想的,但花七少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出来,难道不是她吗? “你是如何想法?如今这个时候,莫要再卖关子了。”木雪莹想救自己的母亲,心急如焚,花七少此刻却还吊她的胃口,她只觉得无比心慌。 “嫉妒心,一直都是非常可怕的东西。”花七少从脑海中搜寻了例子,但能让木雪莹感同身受的却只有…… 有。 “以你的手段,如果周皇此刻爱上一个比你更美貌、更智慧的女人,当然,这都只是外界条件。最关键的是,他们看起来,很是般配,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至少你的心里是如此认为。你当如何?”花七少说着,仔细留意着木雪莹的神色。 月光下,木雪莹的眼中仿佛划过一抹狠厉,又随即化为波澜不惊。 “没有如果,若是有……”木雪莹笑了笑,在风中似有些毛骨悚然,“他们两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敢背叛她,便休怪她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花七少此刻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索性收回目光。 “和你相比,苗老似乎算心慈手软了。” “依我之见,她爱上了毒仙前辈,前辈却爱上令尊,她曾几次欲取令尊性命,只是令尊聪慧,都躲了过去。苗老想让令尊丧命,这点不难看出,但皆是直来直往,勾心斗角这种,启之以为,她不会做。” “况且,若是令尊栽在她手里,你以为,她会只种忘忧蛊在令尊体内吗?”花七少笑道。 苗湘灵会如何做,木雪莹不知道,但若是她,必然巴不得将人除之而后快,亦或者,即便不死,也应该留在自己身边,折磨监视。 “她也不过是个痴情人。”从柳同口中,她可以知晓,年轻时候的苗湘灵,也是善良可爱的人,想来,是爱而不得,成了痴狂吧。 身后的空气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 木雪莹看了一眼花七少,拉着他迅速隐匿在黑暗中。 人呢? 跟随而来的安溪走到这里便不见了人影,不由得嘟囔一句。 面前的屋檐下飞出一枚银针,安溪立刻往后翻滚躲开。 “玉儿,是我。”安溪忙叫住木雪莹。 “阿翡?你……他人呢?”木雪莹收回银针,看了一眼安溪身后,空空如也,没有一丝气息。 安溪无所谓笑道:“他临时有些事,我们便分开走了。见你们这么晚了出来,想着我也无事,指不定能帮什么忙,便跟了过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纵使她说的很是漫不经心,花七少与木雪莹对视一眼,都发觉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安溪一向什么都不在乎,说话也一直以严谨大方示人,如今这反应,倒像是故意做出来的。 猜到两人又出了什么岔子,但安溪不想说,两人只得缄口不提。 “我们这是去黎城。” “阿翡,启之以为,你当回山庄去,这里有我们两人,其实足矣。”花七少不留痕迹接过木雪莹的话茬。 微微闪烁眸光,木雪莹并未吭声,算是默认。 第六百零五章 安溪中蛊 “这是为何?多一人也多一份助力,想来,山庄有毒仙前辈,应当没有问题。”安溪可不想留在山庄,她此刻,根本不想看见华天凌。 “这……”木雪莹适时开口,“我给师叔下了重药,他几天内,不会苏醒,因而……”山庄里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庄主也动身离开,需得有人坐镇不是? 安溪有些讶异,转念想到黎城所在,便又理解木雪莹的做法,只是…… “启之,你是庄主,要留也应当你留在庄里处理事情不是?”安溪自以为能胜过两人,便等着和木雪莹同行。 岂料花七少似是无奈,摊手:“阿翡,只有我与毒仙前辈懂些蛊术,若是不懂蛊之人,便是去了,也无济于事。” “……” 安溪并未错过花七少眼中的揶揄,顿时哑口无言。她对医术并不甚了解,对于蛊术更是一窍不通。 想着山庄里还有两个人需要照顾,她若是就这样离去,那人也不一定能将他们悉心照料。 罢了…… 安溪颓丧点头,又将搭在木雪莹肩上,正色道:“你们速去速回,若是有什么危险,一定要及时离开,切勿意气用事。” 木雪莹救母心切,若是稍不注意冲动了,她在云城,真的赶不过去。 临走前,安溪又看了花七少一眼,见后者点头,这才放心地认命离开。 木雪莹无奈摇头,轻笑着感慨一句:“这两人,什么时候才敢接受真正的自己。” “或许战乱以后,或许……不会。” 花七少的话,让木雪莹再一次讶异。 “启之,你……” “玉儿,你一向说我不管闲事,但这次,你反倒有些袖手旁观了。”花七少猛然岔开话题,对于前一句话并不多言。 木雪莹浅浅笑了笑,不再追根究底。 两人心照不宣,朝着黎城赶去。 苗老此刻早已回到西晋,但…… 两人赶到黎城苗湘灵的居所后,并未看见苗湘灵本人,甚至,连她的儿子,刘佰也没看见。 整座宅子,只有那些蛊虫,还静静地该吃吃,该喝喝,剩下的许多东西都是打倒在地,似乎整个宅子都被洗劫一空,连同人也凭空消失一般。 木雪莹小心绕过那些蛊虫,四处看了看。 花七少对眼前的蛊虫动了心思,没有说话,只盯着那些蛊虫,暗自回忆名字。 “人走得挺快。”木雪莹喃喃自语,没听见花七少说话,回头一瞧,便见他目光在那些蛊虫上来回徘徊。 灵机一动,木雪莹道:“七少,喜欢不若带回去一些吧?” “可就等你这句了。”虽然花七少是空手而来,可这里有本来装蛊虫的器皿,不过三下五除二,花七少便从屋子里拿了几个全黑的小笼子。 蛊虫一类,因着三百年前灭国的事情,本就令旁人避如蛇蝎,连同这些用蛊养蛊的人,还有苗族人中不会用蛊的人,也都被当做怪物,唯有黑色笼子,盖住原本的面貌,才不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木雪莹只仍在其他屋子翻看,原本想着将人捉住,来个严刑逼供,她不是花七少他们,不会心慈手软。 虽然同情苗湘灵本人的遭遇,但她对自己母亲出手,就是在和她作对,这类人,同情是一回事,她却不会放过。 若是苗湘灵在这里,她必然抓住严加拷问,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也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样想着,木雪莹仍旧翻看着,却仍旧一无所获。 从最常用的卧房,厨房,到了大堂,还有素来养蛊的药堂,都一无所获。 去厢房看看吧。 这样想着,木雪莹便仔细着脚下的蛊虫,开门往厢房去。 有一只蛊虫爬到了走廊的房梁之上,似乎只是不小心爬上去的。 木雪莹正穿过走廊,没有注意到房梁上依旧有蛊。 那只蛊似乎有所感应,先一步爬到第一间厢房处等着,木雪莹开门时,便正好对着木雪莹的后脖颈落下。 眼瞧着要落到木雪莹的脖颈之上,横空一个声音出现。 “小心——” 木雪莹愣了愣,下意识回头,却被来人扑倒,一齐摔进了厢房里。 “阿翡?”木雪莹此刻还不明所以,见来人是安溪,不由得问道:“你没事吧?方才怎么了?” “没……” 安溪对着她摇头,轻轻一笑,随即昏了过去。 花七少闻讯赶来,一眼便看见安溪脖子上的血点,道:“她中蛊了,这里没办法取蛊,必须赶紧带她回去。” 什么! 两人带着安溪日夜兼程,终于在半夜里赶回了云城。 闲云山庄。 “怎么回事?”华天凌一得知阿翡是昏迷着回来,并且情况不妙的消息,便急急穿了衣服赶过来,甚至衣服都扣错位也没发现。 此刻,毒仙被唤醒,正在药房和花七少一起准备解蛊工具。 安溪躺在床上,整张脸几乎没有血色,但从她的太阳穴,已经有血色纹路往整张脸扩散,嘴唇也已经发紫,看着情况非常便非常不好,整个人的鼻息亦是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死掉一般。 木雪莹愣愣地坐在床边,紧紧抓住安溪冰凉的手。 华天凌的到来,并没有让她回过神来。 “嫂子,嫂子!阿翡她到底怎么了?”安溪如今的情况,便是不用把脉,也知道非常糟糕。 “我们去找苗湘灵,但是没见到人,有一个蛊虫,本来应该落在我身上,她把我推开了,自己却……”木雪莹呆呆地看着安溪,那刺红的血纹,扎得她生疼。 几乎是抑制不住,华天凌好在有些理智,却还是一拳打在地上:“你为什么要让她去?为什么要让阿翡替你抗?你已经有抗蛊的能力,根本不怕蛊虫,可是阿翡什么都没有,那蛊下去,会要她的命,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也没有看到那个蛊……”泪水逐渐模糊双眼,一向坚强而冷漠的木雪莹,此刻紧咬着下唇,眼泪即刻便要夺眶而出,“我如果看见了,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她替我抗的……” “你让开!”华天凌起身,毫不留情将木雪莹拉了起来。 第六百零六章 责怪 木雪莹有些猝不及防险些摔在地上,好在花七少赶来接住了木雪莹,扶她坐在一旁。 “殿下,你在做什么?” 华天凌没有说话。 花七少摇摇头,方才的话他都听见了:“这件事情跟玉儿没关系,我们去之时,只我和玉儿两人,阿翡虽然要同去,我们也担心她会不慎被蛊所伤,便劝了她回来留守山庄,却不曾料到,她会出现在那里。” “阿翡必然是担心你们,你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觉得阿翡多管闲事,不应该去吗?”华天凌被花七少的话刺激到,立刻站了起来。 “那蛊虫本来就是有心人控制,阿翡本就不该来趟这趟浑水。”花七少冷冷看向华天凌。 彼时华天凌并未意识到花七少话中深意,只以为他在挑衅,埋怨阿翡不该出现。 顿时怒上心头,上前便要抓住花七少打他。 花七少见劝说无效,眼神变冷了一瞬,索性先发制人,给了华天凌一拳。 “殿下,你最好想想,为什么阿翡姑娘答应了会山庄守着毒仙前辈还有上官夫人,却突然半路反悔,跟我们去了黎城?” 为什么? 华天凌被打倒在地,隐匿在暗中的暗卫没得到消息,并未出现。 此刻他才想起来,昨晚,他和阿翡不欢而散,阿翡便离开了,失神之时,他竟忘了让暗卫前去保护。 所以,是因为不想看见他,才不想留在山庄吗? 木雪莹坐在一旁,颇有些吃力,摇摇晃晃走到床边,握住安溪的手,没有说话,内心已是无比的愧疚。 若不是她非要糊弄安溪过来,安溪不会遭此横祸,还是代她受过。 “对不起,溪儿……”木雪莹喃喃自语,华天凌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无暇顾及木雪莹。 “对、对不起,阿翡,对不起……”华天凌从地上有些踉跄地爬到床边。 看着两人失魂落魄的模样,花七少微微摇头。 “你们在干什么?快让开!把窗户也都打开,她需要通风和休息。”随后赶来的柳白见状,秉承医者仁心,登时有些生气,招手让人把木雪莹和华天凌拉走。 “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华天凌苦笑着坐在一旁。 柳白看了一眼华天凌,微微摇头,拉过安溪的手,此刻,安溪的手臂上,仿佛有一个会游动的胞一般,但众人都知道,那是蛊虫在肆意游走。 辨别是何蛊后,柳白犹豫片刻,迟迟没有开始引蛊。 “前辈,怎么了?” “需要血。” “用我的。”华天凌反射性站了起来,拿着桌上的匕首便要放血。 花七少连忙夺过匕首。 “需要同种类的血。”柳白道。 “同种类?”华天凌有些不解。 木雪莹立刻站起来,想到自己和安溪的血并不同,便立刻离开,拿了特制的药水来。 “我的血不行,若是你们的也不行,便只有去寻旁人了。” “需要的血不少,最好还是男子。”柳白补充道 两人依次滴了进去,倒还真有,两人的血,都奇迹地与安溪的血融合。 “我来吧。”华天凌不容拒绝地坐到床边凳子上,把袖子挽起来。 花七少微微摇头,并未反驳。 “殿下,你身为一国之君,此举不可,要知道,我要的血,并不少……” “前辈,用吧,他若是不行了,换我便可。”花七少的话安了柳白的心,索性没再反对。 华天凌看了一眼花七少,并未多言。 木雪莹愣愣地要将碗递给别人处理,花七少见状,拿过了碗:“你坐吧,我去。” 蛊不是寻常蛊,一旦入了人体,便会不断吸食人血,直至整个人干枯而死,必须要以大量同样血类引诱出来,若是血不对,甚至血不够,蛊是绝对不会出来的,甚至还会引起蛊虫的反抗心理,加速吸食血的速度。 柳白是第一次解这种蛊,此刻额头不住地冒冷汗,花七少回来时,见到他冒冷汗,而木雪莹呆呆地坐在一旁,只盯着安溪不放。 花七少只得去替柳白擦汗,看见华天凌因为失血过多而不断冒冷汗,也去替他擦汗。 “多谢。” “殿下不必客气。” 看见华天凌不断放血,脸色也愈发苍白,柳白有些不忍心:“够了,先这样吧。” “若是不够,她会怎样?”华天凌眼前已经有些摇晃,却还是坚定地看向安溪。 “会死,加速阿翡姑娘的死亡。”柳白沉默着没说话,花七少却是毫不留情说了出来。 “可以用启之的血,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殿下先去休息吧。”柳白道。 华天凌却不信,只看向花七少。 后者仍旧淡淡一笑:“启之与殿下虽然血是一样的,但实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以一类血去引诱喜欢另外一类血的蛊,本就很危险,若是你我的血放在一起,味道便会混杂,更易让蛊察觉,进而加速阿翡姑娘的死亡……” “够了!”华天凌不想听到那两个字,只觉得那两个字,格外地刺耳,不做他想,华天凌立刻拿了匕首,又狠狠割了一刀。 顿时血流不止。 “启之,快去再拿些止血散。”柳白看着放在旁边的药,顿时觉得不够用。 花七少没动,对着门外下人挥手。 “不了,我去吧。”木雪莹被那巨大的血流声拉回心智,看向华天凌的目光也变得良善起来。 “够了够了,殿下快停下!”柳白立刻喊道,这一次,是真的够了,但华天凌却置若罔闻。 “启之,快劝劝。” “殿下,的确够了。”华天凌看了一眼花七少,却没有再故意绷紧手臂。 他感觉自己手脚没了支撑,头也晕乎乎的,眼前场景似乎越来越模糊,不!不能倒下,他必须等着阿翡醒来,等着她脱离危险。 木雪莹赶过来,已经看见华天凌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摇晃。 不由分说,木雪莹拉过华天凌的手,不顾两人表情,直接让花七少给抬着,麻利地上药扎绷带。 与此同时,柳白已经开始引蛊。 第六百零七章 引蛊 不得不说,一大盆的浓血,真的勾起了那只蛊的兴趣。 很快,蛊虫从安溪手臂上出来,投入了血的怀抱。 “太、太好了。”来不及欢呼,在看见蛊虫出来的瞬间,华天凌便昏了过去。 没了蛊毒,安溪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修养了一日,便醒了过来。 只是…… “我怎么了?”安溪只觉得醒来的她神清气爽,没有丝毫的不适。 “对了,玉儿,玉儿你没事吧?”安溪想起自己看见有只蛊要掉在木雪莹身上,便赶紧扑了过去,也不知道躲过去没有。 “傻溪儿,你替我挡了蛊。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做的,我的身体得到过蛊解毒,对于蛊有了抗性,我中蛊没事的。还好这次不是致命的蛊,若是立即致命的,你让我怎么办?”安溪到此刻,心里也仍然念着她,木雪莹忍不住抱住了安溪。 “好了,叫我阿翡。这不是没事吗?我在还觉得睡了一觉起来,精神更好了。”安溪说着便要下床。 木雪莹沉默了片刻,安溪已经下了床。 “对了,不知道毒仙前辈是如何救的我?”安溪笑着看向木雪莹。 木雪莹神色有些不对劲,让安溪没由来的心慌:“玉儿,怎么了?可是代价很大?” 见木雪莹不说话,安溪便要出门寻柳白去问个清楚。 “阿翡,阿翡,你听我说……”木雪莹立刻追上去。 安溪一出门,却瞧着花七少从另外一间厢房出来。 “启之,我是怎么解的蛊?怎么解的?”安溪紧紧抓住花七少。 “是以血为引,将蛊引了出来。”花七少说罢,却见到安溪身后追过来的木雪莹。 “需要用同类的血,是天凌独自放了一大盆血,他如今还昏迷不醒。” 木雪莹话才说完,安溪已经愣住,随即话也来不及说,便径直往花七少出来的房间奔了进去。 他……他怎么会……怎么会为了她做这么多,不是三心二意的薄情郎吗?怎么会这样? 是愧疚吧?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看见躺在床上,如同白纸的华天凌,安溪的脚步有些颤抖,一步一步向华天凌走去。 “站住,姑娘请留步。”突然出现四个暗卫,拦住安溪的去路。 自那天晚上,暗卫便将安溪列为可能威胁陛下性命的危险人物。 “我只要看他,你们让开。” “还请姑娘立刻离开。” 安溪此刻心情尤其复杂,哪里还有和这些人兜圈子的功夫,她只想好好看看华天凌。 看着安溪进去,木雪莹只是无奈笑了笑,花七少也不由得笑了。 “天凌恢复得怎么样了?”木雪莹道。 “还不错,平日底子好,虽然这次伤了些元气,但多养养,便能恢复了。这次,你不再阻拦了?” 木雪莹笑了笑,摇摇头。 两人还要说话,却听见几个男子的惨叫,随之而来的是四个暗卫从屋中飞了出来,正好在两人跟前。 “七少,您快,快救救主子。” “她不会伤害殿下,你们下去上药吧。” 暗卫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相信,毕竟那晚安溪的眼神太过恐怖,还有那碎成几瓣的木瓢。 “殿下的性命,启之可以用了性命保证,那位姑娘不会伤害他。” “那……主子便交给公子照料了。” 得到花七少的保证,几人一瘸一拐离开。 “这个时候去触溪儿的霉头,他们也是倒霉。”木雪莹笑着,转身离开,现在,她要去照顾母亲去了。 看着木雪莹离开的背影,花七少的眸中划过犹疑,转身去寻柳白。 上官燕的事情仍旧没有解决,反倒多生出个事端来。 只是,既然那蛊是由人控制,那幕后之人,必然也在场,她继续再寻机会去一探究竟。 这一次,有了上次的教训,柳白的警惕性很高,根本不接木雪莹递过来的任何东西,这一次,她没办法瞒着他单独离开了。 思忖着,木雪莹悉心拧了毛巾,替上官燕擦拭身体。 “莹儿?”上官燕迷迷糊糊地说道。 见上官燕睁开了眼睛,木雪莹不由得喜上心来:“母亲,母亲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木雪莹对门口的小厮道:“快去告诉庄主和毒仙前辈。” 上官燕坐了起来,觉得头疼,不自觉揉了揉头。 “头,头,疼。” “头疼吗?莹儿给你揉揉。”木雪莹说着,轻轻替上官燕揉了起来。 “母亲,您许久没吃东西了,肯定饿了吧?”木雪莹将才端过来的热粥拿了过来。 “嗯,嗯……”上官燕点头,由着木雪莹喂她。 柳白和花七少本来还在商议如何医治上官燕,得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 “好、好看……”看见花七少,上官燕还是傻傻地笑出声来。 柳白立刻替上官燕把脉,并未得到上官燕的排斥。 “毒……” “如何了?”木雪莹方才太高兴,竟是忘了给上官燕把脉查看病情。 柳白心疼地看了一眼上官燕,道:“先出去说吧。” 虽然上官燕心智不全,但柳白仍旧担心他们的情绪会影响上官燕。 木雪莹犹豫片刻,将粥递给上官燕:“母亲,我……” “去,去,莹儿不、不用担心我。”上官燕傻傻地露出笑容来。 木雪莹虽然不太放心,但还是跟着柳白走了出去。 “师叔,您说吧,究竟情况如何?”木雪莹道,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柳白沉默片刻,道:“那毒在她的体内,并未被消化,反倒与其他的毒合并起来,与她体内的蛊毒形成对立之势。” 在毒与蛊之间,似乎得到了证实,那就是蛊虫更占上风,但事实却更为复杂,因为上官燕体内,如今又多了一种毒。 上官燕的身体,对于这些毒,似乎并不如何排斥了,它可以自动转化这些外来的毒,所以这次,明明是剧毒,却也只是昏睡几日,便醒了过来。 如今,似乎更难办了。 “我从黎城那里,带回来一些蛊,不知道可有用于解毒之效。”花七少隐晦地看了一眼屋内道。 “苗湘灵一定还在附近,既然她不走,我们就去把她的小宝贝们,全都带回来好了。”想到安溪为了自己付出的代价,木雪莹的目光蓦然变冷。 第六百零八章 没有武力不能解决的 看来苗湘灵这次,是真的惹恼了木雪莹,这也的确如此,木雪莹本就护短,这次伤的又是安溪,更是不会放过对方。 “走吧,再去看看那些蛊……对了,莹儿,这个,你去的时候带着,在那里时,需得小心一些。”柳白说着,拿出一个瓶子交到木雪莹手里。 木雪莹点头,随即目送两人离去,又转身回房间照顾上官燕。 又躺了两日,木雪莹已经带人去了黎城抄家,华天凌才算是悠悠转醒,只是仍旧没什么力气。 “你醒了?”安溪忙倒了杯水过来,扶着华天凌艰难起身靠着,喂他喝水。 “我……阿翡,你……还好吗?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华天凌有些奇怪。 “我本就没多大的事,解毒及时,也没有侵入肺腑,因而躺了一日醒来,反倒比往日更精神些了。”安溪说着,又命人去拿饭菜。 “不用这么精细,我一个大男人,随便养几天就好了。”华天凌说着,便要下床,想证明自己没什么大碍。 安溪却是轻轻搀扶他重新靠在床上。 “你这次救我,失了太多月,至少一个月内,都要好好养着。” “不用……好。”华天凌本来想要拒绝,但看见安溪不容拒绝的眼神,只得将话吞了下去。 “你们听见了吗?”安溪对着空气道,华天凌的话,她可不全信。 “是。”空气里,暗卫的声音如出一辙。 华天凌讶异于自己的手下这么听从安溪的话,道:“你对他们……” “没有什么是武力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安溪去门口接过饭菜,回头对着华天凌淡淡一笑,“那可能是你用的武力还不够。” 不知为何,华天凌觉得这个笑容有些瘆人,此刻只得尴尬笑了笑。他的手下……果然和主子一样,畏惧眼前这个女人。 “天凌,张嘴。”知道华天凌没力气,安溪便亲自伺候着。 华天凌有些受宠若惊,但自己的手着实抬不起,能够靠在这里,已经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令尊的事情,可有解决?” 安溪愣了愣,道:“还未解决,到底,干娘中的毒太多,一时半会儿……解不了。” 华天凌并未起疑,毕竟安溪说的是实话。 看着眼前的女子,华天凌不知心中是何感觉,明明此刻的她离得这样近,可他……却觉得她很远,很远…… “阿翡……” 安溪抬头看向华天凌。 “你……不生气了吗?”华天凌小心试探。 “没有生气。”安溪平淡叙述事实。 “对不起,阿翡,但我求你……听我说完。”华天凌推开饭勺,认真凝望安溪。 “你说吧,我不打断。”安溪将碗放在桌子上,声音平淡,没有丝毫赌气之意。 仔细观察安溪,见她神色自若,没有生气,这才理了理思绪,细细道来。 “有一件事,我很抱歉,当初与你许下诺言后,竟还对安国五公主,如今的女皇动了心,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三心二意,不该做这种薄情郎,但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控制。”华天凌苦笑一声。 “当初,她来晋国交好,因着嫂子的缘故,我是将她当作盟友,并未有何心思。只是后来……阿翡,她的眼神,倔强中带着清冷,真的好像你,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都以为是你。” “看着她中毒却依旧倔强的模样,我的心里……真的狠不下心。” 安溪沉默着,目光看着地面。 华天凌只紧紧盯着安溪的侧颜,哪怕有一点生气,他便会戛然而止。 但是,她没有。 “阿翡,那时候,我只以为自己是将她当作知交,毕竟……她和我的经历,都是那般境遇。” “后来,去了北周,遇见了她,她给我的感觉更是让人心疼,我知道自己是爱你的,可她……似乎总有一种魔力,让我忍不住关心……” “对不起,阿翡,我知道,自己禽兽不如,你要打我骂我,哪怕要让我死,我都心甘情愿。如果……你要离开,我也不会再为难你。” 日后……留我一人孤独终老,倒也好。 华天凌说完,静静等待床边之人的决断。 “等我想想吧。”安溪缓缓起身,往外走去,虽然脚步不疾不徐,却始终有些仓皇而逃的意味。 看着安溪离开,华天凌知晓,自己心中最后一根弦,断了。 阿翡也是一个倔强的人,倔强之人,往往决绝。 她……应当会离开吧。 安溪离开华天凌的房间,颇有些失魂落魄。 “阿翡姑娘。” 有人唤住了她,是花七少。 …… 一连两日,安溪都没再去见华天凌。 另一边,木雪莹让人卷走了苗湘灵在那栋宅子里的所有蛊虫,并且成功将苗湘灵和她儿子刘佰抓了回来。 “一切顺利?”安溪问道。 木雪莹点头。 一旁,花七少带人将那对昏迷的母女带去了其他地方。 “如今事态危急,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听闻南宁无人坐镇,各国也都在周国边境集结了士兵,似乎随时都会爆发战乱。”柳白道。 华天凌掌管西晋,自然也在与各国的接壤之地驻扎了军队,随时等待战争。 安国的军队,更是一直都在训练。 他们没有野心的都如此,更不要说其它几个国家了。 木雪莹点头,南宫轩澈如今还在胡合,也不知道处理完没有,只是如今,战争随时都会爆发,她必须立即赶回去。 安溪……作为新任皇帝,自然更应该坐镇罗城。 担忧地看了一眼安溪,后者却只是温婉地笑了:“不必担心我,我也一同离开。” “你们的事情,可是处理好了?” 安溪愣了一瞬,又露出安慰的笑意:“如今战事要紧,我也不想这么久的谋划都毁于一旦。” 木雪莹点头,当下的局势,安溪的事情现下没解决,也就不得不拖到战事后了。 或许……是一年,两年,亦或许是更久…… 可她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了,这次机会,她冒着万分危险给了,该澄清的,她已经提出来了,他们两个人,便还是看缘分吧。 第六百零九章 误会解开 华天凌因着身体没有恢复,便一直都留在房间里休养,只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暗卫将听来的悉数禀告给他。 “果然,要走吗?”不待多想,华天凌立刻下床,虽然脚步仍旧有些虚浮,却勉强能支持他去大堂寻找几人。 “阿翡,你们要走吗?”来到大堂,众人还未走。 “殿下,你身体还未好,卧床休息才是。” 见华天凌来了,花七少只得让人去扶他坐下。 “不了。”华天凌紧紧盯着安溪,拒绝了坐下。 “的确要走。”安溪起身,淡淡回答。 “不再回来了,对吗?”华天凌问道,声音并不大声,却带着些许颓丧。 安溪正要回答,木雪莹道:“阿翡,你们出去说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嘱咐七少。” 安溪沉默片刻,到底还是率先出了大堂。 “扶殿下出去寻阿翡姑娘。”花七少道。 空气中,暗卫不得不出现,带华天凌出去。 “他们的事情……” “前辈,感情之事,急不得,再者,这事,还需他们两人能走过那道坎,否则,任旁人再如何也是管不了的。”花七少似乎话中有话,引得柳白也不由得深思。 木雪莹倒是知道花七少是何意,但她并不想戳破。 安溪跃到一处湖水前停下。 “你们先离开吧。” 背对着华天凌,安溪心情很是复杂,一时间不敢看向华天凌,也不知该如何说话。 待暗卫走远后,华天凌沉默片刻,道:“你还会回来吗?” 声音中带着些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不知道……” 他喜欢的,都是她,可是……于他而言,这是两个人,她……究竟该如何抉择…… 这次离开,她将是彻彻底底的女皇,甚至,她可能会死在战乱中。 原本,朝中大臣便已经几次上奏,让她充盈后宫,并且认为太上皇的后妃继续留在原本的宫里不合规矩。 “为什么?是有人不让你见我吗?是不是?是不是木雪莹?是不是因为她,这些年你一直才不来见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告诉我?” 华天凌言辞激烈,显然,他对木雪莹怨气,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木雪莹是南宫轩澈认定的人,他才愿意和善对她。 但这么多年,除了惜画那次,阿翡根本可以算了无音讯,甚至他为了阿翡,都已经跑去了北周,可木雪莹,却连一点点消息都不肯透露给他。明知道他对阿翡一往情深,却还是什么都不说,狩猎大会亦是如此。 甚至,他还隐隐觉得,木雪莹想撮合他与安溪。 当真是不可理喻! “不是,天凌,你听我说,跟玉儿没有关系,她从来不会干涉我的决定,更不会阻止我什么。” 见木雪莹被误会,安溪连忙解释。 “不是?是不是她教你这么说的?”华天凌丝毫不信,拉过安溪的胳膊。 “你是不是受她威胁,所以才要离开的?她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你告诉我,告诉我!” 见华天凌如此想木雪莹,安溪忍不住扇了一巴掌,华天凌才冷静下来。 “她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溪说着,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也冷静下来:“抱歉,我只是……还有些没想明白,只是我可以答应你,如果可以,一定会来见你。” 如果我还活着,如果……我还能配得上你。 安溪已经如此说,华天凌知道自己无法阻止,颓然放下了手,让安溪离开。 “阿翡,我尊重你,只是,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安溪正要离开,闻言,停了下来。 “你说。”只是,我不一定会答应。 华天凌道:“我希望,你如果不回来了,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过得比我好,比我开心。” 安溪微微有些愣神,忍不住抬头看向华天凌。 她……不知道这次离开,能不能坚守自己的心防,那群大臣已经极力劝诫,几乎要将她逼疯,也许她真的会撑不住…… “对不起。”犹豫片刻,安溪还是只说出了这句话。 看着眼前的人,华天凌终是忍不住,上前拥住了她,久久不放开。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阿翡,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过得比我好。”埋在安溪的发间,华天凌久久不愿离开。 安溪也不愿放开眼前的人,可是……她必须离开。 “天凌,对不起……” 犹豫片刻,华天凌还是狠狠心,松开了安溪。 “抱歉。”对着华天凌道了一声抱歉,安溪转身离开,擦了擦眼睛,路过暗卫时,冷言道:“把你们主子接回去,好好养着。” “是。”暗卫如坐针毡,立刻站直身体。 看着安溪离开,华天凌有些无力。 “主子,回去吧。”暗卫来到华天凌身边,扶住了他。 华天凌沉默片刻,目光不自觉下垂,却看见了脚下有一个微微闪着光泽的东西。 暗卫心领神会,立刻将东西捡起来。 玉佩! 华天凌心中不由得讶异。 这是他的玉佩,自上次给安溪准备接风宴的晚上,与当时还是圣女的慕雅有过交集后,便一直都寻不见。 他一度怀疑,那晚他将华天宇的玉佩给了慕雅,但慕雅提前预料到他的诡计,暗中将他的那块盗走了。 之后,他还去神坛亲自寻找,仍旧是一无所获。 他可以肯定,玉佩已经离身多年。 没想到……居然会在阿翡身上掉下来。 只是,阿翡只有化名“惜画”时,来过一次西晋,那次接风宴,她没有出现,那个时候,能够拿到他玉佩的女子,唯有…… 安溪和慕雅。 慕雅不可能和木雪莹交好,若是真交好,花七少便不会暗中下了杀令。 那天晚上,他只接触过这两个人,慕雅甚至与他无甚肢体接触,而安溪……因为她中毒,他便亲自抱了她回去,那个时候…… 他依稀记得,安溪在挣扎,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从他怀里落了出去。 那么…… 阿翡就是安溪! 华天凌蓦然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会是她吗? 第六百一十章 身份之别 “阿翡不是会酿酒吗?” “师叔,您是记错了吧?会酿酒的,不是她,是溪儿。” “我从未说过自己不会酿酒。” …… 甚至,木雪莹和南宫轩澈也曾有意无意似在撮合他与安溪。 最重要的是,安溪和阿翡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真的很像,甚至给他的感觉,有时候,几乎是同一个人。纵然两个人从外貌性格甚至言语行动,都是截然不同,可他心灵深处,就是这样觉得的。 世上怎么会有两个本质上给人感觉一模一样的人呢? 虽然他也觉得这不可能,毕竟当初,南宫轩澈亲口告诉他,安溪明确承认过自己没有做过易容。 直到此刻,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安溪要否认做了易容的事情,但他却明白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矛盾,终于在此刻解开了。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看见安溪那样,他会狠不下心。 世上不会有两片完全一模一样的叶子,除非…… 他们是同一个人! 阿翡就是安溪,也只有他的阿翡,才能给他同样一种感觉,才能让他不忍心见她受苦。 “主子?主子?” “无事,回去吧,带我去阿翡姑娘的房间。”将玉佩仔细收好,华天凌故作若无其事。 “是。” 溪儿,你骗得我好苦…… 为何当初不告诉我,你就是那个人,如果说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了,他又何苦去充盈那些杂七杂八的后宫。 华天凌正欲找安溪说个清楚,却突然意识到,她如今,身份不同以往。 她是安国的女皇,而他,亦是晋国的皇帝。 安溪不告诉他,正是有她的担忧,亦如他,也会担忧,若是安溪真要和他在一起,他是不会将人放在身边的。 机智如安溪,如何会不清楚,任意两国国君此刻,都不应当有任何交集,甚至爆发战争后,会延续多长时间,他们又会不会成为阶下囚,一切都是未知数。 “回我自己房间吧,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是。” 暗处,看着华天凌被带回房间,花七少这才笑着消失在暗处。 华天凌一向淡薄情谊,但真正上了心的人,则会让他失去理智,这次,亦如此,若非这样做,以他的性格,只怕真的会舍了这晋国,将烂摊子扔给他,他可不想继续做劳工。 早在两天前,趁着安溪独自一人,花七少便寻了她,将那玉佩在她身上之事说了出来。 “恕启之直言,如今,不是适合坦白的时机……”他将事情利弊一一给安溪分析。 “堂堂一国之主,却带着另外一个国君的贴身之物,若是让那些人瞧见,不知会如何想法。” “启之,你想如何,便直言,对着熟人,我不喜欢绕弯子。”安溪淡声道。 “将玉佩放在启之这里。”在安溪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花七少将话说了出来。 “启之不会伤害殿下,不会害你,更不会害木姑娘,这一点,你当明白。” 安溪点头,若非如此,她方才早已出言反驳。 花七少又道:“启之以为,自己在殿下身边,这玉佩,只需寻个合适的时机,随时可以交给殿下,以殿下的聪明机智,定然能够知晓,阿翡姑娘的真实身份。” “放在姑娘那里,与放在启之这里,利弊权衡,姑娘大可自己衡量。”花七少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安溪沉默片刻。她其实在知晓华天凌为她放了那样多的血后,便已经动摇了,至少,华天凌愿意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真的不是那些薄情之人可以相比的。 纵然华天凌不知道阿翡与安溪是同一人,纵然他似乎爱上不止她一个,但安溪知道,华天凌是真的对她上心,不是出于愧疚,而是喜欢。 方才那番话后,她更是有些动摇,想着自己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阿翡与安溪是同一个人的事情,便想着先出来冷静片刻,却不曾想,花七少正在这里等着她。 思量再三,安溪将玉佩给了他。 花七少已经用了最好的方式,解除了两人一直痛苦的事情,也解除了南宫轩澈与木雪莹一直担忧的事情。 地牢里。 一片漆黑,唯有一支蜡烛燃着星火,“呲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有些阴森。 苗湘灵就是在个时候醒过来的。 一个全身被斗篷裹起来的人出现在牢狱一旁,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是谁?”苗湘灵模模糊糊看着黑暗里的人,脑袋却逐渐清醒过来。 她躲在黎城里面,原本一直都很隐蔽,但不久之前,她不记得,自己昏迷了多久,或许已经很久吧,苗湘灵这样以为,毕竟这里太黑了,根本无法判断时间。 昏迷前,她叮嘱刘佰如往常一样不要乱跑,老实待在那里,自己则暗中去城主府拿点吃食。 就在路上,却不知不觉便昏倒了,再后来,她醒来便到了这里。 “你说呢?”黑衣人的声音似是男子,却又有些刺耳的尖细。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苗湘灵心中一个激灵,对于黑衣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当初怎么告诉你的,如今你又是怎么做的?”黑衣人微微抬手,牢狱门便关上了,黑衣人在牢房里的木桌旁坐下。 “我……我不是按照你们说的做吗?可从来没有违背过。”苗湘灵道。 “呵呵呵……”黑衣人的声音尖细阴森,让人不由得想敬而远之,也让苗湘灵心中有些发颤:是那个老东西吗?他怎么会来这里?不是应该离开了吗? “从来没有违背?当初,可是你自己保证,不被那些人发现,但如今,你都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黑衣人问道。 苗湘灵立刻抬起头来,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她,这是已经暴露了 “真是蠢货!他们那些人里,总有人会蛊,今日若不是我来的巧,你倒以为,以你,能够活到现在?”黑衣人冷冷说了一句。 苗湘灵不由得立刻抬起头来:“不可能,我们的藏身之所那么隐蔽,他们怎么可能发现?” 第六百一十一章 暴露 苗湘灵对于自己如今藏匿居住的地方,可是一万个自信放心,怎么可能这样简单便发现,即便是那些人,将整个黎城翻个遍,也不可能找得到他们。 “呵呵呵……玉阁作为天下第一的消息组织,你是真觉得那是吃素的?可真是不乖呢……”黑衣人继续笑着,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逃离。 苗湘灵并未因这声音有所害怕,反倒是因为来人的话,心中恐慌再次加剧。 “他们找到了我?” 来人没有说话。 “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了。只不过,你怎么回来了?我可没记得你现在能回来?”苗湘灵也坐了下来,神色稍稍冷淡。 “我做什么,可与你无关,如今,你可是要在这里多待些日子,那些人很快就走了。” “不行!我的小宝贝全都被他们带走了,我辛辛苦苦养了那么久,他们说拿就拿,哪有那么容易,我一定要去拿回来。”苗湘灵立刻反驳。 “他们最开始,可没打算都拿走,倒是你沉不住气,先下手才露了马脚。” “那些都是我的宝贝,凭什么要给他们?再者,他们要救谁,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们要去救上官燕那个贱人,我巴不得她去死,又怎么可能去救她?”苗湘灵怒斥道。 黑衣人没说话,袖中的手紧握片刻,又轻轻摊开了。 苗湘灵冷笑道:“怎么,心疼了?你还真是痴情啊。不过很可惜,她现在,是个疯子,不仅是疯子,还是千人睡万人枕的娼妓!” 黑衣人的手紧紧握成拳,终是忍不住起身扇了苗湘灵一巴掌。 “苗湘灵,有些事情用不着你来提醒!你最好想想,回去之后你要怎么交代!” 苗湘灵却突然上前道:“救救我,救救我!金前辈,你救救我!” “救你?呵呵呵……你以为,我能救你吗?” “不,你能的,我知道。你把我关在这里,不就是想要救方法救那个女人吗?我告诉你,你救救我,好不好?”苗湘灵突如其来的求救,颇有些怪异。 黑衣人沉默片刻,没有出声。 苗湘灵也静静等着。 终于,黑衣人开口道:“你先说,不过救不救你,怎么救,要看我。” “好好好……”苗湘灵如获大赦,立刻将方法说了出来。 语罢,黑衣人转身便要离开。 不过离开的片刻,牢狱四处的烛光便亮了。 黑衣人站在牢门外,将将斗笠放了下来。 是木雪莹。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居然是你?”苗湘灵愣了片刻,却又笑道,“我原本还以为是小白,不过是你,倒也可以,小白应该也在听吧?” 一旁并未有人出现,仍旧只有他们两人,苗湘灵却不以为意,仿佛早已预料到不会有人出现一般。 “你和你妈,还真是一个德行,都是狐媚子,只会勾引人,还都那么贱!” “你再说一遍。”木雪莹手中突然出现一个蓝色花瓣的瓶子,眼神如同看一具尸体一般抬头看向苗湘灵。 “怎么?你想杀了我?”木雪莹没吭声,苗湘灵却仿佛故意一般。 “来呀杀了我,你永远都不可能让你那个死人娘变正常,而且,她不仅不会正常,还会越来越贱,越来越风骚!上官燕,她就是个娼妓,是妓女,你听到了吗?来杀我呀,你的娘,就是个妓女,千人睡万人枕……” 你娘就是个妓女! 千人睡,万人枕…… 木雪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怒火,手中瓶子顿时碎掉,手上染上了药粉,气压将牢门震开。 苗湘灵似乎已经准备了好了死,脸上还带着得意忘形的笑容,似乎笃定木雪莹不会杀她。 一踏进去,木雪莹便狠狠踢了眼前的老女人一脚,直接将人踢到墙上狠狠摔了下来。 木雪莹走上去。 “不能杀她!”一旁宽大的墙柱后匆匆走出一人:花七少。 木雪莹眼神都不曾变过,将手中的药**着苗湘灵吃了下去,又将人狠狠摔在地上,随即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苗湘灵已经吞下去一部分,根本不能完全咳出来。 木雪莹如同鬼魅一般,拎着另外一个人回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佰,苗湘灵的亲儿子。 “你说我娘,是娼妓,对吧?”木雪莹冷笑着看了一眼手中口吐白沫的男子,将人扔进了牢房,又将门狠狠锁了起来。 “让我们看看,真正的娼妓,是怎么样的吧。”木雪莹泛着冷笑,在火光下让人不寒而栗。 “师叔,现如今,也就没必要再躲着了,出来见见她吧,您老实了一辈子,可从来没去过妓院,今天,就在这里好好欣赏一下,可不能错过这样的良辰美景。”木雪莹走过去,将愣在原地的柳白拉了过去,顺带将花七少也推了过去。 “你个疯子,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看见刘佰被扔进来,苗湘灵第一反应是去看儿子有没有事,心中的火热,还有木雪莹的模样却让她意识到不妙,立刻将人推开。 下人拿来三张凳子,花七少不由得道:“木姑娘,你不如暂且回避?” “回避?”木雪莹大方坐下,佯装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需要回避?好戏这种东西,可不是每次都能遇见的。” 柳白感觉自己承受不住,他此刻还沉浸在苗湘灵方才的话里。 上官燕是娼,这到底怎么回事?上官燕明明身份那般的显赫,怎么会……可听着苗湘灵的话语,根本也不像在作假。 柳白想要起身离开,他不屑于看这种东西,而且还这还是乱伦,分明在折磨他。 “坐下。”木雪莹冷漠出声,眼睛直直盯着牢里艰难克制的两个人,声音不容丝毫拒绝。 “莹儿,我……” “坐下!”木雪莹的手中又出现一个药瓶,几乎在瞬间便要再次裂开。 花七少见状,连忙抓住木雪莹的那只手,劝道:“前辈,您留下吧。” 柳白也听见瓶子轻微的碎裂声,下意识看了木雪莹一眼,挣扎良久,只得先坐下来。 第六百一十二章 是误会吗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 “阿翡,你回去!”木雪莹冷声道,若是细听,还能发现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颤抖。 安溪愣在原地,她站在墙柱的那头,并不能看见牢房里面是什么情况,只能看见坐在外面的三个人。 安溪还要过来,花七少却对着她摇头:“阿翡姑娘,你先上去吧,这里有我们便可。” 安溪犹豫片刻,还是点头离开:“我去照顾干娘。” 她的确需要时间静静,即便来帮忙,也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上楼之时擦肩而过一个下人,手中端着一个香炉。 嗅了片刻,安溪觉着奇怪,但没有毒气的感觉,便也不再理会。 “不,不要,上官燕你这个贱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堂堂苗族世家的女儿,你不能这样对我!”苗湘灵已经五十多岁了,便是再如何不要脸,再如何与男人苟合,也不可能做出与儿子乱伦的事情来,更何况,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柳白的面。 “香来了。”木雪莹接过香,往牢门一角放置,“下去吧。” “贱人!贱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告诉你怎么救那个女人,永远不可能!” 尖叫之中,伴随着衣服撕扯的声音,场景不堪入目。 柳白想将眼睛闭上,却觉着闭不上,木雪莹以一种威压逼迫着两人一动不动。 每听见苗湘灵的一句谩骂,木雪莹的指甲嵌入掌心便深一寸。 直到,花七少握住她的手腕,又若无其事放开了手。 此刻,木雪莹真的好恨眼前这个女人! 事情已经很明显,上官燕体内的蛊就是这个女人种的,苗湘灵知道这十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事,知道母亲不堪的过去。 她想要杀掉这个人,杀掉所有伤害母亲的人,杀掉所有知道母亲过去的人! 可偏偏,她不能! 苗湘灵极有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如何救母亲的人,她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杀,不管说什么难听的话,她都不能杀。 眼前的场景让她有报仇的快感,却又没有办法根除,而且,苗湘灵的话,花七少听见了,柳白也听见了,日后…… 木雪莹不敢想象,将来,柳白看向母亲时,会带着什么样的异样眼光。 她要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女人该死,是真的该死!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急切却艰难。 往日,想杀便杀,不用多顾虑,想恨便恨,尤为纯粹,可现在,这个女人,她杀不得,甚至不能恨。 因为一恨,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杀了她。 可杀了她,母亲怎么办? “玉儿,够了。”花七少终是看不下去,冷言道。 木雪莹犹豫片刻,起身离去,离去之际,还不忘扔一瓶药进牢房:“把人分开吧。” 瞧着木雪莹离开,柳白后知后觉,慌忙起身,追赶出去,留下花七少一人,苦笑摇头。 再回过头看向牢里场景时,恶心地皱眉,挥手让人将刘佰带回原来的牢里。 “自作自受,你以为,你的东家会保你吗?”花七少冷笑摇头,起身离开,顺便将那个香炉也带走了。 “贱人,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此刻,苗湘灵已经伤痕累累,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心上人亲眼目睹,她已经无所顾忌。 “上官燕,那就是一个婊子!她可是伺候过那么多男人,柳白,你喜欢那么一个下贱的女人,现在,应该脏的不想碰了吧?哈哈哈……” 花七少本都走到尽头,听见这不堪入耳的话语,不由得蹙眉。 到了外面,花七少便亲自去了厨房。 “把这东西,给牢房里那位送过去。”那是给苗湘灵准备的食物。 “是。” 一条狗,就该有当一条狗的觉悟。 花七少面色清冷。 柳白跟着木雪莹,去看望了上官燕。 安溪正在照顾上官燕,陪她吃东西。 “玉儿,事情可有解决?” “阿翡,我还需几日,你……明日先离开吧。”木雪莹看向安溪。 她们不可能一起回去了,边境各处都加强防备,木雪莹人在西晋的消息,应当已经泄露出去,安溪跟她一起,只会让两人都陷入危险。 “干娘的事情……很棘手吗?不若试试催眠……” 木雪莹摇头,没有说话,似在思考。 “毒仙前辈,干娘的病,一点思绪也没有吗?”见木雪莹不说话,安溪便又看向柳白。 此刻,柳白还沉浸在地牢里听见的话中,对于安溪话语充耳不闻。 “阿翡,你走吧,母亲的事情,若是过几日还不能解决,我会全权交给七少。”木雪莹道。 她其实也该离开了,因为,她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她需要亲自出面的信,这一面,对于他们接下来的谋划,很重要。 但上官燕这里的事情,很难处理,她不想留上官燕一个人在这里,柳白那异样的眼光,同样让她害怕。 若是柳白都信了,连他都那样看她母亲,若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日后……即便母亲恢复正常,却又不知道会不会比如今还要痛苦几百倍。 木雪莹下定决心,再过几日便要离开,索性转身离去。 柳白立刻跟了出去。 安溪愣住。 “他们……怎么了啊?”上官燕傻傻地问道。 “没,没有,干娘,咱们喝粥好不好?”安溪眼中染上些许晶莹。 “莹儿,莹儿你等等。” 木雪莹本想关门睡觉,却被柳白拦住。 两人对视片刻,木雪莹索性开门让他进去。 “她……是真的吗?”柳白的心忍不住颤抖,他一点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心翼翼向木雪莹求证。 “你信她。”木雪莹转身倒了一杯茶,推到柳白面前,“那便信好了。你不信,如何解释你也还是不信。” 原来……不是真的吗? 柳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样的心情,似乎轻松许多,却又有些大石压在心上,莹儿……是骗他吧? “师叔,如果无事,可以去野鹤居,那里,是个躲避乱世的好居所。至于家母,待师父过来,便全权请他这个挚友照顾。”木雪莹状似无意道。 第六百一十三章 内讧(一) 柳白知道,自己的那一丝希望,被他的怀疑所彻底斩断了。 木雪莹知道,此刻应当请求柳白帮忙才是,可她,只要一想到柳白是用那种眼光看向上官燕,心中便觉得万分难受,怎么也开不了口。 “莹儿要睡了,师叔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木雪莹毫不迟疑下了逐客令。 有些事情,一旦决定,便是马上行动。 不过第二日,安溪便已经动身离开。 闲云山庄,再找不到阿翡的痕迹。 一连几日,苗湘灵都将木雪莹气得想要杀人,终是忍不住摔门离开。 另外一件事,的确拖不久,木雪莹终究选择离开。 临别之际,花七少立誓保证。 “你只管放心去吧,我会将人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保证事成后,伯母完好无损。” “花启之,你一定要,记得你说的话。”木雪莹盯着花七少,一字一句道。 “莹儿,你要去哪里啊?”上官燕对于木雪莹的离去很心慌,可她什么都不能做。 “母亲,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木雪莹抱住上官燕,安慰道。 “好,莹儿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娘呢,没有事的。” 最后一句话,仿佛是曾经的上官燕一般,但沉浸在决绝中的木雪莹丝毫没有意识到,一旁的花七少抬眼看了上官燕,识趣地没有说话。 “对不起,母亲……”狠狠抱了上官燕一下,木雪莹便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 看着坐在床上的上官燕,花七少终是笑了。 “家长,别来无恙?” “家长?这个词,我却是担当不起。”上官燕起身,将门关上。 如今的空谷家族家长,可是姬封,而不是她,上官燕。 花七少了然笑了笑。 “你是何时发现,我可以恢复记忆?”上官燕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回来前,夫人曾有过恢复记忆的事件便已经发生,这些日子,夫人便偶尔会与平时不同,那日,您更是明知是毒药还服了下去。”花七少笑道,“让七少真正断定的,自然不是这些,而是阿翡离开那日晚上,您远远地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启之不才,正巧看见。” “她那个孩子,尽心尽力,到底输在一个情字。”上官燕摇摇头。 花七少微微欠身:“不知夫人如今,可有觉得不适?” 上官燕面色微微严肃:“我此刻的正常,也不过是有了曾经的片刻记忆,每过几日,记忆便时好时坏。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体内的蛊了。” “所以那日,您明知是毒还是喝了下去,因为您想以毒来压制这蛊,也因此,您最近可以频繁恢复记忆?”花七少道。 上官燕点头:“不愧是七少,花家最聪慧的孩子。” “夫人谬赞。只是您这法子,恕启之直言,并不可行。”花七少拱手一拜。 上官燕何曾不知道此法不可行,但她……没有办法。 “此物,交还于您。”花七少双手奉上一物,正是那枚空谷家族家长世代相传的玉扳指。 “你有心了。”上官燕接过那扳指,细细摩挲,带着些许眷恋,却又递给花七少。 “我不一定能苏醒多久,所以,这东西在我身上并不可行,你将它……” 两人商定后,花七少便转身告辞。 有些疑惑,他没问,她也没说。 上官燕已经看透他的意图,那么他不该管的事情,便更不能再插手了。 离开云城后,木雪莹便立刻赶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若是南宫轩澈知晓,必然不会同意她去。 但南宫轩澈即便知晓,也没有办法阻拦。 木雪莹从胡合离开后,南宫轩澈便开始在胡合进行撒网。 他以瓜尔佳康裕的好友,毒仙的关门弟子身份,出现在了众人视野,甚至得到了那个如同鬼魅的老人的赏识。 作为一名毒师,不仅仅是毒,还会医,靠着瓜尔佳康裕的帮助提携,还有他自己的巧舌如簧,很快,便在胡合有了一席之地。 可汗对于他的欣赏和宠爱,不过短短一月,便已经有了和瓜尔佳康裕分庭抗礼之势,至于塔塔木吉蓝,则选择了刻意挑拨二人,而不是与两人争抢。 下朝之时,便按照东方钰的嘱咐,刻意寻了秋水寒说话。 当然,并不止他一人,还有他暗中收买的人心。 相比之下,一直受宠的瓜尔佳康裕处颇为冷淡,只有往日跟随的几个大臣。 “大人,他不过是新晋之臣,还是靠着您的提携,居然如此嚣张,真是白眼狼。”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要是没有大人,他哪里轮得到这么好的缺,说不定啊,还在大街上给人看病呢。” “就是,他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过大人您的。” “……” 几人还在絮絮叨叨,瓜尔佳康裕面色愠怒。 “你们说完了?说完还不快走,他可是我提携的人,跟我是一条船上的,下次,你们要再敢嚼舌根,可别怪我不客气!”瓜尔佳康裕冷言道。 瓜尔佳康裕一向自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刻属于自己的西瓜被另外一个人挖去大半,自然很不爽,但碍于神秘老人,他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而且,这人还是他自己推荐上去的,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此刻这些手下人又频繁说起这些,两个人的差距,立即显现出来。 秋水寒此刻,正面带微笑,跟一群人彼此寒暄。 “秋太保,现在,你可是王兄面前的红人啊。”塔塔木吉蓝笑道。 “哪有,还是康裕大哥和王爷是大汗面前最红的人,大汗若有什么事情,都还是寻您和康裕大哥,小弟人微言轻,如何能及您和大哥?” 悄悄走近的瓜尔佳康裕因为这句话心情好了些许,但也不过片刻,便被下一句话泼了一身冷水。 “诶,水寒兄弟,我能这样叫你吗?”塔塔木吉蓝拍了拍秋水寒的肩膀,看在旁人眼里,仿佛两人很是熟悉。 秋水寒微微颔首,无法拒绝,却是不留痕迹往一旁挪了挪。 第六百一十四章 内讧(二) “水寒兄弟,你可不能这样妄自菲薄啊。要知道,王兄在我面前,可是一个劲儿的夸你,说你来自中原,却没有中原人文绉绉的模样,反倒有些我们大漠男儿的气势。甚至啊,王兄还说,你结合了我与康裕兄弟的优点,最得他心意。” “王爷莫要开玩笑。”秋水寒大惊,连忙阻止。 瓜尔佳康裕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结合了他与塔塔木吉蓝两个人的优点。 秋水寒,还当真是很好,果然很得大汗喜欢。 秋水寒看见瓜尔佳康裕,立刻穿过人群,拉过他笑道:“水寒自知比不得王爷,又哪里能比的上康裕大哥,王爷可莫要再说了。” 言语中,抬瓜尔佳康裕的同时,还不忘踩塔塔木吉蓝一脚,算是与塔塔木吉蓝正式撕破脸了。 往日,可都是绕圈子,从不起争执。 塔塔木吉蓝的面色僵硬片刻,自找没趣,便又说了几句便找了借口离开了。 瓜尔佳康裕因为秋水寒方才的话,稍稍好了脸色。 屏开旁人,两人一同坐马车回府,秋水寒多说些许好话,瓜尔佳康裕也就好了颜色。 “康裕大哥,我便先回卧房了。” “好。”瓜尔佳康裕点头,笑着目送秋水寒离开。 不见了身影后,瓜尔佳康裕的笑容便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冷酷残忍。 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在瓜尔佳康裕心里,秋水寒早已是一根刺。 甚至在神秘老人眼里,他也比不过秋水寒,更是让他对于秋水寒的怨气达到顶峰,甚至不止一次在后悔,那个人要杀秋水寒,他就不应该阻止,应该主动替他动手才是。 曲阳王府。 东方钰正与陌柔对弈,陌欢在一旁练剑。 “东方公子,我又输了。”陌柔笑着摇头,将属于她的白子一一取走。 东方钰笑了笑:“不过是夫人的心越发平静,失去了攻击性而已。” 陌柔笑而不答,她是真的被磨平了棱角,能够出击时,却选择了手下留情,不是不知道,而是刻意忽略了最狠的做法。 “还要来吗?”东方钰道。 “继续吧。”陌柔说着,目光投向痕玉。 自木雪莹走后,痕玉每日都会练剑,从之前的一个时辰变成两个时辰,到如今的三个时辰,除了练剑,每日还有其他训练,不可谓不刻苦。 “说起来,痕玉如今,可还能恢复到曾经的模样?”东方钰状似无意,落下一子。 “来日方长,长此以往,比以往更甚也未可知。”陌柔经过那样多的训练,对于判断一个人的潜质,还是有可信度。 “只是东方先生,最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急着做?” 一直都是陌柔陪着痕玉训练切磋,近来几日,东方钰却突然出现,并且一出现便迟迟不离开。 “姐姐,能劳烦来一下吗?”痕玉对着陌柔喊道。 陌柔应声而起。 东方钰只看着两人比试不出声。 待陌柔重新坐回来时,才幽幽开口:“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亲手去做,才能代表事情在进行。” 转而言之,塔塔木吉蓝也并非被他逼的忙碌,两人都没做什么事情,陌柔也就不必再抱不平了。 被识破心思,陌柔笑了笑:“关心他不假,但对于先生之事,陌柔的关心也是真的。” 突如其来的敏锐,让东方钰心防警戒。 “夫人对于在下的往昔似乎很是好奇?” 陌柔也感受到了棋盘对面人的敌意,不由得道:“先生何必误会,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 东方钰没有说话,手中的折扇代表本人的不开心。 “听闻北周昔日没落的南侯府,有一失踪的子嗣,名为上官远。作为南侯唯一的嫡子,应当在南侯逝世后,子袭父爵才是,但……那人却在大小姐失踪四年后也消失了。” 陌柔说着,看向东方钰,目光显而易见。 东方钰原本紧绷的心脏,在听见这句开头后,便已经悄悄放松下来。 “所以,夫人以为,昔日那人,是在下?”东方钰笑道。 陌柔没有否认:“先生也不必激动,陌柔不过好奇,这位失踪的南侯府继承人,究竟因何故离去?” 虽未承认,却已经是默认东方钰就是那个失踪人了。 “夫人为何以为,在下便是上官公子?”东方钰相当于变相否认了自己的身份,但陌柔并未意识到,或者说,她认为自己的推理具有充分的证据。 “江湖百晓生东方钰,经上一代百晓生历秋烟传承,在江湖上已经游历近三十年,但本人年纪,无人知晓,便是号称无所不知的玉阁,也不知道东方钰本人的真实年纪,甚至传言,东方先生早已年过四十,如今瞧来却与传言不符。” “曾有几年时间,先生沉寂在江湖。上官公子若还在世,年纪……当与您一般无二,您沉寂的时间,与上官公子在南侯府侍疾的时间正好对上。经如今,陌柔以为,当是同一人。” 陌柔看向东方钰,眼中带着好奇和自信。 她所得知的事情都不可能为假,而东方钰的年岁,与上官远,的确很相近,倒也难怪陌柔会如此判断。 甚至…… 曾经木雪莹,看见他与上官燕举止亲昵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唯一不同的是…… 东方钰的来历,木雪莹知道,东方钰自己告诉她的年纪,也与上官远的年纪不符合。 “夫人,你的想法似乎没有纰漏,但……”东方钰笑了笑,在陌柔疑惑的目光中,对着痕玉招手。 痕玉不明所以,却还是收了剑,走了过来。 “痕玉,你姐姐以为,我的身份有假,你不若同她解释一下,也省的让人误会于我。”东方钰笑得云淡风轻。 陌柔有片刻的犹豫,难道,她真的想错了? 可那些消息,都是实打实的,空谷家族特有的消息渠道,不可能会有失误。 痕玉闻言,如同听见笑话一般,道:“姐姐,这可是无稽之谈了。” “他的父母从小将他养育,而且,那都是他的亲生父母。” 第六百一十五章 身份之疑 “后来……”痕玉看了一眼东方钰,见他安心点头,便放下心来,“发生战乱,父母死在逃难途中,先生便被前任百晓生历秋烟收入门下。” “东方先生的来历,都是有迹可循,姐姐,您可真是多心了。” 陌柔愣了片刻,是……这样吗? “上官公子的年岁,若是此刻还活着,必然比在下大上几岁。”东方钰笑着道。 “上官……远吗?”提及上官,痕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木雪莹的母亲上官燕,再者,便是昔日整个南侯府。 “三公子年岁,当比东方先生约摸年长四岁,姐姐,可莫要认错才是。” 陌柔点点头,她此刻,已经大致信了两人的话。 见再无旁的话,痕玉对着两人点头,随即又继续练剑,此刻,她的出招依旧狠厉,只是力道不足,并不能致人死地。 陌柔陷入沉思,东方钰不是上官远,但她所得到的消息,却没有值得怀疑的。 那么……东方钰当年,是因为何事…… 想通某一点,陌柔忍不住抬头看向东方钰,后者却是人畜无害的模样,道:“夫人,该落子了。” “好。”陌柔识趣地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两人安安静静下了一会棋。 若是按照传闻,真正的东方钰,的确应该有四十岁了,但,他没有,他甚至不过三十出头。 陌柔的消息是对的,猜测自然也不会全错。 如今的东方钰,并非曾经的百晓生,而是被上官燕所救的东方钰,曾经被历秋烟救回的那个孩子,早已在年幼时因桀骜不驯,被人下药谋杀,而他,则是作为一名歪打正着的人,插了空子罢了。 同一个名字,类似的经历,还都有高人帮忙,他在江湖站稳脚跟,其实并不难,也因此,他是得到过历秋烟承认的。 这盘棋,毫无疑问,东方钰输了。 “夫人技艺增长,在下甘拜下风。”东方钰笑道。 陌柔微微点头,她能察觉出东方钰的不对劲,但她,却是一句也不敢再问。有些事情,知道越多,越容易死的快。 她惜命,还不想这样快便死掉。 “王爷应当回来了,在下先行告退。”东方钰起身行礼。 看着东方钰不疾不徐地离开,陌柔只觉得此人心机深不可测。 桌上棋局是死局,但东方钰接下来要落子的地方,却是可以力挽狂澜,但他没有动手,而是选择了认输,分明,是默认了她方才心中的猜测。 虽然,不可思议,但,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那么,真正的上官远,又去了哪里? 这些谜团,似乎都镶嵌在了同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却还不得解脱。 “姐姐,先生可是又去寻王爷了?” 陌柔点头起身,拿了一旁的佩剑,与痕玉过起招来。 陌柔的记忆早已恢复,武功也与从前的水平相差无几,痕玉的脑中还有淤青未除,两年里也并未习武,想要有从前的高度,自是需要下一番苦功夫。 “不必担心,咱们,只需要做好咱们的事情,胡合,可没有需要女子插手的地方。”陌柔似是而非说出话来。 不需要女子插手吗? 痕玉瞧了陌柔一眼,从前,她并未看出来,这个扮做彩月的女子有哪里不同,甚至一心觉得这是个唯唯诺诺之辈,如今,是她小瞧了。 胡合一向都是豪迈的好男儿建功立业之地,女子往往不需要做这些,她们只需会这些马上功夫一二便可。 在胡合,不会有女子插足政事,与中原不同的是,中原女子会受诟病,女子插足前朝是不被陈规旧律所容,胡合却只是默认,并未有歧视诟病一说。 痕玉之所以觉得陌柔话中有话,是因为,此刻的胡合,有女子掌握权力,虽不在明面上,但这是他们安插的棋子,位于后宫,对于前朝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 东方钰去见塔塔木吉蓝时,后者正在安排一些事宜。 “子良,你来了。”见东方钰到来,塔塔木吉蓝三言两语挥退下人,拉着东方钰坐下。 “朝廷上不知形势如何?”东方钰浅笑,在一旁问道。 塔塔木吉蓝微微颔首,喝了一大口水,这才道:“如你所料,瓜尔佳康裕那人,心胸狭隘,不过寻了一些人,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他便怒火中烧了。” 东方钰点头,扇着扇子:“太保那人,可有何回旋之话?” 塔塔木吉蓝点头:“那人倒是巧言令色,这几日都是如此,只是今日,康裕那人虽也就缓和了颜色,但以我对他的多年了解,他已经对太保下了杀心。” 东方钰轻轻一笑,他与南宫轩澈商量过,并未将秋水寒就是南宫轩澈的事情告知塔塔木吉蓝,此刻,连塔塔木吉蓝都这样说了,那么他们离动手之日,是真的不远了。 “子良,你怎么了?”见东方钰没说话,塔塔木吉蓝疑惑道。 “王爷多心了,子良只是在想,王爷如今可是下定决心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塔塔木吉蓝有些措手不及。从下定决心要保护陌柔,推翻自家王兄的统治,到如今,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王爷是后悔了吗?”东方钰面色带着些许严肃,这件事,容不得半点岔子。 “不,不会……”塔塔木吉蓝下意识便要否认,但看见东方钰认真的神色,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出口,那仿佛,是如同撒谎一般,说了出来,内心便再也得不到安宁。 “容我再想想吧,我只是……还有些……毕竟,那是我的亲大哥……” “王爷,我知道,很为难你,但事到如今,你已经无路可退,我们,也都无路可退。” “我知道,让我再想想吧。子良,你先下去吧。”塔塔木吉蓝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很是烦恼。 东方钰也知道,此刻逼不得塔塔木吉蓝,摇摇头,还是转身离开。 这件事,旁人逼不得,唯有他自己想通了。但……他却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告诉塔塔木吉蓝,让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第六百一十六章 暗杀之谜(一) 平静过了两日,瓜尔佳康裕又送了两个美貌女子给了塔塔木吉德,明明习以为常的事情,这次,塔塔木吉蓝却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两个女子,分明是陌柔和痕玉的翻版,音容相貌都有七分相似。 塔塔木吉德对于瓜尔佳康裕的做法,很是满意,几乎笑的合不拢嘴。 这已经是公然在告诉塔塔木吉蓝,陌柔和痕玉二人,还被可汗惦记着,并且,迟早会是他的人。 因为有了东方钰的调教,塔塔木吉蓝已经很会隐藏心思和情绪,并且面带微笑应对所有前来有意无意挑衅的人。 下朝后,塔塔木吉蓝并没有回王府,而是骑马去了一片草原。 看着逐渐落下的太阳,往日的记忆一一浮现在眼前。 他与当今的可汗,塔塔木吉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若以中原的立嫡立长立贤之论,他是贤能之人,但他不是嫡子,塔塔木吉蓝是长子,也是嫡子。 兄弟两人的母亲一如他们二人,一个是正室之女,一个是侧室之女,嫁入宫中亦是如此。 从小,他便比大哥要机灵,无论学什么东西,都比塔塔木吉德学得更快。 但是,他母妃一直告诫他,不能争,不能抢,一定要和塔塔木吉德交好,只有这样,他们母子才能有活路。 他起初并不相信,后来,他又得了夸奖,到母妃宫中,高兴地禀报这个消息。 母妃脸上满是愁容。 “王后嫁到——” “别说话,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母妃将他塞进了衣柜,用衣服掩盖住。 他那时还小,不明所以,只能牢记母妃的告诫。 在那里,他听见了后宫最深的阴私事,也看到了母妃最痛苦最卑微的模样。 “阿尔雅,你还真是有个好儿子,听说,他过来了,怎么没有瞧见?” “回王后,蓝儿来时发现有功课没有完成,又赶了回去。” 母妃不过微微屈膝行礼,却被突如其来的巴掌声呼到了地上。 “呵,阿尔雅,你还真是好福气,出生也不过是一个娼妓之女,这样低贱的身份,也敢跟我叫板?还敢叫你儿子来打压我儿子,还真是痴心妄想!” “没有,臣妾没有……”他的母妃,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模样,许是遗传的好样貌,让她比王后略胜一筹,更带了丝中原人的梨花带雨,让人怜惜。 王后反手又是一巴掌,只觉得这人面容那般刺眼。 “来人,将她的脸打烂,不就是靠你这副狐媚子的样子,勾引大王吗?我偏不叫你如愿,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脸没了,还要靠什么手段勾引大王!” 那天发生的事情,成了他一直不敢去触碰的噩梦。 “母妃,我要替你报仇,我要杀了他们!”那一刻,一个孩子内心只有最真实的情感。 “不……不……要,斗……不、过他们的……”母妃的嘴被打得几乎说不出话,每吐出一个字,都是痛彻心扉。 斗不过他们,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们手下唯唯诺诺讨生活,能够活下来,比其他什么都要好,一定不要跟大哥抢王位,抢不过的,没有势力,没有背景,没有心计,什么都没有,根本斗不过他们! 这是母妃对他说得最多的话,也是那天,他才知道,所谓明面上两姐妹感情深厚,王后善良,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都不过是逢场作戏,而他的母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承受了更多东西。 自那以后,为了保护母妃,他选择了变傻,学会了装傻充愣,学会了与塔塔木吉德搞好关系…… 似乎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忘记了曾经发生的那一切,直到他母妃去世,他也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那段时间,更仿佛是一场梦,从未发生,而他,也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塔塔木吉德最好的帮衬者。 怎么会这样呢? 塔塔木吉蓝拿着一个酒坛,仰头几大口,双眼通红。 他居然连往日的耻辱,母妃的耻辱,都一并忘了,他还是个人吗? 一直以来,塔塔木吉德都在抢他的东西,甚至,若是不论其他的,父汗更中意的人选,是他,而不是塔塔木吉德。 而他,每每都会把唾手可得的东西拱手相让。这一次,塔塔木吉德还想要他的此生挚爱,他绝对不会拱手相让。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啊——”曾被压在潜意识中的仇恨,都一一被勾起,塔塔木吉蓝终是忍不住,起身摔了酒坛。 他要报仇,他一定要报仇! 虽然身处大草原之上,但四处依旧潜伏着危机。 不一会,四周便涌现出不寻常的空气。 塔塔木吉蓝沉浸在过往被压抑忽略的仇恨中,待他发觉不对劲时,周围蛰伏的人已经越发近了。 “王爷,快走!”随着一旁急促的声音响起,塔塔木吉蓝如大梦初醒。 周围蛰伏的杀手立刻从草原里一跃而出,拿着手中的弯刀冲了过来。 塔塔木吉蓝往旁边躲闪不及,横空出现一把剑挡住了杀手的攻击。 “走!” 塔塔木吉蓝看了来人一眼,夺了刺客一把弯刀,开始往回逃跑。 脱离刺客纠缠后,几人迅速往城里赶。 直到回到王府,塔塔木吉蓝便一把推开身边跟着的蒙面人。 “王爷,王爷!”陌柔扯下自己的黑色面巾,急急跟了上去。 塔塔木吉蓝却是径直去了东方钰的居所,没有看见人,便又直奔训练场去了。 痕玉和东方钰都在那里。 “子良,你出来!”塔塔木吉蓝冷言说道,往一旁走去,面色分明来者不善。 “东方先生……”陌柔有些犹豫道。 东方钰笑了笑,示意她放心,随即跟了过去。 两人行至一处亭子,四下无人,塔塔木吉蓝才看向东方钰。 “子良,我已经决心要动手了,你们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派人来暗杀我?又让柔儿来救我,若是她救不了,是不是就已经准备放弃我了?” 东方钰脸色怔了一瞬,随后道:“王爷,早朝之事,子良承认,确在其中插了一脚。” 第六百一十七章 暗杀之谜(二) “但王爷方才遭遇的刺杀,却与子良,乃至子良身后之人,都无任何关系,这一点,子良可以保证。”刺杀不是开玩笑的小事,东方钰并未再卖关子。 塔塔木吉蓝分明也是相信他不会出卖自己,到底两人相交多年,了解颇深。因而,此刻匆匆回来,虽带着怒意,却也不过是来寻他说真话,没有将他就地正法。只是,此事还是有诸多疑点:“可柔儿却出现得恰到好处,将我救了回来……” “这事……您还需询问尊夫人才是。”东方钰看向站在一旁的陌柔。 陌柔因着不放心,已经跟了过来,此刻见两人一齐看向她,便主动走了过去。 “柔儿,你方才,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塔塔木吉蓝问道,脑海中再次浮现方才惊心动魄的时刻。 他从未见过陌柔施展武功,就在方才,他终于知道自己心上人的武功如何了得,这也在某种程度上告诉他,追杀陌柔的人,是如何的强大。 “往日午时前,王爷必定回府,今日却不是,柔儿担心王爷会有不测,便问了先生今日之事,这才猜到,王爷当是在生气,便去您常常散心的几处地方寻找,好在,来得及时,寻到了王爷。”陌柔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 若是她再晚一刻,王爷是不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没想到,他们竟是先对王爷下手……”东方钰喃喃道。 “他们?先生,您的意思……” 东方钰微笑着抬头:“子良有些疑惑需要解决,在事情清楚前,还请王爷莫要再独自出府了。” 对着两人拱手一拜,东方钰转身离开。 “王爷,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四处跑,至少,别再独自一人,今日,若非柔儿遇见,只怕……”陌柔欲言又止。 塔塔木吉蓝握住了她拿过剑的手:“柔儿,对不起,吉蓝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除了你,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我。”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将陌柔拱手相让,一年前是,一年后,亦是如此。 不仅如此,他从前失去的,他母妃失去的,他也都要一一讨回来。 塔塔木吉德,阿尔剌王后,你们两个欠我们的,我塔塔木吉蓝都不会放过! 见他如此,陌柔心中对于他的决断已经知晓几分。 夺位,已经势在必行了。 果然,什么都躲不过那个人的算计。 东方钰与南宫轩澈再次见面,是在一处偏僻山林的亭子旁。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东方钰还未出声,南宫轩澈已经出声解释,“这件事,我并不知情,瓜尔佳康裕目前恨我入骨,应当也不是他所为。” “听闻今日您在军营,离王爷所在的草原并不远?”东方钰沉吟片刻问道。 若是以此借刀杀人,也并非不可能。 南宫轩澈闻言却是一笑:“不会,至少,他的脑子,如今我与他还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曲阳王遇害,第一个怀疑的,便会是他。”在瓜尔佳康裕心里,秋水寒的地位还是略逊一筹。 若是真的是瓜尔佳康裕所作,只代表了两个可能。如果不是他的背后有高人指点,便是暗影一派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东方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面色微变。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他们非常不利。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神秘老人如今对他,还是十分赏识。 “这里,您不能久留了。“ 南宫轩澈自然也知道不能在胡合久留,于是乎,沉思片刻,他将收网之日定在五天以后。 “这几日,先展开部署,五日后,发起宫变。” 东方钰闻言,沉默了片刻。 南宫轩澈以为他有问题,道:“可有哪里不妥?” 东方钰摇头,他对于这一天,早已等待许久:“这边一切妥当,只是,暗影那位神秘老人,武功神秘莫测,您……可是有了对策?” 南宫轩澈摇头:“他此刻不在胡合,手下人来报,他在柔然何牧出现了。” 瞧着南宫轩澈胜券在握的模样,东方钰暗道自己多想,只怕周皇早已猜到那是何人,只是不想告诉他罢了。 这周皇,就如同木雪莹一般,总是喜欢卖关子,不过既是如此,他少操心也好。 胡合爆发政变,也不知是否影响中原。若是此刻中原也爆发战乱,北周又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东方钰再次看了南宫轩澈一眼,他的神色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要知道此刻,北周拥有权力的帝后二人都不在,若不是极其训练有素,一旦爆发战乱,定然会乱成一锅粥。 此刻见南宫轩澈已经不欲多言,东方钰便准备告辞:“在下便先告辞了。” 突然,远远的传来脚步声,南宫轩澈看向东方钰:“有人来了。” 东方钰震惊片刻,他来时应当不会有尾巴才是,可瞧着南宫轩澈,若是他被人跟着,应当早已处理掉了才是。 正犹豫如何行事,南宫轩澈已经拉着他闪向一旁的树林。 两人本就站在离亭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此刻消失了,也不会有什么异常。 “都仔细看看,可别漏了地方。”瓜尔佳康裕的声音传来,来人也不过一身夜行衣装扮。 与此同时,还有两个和他一般穿黑衣,蒙黑面的人,只是瞧着很是大胆的模样,想来暗中必然跟了不少人。 瓜尔佳康裕走到四角亭,却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不由得有些恼怒,他可是收到消息就往这里赶了。 “仔细点。”瓜尔佳康裕将面罩摘了下来。 按照这样搜索,两人迟早会被发现,此刻逃走也必然会惊动他们,暗中蛰伏的那些人,也并非吃素。 “赌一把。”还未等东方钰回过神,便看见南宫轩澈将他拉了过去。 正当瓜尔佳康裕的两个手下搜到一处时,却看见了两个衣衫不整的两人。 “怎么了?”瓜尔佳康裕心中暗喜,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神色,兴奋之色促使他快步走了过来。 瞧见两人时,瓜尔佳康裕也不由得蹙眉,心中的恶心不断翻滚,立刻便往一旁走去。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夜会小倌 两人穿好衣物,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是秋水寒与一个身段轻佻的小倌,此刻走出来,小倌好有些害羞的扯了扯自己的衣物:“官人,这可真让奴家害羞,就说了不要在外面嘛。”东方钰害羞道。 “闭嘴!”瓜尔佳康裕可是爱好女色的人,对于两人的做法,方才已经忍不住吐了,此刻听见这句话,差点又是一口气没顺过来。 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跟着手下这群饭桶来这里。他想起之前,秋水寒看着那些红罗帐画面,竟然只是带着瘆人的笑,而没有丝毫那方面的想法,对于秋水寒的做法愈发觉得理所当然了。 南宫轩澈道:“康裕大哥,水寒……” 瓜尔佳康裕此刻完全没了心情,天知道他方才看见了什么,忍者恶心招手让南宫轩澈过去:“水寒兄弟,你如今已经是官场中人,若是此事被揭露,你可知道,你的地位可就大受影响,而且,今日这事,也不是我最先知道。” 这样说着,瓜尔佳康裕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可以以此威胁于他,心情稍稍好了些许,瓜尔佳康裕便下意识要去揽住南宫轩澈的肩膀,却又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方才在做什么,只是勉强自己拍了拍肩膀。 南宫轩澈面色露出恐惧:“求大哥救命,今日之事,若大哥能帮水寒瞒过去,水寒必然唯大哥马首是瞻,再不敢有其他心思了……” 瓜尔佳康裕对于他的害怕很是满意:“不用这样,到底你我兄弟一场,告诉我的那些人,我这便替你处理了去。” “多谢大哥,水寒感激不尽,必当牛做马,唯命是从。” “行了,你这就跟我回去吧,若是在外面被人发现,可就不好办了。”瓜尔佳康裕道。 “大哥还请先走。”南宫轩澈拱手。 瓜尔佳康裕刚要问原因,却瞧见在不远处柔柔弱弱的男子,不由得再次恶心:“行了,你们赶紧安顿,大哥还有事,便先走了。” 乘兴而来,却是败兴而归。 瓜尔佳康裕等人都撤走后,南宫轩澈与东方钰对视一眼,心中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就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 “赌一把!”南宫轩澈扒了他的衣服,吓了他一跳。“若是不快点,便来不及了。” 东方钰明白南宫轩澈的意思,但是,难道不应该是南宫轩澈扮作小倌吗?南宫轩澈这样选择,分明是承认他自己被跟踪。 南宫轩澈本身做事极为隐蔽,武功又远在他之上,如何能够被跟踪而不自知。 虽然他这样怀疑,却还是按照南宫轩澈说的做了。 此刻,两人到了最初见面的宅子里。 “陛下为何以为跟踪的人是你,而不是……”东方钰道。 “赌一把。”在东方钰疑惑的目光中,南宫轩澈将门关了起来,又吹灭了灯。 “我在这里的消息已经暴露了。” 暴露了?此刻,北周的政事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与往日一般无二,如何会暴露? 原本,他不会暴露,但偏偏,北周皇宫中,有一个人,城府极深,而且观察入微。那个人,他临走前不过是就觉得不对劲,而且碍于莹儿,他一直没有下手,只是让人监视着。 就在方才,他也以为,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东方钰被人跟踪,毕竟他这样自信的人…… 可是就在刚才,他突然就想起夜羽裳来,突然将一切都联系起来。夜羽裳这个女人,身份一直都可疑,有她的地方,也一直都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方才,他的心里,涌起所有的猜测。若是夜羽裳本身就是一个细作,那么她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江言一旦和她接触,必然会被轻易识破,那么…… 他这次过来,便是有特定的人跟踪,而且对方熟知他武功,故意离得很远。 纵然他的武功比东方钰强上许多,但他却不会盲目自信到,被跟踪的人一定是东方钰。 东方钰能够身怀秘密,在江湖安然无恙行走这么多年,又能被莹儿赋予这么重要的任务,本身的缜密绝对不在他之下。 当他想到夜羽裳那个关节后,便大胆猜测,是他暴露,并且被人跟踪。 赌一把,他赌的是瓜尔佳康裕来找的人是秋水寒,而非东方钰。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东方钰闻言,也不由得眉头紧锁,此刻,他的衣服还是微薄的模样。 “加快速度,把这里的事情处理掉,这里你不能待了。” 南宫轩澈点头,他也知道,这里再留下去,还不知道夜羽裳背后暗影那群人会做什么,而且,夜羽裳此人,费尽心机进入北周皇宫,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必须尽快回去处理。 他答应过木雪莹,不会死,他们两个,要一直白头到老的。 “五天后,待大局已定,我便先行离开,这里,还要劳烦先生照料。” “陛下大可放心,只是之后,陛下回去的路上,还需多加小心。”大局已定时,东方钰必定忙的不可开交,来不及告别。 南宫轩澈点头。 东方钰见状,便要从暗处离开。 “等等。”东方钰还不太明白,南宫轩澈却已经上前替他整理了衣服。 “……”东方钰沉默片刻,内心有些狂躁,一言不发离开了,他可是喜欢女人,南宫轩澈也不像有断袖之癖的人啊,居然还来撩拨他,若是莹儿知道,指不定怎么说他们两个,这可当真是一桩丑事,他居然扮了青楼小倌,污点啊…… 见东方钰故作镇定离开,南宫轩澈不由得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来,看来这江湖百晓生,也并非金刚不坏。 此时的他,丝毫没有料到,他虽看透这一点,却也因此陷入了更深的陷阱之中。 东方钰回到王府时,塔塔木吉蓝还未入睡,手持一本兵书,站在窗前看着。 他在等他。 见东方钰回来,塔塔木吉蓝即刻便开了门将他迎进去。 “子良,不知事态如何?可是他们想要先下手为强?” 第六百一十九章 兄弟相残 东方钰摇头:“王爷,此事说来话长,还是日后再慢慢说。我与他们商量了,将行动定在五日后,最这几日,还需尽快掌控那些势力,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这么快?”塔塔木吉蓝有些惊讶,原定计划在一个月后,如今提前了快一个月,有些准备必然是措手不及的。 东方钰点头:“王爷,如今的事态有些严重,若是不尽快处理,给了对方喘息之机,影响的,不止是胡合。” 东方钰凝重的神色和语气,都让塔塔木吉蓝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事态根本容不得他犹豫了,若是再迟疑……那些人必然也要来抓柔儿了。 “好,我立即传信下去,让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东方钰点头,他已经不欲多言,脑海中还有方才的事情挥之不去,见塔塔木吉蓝同意了,便要转身离去。 “子良,你怎么了?”塔塔木吉蓝只觉得东方钰的衣服有些怪异,想要上前替他整理。 东方钰反弹似的跳开一大步,警惕地看向塔塔木吉蓝。 “子良,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过激,东方钰敛了心绪,道:“子良无事,多谢王爷关心。” “子良……” 东方钰看向他。 “子良,你的衣服……” 东方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见错了位,微微有些尴尬,却还是故作镇定:“王爷,子良先去休息了。” 塔塔木吉蓝点点头,没有再追根究底。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只是东方钰有一段时间都对旁人的触碰产生了抵触。 五日后,一切都很顺利。 皇宫里,瓜尔佳康裕弑君,重伤的秋水寒将瓜尔佳康裕拖住,直到塔塔木吉蓝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军包围皇宫,抓住瓜尔佳康裕。其他地方,因为他们暗中安排了交接,大部分地方都将瓜尔佳康裕的人关押起来,秋水寒手中的权力自然被全部收回,只是在后来,都尽数给了东方钰。 瓜尔佳康裕到被押下去也不敢相信。 “秋水寒,你不能这样!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嫁祸我!” 南宫轩澈走到瓜尔佳康裕面前,道:“人是谁杀的,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分清楚,是在为谁效力。” 看了塔塔木吉蓝一眼,南宫轩澈跟着两人将瓜尔佳康裕带下去审问,不论是否得出有用的东西,他都要立刻回北周,将那个人立刻处死! 夜羽裳,留不得! 即便木雪莹恨他,他也要将人处理掉。 塔塔木吉蓝在带兵进宫时,才知道秋水寒是他们这边的人,此刻见南宫轩澈看了一眼他,那眼神似乎看穿一切,他终是信了。 “都先下去。”看着龙床,塔塔木吉蓝的腿不自觉软了下来。 “是。”士兵都以为他是悲伤过度,然而并不是。 龙床上躺着的人,其实并没有死。 塔塔木吉蓝走到塔塔木吉德身边,将手中的香给他嗅了。 塔塔木吉德醒了过来,看见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好兄弟,不由得松懈下来:“吉蓝啊,还好有你,我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康裕和水寒两个人,居然真的会对我下手。” “大哥,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更多。”塔塔木吉蓝有些难受,到底这些年,他和这个大哥是有兄弟感情的。 仔细想来,塔塔木吉德只是被宠溺得过分了,其他时候,也不是他的错,只是他母后阿尔刺将那些都送到他面前而已…… 看着眼前的兄长,塔塔木吉蓝的手有些颤抖,迟迟没有拿起腰间的弯刀。 “是啊,我早该信你,康裕的确是个阿谀奉承,居心不良的小人,真是悔不当初……” “吉蓝?你怎么了?”塔塔木吉德奇怪道。 “没有,只是……想起了从前与王兄在一起的时候。”塔塔木吉德强装镇定。 “当初?”塔塔木吉德似乎也想起了从前的时候,缓缓坐了起来,塔塔木吉蓝连忙扶住他。 “没事。吉蓝啊,这些日子,我总想起来从前那些开心的日子,我们去偷小厨房偷点心会挨骂,爬树还偷偷摔了下来,当时可痛了,我还记得,有一次,你为了保护我掉进水里了……” 塔塔木吉德絮絮叨叨,不断说着从前往事。 塔塔木吉蓝有些欲言又止:“王兄,不要说了……” 一个人,什么时候才会经常梦见从前的事情呢? 死期将至。 塔塔木吉德分明是知道塔塔木吉蓝是来杀他的,可他此刻的眼中,没有怨恨,仿佛什么都没有。 “王兄,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塔塔木吉蓝吼道。 塔塔木吉德愣了愣,随后拉住塔塔木吉蓝的手,笑道:“吉蓝,你今天来的目的,我都知道,你也不用担心,如果你下不了手,大哥会自我了断,不让你为难。” “王兄……” “往日你可是都叫我大哥的,什么时候,就这样生疏了。” 塔塔木吉蓝有些恍惚,是啊,什么时候开始生疏的呢? 往日,他也恨这对母子,恨他们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和母妃的东西,恨他们让母妃死于非命,可后来…… 塔塔木吉德一直都护着他,甚至王后几次欲置他于死地,都被塔塔木吉德拦住了。 塔塔木吉德上位后,阿尔刺想下令赐死他,还多次劝说塔塔木吉德,这样放权给他,将来会被反噬。 塔塔木吉德没有听,反而多次维护他,给他权力,让他自保,让他可以不再被人欺负。 即便瓜尔佳康裕再如何隔阂二人,无论塔塔木吉德再如何生气,都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甚至,他服个软,塔塔木吉德便将这页翻过去既往不咎。 他当塔塔木吉德为兄弟,塔塔木吉德更是多次拼死相护,正是如此,他才决定放下从前恩怨,辅佐塔塔木吉德成为汗王。 塔塔木吉德笑了笑,缓缓抽出塔塔木吉蓝腰间的弯刀。 塔塔木吉蓝亦是眼睁睁看着,却从未想过阻拦,即便,那有可能对他的生命造成威胁。 塔塔木吉德将弯刀拿在手中细细摩挲。 第六百二十章 体验民间疾苦 “母后的所作所为,大哥不是不知道,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母后,更不求你原谅我。我知道,这辈子有愧于你。” “大哥……”塔塔木吉蓝有些不敢相信。 “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久了。”这样说着,塔塔木吉德已经拿着弯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大哥!”塔塔木吉蓝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自刎。 “吉蓝,不必为我难过,这……原是我应该受的……”塔塔木吉德艰难吐出几个字,却还是强撑着笑容。 若不是自己强占了吉蓝的位置,这王位,本该是他的,他的母妃也不会死于非命,还有那些无辜送命的人,皆是因他和母后而死。 “不,大哥,你不要说话,我这便去寻秋水寒,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塔塔木吉蓝说着,便要抱着他起身。 “不……吉蓝,你听我说。” 塔塔木吉蓝眼中带着泪水,他明明是来杀吉德的,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要吉德死…… “你母妃的事……我、咳咳……一直很抱歉,我……想求你的原谅……可、可不可以?”塔塔木吉德因着失血过多,脸色越发苍白,也不断咳嗽。 “大哥……”塔塔木吉蓝犹豫着没有开口。 “咳咳……”塔塔木吉德几乎要昏厥过去。 “大哥,我,我从未怪过你,从未……”吉蓝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便好。”吉蓝的话,他一直都是信的,此刻,他终于放心的睡了过去。 …… 花园里,痕玉好不容易坐了下来,听东方钰说故事。 “那么后来呢?汗王后来……可是死了?”痕玉忍不住问道。 东方钰笑了笑,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死了还是活着啊?”倒也不能怪痕玉着急,毕竟这皇宫中,可是找不到塔塔木吉德的身影。 陌柔笑着走了过来:“自然是不在人世了。” 痕玉有些惊讶,若是以南宫轩澈的医术,救一个腹部中刀的人,而且失血也不是非常多,应当不会太难,若是死了,只能说明,王爷当时,并未让汗王就医。 陌柔在一旁坐了下来:“汗王自是不在人世,但,却多了一位咱们王爷可以信赖的同胞兄弟。” 正说着话,塔塔木吉蓝便与一位男子同行而来,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曾经的汗王,塔塔木吉德。 “大汗。” “你们在正好,大哥说,要去切身实地体验一下民间疾苦,我怎么拦也拦不住,你们快来劝劝他。”塔塔木吉蓝笑道。 “王爷要走?”塔塔木吉蓝给塔塔木吉德封了王爷。 “想着从前贪图享乐,沉迷美色,如今,也是时候去看看百姓们的生活了。”塔塔木吉德点头,言语中没有丝毫对于王宫权势的不舍。 东方钰颔首,没有再说话,以塔塔木吉德如今的身份,留在明面上,的确很尴尬,也极易引起那些人的关注。 “王爷,陌柔在此,提前祝您一路顺风。”陌柔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塔塔木吉德点头致意,眼神带着温和,再不似之前的犀利。 “我是来找你们当说客的,怎么如今反倒是成了大哥的说客。痕玉,你的意见呢/”塔塔木吉蓝有些难以置信。 痕玉看了几人一眼,道:“王爷只是去探访民情,也不是不回来,您索性随了王爷的心愿。” “你,你们,真是气死我了。”塔塔木吉蓝不知说些什么,气得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他离开,塔塔木吉德也不必要再留在这里,说了多谢便离开了。 “大汗也不过是不想认命罢了。”陌柔道。 “你且去劝劝吧。”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东方钰道。 陌柔点头,慢步跟了上去。 离开后,这里便只剩下东方钰和痕玉了。 “东方先生,这里没有旁人了,不知先生有什么话要同痕玉说?”痕玉道。 “哦?不是你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吗?”东方钰笑道。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的法眼。”痕玉说着,敛了神色,“不知我家姑爷现下人在何处?” “他?已经离开了。” “什么?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今日是他们搬进皇宫的第二天,本以为南宫轩澈还未离开,却没想到如此之快。 见痕玉如此心浮气躁,东方钰自是知道原因。 “他来这里本就秘密之行,离开自然也是,痕玉,你为何如此急躁?”东方钰笑道。 “先生这是卖关子?”痕玉问道,她还是一个暴脾气。 “没有,痕玉姑娘,我哪里敢这样啊,只是……姑娘这样问,可是想跟着他一同离开?”东方钰笑意盈盈看着痕玉问道。 痕玉被噎到,有些尴尬,但还是理直气壮道:“所以你们是知道我想跟着离开,就让他偷偷离开了,是吗?” 东方钰连忙摆手否认:“不是,这可没有我,只是事发突然,他的身份暴露,所以不得不提前离开,而且越早离开越好。” 见他如此解释,痕玉虽然气愤,却也知道事情严重性,将气吞了下去,实在气不过,只得狠狠剜了东方钰一眼,便要急匆匆离开。 “可别这么看我,诶,痕玉,痕玉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啊?”东方钰连忙拦住她。 “东方先生不可能不知道,还要拦我作甚?”痕玉并不认为,眼下忙碌的节骨眼,东方钰可以拦住她。 便是拦得住一时,又岂能拦得住一世? 东方钰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因而并未对痕玉用强。 “痕玉,你听我一言。” 痕玉手中的弯刀已经举了起来,横在两人中间,随时等待东方钰的下一步动作,东方钰不用想,只要的他敢有任何的攻击行为,痕玉的刀便会划过来。 “你随我来。”东方钰说着,便要往一处去,痕玉犹豫片刻,站在原地不动。 东方钰走了几步,见痕玉没跟上,便又返回拉着痕玉离开:“走吧,我虽玩世不恭,却又有何时在这种事情上糊弄过你们。” 仔细想想,似乎也是,痕玉当下警惕,跟着东方钰离开。 第六百二十一章 神秘来信(一) 曲阳王府。 此刻,所有东西都在往皇宫中运,东方钰带着痕玉到了自己的居所,从灰尘遍布的地方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拿出从上往下的第二封信,又关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是痕玉依旧看见了上一封信的封面:子良亲启。 子良,是东方钰的字,这一点,痕玉还是知道的,只是,那信,会是何人所寄? 看那痕迹,应当是不久前寄来的,想来,两人还有联系,而且联系格外紧密。 “你且看看,这是你家小姐临走前留下的信。”东方钰将手中信封递给痕玉。 痕玉狐疑地看了一眼东方钰,还是坐下打开了信。 信中并无甚要紧事,只是着重嘱咐了胡合以后的走势,以及将来帮助周国统一天下之事,叮嘱东方钰万分小心。信的最后,木雪莹提到了痕玉之事。 痕玉遭受了之前的打击,记忆也未完全恢复,武功想要练到如从前那般炉火纯青已然是不可能。中原如今人心惶惶,还不如让痕玉留在胡合,若是她执意要离开,也一定要赶去安国罗城,如今的南宁也并不安全,有一用毒高手在南宁,宫中亦有细作。 若是东方钰拦不住痕玉,便想办法让她去罗城,护着安溪安全,到底,安国内部比较平静,而且,至少要在胡合恢复平静以后才能离开。 “小姐她……” “胡合这些日子并不平静,她的意思,应当是想让你在这里帮衬一二。”东方钰摸了摸鼻子,他是拦不住痕玉的,唯有与她讲道理了。 “这里有你足够了,小姐她本就将整个胡合交给先生,那便是相信您能担此大任。” “你……唉,我怎么还弄巧成拙了呢?”东方钰微微摇头。 “东方先生,小姐身边没有可以帮衬的,瑾月如今也不在小姐身边,听闻她也出了事,我必须回去帮小姐。”痕玉也试图改变东方钰的想法,若是能有东方钰的默许,她离开胡合时必然也会轻松许多。 东方钰道:“瑾月姑娘的事情,不过是你家小姐的一场戏,为了保护瑾月罢了。我如今说句不中听的,别说莹儿现在人不在南宁,即便她人在南宁,所谓的‘痕玉’早就被害死了,即便你回去了,也不过是像从前一样,继续痕楼的事业而已,根本不会留在莹儿身边。” 痕楼? 痕玉微微蹙眉,她对这件事情真的没有什么印象,原来,她在明面上已经“死去了”。 “痕玉姑娘,你如今可是想起了?且不说你如今的武功不如当初,便是有曾经那般强,也没有办法跟在她身边。” “不,只有小姐愿意让我留在她身边,就一定有办法的。”痕玉的决心依旧没有改变。 “你……这样吧,你先在胡合待一个月,帮助我将这里的事情平复下去,顺带勤加练习你的武艺,若是一个月后,你能打过我,不,我若是胜不了你,你便可以离开胡合,我决不阻止。” 胜,很难,但胜不了却很简单,东方钰分明已经妥协了。 “好,一言为定。”痕玉也就爽快同意下来,现如今木雪莹不在南宁,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木雪莹,不若一个月后直接去南宁好了。 见痕玉同意了,东方钰便又起身将信重新收好。 痕玉虽然有些疑惑东方钰这些日子都在和谁通信,却也没有再追问,直接出门去寻陌柔练剑了。 “唉,还真是有用。”东方钰微微摇头,还是将信收了起来。 南宫轩澈离开南逡后,便直接选了去北周最近的路赶了过去。 他从未想过,或许连木雪莹也没想过,会因为那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直接导致两人的生离。 胡合与北周接壤,南宫轩澈过边境之际,因着天色已晚,便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公子,有上好的玉露,您可要尝尝。” “玉露?来些尝尝吧。边境还有玉露,倒真是稀奇。”南宫轩澈笑道。 “可不是嘛,这还是他们好不容易从江南一带保存带过来的,非要小弟在这里泡给诸位。”小二分明也有些迷糊。 南宫轩澈心中多了些什么,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玉露茶沏好后,便给客栈需要的客人都上了一壶。 暗处。 “您说,这里真的有那个人吗?”小二下去后,低声询问掌柜。 “有,再等一等吧。”等了几天,掌柜分明也有些失望,一直都没有遇到接对暗号的人,消息传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终于,晚饭结束后,所有人都各自回房去了。 “又没有。”小二很是丧气,出去整理桌椅。 正当此刻,面前出现一人,正是南宫轩澈。 “请问,你们家掌柜入睡了吗?” 小二有些激动,立刻道:“在,周叔,周叔,有人找你,快、快出来。” “来了,来了,公子,公子不知找我有何事?方才小老儿在后厨安排事务,便来得晚了些。”中年掌柜走了出来,不疾不徐,与方才的焦急判若两人。 小二微微点头,便恭敬离开。 “公子,不知寻小老儿何事?” “掌柜,这里何时会有红梅?” “红梅不在此处,但腊梅却有几枝。”掌柜笑道。 南宫轩澈又道:“不知掌柜寻我何事?” “等一有缘人,赠一物,但有缘人身上,需佩戴一物。” 南宫轩澈将身上金玉令轻轻展示出来。 “姑爷。”掌柜连忙拱手。 ? “不必多礼,不知掌柜寻我何事?” 掌柜从袖中郑重其事取出一封信,呈给南宫轩澈:此物从西晋而来。 南宫轩澈想要问大致内容,掌柜却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南宫轩澈见他如此,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唯有自己回屋,将信细细看来。 西晋而来,必然是有关木雪莹之事。 信是木雪莹所写,笔迹是她的无疑。 木雪莹路过安国时,将安溪也拉了过去。 信上内容很是简要,安溪被苗老养的血蛊中伤,如今人危在旦夕,所有人的血,都与安溪并非一类。 第六百二十二章 神秘来信(二) 慌张之中,提及南宫轩澈的血似乎与安溪是一类,因而,请他看见此信时立即过去,另外,还有些具体情况,信中不能透露,然后等他过去才能说明。 看见此信,南宫轩澈虽然也在为木雪莹着急,但同时也有些疑惑,大老远一封信过来,若只是为了血,未免太过蹊跷。 只是这店,的确是玉阁经营的产业,前年经过层层严厉检查,近日也并未放松管制,这些人都不可能是细作,所以这信,应当是来自那边无疑。 南宫轩澈拿起信,对折,见对折处确有木雪莹与他约定的痕迹和梅花,心中猜忌才稍稍放下,毕竟,这印记,可只有他们,还有血楼的人知道。 只怕事情比这还要严重些许。 这样想着,南宫轩澈暗中离开了客栈。 “这封信来的古怪,皇兄,你还是不要去了,现在正是北周需要你的时候。” 北翼军营,南宫轩逸因着练兵打仗,整个人又褪去了一些青涩,一身盔甲汗水,明显才从训练场上下来。 看见这封信,他便有些不同意。 嫂子是多么聪明智慧的一个人,哪怕她一个人,也一定有办法处理的,更别说西晋还有天凌大哥和安溪两个皇帝了。 而且,安溪一看便知道是责任心很重的人,怎会轻易离开自己守护的安国。 “不,阿逸,我不得不去。”说出此话时,南宫轩澈面色平静,分明已经经过深思熟虑。 “可是嫂子那样倔强聪慧一个人,即便真的遇到难处,也不会想要麻烦你。大哥,不然,你可以派江容他们去,根本没必要亲自涉险……” “那是你嫂子!我妻子,她就是我的命!”南宫轩澈吼道,心中积压的情绪爆发出来,吓了南宫轩逸一跳。 “她现在还没回北周,一定还在西晋,一个多月了,她还在西晋做什么?你觉得她可能在做什么?” 南宫轩逸担心的事情,他不是没想到,正是因为想到了,他才觉得后怕,不得不去。 见自己似乎将人吓到,南宫轩澈敛了心绪,道:“安国皇帝不在皇宫,与莹儿离开胡合的时间符合,所以,你,懂了吗?” 南宫轩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嫂子就是皇兄的命,就是他,也不敢说,舒清怡是他的命。 南宫轩澈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到南宫轩逸手中。 “皇兄,这是……”光滑中带着些许刻纹的东西落入手中。 “金玉令。” 金玉令!南宫轩逸难以置信,他一直想要有一块可以证明自己在玉阁地位不同的令牌,可如今,真的放到他手中,他却并不想要。 “阿逸,我不确定这是不是陷阱,但如果,我没有平安到达西晋,见到天凌,这里有一封信,你一定要将这封信,送到你嫂子,或者母后手中,她们会想办法解决的。”南宫轩澈从袖中又取出一封信来。 这些年,虽然宣太后一直都不理政事,却是一颗七窍玲珑心,手中有的权力,再加上叶城夫妇那里的权力,又有南宫轩逸在此附和,想要号令整个北周,并不难。 “大哥,不要去……” “阿逸,你要乖,我不去……” “你嫂子岂不是会没命?” 这封信,既然有木雪莹的特定标记,便一定是木雪莹在场,若不是真的,那么木雪莹,也应当遭遇不测,他不去,只怕木雪莹是真的会命丧西晋。 见南宫轩澈如此,南宫轩逸知道,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拦了。 纵使心情万分急切,南宫轩澈还是在第二日才出发。 “皇兄,保重。”南宫轩逸有些担忧,但他根本没有办法让南宫轩澈不去。 南宫轩澈浅浅一笑:“放心,不会出事的。” 若是信为真,他此刻赶过去,应当是来得及,若为假,那么对方就是等着他,那么木雪莹他们,应该也是安全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南宫轩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的路上,不断做着安排。 …… 木雪莹离开西晋,辗转便绕过了北周,去了东吴。 吴国虽然固若金汤,但想要进去,也不过是略施小计。 真正难的地方,是如何在吴国平安无忧的生活下去还能不被识破身份。 木雪莹到了吴国,便一路如常,找了最近的客栈投宿,因着几家都满了,便和其他人一般,去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客栈住下。 “小姐。” “叶小姐如今人在哪里?” 木雪莹之所以涉险来到吴国,便是因为叶知涵的一封信。 那封信里的内容,让她不得不来一次。 几国之中,其他几国都容易收入囊中,唯有吴国,是块硬骨头,不论看起来还是实际上,都根本无法插足,稍微有个人混入官场,还不过是芝麻小官,还来不及兴奋,后脚便都莫名其妙死掉了。 如此多次,她也知道,对方已经在将她当成猴耍,她派去的人,一举一动,都在这个人的监视之下。 叶知涵送出去的那封信,并未有什么要紧,那不过是一幅画罢了。但用橄榄树枝细细摩挲后,原本的画便会化作真正的信。 叶知涵的来信说,夜羽阳应当是假装被疯掉,但她的清白,是真的被毁了,夜羽阳表明,只要木雪莹他们答应替她报仇,毁掉一个人,她便自愿成为他们白白安插在吴国的棋子,日后会把吴国拱手而让。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想安插细作多年,却始终不成,如今能有这样一个白白得来的棋子,还是身居高位,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只是,木雪莹来,除了向夜羽阳表明他们的态度,还要为了求证一事,夜羽阳要毁掉的人,是谁?还有,她为何会被人轮辱? “半个月之前,叶小姐又被请去锦都,吴皇派人监视了她,根本不让她出都城。前几日进了皇宫,似乎出宫也艰难。” 叶知涵是在周游吴国之时,将画送出来的,因为以往也会不定时写信和寄画卷,虽可能被人发现并扣下,但那么多信,夜曦还是放任了一两封找不出破绽的信出去了。 木雪莹闻言,不由得蹙眉。 第六百二十三章 吴国萧妃 “皇宫里,可有什么难对付的人?” “这个……蓝艺也不知道,但听闻陛下宠妃萧妃素来嚣张跋扈,连罗皇后也要让她三分。” 有关吴国的信息,真的太少太少了,但这也不能怪手下人,毕竟,夜曦的手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即便是木雪莹亲自来,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是个十分优良的细作,探查到消息的同时还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先下去吧。”“是。” 吴国皇宫。 叶知涵才被带进皇宫,虽是第一次进入皇宫,却依旧云淡风轻,没有丝毫的惊讶艳羡。 “秦姑娘,前面便到了,请姑娘暂歇片刻,陛下稍后便至。” 叶知涵微微颔首,不施粉黛而气自华,声音如淡淡清风,让人无比舒畅:“多谢公公。” “姑娘言重了。”太监被这话说的喜笑颜开,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叶知涵此刻被带到了荷花池旁的水亭处,凭着耳力,叶知涵知道,暗处有人,但并未有脚步声。 夜曦对于皇宫的管理,的确有一套。 叶知涵自认没有经历什么后宫争斗,但宣太后从前会与她讲述这些,因而,她对于后宫的尔虞我诈,稍有涉猎。 若是其他地方,此刻应当是某些嚣张跋扈的妃嫔派了太监,将她引到某处,对她进行呵斥或者恐吓才是。 这样思忖着,叶知涵已经莲步轻移,到了水亭之中。 此刻的莲花已经谢了许多,开出一些莲藕,许是工匠用心呵护,此刻分明快要入冬,还有部分仍旧盛开在此。 闲来无事,叶知涵面对着莲池,就着手中玉箫细细吹奏起来。 一曲过半,有人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在她身后停下,并且坐了下来。 叶知涵并未转身,只是一曲结束后,转身看向来人:“秦桑见过娘娘。” 因为不清楚对方身份,但对方为女眷,分明是后宫中人,叶知涵如此称呼,无伤大雅。 “姑娘免礼。”来人立即起身,亲自将叶知涵扶了起来,两人一同坐下。 “早便听闻陛下有一知交,名为秦桑,出尘脱俗,恍若仙子,如今瞧见姑娘,才知传言并不作假。方才路过此地,被姑娘的音律吸引,扰了姑娘兴致,不知姑娘可会怪罪?” 眼前人是雍容大度,端庄大方,服饰也并非寻常华而不实之物,具体是什么身份,叶知涵心中已然有数。 “自是不会,娘娘身为国母,与陛下如为一体,这一景一物,皆是娘娘与陛下之所在,便是惊扰,也当时秦桑扰了娘娘。”叶知涵不卑不恭,也并不装腔作势,让罗皇后心中有了些许好感。 虽然身为女子,并不喜欢与旁人分享一个男子,但她是国母,必须有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既然注定有人要平分这份宠爱,那么,她为何不给自己寻找一个识时务,知进退的女子。 比如,眼前这位。 “这个莲花啊,你们摘的时候可要小心些,本宫是要拿它们去做莲子羹,可是曦哥哥最爱吃的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有萧妃的声音传来。 她的声音,叶知涵是第一次听见,但,这般嚣张,她不难猜出,这就是吴国最受宠的妃子,萧敏。 “哎哟,这不是姐姐吗?敏儿,见过姐姐。”萧敏看见罗皇后,得意地走了过来,她的服饰很轻盈,与寻常吴国服饰有轻微不同。 叶知涵还是看过好几个国家的服饰,但与萧敏的服饰,却有不是一类,萧敏的衣服,似乎有些……异域风情,对,异域,不是西域那类,而是,大漠。 她曾在北周边境,与那些北漠来的经商人打过照面,对于他们的服装,至今都记忆深刻。 “妹妹如何来了,竟是巧了。”罗皇后仿若没有没有听见方才萧敏的话一般,又出声问道。 “陛下最爱喝敏儿熬的莲子羹,这不,听闻这儿还有莲子,敏儿便来这儿了。”萧敏浅浅笑道,眼中满是得意。 罗皇后似乎并未意识到萧敏话中含义,没有丝毫动怒。 “原是这样,希望我与这位姑娘在此畅谈,不会影响妹妹。”罗皇后看了一眼叶知涵,对其微笑致意。 直至此刻,萧敏仿佛才看见叶知涵一般,道:“这位妹妹是新进宫的?为何本宫近日并未听说有新人进宫……莫不是,姐姐觉得自己年老色衰,抓不住曦哥哥的心,这才从族里挑了一个人?” 说着,萧敏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就是底下的丫鬟,也都偷笑起来。 罗皇后面色微微窘迫,隐忍片刻,似想到什么,又露出一抹笑意:“这位姑娘并非姐姐族人,乃是陛下亲自请进宫的贵客,妹妹可莫要再乱说话。” 说着,罗皇后又对着叶知涵介绍道:“这位是宫中最受陛下宠爱的萧妃。” 萧敏得意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勉强笑道:“姑娘……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地?” 叶知涵从始至终,都是恰到好处的微笑:“民女秦桑,家在吴国之外,有幸受陛下之邀,进宫小住几日。” 萧敏似有一些不敢相信,但也不过瞬间,便开始不动神色打量起眼前白衣飘飘的女子,同时挥手让宫人去摘莲子。 叶知涵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对于萧敏放肆嚣张的目光没有丝毫在意。 看着叶知涵如此模样,一向嚣张跋扈的萧敏,竟没由来的从心里生起一丝自卑,仿佛,眼前的女子,本就与他们这些凡尘之人格格不入一般。 “妹妹,妹妹?” 罗皇后见目的达到,心中涌起一丝得意,终于也叫她扳回一局。 萧敏被她叫回了神,掩饰道:“既然是曦哥哥的贵客,姐姐可要好生招待,敏儿让人打了莲子,便不再打扰姐姐与这位姑娘了。” 说着,萧敏还破天荒对着罗皇后行了一礼,随后去了另外一处,着人摘莲子,但心思却分明不在莲池之上。 罗皇后对于萧敏的反应有些惊讶,看向叶知涵时,只是笑道:“萧妃向来不拘小节,陛下也许她不必遵循礼节,若是有唐突之处,本宫替她赔个不是。” 第六百二十四章 结交? 叶知涵微微摇头,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娘娘言重,秦桑不会在意。” 萧敏取了莲子,又往两人处走了几步,再次行礼:“姐姐,还有秦姑娘,敏儿要为曦哥哥做莲子羹,这便告辞了。” 一声又一声的曦哥哥,刺痛了在场两个女人的心。 罗皇后点头目送萧敏离开时,还不忘观察叶知涵的神色。 后者神色并无任何异样,依旧带着淡淡笑意,只一瞬的神伤,让她确定了要与此人合作的心意。 “你们可聊的开心?倒将朕落在这里多时。”罗皇后还要说话,夜曦却突然出现在不远处,面色似笑非笑,辨别不出喜怒。 罗皇后闻言,心知这是话说多了,只得转身,屈膝行礼:“陛下,臣妾本是被秦姑娘的箫声吸引过来,觉着宫中从未有过这样天仙般的妹妹,不由得过来攀谈几句,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叶知涵转身,平视不远处的夜曦,带着淡淡的笑意。 夜曦走了过来,在罗皇后面前停了下来,却并未让她起身:“她对你,可有不敬?” 虽是看着罗皇后,但在场之人都知道,他在问叶知涵。 “秦桑有幸能与娘娘攀谈几句,相谈甚欢,并不敢有不敬之处。” 夜曦闻言,颜色稍缓,道:“起来吧,皇后,日后,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该有的心思,最好别有。” “是,臣妾记住了。”此刻的罗皇后依旧有些小心翼翼。 “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 罗皇后带人离去,还不忘对叶知涵行礼表示感谢。 人远远离去后,夜曦才道:“坐吧,就如在外面一般,不必拘束。” 叶知涵微微颔首,在夜曦对面坐了下来。 “她们方才,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夜曦亲自为叶知涵斟茶。 “陛下宠妃,似乎对于秦桑的到来,很是惊讶,因着皇后娘娘在场,并未多言。至于皇后娘娘……”叶知涵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箫。 “似有与秦桑结交之意。” 都在夜曦意料之中,此刻不过微微点头,见叶知涵没有再吭声,不由得笑道:“小桑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叶知涵摇头否认:“陛下所作所为,皆有因可循,秦桑并不认为,狠心是一个人的全部。” “还是唤我洛尘吧,唤陛下……你我之间,似乎离得很远。”夜曦的言语之中,带了些许落寞。 沉默片刻,叶知涵浅笑道:“不知洛尘,希望秦桑如何应对她们?” 夜曦眼神有片刻的明亮:“小桑桑,你懂我,不必我多言,你也知如何不是?” 看着手中的茶盏,叶知涵含笑不语,拿着箫重新吹奏起来。 她知道,夜曦想让她如何做,可她……却不得不再一次欺骗于他了。 箫声带着些许的寂寥之意。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两人心中,都对彼此有愧。 罗皇后回到自己宫中,进了卧房,道:“都下去吧。” 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了,罗皇后终是扶着墙,软了腿脚。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罗皇后微微摇头,示意宫女扶她坐到床上去。 一连喝了好几口茶,罗皇后才冷静下来。没有想到,陛下真的对那人,如此上心。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陛下,对那人动了心。” “娘娘,这不是很正常吗?陛下对好些美貌女子都不放过,您可还记得……萧妃娘娘,陛下才带回来时,可是日日不上早朝。”宫女立刻小声说着。 罗皇后微微摇头,带着万分肯定:“她们不一样,陛下对这个人,上了心。” 昔日带回萧敏时,也是宠爱万分,甚至因着萧敏不懂规矩,还特许萧敏不必学习宫中礼仪,直到如今依旧如此。 但在罗皇后眼中,萧敏必然是有她的特殊所在,令陛下不得不容忍她的放肆。 而今日进宫的秦桑,完全不同,陛下会询问她的意见,即便语气与往日一般,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那是完全说不出直觉。 “那么娘娘,咱们对这位,是不是要拉拢……”宫女试探道。 罗皇后立刻摇头:“不行,看在她的面上,陛下已经饶了本宫,若是我再去拉拢,只怕会危及族人。” “那可怎么办?” 秦桑才进宫,定然会成为整个后宫争抢拉拢的人物。 想到方才瞧见那人的眼神,罗皇后稍稍有些信心:“先等着吧,或许……她会主动找上门。” 纵然秦桑本人再如何不食烟火,却也不如萧敏这样妩媚勾人更让人上心。 她以为,秦桑必定已经暗中视萧敏为首要敌人。 殊不知,叶知涵这般情绪不外露之人,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一举一动都在她控制之内。 …… 萧敏自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后,心中便不断浮现叶知涵那张倾城容颜。 她不会忘记,就是因为这个人,她带到吴国的杀手,有大半都在一夕之间化为灰烬。 夜曦舍下自己危在旦夕的亲妹妹,去救了这个女人,而且,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夜曦第一次真的对她发脾气,并且下了狠手。 她不会忘记,宫女递给自己的那幅画所带来的屈辱。 这个女人,在曦哥哥心里,有了比她更重要的位置,她一定……要将此人铲除。 “去查一下,新进宫那个女人,到底家住何处。” “是。” 染了蔻丹的十指紧握,嵌入掌心,甚至有了血迹,她却如常,看着眼前不断变幻的景色,心中仇恨皆指向一个人。 叶知涵并不知道当初派杀手来杀她的人是谁,但方才见到萧敏时,她终于知道了。 那些人手中都拿着北漠特有的弯刀,宫中,有权有势,又与北漠有关联之人,也唯有那一人。 此刻,夜曦正陪着她在宫中一角,叶知涵作画,夜曦则在处理奏折,每每一人提问,另一人都会适时给出满意的答复。 便是隐匿的暗卫,也不由得心惊,主子何时,也会露出如此诚心的微笑了? 叶知涵作画时,不过寥寥几笔,不会进入宫殿,不会观察地形机关,就只是如往常一般作画。 第六百二十五章 萧敏闹事 “小桑桑,这次,可有将我画进去?”夜曦嬉笑着放下折子,便走过来要看画。 叶知涵浅笑,往一侧挪了两步。 “画的如此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可真是让我有些自行惭愧了。”夜曦思索着。 叶知涵还要说话,夜曦却突然握住叶知涵执笔的手,道:“小桑桑,这画上只有我一人,竟是有些孤寂了。” 被他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叶知涵有一瞬想要逃离,夜曦的力气却格外的大,任她不动声色根本抽不出手。 不过寥寥几笔,画上便多了一名女子,正是叶知涵。 “洛尘,谢谢你。”叶知涵露出一抹笑容来,遮去了心中的忧伤,她如今,再不是从前那个,不被情事所牵之人了。 早已不是。 “狐狸精!”失神之际,一旁突如其来的巴掌,直接将叶知涵扇倒在地,连带着画作也被打倒在地,糊作一团。 夜曦也有些措不及防,只来得及搂住叶知涵,让她的脸不至于被木板划伤。 一抬头,却发现是萧敏。 谁将人放进来的? 夜曦眼神微眯,但此时,分明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 见夜曦护着叶知涵,萧敏气不过,还要上前打人。 “你够了!有完没完?”夜曦抓住萧敏的手腕,将人狠狠往外一推。 “我不够!曦哥哥,你可还记得,八年前,你娶我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你说,我是你此生最爱,也是唯一爱的女人,可是现在呢?曦哥哥,你把我们曾经的誓言全都忘了!”萧敏被推倒在地,撞到地上,发饰也散了一地,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可她好似什么都不顾了。 “曦哥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你有妻子了,我可以接受,你有妾室了,我也不知道可以接受,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那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可是呢?”说着说着,萧敏突然眼睛发红,紧紧盯着倒在地上,被夜曦扶着的叶知涵。 “这个女人,她抢走了我的一切,她抢走了你!抢走了你的心!怎么了?曦哥哥,难道……她抢走了你,敏儿现在……连打一巴掌的权力……都没有了吗?”萧敏话中带着颤抖,看着是那般让人心疼。 夜曦盯着萧敏,眼中似有不忍之色,终是道:“来人,将萧妃送回宫,让太医替她看看。” 萧敏轻轻笑了,什么话都没有说,任由暗卫将她拖走。 “小桑桑,来,我们起来。”夜曦说着,便要扶叶知涵起来。 叶知涵却是推开了他的手。 手背还残留着夜曦手掌的温热,此刻看着方才的画作糊作一团,叶知涵的心,竟在隐隐作痛,脸上火辣辣的,似乎也并不算什么。 她的眼里,只有那张花了的画纸。 那是夜曦第一次画她。 夜曦悬在半空的手僵硬了片刻,看着叶知涵一动不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装作若无其事,再次将叶知涵扶起在石凳上坐下,夜曦便开始检查她的脸。 萧敏打人,的确狠,不过须臾,叶知涵的半张脸已经肿得老高,但好在,应当是来的急,没有淬毒。 “可能有些疼,忍着些。”夜曦说着,也不顾叶知涵飘离在外的思绪,小心替她上药。 的确有些刺痛,但……叶知涵似乎觉得,这样疼一下也好,或许,心里的痛感便会轻一些。 师尊,您要徒儿感受这世间的情爱,徒儿感受到了。 可是…… 早知如此痛苦,徒儿必不敢尝试。 直到夜曦上好药,叶知涵都只是一言不发。 夜曦起身,将地上的纸拿起来,展开一看,的确花得看不清谁是谁了。 “小桑桑啊,待你脸上伤好,我给你画个人像吧?” 叶知涵微微愣住:他说……要给她画像? “是呀,小桑桑这么好看,早就想画了,奈何你一直未在我身边,便也寻不到机会。”夜曦笑着将手中的纸放在桌上,站在叶知涵身边,重新作画。 不一会儿,夜曦便招手唤叶知涵,竟是将叶知涵方才的画,又画了出来。 叶知涵眼眸微动,道:“谢谢你。” 夜曦。 夜曦露出阳光的笑容,命人将画纸拿去晾干。 “今日,咱们是什么也做不了了,索性陪你看看这皇宫吧。” “洛尘,你去处理政务吧,请陈公公陪我便可。”叶知涵微微一笑,扯动了红肿的脸庞,也没有丝毫影响。 “你是我请进宫的客人,自是由我带你游玩。再者,”夜曦看了一眼桌上的奏折,“那些也不过是无所谓的事情,明日处理亦可。” 叶知涵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当下没再推拒。 走至门口时,陈公公便迎了上来,在夜曦耳边说了几句,他的脸色便阴沉下来,眼中划过犹豫之色。 “洛尘,请陈公公领我四处走走便可,你不必担心。”叶知涵毫不在意,此刻,因着脸肿了一大块,她不得不带上面纱。 此刻带了面纱的她,与梅玉更为相似。 “那你多加小心,处理好事情我便来寻你。” 叶知涵微微颔首,待夜曦离开,才重新正视前方,看着那个身影。 “姑娘,由老奴带姑娘在宫中看看,还请姑娘上步辇。” “公公,秦桑以为步行,可以更好的欣赏景色,不知……” “自是可以,姑娘这边请。”陈公公并不敢怠慢眼前这位,自己领着叶知涵走了起来,又令步辇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恕老奴多言,姑娘可是有心事?”陈公公是察言观色的狠角儿,瞧着叶知涵脾气很好,猜着她此刻想要倾诉,便大着胆子问了。 “公公,洛尘他……应当是去看望萧妃娘娘了,是吗?”叶知涵道,眼中带着些许淡淡的忧伤,令人不自觉想要心疼。 陈公公没想到,眼前姑娘的耳力如此好,方才他不过说了几句,还离叶知涵好几步远,竟也能被她察觉,而且,这姑娘头脑也灵光,他方才,说的并非是萧妃,而是有人送了信来。 可那人,并不是萧妃。 第六百二十六章 解围 “公公若是无法相告,便也不必为难,秦桑省的。”对着陈公公微表歉意,叶知涵便沉默着再没有说话。 “恕老奴直言,陛下乃一国之君,后宫与前朝牵扯甚大,陛下……也有他的难言之隐,还请姑娘,能体谅陛下。” 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红肿的脸庞,叶知涵眸中带着些许朦胧,喃喃道:“是啊,该明白的。” “公公,能否让知涵在前处凉亭独处片刻,知涵感激不尽。”叶知涵对着陈公公行了一礼,是江湖的礼数,而非宫廷礼节。 陈公公自然听见了叶知涵那句自言自语,此刻只得道:“姑娘请便,只是若有需要,老奴就在此地。” “多谢公公。” 看着眼前的路,叶知涵想起了南宫轩澈。 后宫与前朝牵扯甚大,她自是知晓,但…… 世上皇帝众多,也唯有南宫轩澈能够做到,从始至终忠于莹姐姐一人,不将她纳入利用之中吧。 即便是木国先皇,也不见得对于姑母有过多少真情,否则,那么多年,他为何不敢与南侯府有任何交集,甚至对于姑母的失踪,也没有丝毫的寻找之心。 叶知涵想着,待离开这里后,她大抵是要遁入空门,从此伴青灯古佛一生,才能了此业障了。 夜曦处理完事情,天色已晚,来到叶知涵坐着的地方,却见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口中甚至念念有词。 “她一直在这里吗?可有去什么地方?” “回陛下,秦姑娘从安苑步行过来,便在此坐着,一直不曾动过。” “步行?” “是,秦姑娘说,这样更能赏到喜爱的景色。” 夜曦眼中划过一抹沉思,挥手让人下去。 叶知涵正自顾自念着清心咒,肩上一沉,不由得睁开眼睛,夜曦正站在自己面前。 “天凉了,回去吧。” 瞧了一眼肩上,披着一件狐裘,叶知涵此刻心情已经平复许多,起身对着夜曦颔首:“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生疏,脚应当疼了,坐步辇回去。” 说着,夜曦已经让人抬着步辇过来。 叶知涵无法拒绝,只得上了步辇。 第二日,各处对于叶知涵的羡慕,已然变做对萧敏的艳羡。 “听说没有,昨天,陛下陪着进宫的秦桑姑娘游玩,萧妃娘娘闯了进去,还将那姑娘的脸都打肿了,陛下却只是罚了她禁足。” “禁足?那还不严重吗?” “可是不到半个时辰,陛下便解了禁足,又去看了萧妃娘娘,晚上还留宿在她宫里了。” “这样啊,不是说陛下很宠新进宫的那位吗?” “依我看啊,新来的那位,根本就没有萧妃娘娘得宠……姑娘……姑娘好。”正喋喋不休的宫女看见不远处站住的叶知涵,立刻愣住了,结结巴巴道了一句姑娘好,心中却是懊悔不已。 “姑娘好。”回过神的其他几人也连忙行礼。 “无碍。”叶知涵也不过笑了笑,真的无事一般,转身慢悠悠离去。 “方才,姑娘为何不罚她们?”跟着的小公公道。 “秦桑不是宫中人,宫中生存之道,自也是与秦桑无关。再者……” “她们不过是可怜之人,宫中的身不由己,秦桑并不想带给她们。” “姑娘果然心善,只是方才的话,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公公多心了,秦桑与皇宫无缘,这些事情,也与秦桑无关。”叶知涵浅笑。 无缘……这是不会进宫的意思吗? 小公公拿不准叶知涵是说气话还是真的,但瞧着叶知涵没有丝毫动怒,反倒有些许轻松之意,虽信了几分,却也怀疑,毕竟,想求荣华富贵的人这样多,秦桑又是一介平民,飞上枝头变凤凰之事,对她诱惑不小,而且,他们陛下如此优秀,许多人都对于他求之不得,叶知涵却直言拒绝,如何不让人奇怪。 看见小公公狐疑的目光,叶知涵笑着摇头,向前走去。 她不进皇宫是真,不动怒,亦是真。 昨晚,夜曦带她出宫,与夜羽阳待了一晚上。 宫中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那个新进宫的人吗?”拐角处,萧敏的步辇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秦桑见过萧妃娘娘。”叶知涵微微欠身。 “大胆,身在皇宫,就该遵守皇宫的规矩,见到本宫,竟不行跪拜之礼,来人,教教她宫中规矩!”萧敏大手一挥,看向叶知涵的目光尤为狠辣。 “萧妃娘娘,陛下准秦姑娘不学宫中……”小公公正要为叶知涵说话,萧敏却突然从步辇上起身,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本宫说话,哪里容你放肆!” 一群人迅速将叶知涵围在中间,瞬间朝她扑了过去。 叶知涵轻轻从众人间跳到一旁。 见手下人都抓不住她,萧敏让人拿了自己的鞭子来,对着叶知涵便是一鞭子。 “妹妹这样做,陛下若是知晓,只怕会以为,妹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整日里只会打杀善妒,朝中大臣也会如此以为,妹妹可真是给陛下出了一个难题。” 不远处罗皇后的声音传来,成功让萧敏停了下来,叶知涵也跟着站到了罗皇后停下的位置旁。 “姐姐这是想要出手相救?倒真是稀奇,昔日敏儿以及旁的妃子进宫,可不见得姐姐如此热心肠。” 罗皇后来了,萧敏如何也要给她面子,但心中不快,收鞭子时,故意扫了给罗皇后抬步辇的宫人所站之地。 宫人腿脚失力站不稳,步辇摇摇晃晃,眼看着罗皇后要摔下去,叶知涵起身抱着罗皇后离开,这才躲过摔下的局面。 见没能让罗皇后出糗,萧敏只得悻悻地率人离开。 “秦姑娘,若非你,本宫这皇后便要在大庭广众下失仪了。”罗皇后分明也制不住萧敏,此刻眼中皆是无奈。 叶知涵却是退后两步,给罗皇后行礼:“是秦桑当谢过娘娘,若非娘娘解围,秦桑当受诸多苦楚。” 罗皇后摇头:“秦姑娘,你也有些狼狈,不若同本宫去就近的宫殿换身衣物吧。” 看了一眼自己,叶知涵点头。 第六百二十七章 毁容(一) “抱歉,我来晚了,你没事吧?”处理完朝事的夜曦,拉过叶知涵四下打量。 “洛尘,你多虑了。”叶知涵浅笑。 “也是,小桑桑你的武功,可是我都打不过的。”夜曦故作夸张道。 叶知涵笑着摇头,她的武功,根本及不上夜曦,这一点,第一次见面时,她便已经知道了。 “给我看看你的脸,今日可有消退?” 叶知涵将面纱取下,任由夜曦打量。 夜曦的面色有些许的呆滞,眸中划过一抹震惊,却也不过片刻,只仍旧被叶知涵捕捉到了。 “洛尘,应当消肿了吧?” 叶知涵笑着要伸手触碰,却被夜曦一把抓住。 “小桑桑,听我的话,先别碰脸,也别照镜子,好吗?” 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叶知涵动了动嘴唇,只是点头应道:“好。” “先闭上眼睛。” 叶知涵轻轻合上双眼,手心却已经出了冷汗。 她的脸,出了问题,她知道。 拿了丝巾将叶知涵的眼睛蒙上,夜曦让人取了一些治病的银针和药品来,期间一直盯着叶知涵,生怕她会去照镜子。 “洛尘,你不必如此担心,秦桑不会乱来。”感受到不远处的目光,叶知涵露出浅浅一笑。 “可能有些疼,你忍耐片刻。”得到叶知涵点头后,夜曦便用竹块小心在叶知涵脸上刮了一些腐肉下来。 的确,是腐肉。 叶知涵甚至感觉到了疼痛,猜到自己脸上的状况,却也并未显露多少。 空气沉默许久,叶知涵甚至有些紧张。 “对不起。”低头分析用药时,夜曦突然冒出一句。 “不必说对不起,是秦桑防备不足,与洛尘无关。” “若不是我,你不必遭此罪过。”夜曦将需要的解药列了一张方子,安排暗卫去熬药,又着人去拿敷的药膏。 不过回头之际,叶知涵已经站在了铜镜面前,手中丝巾已经滑落在地。 “小桑桑……”夜曦愣在原地,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没事。”叶知涵如常,从铜镜前走开,坐回了原来的地方,伸出的左手却有些颤抖。 她不敢触碰自己的左脸。 从镜中,她已经看见,自己的半张脸,都已经溃烂,眼睛以下,根本辨别不出一块人皮。 叶知涵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到底…… 也不过是个凡人。 哪会有人不爱惜自己的容貌。 看着叶知涵极力克制,夜曦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上前拉住叶知涵。 “不……不要……”叶知涵试图转身背对着夜曦。 她不想让夜曦看见自己的模样,这样的丑陋,这样的恶心,甚至连她自己看了,都会忍不住被上面的溃烂腐肉所吓到。 夜曦一把抱住叶知涵,安慰道:“小桑桑,没事的,我已经让人去熬药了,很快你就可以好起来,很快。” “离我远一点,不要看我,不要……就当我,求求你……”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夜曦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是秦桑,一直以来,都是无悲无喜,淡漠处世,看透一切的秦桑,她是那般的自信,那般的从容淡定,此刻……却在求他…… 女为悦己者容。 夜曦当初,便是照镜子,将叶知涵一步步带入陷阱,他如何不懂,叶知涵如今模样,是为何。 “秦桑,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美的那一个,哪怕你变成一个丑八怪,可你的内心永远都是那么美好,你就是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还是你。” “真的?”叶知涵低着头,声音依旧很小。 不知为何,叶知涵如今的模样,让他很是心痛,不做任何犹豫,夜曦小心捧着叶知涵的脸,吻了上去,缓缓攻城略地,动作轻柔,如同捧着一个稀世珍宝。 叶知涵有些难以置信,她知道,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夜曦心里装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莹姐姐。 可她没想到,夜曦会吻自己,仅仅是为了不让自己不这么难过。 见叶知涵镇定下来,夜曦这才离开她的唇,耳尖有些发红,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他处,看见门口站着几个暗卫,分别拿着药膏、沸水和一盆清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我要剔除在你脸上多余的腐肉,这才好让肉重新长起来,所以……” 叶知涵点头:“不必担心,秦桑无事。” 说着,叶知涵便在暗卫讶异的目光里,堂而皇之在床上躺下。 夜曦挥手让人下去,看着叶知涵半晌,没有动手。 “不必担心,我无事。”见夜曦迟迟不动手,叶知涵又睁开了眼睛。 “把这个吃了吧,会昏迷一个时辰。”不知为何,夜曦面对叶知涵,一直都狠不下心。 见夜曦难得一次犹豫,叶知涵也并未令他为难,起身将服下药丸。 待叶知涵沉沉睡去,夜曦才开始替她剜去脸上的腐肉。 每一刀,都异常的小心,若是稍有不慎碰到骨头,或者动手过重,这肉即便是长出来,也再难有原来的光滑白皙。 小心动手,上药,又拿绷带将叶知涵的脸缠起来,折腾快半个时辰,才勉强弄好。 “主子,药来了。” “拿进来吧。” 暗卫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看见叶知涵躺在夜曦的床上时,分明有些诧异,还差点将药碗洒了。 “下次再这样,依法处置。” “是。” 暗卫再不敢有其他心思,将药放在桌上,立刻便退出去。 “以后她的药,都由你来熬。” “是。” 看着躺在床上的叶知涵,夜曦并未给她解药,而是耐心等着她醒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方才看见叶知涵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口竟会很难受,他不承认那是心痛。 他的心,装着另外一人。 或许,是叶知涵与他朝夕相处,她的善良将他冷硬的心肠软化了吧。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三番两次作出连他自己都惊讶的事情来。 那幅画,那个吻,还有,他心中的不忍。 夜曦这样想着,手却不自觉去试叶知涵额头的体温。 这个时候,最容易发烧。即便叶知涵是习武之人,也难以避免。 第六百二十八章 毁容(二) 叶知涵悠悠转醒时,夜曦正坐在一旁温着药,见叶知涵醒了,便端了药过来。 “小心着伤口。” 叶知涵正要点头,却发现半边脸都被缠了绷带,稍稍动身便会扯动伤口,越发疼入骨髓,她知道,自己的脸此刻,应当都是猩红可怕的血肉。 “我喂你。”瞧着叶知涵如此,夜曦恻隐之心再起,端着药碗轻轻吹凉,喂叶知涵喝下。 叶知涵愣了一会,见夜曦含笑看着自己,不动声色垂下眼睑,张嘴喝药。 她想,这大抵,是她心中最忐忑的时候。 “在这里住下,好好将养几日,其余的事情,都先不必理会,我会处理好一切。”夜曦此刻的话,似是命令,却又似安抚。 叶知涵轻轻颔首,示意他不必担心。 “你且在这里休息,若再要出去,便让他们跟着,再不要让任何人近身。” “好。” 安抚好叶知涵,夜曦便要去处理这件事情。 叶知涵脸上的药膏,是夜曦亲自上的,根本不会有问题,那么,对方必然是在她的饮食,或者之后的接触中下了药。 思绪万千,夜曦已经走至另外一处殿堂。 “主子。”暗卫将查到的消息呈了上来。 看见消息时,夜曦有些惊讶:怎么会是她? “确定无误?” “确定无误,上午她们起争执时,萧妃娘娘甚至手下人都没有触碰到秦姑娘丝毫,但秦姑娘救皇后娘娘时,两人接触了,之后更是一同去了清澜殿整理着装。” 那个时候,两人有足够的时间交谈,罗皇后也有机会下手。 “为何要救皇后?” “因惩戒秦姑娘不成,萧妃娘娘恼羞成怒,用鞭子抽了皇后娘娘的步辇。” “去查查她那条鞭子。”萧敏不会毒,但她父亲会,而且……出身苗族,便是不会毒,也是会蛊的…… 想到秦桑如今的模样,他微微摇头,应当没有蛊,萧敏不可能傻到用这种方式对付秦桑。 “主子,萧妃娘娘的鞭子,没有任何问题。”暗卫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着手去查,仍旧一无所获。 真的不是她…… “朕知道了,先下去吧。”眸光闪烁,夜曦有些拿不准,自己以往的眼光。 叶知涵看着镜中的自己,半张脸被包扎住,剩下半张白皙光滑的肌肤。 吐出一口叹息,叶知涵想要吹箫,犹豫片刻,仍是将箫放至一旁,道:“不知可能为秦桑备一把琴?” 往日,她都不会弹琴,唯有那日去见夜羽阳时,碰了那把梧桐兼雨。 她是菩提无心的主人,触碰梧桐兼雨时,已然能感受到共鸣,那是一种想要弹奏古琴的热切。 只是,她一向善琴更甚吹箫,夜曦更是心细如尘,稍有不对劲便会发觉,那日触碰梧桐兼雨,已然让夜曦感觉到不对劲,她若再三弹奏,只怕会惹祸上身。 此刻,她却无法再用箫,平复自己的心情。 空气中,无人应答,但不过须臾,便有人拿了一把琴上来。 琴是一把普通的檀木琴,但落在叶知涵手中,却仿佛拥有了魔力,琴声婉转动听,动人心弦,吸引人不断靠近。 夜曦离开寝宫后,径直去了罗皇后的宫殿。 “娘娘,娘娘,陛下来了。” “陛下来了?”罗皇后本在打理花草,闻言,手中的花瓣竟是扯下几片来,眼中皆是惊喜之意。 夜曦很少来她这里,往往都是初一十五来坐片刻,便会离开。 今日来得猝不及防,她是惊讶却也是欣喜若狂的。 “娘娘,陛下就要来了,您快去迎接啊。” “本宫……本宫今日看上去怎么样?”罗皇后有些犹疑。 “好看,很好看,娘娘,咱们快出去吧,可别让陛下来了看不见咱们。” “好。” 主仆匆匆要去殿门前迎接,才走到前院,便瞧见夜曦。 “臣妾参见陛下。” “起来吧,不必多礼,进去说。”看着眼前来不及掩饰欣喜的女人,夜曦冷着颜色走了进去。 觉着夜曦神色不对劲,罗皇后却没有多想,直接跟了上去。 “陛下,这茶是新进的雨落尖,您尝尝。” 夜曦看向周围的人,道:“你们先下去。” 此刻,夜曦的冷颜色,终是让罗皇后察觉到不对劲。 “陛下……可是发生了何事?”罗皇后原是坐着,旁人出去后,她终是小心翼翼站了起来。 将袖中查到的信息扔到桌上,夜曦不再说话。 罗皇后有些颤抖,却还是伸手将那张纸拿起来看了。 调查结果写的清清楚楚,是她在指甲中藏了毒,让秦桑中招。 “不,陛下,这不是臣妾做的,真的不是……” “还要狡辩?你回来前,便借故清洗双手,那水已经让人查过,带着毒,与秦桑脸上溃烂皮肤上的毒是同一种。”在夜曦看来,罗皇后还算识大体,正是如此,他才更不明白,为何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罗皇后愣了片刻。 就在上午,她与秦桑一起一同进入清澜殿整理着装,出门之际,秦桑拉住了她。 “娘娘,方才沾了污秽,不若着人打些水净手。” 她想了想,觉得不错,便命人打水来净了手。 想到这里,罗皇后立刻道:“陛下,不是这样的,离开清澜殿时,臣妾本没有净手,是秦姑娘劝臣妾,臣妾才让人打水的。” “骗朕?找理由也不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哪个女人会不珍惜自己的容貌,而且,她这样平白将自己的脸下毒污蔑你,她又有什么好处?” 夜曦有一瞬的犹豫,但想起叶知涵那一向空灵的眼神里出现的悲伤,便又否定这个想法。 “不,陛下,女人的妒忌心很重,秦姑娘的脸一定可以愈合,只要能愈合,她即便是陷害了臣妾或是旁人也是无妨的。而且,若是如陛下所言,臣妾又为何要去陷害她?” “直接任由萧妃妹妹将她打死,岂不是更好,还不会引火上身。” 罗皇后既然能成为皇后,脑子也转的比旁人快些,不过片刻便找到了洗清嫌疑的缘由。 夜曦闻言,也不由得陷入深思。 第六百二十九章 毁容(三) 夜曦从罗皇后处回到寝宫,才到门口,便听见叶知涵在弹奏琴曲。 很普通的曲子,可却如此悦耳,似能消除所有烦恼与忧愁。 只是琴声在看见夜曦的刹那戛然而止,极为刺耳。可落在夜曦眼里,却又有了不同的意味。 “小桑桑,能和我说实话吗?”沉默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叶知涵不动声色继续弹奏起来:“什么实话?” “为何……要让皇后净手?” 为何……要陷害皇后,这样,又能有何好处?她难道,真的是旁人派来的细作? 低头看着眼前的琴,叶知涵没有解释。 “秦桑,你说话。” 叶知涵仍未吭声。 “你说话,你说话啊?”夜曦拉过叶知涵的手,迫使她起身看向自己。 盯着眼前的男子,叶知涵的目光清冷得有些心碎。 抽回手时,夜曦竟没有再用力。 “你既不信,秦桑再多言,亦是狡辩。”叶知涵起身,拿过放在一旁的玉箫,往外走去。 “主子?”直至叶知涵离开视线,暗卫才出现在夜曦身边。 “由她去。”夜曦在一旁坐下,试图理清思路。 不得不说,秦桑的所作所为,还有方才戛然而止的琴声,分明都表明是她心虚,可是,秦桑方才那个眼神,还有那句话,他分明读到了心碎。 他不信她。 所以无论再如何解释,他也不会相信。 但是,他是等着秦桑解释的,只要她告诉自己原因,哪怕这毒是她自己下的,他也不会怪她。 可她却是一走了之。 这到底是为什么? 夜曦没有说话,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新进宫的秦姑娘离宫了。 消息在叶知涵离开之际便已经传遍各宫。 罗皇后得知这个消息,距离夜曦离开她这里,前后不到半个时辰。 怎么会这样?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秦姑娘离宫……消息可是真的?” “确定无疑。宫门口的侍卫,可以亲眼看见她出宫的。” 罗皇后听见宫女这样说,脸上愁色不减,想到陛下说她的脸已经溃烂,忙又问道:“她的脸如何?” 宫女犹豫着摇头:“他们说,那人是戴着斗笠离开的,蒙着面,根本看不清楚。” 见罗皇后没有丝毫喜色,宫女不解:“娘娘,她可是陷害了您,她走了,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也保住了,为何反倒为她担忧起来?” 罗皇后摇头,仍是没有将话说出口:“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是,奴婢遵命。” “若是陛下和秦姑娘还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是。” 看着宫女离开,罗皇后仍是愁眉不展。 几个时辰前,清澜殿。 “娘娘,秦桑与娘娘投缘,此刻便也不与您绕圈子。萧妃娘娘在宫中作威作福,秦桑也不能幸免,想来娘娘明白,因而,不知娘娘可愿意与秦桑合作?” 叶知涵浅笑,如同说出再普通不过的话一般。 罗皇后等待她这句已经许久,见她如此直白,罗皇后也并非是蹬鼻子上脸的人,此刻便也点头。 两人达成共识,叶知涵又道:“娘娘,不知萧妃娘娘……是何来历?” 罗皇后心中有些许讶异:这女子好灵巧的心思,萧敏并非锦都官宦之女,她也能知晓。 叶知涵浅笑道:“娘娘不必多疑,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秦桑只是觉得,陛下似乎对她,很不同。” 原来是这样。 罗皇后放下些许戒心,眼神似飘到了远方:“大约是十年前,陛下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性子很是活泼,看着虽有些戾气,心思却不深,手上虽有一根刮骨鞭,却也极少现于人前。” “陛下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毫不夸张的说,每每纳入宫中的美人,哪怕萧妃有一丝不同意,陛下也会将人送出宫去。” 这么宠爱吗?还是十年前便如此了。 叶知涵不知心中是何感受。 “秦姑娘,你是否觉得,我口中所言之人,不是她?”罗皇后道。 叶知涵微笑看向罗皇后,没有回答。 “那宠爱,也不过是最初之际。她一介不知道身份的女子,即便给了尚书之女的身份,却也并非真的父女。” “陛下宠她,甚至到了将她骂作妖女的地步。也因此,众大臣皆上奏,让陛下不要沉迷女色。” “自那以后,陛下对她,虽仍是极尽宠爱,却已是不常同她在一起,更是将原本要入宫的美人都纳入宫中。” 罗皇后虽然面带微笑,叶知涵却从她的神色中,读到了一丝凄凉。 “萧妃仍是嚣张跋扈,但可恨之人,却也是可怜之人。” “至少,她曾得到陛下的爱。”即便,那只是宠爱。 “不。” 罗皇后虽明白她的意思,但对她的话却不尽赞同: “秦姑娘,你错了。其实,在我看来,陛下从未爱过她,对她,不过是觉得有趣,如同猫,捉到老鼠一般。”罗皇后雍容华贵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一丝犀利。 叶知涵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罗皇后能成为皇后,甚至屹立不倒,必然有不同之处,却未想到,她将一切看的如此透彻。 “秦姑娘,不必如此瞧我。”罗皇后恢复了以往大度温和的目光。 “我想同你的说的是,陛下心中,有的是你。” 我吗? 叶知涵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只是垂下眼帘,遮住了自己的悲凉。 夜曦心中是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她…… 什么都做不了。 “秦姑娘,得到一个帝王的心,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势力,一个是爱。” 眼瞧着两人在里面待久了,罗皇后急于告诉叶知涵明路,两人才好联手。 “娘娘,您不必多言,秦桑省的。” 再抬起头时,叶知涵已然恢复了往日温煦含笑的模样。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叶知涵又道:“娘娘,您信秦桑吗?” “信,自然是信的。”叶知涵的眼睛,似有神奇的力量,罗皇后竟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她。 “那么,娘娘请听秦桑一言,方才沾了污秽,一会儿出去净手。” 罗皇后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 第六百三十章 毁容(四) 叶知涵微微颔首,却在宫人进来时,靠近罗皇后,在外人看来,是皇后抱了她一下。 “不论发生何事,娘娘只管往秦桑身上推。” 惊讶抬头看向秦桑,后者却已淡笑如初,不远不近,离她三尺远。 想到此处,罗皇后忧愁地揉了揉太阳穴:她这是,找错合作伙伴了吗? 秦桑,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另一处,夜曦坐在殿中一动不动。 “陛下,该用晚膳了。” 夜曦终是有些烦躁起身,要往外走。 “陛下,这琴……” “拿去烧了。”夜曦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琴,却没再移开目光。 “等等,下去吧。” “嗻。” 琴弦上,有血迹,而且看血的多少,分明手指破了后,还在继续强撑弹奏。 夜曦轻轻抚摸琴弦,那琴弦有些粗糙,分明年久失修,或许还是三流琴弦,做工根本不好。 也就是说,秦桑弹奏之时,那琴声戛然而止,并不一定是她心虚,而是这琴本身的问题。 “谁拿来的?” 夜曦的目光顷刻间冷了下来。 “主子……”一个暗卫现身,话未说完便被夜曦挥袖打到墙上又摔下来,口吐鲜血,分明伤的不轻。 “回主子,我去乐坊时,那里便只有这样的琴了,他们说,萧妃娘娘想要为陛下准备年底的歌舞,将所有的乐伶都唤了去,就连稍好一点的乐器,也都被拿了去。” 萧妃! “去疗伤吧。下次,她若是想要,便去将梧桐兼雨取来给她。” “主子……是,多谢主子不杀之恩。”暗卫还要多说什么,却在触及夜曦危险的视线时戛然而止。 放下琴,夜曦便换上便衣,又开始戴人皮面具,准备出宫。 “陛下,萧妃娘娘请您过去,您原本应下的。”陈公公适时出声。 “找人替我吧,一切照旧。”夜曦两下换好衣服,便出宫去了。 …… 叶知涵离宫时,受到侍卫阻拦,但她武功极好,众人阻拦不及,她已经远去。 暗中传了消息给木雪莹后,她便漫步往寒光寺去了。 此刻,叶知涵的内心,出现了一丝犹豫。 她知道,夜曦会来寻她,因为以夜曦的头脑,自然能明白,这毒不是她所下。 但她却隐隐有了一丝希望:夜曦不要来寻她,就让她在寒光寺休息一晚,明日离开锦都,接着…… 离开吴国,离开他。 这样,她来吴国,也算什么都没有查到,对于夜曦,也就不会有那般多的愧疚了。 叶知涵眼中划过一抹痛色,只是来往人群熙熙攘攘,无人能察觉。 “姑娘,姑娘给点钱吧,姑娘行行好,给点钱吧……”一个瘦弱的老婆婆端着一个残破多年的碗拉住了她。 莹姐姐! 终究还是来了,不是吗? “婆婆,给您。”秦桑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和一些碎银子,放入来人手中。 “别跟来。” 说罢,叶知涵扶着老婆婆重新坐下,便又转身离开。 “谢谢姑娘,可真是个好心的姑娘啊,日后必有福报啊……” 木雪莹是今日才到锦都,此刻听见叶知涵认出她,并不惊讶。 令她担心的,是叶知涵的那句话,还有叶知涵手上的血迹,以及脸上的药膏味。 那是生肌膏,当中还夹杂着其他成分。 为何生肌? 涵儿的脸,到底出了什么事? 木雪莹坐在墙角,枯槁的手抱着自己的破碗,用蓬乱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视线。 应当会有人路过这里。 只是,那人会是谁? 木雪莹等啊等,等了许久,终是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公子,公子行行好吧,给点吃的,赏老婆子一口饭吃吧……”围上去的不止她一人,还有几个同样从其他地方来的流民。 夜曦急着找人,将自己的钱袋打开,将银钱都倒了出来,给了流民,便又行色匆匆离开了。 来找涵儿的,居然是方洛尘。 只是,涵儿分明被吴皇夜曦接近宫去,严密守着…… 木雪莹仔细回想方才的那张脸,耳朵后依稀可见人皮面具的痕迹,那分明就是一张假脸! 方洛尘,便是吴皇夜曦! 但涵儿,从未告诉她……应当太过严密,没能将消息传出来吧? 木雪莹这样想着,已经转身往另外一条街上讨钱去了。 她不能跟去,即便再如何担忧叶知涵,她也不能去。 涵儿没想到能遇见她,那便代表涵儿定是留有消息在玉阁的,她需得尽快去玉阁。 叶知涵上到寒光寺时,寺内香火正旺,许多人都在求神拜佛。 纵然如此,但住持认出她便是夜曦带来的女子,立刻便来招呼她。 “秦施主,许久未见。” “念恩大师,别来无恙?” “不知秦施主因何至此?” “秦桑想在寺中居住一晚,听大师讲解佛法,还请大师收留。” 念恩住持心中猜到些许,但出家人向来渡人,便应了下来,令人打扫一间厢房出来。 “有劳大师。”叶知涵双手合十,对着念恩住持一拜。 “秦施主不必多礼,这边请……不知近来,有何事需要解忧?” 两人说着,往偏殿走去。 “大师,众生本苦,因而佛法渡人,我们修行佛法,用以渡人,但……若是连自渡都无法做到,又当如何?” 世间红尘,一旦陷入,似乎难以逃离。 “阿弥陀佛。佛曰:‘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渡人先渡己,己身若不渡,确无法渡人。” “秦施主,修行之人,必有渡人之心,其心虽好,却难免自陷其中。贫僧以为,施主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行,已是无量,身在红尘,皆身不由己,渡人渡己,皆要习得,还需时日。” 念恩住持对着叶知涵行礼,带她进了一间禅房。 “贫僧为施主念一段静心咒吧。” 叶知涵颔首,在蒲团上跪坐下来,敲打起木鱼来。 随着时间流逝,叶知涵的心,也从最初的焦躁,变得平静,一段经文过后,人已然变得神清气爽。 “念恩大师,秦桑多谢大师开导。” 第六百三十一章 叶知涵的传信 “施主过奖。” 咚咚咚! “住持,方公子来了。” 念恩住持看了一眼叶知涵,后者微微颔首。 “请施主在此等候片刻。” “多谢大师。” 寺庙外,夜曦站在门口等候。 “失礼,为何不请方公子入偏殿等候?” 小沙弥耷拉着脸:“住持,小僧请了,但奈何方公子执意不进去……”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招揽其他香客吧。” 小沙弥离开,念恩住持便走向夜曦。 “住持。” “方施主。” “住持迟迟未来,可是在迎贵客?”夜曦笑道。 “那位施主与佛有缘。”知道夜曦指的什么,念恩住持没有再卖关子。 “她不想见我?” 念恩住持转动着佛珠,没有说话。 “住持大师,这寒光寺,似乎香火旺盛,我瞧着,也有些艳羡了,想着什么时候,把这座寺庙,移到锦都里,大师以为如何?” 夜曦说着,眼神看向整座寺庙。 “阿弥陀佛……”念恩住持摇头叹息。 正要带夜曦去寻叶知涵时,后者已然站在众人争相许愿的古树之下。 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逐渐点亮的火光之下,那抹恬静的白色显得格外显眼。 念恩住持见状,对着叶知涵歉意一拜,悄然离去。 叶知涵手中拿着一根红布条,抬头看向那棵系了许许多多红布条的树,眸光闪烁不定。 夜曦走到她身边,拿过布条,一跃而起,系在大树的最顶端,引得旁人赞叹不已。 “如何想到来这里寻我?”待夜曦落回她身边,叶知涵才道。 “你以为我会去何处寻你?” 叶知涵微微摇头,对着夜曦欠身,神色淡淡:“秦桑已然看过宫中景色,想来寺中打扰住持几日,修行佛法,还请陛下允许。” 说着,叶知涵便转身要离开。 如果就此不再进宫,也会好许多吧? 她与佛法有缘! 夜曦划过一抹深思,道:“秦桑,你可是在生气?我很抱歉,没有信任于你。但宫中是非,对错难以分辨。我虽怀疑于你,却并未有对你不满之意,这点,你无论如何也要相信我。” “洛尘,你回去吧,秦桑没有生气,只是秦桑以为,在吴国滞留的日子太久了,也当离开了。” 叶知涵此刻的身形尤为单薄,寒风中衣袂飘飘,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血腥之味四散,看着眼前渐行渐远的人影,夜曦下意识伸手,却没有追上去。 手指上的红色尤为明显,夜曦急忙看向叶知涵。 此刻,哪里还有莲步轻移的秦桑,只有昏倒在地的女子。 来不及做他想,夜曦立刻上前抱起叶知涵,飞身离开。 仙逸楼。 暗中摸索到玉阁,木雪莹便迫不及待询问叶知涵的近况。 “小姐,叶小姐申时来留过消息。” 木艺说着,便将手中密函递给木雪莹。 “她的脸色如何?近来宫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叶小姐的左脸庞被绷带包的严严实实,草药味尤为严重。” “至于宫中状况……前些日子,叶小姐进宫时,吴皇一直对她很关照,那段时间,便一直都在传言,叶小姐会进宫,甚至取代萧妃的位置。” 木雪莹没有说话,看着叶知涵的密函。 将信迅速看过,木雪莹心中已经有数,萧敏来自柔然,甚至……极有可能是那个国师,密拿瓦索迪的女儿。 密拿瓦索迪原是中原人,传言他在中原受到难以言喻伤害,便改头换面去了柔然。 只是一直到如今,也无人知晓,他的本名。 这样看来,应当夜曦与密拿瓦索迪之间,早已达成某种协议了。 萧妃嚣张跋扈十余载,如何忍得一个无权无势甚至没有丝毫背景的叶知涵在她头上撒野。涵儿的脸,必然是她动的手了。 心中暗暗记下这笔仇,木雪莹却还是有些担忧。 便是这密函之上,也从未提及夜曦化名方洛尘行动一事。 涵儿,你在担心什么? “不知小姐可还有要问的?” “叶小姐如今是什么打算?那七公主的居住之地,可有了结果?” “吴皇戒心很重,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怎么说?” “每每隔一段时间,吴七公主便会被转移一个地方,便是叶小姐,也已经跟着去过四处居所了。” “叶小姐可有说她的想法?” 木艺摇头:“不曾,迄今为止,叶小姐只通过我们传过四次消息,第一次,是说她不主动联系,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联系她;第二次,说了吴七公主当是假疯,说……让您小心吴八公主;第三次,便是传信给您,让您决定是否要与吴七公主合作;至于第四次,便是如今这次。” 小心吴八公主? “小心裳儿,这件事为何我丝毫不知情?”木雪莹疑惑道。 此刻,她心中那个隐隐的怀疑,似乎越来越清晰了,可她却不愿相信。 “这件事……”木艺似乎有些犹豫。 “说话!别让我出手。”木雪莹将密函合上。 “小姐,您别怪叶小姐,实在是,因为您太过信任那位,叶小姐知您心思,便用了特殊手段,让我们将信传给姑爷去了。” 闻言,木雪莹不由得一惊,按捺住担忧:“他对裳儿动手了?” 南宫轩澈在胡合待了有些时日,却从未听他提过此事。 木艺摇摇头,有些许颓丧:“消息并未传出去,那次消息,是叶小姐藏在画中,请我们典当行送出去的,半路上便被吴国探子将画顺了去,我们无法与叶小姐联系,之后要寻借口传信,却是连不重要的信件都被拆阅,之后便没了踪迹。” “还请小姐恕罪。”木艺跪了下来,很是愧疚。几国中,属他们吴国的据点消息网最差,甚至还比不上在北夷的据点。 闻言信未传出去,木雪莹心中竟还有了一丝庆幸,若是让南宫轩澈知道了,无论夜羽裳在当中担的什么角色,只怕也会立即将人抓起来杀了吧? 只是,她并未想到,信未送出去,造成的后果,甚至是她难以接受和承担的后果。 第六百三十二章 不信她 这样想着,木雪莹将人扶了起来:“不怪你们,吴国本就固若金汤,你们能够站稳脚跟,已经很好了。” “谢小姐不罚。” “先去休整吧,宫中消息,需得再三探查,只是切记,万事小心为上。” “是,定不负小姐期望。” 挥手让木艺下去后,木雪莹陷入了深思。 涵儿,到底在瞒着什么? 皇宫。 叶知涵悠悠转醒,已是第二日,她正躺在柔软的床上,周围一片寂静,无人守候。 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无比干涩。 自己坐起身来,想要下床倒水喝。 门外有人听见殿内声响,立刻走了进来,是夜曦手下的暗卫。 “秦姑娘,是要喝水吗?这点小事让属下来便可。”见叶知涵要倒水喝,暗卫连忙上前,殷勤地倒水。 “姑娘可是饿了,属下这便去端热粥。” 叶知涵还未开口说话,暗卫已经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身边还带着另一个暗卫,他端着粥,另外一个端着药。 “姑娘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叶知涵微微摇头。 见暗卫要来喂她,叶知涵便道:“秦桑自己来便可。” “姑娘的手指伤到骨头,一时半刻好不了,还是让属下喂姑娘吧。”暗卫端着粥,在一旁小凳坐了下来。 叶知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有些不方便,被绷带缠得有些厚重,隐隐还能捕捉到一丝疼痛。 “你们叫什么名字?”叶知涵仍是谢绝两人,自己动左手拿过了汤匙。 “回小姐,属下高和。”原本端粥的暗卫道。 “属下晋南。” 叶知涵轻轻吹了吹粥,吃了起来。 “你们陛下他……去忙政务了吗?” 晋南闻言,笑道:“姑娘可是想念陛下?陛下正在朝议,昨晚回来时,抱着姑娘,可心疼了。” “晋南,昨天的伤已经好全了?”高和道。 一听见伤,叶知涵便看了一眼晋南,见他的确有些许虚弱,心知是因那琴受的罚。 “姑娘不必过意不去,将不好的东西拿来给姑娘,本就是晋南的错。姑娘不知道,陛下说,若是姑娘再想弹琴,便将公主的梧桐兼雨拿来……” “晋南,你今天的话够了!”高和已经十分不悦。 “无事,我当不会在此弹琴了。”叶知涵的目光划过自己被包起来的右手,浅笑摇头,又若无其事继续喝粥。 两个暗卫心知惹得叶知涵伤心,也都不由得闭了嘴。 待叶知涵喝完粥,晋南便将自己手中的药碗递到叶知涵眼前。 “你们在干什么?” 夜曦正好处理完事情,想来瞧瞧叶知涵醒来没,方才进门,便看见暗卫让叶知涵自己喝药。 “秦桑不愿旁人喂药。”叶知涵说着,便自顾自伸手去端药碗。 夜曦见状,几步上前,夺过药碗。 暗卫两人识趣地消失。 夜曦看向叶知涵的目光中,带了些许无奈,到底是坐在床边,将药汁吹凉,送到叶知涵嘴边。 犹豫片刻,叶知涵还是张嘴喝药。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明明是让你来赏景,反倒令你受了伤。” 叶知涵身形微顿,微微摇头:“在其位谋其政,你本就事务繁忙,又受诸多制约,能领秦桑进宫,已经实属不易。” 夜曦不是神仙,那般多的事务,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她亦不是愚笨矫情之人,是她没有防备,下毒的也并非是夜曦,又如何能够算在他身上。 见叶知涵没有怪罪之意,夜曦心中却有着不舒服。 他是一国之君,但一直都受制于人,萧敏,他此刻还动不得,大战在即,他需得安抚好萧敏。 此事,还需长久计议。 再瞧着眼前的叶知涵,夜曦有些犹豫。 他本意,是认为这个名做秦桑的女人别有居心,在之后,真的得到秦桑的心后,他亦是将她当作自己心中所念之人,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如今…… 秦桑虽然聪慧,却是不争不抢,逍遥于世,萧敏想要害她,简直易如反掌。 正如这些日子。 他是否,要放秦桑离开? “洛尘,你在想什么?”叶知涵已经喝完药,含笑看向夜曦。 “忽然想起,还有一些琐事没有处理。” “那便去处理,不必担心于我,秦桑不会离开。” 以她如今的模样,似乎也走不远。 “你好好休息,晚些再来看你。” 叶知涵微微颔首。 夜曦方才,定然在思索什么,但他……到底在想什么? 躺在床上,叶知涵闭上眼睛,细细思索起来。 此刻,莹姐姐应当很担心她吧? 脸也毁了,手也伤了,不过出来游历,感受片刻外面的天地,便得来这些许病痛。 若是父亲和母亲得知,或许也会责怪于她吧? 只是,她此刻,并不后悔。 估摸着又睡了一个时辰,叶知涵醒了来,夜曦正守在床前。 “可有觉得不适?” 叶知涵摇头。 “皇后方才要来瞧你,我让人将她轰走了。” “与她无关。”叶知涵道。 “小桑桑,你当初,是知道有毒,还是去受了吗?” 夜曦到如今,仍是不知道那毒藏在何处,又是从哪里传到叶知涵身上的,叶知涵的饮食没有丝毫问题,这一点他已经反反复复确认了。 叶知涵当初既然让罗皇后净手,就代表她已经知道某个东西有问题了。 动了动眸子,叶知涵道:“皇后娘娘是被无辜牵涉的,她的指甲,其实并没有毒,或者说,只有轻微的毒素,并不影响任何人。” 她之所以那样说,无非是想看看,夜曦会不会信她罢了。 事实证明,她一个相处两年的新人,确实无法与十几年的旧人相比,那人,还是他的原配。 提及此事,夜曦的神色也闪烁了片刻,若他信,叶知涵必然不会在手指已经流血不止后还继续弹奏,以至于伤得如此深。 “那毒……”夜曦决定将那个话题越过不提。 “毒其实藏在皇后娘娘的步辇之中。” 的确,萧敏抽打抬轿人,并不仅仅是一时之气,更是为了让步辇竹棍中的气味散发出来。 第六百三十三章 好好吃饭 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沾染了些许毒,但他们本身没有大碍,因为那毒,只会在遇见叶知涵脸上所上药膏后,才会腐化。 夜曦闻言,立刻挥手让人去查那步辇。 “等等。” 将人叫住,叶知涵才道:“洛尘,不必叫他们去查了,即便是查出结果,也无法处置,毕竟……皇后娘娘是无辜的。” 步辇是罗皇后的,便是查出来,也不过是对她动手。 罗皇后并不知道,因为她给叶知涵华贵睿智不端架子的模样,让叶知涵直接替她拦去了处罚。 “罢了。”夜曦摆手,让暗卫不必调查。他相信秦桑的判断。 她说过,不会害他。 “便是如此,你也当及时将药物洗去,不应如此不在乎。”一如当初,他匆匆赶到青楼,看见她的模样。 无所顾忌,甚至无所谓生死,似乎死,才是解脱。 叶知涵无奈笑了笑,她本也想洗去,但那药的效果太过迅速,她与罗皇后交谈之际,已经快腐烂得彻底,待之后回到夜曦的寝宫,不过片刻夜曦便回来了。 “秦桑。”夜曦认真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答应我,日后,莫要再不珍惜保重自己。” 叶知涵动了动嘴唇,弯成一抹笑意,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来:“好。” 她不会再随意损伤自己。 “待你伤好,便离开吧,我让人护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至于你的家人……也会一并接去。”说话时,夜曦起身走向一旁,并不敢看叶知涵。 愣了片刻,叶知涵终是点头:“好。” 整个中原,乃至北漠,又有何处算得上安全,总不过是让她离开这个危险的皇宫罢了。 “这些日子,让我去陪陪公主吧。” “也好,我瞧着,她似乎已经不那么疯了,你的……那些汤药,到底还是有效果。” 他本想说,是叶知涵弹奏的琴曲,但话到嘴边,想到叶知涵如今受伤的手,便又吞了回去。 叶知涵沉默着,并未吭声。 她是决明子的关门弟子,亦是菩提无心的主人,毫不夸张的说,她的琴技绝不在其余两把古琴主人之下。 便是一只手不能弹奏,另一只手,却仍是可以。 但这句话,她不能让夜曦知道。 不能让他知晓,自己是第二把古琴的主人。 两人心照不宣达成共识。 当日,因着叶知涵发烧,有些糊涂,便等到两日后才去瞧的夜羽阳。 这时,夜羽阳所在的地方,又换了一处。 见状,叶知涵并未询问原因。 夜羽阳正穿着舞衣,在一块空地翩翩起舞。 两人走至一旁坐下。 “她这样多久了?” “回主子,公主一早起床,便嚷着自己是一只花蝴蝶,要去吸引蜜蜂。” 夜曦点头,让人退下。 “虽然不带孩子了,却还是有些神志不清。” 花蝴蝶? 叶知涵正要说话,夜羽阳看见叶知涵,便兴奋地跑了过来,她此刻,还是认得几个人了。 “漂亮姐姐,我们都是花蝴蝶哦。” 叶知涵还带着斗笠,便被夜羽阳拉了过去,两人一起跳舞。 “漂亮姐姐,你,你为什么不把脸露出来?”夜羽阳问道。 “姐姐……”叶知涵下意识摸了摸斗笠,没有说话。 夜羽阳却突然将叶知涵的斗笠摘了下来,顷刻间,叶知涵包扎着半块脸的面容便暴露在人前。 叶知涵本人倒没什么,反倒是夜羽阳被吓得瘫倒在地:“姐姐,你、你的脸好可怕啊……” 叶知涵见状,立刻捡起斗笠戴上,又去扶夜羽阳。 “姐姐的脸,受了一点伤,过些日子便好了,也就几日的功夫,真的。” “真的吗?”夜羽阳有些不信,甚至还是不敢睁开眼睛看叶知涵。 “怎么了?”见情况不对,夜曦走了过来。 “公主被秦桑的相貌吓到了。”叶知涵道。 “皇、皇兄,漂亮姐姐她……不漂亮了,变得好吓人,为什么啊?”夜羽阳说着,紧紧搂住夜曦的胳膊。 夜曦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他该如何回答,当着秦桑的面。 “姐姐想变成蝴蝶,却不小心磕破了脸,所以就不得不包扎起来,阳儿若是不小心,也会变成这样哦。”叶知涵说着,将斗笠重新拿了下来,对着夜羽阳笑了笑,难得带着些许狡黠。 夜羽阳犹豫片刻,看了一眼叶知涵,立刻道:“那,那我不要变成花蝴蝶了,我、我……” 看了一眼夜曦,叶知涵笑着握住夜羽阳的手腕,往屋里走去:“阳儿还是要好好吃饭,这样久没吃东西,阳儿不饿,姐姐可都饿了。” 跟在身后的夜曦挥手让人端饭菜上来,心中思绪万千,这么久,也只有秦桑可以劝服阳儿,让她乖乖吃饭。 对于失去理智之人,旁人都是告诉他事实,可秦桑不同,她会顺着他的世界,同他在一起交谈。 是否送秦桑离开时,将阳儿一并送走? 夜曦脑海中才划过这个想法,便又迅速被他否决掉。 绝对不行,阳儿现在的处境,并不好,若是跟秦桑一起,只会让两人都陷入危险之中。 这样想着,夜曦还是走进屋去,看着她们二人用饭。 陪着夜羽阳玩闹片刻,两人便又准备回皇宫去。 “洛尘。” 夜曦看向她。 “我想再去佛寺。” “佛寺,时常去可以,但不要留在了那里。”夜曦似乎话中有话。 叶知涵颔首,由着夜曦安排人将她护送去佛寺。 大殿里,跪求菩萨之人许多,但叶知涵只想去念念经文。 小沙弥便将人领取后山的佛堂。 那里,有些许人,但相比前院,分明安静许多。 让护送之人在外等着,叶知涵便去找了一个蒲团跪坐下来。 她的左边没有人,右边只是一名夫人。 接过木鱼,轻轻敲了起来,她用的左手,右手却悄然张开,露出一张布条。 那位夫人利用宽大的袖子,迅速将布条接了过去。 “伤如何了?”木雪莹的声音传来。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来念佛,只等着叶知涵来。 “已经好多了,姐姐不必挂念。”叶知涵温声道,气息平稳,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六百三十四章 秘密 木雪莹苦笑,真的好多了吗?为何她前日接到的消息,是叶知涵的脸被打肿了,而且还因为沾了不该沾的东西,所以她的脸,出了问题。 并且,没有任何人,因此受到过惩罚,仿佛叶知涵的伤,真的只是她自己不小心才造成的。 涵儿不能留在这里了。 即便到如今,她的身份没有暴露,但她在这里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再者,日后开战了,涵儿留在这里,也会是一个纰漏。 木雪莹暗自下定决心,姨母姨父将涵儿交托给她,她必然要保护好才是。 哪怕……涵儿可能不会离开。 木雪莹担心的事情,终是越发多了,她的心,也越发的不坚定了。 “过几日,跟我一起离开吧。”木雪莹低声道。 “姐姐先离开,待涵儿伤好,他会送我离开。” 木雪莹沉吟不语,事到如今,她已经分不清,叶知涵是缓兵之计,还是真心话了。 “两日后,我会再去看望那位,姐姐一定要抓住机会,北周如今并不安全。” 叶知涵的话,让木雪莹的心肝狠狠颤抖了一下。 裳儿,和她相识那般久,当真会做出对北周不利的事情吗?而且,在木雪莹看来,夜羽裳是那般的单纯善良,一心为他人着想。 木雪莹没有回答,叶知涵却不再理会,专心敲着木鱼。 不多时,身旁的人起身,留下淡淡一句:“好。” 人已离开,叶知涵知道,莹姐姐心里已然有了抉择。 在叶知涵看来,一个能够对双胞姐姐下手,致使其被轮了清白,受到那般侮辱,这个人,心计与手段都不会单纯。而且,夜羽阳还是一直都护着宠着夜羽裳的姐姐。 叶知涵对此人不熟,但她知道,莹姐姐似乎很看重此人。能让莹姐姐都失去理智和判断,甚至好几年都没有被怀疑,这人的城府,当真是深不可测。 如今,北周皇城中,南宫轩澈和木雪莹都不在,若是夜羽裳想要做什么手脚,甚至对太后他们下手,也几乎是轻而易举。 木雪莹不愿意相信夜羽裳会动手,但叶知涵将一切都看得透彻。 此刻的南宁,或许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也不知道她的父母大人,可有受到苦楚? 只是瞧着木雪莹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叶知涵心中稍稍放心,至少代表着,那人没在明面上动手脚,否则,消息再如何也应当传到木雪莹这里。 两日后。 叶知涵如约去见了夜羽阳。 此刻,夜羽阳的情绪已经好很多,虽然还是拉着叶知涵和夜曦一起玩耍,玩的游戏,都是孩童时期玩的,只是夜曦面色并不温和。 大约一个时辰后,夜曦终是忍不住暂停了这些女孩子玩的游戏,着人备饭。 夜羽阳此刻被哄着下去整理着装,两人得以有喘息的时间。 “洛尘,你方才,似乎并不开心,想说说吗?”叶知涵笑着坐下,看向夜曦。 夜曦沉默许久。 叶知涵几乎以为他不会开口,正想唤他进屋去,夜曦却适时开口了。 “阳儿和裳儿,是双胞姐妹,阳儿方才的那些游戏,都是她们从前玩的。”夜曦云淡风轻道。 原来如此。 “令妹离家许久,阳儿想她,自是在所难免。”叶知涵安慰着。 夜曦心中有些许冷笑,却也有些悲悯,却并不欲解释。 “饭菜备好了。”叶知涵起身。 夜曦点头起身:“走吧。” 用饭至一半时,便有人来,在夜曦耳边耳语几句。 “小桑桑,我先离开片刻,阳儿……” “好……”叶知涵正说话,一旁吃饭的人却突然出声将她的话打断。 “不,不要离开,哥哥,我不要你离开,不要!”夜羽阳突然起身抓住夜曦。 皇兄! “阳儿乖,哥哥去去就回,就乖乖待在这里,不论发生什么,都乖乖的,和……她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去,好不好?”夜曦看了一眼叶知涵,眼神有些复杂。 “嗯……好,阳儿会照顾好妹妹,不会让她出事的,我们哪里都不去。”夜羽阳犹豫片刻,咬了咬唇,仍是松开夜曦,拉住叶知涵,目光再一次明亮起来。 叶知涵对着夜曦微微点头。 夜曦犹豫片刻,还是转身离开,只是离开时,还是吩咐了门口的人,好好看着两人。 “裳儿,你要乖乖的,来,我们吃饭。”夜羽阳笑着看向叶知涵,脸上笑意根本看不出是作假,甚至,那本该是她心中一直仇恨,甚至巴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好,姐姐,你也来吃饭。”叶知涵知道,如今的夜羽阳,能够这样若无其事地提起夜羽裳,心中必然经历了千万个不眠的夜晚。 “嗯嗯,好。”夜羽阳说着,还夹菜给叶知涵。 “对了,姐姐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夜羽阳说着,刚要继续说话,却瞧见门口的人,便立刻起身。 叶知涵还要起身,却被她按住。 “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这……”守卫有些犹豫,陛下可是让这两人不得离开他们的视线。 “怎么?本宫乃是大吴的七公主,本宫的话,你居然敢不听?”不过片刻,夜羽阳那当久了当权者的气势,便显露出来。 “你们都先下去吧。”叶知涵上前,对着两人温和说话。 “可是,陛下吩咐……” “无碍,难道你们担心,公主会对我做什么吗?”叶知涵反问道。 “卑职不敢。”他们怎么敢这样说,夜羽阳如今,可是将叶知涵当作自己胞妹,他们若是承认,岂不是在挑拨离间? “那便先出去吧。”叶知涵道。 “妹妹,你从来不会唤我公主的,你这样,可是生我气了?”夜羽阳道。 “没有,姐姐,你不是要和妹妹讲一个秘密吗?”叶知涵笑着,给了身后两人一个眼色,随即拉着夜羽阳往里走。 门口两人犹豫不决,但到底还是将门关上了。 屋内,原本的两人,此时已经不知不觉多了一人,站在两人对面,静静地平视她们。 看见来人时,夜羽阳并没有丝毫惊讶。 第六百三十五章 交易 这个地方,是夜羽阳偶然打探到,传的布条,便写着这个地点,中间过程有多复杂自不必说,但这份心,她领了。 叶知涵来时,木雪莹已经在此潜入暗处等候,只待两人腾出空间来。 看见木雪莹,纵然有易容,但夜羽阳心知是她,此刻不免思绪万千。 上一次相见,还是在狩猎大会上,夜羽阳,威风凛凛,此刻,两国七公主再次相见,夜羽阳却不再似往昔。虽依旧是锦衣华服,但深究,她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宫女。 而木雪莹,纵然如今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软禁宫中,但实则,她却有着万般权力,甚至,想要出宫,便能出宫…… 动了动唇角,夜羽阳勉强点头道:“请坐吧。” 木雪莹并未多想,她所关心的,是两人相见的确切的,还有她所想要知道的。 “你真的想好了吗?”坐下第一句,木雪莹带着些许审视,凌厉的目光,似已看穿夜羽阳的内心。 不做他想,夜羽阳点头:“嗯。” “我不知你了解多少,或许,你也不会信我,觉得我在信口开河。但,即便你不信我,联手之事,你应当知晓,这对你们来说,并不是亏本买卖。” 即便落魄如此,夜羽阳仍旧想要保持着往日高贵的模样。 木雪莹知她性子高傲,也没有揭穿。 “我相信你,你的条件,我答应了。”木雪莹来时,已经决定了她的态度,此刻,便是心中对于夜羽裳有再多情感,她也需答应夜羽阳。 这笔买卖,真的稳赚不赔。 夜羽阳于他们而言,不过棋子,若是失败了,便也无妨。 夜羽阳微微有些惊讶,不是传言北周皇后和羽妃情同姐妹吗?虽然她没有说要谁付出代价,但木雪莹不可能猜不到,竟然如此容易同意…… 帝王家,不过如此! 夜羽阳眼中露出一抹悲凉的笑,让木雪莹忍不住想要否认。 “我有句话想问你,不知道方不方便?”木雪莹说着,看向叶知涵。 …… 片刻,叶知涵被赶了出来。 夜羽阳笑道:“妹妹,你等我,我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秦姑娘。”外面的人见她出来了,心中稍稍放心,但随后想到里面那位才是他们保护的主要对象,不由得又有些担心。 “没事,阳儿说准备礼物,秦桑一会儿便进去。”叶知涵微微颔首。 一刻钟后,夜曦已经赶了回来。 “你怎么在外面?”夜曦有些疑惑。 叶知涵正要解释,夜曦却意识到不对,立刻推门进去。 屋子里,夜羽阳躲在衣柜旁,头深深埋了下去。 “阳儿,你怎么了?”夜曦立刻上前抱住夜羽阳,又看了一眼叶知涵,后者却只是担忧的摇头。 夜羽阳抬起头来,将搂在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用干草编织的一个动物,看模样,当是一只鸟,只是鸟的嘴巴没有成型,甚至有些毁坏了。 “裳儿,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一只不会飞,能够一直留在你身边陪着你的鸟吗?我本来做了想送给你,但是、但是、我……”夜羽阳说着话,眼泪却似珠子般掉落不止。 夜曦的神色怔忡片刻,道:“哥哥帮你做一个,不怕,裳儿会喜欢的。” 夜羽阳哽咽地点头:“好,好……” 之后,三人一起,找了些稻草,将鸟算是大致做好,夜羽阳这才露出笑容来。 “裳儿,给你。” 叶知涵稍稍带了些活泼,点头接过,欢喜之色并不似作假,也让夜曦带了些许深思。 仙逸楼。 木雪莹思绪万千,但回到楼中时,已经平复了许多。 “明日便走?小姐确定吗?”木艺有些难以置信,那么叶小姐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先去边境等她,她会被护送出来,日后,你们需更加小心,能不插手的事情,就不要插手。” “是。”木艺点头。 “我把随身的梅花簪给了吴国七公主,日后她若有事,你能帮便帮。” “这……小姐那般信她吗?她可是吴国的公主,如何能真心帮我们?”木艺担忧道。 木雪莹摇头:“不,我相信,她眼里的仇恨,可不是能轻易作假的。” 见自家小姐如此,木艺唯有相信。 第二日,木雪莹便离开了锦都。 涵儿,要不要离开,姐姐不逼你。 叶知涵被培养成了所有人期望的那般模样,高雅圣洁,不染纤尘,可她…… 从来不曾为自己活过。 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叶知涵有些出神,她似乎已经知道,木雪莹离开了锦都。 肩头一重,叶知涵知道,夜曦给她披了狐裘。 “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你的脸如何了,让我看看。”夜曦坐了下来。 叶知涵的脸伤,已经长出些许肌肤,偶尔难免痛痒。 叶知涵取下面纱,任由夜曦查看伤势。 “伤要完全养好,许还需要多等些时日。”夜曦说着,替她换药。 “瞧着阳儿已经逐渐正常,秦桑如今,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她面前了,过些日子,便让秦桑离开吧。”叶知涵噙着笑,没有丝毫不舍。 想着方才收到的消息,夜曦浅笑点头:“好。” 似乎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说一句再见,第二日又能微笑见面。 夜羽阳的记忆恢复了许多,只是仍旧当叶知涵为夜羽裳,而且,关于最近几年的事情,她已经没有了印象,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十二岁的时候。 特意让人替了自己半月,夜曦亲自送叶知涵出边境。 “洛尘,就到这里吧。”到了吴国边境,叶知涵停下了脚步。 此刻的她,依旧一身白衣胜雪,戴着斗笠,手中一支玉箫。 夜曦微微一笑,道:“好。” 叶知涵微微欠身,随即转身离去,一如既往,不带一丝留恋。 唯有叶知涵知晓,她此刻的每走一步,都如同她的心,更沉一分。 “秦桑。” 叶知涵顿了顿脚步,仍是回了头。 下一秒,她的斗笠被挑飞起来,一双稍有些干裂的唇贴上了她的唇。 斗笠落下时,那人退开一步,随即消失不见。 忍着心中的汹涌澎湃,叶知涵如同麻木了一般,转身往外走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 回南宁 木雪莹正在北周边境一处茶馆等候,途中处理了一些琐事。 看见叶知涵,木雪莹的心稍稍放下。 她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一边想着让叶知涵做出自己的决定,去追逐自己真正想要的,但一边却又担心着叶知涵的安全,不愿叶知涵留在东吴。 此刻瞧见真人,心中感慨万千,刚要说话,却被叶知涵先行开口。 “莹姐姐,我们回去吧。”叶知涵的声音依旧好听,便是带着斗笠,众人也都知道斗笠下的姑娘带着浅笑。 瞧着她的模样,木雪莹暗道自己多想,或许涵儿只是有些许感情,并不如何重,索性点头,道:“待他们喝完茶,我们便离开。” 叶知涵点头,转身去了一处山坡。 木雪莹闲来无事,便同她一起。 “涵儿,让我看看你的脸吧。”木雪莹道。 叶知涵没说话,却是摘下了斗笠,露出包着纱布的脸。 瞧了脸,木雪莹又去查看叶知涵的手,见她的伤都愈合得比较好,这才放了心。 爱好音律之人,若是废了手,后果可见一斑。 “涵儿,这仇,姐姐给你记下,日后,定替你报仇。” 叶知涵露出一抹笑来,点了点头。 “木姑娘……居然是姐姐吗?那……这位不知道是?”方洛尘,便是夜曦,此刻突然出现在后面,让两人都不由得惊讶。 木雪莹愣了愣,不由得笑道:“多日不见,瞧着你倒是生的越发亮堂了。” 叶知涵看见夜曦时,眼神中划过一抹复杂,将头撇向一旁。 木雪莹不留痕迹地握住叶知涵的手。 “木姑娘,怎么不介绍一下,身边这位……是何许人也?依洛尘之见,木姑娘的姐妹,似乎只有木国那些……” “方洛尘,你够了!”木雪莹几乎是马上就翻脸了。 “呵呵,木姑娘这是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吗?”夜曦说着,看向叶知涵。 木雪莹愣了愣,看向叶知涵。 叶知涵收回目光,对着两人浅笑。 “莹姐姐,这位,是吴国陛下。” “夜曦?”木雪莹一时间有些心绪复杂,不过片刻又笑道。 “这是周国境内,吴国陛下可还真是悠闲,竟然还有心情来周国玩。”木雪莹笑道。 夜曦笑了笑:“木姑娘可是说笑了,这里离吴国也不远。而且,我还是因着担心令妹,这才一路保护,若是不来,或许还发现不了……” “秦桑,秦桑,这可真是个好名字,令妹的演技还真是高深,竟然把我们整个皇宫的人都骗得团团转,还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夜曦冷嘲热讽着,眼中满满的怒极反笑。 叶知涵被点名,握紧着手,对着夜曦欠身:“北周叶国公之女,叶知涵,见过吴国陛下。” “叶知涵,哈哈哈……好一个叶知涵,好一个荣和公主!”夜曦对于那道圣旨还是了解一二,能让南宫轩澈亲自下旨,婚姻自主,可见叶知涵在周国的地位不低。 这样一个人,闯进了他的生活,入了东吴,入了皇宫,见了后妃,见了公主,与他知交相称…… 可叹他原本对于设计叶知涵爱上自己隐隐有些挥之不去的愧疚,却没想到,人家还正是利用了他这一点。 夜曦只觉得,叶知涵与木雪莹在眉眼间有些相似,甚至一身装扮、身影,也都那般相似,起初只怀疑,这是有些人故意派来让他中计的喽啰,却没想到,这是一个这么大背景的人物,无时无刻不在利用于他。 “木姑娘的智谋,在下领教了,两位,不愧是姐妹!”夜曦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此刻转身便要离开。 “夜曦。”叶知涵忍不住出声,“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已经抹杀了两人这些年所有的相处。 背对两人的夜曦,露出一抹冷笑:“没事,有所得,那便也要失去些东西才是,我这两年,就权当喂的狗,跑了吧。” 木雪莹见他形容叶知涵是狗,腰间软剑立刻便抽出来。 夜曦却是飞身离开,叶知涵拦住了木雪莹。 “涵儿,你放开我!” “莹姐姐,是知涵骗他在先,他有怒气也是应该,再者,前面便是吴国,咱们过去,也是讨不了好。” 木雪莹自是知晓,但她咽不下这口气,而且,夜曦走之前说的话,让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那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一般。 “莹姐姐,你没事吧?”见木雪莹脸色有些苍白,叶知涵不免有些担忧。 木雪莹摇头:“我担心南宁会出事,走吧,茶棚应当都收拾好了。” 叶知涵点头,不给自己丝毫犹豫的机会。 她只担心,自己若是再犹豫,便会立刻奔回吴国,向夜曦解释。 “涵儿,你可有联系到无心大师的方法?”想到那件事情,木雪莹还是问了出来。 她一定要再确认,那一件事情,那件在月城发生的事情。 叶知涵愣了愣,随后点头:“再有一月,师尊便能回到南宁,知涵知道他的住所。” 无心大师云游归来的住所,通常不会是报国寺,而是另有宅院。 两人马不停蹄赶了回去,终是半个月后到了南宁。 “莹姐姐,你先回去吧。”叶知涵拉住了木雪莹。 “为何?” “莹姐姐放心,知涵不会有事,只是这些日子都没能好好修行佛法,恐师尊归来责罚,便想着去报国寺,寻外祖母住些日子。”叶知涵道。 听到外祖母三字,木雪莹也只是点点头,但心中稍稍放心。 目送叶知涵上山,这才转身离开。 先去了国公府。 上官婉听闻木雪莹来了,立刻便出来相见。 “都下去吧。”“是。” “姨母,不知南宁近来,可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木雪莹道。 “瞧瞧你这孩子,这么久没见,一见面,问的还是这种问题。你身上的毒可是解了?瞧着你都瘦了……对了,还有阿姐,阿姐她是被救回来了,对不对?阿姐她可还好?这些年又都经历了什么……”上官婉喋喋不休。 木雪莹这才发觉,自己只注意自己关心的问题,竟忘了,她其实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南宫轩澈出事 将自己和母亲的情况挑了些不轻不重的事情说了,并未将母亲遭受侮辱的事情告诉上官婉。 上官婉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总是说这些话,姨母知道你在敷衍我,不过,有件事情可不能敷衍我,你母亲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木雪莹不留痕迹笑道:“姨母,母亲身上有些毒,待解毒以后,还要去她原来的江湖组织处理一些事情,想来……您短时间内是见不到她了。” 上官婉幽幽叹息,面色染上一缕愁容。 “姨母,不知南宁近来……” 上官婉点头:“近来我去宫里看望太后的次数少了些,太后她……似乎很喜欢吴国来的那个公主,还允许她自主出宫。” 木雪莹的面色僵硬了一瞬。 “其他的倒没什么,哦,对了,陛下今日召了你姨父进宫,不知道都说了什么,现在还没回来。” 木雪莹的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便是与上官婉再话家常的心也没了。 “姨母,涵儿回来了。” “回来了?那她人呢?”听见自己日夜担忧的女儿回来,上官婉激动得站起身来。 木雪莹按住上官婉:“姨母,涵儿如今去了报国寺,她想先在那里住上些日子,修养一下身心。” 上官婉眼中的黯淡之色很是明显:“原来是这样……” “姨母,莹儿还有事,改天再来叨扰。”木雪莹说着便站起身来,从头顶传来一阵眩晕。 “莹儿,你没事吧?”上官婉忙扶住了她,满脸关切之色。 “应当是来回奔波太累了,姨母不必担心,睡会便好了。”木雪莹安抚着上官婉,定了定心神,谢绝了相送,往外走去。 没有进宫。 木雪莹去了天香阁,那是玉阁在周国的一个据点。 此刻,木雪莹心乱如麻,她不敢面对夜羽裳,不敢相信,她以为的那个和她一般,没有自由却有一个遨游江湖梦的女子,心性单纯,实则却是无比狠毒的女人,甚至相比之下,那手段令她都心惊胆战。 她虽手段狠辣,对人从不留情,但她有原则,不会为了达成目的,将无辜的人拉入漩涡,成为傀儡,甚至……还对自己的亲生姐妹下手。 便是木雪珍多次利用于她,她也不曾想过让人轮了这个人。 “小姐,这是南宁近来的人事变动和亲疏变化。”木柳将文卷呈了上来。 看完之后,木雪莹却是更不由得眉头紧锁。 军事变动有些大,而且按照这样说来,姨父叶城,手中的兵权,应当也要分散出去了,而且不仅如此,叶城也会被派去边境练兵吧? 好端端的,分散兵权是为何? 南宫轩澈如今也不知道回来没有,若是他回来,也不应这般做吧? 木雪莹直觉不妙,终是决定进宫。 从暗道进了御书房,正巧看见南宫轩澈和叶城在交谈,似乎还发生了争执,此刻并未有其他人。 那不是南宫轩澈! 木雪莹一眼便认出了人是江言。 这样想着,木雪莹已是从暗处走了出来。 “小姐!”江言一眼认了出来。 “莹儿?”叶城并不肯定。 “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在吵架?”木雪莹走了过来。 “回小姐,陛下来信,让江言分散每个人的兵权,而且,战事即将爆发,各个能带兵打仗的将军也自然要去前线提前熟悉地形和士兵的训练情况。”江言道。 叶城不赞同地摇头:“哪里是派兵打仗,分明是分散每个人的兵权,而且分的人,还都是些没有军功的后生,他们去军营当将军,那些士兵可能服气?而且,如今正值紧张时期,先将人派去,岂非在明目张胆挑起战乱?” “众人矛头会都指向周国的,陛下当不会不清楚。”叶城说着,看了一眼木雪莹,随后叹息,不再说话。 江言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国公这是在怀疑,江言乱传陛下旨意?” 叶城没有回答,但身板却是挺得直直的。 “小姐,江言的命是陛下救的,江言的心,绝对问心无愧。”江言道。 木雪莹微微颔首,按着两人坐下。 “此事,我相信江言不会乱传阿澈的旨意。” “莹儿,你……唉。”叶城已经不想再争执。 “姨父,您别急,莹儿话没有说完。” 说着,木雪莹又道:“阿澈兴许有些着急,漏了些信息,我如今,便替他更改一下,这样……” “小姐,这样……”江言颇有些为难,因为木雪莹的意思,是和南宫轩澈几乎完全背道而驰。 木雪莹笑了笑,带了些许冷色:“如果阿澈在此,你以为,他会听我的,还是选择独裁?” “……” 好吧,江言臣服了,如果主子在此,必然全都听小姐的话。 “那江言这就去下旨,把那些兵权都收回来。”江言说着,去到书案旁,开始磨墨。 见身旁没有罗子安罗公公的影子,木雪莹不由得问道:“罗公公去哪里了?” 江言愣了一下,叶城却已经开口了:“他将罗公公送去椒房殿,说是公公对莹儿你感情深,便让公公伺候你一段时间。” 木雪莹闻言,看向江言。 江言有些尴尬,但仍是硬着头皮道:“陛下说,罗公公有些可疑,让我把他送去离政事远些的地方。” 木雪莹点头,没有什么面色。 “姨父,您先回去吧,只是面色不要太高兴。”木雪莹低声道。 叶城立刻明白了意思,点头,随即告退离去。 “小姐,您是否也怀疑我,觉得我心怀不轨,居心叵测?” 木雪莹笑着摇头。 见木雪莹如此,江言转身将南宫轩澈传回的信件拿了出来,拆开给木雪莹。 都是南宫轩澈的字迹。 木雪莹仔细看了,又将信一一叠好。 “你从来没有怀疑这信的假的?”木雪莹道。 江言立刻摇头:“我们检查过,这纸是我们血楼特有,字迹也是陛下的亲笔。” “江容他们可有怀疑这信的真假?” “他们……怀疑过,但没有办法,这的确是陛下的信。”江言并不怀疑这信的真假。 第六百三十八章 无恙? 木雪莹思忖片刻,道:“虽说你并不怀疑,但阿澈让你把罗公公送去偏远的地方,你却为何将他送去了我的宫殿?” 江言尴尬地低下头,很是愧疚。 “因为,其实你心里并不赞同这个做法,所以,你没有将罗公公软禁起来,对吗?” 江言抬头想要否认,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没错,他是觉得陛下的话有误的,可他不敢承认。 木雪莹微微摇头,道:“你跟我走吧,让人先守在这里。” 江言点头,拍了拍手,便有人出现在面前。 “什么都不用处理,什么人也不见,尤其是永乐宫那位。”在这人耳边吩咐几句,木雪莹便拉着江言从暗道离开了。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江言有些狐疑,永乐宫那位,不是被小姐视为亲妹妹吗? 木雪莹愣了愣,心中犹如刀割一般,她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不想这些事情去烦她,裳儿本该无拘无束的。”木雪莹无所谓笑了笑。 江言点头,没有怀疑。 南宫轩澈不可能下这种命令,还是传信的方式。 木雪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阿澈他……只怕是凶多吉少。 去了柳白常住的一处宅子,木雪莹随意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江言。 “先坐会,我去了唤阿香。” 自椒房殿严禁任何人探望后,阿香也就轻松许多,不必每日扮做她。 唤了人出来后,便瞧着江言并未喝茶。 “阿香……” 木雪莹眸光微闪,却并未说什么,只伸手将桌上那杯拿过轻抿两口。 “不必唤我,阿言已经心有所属,同我是再也没有瓜葛!”阿香将头撇向一旁。 “不是,阿香,你误会了,我没有……” “行了,坐下消消气吧。”木雪莹说着,也给阿香倒了茶去。 阿香倒是没有犹豫,自顾自将茶一饮而尽,见状,江言也只得沉下心来,自顾自喝茶。 见他喝了茶,木雪莹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起身道:“你们二人先聊,我去准备些东西。” 在江言低头喝茶的时候,木雪莹与阿香不留痕迹点下了头。 江言喝了茶,便想着和阿香把话说清楚。 “阿香,我没有喜欢别人,那天的事情,真的是你误会了,我同羽妃娘娘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触碰,也没有丝毫暧昧之词。” 阿香冷哼一声:“阿言,你这是觉得我无理取闹,信口开河吗?” “不,我只是说,你当时看的角度,应当正好误会了。” “阿言,那个羽妃,就那么让你维护吗?她明明心机那么重……” “够了!”江言忍不住起身,打断阿香的话,面色愠怒。 “怎么?你要打我?还是要杀了我?”阿香瞪着江言,眼中的痛生生刺伤了他。 江言眼中划过一抹惊诧,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脚步松动着往后退去。 他吼了阿香,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为什么?甚至,还想要动手打人,一瞬间的冲动,他还想要杀了阿香! “阿言,你懂了吗?你从前,是如我一般,对于那个人带有敌意和不信任的,甚至陛下也让提防监视着她,可是你……” 阿香摇头,眼中满满的受伤。 是……这样吗? 江言还要说话,木雪莹却已经端了一堆东西来,都用白布盖着。 “这是……”突然,头顶一片眩晕,江言几乎有些站不住。 这是什么缘故? 那杯茶! “小姐,你……” 阿香即刻扶住了他。 “你休息片刻,醒来便轻松了。”木雪莹笑了笑,在江言眼前一挥,后者便昏厥过去。 “小姐,如今要怎么办?” “解蛊。” 木雪莹笑着,将白布掀开,都是柳白用来解蛊的工具。 木雪莹从未试过解蛊,但因着母亲之事,她还是向柳白和花七少求教过。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便会派上用场。 就在进宫之前,江梁和瑾月来寻了她,将最近的事情都一一道来。 原来,大约两个月前,江言便开始不正常了。 “小姐,瑾月怀疑,江言和我一样,也被下了蛊。” 她受过被傀儡的滋味,虽然并未成型,但她知道,中蛊后,对方会将自己以为的场景,变成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景象。 “阿言是对羽妃最有怀疑的人,但这些日子,却对她格外好,甚至到了和他娘子吵架,从不低头的地步。”江梁道。 血楼四大护法,都是从小从血里打滚的弟兄,彼此的心意都还是了解七八,江言又是当中最小、排行老四的,平日里也会听三个兄长的话,从不轻易固执,可以说,他是处事最为圆滑的一个。如今却突然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怎能不让人怀疑。 “我不在的日子里,似乎发生的事情,还比较多的。”木雪莹笑着。 “你们可有派人去胡合查阿澈的消息?” “已经派人去了,只是如今还没有消息。” 心中涌起一股恶心,头脑也有些发懵,木雪莹只觉得很不舒服。 “小姐,您怎么了?” 忍下不适,木雪莹摇头,命人在柳白的宅子里准备解蛊之物。 那壶茶,正是提前备好的。 耗费近一个时辰,木雪莹才艰难将江言身上的蛊解掉。 “小姐,喝点水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阿香替木雪莹擦了擦汗,又殷勤地端了水来。 木雪莹有些心神不宁,袖中有一封从御书房拿来的信,那是南宫轩澈的字迹,确定无疑。 可是,他的情况,到底如何…… “阿香,替我端一盆水来。” “是。” 不一会儿,水被端了上来,木雪莹紧紧拿着那封展开的信,犹豫着、颤抖着不敢做出决定。 阿澈,告诉我,你现在,还好吗? 手指轻颤,将信放进水中,又撒了一层粉末进去。 但信上,原本的字消失后,却是什么都没有。 莫不是,无恙? 看着水中逐渐消失的文字,木雪莹的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小姐,您没事吧?”瞧见木雪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不免生起一丝担忧,伸手欲扶木雪莹去休息。 第六百三十九章 来信 木雪莹摇头,不留痕迹躲开了阿香伸过来扶她的手。 “去照顾江言吧,阿澈没回来的日子,他不能倒下。”木雪莹试图让自己忽略桌上的盆,起身要去隔壁的房间休息。 “小姐,那桌上的……” “等它吧。”木雪莹此刻,仍旧希望出现奇迹,期望那纸能够出现一些,南宫轩澈的消息。 还未走到门口,便有人站在了面前。 “小姐。”瑾月收到了胡合传回的消息。 此刻,江梁和瑾月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按捺住心中的恐慌,木雪莹面色沉静如水,重新坐了下来。 “说吧。” “小姐,陛下早在一个多月以前,便离开了胡合。” 瑾月说着,一边还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木雪莹的神色。 木雪莹微微颔首,眼神平淡无波,示意两人继续,若无其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捧在手中,冬天里,稍稍有些温暖。 见木雪莹没有什么异色,瑾月只得硬着头皮道:“小姐,您一定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手不觉攥紧了杯子,木雪莹神色淡淡。 “在陛下回中原时,收到了一封信,那信,是您写的。” 她写的! 木雪莹咬了咬唇,颔首示意继续。 “无事,你继续。” 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降,瑾月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将后面的话告诉木雪莹。 江梁轻握瑾月的手,随即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陛下去西晋前,曾去军营找了裕王殿下,留了一封信,这信,是殿下派亲信传回的,因着一路过来极为隐蔽,这两日才传回来,并未使用玉阁的人手。” 木雪莹颤抖着伸手接过,将信拆开。 信封中,除了信,还另有一封信,那一封,正是南宫轩澈的字迹无疑。 额外的信,是南宫轩逸亲笔,可以看得出,在军营之中,因着艰辛紧张的训练,这笔迹也格外有些潦草,与往日并不同。 嫂子: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臣弟衷心感到高兴,因为这代表着,嫂子你在西晋没有出事,并安全回到了南宁。但同时,也代表着,皇兄此去,中了贼人陷阱,生死难料。嫂子,还请原谅臣弟担心信会被人截获,因而私自拆阅了皇兄信件。能利用嫂子的玉阁,给皇兄传递消息,还知晓兄嫂之间梅花唇印的暗号,这个人,不可能简单,至于是谁,相信嫂子心中有人选。 嫂子,你若是心中真有皇兄,就请将那个女人绳之以法。另外,皇兄将金玉令放在了臣弟这里,臣弟会凭此,再借以军中力量寻找皇兄,请嫂子你一定要替皇兄,保护好大周,保重自己,等着他回来。 “陛下以为小姐遭遇不测,这信,本是要殿下送给太后,但殿下吩咐,若小姐在,便送给小姐,送信人还说,陛下摔下悬崖,尸骨无存。但殿下说,只要没亲眼看见尸骨,他便会一直找下去,绝不相信陛下已经……” 尸骨无存…… 眼中酸涩无比,几乎要喷涌而出,强压下心中悲意,木雪莹迅速拆开了南宫轩澈的亲笔信: 母后,儿子不孝,莹儿生死未卜,儿子担忧,食不能寐。那即便是陷阱,但对方知道了关于莹儿的所有,自是无比危险,儿子要去解决。若是此去没了音讯,还请母后下旨,立阿逸为新皇。儿子此去若寻不到莹儿,还请母后派人寻找莹儿,莫要再让她孤苦无依。再有,宫中羽妃,乃吴国细作,儿子同样怀疑,她也是暗夜组织的人,莹儿的生死未卜,儿子的有去无回,跟她绝对脱不了干系。因而,请母后速速将人抓住严刑拷打,若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必须马上杀掉,她对于大周机密,儿子不知她了解多少。另,虽心有不甘,但莹儿无事,日后若是……还请母后成全,以公主之名,送她出嫁。请母后保重身体,也请母后不要怪罪莹儿,儿子心甘情愿。 所以,南宫轩澈明知那极有可能是一个圈套,木雪莹极有可能没事,他还是不愿去赌,不愿赌木雪莹的生死,心甘情愿去了。 便是这样的情况,南宫轩澈心心念念的,依旧是让木雪莹快乐,一个人的爱要深到何处,才能心甘情愿为对方去死,却还希望对方能够在余生,嫁给钟意之人过得快乐?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她的手不住的发颤,脸色尤其惨白,黛眉紧蹙,令瑾月很是担忧。 木雪莹起身,瑾月伸手欲扶,却被她拒绝了。 起身时,便有些许的眩晕,但仍旧强硬地没有让人扶她。 一句话也没说,捏着信,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越过了众人,沉重地往门外走去。 心,无尽的痛楚,而她眼中是无尽的绝望,如同置身荒漠,没有一丝希望,一丝色彩。 明明七色彩蝶的毒已经解了啊,可她……为什么还是心如刀绞,这样地痛彻心扉…… 怎么会这样?阿澈,你一定在和我开玩笑,你不要这样,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如何还能在世上苟活?曾经,两人那般信誓旦旦,对方若离世了,自己定不在世上苟活。放眼这乱世,还是一团糟,什么都还在谋划,一切都还没有头绪呢……阿澈,如今,却要将这个担子交给我吗? 站在门口,扶着门,木雪莹已经头脑发昏,涌上无尽痛楚,喉咙一口腥甜,却被生生压下。 “小姐,瑾月扶您去休息吧?” “南宫轩澈,你混蛋!”没有理会瑾月,看着院子里的花台,木雪莹痛声大吼,随即朝着花台冲了过去,似拼尽全力,又似筋疲力尽。 “不要——” “小姐——” 几人大惊,便要飞身要去拦,但他们都没想到,一向坚强的木雪莹,竟然真的会承受不住,到了直接扔下眼前这个烂摊子去死的地步。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在屋内,离木雪莹很远,根本阻拦不及。 但不过才下台阶,木雪莹便失了浑身力气,昏倒过去。 倒下前,她似乎看到了南宫轩澈站在远处,朝她露出一抹笑意。 “南宫轩澈,你混……”蛋。 醒来之际,木雪莹身旁有瑾月一人。 “小姐,小姐您醒了?您不要想不开,您还有母亲,有太后,有我们,您还有这么多关心你的人,不要离开,而且……” “我没有想死,方才……不过隐约看见了他的身影……”木雪莹的声音有些许酸涩沙哑,垂下眼帘遮住了眸色。 提到那人,不免又酸了鼻子,只强撑着面容,对着瑾月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江梁适时端着药走了进来。 “小姐,您先把药喝了吧,然后再喝粥。”他还端了粥来。 第六百四十章 有孕 “我只是有些气急攻心,不用喝药。”说着,木雪莹看向瑾月,心下有些奇怪。她讨厌喝药,瑾月不是不知道,却为何还让江梁熬了药来? “小姐,您怀了陛下的孩子,这药,不得不喝,粥,也必须喝掉,便是不为了自己,好歹,也要为了孩子。” 闻言,木雪莹也有了些许惊喜,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小腹。随后又伸手替自己把脉,原来……果然有了孩子吗? 一时间,这个孩子的到来,将原本的阴郁悲伤的气氛驱散了许多。 “阿梁,小姐和你家主子有了孩子,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的确,江梁不见任何喜色。 见状,木雪莹心知他在怀疑什么,立刻道:“阿梁,这孩子,是我与阿澈,在胡合相见时所有,至今,恰有两月。” “江梁不敢怀疑,只是……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江梁知道自己不应当扫兴,但他的性子,一向不会转弯。 他的这句话,的确将两人打入地狱。 这个孩子,连帝后合欢之日也没有记录,甚至无法证明,这个孩子,是南宫轩澈的。连江梁都有些怀疑,更不要说旁的不知情的人,毕竟当初木雪莹身中奇毒,无法圆房,那敬事房的账上可没记录这两人的洞房。 再者,如今大战在即,各国都在不断操练兵马,这个孩子,会给木雪莹带来极大不便,若是南宫轩澈一直都不回来,甚至已经……那么木雪莹身上的担子,根本不轻松,极大的压力之下,甚至兵荒马乱,无数刺杀之下,这个孩子,根本保不住。 瑾月也想到了此事,目光停留在木雪莹的小腹,并不显怀,但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要这样舍弃他吗? 木雪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勉强却带有自信的笑意。 “我会替他守护好周国,也会保护好这个孩子,谁也不能夺走我的孩子!” 这是她和南宫轩澈的第一个孩子,甚至……还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孩子,她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保护好他。 抚摸着平坦的腹部,看着眼前的药和粥,木雪莹本就没有胃口,如今甚至有些恶心,反胃到想吐。 “小姐,吐出来会好些。”瑾月立刻拿了痰盂来。 “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木雪莹推开了痰盂,要下床喝药。 “这是梅子,您尝一个?”瑾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全是梅子,她分明做足功课,对于怀有身孕的人格外了解。 木雪莹看了一眼瑾月,半信半疑,拿了一个梅子吃了起来。 味道的确不错,甚至有些诱人,木雪莹顿时有些胃口了。 瞧着木雪莹前后胃口变化如此神奇,江梁不由得咋舌。 待哄着木雪莹喝了药,江言也在阿香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小姐,江言有罪。”江言说着,便要跪下来。 南宫轩澈下落不明,又怎么可能传消息回来? 他原来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木雪莹喝着,没有说话,听着江言诉说着这些日子的遭遇。 两个月前,正是南宫轩澈离开北周之时,江言原也对夜羽裳敬而远之,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居心不良,主子只是碍于小姐的面子,没有对她动手。 夜羽裳却并不觉得尴尬,反倒是没有察觉他不是主子一般,总是来找他聊天。 偏生他一开始没有对这个女人带有十足十的警惕,让她进了殿门。 也就在那次,阿香看见的那天,夜羽裳靠近他的时候,用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暗中,对他下了蛊。 自此以后,江言便陷入了将人看做南宫轩澈的的迷局中,他以为的一切,都是夜羽裳想让他知道的,甚至那些信,都是夜羽裳让人交给他的,没有经过玉阁,也没有经过血楼。 木雪莹沉吟着,没有说话,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喝着粥,动作僵硬机械,面无表情。 “小姐,江言并非有此心思,还请小姐不要怪罪于他。”阿香跟着跪了下来。 木雪莹连个眼神都没给两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粥。 到底是瑾月懂她心思,无奈叹口气,将人扶了起来:“小姐这是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如今怪罪江言,又能有何意义?” 两人闻言,不由得心下了然。 只是,木雪莹与夜羽裳的情谊不同于旁人,如何能够割舍? “另外,当下事态严峻,陛下又……” “阿澈一时半会不能回来,所以这里的事情,会全权交给我,你们可会心无旁骛协助我?”木雪莹看向众人。 瑾月瞧了木雪莹一眼,却是没有答话。 “自是有的,不止我们,分散在各处的江容江莫还有江易,我们所有人都会辅佐小姐。”江梁上前一步,拉住了瑾月,一齐单膝跪下。 “跟随小姐,出生入死也无悔。” “行了,江言身子受损,今天好好修养,再晚些时辰便回宫去,就装作仍旧中蛊的模样,一切照旧,我回宫的消息,不必告诉任何人。” “是。” 瞧见阿香和江言离开,瑾月忍不住上前扶住木雪莹。 “小姐,您有孕的事,还有陛下的事情,都不准备告诉他们吗?” 木雪莹摇头:“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你们也权当不知道,平日不必太过关心我,太过关心,反倒会引人注意。” 以她的武功,只要没有弱点,旁人又能奈她何?那些对手,对于她的武功,更是尤为了解,自是不敢招惹她的。 南宫轩澈失踪的消息,若是泄露出去,也会使得民心动摇。 这样想着,木雪莹将那两封信都放在蜡烛上,随着火光,逐渐化为点点灰烬,消失不见。 瑾月点头,挥手让江梁把碗收下去。 “小姐接下来,是要在这里休养一段时日吗?” “折腾这么久,小姐应当累了,咱们先下去,让小姐好好休息吧。” 木雪莹噙着笑意,看着两人拉扯着出门。 出门后,瑾月才挣脱掉江梁的手,面色不佳,她以为,两人相处这般久,江梁明白她的。。 “为何要将我拉出来?” 两人向着厨房走去。 第六百四十一章 再见裳儿 “小姐心情不佳,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时间久了,自然会好些。”江梁自己甚至兄弟们便是,从小若是有什么难平之事,自己一个人撑一撑,待事情过去,便一切都好了。 “……” 对着江梁扯出一抹笑,瑾月便面无表情大步往厨房走去。 留下江梁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忙追了上去。 “阿瑾,你这是怎么了?” 瑾月没有说话,反倒是开始烧热水,又转身去削土豆。 “你这是做什么?”江梁给她打下手。 “做点吃的,一会给小姐端过去。你将我带了出来,我没事都不好再进去了。” “那就不必进去,让小姐静一静,也好。” 瑾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自那件事发生后,小姐对皇宫还有人心这种东西,便都不信了,便一直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也从不与我们说话。” 江梁听着,赞同点头:“小姐并非一般人。”能与主子并肩,又哪里能是一般人? 瑾月摇头:“不,阿梁,即便小姐不是一般人,可当一个人承受到极限之时,是会被所有挫折打倒在地,爬不起来的。” 瑾月目光逐渐消散,手中菜刀差点削到手指,好在江梁眼疾手快,将菜刀夺了过去。 江梁明白,瑾月想到了她自己。 是啊,江梁至今都无法忘记,瑾月嗓子被毒哑,武功尽失,甚至害怕一切、恐惧被抛弃的模样,令人心疼不已。 轻轻揽过瑾月的肩,江梁说不出什么话语,唯有无声的安慰。 “我担心小姐会承受不住,而且,她如今,还怀着孩子,若是有个不测,孩子在这个时期,很容易会没有的。” 从木雪莹的神情里,瑾月知道,木雪莹很看中腹中的骨血。 江梁见状,接过了瑾月的活。 “你先休息会儿。” 虽然不过短短的只言片语,但瑾月知道,江梁懂了。 含笑目送两人离开的木雪莹,在门合上的刹那,眼神中无不透露着内心的绝望,心痛难当。 靠在床上,木雪莹几乎没有力气,甚至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眼泪肆意打湿面庞,顺流而下,滴落在衣襟上。 她是想过,舍下一切,再去陪南宫轩澈的。 她不是南宫轩澈,甚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突然告诉她,这个她深爱的,深爱她的男人,九死一生,她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如果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 木雪莹的手指抚上小腹。 她真的会舍下一切去死!木雪莹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善妒、自私、不讲道理地护短,这才是她的代名词,她想去地下陪南宫轩澈,可以在随时随刻,没有任何人可以拦住…… “阿澈,你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要我好好活着吗?” 是想告诉我,你没有死,对吗? “有所得,那便也要失去些东西才是。” 夜曦那句意犹未尽的话,在脑海中再次浮现。 阿澈,莫要让莹儿独自一人…… 饱含酸楚的眼眸合上,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龙行令,心痛的无法自已。 咚咚咚! “小姐,瑾月给您做了些吃食,您吃一些吧。” 稍稍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木雪莹故作无事道:“方才喝了粥,如今已经睡下了,瑾月,你做了不要浪费,给江梁吃吧。” 站在门外,只听声音,并没什么异样。 江梁也在门口,此刻看了一眼瑾月,无奈摇头。 “小姐,您方才只用了一小碗,一会儿便饿了,还是再用一些吧,即便您不吃,总还要顾忌着别的,保重身体才是。” “瑾月,我真的吃饱了。一会若是饿了再吃,你们去休息吧,不必理会我。”木雪莹并不想旁人看见她这副模样。 瑾月无法子,只得离开。 阿澈,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孩子,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他! 木雪莹悲伤的目光中,藏着一丝坚定,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 为了这个孩子,她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将接下来的事情,全都做好,等着南宫轩澈回来。 这样想着,木雪莹重新闭上眼睛,想要入睡,纵然她,心痛的无法入睡。 空气中,隐隐藏着那丝痛楚,和悲意。 一个时辰后,木雪莹从房间出来时,瑾月和江梁仍旧守在不远处,见她出来便迎了上去。 “小姐,您可好些了?” 木雪莹淡淡点头,除了久久散不去、深凝的眉头,一举一动都如同往日。 “没事,先进宫吧,对了,母后那里,可有什么异样?姨母说……那个人常去见母后。”木雪莹的眸光有稍稍的黯淡。 “太后娘娘……”瑾月面色仍有些凝重。 “是也中蛊了吗?”木雪莹看向瑾月,此刻,唯有瑾月能够看出异样了。 瑾月眉头紧锁,轻轻摇摇头。 “太后娘娘应当没有中蛊,但……” “但母后已经喜欢上那个人了,对吗?”木雪莹冷笑着,眼中泛着寒光。 瑾月没有吭声,但她的态度分明已经如此。 “你们送江言进宫,然后回椒房殿去。” 淡淡吩咐了,木雪莹便要往外走。 “小姐,那位现在这个时候,应当还在和太后闲聊,您要小心,不要近她身。” 泪光之中,瑾月瞧见不远处单薄的背影僵硬了片刻,又坚定地往前走去。 夜羽裳,她是暗夜的人,也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细作。 木雪莹知道,此刻,无论无心大师是否能告诉她那个问题的答案,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深深呼吸,压下心中那一口忐忑,木雪莹从一个不起眼的隔间出来,东拐西拐进了大殿后面的内间。 到后面来拿东西的庆嬷嬷见到一个陌生人时,立即便有些惊讶,刚要出声,木雪莹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嬷嬷,是我,莹儿。” 庆嬷嬷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眼前的人,后者直接拿下面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庆嬷嬷微微颔首,示意自己不会乱说话。 木雪莹点头,将庆嬷嬷要拿的物品放到她手上。 第六百四十二章 友人不忘 看着庆嬷嬷面色如常地迈步离开,木雪莹则静静站在后面,听着殿内人的交谈。 夜羽裳来了不过半个时辰,两人聊的很是愉快。 “母后,裳儿仍给您弹首曲子吧,却不知母后今日想听什么?”夜羽裳此刻,一身淡蓝衣衫,不似宫中妃嫔富丽堂皇,面色也是如往常,甚至更添了几分乖巧。 “还是孩子你有心啊,哀家今日,想听一曲……” 宣太后思忖片刻,笑道:“不知古曲《凌波》,裳儿你可会谈?” 《凌波》! 木雪莹记得很是清楚,这首曲子,她的母亲上官燕就在哼,能让母亲在疯癫之际都不忘的曲子,应当另有特别的意义。 “母后,裳儿的师父曾教习过,只是裳儿学艺不精,还望母后不要笑话裳儿才是。”夜羽裳噗嗤一笑,指尖音符倾泻而出。 这首曲子,木雪莹知晓一二,是有关一对诗友,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此生不能再见,一人郁郁而终,待到另一人逃离家门,终寻到友人,却发现友人已经身死,悲愤之下,在友人坟前痛哭自杀。 母后为何,突然想要听这首曲子? 木雪莹微微思忖,随即意识到了缘由。 母后与自己母亲,是胎中的密友,十几年未见,她救得母亲的消息,想来母后已经知晓,如今未能相见,唯有此曲寄相思。 或许,母后和母亲之间,有着她难以知道的感情。 “母后,裳儿……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弹琴之际,夜羽裳仍旧能分出心神与宣太后对话。 木雪莹的心思逐渐注意到这琴音。琴音,是真的好,虽然比之她,稍有逊色。但平心而论,她们间的差异不过取决于琴本身,宫中的琴,连她身边一般的琴都比不上,更不要说,敢与那古琴相提并论,能将这般品种的琴弹奏得如此好,琴技可见一斑。 若是夜羽裳手中的,同样是古琴…… 木雪莹难以想象,或许……比她更为优秀。 收起飘散的思绪,木雪莹认真凝听两人的对话。 夜羽裳含笑道:“母后,最近这些日子,您总是听《南山》、《友归》、《陌首》一类曲子,这些……裳儿知晓,都是思念友人的曲子,只是不知母后,为何突然想听这些曲子……” 夜羽裳睁着好奇无辜地大眼睛,望着宣太后,手中琴音没有丝毫的错乱。 宣太后闻言,心中敏感地划过一抹异样,看见夜羽裳无辜的大眼睛,顿时觉得自己多想。 面色仍旧如常,慈祥地笑了笑,宣太后的目光,随着思绪飘落去很远的地方。 “母……后?” “我曾有一位友人,因为一些误会,我对她,甚至她的孩子,都一直带有偏见。” 宣太后被拉回了思绪,露出一抹笑容来,又不由得自嘲地摇摇头。 “如今,她快回来了,我难免会有些激动,总会想起过往那些事情。这些曲子,都是从前,我和她彼此合奏的曲子。” 夜羽裳恍然大悟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母后,不知那个人……是谁啊?” 母后笑了笑,刚要说话,庆嬷嬷却上前给宣太后倒茶,又对着两人恭敬行礼:“小姐,这是您最喜欢的茶,前不久才进贡来的,每年就那么一些,全到小姐这儿来了。想来公主没有,定要多尝尝。” 夜羽裳微微颔首:“多谢庆姑姑提醒,裳儿会多品尝一些的。” 被庆嬷嬷打扰,宣太后眼中明显不悦,但还是拿起杯中的茶,看向夜羽裳:“裳儿,这茶好喝,也有益身体,你若是想喝,便让庆儿给你打包一些。” 夜羽裳有些受宠若惊:“母后,这可使不得,这是您最爱喝的,裳儿只来蹭一些便已是荣幸之至,茶叶是绝对不能带走的。” “不打紧,总归哀家喝不完也是浪费。庆儿,下去给裳儿打包一些。” “是,庆儿告退。” 若是泡茶打包茶叶这样普通的小事,根本不需要太后宫中的大嬷嬷亲自自降身份去做。 木雪莹心知,庆嬷嬷为了她,甚至为了整个周国在冒险,看样子,应当不是第一次了。 “裳儿,继续吧。”宣太后笑道。 经庆嬷嬷打断,夜羽裳已经不好再询问那人的名字,此刻微微颔首,继续轻拢慢捻。 “裳儿,这些日子,有你来陪哀家,倒也没那么无聊乏味了。”宣太后闭着眼轻轻笑着。 “母后这是说笑了,这些日子,国公夫人不也总是进宫陪您说话解闷吗?”夜羽裳笑着弹琴,尤其低眉顺眼。 提到上官婉,宣太后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而夜羽裳似乎没有察觉一般,毫无意识弹着琴,琴音丝毫没有受到波动。 “她这个人是越活越回去了,活了半辈子,还到处跟小辈计较。”宣太后语气中满含失望。 姨母做了什么事情?木雪莹侧着耳朵细听。 “母后,裳儿以为,其实国公夫人也只是关心则乱,母后,您不要为此不悦,若是因此伤了您与国公夫人感情,岂非是裳儿的罪过?若是母后因此损害了身体,裳儿更是死都不能弥补自己的罪过。” 夜羽裳停下了琴音,在座椅旁边直直跪了下去,头也磕到地上,空荡的大殿里,尤为响亮。 宣太后一阵心疼,急急下去,要将夜羽裳扶起来。 “好孩子,你这样是做什么?哀家便是生气,也是被那人所气,又与你有何干系?总也不是你的错,何苦要揽在自己身上,这过冬时节,地上多冷,快起来!”宣太后立刻道。 “可国公夫人最初便是因着裳儿的缘故,才惹得母后不快,追根究底,还是裳儿的不是,母后,请您不要为此生气伤了身子,也不要因着裳儿,和国公夫人生了嫌隙。”夜羽裳说着,已经声泪俱下。 夜羽裳的哭声很纯真,如同刚出世的孩子,再加上她整个人本就为绝色佳人,看起来更是梨花带雨,令人见之无不生起怜惜之心。便是木雪莹站在内殿,也不由得为之动容,甚至动摇了脚步,要去安慰夜羽裳,那一声磕头,当真让人心肝发颤。 第六百四十三章 认错了 木雪莹不过才抬起了脚,欲现身于大殿,却又想起南宫轩逸那人的来信。 他在威胁自己。 他信中提及,另外一枚金玉令在南宫轩逸手中,他手中还握有重兵,又以木雪莹最在乎的人南宫轩澈为要挟,让她将夜羽裳绳之以法,不能包庇。 她不能再包庇夜羽裳,可…… “木姐姐,裳儿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可以带裳儿去看看吗?” “裳儿只是……在吴国时,从未敢吃久,一盘菜往往不能夹过三筷,所以想着,这里若是没有这个规矩,裳儿可以多吃一点。” “真好吃,谢谢木姐姐,木姐姐对裳儿真好。” 往事的承诺不断浮现于脑海,木雪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夜羽裳动恻隐之心,但她终究不忍心。 即便知道极有可能是因为夜羽裳,南宫轩澈才丧命在去西晋的路上,木雪莹仍是对夜羽裳生不起恨意。 裳儿,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捂着痛不欲生的心口,木雪莹单手扶着墙,忍着没有现身,任由两人在大殿继续说话。 “孩子,你别说了,你本心不坏,不过是因着你出身东吴,她便对你语出不逊,还真是老糊涂,你也别跟她计较。” 宣太后很是心疼夜羽裳,看起来尤为楚楚可怜,并不是常人故作矫情,仿佛就是真的尤为无辜了,而夜羽裳便是自己受到诸多为难,却还为上官婉说话,更让宣太后心中不平,更是给上官婉又添了一笔,原本她就对上官婉的某些做法有些不满意,此刻对于上官婉的不满更是上升到了极限。 宣太后心疼地吩咐人拿来药箱,亲自要给夜羽裳上药。 夜羽裳受宠若惊,立刻道:“不用,不用,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母后您亲自动手呢?” 宣太后摇头:“不,没事,裳儿你过来,哀家给你上药,只是裳儿,好孩子,你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大冬天的,若是稍不注意,流脓流血,那可有的你后悔的。” 木雪莹苦笑摇头,心疼得越发厉害,只怕母后,还真的将这个人当作了备选的未来儿媳。 宣太后很快给夜羽裳上好了药,心疼地道:“好孩子,这脸上的伤,最近这些日子,不要胡乱碰水,好好休养着,平日里也要穿的厚些,别冻感冒了。 “裳儿谢母后关心,母后也要保重自己身体才是。” “裳儿,你这孩子心肠好,也没心眼,总是容易受人欺负,下次,若是再遇见旁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哀家,明白吗?哀家给你做主。” 夜羽裳闻言,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用手挽着宣太后的胳膊,道:“母后放心,裳儿不会受人欺负的,有母后和陛下在,还有木姐姐,裳儿怎么回受伤呢?” 提到木雪莹,宣太后的目光分明黯淡了片刻。 她仍然记得,自己对莹儿,还曾经承诺过,自己的儿子,只会娶这一个妻子,而木雪莹,也是她唯一认定的儿媳妇,可如今…… 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夜羽裳,无奈道:“裳儿,哀家还有事情,今日你先回去吧。” “啊?母后可是有什么心事?” 宣太后笑了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有些担忧。” “母后,您……可是觉得,木姐姐是不会回来了吗?” 木雪莹苦笑,原来……母后和裳儿心里,还有自己吗? 宣太后苦笑着:“不,哀家不知道,但我希望,她可以平安回来。” 夜羽裳也闻言,不由得有些难受:“裳儿也真的,好想木姐姐……母后,您说,木姐姐是会回来的,对不对?” 看着夜羽裳那般真诚的眼神,宣太后竟无法否认,点了点头,搂住夜羽裳,轻拍着她的肩膀:“会的,莹儿她……一定会回来的,我们都要这样想……” 宣太后的声音也带了丝哽咽,两人就无声呜咽起来。 待到庆嬷嬷提着打包的茶叶重新出现在大殿之上时,两人才稍稍敛住悲意。 “那么裳儿便先回去了,还望母后保重身体。”对着宣太后盈盈一拜,宫人已经将庆嬷嬷手中茶叶接了过去。 宣太后吩咐庆嬷嬷送人出去,自己则往内室走去。 看见木雪莹的时候,木雪莹已经转身欲走。 “莹儿?莹儿你回来了?”凭着身影,宣太后认出了她,连忙追上木雪莹。 木雪莹带着面纱,低头否认:“我不是,您认错人了。” “不!莹儿,是你对不对?”宣太后不过愣了片刻,便出声询问,她意识到,方才庆嬷嬷为何突然打断她了,因为莹儿,将两人的对话都尽数听了进去。 “莹儿,母后很抱歉,母后方才,并非有意要将你母亲的消息透露出去,只是裳儿她。到底不是外人,莹儿你不是也将她视作亲妹妹吗?”宣太后紧紧拉住木雪莹,不让她离开。 “太后娘娘,当她是妹妹的人是我,但,那不是她取而代之的理由!我的姨母,也不需要旁人来故作可怜!”木雪莹苦笑着看着宣太后,目光中的深深痛色,刺痛了宣太后的眼睛,就是连手中的力量也仿佛在不断流失。 木雪莹缓缓抽出自己的袖子,消失在宣太后的视野里。 庆嬷嬷急急走进内室,木雪莹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瘫倒在地的宣太后,容不得丝毫犹豫,庆嬷嬷立刻将人搀扶起来:“小姐,您这又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凉,招了病痛可怎么办?” “庆儿,莹儿她、她走了,她觉得,哀家对裳儿,对她姨母,都做错了。庆儿,她生哀家气了,我该怎么办啊?”触及庆嬷嬷的关心,宣太后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失魂落魄,眼中亦是绝望。 庆嬷嬷闻言,苍老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搂着太后,之前宣太后对她的所作所为,此刻都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心疼。 “小姐,皇后娘娘只是一时想不通,毕竟您对她是真的好,只是娘娘看见您对东吴来的公主这般包庇,这才心有不忿,等娘娘冷静下来后,一定会理解您的所作所为的。” 第六百四十四章 好玩 谁不渴望抱孙子?皇家传承香火又是必不可免。而且,木雪莹胎里带的毒,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生育,宣太后能一如既往对木雪莹好,抱着一个虚无的想法好几年,能够到如今才想着给南宫轩澈找妾室,已经很好了。 再退一万步,宣太后想的是,若木雪莹一去不返,过不了难关,她才将夜羽裳送进南宫轩澈的房中。只是谁也没想到,木雪莹会在此刻回来,并且将两人的互动听得一清二楚。 宣太后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对于木雪莹,始终很是愧疚。如今听着庆嬷嬷的话,却愈发觉得不对劲了。 “庆儿,就连你,也觉得哀家做错了吗?” 庆嬷嬷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对于宣太后,她一直都是关心则乱。 “也对,你对裳儿,一直都看不顺眼,如今,自然不会帮着她说话。”宣太后说着,甩开庆嬷嬷的手,往寝殿走去。 庆嬷嬷在宣太后甩开自己手的瞬间,有些心伤,看着宣太后的背影,喊道:“小姐,您想想,庆儿跟着您,已经多长时间了?还有叶夫人。只是如今,在您心里,甚至连皇后娘娘也不如那个人,那个人,是奸细啊!” 原本,宣太后有过些许自责,但听见庆嬷嬷的最后一句话时,终是站在了夜羽裳那边,看向庆嬷嬷的目光蓦然变冷。 “庆儿,你跟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从来不曾有冲突我的时候,如今,竟然这般冒失,还真是令哀家失望!” “小姐,庆儿……”庆嬷嬷不由得退后两步,小姐这是要罚自己了吗? “你这些日子便去小厨房,不必在我眼前了,也省的冲撞了旁人。”宣太后淡淡挥手,令张嬷嬷跟在自己身边搀扶着。 庆嬷嬷本还欲直言,张嬷嬷却是暗中对她摇头,止住她的话,但还是不远不近跟在她们身后。 待到张嬷嬷从寝殿出来时,庆嬷嬷立马迎了上去。 拉着庆嬷嬷到四下无人之地,张嬷嬷道:“姐姐,你糊涂了。跟在小姐身边这般久,如何不知她的性子,怎还当她的面三番两次说羽妃娘娘的不是?” “可那个人分明……” “分明什么啊?那是娘娘,咱们便是跟在小姐身边这般久,却也不能忘了丫头的本分,姐姐,您当真是逾越了。”张嬷嬷立刻打断她。 “咱们做丫头的,主上怎么说,咱们便怎么做,其余的事情,不是咱们该管的,姐姐,您还是多想想吧。小姐有些头疼,妹妹先去为小姐做羹汤了。”张嬷嬷摇摇头,转头离开。 看着张嬷嬷离开,庆嬷嬷有些忐忑不安。 张嬷嬷和她共事多年,两人有过命的交情,早已过了争锋相对的境地,就在方才,张嬷嬷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让她有些犹豫。 去找皇后。 张嬷嬷不跟她说出来,甚至还制止她自己说夜羽裳的不是,分明就是院子暗处有探子,是担心她被夜羽裳灭口吗? 吴国人,真的混进来了吗? 庆嬷嬷不知该去哪里找木雪莹,要知道,就在方才,木雪莹才从寿康宫离开。算了,或许张嬷嬷是多心,她不若先去厨房做自己的事情,有机会了,再去椒房殿吧。 庆嬷嬷往张嬷嬷离开的方向走去。 永乐宫,羽妃居处。 夜羽裳回到宫中,开心地让人泡了茶来喝,随后用过饭后,便回了寝殿。 “想睡一会,你们先下去吧。”夜羽裳打了两个哈欠,俏皮地笑了笑。 宫人不以为奇,欠了欠身随后退了出去,连带着门也关上了。 宫人们离开后,殿中便出现了两人,装扮与曾经慕容致见过的一般无二。 “那边怎么样?”夜羽裳漫不经心走到书案前,开始磨墨。 “主上,寿康宫中的大宫女果然不是个识时务的,倒是被她挡住的张嬷嬷比较识时务……”其中一人将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尽数说了出来。 夜羽裳此刻整理着书桌,无所谓笑道:“那就让人杀了吧,对了,下手干净些,别让人查到我头上。” “是。” “慢着。”夜羽裳似乎想起了什么,勾唇轻笑道,“逼问她一下,本宫的木姐姐,是不是回来了。” “是。”那人领命后,便隐匿在空气中。 “主上,您打算合作的那个秦桑……实际是国公府的宝贝女儿,叶知涵。” 夜羽裳闻言,眸光微闪:“皇兄没有将人留住?” 来人摇头:“没有,两国交界处,陛下亲自将人送出了边境。” 夜羽裳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恼怒:“还真是个废物,本宫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派人追杀,天涯海角,抓到杀无赦!” “是。” “其他事情呢?”夜羽裳已经再次提笔写信,不知在写甚至,娟秀的小楷很是赏心悦目。 “主上,那位……情绪有些不稳定。” “喂他吃药,你们都是傻子吗?这种问题,下次不要再问我了。”夜羽裳冷光瞥了来人一眼。 “是。” “让柔然的人手脚麻利点,别让我们等了,胡合那个皇帝,能抓就抓,若是实在抓不到,就去找个替代品。”夜羽裳分明不欲多言,几下叠好信,递给来人。 “把信给姬封,告诉他,他的对手,出现了。” “是。”来人不敢再多言一句,接了信便离开。 看着最后一个人离开,夜羽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虽然庆嬷嬷那个老东西总是坏她的事,不过没关系,她已经知道了。 上官燕,这可是她心爱的木姐姐的亲生母亲,也不知道,若是木姐姐知道,她这个母亲,伺候过许多人,还会不会认这个母亲呢? 叶知涵,叶国公府唯一的女儿,几乎可以和曾经南侯府大小姐媲美的存在。没想到,堂堂的荣和公主,太好日子不享受,竟也来插手这些事情,却不知道,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究竟站在哪一边了。 夜羽裳眼中有一丝趣味,这个游戏,真的越来越好玩了。 她,真的是很期待呢。 这样想着,夜羽裳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下来。 第六百四十五章 庆嬷嬷死了 宣太后一觉睡醒,却发现身边无人伺候。 “阿春,阿春?”唤了张嬷嬷好几声,才听见她急急从门外走过来。 “小姐……”张嬷嬷扶着宣太后起床,但面色并不好受。 “怎么了?哭丧着脸是给谁看?”宣太后仍旧有些生气。 “庆姐姐,庆姐姐她……”张嬷嬷不住叹息着。 “她怎么了?可是觉得哀家罚她去厨房,对她不公,心里有了怨气?”宣太后说着,便要走出门去。 “小姐,庆姐姐她没了。” “没……没了?阿春,你这是说什么话,欺骗哀家可是死罪!”宣太后如被雷击,怔忡在原地。 “她们在庆姐姐房里发现的尸首,旁边……还有遗书。”张嬷嬷已经热泪盈眶,她和庆嬷嬷是过命的交情,一起度过那般多难关,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扶哀家去,哀家不信,哀家不信!”宣太后眼中满是惊骇,对于这个噩耗根本无法接受。 路很远,但穿过两个院子,却还是到了。 庆嬷嬷的尸首,此刻被放在地上,仵作正在验尸。 “庆儿……”宣太后伸出颤抖的手,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上午还在和她争论的人。 “参见太后娘娘。” “快,快救她!救不了,哀家要你们的命!” 庆嬷嬷的尸体就在眼前,宣太后便是不信也得信。 “太后娘娘饶命啊,这人死不能复生,太后娘娘,还请节哀。”两个仵作立刻便跪了下来。 “不!你们全都滚!让他们请太医,她没有死,哀家不相信!哀家不信!”宣太后扑倒在庆嬷嬷身旁,触及到冰冷的皮肤,手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小姐,庆姐姐已经不在了,小姐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张嬷嬷哭丧着脸跪在宣太后身旁。 仵作确定了死因,便匆匆告退离开。 “庆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哀家,好不好?”宣太后哭得肝肠寸断,便是旁的小丫鬟,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小姐,当心身子,庆姐姐她……已经回不来了。” 宣太后哭着摇头:“都是哀家,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庆儿一定不会上吊的……” 张嬷嬷唯有替她顺气:“小姐,不是您的错,您别这样,当心哭伤了眼睛啊。” “不,都是哀家的错……都是哀家的错……”哭着哭着,宣太后竟是直接晕倒过去。 “太医,快宣太医!”张嬷嬷立刻叫道。 待众人手忙脚乱将宣太后抬回床上后,便有人问道:“嬷嬷,庆嬷嬷的尸体……应该怎么处理?” 看了看房中的宣太后,张嬷嬷无奈摇头:“唉,还是等太后娘娘醒来再说吧。” “是。” 入冬的天气,尸体短时间不入土,并不会有什么味道。 “庆儿,庆儿!” 宣太后惊醒过来,口中还叫着庆嬷嬷的名字。 张嬷嬷守在床边,见宣太后醒来,立刻起身倒水。 见面前之人是张嬷嬷,宣太后才真的意识到,庆儿真的不在了。 “小姐,太医说,您不能动气,不能伤神,奴婢还求您保重着自己的身子。” “阿春,她……她的遗书呢?” “在,有、有。”张嬷嬷给一旁丫头使了眼色。 不知道庆儿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怀着忐忑的心情,宣太后接过了那封信。 打开的第一眼,宣太后便认出那是庆嬷嬷的笔迹。 颤抖地将信读完,宣太后已是泣不成声。 怎么会是这样? 庆嬷嬷临死前,仍旧惦记着她的身体,惦记着阿春这些一起的老人。 瞧着宣太后紧紧拿着信,几乎又要昏厥的模样,张嬷嬷有些不忍。 “小姐,庆姐姐的遗体……” “他们拖去乱葬岗了?” 张嬷嬷立刻摇头:“姐姐是小姐身边最受宠的宫人,他们并不敢随便处置,眼下,姐姐的遗体没有着落,小姐还请下令。” 宣太后沉默片刻,眉头紧锁,似在踌躇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张嬷嬷也只敢垂着头,等待宣太后下令。 良久,头顶传来略显苍老的声音:“着人在墓园立一块碑。” “是。”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张嬷嬷吩咐了门口的丫头,转身发现宣太后下床,不由得面色担忧:“小姐,您下床去哪里啊?” “哀家去陪陪庆儿。” 一个人,一定很孤独吧,就是临死前,也是那般的绝望。 “小姐,您身子骨本就有旧疾,入冬了疼痒难耐,需温暖着才能缓解。庆姐姐那里太过寒冷,更易寒气入体,您还是先别去了。” “不用担心,哀家的身体,哀家心里有数。”宣太后挥挥手,往外走去。 张嬷嬷无奈,只得上前扶着。 整整三日,寿康宫都陷入了悲伤之中,夜羽裳几次来,也都吃了闭门羹。 报国寺后山,桃林花谢,只余枯木,却又隐现生机。 木雪莹占了无心大师在山顶的木屋,在门口一坐便是一天。 “她这样,多久了?” “公主殿下,从几日前回来,便一直如此,但好在饭菜是没有不吃。” “唤我知涵吧,公主这个词……并不适合我。”叶知涵浅笑摇头。 与叶知涵说话的,竟是已经入葬的庆嬷嬷。 前几日,庆嬷嬷跟去了厨房。 张嬷嬷见她跟过来,心中想劝说,却是没有法子,想着大庭广众之下,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厨房的人并不少。 张嬷嬷熬上羹汤后,便先离开了。 庆嬷嬷正做饭,却发现米不够,放下手中的活计,她去了储藏室。 穿过了一个小院,还欲往前走,却突然脚下无力,倒了下去。 出现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拿着剑便要刺下去,另一个拦住道:“你干什么?上面吩咐了,不让查到自己身上。” “真是倒霉,就只有弄成自杀了。” 两人说着,已经将人带到了庆嬷嬷自己的房间,找了原本的书信,仿造字迹写了一封遗书,又将庆嬷嬷吊了上去,营造出一种上吊自杀的假象。 两人离开后,木雪莹却是出现在房间里,她原本已经走到半路,但想着寻庆嬷嬷问些事情,便又折返回去了,谁知来得正巧,救下了庆嬷嬷,又另找了具尸体挂了上去。 第六百四十六章 心结 “嬷嬷,您先下去休息吧,这些日子,都不要出现在人前了。”叶知涵道。 庆嬷嬷了然点头:“那奴婢便先下去了。” 木雪莹坐在石桌旁,看向山下的枯枝干叶,还有报国寺外的人来人往,一动不动。 “莹姐姐。” “涵儿,你看,山底下,那般的热闹。”木雪莹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叶知涵将手中斗篷披在木雪莹肩膀:“莹姐姐,昨日,太后与那人都说了什么话?” 木雪莹眸光暗了暗:“那般聪慧的人,想得到旁人的心,又有何难?” “即便得到太后的心,又如何呢?”叶知涵给两人倒了一杯热茶。 “哥哥的心,永远只会在莹姐姐身上,强求,是求不来的。”叶知涵带着往日熟悉的浅笑,但眼中却暗含一丝悲凉。若木雪莹此刻看向叶知涵,便能发现这一丝不对劲。 木雪莹只瞧着下面枯槁的山色,道:“那般久,我从未见过她对阿澈,哪怕一丁点异样,她只是同我交好,一味地闯进我的内心,甚至当初……” “罢了,我只想知道,她原本就是细作,还是……在她爱上阿澈之后。”木雪莹自嘲地摇头。 原本就是细作…… 叶知涵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木雪莹的问题。 “莹姐姐,记得江湖上的那个传说吗?” 木雪莹看了叶知涵一眼,只觉得她同往日,有了些许不同,具体在哪里,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哪一个传说?” 过往的传说太多了,多的,她甚至都有些忘记了。 “传闻上古流传下来,有三把古琴,古琴之首为伏羲,其次是菩提无心,最后,便是梧桐兼雨。三者虽有次序,却并不分高下,各有其特色,伏羲刚硬,菩提无心随和,梧桐兼雨则更为婉转。” “流传此传说时,也连带着一个噩耗。三琴出世,世必大祸,头破血流,生死相隔。”叶知涵笑着起身,进了屋。 再出来时,手中已然抱着菩提无心。 木雪莹笑道:“虽如此,但也只是伏羲与梧桐兼雨相爱相杀,菩提无心随性,并未有杀戮之像。” 叶知涵微微颔首,在桌上轻轻弹奏起来。 “莹姐姐,梧桐兼雨,原藏在竹茶山庄,乃曾经漓国皇后之物,如今……却是夜羽裳的物品。” 木雪莹愣了愣,蓦然看向叶知涵。 她去见夜羽阳之时,那把琴就在那里,因着狩猎大会这琴是夜羽阳所弹,她便也并未多想。此刻,她不由得想到前些日子听见夜羽裳的琴音……不曾想,便是头破血流,竟也是同她。 能拿到漓国皇后的遗物,其中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甚至谋略,都不会低。而梧桐兼雨,更是在她嫁到北周第二年的狩猎大会现世,她们二人相遇,就在不久之前,想来这琴是早便拿到的了。 木雪莹方才的问题,此刻已然得到了回答:夜羽裳接近她,便是别有居心。 不,也不一定啊,也许,夜羽阳兄妹,真的把她看的很紧很紧,不让她做这些呢?她们相遇时,夜羽裳不过十三岁的年华,如何能够有这样的心计,说不定……是有人利用了她年纪小太单纯。 一时间,木雪莹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不,怎么会这样? 稍稍冷静,木雪莹才发觉,叶知涵弹奏的曲子,分明是她所做的血月散,那首带了内力便可杀人于无形的曲子。 一把抓住叶知涵的手,对着她摇头:“涵儿,不要。” 叶知涵颔首,伸出另外一只手,拉过木雪莹抓住她的手,扶木雪莹坐下。 “木姐姐,喝杯茶静静心神吧。”叶知涵说着,起身将琴抱进了屋子。 木雪莹仍旧心有余悸,涵儿这样的人,这样超脱世俗的人,怎会突然弹奏这首曲子?这首连她自己想起来,都不免有些害怕的曲子。 大部分弹奏此曲的人心中都有着多多少少的怨气,弹奏是也大都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伤人之时,也会无形中伤了自己,甚至,同归于尽。 木雪莹害怕,因为她当初创作此曲时,甚至可以说不是她一人所创,弹琴之时,与这把琴往日积累下来的怨气产生了碰撞,指尖跟着倾泻出这首曲子。 此后,每弹一次,她心里的怨恨,便愈发强烈。 方才涵儿弹琴之时,面色无恙,但木雪莹伸手制止时,把到了她有些虚弱的脉象,分明已经伤到了自己。 所以,涵儿,你到底隐瞒了什么?离开南宁的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 叶知涵抱着琴进了屋,面色平静地放好古琴,不过转身的瞬间,已经吐出一口鲜血。 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叶知涵若无其事地开门,又走了出去。 “回宫去吧。”叶知涵率先开口。 “再过些日子吧。”将目光重新投向山下,木雪莹不敢再看叶知涵。 “可是在生太后的气?” 木雪莹沉默着。 “木姐姐,太后也未对那人有任何表示,总不过……这些日子有个说话聊天的人,排解了太后的乏味。” 这一点,才是夜羽裳最可悲的。 “总归有些心结,但当下,却不是生闷气的时候。”叶知涵不知南宫轩澈身死的消息,此刻只以为他去做其他事情,被牵绊了致使人短时间不会回来掌权。 木雪莹张了张嘴,还是将南宫轩澈的消息咽了下去,方才叶知涵的反常,让她现在还心惊不已。 “听闻今日在朝上,陛下狠狠责骂了父亲一番。”叶知涵道。 “那个人下的命令,我便让人同姨父说了,两人合演一场戏。” 叶知涵微微一笑:“莹姐姐,你信不信,她,已经知道你回来了。” “知道?”怀疑的目光投在叶知涵脸上,尤为不解。 “莹姐姐,知涵在吴国时,收到过暗影的信,并且,进行过几次合作。”叶知涵苦笑道,将袖中放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木雪莹眼中有惊讶,有不解,甚至还带着一丝恼怒,但看见那东西后,却立刻便了神色。 第六百四十七章 白紫凝来南宁了 “涵儿,委屈你了。”木雪莹心中哀叹,伸手将叶知涵拥入怀中。 是她不对,涵儿只是周游各国而已,她为何非要让涵儿去东吴呢,那个地方,就是她也要慎重,可却让涵儿去涉险…… “莹姐姐,没有事的,涵儿没有做。”敛去眸中异色,叶知涵低声安慰道。 暗影让叶知涵献身给夜曦,成为他的妃子,但她并没有;暗影让她把梧桐兼雨那把古琴偷带出来,而她……同样没有。 尽管……条件很诱人。 “莹姐姐,她们会根据人身上的味道,察觉到那个人到了有没有来到附近。”叶知涵笑道。 味道…… 那日去寿康宫时,她递了物品给庆嬷嬷,莫不是那个时候,夜羽裳闻到了那味道?亦或者,夜羽裳能够嗅到她在内室的味道…… “涵儿,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小心,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暗影的人,一定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铲除掉她,毕竟,叶知涵知道吴国和暗夜太多东西了。 闪了闪眸光,叶知涵温顺点头。 “今晚,我便回宫去。”木雪莹下了决断。 无论母后做了什么,母后也是她的母后,阿澈甚至为了她……已经离开了这么久,她如今,为了阿澈,一定要振作起来。 眸光划过自己的腹部,木雪莹在石凳上重新坐下,动作不经意间的轻。 “小姐!叶小姐。”瑾月匆匆跑上山顶,见到叶知涵时愣了片刻,“白小姐来了。” “凝儿?” 瑾月点点头,并不似方才那般兴冲冲了。 叶知涵笑了笑:“瑾月姑娘,正巧,我同你一起下去,你领白姑娘上来吧。” 想来白紫凝是有什么事情,她不便在场。 见叶知涵如此主动,瑾月面色没有方才那般尴尬了,两人一起走了下去。 目送两人下山不见后,木雪莹转身进了木屋。木屋一尘不染,虽一览无余却是一应俱全。叶知涵的那把琴,就那样静静躺在那里。 凝视许久,木雪莹伸手,将古琴放在桌上,轻轻弹奏了一曲决明子的曲子。随和,如同佛祖般祥和,没有丝毫争斗之意,可见往日的主人,心境亦是如此平和。 木雪莹苦笑摇头,或许还是自己多想了吧。 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逐渐逼近。 白紫凝本想自己上山,但因着设了阵法,白紫凝自己上来需费些时间,便由瑾月领了上来。 “白小姐,小姐就在上面,您上去便可。”瑾月笑了笑,见白紫凝点头,便欠身离开。 “莹儿,你在吗?”白紫凝跃了上来,整个空荡荡的院子,没有人影。 白紫凝往前走了几步,见四下无人,猜想人在屋内便要推门进去。 “凝儿。”木雪莹出现在了石桌旁。 两姐妹再见,一时间什么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 “凝儿,你瘦了。”木雪莹动了动嘴唇,却只是说出了几个字。 白紫凝是真的瘦了,原本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只剩下清晰可见的轮廓,眼睛也凹下去许多,整个人看上去,更是娇小。 白紫凝摸了摸苍白的脸颊,无所谓笑了笑:“莹儿,你不也瘦了吗?听闻胎毒已解,还寻回了伯母,如今担忧的事情应当少了才是,怎么还是瘦了?” 拉着木雪莹坐下,白紫凝围着她打量。 木雪莹眸光闪烁,拉过白紫凝:“好了,不说那些个糟心事了。你如今,怎么过来了?” 木雪莹还记得,原本白紫凝被安置在玉麟山庄,陪着那两个孩子,彼此解解闷。但今年年初除夕之际,白盟主几封书信过玉阁,让女儿回去过年,白紫凝也就暗中被送回去了。 按白盟主和白家二公子的脾性,可不像是能舍得再将女儿放出来受苦的。 白紫凝的眸光暗了暗:“找人拖了话,说你寻我,他们拗不过,便放我过来了,路上派了很多护卫,不过都被我甩掉了。” 闻言,木雪莹不由得笑了,“这倒也是你做得出来的,就不怕家里担心嘛?” 白紫凝无所谓摊手:“只要没收到我死讯,都代表我安然无恙。” 气氛因着这句话,一下子降了下来。 想到在白紫凝身上发生的事情,木雪莹不忍提起,但…… 自那件事情后,白紫凝变得敏感易怒,甚至对自己也愈发不在乎,说的话也无一不透露着绝望,叫人心疼。 “凝儿,命是自己的,你便是不为了自己,为了伯父还有白府两位公子,为了我,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紧紧握住白紫凝的手,那冰凉的手,如同白紫凝冰冷的心,无论如何也捂不热。 “莹儿,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么会去死呢?”白紫凝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她最想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今,有着自己活在世上的责任,她已是没有勇气死了。 “好了,瞧你那表情,跟吃了苦瓜一样,来,喝茶。对了,听瑾月说,你找到那个失踪的小丫头了?人呢?” 见不得木雪莹那般为她难受,白紫凝连忙找了话题缓和气氛。 木雪莹勉强笑道:“痕玉从阵法摔下去后,被水冲到胡合,有幸被那里的三王爷救了。我担心着她武功没能恢复,便让东方钰把她困在胡合,想着等这里事情都处理了,再把人给接回来。” 白紫凝了然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不过我瞧着痕玉的性子,可不像会乖乖留在胡合当胆小鬼的人。” 在白紫凝看来,痕玉和她的性子是有些像的。便是平时都不会轻易置身事外,危急时刻,又怎么可能躲起来!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让东方钰困住她。”木雪莹无奈道。 白紫凝也不由得笑了笑,又起身,故作严肃道:“梅小姐,紫凝此次前来,有两个目的。其一,故地重游,上次并未好好游玩,这次,可不能阻止我。其二,帮助小姐处理事情,成为小姐的得力臂膀。” 木雪莹被白紫凝这突如其来的正经腔调逗笑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段银杉来访 “好了,凝儿你的目的都不是目的,你都来了,本小姐怎么可能让珍珠蒙尘呢?”木雪莹笑道。 白紫凝挑眉笑道:“那可就说定了,我会留在这里帮你,直到整件大事完成。”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定下约定,便又只说了些有的没的,不轻不重。 临近傍晚之时,木雪莹便准备回宫。 “我能进宫去吗?”见木雪莹要回宫,白紫凝心中着急,当下竟是顾不得其他。 木雪莹微微讶异:“宫中此刻不便行走,你便是去了,反倒没有在外面自在。” 此刻的皇宫,早已不是之前的皇宫了。南宫轩澈不在了,惠妃疯了,芹妃在宫中已是被人看管起来,宫中丝毫见不到她的身影。丝妃面上已亡,实则被她派人带去民间安置。云贵妃花家九小姐花玖沫自年前回家,大病一场,中途病有好转,回宫住了一月,但因着病情加重,又被花家接了出去,这一去,再也没提要回宫之事。 至于皇后本人,则是一直被关在椒房殿,如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可谓是乱成一锅粥。 这样一看,宫中着实凄凉,却也正好方便了某人行事。 “真的不能进宫吗?”白紫凝眼巴巴地盯着木雪莹,眸中透露着许久没出现的期冀。 木雪莹竟是拒绝不得,心一软,答应了下来,“可以,但宫中危险异常,你要答应我,没有我的同意,不能离开椒房殿。” “好。” 白紫凝答应的如此爽快,令木雪莹心中起疑。 两人下了山,到了报国寺附近,木雪莹拉住了白紫凝。 “你且坐一下,我去找涵儿说些事情。” “好。”尽管心中有些急躁,但白紫凝还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耐着性子应道。 正安静地等在树下,身后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人。 “凝儿。” 听见声音,白紫凝不自觉僵了身板,慌张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转过身来,白紫凝的目光清冷而疏离,“慕容公子,还请唤紫凝白小姐,到底,两人并不相熟。” 慕容苏眸光闪了闪,往前走了几步,欲靠近些。 白紫凝却突然往旁边撤了几步。 “凝儿,你当真……这般无情吗?”慕容苏苦笑着。他做了这般多,可到了白紫凝这里,一切都是心狠手辣,只是因为……他逼了她,骂了她。 白紫凝没有说话,目光已然转向一旁,带着些许欣喜,“莹儿。” “慕容公子。”木雪莹淡淡颔首。方才,瑾月将整件事已经同她说了。 原本,白紫凝在白府,根本不被允许远游。白府人虽不知道白紫凝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慕容老家主的态度,也都隐隐猜到,只怕凝儿是受了情伤。 遂又下令召回二公子白锋言,令他带着白紫凝在附近游玩,开导一下。 白锋言是个不善言的人,带白紫凝游玩的时候,白紫凝一句话也不说。 “妹妹,下马车呀,来看看这里的山水,多漂亮。” 白紫凝听话下了马车,却也只是盯着眼前的湖泊,面无表情发呆。 短短两天,白锋言便觉得格外无力,颓丧地带白紫凝回了家。 “父亲,二哥,女儿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 “可你还没吃饭呢。”白穆忙喊道。 “女儿不饿。” 白紫凝离开后,大堂里的两父子纷纷眉头紧锁。 白紫凝如今的状况,愈发消瘦,整日愁颜不展,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爹,要不,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找慕容家那小子问问?” “不可。你忘了?凝儿说过,若如此,这世上,便再无她这个人。” 白紫凝以死要挟,两人唯有作罢。 “白伯伯,这事,若是伯伯信我,可让我陪着三小姐一些时日。” 随着声音传来,一个女子迈着端庄贤淑的步伐走了进来,面色恬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走近。 好一个…… “哎哟!” 不等两人惊叹,女子却踩到自己的裙子,直直摔在两人面前,还是脸朝下。 “咳咳。”使了眼色给白锋言,白穆拿起茶杯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白锋言起身将来人扶起来,见到面容,不由得一惊,“段银杉!” 段银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白锋言浅浅一笑,将人推开,对着主位上的白穆淡淡行礼,“竹茶山庄段家,段银杉,见过白盟主,不得通传擅自进来,还请盟主恕罪。但事有轻重缓急,相信盟主不会为难银杉。” 白穆面色原本还不错,最后却不由得沉了脸色,看向段银杉的目光带了些许危险。 “段银杉,胆敢对我爹不敬,还不快认错!”见白穆面色沉了下来,白锋言起身要打段银杉。 段银杉却是站着不动:“你要打我?”反正方才装的淑女模样已经被那一跤摔得无影无踪,她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 白锋言有些无语,难道这人看不出来,自己是在帮她吗? “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方才的话。”白锋言将宝剑横在两人中间。 白穆早看透自己这个儿子,拿了一块糕点便扔了过去,“死兔崽子,是在说我这个盟主禁不得旁人激将,要跟小辈计较。” 白锋言虽侧对两人,却是一直看着段银杉,给她使眼色,此刻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糕点已经被段银杉接住了。 段银杉吃着白穆扔过来的糕点,笑道:“盟主,还有没有多的糕点啊,银杉千里迢迢过来,可是什么也没吃。” “那要看你吃不吃得下了。”白穆说着,随手一扫,桌上一盘糕点都朝着另一边飞了过去。不等白锋言反应,段银杉已经一个转身,接住了盘子,堂而皇之在白锋言对面坐了下来,吃的津津有味。 白锋言顿时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便要去斥责段银杉,“还不向我爹道谢,没同你一般计较。” “怎么跟银杉说话呢?你小子是不是这么长时间没受罚,皮又痒了?” 这一下,白锋言再次哑口无言。为什么,爹也要骂他? 第六百四十九章 卖的什么药 “伯伯,您也别跟他计较了,小辈,不懂事也是常有的。”段银杉说着,又狼吞虎咽了一块糕点,两脚打开,左脚还翘了个二郎腿,哪里还有淑女的半点影子。 “原形毕露!”白锋言重新坐了下来,言辞犀利冷冽。 “大老远过来,饿了吧?”不等段银杉回答,白穆便对着白锋言呵斥道,“你银杉妹妹饿了,让人去做些吃食。” “不是有下人嘛,你,去。”白锋言指了门口一个小厮。 “你去,才显得有诚意。” 白锋言面色微变,到底还是自己去了。 待到用饭之际,白锋言才出现在两人面前,有些颓丧,“凝儿还是将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 “银杉,你看这……”白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段银杉。 “伯伯,先吃饭吧。凝儿那里,稍后银杉亲自做些吃的送过去。” 许是心中这些日子长久以来积聚的怨气,白锋言此刻有些不忿,“我做的凝儿都不吃,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段银杉闻言,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段银杉笑着夹了一块鸡脖给白穆,又要加菜给白锋言。 白锋言拿开了碗,“我不要。” “言儿,你这是对客人的态度吗?”白穆沉声道。 “段银杉,你来我家到底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段银杉重新坐了回去,夹的菜送入自己口中。 “银杉,我替我那傻儿子跟你道歉,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爹,你怎么……” “住口!真是败家,你妹妹的命,你不要了?” 白锋言被说的哑口无言,眼中却仍是怀疑之色。 “伯伯,我吃饱了,先去给凝儿做吃的去了。” “好,要用什么,说就行。” 段银杉微微行礼,转身离开,对于白锋言的视而不见,令白锋言莫名有些不舒服。 “爹,怎么对她那么好?”白锋言道,白穆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的。 “那是你段叔叔的女儿,还是千里迢迢来帮助凝儿打开心结的,日后对她尊敬些。” “是。”难怪,爹对她如此宽容,只是,爹应当并不喜欢这种性子的人吧? “言儿,日后不要再直呼其名了。” “哦,那叫什么?” “叫银杉妹妹。” “……” 白锋言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思绪,盯着眼前的老头,他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被掉包了。 “爹,你是不是中邪了?” 狠狠拍了白锋言的脑袋,白穆道:“瞎说什么呢,对爹不尊敬,知道犯了什么家规吗?” “爹,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还有下次?你……”白穆说着便又要大掌挥来。 白锋言连忙跳开,跑到门口停下,“爹,我吃饱了,去看看银杉妹妹,给她打打下手。” 没等白穆再说话,白锋言已经一溜烟消失不见。 “这俩孩子……”白穆笑了笑,继续吃了起来。 厨房里,段银杉已经开始生火,看见白锋言来了,不由得道:“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家,自然想来就来。”白锋言说着,主动拿了火钳,担了烧火的活。 两人自慕容世家家主传承过后,再未见面,而那次宴后私下见面,两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白锋言本以为,此生是不会再见到段银杉了,但她却自己过来了。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眼看着几样辣菜都被做好。 看着眼前的美食,白锋言由衷赞叹,“倒是没看出来,你一个大小姐,居然还会炒菜。” 段银杉眸光微闪,笑着将饭菜放入食盒,道:“这有何难?在外玩的多了,也就自然而然会了。” “说真的,你千里迢迢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白锋言漫不经心道。 段银杉的手微微一顿,看向白锋言。 “单纯帮助凝儿,这话,也就只能骗骗我爹。”白锋言道。两人打过交道,眼前这位主儿,可不像是做白费力气事的人。 段银杉笑了笑,没有说话,盖上食盒便要离开。 “你还没告诉我呢。” “这是个秘密。”段银杉神秘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看着段银杉的背影,白锋言头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人,竟有了些看不透。 而后,也不知段银杉用了什么办法,白紫凝当真将她送去的东西都吃了,不是敷衍了事,而是吃得干干净净。 随后的几日,在段银杉的带领下,白紫凝果然多了许多笑颜,甚至偶尔,还能反驳两人几句。 好不容易等两人看山水时,段银杉回马车拿水,白锋言才找到机会询问清楚。 “你是怎么做到,让凝儿那般听进你话的?以我的了解,你们似乎并不相熟。而且,你如何知道凝儿的心结?” 段银杉无所谓耸肩:“那又如何?但我们都是女子,有些心思,你们男子不懂,我却是懂的。” “女子?” 白锋言作势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在段银杉期待的目光下坚决摇头,“没看出。” “没看出?”段银杉压住内心将要爆发的情绪和忍不住要打人的手,对着白锋言温柔一笑。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令尊谈了什么条件吗?” 闻言,白锋言果然正色起来。 “有本事,就问白伯伯吧,相信白伯伯他……不会对你这白府继承人有什么隐瞒。” 拨开白锋言的手,段银杉向着白紫凝走了过去。 段银杉在白府,一住便是两个月。期间,白锋言并不时常陪两人去游玩,更多是同自家父亲一同,了解各个江湖门派世家的态度和站队。 两个月后,白锋言回到府中,一如既往走去了厨房。 与以往不同的是,厨房只剩下一些下人,并未有他熟悉的那个时候身影。 在院中四处走了走,仍旧没有看见段银杉。 奇了怪,都快晚了,人又去哪里玩了? 随手拉了一个人,白锋言问道:“小姐在房间吗?” “在的,小姐回来后,便一直没有出去,每日膳食,也都用了大半。”丫鬟只以为白锋言是关心小姐,便一五一十答了出来。 白锋言点点头,又状似无意道:“那……一直在我们府里住着的那位小姐呢?” “哦,公子说的是段小姐吧。段小姐早在两天前便离开了。” 第六百五十章 站队 离开了? 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段银杉离开,居然连句道别也没有。挥手让丫鬟离开,白锋言一转身便发现了自家老爹在不远处看着他。 “爹。”白锋言走了过去。 白穆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在找银杉那丫头?” 白锋言犹如被看透所有心思,面色微红,否认,“没有,爹,只是想着客人在家中,怎么也应该保证她的安全才是。”说着,白锋言还故作出为了客人着想的大义模样,总之,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在担心那丫头安危的。 白穆笑着往堂内走去,“我也没说你在担心她呀。” 完了,不打自招。 到底姜是老的辣,说得多错的多,白锋言进入内堂,索性一言不发。 “银杉前两天就离开了,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不过想着你也不关心人家的去留,索性没有告诉你。”白穆说着,又翻箱倒柜起来。 白锋言不由得反驳,“就算不关心,但要离开,也该和我这个家里人说一声吧。”言语中带着些淡淡的不满。 “行了,这是她给你的信。反正她就住在竹茶山庄,那地方,你又不是找不到,想见她的时候去就是,爹还能拦你不成。” 白锋言蹙眉看了白穆一眼,为表光明正大,索性坐在一旁,当着白穆的面开始拆了信。 “对了,剑宗那里,几大支似乎开始在闹内斗,第一大支那位大小姐……似乎觉得她爹老了该退位了。我方才着人递了帖子,过几日咱们去一趟。”白穆捋了捋胡须,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白锋言看着手中的信,“爹,不管他们怎么样,你还是这个盟主,咱们白府的当家人。” “你这小子,是瞧着这世道不太平,不想接这个烂摊子是吧?” “那我可不管,总之,那些老辈,儿子可不敢管。”白锋言笑了笑,依旧目不转睛看着手中的信。 “行了,我提这事,是想看看你的想法,那舒家大小姐,可是让我们白家差点和慕容家翻脸了。”对于这次纷争,白穆还是想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毕竟,他是真有退位和自己的那些老友们去过闲云野鹤日子的想法了。 白锋言面色有些不对劲,收了信,“爹,儿子站在舒家大小姐这头,这是小妹之前就同我说过了,站队只能站这边。” 白紫凝的想法,也便是木雪莹的想法,同时,也是整个北周的立场了。 白穆了然点头,并不过多询问个中缘由。 “爹,我能问个事情吗?”白锋言面色比之方才严肃了许多。 白穆不由得紧张起来,这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问吧。” “爹,你……和银杉做了什么交易?” 白穆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家儿子似乎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交易?你说的,应该是你和银杉丫头的婚事吧?” “婚事?”白锋言从未听闻,自己还有娃娃亲。一直以来,他要么和朋友一道,要么独来独往,从未想过儿女情长之事,如今,忽然出来一门亲事,还真是让他措手不及。 白穆笑眯眯地,总让白锋言不自觉毛骨悚然,“对啊,这可是从小就定下的,言儿,你可不能让我落下不守信的名声,让那些老头子取笑啊。” 白锋言面露怀疑,“爹,你说这是从小定下?为什么我这二十多年来,一点风声也不知道?”多半都是段银杉夏日来的时候,跟自家老爹达成的条件。 段银杉对他一直都有企图,从他们当日遇见,白锋言就知道,而且段银杉从未放弃过这个想法,那日不欢而散,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 “傻孩子,你爹我是那种强扭瓜的人吗?”白穆叹了口气,如同一个慈父。 “原本不过是心照不宣,但想着,二十二之前,你们若是有了各自的心上人,这婚事便作罢。” 一时间,白锋言竟无言以对,他今年,还正好二十又二,所以,段银杉是过来履行当年的诺言的? “爹,你真的没有骗我?”真的不是为了小妹,将我卖了吗? 见自家儿子不信,白穆正色道:“这婚是真的,爹以你娘的在天之灵发誓,而且,这婚事,还是你娘提出来的。” 娘提的…… 白穆如此说了,白锋言便是再怀疑,也是疑虑全消了,没有什么,比阿娘的在天之灵更让人信服。 “爹,我知道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了。”白锋言刚要往外走,想起一事又停了下来,“爹,剑宗一行,不若带着凝儿去,孩儿离开一次,短则半月,长则一月。” 知道白锋言要去做什么,白穆并未出言为难,反倒是喜闻乐见。 两家婚事是真的,只不过……两家可没有二十二年的约定,两家约定的是十八年,只是约定没过几年,他们这些曾经为漓国宝藏的知情者之间,便出了些矛盾,两家也因此没有再联系,婚事也都不约而同作罢。 这次,也不过是旧事重提,但又顾及两家面子,便说了个二十二年之约。 看了看白锋言离开的背影,白穆笑着喊道:“现在快马加鞭,兴许明天就能见到人了。”想到剑宗,不禁摇摇头,到底还是去寻了白紫凝,舒家,要不要去,还得看看自家宝贝女儿的意见。 白穆走进白紫凝卧房时,她正自顾自喝着粥,心情面色真的都好了许多。 听白穆将事情说了,白紫凝也没有什么异色,“爹爹,清怡是帮莹儿的,剑宗宗主本人,站派在吴国,这样说,爹爹可清楚了?” “爹知道了,爹只是担心……” 白紫凝欣然同意,语气中带着昔日的些许狂妄:“去剑宗,自然得去,不然他们有些人该以为我白紫凝已经死了吧?本小姐偏不让他们如愿!” 他们? 白穆意识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但却没再询问原因。 去剑宗的日子很快提上日程,但是…… 白紫凝并未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慕容苏。他们来到大堂时,慕容苏已经坐下了,看样子,分明已经来了已经有些时候。 第六百五十一章 认错(一) “哎哟,白盟主,您怎么亲自来了,还带了您的女儿来。”舒南笑着起身要去迎接,横空却被舒清怡抢先一步,接住了两人。 “剑宗有失远迎,清怡赔个不是,两位还请坐。” “紫凝,许久不见,近来可还好?”舒清怡带着一贯温柔大方的笑容,先对着白穆浅笑,这才看向白紫凝。 白紫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多谢舒姐姐关心,前些日子身体有些不适,休养这些许时日,已然好了许多。” “倒是老夫来的不是时候了,没想到慕容家主也在这里。”白穆并没有什么好颜色,两家如今虽没撕破脸,但想要面露笑意,也是极难。 舒清怡闻言,登时又起身赔不是:“是清怡的不是。只是清怡接到了慕容家主的帖子,有些怠慢盟主与紫凝,还请恕罪。” 白穆还欲说话,白紫凝却抢先插话:“舒姐姐客气了,是紫凝的不是,下次若来,必然给舒姐姐递帖子。” 舒清怡闻言,立刻知晓了白府的态度,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一直坐在主位的舒南竟有些被冷落,白穆还是不忍见这老辈如此被欺凌,便主动找了话茬与舒南搭话。 整个大堂,流动着一种极为古怪的气氛。白穆和舒南说话,舒清怡与白紫凝还有慕容苏说话,话题都并不如何要紧,只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至始至终,白紫凝与慕容苏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让人不由得猜测,是否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 离开剑宗后,慕容苏又跟去了白府。可惜的是,白穆和白紫凝都对他没有好感,一进门便让人把门锁死了。 虽然吃了闭门羹,但慕容苏却是日日夜夜站在门口等候,风雨无阻。终是打动了老辈:白穆给他开了门。 看着狼狈的慕容苏,白穆还是妥协了,“贤侄,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凝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我相中了你,凝儿也相中了你,我现在的想法,也和三年前没有区别,好好照顾她。”拍了拍慕容苏的肩膀,白穆转身离开。 他已经老了,不能照顾凝儿一辈子,即便文儿和言儿两兄弟能照顾她一时,却也不可能照顾她一时,他们也都有各自的生活。 在江湖上看来看去,白穆的目光,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慕容世家的三公子身上,论相貌,论才学,论智慧,此人都是上佳,更何况,慕容苏本人对凝儿的心意,他这个过来人清清楚楚。 看着白穆对自己依旧如故,慕容苏心中涌上些许温暖,追上白穆,询问了关于白紫凝的一些近况,得知白紫凝好了许多,心中既愧疚又稍有安慰。 若非暗夜对他下套,慕容致设计他们,又如何会发生那种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对白紫凝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多谢伯父,不知凝儿如今可在房中?” “她……” “小姐有令,不让任何人近身,尤其,慕容家的人。”白紫凝的丫鬟正巧出现,看向慕容苏的目光,犹如在看仇人,几乎有一瞬间,慕容苏以为这个丫头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 实则,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忠于小姐,跟小姐作对的人,不受小姐待见的人,那一定是对方错了,不然,怎么可能惹得自己小姐如此神伤。 “好了,阿碧,慕容家主不是外人,他找凝儿有事,让他过去吧。”白穆不得不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 阿碧直接拔出手中的剑,直指慕容苏,“小姐有令,慕容家擅入者,死。” 见要打起来,白穆顿时要上前将剑夺了,“阿碧!还不退下!” 阿碧从袖中落下一把匕首,“若要过去,便从阿碧尸体上踏过去。” 见状,白穆立刻慌了,这可是白紫凝很是在乎的丫鬟。慕容苏明白,今日他是过去不了了,手中纸扇飞过,打飞阿碧手中扬起的匕首。 “老夫管教不严,让家主见笑了。”临至白紫凝的屋子,外面发生了什么,白紫凝必然能够听见。 “苏知晓了。”慕容苏微微颔首,却又不愿就这样被拒之门外。 “这位姑娘,你家小姐虽令苏不得近前,但就在这里说几句,想来应当无碍。” 说着,也等阿碧反驳,慕容苏朗声道:“凝儿,你一日不见苏,苏便一日不离开,一日不原谅,苏,便一日不起。”说罢,慕容苏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阿碧见状,面色并无异,反倒有几分为小姐出气的爽快。 谢绝白穆的劝告,慕容苏只盯着远处一个房间看着。下人们各自散去,便也只剩下他一人。 晚上,慕容苏仍旧一动不动,跪得笔直,下人将饭端来,也都被他拒绝。此刻,阿碧不由得有些慌张,赶忙往回去了。 “小姐,那人还跪在那里,不吃饭不喝水,这样下去……” “你心疼了,那你便送他回去好了。”白紫凝淡淡地咀嚼眼前的饭菜,食之无味。 “不不,阿碧只是担心,那到底是慕容世家的家主,如果在咱们府上出事,那两家岂不是彻底结仇了。” “那又如何?本就是水火不容,这样撕破脸,倒也不错。” 阿碧有些糊涂,“啊?” “不必理会,一个家主,他的那些随从,可不会让他这么死了。” “是。” 一夜后,慕容苏身上衣裳已湿透许多。清晨也依旧飘着些许小雨,吹入房间,白紫凝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第二日傍晚,白穆到底看不下去了,亲自寻了女儿。 “凝儿,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要他这般你也不能原谅?” 白紫凝摸着身上舒适的衣物,面上漫不经心,“爹爹是觉得女儿狠心吗?” 看着眼前的女儿,白穆几乎觉得自己不认识了,“女儿,你变了。” “老爷,小姐,院里跪着的公子昏倒了!” 白穆心中一急,失望地看了一眼白紫凝,匆匆转身离开。 白紫凝缓缓起身,站到窗前,透过纱窗,模糊地瞧见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第六百五十二章 认错(二) 那个青绿色的身影,就那样躺在水泊中,但也不过片刻,便被白穆招呼人抬进屋去。 白紫凝眼中泛起一层水雾,紧紧攥着袖子,“是……我变了吗?” 直至慕容苏醒来,白紫凝也从未踏出卧房半步。 “贤侄,你醒了?” 慕容苏泛白的唇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伯父,凝儿她……” 白穆眸光微微黯淡,“贤侄,她年纪还小,不懂事,回头,老夫好好说说她,真是一点轻重也不知。” “不,伯父不要。”慕容苏闻言,连忙拦住,凝儿已经认为他无所不为,若是伯父此刻还要去责问,只怕凝儿更是将此放在他的头上。 “伯父,苏与她的事情,还请伯父不要插手。”慕容苏说着,微微欠身,便要下床。 “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又淋雨着了凉,还是先歇着吧。” 慕容苏摇头,起身整理衣物,“伯父,还请容苏固执一次,这次,苏不想再让她误会于我了。苏的过错,也必须自己承担。” 拦不住,白穆叹息摇头,忍住要去找白紫凝的冲动,离开了。 阿碧给白紫凝添者炭火,碎碎念着,“小姐,这分明快要入冬了,却不知这梅雨怎么总是不停……”不过起身关窗户的空,便又瞧见院子里跪着的那抹身影,“啊!小姐,那位公子又来了。” 白紫凝拿在手中的香囊突然掉进炭火之中,这才回了神,将香囊拿了起来。 “啊,小姐,这种事情怎么能您来呢,应当叫阿碧才是。”阿碧说着,见白紫凝手指泛红,甚至起了些小泡,连忙转身去拿药箱。 白紫凝已将香囊放入了怀中,此刻不过笑笑,瞧着阿碧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这点小伤,用不着上药,过些日子,就消了,总也不过留下个痕迹。 “小姐怎么还笑了?往日可都是痛得小脸皱成一团呢。”阿碧给白紫凝上着药,提及了往事。 白紫凝不由得一惊,看着红肿的一排手指,不自觉动了动,似乎,的确有些火辣辣的痛,但却不是她不可以接受的,曾经……到底有多脆弱啊? 白紫凝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的前俯后仰,甚至,连眼泪也笑了出来,听得阿碧一阵心惊。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阿碧啊。”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好笑而已,让我再笑一会,阿碧你先出去吧。” 阿碧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听话出去了。“……是。” 阿碧走后,白紫凝起身到了窗前,望着那个单薄得甚至在左右摇晃的身影,又看了看已经的手,又是一阵大笑。 好笑,也不过在笑她自己罢了。 慕容苏跪在水泊中,双膝早已渗出血来,全身几乎都已经僵硬,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这样……也好。 模糊之中,慕容苏似乎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凝儿,你……怎么会来?一定是在梦里吧,死之前能够看见你,苏,死而无憾。” “慕容家主还是注意言辞,若是旁人知晓,岂非觉得我一介小女子,甚至我们盟主府在仗势欺人。” 不是做梦?慕容苏努力凝聚目光,这才看清眼前之人,的的确确是白紫凝,他没有做梦。 “凝儿,真的是你?你终于……” “慕容家主还是不要如此亲昵,以免让人有不必要的误解,辱了我白家名声。” 白紫凝给了身后两个人眼色,两人立即上前将人扶起来。 慕容苏的腿已经麻木不仁,此刻若不是两个人架着,根本站不稳。 “我们谈个条件吧。” 看着白紫凝的目光,慕容苏没由来的点头,甚至连条件也没提。 白紫凝说了几个字,看见慕容苏的面色有微微的变化,心中一阵舒畅,转过头去,“看来家主不会同意,也罢,将人扔出去吧。” “不,同意,同意,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慕容苏忙反驳,但因着本就发着烧,又跪了这般久,便又昏了过去。 白紫凝眸光微闪,不由得勾起唇角:“让人照顾着,如果身体不好,还怎么做我的狗啊。” 慕容苏再次醒来时,身旁仍是白穆。 “伯父……” “先躺着吧,凝儿跟你谈的条件,我已经拒绝了,你好好养着。”白穆不容拒绝,点了慕容苏的穴道,吩咐人好好照顾,便要离开。 “不,不!伯父,侄儿求您,不要管我们,这是侄儿该受的,您让她出气吧。”慕容苏的声音,带着无尽卑微的乞求,白穆竟是停下了脚步,又折返回来。 “这样……真的值得吗?” “值得,只要她可以出气,就都值得。”慕容苏苦笑着,若是他曾经也是如此,是不是两个人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白穆沉默着,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人,微微摇头,便要往外走去,“你好好将养,舒家小姐来了,我去瞧瞧她们。” “是,侄儿谢过伯父。” 白穆踏入大堂时,舒清怡与白紫凝正聊的起劲,见到两人如此和谐,心中仍是惊讶,若是之前在舒府两人是故作姿态,那么今日,并无外人,她们却仍旧如此,就是真感情了。 “盟主。” “还是同他们一般,唤我一声伯伯好了。”白穆微微一笑,目光划过白紫凝,后者却是垂着目光,分明等着他的责骂。 白穆没说什么,坐了下来。 “若爹爹无事,女儿便回房了。”白紫凝起身微微欠身,随后转身离开,根本不等白穆说话。 “凝儿,凝儿!”任白穆如何气急败坏,白紫凝都没再回头。 “唉,老夫教女无方,让小姐见笑了。” 舒清怡微微摇头,“紫凝本心不坏,无论她做了何事,还求伯父不要责怪于她。” 看样子,这位大小姐,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白穆欲询问清楚,舒清怡却要告退了,“清怡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外面还有兄长在等候,清怡便先告辞,改日再来问候。” 白穆虽不愿,却也只得同意她离去。 第六百五十三章 离家出走 自那以后,慕容苏卧床养了几日,便起身在白紫凝身边,端茶倒水。 “我可没说这些。”白紫凝冷笑着,将茶杯扔到一旁,顿时水花四溅,成为一堆碎片。 “做我的狗,可不是这样做的。”白紫凝拍拍手,便有人抬来一桶水。 慕容苏有些难以置信,看向白紫凝的目光带了些许怀疑。 白紫凝又拍了拍手,立刻便有两个壮汉,从两边,一人抓住一只手臂,将他的头狠狠往水桶里放去。 觉得差不多了,白紫凝才不耐烦地挥挥手,两人退开两步。 “咳咳……咳……凝儿,你……” 白紫凝就悠然地坐在那里还不忘吃着点心。慕容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家主大人可是不满了?既然如此,将人扔出去吧。一条狗,既然讨不了人欢心,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不是。”白紫凝富态的牵了牵盖在腿上的薄毯,那日去爬了冰冷的雪山,她的腿,便越发畏寒了,只是这事,任何人都不知道。 慕容苏闪了闪眸子,没有怒意,只带着无限的愧疚,看着眼前的水桶,自己将头没了进去。 “可看着点,别死了。”白紫凝漫不经心移开了目光。 就这样,白紫凝把慕容苏折磨了整整一个月,期间虽有慕容世家的人来,也都被慕容苏打发了好回去。 白锋言回来还不及兴奋,便得知了慕容苏进府的消息,立刻炸了毛,怒气冲冲便要为自家小妹出头,到地方一看,却是愣在原地。 慕容苏正在农家猪圈里,和几头猪抢食。而白紫凝坐在栅栏外,下人都不忍直视,但她却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在嗑瓜子。 “二哥?”见到白锋言,白紫凝立刻便起身迎了过来,“怎么来这里了,是哪个不长眼的透露的消息,回去定不轻饶他!” 白锋言目光看向慕容苏,有些不忍:“凝儿,够了吧,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折磨他,有什么气,也该出完了。” 白紫凝闻言,眸光立即愣了下来:“二哥,谁告诉你的?” 感觉到白紫凝浑身淡淡的杀意,白锋言心中一惊:小妹从前只是任性,却从未想真正要人命,如今…… “没有,也就随便问的。” “二哥,到底是谁?”白紫凝沉下脸色。 “是爹,难不成你还要去杀了爹爹吗?”白锋言不由得反驳道。 “爹?”白紫凝冷笑,对着阿碧使了眼色,后者立即离开,白锋言要去拦,却被白紫凝挡下了。 “够了!凝儿,你这些日子做的真的太过分了!” 说罢,白锋言将正在扒猪食的慕容苏拎了出来。 “三公子,走吧,你该回去了。” “不,二哥,你不要管我,只要凝儿高兴,只要凝儿原谅我,哪怕要我去死都可以。”慕容苏笑着,又要往猪圈走。 “慕容家主,你可能误会了,我可没有要原谅你的意思,总不过是条狗,养着玩玩而已,你以为,我还能对你有什么不同?”白紫凝冷笑勾唇,目光撇向一旁。 白锋言不由得怒上心来,扬手就给了白紫凝一巴掌,“够了!” 打过后,就是白锋言自己,也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手,眼中爬上些许愧疚。 捂着脸,白紫凝没有哭没有闹,只低着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心如死灰的目光,“二哥,似乎从来没打过我。” “凝儿,你变了,变得……二哥已经不认识你了。”白锋言咬牙狠心道。 白紫凝颇有些自嘲,垂着头离开,“哦,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凝儿,你去哪里……”慕容苏想要伸手拦住,却被白锋言拦住,“让她自己好好想想,你跟我回去!” 说罢,白紫凝转身离开,拒绝了任何人的跟随,回府处理了那个将她在哪里透露出去的下人处理掉,便连夜离开了。 慕容苏被白锋言牵扯着回府收拾着装,留着吃了饭。 “伯父,二哥,我去看看凝儿。” “别去了,她真是太胡闹了,手段也愈发狠辣,根本没有就不是之前认识的妹妹了。”白锋言仍旧怒气未消,因为方才,他得知那个丫鬟已经失踪了,不必猜也知道是白紫凝下的手。 慕容苏虽然心有不忍,但当下没有手下人在这里,他自己又是才服了恢复功力的药,寻白紫凝解释根本是有心无力。 几人用过饭后,下人禀报白紫凝房中饭菜无人用过,他们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而这时,早已找不到白紫凝的身影。 “这丫头,到底跑去了哪里?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手段也开始变本加厉起来,三公子还请放心,我一定会将人带到你面前。”白锋言颇有些气急败坏。 慕容苏苦笑一声,目光紧紧盯着白紫凝的床,“二哥,这不是她的错,所有的错,都与她无关。” 白穆匆匆走进来,面色愠怒:“当真是把她宠坏了,原以为只是小孩子脾性,闹一闹也就罢了,可她居然如此顽劣,对贤侄你如此作为,现如今犯了错,反倒躲了起来,城里竟是找不到她。” 慕容苏敛了敛神色,对着两人恭敬作揖,“伯父,二哥,寻找凝儿的事情,还请放心交给苏,苏保证,凝儿绝不会出事。” 白锋言是一万个不同意,“这怎么行?你作为一代家主,本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今在这里已经耗了一个月,怎么还能为了凝儿浪费更多时间。再者,那个丫头走不远,或许过些日子便会回来了。” 白穆也满是不赞同之色。 慕容苏浅浅勾唇:“还请伯父放心,苏本就欲往北周皇城去,现如今,不过提前了些许,并不碍着什么,还请两位放心将凝儿交给我保护。” 北周皇城? 白锋言与白穆对视一眼,皆是震惊之色。凝儿从未有过离家的想法,怎么突然就去了那么远? 但一看着慕容苏目光坚定,分明对自家小妹的动向确定无疑,拒绝怀疑之话到口,竟是说不出来。 思忖片刻,两人只得将一切事情交由慕容苏。 也因此,白紫凝与慕容苏一前一后,都到了南宁。 第六百五十四章 值得吗 木雪莹此刻知晓了来龙去脉,方才又听了两人对话,更是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莹儿,我们走吧。”白紫凝露出盈盈一笑,落在慕容苏眼中是那般的刺眼。 “木姑娘,不知苏可否……” “三公子,天色已晚,还是速速寻个住处,旁的事情,日后再说吧。”木雪莹浅浅一笑,拉着白紫凝,从慕容苏一侧走了过去,神色淡然。 慕容苏僵在了原地,看着两人擦肩而过。 直到离慕容苏逐渐远去,白紫凝依旧面色从容。 “莹儿,可是也觉得我心狠手辣?” 停下脚步,木雪莹认真凝视眼前之人,“凝儿,无论如何,你都是你,我知道,我心中的凝儿,依旧在这里。”木雪莹指了指白紫凝的心口。 闪了闪眼眸,白紫凝眼中噙了泪水,双唇微颤,什么都不必说,莹儿已经都明白了。 “更何况,就算是心狠手辣,那也是本姑娘的第一才是。”木雪莹故作骄傲,扬起来了头,引得白紫凝也破涕为笑。 两人进了宫,安排了一切事宜,木雪莹却不见睡下,还要离开。 白紫凝拉住了木雪莹,目光带着淡淡的乞求:“莹儿,不要站在他那边,好吗?” 沉重沉心思,木雪莹露出一抹浅笑,耐心替白紫凝掖好被角,“北周的冬天更冷,你可别冻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至于你方才说的,你放心,我一直都在你这边,所以,不要多想,好吗?”看着白紫凝温顺点头,木雪莹才转身离去。 看着木雪莹离去的背影,白紫凝缩了缩脖子,她到底感受到了这里的寒意,纵然放了好几个汤婆子,可她还是觉得冷,许是宫里的太监宫女觉得莹儿不受宠,便也怠慢了吧。即便这床上的被褥一类都是崭新的,可总还是有些潮。她的腿已经有些隐隐作痛。 宫外,一处宅子里,木雪莹从暗处走了进去。 “木姑娘。”慕容苏已经在此等了许久,此刻见她来了,急急起身。 木雪莹应了一声,在对面坐了下来,“坐吧。” “凝儿她怎么样了?” “三公子,我们先说正事吧。”木雪莹面色严谨,看向慕容苏的目光清冷淡然。 慕容苏动了动眸子,还是将原本的话咽了下去,肃了神色,将自己来的目的以及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的结果都尽数说了出来。 藏在南宁的那个用毒高手有了踪迹,这是慕容苏来的原因之一,作为整个慕容家几代人里最出色的人,对于用毒自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除此以外…… “我与父亲商量了,这东西,交给你,也算物有所用。” 说着,慕容苏从桌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万物志》,放到木雪莹面前。 看着那本书,木雪莹眸光微闪,却还是将书推还回去。扪心而论,这本书放在她这里,发挥的用处的确会更大,但这是慕容世家的传世之宝,她不能夺人所好。 “木姑娘不必推辞,这个决定,是家父甚至还有族中各长老商量许久,一致同意的。” 慕容苏眼中满满的不容拒绝之色,让木雪莹无法拒绝,唯有伸手接过那书放在旁边,“慕容世家的心意,莹儿已经感受到了。只是这书,权当我北周借的,事成后,便会物归原主。” 慕容苏浅浅点头,没再拒绝。 “剑宗舒大小姐处,我已经暗中安排了人,就等着暗夜的人上钩。他们若敢来,便有去无回,若是不来……”慕容苏笑的更为邪魅,“剑宗便以舒大小姐唯命是从。” 闻言,木雪莹满意地点点头。 说完正事,慕容苏索性扯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出来。 “可还行旁的事情?”见无事,木雪莹便要拿书走人。 “等等,木姑娘,凝儿她……江南的事情你应当都已知晓了吧。” 闻言,木雪莹依旧神色淡淡,不见丝毫松动,“那些,本也是你该受的。” “我知道,她便是杀了我,也是我该受的。”慕容苏没打算推脱责任,只是…… “凝儿如今的样子,虽是在折磨我,却又何尝不是在折磨她自己。她一向都是善良的人,但对我做了这些,她肯定会良心不安,而且,她受了白伯父和白二哥的误会和责骂,心中定然更是难过,所以我……” 慕容苏此刻,眼中话中皆是对白紫凝的关切。木雪莹盯着他良久,也找不出一丝破绽,甚至,她心中的天平,也要渐渐朝着这人斜过去。 木雪莹仍旧问道:“她白日里那般对你,你也不生气?” 慕容苏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心里有我,便是恨我,那也是爱我的,伤了我,她心中亦会痛。我又如何能够生气?” 他所痛苦的,不是白紫凝对他说出的狠心话语,而是说出这些话时,白紫凝亦是痛苦万分。 “木姑娘,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苏,要帮我吗?” 木雪莹想要不认账,但这里就两个人,她没必要绕圈子,“的确,此事,是我失责,当日分明答应了你,但……” “不用担心,我没有要让木姑娘为难的意思。”慕容苏勉强笑了笑,脸上的胡茬更添了几分沧桑,“苏早已不奢求能同她在一起,只是想着,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她,哪怕只是远远的。” 那件事过去这样久,两人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慕容苏脑海里回放,他原来想不通的事情,也早已随着时间,逐渐的清晰起来。他知道,自己和白紫凝之间,永远都隔着那道坎,那道他们无法逾越的坎。 看着慕容苏手中的一个瓶子,木雪莹接了过来。 “她畏寒,这里比江南冷了许多。我担心她受不住,而且,她的腿落下些许病根,寒日里离了暖炉便会疼。如今的她,敏感脆弱了许多,因而木姑娘,虽然如今事务繁忙,苏仍希望,您能对她多上些心。” 慕容苏说罢,又喋喋不休了一些注意事项。 “值得吗?”木雪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来。 第六百五十五章 值得信任吗 慕容苏愣了愣,随后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值得,只要是为了她,便是死,也是值得的。”这笑容,在木雪莹看来,是那般的无奈而苦涩。 木雪莹重新抱起了书,准备离开。 “我已经欠了她太多。”慕容苏低声喃喃。 木雪莹虽听见了,却没再说什么。她的脑海里,已经对这事有了决断。 看着木雪莹离开,慕容苏痛苦地捂住了脸。他亏欠了白紫凝太多太多,此生弥补不了,唯有尽他所能,能做一件是一件。 第二日,白紫凝是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醒来的,木雪莹已经起了床,只在一旁翻看昨日拿回的书,见白紫凝醒来,木雪莹便合上了书。 “睡得如何?可还习惯?” 白紫凝正摸着被褥,觉着和昨日不大相同了,正起疑,木雪莹的话又将她的疑虑暂且抛开了。 “这床舒适得很,如何睡得不好?”白紫凝反问道,起床穿戴衣物。 “为何床上多了些汤婆子?”白紫凝开始给自己整理头发,仍旧不忘询问。 “昨日回来,瞧你冷得缩成一团,这才发觉殿中过于阴潮湿冷,知道你畏寒,便着人多备了些。”木雪莹说着,走至白紫凝面前,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入白紫凝怀中,“睡得可好?” 白紫凝含笑点头,“莹儿最懂我,有你这般体贴入微,我自是睡得很安稳。” 木雪莹浅浅一笑。 陪着白紫凝用饭,木雪莹便道:“我要去寿康宫,你在宫里可要注意安全,不能乱跑。” 白紫凝被木雪莹一副严肃模样逗笑了,摆摆手,毫不在意,“我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总可以吧?” 得到木雪莹同意后,白紫凝不免又道:“你这不受宠的模样,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如果每天都在这里,那可要好一阵难受。” 木雪莹的心不自觉抽痛了一下,不动声色露出浅浅笑容,“还得有一段时间,我瞧着,你不如出宫去,南宁那个对我用毒的人,有了踪迹,正巧可以去抓住他。” 白紫凝的笑容凝固了,“莹儿,你答应我的。” 木雪莹面上颇有些无奈,“凝儿,木柳不可能一直在南宁,她根本帮不了什么,原本在南宁的人权力也不够大,想要做什么也是处处受限。我这样说,总也不过是你觉着宫中无聊,想给你解解闷,仅此而已。” 看着木雪莹纯洁无瑕的眼眸,白紫凝有些动摇:是她太多疑了吗?但仔细想想,木雪莹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能够调动大部分权力的,这里除了木雪莹,便是她了。 “我先去寿康宫了,若是需要什么,便去唤阿香。”椒房殿中,木雪莹得力的几个干将都不在,便是白芷,也都被派了出去,宫里的人,已经名存实亡。 目送木雪莹离开,白紫凝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木雪莹到寿康宫之时,心中仍旧心绪难平。她当如何面对这个一直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宣太后。 太后寝宫。 “小姐,您就用些吃食吧,人死不能复生,您还得节哀,再这样下去,身子可就不好了,若是他们回来看见您这样,心中一定更难过。”张嬷嬷正苦心孤诣劝着。 “拿下去吧,哀家没胃口。”宣太后躺在床上,将脸朝向里墙,不愿再看任何人。 “唉,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若是庆姐姐知道您如今这副模样,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阿春,你先下去吧,哀家想一个人静静。”宣太后挥了挥手。 张嬷嬷苦笑着,突然动了动耳朵,没再出声劝说,“小姐,那您先休息,阿春下去将吃食再热一热。” 带着众人撤了膳食,退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合上。 木雪莹站在床的不远处,看着那个背影,眼中依旧平淡如水,但心中早已波涛翻滚,激起千层浪。 宣太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她想到,自己这两个月来对庆嬷嬷做的一切,心中便后悔不迭。虽然仵作验尸说庆嬷嬷是自杀无疑,但庆儿心性一向坚韧不拔,如何会因为在被罚去了厨房反省几日便上吊自杀? 庆儿死前对她所言的话,仍旧让她心惊不已,若是因为说了裳儿的坏话,在她的宫中遭人暗杀,还用了如此手段,那么裳儿的身份背景,她真的要好好掂量…… 但……夜羽裳那纯真无邪的眼睛,一言一语,都分明是真心为旁人着想。 “是不是……哀家真的错了……”宣太后游移不定,很是痛苦。 “太后。” 一声熟悉却冰冷的声音,让宣太后来不及欣喜,又落入无尽的深渊。 偏头看见不远处的木雪莹,宣太后急急起身,走了几步却不敢靠近。 “莹儿,你……是不认母后了吗?”宣太后明显被木雪莹那句称呼伤到了。 木雪莹心情并未好转,唤出这声,她的心里亦是万分难受。 “莹儿是以阿澈唯一妻子的身份,同您谈一份交易,希望您能同意。”木雪莹将准备信拿了出来,强忍些眼眶的酸涩。 木雪莹的话,冰冷无情,犹如利刃,扎醒了宣太后,也扎痛了两人。 宣太后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亦伤到了木雪莹,但此刻没办法解释,她只能先看木雪莹的条件,猜测木雪莹接下来的打算。 “你……当真要这样吗?”看完信后,宣太后眼中满是惊骇,无人知晓,她看到的东西,是多么的无情,多么的残忍。 “您可以选择不同意。”木雪莹将信收了回去,显得尤为无情,“莹儿只当是告诉您一声,您若帮她,莹儿唯有,连您一并对付。” “莹儿,母后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和裳儿,不是亲如姐妹吗?为何突然要这样……” 木雪莹突然抬头看向宣太后,“您还值得莹儿信任吗?” “这……”原本可以毫不犹豫确定的回答,但宣太后突然意识到木雪莹话中的深意,突然开始摇摆不定。 早已猜到宣太后会如此,木雪莹无所谓收回目光,“太后若是觉得她可怜,大可去帮她。” 第六百五十六章 无召不得入内 木雪莹转身便要离开,但思忖片刻,又道:“听闻罗公公被罚去我宫中,还请母后去求个情,让罗公公恢复原职,莹儿替阿澈,感激不尽。” 冷冷言罢,木雪莹便立刻转身离开。 对不起,母后。只是您太相信她,一如当初的我,没有防备,甚至那般保护她。但谁能知道,一直苦心孤诣养在身边的,本就是一匹饿狼。 留在原地的宣太后陷入了更加艰难痛苦的抉择之中。她应该如何抉择,裳儿独自远嫁到周国来,在这里无依无靠,莹儿想要扳倒她,简直轻而易举。她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思虑了多长时间,敲门声响起,随后被推开,是张嬷嬷。 “小姐,永乐宫羽妃娘娘来了。”张嬷嬷恭声道。 “请她回去吧,就说哀家要去看望陛下。” “母后,裳儿也许久没看望陛下了,不若裳儿陪着您一同去,也好有个伴。”夜羽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宣太后此刻心中烦躁,对于夜羽裳没有通报便私自进她寝殿有些许不悦,看向张嬷嬷,却瞧见她脸上些许的尴尬之色,心中顿时有数了。往日里,庆儿每次都会通传,但后来,因着她发现夜羽裳被阻拦时,便责罚了庆儿,此刻…… “扶我起来吧。”抛开心中的念想,宣太后没再责罚张嬷嬷。 走进来后,夜羽裳打量了宣太后片刻,眼泪登时便溢出来了,“母后,您都瘦了。听闻庆嬷嬷不在了,母后还请节哀,不要伤了身子,无论如何都要按时用膳啊。” “唉……你这孩子,快起来,哀家会注意的,倒是你啊,手上的伤可还好了?” “已好的差不多了,您瞧,裳儿的额头都已好全了。”夜羽裳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双手往后躲了躲,“母后,裳儿知道你没胃口,带了些开胃的小菜,您尝尝吧,逝者已矣,您要保重自个儿身子,嬷嬷泉下有知,才能心安。” “手好了?怎么躲躲藏藏的,给哀家瞧瞧。” 两人争执不下,宣太后强势拉过了手去,夜羽裳的双手红黑红黑,细看还会发觉肿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宣太后冷眼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夜羽裳带来的宫人,曾经铁血手腕的宣太后再次浮现出来。 “太后、太后饶命啊,不是奴婢们。羹汤是娘娘亲手做的,说是给您的一份心意,但娘娘自幼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这些吃苦的活,奴婢们万般阻拦也无用。娘娘在厨房之际,这才伤了自己,求太后饶命,求太后饶命……”宫女吓得瑟瑟发抖,不住地磕头。 “行了,起来吧。”宣太后对于这个宫女的模样尤为不喜,注意力仍放到了夜羽裳身上。 “裳儿,你说你没做过这些,怎么还要去做,便是让旁人做了带来,那也是你的心意。”宣太后苦口婆心,命张嬷嬷去拿药箱。 夜羽裳傻傻地摇摇头,“别人做的和裳儿亲手做的,始终还是不一样的,裳儿就是看着母后这样茶不思饭不想,心里难受,但裳儿不知道能为母后做什么,便想亲手做一份开胃的小菜和羹汤。” 说着,夜羽裳招手让人把食盒提上来,刚想自己去打开,手碰到食盒的一瞬,下意识便收回了手,眼睛都快疼的挤一块去了。 “真是糊涂虫,菜让她们端出来就好了,你的手现在什么东西都不能碰,就是热水也不可以。都听见了吗?”宣太后话中饱含着威胁。 “奴婢遵命。” 夜羽裳瘪了嘴,眸子染了些许水雾,“母后,裳儿第一次做饭,做的不好吃……但这一次的,已经是所有里面最好的一次了,还请母后不要嫌弃。” 宣太后笑着点头,“裳儿亲手给哀家做的,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嫌弃呢。” “那母后您快尝尝吧。”夜羽裳迫不及待推着宣太后去吃东西。 知晓夜羽裳是为了让她吃东西,宣太后便也应和着走至桌前,夹了一道小菜品尝,味道的确不错。 夜羽裳期待地坐在一旁,紧紧看着宣太后,“母后,好不好吃?” 宣太后笑的合不拢嘴,“好吃,裳儿的手艺真好。” “那母后可全都要吃光光哦,不然,裳儿可是会不高兴的。”夜羽裳咧开嘴笑着,又殷勤地为她布菜。 宣太后笑着将夜羽裳夹的菜放入碗里,并拿走了她的筷子,故作严肃道:“好了,母后吃,你的手没痊愈,这些东西可都不要碰,不然,母后可就生气了。” 夜羽裳调皮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待宣太后用过饭后,夜羽裳便陪着她一起散步消食。 “对了,母后方才说,您要去寻陛下,裳儿想和你一道,不知道……可不可以?”夜羽裳说着,脸上已经飞上两片霞云。 带她去吗? 宣太后刚要同意,却又想到木雪莹的容颜,那受伤的神情,让她心里那杆秤再次摇摆不定。 见宣太后神色有异,夜羽裳故作轻松道:“母后,您和陛下如果有要事相谈,裳儿便明日再去吧。” “不,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择日不如撞日,一同去也好。”宣太后笑道。 “真的吗?”夜羽裳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再次触动宣太后的心弦。 “当然了,哀家收拾片刻,半个时辰后咱们就过去。” 宣太后和善地笑着,她知道,这一次,她选择了夜羽裳。 此刻,宣太后已经分不清如今这个皇帝,是她亲儿子,还是江言了。 自江言发现自己的不足后,再没让宣太后察觉出异样,几乎只要他不故意露出破绽,无人可知,他,不是他。 半个时辰后。两人果然到了乾清宫,却被告知人如今还在御书房,便又赶了过去。 “御书房军机重地,无召不得擅入!” 门口侍卫直接将人拦下,竟是连院子也进不得。 夜羽裳没有生气,却还是反问道:“太后娘娘也不可以进吗?” “还请恕罪,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侍卫跪了下来。 第六百五十七章 解禁足 夜羽裳有些不解,道:“可是从前之际,木姐姐都是能进去的,也没瞧你们拦。” “凡得陛下授意,方可进入。您口中之人,应当也是如此。” “可……” 夜羽裳还要争执,宣太后却拉住了她:“劳烦替我们通报一声。” “还请娘娘恕罪,陛下正在议论重要之事,临进去前有令,任何事情都不得去打扰。”侍卫依旧不卑不亢。 “你……”夜羽裳气急,忍不住要上前理论。 宣太后心中生奇,却还是没有发脾气,“若是陛下商议完了,便替哀家通报一声,只说哀家在前面的园子等他。” “卑职遵旨。” “裳儿,咱们走吧。” 待离得远些,夜羽裳才不解问道:“母后,那侍卫太猖狂,您为何还对他那般温和?” 宣太后此刻心中怀疑,御书房那位,究竟是她亲儿子,还是那个替代品。 “裳儿,此事先不慌,母后心中有些事情还没确定,一会儿见了皇帝,再同你讲。” 夜羽裳愣了愣,随后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搀扶着宣太后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心中却有些警惕:她不会看出什么破绽了吧? 看了看天色,夜羽裳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到宣太后手中,“母后,您身子骨薄,多暖暖。” 瞧着夜羽裳自己都被冻着的傻傻模样,宣太后心中感动,将汤婆子放回夜羽裳手中:“这天冷,你也别冷着。” 夜羽裳笑道:“母后,您不该来园子里等,这大冷天的,冻着可怎么办?” 宣太后摇摇头,没有解释。 “呀!花开了。”夜羽裳本还冻着,此刻立即站了起来,冲出了亭子。 待人回来之际,手中已然多了一束红梅。 “母后,您看,这红梅多好看啊。”夜羽裳如同请功一般,将花献到宣太后眼前,笑容亦如花朵般灿烂。 “嗯,裳儿也如这花一般,娇艳灿烂。” “哼,母后就知道打趣裳儿。” 两人说话间,皇帝的步辇已经远远过来了。 “见过母后。” “裳儿见过陛下。” “起来吧。” 南宫轩澈(江言)颔首,刚起身便朝着夜羽裳走了过去,面上还笑了笑:“知道你喜欢红梅,这花如今可是开了。” 点了点夜羽裳的鼻子,身后小太监递了一束红梅,比之夜羽裳手中的还要红艳。 “瞧瞧,我们的心可是到一块儿去了。”南宫轩澈(江言)将那束花递给夜羽裳。 夜羽裳心中暗道不好,却只得将花接过来,面上笑道:“裳儿谢过陛下。” 果然,看在宣太后眼中,已是怀疑自家儿子变了心。但……瞧着裳儿的模样,只怕也不是一个巴掌拍出来的。 “母后,您可不知道,这红梅啊,原还是为了木姐姐种的。” 夜羽裳将花递给身后的的宫女,走到宣太后身边。 宣太后神色并不太好,却也不好不给夜羽裳面子,到底当着南宫轩澈的面,“莹儿?可哀家记得,她喜欢的是腊梅。” “她原是喜欢腊梅,但自裳儿提起,还同她一起观赏了红梅后,莹儿便爱上了这花,想当初,这满园梅树,皆是为她一人所种。” 南宫轩澈(江言)说着,眼中还带着些许回忆。 宣太后本隐隐有些替木雪莹不平,此刻心中一动,道:“那不若解了皇后禁足,一个月后的除夕,按照惯例,总也该皇后亲自筹办才是。” 南宫轩澈(江言)被噎了一句,下意识看向夜羽裳。 后者立刻拉过宣太后,低声道:“母后,木姐姐还没回来,您这样岂非令她为难了?” “这半年来,皇后也修身养性够了,澈儿,你只说要不要解皇后的禁足吧。”宣太后没有收回袖子,却还是目光投向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江言)犹豫片刻,还是微微颔首:“母后的话,儿臣岂能不听。”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宣太后稍稍缓和神色,忽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又道:“对了,澈儿,哀家记得,罗子安,被你罚去椒房殿伺候,可有此事?” “这……”南宫轩澈(江言)面色有些不自然,闪了闪眸光,“母后,他前些日子犯了儿臣一些小忌讳,这才罚了出去。” “既然罚了,这也算翻篇了,将人接回去,一切照旧吧。” “母后,不可。” 南宫轩澈(江言)急急出声,反令宣太后起了疑心,声音越发犀利:“这是你父皇留给的老人,怎么,难不成还要违背你父皇?”宣太后虽识不出眼前人是真是假,但真要论起言辞审人,只怕南宫轩澈还要稍逊一筹。 眼瞧着要漏出破绽,夜羽裳忙拿了一旁的红梅,道:“母后,您别生气,陛下想来也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罢了,定不会违背您和先皇旨意。裳儿……裳儿给您和陛下表演一段舞蹈好不好?就以红梅为景。” 南宫轩澈(江言)立刻点头,挥手让人去椒房殿宣旨。 “还请母后息怒,儿臣已经知错了。” 达到目的,宣太后也不想再和两人搅和了,她要好好想一想,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行了,哀家回去了。” “母后,裳儿送您……”“不必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宣太后离开,夜羽裳也意识到不对劲,没敢再和江言多待,匆匆回了自己宫中。 “公主,喝喝茶,消消气。”一旁阿箫端了茶水上来,又在殿中燃了熏香,一时间,倒让人心静不少。 夜羽裳喝了茶,缓了口气,眉间仍隐隐有动怒之色,道:“今日没想到,居然被她摆了一道,我这个木姐姐,可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回来就给我找事。” “公主,您别生气,横竖不过是个戏子,跳一跳罢了。” 夜羽裳抬手,眼中带了些许认真,“我木姐姐,可不是简单的戏子,她的难对付,你不是没尝过。” 阿箫顿了顿:陪着夜羽裳初嫁过来时她便差点被反将一军,关键时刻,唯有推出阿琴去挡刀。 本想暗中将人救下,但奈何木雪莹和南宫轩澈的人把守太严,甚至抓回去没多久,连审讯都没有,直接将人杀掉,他们想救已是晚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 别让我失望 “阿箫知道了,日后对她必然多加警惕,绝不再被抓住把柄。”阿箫严肃了神色。 夜羽裳点头,却又勾了勾唇角:“她要重新出现在这皇宫了,只是本宫倒要看看,一个失了国君朝堂,她如何收拾这摊子。” “公主,您的意思……是要将那步棋提前走了吗?” 夜羽裳思忖片刻,看着茶盏中飘着的茶叶,仍是笑着摇头:“先等等,咱们这里,可还有另一张牌没打。” 阿箫闻言,也露出笑容:“阿箫知道了,这便去安排。” “去吧。” 阿箫离开后,夜羽裳起身,绕过屏风。屏风后面,是一幅画,画中是一豆蔻女子弹琴之景,常人认不出此人。 若有心人看见,定一眼能认出,这是木雪莹的画像。 轻抚着画像,夜羽裳清澈的双眸,此刻已染上些许疯狂:“木姐姐,当你知道这个消息后,接下来到底会怎么选择呢?裳儿……可真的好期待呢。” 另一边,木雪莹在御书房,等待着江言的消息。 江言回来便叹道:“小姐当真神机妙算。” 木雪莹微微浅笑,掩去眸中的黯淡,“可是都办好了?” “一箭三雕,我办事,小姐尽管放心。” 木雪莹点头,便要转身离开。 “小姐,您去哪里?下一步怎么走,您可还没说。” “她们最近都不会来见你了,你一切照旧便可。” 江言笑着点头,对于木雪莹的异常也只是归结于过于想念主子,并未过多在意。 回椒房殿的暗道里,木雪莹有些魂不守舍,终是在卧房下的暗牢旁停了下来。 她又一次……赌了夜羽裳的心,又一次……曾经叶紫依的模样,被完全颠覆。她们所谓的姐妹情,她赌,而夜羽裳,证实了这个赌。 不知不觉看到了曾经为慕容苏准备的牢房,木雪莹轻笑摇头。慕容苏有洁癖,她便特意让人收拾了一间干净的牢房,虽时隔已久,但这牢房,她却是没有再改回来。 这样想着,她还是走过去推门。 “凝儿?”看见白紫凝的那一刻,木雪莹有一瞬的惊讶,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告诉过她机关,也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莹儿,我……就待着有些无聊,想着你这下面有审讯的地方,好奇便下来瞧瞧。” 木雪莹了然于心,随意点点头,坐了下来,对于白紫凝为何直接找了慕容苏所住的房间丝毫不关心。 “莹儿,我偷拿了你的酒喝,你不会生气吧?”白紫凝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小酒坛。木雪莹摇头。 “来,咱们好像有段日子没好好在一起喝酒了,今日不妨小酌几杯?” 木雪莹淡笑着接过杯子,她们还真的许久没有悠闲地喝酒了,举杯刚要入口,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怀有身孕,立刻将酒放回桌上,心中有些后怕:若是方才喝了,这个孩子,岂非…… 前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时候,正是应当忌口之时,她却还要喝酒,真是太冒失了!木雪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莹儿,怎么了?” 木雪莹面露害羞之意:“我……不太方便,这酒……喝不得。” 瞧着木雪莹的神色,白紫凝一副“你不用说,我懂”的神情,得意笑道:“可惜了,你这美酒,全要进我的肚子了。” 白紫凝没起疑,木雪莹放下了悬着的心,言语间亦轻松许多,“你尽管喝,这里若是不够,我可还有地方备着酒,管够。”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放开了喝了。”白紫凝说着,竟是真拿着酒坛直接喝了起来,动作颇有些肆意潇洒,却也不经意浪费了许多洒在衣襟上的好酒。 白紫凝酒量还不错,但一坛下肚,却微微红了眼眶。木雪莹这才注意到,地上已散乱着几个空坛子。 “莹儿……”白紫凝用手撑着头,垂着脑袋,一时间看不清神色。 “怎么了?”木雪莹笑着,拿出手帕替白紫凝擦拭洒出的酒渍。 “我打算明日去宫外。”发丝遮住白紫凝的脸,声音亦听不出情绪。 木雪莹的手顿了顿,掩去眸中的暗光,带了些许认真之色:“你知道的,其实你不必去。” 白紫凝微微勾唇,移开木雪莹的手,起身有一瞬的摇晃,木雪莹不由得扶住了她。 “还是去吧,早些帮你解决,也都能悠闲自在些。”白紫凝稳住身形,拉着木雪莹回了寝殿。 闻着白紫凝身上的酒气,木雪莹不由自主泛起一阵恶心,但忧心白紫凝,唯有忍住心中的不适。 “娘娘,白小姐。”方才合上机关门,瑾月便迎了上来,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扶她去沐浴吧。” 木雪莹微微点头,在一旁倒了杯茶水,看着瑾月将人扶走,心中默默道了一句抱歉。她没办法插手两人的事情,可她也没办法看见白紫凝如此难过却还无动于衷。而且,就在方才,白紫凝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慕容苏,机会,已经给你了,该怎么做,你别让我失望。 不一会儿,瑾月推门进来,将手中的羹汤盛给木雪莹。 “娘娘,您没事吧?” 木雪莹才要摇头,却又泛起一阵恶心,遂又拿了痰盂吐了起来。 “您方才可喝……” 木雪莹摇头,喘过气来,开始喝粥,“让你照顾她,怎的过来了?” “已经让白露去照顾了。另外,娘娘,您的禁足解了,方才还是罗公公亲自宣的旨。”瑾月眼中带了些许跃跃欲试。 木雪莹笑着摇头,罗子安是先帝留给阿澈的人,可以说文能治国,武亦深藏不露,若说这些旧人里最不会背叛阿澈的,当罗子安莫属。便是右相,也已经心神摇动,似有不满阿澈之意。 罗子安早已察觉当朝局势动荡,为明哲保身,便躲来这椒房殿,亦没将自己被罚之事告知太后。直到得知木雪莹归来,这才让自己被罚之事传入宣太后耳中,又由木雪莹今日之话,宣太后确定此事真伪,从而使得罗子安平安回到皇帝身边侍奉。 第六百五十九章 猜测 自皇后解了这半年的禁足后,原本动荡不安的朝纲,愈发活跃起来,纷纷猜测宫中乃至朝廷走向。 身处周国,宠妃是东吴公主,皇后是南木公主,唯一的贵妃也已经不在宫中,分明代表了整个花家要置身事外。如今这皇宫,谲诈得极其诡异。 这日下朝,叶城还没离开,便有朝臣来套话,好容易冷了脸色将人吓走,才又要起步离开,工部尚书方耿却又浑然不觉凑了上来。 “叶国公。” “方大人,老夫还有事,便不予相陪了。”叶城只将方耿当作同那些人一般,并未有好脸色。 “国公且慢,下官并非打探风向之人。”知晓这叶城武将出身,此刻脾气并不好,方耿也没再绕圈子,四下看了看,上前一步,离叶城近了些。“皇后娘娘可是已经恢复如初?” 叶城睨了他一眼,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算是应了他的话。 “那不知……娘娘打算如何处理那位?” 叶城瞳孔猛地一缩,眼光有些许警惕,低声道:“方大人这话何意?” 方耿面色并未有何松动,“国公应当知道才是。” 收敛了神色,叶城压下心思,继续往外走去,“出宫再说。”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但两人分别之际,都轻松了许多。 天上大雪纷飞,木雪莹从一处老宅离开,暗中回到宫中。 “娘娘,快喝些暖暖身子。”替木雪莹取了斗篷,瑾月忙拿了暖好的褥子盖在木雪莹身上,嘟囔着,“也不知这怎么就突然下起雪来了。” “往年雪下得早些,却没这样大。”看着窗外短短几个时辰可以没过膝盖的积雪,木雪莹清冷地眸子愈发冷冽起来。 她出去,是为了再确定一件事情,尽管那件事情,似乎已经是事实。昔日,月城瑾月替她受伤中蛊一事,一直萦绕在心头。瑾月所受伤害,依旧历历在目,直至如今也仍对瑾月有影响,她必须为瑾月讨个公道,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昨夜得知无心大师已到南宁,她便想出去,但挨不住瑾月生拉硬拽,还是到了今日才匆匆过去。得到的答案,也与她的猜想相差无几。 “您不该出去的。”瑾月担心着木雪莹的身子,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其实出去也好。” 木雪莹还未说话,门便被推开,白露带着白芷走了进来,面色并不如何好。 “这是怎么了?”看着白露如此,瑾月心情反倒好了不少,忍不住笑道。木雪莹瞧了一眼白芷,并未说话。 “方才永乐宫那位又来了,若不是白芷,只怕我已经要拿扫帚赶人了。”此刻,她早已认清永乐宫那位的心思,又想到之前种种,如何还有好脸色。 闻言,瑾月忍不住看向白芷,试探道:“白芷?” 白芷淡淡颔首,面色一如既往镇静。本一直在外面做事,得知木雪莹回来,便将手中事情处理好,匆匆赶了回来。 “娘娘,白露先去处理那些碎嘴的丫头,便先告退了。”得到首肯,白露便先离开了。 “处理结果如何?”白芷离开这段时间,主要便是处理了玉阁、血楼,还有痕楼的通信与运作方向问题,同她一起的还有江易,但此刻,江易却不见人影。 白芷面色沉静,看不出如何,但大体当是没有问题。 “自玉阁撤销对血楼的江湖追杀令后,血楼重操旧业,如今的气势,当比从前更盛。玉阁再一次进行清洗,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两个月前,在西晋有发出一封书信,是娘娘的名义,一路穿过西燕、周国,停在胡合进入周国的必经之路上,最后交给了一个人。可以确定的是,咱们的人,都没问题。” 闻言,瑾月几乎是立刻看向了木雪莹,这件事情涉及了陛下,也不知小姐能不能受得了。 袖中的手狠狠掐住了虎口,这才让有些双眼发黑的木雪莹找回了焦距。不知沉默了多久,木雪莹才听见自己用如常的声音道:“把消息锁死,别传了出去。” “并未传扬出去,只有玉阁内部少许几人知晓,娘娘请放心。”白芷等着木雪莹下一步命令。 木雪莹无意识点头,手不自觉落在腹部,不由得猛然惊醒:她必须尽快将北周皇宫还有朝堂稳定下来,否则等她后面肚子显形,多有不便时,只怕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痕楼如何了?” “回娘娘,痕楼主要由江总管负责。当初的菡萏,现如今的痕娘,将娘娘的计划都一步不差完成了。只是最近……”犹豫着,白芷看向了木雪莹,“痕楼似乎都在往北移,分布在各个方向的都在往北集结,就是江总管,也跟着离开了。” “离开?身担禁卫军总管之职,擅离职守也罢,如今是要彻底离开,跟着那个女人走?”瑾月一时气急,忍不住反问道。 白芷颇有些无奈,但她不知道原因,此刻也只没有揣测:“他们并未多言,只是这禁卫军总管之职,娘娘还需头疼。” “瑾月,把江容召回来,这总管,最近都给他担着。”江易有过一段被贬的时间,那时,正好是江容替的职。 木雪莹知道,痕楼,应当去找痕玉了,他们也该回归自己本来的主子。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在北边展开搜寻。 “是。”江容本被派去寻找南宫轩澈下落,此刻木雪莹说要江容回来,瑾月虽心中生奇,却还是识相地闭上嘴。 “对了,日后唤我小姐,‘娘娘’这个词语,我不喜欢。”木雪莹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某种坚定在眼中逐渐成形。 也不管两人如何想法,木雪莹又道:“令牌之事,如何?” “回小姐,宫中那位的铜玉令,早已让人暗中监视起来,如今更是加强了防备,对于所有的铜玉令,乃至银玉令,都有了警惕。” 木雪莹听罢,也不过微微一惊,遂又觉得理所当然,眸中有片刻的黯淡。之前的监视,当是南宫轩澈下的令,只是谁也没想到,夜羽裳的手,或者说,她背后人的手,伸的那般长。 第六百六十章 加快脚步 将大致事情布置好,瑾月才敢放松些许,替木雪莹松动筋骨。 “小姐,为何突然这般急促?”这问题,问出了几个人的心声。 木雪莹眼中带了些许坚定,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要找一个人讨公道,为了你们,为了死去的弟兄,还为了……”生死不明的南宫轩澈,为了她的孩子。 她要尽快结束这一切,必须加快脚步了。 “阿香,去告诉江言,就说,我要拿回属于我的权力。另外……”木雪莹将接下来的计划大致做了安排。 瑾月等人都不由得愣住,隐匿空气中的阿香也慌不迭现身,这样快吗? “过年之前,做好所有的准备。”说着,木雪莹走到书桌旁,立刻提笔写信。每写一封,都藏着一个不小的决定。 安排好所有事情,看着白芷以及阿香都立刻领命离开,木雪莹眼中闪动着不明情绪。 “小姐,您怎么了?”瑾月不解询问。 木雪莹微微摇头:“瑾月,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细心如瑾月,如何看不出木雪莹有心事,但她没办法劝说,虽然裕王说不相信陛下已死,但这样久了还是了无音讯,分明已经不在了。只是这话,他们谁也不敢说。 待瑾月离开,木雪莹才松懈些许,瘫坐在床上。昔日与南宫轩澈相识相知的一幕幕随着记忆不断浮现出来,南宫轩澈的音容相貌,无比清晰,让她几乎以为,这个人就坐在她的身边,喂她吃东西一般。 “阿澈……”木雪莹不自觉伸手去触碰,眼前的幻影却随着触碰消散不见。 顿时一阵失落,无论怎样撕心裂肺,她都不敢难过,唯恐一点点难过,都会影响到腹中胎儿。 “阿澈,你一定是在折磨我吧?”木雪莹痛苦地闭上双眸,任泪水划过脸颊。本想什么都不管,就这样随阿澈去了,可腹中这个孩子,让她不得不拉回理智,不得不考虑所有人,不得不承受巨大的痛苦,完成两个人共同的目标,保护所有要保护之人。 不知过去多久,木雪莹才勉强入睡,眼角还残存着泪珠。 宫外。 白紫凝身处一个房间,面前是好些铺平的纸张,每张纸上,都写着一个城中那个用毒高手留下的一丝痕迹。她此刻一身男装,俊逸潇洒,举手投足丝毫看不出是柔弱女子。 慕容苏站在不远处,透过窗户紧紧凝视着这个男子装扮的女子,目光有些游离。 十年前,白紫凝也是如此,一身男子装扮,因着贪玩好奇,进了青楼。偏生他那时也遭人追杀,暗中在那里修生养息。机缘巧合之下,白紫凝闯进了他所在的房间。虽是一身男装,但慕容苏一眼认出这是个女娃儿,本不过调侃几句,反倒被她误会了去,也是那个时候,白紫凝发现了他的弱点:洁癖。 此刻,便是慕容苏这般熟悉于白紫凝,却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白紫凝,易容手法胜过许多人,便是他,若非知道是白紫凝,只怕会以为是哪家的俊俏少年。 白紫凝,的确不是他心中以为的那般空有其表。 慕容苏的眸光暗了暗,划过一抹自责。他若是早这般想,是否两人不会走到如今这步? “公子,大事不妙。”慕白悄然来到慕容苏身后。 白紫凝拿着笔在写写画画,慕容苏却突然发现冲了进来,迎接他的是横空强有力的一支毛笔。再一看,白紫凝正冷眼瞧着他,也是,他们有约定,无事不得出现在她面前。 掩去心中寂寥,慕容苏道:“出事了。” “什么事?”白紫凝冷声询问,目光仍置于手中纸张上。 “空灵仙子生还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泄露出去,如今,整个江湖都在寻找这个人。” “空灵仙子!”白紫凝也不由得呆滞,她和木雪莹相交这般久,木雪莹的母亲是谁,她再清楚不过。昔日空谷家族的空灵仙子,也就是木雪莹的母亲上官燕。只是这消息这般隐蔽,究竟会是何人将消息散播出去? “现如今江湖人是什么情况?” “直奔西晋而去。”慕容苏面色稍显凝重。对方知道这消息甚至还能说出上官燕所在之地,可比他还了解得透彻。 白紫凝不过稍稍怔神,便收拾了东西,这已经不是她可以独自决定处理的事,涉及木雪莹,必须赶紧进宫。这样想着,白紫凝立刻动身,路过慕容苏时没有丝毫波动。 “公子,要不要……”慕白还要说什么,却被慕容苏拦住了,走到白紫凝方才站着思考的地方,看着面前白紫凝留下的纸笔,陷入沉思。 青楼、酒楼、当铺、客栈,甚至珠宝首饰店,都有这用毒之人的痕迹,但每每他们追寻时,却总是会被甩掉,对方就像是在玩弄手中的棋子一般玩弄着他们。到底,哪里不对劲…… 慕容苏脑海中浮现出那人出现的所有地方,几乎绘制出整个南宁城来。突然,他的思绪停在一处,豁然开朗:“走。” 皇宫内,木雪莹将将转醒,已经到了傍晚。窗外只看得见白皑皑的一片,笼罩在灰黑色的天空之下。 门外的人似乎已经等候已久,听见里面声响,立刻便敲门进来。 “小姐,芹妃还有楚妃被放出来了。”瑾月凑到木雪莹耳边,“听闻是那位,借着您和那位生辰的机会,请太后将人放了出来。” 生辰?木雪莹愣了愣,随后不免笑了笑,眼中略带讽刺。她似乎都忘了,夜羽裳,和她同月同日生。 但这个空当去求情,也是意料之中。宣太后喜欢赵芹,便是当初在她与赵芹两人之间选择了她,可对赵芹的喜欢依旧不减,甚至,这么久了,应当还有些愧疚了吧。至于安楚,本就没有对她做什么不是?周国要和安国维持关系,这些表面迷惑人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另外,惠妃也一同被放了出来。” 司马倩?木雪莹几乎快想不起这个人的模样,但她依稀记得,南宫轩澈下了让司马倩生不如死的命令,想来没这么快好,以司马倩这样没有娘家帮忙亦没有太后做靠山的人,木雪莹还真想不出,夜羽裳是如何将人救出来,又是为何要救司马倩。 第六百六十一章 演一出好戏 见自家小姐似有不解,瑾月便补充道:“陛下当初并未下令,只是派人暗中对惠妃用刑。” 难怪了。木雪莹若有所思点头,这样一来,夜羽裳只需无意间提起赵芹,再顺带提一句司马倩和安楚,便可让人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裳儿,你以为,这些人,可以给我带来任何的困扰吗? 招手在瑾月耳边低语几句,瑾月露出了笑容,应声离开。刚推开门,便瞧见上气不接下气的白紫凝。 “莹儿,大事不好!” 看见白紫凝衣着并不厚实,甚至连斗篷也没披,木雪莹无奈摇头,挥手让瑾月离开,将身边放着的汤婆子放到白紫凝手中,又给她拿了个厚实些的斗篷披上。 白紫凝来不及注意这些,只微微点头,便将收到的消息尽数道来。 “莹儿,江湖上对于伯母仍是十分忌惮,不知哪里传出去的消息,得知伯母在西晋,都纷纷赶过去寻仇,你快做出决定吧。” 白紫凝说完,却没见木雪莹有什么行动,甚至面色也依旧如常,不免有些着急:“莹儿,伯母安危可比什么都重要,你快些书信一封,派人去西晋才是。” 见白紫凝这般着急,木雪莹不由得笑了。 “你……有招应对?”瞧着木雪莹不疾不徐的模样,白紫凝也就不再急躁。 木雪莹点点头。她自从隐隐觉着夜羽裳不对劲,尤其是她在吴国得到了自己要确定的答案后,便对在西晋的母亲尤为担心,立刻便传信给花七少,让人把上官燕转移了地方。 “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说着,木雪莹递了一杯水过来。 此刻,白紫凝才后知后觉有些冻手,笑嘻嘻接过杯子,将水一饮而尽,虽然没有热气,却很是暖胃,“那么伯母如今人在?” “凝儿,你可知道月城?”说着,木雪莹起身将半开的窗户合上。 “安国中的独立城。”白紫凝立刻明白木雪莹的意思,警惕地低了些声音,“送去那里,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见白紫凝明白了,木雪莹也点点头。月城城主洪天,本就出自空谷家族,昔日上官燕还是空谷家族第一弟子时,洪天便极为欣赏她,姬封任家长之时,洪天便是极为不同意,这才独自出来自立门户,江湖之人根本无人敢对月城下手,甚至姬封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跟洪天不对付,却还是没有动手铲除,似乎对于他很是忌惮。 前些日子,上官燕便已经到达了月城,而城主洪天对这位老友是极力热情招待,证实了江湖的传言,令木雪莹安心了许多。 得知上官燕没事,白紫凝便也不再多停留,当即道:“莹儿,既然你已有对策,我便先离开了。” “这样着急?”木雪莹原想着白紫凝来了,会再留几日,却没想到即刻便要离开。 “城中那个藏匿的用毒之人,还是尽快抓住,不然,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再者,我已经思考出一些头绪了,说不定这两天就能抓住他。”白紫凝看起来心情不错,想来是真的可以解决这个头疼的问题。 木雪莹便也笑了笑,替白紫凝拢了拢衣服,“下次要着急,也不能这么急了,穿厚实些,可记得?” 瞧了瞧自己,白紫凝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居然一直没有披斗篷。这不对啊,即便是在屋子里,可在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她这般畏寒,怎么可能忘记披斗篷?不,不是她忘了,而是……她方才待着的屋子,不知怎的很暖和,因而,觉着有些热,这才放了斗篷在一旁。 敛了眸中异色,白紫凝缩了缩有些冷意的双手,稍稍点头,消失在视线里。 看着白紫凝离开,木雪莹仍是将手中的汤婆子拢了拢,眸中若有所思。 大雪依旧纷纷扰扰地下,似乎越来越大,没有尽头,此刻走出门去,可以没了半个小腿。 “小姐,咱们该去了。”瑾月悉心替木雪莹上好最后一支流苏。 看着镜中红颜,木雪莹轻抿了一口胭脂,对着镜子露出淡淡笑靥,缓缓起身,端庄而大气。 “小姐总也是好看的,那人便是再如何比小姐小两岁,却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妾,也就只会那些妾惯用的手段。”瑾月说着,挑了最厚的斗篷替木雪莹系上。 知道瑾月在担心什么,纵使那话不中听,木雪莹也只是淡淡一笑,“你啊,就你知道得最多,走吧。” 瞧着木雪莹似乎心情不错,瑾月也就喜庆地扶着木雪莹出去。虽然朝廷一片混乱,宫中也暗中分为两派,但这生辰到底是两人的生辰,因而底下的人丝毫不容含糊,仍操办的风生水起,在这风云变化的朝廷中,倒是带了些许喜庆。 只是两人的座位,却是引来些许风波。 木雪莹才上步辇,便有人匆匆赶来,同随侍的白芷耳语几句,行了礼又远远走开,但瑾月的神色分明有些怒意。 “小姐,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瞧着那位受太后和皇帝的宠,您又是才被放出来,居然将那位的地儿调高了,又将您的位置和那位调了个方向,当真是不怕死的!这里面,若说有那位的杰作。” 瑾月气得直哼声。另一边的白芷不由得安慰道:“你也别气了,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事情气着自个儿。只是这件事也不小,不知小姐打算如何?” 按照以往惯例,皇后和皇帝必然坐的正中,太后稍次。这次倒好,底下的人来了个偷龙转凤,将位置变了,变相作三个人的主位,但实际上,木雪莹这个皇后却是最次的位置,若真坐了去,可就真成一大笑话了。 “小姐,您说话啊。”见木雪莹沉了目光迟迟没有开口,瑾月已经有些急了。白芷隐晦地瞧了瑾月一眼,什么都没说。 “走吧。”木雪莹的红唇勾起一抹玩味,把玩着纤细手指上的扳指,“想看戏,那就让他们看好了。今天,本宫给他们演一出好戏。” 裳儿,这么急着挑衅,你还真是……沉不住气了呢。 第六百六十二章 撕破脸(一) 步辇在大雪中往前走去,三人心思各异。但唯一一点知道的是,一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而且,宣太后不会站在木雪莹这边。 底下人怎样置办的,宣太后不可能没有过问。既然事情已经浮出水面,那便代表,宣太后选了站位。这无疑是个让木雪莹雪上加霜的消息。 偷偷瞧了木雪莹神色,瑾月又垂下眼帘。她最担心的,便是木雪莹的身体,尤其是肚子里还怀了孩子,若是一会儿出事了,她唯有拼死相护。 下了步辇,木雪莹依旧面色如常,令瑾月不由得一头雾水。 到了大殿门口,原本喧闹喜庆的大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好似木雪莹就是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原本和谐自然的气氛。 木雪莹环顾四周。主位之上,江言和夜羽裳同坐,夜羽裳和宣太后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不自然,但两人对坐,分明方才还是相谈甚欢,江言扮的南宫轩澈此刻神色亦是不自然。司马倩、安楚甚至赵芹都善于掩饰,此刻木雪莹倒没从两人眼中捕捉到有关仇恨一类的情绪。 叶城与上官婉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担忧,甚至连方耿那个老古板也有些担心之意。身为右相的赵永此刻正襟危坐,对于木雪莹的到来和目光置若罔闻,不知是何态度。其他人都仿佛在等着看笑话,此刻都未吭声。只是木雪莹却没从这些人中看见陈景芝,那个曾经敬佩过她,却又为了女儿的命来求她的妇人。 淡淡收回目光,木雪莹在拒绝了瑾月的搀扶,独自迈步进了大殿,瑾月只得和白芷默默跟在身后。 不轻不重,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大殿里无比清晰,伴随着木雪莹头上轻轻摇晃的流苏,让人不自觉心中发慌。 看着不远处慢慢走近的木雪莹,不知为何,夜羽裳藏在心中满意的微笑有些凝固,甚至隐隐有些不安:不!不可能!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撕破脸皮的!要知道,太后和陛下甚至众大臣命妇都在这里,木雪莹不过一个刚解了禁足的皇后,哪来的底气在这里闹? 这样想着,夜羽裳的心里稍稍放心,但木雪莹眼中的坚定,依旧让她有些许的不安。 一步,又一步,木雪莹朝着给她安排的位置走去。顿时,在场所有看笑话的人都觉得索然无味,心中暗自猜想,曾经不输男子的公主,居然就这样毫无抵抗的臣服了,真是太失望了。而夜羽裳的心里却更加不安了。 事实如夜羽裳所料。木雪莹绕过了那张桌子,往原本帝后应在的位置走去,停在江言身边。 “陛下,能麻烦让一下吗?”木雪莹的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说出的话代表着此人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江言挑眉,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往旁边撤了一步。 木雪莹淡淡看了一眼江言身后的罗子安,后者会意,挥手让人将皇帝坐的椅子往后移了些。 木雪莹微微欠身,随后走到了夜羽裳的身边。 “木姐姐,我……”此刻,夜羽裳才急忙站起身来想要解释,急得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木雪莹对着夜羽裳微微一笑,伸出纤纤玉指,轻轻落在夜羽裳头上,摸了摸她头顶的一只三尾凤钗。 “裳儿,可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往日,姐姐竟是没有半点注意。” 夜羽裳拿不准木雪莹的心思,此刻只是勉强笑了笑。 “裳儿,生辰快乐。姐姐给你准备了礼物,本想让人抬过来,奈何雪这般大,便只好搁置了,待雪小些再抬去永乐宫,裳儿不会怪姐姐吧?”木雪莹说着,手已经轻轻抚上夜羽裳的脸庞。 夜羽裳有那么一瞬觉得木雪莹会毁了她的脸,但木雪莹手上并无利器,一贯应该戴在手上的护指也没有戴。 “不,不会,怎么会呢?裳儿也准备了礼物给木姐姐呢。”夜羽裳面带纯真的微笑,一去往日与木雪莹在一处的时候,便要过来挽木雪莹的手。她知道,这个位置她必须让出来,因为她是弱势的一方,只有她主动,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又不会那么狼狈。 木雪莹笑着,不留痕迹摆脱了夜羽裳的手,“不过裳儿,姐姐此刻,想着一个更好的礼物,希望……” 说着,木雪莹反手便给了夜羽裳一巴掌,面上带着浅笑:“希望,你会喜欢。” “莹儿!”几乎一瞬间,宣太后便站了起来,甚至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讶到了,唯独罗子安和白芷处变不惊:这才是他们的小姐,能与南宫轩澈比肩的妻子。瑾月本也不会震惊,却奈何她心中一直担忧着木雪莹,并未想这样多,因而也被吓到。 “木姐姐,裳儿、裳儿……”夜羽裳似是极力在克制眼中即将流出的泪水,垂下了头去,看着好不委屈!而木雪莹心中却清如明镜,夜羽裳是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她的恨意:裳儿,原来……你也不是很会演啊,这戏,还真不让我满意。 虽然宣太后出声制止,但木雪莹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打算,再次抬起手来,扬手便是一巴掌,毫不含糊。 “莹儿!住手!这是一国皇后该有的样子吗?”宣太后本以为木雪莹一巴掌会结束,这才没上前,此刻见木雪莹打了第二巴掌,立刻站起来便起身,将夜羽裳护在身后。 木雪莹浅笑着看向宣太后,温和的话语却如针般扎在宣太后身上:“太后娘娘这是着急想废了儿臣这个皇后吗?” 宣太后一时有些语塞。她怎么可能要废了木雪莹,若是真废了后,且不说木雪莹不会再认她,她和上官燕的交情,甚至和叶国公府的人,就都真的回不去了。 “太后娘娘若是没有这个意思,便请不要打扰儿臣,训诫宫妃了。”木雪莹言笑晏晏,拿起桌上夜羽裳的酒杯,轻轻摇晃着当中的果酒。 宣太后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维护夜羽裳了,她不可能和上官燕断交,那是她此生唯一的至交。 第六百六十三章 撕破脸(二) 看着宣太后沉默了,夜羽裳便知道,自己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怎么办?她是要忍下去,还是强势反抗呢?太后根本保不住她…… 宣太后让开后,木雪莹眼中笑意更甚,道:“母后,您放心,儿臣到底是皇后,陛下唯一的妻子,自是不会做出有失体面之事。” 夜羽裳见状,看向江言,试图向他求救。 见夜羽裳看过来,江言干咳一声,目光不自然撇向一旁,“皇后,你开心就好。” 虽然上面几人知道江言的身份,但下面的朝臣却并不知道,此刻见他这样说了,一时间都不由得窃窃私语,心中都在思忖,只怕这皇后失宠,羽妃受宠,还真只是人夫妻俩闹别扭,羽妃相比皇后,还真不算什么。 夜羽裳闻言,心中顿觉不妙,再看向江言,却瞧着后者眼神清澈,哪里还有方才被控制的模样? 她被骗了!恼火之际,夜羽裳也清晰地意识到,此刻的情形对她可不利。 木雪莹正还要往前走,夜羽裳已经直接跪了下来。这一下,膝盖实打实跪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寒冬里更是难受。 “木姐姐,木姐姐,裳儿错了,裳儿真的错了,裳儿不该做木姐姐的位置,裳儿不该爱上陛下,不该让陛下专宠的,求姐姐饶命,求姐姐饶过裳儿这一回吧……”夜羽裳哭的撕心裂肺,在场之人无不动了恻隐之心,就是木雪莹也不例外。 明明知道夜羽裳的伎俩,知道这话是在哭委屈,只是为了抹黑她,可她还是忍不住去可怜眼前这个人。只是爱上了同一个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而已,不是吗?若是换做赵芹,只怕她将人拖下去眼皮子也不会眨一下,只是眼前这个,可是她看做亲妹妹的人啊。 木雪莹眼中划过一抹犹豫,似乎在为夜羽裳找借口开脱。 “小姐,您站着累了吧,不如先坐会儿吧。”瑾月适时上前搀住木雪莹。 看见瑾月的刹那,木雪莹想到了在月城看见瑾月的模样,还有瑾月此刻眼中的小心翼翼,立刻便清醒过来。夜羽裳不是单纯的在喜欢上阿澈后走上歪路的,而是从一开始便心思不纯。 夜羽裳哭着,眯着的眼睛瞧见木雪莹的整个变化,心中不由得给瑾月再记上一笔。 “裳儿,快起来啊,你这样子,让人看了,还以为姐姐对你怎么了呢。”木雪莹含笑示意瑾月白芷扶人起来。 “不,没有,这是裳儿自己愿意跪的,和木姐姐无关。”夜羽裳急忙出声解释,还看了一眼在座众人。 木雪莹无所谓笑笑,看了一眼罗子安,后者麻利的将夜羽裳方才坐过的椅子给换了,木雪莹这才不紧不慢坐了下来。一人弓腰站着一人慢条斯理坐着,场面尤为滑稽,但在场之人却都屏住呼吸,丝毫不敢出声。 “皇后娘娘,我尊你一声皇后,叫你一声娘娘,却也不代表你能够因为善妒做出以下犯上、有失体面的事情。”关键时刻,司马倩站起身替夜羽裳结围。 木雪莹连眼神也没给司马倩,只是问道:“以下犯上?”颇有些漫不经心。 司马倩此刻尤为正经,先是对着惊魂未定的宣太后恭敬行礼,又对着一旁站着有些如同空气的江言行了一礼。 “娘娘见过陛下太后都不行礼,违抗甚至威胁太后娘娘,还对陛下呼来唤去,当着众百官的面,真是将堂堂皇后的脸都丢尽了,岂非是以下犯上?”司马倩笑着,眼中尽是寒意。 这时,木雪莹才缓缓抬头看向司马倩,一字一顿道:“本宫善妒,从不掩饰。”说着,木雪莹又起身给了夜羽裳一巴掌,直接将人打倒在地,不可谓不狠。 这也不够,木雪莹看了瑾月一眼,后者会意,立刻走下去。 “你要干什么?大胆!本宫可是宫妃,你一个婢子,敢下犯上,本宫砍了你的头!”司马倩心中慌了,立刻威胁着,眼中的畏惧却暴露了她的害怕。 瑾月笑着上前,有司马倩的贴身宫女上来,直接一巴掌打倒,又二话不说接连给了司马倩两个耳光:“瑾月乃是陛下亲封的三品女官,替陛下办事,若娘娘有何不满,还请去寻陛下说理。” 说罢,行过一礼,瑾月又回到木雪莹身边。 木雪莹冷笑道:“惠妃,你说尊卑,但方才,你却并未对本宫行礼。你说以下犯上,却也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作为一国之母,管教后宫不懂礼节之人,还轮不到你一个宫妃插嘴!” 说到最后一句话,在场几个妃子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木雪莹还要再对夜羽裳说话时,赵芹却突然起身了,对着太后、陛下乃至木雪莹,都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芹妃?你也是来质问本宫的吗?”木雪莹话语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那是与生俱来的霸气。 “臣妾不敢。”赵芹又是一叩首,直起身子,却并未起身,“臣妾只是在为姐姐和羽妃妹妹着想。今日是您与羽妃的生辰,这样喜庆的日子,不应让这些底下人失职的事情,坏了兴致才是。再者……这底下坐着的,都是高官大臣们,咱们后宫的事情,岂非是让在座的看笑话?”赵芹说话不卑不亢,根本看不出眼中任何情绪。便是司马倩也不由得自甘下风,她可没有这么深的修行。 木雪莹漫无目的看了一圈,丝毫不为赵芹的话所动。 “你起来吧。本宫倒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不是?”说罢,木雪莹看向一旁的夜羽裳,浅笑道,“本宫自然知晓,后宫之事不应闹到大殿上。” 木雪莹起身,上下打量着夜羽裳,又看了看江言,即此刻的南宫轩澈。见她如此,方才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夜羽裳心头,但她此刻很是被动,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听闻陛下最近几个月的折子,很多都是让羽妃处理的?”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无不震惊,便是宣太后也不由得吃惊地看向夜羽裳。 第六百六十四章 本宫善妒 众人将目光齐齐看向一旁的南宫轩澈(江言),后者却是沉默不语。 木雪莹巧笑倩兮,道:“陛下,本宫善妒,她曾经的权力,本宫每一样,都不落下。” 南宫轩澈(江言)浅笑着,在众大臣还没反应过来的目光中点下了头。 “陛下,这事关乎大周江山社稷……万万不可啊。”右相立即起身,第一个反对,很快便有其他大臣附议。这一次,唯一不同的是,工部尚书方耿,一直恪守礼法的老顽固,竟不在其中。 夜羽裳心中的称一下子砸下来,有些喘不过气。她没想到,木雪莹真的敢当面和她撕破脸。 “她可以,本宫身为陛下元妻,怎么就不可以了?”木雪莹对着右相勾唇轻笑,“对了,本宫倒还忘了,芹妃妹妹也插手了前朝政事,若是要罚,不如将她们二人处置了,那本宫也就不争这前朝之权了。” 赵永闻言,不由得眉头紧锁,心道自家女儿怎么也出这种岔子,但在气赵芹不争气时,也不由得懊恼这永嘉皇后太过狡猾,她失了这前朝权力并无所谓,到底管理后宫的权力还是她的,可羽妃以及自家女儿,却是翻不了身了。 眼瞧着自家父亲噤声不语,赵芹心知自己失算。 眼前众人神色各异,木雪莹倒是看得悠闲自在,江言也重新坐了下来,并不言语。一时间都陷入沉默。 “好了,召歌舞吧,今日喜庆,旁的事情便容后再提吧。”宣太后不知是不忍夜羽裳和赵芹,还是不忍木雪莹,终是忍不住开口想要了结此事。 木雪莹却没打算让此事就此掀过去。 在场的人不知为何,此刻听见宣太后出声,却都纷纷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丝毫动作。 宣太后也看出来了,木雪莹这是已经把所有人都掌控在了自己手中,“莹儿,今日之事先到这里吧。” “太后,您别着急,儿臣即刻将事情解决,自然不会再打扰您和众大臣的雅兴。”木雪莹说着,给了一旁白芷一个眼色,后者会意,给木雪莹斟酒。 木雪莹不知往里面放了个什么,微微摇晃酒杯:“端过去。” “裳儿,过往的一切,姐姐可以看在你还小,不罚你,但是这酒,你可得喝了。” 夜羽裳有些腿脚发软,不自觉往后退。若不是有身后宫女扶着,只怕会摔倒下去,此刻瞧着那酒,眼中有害怕,有受伤,但木雪莹却没再看她。 “一杯果酒,娘娘若是认识到自己的错了,便请饮下。”白芷恭敬道。 “木姐姐,木姐姐,裳儿……裳儿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听着耳边极度委屈的话语,木雪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似是极力在克制自己。 “莹儿,你够了,裳儿已经知道自己的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宣太后忍不住起身,要去拿那杯酒,“这杯酒,哀家替她喝。” 木雪莹甚至头也没抬,似乎早已料到。纵使宣太后会武,但她常年留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是身体轻快矫健的白芷的对手。还没等宣太后走近,白芷已经退到十步之外。 “太后娘娘累了,你们都是傻子吗?还不快扶着些。”瑾月立刻训斥像木桩一样站在宣太后身后的宫人。 宣太后愣了愣,还要再去夺那杯酒,但身后宫人的动作,尤其是贴身的张嬷嬷更是让她难以置信,“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吗?哀家可是太后!” “母后,皇后立威,您不是一直都很支持吗?”南宫轩澈(江言)低着头,看着桌子。宣太后突然说不出话来了,被身边人钳制着,也根本无法动弹。 一瞬间,木雪莹好似真的看到了南宫轩澈。 “喝吧。”木雪莹找回自己的思绪,看向夜羽裳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 白芷再次将酒递至夜羽裳面前。 这酒,不得不喝。 “木姐姐,能再和您说句体己话吗?”夜羽裳推开身后的人,垂着脑袋,声音让人无法拒绝。 “小姐……”瑾月担心夜羽裳耍什么花招,低声道。 木雪莹微微摇头,示意瑾月让开。她也想看看,这个人面容底下,包裹的到底是怎样一颗心。 推开扶着自己的宫女,夜羽裳绕过白芷和瑾月,走到木雪莹跟前,轻轻弯下腰。 直到夜羽裳再次直起身离开,瑾月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木姐姐,裳儿很抱歉。”夜羽裳再次对着木雪莹道歉,随即伸手去拿那杯酒。 “慢着。”就在夜羽裳即将饮下的瞬间,木雪莹却突然起身,急急走到夜羽裳面前,夺走酒杯。 “歌舞继续。”木雪莹深深看了一眼夜羽裳,又道,“本宫有些不适,先行离开,诸位慢用。” 看见木雪莹离开,江言心道不好,立刻也跟着起身:“朕陪你。”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发生了方才的事情,宣太后也没了心情,倒是其他人没敢离开,故而宴会不过片刻,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离开的木雪莹在迈出大殿的那刻,面容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小姐……”“回宫。”木雪莹上了步辇,便沉默着一言不发。 片刻后,江言也跟着进了椒房殿。本以为木雪莹会借此再说些指令,但木雪莹却是直接进了寝宫,将所有人都关在外面。 阿香也被从房中赶了出来,见到江言立刻便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小姐心情很不好。” 江言微微摇头,他虽有武功,又坐在离木雪莹最近的位置,但夜羽裳说了什么,他是真的一句也听不清楚。 “若不是小姐把蛊解了,我是真觉得你是向着那个女人。”阿香忍不住戳江言的脑袋。江言武功多高,她清楚得很,而且,身为血楼四大护法之一,不留在宫里时,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听力不好早已死掉了。 两人还在说什么,几乎都快吵起来了。 “你也别说他了,我们当时也在一旁,同样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瑾月和白芷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才回来?”阿香疑惑出声。 第六百六十五章 陛下没死 瑾月与白芷对视一眼,又不自觉移开了目光。 就在方才,瑾月本要跟着伺候被木雪莹挥手停下后,就要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白芷叫住了她。 瑾月见来人是白芷,也就没什么心防:“我去让人给小姐烧些热水,要一起吗?”白芷没有拒绝,跟了上去。 “瑾月,你知道,为何我之前唤你瑾月姐,却突然改了称呼的原因吗?”白芷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到底都为小姐做事,又有姐妹情在这里,她不忍看着瑾月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瑾月原本谈笑晏晏的脸色顷刻僵硬下来,随后的笑容并不如何自然,“为何?” “因为你变了。”白芷停下了脚步,一直平和的目光普通利剑,直直刺向瑾月,“从前,你总比我们看的透彻,做事亦是无比稳重,在我们眼中,你是仅次于小姐,稳定人心的存在。” “可后来,瑾月姐变得越来越不会思考、越来越担心害怕了。白芷知道,瑾月姐经历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让你无比的害怕,但……原谅白芷自私,瑾月姐如今的情况很糟糕,必须重新坚强起来。白芷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一句话:‘害怕的事情,只要你不去怕,就不会发生。’” 白芷是瑾月一手教导起来的,此刻虽壮着胆子将话说了,却也隐隐有些敬畏。 就在白芷以为会被打骂说教时,瑾月笑了:“白芷,我知你意思,也并非不知道自己问题所在,但这都需要时日。再者,小姐如今有些事情,我不亲自过问,毫不放心。但你要知道,你的瑾月姐,一直都没变。”轻拍了拍白芷肩膀,瑾月漫步离开。 她的问题所在,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如今的不成熟,除了没有完全脱离那个噩梦,更多的,还是一种伪装。其一,木雪莹见无心大师的原因答案,瑾月清楚,因为清楚,她对夜羽裳的怨恨,并不低,也断然不会放过这个女人。其二,瑾月知道木雪莹对夜羽裳极其心软,瑾月此刻的受伤,便会时时刻刻提醒木雪莹,夜羽裳当初的所作所为,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方才在大殿之上,瑾月并非单纯地关心木雪莹,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她知道木雪莹会因为自己,收起对夜羽裳的不忍心。 看着瑾月离开,白芷愣了愣,脑中还在咀嚼瑾月最后一句话:那是什么意思?是说,瑾月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顿了顿,白芷还是追了上去。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阿香奇怪地走进两人。 “哦,我与瑾月姐去了趟库房,这才过来晚了些。”白芷笑着将人都推进去,“进去再说吧。” 瑾月挑眉,浅笑着没有说话。 “不了,既然没事,我也该走了。如果有什么事情,让阿香来告诉我好了。”江言笑道。 “也对,小姐那里无人守候,万一需要人可没人,咱们还是尽快散了,各忙各的吧。”阿香道。 瑾月将两人拦住:“不急,小姐吩咐,陛下留在这里便可,至于小姐那里,白露已经去守着了。” “也行,那今天大殿上到底怎么一回事?今日小姐生辰,按理不该回来这样早的。”便是不知道具体计划,阿香也明白,今晚,她们小姐可是去夺权立威的,这样早回来,岂不是某种程度上是向那个女人低头。 …… 这里几人还在絮絮叨叨,寝殿里的人已坐在床边,紧紧凝视着手中的那枚令牌。那是控制大周皇室暗部的令牌,传闻这支暗部有颠覆一个朝廷的力量。他们只认令,不认人。 便是将来南宫轩澈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帮的,也只会是拥有令牌的她。 木雪莹深深闭上双眸,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夜羽裳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陛下没死。” 没死……木雪莹一直都不敢相信南宫轩澈已经死了,尽管她内心已经接受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可如今,夜羽裳又告诉她,南宫轩澈没死,那么,南宫轩澈一定在夜羽裳手上了。只有这样,那些出自南宫轩澈手笔的书信才可以得到解释。但欣喜的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阿澈,你是被控制了吗? 控制人心的蛊,江言也曾中过,但因为时间不到两个月,夜羽裳每次培养这蛊的时间也很有限,甚至木雪莹可以看出,夜羽裳学种蛊之术并不久,因而木雪莹才可以轻松将其拔出。 至于南宫轩澈……事到如今,玉阁、血楼乃至整个痕楼的人都出动了,却始终找不到他的下落。木雪莹真的难以想象,下一次见到南宫轩澈,他是不是已经连同心智,都完完全全不是他自己了。 将手中令牌紧握在心口,木雪莹低声喃喃,“阿澈,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不要忘了我。”我和孩子,都在等着你。 …… 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 滴、答! 滴、答! 水有一声没一声砸在石头上。 全身似乎没有知觉了,眼皮沉甸甸的,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睁开双眼。南宫轩澈本想活动筋骨,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种很奇特的树条绑住,不,准确的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铁链,奇怪的是,他根本挣脱不了,甚至,越挣脱捆得越紧。 四周一片漆黑,没有窗户,只能凭借远处一支昏暗的烛光,判断这是地牢。 “哟——醒了?”一个蒙着面的高瘦男子拿着火走了过来。 “你是……”南宫轩澈张口,却发现嗓子火辣辣地疼,几乎一瞬间,他想到了瑾月那个丫头。 “还能说话?”男子放好火,此刻周围的光才亮了些许,南宫轩澈也看见男子手中带着无数倒刺的银鞭。 “看见没?这东西,以后每天都会招呼你,开不开心?”说着,男子抬手便是一鞭子,鞭子上的倒刺深深浅浅没入南宫轩澈的皮肉里,出来时狠狠刮起无数血肉,有些甚至直接见了骨头。 “够不够味?啊?”说着,男子又是一鞭。 “够不够!啊?够不够!够不……”男子陷入无尽的疯狂之中。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不想求生(一) 生辰当夜,南宁来了两位位客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病人,还有一个大夫。 “小老儿都说了,他想死,那就让他去死好了,小老儿也没办法救他不是?”医圣此刻左手一个装肘子和鸡腿的托盘,右手上拿着一只金灿灿的大鸡腿,格外诱人,此刻无所谓摆手,啃了起来。 “哎呀,前辈,您别吃了,快去救救他吧。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又素有再世华佗之称,什么疑难杂症没办法啊,您仔细想想,说不定是遗忘了什么。”木柳拉着柳同,极力央求着,里面那个人的性命可是至关重要的。不仅是他口中掌握的信息,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对小姐的意义,不一般。 柳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摆手:“小老儿都说了,没救就是没救。”说着,他又咬下一块味美诱人的鸡肉,一边嘟囔一边走远,“你们呐,还是早些去准备棺材吧。哦对了,可别忘了让他见见想见的人,也不至于死不瞑目不是?” 柳同还是一副为老不尊、油盐不进的样子,慢悠悠就走开了。 见医圣这次真的袖手旁观,连吊命都不肯了,木柳是真的有些急了。自陆梓昀重伤进入北周,便是一直由她亲自负责护送,得知医圣在月城,又得了小姐同意,立刻便去软磨硬泡,好容易等着月城的事情不那么着急,才拉了人过来给陆梓昀吊命。 可如今倒好,眼瞧着快到南宁了,陆公子不让救,医圣又给撂挑子不干,只得去报国寺打扰片刻,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可没法交差。 当夜,木雪莹并未出现。瑾月心疼木雪莹,便暗中将消息拦了下来,当晚去了报国寺,然而柳同也丝毫不买她的账。 一想到这些,木柳只觉得头都要大了。刚要转身去房间里看看陆公子的情况,却瞧见了木雪莹。 “小姐。”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木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一大早,木雪莹收到消息便赶了过来。此刻摆手,示意木柳不必多言,立刻朝着柳同离开的方向走去。 咚咚咚! “柳丫头,别费力气了。小老儿都说过他没救了,你要有这时间着急,还不如去替他完成未了的心愿,把他想见的人带来见见。”柳同坐在桌边,背对门口,吃着很香,丝毫没有注意推门进来的人。 木雪莹进门到走近柳同,走到柳同对面坐下,一直都没吭声。柳同许是吃得太入迷,竟没有抬头,良久,没听见对方说话,这才察觉不对劲,一抬头,木雪莹的冷淡面庞吓得他一哆嗦,手上才拿起来的猪肘子立刻又掉回盘子里。 “莹丫头,你怎么进来话也不说,连气也不带喘,还好我的猪肘子没被落到地上,不然就可惜这么好的美味了。”柳同喋喋不休,还不忘再拿起猪肘子开始啃。 木雪莹盯着柳同,没有吭声。 “看我也没用,救不了就是救不了。”柳同头也不带抬的。 木雪莹眸光暗了暗,直接起身把柳同面前一大盘的吃食端走,连带着柳同手上那只也没放过。 “唉!尊老爱幼懂不懂啊,怎么就知道抢我吃的。”柳同想伸手去抢,却又自知不是木雪莹的对手,只好又坐了回去。 木雪莹还是盯着柳同不说话,一脸油盐不进的模样,看的柳同心慌慌,浑身哆嗦,还是软了语气:“我真救不了。” 木雪莹一脸狐疑,柳同无奈叹口气:“你是不是还没去看过他?来……”柳同拉着木雪莹便往陆梓昀所在的房间去了。 踏入房间的第一步,便有浓浓的草药味扑鼻而来,甚至有些呛人,分辨出都有些什么药后,木雪莹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到底受了什么伤,要用这些虎狼之药? “小姐,前辈。”木柳微微欠身,面上也带了些许惊喜。 “一个月前,陆公子的身份不知为何,突然便被识破了,而且原本,陆公子与柔然国师大小姐是要成亲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陆公子逃回来时,便已经不省人事。”木柳还要说什么,柳同却朝着她不留痕迹地摇了摇头,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从走进来到看见陆梓昀,木雪莹一直都没说话。躺着的人,无疑是陆梓昀。她的记忆里,陆梓昀虽然身体不如何好,但也坏不到哪里去,只是比不得寻常习武之人,却也可以给人厚实温暖的肩膀和胸膛。此刻,床上躺着的人,却与她任何时间看见的都不同:他是那么的虚弱,那么的苍白,若不是还有气息,木雪莹几乎都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一具尸体。犹豫着伸出自己的手给陆梓昀把脉,脉象让她的脸越发苍白颤抖。 木雪莹沉默许久,终还是拉着柳同退出了房间。 “救他。”木雪莹沉默着,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救不了……”柳同还要说话,却被木雪莹略带俏皮的打断:“不,师父你肯定有办法。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吃猪肘子还有香喷喷的大鸡腿了。” 木雪莹话中满满的威胁之意。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医者父母心,即便柳同外表是个老顽童,没心没肺,但若患者真的没救了,他一定是最难过的那个,而不是在这里吃东西吃的津津有味。 闻言,柳同立刻跳了起来,一把护住手中的吃的,警惕看着木雪莹,什么都能抢,唯独吃的东西,谁抢跟谁急。 “他……也不是不能救。”柳同算是败下阵来,颓丧地坐在一旁,严肃了神色,却也稍带了些愁苦。 木雪莹抬眼看着柳同,等着他说下去。 柳同叹了口气:“他虽伤的严重,却也没到药石无灵的地步,也并非小老儿不想救,但莹丫头,这命,其实是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自己手里?木雪莹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怎么说?” “这是他自己不想求生,便是小老儿想救,却也有心无力。”柳同捋着花白胡须,无奈叹了口气。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不想求生(二) 坐在床边,木雪莹愣愣地发着呆,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柳同之前说过的话。 “他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小老儿……也是没有办法,无奈之中,才给他用了虎狼之药吊命,想着等到了南宁,你应当可以说服他恢复斗志。” “他如今昏迷不醒,便是我有办法,也无从提起。” “昏迷倒不至于,丫头你可是误会了,他只是每日多睡些时辰,平日坐马车都是可以的。你再等上片刻,应该就能苏醒了。但应该怎么做……莹丫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柳同的话透露着几分不羁,眼中却划过一抹悲悯无奈。 此刻看着眼前苍白如纸的面庞,木雪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柔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玉阁的人明明暗中更换了中原与北夷所有的来往信件,不应当会出错的。只是不管是哪里出了纰漏,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陆梓昀已经暴露。 “雪儿。” 一声急促却并不如何清晰的呼唤,却被木雪莹迅速捕捉,抬眼看向床上的人。 “昀大哥。” 木雪莹还要说话,却发现陆梓昀又没有说话,且双眼紧闭,似在经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应当是做了噩梦,轻轻推了推陆梓昀的肩膀,想要叫醒陆梓昀。 “雪儿,不要去!不要去!那里真的危险!”陆梓昀却突然被惊醒,额头已经密密麻麻出了虚汗。 “昀大哥,昀大哥,我在,雪儿在这里。”木雪莹连忙接过话茬。 见木雪莹就在眼前,陆梓昀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坐起身来,一把将木雪莹抱住,力气是从未有过的大。 “昀大哥,我没事,你可是做噩梦了?”耐着性子,木雪莹没有反射性推开陆梓昀,只是轻拍陆梓昀的背。 木雪莹透着些许平静的话语,让陆梓昀回到了现实,虽不舍,可他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只会引得木雪莹的厌恶和逃避,心痛如刀割,可他还是慢慢松了手,再抬眸时,眼中说不出的平静。 “没事,只是做了不太好的梦,总是与现实相反的,没必要紧张。”陆梓昀安慰着木雪莹。尽管,他才是那个最痛心而绝望的人。 瞧着陆梓昀虽然极力表现得如同没事人一般,但双眼无神,甚至双手还不由自主地颤抖,木雪莹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真的不好受。 见木雪莹看向自己的手,陆梓昀这才注意到手有些发颤,若无其事收回到被窝,笑了笑:“有些冷,让你笑话了。” 木雪莹红了鼻子,微微摇头,佯装无事,起身关紧了窗户,“是雪儿不好,明知道你尚在病中,竟然还这样冒失。” 陆梓昀沉默着,一时间没有回答,直至木雪莹重新坐会床边,才问道:“雪儿,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二十三日,怎么了?”问出这话,木雪莹便意识到了陆梓昀的意图,一时间哑口无言,她怎么能心肠狠毒到问出这话来。 只见陆梓昀本就不高的情绪,顷刻间便更为低落,两人间的气氛像院子掉落在地的雪一般,凝固成冰,无法打破。 “本以为能赶得上的,没想到……”陆梓昀面色说不出有多难看,可那悲凉孤寂之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昀大哥,对不起。”不知为何,面对陆梓昀,木雪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即便陆梓昀已经再三强调,他更多是为了功名利禄,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将陆梓昀卷进来有很大的罪过。 “我……其实是想送你一件东西。”陆梓昀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木雪莹,淡淡一笑,“虽然没能赶上,可还是想说一句生辰快乐。” “这是?”“你打开看看。” 带着些许犹疑,木雪莹打开了小盒子:那是一支簪子,不似南宫轩澈送的那些正中小女儿心思的珍宝,而是一支韵味十足,低调典雅的簪。 “喜欢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木雪莹笑着要拿出来带上。 陆梓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率先拿过簪子,道:“雪儿,你并不如何喜欢,只是为了不让我伤心,对吗?” “喜欢,如何不喜欢?不仅仅因为你送的,而是这簪子本来很合我心意。”木雪莹连忙解释,生怕有什么误会。 陆梓昀微微摇头,又按了簪子的簪花珠子,簪子立刻射出几枚银针来,扎在了墙上,簪子尖的一处已经变成了利刃,随时可以致人死地。 “这样精巧!”木雪莹忍不住拿去簪子,这簪子,很合她的心意,可以说,她正缺这样一枚看似无害的簪子。往来工匠,便是再巧妙的工匠,也做不出在本就狭小的簪子里放入银针,更别说还能变成利刃,一般的也最多将簪子的尖端做成可直接致命的罢了。 “其实本身已经很好了,这精妙的手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昀大哥,谢谢你。”木雪莹眼中亦是满满的笑意。 陆梓昀便是心中一片荒芜,却也忍不住露出浅浅笑容来,喜欢就好。 咚咚咚! “小姐,公子该喝药了。”门外端药来的丫鬟不合时宜响起了声音。 陆梓昀本想拒绝,但看着木雪莹就在眼前坐着,一时间话竟是不好再说出口了。 “你端进来吧。”木雪莹直接下了命令,待丫鬟将药放在桌上,便挥手让人出去。 “昀大哥,在柔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被识破了身份,应当是中原有人将消息传过去了。”陆梓昀苦笑道。 木雪莹沉默不语,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再一次降了下来。 “昀大哥,喝药吧。” 木雪莹伸手要去端药碗,却被陆梓昀拦了下来:“雪儿,今日不想喝药了。” “你身上的毒未解,雪儿喂你吧。”木雪莹伸手去端药碗,便要给陆梓昀喂药。 “雪儿,你放着吧,我一会等凉了再喝。”陆梓昀偏过头去,语气十分生硬。木雪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执着。 “昀大哥,为什么不喝药?”木雪莹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声音一时听不出喜怒。 第六百六十八章 不想求生(三) “雪儿,就只是不想喝而已。”陆梓昀浅笑道,“其实我的毒,医圣前辈早已经给我解了,如今只是体内有些余毒未清,过些日子便好了。” 木雪莹心中苦涩:“昀大哥,我会医术,你是中毒未解还是余毒未清,我难道不清楚吗?” 陆梓昀愣了片刻,沉默着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喝药?”木雪莹又重复了一遍,可陆梓昀还是没有吭声。 见状,木雪莹心知,陆梓昀是铁了心的,虽然陆梓昀平日里都是翩翩公子、和气好说话的模样,可他一旦认真决定的事情,便再无人能劝得动。万般无奈之下,一个计策在木雪莹心中成型。 “昀大哥,你想死,雪儿陪你。”木雪莹笑道。 “雪儿,别闹,我可没想死啊,而且,你可还有你的母亲,还有医圣前辈他们,还有陛下,他们都不能没有你。”陆梓昀笑道。明显,在他眼里,木雪莹这话威胁得毫无意义,有南宫轩澈在,他相信,那人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木雪莹死的,无论为了谁。 木雪莹苦笑道:“昀大哥,你也不必想太多,陪你一起死,也算是为雪儿自己找个不想活的由头。” 陆梓昀满满的疑惑,看着木雪莹没有吭声。 “阿澈如今生死未卜,传信回来的人……也说他命丧深渊。若不是腹中骨肉,早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我便已经死了。”说着,木雪莹惨白的脸色露出一抹苦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将粉末倒入陆梓昀喝的药里,慢慢搅拌。 “昀大哥,你也不必自责,雪儿并非只为了你,而是……我早已撑不住了。”木雪莹藏在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眼泪竟也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这药,雪儿便带着孩子先走一步了,或许黄泉路上,还能再见到阿澈。”木雪莹说着,也不管陆梓昀是何反应,便端起药碗要往自己嘴里放。 慌乱急促中,木雪莹手中的药碗被打翻在地,极度翻滚的药汁证明木雪莹方才的话并非虚言。 “雪儿,你……又是何苦……”陆梓昀哪里能不知道,木雪莹想喝这碗药,还是为了他。 “昀大哥,你又是何苦,我便喝了这药,你我都走了,他们谁也怪不着,又何必拦我。”木雪莹苦笑着,眼中几乎生机全无。她撑不住了,其实早就撑不住了。 自遇到南宫轩澈以后,往日一个人的坚强和伪装便已点点滴滴被瓦解,最终全部破碎。如今让她一个人扛起整个大梁,还要在南宫轩澈生死不明的痛苦下,如何能熬的下去? “雪儿,昀大哥答应你,会好好活着,你……便是不为其他,为了腹中骨肉,同样也要好好活着,接下来的一切,我们一起扛,你不会是一个人,大哥永远在你身边。”陆梓昀正色看向木雪莹。 “真的吗?”木雪莹看向陆梓昀,带着怀疑的目光。 “我可曾骗过你?真是傻。”陆梓昀说着,轻轻刮了一下木雪莹的鼻子,动作一如曾经那般熟悉。却也让木雪莹想到自己曾经对陆梓昀的设计,内疚之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去让人再熬一次药。”木雪莹怔了怔,说着便离开房间,颇有落荒而逃之感。 木雪莹离开后,陆梓昀终是撑不住,摔倒在床上,大力咳嗽起来,虚弱不堪,眼中痛色难掩。木雪莹愧疚躲闪的模样,心痛绝望的模样,都让他痛心得几乎快要窒息,可如今,周皇生死不明,雪儿孤苦无依,他不能也这样自私地离她而去。陆梓昀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好好的活下来,不论如何,他也做不到看见雪儿这般艰难无助还无动于衷。 匆匆离开的木雪莹,还未走到厨房,便瞧见端着药迎面而来的丫鬟。 “小姐。” 木雪莹奇怪地看着丫鬟,她并未吩咐再熬药。 “回小姐,往日因着公子不喝药还打翻药碗,便都是熬的双份,更多时候会熬更多次,医圣前辈气急时,会让底下人绑着公子强行把药灌下去。” 算是解了木雪莹的惑,难怪方才房间里闹出那么大动静,也不见有人去询问一下。 “端进去吧,日后都只熬一份。” “是。” 目送丫鬟进去,木雪莹便要转身离开,却看见了柳同在那吧唧吧唧嘴,“不进去了?” 木雪莹沉默着要走,柳同却状似无意道:“还真是小没良心,柔然你可是去过的,那里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从柔然逃走的你不关心?遇见了些什么人也不关心?” 柳同的话,成功让木雪莹停住了脚步。 “我现在不方便再进去。”木雪莹略显尴尬,还要说话,心头又泛起一阵恶心,捂着嘴即刻便要离开。 柳同递过去一包酸梅,一边还在啃自己手中的卤猪脚,眼皮也不抬一下,“看见有个可怜的老妇人,就买了,小老儿是不吃这种东西的,就都便宜你了。” 木雪莹诧异看了柳同一眼,当下却是不做犹豫,当即含了两片酸梅在嘴里,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这么惊讶干什么?好像小老儿一直都对你不好一样,真的是。”柳同翻了个白眼,气得胡须四处飞窜,在木雪莹看来却觉得格外可爱,真是个可爱的白胡子老头。 “你还有个舅舅,当年离开南侯府,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件事,你还记得吧?”柳同也不管木雪莹此刻怎么样,自顾自便说了起来。 “你家昀大哥呢,就是在被关押之际,被他救了,带着他逃回的大周。” “那舅舅他……” “你别担心,相比你昀大哥,他可活得好好的,只是当初也被关在地牢里,受了一些折磨,你救燕儿的时候,他跟着逃了出来,而后也没再被抓回去,一直留在陆梓昀身边帮衬着。” “那舅舅他怎么没有一同回来?”对于母亲的亲人,便是还未见面,只提到人,木雪莹都能感觉血浓于水的亲情,与她在那个冰冷的皇宫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上官婉的担忧 柳同神秘笑道:“相比你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侄女来说,他可是更想见他一直寻找的亲姐姐。” 没有柳同幸灾乐祸想看见的丧气,闻言,木雪莹反倒欣喜万分:“那么舅舅是在月城陪着我母亲了?”这样也好,省的辛苦奔波回来看见这些糟心事。 “嗯,至于其他的,小老儿就不知道了,你还是亲自去问问吧,那小子还真是倔,以往也没发现是这么个牛脾气。”柳同摇着头,转身回了房间。 木雪莹沉默片刻,还是又踏进了陆梓昀所在的房间。 …… 后山之上,无心大师转动着佛珠,不疾不徐,“多日不见,过得可好?” “师尊。”叶知涵忍不住出声。师尊回来有些时日,今日却是头一次对她发问,问的,还是关于她自己。 无心大师进屋取出叶知涵的菩提无心,凝视片刻,细细擦拭起来,“这一趟游历,你可有什么收获?” “师尊,弟子想去师尊落发之地修行。”叶知涵答非所问。 “念安寺,山清水秀,便是战乱也不会波及,的确是个好去处。” 叶知涵闻言,忍不住出声辩驳:“师尊,弟子并非为了贪图安逸。”念安寺中,隐匿着众多武林高手,阵法亦是一绝,便是江湖人,也是轻易不敢擅动。她虽有心去修禅再不涉世,却并非是胆小避难之人。 “这古琴,昔日在你手里,虽有灵,却无心。今日瞧见,却并不同了。”昔日,叶知涵哪里还会同他辩驳,她所感所知,皆是旁人与她无关。 叶知涵捕捉到了无心大师话中深意,眸中划过一抹深思,她……的确变了。 “弟子知错。师尊曾言,弟子有一情劫,过不了,便仍是看不透红尘。弟子曾以为是,此人是周皇,因而对师尊的话有些轻视。此次在外游历,情劫难逃。弟子恳请佛门收留,让弟子度过这个难关。” 说到最后,叶知涵的头已经深深低了下去,这是羞愧,自幼跟随无心大师修行,六根清净,不为尘世所扰,却仍是免不了落俗,这样一瞧,多年修行,皆毁于一旦,她已不敢再称自己是跟随师尊修行多年的关门弟子。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无心大师仍细细打量手中琴弦,一根一根摸着,清澈的目光不曾想变化。 叶知涵想去念安寺,没能得到同意。 “求师尊指点。” “知涵,我佛渡人,给的是指点,渡的,是心性,而非尘缘和执念。” 执念?叶知涵诧异抬头,见师尊并未抬头,压下将要脱口的话。 “令尊在你出世不久,便寻我算了命数,命中情劫难逃,解决之法,并非逃避,而是面对。”无心大师说罢,将手中古琴轻轻放置桌上,转身回了木屋。 叶知涵若有所思,还要多问,木屋的门却紧紧闭着,任她如何也开不了。 “弟子明白了,拜谢师尊指点。”抱起琴来,叶知涵飞身下了山。 国公府。 叶知涵到达府内时,自家小弟不在,当是去了云竹书院,用功读书去了。母亲与父亲大人正坐在大堂,似在商量什么,起了些许争执。 “父亲,母亲。”叶知涵对着二人行礼。 “涵儿,可算回来了。瞧瞧你,都瘦了,晚上娘给你做好吃的,可要补回来。”上官婉眼中满满都是心疼,抚摸着叶知涵的脸,仿佛已经看到了叶知涵在外受的那许多苦楚。好在叶知涵的脸和手都好了,并未让上官婉看出破绽来。 “听说和你长姐一起回的,一直待在报国寺,现在还知道回来?”叶城没好气地坐在一旁,颇有些严肃之色。 “行了,女儿在外孤苦伶仃,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你这当爹的还说她,告诉你,再说她我跟你急啊。”上官婉两眼一瞪,怒视着叶城,不管不顾地护犊子,看的叶知涵微微有些不舍,原本话到嘴边,竟是不忍再说出口。 叶城并不敢跟自家夫人顶撞,当着女儿的面又拉不下面子,索性冷哼一声,不再吭声。 “父亲,女儿知错,本不应……” “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不怪你,谁敢多说一句不是?”上官婉没心没肺打断叶知涵要出口的解释,叶知涵倒也不好再告罪了。 “方才您和父亲不知在商量何事,瞧着似有意见不和。”叶知涵转了话题,提及此事,上官婉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满脸皆是担忧。 “秋儿在去年年初之时,就被你父亲送进了军营。娘……娘知道自己有私心,但眼看着形势越来越严峻,秋儿又还小,虽然自幼习武,可也不是军营里打滚长大的,若是马上要打仗,那他岂不就是一小卒,立刻就要上战场杀敌吗?” 上官婉是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的孩子,战场上刀剑无眼,伤着碰着,便是死了,兴许连尸体都找不着。 “都十三了,今年一过就十四了,十四还小吗?你瞧瞧陛下,再瞧瞧莹儿,还有涵儿,甚至你我,不都是少年老成?再有,他可还有方扬那小子陪着,都是官宦子弟,方大人那么宝贝他的儿子,都忍痛送进了军营,咱们俩可是武将,将门之后,难道还要输给他一个文官不成?” 叶城有些气急败坏,他叶城的儿子,不可能是孬种,也绝不会是贪生怕死之辈,若是现在把人接回来,他的脸可就丢尽了,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婉儿心思一向长远,就是送去军营,曾经还是她提出的,偏偏现在犯了糊涂,栽在这心软上面。 叶知涵颇有些事情懊恼,自家幼弟被送去军营,她竟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母亲,这件事情,女儿同意父亲的想法。” 也不管上官婉是如何诧异震惊,叶知涵还是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秋儿选择军营,日后便是要当将军的人,要号令士兵,母亲,您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并非不知晓,统帅三军首要的便是他们的拥护和信任。” 第六百七十章 用心良苦 “若是把秋儿接回来,别说秋儿自己不会同意,便是真接回来,母亲您想想,秋儿日后怎么做人?他日后便是成为文官,也会每日被人拿来诟病。甚至您和父亲在三军将士面前,也失了信。眼下国内能独当一面的武将屈指可数,若再失了您和父亲……周国,岌岌可危!” 叶知涵淡定的分析大局,显得格外理智,理智得近乎有些冷血。 上官婉也并非不知道影响很大,唯一没考虑到的,便是最后那句话。但在她心中,又是另外一番盘算,再者,秋儿这样小的年纪,她真的舍不得让他上战场。 “若秋儿真的出了事……那咱们……”上官婉还是忍不住担忧。在考虑大局之前,她首先……是一个母亲啊。 “不,母亲,您要对秋儿有信心。”叶知涵轻轻握住上官婉冰凉的手,温声安慰道,“秋儿是父亲和母亲的儿子,女儿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更不会让大家失望,母亲,您一向相信女儿的眼光,这一次,也请相信我吧。” 上官婉似有松动之色,叶城也趁热打铁,轻轻揽过上官婉的肩膀,道:“要成材必定要吃苦,去军营发展,也是秋儿自己的想法,他长大了,你也莫要太担忧。” 上官婉沉默着点头,事到如今,再反悔已经无济于事,但…… “老爷,夫人,小姐,门外有人自称梅家人,说……想买老爷名下的地。”一名当值的小丫鬟来报。 “地?阿城,咱们……”叶城示意她不要吭声,转身对丫鬟道:“把人请进来吧。” 待下人走后,上官婉的神色依旧很疑惑,直至瞧见来的人,这才稍稍转好。 来人正是跟随木雪莹左右的瑾月,用了一贯的易容术,露出手中皇后腰牌,又将袖中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塞到上官婉怀中。 “给我?这……”上官婉有些难以置信,她如今闲置在家,头上只余一个诰命夫人的头衔,便是兵权,也都全给了叶城,哪里还能轮得到她拿圣旨? 瑾月会心一笑:“小姐知道夫人思念小公子,特允许夫人去南翼军营探视。” “真……真的?”上官婉越发诧异,对于手中圣旨内容,也有些颤抖。 “阿城,我……” 叶城没再阻拦,面色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去吧,也快两年没见儿子了吧?” 瑾月留下话后,转身离开之际看见叶知涵,行了一礼又道:“荣华公主近来可好?” “多谢关心,知涵近日一切如常。” 瑾月笑了笑:“公主今日离开后山时,穿的单薄,我家小姐说,别薄了自己。” “是,谨记长姐教诲。”叶知涵颔首,面色平和。 “对了,这一物,本应无心大师亲自给公主,奈何大师不日便会闭关,不理外世,便由瑾月转交。”瑾月恭敬将袖中一枚锦囊拿了出来。 “不知师尊,可有留话?”叶知涵拿过锦囊收了起来,垂下眼睑遮住了复杂的心绪。 “大师说,有些事情,若公主拿不准,便可瞧一眼锦囊,兴许,能找到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 “知涵知晓了,多谢姑娘。” “既是如此,瑾月告退。”瑾月从报国寺下来,此刻离开,又回了报国寺。 第二日,众人只知,退朝后,周皇本请了部分文官留下,商谈一些事情,当中没有叶城,但叶国公却偏偏留了下来。 “叶卿,你……可是还有要事禀告?” 叶城看了一眼四下坐着的人,尴尬地笑道:“陛下之事更重要,老臣等片刻,不急。” 南宫轩澈(江易)无奈叹口气,道:“爱卿,朕的事不急,更何况还要商谈许久,爱卿先禀告吧。” “不,不……陛下,这……” “若是无事,那便回府吧。”南宫轩澈(江易)给了罗子安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便要请叶城离开。 眼瞧着要被赶出去,叶城立刻道:“不,陛下,臣有事,只是臣这事,还得从臣家里那口子说起。” “长话短说,朕没心情听你的家务事。” 叶城虽难以启齿,却还是将自家夫人想去看自家儿子的话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南宫轩澈笑话了他一阵,但国公府本是叶夫人当家的事,早已不是头一次了,也就应允下来,一旁留下的文官中,偏偏有礼部尚书方耿,开始还在说于礼不合,后来一个转弯,把自家夫人也带了进去,去军营的,又岂止他们两家孩子,不一会,其他好几个人,也都纷纷上表,请求自家夫人同去。 最后皇帝自然是拗不过同意了,几日后数下来,竟有八位夫人同行。 夜晚,看着院中白雪,叶知涵想了一夜,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原本想留在南宁多陪父母一段日子,可昨日长姐的那道旨意,着实令她不安。母亲会领兵打仗,她的武功虽胜不得父亲,但排兵布阵却是一等一的妙。听闻当年辅佐太后和哥哥登上皇位时,母亲在其中发挥了极大作用,虽没有将军头衔,但权力和能力,在军中都是心照不宣的。 这次,那道交给母亲的圣旨,多半是让母亲掌管南翼军,也自不必急着回来。这场仗,只怕来得会比她想的快。 虽不明白为何长姐为何突然急着排兵布阵,但这样的做法,总让她忍不住多想,以至在这偌大的南宁城中,半刻也不愿多留。 小半月后,八位夫人浩浩荡荡从南宁离开,叶知涵以保护为由,跟着上官婉一同乘着马车离开,为避免在城中掀起不必要的烦恼,叶知涵先去了报国寺等马车经过。 “师尊,弟子要走了。”看着驶来的马车,叶知涵对着高远缥缈的山顶叩了三个头,遂起身,抱紧手中的菩提无心,飞入马车内。 山顶之上,一名素衣布衫的僧人站在大雪之中,身旁伫立着一名有着倾城容颜的女子。 “大师,果然用心良苦。”女子勾唇轻笑。 “总是师徒一场。”无心大师淡淡笑着,目光和蔼,“这劫难,她并非过不去。” 只是过得艰难。 第六百七十一章 拜为左相(一) 木雪莹看着蜿蜒走远的队伍,不知怎的,竟想起从来出嫁之时的场景,心境似乎亦是如此,此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小姐可知,她的手中,有菩提无心。”无心大师道。 “知道,如何不知?”木雪莹无所谓笑了笑,总也不过古琴之说,三百年没有出现的传言,如今怎做的了真? “三琴出,乱世现,必然头破血流,并非传言而已。”无心大师看着远处的车马,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波动。 木雪莹不愿再提这个话题,顿了顿,道:“我母亲身上的毒有救了,如今已经开始治疗,舅舅也回来了,相信,不日便可相见。” 无心大师闻言,也不过淡淡一笑:“总是命不该绝。” “可是大师,我母亲,她这十几年来,受了诸多苦楚,您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大师可知,母亲她……都经历了些什么?”木雪莹本只想看一下无心大师的反应,却没想到无心大师满不在乎的模样居然轻易就将她激怒。 无心大师回过头来,静静凝视木雪莹,对于她的出言不逊并不予置喙。终是使得木雪莹冷静下来。 “大师此番游历,修为似乎更精进了。”木雪莹平息了怒气,淡声道。曾经她所怀疑的那些,如今似乎都找不出半点痕迹。 无心大师面色沉静:“当年承蒙小姐一语点醒,这才使得困扰贫僧多年的心结得以释怀。” “是大师自己的福报。”木雪莹浅笑着,又看向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虚影的队伍,“涵儿,也当有她自己的福报。” “这样冷的天,小姐如今的情况,并不适合在外面逗留,还是回去吧,贫僧告辞。”无心大师说着,转身进了木屋,只留下白皑皑的一片,几乎要将整个木屋给吞没在大雪中。 木雪莹挑眉,索性转身离开。 第二日,早朝将近尾声时,南宫轩澈便微微勾唇,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近来,左相一职空悬,爱卿们也不止一次上折子,朕每每都回绝了,爱卿们也早已有疑问,那么朕今日,便解了你们的惑。”说罢,南宫轩澈看向门口,邪魅一笑,“陆公子,进来吧。” 伴随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陆梓昀逐渐出现在百官视野,顿时百官心思各异,靠后的还在低声交谈。 “梓昀见过陛下。”陆梓昀并未下跪,只做了普通文人间最恭敬的揖礼。 “陆公子,便是朕一直迟迟未立左相之因,今日,朕要拜陆公子为左相,从前属于左相的权力分封,都全权交给陆公子,爱卿们若无异议,便就此退朝。”南宫轩澈(江易)大袖一挥,便要起身。 “陛下,这……这不合常理啊?而且,他,他分明……”赵永身为,首先便站出来反对。陆梓昀是谁,他知道,画中仙不是?可也就是一个画画的,即便有西燕丞相府的背景,那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没有任何功名,整日都是吟诗作对,风花雪月而已。这么突然冒出来,一下子成了和他平起平坐的丞相,还这么年轻,他怎么可能同意?别说右相,就是其他官员,也不会同意一个毛头小子站在他们头上。 “陛下,陆公子是西燕丞相之子,一无忠心,二无才能,如何让老臣们信服?”方耿站了出来,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他一贯如此,说话不中听,也没人和他计较。 叶城上前一步,白了方耿一眼,“方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据本官得到的消息,陆公子两个月前,可还是柔然国师的大弟子,地位仅次于国师,甚至还和他们的太子平起平坐,这一当,可就是两年,不知道陆公子,可有此事?” 陆梓昀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转身对着叶城行了拜礼,道:“国公大人的消息,当真灵通。” “什么?居然还当过柔然国师的弟子?” “那可是蛮夷之地,他一个中原人,居然去给蛮子当弟子,替蛮子做事,真是有辱斯文!” “……” 众人喋喋不休,看陆梓昀的目光也纷纷有了变化,不时便有粗鄙之语传入耳中,对于这些,陆梓昀始终如一是和颜悦色,淡定地站在那里。 啪!啪!啪!鼓掌之声从殿外传来。 “诸位还真是听风就是雨,这本事,可真令本宫哑口无言。”木雪莹的声音传来,不无鄙视。 “陛下。”走进宫殿,木雪莹被白芷扶着,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戴斗笠的人,从来身影着装可以辨别出,这是一名男子。 “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更不可带外男入殿,娘娘这是将宫规都不放在眼里吗?”右相的一个门生站了出来。 木雪莹挑眉,道:“你可能忘了,上个月本宫生辰之时,陛下可是准了本宫干政的,再者,他的身份,若不是特别,你以为本宫会愿意将人带到朝堂之上?” 那人被堵得哑口无言,憋红了脸,不再吭声,旁的人也都不敢再往枪口上撞。他们现在的脑海里,想的完全是昔日从木国听来的传闻:木国七公主,在朝堂上,因为一言不合,亲手杀了好几个大臣,宫殿里血流成河,一年了都还能干嘛闻到血腥味。 若是木雪莹知道他们不吭声的原因是这个,只怕会笑出声来,杀人都是有正当原因的,若不是非杀不可,她怎么可能给朝臣留下自己的把柄。 “陛下,今日,臣妾来大殿,乃是为了请陛下,还有昔日旧臣,见一个人。”木雪莹对着大殿上的南宫轩澈微微一笑,掩去眸中深藏的痛色,她看向身后之人,“将斗笠摘下来,让他们都看看。” 男子一言不吭,将斗笠摘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面容。男子年近不惑,面容亦有些岁月的沧桑,却也难掩曾经的风华。 龙椅之上的人是江言,自是认不得他,便是南宫轩澈,当时年纪也还那般小,记不清这人的模样,遂此刻一言不发。 第六百七十二章 拜为左相(二) 但在场许多老臣,便是年轻些许的,许多也都同此人做过同窗,不一会便有人认出此人,“阿远兄,是你吗?” “上官远,参见陛下,见过诸位。”上官远,昔日南侯府的小少爷,亦是上官燕和上官婉的亲弟弟,大长公主唯一的孩子。 “阿远,居然真的是你,这么久没见,你去哪里了?”从前同上官远要好的同窗,如今已是三品大员,此刻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上官远被关押十四年之久,此刻已经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对着友人微微苦涩一笑,遂又看向陆梓昀:“草民和臣姐,昔日被贼人抓去,多亏陆公子以身涉险,入了那狼窝,才得以将草民和家姐救出来。” “令姊也还活着?真的吗?那她人呢?” 即便时隔十九年,南侯府大小姐名动天下的风华,依旧遮掩不住,迟迟不会被人遗忘。 提及上官燕,上官远的神色变得凝重,还有些许哀伤,“家姐被人做了药人,身中数毒,如今还在隐蔽之地接受治疗,这次,得知陆公子会被诸位误会,上官远才专程赶回来,只为给陆公子作证。” 在场之人再瞧陆梓昀的眼色已经有些松动了。 “昔日,陆公子只身涉险,这件事朕也是知情的。”南宫轩澈(江易)笑着走下台阶,轻轻握住木雪莹的手,温柔一笑,“陆公子的忠心和才华,诸位有目共睹,朕与皇后早已决定将左相一职留给陆公子,可还有人有异议?” 提及最后一句,南宫轩澈已是冷眼相看众人,眼中寒光乍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就在那么瞬间,木雪莹几乎要将此人,当做真正的南宫轩澈了。 江言从大臣们身上收回目光,却发现木雪莹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划过一丝什么,浅笑着看向木雪莹身后的瑾月,“天凉,快扶皇后回宫休息。” 木雪莹收回目光,微微颔首,在瑾月的搀扶下离开,步伐看上去是那般跌跌撞撞。 暗处,不知哪里来的目光,又悄悄离开了。 早朝后,陆梓昀成为左相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原来一直被打扫的左相府,本就一尘不染,底下人的手脚也利索,对于新任左相,丝毫不敢怠慢。陆梓昀搬入府中时,门匾早就换好了。 “老爷,上官公子。”下人们早已在门口齐齐站着,见到陆梓昀和上官远便恭敬行礼。 陆梓昀看了一眼门匾,摆手进了府邸。 “不知老爷可对哪处不满意,奴才即刻让人去改。”管家不敢怠慢,到底是要一直伺候的主子。 四处看过后,陆梓昀挥手让人都下去,他没什么不满意。 “以后,你便要住在这里了。”上官远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打量着这里。 陆梓昀思索片刻,看向管家:“你先忙自己的,我稍后会将需要改动的地方整理给你。” “是,奴才告退。” “陛下还未给你安排职位,你便先同我一处。”管家离开后,陆梓昀道。 “不了,虽说陛下没给安排,可不用想也知道,南侯府昔日没落,如今我回来了,自是要重振家族。”上官远正了颜色。 两人正说着,便有下人来报:“老爷,国公大人请老爷和上官公子过府一叙。” 闻言,上官远无奈摊手:“说曹操,曹操到,这个姐夫,真是比我还要心急。” 国公府,自叶知涵和上官婉离开后,便只留下叶城一人,无事时,总显得格外冷清。 但上官远回来了,叶城便将在报国寺带发修行的大长公主接到国公府来了,此刻倒显得很是热闹。 饭桌上,叶城笑着拿起一杯酒,“这次,多亏了陆公子,哦不,是陆大人,若非他只身涉险,只怕还救不出阿姐和远弟。这杯酒,叶城敬你。” “在座都是梓昀的长辈,还是唤我梓昀便可,这声大人,梓昀真的不敢当,这酒,权当梓昀敬在座各位。” 南宫清如今的心境已经平和许多,对于南侯府的执念也看淡了许多,并不再执着于南侯的死,不再执着于追究过错。对着陆梓昀双手合十,拜了一礼:“陆公子救了远儿和燕儿的性命,老妇虽空无一物,但……若公子或是家中有人犯了难事,可用此物,请陛下做一件事。”南宫清将一个陈旧布包着的一枚东西放置陆梓昀面前。 陆梓昀打开一看,立刻重新放回南宫清面前:“此物梓昀不能接受。救两人,本也是梓昀份内之事,这样大的礼,梓昀受不得。” 叶城和上官远离得远,并不曾瞧见是何物,此刻觉着奇怪,便打开了布包,顿时也被震惊到了。里面躺着的,是昔日南宫清的父亲,也就是南宫轩澈的皇祖父,给南宫清的丹书铁券,这个东西,可求当今皇帝做一件事,事无大小礼节之分。也就是说,哪怕是南宫清想要做女皇,也是可以的,足以见得昔日南宫清有多受宠爱。 上官远和叶城都曾记得,母亲曾经对这份东西的看重程度,哪怕是曾经叶城和上官婉的婚事受到城中谣言影响,甚至还危及到了上官燕时,她都没有把这东西拿出去用,如今却轻而易举要送人,着实令人震惊。 南宫清拿起铁券,郑重其事将其放在陆梓昀手中,和蔼的面庞划过一抹不容拒绝的笑容:“拿着,或许……日后真的能用到。这东西,我们用不上,留给你,也算不浪费了他。” 南宫清的话颇有深意,一时间,三人心思各异。陆梓昀倒是没有再拒绝,郑重收下:“多谢长公主对梓昀如此信任,梓昀保证,绝不会拿着它做不该做的事情。” 陆梓昀收下的那刻,叶城和上官远的眸色都有些复杂。 “南侯府经久失修,为兄已经派人前去修缮,但修好这段日子,还得委屈母亲和远弟在这里住一阵子。”叶城适时转移话题,却也显得尤为生硬。 “不了,相府只有梓昀一人,我去和他住着,也不会太过无聊。”上官远嬉笑着看向陆梓昀。 第六百七十三章 异色 陆梓昀看了上官远一眼,没有作声。 南宫清与叶城对视一眼,还是随上官远去了,只当上官远是要为陆梓昀扫清障碍,便不多阻拦。 而上官远内心的真正想法是:姐夫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母亲又吃斋念佛,他这个自在惯了的人,留在国公府岂不是在明晃晃让他们管吗?陆梓昀比他年岁小,又是小辈,在他那里蹭吃蹭喝,还不会被说教,这才是悠闲日子。 陆梓昀也是知道他这个想法,此刻也没有拆穿。 晚宴过后,许是喝得有些尽兴,上官远也没那么多顾忌,道:“我今日回来,瞧见咱们侄女了,那长的,可是真水灵,和阿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瞧阿姐瞧得多了,我都快分不清她们俩了。唉,就是不知道莹儿什么时候才能认祖归宗……还有二姐和我二侄女,我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他们了,涵儿也长的水灵,真是得到母亲的真传,和母亲是真像。” 上官远喋喋不休,没有注意到在场几人的神色都有些反常。 “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没事……”叶城说着,起身看向院子,笑得有些牵强道,“今夜雪只怕又要大了,远弟,你和梓昀先回府吧,再晚唯恐路难行。” 上官远没有多心,只看向陆梓昀,后者点头:“再晚这路是真的难行了。既然这样,梓昀便改日再来拜访。” “我送你们。”叶城起身。 叶城送两人离开后,再回大堂时,便瞧见自己岳母在偷抹眼泪。 “母亲,您没事吧?远儿也是无心的,他不知道您和莹儿……” “没事,不怪他,只是母亲自己,曾经做的事情,如今都报应在自己身上,也全是我活该,怪不得任何人。”南宫清敛了神色,道:“你明日还要早朝,还是早些睡吧。” “母亲您要去哪里?”看着南宫清的背影,叶城问出了声,却没有得到答案。 南宫清打着伞,穿过走廊,踏过院中厚厚的积雪,到了佛堂之中,悉心祈祷。 围墙之上,木雪莹看着佛堂有些呆滞。 “小姐,天冷,咱们回去吧。”白芷道。 “嗯。”木雪莹魂不守舍应了一声,跟着白芷离开。 回宫的一路上,木雪莹都在为方才看见的那幕耿耿于怀:她是否……太过苛刻了?一个女子,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女儿,最后还失去了儿子,若没有一个执念,又如何度过那么痛苦的时光,如何度过这漫长岁月? 回到宫中,木雪莹还在心神不宁,白露却赶忙进来禀报:“小姐,方才永乐宫那位,又派人来了,说明日午时,在梨园设宴,宴请各宫妃嫔。” “各宫嫔妃?”木雪莹敛了心神,看向白芷,眸色清离世冷,“她最近都在宫里干了些什么?” “回小姐,她和往常一样,每隔几日便会去太后宫中嘘寒问暖,每日都会派人来椒房殿问安,除此以外,自那日小姐生辰后,其他几个被放出来的妃嫔日日都去永乐宫请安,看上去,好似她是皇后一般。”白芷话语中未有不忿之意,仅是静静地说完,但尽管如此,仍令白露很生气。 思索片刻,木雪莹没有动怒,纯粹那些人和她也没有关系,去哪里都与她无关冷笑道:“这天越来越冷了,明天在梨园,她们倒是好巧的心思。” 梨园风景好,殿中构造却是冬暖夏凉,着实是个好去处。但那里,一贯不是她所喜好的地方。 “着人回她,明日我去。就……白芷陪我去好了。”瑾月身为三品女官,原本一直只是当个摆设,但前两日百官上奏,觉得瑾月平白拿两份饷又只干一份活,便被派去做了宫中女官差事,如此一来,椒房殿便更缺人了。 对于原因,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了,但瑾月每日还是骂骂咧咧,但她分明没办法再时时刻刻陪在木雪莹身边,逼不得已,还是将木雪莹有身孕的事情告诉白芷,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木雪莹。 “小姐,此事待瑾月姐回来,可要告知于她?”白露试探性问道。 “不必,她这些日子已经忙的够呛,一会见到她,让宫人们都把嘴闭上。”木雪莹细细摸着手中的汤婆子,起身到了书案旁,白芷会意在一旁磨墨,白露则退出去着人回话。 “瑾月那里,暗中派几个人帮一下吧。”宫里都是见风使舵的势利人,纵有木雪莹的包庇,瑾月近日也受了不少苦难。然木雪莹担心的并不是这点,而是永乐宫那位,会趁机对瑾月下手,如同曾经对庆嬷嬷下手一般。 “是。” “痕楼那里可有消息?”木雪莹眼中颇有些犹豫之色,但动笔时已经定了心神。 “都搜查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木雪莹微微思索,迅速写了信,又将其吹干折好,“让人送出去。” 白芷看了一眼信封之上,“逸弟亲启”四个字尤为刺眼,点点头便要趁夜离开。木雪莹又拉住她,在其耳边耳语几句,这才挥手让人离开。 待白芷离开,木雪莹又换了衣裳,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第二日,大雪逐渐变小,只飘着些许雪花。夜羽裳已经带着司马倩、赵芹还有安楚到了梨园。 “这梨园,芹妃姐姐曾经可是一直都来的,时隔两年,不知这里变化可大?”惠妃看向赵芹,专心在她欣赏心上放刺。 赵芹的目光停驻在一株即将枯死的梨树上,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佯装无事笑道:“时隔两年,这里的一景一物,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司马倩笑了笑,没再答话,走了过去,待安楚路过那梨树时,只是静静地瞧着,半晌,对着身旁宫女耳语几句,便又往前走去。 “娘娘,您说她会到吗?可别到时候让姐妹们一场空才是。”司马倩忍不住看向门口。 对于木雪莹的到来,夜羽裳显得十分有信心,笑道:“诸位放心,木姐姐她答应的事情,没理由不到。” 第六百七十四章 梨园大戏(一) “裳儿当真是了解姐姐。”木雪莹走了进来,白芷替她摘了斗篷放在一旁。 “姐姐若是真的不来,定然是直接让人回绝,不会故意将人晾着,看嘛,裳儿就说,裳儿最了解木姐姐了,她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夜羽裳说着,便要起身相迎,让木雪莹和自己同坐。 木雪莹冷着脸庞,不动声色移开了手,在安楚和赵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夜羽裳被尴尬地晾在一旁,虽如此,她还是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心绪,若无其事坐了下来。 “不知皇后娘娘为何晚了两刻钟,让臣妾们好等。”司马倩虽笑着,眼中却是满满的委屈,不知情的人瞧见,还以为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木雪莹冷冷瞧了司马倩一眼,只一眼,司马倩便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再不敢说一句话。这一眼,瞧得司马倩浑身不自然,桌下的手都开始不自觉颤抖时,木雪莹才哂笑一声,收回目光,没再搭理她。 见司马倩不敢说话,夜羽裳又隐晦地看了赵芹一眼。 而赵芹还未说话,木雪莹却自顾自开了话茬:“其实本宫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被园中景色吸引住了。” “寒冬里,花都谢了,不知皇后娘娘是在赏哪里的景色?”赵芹接过话茬,面色沉静如水。 木雪莹愣了愣,这才看向赵芹,笑道:“景色倒也算不上,毕竟这皑皑白雪,都快将眼睛看伤了,本宫停留,乃是看见一个奇景。” “哦?”木雪莹这关子,算是将几人的心都吊了起来,虽然不相信真的会有什么奇景,但木雪莹觉得是奇景的也真让她们有了几分好奇。 “姐姐可能不知道,过桥结冰处,本宫瞧见那里有棵梨树,虽然这园子里到处都是树,但那棵树,却被人裹了浆和布,又扎了竹条。本宫当时在想,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瞧见几人都望着她,唯独一人眼中有些躲闪,木雪莹遂笑道:“走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棵树快要被冻死了。” “寒冬冻死的树不在少数,却不知这有什么可值得一说。”安楚捧着手中热茶,头也不抬,若非旁人都没说话,倒还看不出是她所言。 木雪莹挑眉,若有所思点头:“对啊,那么,怎么会有人那么贴心,记得照顾那棵树呢?你说是不是?这宫里,本宫还是头一次瞧见这样的人和事,你们不觉得是一个奇景吗?” “的确是个稀罕事。”司马倩赞同的同时,还不忘拿眼神去看赵芹,赵芹被看得不耐烦,却也不好当场发作,暗暗将仇记在心上。 木雪莹似笑非笑看向夜羽裳,好似在说:这就是你找的人,自以为可以干掉我的人? 夜羽裳自是看明白了木雪莹讥诮之意,暗骂一声愚蠢,勉强咳嗽一声,拉回几人思绪,笑道:“木姐姐,前些日子一直想来请安,奈何每日要去陪着太后,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这里,裳儿以茶代酒,敬木姐姐一杯当赔罪,还请木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夜羽裳说话时,言语间有些歉意,说着,还将茶水一饮而尽。 木雪莹浅浅一笑,遂也要起身饮茶,一旁白芷忙递过来一杯水。 木雪莹瞧了一眼,还是拿过了水。 “木姐姐,你……是担心裳儿会下毒害你吗?”夜羽裳说着说着,已经红了眼眶。 “我担心你下毒害我,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决定撕破脸皮,木雪莹无所谓笑了笑。 “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夜羽裳说罢,不自觉擦了擦眼泪,声音也小了下来。 看着夜羽裳这副明知故问,故作可怜的模样,木雪莹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恶心,毫不掩饰露出嫌恶的表情道:“你我不是早就撕破脸皮了?说实话,你这副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木姐姐……你,你可还记得,要带裳儿去吃好多好吃的,看好多好看的,这些……你都忘了吗?”夜羽裳忍不住抬头,看向木雪莹,眼中皆是无辜模样。 不等木雪莹说话,夜羽裳又忍不住大吼道:“就因为裳儿和木姐姐爱上了同一个人,木姐姐便要不认裳儿,要和裳儿一刀两断了吗?裳儿不信,裳儿不信!” 夜羽裳的话,犹如一道惊雷,也劈在了其他三个人,尤其是赵芹的心中,重重敲击着她的心。凭什么,爱上一个优秀的男人,是她的错吗?便是先来后到,她赵芹也理应在木雪莹前面才是。帝王家本来后宫佳丽三千,凭什么木雪莹就可以得到独宠?她不甘心,不甘心。 透过夜羽裳的眼睛,木雪莹看见一行身影从远处走来。但还不及她反应,司马倩便立刻上前拉过木雪莹的手,白芷连忙拉住司马倩让她的手离开木雪莹司马倩顺势往一旁的柱子撞去。 赵芹也要走到木雪莹跟前,没等木雪莹和白芷做出反应,赵芹自己却往后退去,口中不知什么时候吐出了鲜血。安楚至始至终什么都没做,只是跪了下来,一言不发。 赵芹倒在一旁,声嘶力竭道:“皇后娘娘,臣妾是真心爱陛下的,为什么,为什么一点点宠爱,您也不愿意让?都是爱陛下,为什么您要独占陛下,不让陛下去其他妃子宫中?臣妾……臣妾真的爱陛下啊……”带着令人心碎的声音,与往日里赵芹表现出来的镇静从容,甚至恶毒的一面都格格不入。 司马倩已经撞得昏死过去,几个宫人在哭泣。 “莹儿,你在做什么?”伴随一声威严而略显急促的声音,木雪莹知道,宣太后来了。 先是让人火速请太医,检查了司马倩的死活,让人抬去厢房,又扶着赵芹坐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宣太后看向站在一旁的各宫宫人,一个个问了过去,白芷还未说话,便被宣太后故意忽略过去,还不忘嫌恶地看了白芷一眼。白芷知道,方才那一幕,在宣太后眼里,小姐是凶手,自己还是帮凶,恶毒得很。但小姐既然没有吩咐,她索性也就不解释。 第六百七十五章 梨园大戏(二) 听完“所有人”的证词,宣太后分明对于木雪莹的忍耐到了极点,看向木雪莹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莹儿,你是要逼死她们吗?是不是宫里一个妃子都没有了,你才高兴?” 自古以来,广纳后宫嫔妃乃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怎么偏生木雪莹就要逼着自己儿子只娶她一个人?还真是自私!芹儿裳儿他们也只是爱上澈儿,居然要受如此大的罪过,这个儿媳妇,她是不是看错了…… 宣太后的眼睛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木雪莹轻轻笑着,看着手忙脚乱,忙的不可开交的太医们,心情似乎还不错,甚至勾起了唇角,在一旁坐了下来,很是悠闲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司马倩在床上昏迷不醒,额头已经在进行包扎,赵芹中毒了,坐在椅子上任人扶着把脉开药, 安楚静静坐在一旁,至始至终都没开口。夜羽裳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肿了一边,正在敷药。 “莹儿,你真是太让哀家失望了。”宣太后到底还是控制住了怒火。 木雪莹淡淡勾唇,抬头看向宣太后,道:“太后这是想废了儿臣吗?” “莹儿,你,你在威胁哀家?”宣太后几乎难以置信,自己找的儿媳妇,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木雪莹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茶盏,细细看着,说出的话却无比犀利:“太后您能废了儿臣?您敢废了儿臣吗?” “岂有此理!你难道要造反吗?”宣太后气得挥了衣袖,桌上的果盘被拂到地上,“当真是哀家没有管教到你,给你长了胆子是不是?” 木雪莹顷刻冷了脸色,将手中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是床上躺着的人也不由得抖了一下。 “太后,这……”正在把脉的太医见此异状便要禀告太后,司马倩的宫婢却机灵,立刻破涕为笑,道:“娘娘,娘娘您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太医见状,心知当中有蹊跷,为了保命,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妙。宣太后沉浸在与木雪莹的对峙中,对于两人的插曲并未听进去。 “太后,不另娶,这是阿澈自己求娶儿臣时,亲口所言,而后,还当着面给儿臣立了一道不再宠幸旁人的圣旨,有为此誓,断子绝孙。”木雪莹冷着脸庞说道。 “木姐姐,这也太狠太残忍了吧?”夜羽裳被木雪莹的所言吓得松开了拉住宣太后的手,瘫坐在椅子上。 宣太后闻言,下意识将这些话归为是木雪莹逼着自家儿子所为,又想到木雪莹如今插手前朝政事,顿时脸色大变:“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大周国君所言所行,何时落到要听一个女子所言,真是国之不幸,我儿之不幸!” 话音未落,木雪莹已经走到夜羽裳面前,狠狠扇了两巴掌,直接将嘴巴扇得吐了血,可见用力之狠。 “裳儿!”宣太后变了脸色,忙旁人扶着,心中悲愤难忍,看向木雪莹,正要说什么,木雪莹却道:“太后,方才的事情,既然都说是儿臣做的,那么儿臣,就真的做一回也无妨。” 说罢,木雪莹朝着赵芹走去,赵芹的宫女要阻拦,却被白芷点了穴道不得动弹。 “莹儿!住手!”宣太后想去阻拦,木雪莹却是已经迅速捏着赵芹的嘴巴,灌着她吞了下去。不待众人反应,木雪莹又走去床边,迅速点了太医穴道,宫女要拦又被白芷挡住,过了几招还是被白芷治服在地。 “不要……不要……”司马倩吓得立刻坐了起来,声音也是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还有刚刚昏迷转醒的虚弱模样。 木雪莹冷冷地将人提了起来,找了根最近的柱子,随手扔了过去。 咚!这一下,司马倩是真的疼得昏了过去,头上鲜血亦是流个不停。 “劳烦太医救治,当然,若是救不了,所有后果,本宫一力承担。”木雪莹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拿过白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你……”宣太后几乎快要站不住,好在一旁张嬷嬷扶住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把不平之意按捺住。她这个皇后,是真的找错了,她……真的看错了人。 “来人,传哀家懿旨,皇后木氏,从即日起,到佛堂静修思过!” “母后,不要啊母后……”夜羽裳忍不住出声,跪在宣太后身边。 “裳儿,你起来,她打了你,你还如此为她说话,你傻不傻?”宣太后没再看木雪莹一眼, 然,宣太后声音落地许久,也无一人进来领命。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夜羽裳如此会掩饰的人也不由得白了面庞。 木雪莹冷笑道:“来人。” “在。”木雪莹话音刚落,门口便有侍卫冲了进来。众人脸色立刻变得更加精彩了。既然有人来,那可不就是说明,这里有人,但是不听宣太后的吩咐,反而听从木雪莹的调遣。 “传本宫旨意,太后娘娘身体欠安,故,从今日起在寿康宫静养,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违者,以辱没皇族处置。”木雪莹眼中是无尽的冰寒。 “遵命。” “你!哀家倒要看看谁敢?”宣太后站在原处,先是满脸的惊讶,取而代之却是满满的霸气,她倒要看看,谁敢对她这堂堂太后动手。 但也不过顷刻间,宣太后的话犹如打在棉花上,不起一丝波澜,进来的侍卫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话语,直接绑住她以及带来的宫女。 “太后娘娘,请。” “大胆!难不成你们要造反不成?”宣太后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可是太后,这些人,居然这样对她?真是反了天了。 “太后,请。”侍卫再次开口时,语气已强硬了许多,宣太后丝毫不用怀疑,若是她再迟疑,这些人会立刻将她强行带走。 宣太后紧紧瞪着木雪莹,似要将人看出一个窟窿来。 “皇后,你好样的。”宣太后冷哼一声,又甩开身边侍卫的手,“不用你们,哀家自己会走!” 说罢,宣太后气愤地拂袖而去。 第六百七十六章 投诚(一) “母后……”夜羽裳忍不住开口,眼中皆是委屈。赵芹因为吃了真的毒药,此刻口吐白沫不止,看上去滑稽却又可怜。 “好孩子,母后也救不了你们。”宣太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待太后离开,在场无论嫔妃还是宫女,甚至一旁的几个太医,也都不由得心中发怵。 木雪莹只淡淡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夜羽裳脸上:“都下去!” 太医们如同大赦,匆匆提了药箱就往其他地方去,宫女们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剩下的侍卫往面前一站,直接将人提了出去。 “木姐姐,裳儿……” 木雪莹嫌恶地收回目光,但还是再看向夜羽裳,道:“我以为,撕破脸后,你不会再做出这副纯真善良的模样,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的没脸没皮,真是让姐姐我,佩服不已。” 瞧着赵芹中毒中得已经神志不清,司马倩也昏了过去,安楚唯唯诺诺,沉默着跪在地上,夜羽裳索性不再伪装得那般令人作呕。 “木姐姐,不论你怎么想,至少裳儿对你,是真心的。”说着,夜羽裳欲上前握住木雪莹的手,却被横空出来的白芷挡在中间,“公主请自重。” 夜羽裳的目光在触及到白芷平静面容的那一刻有些许受伤,苦笑着收回自己的手,道:“木姐姐,对不起。” 木雪莹闪烁着眸光,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阿澈在哪里?” 夜羽裳苦笑一声,道:“裳儿不知道。”没待木雪莹再吭声,夜羽裳又道:“他们只让我传达那几封信的要求,至于姐夫本人,是生是死……裳儿是真的不知道……” 是生是死…… 白芷有些暗恨,为什么要提及这个事情,身后一个茶盏倒地的声音,白芷忙回头,木雪莹已经站不住,只能靠着桌子勉强支撑住。 “木姐姐,对不起。”夜羽裳跪了下来。 “有用吗?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木雪莹挥手,让白芷扶自己离开。 “木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夜羽裳连连磕头,认真而诚恳,似是真心悔过。木雪莹却一直没有回过头。 永乐宫。 夜羽裳坐在主位之上,赵芹身上的毒已经被夜羽裳解掉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司马倩头上还包着纱布,不时在喊疼,安楚独自坐在一边,沉默不语,脸上也放着纱布,木雪莹打碎茶盏时,有碎片划破了她的脸,还有手。 “我说,赵芹,你现在嗓子还清醒吗?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司马倩笑道,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讥诮。 赵芹冷冷瞧着司马倩,和司马倩虚与委蛇的功夫都不想再做,道:“我看脑子被撞傻的是你,头上的伤就算好了,那疤痕估计也去不掉了。” “赵芹你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司马倩本来脑袋就痛苦,现在听了赵芹的话,立刻变了脸色。 “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赵芹说着,拿了一杯热茶细品着。 司马倩见状,眼中划过一抹得意,故意推了赵芹一下,而赵芹手疾眼快,立刻将茶盏扔到地上,这才避免自己被烫伤。 “司马倩,我看你没了父母疼,才给你几分颜面,不要给脸不要脸!”赵芹也一下子怒了。两人立刻推推搡搡要打起来。 “都给我闭嘴!”夜羽裳听得有些心烦,冷声斥责。顿时,两人都安静下来。她们都是见过夜羽裳恐怖的一面,此刻心中对于她都带着畏惧,那是连皇后都不曾给她们带来的恐惧。 犹豫片刻,司马倩还是怯生生地道:“娘娘……如今,如今皇后连太后娘娘都不怕了,咱们应该如何是好?” 撑着头,夜羽裳细细思索着,在脑海中做了一番盘算。前些日子,慕雅在城中的位置,差点就被找到了,好在那些人以为和他们过招的是个男子,这才得以逃掉,如今要在城中下手,太难。宣太后也没办法给她任何的帮助,方才若不是她给木雪莹打了感情牌,那厮根本不会放过她。 为今之计,南宁,不能久留。 这样想着,夜羽裳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后面的打算本宫稍后会让人告诉你们。” “臣妾遵命。” 三人起身行礼,便要离开。瞧见安楚之时,夜羽裳即刻出声:“安楚,你留下。” 安楚心中一个机灵,虽有些发慌,却还是停下脚步,重新坐了回去。 眼见着其他人都离开了,夜羽裳才冷声道:“你今日怎么回事?还有上个月那次,本宫遇难,也没见你站出来替我说话。” 安楚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娘娘别着急,臣妾这是在下套,所谓……放长线,钓大鱼。” 夜羽裳看了一眼安楚,眼中带着些许轻蔑和不屑,安楚之前混成什么样,夜羽裳还是知道的,拿着一副好牌,居然打成这样,所有公主里面,安楚是混得最惨的那个,若说她能有什么计策,夜羽裳还真不怎么相信。 安楚见状,也没有动怒,上前几步,靠近夜羽裳些许,低声道:“娘娘,您想想,方才您用的什么法子,让咱们从她手里逃脱?” “你的意思是——”夜羽裳惊讶地看向安楚。 见夜羽裳深思到了其中精髓,微微颔首:“臣妾亦是如此。” 皇后看起来虽然心狠手辣,实则内心最是吃软不吃硬,打感情牌无疑是最有用的。同时,她对于知错能改之人,尤其是那人之前犯的错还能用理由推脱掉的,更是愿意网开一面。夜羽裳白日里,也是用了这样的手段,先是服软,随后又将木雪莹的软肋南宫轩澈拿出来,狠狠刺激她。这样,木雪莹便会因为分身乏术,不会再来理会他们。 “她对本宫,自然愿意网开一面,但是你?”夜羽裳充满了怀疑,“若本宫没记错,你还是公主的时候,就跟她斗得你死我活,她另有一个好朋友,也就是你的皇姐,如今安国的皇帝,你当时,可是把她祸害得不轻。” 第六百七十七章 投诚(二) “娘娘,那些事情都是事出有因。娘娘以为,臣妾与五皇姐无冤无仇,如何一开始就会对她下毒手?”安楚闻言,并未动怒,只是浅浅笑道。 夜羽裳微微沉吟,也觉得的确如此,却又觉得有些不放心,遂再次看向安楚:“你就这样自信她会信你的话?” 安楚微微勾起唇角:“娘娘放心,原本臣妾不自信,但今日,她并未伤害臣妾,便令臣妾有了自信。入夜后,臣妾便去试着投诚。若娘娘有何计划,可将这条线物尽其用。” “最好只是假意投诚,若是让本宫知道,你真的倒了过去,你知道后果。”夜羽裳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些瘆人。 安楚点头:“娘娘放心,那边臣妾根本去不了,她会原谅臣妾,臣妾那位姐姐,可不会放过我。” “行了,你去吧。正好,本宫接下来还有个计划,你今日若能投诚成功,也好方便计划实施。”夜羽裳说着,挥手让安楚离开,自己则起身往里间走去。 安楚离开之际,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和。 而木雪莹自踏出梨园后,便有些神不守舍,看的白芷心中发慌,回到椒房殿,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 瑾月忙了一天,回来便觉着气氛不对。得知了今天的事情经过,忍不住责备白芷:“我都说了让好好保护小姐,你怎么让她去赴那个女人的约?真是气死我了。” “瑾月姐,白芷知错,只是如今不知如何是好,我熬了药,小姐也不让端进去。”白芷也是满面愁容。 瑾月叹气,接过白芷手中的盘子:“你先去忙其他的,我去看看小姐。” 咚咚咚! “小姐,瑾月回来了。”说罢,也不管木雪莹同不同意,瑾月已经小心推开门,走了进来。 木雪莹坐在床边,本拿着一张纸,瑾月进来的刹那,立刻收了起来。 “小姐,该喝药了。”瑾月说着,把药碗递给木雪莹。 木雪莹看见药,还是不自觉皱了皱眉,但为了腹中胎儿,还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喝过后,瑾月又将今日在宫外买的酸梅拿了出来。 趁着木雪莹吃东西的功夫,瑾月不由得打量起木雪莹。 瞧着瑾月目不转睛的模样,木雪莹不由得笑了:“这样瞧着我做什么?可是脸上有东西?” “没有,小姐的脸美着呢。只是瑾月方才,听闻小姐回来后便闭门不出,心里本来还担心得要死,结果进来看见小姐,发现小姐似乎也没什么忧愁,便觉着有些奇怪。”瑾月不解道。 木雪莹笑了笑,道:“今天的事情,白芷应当都告诉你了吧?”待见瑾月点头后,木雪莹又道:“她给我打感情牌,又故意拿阿澈激我,我不过将计就计,好让她以为,我还是可以让她拿捏的。” 闻言,瑾月不免忧心忡忡,仔细观察着木雪莹的神色,小心翼翼试探道:“小姐,您……对陛下……” 瞧着木雪莹的神色很是自然,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此问,欣慰的同时却也更加疑惑了。陛下可是小姐心中的痛,但如今,小姐居然能够这样从容面对,真的让她难以置信。 “阿澈……的确是我心中的痛。”木雪莹淡淡说着,眼中划过哀伤,瑾月也不由得屏住呼吸,然,木雪莹又对着瑾月淡淡一笑,“这件事……我有安排,瑾月,你放心,我不会被她拿捏。” 瑾月点点头,还要说话,木雪莹又道:“这段时间要和那些大臣们打交道,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过不了多久,咱们就不必再要看人脸色了。” 瑾月重重点头:“瑾月相信小姐。”与那些朝臣打交道,的确让她烦躁,但一切为了小姐,什么都不怕,便是受再多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木雪莹还要说话,门口敲门声再次响起。“小姐,有人来了。” 闻言,瑾月抬头看了一眼木雪莹,见她同意,遂起身开门。门口站着一名裹着白色斗篷的女子,看不清模样。 待来人进屋,瑾月便自觉关门退了出去。 “坐吧。”木雪莹下了床,来到了桌边,给来人倒了一杯热茶。 来人没有吭声,慢慢走近,在木雪莹面前站定,双腿一弯,直直跪了下来。斗篷被揭开,却是安楚无疑。 木雪莹瞧见了,眼中没有惊讶没有疑惑,但乌黑平和的眸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和犀利。 安楚对着木雪莹郑重其事磕了三个响头,一为木雪莹,二为安溪,三为她早逝的母亲,曾经的雨贵妃。 “求娘娘指一条明路。”安楚神色无比严肃,与白日里判若两人。 木雪莹犹豫片刻,淡淡道:“地上凉,坐下说吧。”安楚没有反驳,顺从地起身,在木雪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如何觉得,我会原谅你?再者,你如何以为,溪儿会原谅你?”摸着手中温暖的汤婆子,木雪莹低着头,眼神晦朔不明。 “您看似狠辣无情,心中却愿意给误入歧途之人一条生机。安楚并非生来这般嚣张跋扈、不择手段,您是知道的,如今,安楚虽不愿归责于任何人,却也不愿任由自己的后半生带着悔恨,从始至终都摆脱不了这一世骂名。皇姐恨我入骨,安楚愿用后半生弥补,但求日后光明正大做人,不再担惊受怕。” 安楚苦笑着,又道:“若皇姐真要拿了安楚的命去,便也是安楚的命数。但求您和皇姐,能够原谅安楚曾经的所作所为。” 木雪莹低头沉默着,似在思索安楚话中有几分的可信度,再抬眸时,手中多了一颗药丸:“吃了它。” 安楚不带一丝犹豫,拿过便吃了下去,还特意喝了手中那杯茶,示意自己已经连同吃了下去。 “还真是胆子大了,也不怕给的是毒药。”木雪莹冷笑一声,淡淡看向安楚。 “不会的,安楚相信娘娘……”安楚浅笑着还要说话,腹部却已经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让她不觉拧了眉头,“娘娘,你……” 第六百七十八章 真假 木雪莹的沉默与眼中讥诮,还有体内越来越清晰的痛处都在告诉安楚,木雪莹根本不相信她是真的悔过,而她服下的毒药,会要了她的命。 得到这个认知后,安楚算是接受了现实,面容反倒越发镇定了。 “娘娘,无论你信与否,安楚在这里,再次向您和皇姐赔罪……” “还真不怕死?” 安楚浅浅笑着,褪去曾经的华丽嚣张,如今皆是沉静温婉之色,“不怕死,怕,便不会来了。但……”说话间,又吐出一口血来,“安楚……有一个请求,还请小姐成全。” “哦?说来听听。”木雪莹拿了一支香点燃在香炉中。 “安楚……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母妃,她的尸骨,如今还在罗城东面的荒山上不得安宁,求……咳咳,求娘娘将安楚的尸骨,埋在母妃坟墓之下,再替安楚为母妃做一场法事,超度于她……” 安楚几乎要昏了过去,但是那疼痛却突然越来越轻,让她不自觉有了疑惑。 “娘娘,你……”意识到木雪莹救了自己,安楚更是难以置信。 “你方才说的事情太麻烦,要办你自己去办。” 闻言,安楚心中一喜,眼中却有些热泪盈眶,再次跪了下来:“谢谢,真的谢谢你。” 木雪莹一个曾经被她这般下杀手的人都能对她这般仁慈,再回头看自己的师傅,还有师妹夜羽裳,甚至养育她的那个所谓的母后,那些口口声声说着对她好,要让她衣食无忧的人,对她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狠,让她遍体生寒。 “不必急着感谢我,毒可没解。以后,每年今日你都会毒发,若没有我的解药,你会死的很惨很惨。”木雪莹笑着。 阴森笑容令人害怕,但落在安楚眼中,却很是温暖,至少她给了自己一年时间,没有任何的阴私手段。哪怕一年后,木雪莹反悔,不让她活着了,可她只要能去把做的错事弥补了,将她的母亲好好安葬,便是对着木雪莹和安溪自刎谢罪,也无妨了。 “行了,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回去吧,让那人看见,你应该活不到下一次毒发的时候。”冷漠的话语却不经意间带着关心,让安楚心中一暖,原来……被人关心的滋味,是这般的美好。 正要答应,却又突然想起自己在夜羽裳面前表明过来的目的,遂又将此事对着木雪莹全盘托出。 “若是娘娘需要什么吩咐,安楚万死不辞。”安楚紧紧看着木雪莹,她曾做了许多对不起木雪莹和安溪的事情,若是能够弥补一些,她的良心也会好受一点。 木雪莹思索片刻,让安楚附耳过来。 待安楚前脚走后,瑾月便熬了粥端进房中,木雪莹正将香炉中的香收了起来:“小姐,当真信了她?” “为什么不相信呢?”木雪莹喝了一口粥,味道还不错,遂又再喝了一口,神色悠然自得,畅快无比。 木雪莹是如此,瑾月却有些急了:“小姐,你给她吃的,根本不会再毒发了是不是?” 没等木雪莹回答,瑾月又道:“小姐,她可是安楚,那个女人从小就坏,还作恶多端,这种人怎么可能真心悔过,她还狠心到将生自己的母亲都暴尸荒野,其心可见,生来便恶毒,改不了。她对夜羽裳是一种说辞,对小姐又是另外一种说辞,小姐如何得知她对咱们就是真的想法?” 瑾月坚信,安楚的恶毒怎么也改不了,到底一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突然变了性子才让人生奇吧? 对于安楚,木雪莹自有自己的看法,将粥都喝完后,还不忘评价一句:“这粥还不错,再给我盛一碗吧。” “小姐!” 见瑾月急得都快生气了,木雪莹这才不再逗她,正了神色:“她是真的悔过,这一点,我相信。人在面对死亡之时,最先想到的东西,往往会暴露一个人的内心。” “给她服下的药,是假死药,但经历的疼痛,却是真真实实的。她想到的东西,暴露了她的悔恨,做不了假。” “小姐,瑾月以为,您还是不应想得太过美好,到底也应做两手准备才是。”这件事,她真的不等赞同,不是不相信木雪莹,而是不相信安楚。 “放心,你小姐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 瑾月仍是一副忧愁模样,木雪莹的安慰对她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好了,我想再喝一碗粥,好瑾月,快再盛一碗来。”知道说服不了瑾月,木雪莹索性扯了转移了话题。瑾月不情不愿,却还是拿了碗起身。 待瑾月离开,木雪莹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 原本安楚要来寻她,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在她的计划之中,安楚会死,但不是现在,更不是死在她手里。可方才,安楚的确真心悔过,或许是哪里打动了她,也或许,是她去如今成了母亲,想要为腹中胎儿积德,才令她原本要拿来控制安楚的毒药换成了假死药。 从始至终,木雪莹都没打算要杀安楚。 单论安楚本人,的确有过,她手段狠辣,诡计多端,对木雪莹和安溪,似乎从未手下留情,心心念念都是想让她们从世上消失。但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处。安楚的生母雨贵妃,在她三岁时撒手人寰,留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不得已之中,为了活命,她必须找个依靠,而皇后高芸,正时时刻刻对她好,又是一个屹立不倒的靠山,那么她也自然会想要依附于皇后。 为了讨好皇后,她选择了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一切,最后,面对高芸的怀疑,为表忠心,她不得不将自己的生母拿出来,当着高芸的面鞭尸,抛尸荒野。 与此同时,她与高芸之间唯一的障碍,便是安溪。 两人都想要和对方建立不可瓦解的联盟,那么安溪的身份,便十分尴尬。但以安楚那时小心翼翼讨好所有人的模样,如何敢对堂堂嫡公主动手?若不是皇后故意诱导安楚,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如何敢推人下水? 第六百七十九章 什么都是错的 纵然木雪莹对安楚有了些许同情,却也只代表在她这里,已经原谅了安楚,毕竟安楚对她所做的,在她面对的所有事情里,可以算九牛一毛。可在安溪那里,安楚虽然不是直接的杀人凶手,却是她整个生活的破灭源头。因而安楚日后的去处,待一切都结束后,便将其交给安溪自己处置。 宫外,一处农户家中。 白紫凝正坐在板凳上,原本的华衣锦服如今已沾染了许多尘土,脸色颓丧,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无比沮丧。 “怎么会这样?”白紫凝沉默地捂住自己的头,无比苦恼。她明明把一切都想出来了,可以说,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但为什么……又一次让那个人逃了。 慕容苏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直到亲眼瞧见白紫凝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心中的忐忑才稍稍放下。 “她在干什么?”慕容苏喃喃道。 慕白现身于慕容苏的身后:“白小姐今日追查到那个人会来这个庄子采集红罗,但来到此地,却是一无所获,询问庄中人,只说今日除了我们,便再无生人来过。” 慕容苏点头,略一思索,遂向着白紫凝走去,眸中神色清明自若。 “凝儿,你如何以为,那人必定会今日来此地取红罗?” “我……”白紫凝本就心情不好,刚要反驳,却又意识到两人并非从前的关系,遂冷下脸来,道:“家主自重。” 慕容苏僵硬了神色,压下心中的刺痛,又迅速恢复如常,道:“还请白姑娘告知于苏。” “我命人将整个南宁的红罗都搜走了,只有这个庄子还有。”换言之,白紫凝也其实也并不知道,那个人会什么时候过来,又会是几个人过来,但她这样做了,那人要用红罗,便是兜兜转转,也必须来这里。从布下计划起,白紫凝便让人守在这里,这一守便是七天,今天终于得到消息说庄子里的红罗卖出去了,急匆匆赶了过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不必太着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那人受我们所限,对木姑娘还有文武百官没了威胁。”慕容苏说着,在白紫凝身旁坐了下来。 虽然慕容苏说这话是为了安慰她,但白紫凝心里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安慰。这话分明是无用之话,她就是在这里一个月了还是一事无成啊,便是没了他们,莹儿也不会被这种小人物所困扰。 白紫凝冷下了脸,将头转向另一侧,不再理会这人。 见白紫凝又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慕容苏心中生奇,却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再自找不痛快。 “公子,人带来了。”两人置气间,慕白走了进来,瞧见两人背对坐着,已经见怪不怪了,挥手让两人进去。 “他们是这庄子东边的一处农户,平日里早出晚归,昨晚的时候……大爷大娘,请你们把自己看见的都说出来。”慕白道。 进来的是一对夫妇,大约中年,两人面色都比较平静,只是男人紧紧攥着妇人的手,似有紧张之感。 “当家的,把你看见的都说出来吧。”妇人看向男人。 男人混浊的眼中充满了挣扎犹豫,迟疑许久,还是在妇人鼓励下将话说了出来。 “公子,小姐,我们就住在庄子东边,那里正靠近种红罗的地方。昨夜回家的时候,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疼的在地里多待了一会,回家便比往常晚了些,我还记得。当时天都黑的看不见了,我是摸黑走回去的。” “到家进门的时候,便看见隔壁老方家的两口子也才回去。我心里奇怪,当时就问了,毕竟像我们庄稼人,平时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老方告诉我,说他接到了一桩生意,可以发财的。当时还有神神秘秘的,但他一向都挺势利,我也就没有多想,开了两句玩笑就进屋去了我寻思着不对劲,今天起来一看,他就坐在自家地里哭,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们家红罗没有了。我当时还说他在装腔作势,脾气一上来没忍住,当场就拆穿他,他没有承认,反咬一口,说他的红罗是被我们家使坏,当时差点打起来。” 慕容苏思忖片刻,道:“老伯,您觉得可疑,是觉得昨晚说话的人不对劲,还是本身事情不对劲?” “公子,咱们庄稼人不会说谎,老方虽然喜欢耍小聪明,人又贪财势利,但这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今天这事,他如果是故意摆脱责任,想求村里人的施舍帮扶,不可能做得这么狠,还差点要拿棍子打我们当家的,他看起来,真不像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慕白,去把那个老方夫妇找过来,还有,把作昨夜看守农田的人叫过来。”白紫凝立刻便要下令彻查。这事里边,一定有猫腻,那人应该就是趁着昨晚,把红罗拿走了。虽然她给手下人服了解毒丸,但那人的功力深厚,想神不知鬼不觉撂倒自己派过来的人也不成问题。只是,要迅速拿走那么多东西,他必然不是一个人。 目标那么大,可他们还是一无所获……白紫凝只觉得心中更是颓丧。 “先等一等。”慕容苏叫住了慕白,在白紫凝不解的目光之下,道:“老伯,大娘,今日之事,只当我们也是来收购红罗,旁的,什么也没有,这个,是买的红罗的定金,您……” “明白,明白。”接过慕白给的钱袋,两人笑着连连点头。 “送他们回去吧。”慕容苏淡淡下令,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对着慕白不动声色点下了头。 “为什么不让我问?”白紫凝淡淡道,声音带着些悲凉,令慕容苏没由来的眉心一跳,“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白紫凝做什么都是错的,啊?” “凝儿,我没这个意思,你知道的,”难得白紫凝突然不再离他那么遥远,可慕容苏却不知从何说起了,“方才我……” “我知道?”白紫凝冷笑一声,抬头望了望屋顶,好像这样,心中的悲愤便不再那么重了。 第六百八十章 和解 “慕容苏,你说我知道什么,啊?我告诉你,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在你眼里,我白紫凝的脑子,只怕连一条狗都不如吧?” 白紫凝的眼眶泛红,眸中是满满的自嘲和愤怒:“反正只要你觉得对的,我都是个傻子,我所有的行为和决定都是白痴行为,对吧?我记得,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抓那个人,我们各凭本事,你如今来又是为什么,啊?为了再一次告诉我说:‘你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还是再回娘胎待几年吧’,就是为了再一次羞辱我,对吧?慕容苏,你真是够了,说我幼稚可笑,我觉得你的行为,更让我恶心!” 白紫凝说完,便要抬步离开,她不想再和这个自私自大的人再在同一间屋子待下去了。 “凝儿,等等。”慕容苏有些慌张,连忙抱住了她。在白紫凝骂他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愣住了,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在帮助她心疼她的举动,都在无形中伤害了她。看见她要离开,慕容苏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只有一个念头:留下她,别让她走。 白紫凝不假思索便出手,将身后毫无防备的慕容苏打倒在地,便快速离去,也不管身后之人如何呼唤,也不曾回头。 一如曾经,慕容苏对白紫凝一般。 傍晚时分,敲门声响起:“小姐,吃饭了。”慕白的声音。白紫凝收敛了神色,道:“知道了。”纠结许久,白紫凝还是换了衣服去堂里用饭。 桌子上没有慕容苏,只是她一个人,慕白也不见了踪影。心里有一瞬间的不舒服,但白紫凝故作无事,忽略掉那一抹异样,继续如同没事人一般用饭吃菜,只是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饭后,白紫凝叫了洗澡水,纵使天冷,她几乎还是会每天忍着寒意,洗个热水澡。 等热水的空当,白紫凝裹了厚厚的斗篷,在院子里看雪。 不知何时,雪不再落于头顶,身旁,出现了一名蓝衣公子,白紫凝瞟了一眼,没有说话便要离开。 “凝儿。”叫住白紫凝,慕容苏将伞递给白紫凝,自己则退后一步,堕入雪中,“白日里,你说的话,对我的指责,我一直想到了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首先,有一点你说错了。”白紫凝不由得嗤之以鼻,慕容苏又道,“你的话,在我这里,从来都没有被忽视,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的话是废话,你的决定是幼稚。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聪明,又很机灵。” “我的话很多时候,的确有些霸道,甚至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关心你的想法,这一点,慕容苏郑重向你道歉,是苏太自以为是了。但其实,我的想法都来自于你,若非你从中启发,我不可能会有新的想法。” “我不善解释,或许,你也不会在意我的解释,但还是希望你可以不要那么难过,若真的气不过,便打我,对我下毒,我可以保证,不用解药。” 慕容苏满脸诚意,一直犀利的眼神也温润如水,一直持在手中的银扇已经收了起来。 一时间,白紫凝的目光千变万化,心中思绪万千。过去许久,慕容苏也没等到想象之中的惩罚,不由得抬起头来,却见白紫凝已经往自己屋里走去。 “凝儿,我……” “去吃饭吧。”白紫凝淡淡的声音传来,在慕容苏耳里,却宛如天籁一般,忙不迭应下,也不顾自己浑身白雪寒冷,立刻便乖乖去吃饭。 自此以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好了许多,当然,慕容苏对于白紫凝一如既往地好,变的,只是白紫凝的态度。她对他,似乎并没有从前那般反感排斥了。 庄子里的事情,白紫凝也不再固执地想要独自行动,而会用眼神请教慕容苏的看法。至于慕容苏,也不再那般专横。两人就此达到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和谐。 “公子,小姐,一切已经就绪。”慕白进房间禀告两人。 慕容苏的计划,白紫凝并不知晓,此刻询问慕容苏。 “不论是为了红罗,还是要灭口,这个庄子,他们应该还会再来。我已经让慕白去东边下埋伏,只等那些人上套。”慕容苏含笑解释,此刻的他,没有从前那般妖冶不羁,或是这些年的经历,平白让他更多了几分安全感和魅力。 白紫凝淡淡颔首,低头继续用饭,没有丝毫异议,她知道,这件事,慕容苏做的没错,她昨日的确有欠考虑。 慕白对两人的关系只过了一个晚上便突飞猛进有些奇怪,但他到底也不能说什么。他只是两人救回的一个孤儿罢了,公子可以原谅一次自己心思的逾越,却不会容许第二次。 “慕白告退。”忽略掉心中对白紫凝的浅浅担忧,忽略对自家公子那一点点羡慕嫉妒,慕白出了门,淡淡一笑,掩去眸中凄凉,继续往外走去。 “要继续留在这里吗?”“当然,为什么不?” 慕容苏挑眉,眼中是极尽温柔:“好,那我陪你在这里。” 白紫凝撇过头去,故作镇静,在慕容苏眼中却成了小女儿家的娇羞。 一连几日,两人守到了来灭口取红罗的人,虽然令人欣喜,却也令人无比沮丧。取红罗的人,都是城中普通的搬运人,而灭口那对夫妇的,却是江湖杀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根本问不出任何东西。 两人算是又白折腾了。 “别急,咱们慢慢来。”回城的路上,两人坐在马车里,慕容苏斟了茶放到白紫凝手中。 白紫凝的点点头,没有说话,抿了一口茶水,任由茶水的暖流涌入体内。 到城门口时,却听见了周围一片嘈杂,且百姓面色各异。 “去看看,城中发生了何事?”慕容苏淡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慕白停了车,很快便打探了消息回来,将所得到的消息一并告知两人。 闻言,白紫凝颇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莹儿动手居然这般快。慕容苏则是淡淡点头,示意马车继续进城。 第六百八十一章 将计就计 原来,在两人离开南宁的时间里,皇宫里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情,也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首先,惠妃司马倩和芹妃赵芹,乃至楚妃安楚,都在宫中四处生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就怕木雪莹不来处罚了他们。 每天都是如此,木雪莹也被搞得心烦意乱,下令让她们禁足,都是妃嫔,谁又能甘心呢?纵然禁足,她们还是每天闹得鸡飞狗跳,宫女太监苦不堪言,逼的木雪莹不得不每日在几人面前周旋,其中以安楚最甚。 不知为何,木雪莹关了其他两人,却独独没有下令关安楚,至于一向不合的羽妃夜羽裳,这些日子反倒安生,木雪莹似乎也就顺理成章地遗忘了她。 这日,木雪莹还在落霞宫中与安楚斗智斗勇,其中,木雪莹还不小心被安楚推倒在地,一时间众人手忙脚乱,立刻便去请太医。 此刻,乾清宫内,阿香正缠着江言所假扮的南宫轩澈,吃菜喝酒,两人似乎都有些昏昏沉沉,一起上了床榻。 “主上,一切都已妥当。”永乐宫里,来了一个影子,将看见的两边的情景都报告了来。 夜羽裳点头,道:“你们先走。” 看着伪装成自己的人离开,夜羽裳特意等了片刻,才独自离开了宫殿,她的目标,是御书房。 御书房是军机重地,里面放置了许多皇家机密,军事机密,其中,包括了地形图和周国的布防图。 一路上,凭借过人的身手,夜羽裳没有遇到任何的难事,很快便来到了御书房。 她知道暗道,这消息,还是江言告诉她的。随意就近找了一处入口,畅通无阻,进了御书房。 四处摸索着机关,夜羽裳心中不免回想起之前,若非罗子安那个老太监,她已经从江言口中得知了机关在何处,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劲! 嘭! 摸到了机关,书架处直接分成两部分,向两边移去。 到了此刻,夜羽裳还是很谨慎,探查了四周没有人,这才走进去,过了重重机关,到达了密室。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夜羽裳一眼便瞧见了放在高处的军事布防图。开心地拿起图,打开一瞧,面色依旧十分欣喜,只是越瞧……脸色却越发苍白难看。 “看够了?”正疑惑着,一个女声传来,带着丝丝讥笑。 夜羽裳登时便抬起头来,面前站着的,是生龙活虎的木雪莹,身旁,还有江言和阿香,甚至……连安楚也在。 “你们……”都到这个时候了,夜羽裳若是不懂,还真是成了傻子,“你们出卖我,还真是好样的。” 似乎知道逃不掉,夜羽裳此刻做着困兽之斗,企图等到自己的人来救她。 “你不用等了,你的人,是不会来了。”木雪莹淡淡笑着,眸中尽是寒意。 “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尽管气急,夜羽裳还是努力维持着一贯的优雅矜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手下的人,毕竟不是我,也不敢保证下手轻重,兴许……就死了。”木雪莹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嗜血的兴奋,挥手让人将夜羽裳拿下。 “想抓我?咋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夜羽裳冷笑着,即刻和周围冲上来的人动手。不得不说,夜羽裳的武功,很高,冲上前去的人,还未近夜羽裳三尺以内,便立刻被弹开了。 也不过片刻,夜羽裳的四周,已经躺下了大部分人,其余的人都在木雪莹周围,提防着没有再上。 “木姐姐,你的这些手下,似乎也不怎么样,裳儿可能下手重了些,姐姐可不要怪我。”夜羽裳故意激怒着木雪莹,在她眼里,在场所有人,能与她匹敌的,只有木雪莹,只要想办法打倒木雪莹,那么逃出去便是轻而易举。 然而,木雪莹纹丝未动,对于夜羽裳的挑衅,置若罔闻。 “怎么?堂堂一国皇后,玉阁的阁主,居然连自己的手下都保护不了,如今,还要继续当缩头乌龟吗?”夜羽裳不死心,试图再次激怒她。 木雪莹看着夜羽裳,毫无波澜的眸光,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令夜羽裳尤为不舒服。 “不需要我动手,你已经不行了。”轻轻勾唇,木雪莹再次抬手。 夜羽裳愣了一下,不及她反应,剩下的人便又冲了上来,她只好再次起身反抗。只是这次,她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怎么会这样?全身无力……夜羽裳立刻抬起头看着木雪莹,眼中皆是震惊:“你居然阴我?” “难道不行吗?”木雪莹反问道。 “不,当然可以,只是我没想到,你堂堂玉阁阁主,居然要靠这种下三滥的卑劣手段来打败我。我真的是……大开眼界啊。”夜羽裳眼中,毫不掩饰的讥讽。 木雪莹也不动怒,淡笑道:“对什么人,便用什么招数。” 说罢,也不管夜羽裳是何表情,木雪莹挥手让人带下去。 被人押着离开,夜羽裳仍不忘喊道:“木姐姐,你可别忘了,她们能背叛我,迟早有一天,也会背叛你,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处置她们,哈哈哈,哈哈哈……” 夜羽裳的声音越来越小,只留下余音环绕。 淡淡扫视三人一眼,安楚会意,行礼离开。 看着余下的江言和阿香两人,木雪莹离开了密室,去了一个宫殿,两人亦跟了出来。 “阿香知错,求小姐责罚!” “有什么我江言愿意一力承担,还请小姐饶了阿香。” 木雪莹刚停下,两人便跪了下来,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身在何处,都想要独自揽下所有过错。木雪莹便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两人争来争去。 “小姐,我是男人,是我体谅阿香,故意让百官晚退朝,故意不在退朝后接见朝臣的,都是江言一个人谋划的。” “江言你够了,是我的错,何必要让你来承担?”终于,两人争论,以阿香点了江言的穴道结束。 “请小姐责罚。”阿香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江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此刻唯有看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第六百八十二章 心计 木雪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要离开,却被阿香突然拔出匕首放在脖子上停住了脚步。 “阿香,你干什么?” “求小姐责罚,若是小姐不责罚阿香,阿香只当小姐不肯再要阿香了,羞愧自责难当,此刻唯有以死谢罪。”阿香说着,挥刀便要自刎,还没到脖子,就被一枚银针打落在地。 “小姐……” 木雪莹冷着脸:“下次再想死,本小姐在阎王殿都不会要你。” “小姐,我……”阿香被这无情的话吓得都快哭了。 木雪莹又替江言解了穴道:“给你们机会,把方才没干完的事情,给我干完,我还有事,就不观赏了。” 说罢,木雪莹转身就走,丝毫不给两人犹豫的时间。 “小姐这是……”阿香有些疑惑,她明明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小姐居然没有一点生气,甚至连责罚的意思也没有,就只让他们……继续方才的事? 江言也有些懵,但到底木雪莹的话,他还是要听的,再者,接下来的时间,可不再需要他了。 “阿香,那我们……”江言笑着,便要去牵阿香的手,后者已经不觉红了脸。 “哦,对了还有。”正值此刻,木雪莹又突然回来,站在了门口,看见两人的暧昧,不由得一笑,“是不是打扰了?很快啊。”说着,木雪莹抛了一个东西到江言手里,一脸严肃,“记得啊,每次一颗,明早的时候,本小姐要得到一个空瓶子。” “好了,你们继续,继续……”说完所谓的正事,木雪莹又重新恢复了一脸暧昧的模样,转身离开,同时,心里已经在开始盘算,阿香和江言都老大不小了,之前就说许配,如今还没个影子,也是时候成亲了啊,改明儿就让人去看看生辰八字,准备嫁妆和聘礼,赶紧把事办了。 这样想着,木雪莹心里美滋滋,悠闲地离开了宫殿。 她现在,可还要去做更要紧的事情。 至于宫里的两个人,拿到木雪莹给的东西后,便好奇地打开了。阿香并不知道这瓶子里的药丸都是什么东西,但江言看见之后,却是整张脸都黑了。他们做杀手,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下三滥的药没见过,可……木雪莹也有这种药,还真是让他大吃一惊,当然,此时此刻,药怎么来的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 这药,应该怎么去…… 看了一眼阿香,江言眼中划过复杂的神色,陷入了沉思…… 木雪莹不紧不慢处理完夜羽裳带来的人手,封锁好消息后,已经到了傍晚。 走到关押重要犯人的大牢门口,木雪莹的面色已经沉了些许,心情亦有些沉重。 看着那块大大的牢门牌匾,迟迟没有动身。 “娘娘,该进去了。”此刻恭敬垂眸陪在木雪莹身边的,不是瑾月,也不是白芷,而是被调回皇帝身边的罗子安,罗公公。 收回目光,木雪莹恢复往常的清冷模样,往前走去。到了关押夜羽裳的那间牢房,木雪莹挥手让罗子安离开, 夜羽裳此时,手脚每只都各自被两根冰冷的铁链牢牢锁住,站在牢房正中间,四周空无一物。夜羽裳仍旧穿着被抓时的衣裳,只是那衣服上,已经渗出丝丝血迹,整个人也灰头土脸,可见一个下午,她已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你来了。”听见脚步声,夜羽裳抬起头来,颇有些有气无力。 木雪莹没说话,只示意狱卒把牢门打开,同时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夜羽裳和夜羽阳虽然双胞姐妹,却几乎找不到一丝相似,也或许,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两人都是浓妆淡抹两相宜的美人吧。只是相比之下,夜羽裳的五官更显精致。 “怎么不说话?进来,莫不是只为了站在那里看我成为阶下囚的可怜模样?”此刻的夜羽裳,再不见从前丝毫的稚嫩之色,眼中的坚毅,令她莫名的心疼。 走进牢房,坐在了狱卒给她准备的凳子上,木雪莹淡声道:“我只是在想,当初你我第一次相遇,你是如何识破了我的伪装。” 闻言,夜羽裳不过埋头冷笑,道:“木姐姐,你或许不了解我,裳儿一直都有个喜好,那就是——赌。当时我本也没有识破,不过怀疑,便决定赌一把,事实证明,我赌对了。富贵险中求,若是没有当初一赌,后面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听罢,木雪莹眸中平淡无波,旋即又追问道:“当初在月城,瑾月之事,可是你所为?” 夜羽裳愣了一下,却看见了木雪莹眼中升起的那一丝光芒,不免开口道:“姐姐,你说的……是对瑾月下蛊,让她亲眼目睹你和我嬉戏欢笑的那一次吗?抱歉啊,最近做了很多事情,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了。” 看着木雪莹眸中划过一抹震惊,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痛心,夜羽裳突然计上心来,眼中一道暗芒。 “木姐姐,其实当你从无心大师拿到跟月城送给你的护身符一模一样的时候,你就应该猜到的。”夜羽裳淡声道,说不出的平静,“请的动无心大师做护身符的人不多,而真正他做了护身符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但凡一问,便知道,这其中有我。只是木姐姐,你是不敢相信,设计的人是我,你一直在维护我,是不是?” “不是,你想多了。”木雪莹的眸光闪烁,下意识便要垂眸下来自己的手,又生生忍住,将目光移向墙壁,“拿到护身符的时候,便几次去寻无心大师问话,只是他云游天下,迫不得已,事情才耽搁到现在。” 夜羽裳苦笑一声,落在木雪莹眼中,又有了些不同滋味。 “木姐姐,对于我所做的一切,或许无形之中伤害到你,也或许伤害了不止一点……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从一开始便不在一个阵线,各为其主,只能各凭本事,希望,木姐姐你,可以体谅裳儿。” 第六百八十三章 没有恶意 木雪莹沉默不语,双眸盯着一处发呆,眼前的事物逐渐昏花起来。夜羽裳就那样怔怔地瞧着木雪莹。 “这几年里,你……可曾有真心将我当做过姐姐?”良久,就在夜羽裳的双眸已经要彻底暗沉下去时,木雪莹开口询问,目光也重新落在夜羽裳脸上。 “有!怎么可能没有?”夜羽裳苦笑,眸中染上些许凄凉。 “一如我所言,当初见你时,初衷是利用。只是这心,如何受得了理智控制。虽然迫于双方立场不同,我做了许多错事,但于你,我是用了真感情的,至少,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夜羽裳努力说服木雪莹相信她,那模样,也真的让木雪莹心中意志动摇。 “你当真……没想过要害我?”木雪莹冷清的目光,少了几分犀利。 “没有,从未有过。就像当初空谷家族的人,吸引你去见所谓的风长老,那个阵法,其实可以直接让在场之人全都丧命,有毁天灭地之效,任何人,即便有再好的轻功,再快的身手,也不可能逃出升天。他们想让木姐姐归入土中,免得坏了他们好事,我亦无法阻止,我能做的,便是在那时,让人小心改了阵法,让姐姐可以用轻功活下来,救得姐姐一命。” 夜羽裳说的煞有介事,眸中神色令人不自觉想要信服。木雪莹虽有动摇,却没有忘记此时此刻两人的立场。 “裳儿,我知道,会有些委屈你,但你说的对,我们各为其主,如今,在大事未成前,便委屈你在这里一直住着。你放心,我会下令,绝不让人亏待了你。”说罢,木雪莹起身出了牢房。 木雪莹转身离开,却并未看见,身后之人露出一丝冷笑来。 马车内。 “不必过于忧心,木姑娘心中有数的。” 瞧不得白紫凝这般劳心伤神,慕容苏淡淡颔首,又抬手替白紫凝拢了拢斗篷。 “我知她心中有数,倒也并非担忧此事。”白紫凝平复了内心的不安,看向慕容苏。 夜羽裳可是代表着东吴的诚意,虽然她的死活并不能真正左右周吴两国邦交,但至少明面上,夜羽裳是为了两国友好往来才嫁到了周国来,她代表的,是两国声誉。换句话说,夜羽裳被囚禁,东吴便有借口出兵攻打周国,而且,名正言顺。眼瞧着大战一触即发,白紫凝开始犹豫,是否要回家帮父亲和二哥稳住江湖。 慕容苏也知道白紫凝在担心什么,此刻唯有不动声色,从桌下悄悄握住白紫凝的手,试图传递些许温暖和安定。 白紫凝淡淡颔首,思索片刻,仍是觉着不放心,对着驾马车的慕白道:“慕白,去轻尘客栈。” “是。” 快马加鞭到了客栈,白紫凝便急急从暗道离开,去了宫中木雪莹的住处。 “白小姐。”白芷正在打扫屋子,瞧见白紫凝,也只淡淡行礼。 “白芷,莹儿人呢?”见是老熟人,白紫凝也就不再客套。 “小姐去牢房审问犯人有一会儿了,您稍等片刻,应当很快回来。”白芷说着,便要离开为白紫凝泡茶。 “等等。”待白芷停下,白紫凝笑道:“是在审吴国那个奸细吗?” 白芷颔首。 “她们在哪里?我倒也想去看看。”白紫凝说着,便要起身。 这让白芷有些为难,自家小姐并未提及能否带人过去,若是撞见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倒是有些冒失了。 “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白紫凝俏皮一笑,无所谓摆手,放过了白芷,“这样吧,我一会等莹儿回来问她,也不叫你为难。免得她呀,觉得你胳膊肘往外拐。” “是。” 刚要打开门,便瞧见木雪莹回来了:“小姐。” “莹儿,你回来了。” 木雪莹进门之时,神色有些奇怪,似在思索什么,对于白紫凝的到来还未反应。 “莹儿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白紫凝说着,扶着木雪莹在椅子上坐下。 “没事。”木雪莹恢复一贯温和的笑容,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和他又有了不愉快?” 白紫凝被噎了一下,笑着转移话题:“没有,就是听说你对东吴那个奸细动手了,有些好奇是什么情况,这不,就进宫找你了。” 木雪莹的心被那声奸细堵了一下,颇有些不舒服,当下还是敛了神色,浅笑道:“总也不过她想偷了大周的军事布防图跑路,被我将计就计拿了下来罢了,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白紫凝若有所思点点头,又一脸嬉笑,看向木雪莹,同时挽住木雪莹的胳膊,道:“好莹儿,我想去见见周国给重要犯人准备的牢房,好不好?” “你……想去见,夜羽裳?”话到嘴边,木雪莹又将“裳儿”两个字又吞了回去。“原因呢?” “去看牢房……” “十年的朋友,别想拿这种借口糊弄我。”木雪莹淡淡看向白紫凝,柔和的颜色,“她现在是重要犯人,我还想用她钓大鱼,稍有不慎被她逃了,后果你可吃不起。”木雪莹点了点白紫凝的鼻子。 “知道了知道了。”白紫凝摸了摸鼻尖,道:“就是想看看,能让咱们家素来小心谨慎的梅大阁主都栽在上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听她这般解释,木雪莹的警惕松了些许。是啊,凝儿跟裳儿,可是连面都没见过的,怎么可能突如其来对裳儿有那般强烈的敌意呢?一定是她多想了。凝儿一直都是只好奇猫,什么事情都想去了解,如今城中此事又传的如火如荼,凝儿想去瞅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白紫凝的就站在旁边拉着木雪莹的手一动不动,笑眼盈盈瞧着木雪莹,没有丝毫危害的模样,像极了温顺的猫。 “莹儿,可是同意否?我就去瞧一瞧。” 木雪莹挑眉看向她:“白芷,替她准备一身宫女衣裳。” 正端着茶进来的白芷闻言称是,遂又退了出去。 “凝儿,那你一会儿跟在我身边,带你进去。” 第六百八十四章 解除误会(一) 白紫凝笑着点头:“放心吧,我怎么可能给你添乱呢?我一向乖巧的紧。” 看着白紫凝这模样,木雪莹只觉得,不添乱还真是谢天谢地。 “诶,对了,莹儿,我听闻,宣太后对那个奸细宠爱得很,为了她甚至对你都发火,现在那个奸细被抓了,宣太后怎么办?她不会恨你吗?”白紫凝道。 “不会,母后如今已信了我。”木雪莹心中划过一丝不舒服,却还是忍着没有说,将事情原委解释给白紫凝听。 早在前几日,安楚寻她投诚后没多久,她便让人送了庆嬷嬷入宫,直奔寿康宫而去。 彼时宣太后还在愁苦之中,不时还夹杂着愤怒和无力,张嬷嬷正苦口婆心劝着,赔罪着。 “小姐,您无论如何也该为自个儿的身子骨着想,不用膳坏了身子可让老奴如何是好?”张嬷嬷劝道。 “你如何是好?有什么不好的?哀家瞧着,你一家人往两家倒,倒是活的轻松自在,有模有样的!”宣太后冷眼瞧着张嬷嬷。 “两家?这……小姐可是还在为老奴昨日在梨园,听从皇后娘娘之命,送小姐回宫生气?老奴可以解释的……” “解释?是狡辩吧。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红的都能说成白的,阿谀奉承,巧言令色,什么话你不会说?哀家需要听你狡辩吗?给哀家滚!”宣太后大袖一挥,茶杯也一并碎在地上,可见气的不轻。 张嬷嬷不明所以,只以为是自己帮了皇后,让小姐觉得自己站在她的对立面才生的气和她作对,一双老腿登时便跪了下来,顿时老泪纵横:“小姐,昨天那种情况下,您若是继续阻拦,只会让皇后娘娘对羽妃娘娘她们更加痛恨,场面也只会越来越难控制,老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小姐好啊。而且,自幼跟随小姐,老奴什么性情,您不了解吗?老奴对小姐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你……”宣太后吃软不吃硬,此刻瞧了张嬷嬷这般痛哭流涕,掏心窝子的倾诉,不免动了恻隐之心,道:“起来吧,便是为了哀家,也不该这般轻贱自己,讨好他人。看在你是哀家从小跟随的丫头,哀家最后再点拨你一句:想同时站两队的人,往往死的更快,更惨。” “小姐,老奴……” “行了,阿春你走吧,哀家现在不饿,你让人熬碗粥就行。”宣太后颇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张嬷嬷离开。 木雪莹就在此刻出现在了门口,将两人都吓到了。 “娘娘,您来的正好,小姐她一直都不肯吃东西,奴婢怎么劝都没用。”回了神,张嬷嬷赶忙上前到木雪莹身前。 “嬷嬷,您别走,做粥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去了,稍后就能过来。”虽是在对张嬷嬷说话,木雪莹的目光,却是一直淡淡注视着宣太后。 “是,老奴遵命,娘娘请坐。”张嬷嬷说着,殷勤地为木雪莹倒茶,虽然是一贯正常的举动,在已有认知的宣太后眼中,张嬷嬷却是在极尽讨好。显然,自己方才的话,阿春还是没有听进去。 瞧着宣太后的神色越发绝望,木雪莹适时出声道:“母后,您和张嬷嬷的对话,莹儿都听见了。” “你……肯叫我母后了?”宣太后先是被这一声所吸引,有些喜不自胜,但不过片刻,又意识到木雪莹前些日子都做了什么,不免又沉了脸色,傲娇地偏过头去不理木雪莹,“不是不准任何人探视吗?你来干什么?” 木雪莹勾唇轻笑:“母后,这件事不急,莹儿先将方才您以为的那件事向您解释一下。” “能跟在您身边的,自然都是聪明人,站两队这种不明智的事情,嬷嬷怎么可能做?她一直,都只是站的莹儿这队罢了。” 眼瞧着宣太后神色发生变化,木雪莹又道:“她是忠心您的,这点您不该怀疑。” “可她背着哀家向你投诚……” 宣太后急了,木雪莹却仍镇定自若:“母后,庆嬷嬷就一直忠心于您,谁的队都不站,她只心里眼里都是母后您一个人,可是母后您瞧瞧,您对夜羽裳的包庇,给她招来杀身之祸。庆嬷嬷她,是愚忠!” “不!不是裳儿做的,庆儿明明是留了亲笔遗书,字迹我看过,是她的笔迹……”要说自己一直疼着的人是个包藏祸心的人,宣太后能接受自己摔一次跤,却始终不能接受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小姐,江湖能人异士那么多,就是朝中也有人能轻易仿写字迹,您处理了那么多阴谋诡计,怎么就在此事上犯了糊涂?” 门口一个声音传来,吸引了众人视线。宣太后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眼前切切实实站着的人,可不就是庆儿吗? “庆儿,你……原来没死?可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见哀家?你可知道,得知你噩耗的日子里,哀家整日整夜都睡不着觉?”宣太后握住了庆嬷嬷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庆嬷嬷苦笑一声:“小姐,若老奴在逃生之后一如既往,只怕世上,早已没了老奴这号人了。” “庆儿,为何这么说?” “其实皇后娘娘说的没错,老奴……是愚忠。”缓缓拿下宣太后的手,庆嬷嬷走到了木雪莹的身边。 “庆儿,你……这是做什么?”宣太后仍是不敢相信。 “当日,小姐为了羽妃,将老奴贬至厨房。阿春还暗中劝老奴去寻求皇后娘娘的帮助。”庆嬷嬷苦笑一声,有些凄凉,“老奴以为没事的,觉得那人,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对老奴动手,而且,也觉得小姐只是受那人蒙蔽,迟早会看清她的真面目,将老奴接回去。可是老奴错了,当日去厨房不久,老奴便遇到了杀手,若非皇后娘娘去而复返,老奴这条贱命,应当早已没有了。” “所以,老奴自此发誓,这条命,是皇后娘娘的。”庆嬷嬷说着,已经在木雪莹身边跪了下来,不过才跪了一半,便被木雪莹拦了下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 解除误会(二) “庆嬷嬷,您这条命是我的,这不假,但您的忠心,还是在母后那里,日后继续服侍母后,只是,莫要再做愚忠之事了。”木雪莹淡淡扶起庆嬷嬷,手带了十足的力道,硬生生将跪在空中的庆嬷嬷扶着站好。 宣太后愣愣地瞧着,带着些许颤抖,紧紧握住庆嬷嬷的手,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回来就好。 淡淡瞧着两人,木雪莹不紧不慢喝着热水,“张嬷嬷也忠心母后,但她知道,母后您太过宠信那人,因此,才不得不对那人讨好,迷惑于她。” “小姐,阿春对不起您,庆姐姐在世的消息,老奴其实知道,却一直瞒着您。”张嬷嬷垂下头告罪。 “是哀家,都是哀家……错怪了你们啊。”到了如今,宣太后不得不相信,夜羽裳,那个东吴来的、活泼可爱单纯善良的女子,是个蛇蝎心肠的妇人。 “母后,其实此事,错不在您,只怪那人……”木雪莹的眸光暗了暗,锋利了棱角,眸中亦多了些许犀利,“那人掩饰得太过高超,便是儿臣,也是一直被欺骗,不好相信,直至不久前,才终于接受,她接近儿臣来到周国是心怀不轨。” 是她错信歹人,才导致了阿澈的失踪,导致了瑾月被抓、如今颤颤巍巍担惊受怕的现状,导致了她差一点就见不到她的痕玉……若不是她将夜羽裳带到周国来,又将自己写信惯用的方式告诉夜羽裳,甚至还将那枚铜玉令给了夜羽裳,若是她能早些察觉夜羽裳的不对劲,如何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思及此,木雪莹不由得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痛楚挣扎。 “莹儿……她不是因为爱上了澈儿,因爱生妒,才千方百计针对你吗?”宣太后不清楚前因后果,此刻不免再次询问,她仍将夜羽裳和赵芹变坏的原因归为一类。 “母后,她若在东吴真的一直孤苦无依天真无邪,您以为,刺杀庆嬷嬷的杀手,都是怎么培养出来的?难道您会觉得是阿澈借给她的人吗?”木雪莹淡淡笑了笑,夹杂着些许苦涩。 “这……”宣太后哑然,木雪莹这话完全是无稽之谈,她的儿子她最清楚,真要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肯定会找她坦白原因。而且澈儿一直谨慎,怎么可能把手下人轻易借给旁人,还是一个澈儿根本不喜欢的人。虽然夜羽裳用蛊控制江言,让其宠信于她,但宣太后一直都隐隐察觉到,夜羽裳很忌讳木雪莹的出现,再有,夜羽裳亦是处子之身,若真受宠爱,怎么可能是这样结果? “莹儿,她……从最初接近你,接近澈儿,接近哀家……都是别有居心的?”宣太后双腿发软,好在张嬷嬷和庆嬷嬷扶住她坐下,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木雪莹坐在旁边,亦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再有一丝波动,抛开南宫轩澈的事情,将其他事情都大致提了一下。 听得宣太后都不由得心中发寒,对一直宠爱维护自己的双胞姐姐下手,设计其被轮奸,只是为了让自己嫁到周国来。夜羽裳的心思,当真是无比残忍歹毒。宣太后自认自己可以六亲不认,却也做不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她真的……太没人性了。” 听完宣太后痛心而绝望地说完这句话,木雪莹只觉得心肝儿都在颤抖。是啊,这样一个人,与那个天真无邪的叶紫依,缠着她叫她姐姐,委屈地求她帮助人,居然是同一个人,真的让她无比难受。 敛了心绪,木雪莹起身道:“母后,昨日之事,还有曾经生辰上对您不敬,都还请恕罪,儿臣完全是为了大局着想。”要迷惑敌人,必须要先迷惑自己人,保证万无一失。 宣太后也是插手过政权之事,对于木雪莹的做法完全理解,只要莹儿不是真的气了她便好。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木雪莹便又道:“母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宫里会有大变动,,但是您可以放心留在寿康宫中,儿臣派了人守在这里,不会有人惊动威胁到您。”除了逸儿,母后是阿澈唯一的亲人了,她说什么也要保护好。 “你放心,传到哀家这里,哀家也只当念佛念得乏了,当个笑话听听,不会信也不会管。” 木雪莹点头:“母后,还有一件事,也需您做好心理准备。” 没等宣太后心急,木雪莹立刻拱手补充道:“也没别的事情,只是明年春节,或许是过不好了,还请母后……不要怪罪。”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木雪莹在空中的手,木雪莹抬头,入眼便是和蔼可亲的面容:“莹儿,你做事,哀家放心,后面这些日子,哀家潜心礼佛,为你,你母亲,还有澈儿和逸儿祈福,再不过问世事。” 瞧着宣太后那慈祥模样,木雪莹咽下了不放心的说辞,浅浅地笑了,风华绝代。 说了几句关心话,木雪莹便要起身离开,这里到底久留不得。 “母后,您记得,庆嬷嬷如今不可出现在人前,但过几日会有一批宫女分配,儿臣会少分一个过来,庆嬷嬷补了那个缺便可。” 宣太后闻言,温和地点头,示意木雪莹放心离开。 走至门口,想到一件事情,木雪莹又返了回来:“母后,您若觉得烦闷了,听闻曾经的大长公主如今住在国公府里,她也修行佛法,母后可宣她入宫交流心得。” 木雪莹极力表现出自然之态,但看在宣太后眼中,还是有了别的意味。木雪莹与皇姑母的心结,她是知晓的,如今莹儿肯主动提起姑母,应当也是心中那道冰墙,融化了吧。 “好,哀家知道了,莹儿,你有心了,这样冷的天,快些回去吧。”宣太后淡淡颔首,不说请,也不说不请。 木雪莹没敢再提,只是神色浅浅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小姐,粥快凉了,老奴给您热一热吧。”庆嬷嬷说着,要端着离开,却被张嬷嬷接了过去,“庆姐姐,你陪小姐聊会天,我去热。” “好。” 第六百八十六章 有意思 白紫凝笑了笑:“听说前些日子太后请长公主进宫了,我还道长公主进城住了这么多天,怎么突然请她进宫,原来,是你在中间搭桥。” 木雪莹睨了白紫凝一眼,眼神淡淡:“她们本就皇亲国戚,联络感情也是应该的。知我身份的人,也不过是以为,太后去寻长公主当说客而已。” 白紫凝挑眉,点点头,道:“莹儿,虽然太后答应了不过问世事,但你也要防着,可不能让那个奸细见到她,若是那个女人又用花言巧语骗太后,或者利用太后从牢里逃出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凝儿,”看着正拿着衣服要去屏风后面的白紫凝,木雪莹终究还是没忍住,极力作出镇定自若的模样,淡淡道:“凝儿,总是奸细奸细地叫,让人听了容易多想,传出去只会坏事。” “怕什么?你敢抓她,应当代表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吧?不是都准备开战了吗?就算这话传出去,也是她夜羽裳,他们东吴没脸没皮罢了。”白紫凝系着腰间的带子,从屏风处走了出来,对于木雪莹的心思没有丝毫察觉。 “我才让人封锁了消息。”木雪莹淡声说着,起身往门外走,“你还是换个称呼吧。” 白紫凝无所谓吐了吐舌头,道:“好吧,那就叫那个女人好了,反正也不认识,只是她的不害臊和厚脸皮吸引了我罢了。” 木雪莹顿了顿脚步,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反驳。她还能说什么?凝儿所言的,也不过是事实,她只是因为自己不忍,因为自己偏心,才会觉得凝儿在诋毁裳儿,不是吗? 出了宫殿,便朝着大牢走去。经过御花园时,老远有两人赶了过来。 “娘娘,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他在哪里?”木雪莹的步辇停了下来。 “陛下正在御书房里,右相大人以及右相夫人也在,还请娘娘移驾。”来人低着头恭敬道。 陈景芝和赵永来了,为了什么事情,木雪莹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她还答应了带凝儿去牢房,这……她犹豫地着看向白紫凝。 “娘娘的吩咐,奴婢代为通传,还请娘娘放心。”白紫凝低着头,假意没有看见木雪莹的劝退眼神。 见状,木雪莹知道拦不住她,但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只得使了眼色,让白芷带着白紫凝去。 “早些回来,可不要贪这时间。”木雪莹淡淡道,挥手让步辇起行,垂眸掩去眸中深色。 许是白紫凝那句“奸细”,一直让木雪莹的心中不安,总觉得白紫凝对夜羽裳是带有浓浓的敌意,但她却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只得归于是自己敏感多心。 眼下,还是处理赵永和他夫人的事情吧。 路上,白紫凝和白芷并肩而行。白紫凝看着四周的景色,不免有些感慨,道:“若我不畏寒,也就爱上这雪景寒梅,只怕真会在这里住下。” “便是畏寒,只要您喜欢,住下也无不可,只是平日里保暖方面需注意着些。”白芷浅笑。 白紫凝没有言语,腿上的旧疾在隐隐作痛。白紫凝想着,自己还是不要留在北方得好。 到了牢狱门口,便有人拦住两人:“大胆宫女,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 白芷拿出随身的腰牌:“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提审要犯。” “重要犯人提审,需陛下圣旨,哪怕皇后娘娘懿旨也可,腰牌不行。” “是娘娘的吩咐,你们敢抗命?”白芷犀利了目光。两侍卫却挥手招来一队兵马:“还请两位速速离开,否则……” 看架势,她们不离开,便只有被强行带走了。白芷看向白紫凝,后者也有些丧气:“那……咱们走吧。” “且慢。”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让白芷僵了脚步。 瑾月此刻还是一身官服,不紧不慢踱步到了两人身前,拿出自己的令牌。 “大人。”侍卫恭敬行礼,旁的人撤了下去。 “本官想见见前几天进来的犯人。”瑾月淡淡一笑,根本不在征求他们同意。 “大人里面请。”侍卫立马就放行了。 瑾月走了两步,见白紫凝还有白芷愣在原地,便有回头道:“怎么不走?” “来了来了。”白紫凝先回过神来,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再去计较。 “你当官了,看起来好像混的还不错哦。”白紫凝笑道,用胳膊杵了一下瑾月。后者故作严肃道:“本官是朝廷官员,你放肆!” 白芷不声不响跟在两人身后,心下却看不懂瑾月了,小姐不想让白小姐单独去见那个女人,瑾月方才明明瞧见她的眼神,却还是义无反顾带她们进来,是真的没看见还是她本身另有计划呢? 而她……如今又该怎么完成小姐的嘱托,保护好那个女人呢? “白芷,你先下去吧。”快到目的地时,瑾月率先停下脚步,看向了白芷。 “但小姐吩咐,我要……” “白小姐交给我,你去门口望风,千万别让人进来。”瑾月笑着推着白芷往外走,“放心好了,我看着的。” 不知为何,虽然瑾月这样说了,白芷仍是心有不安,但她却找不到理由再跟着两人进去,只得无奈去了一处自认为较近的门口。 “为什么帮我?”看着瑾月走回来,白紫凝笑问道。瑾月可是最忠心莹儿的人,莹儿的命令,一向都是听从,今日这般,她还是头一次见。 “白小姐,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小姐如今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舍不得下手,但你我不同,况且……我们对她,都有敌意,相信即便做了什么,小姐也不会真的怪罪我们。”瑾月轻轻勾唇,若无其事往前走。 有仇?白紫凝突然发现想起,瑾月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罪魁祸首……可不就是这个女人嘛。 “瑾月,经历这些事情之后,你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白紫凝笑着,看不出神色,“只是,你有借口……我又从哪里来的借口呢?” 第六百八十七章 瑾月的心思 “白小姐如今腿上旧伤,与白盟主他们几乎断绝关系……这一切,可都是那个女人一手造成的。小姐便是知道,即便您做了什么,她也怪不得您,所以才让白芷来守着您。” 白紫凝低了低头,勾唇道:“都说瑾月变得胆小怕事,敏感多疑,再没了从前的镇定自若和城府。如今瞧着,竟是大错特错了。” 瑾月无所谓挑了挑眉,“人都是会变的,咱们如今的模样,都是那个女人一手造成的。不过……也得多谢她,让咱们习惯深思熟虑,伪装自己不是?” “是啊,可不得好好谢谢她吗?”白紫凝冷笑着,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笑。 又走了好一段路,两人才到了夜羽裳所在的牢房。 夜羽裳此刻在闭眼小憩,睁眼看着两人,余光看向两人身后,发现再没有一个人,心中有些慌乱: 两人莫不是现在就要杀了她!不,她应该还有用处才是,不管怎么样,肯定会活着。只要她还活着,那么……什么都好办。这样一想,夜羽裳的心重新安定下来,只是这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开了牢门,瑾月和白紫凝都走了进来。 “两位能来看我,还真是我的荣幸啊。”夜羽裳冷笑道。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再说见到你,会是这种情况下。”瑾月笑道。牢门外推了一个小铁推车来,上面全是刑具,火辣辣的让人害怕,便是夜羽裳被锁在牢房里面,也感觉到了热气。 “要用吗?”瑾月看向白紫凝。 白紫凝没说话,拿起其中一个烫得通红通红的烙铁,细细打量,不禁被这热气逼的皱眉:“有些烫啊。” 瑾月笑了笑,道:“若是不烫,这上面的烙印,可烙得不深,时间久了,会掉的。” “哦?”白紫凝仔细看了那烙印,赫赫写着一个“囚”字。 “囚?还不如贱呢。”在白紫凝看来,有些囚犯都是无辜的,可眼前这个女人,真是侮辱了囚犯两个字。 “贱?这不在这儿吗?”瑾月将手中拿起的一个烙铁给白紫凝看。 “这个是什么?”白紫凝指了指其中一个像马一样东西,只是马背上还有多了几道尖刺,很是瘆人。 瑾月绕过这些放烙铁的炉子,走到那刑具面前,眼中的带着冷意:“白小姐,这可是个好东西,是可以拿来**子之身的。”说着,瑾月的手已经伸了出去,只轻轻碰了一下那尖刺,手指便已经被割破。 收回了手,瑾月拿出手帕细细擦拭,看向夜羽裳,眼中闪着嗜血的光:“不是听说陛下宠爱羽妃吗?但听闻,羽妃……还是处子之身。” **子之身!白紫凝眼中划过一抹犹豫。她到底不是个恶毒之人,这种酷刑,还是做不出。 “我说瑾月,就不怕木姐姐知道,宰了你?”夜羽裳似是料定两人干不出这事,冷眼看着她们。 “你这意思,是真不怕啊?”瑾月抬手,门外狱卒便走上前来。 “抬到她旁边去。”狱卒迟迟不肯动手。 “难不成,还让本官亲自动手不成?出了事,本官一力承担,绝对不会牵连你们。”瑾月冷下神色,气场压着狱卒喘不过气,一如当初的木雪莹。 狱卒颤颤巍巍,忙不迭上前搬动。 白紫凝伸手拉住瑾月:“咱们用其他的,这东西,让莹儿知晓……”到底得顾着木雪莹,若真是不管不顾,真将人弄死了,她们可就罪大恶极了。 “白小姐,你还是这么善良。”瑾月挥手让人退下。 “瑾月,你先离开一会儿,我有件事情……想问个明白,可以吗?”此刻的瑾月,就如同木雪莹附身一般,让白紫凝的语气再强硬不起来。 瑾月挑眉,还是选择尊重她,只是临走之前,警惕地看了一眼夜羽裳:“最好别想耍什么花样,白小姐干不出来的事情,我瑾月可以做无数次。” 对于夜羽裳,瑾月心中是一万倍的恨。她也曾对夜羽裳关心备至,即便自己都形如枯槁,还是在极力安慰于她。这样一个人,却是当初设计自己,攻破自己心防并对自己下蛊,甚至还想控制自己陷害小姐的真凶,甚至,还屡次出手破坏小姐和陛下的感情,当真罪无可恕! 既然小姐动不了手,那么……便让她来好了。 招手让一个狱卒来到跟前,瑾月耳语了几句,人走后,只听得瑾月轻声道:“敢伤害小姐的人,不能活。” 夜羽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紫凝,无所谓看了看四周,笑道:“我与白三小姐一个在朝廷,一个在江湖,毫无瓜葛,也素不相识,却不知白三小姐有什么问题不懂,竟然需要来问我?”笑容无辜单纯,若不是真了解的人,看见的第一眼,准会喜欢上这个讨人喜欢的女子。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你也别装了。”白紫凝坐了下来。 “白三小姐,我是真没见过你,哪用装啊。”夜羽裳面上颇有些无奈。 白紫凝挑眉,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的确还是头一次见面。哦不对,曾经在我盟主府举办的武林大会,你应该也来了吧?” “让我想想……楚怜心之事,是你挑拨的吧?” 夜羽裳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 “还有慕容家的两兄弟,他们小时候挺和睦的,偶然一次让两人的矛盾激化,也是八公主做的吧……还有,西晋那里,一直没有夺嫡之心的五皇子卷入兄弟之争,另外……” “够了!”一声无奈而绝望的声音响起。 白紫凝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冷笑,果然,都是她下的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夜羽裳缓缓抬起头来,紧紧凝视着眼前人,“但我要告诉你,我没有对他用术法。不论是空谷家族的魅心术,或者是旁的,我都没有用。那日……” 白紫凝的神情逐渐麻木,听着夜羽裳说完,脸色已经苍白起来。 “够了……”夜羽裳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白紫凝只觉得好烦躁,平白生出一股子怨气,“够了,你闭嘴!” 第六百八十八章 想辞官(一) 巨大的怒吼声将瑾月引了过来,一眼便看见白紫凝神色不好,忙问道:“白小姐,你怎么了?”白紫凝摇头。 夜羽裳心中冷笑,没有再吭声,面上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瑾月抬头看见夜羽裳,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抓住夜羽裳的衣领,道:“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夜羽裳立刻无辜的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不信你问她。” “瑾月,没事,我没事……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这里太阴暗潮湿,我又畏寒的原因所致。”白紫凝说着,已经想要起身离开。 看着夜羽裳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险,瑾月怒由心生,转身把白紫凝拉了回来,拿了一个烙铁放在白紫凝手中,“白小姐,你所遭受的一切,全部都是眼前这个女人造成的,她谎话连篇,根本不值得相信,无论跟你说了什么,那都是她极力在推脱责任,你要做的,不是相信她,而是报仇,报仇知道吗?” “报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白紫凝仿佛被洗脑了一把,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看着手中的烙铁,怔了怔,猛然向夜羽裳冲了过去,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啊——”凄惨痛苦的声音,从这间牢房传了出来。 看着穿过几层衣服烙在夜羽裳肚子上的“贱”字,白紫凝却仿佛浑身力气被掏空,吓得松了手中烙铁,好在瑾月手疾眼快,拉着白紫凝往后退了,这才避免烙铁伤到白紫凝。 “让木姐姐知道,一定不会原谅你。”夜羽裳冷冷看着瑾月。 “这还只是开始,就受不了了?夜羽裳,你真该当初杀了我的。”瑾月看了看放在夜羽裳身旁的木马,挥手让人把夜羽裳弄上去。 “你以为我不敢用?可惜,我如今,什么时候都敢。” “不,木姐姐不会原谅你,她会替我杀了你的!不,不,不!”看着自己离那尖刺越来越近,夜羽裳的神色已经不再镇定,甚至露出不属于她的恐惧来。 “瑾月,我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南宫轩澈的孩子,你不能这样,不是宫里这个,而是真正的南宫轩澈,他的孩子!” “啊——”夜羽裳一声惨叫,撕心裂肺程度,让被关押在其他牢房的犯人听了,都不由得一阵战栗。所谓重要犯人,是有特殊存在价值的人,而非严刑拷打问不出话便随意斩杀的人。 那尖刺只碰到一点点,却被瑾月喊停了。见她停了下来,夜羽裳暗舒了一口气。 瑾月铁青着脸,命人移开木马。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但…… “怀孕是吧?”瑾月刚要上前把脉,却又想起什么来,顿了脚步,“可以自己更换脉搏,对吧?” 夜羽裳脸色变了变,这件事,她居然知道。对,三年前的狩猎大会时,她让人对瑾月中的蛊下了命令,当时不留神居然提到了这件事。瞧着瑾月阴冷的脸色,夜羽裳只觉得有些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瑾月,你要干什么?”白紫凝忍不住拉住瑾月,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此刻的瑾月,一如当初在木国怒火攻心几乎走火入魔的木雪莹,让人很是担忧。 “白小姐,你想动手吗?”瑾月将手中一根带着倒刺的铁鞭放在火炉旁,抬头看向白紫凝。 “不……”看着那通红烧人的火焰,白紫凝不自觉退了一步,扶住了牢门。 ………… 木雪莹到了御书房,也没让人通传,直接便走了进去。 赵永看了一眼木雪莹,心有不忿却还是忍下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何狂妄资本? “陛下,这是什么情况?”木雪莹看向江言。 此刻江言面色还有些潮红和愠怒,分明是被人打扰了好事所致。 “皇后,你管吧,有什么需要的告诉子安,他知道怎么做,朕还有事,便先走了。”江言喝了口凉茶,起身快步离开,心中已是懊悔不迭。 当初木雪莹忧思南宫轩澈过度,不止一次将江言错认为南宫轩澈,这也让阿香心中有些不舒服,落下一个梗。这件事被夜羽裳拿来做了文章,想让阿香为她所用。只是夜羽裳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木雪莹的手下,忠心得可怕,阿香虽然心中有梗又被挑拨,犹犹豫豫,还是找了木雪莹坦白。 这才导致了如今这趟浑水。江言暗道小姐这药效用太大,那么多大概是需要他做些手脚了,不然,只怕明天的早朝是上不了了。 “赵相,赵夫人,你们这么晚来宫里,不知所为何事?”如今也不过酉时,但木雪莹这话,摆明不会欢迎他们。 两人也知道,自己女儿在宫里不断挑衅皇后权威,能笑脸相迎才有鬼。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迟迟都没有开口。 木雪莹颇有些不耐,道:“若是没什么事,本宫就先走了,罗公公,送客。” “夫人,这话……还是你来说吧。”赵永犹豫了许久,还是将话茬扔给了陈景芝。 陈景芝定了定心,抬头看向木雪莹,道:“皇后娘娘,赵陈氏自知不应再来央求于娘娘,也自知爱女罪孽深重,犯下滔天大罪不可饶恕,但……她到底是小妇人与老爷唯一的女儿,小妇人与老爷商量多日……” 说着,陈景芝看了一眼赵永,似是在确定他的想法,后者淡淡点头。 “愿用相位,最后再保全女儿一命,日后定不再让她出来祸人,我们三人自此以后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求娘娘成全。”陈景芝说着,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与此同时,赵永已经将头上乌纱取下,将要放在地上,却被罗子安阻拦下来:“大人,娘娘可还没说同意。” “那便当老臣辞官归隐。”赵永又要放下帽子,罗子安又拦了下来。两人你来我往僵持不下,赵永无奈只得举在头顶。 “赵相,放弃相位,你真的甘心?”木雪莹淡淡问道,眸中没有丝毫情绪。 “老臣在位多年,也是时候退位让贤,只求可以留的不孝女一条性命。” 第六百八十九章 想辞官(二) 木雪莹淡淡挑眉,好整以暇看着两人:“可你那么多门生,你走了,本宫可训诫不了那么多人啊。” “请娘娘放心,他们都是明事理之人,老臣会将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这是老臣自己的选择,绝不让他们误会了去。”赵永信誓旦旦保证。 木雪莹思索片刻,冷笑道:“似乎也可以啊,不过……如果他们不听话,本宫可以给周国换一批血,就像当初在木国一样。赵相,你知道,本宫做得到的。” “请娘娘绝对放心,他们都对周国忠心耿耿,绝不会有半点偏颇……” “当初木国那些大臣,也都对木国忠心耿耿。”不待赵永说完,木雪莹便淡淡截断他的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永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哪里是要忠于周国,而是要忠于木雪莹这个皇后才是。他作为两朝元老,本不该行如此之事,有违祖制,也不是君子所为,但…… 想到自己那个放在心尖的女儿,赵永一咬牙,还是答应下来:“还请娘娘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木雪莹点了点头,道:“这件事……” “本宫考虑考虑,不过……辞官这种话,赵相最好还是等明年再提。” 闻言,两人不由得大急:这是拒绝的意思吗? 陈景芝忙拉住木雪莹的裙角,唯恐木雪莹回去便要对赵芹动手:“不,皇后娘娘,还请皇后最后再宽容一次,饶了芹儿性命,小妇人,小妇人愿意一命抵一命……” “夫人,使不得!”赵永忙拉住病急乱投医的陈景芝。 “她的命,本宫目前没什么兴趣,你们的条件,本宫说了会考虑,那么结果告诉你们之前,她至少都还活着。”木雪莹冷冷从陈景芝手里拉过自己的裙摆,走了出去。 “至少,还是有希望,夫人,你该高兴才是。”赵永安慰道。 陈景芝不见一丝喜色:“可……这是拿你的权势和地位换来的,老爷,景芝对不住你。” “没事,只要咱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赵永轻轻拍着陈景芝的背,两人相携着离开。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木雪莹闪了闪眸子,道:“赵芹被关押在何处?带我去。” “嗻。”罗子安恭敬点头,亲自领命带路。 “还真没想到,赵相居然是个情种。”木雪莹觉着有些可笑。 “娘娘,其实赵相自幼便爱慕赵夫人,自成婚后,也一直对其信任宠爱,从来不曾苛责半分。”罗子安是宫里的老人了,对于这些事情,都是知根知底的。 木雪莹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去右相府的情景。若是寻常人,哪里会容许自己夫人说那么多的话,还一直忍着没有插话。他身为丞相,本该维护自己威严地位,却也不过在陈景芝犯了朝堂忌讳之时斥责一声,虽声音严厉,面容恼怒,却也不见有任何行动。 “听闻南宁易出痴情人,果然,古人诚不欺我。”木雪莹淡淡摇头,是她从前想错了,只觉得世间女子爱好富贵安逸,男子追求名利权贵,竟原来,世间这般多的好男儿愿为自己妻女放弃手中权力地位。 罗子安闪了闪眸子,却也不过淡淡一笑,没了下文。 “罗公公,你以为,这件事,我是否做错了?”木雪莹垂眸问道。 罗子安笑了笑:“不知娘娘说的是哪一件?您来之后,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木雪莹挑眉,道:“赵芹之事。”赵芹如今何去何从,木雪莹还未决断,但在之前,她便已经处理过一次了,态度泾渭分明。若非陈景芝求她,世上或许没有这号人了,一如当初的楚怜心。 “不知娘娘希望奴才站在哪个角度评判?”罗子安笑着,脸上的褶子都快堆在了一起,看起来越发的和蔼可亲,没有丝毫担忧自己会祸从口出。 “自然是你自己的角度,罗公公,我不需要其他角度。”不同的角度,看法自是不同,可木雪莹不想听那些所谓的大道理。 罗子安没办法诓骗于她,无奈笑道:“奴才以为,娘娘其实做错了。” 木雪莹愣了半晌,空气也有片刻的凝固,直至一点雪花飞进来,打在她的脸上,这才回了神。 “说来听听。”木雪莹平淡的声音传出。 “若是奴才没有记错,娘娘与芹妃是达成了一致,都对彼此表示了善意。当芹妃第一次近距离得见陛下天颜,是在御花园中,您和陛下合奏打闹之时。” 木雪莹似乎察觉到了罗子安想表达的意思,忍着打断的冲动,淡声道:“继续。” “娘娘在那时,或许没有察觉,但第二次,您其实已经隐约觉得不对劲了,这一点,希望奴才没有说错。” 罗子安浅浅笑着,低头看着路上的雪。 “你继续。”木雪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显得有些压抑。 “奴才以为,娘娘在之后的一段时日里,选择了任由芹妃自己想通,却并未插手引导制止。这一点,已经代表了娘娘的立场,那么之后,娘娘不应留下一个随时可能跳出来的毒瘤,即便赵夫人对您而言,不一般。”罗子安自幼入宫,对于木雪莹放任赵芹这一点,看的比谁都明白,也正因如此,他当初,也并未从旁提点陛下。 不爱,是包容,爱,是占有。所见所闻这样的例子千万,无一不是成为赵芹那般的人物,而真正做到的,他如今,也只见到眼前这一人罢了。 木雪莹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攥紧,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好在轿辇之中,无人看见她的神色动作。 整个空气中,只听得雪花静静落下,打在每个人身上的声音,还有深深浅浅的脚步声。 木雪莹眸中神色不清不楚,若细细追寻,便能发现那镇定自若中,隐藏着一丝愧疚。 陈景芝,于她而言的确不一般。她们的渊源,并不仅仅于她来南宁之后,时常尝到陈景芝来自南木的手艺,听得陈景芝对女子的钦佩。 第六百九十章 见赵芹(一) 光剑二十二年,那时,她刚刚接触朝政大事不久,哪里懂得这些明里暗里的诡计阴私。 她从南巡回宫途中,遭到了伏击,身边人手并不多,而杀手虽是山贼打扮,却训练有素,来势汹汹,直直冲她而来。木雪莹最后唯有勉强在手下人的掩护下竭力逃脱。 而山路之上,碰巧陈景芝探亲路过,将她一并带了走,北上回周国之时,亦将她送回了南木陵西。陈景芝那时,已经是赵相夫人,便是探亲,也有众多高手护送,一路上,竟是无人敢来进犯。至始至终,木雪莹没有透露过自己身份和真实姓名,因而,陈景芝或许已经不记得她,也就没有认出她来。 得知陈景芝的女儿赵芹一直温婉大方,安分守己,不会和自己起冲突时,木雪莹还曾有些庆幸,她不会为难。她一直看重的,是陈景芝,而非赵芹,所以自两人出现分歧后,木雪莹也只是希望赵芹可以回头,她以为赵芹是个通透的人。 当然,也只是以为。 其实从始至终,木雪莹都没想过要取赵芹的性命,至少看在陈景芝的份上,她就绝对不会伤害赵芹。 罗子安的话,让木雪莹心中有了从未有过的波动。若是她当初出言劝了赵芹,是不是结果就不同了? “娘娘其实也不必太过懊悔,到底,事情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罗子安笑容不改。 木雪莹愣了愣,道:“不知公公有何见解?” “听闻世上有一种药,名为散忆丸。” 木雪莹勾唇:“哦?但听闻此药方已经失传多年,。” “江南慕容世家,还存有最后一粒药。”罗子安不疾不徐道。 木雪莹挑眉:慕容世家?还真是有趣,没想到,她这笔买卖,还一点没亏。 事情解决,木雪莹的目光也转移到了罗子安身上:“听闻罗公公自幼便在宫里,出宫次数屈指可数,却没想到对江湖之事如此了解。”木雪莹的声音平淡的听不出喜怒。 罗子安似是料到木雪莹会有此问,压低声音道:“娘娘以为,奴才的武艺,是从何而来?” 木雪莹勾唇,这个罗子安,真的不一般,先皇给阿澈,还真是留了一个好帮手。 “娘娘,前面就是承庆殿了。”只抓一个夜羽裳,便已经扛了很大压力,若同时将三个妃子打入天牢,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还会使得朝纲不稳。 木雪莹抬头看了一眼,旋即下轿。 “依照娘娘吩咐,两人是分开关押,对外宣称身染顽疾。不知娘娘先去看谁?”罗子安道。 “赵芹。”“嗻。” 木雪莹不紧不慢走着,心中的摇摆不定,已经在来时的路上安定下来,一步一个脚印。 虽然关押,但也不过是派人分别看守起来,活动范围、衣着,一律按照以前的规格置办。 “这个时候,谁能来看我?”赵芹一身锦衣华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在触及木雪莹的刹那,变得凉薄而犀利。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你是来向我炫耀你的胜利吗?”赵芹冷眼睨着木雪莹。 木雪莹找了位置坐下,看向赵芹。 “没什么可炫耀的,也没必要炫耀什么。”木雪莹神色淡淡。 “是啊,你是谁?大名鼎鼎的木国七公主,手中有伏羲琴,还有玉阁,甚至,如今还是大周执掌半边天的皇后。天下第一古琴,天下第一消息组织,甚至天下最优秀的男人,都在你牢牢地掌握之中,你什么都不用炫耀,因为这些东西,全天下都知道。”赵芹眼神突然刻薄起来。 “赵芹,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说一次话吗?就像曾经一……” “曾经一样?哈哈哈……木雪莹你真是可笑啊,你我之间,可从来没什么姐妹情深,你对我可没有半点仁慈,居然还有脸跟我说什么,曾经?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赵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定定看着赵芹,木雪莹没有出言反驳。因为赵芹说的,是事实,她对赵芹,大多数的感情,都来自于赵芹的母亲,而赵芹本人,她几乎不曾了解。 任由赵芹眼笑个够,笑的眼泪都快出来,赵芹才停下,道:“木雪莹,我能问问你,准备怎么处置东吴那位吗?” 木雪莹哑然,淡淡道:“我不会放过她。” 赵芹冷冷笑了:“看吧,这就是区别。只是你们当了那么久的姐妹,你应该很难受吧?哦不,这才是你能做的出来的,这是你的风格啊,自己的亲姐姐亲哥哥都不放过,夜羽裳也不过是个半路上结交的妹妹,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跟你抢男……只要和你抢东西,你都不会放过的对吧?这才是你木雪莹啊,我们跟你比,都还是太天真了,真是自愧不如。” 赵芹说着,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掩饰的了,就那样肆无忌惮与木雪莹对视,木雪莹就淡淡抬眼与之对视。 此时,赵芹所显露的气场尤其强大,几乎都快压过了木雪莹。若说赵芹的气场是火,来势汹汹,直接要将人压倒,那么木雪莹的气场便是冰,似有若无,但察觉时只感觉到浑身的冷意,已是动弹不得。 两人对视着,还是赵芹率先败下阵来,因为木雪莹不需要做任何事,她只需要坐在那里,气场便如何也掩盖不住。 “想聊?想跟我说什么?”赵芹喝了口茶,借以掩饰自己内心慌张的挫败感。 木雪莹淡声道:“你如今穿衣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 赵芹瞥了一眼身上绣着金线和牡丹凸出她美艳的衣服,下意识看了木雪莹低调典雅绣着凤凰暗纹却遮盖了本身美貌的袍子一眼,冷冷道:“左右是人挑衣裳,而不是衣裳挑人。” 从前,赵芹喜欢的,日常穿的,也总是些温婉可人素雅的衣服,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给家族惹来祸端,谦逊过人,不恃宠而骄,是她最大的特点。 只是,没人知晓,那不过是她压抑了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掩饰了自己的的情绪,骗了旁人,也骗了自己。 第六百九十一章 见赵芹(二) 木雪莹目不转睛盯着赵芹,淡声道:“赵芹,你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仅仅是因为我吗?”一个人不可能完全将另一个人改变,还变化得如此彻底。如今赵芹的身上,找不出半点从前的影子。 赵芹愣了愣,刻薄的眼角划过一抹疑惑,却又转瞬即逝。 “不是因为你还会有谁?”赵芹怒吼道,似要将内心深处积累多年的怨恨一并发出。 “我赵芹,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自进宫以来,便自诩清高,不对任何凡俗之物动心,也不会和人争抢,一直以来,我都在小心谨慎,我讨好着太后,求得在后宫能有一席之地,又躲着陛下,生怕你这位日后来的皇后将我视为眼中钉。”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除了那日……我见到陛下,只觉得惊为天人。我在想,传言果然不虚,陛下真的那般文武双全,谋略过人却能谈笑风生,这样一个人,才是真正能与我心心相印白头偕老的人。”赵芹的目光中,带着无限向往,却又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陡然犀利刻薄起来。 “还没等我做完美梦,下一刻,我便看见了你,木雪莹!我本以为,不求得争宠,哪怕在陛下眼中有我片刻,能见到他,和他说句话,哪怕得他片刻温柔,那便也足矣。可是,你告诉我,这个男人只能是你的,任何人都不能和你抢。你可真是个妒妇,更是个毒妇!陛下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本就属正常之事,你却逼他只娶你一人,普通人家都难以做到的事情,你如何去苛责一国之主,木雪莹,你可真自私,你身上到底哪点配做皇后?明明,我都不比你差,至少,我不会去残害嫔妃!” 赵芹一席话,就差没将木雪莹骂得狗血淋头。 木雪莹眸中有片刻波动,继而又恢复如初。“赵芹,你真的爱他吗?” “我当然爱他,木雪莹我告诉你,我不是司马倩那个势利女人,他是不是皇帝,是不是有权有势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哪怕他是个穷光蛋,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赵芹又自嘲地笑了笑,“木雪莹,我是真恨,明明我在宫里陪了他十年,竟还比不上你这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木国细作,要是当初我愿意见他,事情一定不会发展成今天这副模样。” “如果他变成了残废,不能动弹,变成了哑巴不能说话,吃喝拉撒都要你亲自伺候,你还愿意陪着他吗?如果他没了武功,脸也被毁了,说话都是戾气,不再富有文采,甚至变成了傻子,仅仅有颗喜欢你的心,你还会喜欢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信誓旦旦说你爱他,还愿意为他去死吗?” 赵芹愣了愣,如果事情发生,自己真的愿意吗? 木雪莹清冷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一丝怜悯:“你不爱他,你喜欢的,不过是长得好看又富有文采和武艺,甚至,说话能让你如沐春风的感觉罢了。” “那又如何?我对他,依旧是喜欢的,我依然可以为了他去死,前提是他喜欢我。难道你对他不是这样?他如果真的一无是处,你还会喜欢他?”赵芹被噎了一下,又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木雪莹的眸中划过一抹深色,“你错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和他在一起,就算日后,他亲手把剑刺进我的身体,我关心的,也只是他好不好,日后应该怎么办。” 赵芹被木雪莹的话震撼到,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以为眼前的人魔怔了。 “够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木雪莹,你早已犯了七出之条,入门三年不曾有孕,不敬长辈,善妒,把持朝政,你这种女人,无德无能担任皇后,我真不明白,你到底还有何颜面在这里指责我。”赵芹冷冷收回目光。 “你知道一句话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木雪莹淡淡目视前方,摸着手中暖炉,“你总也不过是嫉妒我,有阿澈的宠爱,而受宠之人不是你罢了。我从来没有指责你,也从来没有残害过嫔妃。你细想,若非你们一个个都对我动手,我可会出手反击?” 赵芹再次被说的哑口无言,不免恼羞成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你想当枝头鸟,还怪别人针对你?总不过我们都是你拿来立威的幌子,说的倒是好听,若不是你容不下我们,难道我们会想不开一齐针对你?” 木雪莹愣了愣,这话似乎也没错呢,她还真是容不下南宫轩澈有旁的妃子,而且,还是觊觎他的女人。但是爱情这种东西,本就容不得第三个人。木雪莹想要再同赵芹说些道理,但一瞧赵芹油盐不进的模样,便又觉得自己是白费唇舌,若是赵芹能懂,如何能至此地步? “赵芹,我不会杀你。” 赵芹闻言,颇为好笑地看向木雪莹:“怎么?梅大阁主恻隐之心犯了,居然不想杀我。” “我如今觉得,你是不怕死的。所以……”木雪莹心中突发奇想,故意迟疑片刻,却引得赵芹发问:“所以什么?你说啊。” “你的过错,便由你的父母,还有整个赵家人承担好了。当然,你的父母养育的时间最长,他们承担的,必须最多,且最重。” 木雪莹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练习着夹住银针。 “杀他们?”赵芹只有些诧异,随即只淡淡道:“尽管动手,省的在家当米虫。” 赵芹的冷漠倒令木雪莹出乎意料,赵芹如今……是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要了吗?想到方才跪在地上哀求她的夫妇,木雪莹不免为陈景芝和赵永感到同情,养了这么多年,竟是只白眼狼。木雪莹只觉得眼前的人越发的不像个人了,忍了许久,还是将满心怒火平息下来。 “既然如此,罗公公。” “奴才在。”“圣旨还没写吧?再加一句,打入天牢后,也不用等待处置,直接……年初问斩好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见赵芹(三) 木雪莹淡淡笑着,也不看任何人。 “奴才遵旨。”罗子安点头,面色严肃,根本不像在开玩笑。 赵芹动了动眸子,眉头微蹙:她是来真的?可自己父亲,是堂堂右相,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不必露出这么渴望的目光,行刑之日,我会派人准你去观刑。”木雪莹故意理解为是赵芹太兴奋了。 “我父亲可是做了两朝的右相,门生何其多?你敢对他动手,就不怕陛下责怪你吗?” “你可是说笑了,我木雪莹何曾怕过?而且,你看看上一个左相,他是什么下场,我又如何动不得这区区右相?”木雪莹无所谓道。 “我知道,你从前一直隐忍,想来是早就忍受不了你的家族还有你的父母。我会准你观刑,至于你的族人……流放到吴国边境好了。最近战事要爆发了,他们,不会受到‘亏待’。你放心好了,就当我突然……恻隐之心犯了吧。”木雪莹挑了挑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木雪莹,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赵芹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极其隐忍的愤怒。 “都说了,不必谢我,对了,我今日就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木雪莹无所谓理了理衣裳,起身要离开。 “木雪莹,你给我回来!我告诉你,你敢对他们动手,我这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回来!” 赵芹起身要阻拦,却被罗子安率先一步挡住去路,又有两个侍卫走了过来,将她架着往回走。看着木雪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转角,她只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掏空一般。 原来,整个赵家,还有她的父母,都还是要因她而死吗? 侍卫松开后,赵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眼中带着绝望。 木雪莹已经在走廊上,走出已经有一段距离。 “娘娘不回去看看吗?”罗子安伺候周皇左右,圣旨一律都会过手,如何不知晓,木雪莹方才所言只是假话,糊弄赵芹所为。 “回去作甚?家族父母养育她多年,不给他们带来麻烦,是最基本的情谊,她倒觉得这是族人欠她的不成?不回。”木雪莹冷冷说着,眸色淡淡,却始终有些许赌气之意。可不是嘛,陈景芝养育赵芹多年,从不求回报,也不期望赵芹能够为家族争一分荣耀,他们给赵芹的,一直都是最好的。赵芹倒好,一心觉得自己如今所有的一切是她造成的也就罢了,却还因为陈景芝对自己好,便生出许多怨念,或者还觉得是自己没有出生到自己这样的身份,当不了皇后吧? 罗子安抿唇笑了,却是没有答话。木雪莹如今这般气愤,总不过是在为赵相和他夫人感到不值罢了,对这赵芹本人,却是没有多少怜悯,总也不过自作自受。 “罗公公,派人看着她,我不想再出什么乱子。”“嗻。” 两人穿过回环走廊,到了惠妃司马倩被关押之地。司马倩此刻,心态分明没有赵芹好,本就一直沉不住气,此刻看见木雪莹来了,不免立刻起身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啊,臣妾……不,民女知罪,民女知罪,但民女的所做所为都是被逼的,那个女人给民女下了毒药,如果不听她的话,那民女真的死无葬身之地,求娘娘开恩,饶了民女这次,民女……民女愿意当牛做马,只要能给条活路,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啊……”司马倩一上来便跪倒在木雪莹面前,若不是罗子安在跟前挡着,司马倩或许已经将木雪莹扑倒在地了。 “起来说话。你如今可还是皇妃,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让人看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木雪莹在一旁坐了下来,道。 “民女不敢,民女,求皇后娘娘给条活路,民女愿意做牛做马。” “别让本宫说第二遍。”木雪莹的冷眸扫了司马倩一眼,后者心知再如此要惹怒于她,立刻噤声,起身在一旁坐了下来。 “你想活,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要看你配不配合了。”木雪莹拿着司马倩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吹着茶,却不曾动口。 “是,您尽管问,只要知道的,民女一定无所不言,言无不尽。” “她让你们来找我的茬,你们怎么就心甘情愿,在阎王头上玩火?”木雪莹细细瞧着茶杯的雕刻。 司马倩垂眸,颇有些支支吾吾:“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谁会傻乎乎去做,但……民女没有办法,那厮对民女下了毒,民女不得不听从。况且,那厮还同我们保证,只要……” “只要你们照她说的做,会保你们衣食无忧?而你们如今本就退无可退,不如破釜沉舟,跟着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我打压下去,你们就彻底放心了,对吧?”木雪莹接过话,看向司马倩。 司马倩尴尬地垂下头去:“司马倩知错,求娘娘开恩。” 司马倩这副被打压得不成人形的模样,让木雪莹不觉动了动眸子,伸手替她把脉,嗯,的确中毒,而且这毒,已经蔓延到各处,若是不服解药,应当不久于人世。“知道夜羽裳为什么让你们这些日子一直来找我茬吗?” 木雪莹淡淡收回手去。袖中,手帕细细擦拭,面上却不留痕迹。 “她说,要去做一件事情,具体什么事情,我想问,她却只厉声谩骂,不曾告知于我。” 闻言,木雪莹知道,自己在这里,是问不出什么,只怕司马倩知道的,还没有安楚多吧。 看了一眼司马倩如今憔悴得有些蜡黄的脸色,便是再好的胭脂水粉,也似涂抹不了这黯淡无光的颜色。 “一日一服。”木雪莹留下一个瓶子在桌上,转身离开,脚步比方才快了些许。 罗子安亦看出有些不对劲,对着拼车淡淡颔首,随即跟了上去。 “娘娘。” 木雪莹却没等罗子安询问,只将手中另外两个小瓷瓶拿了出来,手一挥,便有一个暗卫出现。 “一瓶倒入宫中御用厨房的水井中,一瓶倒入这承庆殿的水井。” “是。”暗卫领命离开。 第六百九十三章 无恙? “娘娘。”罗子安上前来。 木雪莹微微摇头,继续向前走去,低声道:“不知道夜羽裳给她下了什么毒,但我瞧着,她体内的毒发生了异变。从现在起,承庆殿内所有人都不得出入,所需一切我会另外安排人固定接送。” 如今事态还不明朗,宫中所有人,但凡有可能与司马倩乃至其贴身婢女接触的,都需要服用药物,但若要细细追查又只会平白浪费许多人力物力,下在都会用的水井之中,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 罗子安心中不免道一声不妙,但多年的处变不惊还是让他保持了镇定,正色应了一声,随即下去安排人手。 木雪莹则继续跟着离开,刚要走,却又想起赵芹来,挥手招来一个侍卫,低声耳语几句,随后离开。 临走之际,故意撞了门口端了衣服进来的宫女,趁机把了一下脉,但面色却是随之平静下来。 既然一直跟在司马倩近身伺候的人都安然无恙,想来这病不会传染,早些用药治好也就没事。 木雪莹抛去心中杂念,上了轿辇,命人起行。 回到椒房殿,却发现不见白芷和白紫凝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此刻这般晚了,瑾月也还没忙完回宫,更添了几许不妙。 “去天牢。”木雪莹吩咐着,便要重新披上斗篷去看夜羽裳。 刚上轿辇,便瞧着白紫凝,白芷和瑾月远远走了回来。 “不用去了。”木雪莹淡淡道,从轿辇上下来,也没回宫,只站在门口等几人。 “小姐。” 木雪莹快速打量了三人一眼:白紫凝脸色有些奇妙,当是有心事,却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白芷神色也同样不对劲,但更多是犹疑,看样子是有话想对她说了;至于瑾月……相比之下,她的神色正常许多,甚至连从前的怯弱也少了许多。 敛了神色,木雪莹率先走了进去。 “凝儿,去见到了吗?” 白紫凝点点头,笑了笑:“见到了,很漂亮,只一眼看过去,就让人情不自禁去喜欢,也难怪你会被她欺骗了。” 木雪莹佯装无意笑道:“难不成……你也被那人骗了?” 白紫凝顿了顿,还未说话,瑾月却插嘴道:“小姐今日可有胃口?瑾月去做些辣的可好?” 木雪莹丝毫不在意自己被转了注意力,认真思考一会儿,道:“同往常一样吧。” 不知为什么,一贯爱吃辣的她,竟觉得酸的更能提她的胃口,辣得东西反而有些不对她胃口了。瑾月浅浅一笑,点点头便兴致盎然离开了。酸儿辣女,小姐这是……会有一个接班人出来了。 白紫凝被瑾月打断,反倒有了时间思考,此刻对答如流:“骗倒不至于,也就是险些信了那厮的话罢了。好了,您一路奔波没有休息的,赶紧回去休息吧。”白紫凝说着,已经推着木雪莹往寝殿走。 “那要凝儿陪我一起休息啊。”木雪莹笑道。 “不,我可还有事情做,等把外面的小贼抓住,再来同你说话。” 木雪莹变了变神色,佯装无意道:“你要走?正好,凝儿,慕容苏家里有颗散忆丸,你去找他时,同他提一提,看能否借给我一用。” 白紫凝闪了闪眸子,道:“你还是给他一封书信罢,我三言两语,让他误解了倒是我的不是。” 敏感察觉到白紫凝此刻的态度,与在去见夜羽裳之前有所不同,但到底有何不同,却又细说不出。 “好了,你快去写信吧,我可是要回去,这信,改日帮你送好了。”白紫凝笑着说道。 “天都快黑了,你现在回去?这路上可不安全。”木雪莹故作神秘道。白紫凝却又不是小孩子,如何会被她恐吓住,不过摆手,便离开了寝殿。 白紫凝前脚离开换衣裳,白芷后脚便端了新沏的茶进来了。木雪莹已敛了打趣的神色,好整以暇站在窗前,目送白紫凝的身影远去,进了一个房间。 “小姐。” “怎么回事?”木雪莹问道,目光仍是一动不动。 白芷道:“我等本已被拦下,无望进去,但瑾月姐正值办事之际,便顺手带了我们一道。进去后……白小姐碍于白芷在场,白芷唯有退开,但留了瑾月姐陪同。却也不知怎么,过了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听见声响,急急过去,却瞧见白小姐瘫倒在地上,瞧着模样……” 白芷犹豫地抬头看了木雪莹的神色,触及她犀利的目光时,立刻垂眸:“瞧着,似有被逼疯之意,瑾月姐在一旁,似乎也受了不小打击,拿了鞭子抽打那人,只一个劲的让那人别说了。” 木雪莹闪了闪眸子,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白紫凝从方才进去的房门出来,木雪莹立刻转了身去,白芷也合上了嘴。 “莹儿,我走了,不要想我啊。”白紫凝笑着,轻轻与木雪莹相拥,眸中划过莫名的光芒,带着些许不舍。 瞧着白紫凝从暗道离开,估摸着走了有一段距离,木雪莹才道:“瑾月可有跟你说什么?” “当着白小姐的面,她并不好同我说什么,只说了句,夜羽裳当真是个无恶不作的坏女人,居然还想着挑拨离间。”白芷低眉顺眼。 动了动美目,木雪莹淡声道:“你先下去吧。” “是。”白芷恭敬告退。直至走出很远,才敢在心中暗舒一口气。 就在一刻钟之前,天牢里,她其实只隐约听见了叫声,且只是偶尔几声,并不真切,她无法辨别,那声音是否是从夜羽裳的所在传出。她一直等在门口,直至瑾月扶着白紫凝走出来。 “小姐一错再错,你莫非也要如庆嬷嬷一般,做个愚忠之人?白芷,你是有才干有头脑之人,否则也没有机会被小姐钦点来做身边人。有些事情,你该明白。” “小姐自欺欺人,咱们却并非身在其中。虽然小姐不容背叛之人,但咱们事出有因,小姐心软,即便是日后发现什么,也不会真的迁怒我们。” 第六百九十四章 心结 “再者,若有事情,我担着,那个女人太过狡猾,我真担心,倘若让她逃出去,只怕后患无穷。” “你若是听我的,便这样……” 瑾月当时劝告她的话还历历在目,而她,自认不是愚忠之人,且瑾月的目光,总要比她长远许多,当下犹豫片刻,没有应话。但瑾月知道,她同意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亲眼见过夜羽裳。 从库房兜兜转转,绕到了小厨房,端了食材放入桶里,用水清洗起来。 “可都说了?”瑾月笑着,轻轻搅拌锅里的粥,一点瞧不出是她在说话。 “嗯,瞧着小姐模样,一会儿还会问你,毕竟,我进去得晚,什么也没听不见不是?”白芷扫了瑾月一眼。 瑾月点点头,把粥盛到碗里:“是该和小姐解释一下,我的行为了,只不过,那个女人是真的罪无可恕,若白小姐因此做出什么傻事,不论小姐如何选择,我绝不会放过她!” 说罢,瑾月端着托盘离开,却留下白芷神色晦暗不明:白小姐……到底怎么了? 推门看见木雪莹,瑾月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小姐,粥趁热喝。” 木雪莹的眸光看向瑾月,神色淡淡:“说说吧,怎么回事。” 瑾月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拣了些许本就准备好的说辞低眉顺眼说了出来。不论怎么说,始终都是不离三件事:她对夜羽裳的恨,夜羽裳对白紫凝的伤害,夜羽裳的挑拨离间。 而木雪莹的眉头,却也随着瑾月的说辞越发紧蹙。 “小姐,瑾月??其实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懦弱敏感,但心结在此,只有除去心结,才会真的打开,如今已经好了些许,因而小姐不必再对瑾月过多担忧了,需要关心的,是白小姐,还有小姐如今需得紧着自个儿。” “好。”木雪莹点了点头,心中却浮现了许多对瑾月和白紫凝的愧疚。 “小姐。”瑾月抓住了木雪莹的手,眼中带着些许小心翼翼,扎得木雪莹生疼。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是不是想起之前的事了,不要害怕,我会陪在你身边,没人会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木雪莹抱住瑾月,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小姐,夜羽裳做了那么多坏事,您……不会心软吧?”瑾月闭上了眼睛。 抱着瑾月微微发颤的身体,木雪莹知道,自己心里的某根弦……似乎崩地一下断了。“不会,放心……不会的。” “真、真的吗?”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和难以置信。 “嗯,真的。” “小姐,你喝粥,我……我……我再去给你盛一碗。”瑾月跳了起来,一溜烟蹦跳着去了厨房,留下食之无味的木雪莹,呆呆愣着。 直至走到厨房,看见白芷,才松下一口气。就在方才,她差一点便想和木雪莹妥协,就差那么一点点。她答应过不再背叛木雪莹的,可她如今,不仅私自做了决定,还利用了木雪莹的弱点,将木雪莹一同设计了进去。 小姐,对不起。 西燕境内,景城,将军府。 看着面前端坐着的言九玉,萧子霖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情绪:“阁主确定是现在吗?我以为,现在不是个和他翻脸的好时机。” “正是现在。”言九玉微微颔首。 就在昨日,蓝羽收到了来自北周的消息,传给了他。具体指示不明确,但目的却非常清晰:首先是让萧子霖和萧炎的结盟彻底破碎,让萧子霖尽早接手整个西燕,同时想办法给萧子霖下毒控制住他,日后为他们所用。 言九玉,便也是阿音,做下的第一步便是,告诉萧子霖,是时候同萧炎决裂了。 而萧子霖此刻,显然是安生日子并未过够,虽是大将军,又贵为十二皇子,但明显这两年的骄奢生活磨去了许多棱角。 “九玉,现在……是否有所不妥?”萧子霖会不同意,自然也是有些原因的。最初,在他的皇子身份被公布时,六皇子萧炎那火爆脾气,已经到了拿刀带队来将军府的地步,两人几乎闹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地步。 好在当中还有三皇子萧禾,趁着两人对立,又暗中积聚势力东山再起,又有言九玉在一旁出谋划策,他又费心费力去讨好萧炎,甚至推拒了原本赐给他的皇子府,仍在将军府里以示忠诚,如今两人关系不过好了也就一年多,还是他苦心孤诣维持得来的。把萧炎哄好了,如今说破裂就破裂,真的难以平愤,莫不是这两年的当牛做马,都是无用之功?且这样无缘无故,居心所在真是令人生疑。当然,这句话,萧子霖只敢在心中划过,当着言九玉的面,还是没有表露出来一星半点。 “殿下。”言九玉起身,走到萧子霖身边,那幅立着的地图面前,“殿下细想,如今,各处的人,可有什么不同了?” 萧子霖闻言,抬头看向那幅地图,细细思索起来。 “最近,吴国的看管越发严厉起来,就是晋国还有安国,出入境所设关卡也比往日繁琐许多。至于北周和木国,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哦,木国在自己国家境内,开展了一次搜索,不知道在寻什么,动作倒是值得深究。” “那么北方蛮夷呢?” “北蛮?依子霖所知,小国和部落都被吞噬得差不多,当属柔然胡合最有能力。胡合前不久换了一个可汗,如今应该会休养生息才是,柔然听说他们的国师大弟子是和中原过去的细作,潜伏两年才被发现,只怕如今还是乱成一锅粥。” 闻言,言九玉淡淡一笑,看向底下在座的幕僚。在座不过摇头,萧子霖所知道的,便是他们分析呈报上去的,怎么还会有其他的。 “不知九玉有何高见?”虽然已是皇子,但萧子霖依旧保持着如往常一般的谦逊求教。 “殿下,听闻东吴潜入一名探子,而那人,亦在一月前从东吴平安离开,自此以后,吴国的所有通关检查,都不再人性化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攻心(一) “至于北周,殿下,还有诸位,九玉以为,一众官员夫人去训练营看望自家儿子这样的事情,诸位应该知道的……”阿音顿了顿。 幕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他们肯定知道啊,而且不止他们,就是中原所有人,应该没人不知道这事吧?那去的队伍,可是老长了,那些官家夫人,都是千金之躯,估计什么东西都带了,就差没把房子一起连根拔起吧。这事他们甚至都没商量。就直接心照不宣略了过去。 “这事……敢问言兄,可有猫腻?” 阿音淡笑道:“你们可知道,那几位夫人中,其中有一位,是叶国公夫人?而叶国公夫人,曾与叶国公一起守过城打过仗的女人?” “打过仗?这……” “周皇……这是什么意思?” 叶国公一向公正严明,若不是真的有能力,如何能与他一起打仗?因而和叶国公一起并肩作战,其地位能力自都不必说,但……周国故意绕了一个大圈子,只为送一个会领兵的女人到战场,原因…… “九玉,你的意思,这仗……是真的要打了?”想通这一点,萧子霖连忙急急问道。 阿音微微颔首,随即正色道:“东吴,北周还有南木早已统一政权,上下一心。西晋和东安,在今年也相继立了皇子公主为皇帝,逐渐步入正轨。但殿下,您瞧瞧咱们燕国,三足鼎立,若是开战,可有几分胜率?” 几分?若是能有一分,那他们也都高兴的。可……如今燕国可以说三分,彼此互相制衡,谁也不让谁,除非有人能打破这个平衡,否则,燕国永远都得不到上下一心,即便爆发战乱,只怕也是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斗,那么,燕国想有一分胜率,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所以,九玉,你是希望这个平衡,由我来打破?” 阿音微微颔首:“正是。” 萧子霖思索片刻,看了一眼在座的几人,见他们都无话说,遂又看向阿音:“不知这是梅小姐的意思,还是……” “小姐的命令,是让九玉在三月内辅佐殿下登上皇位。”阿音从容地笑道。 “还是容我考虑一下,九玉,明日再回复于你,可行?” “自是可以,只是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莫要因小失大。”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阿音对着一干人等拱手告辞。 待送言九玉离开,萧子霖的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暗沉。 “不知几位有何看法?”突然说要助他登上皇位,虽说天下快要大乱不假,但梅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是让他的心里在不断打鼓。 他可没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若结果,真的是他不敢想的方向发展,那么……他该怎么办? “老夫以为,言先生的话言之有理,如今大战在即,若不尽快将整个燕国大权掌握在手中,日后……我燕国,只怕会荡然无存。” “私以为,此法可行。” “……” 其他人说的,皆是对言九玉的赞同。在这三年里,几人已经彻底被言九玉的行事作风以及目光言辞所捕获,对于言九玉提出的意见,还没听时,便已经信了一半,带着崇敬之心听下去,如何会发现不妥当之处。 萧子霖心知问题所在,问几人也问不出什么问题,只得挥手让人请他们离开,留下自己一人独自发呆,盯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动不动。 该不该听他的话,去做呢? 若是我成为了燕国皇帝……亦或者太子,无人有力争抢之时,那么……我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玉阁真与北周有关联?若真的如此,那么这燕国,日后定也要被周国吞入腹中,那么…… 想到最可怕的下场,萧子霖忍不住瞳孔放大,他……怎样才能心甘情愿被玉阁利用?只有成为傀儡才行吧?而晋国,四皇子即位之时,曾清理整治过一遍苗族人的聚集地。很不凑巧的是,他猜测如今这个晋皇,也就是华天凌,同样和北周有联系。这样联系起来,他对于自己要变成傀儡的猜测,越发的深信不疑,也越发觉得危机四伏。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和恶魔的交易。 怎么办…… 第二日,阿音如期登门,面色沉静。反倒是萧子霖眼角乌青,分明有些失眠之意。 “殿下,不知考虑得如何了?” “此事……还是不应操之过急,子霖以为,不若再多些时日……” “多些时日?”阿音淡淡一笑,眼中却划过一抹锐利,被萧子霖看的清楚,“不知殿下希望是什么时候?” 淡淡的话语,却带着些许咄咄逼人的意味,让本就心有不甘的萧子霖,更有些难以忍受。他堂堂一个皇子,被区区一个江湖人士威胁,他的威严何在?而且,这言九玉也不是玉阁真正的当家人,居然还这般嚣张! “九玉,本殿以为,这决策本身便有一定的纰漏,咱们如今羽翼也并不丰满,便是要彻底掌权,也该徐徐图之才是。且这法子并非阁主亲下,想来咱们换一法子也是可以的。”萧子霖勉强笑道,话里话外却都是不愿再听言九玉吩咐。 阿音自也是听出这话中意味,但……若他阿音是这般便被打压完了,那也不可能被选做言九玉,与这萧子霖打交道了。 “十二殿下,九玉以为,您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低头轻笑,阿音轻抚着汤婆子。 “小姐令九玉前来,便已是将这边的事情,全权交给九玉负责。如今燕国三分,我玉阁即使不辅佐你,也还有其他人选。” 萧子霖被这般赤果果的威胁,不由得气上心头,大力一拍桌子,颇有将军的威严:“言九玉,你敢威胁我?” 门外迅速涌入一群侍卫,将阿音层层包围住,明显是早有准备。 “小姐要的,不过是个能听话的人,殿下不行……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行。”面对这些拿着刀枪剑戟的侍卫,阿音没有丝毫慌张。 第六百九十六章 攻心(二) “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你连出这个门的命都没有?”看见言九玉不疾不徐,萧子霖心生疑惑,迟疑着没有下手,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这人到底是玉阁派来的,多多少少让人忌惮。 阿音淡淡一笑,脚步轻轻一动,便从这层层包围中出来,在萧子霖面前站定,吓得萧子霖不由得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殿下以为,我家小姐会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堂堂将军府做幕僚?”不理会惊讶的萧子霖,言九玉在一旁淡淡的坐了下来。 “只是三人之中,瞧着殿下稍聪明些,良禽择木而栖,此次不敬,九玉不予理会,当是九玉对殿下的诚意。当然,若殿下想试一试同玉阁作对,九玉……”阿音淡淡挑眉,薄唇轻吐几个字:“不介意,血溅当场。” 说着,阿音便起身,这可把萧子霖又吓了一跳,立刻做出防卫姿势,就在萧子霖甚至侍卫们都以为这个人要血洗当场的时候,阿音却只整理了自己的衣物,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道:“明日过六皇子府时,将此物交于六皇子。” 萧子霖尴尬站直身体,瞧了一眼木盒,冷眼看着地没有吭声。 “九玉劝殿下,最好依九玉所言,毕竟……”阿音刚想上前靠近萧子霖,后者便已退出好几步远,立刻便有侍卫拦在两人中间。 阿音微微勾唇,不过轻轻一个眼神,亲弟弟阿律便出现在了萧子霖身后。 萧子霖开始不明白,但后脖颈的刺痛和多年的杀伐经验告诉他:自己被挟持了。但不过瞬间,阿律便再次消失在空气中。 阿音再次往前走,侍卫们被逼的往后退,萧子霖没有下令,侍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任由他走了出去。 临走还不忘留下一句“劝殿下三思”。 “殿下。”侍卫上前来,还要说话却被萧子霖制止:“你们下去吧。” 只有萧子霖自己知道,在方才那剑指着自己后脖颈时,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杀意,他一点也不怀疑,那人会要了他的命。 看着桌上神秘而奢华的木盒,他陷入了沉思。 言府。 阿音回到内宅时,负责景城的蓝羽已经在书房等候,关了房门,阿律也跟着现了身。 “事情如何?萧子霖可有为难你们?”蓝羽说着,替两人倒了茶水。 “没事,早就跟你说了他是只纸老虎,没什么头脑,吓唬吓唬就没事了。”阿音故作轻松道。 阿律毫不留情戳破他:“若不是我出现得及时,你想平安无事离开将军府没这么容易。” 阿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阿律,埋怨这个胞弟戳穿他装帅,却还是不情愿的附和道:“是是是,没有你,我能出来,只怕也要缺胳膊少腿了。” 蓝羽闻言,心有些急了,拉过阿音的手把脉,语气也急促了许多:“可是真没事?听着倒凶险。” 突如其来的温柔,令阿音心中一动,暗道自己这个弟弟,看着木木的,居然还懂得卖惨这招,握住蓝羽的手,温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意识到这兄弟俩给自己挖坑,蓝羽忙抽回手,瞥了阿律一眼,面色冷下不少,“事情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阿律面无表情地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这倒令蓝羽看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阿音解释道:“他没有同意。”没等蓝羽开口责备,又笑道:不过,他会同意的。” “这是什么意思?”蓝羽是踏实做事的,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敢赌,但两人事情已经做下,她只得提醒道:“他不是个好听话的,还是早些把药给他下了,控制在手里,也好过和他斗智斗勇。” “虽然不是好听话的,不过聪明也有聪明的好处不是?羽儿,你也不要想的太糟才是,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跟玉阁抗衡,所以,就算他心有不忿,但该做的事情,他也不敢跟我们耍花样。如今我对他的动作部署,知道的一清二楚,便是取而代之,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相信,那个聪明人也懂得这些,所以,即使忌惮,却也无可奈何。 “对,尤其是经过今天之后。”阿律道,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阿音自是知道阿律什么意思,方才那浓浓的杀意,他可是感受得清清楚楚。 蓝羽点点头,思索片刻,道:“那明日,我通知几个暗哨,若是出了意外,也好接应你们。”这样做到底风险太大,她不敢赌。 “放心好了。他不敢的,若是他敢,我怎么着死之前,也要取走他的狗命。”阿音笑着安慰道,眼中寒光乍现。 “瞎说,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蓝羽冷声斥责。 “好好好,不会出事的,咳咳……”阿音故意咳了两声,阿律会意,消失在空气中,只余下两人。 暗道一声弟弟好助攻,刚要和思念许久的姑娘诉说衷肠,却见对方已经站了起来。 “既是如此,我也先走了,后面的一切,都按照预先的计划来,我会随时配合你们。”蓝羽说着,已经进了密道,留下目瞪口呆的阿音。 “嗯,羽姐姐还是这么高冷。”阿律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依旧面无表情,但阿音却读到一丝嬉笑,将手中茶杯掷了过去,阿律接住,一滴也没撒出来,只淡淡放在了桌上。 “什么姐姐,人年轻着呢,要叫妹妹。”蓝羽比两人进玉阁早许多,论资历叫姐姐也没什么问题,论年龄,两人却要比蓝羽年长。 “算了,我还是去练武吧。”阿律挑了挑眉,从椅子上消失不见。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阿音不由得撇了撇嘴,走到书桌前,分析接下来的形势。 十一皇子的腿如今已经痊愈,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坐在轮椅上,腿好之事不曾对任何人说,便是他表面上依附萧子霖,却也不曾坦白过。 三皇子萧禾与六皇子萧炎,虽至始至终不曾将萧默放在眼里,却也对于燕皇偏爱此人多有嫉妒不满,明里暗里对他下了不少绊子。 第六百九十七章 决裂 萧默处,自家小姐早已争取坦白过,得到萧默的亲口承诺,那么他应该是不会临时变卦了。 而三皇子萧禾,起初被他们联合打压过一次,但随着萧子霖身份公布,他又逐渐东山再起,如今在军权上虽比不得萧子霖和萧炎,但在朝政之上,却是颇多建树,令许多大臣百姓都赞不绝口,就是在燕皇眼中,萧禾也是最有分量的一个。毕竟皇帝,可还是需要一个有脑子的,而不是武夫。 至于六皇子萧炎,本就脾气暴戾恣睢,别说阿音他们,便是萧子霖,也没有很将此人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能用一块糖果解决的人,根本不成大器。唯一忌惮的,不过是他有好的军师,又有好的母家,更握有兵权罢了。 萧子霖没有母家护着,根基又弱,其实他的担心也不仅仅是梅玉的目的,更多还是不信任,他不相信,撕破脸后能轻易扳倒萧炎,若是不能,只怕难的还是他,至于言九玉,大可一走了之。 第二日,萧炎的嫡长子满月设宴府中,请了各皇子及大臣们过府。不过清晨,萧子霖便派个人来言府请人。 坐上去六皇子府的马车,阿音才发现,萧子霖其实只带了他一个人。一路上,他看风景,萧子霖也沉着气没有吭声。 到了六皇子府时,十一皇子萧默也正好到了,与两人相遇。 “十一哥。”萧子霖上前一步打招呼,虽然两人关系在外人看来如同普通皇子般的嘘寒问暖,但他知道两人私下关系很好。当然,只是他以为的。 “十二弟。”萧默淡淡颔首,看似熟稔却又离着疏远。他对人一向如此,倒也不会令人生疑。 “十一哥可别来无恙?身子可好些了?”前些日子,萧默出行时,不知怎的,车轮被地上落了雨生了青苔的石头绊倒,滑入湿冷几近结冰的水中,好在推轮椅的人会水,这才将人救了起来,但听说救起来后也是生了好一场大病。 此刻瞧着萧默,盖着毛毯,衣服比之以往也着实厚重些,只是面色仍有些掩不住的苍白。 “劳十二弟费心,还派人送了补品,只是我这身子总也就是这样,已经习惯了。”萧默淡淡道,眼神不留痕迹划过萧子霖身边的白衣少年,挥手让人推进门去。 宴席内,已经到了许多人,此刻热闹非凡。其中,当指大堂内最是喧闹。 “十一弟,十二弟,可是来晚了。”三皇子萧禾说笑着,走到了两人面前,拦住了去路。 “三哥。”萧默与萧子霖相继行礼,这才开始寒暄起来。 “还是三哥来的早,这天冷了些,路面湿滑,这不,就来的晚了些。”萧子霖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了路面之前。 果然,萧禾注意到了萧默的脸色,笑容登时丧了下来,出声关心道:“十一弟,听闻前些日子,推轮椅的人不长眼,竟把你摔进寒潭去了,可是真有此事?如今可有好些?” 萧默面不改色:“多谢三哥关心,已经好些了。” “十一弟,这种走路不看路的下人,真是留着没用,就该拿进辛者库去,留在身边,万一再落入水中,落下病根,眼看着这天越来越冷了,十一弟可要多加小心才是。”萧禾面容和善带着担忧,仿佛真的在为萧默担心。 瞧着萧禾的神色,萧子霖心中已经有了些许底,当下却是不动声色。 “听闻是路上不知是谁放了那生了青苔的鹅卵石,不留神才摔了进去。” “那不也是推轮椅的下人没留神,不然躲了过去,不就好了?”萧禾说着,已经看向了萧默身后的下人。 “有劳……” 萧默话还没说完,便又有人过来打了岔,声音犀利带着正气:“三哥说的是,这种奴才,长了眼睛是干什么吃的,我看不用拉去辛者库,直接拉出去杖毙了一了百了。” 萧炎面上带着些许怒意,一抬手,便有下人要上前来,押住萧默身后的人。 “六哥,三哥,有劳两位兄长费心,但他平日里对默尽职尽责,这次事情也是意外,难以避免,此事我已经罚了他,日后不会再犯了。” “不行啊,十一弟,这样,他可长不了记性。”萧炎笑道。 “嗯,看他现在生龙活虎,可比十一弟你要精神得多,肯定是十一弟你心软了吧?让哥哥们为你出气好了。”萧禾带着关切的微笑,萧默却从当中读出了幸灾乐祸。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萧默也有些难以保住手下人的模样,在场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替他说话的。 “几位,不知……可能容在下说一句。”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吸引了众人视线,正是萧子霖身后的白衣少年,言九玉,即阿音。 “你是……”萧炎本欲不耐烦,但瞧着是萧子霖身边的人,还是给了面子,没有让人直接扔出去。 “在下言九玉。”阿音恭敬对着在场之人拱手。萧子霖面色有须臾的不自然,却还是出声道:“是子霖的朋友。” “行……你说说吧。”瞧着萧子霖是自己的人,萧炎以为是来替自己当说客,让萧默把人交出来处置的,便给了他说话的权力。 阿音对着四个皇子,以及周围在场的人淡淡颔首,看向萧默道:“九玉以为,三殿下与六殿下,是真心为着十一殿下的身体着想,再者……” “十一殿下的这个随从,的确是失职。”阿音开头两句话,让萧炎和萧禾都以为,这是站在了同一战线,心中都不免露出一丝得意。萧子霖的内心却越发的不安,言九玉从来不会做无用之事,既然已经打算和萧炎决裂,又与萧默交好,那么,又怎么可能继续站在萧炎的立场呢? 果然,他的预感,下一刻便验证了。 只见阿音话锋一转,道:“只是眼下,府中皇孙刚刚满月,还在为其操办宴席,若是此刻见了血,只怕会损了小皇孙的福气。” 闻言,萧子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要与萧炎决裂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得被赶出去。 第六百九十八章 将计就计(一) 不顾众人神色,阿音又笑道:“不若看在这小皇孙的面上,饶这随从一次,到底……他虽无意将十一殿下摔落水中,却也将殿下救上岸来,将功补过,若是换做旁的不会水的……” 剩下未说完的话,阿音没再接着说,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混迹多年的人,心思灵巧得如绣花针一样,早已明白得透彻。 言九玉都把话说的这样明白了,若是萧禾与萧炎还要相逼,分明就是想置萧默于死地了。把身边会水的换成不会水的,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当然,两人的确是这样想的,虽然萧默对他们没有实际的阻碍,可如果死了,他们会更高兴。想是这样想,但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会傻到说出来。 萧禾反应迅速,立刻接了话茬,看向萧炎:“说的也是,到底是侄子的满月宴,不宜见血,便就饶了这次。” 见萧炎面色阴沉没有说话,萧禾便又带着微笑看向萧默:“只是十一弟,别说当哥哥的没提醒你,对下人太心软,终究是管不住人的。” “多谢二哥六哥指点,默省的了。”萧默淡笑道。 “行了,大家都散了,该吃吃,该喝喝。”萧禾说着,俨然一副兄长气派,笑意不明看了一眼言九玉和萧子霖,转身往大堂去了。 萧默见状,便也淡淡颔首,让身后人推着自己进去。 “六哥,我……”萧子霖心知萧炎对自己不悦,可他还不想就此被撵出去,此刻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没有理会萧子霖,萧炎看向言九玉,道:“言九玉?很有个性,本殿记住你了。”声音带着些许愠怒,还似有威胁之意。 “六殿下英明神武,也令九玉难忘。”阿音浅浅笑道。 “十二弟,管好你的好朋友,皇子府,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若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可就有他苦头吃!”冷冷甩袖离开,分明对于自己的计划被人插手非常生气,对于萧子霖此刻是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接下来都跟着我,不要去其它地方。”萧子霖纵有不满,但言九玉替他抓紧了萧默,而如今两人又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还是得保护着言九玉。萧炎的话,已经赤果果表明,会对言九玉下手了,他如今和萧炎撕破脸,不能再失去玉阁这棵大树,且言九玉是他带进府的,若言九玉惹上麻烦,只怕他也难逃其咎。 “殿下放心,九玉心中有数。”阿音对于自己在做什么,还是清楚得很。萧默如今,对于这群兄弟,这群官员,这些权贵,只会更加没有感情,如今如何绝情,日后便不会再有何割舍不下,这是木雪莹其中一个要求,稳定萧默的心,但绝不能设计,只能抓时机。 闻言,萧子霖还是没有再说话,迈步进了大堂。这事便算告一段落。 整个满月宴最重要的人,便是萧炎的正室杨文乐以及儿子萧蔚羯了。但宴会过了半个时辰,两人还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萧子霖正站在一旁与人寒暄,阿音亦跟随在旁,插着话,不知怎的,一个丫鬟端着茶水从人群穿过之时,竟是不小心撞到了阿音,将其衣物打湿了。“对不起,公子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公子饶命啊……”能有资格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她们区区丫鬟,哪有什么能力抵抗,唯有颤颤巍巍跪着,害怕的不断求饶。 阿音瞧了一眼身上湿透的衣服,微微勾唇,如今这大冷天,湿的衣服不容易干,穿在身上又格外冷,就需要换衣服,而一般出行也不会带衣物在马车上,那么,一定会有人把自己带去一个房间,又拿衣服给自己才是。 而他……还不得不去。 “没事,你起来吧。让别人瞧了,还以为在下欺负了你。”言九玉扶丫鬟起身,对着她露出浅浅笑容。 丫鬟不由得红了脸,道:“都是奴婢的错,害得您衣服湿了,不若奴婢带您去换身干净衣裳。” 言九玉瞧了萧子霖一眼,后者已被陆丞相拉着说话,离他有了好几步远,似说的投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人带着越走越远。 这明显是一个圈套。 不留痕迹扫了一眼四周,言九玉微微颔首,又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来:“好啊,劳烦姑娘前面带路。” 丫鬟痴了片刻,又回过神来,红着脸低着头往前带路。 带到一个房间外,丫鬟道:“公子,您先在里面稍等片刻,奴婢去取干净衣物过来。” 阿音淡淡颔首,“多谢。” 丫鬟前脚一走,阿律后脚便跟了过去,阿音推门,见里面没人,便走了进去,待门外跟踪自己的人回去禀报主子,又离开了房间,去了就近一处假山,却碰巧看见了在假山处赏景的萧默。 “十一殿下。”阿音微微拱手。 萧默见到他,并无惊讶之意,道:“里面有个隔间,需机关进之,此刻,六皇嫂应当在里面沐浴。” 阿音闻言,不由得颤了颤。当真好毒的心思!偷看六皇妃沐浴,这可是重罪,且这杨文乐母家势力非凡,他又是一介平民,若事情真的发生,他只怕有十个脑袋也说不清楚,便是萧子霖想保他也是无能为力。 “他还真是舍得。”阿音笑了笑。可不是嘛,拿自己的枕边人做诱饵设计他,还真是不担心自己真的戴绿帽子。 不一会儿,阿律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怎么办?”阿律问道。 “扒了衣服扔进去。”阿音坏心思一起,还想拿药,却又意识到用药会引人怀疑,收了心思。 “那是谁?”萧默问着,已经缓缓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殿下放心,并不是外人,而是他的走狗,想来,他会很欢喜。”对着萧默,阿音的本性暴露无遗。阿律办完事后,又重新隐匿在空气中。 两人有说有笑,已经走出很远。 不一会儿,后院一声尖叫响彻云霄,引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六百九十九章 将计就计(二) 萧炎面色沉静,带着许多人浩浩荡荡走了过去,也顺便说了让自己妻子带着孩子出来见人。 刚走到门口,已经进去的侍卫便出来禀告。闻言是自己妻子,萧炎面上倒是带了些许心急,立即走了进去,心中却是欣喜万分。 其他人带着好奇心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稍有地位的带头,便也跟着走了进去,侍卫们提前得到萧炎通知,也并未对他们有所阻拦。 于是…… “怎么会这样?”看着他自己的心腹光着膀子,而他妻子亦是衣衫不整躺在一旁,身上还有些许淤青。两人虽隔了一段距离,可这凌乱的场景,热气腾腾的浴桶带来的气氛,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而且,这与他设想的完全不同,他的妻子不是应该穿戴整齐在梳妆吗?怎会是这副模样? “出去!这件事,本殿不许任何人提起,若是传了出去……”萧炎面露凶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所有在场的人,包括萧禾,萧子霖,都不由得心中一颤,对于自己要过来看热闹的心万分后悔。六皇子萧炎,到底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当然,萧子霖并非是来看热闹,当他发现言九玉不在身边后,想的第一件事便是,出事的不会是言九玉吧?此刻瞧着是萧炎自己的心腹侍卫,心中有些许放心,但另一边,他也猜到了,萧炎本想设计的人,就是言九玉。 于萧禾而言,看谁的热闹都是一样的,只是,对象不是那个白衣臭小子,总让他觉得,没那么畅快。 这件事,就算这样无疾而终。这个满月宴,虽然还在继续,但主人家却是再没露面,所有用饭的人,也都如坐针毡,生怕六皇子一个不如意,便把他们直接留下了。 看见言九玉与萧默一同进来时,萧子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心里对于这个萧默,也多了些许不同的评价,至少,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愚笨。 “可算是来了。”萧子霖低声道,“去哪里了?” 阿音淡淡颔首,在萧子霖身边坐了下来:“衣服被不懂事的丫头撞到,洒了酒水上去,便去换了身衣服,刚出来便遇见十一殿下,攀谈了几句忘了时辰,故而来迟,还望殿下勿怪。” “来了便好。”萧子霖上下打量言九玉,见其的确换了一身淡蓝色锦服,也就信了他的说辞,又对着萧默淡淡颔首。 “殿下,可见着小皇孙了?”阿音仿若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问道。 萧子霖愣了愣,一开始不知道言九玉的目的,如实道:“还未见着,六哥还没让小侄子出来,或许……是担心这么坑冷的天把小皇孙给冻坏了吧。”当着一众人的面,他自然不可能故意扯到六皇妃的身上。 “那……六殿下不知去了哪里?”此刻的主位还是空的,不免让不知情的人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萧子霖也顺着视线看了一眼,不由得迅速收回目光,低声道:“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知道言九玉的心思,不免看了他一眼。 “殿下木盒可送了过去?”“嗯。”萧子霖带着些许警告之意。 阿音轻咳一声,还要说话,却被萧默拉了拉袖子,只好压下看戏的心思。 宴席结束之际,萧炎还是出现在主位之上,寒暄片刻送所有人离开,只是瞧着神色,仍是不如何好。 直至上了马车,萧子霖才开口询问事情经过,得知是萧炎自己咎由自取,不由得笑出了声:“还真是自作自受,这一下,看他怎么和他老丈人解释了。” 六皇妃杨文乐的母家是中原书香六家之一,云竹书院有杨家的地位所在。虽然其中以花家最为人所知,但杨家却也有他的独到之处,花家不论是北周花家亦或者江南花家,都不入仕,但杨家不同,杨家好几代人,都在朝做官,势力盘根错节,便是燕皇也要给杨家几分薄面。 至于杨文乐,受书香长辈熏陶,更是自幼便被奉为闺阁女子典范,于六大书香世家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秀外慧中,若说她能做出这种出格之事,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当然,如今吧……萧炎亲眼所见,虽然杨文乐不会做出格之事,但……保不齐别人会对她做什么事情不是? 阿音等人商量了,便决定从挑拨这夫妻关系开始,要让萧子霖正式露出夺嫡之心,势必先和萧炎撕破脸,要不让萧炎有功夫理会萧子霖,首要的不就是给他找个麻烦,让他脱不开身嘛。待萧炎闲下来,有功夫搭理他们的时候,萧子霖已经重新以一个想要得到皇位的身份站稳了脚跟。 “对了,那九玉,不知那盒子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萧子霖心情稍好些,经过之前的消化,此刻对于言九玉也没有那般排斥了。 阿音闻言不由得挑眉:“殿下没打开看?” 既然是作为十二皇子所有贺礼里最特别的一个,那么萧子霖自己看一眼,心里有个底,他自是不会有意见的。 萧子霖却是老实地摇了摇头。他还真没敢看,生怕里面是机关,或者连那盒子都淬了毒,正如他曾经在赤焰山客栈一般,这事,梅玉干得出来,他相信,所以这种东西,他真不敢打开。 见萧子霖这般警惕,阿音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并不知道萧子霖是见过此事发生的,因而此刻尤为鄙视眼前的皇子。 “那木盒中,装的只是一方白布巾,上面没有淬毒,都是安全的。到底是殿下送给六皇子的贺礼,到六皇子手中可还要经过层层检查,怎么会动手脚?”阿音浅笑着,面上虽无讥笑之意,但话中嘲讽意味却不难听出。 萧子霖干咳一声,心里不由得吐槽:还不是你们小姐害的,若不是她防人的东西都带毒,自己也不至于如此警惕,以致现在被当作愚蠢胆小。 想是这样想,他面上却是尴尬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问道:“那方白布巾,不知有何妙用?” 第七百章 失态 阿音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不,准确来说,若是蓝羽看见了,一定毫不犹豫说他藏着猥琐。 “殿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有个黑衣人闯入府中,盗走了殿下书房中的部分书籍?” 这事,萧子霖自是记得,当时还是言九玉最先发现,虽未将人留下,却保住了重要书籍,只是这与这方手帕……又有何联系…… “莫不是那白布巾……是那黑衣人留下的?”萧子霖看向言九玉,从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却又不禁疑惑道:“可这白布巾给了六哥……这黑衣人是他派来的?” 阿音淡淡点头。 “我如此哄着他,给他当牛做马,居然还是得不到信任,真是难伺候!”萧子霖心中一股子无名之火,当下竟更加舒畅起来,这绿帽子,他萧炎是不仅当着所有人面戴了,把面子丢尽了,还要硬生生把气憋回去,看得他真是畅快。 阿音笑道:“殿下,这白布巾,其实是那六皇妃之物。” “哦?”萧子霖现在,不仅觉得心中畅快,还觉得浑身上下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太解气了。这种东西,可是无比私人的,看来萧炎这个心腹,早就觊觎杨文乐了。 “九玉在白布巾之下,放了一张字条,‘归还三日前落下之物’。”言九玉隐着笑意看向萧子霖。这样,也算是与六皇子派正式撕破脸了。 萧子霖愣了瞬间,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如九玉所言。”虽然妥协了,但隐隐可见他并非诚心所愿。 见状,阿音将余下的话都尽数吞了回去。他还有一句没说,那个让六皇妃也衣衫不整的房间里,有一小截没燃尽的熏香,那迷香,旁人不知晓,但萧炎在一次偶然间,在二皇姐和二驸马南飞的府邸却是闻过,偏偏这南飞,是三皇子党。 ………… “西燕现下情况如何了?”女子颇为慵懒,躺在美人榻上。 觉着有些无聊,便伸手欲摆弄放在桌上的银针。 “小姐,不可。”瑾月正为木雪莹把脉,此刻微微抬眼,制止了木雪莹。 闻言,木雪莹颇有些无奈,还是收回了另一只手,任由瑾月把脉。瑾月总是以她有孕为由,不让她去那些阴晦的地方,也不让触碰这些尖锐易伤的器物,她身上的银针啥的也都被收了去。这些日子,她都觉得自己的手和脚都在叫嚣着要去活动筋骨,要去飞檐走壁,要去和那些人过过手,她感觉,再这样下去,她的银针都快不是她的了。 “西燕有蓝羽和阿音他们几个坐镇,木兰不时过去提点,形势一片大好。三皇子和六皇子闹得不可开交,互相抖出丑事来,根本无暇顾及萧子霖,他如今算是混的风生水起,朝中很多大臣对于其他两个人失望之余,也就倒向了萧子霖。只是萧子霖还是面服心不服,不过阿音说他有办法制这个人。”白芷道。木雪莹如今在瑾月的制止下,没办法出宫,只得把一切都交给白芷去联系。 木雪莹挑眉,微微颔首,看来还是不错的:“西燕如今不用太理会,总也闹不出什么来。” 想了想,木雪莹又道:“西晋……还有东安如今什么情况?”每每想到华天凌或安溪,木雪莹便会想起另一人来。 “有晋皇和七少在晋国,小姐其实不必担心。” 木雪莹思索着点头。花七少还真是一个好帮手,西晋有他,自己真的不必操任何心。只是可惜了,若非花七少要陪着朵儿姐姐,不愿再出世,她是真的想请花七少来南宁帮她的。 “安国有安小姐,还有太上皇在旁指点,一切都很顺利,安小姐的确也有治国之才。”白芷衷心赞叹道。当今天下女子能做到安小姐这样的女子不过屈指可数,有勇气登上皇位的,安小姐更是几百年来头一个。 木雪莹神色稍稍黯淡些许。这是代表,痕玉没有如她安排去安国?可她没有恢复记忆,也没有恢复武功,如何能在江湖立足。“痕楼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白芷沉默的垂下眼睑:“直至今日,依旧了无音讯。不仅痕楼,便是江易还有裕王那里,都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还没找到阿澈?没事的,没事的,只要……活着就好,不是吗?木雪莹轻轻吸了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强行扯出一抹笑容来,自欺欺人似的安慰着自己。 “东吴……如今怎么样了?”木雪莹把已经涌上眼眶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这是从东吴辗转送出的书信。”白芷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信是夜羽阳写的,上面有关于东吴的大致地形图,不过具体的军事布防,还需要木雪莹派人将其从吴国救出来,由她亲画出。 将信递给白芷,由后者将其焚烧,木雪莹道:“派几个人去吴国边境接应一下,对了,让人从安国那边走。”吴周两国最敌对,两国边境也是最严的,经历了叶知涵从吴国离开之事,夜曦更是将吴国对周这处边境加强了警戒。相比之下,吴安边境安全许多。 白芷颔首,静待木雪莹下一步指示。瑾月号完脉,已经开始收针。 “木国呢?他们……可有什么异样?”到底是自己的故国,再提及时木雪莹还是有些迟疑,瑾月的手也是一顿。到底生活那般久,不可能说一点感情都没有。 “木国……”白芷说着,有片刻的犹豫,还是抬头看向木雪莹:“木翎和木航大哥传来消息说,木皇似乎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可有查出原因?”木雪莹登时从榻上坐了起来,吓了还在收针的瑾月一大跳,就差直接坐在地上。 时至今日,木雪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木国,对于那个皇位上的人,还是心软,与从前无关,也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次,她见到的皇兄。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木雪莹勉强笑了笑,躺了回去。 第七百零一章 受制于人 在北上蛮荒之前,木雪莹去了一趟木国,看望了那两个小侄子,与此同时,她也去看了那个坐在皇位上的男人,木凌志,她的好二哥。 木雪莹记得,那天晚上,月色很好,可以清晰看见月下每个人的神色。 木雪莹去了墓园,不知为何,还是潜入了皇宫。自幼便在皇宫与民间游窜,潜入层层侍卫把守的皇宫,就犹如入无人之境。 木雪莹先去了自己待了一年的禅房。她感觉自己不过离开了片刻,但禅房的一切,却好似很久很久没有人住了,种下的东西她临行前已经处理完了,如今那片土上,长满了杂草,禅房里面也布满了灰尘。 看着禅房陈旧的一切,木雪莹沉默地盯了片刻,还是转头离开,去了她曾住了十几年的宫殿,那里,有她的悲,和喜。 宫殿的一切,相比禅房,却是大相径庭。这里的一切,从花草树木,到桌椅板凳,都是一尘不染,就似每天都有专人打扫一般。但她离开这里,加上禅房那一年,应当已经三年了,谁还会这样记得她呢? 带着疑问,木雪莹走进了宫殿,穿过金碧辉煌的大殿,走过延绵的长廊,到了后花园。沿途一景一物,都是她曾经的最爱,即便是现在,也依旧爱不释手。 正走着,走过一个转角,传来一阵熟悉的丝竹之声,迫使木雪莹停住了脚步。透过树枝的稀疏光亮,木雪莹看见了几年不见的木凌志,侧耳细听四周,却没发现有什么侍卫在旁边,就是木凌志身边伺候的太监此刻也不知去了哪里。 木凌志坐在园中唯一的石桌旁,桌上当着几壶酒, 那熟悉的丝竹之声,几乎让木雪莹快要落下泪来。那是他们儿时经常在一起玩时,尤其是她和木凌志,一人弹琴,一人吹笛,就坐在这张石桌旁,他们四个人,玩的可开心了。 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泪水,木雪莹盯着木凌志的背影没有动作。 木凌志,你为什么,总在我以为你错的时候,做出这种……让我觉得自己似乎又错了的行为?究竟你知道我会来?还是你时时刻刻都在演戏? 木雪莹所谓的猜测,自然不可能。她来这里不过一时兴起,而时时刻刻演戏,也不可能有人做到的,何况木凌志如今暴露得如此彻底,又需要再做什么戏呢? “莹莹,对不起……”放下竹笛,木凌志已是双眼猩红,拿了酒壶仰头便喝,毫不在意自己是一国之君,毫不在意第二日还要上朝。 木凌志就坐在那里一直喝,一直喝,喝的木雪莹几乎有些心疼。直到木凌志醉倒在石桌上,嘴里还念叨着木雪莹。 木雪莹犹豫片刻,本想转身离开,可转过身后,却怎样也迈不开腿,方才一幕幕还在她心头不断环绕。这里的一景一物,应当都是木凌志派人精心呵护了的,否则,又怎么可能会生长得这样精细? 缓步走向石桌,木雪莹告诉自己,就只是去看一眼,就当报答他好心照顾自己的这些花花草草好了。 走至木凌志跟前,木雪莹坐了下来,细细打量。木凌志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憔悴,眼窝深深凹陷,眉头紧蹙,头发有些凌乱的散开,唇上有些胡茬和酒渍,口中还在喃喃自语:“是皇兄没用,保不了你,是皇兄没用……” 闪了闪眸子,木雪莹轻轻将手搭在木凌志的脉上,又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放入木凌志的手中,随即悄悄起身离开,几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只是木雪莹心中太乱,又走的太急,并未看见一个太监在她走后,出现在木凌志的身边,上下查看一番,最后无声无息收走了那个瓶子。 “小姐,您别急,只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朝堂之上,木皇突然下令要撤三驸马白翊的职位,无缘无故,有部分大臣都不同意,提出异议发生争吵的时候,木皇突然昏倒,醒来之后不知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撤职的事情便再没提起。” “那群反对的大臣里面有无白翊本人?” 白芷摇头:“白翊本人一直不曾发声,似乎打算接受木皇的安排。只是在木皇昏倒之后,忙前忙后,得到很多支持。” 闻言,木雪莹和瑾月都不由得露出一抹深思,木雪莹心中还有一抹隐隐的担忧。 按理说,木凌志把控木国朝政,想要罢免别人权职,不过一句话,下一道圣旨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直接在朝堂上宣布,有部分大臣反对,当中还没有白翊。说他自己甘心,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就只能说明他有自信自己不会被撤职。可他那么有自信,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有大臣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吗?这样……根本没办法做到十足十的把握。 皇帝还在关键时候昏倒,之后顺理成章将此事揭过去。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能让木凌志不通过宣旨,而是直接说出来,只能说明他受到了威胁和监控,圣旨根本写不了。朝政也并非直接掌握在他手里,而是…… “白翊,好狠的心!”木雪莹冷冷起身,不顾瑾月阻拦,立刻便到了书桌之前。 看着奋笔疾书的小姐,瑾月知道,小姐心软了。本就心肠不硬,怀有身孕后,更是容易狠不下心来,如今瞧着木凌志受人胁迫,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将信写好后,木雪莹将其封了起来,交给白芷:“白芷,你出宫一趟,将信送出去,越快越好。” 白芷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道:“小姐放心,白芷明白。只是小姐也莫要太劳心,木航大哥知道小姐心中还是记挂着木皇,早已派了人在宫中保护木皇,若有危险,便会立刻出现救人。” 闻言,木雪莹才算稍稍放了些心,依照木翎的性子,肯定不会想的周全,但这事是木航去吩咐的,那她二哥应当会安全许多。 “可还有事禀报?若是无事,便先将信送了去。” 第七百零二章 柳白心事 心里念着木凌志的安危,木雪莹巴不得信长了翅膀,立刻飞到木国去。 白芷忙道:“还有一件事,如今晋国,安国与木国的边境处,据传来的消息,已经有了些许小摩擦,木国的士兵似乎在故意找事,有故意引发战争的嫌疑。” “具体事实弄清楚了吗?”木雪莹问道。 “木国士兵把安国和晋国的商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扣押下来,双方为此起了冲突。”白芷言简意赅。 是这样……木雪莹思来想去,这应当是白翊的命令。而如今的白翊是来自西晋苗族,但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东吴的人,毕竟,夜羽裳背后的人就会下蛊,与苗族有牵连。 所以……吴国也是按捺不住,想和自己开战了吗? 这样一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毕竟如今周国皇帝不在,只剩一群乌合之众,又怎么扛的起这大旗? 淡淡摇头,木雪莹道:“这事不用理会,晋安两国皇帝自有主张。” 白芷颔首,领命离开。 目送白芷离开,瑾月上前扶着木雪莹重新在美人榻上躺下。“小姐,您别太担心了。” 木雪莹点点头,将来自月城的一封信拆开,那是来自她亲生母亲的信。 上官燕在西晋时而可以恢复正常被花七少识破后,便提了自己要去月城的事情。 “月城?倒是和木姑娘想到一块去了。” “哦?”上官燕愣了一瞬,又露出一抹自豪而理所应当的笑容来:“我上官燕的女儿,想的自是与旁人不同,也知晓我的心思。”看着手中那枚龙玉扳指,上官燕的眼中似有深意。 花七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那么,若是夫人没有旁的安排,启之这便着手安排您去月城之事。” “等等,不必传信过去,以我和他的交情,便是不请自来,他也不会说什么。”上官燕笑道。 知晓上官燕在担心什么,花七少点头,没有异议,她的行踪,还是能有多保密便有多保密,一点事情都出不得。 “不知夫人打算何时动身?”“越快越好。” “夫人,毒仙前辈想和您同行,这件事……” 上官燕垂下眸光,掩住即便年老也遮盖不住的风华和睿智:“让他跟着吧。莹儿应当联系了柳同大哥去月城接应,对吗?” 花七少怔了片刻,开口道:“夫人您不会……” “放心,我心里有数。”上官燕抬眸看向花七少,带着穿透人心却又安定的力量,“让他们兄弟产生诸多误会,是我的不对。从前太忙,对于他们的吵闹也并未当回事,这次……是时候把所有事情都彻底做个了断了。” 见状,花七少不再多言,对这上官燕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花七少一向不管闲事,但办起事来却是效率极高。第二日的傍晚,便亲自送了上官燕离开。 应上官燕要求,柳白和上官燕各乘一辆马车,只上官燕另派了人一路照顾。 “前辈,委屈您坐后面这辆马车。”花七少微微颔首,做了请的姿势。 柳白心里有些不舒服,刚想说可以和上官燕同乘一辆,但看见上官燕无知懵懂的目光时,不知怎的,还是没了话说。 瞧着柳白被强行塞进了马车,上官燕收回目光,看向花七少,道:“启之,你家的兰花,你照顾的很好。” 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花七少愣了愣,却是会心的笑了笑。 目送马车前行,花七少对着马车轻轻弯下了腰,久久没有起身。有些事情,有些人,即便不出门,也通晓天下事。 一路上,柳白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对上官燕的感情,是无比真挚,无比热烈的,他喜欢上官燕,并非只是像其他人那般肤浅,只是被她的外貌身材所吸引,亦或者觉得她的地位有利可图,又或者是觉得她高深莫测的武功智慧令人敬佩向往。 他的喜欢,可以说是单纯到无欲无求,他不需要上官燕付出什么,他只是希望,能够陪在上官燕身边,彼此喜欢,彼此可以白头到老,要求就这么简单,甚至……甚至他知道上官燕心里可能住着一个死人,他也不在乎,只要能够陪着上官燕,让她开心,自己便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可是如今……那天在地牢里听见的事情,苗湘灵说着上官燕那些年都经历着些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事情。他为上官燕心疼,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心疼,心疼这样一个女子,却要遭受如此的苦难,同时,柳白也在自责,因为上官燕会有这些经历,苗湘灵也插手了,而她插手的原因,追根究底还是自己。 但是……柳白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上官燕的爱,还是没有到达那种可以为了她什么都不在乎的地步。柳白过不了心里那关,现在,他只要一看见上官燕,便会想起苗湘灵那天说的话。 上官燕受到了本该不属于她的侮辱,受到了那么多非人的虐待。她……她的身子已经如同……青楼那些女子一般,不再廉洁,不再干净,是那么…… 而关键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有他占一份,可他偏偏不敢负责,不敢再去面对,毫无疑问,这种愧疚和自责,在他心中不断的来回冲击,让他在嫌弃上官燕的同时,也在厌恶自己。 “柳白,可笑你自诩清高与旁人不同,一心觉得自己喜欢别人什么都不求,自以为爱她爱到骨子里,甚至可以为了她去死。可是为什么,你连接受这个都接受不了?”柳白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 木雪莹已经清楚告诉过他,柳白也已经知道自己对上官燕,已经失去了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而他本人也不可能再忍着心中的不适再如从前一般追寻上官燕。 只是柳白还是一如既往,不顾路途艰险,听着上官燕要到月城去,便也义无反顾跟了来。柳白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明明已经过不了心中那关,却还是想要跟过来,还是想要对上官燕好,关心照顾她…… 第七百零三章 会旧友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柳白来不及理清混乱的思维,立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前辈,夫人说想休息一下。” “哦,好。”听见没事,柳白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跟着下了马车,却瞧着上官燕在一女子陪同下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瞧着有些痴傻的上官燕,柳白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燕儿莫不是因为承受不了这些侮辱,才被逼疯的?柳白难以想象,一个女子遇见这些,究竟当如何自处,似乎……疯傻了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柳白没敢再试图同上官燕说话,而之后的一路上,上官燕再没有叫停车过,一行人一路走的小径,穿过木国到了安国,最后,又平安无事到了国中城——月城。 “夫人,前面便是月城了。”陪同女子道。 上官燕淡淡点头,她白日里,清醒时候多于痴傻,女子见了她什么样子却也不多问,令她十分满意。 进入月城后,一行人畅通无阻到了城主府。 “来者是客,不知贵客尊姓大名?”门口侍卫恭敬询问,显示出良好的家风。 “我家夫人说,贵府主人欠她一顿酒菜,这一欠,已经二十年了。” 侍卫讶异,但心知这是贵客,不敢怠慢,一人忙进去禀报,留下另一人:“还请贵客稍候。” 城主洪天一如既往在后院练剑,侍卫便急忙跑了进来:“城主,门外有人自称,说城主欠她一顿酒菜,欠了二十年……” 话没说完,洪天已经收了剑,衣服没换,汗也不及擦便匆匆去了门口,瞧见两辆马车,心中奇怪,却还是让人领了马车进去:“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快快请进。” 目送下人引着马车马厩,洪天才转身回去换衣物。 起初听见声音时,柳白只以为都是莹儿安排的,直至下了马车,这一次,没了旁人,他跟在两人身后,切切实实看见,上官燕不需要人扶,如正常人一般在走路。转角之时,柳白清晰看见上官燕面上蒙着面纱,眼神如同往日一般,平和中透露着一丝睿智。 到了大堂,洪天屏退了旁人,看向上官燕:“他们两个……” “不是外人。这位是我女儿,也就是梅玉的手下人蓝欣。这位……是毒仙柳白。”上官燕摘下了面纱,说着,又对着两人介绍洪天,“这位是月城城主洪天,但他同时也是隐世大家,空谷家族中的关门弟子,若论起来,应当是我师父那一辈分的人,我倒还需唤一声师叔。” 洪天是上官燕师父的师父的亲生儿子,但年纪却要小许多,算是上一辈中的小师弟。如今便是算来,也不过和姬封差不多年岁。 “城主。”蓝欣很是爽快,拱了拱手。柳白来不及调整情绪,此刻面色有些不自然。 “行了,你只晓得揶揄我。蓝欣,还有毒仙,你们都随便坐吧,既然是燕子信任的人,便也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了,不必客气。”洪天爽朗一笑,挥了挥手,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上官燕倒也没客气,在另一主位上坐了下来,足以见得两人感情不一般:“老洪,你如何出来自立门户了?” 洪天无奈看了一眼上官燕,眼中不免带了几分哀怨:“自己心里不明白?还搁这打趣我呢?”他为人豁达爽快,又是一直支持上官燕做家长的,姬封心机深沉,诡计多端,他是真与此人合不来,索性独自出来,占了块地方打发时间。 上官燕连忙认错:“是燕子的错,不该拿师叔打趣。” 洪天白了她一眼,这才正了神色:“你如今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吧?” 上官燕把手伸到桌子上,任由洪天把脉。 只瞧着洪天神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几乎快要发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哪个天杀的龟孙干的?告诉我,老洪哥替你报仇!” 上官燕淡淡一笑,分明对自己如今的情况已经释怀:“老洪,先坐下吧,我体内的蛊和毒已经有了救治之法,今日来,便是想在月城请人进行救治。” 洪天当即明白了,拍着胸脯保证:“燕子你放心,在这里,无人敢动你一分。”自上次瑾月的事情发生后,洪天反思了自己管理的地方,由内到外进行了整治,如今,便是一丁点风吹草动,他也能立马知道。 上官燕对于洪天自也是完全放心的。 两人还要说什么,瞧见旁边还坐着两个人,洪天索性笑道:“来人,领两位贵客去四处走走,若是累了便只管叫人,他们会领两位去休息。” “多谢城主。” 说着,洪天便请了上官燕去其它地方。 “我问了那老家伙,偏偏他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数,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救你的人,终究还是你女儿之类的,支支吾吾,就是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真是气死我了。”提到无心,洪天就来气。 “其实无心说的对,有些事情,亦不能强求。他向莹儿透露我的行踪,对他自身损耗已经很大,若是强行逆天而行,后果会怎样……谁都不知道。” 洪天被上官燕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似乎除了叹息别无他想。 “对了,无心他……可是成了一代大师?” 洪天点头:“无心大师的名气,中原谁人不晓?不过……他却没收你的女儿,反倒收了你的侄女叶知涵做关门弟子。” 上官燕闻言,也不过是淡淡一笑:“都是命数,况且,我也不想我女儿看透红尘,她是红尘人,融入这世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不是嘛,你的女儿女婿来过我这里,瞧着你女婿,对你女儿是真心的好。” 有谁会无缘无故信任一个人还认做兄弟夸下海口?便是洪天如此豁达,但能众国之中稳着这一亩三分地,又怎么可能半点心思都没有,当日能够那般爽快的一个原因,便是那枚金玉令,他知道,那是上官燕女儿的象征,面前的男子,自是北周皇帝,若不是瞧着南宫轩澈对木雪莹那么好,他还真不一定会暗示他们,有事就来月城找他。 第七百零四章 过去(一) “既然他对莹儿好,我也就放心了。”上官燕相信洪天的眼光,既然两人相处得好,却也让她少了担忧,至少自己。 倒了杯热茶给上官燕,两人又陷入一片无尽的沉默之中。 “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又经历了什么?”洪天还是开口了,又忙故作轻松,大大咧咧道:“还是老样子,不想说就不用说。”两人虽然相差近十岁,却并未有什么差别和架子。 女子露出柔和的面庞,想起往事,却也并不觉得悲伤:“老洪,我知晓你一贯大大咧咧,内心却尤为细腻,担心提及往事会伤我的心。但其实不然,这么多年……曾经内心还会有不平和怨恨,但如今,该看透的,都已经看透了。” “燕子,我……当初是我无能,都怪我!当初我要是没有离开,你又……”洪天的话还没说完,被上官燕制止了。 “老洪,你不必这样自责,怪,也只能怪他们心狠手辣,你若是不走,只怕你也在劫难逃,我倒庆幸,他们将你引走,保全了你。”上官燕淡淡笑道,没有悲伤,没有不忿。 看着眼前女子孱弱的面色,洪天心中感慨万千,却只能化作重重一声叹息。 沉默片刻,上官燕还是将自己过往许多年的遭遇说了出来。 昔年,上官燕以落月之名行走江湖,人送仙子之称。有神秘人对落月仙子发布了江湖追杀令,许多人群起而攻之。洪天在那时,已经被派去北漠一个还未被吞掉的小部落,得知消息时已经赶回不及。 纵然上官燕千防万防,却也双拳难敌四手,中了那些人的奸计,得了媚毒,为木雪莹父皇木殷衽所救,只那一晚,便有了木雪莹。 “在那以后,我只告诉了他,我的真名,并未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是我自己……”上官燕语气平和,听不出起伏来。 那日以后,上官燕为了不牵连木殷衽,第二日便离开了,之后便是遇见也一直保持不认识的模样。木殷衽一直没有放弃,不论上官燕去哪里,他都跟了过去。直至上官燕遇到了杀手,那些人看出上官燕对木殷衽有牵挂,当即要拿他威胁上官燕。 “为了让两个人都能活着离开,打斗间,我中了他们的毒。在那之后,我便从木殷衽身边完全消失。”上官燕淡淡笑道。她这样的人不能有牵挂,也不能有累赘。 “那在之后,你又经历了什么?我听他们说,你告了假,回家半年。但为什么那年年末,他们告诉我,你在这里往东的那片丧命了?” 上官燕点头,道:“我回家不假,其一是躲避江湖人的追杀,其二,便是为了我的孩子。” 把孩子的未来交给自己的至交聂紫宣,是她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唯一能做的事情。 “生下孩子以后,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陪陪孩子,哪里也不想去。”上官燕说着,又从袖中取出那龙玉扳指,一路上为防止出意外,她都是放在蓝欣那里,直到下马车之际,才重新回到手中,“这扳指,我原本想托人交给你,可在那时,我怀疑姬封已经有了异心,担心会给你带来危险。便将此物连同我给女儿留的金锁,一同放在离人谷,风华先生那里。” 洪天若有所思点头:“你以为,以我的脾气,一定会去找你女儿,从而得到这个家长扳指,对吗?” 上官燕笑着点头,并对于自己的想法并不否认。 “可是你想错了,我一个若是想当这个家主,在传给你师父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资格了,何必等着你这一辈。”洪天笑着无奈摇头。 提及此事,上官燕起身,对着洪天鞠了一躬。洪天有些手足无措:“燕子,你这又是做什么?” “老洪,上官燕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在这里道歉。”上官燕想统一天下,让天下太平,空谷家族的家长之位,她势在必得,虽无名利之心,却有争夺之意,许是陷入太深,便也将旁人也想的如此。 “哈哈哈……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你也不用自责。不过你这算无遗策的小脑瓜,可终于有一次是栽我手里了。”洪天笑着喝了一大口茶。 上官燕也不由得一笑,若是从前,她还会和洪天起据理力争,如今却是都看淡了:“可不是嘛,我所有的算计,都在你这里断了。” 不待洪天说话,上官燕又道:“在我缠绵病榻之际,有自称是空谷家族的人,到了南侯府……” 上官燕虽然身中奇毒,脑子却是清醒的,是否是假扮之人,一眼便可认出来。偏生那天来的,是空谷家族的金长老,金长老一贯都偏着她,她见了便没了提防。金长老告诉她,空谷家族有一救治之法,她也就信了,丝毫没有怀疑金长老的用心。 “你们听说我在安国这里丧命,还有人亲手给我送葬,其实都是真的。”上官燕将自己右手赤了手臂,手腕还有两道很深的疤痕,“我体内的蛊和毒,都是他们在这里下的。” 上官燕还记得,自己听金长老的话,喝了一碗麻沸散,便再也动弹不得,只是那些记忆,仿佛刻在脑海里,即便时间抹杀了许多,可有些事情,该记得,还是忘不了。 “老洪,实不相瞒,那天,当着几个人的面,我被几个人连番毁了清白。就是后面这些年里,也都是反反复复被同一个人侵犯……” 话未说完,洪天已经伸手将上官燕拥入怀里,豁达了四十八年的眼中头一次染上心痛。“燕子,燕子!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心痛,我知道你难受,咱不说了,不提这些……” “不,老洪,这些事情……其实已经不算什么了,毕竟都过去了。而且,这都是实实在在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逃避……其实解决不了问题。”上官燕强颜欢笑,只是眼中还带着泪水,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在乎呢? 第七百零五章 过去(二) “越想逃避,越不敢面对的事情,就只有迎上去,当面击溃他,不是吗?这话,还是老洪你告诉我的。”上官燕淡淡笑着,眼底藏着一抹哀伤,却并不浓烈。 “我……”洪天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更痛恨自己所说的这句话。 “没事的,都过去了,至少,燕子还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什么事都没有,不是吗?”上官燕敛了心绪,按着洪天重新坐了下来。 “那日,他们或许是想拿我做实验,毕竟毒和蛊同时在一个人的体内存活,实在是前所未有。在他们下手后,我的确以为自己都已经死了。但是,我发现自己可以听见周围发生的一切声音,他们给我下葬后的第三天,又重新将我挖了出来,辗转……我便到了柔然去。” 上官燕从棺材里出来那一刻,便几近痴傻,什么都记不得了,周围的一切,都好似和她无关,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那些人给她吃什么,她便吃什么,把她带到哪里,她便老老实实留在那里,哪里也不去。 “索性后来……我发现自己的意识在体内毒素多一些的时候,可以恢复一些,便会假装自己被蛊毒控制,他们会给我喂毒,让我可以活过来。我便在这些有限的时间里,企图可以找到一些机会逃出去。” “所以……你的体内……才这么多毒素……”说话时,洪天几乎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眼前的女子让他从未有过的心疼。 “我并非一无所获,柔然国师的第五任妻子,帮我逃了出来。”阿依娜本就心善,听了她的遭遇,更是无比同情,在陆梓昀试图从她这里套得消息时,便将计就计把上官燕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否则牢里好几个女子,她又并非进牢门就能一眼看见,如何能叫阿依娜认出她来。 “燕子,你嫁给我,我会陪着你,在了结这些事情以后,我们可以找一处地方,好好的,这些事情,再与你无关,你老洪哥可以保证,不会让你伤心。”洪天握住上官燕的手,道。 盯着洪天看了半晌,上官燕收回目光,柔声道:“老洪,我上官燕,什么时候需要靠人的同情才能活下去了?” “我……” “我知道你视我如亲妹妹,我出了事情,你担忧,也为我难过。但我不想你为了我委屈自己,再者……即便现在有人站在我面前,指责我的过去,甚至是那几个人亲口谩骂我,我上官燕,也绝不会因为他们的三言两语就躲着不敢见人,就要去死!”上官燕的语气猛然犀利起来,眼中是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坚毅。 在如今的上官燕身上,洪天又再次看见了从前那个没有一丝阴霾,永远带着光亮和希望的上官燕。他第一眼看见上官燕的时候,便是觉得她身上,有和自己志同道合之处,而非那些掉进功名利禄钱眼里的人。 “燕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老洪哥都支持你。另外,报仇的事情……” “这件事……就不劳烦你这座大佛了,燕子会亲手解决。眼下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麻烦你,不能推脱。”上官燕笑道。 洪天自也不推脱,摆了摆手:“放心好了,我这就让人去看看家族现在的形势,保证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上官燕笑着颔首,又拿了玉扳指出来:“老洪,这扳指先放在你那里。” “放什么,你担心解毒和蛊的时候,你过不了这坎?”洪天道。 “能,我会活下来,我可还有女儿女婿没见。”上官燕笑着将扳指收了起来。 ………… 而柳白,自见到上官燕那般正常,又和洪天相谈甚欢,心中不免思绪万千。上官燕如今的模样,就是与他,与柳同在一起的时候,都从未有过。 洪天是她可以完全依赖信任的人吧。 这样一想,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两人相谈之时,就好似任何人都插足不了。 “前辈,夫人说,让去前院用晚饭。”蓝欣在门外敲了敲门。 敛了心思,柳白稍稍整理一下着装,便去开门。 “燕儿……哦,夫人她一直都是清醒的吗?”酝酿了一会,柳白还是开口询问蓝欣,并未掩饰自己的好奇。 “夫人时而清醒,时而痴傻,至于原因,蓝欣没有问。”不该问的不要问,这是她们的原则。 “哦,是这样啊……”两人说着,走到了前院。 上官燕和洪天正在说什么事情,很是开心。见到两人,洪天便站了起来:“蓝欣,还有毒仙,老夫方才还提起你们,毒仙便是在这天下,便是北蛮,都是为人所尊敬的。还有玉阁,短短几年,就一跃成为天下第一阁,这个消息网,真的令人闻风丧胆。” “城主过奖,柳白也只能治些小病,倒是城主,能在安国之中建立一个强大的国中城,这身胆气和才干才叫我柳白敬佩不已。”压下心中苦涩,柳白笑着倒了一杯酒,与洪天对饮。 待柳白坐下,蓝欣才笑道:“城主这话,可是在取笑玉阁了。” “哦?这话从何说起?”洪天说着,还看了上官燕一眼,他可没有贬低玉阁的意思,要被上官燕认作这个意思,那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蓝欣憋着笑意,道:“咱们玉阁虽是天下第一阁,可城主大人的身份,玉阁那里到现在,也只有月城城主,习武成痴几个字。” “你这丫头,这是变着法儿夸我呢,我看,和你们小姐是一个德行,尽挖坑。”洪天装模作样抚了抚心口,可吓死他了。 “蓝欣若有得罪,这里就先自罚一杯。”蓝欣笑着,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上官燕笑着,道:“这才好,以后找了人家,可不由得别人欺负。” 蓝欣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洪天开口道:“可把你乐的,这小姑娘牙尖嘴利的,我看,都跟你学的。” “我……牙尖嘴利吗?”上官燕笑了笑,看向洪天的眼神不好带着隐隐的危险。 “不,不,燕子你最温柔,最善良,最可爱动人了。” 第七百零六章 不一样的燕儿(一) “城主。” “叫我老洪就成,有什么事就说。”洪天笑道。 “燕儿她……真这么牙尖嘴利吗?”柳白笑着插话,也问出了从进门便有的疑惑。 “她的嘴,可厉害着,那个时候,我们要敢说一句不是,她觉着有理,肯定给你怼出十句来。”洪天爽朗摆手,说罢又拿眼去瞧上官燕,见她没有生气,又凑到柳白跟前低声道,“你可不知道,这个,脾气可大了,简直是半点惹不得。” “真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质疑得不妥当,毕竟人家更为亲近,柳白又笑了笑,补充道:“我从前瞧见她的时候,都是善解人意,聪明慧敏的一面,还没瞧过她不讲理,着急的时候。” 洪天笑了笑,并未有生气:“没看见也正常,燕子对人都挺好的,只要不惹她,都是知书达礼的模样。不过……你看看,这过了这快二十年了,还有那么多仇家,你就该知道,但凡她骨子里是温柔体贴,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寻仇不是?” “老洪,怎么说话呢?”被人当着面说这么久坏话,上官燕不吭声都不好意思了。 “没,没,说您温柔呢,来,一路奔波肯定累了,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赶紧吃了再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上官燕笑了笑,立刻点头,四十岁的人,笑的如同一个孩子。 看着两人这般亲密无间,柳白顿时感觉到了自己和洪天的差别。他甚至都不知道,上官燕最爱的菜,也对上官燕的性格,一无所知,这种爱……真的是爱吗? 用过饭后,柳白找下人要了一壶酒,坐在凉亭里喝了起来。 “我能坐这里吗?”正忧愁无解之际,上官燕来了,带着温柔的浅笑,让人不自觉的沦陷。 “你……坐吧,不过天凉了,还是要早点回去休息。那个……我先回去了。”不知为何,柳白不敢面对上官燕,低着头便离开了。 上官燕刚要出声叫住柳白,却发现自己体内蛊和毒的平衡似乎又开始摇摆不定,咬着牙,上官燕招手唤来蓝欣,此刻,已经重新变回了痴傻的模样。 一连几日,柳白都在借口找药找器皿,躲着上官燕,偏生上官燕体内的毒压制不住的蛊,病情反反复复,没有办法叫住柳白。 直到柳同也到了月城。 “燕儿,你可还好?”看见痴傻的上官燕,柳同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不再多言,开始把脉,脉象与柳白之前所言相差无几。 “小老儿先为她扎一身穴道,你们按这个方子拿去熬药。”柳同话不多言,将药箱的针包打开,便开始了施针,“你们先出去。” 柳白在一旁静静瞧着,不为所动。 “病人需要良好的休息,老小子你想跟病人抢空气?”柳同几乎都要吹胡子瞪眼,但已经开始施针,他没办法起身撵人。闻言,柳白虽心中不愿,却还是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上官燕虽然闭着眼睛,却没有昏睡过去。下了十几针后,上官燕开口了:“好久不见,柳大哥。” “你……没傻?”柳同激动得差点拿不稳针了。 “时而痴傻,时而恢复正常,到底是体内蛊和毒的平衡没办法达到所致。”上官燕道。 柳同闻言,又继续为其施针,哼哼道:“我说老小子怎么巴巴的守在这里不肯出去,原来是知道你没傻,提防着我呢。” “给你们带来麻烦,造成你们两兄弟几十年的误会,都是上官燕的错,这几日,我会解释清楚,不叫你们兄弟再生嫌隙。” 柳同无所谓道:“行了,保重自己身体吧。小老儿看这事解释起来挺麻烦的,我当年解释了,这几年找了机会也在解释,这不,他还提防我,压根儿就没信过。” 柳同内心翻了个大白眼,面上还是在一心一意施针,他是不明白了,难不成一个比较完美的女子,就不能拥有个朋友,所有人接近她就都是别有用心了? “你这些年服了不少毒药吧?”施完针,柳同坐在一旁聊了起来。 “到底没瞒过您。”上官燕笑的有些苦涩,“这也是无奈之举,还求您别告诉莹儿。” 柳同哼哼一声:“行,反正告不告诉,她都会对你好的,若是哪天莹丫头要为难你,小老儿再把这事告诉她,看看她娘为了见她,吃了多少苦头。” 听见柳同这般说,上官燕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些年,您的脾性,好似和柳二哥换了一换。” 可不是嘛,柳同年轻时候一板一眼,正是如今面无表情的柳白,年轻时候的柳白却是爱玩爱闹,颇有几分老顽童的性子。 “谁知道呢。或许是觉得曾经那样活着太乏味了吧。”柳同说着,又开始收针。 “见过莹丫头了吧?出落得可水灵了,跟你一个模子,可就是不爱笑。”柳同话家常一般唠着,“不过遇见南宫那小子,莹丫头脸上的笑容是多了。也真不知道是他俩谁的福气,不过你这根红线,是牵的真好啊。什么时候做的红娘,小老儿怎么不知道,赶明儿给小老儿也牵一个。” 闻言,上官燕是满口答应:“我也没想到自己有这天赋,既然柳大哥您都亲自开口了,燕儿自当好好给您看看,保证找个漂亮年轻的小姑娘,绝对让您满意。” “行了行了,小老儿闹着玩的,这么大岁数祸害人家姑娘,真是害不害臊?就你当真,还真要给我找。”柳同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收完针,便去开门。 “前辈,药来了。”蓝欣端了药来。还没等药碗端进去,柳白已经率先闯了进去。 柳同直接破了自己手指,滴了血融进去,又放在床头:“凉了喝,烫着可不赖我。” 闻言,柳白看柳同的目光似乎也有些变了。他记得,曾经柳同与上官燕的对话,并非如此。 那时,一个恭敬有礼,一个也是谦逊有加,两人可以坐在那里,讨论整整一天的医理仍旧面带微笑,哪里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且看柳同的模样,似乎对上官燕的性格了如指掌,似乎两人如此的交流方式,才是最习以为常的…… 第七百零七章 不一样的燕儿(二) 听着柳同这样说,上官燕也不过淡淡一笑,拿了药碗便喝了下去,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些江湖气,与从前温婉大方,善解人意的模样相差甚远。 说不上什么感觉,但柳白心里的什么东西,似乎硌了一下。 “这药日后每天一服,熬好便端过来给小老儿。” “是。”蓝欣点点头。 “让她好好休息,咱们都先出去吧。”看了一眼上官燕,柳同便开始下逐客令。 “柳二哥,我想和你聊聊。”上官燕的目光看向柳白,迫使他不得不留下。 “燕、燕儿,你……可好些了?”柳白的眼神在帐子四周乱窜。 “有劳二哥关心,感觉已经好了许多。”上官燕清了清思绪,道:“柳二哥,其实你不必自责,也不必对我有愧疚。” 上官燕说话一针见血,以致柳白拿着茶杯的手突然失了力,摔了下去。 “二哥喜欢我,这一点,上官燕真的无比感激。”不知什么时候,上官燕已经来到柳白的不远处,见着杯子要掉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了杯子,重新放回桌上。 “只是二哥,你喜欢的,只是那个高高在上,清高而不自傲,美丽温柔,善良大方,那个明明有实力却不会仗势欺人的女子。你喜欢的,其实更多是你想象中的模样。” 猛然抬头看向上官燕,柳白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燕儿,我,我不是……” 上官燕敛了神色,只余一脸的温柔:“我刁蛮而任性,自私而又唯我独尊,我有的,只是江湖人的模样,并非你想象中以为的那个完美的人。我本质上,其实与苗湘灵没有任何区别。相反,那时的她,纯真而善良,没有任何城府。”而她,却是从出空谷家族那一刻,便无时无刻不在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将自己的本性掩藏得无比深沉。 “不,燕儿,我喜欢你,就算,就算你刁蛮任性,我也还是喜欢你。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接近没有任何目的,我什么也不求。燕儿,真的,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在你身边就好,真的……”纵然苗湘灵的话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可只要没有听见上官燕亲口承认,他便不会放弃这一丝一毫的机会。 “不,二哥,你该醒醒了。你喜欢的不是我,只是你一直将我美化,最后形成你脑海里那个完美的女人,其实你只要稍微清醒一下,你就可以发现,我本来就是刁蛮而任性的女人。” “柳大哥他从前和我相处,便是方才你看见的那样,因为他对我,一直都是当做至交,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所以我对他,可以不用掩饰我自己。但是二哥,你总是把我想象成你心目中的那样,但凡有一点点偏差,你便会将原因归咎于我对柳同大哥有感情,而不愿相信那是真正的我。”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上官燕的说辞,对于柳白而言,无疑是一个重磅消息,难以令人接受。 “二哥,你在听见我被人强了清白之后,心里便已经对我失望了,因为你觉得,我再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有了污点,之前的事情你都可以自我美化欺骗,但如今这个事实摆在你面前,让你再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二哥,你醒醒吧。”上官燕撑着桌子,在一旁坐了下来。 “不!我不信!我不信!”柳白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忍不住掀翻桌子,开门跑了出去。 柳同站在门口,看着柳白跑远。 “他怎么了?”洪天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向上官燕。 上官燕道:“让他静静吧,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能想通。” 柳同收回目光,哼哼着走进屋:“让你别下床,又不听,还想不想活了?” “想活,谁会嫌命长啊?”上官燕立刻怂了下来,乖乖走回床上躺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上官燕都安心躺在床上,什么事情也不想,接受着柳同的治疗。 柳白销声匿迹了几日,再出现时,整个人已经沧桑了不少,头发也已经好几天没有梳洗,只是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殷勤的在柳同身边想打下手。 “哟,去哪里了?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柳同没好气地问道。 柳白尴尬的笑了笑,要去拿一旁准备的药,被柳同拦住:“别。” 又对着门外喊道:“蓝欣啊,把你柳白前辈带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柳白不由得摸着后脑勺笑了笑,这还是他的好哥哥。 自此以后,两兄弟的感情倒是好了,只是柳白还是没敢多跟上官燕搭话,想来失恋的阴影一时半会难以走出来。 上官燕体内的毒还不过清了一半,柳同便接到了消息,让去救治陆梓昀。 “唉,小老儿还真是上辈子欠了你和莹丫头的,真是自己亲娘都不让管,就要去救那个傻小子。” 闻言,上官燕问道:“可是陆梓昀,当初救我从柔然出来的那个?” 柳同没好气道:“是啊,估计是放你走了,把自己给暴露了,这好小子,身体不硬,骨气倒挺硬。” “前辈您别说了,快去救救他吧,他到底是我和我姐的救命恩人。”外面走进来一人,气喘吁吁,分明才赶来。 “救他?那你姐……可是不救了?” 闻言,上官远犹豫着站在门口往里间探头看了一眼。 “我姐她……” “是三弟吗?你回来了?快进来,不用忌讳。”整个房间都熏着草药,烟雾弥漫。 见柳同没有反对,上官远才没了顾忌,走了进来。 “大姐,你……” “大姐没事。”上官燕的眸子没了丝毫光亮,凭着耳里对着柳同所坐的地方,道:“柳大哥,你去救陆公子吧,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今为了我们才落得如此境地,着实令我和三弟心中难安。” “没事?是啊,没事。”柳同没好气地说着,“吃了那么多毒,又有蛊在体内,现在解了一半的毒,我走了,你就等着蛊虫把你一点一点吃掉,对吧?” 第七百零八章 上官婉的愧疚(一) “怎么会这样?”上官远还不及坐下,便又突然站了起来,吓了柳同一跳。 柳白在一旁解释道:“从前,那些人在她体内就种了蛊和毒,她为了保持自己的清醒,这十几年来,又断断续续服了不少毒药,身体已经……可以说是一个毒窟,解毒的时候,若是不小心,引发体内其他毒素,或者解毒方子出错一丁点儿,就会带来许多副作用。你姐姐的暂时失明,就是其他毒所导致的。” 微微叹了口气,上官远还是坐了下来,面露难色:“早前不知道这么麻烦,就应该让人直接带着陆公子过来。” “没送过来?没送过来那你来干什么?带这个消息?可别骗小老儿,这个消息我三天前可就知道了。” “我就是想来见见自家姐姐,不行啊?陆公子他嚷着要在二十二号之前赶去南宁,说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赶过去。我们奈何不了,便由他了。”上官远也是个糊涂的,说着说着,才后知后觉道,“前辈你三天前就知道,为什么不动身?” 听见上官远的话,在场三人都不由得沉默了片刻。他们都知道,那个日子,南宁城里面,是谁的生辰。 还是柳同反应迅速,没好气嚷道:“我看啊,燕儿你这个弟弟,关心那个傻小子比关心你还要多,白瞎了你对他这么多好了。” “我……”上官远结结巴巴,说不出整话来。还是上官燕接过话茬道:“医者仁心,你该去救陆公子,我这里,不是还有二哥在嘛。” 柳同还要反驳,但与上官燕对视一眼,看见对方面上的认真之色,不由得也认真起来:“这几天最关键,我不在,你确定老小子一个人可以吗?” 原本三天前接到消息,他就该赶过去,但上官燕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他才一直到了现在。若非上官远已经赶了过来,他估计还要拖上几天。 “去吧,我相信二哥,他到底接受了这么多你的教导,这些年在江湖上也混出了自己的地位,我相信,他不会比你差多少。” 闻言,柳白顿感自己身上的任务重了许多,往日都是两人在一起商量办法,都还是不小心让上官燕的眼睛暂时性失明,柳同一旦离开,凭他一己之力,出错的几率只会更高。 “老东西,你放心好了,燕儿交给我,不会有事的。” 柳同难得没有再和柳白拌嘴,沉默片刻怅然若失的点头。这件事便这样定了。 但也没过多久,上官远本想多陪自家姐姐几日,但上官燕恢复光明,瞧见上官远还在跟前,顿时有些惊讶,她以为自家弟弟和柳同一起走了。 “姐,我不走,多陪陪你不好吗?我们可多久都没在一起了。” “住嘴!你私自跑出来,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你知道吗?你自己被关了不说,南侯府也因此退出了众人视野,老洪告诉我,咱们的母亲如今独自一人在报国寺中,她失去了丈夫,又先后失去了女儿和儿子。你如今要回去好好将母亲接出来,好好照顾才是。” 提及南侯府,上官燕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昔日的南侯府,居然因为她的丧命,彻底落没下来。 “咱们可以一起回去的,一起给母亲一个惊喜不好吗?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那你让陆公子怎么办?”上官燕看向上官远,说的他哑口无言。 陆梓昀是柔然国师座下大弟子,是柔然除了国师以外第二个有影响力的人,这件事,已经是整个中原都无人不知的事情,陆梓昀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周国,必然翻起惊涛骇浪来。 上官远自是要回去帮陆梓昀,在这里无所事事算怎么一回事? “回去吧。姐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去,如果见到母亲,就……替我向母亲问个好吧。”上官燕闭上了眼睛。 “那姐姐你要去哪里?” “姐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有人要姐姐的命,姐姐要去讨回来。”上官燕微微勾唇,睁眼的瞬间,划过一抹浓浓的杀意。 见上官燕如此,上官远心中一惊,却还是知道,自己不得不回去了。 ………… 北周。 无尽的黑夜。 一家客栈。 一个身影潜入了一间上房,房中睡着一位美丽大方的妇人,睡颜安静而详和。 女子看着那姣好的睡颜良久,对着妇人跪了下去。 母亲,对不起,涵儿……要走了。 叶知涵刚起身要从窗户离开,床边传来一个声音:“这就走了吗?连一句再见,也不肯亲口对娘说。” 这样晚了,母亲还没睡? “母亲。”叶知涵回头,上官婉果然没有睡,此刻坐在床边,面色沉静的盯着她。 “过来坐吧。” 叶知涵没有动作,上官婉淡淡笑道:“娘会让你走,只是,走之前,能不能和为娘再说会话。” 闻言,叶知涵没再犹豫,在上官婉身边坐了下来,带了些许愧疚:“母亲,涵儿很抱歉。” “没事,没事……”轻轻吸了口气,上官婉重新看向叶知涵的小脸,“涵儿,其实你知道吗?你出生的时候,家中光景并不如意。” “或许不能说不如意,而是这些年来,最低谷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姨母,我的阿姐,去世的消息刚刚传来,你外祖父刚回到家,就病了。” “你的出生,虽然冲淡了些许萧瑟,却怎样也冲散不了这悲凉。在稍稍缓过来不久,又陷入周国夺嫡之争中,可以说,那两年,我和你父亲,甚至根本没有时间来照顾你,。” 上官婉面色平淡,却显而易见愧疚之意,叶知涵轻轻握住上官婉的手:“母亲,这些事情,女儿懂,女儿从来没有怪过你们。” “其实你不知道,我那时,对你的出生,没有任何喜悦之情,我只一心陷入阿姐的死中,难以自拔,三弟去找阿姐也是一去不复返。这些年里,我对于你,可以说,一直都缺乏作为母亲的关怀,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第七百零九章 上官婉的愧疚(二) “不,母亲,您不必自责,涵儿都懂,涵儿从来都不曾怨过。”叶知涵懂事的模样让上官婉心中更为苦涩。 “我还记得,无心大师来府里的时候,你在哭,那个时候,你出生才三个月不到,我却没有理会,反而训斥你不会看场合就哭泣。无心大师来了,特意带了羊奶给你喝,悉心照料你。” “他说,你日后必有一劫,而且,是生死劫。” 上官婉眼里闪动着些许水光,似要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说完,叶知涵也沉默着没有再开口打断。 “我当时听见那个消息的时候,才感觉到更加的心痛。我问大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躲过这个劫难,我不想……不想失去自己的姐姐,弟弟,还要再失自己的女儿……”上官婉有些哽咽,叶知涵只能将她抱在怀里。这是第一次,她看见一向坚强的母亲哭泣。 “所以,大师说的一切,我都照做了。教你琴棋书画,教你四书五经,教你武功,这一切,我们从来不敢让你出去,宁愿请教书先生,宁愿厚着脸皮,让他们教授陛下之时,让你也跟在旁边。剩下的时间,便送你去无心大师身边,因为除了我们身边,只有无心大师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擦了擦眼泪,上官婉苦笑道:“我害怕你会和莹儿反目成仇,害怕你会死在她的手里,害怕你会惹出什么祸事,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可我没想到……千算万算,这些其实不是你的劫难。” “母亲,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涵儿不懂你们的用心良苦,也从来不和你们解释,让你们担心了,是涵儿的不对。”叶知涵轻轻抚着上官婉的背。 “无心大师说,你的劫难,该来的挡不住。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你日后面对你的劫难,不至于手足无措,多一分自保……”说到此处,上官婉已经泪如雨下。当无心大师告诉她,做的一切都白费时,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时候,她是多么的绝望。 任由上官婉在怀里抽泣,叶知涵也不曾再开口一句。 “涵儿,虽然……他那么说,可为娘……还是想恳求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叶知涵微微一笑,就那样安静的看着上官婉,此刻那样的冷静,让上官婉从未有过的胆寒,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叶知涵的冷静,厌恶叶知涵的理智。叶知涵在告诉她,这个劫难,叶知涵不会躲,只会迎上去。而她……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涵儿,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冷静?” “都怪无心那个混蛋!庸师!都是他胡言乱语,如果我好好照顾你,不让你跟着他,不去教你什么治国,什么武艺,你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乱说!都是他乱说的……”骂着骂着,上官婉还是哭了。 “母亲,您别怪师尊。您知道的,我躲不过,不是吗?”叶知涵浅浅一笑,带着些许苦涩。 是啊,上官婉知道躲不过,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留住女儿。 哭了许久,上官婉止住泪意,道:“涵儿……可不可以告诉娘,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闪了闪眸子,叶知涵有些犹豫。 “就当给为娘留下最后一丝希望,让娘知道,你可以在那里……过得好好的。”不论叶知涵日后,是生是死,上官婉都只当她还活着,也不会去那里求证,只要当女儿还活着,就好。 “涵儿……要去东吴。”叶知涵没再犹豫,缓缓松开上官婉的手,重新对着上官婉,磕了几个头。 “母亲和父亲大人的养育之恩,涵儿铭记在心。”来生再报。 不再理会垂泪的上官婉,背过身离去的叶知涵,眼中亦带着泪。 转眼过去一个月光阴,上官燕身上的毒和蛊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只消再好生休养几日,便可如常人一般行走打斗,只是若想完全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还需要养很长一段时间。 “看来,燕子的眼光的确不错,柳白先生的医术,真是一点都不比柳同前辈差。”洪天毫不吝啬夸奖。 柳白颇有些不好意思:“城主真是谬赞了,柳白一直习毒,若说毒,或许和大哥差不多,只是这医术,和大哥比,真的差得太远了。”他从前便不服输,可是在他内心,自家大哥依旧比他高出许多来,所以这么多年,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不,二哥你其实不必自谦,这么多年,你的医术,真的一点也不比大哥逊色。”上官燕笑道。她的脸色还是差了些,但继续将养着,便可恢复如常。 “燕儿,谢谢你。”柳白不由得红了老脸。这么多年的心结,这么久的耿耿于怀,若不是得上官燕一通训斥,他只怕还在那牛角尖里出不来,离不得,也近不得。 上官燕浅浅一笑,算应了柳白。 “对了,你如今好的也差不多,日后可有何打算?不若同我回南宁,帮帮莹丫头。想来你们还没正式见过面,知道你好了,她一定很开心。”柳白笑着,相比往日,眉宇间已经明朗许多。 上官燕敛了神色,道:“柳二哥,我不回去,莹儿那里……还要劳烦二哥上心。” 柳白愣了愣,但想到上官燕的另一重身份,便又了然点头:“好,只是到底这外面有人将你还在世的消息散播出去,你还是需多加小心。莹丫头担心你,这些日子已经传了两封信来询问,你此刻不回去……便修书一封,我给你带过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上官燕,拜谢二哥。这么多年,真的欠了你们太多,只有来生当牛做马,报答你们。”对着柳白,行了一礼。 “不必,真把我们当朋友,这些也就别计较了,快写信吧,这几日,若瞧着你没有异样,我便要启程离开了。”柳白笑了笑。虽然还没完全将上官燕放下,但他却不会再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七百一十章 苦肉计 看着手中上官燕的来信,木雪莹心中担忧已放下了一半。虽然冒险请柳同给陆梓昀调养生息,但对于自己母亲,她亦是无比担心,只是没想到,母亲当时的状况,竟那般危急。 “小姐,夫人的病可好了?”瑾月试探着问道。 木雪莹含笑点头:“好了,母亲说,要去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让我不必忧心她。再多些时日,我们母女便可真的团聚。” 闻言,瑾月也开心的不亦乐乎:“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将那群人,真正一网打尽了。” 笑着点头,木雪莹将信好生放了起来,连同曾经夜羽裳塞给江言的署名南宫轩澈的信放在一起。 思忖片刻,木雪莹起身收拾衣物准备出门。 “小姐,您要出去?”瑾月愣了愣。 “去一趟天牢。”木雪莹说着,开始添加衣物。 “不!小姐您不能去,我不是说过,那个地方阴暗潮湿,很晦气,您不能去,会对胎儿不好的。” 木雪莹无奈摇头,每每想去做事,都被瑾月找理由拦住,但这次,她是真的非去不可了。 “瑾月,母亲要在江湖上夺得地位,替我减轻压力,我这里,也不应该闲着才是。夜羽裳那里,我还有几个问题,一直都没问。”说着,木雪莹便兀自披上斗篷,要开门往外走去。 瑾月立刻趴在门上,道:“小姐,您要问什么,瑾月替您问一下就行,您不必亲自去的,孩子要紧,孩子要紧啊。” 瞧着瑾月神色有些不对劲,木雪莹坚定道:“没什么可以阻拦,如果他连这点阴气也受不得,也没资格做我的孩子!” 说着,木雪莹强行要出门,但瑾月却是迟迟不从门上离开。 木雪莹冷了神色,上前两步,迅速点了瑾月的穴道,将人从门前拉至一旁。 “背着我干了什么?是自己说,还是要我去牢里求证。”坐在瑾月对面,木雪莹眼中带着些许寒光。 见事情瞒不住,瑾月只得道:“小姐,那人,伤了我,伤了您,伤了白小姐,瑾月忍不下这口气……” “你干了什么?”木雪莹的目光猛然犀利起来,隐隐带着急促。 瑾月道:“是她先不仁,我恨她!” 见状,知道在这里,瑾月是不会告诉自己都对夜羽裳做了什么,木雪莹没再迟疑,开门便让人迎着大雪准备轿辇。 站在门里吹着冷风,一动不动的瑾月,眼中已有眼泪在打转。相处这么多年,还是比不得那个女人! 阿香出现在瑾月身边,替她解了穴道,也只是叹了口气:“小姐心软,你不是不知道。”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这样,会把我们都害死,迟早就是小姐自己,也会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瑾月也是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听得阿香立刻出声打断:“可别说了,事情不会这么糟,小姐不是那种人,一个坑,不会摔倒两次的。” “可我担心,这个坑,她会一直摔倒,我瞧着,她还心甘情愿。”瑾月气得直摇头,若是往日,哪里舍得说木雪莹半分,可见是今日气得狠了,眼圈也都直发红。 阿香也是直摇头。 木雪莹赶到大牢之时,夜羽裳已经人不人,鬼不鬼,头发胡乱披散着,衣服早已烂的得不成样子,皮开肉绽之处,已经开始腐烂。 “拿药来,快!”木雪莹急急冲进牢房,将夜羽裳抱在怀里,却又看见夜羽裳脸上一个大大的“贱”字,通红通红,还有血迹在脸上,看的木雪莹止不住的心疼。 “裳儿,裳儿你醒醒,你醒醒啊。把铁链给我松开!”木雪莹下令,没人敢不听,登时便解了锁链。 木雪莹又抱着夜羽裳去了一间干净舒适的牢房,小心翼翼给夜羽裳擦拭,上药。 夜羽裳被疼醒,睁眼瞧见木雪莹,眼中竟带着畏惧:“木姐姐,裳儿是贱人,是烂人,裳儿犯贱,不该到处勾引人,你饶了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看见夜羽裳一副几近发疯的模样,木雪莹忍着心痛,柔声哄道:“裳儿,没人会欺负你,姐姐给你上药,好不好?” “木姐姐,求你饶了裳儿吧,裳儿再也不会不敢了,我不该别有用心接近你,不该犯贱,我是个贱人,我错了……” 木雪莹慌忙抱住夜羽裳颤抖的身子,道:“裳儿,姐姐来晚了,是姐姐的错,没有人会欺负你,你不会再受欺负了。” “木姐姐……你……真的不会再让人打我吗?”夜羽裳声音里的小心翼翼,深深刺痛木雪莹的耳膜,“不会,再也不会了。” 闻言,夜羽裳猛然抱住木雪莹,大哭起来,好不委屈。 好生给夜羽裳上了药,又陪着吃了一顿饭,离开之际,木雪莹道:“把那套刑具收起来。日后,无论任何人,甚至包括陛下,都不得对她上刑,记住了吗?她若少了一根汗毛,你们都不必活着了。” “是。” 吩咐下去,木雪莹又看向夜羽裳,柔声安慰道:“裳儿,你好生养着,不会再有人来折磨你了。” 夜羽裳温顺的点头,并不敢要求更多,看的木雪莹又是一阵心疼。只是她转身离开后,并未看见,身后之人,用被子捂了脸,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瑾月,苦肉计,你会,我也会,就先让你尝尝这魔高一丈的滋味,日后,你对我做的,我必然千百倍加注在你身上,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就再让你跳一阵子。 一连几日,木雪莹都风雪无阻,到牢狱里陪夜羽裳吃饭,给她换药。 几日里,木雪莹都不曾理会瑾月。瑾月也好似铁了心一般,不去理会木雪莹。 这日。一个消息突然在皇宫中蔓延开来。 宣太后正坐在那里翻看从前的东西,有个小宫女便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声音却有些慌张:“太后,外面有人传了个谣言,说陛下他……” “说他怎么了?”宣太后很是淡定,气定神闲,看着昔日与上官燕的来往信物。 第七百一十一章 借刀杀人 “那些浑子,说陛下已经不在人世!就该让人抓起来,撕烂他们的嘴!”张嬷嬷有些无奈,挥手让小丫头下去,“下次再拎不清,看我不剁了你的舌头!”小宫女颤抖着跑了。 “阿春,这事你知道?”一旁的庆嬷嬷惊讶出声。 “这事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都是莫须有的事情。奴才也是方才去御膳房挑食材时,听见那些嘴碎的时候宫女在说,想着不能拿这些有的没的让小姐糟心,便没说出来,到底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在处理了。” 说着,张嬷嬷看向宣太后,后者已经呆滞住,犹如天打雷劈一般:她的儿子……死了?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这事情不能当真,都是那些人以讹传讹,咱们陛下不是还好好在那里嘛。” “不。”摸着快速跳动的心脏,宣太后扶着桌子坐了下来,面容苦涩,“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不是我儿子。” “不是?小姐,可是您弄错了?” 宣太后摇头,她从未像今日这般肯定过:“他不是我儿子,不是……” 似想到了什么,宣太后道:“让人备轿,我要去一趟天牢。” “天牢?小姐,那地方晦气,您还是别去了……” “别说了,快去准备,让我静静。”宣太后有些喘不过气来,庆嬷嬷忙倒了杯水,伺候着宣太后喝下,张嬷嬷唯有去备轿。 “谣言不可尽信,即便如今坐着的不是陛下,却也是陛下亲近之人,若是陛下真遭遇不测,皇后娘娘又怎么可能这么镇定自若呢?”庆嬷嬷安慰着。 “这消息传到莹儿那里,她是何反应?”想起木雪莹,宣太后连忙抓住庆嬷嬷的手问道。 “这……老奴今儿一直跟您在一块,皇后娘娘那里,老奴也不知道啊。”庆嬷嬷有些无奈。 “小姐,轿辇安排好了。”张嬷嬷道。 宣太后点头道:“好,庆儿,你先留在这里,阿春,你跟哀家出去。” “是。”给了庆嬷嬷一个安慰的眼神,张嬷嬷扶着宣太后小心出门。 “小姐,咱们可是要去天牢?”张嬷嬷多拿了一件斗篷在手里。 “去椒房殿。”上了轿辇,宣太后闭上眼睛,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言,只是仍旧难掩愁容。 “是,起轿,椒房殿。” “阿春,皇后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思忖片刻,宣太后问道。 “小姐,这事不是真的,您别相信。只是皇后那里……老奴也不知道,想来应当在镇压这些事情,到底……陛下的消息,不可作儿戏。” 宣太后也是这般想法,她得问问莹儿,这个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到了椒房殿,却被告知木雪莹不在宫内。 “不在?她人在哪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宣太后才没从轿辇上下来。 眼中闪过犹豫之色,白露还是恭声道:“皇后娘娘……如今应在……” “皇后娘娘每日都去天牢照顾那个奸细,很是细致,旁的事情,都比不得那人。”瑾月从一旁走了出来,对着宣太后行了一礼。 看着瑾月的神色,宣太后从中察觉到了什么,压下心中不悦。张嬷嬷笑道:“老奴若是没有记错,瑾月姑娘可是皇后娘娘的陪嫁,怎么听着这话……倒有些不盼着她好……” 闻言,瑾月也不是吃素的人,只是又福身行了一礼:“嬷嬷言重了。只是平白对一个奸细如此,真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而且……” 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宣太后,瑾月佯装盛怒道:“太后娘娘此来,当是为了宫中盛传陛下已经身死之事,陛下如今下落不明,便是牢里那个奸细所为!”瑾月到底还是顾忌着木雪莹的提醒,并未将南宫轩澈死了的消息告诉宣太后。 下落不明……宣太后从头到脚一阵一阵的眩晕,几乎已经站不住,张嬷嬷忙扶住宣太后。 好一阵儿……宣太后才缓过来,再瞧着眼前站着瑾月,还有拉着瑾月示意她别乱说的白露,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你放心,对哀家儿子下手,哀家不会放过她。”淡淡看了瑾月一眼,带着些许警示,随即让张嬷嬷扶着自己离开。 “瑾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姐说了,不让去打扰太后娘娘,若是太后寻来了,就将话圆过去,不让她老人家着急。你怎么什么话都乱说!” “我可没乱说,只不过小姐舍不得对那个女人动手,我便请一尊大佛罢了。”瑾月轻轻勾唇,神态颇显轻松。 “不对……你不是应该早去内廷办事了,怎么还在这里?”白露微微思索,看向瑾月的眼神立刻变了,“瑾月,你到底想背着小姐做什么?你目的何在?” 见自己暴露,瑾月忙嬉笑着拉住白露道:“白露,我可没什么别的心思。我对小姐的心,那可是经过生死考验的。” “那你安的什么心?”白露没有放过瑾月,难怪这些天就觉得瑾月不对劲。 见遮掩不了,瑾月索性把对白芷说的话都拿了出来。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我发誓。”瑾月说着,信誓旦旦举起三根手指。 “万一那人真出了问题,让小姐知道,是你在后面搞动作,你可吃不了兜着走。”白露说着,便转身往另一处走。 “不会的,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知道。”瑾月笑道。 “你快去内廷吧,省的小姐没瞧见你起疑。”白露微微摇头,拿了把伞便要出去。 “你去哪里?不是说好不告状嘛?”瑾月以为白露要揪她尾巴,立刻拦住。 “我不放心太后,天牢我得去一趟。”白露微微摇头,绕过瑾月往外走去。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受点伤,都会心疼,哪里再说整个一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不见,生死不明,肯定着急坏了,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子。万一去惩治夜羽裳没成功,反倒被夜羽裳将一军,这谁能承担起后果? 要白露说,这瑾月,做事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事可不是她不说,小姐就不知道这么简单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晕倒 路上。张嬷嬷道:“小姐,您当真信了那个丫头的话,要去天牢处置羽妃吗?” 撑着额头,宣太后面色沉静,实则心里乱得一团糟:“她是莹儿的贴身丫鬟,说的话,总有几分真的。只是,她想借刀杀人,却是想错了。” “那……小姐您为何还要去天牢?”张嬷嬷不解,但透着纱帐,看见宣太后面色苍白,不由得道:“小姐,老奴瞧着你面色不好,不若咱们回宫吧。” “放心,哀家撑得住,只是有事想去问问羽妃,不急回宫。” 见状,张嬷嬷也不敢再多问,暗里却是挥手让一个小宫女去找木雪莹,她心里也有些不安,那瑾月分明不安好心,故意拿陛下的生死来刺激小姐,想平白让小姐来做这出头鸟,都不是傻子,糊弄谁呢。只是瞧着小姐的模样,那牢里的人,只怕免不了一顿苦。 但到了天牢,两人才知,瑾月的话不假。虽然夜羽裳之前受了伤,此刻未痊愈,但此刻好吃好喝好住,衣服头发都一丝不苟,虽然手脚仍拿铁链锁着,但稍稍有些功夫,便可挣脱,形同无物。 “母后……”夜羽裳张口便要给宣太后下跪。 屏退旁人,宣太后道:“不必叫我母后,哀家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名轩澈,下落不明,一个名轩逸,在军营,休要再让人误会了去。” “母……太后,裳儿……”闻言夜羽裳强忍泪意,想要上前,但到底还被关在在牢里,两人间隔着牢房。 “行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也不用跟哀家绕圈子,收起你那套装模作样。” “裳儿没有……”夜羽裳仍旧暗自垂泪。 木雪莹吃这一套,宣太后却不吃,只坐在牢房外,静静看着夜羽裳,好似要看着这女人能够哭多久。 哭了许久,整个牢房都只有她的声音。许是夜羽裳自己也觉得烦了,敛了哭声,优雅地坐了下来,微微勾唇:“宣太后,不愧是铁血太后,真是让人无所遁形。” “不敢。”宣太后冷笑着,“再无所遁形,也被你钻了空子。哀家自问阅人无数,还是看不出你是个什么牛鬼蛇神,放任你在眼皮子底下跳了这么久。当真……是哀家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太后,裳儿对太后,那可是十足的真心,一万个诚心,太后发现不了,也是情有可原。”夜羽裳笑道,面容生来便是一副无辜模样,叫人生不出一丝警惕。 “真心?哀家瞧着,你倒是别有居心!”宣太后不愿意再看这个人的这副嘴脸,只觉得比她从前交手的任何人都还要可恶。 “你放心,哀家今日来只问你一句话,问了就走,不会为难你。” “为难?”夜羽裳好似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太后娘娘,您或许不知道,如今,便是陛下来了,也对我无可奈何。” “你这话什么意思?” “木姐姐早已下令,不让任何人对我上刑,就算您和陛下来了,也是如此。”夜羽裳轻掩着嘴笑道。 也不管两人神色变化如何,夜羽裳又道:“木姐姐对裳儿,可是真的好……” “哦,对了,太后,您问的问题……裳儿若是没有猜错,应该和这盛行的传闻有关吧?”夜羽裳笑了笑。 “你在牢里,如何得知?”瞧着宣太后没反应,张嬷嬷忙问道。 “因为这事……是我传的。”夜羽裳好整以暇看着宣太后。 “太后,我知道,您现在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不过没关系,您不用问,裳儿啊,一个一个给您解答。” “首先,您的好儿子,南宫轩澈,早就死了。” “一派胡言!夜羽裳,不要仗着你有个公主身份,就在这里胡言乱语!”张嬷嬷立刻出言斥责。宣太后已经石化在原地,眼眶顷刻涌上了泪水。 “怎么能是胡说呢?这可是真的,你们想想,一个人从万丈深渊掉了下去,这有多高暂且不说,这深渊下面,可是荆棘丛生,就算不高,那他摔不死总也被戳成蜂窝了,浑身窟窿,哪有命活呢?再有,陛下掉下去,可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如果真还活着,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了无音讯呢?太后,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小姐,您不要信她,不要……”张嬷嬷慌张地安慰宣太后。 深深闭了眼睛,宣太后从椅子上滑落下来,痛彻心扉的叫出了声:“我的儿——”宣太后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根本喘不过气来,那抹痛,就在那里,上不去,也抹不掉。 看见牢门外的宣太后痛哭流涕的模样,夜羽裳笑意更甚,但似乎又觉得不过瘾,道:“陛下身死的消息,木姐姐其实早就知道了,但她谁也没说,反而让那个替身一直占着陛下的位置,您猜,这是为什么?” “哦还有,裳儿还偶然撞见,木姐姐和那个替身眉来眼去的。另外,裳儿之前不是有幸掌管了片刻职权吗?内务府的册子上面,写了一个东西,我想太后您应当很感兴趣。” “册子上写了,八月的时候,帝后行了鱼水之欢,可那个时候……真的陛下可不在皇城里面。” 眼瞅着宣太后的脸色越来越差,仿佛要被气死的模样,夜羽裳忙收敛了笑,担心道:“太后,您可得注意身体,气坏了身子……裳儿这话,可就都白说了啊。”虽掩饰了笑,眼中却仍是满满的得逞。 “你——”宣太后还要气愤地指责夜羽裳,却是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啊!”剜了夜羽裳一眼,张嬷嬷急急叫道。 瞧着四下无人,夜羽裳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细长的针,刚要下手,白露赶到了,瞧着宣太后昏过去,暗自懊恼来晚一步。 “太后娘娘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复杂,但小姐应该是气急攻心,白露姑娘,咱们把人扶出去吧,得赶紧叫太医才是。” “您将太后扶到我背上,我背出去吧。”两人扶不知道耽误多久,白露提议后,两人手忙脚乱背着宣太后离开了牢房。 第七百一十三章 逼宫(一) 夜羽裳不由得冷笑一声,将针收了回去:“算你好运!这次便宜你了!” 送回寿康宫,又急急请了太医,有庆嬷嬷接手,张嬷嬷这才稍稍缓了下来。原本派去寻找木雪莹的小宫女空手而归,表示后宫里没有皇后的身影,听闻是去前朝了,而那地方,不是她一个小宫女可以踏足的。 “罢了,你先下去吧。” “白露姑娘,你们娘娘到底去哪里了?”相比太医,张嬷嬷更相信木雪莹的医术。 此刻,殿中为太后把脉的太医出来了,满面愁容。 “太医,太医,小姐她怎么样了?” “太后娘娘她……本就心有郁结,如今更是中风昏倒,日后……需好好照顾,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后半辈子都在床上度过了……”捋着胡子,太医凝重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尽我所能,只是恕我直言,皇后娘娘的医术师承医圣,请皇后娘娘来,兴许有解决的法子。” “多谢太医。”张嬷嬷说着,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白露也有些无奈,待张嬷嬷回来,道:“关于陛下的谣言,昨日便开始盛传,今天早上,不知那些官员又是怎么回事,一起联名上书,希望陛下可以证明己身,还要罢黜小姐的皇后之位。他们仿佛一夜之间全都知道了消息,甚至开始怀疑是皇后娘娘杀害了陛下。” “皇后娘娘早朝之时,和陆相一起,费了很大功夫,甚至动用了武力才将百官遣散回家,如今,应当还在走访官员。” 闻言,张嬷嬷这才明白,为何之前询问时,白露会有犹豫之色。 “嬷嬷您先别急,小姐收到消息,肯定第一时间赶过来。” 张嬷嬷无奈,却也无计可施,唯有点头:“那白露姑娘你先回去吧,若是皇后娘娘回宫了,再将人请来。” 白露点点头,随即匆匆离开。 另一边,木雪莹才从吏部尚书府中离开,身心俱疲。 “小姐,还要继续吗?”白芷道。 “回宫吧。”木雪莹明显感觉自己不太舒服,若是从前,她肯定会说继续,眼睛都不带眨的,但如今……还需为腹中胎儿着想。 “小姐,不要太操心,到底还是叶国公和陆相在,再不济,赵相如今也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木雪莹微微摇头:“他不是站在咱们这边,而是为了赵芹,不得不帮咱们罢了。” 这件事情来的蹊跷,也传的迅速,分明昨晚才有的影,到底是……是谁在背后推动? 得知这件事情时,已经是今日清晨,料到江言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应付朝廷的局面,木雪莹便迅速赶去了前朝。 那些官员,一下子都变得格外牙尖嘴利,让木雪莹见识到了真正的言官,相比周国,木雪莹曾经怒斥的那些言官,还真的是逊色。 木雪莹赶到朝堂时,江言已经被逼的满脸通红,甚至已经发怒,但下面,根本无人听从他的命令。分明都对陛下已死,无比相信。只有陆梓昀和叶国公还在据理力争,但陆梓昀无根基,身子还未痊愈,此刻也几乎快被众官员的唾液淹没。 木雪莹到朝堂时,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木雪莹淡淡扫过每一个官员,冰冷的目光让他们不自觉打起了寒颤。 “我瞧着都是人才,有什么意见,在这里逼陛下,是要废后?还是你们想篡位?”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下面的人谁敢承认? “皇后娘娘,臣等并非要篡位,只是听闻当今圣上,并非真正的陛下,而是奸佞之人假扮,而皇后娘娘早已知晓此事,加之娘娘乃木国公主,因而,臣等以为,是娘娘杀害了陛下,意图篡位!还请皇后娘娘给在场众大臣一个解释!”一位大胆的老顽固率先站了出来,木雪莹一抬头,居然还是方耿那个老东西,心中颇有些无奈:这个老家伙,能不能不要添乱?万一她真想动手杀人,眼前这个是方耿,她反倒还不好下手了。 白芷特意拿了椅子来,木雪莹索性舒服地靠在椅子上。 “你们都是听闻,这一点,应该没错吧?”木雪莹好整以暇撑着头,不疾不徐道。 “但没有空穴来风之事,且如今皇位上的人,并非往日杀伐果断的陛下……”另外一个大臣也冒死到老虎头上拔毛。 木雪莹头也不抬,只抬了抬手,一枚银针飞了过去,开口的大臣已经倒在地上,下了其他人一跳,便是叶城,也有些被惊到,反观陆梓昀,倒是从木雪莹出现之后,便恢复了镇定。 “皇后,你居然敢在朝堂之上谋害朝廷官员……” “他可没死,你在这嚷什么嚷?”木雪莹给了白芷一个眼神,后者来到那官员身边,拔了银针,果然,那人一脸茫然地站了起来。 “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插嘴,如果再插嘴呢……”木雪莹毫不介意将手中夹的银针放在众人视线里,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是知道的。我杀人,一向是直接动手,至于谋字,对你们……还没这个必要。” “所以,娘娘您是有预谋的谋杀了陛下,是吗?”方耿好死不死,又来插嘴,故意挖了坑给木雪莹跳。 木雪莹轻轻勾唇,看向江言,又看了看众人,道:“他不是陛下,这点毋庸置疑。但陛下没死,这点我木雪莹也可以保证。”江言此刻哑口无言,满脸的恼羞成怒,哪里会是真正的南宫轩澈有的表现。 下面一片喧哗,却无人再敢大声和木雪莹顶撞。 “诸位都知道,陛下不会常年待在宫中,几乎每个国家,都是如此。这一次,陛下去了北夷,时间稍久,便被人钻了空子,散布这种动摇人心的传闻。” “至于这样做了之后的后果……诸位都不是傻子,现在是什么局势,不可能看不出来,你们如今信了那人的话,前来逼宫,不仅朝廷动荡,就是整个周国百姓,还有其他有臣服之心的国家,也都会开始犹豫,孰是孰非,你们当官这么年,难道要我一介女流一一说给你们听?” 第七百一十四章 逼宫(二) 众臣沉默良久,这内里的确大有文章,但如今…… “皇后娘娘,您如何让我们相信,您说的才是真话?” “我们都知道,皇后娘娘不输男儿,或许您就是知道会有这个场面,提前想好了说辞,趁着乱世咱们必须同心协力,让上面这个人真正李代桃僵,日后,待我们重提此事,已经为时已晚。” 木雪莹不由得扶额。原来,聪明反被聪明误,是这样来的啊,她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怎么办……我不想和你们解释了……”木雪莹支着头,似乎是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诸位,梓昀一向听闻北周帝后和睦,感情无人能及,仅此一点,皇后娘娘便没有谋害陛下的动机。再者……” 陆梓昀淡淡笑道:“梓昀以为,梓昀追寻的陛下,不会是这么轻易就被谋害的人。” “总之,老夫相信皇后娘娘,也相信我国陛下,若陛下真的娶了一个异心之人,以陛下雷厉风行的作风,怎么还会放任皇后娘娘不管?”叶城终于找回一条线,再次摆正自己的位置。 “万一是陛下太过相信她,又或者……”有个朝臣还在喋喋不休,吵的木雪莹心烦。 “吵死了!” 木雪莹重新站起身来,白芷忙将那人点了哑穴,“陛下离开之际,曾亲手将象征周国皇室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令牌交给我。你们的陛下,我的丈夫,不是个傻子,他把令牌给我,又教了我用法,本宫以为,世上最不会对他不利的,就是我。” “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口中的令牌,可是龙行令?”方耿有些犹豫,却还是小心谨慎问出所有人的心声。 木雪莹淡淡一笑,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众人只觉得一阵阴风拂过,什么都没看见,一睁一合之间,那个不停叫唤被点了哑穴的大臣已经命丧当场,倒地不起。 木雪莹手中,已经多出一枚小小的令牌。 在场许多都是老臣,北周皇室暗部,他们都是见识过的。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明明没有出现,却总将人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中。方才的感觉,就如同昔年南宫轩澈登上大位一般,那种离死亡很近,很近的恐惧,再一次重现了。 能将这保命的东西交给木雪莹,可见两人已经不仅仅是信任可言,而是形如一体。换句话说,他们如今,要听从木雪莹的安排。 “阿澈将这令牌交给我,便是担心日后,他不在南宁,你们会来逼宫。我曾言他多虑,却不曾想,他竟是先见之明。”收起令牌,木雪莹看向下面的大臣,目光清冷的没有一丝波澜。 “都回去吧。现在,在皇位上的,依旧是陛下,而你们,就只当做了一场梦。若是再有旁的话传出来,下场……” 木雪莹思虑片刻,勾唇轻笑道:“听闻军营又苦又累,书院的孩子也是废寝忘食,改日得空了,本宫将人都请来,还有甘愿去军营的那些夫人们,也一并请来做客。” 众大臣的神色千奇百怪,尤其方耿,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被叶城给摆了一道。皇后娘娘这话,摆明了拿他们的夫人孩子做威胁了,自己的命要不要无所谓,但总要顾忌着血脉至亲吧? 将大臣们都驱散了,木雪莹才急急出宫。为何所有大臣一夜之间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必须问个清楚,另外谣言在宫里也就罢了,若是传到老百姓耳朵里,影响就不是一星半点了。木雪莹要出来辟个谣,安老百姓的心。 此刻,辟了谣,又走访了好几个官员,木雪莹真的累了,上了马车不久,便睡着了。 再次惊醒,马车已经入宫,周围一片喧闹之声。 “发生什么事情?”木雪莹睡眼惺忪。 “小姐,好像……是太后娘娘中风了。”白芷将一路上听来的话整理了出来。 木雪莹一下子有了精神,坐直了身体,对着马夫喊道:“去寿康宫。” “太后在哪里中的风?”木雪莹心急之余,却也多了些疑惑。她早前吩咐过,这件事不能传到太后耳朵里,就担心宣太后听了会多想伤着身子。 “好像……是在天牢里。”白芷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但还是谨慎的看了一眼木雪莹。 闻言,木雪莹的心跌入了谷底。夜羽裳,又是夜羽裳!这件事情,木雪莹查到的,同样和夜羽裳以及她背后的人有关。 木雪莹烦忧的闭上眼睛,她不是不能原谅夜羽裳,但如今……夜羽裳一而再再而三试探她的底线,凝儿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如今又将太后气病,夜羽裳,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小姐,到了。” 睁开双眼,眼底已经一片清澈。 “安排几个人埋伏在天牢外面,若是有人营救,直接杀,但切记不要惊动里面的人。”整理了衣服,木雪莹率先下了马车。 知晓木雪莹的意思,白芷点了点头,面上鲜少的露出笑容来。 匆匆进了寿康宫,也不顾旁人行礼,只大步往寝宫走,正迎面遇上张嬷嬷。 “张嬷嬷,旁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我先给母后把脉。”挡着张嬷嬷要开口说的话,木雪莹率先进了寝宫。 把过脉后,木雪莹的神色才稍稍镇定了些,另开了方子:“太医的方子先不必用了,用这个。对了,把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叫过来。” “是。”张嬷嬷应声退下。 “娘娘,小姐的病情……”庆嬷嬷上前想要询问。 木雪莹微微摇头,示意庆嬷嬷不要问,面色阴沉地走出寝殿。 “本宫早前便下了命令,不让宫中谣言污了太后尊耳,太后如今要的是静心,是谁说的?”凌厉的目光在一众丫鬟身上扫过,便看见几个颤抖的小宫女。 “张嬷嬷,都处理了,太后这里,不需要图谋不轨之人。” “是。”庆嬷嬷还想为底下人求情,却被张嬷嬷用眼神制止。 “皇后娘娘,您是不是谋害了陛下,故意想独揽大权,只要太后娘娘不知道,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被拉下去的一个宫女心中不忿,立刻出声道,企图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第七百一十五章 立威 木雪莹没有动怒,反而勾起一丝趣味来:“本宫若是想太后不插手,便巴不得把这消息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你不觉得……薨世比不知道,更能便宜本宫行事吗?” “拉下去,立即处死!” “是。” “罗公公。” “奴才在。” “宫里的奴才不长心,你失职了。”木雪莹淡淡看着罗子安,却有着无形的压迫。 罗子安忙告罪:“是奴才失职,就在方才,老奴才将宫里爱嚼舌根的人都拉出去敲打了一番,竟没注意到太后宫里的人,是奴才失职。” 对于罗子安认错的态度,木雪莹满意的点头,道:“罢了,下不为例。” 目光重新扫视站在院子里的一干人等,木雪莹道:“宫里留不得多言多语之人,你们都给本宫记住了,太后再不能听任何的话,再敢有人到她跟前嚼舌根……” 木雪莹冷冷勾唇:“我保证,你们日后就算是死,也再无颜见你地下的祖宗!” “奴才省的了。”宫女太监都是一阵的颤颤巍巍。 “都下去吧。”淡淡挥手,木雪莹重新走进寝殿去。 “庆嬷嬷,如今母后需要静养,我会派个懂医药的人来,但凡要进母后嘴里的东西,都得经过她的检查,只是要近身伺候的人,还得劳烦您和张嬷嬷多上心,外面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别告诉母后,她现在,受不得一点刺激。” “是,老奴知道了。”庆嬷嬷急得已是老泪纵横,看得出是真心为宣太后担忧。 看了昏迷不醒的宣太后一眼,木雪莹还是起身离开,脸上多了一丝倦怠:“若是母后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娘娘您放心吧。您自个儿也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木雪莹淡淡点头。 罗子安和张嬷嬷已经等在了外面。 “发生了什么事?母后怎么突然就去了天牢?我已经下令不让任何人见那个女人,你们没有受到阻拦?” 木雪莹的问题很犀利,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具体过程了,想来都是夜羽裳说了关于南宫轩澈的什么话,刺激到了宣太后,这才致使人中风昏倒。 “娘娘,小姐本意是先见您……”张嬷嬷将前后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对于瑾月想借刀杀人和夜羽裳如何挑拨离间都没有丝毫隐瞒。 闻言,木雪莹只是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木雪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照顾母后,这件事情不用告诉别人,我会处理。” “罗公公。”将眼中湿润憋了回去,木雪莹淡淡道:“宫里有关母后的谣言,只说母后听见传闻旧疾复发,旁的,都让他们闭嘴,我不想再听见任何的窃窃私语。” “嗻。奴才这就去办。”罗子安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罗子安和张嬷嬷都纷纷离开,木雪莹只觉得浑身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不住地往下压。谢绝了步辇,木雪莹有一步没一步地往前走。 瑾月现在的心思多了,多得她几乎都猜不到了。夜羽裳也不是她的妹妹,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阿澈,你到底在哪里? 不知不觉……木雪莹走到就落霞宫的大门。宫门前的雪已经扫清,木雪莹走了进去。 落霞宫不算很凄凉,该有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是一草一木都很整洁,窗上贴就几片红色窗花,添了一丝喜庆。 “原来……已经是新的一年了。”轻轻拂过窗花,木雪莹轻声喃喃道。 “皇后娘娘?”对于木雪莹的到来,安楚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忙上前去,木雪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安楚愣了愣,还是再上前一步替木雪莹拂去肩上的雪花,拉着木雪莹进了温暖的屋子。 “皇后娘娘,我这里……没什么招待的,您就……” “皇后娘娘。”红梅行了一礼。 “不用了。你在剪窗花吗?”四下扫了一眼,也只有当初她玉阁的红梅还陪在安楚身边,安楚衣着也尤为简单,褪去一身华丽,如今倒显得有几分稚嫩来。 “嗯,皇后娘娘可要试一试?”安楚带着些许怯弱,但神情语态,却显得格外的轻松。 木雪莹勉强摆手:“我是粗人,不会这些……” “试一试?能弹出那么有名曲子,说是粗人,让我这种半吊子又该如何自处?”安楚将纸和剪刀都递了过去,眼中带着鼓励。 她……真的能干这种细致活吗?木雪莹有些不自信,但都拿在手上了,索性试一试。 安楚拿起另外一张叠好的剪纸,教着木雪莹如何剪出想要的形状。 “您看,这可是您自己剪的,多好看啊。”安楚笑道。 看着手中成花的剪纸,木雪莹自己都不由得愣住,她以为自己不会做这些的,但其实……剪纸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抬头看向安楚,木雪莹笑道:“看来没人打扰的日子,你还挺悠闲自在。” “是啊。”安楚亦是似有所感,红梅悄然退了下去,“从前不知安生日子为何物,总想着要权要势,要害自己的人都不能活。如今没了包袱,也看淡了生死,才发现,从前太过狭隘,现在,哪怕只是剪窗花,也是很开心的事情。” 垂下眼睑,木雪莹沉默了片刻,道:“怎么办,若日后溪儿想要你的命,我都有些舍不得了。” 安楚笑了笑:“生死有命,若我死了,也只是还了从前的孽债,皇后娘娘也不必为我伤感。” “放心,我还没那么仁慈。”木雪莹起身,整理了衣着。 “那便好。”安楚起身,要送木雪莹离开,看着天已经沉了些许,“天快黑了,不若让红梅陪您回宫吧?” “不必了,对了,这剪纸,我带走了,你没有意见吧?”木雪莹扬了扬手中的剪纸。 “自是不会。”安楚笑了笑,又拿了把伞亲自送木雪莹离开,“娘娘日后记得打伞,到底不比南方,这儿屋外可冷。” 木雪莹笑着点头:“不会了,你们回去吧。” 第七百一十六章 解释 从落霞宫踱步离开,木雪莹只觉得一身轻松,说不出的畅快。一天的劳累与烦闷,似乎都被手中那张剪纸吸走了。 天色渐晚,木雪莹正四处踱步,依稀听见传来的呼喊之声。 “小姐!” “小姐!” “皇后娘娘……” 木雪莹停住脚步细听,的确是在找自己,思忖着是母后醒了,便循着人声处走去。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醒了,但什么也不吃,就嚷着要见您。老奴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您快去看看吧。”张嬷嬷道。 木雪莹点点头,看着众人后面抬着轿辇,便坐了上去。 和张嬷嬷一起的,还有瑾月和白露,但木雪莹除了和张嬷嬷说了几句话,再没有过任何交流。 到了地方,瑾月和白露想伸手去扶,木雪莹却不留痕迹躲开两人,率先下了步辇,往宫里边走去,将两人撇在一旁。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复杂。 张嬷嬷只顾着扶木雪莹进去,并未注意到这两人的神色。 来到寝殿,还未走进去,便听见里面有呜呜咽咽和瓷碗破碎的声音。 “小姐如今话说不太清楚,只说想见您。”张嬷嬷面露难色。 木雪莹点了点头便要进去,又被张嬷嬷拦住:“娘娘,若有不好听的,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轻轻握住张嬷嬷的手,木雪莹柔声安慰道:“嬷嬷放心,当下让母后养好身体是最紧要的。” 说着,木雪莹走了进去。果然,地上已经又碎了一碗。 “先下去吧。”“是。” 小心坐在床边,木雪莹柔和了目光。 “告……告诉哀家,你……你和……那个替身,是不是,有……奸情……” 木雪莹叹了口气,道:“阿香,你出来,把你们的庚帖拿给太后看看。” 阿香很快出现在床边,身形与木雪莹很是相似,拿出一张火漆印了的合欢庚帖,阿香和江言的名字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太后,阿香与您口中的替身,都是一心一意忠心陛下和小姐,您可别信了那些小人之言,而且,陛下和小姐的情谊,太后您应当知道的最清楚,他们经历了那么多……” “够了,退下吧。”木雪莹轻咳了一声。 瞧着宣太后不再如之前那般急促,木雪莹这才又坐了下来。 “可……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宣太后闭上双眸,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的儿,他……死了,落下悬崖……尸骨无存。” 闻言,木雪莹苦涩的笑了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宣太后,道:“母后,您相信莹儿吗?” “莹儿向你保证,他没死。” 宣太后愣了愣,却仍是不敢相信。木雪莹靠近宣太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才让她安定下来。 “母后,您要相信您的儿子,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紧紧握住宣太后的手,木雪莹淡淡笑着,眼中晶莹在打转。 “好……”宣太后微微扯出一抹笑来,尽管,那抹笑比哭还难看。 咚咚咚! “进来吧。” 庆嬷嬷端了药和粥,被木雪莹接了过去:“嬷嬷,我来吧。” “母后,为了阿澈,阿逸,还有……”木雪莹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因着冬日穿的厚,又披着斗篷,根本看不出是否有了身孕。 宣太后的手有些颤抖,却还是直直点头:“好,哀家……会的。” 伺候着宣太后把药和粥都喝了,木雪莹便招了庆嬷嬷来伺候梳洗,她如今并不适合做这些。 寿康宫外。 白露和瑾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还是白露忍不住率先开口:“你一会儿去认个错吧,太后中风这事,说到底跟你有关系。”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而且,这些事不能都算在我头上。你看看这些谣言,可就是牢里那个女人传的,都这样了,小姐还放任她兴风作浪,你能忍?我反正是忍不了。”瑾月冷哼一声。 “小姐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如果小姐真的包庇那个女人,就不会把人关在天牢了。”白露道。 “小姐这是在拖,你没看出来啊?她就是摆明了舍不得下手……”瑾月还要说下去,却突然被白露撞了一下,抬头便看见木雪莹走了出来。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木雪莹说着,已经转身上了轿辇,“回宫吧。” “回小姐,白露和瑾月想了许久,太后娘娘中风昏倒,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顾瑾月的眼神,白露开口道,“还求小姐责罚。” “那你们说说,想怎么罚自己?”木雪莹看也没看两人,语气随便的如同在话家常。 “这……”白露一时间有些瞪目结舌。可她还真没想到什么惩罚,罚月俸?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大的惩罚。杖责?小姐好似也不是这种人。 “小姐,莫不如……将我们拖去打二十板子?”这大冷天的,别说板子,就是随便磕一下碰一下,都疼的死去活来,打板子可以说够狠了。 木雪莹勾唇轻笑,没有说话。倒是瑾月终于看出木雪莹不对劲,示意白露不要再说了。 回到椒房殿,白芷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着人便迎了进去:“都安排妥当了。” 木雪莹微微点头。 眼瞧着用了晚膳又过了沐浴,木雪莹还是没有吭声,瑾月心知这次不同以往,只怕木雪莹是真的生气了。 “小姐……可是在怨瑾月白日里诱导了太后娘娘去见那位?但其实,太后娘娘原本就要去天牢的,而且,小姐……” 木雪莹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了瑾月的话,“这件事情我仔细想了想,其实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的确是我太过优柔寡断了……” 没等瑾月欣喜,木雪莹又道:“江梁去了北翼军营,这两日,你也过去吧,在那边帮衬着逸弟,我担心他一个脑子不够用。” “小姐……”这是要把她往外推了,瑾月的眼泪顷刻间涌了上来,克制着浑身的颤抖,难以置信望着木雪莹,“这是……要抛弃瑾月了吗?”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夜羽裳出逃 木雪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再抬头时,却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如果只是这样,你便觉得我要抛弃你,这么多年的情分,也就权当我喂了狗吧。” 挥了挥手,木雪莹上了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可见今日是真的累极了。 倒是白芷和白露,瞧着木雪莹对瑾月如此冷漠,不由得心生怜悯。 “小姐今日是累着了,兴许明日就改变主意了,你别太放在心上。”白芷安慰道。 “对,你别往心里去,小姐应是气急了些,毕竟太后娘娘此次,真的病得不轻。”白露道。 瑾月微微摇头,眼中带着些许透彻的冷静:“小姐是认真的。你们也不必劝什么,这事……是我错了。” 瑾月执着于夜羽裳,甚至不惜利用木雪莹对她的心软,一次又一次逼木雪莹做出选择,却又一次又一次伤害木雪莹以及身边的人。木雪莹旨在告诉瑾月,这种手段,木雪莹忍够了,也不会再上当了,对瑾月,亦或者,夜羽裳,都是一样。 “你们好好照顾小姐。”推开两人的手,瑾月往院中大雪走了去。 看着白皑皑一片将瑾月一点一点盖住,那个人影是如此的瘦弱不堪。木雪莹收回了视线,又若无其事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天牢。 “主上,天牢外埋伏了许多人,您如今想走,不惊动他们是不可能了。” 夜羽裳手中丝线轻轻一挑,手脚上的锁链便被轻易解开。 “看来木姐姐这场戏,是演不下去了。”口口声声说的姐妹情深,如今还不是要对自己下手!她夜羽裳何时信过这些东西。 “主上,可是现在离开?”男子道。 “不急,她想知道南宫轩澈的下落,必定不会杀我。我倒是想着慕雅那里的事情,她可成功了?”夜羽裳问道。 “圣女那里,虽然被那两个人拖延了时日,做出来的药经过试验,传播的悄无声息而且尤为迅速,只是如今还未投放。圣女说,等待主上离开再行事,届时,我们所有的人都会从南宁离开,这里,将会成为下一个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慕容苏和白紫凝?” “正是,主上认识他们?” 夜羽裳勾了勾唇:“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 敛了神色,夜羽裳道:“她这次有十足的把握吗?”宫里可还有个残次品在那里放着,夜羽裳不得不小心一些。 “有,还请主上放心,这一次,圣女的药只给了一个人,一个晚上过去,跟那个人同一个牢房的人都染上了,而且,能解这毒性的药材,南宁城没有。”男子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来。 “好。她那边准备好了,我也没必要再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以夜羽裳的武功,再加上她有内应,想逃出去完全轻而易举,留在这里,不过是分散木雪莹等人注意力,让他们没时间去发现别的异样。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是。”男子吹了一声口哨,在牢房各处的人都现了身,他们当中,有狱卒,也有囚犯,此刻纷纷走至夜羽裳跟前跪下:“主上。” “都记住这个地方,下一次来,本宫要踏平这里!”夜羽裳冷冷笑着,率先走了出去。 埋伏在天牢外面的人,并不知晓劫天牢的会是内部之人,此刻只将视线着重放在外面,以至于看见天牢里冲出来的那群人时,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夜,天牢外,刀枪剑戟,血花四溅,落在白皑皑的雪上,一点两点,犹如不远处盛开的红梅,别有一番滋味。 宫外。 白紫凝一身男子装扮,独自行走在大街上,行色匆匆,面色很是难看,带着些许未干的泪痕。 就在方才,慕容苏请白紫凝同桌而坐,刻意坐在了她的身边,又殷勤地为她布菜。 “三公子,是我的话不够清楚明白吗?”白紫凝“啪”的一声摔了筷子。 “凝儿,你说的很明白,但我想说的,也很明白,从小到大,我慕容苏可以对天发誓,只爱过你一个人,也只和你有过肌肤之亲……” 不提还好,一提,白紫凝便又想起那晚凌乱不堪的回忆,还有夜羽裳告诉她的事实。 “慕容苏,我们没办法在一起,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你走!你走啊!你不走是吧?我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慕容苏站在那里没动,白紫凝推开他,也不顾慕容苏失了力摔在地上。 因为走的急,伞也没有拿一把,但白紫凝此刻悲伤无比,这寒冷的天气对她起不到一丝影响。 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她忘不了慕容苏那天厌恶的神情,忘不了慕容苏口口声声骂她贱,忘不了那些肮脏污秽的字眼。 一个人只有在喝醉之后,才会把心里埋藏最深的一面展现出来,夜羽裳已经告诉了她,当日慕容苏只不过喝了下了易醉药物的酒,其他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慕容苏自己的真实想法。 所以,她白紫凝在慕容苏心里,是一个是非不分、见钱眼开、没脑子的娼女! 现在,哪怕只提肌肤之亲,白紫凝便会想到这件事,她知道,这个坎,她迈不过去,即使过去了,两人之间,也永远都是隔着一层。 擦了擦泪痕,白紫凝终是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索性找了一个酒肆,要了一壶热酒,又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走。 白紫凝啊白紫凝,曾经,你以为,再不可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会成为终身的遗憾,可是如今……他没了未婚妻,你们却没办法在一起了,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白紫凝苦笑着,猛的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呛得白紫凝眼泪流得飞快,站在路边弯腰猛咳着,活像一个醉鬼。 “有人劫狱了!有人劫狱了!”不知哪里传来的惊慌失措的声音,白紫凝猛的抬头,手疾眼快,立刻拔出腰间软剑,赶了过去,终是赶在一行人出城之前拦住了去路。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居然真的逃了出来。” 第七百一十八章 凝苏真言 “哟!白三小姐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副打扮?若不是那把剑,我都快认不出是白小姐了。” 夜羽裳笑了笑,此刻一袭黑衣黑色面纱,让她更添了几分神秘。 “少废话,你敢越狱,能不能出去,先过我这关!”将酒壶往夜羽裳的方向一扔,白紫凝起身一跃,与夜羽裳打斗起来。 夜羽裳挥手示意其他人不必动作,自己则上前跟白紫凝单打独斗起来。 “主上,不能再拖,只怕后面追兵就来了。”一男子劝道。 看穿白紫凝的拖延之计,夜羽裳笑道:“白三小姐,你当真以为我怕你吗?” 说时迟那时快,夜羽裳瞬间移到白紫凝身后不远处,立刻便要一掌拍过去,白紫凝发现时,已经躲不开了。 白紫凝惊慌失措的瞬间,面前出现了一个厚实的怀抱:“凝儿,别怕。” 白紫凝抬头,难以置信的眸中,慕容苏就那样深情的看着她。紧接着,慕容苏受了一掌,口中立时吐出一口鲜血。 “主上,他们追上来了,咱们得快走!” 夜羽裳微微勾唇,中了她的蜈毒掌,也活不了,虽然杀的是慕容苏,但相比之下,似乎杀一个家主价值更高,只是可惜了,死的不是白紫凝,她没办法看见木雪莹痛哭流涕的模样了。 “你……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你可以不用……”就在方才,看见慕容苏的刹那,白紫凝的脑袋就懵了。看见慕容苏吐血的时候,白紫凝只觉得整个心都揪着疼。 “傻……瓜,看见……咳咳……你有危险,我心疼……什么……也没想,就冲过来了……”慕容苏的面色苍白无比,口中鲜血已经开始变黑。 “不……你不要说话,我们,我们去找莹儿,对,找莹儿,还有医圣前辈,他们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一定可以的……”白紫凝有些惊慌失措,四下看了看,终于看见个认识的人走过来。 “你是……白三小姐?慕容家主这是怎么了?”蹲下还未细看,便瞧见慕容苏手指已经变得乌黑。 “陆大哥,医圣前辈是不是在你那里,我……”白紫凝已经着急的一句整话也说不出了。 陆梓昀立刻点头,将慕容苏放进自己的马车,白紫凝一路陪着。 “没事的,会好的……”搂着慕容苏,不知道为什么,白紫凝发自内心的恐惧,好似怀里的人,马上就要离她而去。 “凝儿,我知道……自己做下的糊涂事,这辈子没办法还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订下和你的婚约。” “不,这辈子,我不要下辈子,你欠我那么多,你不能死……”白紫凝忍不住痛哭流涕。真正欠的人,一直都是她啊。 看着两人的模样,陆梓昀也不由得湿了眼眶。 “白小姐,到了。”一到陆府,陆梓昀便抱着慕容苏匆匆走了进去。 柳同把过脉后,不住地捋胡须,不住地叹气。 “前辈,苏自知命不久矣,可能再容苏与凝儿说几句话?”勉强一口气说完,慕容苏闭上了眼睛。 柳同微微点头,挥手让其他人离开。 “前辈,你是医圣,你肯定有办法的……”白紫凝叫嚷着不让柳同离开。 “凝丫头,冷静点,抓紧时间陪陪他吧。”安抚着白紫凝,柳同转身离开了房间。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白紫凝瘫倒在床前,明明,该死的人是她啊…… “凝儿,我……很抱歉……我食言……不能和你成亲,不能和你白头……咳,到老了……” 白紫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不,你不能食言,你说过要用一辈子补偿我的,你不能这么不负责……” “凝儿,我……很抱歉,从小……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可……我却一直不敢……我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我以为……我以后可以有……很多时间陪……你……”慕容苏眼中也有了湿润。 “对不起,凝儿……你,能原谅我吗?原谅我的自私,我的强势……还有我的残暴无礼?我……咳咳,真想再听你叫我一声苏哥哥……” “原谅,早就原谅你了。一直以来,我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总觉得那个乌云,就像梦魇一般围绕着我。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苏哥哥,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们成亲,我们可以生活得很幸福,慕容伯伯觉得我当不了家主夫人,那我就当给他看,告诉他我是可以的,而且,而且我们还可以生好多好多孩子,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其实……” “傻瓜……别哭了,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白紫凝的泪水,如同炭火一般滚烫,烧得慕容苏心疼。 “好,我不哭……不哭……”白紫凝胡乱抹了抹眼泪,对着慕容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着白紫凝美丽的微笑,慕容苏幸福的闭上了双眼。 “苏哥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以为慕容苏就要离开,白紫凝急忙擦了擦眼泪鼻涕,紧抓住慕容苏的手摇晃。 “咳咳……没有……”慕容苏睁开了眼睛,只是精力尤为匮乏。 “我……”白紫凝哽咽地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是有些累了,凝儿,可以……亲我一下吗?”感觉到力量在一点一滴流逝,慕容苏撑着最后一口气,尽全力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好……”白紫凝缓缓起身,慕容苏也笑着闭上了眼睛。 轻轻触碰慕容苏冰冷的唇瓣,握在自己手中的手却突然失了力。 白紫凝的目光,带着痛苦和绝望,闭上双眸,微笑着将这个吻加深。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夜后,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没有不要他,我把他生了下来,是个男孩……他还等着你取名字呢……” 木雪莹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过了一夜。 “师父,真的没有救了吗?”匆匆赶去陆府,木雪莹却并不敢进屋。 “那蜈毒掌,一旦侵入肺腑……”柳同无奈摇头,平生第一次露出悲悯之色,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世间多的是他救不了的人,他非神仙,不能起死回生。 第七百一十九章 他没死! “凝儿她怎么样了?” “从昨晚她进去,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一直不吃不喝,我担心她这样下去会把自己伤着。”陆梓昀微微摇头。 “莹丫头,你还是进去看看吧。” 木雪莹点头,正要去,白紫凝却已将门打开了,双目涣散。 “凝儿,对不起……”时至今日,木雪莹自知再说什么都没办法挽救,就连这句对不起,也说的无比艰难。 “莹儿,我……对不起,我想……我可能没有办法再帮你抓那个人了,但是,那是个女人,而且,她可能在研制一种……可能传播迅速的毒药,就……”说着说着,白紫凝眼中的泪再次流了下来,“就像瘟疫,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可能没办法再帮你了。” 将手中的箱子塞给了木雪莹,木雪莹知道,那是《万物志》,当初慕容苏带给她的,在前几日,白紫凝将这书借了去。 “凝儿,那你要去哪里?” “他在城东有处宅子,我去那里就行。”说着,白紫凝又苦涩的笑了笑:“他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看看这里的一年四季,我陪着他。” “凝儿,可他如今尸骨……”眼见着白紫凝要重新进屋,木雪莹忍不住出声。 “他没死!”白紫凝突然转过头来,大声呵斥,却又眼眶微微泛红,“莹儿,他没死,他只是睡过去了,等今年冬天过去,他就会醒了。” 那一瞬,木雪莹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直直击中了她的心脏,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凝……”柳同还要说话,木雪莹只是淡淡挥手,抱着手中的箱子往外走,“听她的吧,如果她有需要,就尽量满足她吧。” 闪了闪眸子,陆梓昀没有吭声。 “行行行!你们怎么说,小老儿怎么做,反正也不是小老儿的事情。”柳同翘了翘胡子,转身离去,借以掩饰自己面对病人却无力回天的挫败感和悲伤。 “雪儿,你如今打算怎么做?” “昨日天牢是什么情况?” “昨日,天牢关押夜羽裳的那片牢房,从狱卒到囚犯,没有一个活人。根据现场还有白三小姐的口述分析,狱卒之中,有部分跟着夜羽裳一起走了。我派人连夜调查,却城外发现了那些人的尸体,都死了很久。想来是对方的人李代桃僵,将原本在职的人杀了,自己替了上去。虽然奇怪他们是怎么掌握这些人的生活习性并完全取代他们,但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那些囚犯,说来奇怪,他们各自都犯了不同的罪,掌握不同的消息,有不同的利用价值。但白三小姐说,那些人都跟着夜羽裳,而且,他们都叫夜羽裳为‘主上’。”陆梓昀将自己的疑惑一一列举,还不忘观察木雪莹的神色。 主上! 木雪莹不由得微微颤抖,有轻微的出神,脚下踩了积雪,险些跌倒,好在陆梓昀及时扶住了她。 见木雪莹站稳,陆梓昀克制的收回了手,微微欠身:“路上湿滑,这里不比南方,还是小心些。” 虽是陆府,却也人多眼杂,木雪莹又正是风口浪尖上,万不能被人拿住一点把柄。 收起自己的失态,木雪莹对着陆梓昀微微欠身:“多谢。” 陆梓昀淡淡一笑,垂眸掩饰内心真实的情绪。 “对了,凝儿方才说,他们意图研制一种类似瘟疫的传播药物,此事,还需你派人勘察,南宁以及附近的城镇失踪死亡人口,亦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微微思考片刻,木雪莹又道:“我会让江容他们带着南宁护卫军从旁协助,稍后再给你一道圣旨,免你进出麻烦。” 陆梓昀淡淡欠身:“好。”从前的雪儿,似乎回来了。可她不再是她,而他,亦如此。 “她们这次将人接走,极有可能,他们会在南宁城内投毒,若毒传播得快,必定需要大量药材,我得让人去查一下,宫中及城中药材铺可有异样……” 木雪莹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雪儿。” “昀大哥?”木雪莹愣了愣。 “别太劳累自己,就当为了他。”陆梓昀说话不清不楚,茫茫大雪,遮掩了他的视线,木雪莹露出一抹笑容,随即匆匆离开。 “唉……我说傻小子,喜欢就说出来,你现在这个样子,算是怎么一回事?”柳同靠着一根柱子,喝着暖暖的肉粥。柳同一向不是喜欢沉浸悲伤的人,此刻亦是如此。 敛了心绪,陆梓昀道:“梓昀不过为了日后名垂青史罢了,与大部分人一般,贪的也都是寻常功名利禄,前辈莫要多心。” “功名利禄?你都说是寻常了,也就代表这些于你不过粪土!而且啊……”柳同嗅了嗅肉粥,喝了一口,“你的画中仙之名,够你名垂青史了。” 一语道破陆梓昀的心思,柳同眼神仍旧盯着手中香喷喷的肉粥,面色不改,倒是陆梓昀脸色微变,四下瞧了一眼,迅速走到柳同身边。 “她如今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还请前辈再莫提此事,以免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吧。” 坐上马车,木雪莹的心彻底沉了下来。木雪莹一直以为,夜羽裳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是个可怜之人,如她一般,所以木雪莹一直都在给机会,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件事夜羽裳不是主谋,她只是被逼的…… 那声“主上”,真的将她这些天的自欺欺人完全击溃。暗影的主子,幕后之人,就是夜羽裳!夜羽裳不是棋子,她是下棋的人! 夜羽裳伤害了白紫凝,伤害了瑾月,害得宣太后中风几乎半身不遂,甚至……南宫轩澈的事情,也是她在做,如今,更是杀害了慕容苏。 “木雪莹,你这些天到底都在相信些什么?人心这种东西,根本猜不透的……”木雪莹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居然在被南宫轩澈感动,被姨母还有离人谷的师父们感动之后,就开始相信世界上有种叫做良心的东西。 第七百二十章 雪莹自责 这种世道,怎么可能会有良心,会有迷途知返这种东西!一个敢对从小对自己那么好的同胞姐姐下毒手,甚至让夜曦都开始防备的人,怎么可能是有良心的人! 木雪莹冷着脸色,脑中是无尽的自责和埋怨。白芷瞧了都不免担忧。 “小姐,咱们回宫吗?” 木雪莹麻木的点头,靠在马车上,一句话也不再说。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只是木雪莹一直在自欺欺人。三大古琴出世,天下必将大乱。叶知涵早已提醒过木雪莹,却奈何她不信。能拿到那把在江湖上消失了整整三百年的梧桐兼雨,并且驾驭住它,又岂能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涵儿,对不起。”我到了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 “小姐,你说什么?”木雪莹说的细若蚊喃,若非看见木雪莹嘴角在动,白芷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没事。瑾月走了吗?”木雪莹重新振作起来,脸色也稍好了些。 “还没,毕竟瑾月姐还是朝廷女官,但她今日已经递了折子,自请去北翼军营,理由是她懂医术。”白芷说着,也在观察着木雪莹的神态。 闻言,木雪莹只是淡淡点头:“让她今日就动身吧,越早越好。对了,越往北越寒冷,让她去的时候穿的厚实些。” “是。” “你即刻传信出去,把各地懂医的人都召来,越多越好。另外,让他们尽快收购药材,棉布一类,不必急着运入南宁,先运到周围城镇放着。这个,去天香阁拿,尽量调动城里所有的人,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倒入城中每一口可能会用的水井。” “小姐,这是……” 木雪莹勉强一笑:“白芷,若是那群人手脚快,我们此刻的动作已经为时已晚,或许……南宁要封城了。” 白芷一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应声去办。 回到宫中,木雪莹迅速让江言颁布了圣旨,思来想去,本想现在开始封城,但这也只会搞得人心惶惶,索性弃了这个想法。 “罗公公,承庆殿那里,可有异样?” 罗子安微微摇头,也是颇为不解:“奴才也以为她是瘟疫,但每日给她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是那两个,她们从未有过感染的症状。至于惠妃本人,吃了您给的药,似乎有好转之象,却又并未好全。” 木雪莹淡淡点头,微微思索片刻,道:“带我去看看吧。” “小姐,那我……”江言问道。 他的身份在朝臣面前已经暴露得彻底,那些人没给他摆脸色,不过是屈服于木雪莹和她手里的龙行令。现如今,他还真的没事可做,到底圣旨有罗子安写,奏折也都是交给木雪莹和罗子安,他最多在一旁看着,对于一天的事情有个了解,将木雪莹的处理建议记着,后面不至于应付朝臣失误。 思忖片刻,木雪莹抬头道:“我记得城南有处地方,供那些乞讨为生的人生活,是不是?” “对,也就是俗称的乞丐村。”江言点头。 “你乔装打扮,带几个懂些医术的人去那里看看,有没有异样,看看是否有少人家,井水有没有问题,探查一下有没有奇怪的人出现过。” “是。”能够不用在沉闷的皇宫待着,江言立刻就有精神了。 “阿香。”木雪莹唤了一声,“你找一个懂医术的,在城中尽快以皇宫……不以城东凝儿搬进去的住宅开始,我记得那边医馆不少,就将附近的宅子,空地还有医馆,尽量以最快的速度,付租金或者收购,空的宅子进行清理,如果有人,能请他们离开最好,如果不愿意,他们可以继续住在里面,但有需要时,我们可以用。记住安静行事。” “或许瘟疫已经开始传播,你们一切万事小心。”淡淡吩咐过后,木雪莹便随罗子安离开。 到了承庆殿,木雪莹便直奔司马倩所居住的偏殿去了。 “娘娘是否要做下准备措施?”罗子安道。一旁已经有人将大夫的所有物品准备妥当,还有隔绝与病患直接接触的面罩和天蚕手套等,“他们都是亲卫,娘娘不必顾虑。” 木雪莹微微摇头:“你们都不必进去,这些东西也不必端进去,我只进去瞧瞧。” “可是娘娘,您……”闻言,罗子安面上有些许的焦急,他分明已经知晓木雪莹有身孕的事情。 木雪莹淡淡笑了笑:“我如今是百毒不侵之躯,不会怕这些。”看了一眼自己厚厚衣服遮掩的肚子,又道:“他如今还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只要我没事,他必然也不会接触到。再者,司马倩的近身婢女都没事,想来旁人也不必太过担忧。” 说着,也不顾罗子安神色,重新迈步向前走去,一步,比一步坚定。 不过推门进去,外面的侍卫才关上门,司马倩便迎面要扑上来。 木雪莹身形一闪,拽住司马倩的手腕,又迅速点了她的穴道。看着司马倩戴着尖细护甲的手指,木雪莹微微蹙眉。 “伺候惠妃的宫女何在?”木雪莹满屋扫了一眼,没看见人影。 身后迅速拂过一阵风,木雪莹听见风声,迅速闪躲,手中银针分作两个方向刺了过去。 两名宫女皆倒地,只能拿不甘的眼神看着木雪莹。 “木雪莹!你是如何识破的?我明明掩饰得那么好。” “这话暂且不提。我现在只想知道,别人都不要你了,你还心甘情愿的替人做事,命都不要了,你这是为什么?”木雪莹随意找了张椅子,用手帕擦了擦,方才取了斗篷坐下,眼皮也不曾抬一下,只淡声道,“就那么对我恨之入骨?” “是,我恨你?每天躺在床上,坐在榻上,甚至每天吃饭,时时刻刻,我都恨不得剥了你的皮,扒了你的筋。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木雪莹,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所享有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司马倩眼中满满的恨意,木雪莹即便没有看她,也都能感受到迎面的怒火。 第七百二十一章 嫉妒 “我原本享有锦衣玉食,什么都不必担心,我的父亲和母亲也都格外宠爱我,陛下对我虽谈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我,长此以往,我即便不可以成为皇后,可是,要说得宠是完全可以的。” “但都是你,是你!木雪莹,你毁了这一切!我司马倩和你势不两立!我好恨,你不就是有个小国公主的名头吗?不就是有些能耐可以弹两首曲子吗?你那些手段,只怕也不是你自己的,倒是杀人是狼心狗肺,残忍至极!” “我自得知你要嫁过来,我就恨不得杀了你!你有什么能耐,凭什么可以得到太后和陛下的青睐?凭什么皇后之位,甚至陛下的宠爱,你一样都不肯分给我们?” 司马倩的眼神,犹如猛兽一般,几乎要将眼前的人吞掉,就是在司马倩两侧站着的宫婢,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到。 木雪莹淡淡抬眼,扫了司马倩一眼:“恨?是羡慕我有你没有的,嫉妒你强求不来的,恨我做到了你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只言片语,司马倩的面具就被击溃得粉碎。司马倩只觉得,自己在木雪莹面前,所有隐藏的恶毒根本无法隐藏,这个人似乎有看穿一切的能力,将她看的体无完肤。 “抱歉,我这人如今没什么耐性,既然问你话半天也不回答,只扯这些,那我想……我知道了。”木雪莹旁若无人点点头,随即起身在司马倩身上点了几处穴道,将人抱到床上去,“你对我也不过许多人都会有的东西。从来只想索取,不想付出,得到的不知满足,还要怨天尤人,嗯,人性,真是丑陋!” 话虽这样说着,木雪莹的声音却是轻轻淡淡的,只带着些许自嘲,手中已经开始了对司马倩的检查。 “人性?”司马倩愣了愣,旋即又无所谓嗤笑道,“说我又如何?没错,就是人性。不过,木雪莹,你不是同样如此吗?贪婪、自私、又专权伪善,旁人只要宠爱,你却连丈夫的权力也一并要了去!” “伪善?”木雪莹好似听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但没做解释,去到门边,将外面准备的药箱拿了进来。 “怎么?你还想救我?”司马倩不屑地看了一眼木雪莹手中的药箱。 “你既愿意给人做棋子,也就不必在乎自己死活不是?”木雪莹打开药箱,将一些需要的东西拿了出来,一边拿一边说道:“我也不过将你当做棋子,如今城中只发现你类似从传闻中瘟疫的模样,我便将你做药人研究一番,在你身上试试。” “哼,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司马倩冷冷别开眼睛。 “你说也伪善,我倒想告诉你,我手中的鲜血,兴许比刑场上的刽子手还要多。我从不善良,对于你们故意装出来的东西,我倒觉得,恶心无比!”将一根细长的针,在司马倩眼前拨了两下,找好手臂位置,直接扎了进去。 司马倩疼的叫出了声,奈何身体动不了,只能瞪着木雪莹,“你能不能轻一点?是不是公主?力气这么大,比我宫里粗使宫女还要粗鲁!” 木雪莹淡淡道:“不是公主,我曾经告诉过你,你看到的,都只是别人现在的生活。” “呵!一个公主,能怎么样?我知道,你和别的公主不一样,传闻你是一岁的时候被捡回来的孩子,不是文太后的亲女儿啊?她肯定没教过你,这些宫廷礼节,待人要敦厚吧?也是,就只是个皇帝在外面的私生女,杂种罢了……” 几乎一瞬间,木雪莹犀利的杀意便出现了,即便垂眸,司马倩也感觉到浑身凉意,不由得停下了话,没有礼物说下去。 也不过瞬间,木雪莹继续若无其事为司马倩判断毒的成分,并将其写了出来。 司马倩看了一眼药方,沉默片刻没有说话,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那刺骨的寒意。 自木雪莹检查完,收好药箱,两人都一直沉默着。 “喂,你不给我解开吗?”看着木雪莹开门要离开,司马倩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木雪莹愣了愣,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倩,扫到两个宫婢,道:“差点忘了。” 就在司马倩以为木雪莹会给自己解穴时,木雪莹却突然拿出几枚银针,当着几人面,撒了药在上面。 “你要干什么?”司马倩直觉这是不好的东西,警惕的问道。 木雪莹没回答,直接对着一人的琵琶骨刺了下去,从背上进去,又落到地上,针却没有血,只有针上粉末没了。不理会那人的痛苦喊叫,木雪莹走到另外一个宫婢面前如此这般,不待司马倩庆幸,木雪莹又朝着她走了过去。 “木雪莹,你要干什么?我是陛下妃子,我父亲乃是尚书,你若敢对我干什么,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木雪莹冷冷道:“不过卑贱妓女用了不堪的法子,亦非司马大人亲生,也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真是异想天开!” 说罢,木雪莹毫不留情刺穿了司马倩的琵琶骨。 “啊——” 伴随刺穿身体的痛苦,司马倩更怨恨的是,木雪莹提起的这件事情。司马倩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相信,她以自己是个妓女跟不知名宾客的孩子为耻辱。甚至,为了掩盖这个可能泄露出去的事实,她亲手在自己亲生母亲的饭菜里下毒,作成其重病身亡的假象。可是木雪莹如今,将她最后一层,藏着她最不堪过往的丑事揭露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走出屋子的那一刻,木雪莹只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无比清新,在屋内的异样情绪已然消散许多。 “走吧。” 木雪莹看向一直等候的罗子安。 “木雪莹,我恨你!我恨你!你这个疯婆子!你这个贱女人……”才走几步,殿中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 “这惠妃也是有能耐,竟能将娘娘惹怒,倒也不失为一个本事。”罗子安淡淡笑着,对于司马倩的话没有丝毫的关心。 第七百二十二章 玲珑心 木雪莹一向克制自己情绪,不会外露,更不会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在当前要做的事情之上,亦是一向以揭露旁人过往不堪所不齿,如今居然让她说出了司马倩的不堪,可见司马倩的能耐。 木雪莹道:“只是突然发现,小人之言,用着还不错。”偶尔,也该一针见血,而非一心一意听旁人狡辩再一点点用两人间发生的事实击破。 两人脚步一直不停,只一直往前走去。 “娘娘所言极是,有些时候,兴许把事情交给小人,会做的更好。” 木雪莹看了一眼罗子安,总觉得这当中另有深意:“罗公公此言何意?” “没有旁的意思,娘娘不必在意。只是觉得有些时候,一条路走不通,可以试着旁的路,兴许,便有了出路。” 罗子安淡淡笑着,继续往前走。 “公公似有所感,可是因为司马倩?”木雪莹算是懂了。 司马倩的母亲懂得如果给孩子安排一条出路,甚至明知司马倩放了慢性药,还是心甘情愿吃了下去,因为知道只有她死,司马夫人其实更会安心,也会一心一意对司马倩好。一切都如同司马倩的母亲所料。 只是可惜,铺了这么好的道路,以她尚书府嫡女和才女的条件,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侯爷或者王爷的正室,即便品性再差强人意,成为如同官宦家的夫人也未尝不可。偏偏自己一再违背司马大人,走上一条不归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是啊,老奴有时候也在想,若是当初先皇驾崩时,老奴接了那道圣旨,是否宫里会不一样?”罗子安顿了顿,又淡淡摇头:“其实有老奴,没有老奴,这里大抵都是差不多的,改变的,或许只是老奴自己的生活环境。但宫里宫外,都可危机四伏,也都可安静祥和。” 木雪莹笑而不语。 “只是……老奴或许能够代替先皇给陛下传授一些东西,只要陛下这些年乃至日后,能够用上一点,那么老奴的存在也是有用的。” “公公代替先皇,留下的又岂止这些。”木雪莹道,“您应当还担任了替先皇甄别儿媳的任务吧?” 罗子安不由得以笑掩饰:“皇后娘娘可是说笑了,即便老奴不满意,可陛下喜欢,老奴亦是无可奈何。甚至,即便先皇在世,但陛下真心喜欢娘娘,先皇是否同意,便也不重要了吧?” 木雪莹挑眉:“的确。但公公告诉我这令牌使用方法,和王室暗部所在位置告知,不就是已经替陛下,也是您自己,认定了我为北周皇后了吗?” 罗子安闻言,笑容微敛:“陛下也知道此事,老奴也不过是替陛下传达罢了。” 木雪莹淡淡笑了笑:“可他告诉我,他不知道暗部究竟在何处。” 罗子安微微一愣,心中暗道这是个有了媳妇忘了爹的人,什么事都往外说,那他方才不是白装一场了。 微咳一声,罗子安淡淡笑道:“娘娘长了玲珑心,想来什么都瞒不住,便是陛下不说,娘娘当也是能猜出的。” “原来是真的?”木雪莹嫣然一笑,阿澈还真没说这件事。木雪莹最初还以为是阿澈不信任她,但后来阿澈同木雪莹提过一次龙行令,讲了来历却没提用法,直至罗子安告诉她用法时,她才想到这件事情。 罗子安才摆出的面色又再次僵硬了片刻,硬撑着才没吐血:“老奴原以为,陛下全部摊牌了,却原来,陛下还是守信之人。” “他自信,我能得到您和先皇的认可。” 罗子安微微点头,的确,眼前之人,他从最初悄悄观察,到后来逐渐加深的钦佩,再到最后看见木雪莹虽得知南宫轩澈可能身死却仍旧独自一人揽起大权,他是彻底的折服。 “在得知陛下极有可能不在,娘娘这些日子却一直从容淡定将所有压力凭一己之力扛了下来,娘娘已经做到了绝大多数女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老奴觉得,此刻若再不认可,便是先皇也是于心不忍的。” 木雪莹淡笑摇头:“罗公公,您或许不知道,得知他尸骨无存时,我本会随着他去了,将这烂摊子全丢下……” “老奴知道。”罗子安淡淡看向木雪莹,向来老眼昏花的眼睛,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原来他都知道。 “罗公公,谢谢你。”撑着身子不便,木雪莹仍对着罗子安行了一个大礼。 “娘娘何须如此。老奴,也不过是替先皇守住这片江山罢了。”罗子安淡淡一笑。 木雪莹淡淡一笑,没有多言。 踏出承庆殿,又去瞧了一眼宣太后,木雪莹才回到自己寝殿。 看着桌上的那个箱子,想到慕容苏和白紫凝,遂又想到夜羽裳,木雪莹有些怅然若失,思绪万千,还是将装着那本书的箱子找了个地方安全存放起来。 思索片刻,木雪莹又将从司马倩那里诊断出来的毒方拿出来细细钻研。 木雪莹已经写了一副方子让人先去熬着,但那也只是试探性的方子,司马倩的状况,本就有些古怪,她之前给的药,也不过是普通的解毒丸,不过治标不治本,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一柱香后,木雪莹也不过写出几味放在一起药性不会混乱的方子。 “瑾月。”木雪莹下意识叫出了声。不过才出声,木雪莹便想起,自己已经让她离开了。又想起白芷和阿香,却发现自己已经将人派出去。 笑着微微摇头,木雪莹自己走出寝殿,道:“白露。”如今寝殿也只剩下白露一人。 “小姐。”白露过了好一会儿才急急到木雪莹跟前。 正要告罪,木雪莹安抚道:“不必惊慌,虽然最近气氛的确有些紧张压抑,但脾气暴躁也没用不是?性子急了反而会出错。” 闻言,白露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是,白露谨记小姐教导。却不知小姐唤白露有何事?” “去一趟陆府,把这个交给府上一位白胡子老头。”木雪莹把一封信放在白露手中。 “是。” 第七百二十三章 防微杜渐 看着自己如今稀缺人手的模样,木雪莹无奈摇头,仍旧转身回了寝殿。她如今怀胎四月,正是应当好好休息之时,却必须硬撑着处理这些事情。 睡了约摸两个时辰,木雪莹却突然惊醒过来,心悸不止。 “小姐,小姐没事吧?”白露已经去了一趟陆府回来。 木雪莹头有些痛:“我梦见城里发了瘟疫,尸横遍野,死伤无数。” “瘟疫?”白露不由得大惊,她从未见过瘟疫,这件事,只在三百年前发生过,于她而言,真的太过遥远,但惊慌恐惧却是一点也不小。毕竟,三百年前那场灾难,维持了整整半年,甚至,逼的统治者屠了好几个城。 “小姐,您别太忧心,梦都是相反的,咱们不会出事。”虽然心中惊魂未定,但白露还是沉下心安慰木雪莹。 “不,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木雪莹挣扎着要起身,力气却有着缓不过来。 “什么时辰了?”摸着心口,木雪莹有些喘不上气。 “刚过晌午。”白露说着,扶木雪莹坐起来。 “不行,扶我起来。” “小姐要去哪里?” “御书房。” “小姐您脸色不太好,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操心,还是再睡会吧?”白露劝道。 木雪莹直摇头:“不行。”说着,木雪莹已经率先起身穿衣服,白露无奈,只得伺候木雪莹穿衣。 这几日,风雪都停了些许。在去御书房的路上,木雪莹只紧紧盯着天色发呆。 白露看在眼里,只以为木雪莹还在担心,不由得关心道:“小姐,会没事的。” 木雪莹沉默片刻,又重新盯着周围的草木发呆:“如果来得及,或许会没事。”如果那些人不会那么丧心病狂,或许,她所有的担忧都可以白费。 在御书房,木雪莹盯着放在房中的小树发呆。右相赵永匆匆走进来,见到的便是一个人盯着树发呆,旁边站着一个公公。 “皇后娘娘,罗公公。”赵永对着两人一拜。 “赵相,本宫答应你,在战乱结束后,让你带着夫人和女儿安全归隐,平安度过余生,当然,你们若是愿意,本宫也可给你一个闲职,保你们衣食无忧。” 赵永微微一愣:“不知娘娘有何条件?”天下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好的事情,能让木雪莹突然改变想法,肯定是突然出了什么事情。 木雪莹淡淡挥手,罗子安将桌上已经写好的一式两份条约递给赵永。 “好。”仔细看了条款,赵永毫不犹豫答应了。一切都如自家夫人所料,那么……他没理由不同意。说着,他走到书桌前,按了手指印,目光触及书桌上已经写好甚至已经盖章的圣旨,目光有些犹疑。 “不知娘娘此刻要赵永做些什么?”收回目光,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赵永才重新抬头看向木雪莹。 此刻,木雪莹才直起身来,看向赵永:“赵相请坐。”说着,木雪莹已经坐在了南宫轩澈曾经坐着的位置。 赵永心中有些不满,却没有办法,他如今没有资格谈条件。 “赵相一直深受先皇和陛下信任,如今陛下还未归来,本宫也只能仰仗赵相。” “还请娘娘直言。” 木雪莹微微挑眉,道:“有确切消息传得,吴国与传闻无影无踪的暗影,会在南宁城中下毒,他们想再现一次,三百年前的那场瘟疫。” “什么?”赵永对于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难以置信,但好歹是老臣,此刻瞧着木雪莹和罗公公的神色不似作假,当下还是接受了这个消息,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吴皇暴戾恣睢也罢,竟也不将人命当作儿戏,竟想以此手段,将周国击败。” 木雪莹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赵永又道:“不知娘娘如今有何解决办法?可有研制解药,面对这次灾难?” 木雪莹摇头:“宫中有疑似症状出现,但本宫目前无法研制解药。” “疑似?可有做好防范隔离措施?” “她得的不是真正的瘟疫,不会传染。真正的,还没爆发出来,但只是她这个,我也奈何不了。”木雪莹摇头。 赵永面色悲戚凝重,“莫非……天要亡我大周!” 木雪莹冷眼睨了赵永一眼:“你这样子,可是有用?能救大周?” 赵永被噎了一下,尴尬之际,又不免反问:“娘娘如今既召微臣来,可是已有良策?” “良策没有,但有些事情,你可以去做,至少在瘟疫之前,做一些准备,倒也不至于屠城不是?”木雪莹淡淡道。 什么?赵永看向木雪莹的眼神登时变得复杂起来。 “觉得本宫无情?若你研制不出解药,整个南宁城的人都被感染,你觉得,是屠城残忍?还是让这些人四处逃窜,灭了整个周国乃至整个中原的人残忍?”木雪莹的声音说不上咄咄逼人,却是无比犀利,直击人心。 赵永不由得张目结舌,相比死更多的人,自然最小的伤亡是最好的,这样说来,曾经那场浩劫,屠城也不是那样的难以接受了。 顿了顿,木雪莹收敛了心绪,道:“本宫今日召你来,是有要事交代。” “娘娘请说。”淡淡叹息一声,赵永还是平复了心情。 “你以昨夜天牢丢失要犯为由,在各个城门口加强警戒,对每个进出的人严加盘查,再请……徐太医他们乔装打扮,每个城门口坐镇,对每个人进行诊治,但凡有发热一类不对劲的症状,都需要单独带去陆府。” “陆相府上?那他……” “我已经让人去暂时遣散那里的家丁,至于陆相本人,我已经派出城去,如今陆府只余几名暗卫,还有我师父。”木雪莹淡淡说着。 “娘娘的确思虑周全,没想到,医圣前辈竟也来了。” “稍后我会让他们拿些增加抵抗的药来,看守城门之人,每人一颗。”木雪莹说着,又从手中拿出一个药瓶,“我这里还有几粒,赵相你带在身上,给你自己和尊夫人各服一粒,其余的先不必理会,我另有安排。” 第七百二十四章 交易 赵永接过药瓶,道:“多谢娘娘。”还要询问自家女儿,但看着木雪莹镇定自若的模样,不觉自己多想,皇后娘娘必然不会忘记自己女儿,到底这才两人交易的原因。 罗子安将桌上圣旨交给赵永:“劳烦大人。” “微臣不敢。”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看见尸横遍野。”木雪莹低声喃喃道,起身往外走去。 赵永怔了一瞬,对着木雪莹和罗子安离开的身影跪了下来:“微臣,恭送皇后娘娘。” “娘娘如今想去哪里?” “不了,你守着那两个宫的情况就行,我自己走走。”木雪莹说着,已经迈步走到白露跟前。 “嗻。”罗子安心中叹息,却是无可奈何,还是转身送后面出御书房的赵永离开。 木雪莹和白露在前面走着,轿辇则在后面跟着。 “娘娘在看什么?”白露总是改不过这习惯,不爱叫小姐,但她到底也不是玉阁的人,不叫也不会违了规矩。 看着树根处的积雪,木雪莹蹲了下来,眼中划过一抹深色。 “白露,明日和后日,是大风大雪时节。” “大风大雪?”白露愣了愣,旋即又笑道:“娘娘可是说笑,这些日子,大风大雪,在南宁都是常见的,尤其今年,大雪来得早,大风又刮的异常厉害,这都是常事了,只是娘娘,这……有什么问题吗?” 沉吟片刻,木雪莹还是起身:“回宫吧,我饿了。” 白露闻言,不由得一喜。木雪莹可是好些日子没有食欲了,还是瑾月和白芷想着法让木雪莹进食,不然木雪莹可能都不会吃东西。如今还是木雪莹破天荒头一次主动提出要吃东西。 回到宫中,正好看见收拾东西要离开的瑾月。 瑾月见到木雪莹,也是面色僵了,有些许的不自然:“小姐,我……走了。” 木雪莹淡淡点头:“一路小心。” “做了酸菜肉丝粥,白露,记得让小姐喝。”瑾月点点头,虽有些不振,却还是淡淡嘱咐一番,还是从一行人身边走了过去,出了宫殿。 木雪莹愣了愣,道:“把粥送到寝殿来吧。”说罢,便也脱了白露的搀扶,独自回了寝殿。 白芷把事情吩咐下去,回来之时,木雪莹正喝着粥出神。 “小姐?小姐?”白芷在木雪莹跟前晃了晃手。 “啊?都传出去了吗?” “若是不出意外,此刻已经有人在往这里赶来了,今晚亥时之前,中原整个玉阁的人都会得到消息,按您所言,晋安燕三国过来的人会多些,周国边境懂医的不会离开。”木雪莹淡淡点头,“那便好。” 木国如今出了意外,那里的人手她不能再调走了。 “再等等吧。” 吃过东西后,木雪莹又开始看司马倩的病况。 “娘娘,罗公公派人传来消息。” 木雪莹淡淡挥手。 “娘娘,承庆殿那位想要咬舌自尽,被侍卫阻拦,那人咬了侍卫一口,现如今,侍卫的状况……不太妙。” 闻言,木雪莹立刻起身:“去承庆殿。” 承庆殿内,司马倩整个人已经被捆成粽子,口中塞着布,绑在柱子上。那名阻止被咬的侍卫此刻躺在一旁,其他人事先得到命令,此刻也都没敢碰他。 木雪莹到了门口,便看见那侍卫口吐白沫,眼睛上翻,似乎随时可能死去的难受模样。在侍卫身边蹲下来,找了几处大穴扎了几针。 白芷跟在一旁,她略懂医术,也就跟着打打下手,其余人都在门外站着。 查看了侍卫的病情,木雪莹又替司马倩诊断,得到结果,立即写了方子。 “拿去煎药。” 说罢,木雪莹搬了凳子坐在司马倩面前,面色冰冷得令人窒息:“听说你想死?” 司马倩嘴里塞了一堆布,此刻根本说不了话,只能瞪着司马倩。 给了白芷一个眼神,白芷会意,上前在司马倩嘴角扎了一针,拔下布,看了一眼牙齿,没有藏毒药,便又将针也拔了下来,对着木雪莹点头。 “普通人咬舌根本不足以流血到死,因为力气不够,我倒想瞧瞧,你要怎么自尽?” 司马倩愣了愣,刚想咬舌,但触及用力的瞬间就感觉到了疼痛。 “怎么?不说话?那你这舌头留着也没用,正好,我也想看看,这舌头断了流血,会不会血流而死。” 说着,木雪莹便抬手,要让白芷动手。 “木雪莹!你个狠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司马倩忍不住骂到。 淡淡看了一眼门口的人,木雪莹道:“把人抬出去,一会熬的药给他喝了就没事。” “你是因为担心我给的药起作用,违反了你们的计划,对吧?” “呵,看不出,你还真的懂医术!”司马倩冷嗤道,没有回答木雪莹。 木雪莹挑眉:“嗯,的确啊……” 说着,木雪莹抬手在司马倩面前一挥,大殿的门不知何时也被关上,殿中升起几缕青烟,四周昏暗起来。 似乎只剩下司马倩一个人,还有不远处隐在暗处的木雪莹的。 “告诉我,你是谁?” “司马倩。” “夜羽裳,又是谁?” “吴国嫁到周国的八公主,陛下的羽妃。” “夜羽裳和暗影有什么关系?” …… 灯再次亮起来时,司马倩才恍然醒悟:“木雪莹,你!你刚才对我干了什么?” “小小催眠而已,不过……”木雪莹淡淡看着司马倩,“你懂的东西,似乎比安楚知道的,还要多。” “催眠?你……你怎么会知道这种邪术!”惊讶之时,司马倩又反应过来,“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木雪莹点头:“所以……你如果想咬舌自尽,我拭目以待。” 说罢,木雪莹已经重新往外走去。 “木雪莹!你就不怕我真的咬舌自尽?”背后传来司马倩不放弃的呐喊。 “我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可以治疗的人,你以为,你还价值?”木雪莹头也没回,走了出去。 “她如果还想死,你们不必理会,只要保证她在这个宫殿里就行,能不死还是不死,省些麻烦,不过你们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那个侍卫呢?” 第七百二十五章 到底还是关心的 “娘娘,在这边。”罗子安说着,领木雪莹往一旁走去。 侍卫此刻喝了药,也醒了过来,病情倒也稍转好一些,没有继续恶化。 “小姐,看来她这病,是靠伤口传播。”白芷凝眉道。 “这也只是她这个罢了。”木雪莹再次写了一张药方,不带丝毫犹豫,“再去熬一次药,给他,还有隔壁那个女人都喝,包括那两个婢女。如果他们不喝,就灌下去。” 这个方子,是木雪莹根据方才对司马倩催眠时,得到的完整的毒药方子对症下的药。 “虽然只是她,但我们也能知道慕雅他们大致的用毒方向不是?” 没错,从司马倩口中,木雪莹得知,那个下毒的人是慕雅,也的确是个女人。 微微摇头,示意白芷不必多言。此刻人多口杂,有些消息还是不要外传,以免让人多想。 回到皇宫,木雪莹立刻去翻自己乔装时的衣物。“收拾一下,我要悄悄再离开皇宫一次。” “小姐,您多有不便,若有要事,不若白芷代为转达。”白芷柔声劝道。 木雪莹微微摇头,她得出去。 沿密道离开皇宫,木雪莹首先去的是国公府。 “皇……莹儿,你怎么来了?”见到木雪莹,叶城先是惊讶,随后又引木雪莹进了内堂。 “姨父,莹儿旁的话便不说了。”木雪莹道,“我朝中可领一方将士的人本就屈指可数,经历前面夜羽裳挟天子后,更是被残害了不少,因而,如今北部有裕王,南部有姨母,只东北处,因着面对的是吴国夜曦,更是棘手,莹儿想请姨父前去坐镇。” 叶城作为大周最有资历的将军,担当此任是在合适不过了。此刻,木雪莹也是别无他法。 叶城点头:“莹儿你放心,什么时候让我去,我便什么时候走,绝不拖延。” 木雪莹即刻便要跪拜下去,纵使叶城和白芷搀扶,木雪莹也直接跪了下去。她欠了叶家每一个人,这一拜,实在是微不足道。 “姨父,府中……待您离开,想来会不妥当,大长公主还是请她去报国寺修行吧。” 对于木雪莹的建议,叶城愣了愣,还是痛快地答应下来,毕竟南宫清已经是花甲之年,行事多有不便,府里难免会有人怠慢。 见叶城同意下来,木雪莹便道:“姨父,您现在……不知可否先将人送去报国寺?您也陪着她在寺中住上一段时日。” 闻言,叶城觉出一丝不对来:“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木雪莹微微摇头:“姨父,您先照做,莹儿此刻需去一趟报国寺,晚些再同您解释。” 担心叶城会追问,也担心自己的心思暴露,木雪莹直接转身离开。 “母亲,这……”看着一旁出现的南宫清,叶城有些无奈。 “我知道了,收拾一下,这就过去吧。”南宫清浑浊的老眼中尽是难过,莹儿还是没有原谅她。 “是。” 离开后,木雪莹匆匆赶去报国寺。 “小姐,您慢些。”看着木雪莹施展轻功,白芷都觉得心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一路到达报国寺,两人都不由得出了汗。 “你在外面等我。”淡淡落下一句,木雪莹便走进寺去。 白芷站在外面往下望,一炷香后,远远瞧见国公府的马车驶了过来。木雪莹出来之时,正巧和叶城他们撞了个照面。 “你们聊,我先进去了。”南宫清自知不讨木雪莹喜欢,此刻自觉随着僧人往后院走去。 “莹儿,把原因告诉我吧。”叶城语气坚决。 木雪莹没想到,这两人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她本以为,南宫清应该会再犹豫一下,两人来此,怎么也当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看着叶城不容拒绝的眼神,木雪莹唯有将事情省去细枝末节,告诉了叶城。 “原来如此,你如今正是需要帮手之际,我回去帮个忙,至于母亲,便留在这里好了。”忽然看透木雪莹的想法,叶城不免笑道,“莹儿,可是原谅你外祖母了?” 收回目光,木雪莹答非所问道:“姨父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意外。” “大丈夫绝不临阵脱逃,莹儿你莫非看不起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粗人?”叶城大袖一挥。 “这……”木雪莹眼中划过犹豫之色,她如今的确人手稀缺,若日后瘟疫真的爆发,如何安置那些人,又要谁来安置,物资运送,都是问题,但叶城作为东南军的将军,绝不能染病,不能出任何事情。 “莹儿,不必担心,我的身体如今还算康健,再有,你和医圣前辈不是都在城中?我相信,不会出事的。” 犹豫片刻,木雪莹还是点头:“那么,姨父,接下来的日子,还请您一定小心。” “放心。”叶城保证。 这一日,木雪莹在城中忙了许久,只是传闻中的瘟疫,还是无人感染。 陆府,木雪莹,柳同,叶城,江言,乃至赵永等,此刻都坐在了一处。 “如果凝丫头他们的判断没错,那些人会对南宁城下手,只等着夜羽裳离开,他们就可以动手,但是为什么,今天整整一天都没有动静?”柳同有些奇怪。 “可是他们判断出错?那些人的心也是肉长的,兴许也没这么心狠手辣。”赵永期待着。 “赵相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江言道。 “凝儿没有出错,宫里司马倩,就是那些人拿出来的失败品。”木雪莹沉着脸色。对自己亲姐姐都能下手的人,去毒杀一个城的百姓又有何不可? “那么,他们迟迟没动手,这又是为什么?”白芷疑惑地问出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逃去哪个方向,你们可知道?”木雪莹道。 “沿西直走。”阿香答道。 明明是东吴的公主,却偏偏往西走,着实匪夷所思,这样动作,究竟是何意?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吗?可是误导她又有何用意呢? 眉头紧蹙,木雪莹又道:“逃走的那群人……就是昨晚白三小姐遇见的那一批,是吗?” “回小姐,看见的人,是这样说的。” 第七百二十六章 爆发瘟疫 木雪莹点了点头:“下毒的人还在这城里,赵相,你要派人严佳搜查。” “是,微臣明白。” “江言,阿香还有国公大人,南宁城靠着几座大山,你们各带一队人即刻去,直接去山顶。” “这是为何?”众人立刻懵了。 木雪莹面色严肃:“若我是慕雅,要神不知鬼不觉让人得病,却又不会暴露自己行踪,我会有两个方法。其一是下在水中。” “只是你们检查了各处水井,都并无异样,乃至护城河也干净整洁。想来这条他们没有采用。” “那么,便只有第二条……”木雪莹说着,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开始发嫩芽大树,“依靠风的力量。找一个高处,趁着大风刮起时,把毒撒在风中。风所到达之处,便都是中毒的人。” 这个办法,不可谓不狠毒,几乎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了。 “真是丧尽天良,居然连这种招数都用!” “小姐,这大风……”白芷问道。 “明日和后日,都是大风好时节,而且,正好吹到南宁。”木雪莹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异常苦涩。 “罢了,这病啊,你是知道他们的做法,哪怕把人给抓了,这瘟疫一旦爆发,又能有什么用?”柳同无奈摇头。 “师父,司马倩那方子……” “小老儿也没办法,正如莹丫头你说的,古怪,蹊跷。”柳同一连几日都在自己熟知的领域受挫,此刻情绪并不如何高涨。 柳同的回答,木雪莹虽然已经料到,但真正的听到,心中却仍难免一丝失落。 “你们都去吧,解毒之事,先不要担心。”打起精神,木雪莹镇定自若,安慰着一众人。 看着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木雪莹闪了闪眸子:“师父,你说……我们会没事吗?”她的心里,终是出现了一丝不确定。不知是慑于夜羽裳和她旗鼓相当,还是慑于夜羽裳在人心的控制方面更胜她一筹。 “会的,你也别太担心。”轻拍了拍木雪莹肩膀,柳同又替她把脉。 “还真是劳累过度,赶紧去休息吧,不然,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小老儿可不负责。”柳同故意吓唬木雪莹,而木雪莹对自己的情况很是了解,此刻丝毫不上当。 这一夜,最是难熬。所有人都在担心,第二天刮起的大风会带来令人最难接受的噩耗。 只是一夜过去,清晨,城中依旧平静如水,就是城外,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进来,代表一切无恙。 看着眼前的风雪交加,木雪莹沉思着,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是她错了吗? 用着早饭,木雪莹依旧有些出神,究竟为什么?还是说……城中早已被下了毒,只是她还没有想到是什么地方,所以此刻还没发现…… 思索之际,阿香匆匆赶了来:“小姐,不好了,城西乞丐村,出现几个似有异样的人!” 木雪莹登时站了起来,刚要去,却被柳同拦住,话语声异常坚决:“小老儿去,你在这里待着。” 木雪莹无奈,只能任由柳同跟着阿香离去。只是两人前脚才离开,赵永的手下人来了:“娘娘,城中好几处都发现了似染病之人,赵相担忧传播更广,此刻不敢移动,只得让人把这几栋房子都封了起来。” 闻言,木雪莹立刻往外走去,白芷忙拿了斗篷和伞赶上。 “赵大人,他们都分布在哪里?”找到焦头烂额的赵永,木雪莹急急问道。 “这里刚刚封了一处,城东有一个药材铺老板的女儿也是叫难受,另外的……地图上都标注出来了,我已经让人按你那个方子熬的药给这几处的人都送去喝了。我已经下令封锁了城门,又将各处的太医集中起来,目前往每个疑似传染病的地方赶去,他们都做好了防护措施。” 木雪莹接过南宁地图,却发现已经有大概十处地方都发现了疑似传染病。 不再多言,木雪莹即刻便要进去眼前正在封锁的宅子。 赵永立即拉住:“你想干什么?不要命了?” “你这里先不用派太医,我去看看。” “你就这样进去?”赵永看了木雪莹一眼,裹得厚厚的,犹如一个蚕蛹,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一样可以起到隔绝与病人接触的作用。 木雪莹面色严肃:“白芷,你进宫找罗公公,问问宫里司马倩的病况,这里我一个人没事。” “……是。”白芷有些犹豫,却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娘娘这是想干什么?” “救人,赵大人继续查看其他地方的病情。对了,即刻下令让每家每户先闭门不出,至于原因……想来也瞒不住,但最好降情况往轻的说,不能造成大的百姓恐慌。” 说罢,木雪莹随身取了一个面罩戴在脸上,即刻走了过去。 门口把守侍卫将人拦了下来,木雪莹看向赵永,后者无奈挥手:“让她进去吧。” 很快,城中好些人得了传染病的事情便传了出来,叶城接管南宁守卫军,在每家每户都派了士兵,已经染病的人家则由赵永接管。 用饭之际,几人先后聚在一处。 “很棘手。”看着木雪莹,柳同无奈摇摇头。 “小姐,宫中侍卫惠妃目前仍旧没有好转,只能说,病情没有恶化。”白芷道。 “染病的几户,原本只是当中只有一个两个可能染病了,但是如今……住在一起的都出现了不适。”赵永说道,面色凝重。 江言匆匆走了进来,大汗淋漓,面色很是难看:“不行,乞丐村那处,原本只是一个人染病,很多和他接触的都出现了类似症状,而且整个乞丐村是互相交杂,其他没有染病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接触,没有办法隔离,我只能将整个地方都隔离起来,派专人送吃食进去。” 闻言,大家都不由得为之震惊。从未经历过瘟疫,如今,竟让人为制造出一场来恐慌,偏生这恐慌,如今看着,与传言是那般相似。 木雪莹沉默着,没有说话。这样看来,宫里那个消息,反倒是好消息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无计可施(一) “先吃饭吧。” 所有人都在沉默,此刻,气氛很是微妙,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行了,也都不要多想,会有办法的,吃饭吃饭。”好在柳同还能有心情开玩笑,“至少比想象中好,是吧?原来我们可是都以为会一碰到人了就会传染的。” 随意扒了两口饭,木雪莹道:“赵相,这些分散的人家因何染病,这一点,劳烦你多费心。” “是,微臣遵旨。” 沉思片刻,木雪莹又道:“先让这些染病者包括其家人还有家丁,穿上特定的衣物,一并运至陆府。药材一类先安置在……” 木雪莹还未说完,赵永便道:“娘娘,那些人有贫有富,家丁也有许多,加在一起足有上百人。这陆府……只怕装不下。” 闻言,木雪莹陷入了沉默。 见木雪莹迟迟没有说话,白芷不免试着提议道:“小姐,您不是让阿香在城东腾出一大块地方吗?不若将那里……” 木雪莹愣了愣,看了一眼白芷,仍旧没有说话。 “不知是有多大一处地方?”赵永看向白芷,白芷摇头,赵永遂又看向阿香。阿香有些犹豫,一时间没有说话。她是知道木雪莹的私心的,城东住着白紫凝,到底是担心这病气过了去。 叶城出声道:“地方不小,我瞧着,至少有六处空宅。” “娘娘,后面病发之人是否增多还未可知,有那般多空宅,正可解燃眉之急,不知娘娘是否本就有此意?”赵永问道。 “那里买下十处来,有四处的人还住在那里。只是……那里本是小姐打算腾出给没有得病之人的……” 阿香还要说话,已经被木雪莹出声打断:“赵相,你把病人带过去。阿香,你让那四户人家先搬到陆府暂住。” “是。” 淡淡说着,木雪莹又起身欲走,赵永不由得道:“不知娘娘要去哪里?” “未免城中人人自危,我去研究一套方子,一会命人熬制,先让每个人都能安一些心。” “小老儿跟你去。” 瘟疫传播的日子,过得尤为缓慢,时间一点一滴,如同蚂蚁,慢慢的前进,却又异常的难受。 城东,慕容苏私宅。 白紫凝守着慕容苏,一动不动。自昨日清晨告诉木雪莹后,她便让慕白等人将慕容苏迁了过来,还吩咐慕白做了一副冰棺,又将慕容苏置于冰棺之中。 看着白紫凝面如死灰的模样,慕白于心不忍:“小姐若是想哭,不若哭出来,慕白只当没有听见。” “哭?”握着慕容苏的手,白紫凝动了动已经僵硬的眼眸,“眼泪流干了,又如何再流出泪来?” 沉默片刻,慕白又道:“小姐,慕白决定,一会儿传信回江南,不知小姐可有何消息要捎去江南?” “江南……替我带话慕容伯伯,两年前,我白紫凝……”白紫凝出了一会儿神,又垂眸看向慕容苏,眼底划过一抹温柔,“便已经是慕容苏的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儿子。” “小姐,你……”慕白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他没想到,只那么荒唐的一夜,白紫凝便有了孩子;他没想到,那时那般痛苦折磨,孩子竟活了下来,亦没想到,白紫凝对慕容苏恨之入骨,却还是留下了孩子,甚至……她还是一个未婚女子,甚至,她不会嫁给慕容苏。 “是。”心中思绪万千,慕白还是痛苦地应下。明知这封信传回去意味着什么,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还要亲手将那封罪恶送出去。 “小姐,用些粥吧。”见白紫凝不为所动,慕白又勉强笑道:“慕容世家,还有你和公子的孩子,他们都需要你,只当为了他们,也该吃些东西才是。” 冰棺旁的人到底被说动了,低头对着慕容苏发白的额头一吻,将冰棺盖好,这才从内室走了出来。 宅子四周的喧哗之声传入白紫凝耳里。 “外面什么事情?” “小姐,据手下人来报,城里有很多人得了传染病,看样子,有些像瘟疫,来势汹汹。咱们附近的宅子都被木姑娘的手下阿香收了下来,慕白曾问过阿香,她说这些是给没有染病的人准备的地方。” 慕白又微微蹙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方才阿香姑娘又来了,让我们好好留在府中,还给了一些药物,让府中所有人都必须服用。而且,附近准备的宅子,都开始运一些染病的人进去,想来是中途出了变故,这些宅子便拿来安置病人,我们住在这中间,实属危险。” 闻言,白紫凝动了动眸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用过饭后,慕白再次出现,端了碗筷才要离开,被白紫凝叫停住:“去查一下,城中截止目前,有多少人染了病。” 慕白不由得大喜,立刻点头:“是。”既然白紫凝肯关心外面的事情,那便代表,她愿意振作起来,愿意先放下悲伤,不管如何,这也是一件好事。 看着慕白离开的身影,白紫凝再次回到内室里,静静凝望着棺中俊逸的容貌,伸手透着棺盖,按在慕容苏的脸庞之上。 “苏哥哥,你等我,凝儿要去帮莹儿办一件事,很快就会回来陪你,你不会孤单很久的。”俯身抱着冰棺良久,白紫凝还是狠心转身离开。 “小姐,到现在,咱们这里已经有两百多人住了进来,一个府上的老爷家丁全部都在,染病之人已经五十余人,城西乞丐村,整个地方都被隔离出来,当中染病的,似乎也有二三十人。”慕白很快打探了消息回来。 白紫凝淡淡点头:“走吧。”说着,已经往外走去,才走了几步,肩上一重,竟是多了件斗篷。 慕白又拿了面罩递给白紫凝:“如今所有人被关在家中不让出门,在外镇守之人都带了面罩和手套,尽可能将染病的可能降到最低。” 白紫凝淡淡点头,拿过面罩带上。 能拿到防护面罩和手套的,目前只有患病的和在街上极有可能接触病原的人,此刻白紫凝走到对面的宅子,门口的士兵也并未阻拦。 第七百二十八章 无计可施(二) 不过走进去,便听见里面有些喧闹,似有小孩啼哭,还有大人的谩骂,甚至还有些许轻微痛苦的呻吟之声。 白紫凝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找了一间厢房,白紫凝推门进去。 木雪莹得知白紫凝居然从府中走了出来,替她看这些病人,不免很是疑惑。匆匆往白紫凝所在的居所走去,迎面便看见了裹着厚衣服的白紫凝从府中走了出来。 “凝儿,你……”对于白紫凝的出现,木雪莹分明没有料到。 白紫凝淡淡摇头,直接往西街去,木雪莹跟了上去。 “凝儿,是不是动作太大,吵到你了?”木雪莹有些抱歉,她原本是想给白紫凝建造一个安全区域,却没想到最后演变成这副模样,白紫凝此刻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还要来帮她,这样一想,木雪莹便觉得自己很是残忍。 “不是,莹儿你不必多想。我只是觉得,苏哥哥没有完成的事情,我应该替他完成。他和你们不是达成了交易吗?今后所有的事情,慕容世家都愿意不留余力的帮助北周。” 木雪莹看了一眼跟在白紫凝身边的慕白,瞬间明白了。 “凝儿,慕容家帮的,其实够多了,即便你不用再出力,我也会兑现诺言。” 白紫凝摇头,沉默片刻,又道:“莹儿,和我说说如今的情况吧?医圣前辈可有研究出良策?” “没有,这病的症状太过蹊跷,也不知道慕雅他们到底做了什么,竟是将三百年前的瘟疫再次复制了出来。” “听闻你已经封城了。那么其他城镇,就不担心他们下毒吗?” 木雪莹无奈点头:“的确有可能。但我已经让全国严查,追捕他们,想来,他们没有心思没有药材再做这些事情。” “我方才看了,那毒的确非比寻常。” 两人还在大街上说着瘟疫的细状,西街便匆匆赶来一个人:“不好了,娘娘,西街有人死了。” 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加快脚步往西街去。 西街住着一群以乞讨为生的人,没有规矩,此刻被圈禁在一处,心里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的。 两人还没走进圈子,便听见了里面的喧闹之声。 “放我们出去!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他们得病的人要死,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也放在一起?是想把我们全部都杀了吗?这就是你们当官的,这就是你们这些天下父母官的做法吗?” “残害百姓,我们不服!你们现在一网打尽的样子,和几百年前的屠城,又有什么分别?” “……” 士兵们几乎快压制不住他们。 木雪莹也不由得愣了愣。白紫凝见状,忙拉过木雪莹的手,安慰道:“他们都是不安分惯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乞丐村虽然整个控制起来,不让人外出,但真正确认染病的人,已经移去城东的宅子。 木雪莹摇头:“没事,我们进去看看吧,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 看见三人,这些人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不知道木雪莹的身份,只以为他们是来看这里的状况,毕竟在此之前,已经有好些人过来了。 “小姑娘。能不能告诉那些当官的,我们没病,把我们放出来?”对待女子,他们还是收敛了些许。 “大爷大娘,我们已经把染病的人转移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治疗,只是你们这里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很复杂,你们或许和他们有过接触,也或者,曾经和他们接触过的,和你们有接触,是否会染病,还需要再判断。”木雪莹柔和了声音。 “那你们这么说,就是等着我们染病吗?” “对啊,听说刚刚这里还死了一个人。你们身为医者,都是救济世人,难道还帮着那些当官的,放着我们的死活不顾吗?他们的心被狗吃了,难道你们也是吗?” “就是,就是!” …… 木雪莹刚要出声反驳,告诉他们,自己不是铁石心肠,就是因为心怀百姓,才会出此下策,但,还未等她开口,白紫凝便拉过她的手。 “诸位,我们知道你们如今的急切和慌张,身为医者,我们看见现在的模样,也十分为难,只是如今城中所有人都因为这场灾祸被关在家里,哪里也去不得。朝廷如今也是万分焦急,他们并非不考虑你们,只要是百姓,就都是周国的子民,而且,这还是在天子脚下,你们说,他们怎么可能不关心你们呢?” 白紫凝作为中间人的模样,让不少原本怒气冲冲的人都歇了火气。 “是啊,这种病太奇怪了,如果朝廷拿不出解决办法,他们肯定也要和我们一起死的。”旁人一众附和。 “那既然朝廷也急,那他们就应该早点研制出方子来啊?” “实不相瞒各位,这其实不是病,而是毒,因为,它是人降的。”白紫凝面色悲戚,眼中已经掺了泪水,她并非装模作样,而是发自肺腑,只是她的悲,更多是为了慕容苏,而非众百姓。木雪莹眼中亦染了湿润,是伤心百姓的苦难,伤心百姓对他们朝廷的误会,还有对自己错信夜羽裳的忏悔。 一众人听了,都面露惊讶。都以为是一种传染病,却没想到,居然是人为制造的恐慌,究竟是谁这么心狠手辣,下毒想要所有人的性命。 “是东吴的人。那个吴国八公主,就是主谋之一,她骗了我们整个大周,逃走的时候,还不放过我们周国百姓,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永嘉皇后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废寝忘食,很努力地在寻找根源,想要保护百姓不受伤害,为此还几次将近昏厥,只是……唉!” 白紫凝其实做戏很有天分,说话也很有自己的一套,若非如此,她对慕容苏的感情,也不会藏的那般深,深到,连木雪莹这样多年的至交也不曾发现异常。 在场之人都信了白紫凝的话,到底是这样一个弱女子,又不是朝廷的人,他们之中亦没有故意生是非的人,都是大周堂堂正正的百姓,此刻不由得愤怒难当。 第七百二十九章 死城 “早就知道那不是个好人,偏偏咱们皇后那么英明的人,怎么就信了她的鬼话,对她那么好!”对吴国人痛恨的同时,也在对自己国家皇后恨铁不成钢。 木雪莹原本心中的点点颓丧,因为这话,消散些许,虽然是对她恨铁不成钢,却也代表,这些人,都认可了她,不是吗?只有真心觉得自己是为他们着想,才会这样说的。 心中微暖,正要抬头说话,白紫凝又拉着木雪莹,擦了擦眼泪看向众人:“诸位,我们不能再耽误了,不知道死去的人家,是在何处,诸位可能引我们去?” 这些人虽然不愿意带他们去,却还是很痛快地指了位置。 有了他们的指引,他们顺利找到了死者所在位置,那是一处破落房子,死者就是屋子里,士兵不敢派人驻扎在这里,一是担心染病,二是担心被方才那些人的唾沫给淹死,到底他们把人限制在这里,有过在先。 “小心些。”白紫凝淡淡看了木雪莹一眼,率先走了进去。瞧着此刻的白紫凝,木雪莹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只是,即便有了白紫凝的帮衬,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 两人颇有些颓丧,回陆府之际,白芷将云雀传来的消息告知:“小姐,吴国开始往咱们边境加派军队了。” 木雪莹淡淡点头,道:“你即刻进宫告诉罗公公,让他写一道号令军队的圣旨,你拿了再出宫。” “是。” “对了,再问问,宫里那个人的情况如何。”“是。” 无奈摇头,目送白芷前脚离开,叶城后脚便与其擦肩走了进来:“莹儿,听说城西突然死了一个人,可有查出什么原因?他应当本没有得病。” 看了一眼白紫凝,木雪莹无奈摇头:“目前没有找到线索,屋子里的东西,也没有丝毫异样。”平白一个人,若说得了这病,面红耳赤,呼吸困难逐渐消亡,还有迹可循,但这个人是突然死去,病因却又是与这些如此的相似。 “姨父,吴国近日不断增派人手到边境,想来这场仗是迫在眉睫,我已经让白芷进宫取圣旨,您这便收拾一下,一会儿从城南离开吧。”这些日子,早朝已然是被罢免了的,这些事情也自是不必再当着众人宣布的。 南宁城,几乎成为了一座死城。 是夜。 夜羽裳一行人自离开南宁后,便直奔西燕方向逃去,途中,慕雅带人与她们汇合。 “南宁现在怎么样了?”找了处偏僻之地,夜羽裳问道。 慕雅勾唇轻笑:“公主将此事交给慕雅,自是当将心放在肚子里。” 闻言,夜羽裳笑道:“哦?看来你是完成的很好了?”面色谈不上多高兴,甚至还隐隐带了一丝鄙夷。 “公主,虽然比不得曾经的那场瘟疫,甚至还让他们洞悉了咱们的目的,但这效果,却是一点儿也不逊色。”慕雅此刻颇有些得意。这个毒,可以说,是她平生做出最伟大的事情,可以说,前无古人且后无来者。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研究出一场瘟疫,但是,她研究出来了,而且,这场瘟疫,她有信心,如今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解。 “你的话,我却是信不得几分。”夜羽裳慢悠悠喝了口茶,“看看你在西晋都干了些什么?原本唾手可得的一个国家,现如今,都是他们北周的了。我说慕雅,你不仅搭上了一个国家,可是还把你们苗族也给搭进去了。” 听着夜羽裳的冷嘲热讽,慕雅在桌下的手紧了紧,眼神也暗了暗,却还是很好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此事,的确是慕雅的失策,但还请公主放心,这西晋,会回来的,即便不能回来,也给不了周国任何帮衬!” “希望吧,我对你……还真是没什么耐心了。”夜羽裳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镯子,那镯子还是木雪莹送给她的,只是在她看来,这镯子极其丑陋,将镯子取了下来,随意往身后一扔,只听清脆一声,镯子碎了一地。 “公主放心,不出一个月,南宁这座城,便会彻底成为一座死城。”慕雅微微欠身。 “最好是这样!”夜羽裳冷哼一声。 “公主,不知……咱们离开南宁,为何不往南回吴国。却偏偏要往这个方向走?若是慕雅没有记错……这个方向,是西方。” 夜羽裳微微点头,似笑非笑看着慕雅:“你不是自以为聪明,猜啊,你猜一下就知道了。你可是苗族圣女。” “公主,慕雅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对公主接下来的计划了解些许,也好再做打算。” 头也不抬,夜羽裳道:“去燕国,至于干什么,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等到了那里,你自然知道。” 见夜羽裳如此,慕雅心中窝火,却还是无奈点头,算是跳过这个话题。 两人还要说什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人!”夜羽裳警惕起来,站在一旁的手下已经举起手中的剑,出声询问。 “暗夜天部,求见主上。”门外响起一声低沉的男子声音。 天部。 “进来吧。”收起手中暗器,夜羽裳道。 进来的人面色并不好,让夜羽裳心里也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禀主上,属下等看守不利,让……那人跑了。”果然,来人开口,面色更是难看。 夜羽裳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对着眼前跪着的人便是一脚,直接把人踢到墙上又狠狠摔下来,当即便吐血,几乎爬不起来。 “主、主上……”来人话已经说不完整了,但他分明对此结果有所预料了。 “怎么回事?”夜羽裳气急,并不说话,还是站在一旁的人得了眼色询问道。 来人虽然难受至极,却还是断断续续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待他说完,一旁的人也识相站回了本来的位置,甚至都没打算要扶一下这个天部的兄弟。 夜羽裳沉着脸色,一直没有开口,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 第七百三十章 人心惶惶 “公主,慕雅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对公主接下来的计划了解些许,也好再做打算。” 头也不抬,夜羽裳道:“去燕国,至于干什么,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等到了那里,你自然知道。” 见夜羽裳如此,慕雅心中窝火,却还是无奈点头,算是跳过这个话题。只是,燕国有什么好去的? 两人还要说什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人!”夜羽裳警惕起来,站在一旁的手下已经举起手中的剑,出声询问。 “暗夜天部,求见主上。”门外响起一声低沉的男子声音。 天部。 “进来吧。”夜羽裳道。 进来的人面色并不好,让夜羽裳心里也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禀主上,属下等看守不利,让……那人跑了。”果然,来人开口,面色更是难看。 夜羽裳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对着眼前跪着的人便是一脚,直接把人踢到墙上又狠狠摔下来,当即便吐血,几乎爬不起来。 “主、主上……”来人话已经说不完整了,但他分明对此结果有所预料了。 “怎么回事?”夜羽裳气急,并不说话,还是站在一旁的人得了眼色询问道。 来人虽然难受至极,却还是断断续续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待他说完,一旁的人也识相站回了本来的位置,甚至都没打算要扶一下这个天部的兄弟。 夜羽裳沉着脸色,一直没有开口,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夜羽裳的回答,就是坐在一旁的慕雅也敛了声色,生怕夜羽裳拿自己开刀,要知道,夜羽裳这个脾气,慕雅见的多了,却也忍不住害怕。 “回去吧。”这么简单就放过了天部,让所有人都不免有些奇怪。 “够了,让你回去!他没回南宁,又有蛊在身,肯定走不远,回去给我搜!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挖出来!” “是,属下遵命。”来人撑着把话说完,随即迅速离开。 夜羽裳仍旧沉着脸色。那蛊如今可还没养好,若是日后见到还不好控制,这就很难办了。 这样想着,夜羽裳不由得又是一阵恼怒。 “那些废物!”夜羽裳不免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原本南宫轩澈是一个最好的把柄,只要用蛊控制住了,后面要做什么不行?怎么就把人给放跑了! 旁的人一声也不敢吭,甚至不敢提醒夜羽裳,现在是晚上,他们的行踪要保密。 夜羽裳也没有怒到极致失去理智,独自生了会气,还记得现在是晚上,记得他们还在周国境内,也就收敛了脾气,道:“把东西收拾一下,都去休息吧。” “是。” “慢着,江南那里可有出什么岔子?另外,吴国可有异样?” “禀主上,江南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那些跳梁小丑,很快,就再也跳不起来了。只是吴国……” “吴国怎么了?”夜羽裳的眼神蓦然犀利起来。 “主上放心,没有旁的异样,只是主上的姐姐她……” “哦?”听闻是夜羽阳,夜羽裳的心反倒放了下来,她可不认为自己这个姐姐,还有什么能耐掀起风浪来。 “主上的姐姐她……从吴国离开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但是听说吴皇为此大发雷霆。” “逃走了?”夜羽裳冷冷勾唇,“没想到她还真有这个能耐。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看着这些人离开的背影,夜羽裳冷笑出声,声音阴寒战栗:“姐姐……没想到啊,你居然逃了,我又不会杀你,你怎么要逃呢?” 这样思索着夜羽裳的目光越发的可怕阴森。 南宁城,一片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在得知城里出了事情,陆梓昀便立刻要往回赶,奈何城门紧闭,即便知道来人是左相陆梓昀,也不敢贸然开门,木雪莹知道后,更是坚决不让陆梓昀进城。 好说歹说,陆梓昀无奈,只得留在外面收集药草物资,但因着如今边境各处都开始产生摩擦,该去的供给亦不能少,国库不能抽调,只能由陆梓昀在外面开始调度。 白芷端了粥进屋,便看见木雪莹抱着一本书看。 原来,白紫凝询问了木雪莹,那本万物志记载了天下万物,对这瘟疫何解自然也有一番领悟。木雪莹后知后觉,慌不迭翻出此书,果然对于三百年前的瘟疫有记载,以防在一,木雪莹只是让人按药方熬了一碗给宫中司马倩喝。 却不料,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更是让人咳嗽发热气喘更为严重。 自此,木雪莹便将开始时时盯着这书上的药材,企图能找出蛛丝马迹。 “小姐,用膳了。”白芷轻声道。 “放那儿吧。”木雪莹不予过多理会,白芷无奈只能侯在一旁。 过一会儿,白紫凝走了进来,看见桌上的粥已经冷了,示意白芷去热一下。 “莹儿,莹儿?”白紫凝叫了两声,见木雪莹沉浸于书中,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上前两步把书拿走了。 “不是说了……凝儿?可是又严重了?”木雪莹本欲发作,但抬头瞧见是白紫凝,只得按捺下去询问,以为是城中病情加重,立刻便起身要走。 “病情病情!莹儿,你现在一直念着病情,饭不吃觉也不睡,我看你是没等城里染病的人死,你自己就已经累死了!”白紫凝坐在了一旁凳子上。 知晓白紫凝是担忧自己,木雪莹只是无奈笑了笑:“如今这城中情况一日比一日严重,我身为国母,自是应当担起这个责任来,除了尽快找出彻底根治的办法,我也没什么能为他们做的了。” 白紫凝哼哼着没说话,也不抬眼看木雪莹。 知道白紫凝生气了,木雪莹只能轻轻握住白紫凝的手,道:“好凝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肯定是最清楚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白紫凝还是无动于衷。 “凝儿,别生气了?”木雪莹盯着白紫凝不放。 第七百三十一章 是报应吗 “那你一会把粥喝了。”白紫凝似还是气未消,但语气已经软下许多。 “好。”木雪莹笑道。 白紫凝收回目光,看向木雪莹的肚子,语重心长道:“孩子啊,看见没,这就是你亲娘,为了百姓呢,连你都不在乎了,还没干娘我疼你,以后,可要多记得干娘一点好,知不知道?” 闻言,木雪莹无奈笑着摇头。 白芷适时端了热好的粥来,木雪莹果然乖乖拿了粥喝。 白紫凝又道:“唉,不过呢,孩子你也别太怪你亲娘,感染的百姓越来越多,你娘她也是着急,才委屈了你,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你肯定是你娘最宠着的。” 白紫凝一番话几乎说到木雪莹心坎上,但木雪莹只是吸了吸鼻子,埋头喝着粥,没有吭声。 用过午膳,白紫凝还是没把书还给木雪莹,只道:“出去走走吧,再继续待在这里,我可怜的小侄子可要给闷坏了。” 木雪莹拗不过她,只得任由白紫凝拉着出了府。 白紫凝本欲拉着木雪莹往皇宫那条繁华的街道走,木雪莹却出了府径自往另外一边走了去。 “诶……”白紫凝想阻拦,却又不知道拿什么借口,只得追了上去。 沿途走过许多地方,房子里面都是痛苦的哀嚎之声,南宁几乎半个城都已经染上了瘟疫,剩下一半,也不过是在等着瘟疫找上自己罢了。 突然,一个即将到达的宅子里跑出来一个男人,他的半张脸已经溃烂,呼吸也有些困难,走路更是踉跄,出了大门便摔倒在地上。 “不,求求你,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的老婆孩子,求求你们……在这里也是等死,就让我看一眼我的老婆孩子吧……” 全副武装的士兵走到男子面前,要将人带回去。 木雪莹沉默片刻,也跟着走了进去:“凝儿你在外面,不必进来。” 白紫凝不是她,没有百毒不侵的本事,若是染了病,她便再无法原谅自己。 看着木雪莹走进去,白紫凝想出声,却还是背过身咳了几声。 “白小姐……”白芷正要出声,被白紫凝拦了下来。 待木雪莹重新走出来时,脸色越发惨白。 “莹儿,你没事吧?” 木雪莹轻轻摇头,无比颓败:“我以为,我是救世主,可以无所不能,想救的人能救,想做的事都能成。” 苦笑一声,又道:“可是,我根本救不了他们。”木雪莹在里面,看见了躺在各处的病人,无一不是在痛苦呻吟,他们求着,希望朝廷可以救他们,他们想要见自己的亲人,想要活下去,可这府里,除了给彼此带来绝望,不断离世的病人,没有任何人在,甚至,士兵们也只是守在门口,离他们稍有距离。 “莹儿,没事,这事……不怪你,要怪,都只怪那些人心狠手辣。”白紫凝脸色有些不对劲,但木雪莹沉浸在无力之中,无暇观察白紫凝的神色。 “她们能够得逞,还是因为我太心软了,归根究底,还是我的错,呵呵……”木雪莹难受地捂住脑袋,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啊…… “莹儿,我们……我们还是回府吧,不要往外走了。”白紫凝说着,要伸手去拉木雪莹起来。 却也不过瞬间,木雪莹不愿随白紫凝起来,白紫凝拉了几下,不由得手脚发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倒在木雪莹的面前。 木雪莹一惊,忙去抱着白紫凝。 回到府里,木雪莹却还是很着急:“师父,凝儿她……应该只是普通的感冒吧?” 柳同转过头来,面色凝重。 “送去那些宅子吧,凝丫头她……到底还是染上了。”柳同无奈摇头。 木雪莹愣在了原地。怎么会这样?明明每天都在老实服药,大家都在一起的,为什么凝儿会染病…… “小姐,要把白小姐送去……” “不!谁也不许动她!”木雪莹大吼一声,随即坐在在桌边,没有说话。 “莹丫头,她如今是染病的人,若是不送去……” 没等柳同说完,木雪莹又起身,赶所有人出去:“都走,我不会让你们动她的!都出去!都出去!” 将所有人赶出去了,木雪莹再次忍不住抱住了头,痛苦不堪。 白紫凝悠悠转醒,瞧见木雪莹坐在桌子旁,门亦关着,但门口却有人守着,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凝儿,你醒了,可是好些了没?”木雪莹胡乱擦了擦眼泪,手忙脚乱的倒水,又走至床边喂给白紫凝喝。 “莹儿,听他们的,送我去城东吧。” “不……凝儿你没事的,只是没有休息好……着凉了而已。” “我的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最清楚了,不必瞒我,把我送过去吧。”白紫凝淡淡笑了笑,却又一口气喘不上来,咳了又咳。 木雪莹眼中带着泪水,颤抖着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们都知道,送过去意味着什么,可是……不得不送过去。 当天下午,白紫凝便被送回原来安置慕容苏的宅子,单独养病。说是养病,但没有解药,也不过是等死罢了。 看着白紫凝被送走,木雪莹忍不住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木雪莹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她要一次次包庇夜羽裳,为什么她解不开这毒!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木雪莹痛苦地瘫倒在地上。 让母后病了,害南宫轩澈被抓,甚至害死了慕容苏,还害得全城百姓都跟着受苦,死伤无数,现在连白紫凝也跟着染上瘟疫,都做了些什么啊…… 木雪莹心里,从未如此自责过,她从来不会为自己做的事情后悔,因为做下的事情,便容不得半点后退,所以她不会放任自己回忆无谓的事情。但此刻,与夜羽裳的点点滴滴不断在脑海里浮现,让她后悔而痛苦。 “这就是报应吗?”自己的一时自私放任,居然害得这么多无辜的人丧了性命,“可是,我犯下的错……为什么要让无辜百姓来承受啊……” 第七百三十二章 药引 阿澈,你在哪里啊…… 我承受不起了…… 蜷缩着身子,木雪莹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换这样无辜百姓。 咚咚咚! “什么事?”清了清嗓子,木雪莹故作无事。 “小姐,柳老的治疗好像有了效果,请您过去看一看。”白芷站在门口道。 闻言,木雪莹立刻擦了擦眼泪,从地上有些吃力的爬起来。 柳同所在之处,特有一个已经染病的士兵,自愿成为随时可能的牺牲品。 此刻,他的状况已经有了明显好转,原来面红耳赤大喘气,根本走不得路,呼吸困难,此刻看见木雪莹,居然还能挣扎着自己起身。 “皇后娘娘……” “不,你躺着吧,虚礼就算了。”木雪莹浅笑着,只是面庞还残存着泪痕。 士兵还想出声询问,一旁的白芷暗自使了眼色制止。 “行了,莹丫头,瞧你样子是哭了吧?真的是,眼睛都肿了,白芷丫头,拿个冰袋给你家小姐敷一下。”柳同也不顾几人面色尴尬,又将手中药方递给木雪莹,径自擦了擦老眼,“这按照万物志上面所言,还有莹丫头你之前提的法子,小老儿挑了几味,又加了些许东西,方才奏效。” 虽然柳同说的很是轻松,但从这样多的药草中挑出几味药,自是费了许多力气。 “师父,谢谢您,莹儿不孝,给您添麻烦了。”木雪莹苦笑着。 “行了小老儿倒没事,你先看看上面的方子吧。” 木雪莹此刻才发觉,柳同面上并未有多少欢喜之色,疑惑之际,看见药方上的药引,心中顿时了然。 药引是她的血。柳同自己的血亦是百毒不侵,但他早已试过,根本无用。 “你的血是经过毒和蛊淬炼的,对于这瘟疫,有完全的抑制作用,小老儿的血却不行。”柳同无奈道。莹丫头此刻可是一个有身孕的人,且不说对本人有多大伤害,便是对孩子,也是伤害极大的。而且,怀的还是大周未来的皇子,甚至……极有可能会一生下来便成为皇帝,若是不小心毁了大周未来的根基,他可是万死不能辞咎。 握紧了药方,木雪莹浅浅笑道:“师父,我知道了,” 柳同无奈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行了,怎么决定是你的事情,小老儿先睡半个时辰,白芷丫头,半个时辰后叫我,另外,厨房给莹丫头炖的汤,记得督促她喝。” 看见柳同走出门去,木雪莹心中对于柳同很是感激,这个顽固的小老头,其实内心很细腻,总是在为人着想。 半个时辰后,一切都如火如荼的进行,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莹丫头,支撑不住的时候要说,小老儿可不想做个刽子手。”柳同随手拿起了刀。 木雪莹淡淡点头。 柳同面色凝重,上前将木雪莹的胳膊放在支撑上,缓缓下刀。 “住手!我不同意!”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却是陆梓昀。 “昀大哥?你怎么来了?”木雪莹明明已经下令,不让城外的人进来,尤其是陆梓昀,怎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只要想进来,办法就可以有。”陆梓昀说着,迈步木雪莹,将人拉了起来,护在身后。 “傻小子,你这是想干什么?”柳同将刀扔在一旁,问道。 “前辈,她有身孕,还是大周未来的继承人,就算不顾着雪儿自己的身体,总也得顾着这个孩子吧?让一个身怀六甲的人牺牲自己来救整座城的人,我承认,雪儿这种大义令人感动,但是,就不会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吗?” 陆梓昀此刻因着气急,有些咄咄逼人,说一个医者残忍,是对真正悬壶济世的医者最大的侮辱。 柳同当下冷哼一声,坐在一旁,面色很是难看。 木雪莹冷然道:“昀大哥,此事与你无关,你擅自抗旨进城,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我此刻不追究,你先出去。白芷,带陆大人下去休息。” “不!雪儿,就算今日你想撤我的职,哪怕是杀了我,我也不可能看着你牺牲自己和孩子!”说罢,仿佛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陆梓昀又拱手道,“臣是为了大周未来的江山社稷着想,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我的孩子,我心里有数,不会将他当成牺牲品,我也不会扔了阿澈留下的江山不顾。陆大哥,你方才的话太过分了。”木雪莹看向陆梓昀,面色清冷。 陆梓昀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木雪莹不会死吗? “我并非要牺牲自己,只是多少要付出些代价。师父为了保全我和孩子,研制的药方,并不是给每个人喝的方子,而是做成粉末,在高山之上,趁着大风之际,刮到整个南宁城,师父为了这个方子,已经许久没有合眼,你却如此说他。” 木雪莹坐了下来,淡淡叹息一声。 闻言,陆梓昀这才意识到,木雪莹不会有事,自己当真是误会了柳同前辈。对着柳同鞠躬,声音也不自觉带了歉意:“前辈,梓昀很抱歉,对前辈出言不逊,还请前辈原谅。” “出去!”柳同面色愠怒,分明还未消气,可不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被人指着骂,搁谁心里能好受。 “是,梓昀告退。”陆梓昀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便离开,他此刻的心里,对于柳同抱着万分感谢,至少,木雪莹不会因此出事。 不过走到门口,便听见柳同不紧不慢的说道:“莹丫头到底是澈小子的妻子,大周的皇后,有些事情呢,还是要避嫌。” 陆梓昀动作一僵,顿了顿,仍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木雪莹无奈道:“师父,您一个老人家,跟他置什么气。” “小老儿半点亏都吃不得,你不是不知道。”柳同继续悠哉悠哉道,“不过小老儿话也没说错不是?你也注意着点,澈小子不在,你的身份可是备受关注,这种时候被抓了把柄,倒是看谁来救你!” 木雪莹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无奈笑笑。 第七百三十三章 叶城受袭 夜里,一队人马在山路上骑马飞奔,行至此处,积雪已经少了许多。 行至一处小溪,停了下来。打量了一眼四周,叶城道:“天色不早了,就在此处安营扎寨,明早再上路。” “是。” 下了马,叶城便跟着几人一起搭帐篷,其余有人警戒四周,有人扫雪搭火堆,一切井然有序。 “林肃,地图。”火光下,立刻有士兵拿来了地图在叶城面前展开。 “嗯。”叶城指了指地图一处地方,道:“我们如今在这里,此去林州还有五百里,再有两日可以赶到,只是接下来的路,需要打起精神来,毕竟是接近边境的地方,吴国人向来诡计多端,无所不用其极,大家都要提高警惕,知道吗?” “是!” 叶城点点头,又重新将目光聚集在地图上。与吴国对峙,自是要好好打起精神,听闻吴皇擅用兵,他也不能让一个小辈小瞧了去不是? 呼~~呼~~ 冷冽的风刮到脸上,如同冰凉的刀子一般刺骨。 天色逐渐完全暗了下来,士兵们开始吃干粮凑到火堆旁喝温热的水暖身子。 远处,有些黑影开始缓慢靠近,众人却丝毫不察。 终于,叶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刻起身:“警戒!” 一声令下,士兵们无论在做什么,都立刻严阵以待。 风静静的刮着,但也不过瞬间,一个方向便出现了一丝声响,众人都立刻警惕起来,看向那个刚刚发出声响的地方。 夜,阴森的恐怖。 有士兵想拿着火把上前,但不过瞬间,另外一个方向便又传来踏着雪和树枝的声响,但是很快,拿火把的士兵看向另一方向,自己却险些被黑暗中的暗器杀掉。 好在叶城反应及时,替士兵挡去了暗器。 “什么人,只敢偷偷摸摸用这种伎俩,不敢现于人前吗?”叶城冷斥一声。 没有人说话,只剩下风在呼啸。 士兵们被那不时的声响惊的心中发麻,却又不得不集中精力。但是很快,又有暗器向士兵们袭来,叶城虽然武功高强,却也抵挡不住许多暗器,不一会儿,便有士兵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一晚,死伤无数,叶城近乎有些崩溃。 黑暗中,一个人走了出来。 “叶国公当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夜曦轻轻笑着,眼中寒光乍现,手中一支小小的针。 “过奖,只是老夫没有想到,吴皇居然以身涉险,亲自进到了这里!”面对夜曦,叶城根本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国公,你说是不是?”叶城冷眼看着雪地,对于夜曦是满满的鄙视。 “要杀要剐,老夫一介武夫,落入你这小人手中,也罢!” 夜曦轻轻勾唇,一字一句道:“国公这话可是违心,我不过,是攻心罢了。” …… 南宁城里,一切都在渐渐恢复原样。 木雪莹放了很多血,此刻只能躺在床上,每天静养,一个人时,总拿着那枚龙行令出神。陆梓昀瞧见,也什么都没说,只悄悄离开,他知道,该放下的,这个人不属于他,从一开始,便不属于他。 “皇后娘娘,不好了!”有士兵匆匆赶了来,手中拿着一封老旧的书信。 人不过走到院子里,旁边便有陆梓昀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如今在静养,有什么事情,我和赵相代为处理。” “让他进来吧。”木雪莹出声打断。 陆梓昀道:“娘娘如今需要静养,若有微臣与赵大人拿不准的事情,自当再来请示娘娘。” “是出什么事了吧?”木雪莹轻声道,“阿香,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是。” 陆梓昀见仍是拦不住,此刻看向那士兵,杀人的心都有了,只得跟着士兵一起走了进去,赵永闻讯也跟着走进屋去。 “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木雪莹轻声道。她的被褥上,放着一张天下的地形图,不同的地方,各自都做了标记,她此刻低着头,似在思索什么。 “叶将军去林州的路上,受到了伏击,全部士兵无一幸免,就是叶将军,此刻也是昏迷不醒,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闻言,木雪莹立刻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在哪里受的伏击?” “在距离林州五百里的树林里。”士兵说着,将远方传来的急报呈给木雪莹。 看完信后,木雪莹沉默不语,盯着信若有所思。 “赵大人,陆大人,劳烦通知所有大臣,半个时辰后上朝。” “是。”事已至此,陆梓昀只能应下,赵永也应声离开。 待其他人走后,陈景芝,才走了进去。 “皇后娘娘。” “你都听见了。”木雪莹在阿香的搀扶下起身,陈景芝也忙过来扶着她。 “娘娘打算派何人去驻守东北?”陈景芝道。 “你既已知晓,又何必再问呢。”木雪莹淡淡自嘲。 闻言,陈景芝沉默良久,还是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阿香不太明了这当中缘由,只得默不作声,替木雪莹穿戴整齐。 朝堂之上,在家瘫痪了小半个月的官员们,接到消息便都早早来到了大殿之上。 “诶,你们听说没有,奉命去驻守东北边境的叶国公受到吴国的伏击啊。” “是啊,国公可是万里挑一的人物,连他也败在那些人手里,真不知道我朝现在还能派谁出战……” “唉,可惜我是一介文官,如若不然,我一定要将那伤国公之人斩于马下!” 大臣们不断议论着,赵永,陆梓昀还有方耿都在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心思各异。 不过一会儿,众人便瞧见木雪莹与南宫轩澈,不,江言一同走了进来。如今南宫轩澈不在宫中的消息,木雪莹也只在这朝堂上承认过,还恐吓了不让泄露,如今江言也依旧扮演着周皇的角色,只是两人前后步调,已经可以看出主次。 木雪莹仍旧穿着厚厚的衣裳,只是看着并不如何臃肿。 此刻,所有大臣都知晓,是永嘉皇后召集的他们,因而见到人都迅速安静了下来。 第七百三十四章 亲自领兵 站在龙椅旁向下扫视了一圈,木雪莹坐了下来。众人虽心有不平,但碍于皇室暗部的惧意,且一旁的罗公公都面不改色,他们也就不得不压下不满。 “诸位,国公大人带兵受袭,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木雪莹淡淡说着。 “老臣惭愧,愿意领兵前去东北。”木雪莹话音刚落,方耿便上前一步道。 方耿已经年过半百,又是一介文臣,且不说会不会武功,就是这身子骨,也是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啊,马车颠簸尚且受不得,更别提进军营上战场了。 果然,方耿说完后,下面的人都脸色各异,迅速便有了不少人,也站出来请缨。 “微臣愿意前往,望娘娘恩准。”陆梓昀站了出来,一众文臣中,他的年纪当属最年轻的。 “陆相,并非本宫看轻于你,你的身子骨本就没有恢复,此刻更是……” “微臣愿意前往东北,为姐夫报仇,还请娘娘准许!”上官远道。 作为一个肩负着恢复南侯府过往兴盛的人,上官远需要一些作为,得到荣誉,扩大声望,但他的能力,众人都不得而知,也都持怀疑态度。 木雪莹亦是如此想法,道:“诸位不必争论,本宫知晓诸位的一片赤诚,只是本宫已经有了决断,相比上战场,诸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木雪莹淡淡一个眼神,罗公公已经上前,将已经备好的圣旨打开朗声念了出来。 听着圣旨下达,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的确,木雪莹选择上官远亲自领兵,自己作为指挥使跟随。当然,不必多想,木雪莹才是实际的领兵之人,只是此刻,上官远需要这样一份功勋证明自己,而木雪莹本人,的确不适合亲自上阵。 “娘娘,老臣以为,陛下不在京中,唯有娘娘在此坐镇,若娘娘也离开,这……”方耿立刻便要反对。只是如今的他,并不愿再用陈旧的规矩来捆绑束缚木雪莹,因为知道,即便说了,这规矩也对木雪莹无用。 “方大人,正是南宁的重要,所以本宫,将这里,大周最后一道防线,交给了诸位大臣。” 说着,木雪莹已经重新起身欲离开。 “娘娘不可,您如今可是还……” 陆梓昀还未说完,木雪莹立刻呵斥道:“够了!陆大人,本宫敬你是陛下特许的丞相,已经让你多次,这件事情,本宫旨意已下,再没有回旋余地。陆大人若是想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保证各个地方的粮草供给,便是不辜负陛下了,至于上战场,陆大人还是不必想了!” 说罢,木雪莹便大步流星离开了,留下石化在原地的陆梓昀。雪儿……可是还怀着身孕,这样去……真的不会有事吗? 才离开大殿,木雪莹便已有些晕眩之意,白芷忙上前扶住。 “白芷以为,小姐不应这般冒险。” 揉了揉额头,木雪莹道:“如今朝中又有何人能有领兵作战的能力?即便是舅舅,也是从来没带过兵,即便不说能否服众,就是让士兵没了怨言,可面对的人是吴皇,他也不一定能应付。” 和夜曦明里暗里交手多次,木雪莹深知,此人文武皆精,智谋决不在她与阿澈之下。最关键是,这不是个良善之人。只是,木雪莹此刻还是有些疑惑,姨父那般会用兵的人,带去的一队人马都折在那里,可以说是全军覆没,足以说明,夜曦这个人狠毒至极。只是,姨父本人是最善用兵者,又经验老道,若是两军对峙,夜曦不一定能胜,深知可以说大概率会败掉。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就是换做木雪莹自己,也很难保证会不将人囚禁当做日后手中的一张牌。夜曦却偏偏没有灭口,只是让人昏迷不醒,无法领兵。 夜曦,可不像一个会因为敬佩而大发慈悲的人啊。 她可是记得,夜曦曾对她说过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夜曦,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放过了叶城?莫非…… 是她! 木雪莹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原本要回宫嘱咐事宜的步子,立刻转向往宫外走去。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报国寺。”有件事情,木雪莹这次一定要问清楚,不能再任由他们胡来了。 人才至皇宫门口,报国寺便有小沙弥等候在那里。 “无心大师闭关不出,但大师有一言令小僧转告施主。缘聚缘散缘如水,施主不必太过执著于某些人或事。” “大师没有旁的话了吗?”木雪莹定定看着小沙弥,目光炯炯。 小沙弥双手合十,又道:“大师另有一言。”说着,他将一个小纸条拿了出来。木雪莹打开一看:福兮祸所依,有因必有果。 把字条递给木雪莹后,小沙弥便已转身离开,留下木雪莹盯着字条发愣。 沉默良久,木雪莹还是挥手回宫。 大师,我信你这一次,若是有半点不对,我定拼死也要互她一护。 东北的军队此刻群龙无首,木雪莹下了旨意后,只对南宁稍作安排,第二日便匆匆离开了。 西燕,景城。 这日,阿音如往常一般,从将军府离开,回到自己宅院,但不过进门瞬间,便发觉周边气息不对劲。定了定心神,阿音如常回到书房,看些文卷。 奉命留守言府的人在门外等候多时,却迟迟不见人出来,几人对视一眼,闯入房中,还没见到人影,便已经倒在地上。 “现在怎么办?”看些地上躺着的人,阿律看向阿音。 “去找蓝羽商量一下吧,这里四处都有人监视,不可能无缘无故混进来这些人的。”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变动才是。 蓝羽已经在约定的地点等候多时,见到两人,也顾不得说什么问候之语,只道:“小姐来了信,说暗影组织夜羽裳往西边来了,不知是来西燕还是去西晋,但小姐让我们务必小心。” “夜羽裳?吴国那个公主吗?”阿音问道,此刻周国南宁封城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他们自然也知道一二。 第七百三十五章 分散离开 “听闻那第三把古琴其实是她的,就是小姐,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们应当知晓,她如果来了西燕,事情该有多难办。”蓝羽沉默着。 “那她……应当已经来了。”阿音道。没等蓝羽反问,阿音便将在言府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蓝羽不由得大惊:“我马上让人去调查。” 阿音微微摇头:“这事先不急,只是言府,待不得了,咱们在这里的动作,也要加快了。” 蓝羽点头,几人开始细细计划。 夜羽裳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连自家小姐,乃至姑爷都无可奈何的人,最关键的是,南宁的瘟疫,就是这个女人做的。 “好,既然如此,我现下去找十一皇子。”商量好,阿音便要离开。 “阿音……”见两人要离开,蓝羽动了动唇,叫住了他们。 阿音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怎么了?” “你说……景城,会变成南宁那个模样吗?” 阿音愣了愣,知道蓝羽心中担忧,上前抱了蓝羽一下:“没事的,咱们做好咱们的,这瘟疫,小姐一定有办法的。” “嗯。”蓝羽用力地点点头。 只是,几人即便是猜到夜羽裳来了景城,却还是来不及阻止。 当天晚上,西燕皇帝驾崩,三皇子萧禾拿着燕皇的遗诏,六皇子萧炎居然率领大军拥护萧禾。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朝中大臣但凡有一个不是,下一秒便人头落地,来人的动作利落干脆,根本一点机会也不给。 “怎么、怎么会这样?”还在将军府的萧子霖得知消息便要赶去皇宫。 “不行,现在不能去。”十一皇子萧默匆匆走了进来。 看着萧默完好无缺的双腿,萧子霖更加诧异,但眼下,并非纠结此事的时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默摇头:“立刻备马,咱们得离开这里,立刻马上,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阿音愣了愣,他要把蓝羽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我即刻安排马车送你们离开。”阿音微微摇头,便要出门。 “不行,你们一起走,这里很快会变成下一个吴国,就是木姑娘在这里的驻点也必须立刻撤走。”萧默说着,扔了一套普通衣服给萧子霖。 “这件事木姑娘日后问起,只管报我的名字。”萧默只是默不作声,但每每做出决定,却是令人眼前一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萧默已经这样说了,阿音索性不再犹豫,立刻便去通知蓝羽等人。木雪莹离开时曾有令,景城中,玉阁之人需听从萧默之言。 “不,为什么要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有大军,我同样有,凭什么要走?”萧子霖忍不住询问,明明势均力敌,为什么他们要跑。 “就凭他们有圣旨,你现在起兵,名不正言不顺,你想造反吗?”萧默挥手让阿音离开,自己看着萧子霖,眸中颜色犀利。 在朝中待了这许久,萧子霖还从未见萧默有过如此骇人的气场,此刻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识相的,就该趁着自己有价值,跟着离开。具体原因,路上会和你解释。”萧默淡淡说罢,便转身离开。 趁着夜色,所有人都兵分几路从暗道撤离。尽管只是在暗道,但他们也都听见了相同的声音。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调动起来,将所有的城门都警戒起来。萧子霖的脸色,在这些士兵的脚步声和熟悉的交谈中不断变黑,要知道,景城有一半的禁卫军是他所管辖的,可是现在,居然都这么顺从,当中缘由,他一个玩弄权术之人,怎么可能不知晓。 “怎么会这样?”出城后,萧子霖立刻出声询问。 “吴国八公主来了。”萧默道。 “八公主?那是谁?夜羽裳?”萧子霖到底还是消息闭塞,对夜羽裳的厉害一无所知。 “南宁城的瘟疫,是她干的,周国皇帝的下落不明,也有她横插一脚。”萧默淡声道。 什么?这……萧子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丽无害的面庞,心里始终不敢将萧默口中的人与这个人联系起来。 “她来了这里,否则,你如何以为,向来水火不相容的萧禾以及萧炎会突然联合在一起,共享这大权。”萧默对于萧子霖此刻的傻中犯浑很是轻视,不欲再说服萧子霖。 “那传位诏书应当是假的,燕皇不至于这般昏庸才是。”蓝羽说着,看向萧默。按原来的情况,燕皇最中意的,还是萧默才是,奈何他双腿残疾,与皇位无缘,只是下一个目标,也应当是萧子霖才是。 萧默淡淡点头:“那诏书的确是假的。” 一行人说着,已经到了偏僻的水边,树林遮住的,是一艘船。 “上船吧。”对着萧子霖淡淡说道,萧默已经走了上去。 萧子霖此刻,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不知何去何从,他手中的兵力,似乎如同无物。 “十一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定了定心神,萧子霖追了上去。 “去南方,那里有父皇给我的封地,正好你管理的兵力也有一半在南方,为今之计,只能先去那里暂避锋芒。” 闻言,萧子霖虽不愿,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还没有封地。说起来,萧默那块封地,还是托他母妃的福,还没出世,便给了他了。这样一想,萧子霖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就没办法借助母家的势力,甚至,连宠爱都没办法拿到一分。 “真没想到,她的动作会这么快。”阿音苦笑一声。 “这个女人,的确不容小觑。”萧默道,“让他们加快行船速度吧,那个女人,不会这么容易放了我们。”能和木雪莹势均力敌的,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阿音了然点头,立刻去吩咐下去。 “十一殿下,她应当能料到,咱们会逃去您的封地吧?”蓝羽试探着问道。 萧默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如同一摊死水:“所以,我们才要分散离开。” 所以,他在赌,但同时,也在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生。 第七百三十六章 两军对峙 明白了萧默的用意,蓝羽几乎有点接受不住。玉阁一直以来,都奉行着一家人的护短原则,何时何地,居然变成牺牲别人换得自己苟活了? “蓝羽姑娘,将目标分散,是为了让敌人的火力降低,他们换得我们生的同时,我们亦在面临着同样的威胁。”瞧着蓝羽不对劲,萧默补充道。 萧默此刻担心的,并非是他们能否平安到达封地,而是接下来的内乱,以及天下的大乱! 他有预感,燕国的内乱,很有可能是天下大乱的导火索。 木雪莹一路赶往林州,而南宁也逐渐恢复了生机,白紫凝带着慕容苏的尸体回江南去了,原本一直在木国养着的、属于两人的孩子原本也要送去江南,却被白紫凝拒绝了,只道江南也不比木国太平。 闻言,木雪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中嘱咐了人,关注着江南情况,暗中保护着白紫凝。 “小姐,不好了,燕国出事了!”白芷匆匆将传回的情报告知木雪莹。 “都撤了是最好的办法了。”木雪莹微微点头,默认了萧默的做法,“如今的景城是什么情况?” “萧禾上位以来,和萧炎一起残害百姓忠良,如今的燕国,从他们的国都开始,已经逐渐变成一个牢笼。” 木雪莹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如今无暇分身,那里的事情,先听从十一皇子安排,只是我需知晓他们的动向。” “是。” 木雪莹抵达林州时,已经过了许多日子,只是一切都出奇的顺利,无人阻拦设伏于她,也让她心里的猜测越发的确定。 西燕处,萧子霖领兵,与萧默集结成一团,宣称萧禾拿的诏书是假,燕皇也为他们所杀,而萧默手中,持有真正的诏书,此刻要去清君侧。因为突如其来的内乱,萧禾萧炎也开始同萧子霖开战。与此同时,柔然居然出兵到了周国以及燕国的边境,并堂而皇之进入燕国,号称,要为燕国扫清乱党。 好在晋国在萧默他们身后撑着,晋国境内亦是一片平静,原来蠢蠢欲动的苗族人,不知花七少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他们乖乖平静下来,再没生事端。 “小姐,吴国军队又来了。”白芷道。 上了城楼,木雪莹看见黑压压一片军队正缓缓朝前行进。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吴国军队每每到了城下,都只是想尽办法挑衅,亦或是与木雪莹交谈,也不见真的进攻。如此三番两次,他们的士兵都隐隐有些沉不住气了。 “弟兄们。”木雪莹提高了音量,见都看向了她,才继续道:“这仗,肯定迟早要打,我知道,大家都想保卫国家,保卫自己的亲人故土,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想让咱们先出手,这样天下都知道是我们不对在先,百姓们无辜,他们日后提起此事,也只会责骂咱们。所以,咱们先守着,但凡可以开战,我一定和弟兄们一起,杀他个片甲不留,你们说,好不好?” 木雪莹的声音慷慨激昂,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气此刻恢复了许多。其实,名声并非最重要的,只是此刻,双方都在等待一个时机,等一个天下大乱最好的时机。 “好!” “好!” 木雪莹对着所有人淡淡一笑,随即站在城墙上,等待着吴国军队的来临。 “小姐,您先坐会吧。”白芷看不下去,拿了张小凳来。 木雪莹异常坚决的摇头:“将士们都坚持在这里,我既然到了前线,又如何能享受优待?”她要和将士们共进退。 “可是小姐,您还……” “没事,你先下去吧,看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动了动眸子,白芷还是转身下去,只是小凳还是放在了一旁,又嘱咐了旁边最近的将士,这才离开。 吴军压境,夜曦就那么堂而皇之骑在马上,在军队的最前面。 “木姑娘,今日怎么来的早了?可是特地来等候我的?”夜曦一身黑色戎装,整个人英姿焕发。 不理会夜曦话语中的轻佻,木雪莹道:“吴皇,吴国的八公主在我国犯了事,还在我国都下药意图谋害整个天下的百姓,如今听闻逃回了吴国,不知吴皇对此有什么看法?可是愿意将人交出来?” 夜曦微微挑眉:“哦?她回来了?朕对此可是一无所知。不过嘛,听闻若是她真的回来,又真的做了那等卑劣之事,朕自不会包庇她。只不过……” 夜曦瞬间话锋一转:“朕的七皇妹,听闻被周国绑走了,这件事,木姑娘又当如何给个说法?” 木雪莹淡淡一笑:“绑?吴皇这是说笑了,分明是你们容不下她,她走投无路,这才来求得我周国庇护,本宫可是救了她的命,如何有绑的说法。” 夜曦眉宇间闪过一丝难堪,但又迅速消失不见,笑道:“朕以为,此事应当有误会才是,只是木姑娘,朕对她这个皇妹,向来委以重任,她又手揽大权,也不知木姑娘你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迷惑皇妹替你偷盗吴国布防图?” 此话一出,两方士兵都大惊,一时间心思各异。 木雪莹淡淡一笑,眼中极尽讽刺:“本宫以为,这件事的真相,吴皇是除了她们姐妹最清楚的人。” 她们姐妹?夜曦眸中划过一抹疑惑,所以,阳儿会背叛他,背叛吴国,是因为裳儿? 见夜曦疑惑,木雪莹心下稍安,这样,至少代表,夜曦还做不出那种无情无义的事吧,既然有感情,那么…… 她是安全的吧? “吴皇,本宫有个不懂事的妹妹,不慎走失,若是吴皇看见,还望替我好好照顾。”木雪莹朗声道。她还是不放心,此刻这般言语,已经暴露了她的软肋,只是,她也在赌,赌夜曦不会那样做。 果然,夜曦闻言,不过淡淡笑之:“木姑娘,既然是你的妹妹,朕自然奉为上宾。” 木雪莹微微点头,还要说话,心口一阵恶心,只得佯装咳嗽,背了过去。 第七百三十七章 怀孕暴露 也不知是哪里激怒了夜曦,顷刻间就变了脸色,但开口之际,却好似带着万分关心。 “木姑娘,朕不得不说你一句,有身孕的人,就应该好好在宫中养胎,咱们也不过彼此聊聊天,也不会有什么伤亡不是?这种事情,就应该交给男人来做才是,你又何必来这里呢?” 闻言,木雪莹心中大惊,面上却还是佯装镇定,不理会周边将士的询问,只看向夜曦:“吴皇可是觉得女子无能,守不得这城池?” 顿了顿,木雪莹又笑了:“原本这里的守城之人并非是本宫和上官将军,这里原来的将军是谁,想来吴皇应当比本宫更清楚才是!”木雪莹眼中带着蔑视,若是细究,还会发觉当中有一丝凉薄。 夜曦被噎了一下,心知自己或许说错了话,但心中那口气,却如何也下不去。 “朕还是把你当朋友,这才好心劝你,若是南宫轩澈他回不来了,你肚子里的,可是周国唯一的继承人。”夜曦缓了语气道。 木雪莹淡淡一笑,拿过放在一旁的弓,轻轻搭上一支箭,开弓,对准夜曦射了出去。 夜曦愣了愣,似是没有想到木雪莹会真的放箭,但他手疾眼快,轻轻侧身,便躲了去。 “木姑娘,朕好意相劝你不听,若是孩子没了,可别怪朕没有说才是。咱们撤!”夜曦骑马调转离去。 瞧着整个吴国大军全部转身走远,木雪莹才缓缓放下了弓。 “娘娘……”一旁几个小将军走上前来,木雪莹正要说话,却忽然头重脚轻,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在自己的房中。 “小姐,您终于醒了,所有人都很担心,您下次别再这样不顾自己了。”白芷道。 “还敢有下次?”门外传来上官远浑厚却又带着怒火的嗓音。 “舅舅,我没事……”木雪莹想极力表现出完好无损的模样,但却已觉得自己身体的确有些发虚。 “听听你这个声音,像是没事人的样子?”上官远是一个暴脾气,直接抽了椅子坐在木雪莹跟前。 “再有什么事情,必须坐着说,不然就躺着,若是开战,你也不许出城!这是军令,我是将军!”上官远索性摆出一副将军姿态。 “可是舅舅,如果这样,我来这里的意义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甚至你孩子的身体都很虚弱?”上官远气得想摔东西,又担心吓着自家侄女,只得强压下来。 木雪莹愣住,面色有些苍白,孩子……应该没事吧?颤抖着伸手伸手给自己把脉,孩子还在,只是她自己气血太亏,若是再继续下去,可能给孩子的供给也会不够。 “大夫说了,您本就劳心劳力,又放过一次血,身子并未恢复,在长途跋涉后,又每日都在忧思,以致心力憔悴,日后提防吴国偷袭,和他对峙以及其他国家的事情,您都不能再做了。”白芷道。 木雪莹摸着自己虚弱的脉搏,紧紧咬了咬下唇,道:“每日消息告诉我一声便可,我先把身子养起来。” 这是她和阿澈的第一个孩子,她说什么也要护他周全。 见木雪莹是真的意识到严重性了,上官远的怒气才消了些许。 “总之,底下的将士都知道你的状况,这点你不必担心,他们对你都是敬佩,绝不会有其他的不白之语。白芷,从今日起,所有要拿来汇报给莹儿的事情,先给本将军过目。”上官远道。 “是,白芷遵命。” 见实在拗不过,木雪莹只得重新躺回床上。 上官远出了院子,便瞧见一众将士在外等候,见他出来,便立刻围了上去。虽然上官远才回来,没有战功也没有人脉,但只凭他的两个姐姐还有姐夫,乃至永嘉皇后对他的信任,便已经让人不敢轻易怀疑于他。加上到达林州后,上官远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人找不到半点纰漏,虽可能没有特别卓越的统帅能力,但也绝非池中之物,对待下属也没有半点架子,让底下人很是信服。 “不知皇后娘娘如今怎么样了?” “还有她是真的怀孕了吗?怀着身孕还要过来守城……” 众人纷纷表示担忧。 “唉,她就是这个样子,之前,吴国那个恶毒的女人把南宁搞得乌烟瘴气,她为救百姓,把自己的血放了许多,又一路奔波至此。她已经五个月身孕了,还跟个孩子一样,真是不让人省心!”上官远大大咧咧,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 自上官远从柔然回来后,民间便一直传言,木雪莹是曾经南侯府大小姐的女儿,只是没人敢问,这件事也就这么一直若有若无的飘着。 此刻瞧着上官远一副长辈而非君臣的模样,心中已然又清楚几分。但这已经不再是关键了,上官远的话才是让在场之人都深吸一口气,这五个月里,可以说,周国始终不太平,能撑到这个时候,分明已经算是奇迹了。 众人担忧着嘱咐一番,又彼此和上官远通了气,这才离开各自忙碌。 自木雪莹开始休养后,几乎是所有人,不论士兵还是百姓,都争着想送吃的,从最普通自己做的粥,到上好的瓜果蔬菜,让木雪莹有些受宠若惊。 这日,木雪莹正抱着吴国布防图昏昏欲睡,自怀了孕后,她便格外的嗜睡。白芷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木雪莹惊醒,立刻将图纸往被子里一扔,瞌睡也醒了不少。 “小姐。”白芷顿了顿,正要说话,却发现木雪莹不似寻常的清醒,不由得上前两步,掀开被子,立刻看见了布防图。 “小姐,白芷求你,为了孩子,别再想了好不好?”白芷无奈的将布防图收起来,她是真的是无可奈何,每次不管用什么办法收起来,小姐总是会拿到。 “好了,我知道了。可是有他们的消息传来?”木雪莹适宜转了话题。 白芷撇了撇嘴,不情愿的把手中信件放在木雪莹跟前。 “将军说了,这种可以直接给小姐看。” 第七百三十八章 敌意 带着好奇,木雪莹拆开了信件:是东方钰的书信。 柔然借口出兵帮助燕国平叛,实则大军已经在周国边境与南宫轩逸率领的北翼军对峙。 彼时,东方钰身在胡合,已经辅佐塔塔木吉蓝稳坐王位,所有不稳定的因素,除了塔塔木吉德,其余都已经成为可控因素。 现下,这步木雪莹早已准备的棋,已经开始下了,只是东方钰的手段,比她原本想的还要直击人心。在柔然派大军压境后,胡合亦出兵,压到了柔然边境,用意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仅如此,柔然国师,那个囚禁她母亲多年的密拿瓦索迪,突然被发现同柔然可汗的女人睡在一起,还正好被可汗和好些大臣一起抓了个正着。 虽然事后并未得到什么惩罚,但可想而知,这个在柔然百姓口中传位神邸的人,有了一个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 而东方钰接下来,会在两国边境开始一些细小的摩擦,柔然派兵去插手燕国之事,又已经准备好和周国开战,势必不敢再和胡合发生冲突。 看着眼前的棋局,陌柔不由得有些无奈,将手中白子往棋盘上随手一扔,道:“到底东方先生还是要棋高一着,陌柔输了。” 东方钰淡淡一笑,开始拣棋盘上的黑子:“王后如今的棋艺,比之以往已经精进许多。” 陌柔道:“不知下一步,先生预备如何?” “我已经命人去寻吉德大王,若是不出所料,他们会对他下手。”东方钰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不疾不徐,反倒是陌柔面色变了变。 “现在才找,先生,咱们是否有些迟了?”燕国景城发生的事情,几乎就是一夜之间,夜羽裳办事情的效率和头脑,几乎震惊了整个天下,他们亦是有所耳闻。 东方钰淡淡笑了笑:“许是晚了,只是,咱们又能如何呢?” “先生,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他。”陌柔犹豫片刻,看向东方钰。若是吉蓝知道,心中必然悲伤,且急于去寻找。 东方钰点头,这事,他本也不欲告诉塔塔木吉蓝。 只是,他着实没想到。夜羽裳那帮人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迅速。 几日后,塔塔木吉德被抓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消息是真的?”东方钰道,“大王呢,现在怎么样?” “大王已经得到消息,正往这边赶来。” 话音刚落,塔塔木吉蓝已经到了门口,看向东方钰的目光带着些许审视。随后,陌柔亦出现在了门口。 “你先下去吧。”淡淡吩咐一声,东方钰在一旁摆弄着中原运来的陶壶。 塔塔木吉蓝道:“子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王兄会被他们盯上?” “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大王心中,应当比子良更清楚才是。”东方钰淡淡倒了杯茶,递给塔塔木吉蓝。 塔塔木吉蓝盯着茶杯半晌,还是默不作声接了过来。 “当初便是担心他的安危,才不愿让他离开,本以为你们懂,却没想到你们反倒成了他的说客。如今事情成了这个样子,又来怪我吗?” 见塔塔木吉蓝没有动怒,陌柔心中稍稍安下,在一旁也坐了下来。 “若是您有心阻拦,王爷他可又能真的离开?”东方钰淡笑道。 陌柔心中又是一惊,忙看向塔塔木吉蓝。后者沉默,手紧紧捏着茶杯,似极力隐忍着自己威严被戳穿的怒火。 “大王,您勿动怒……”陌柔出声安慰,却被塔塔木吉蓝打断。 “柔儿,我没事。也罢,不过是直面自己的内心,我塔塔木吉蓝也不是什么小人,这些事情,说出来也好。原本也就料到大哥可能会被抓住,虽然派了人保护,但如今一味着急也没用。子良,你只管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塔塔木吉蓝此刻,完全没有外人所想的那般焦躁不安,反而出奇的镇定。若是不知情的瞧了,定然觉得,这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大王,其实你如今的模样,对于胡合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子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塔塔木吉蓝似预料到什么,登时变了脸色,道:“莫不是你想舍弃我大哥?”他虽面上无比冷静,却并不代表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大哥的死活了。 东方钰抬眸看了一眼塔塔木吉蓝,道:“大王不必这般着急,子良并未说不救。” “那么,不知子良意欲何为?” “大王,子良以为……”东方钰将自己心中的部署一一说了出来。 塔塔木吉德在名义上,是被柔然人抓去了,那么,碍于如今胡合随时要攻打柔然,他们必然不会对塔塔木吉德下手,不仅不会下手,而且还要好生伺候,否则,他们柔然只能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 那么,塔塔木吉蓝此刻,想要保住塔塔木吉德的完好无损,这个在意尺度,就必须拿捏好。 与东方钰商量好计策,塔塔木吉蓝便要起身离开,见陌柔还坐在一旁若有所思没有起身,便道:“柔儿,不和我一起离开吗?” 陌柔回过神来,露出适宜的微笑:“大王,您先去忙,柔儿还想和先生讨教一下棋艺。” 陌柔爱棋,这样说来,塔塔木吉蓝并未起疑,只点点头,又对东方钰道:“子良,可莫要欺负她。” 东方钰依旧浅浅颔首:“大王放心。” 待估摸着人已走远,东方钰才笑道:“不知王后想问什么?” 因着和东方钰已经相熟,陌柔也不拐弯抹角:“先生,陌柔以为,先生对这世间之物早已看淡,何事都能从容应对,但此刻,先生似乎对柔然敌意颇大。” 东方钰浅浅笑道:“王后莫不是说笑了,柔然与胡合本就为敌,且柔然与中原吴国为一派,子良身为周国党,自然视他们为敌。” 闻言,陌柔还是觉得不对,摇头道:“陌柔以为,若只是这样,先生也不应有如此敌意才是,而且……那敌意,似乎是尤为针对柔然国师。” 陌柔试探着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却观察到东方钰的瞳孔骤缩。 第七百三十九章 清怡来军营 “王后,这是子良的私事,奉劝王后,一个人的好奇心,不那么重。”最后一句话,威胁之意十足。 陌柔心中一颤,点头道:“是,陌柔会全力协助先生,今日之话,权当陌柔从未提及。” 说罢,陌柔立刻退了出去。离开之际,心中不免还在懊悔:陌柔,你怎么就觉得和他相熟,就可以什么事情都问了呢? 东方钰方才身上慑人的压迫感,还让她心悸不已。枉她还是自幼在那般环境里度过,什么人的威压没有感受过,怎么就这个人的,如此可怖。 原来,真正温柔颜色的人,动怒起来才是最可怖的。 在陌柔离开后,东方钰眼中寒光未收,只是冷笑一句:“伤了上官燕,还想后半生安稳吗?” 周国,与胡合交界处,南宫轩逸率领的军队驻扎在不远处。 “殿下,有人来了,说是来找您的。”一个士兵走了进来。 看见跟在士兵后面走进来的人,南宫轩逸愣了愣,眼中划过一丝狂喜,还有担忧,最后带着一丝怒意,铁青着脸色挥手让士兵下去。 “下去吧,日后,不要什么人都直接带到我面前来了。” 士兵愣了愣,还要说话,却被后面来的人挥手:“谢谢你,不过下次可不能这么掉以轻心了,万一是敌人呢。” 士兵大惊,但见两人一个面上带笑,一个面无表情,并未真正动怒,只得硬着头皮退下。 待营帐中只剩下两人时,南宫轩逸才道:“你怎么来了?江南的事情你都处理好了?” 舒清怡难得笑出声来,在南宫轩逸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放心便是,剑宗我已经另选了两个支的人一起做这个宗主,其他的事情我也全都安排好了,不会影响嫂子的大计。” “你……”南宫轩逸被舒清怡突如其来一句嫂子噎得说不出话,伸手便要拉着舒清怡起身离开,“赶紧回去!” 舒清怡立刻跳到一旁:“我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回去。”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随时可能要开战,随时会死人,你一个女儿家,跑出来,让家里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万一你死在这里怎么办?让我怎么和他们交代!” “我不管,我来找自己的未婚夫,我要和他同生共死,难道有错吗?”舒清怡一反往常的温婉大气,语气无比坚定,“还是说,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一介女子,会给你拖后腿?” “胡说,我从来没觉得你会拖后腿!”若是两人真的打斗起来,说不定他还会略逊一筹,可是,他…… 南宫轩逸还要说话,舒清怡已经透过厚厚的盔甲抱住了他:“既然觉得我不会拖后腿,那就不要赶我走。阿逸,我好想你。” 最后一句,当真是绕指柔,融化了南宫轩逸的整颗心。 “可是清怡,这是战场,你让我很担心,若是你出了意外……” “阿逸,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仰头看着南宫轩逸,舒清怡露出温柔一笑。 南宫轩逸到底是败下阵来,低头吻住舒清怡让他魂牵梦萦的唇。其实舒清怡来到这里,在南宫轩逸看见她的瞬间,内心便已经跟吃了蜜一样甜。 江梁正要进营帐,却被瑾月拦了下来。 “殿下的意中人来了,别去打扰他们。”瑾月笑着低声道。 江梁愣了愣,还是点头,将原本要说的话收回肚子里。 “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好了。”瑾月也是这几日才到这里,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彼时,因为她赌气离开,且一直封闭自己的消息,不与玉阁之人联系,因而对于南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丝毫不知情。 江梁动了动心神,还是微微摇头:“不过是柔然发生的事情,并不如何严重,咱们只管守在这里,不让他们进犯便可。” 看着远处过边境的百姓商队,瑾月点了点头。前几日,商队都在骤增,只是最近,似乎越来越少了,想来都是急着回自己的国家,待在家中为上策吧。 好在南宫轩逸所在的是其做事所用的营帐,两人不过卿卿我我片刻,便携手走了出来。 “殿下。” “进来吧。瑾月姑娘,清怡日后便和你住在一个营帐好了。” “是。” 看着瑾月和舒清怡并肩离开,南宫轩逸才收回目光,回了帐内。 “殿下,皇后娘娘怀着身孕去了林州,且因为本身元气大伤,若再不好好养着,孩子可能不保。” 南宫轩逸还未坐稳,听见这消息立刻便站了起来。到底在江湖朝廷打滚多年,林州在哪里,身处何要险之地,他清楚得很。 “朝中没有擅长用兵的将军吗?怎么让嫂子自己去!” “原本国公大人可与吴皇一战,奈何吴国人狡诈,趁夜在半道上偷袭,国公大人如今还在昏迷当中。如今林州军队以曾经南侯府失踪归来的嫡子上官远挂帅,皇后娘娘为指挥使。”上官远不能服众,难怪嫂子要亲自去了。南宫轩逸微微摇头。 “真是卑鄙小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南宫轩逸气得直拍桌子,又道:“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如果陛下能回来,皇后娘娘便不必这般辛苦。虽然上官将军已经勒令皇后娘娘休养,但以皇后娘娘的性子,每日都还是在劳累,长此以往,孩子极有可能不保。”江梁道。 南宫轩逸微微叹了口气,若是他能找到皇兄,便也不必这么多事了,要知道,整个痕楼,半个血楼甚至江易都去了,好几个月还是一无所获,就是他……也只能每日催眠自己:皇兄还在世,一定可以找到的。 “告诉他们,好好照顾嫂子身体,那个孩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嫂子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只要时刻提醒着,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是。”江梁点头,刚出营帐,便迎面差点撞上瑾月。 “我家小姐如今在哪里?她是不是在林州?南宁是不是爆发过瘟疫,小姐放了很多血是不是?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还好吗……”瑾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第七百四十章 战争四起 江梁愣了愣,一连串的问题,让他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家小姐如今的确在林州,只不过她只是指挥使,不是带兵的将领,她如今的确身体欠安,但还没有你以为的那般严重。”南宫轩逸从帐篷内走了出来,看向瑾月,“瑾月,你对此事难道不知情吗?” 瑾月无助的摇摇头,眼中噙着泪水:“我气小姐赶我离开,一直没有和玉阁联系,对于南宁还有小姐身边发生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 舒清怡站在不远处,面上有些许担忧:她大概知道自己是多嘴了,只是她以为,瑾月??知道一些只是知道的不详细。 擦了擦眼泪,瑾月重新振作起来:“殿下,我要去找小姐,还请殿下应允。” “我不允许,你就不会去了吗?”南宫轩逸无奈摇头。 得到南宫轩逸的应允,瑾月便转身离开。 “阿梁,你陪瑾月一起过去吧。” “不了,多谢殿下,只是……瑾月一个人足够了。”原本走出几步远的瑾月闻言,转过身来。 林州。 木雪莹还在休养中,只是耐不住性子的她,还是会不时出现在城楼之上,给众将士加油打气。 此刻,临近过年之际,却以南木出兵攻打周国为导火线,柔然与胡合正式开战,吴国也开始发起进攻。 整个天下,彻底大乱。 看着城墙上左右明明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强撑着守城的士兵,木雪莹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大家振作,敌军又要开始下一轮进攻了。”木雪莹将目光放在城墙之下。 林州成易守难攻,按理来说,夜曦应该选择智取,但没有,不仅没有,他反而采取了车轮战的方式,甚至不分昼夜,逼的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时刻守着。 木雪莹看了看城楼上的弹药,迅速明白了夜曦的用意。吴国士兵手脚利索,即便是车轮战,但做好了防范措施,每次伤亡都并不严重,但他们城内,为了击退这些人,就不得不花费很多弹药,林州距离下一个城镇很远,来回最快需要两天时间,运送物资行军速度只会更慢。且不说这些人这样频繁攻打,就是派了人手去,若是又在半路上遇袭,岂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思索片刻,木雪莹迅速做出决定:“弟兄们,这一次,咱们打开城门,跟这些卑鄙小人好好干一架!” 说着,她已经抽出了佩剑,立刻便要下城楼。 “不行,这怎么行!”上官远得知这个消息匆匆上城楼,却发现木雪莹已经带了一队人马冲了出去。 “谁开的城门?是不是违抗军令?不知道皇后娘娘有身孕需要养着吗?” 上官远骂了一通,立刻也要骑马冲出去。 “将军,您不能……” “现在知道拦本将军?有用?知道拦人方才怎么不拦住她!”上官远气得立刻下城,“开城门!弓箭手在上面准备,一会掩护我们回来。” “是!” 可怜小将军心里委屈:那不是……拦不住嘛。 好在城外来的士兵都不是功夫特别好的,夜曦甚至一直没有出现,木雪莹和叶城带着人马厮杀了一阵,就平安回到城中。 “你跟我过来!”上官远阴沉着脸色,虽然小胜一场,但他却非常生气。 木雪莹心知自己方才太过激动,只能默默跟着上官远回了自己房间。 “我的军令,你是真的一点也不听,你的孩子,自己这个当娘的也都不心疼吗?”上官远气得根本坐不下来。 木雪莹无奈苦笑:“舅舅,我的孩子没事,养了这些日子,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而且,方才那种形势,我若不战,咱们低迷的士气也根本涨不了。”只有将领出战,才能鼓舞士气,何况,她还是皇后,怀着身孕出战,更是带动了所有士兵的气势。 木雪莹言之有理,上官远也知道自己是太偏私了,只得软了语气道:“莹儿,怎么突然就要出城迎战,和往常一样将那些爬梯子的都斩落下去不就好了?”上官远对于人心摸不透,此刻也就询问木雪莹。 木雪莹道:“咱们城中物资弹药越来越少,要去下一座城池运弹药,路上极有可能遇到敌人伏击。总之,舅舅,这件事很严重,得立刻召集其余将士商量对策。” 闻言,上官远点头。 为了方便木雪莹,有木匠特意做了把轮椅送来,只是木雪莹一直都没有用,只推说:自己又不是没有脚,就怀个孕,怎么好像自己弄得跟残了腿一样。 “白芷,扶你家小姐坐轮椅。”“是。” 知道舅舅是在怒火边缘,木雪莹也不好当面反驳,只是让白芷推了轮椅过去。 “诸位,方才我率兵冲出城去,的确没有事先与诸位商量,在这里当着众将士的面,赔个不是。” “娘娘,您一向足智多谋,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用意,只是你的身子……末将以为,还是当好生养着,日后若要出战,让我等去就行了。” 木雪莹淡淡点头:“此事是我欠缺考虑,但当时敌军已经兵临城下,来不及再安排将领。” “召集诸位将领来,还是出于以下几个考虑。”木雪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刚要说话,上官远咳了一声,眸中带着警告。 木雪莹无奈,重新坐下,示意白芷推着自己到能够到地图的位置。 “我们如今是守城,敌军采取车轮战的方式攻打我们,虽然看似林州易守难攻,他们是在白费功夫,但是,大家可有想过,林州与下一座城池凉州相距甚远,来往林州的粮草供给,都需要长途跋涉。路上会有什么意外,谁也不敢保证。且据我所知,吴国皇帝已经三天没有出现了。” 叶城当初怎么受的挫,如今的他们,也未必不会受到相同待遇。夜曦没有出现,便极有可能代表,他带人在来林州的路上设了埋伏。 “现在的林州,就好似一座孤城,但林州作为与吴国接壤的要塞,无疑是不能丢。” 第七百四十一章 夜烧粮草(一) “所以,你才决定省下弹药,出城迎战。”上官远了然。 “咱们如今在城内的粮草还算充足,只是弹药,我已经让林将军去清点了,不知照这种速度,还能耗多久?”木雪莹看向一个将领。 “敌军每日进攻约十四次,白日十次,夜晚四次,偶尔还会不定时进行骚扰。按照这种速度,不出三日,我们的弹药便会紧缺。” 其余将领闻言,都不免露出担忧之色。 “不若咱们反守为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个将军试探道。 “是啊是啊……”此言一出,果然得到一片响应之声。 木雪莹早已料到他们会有这个想法,其实她也想,但…… “诸位将领,先冷静下来,听我一言。”木雪莹道,“并非我有意冒犯诸位,只是,还请诸位认真想想,无论智谋还是武功,在座可有人能与那吴皇夜曦有一战之力?” 能与那人一战,就是木雪莹本人再自信,也是不敢说这话的。如今真正能与夜曦势均力敌的,想来只有阿澈。 在座将领的脸色都不免耷拉下来,他们若是能与所谓的吴皇打成平手,那他们也就不是现在这个官职了。 “若叶将军没事,兴许还能一战。”一旁有人说道。 木雪莹凝了神色,甚至脸色比方才还要差了些许。叶城如今在受袭不远的凉州静养,毒仙柳白守在那里,只是叶城似乎中了不知名的毒,一直昏迷不醒。 “娘娘,既然不能攻,那么,不知娘娘如今有何良策?” 敛了神色,木雪莹道:“弹药一类,咱们必须派人去凉州取,但是路途遥远,极可能会遇到埋伏,咱们就必须再派一路人手先行,扫清障碍。只是这样一来,这里可以调动轮换的人手便会大大减少,一日十四次车轮战,不知道他们能否坚持得住。” 说起来,兵分三路其实都不轻松,但…… “莹儿,你如今的身子不适宜长途奔波。需留在这里,只是出城迎战,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出去。”上官远柔声对木雪莹说完,又正了脸色,开始询问安排其他将士去留。 周国的东北向,因为本就没有特地设立军营,因而带来的士兵,几乎可以说是从其他地方硬生生拉过来的,加上林州本来的士兵,也不过八万将士。 “林州……留下五万士兵。”考虑到吴国的车轮战,上官远还是想多留一些。 木雪莹摇头:“不,舅舅,三万士兵足矣。”剩下的五万,两万在沿路扫清障碍,剩下三万都去运送物资弹药,朝廷下来的粮草也快到了,也正好一并送过来。 “确定吗?”上官远道。其余士兵听见称呼后,心里都已经大致有了数。眼下从木国传来关于木雪莹身世的谣言越来越盛,瞧着本人不动声色,原来是南侯府千金之女。 木雪莹点头:“舅舅,粮草物资更为重要,那吴国皇帝若真的在路上设了埋伏,您和将士们才更艰难。” “好。”看着木雪莹坚定得有安抚人心的眼神,上官远同意了。 时间很紧迫,下了命令后,上官远便立刻点了两万士兵前去前去探路,随后又领了三万士兵离开。 看着剩下三万士兵,木雪莹正了神色:“诸位将士,咱们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木雪莹满意的点头,随后迅速点了一万将士在城中等候,一旦上官远等人遇到埋伏,就立刻前去营救,又点了一万士兵在城墙上轮番守城。剩下一万士兵,木雪莹微微思索,点了两千身手较好的士兵,其余的交给一旁的副将,随时准备出城迎战。 “娘娘,不知这两千士兵,您有何用?” 木雪莹神秘笑了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木雪莹换了一身戎装到了训练场,便看到白芷已经带着两千将士做着些简单的活动。 “接下来,我要带你们去坐一件大事。”木雪莹笑道,“我要去敌方营帐烧他们的粮草,你们当中如果有不愿意的,可以回到城楼上守城,我绝不多说一句,其他将士也不用异样眼光看待,毕竟,咱们来了这里守城,无论做的什么事情,就都是英雄,都是好样的!” 面对打仗,木雪莹一反往日的清冷姿态,她的心是热的,手,也在发痒。 虽然木雪莹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但底下将士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的。既然都来了这里,就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去烧粮草,多刺激啊。 “好,都没拒绝,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眼下时间有限,我接下来就先把计划告诉大家。” 训练场内,进行了一次秘密安排,而这次安排,却是一个四两拨千斤的良计。 吴皇夜曦既然在林州到凉州的必经之路上设了埋伏,那就代表了吴军扎营的地方,没有夜曦。虽然木雪莹知道,那个营帐里,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人,但她,并不打算与之碰面。 夜晚,在车轮战进行了多次后,城中无论是守城的还是迎战的士兵都已经疲惫不堪,几乎已经站着就能睡着。 原本在城中以逸待劳的一万士兵都心急如焚,想要来替换这些疲惫的将士,被木雪莹直接拒绝,并且要求立刻调养生息,一个时辰后出发前往凉州。 “将士们,再坚持一下,很快就有好消息了。”木雪莹说罢,也不管这些士兵如何疲惫,自顾自换了黑色夜行衣。 “都准备好了吗?”看着按队分好的两千士兵,木雪莹打了个手势。 这个晚上,夜空漆黑一片,没有月亮,甚至,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极其适合行动。 两千士兵按照最初的计划,从左右两翼分散潜入。 其实车轮战,不仅林州士兵累,就是吴国士兵,同样疲惫不堪。虽然吴国军队二十万,疲倦士兵在少数,但其他人也在被来回折腾,又许是自信夜曦会带着他们打胜仗,吞掉周国,自信林州城里人人自危,无暇分身来他们这里捣乱。这些看守粮草的人,都并不如何用心。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夜烧粮草(二) 木雪莹再次做了一个手势,所有人都点燃了火折子。 “什么人?”火光照亮的时候第一刻,有人立刻看了过来。木雪莹立刻拿了先准备好的弓箭,点燃箭头,随便找了一个主帐射了过去。 “撤!”吴国装粮草的帐篷很多都燃了起来,木雪莹等人也趁乱离开了去。吴国士兵想要追赶,但木雪莹提前安排小部分人设了埋伏,很快便短时间拦住了敌人,而他们,也顺利逃回了林州城。 原本在城中疲倦不堪的士兵,看见敌军营帐着火,似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将军,将军快看啊,吴国营帐燃起来了。”守城的士兵对另外一个坐着闭眼小憩的将军说道。 那人睁开眼睛,却又蓦然睁大了瞳孔,想到白日里木雪莹点了两千去,心里第一反应便是她。 “一定是皇后娘娘。” 小半时辰后,木雪莹带着士兵们回到了城中。 城中士兵们虽然都很疲惫,但激动地抛下倦怠,对着木雪莹欢呼。 “诸位将士!你们都辛苦了,今夜吴国应当自顾不暇,不敢进犯,大家都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我与回来的这两千士兵先留守城楼,若有不妙,再唤诸位将士迎敌。” 木雪莹先是好心相劝,被拒绝后,只得拿出军令来压住他们。 “小姐,您先去休息吧,这里白芷守着就好。”看着木雪莹略微苍白的神色,白芷端了参汤给木雪莹。 微微摇头,木雪莹道:“不了,我不放心,白芷你先去休息吧。”匆匆喝完参汤,木雪莹便又盯着火光逐渐变小的地方。若是那个人在,今晚一定会有袭击的。 我军放松警惕,大意疏忽,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白芷无奈将碗端了下去。 只是奇怪的是,吴军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百无聊赖之际,木雪莹和一旁的士兵开始聊天,得知其名曾义书,还是从云竹书院投笔从戎的书生。 闻言,木雪莹不由得嗤笑一声微微摇头。 曾义书疑惑道:“娘娘这是何意?” “你也是奇怪,云竹书院可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地方,你偏偏放弃了那么好的前途,来这里当一个随时可能丧命的士兵。” 曾义书笑了笑:“娘娘不懂,我本就是想要报效国家,并非为了求那些身外之物,当不当官的无所谓,只是在其位谋其政,我来了这战场,也算是为了我在意的国家和友人,出了我的一份力。” 木雪莹来了兴致:“看来你对当官的挺多意见啊?” “娘娘,这是何意?”这人到底书生出身,心思细腻,担心惹祸上身,不敢承认。 木雪莹笑道:“你只管和我说实话,我保证,今晚的事情,你就当和我闲聊,无论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往外说,也绝不会影响到你,怎么样?” 曾义书犹豫片刻,还是屈服了。 “娘娘,云竹书院,的确是一天上青云的捷径,这点我承认,他们都是择优录取,而当中有才能的寒门子弟的确数不胜数。只是,他们若要想真正出人头地,看的却不仅仅是他们本身。” 曾义书道:“娘娘应该也知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冲突矛盾。就像周国即便治理的再好,当权者再卓越,当中也一定会存在贪官污吏,存在着贿赂以及残害良民的情况出现。” 木雪莹若有所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云竹书院当中,虽然我承认,花家的确公正廉明,不会徇私,但其他几家,却都是暗中收受贿赂,对于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极尽打压,根本没有想让他们翻身的余地。各个朝廷中,他们也是受挫良多,并非本身不够努力,没有治国才能,而是这贪官污吏太多,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得到一条好的出路。” “相比之下,咱们军营里就公正得多,没有那些尔虞我诈之事,大家在一起,都是共命的交情,都拿自己杀的人头做军功。”曾义书说的头头是道,分明对于朝廷腐败的现象已经心凉了。 木雪莹微微点头,道:“你所说的,我都明白了,待日后战事平定下来,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不过,我瞧着你说话的模样,治国才能当是不差,可愿意日后放弃这武官职位,重新回到文官中来?” “官职高低于我而言无所谓,只是,让我当文官,娘娘你能够让我去帮助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入仕吗?”曾义书也动心了,只是他所关心的,却是和他一样的寒门子弟。 “想让你做治理腐败的钦差,你可不要自己给他们开后门徇私才是。”木雪莹笑了笑道。 曾义书闻言,不由得欣喜若狂,立刻跪了下来:“多谢娘娘赏识,多谢娘娘赏识。” 木雪莹道:“起来吧,我如今也只是一个指挥使,用不着行这么大礼。” 曾义书笑了笑,重新派了起来。 “娘娘,您等一下。”曾义书说着,立刻跑下楼去。 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 “娘娘,这是我娘给我包的饺子,才拿去煮了,给您。我娘的手艺可是一绝,别人想吃都吃不到呢。”曾义书将碗小心端给木雪莹。 木雪莹愣了愣:“怎么突然会想着做饺子,是担心你在军营里吃的不好吗?”饺子是团圆的象征,或许,也是母亲思念儿子吧。 曾义书苦涩的笑了笑:“明天可是除夕夜了,我不能回家过年,我娘就特意做了饺子送来。” 快过年了啊……看着手中的饺子,木雪莹若有所思。 阿澈,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义书,谢谢你。”木雪莹吃了一个饺子,眼中染上了泪,将碗重新递给曾义书,“你娘做的饺子真好吃,是特意给你做的,还是你吃吧。” 曾义书犹豫片刻,拿去给身边守城的将士,一人喂了一口。 “兄弟们,待我们平定战乱后,我请大家吃饺子!”看着眼前的场景,木雪莹只觉得鼻中更为酸涩。 “好!好!好!” 第七百四十三章 迎战 静静坐在轮椅上,木雪莹等待着吴国的偷袭,心中对于南宫轩澈,却是思念如狂。 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又被抓走了吗?还是蛊,已经完完全全将他控制了? 越是想念,心中便越是不安,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木雪莹亦是带着愧疚。这个孩子,她一直都没有好好照顾,若是南宫轩澈死了,她在生下孩子后,也是要去陪他的。孩子就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孩子,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孩子,一定要保佑你父亲,他不能死! 整整一夜过去,都还是没有敌军来袭的消息,木雪莹不由得担心,那营帐内,是否她根本不在。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了!” 木雪莹才准备小憩一会,便听到战鼓的声音,不由得立刻上了城楼。 大批敌人朝着城楼涌了过来。 “娘娘,他们似乎想强攻,咱们该怎么办?”城中只剩两万兵马,敌军来势汹汹,若是硬打,只怕根本打不了。 木雪莹心下了然,原来昨晚没有偷袭的原因,是为了养兵蓄锐,顺便再让她精力憔悴,这样一来,她的脑子没有那么灵活,加上他们士兵本就不够,强攻完全可以。 “让大家不要慌乱,现在听我说……”木雪莹迅速将计划安排下来。 “是。” 站起身来,不免有些头昏脑涨,白芷忙当下准备的参汤,扶住木雪莹。 “没事。”木雪莹摇摇头,将汤一饮而尽,随即下楼。 她是不会倒下的,林州城,她一定会守住。 敌军冲了过来,却发现城门已经打开了,肉眼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出奇的寂静,甚至城楼之上,也是空无一人,这些原本准备进攻的人开始拿不定主意了,很快便有一个人调转马头,回营帐问主帅去了。 一刻钟后,那人回来了。 “列阵,投石。”那人下了命令,很快,便有人开始列阵。因为猜测城墙之上一定有人,但他们摸不准有多少人,此刻运过来的石头和抛石车也少。 石头抛上城楼,只听见落地碎裂的声音,却迟迟不见有人出现。 那领头的将领又吩咐几句,很快,便有人运了一截粗壮的木头来。 “上。” 士兵们很快推着装那截木头的车缓缓往城门去。 “娘娘,他们想用木头把城门卡住不关闭,咱们要不要……” 木雪莹淡淡摇头,面色镇定:“放心,没事的。” 闻言,身边士兵只得耐着性子,看着城外的一举一动。 木头成功放到城门处,吴国士兵又纷纷退了出去。等了片刻,城里仍旧迟迟未有动静。 “他们过来了。”木雪莹身边的士兵又道。 “别慌,按计划进行。”木雪莹淡淡看向吴国安营的地方,眸色渐沉。 敌军逐渐靠近,城中藏匿的士兵也纷纷蓄势待发。 士兵们一开始放木头之际,并未看见任何人,此刻临近城门,见还是没有人出来,也没有遭到任何人的攻击,纷纷激动起来,脚步也逐渐加快,对于后面将领发出的号令哪里还有心思听从。只是刚进城不久,就在下一拨人觉得无事刚要走至城门要进城时,便听见箭没入身体的声音。 “不好,快走!”话音刚落,便射出许多飞箭,这一拨人除了率先逃走几个,也都葬身于此。 有了如此血淋淋的下场摆在眼前,城外的大军,竟是丝毫不敢再莽撞。 “娘娘,他们撤了。”一旁的林副将笑道,就是其他士兵,也都很是振奋。 “让人将那些箭矢都重新拔出来,城楼上的石头也可以留作己用。”木雪莹淡淡吩咐,“让大家都加强警惕,若是所料不错,他们用不了多久又会发起强攻。”木雪莹的精神有限,此刻更是头痛的厉害,揉着太阳穴往一旁走去,“白芷,两刻钟后必须叫醒我。” 白芷立刻正色道:“是。” 木雪莹熟睡之际,白芷果然来唤醒了她:“小姐,敌军似乎又开始过来了。” 木雪莹立刻爬了起来,急急赶到城楼之上。 这一次,吴国分明是来真的了,二十万大军都搬了出来,无论弓箭手投石车,甚至战鼓也都一并带了来。 只是所谓的将领,那些人的面孔,没有木雪莹所熟悉的。 “兄弟们,为了守护这片我们土生土长的地方,你们准备好了吗?”木雪莹提高了音量,鼓舞士气,是他们现在必做之事。 “准备好了!” 木雪莹重重点头,随即下了命令。 最开始,是吴国在攻打,而木雪莹他们是守在城墙之上,弓箭石头,能用的,都用了出去,这一场战役,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而林州原本的弹药物资,此刻也所剩无几。 “还有力气的,能骑的动马的,跟我出去迎敌!剩下的弟兄在随时准备掩护。” “小姐。”白芷还要说话,却被木雪莹推开,无奈之下,白芷还是跟着木雪莹一起出城。她的武功不好,能做的,不过是以己身护着木雪莹罢了。 “冲啊……”伴随响彻云霄的声音,林州市城门再开,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城门内,有人。 木雪莹此刻不过有五个月的身孕,虽然只是微微隆起,并不如何影响行动,但木雪莹还是不免会顾忌自己的腹部。来攻击木雪莹的人似乎也已经发现,纷纷往木雪莹的肚子上攻击。 悄然中,一支箭瞄准了木雪莹,而木雪莹浑然不知。 和木雪莹纠缠的几个士兵见打不过,立刻想要跑,手中兵器朝着木雪莹一扔,便往回跑去。木雪莹挡了兵器,见人要跑,下意识便飞身过去,将人斩于马下。 还未反应过来,那箭便朝着木雪莹飞了过来。 “小姐小心!”白芷离木雪莹并不远,此刻看见箭过来,第一反应便是扑过去替木雪莹挨这一箭。 抱住木雪莹,白芷便闭上了眼睛,等待致命一箭。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白芷不免惊讶,看了一眼木雪莹,却瞧见她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身后,眼中带着惊喜。 第七百四十四章 南宫轩澈回来了 白芷一转身,竟发现是南宫轩澈,不免又惊又喜。 “扶你家小姐回城。”南宫轩澈顾着杀人,并未再给眼神过来,只是关心之意丝毫不减。 原来就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白芷挡在木雪莹面前,而飞来的箭,被骑马赶来,又用了轻功飞过来的南宫轩澈用剑挑了方向,射入吴国士兵体内。 木雪莹举起手中的剑:“我不走!”说着,木雪莹也重新战斗起来。 城楼之上的人也都认出了这是南宫轩澈,纷纷在欢呼。 南宫轩澈不仅来了,还带了一万士兵,对于他们而言,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回去!”南宫轩澈与木雪莹背靠背,一边杀人一边道,语气中是满满的关心。 木雪莹道:“要走一起走!” 南宫轩澈无奈,趁着杀人之际的空隙,立刻往天上放了一枚信号弹。 几乎是瞬间,吴国的营帐处便燃起了烽火。看了一眼烽火,木雪莹不免带了笑意。很快,吴国便退兵了,因为这一次,南宫轩澈出手,烧的,已经不仅仅是他们的粮草那么简单了。 击退敌军,木雪莹便走到南宫轩澈面前想要说话。南宫轩澈一言不发,当着众目睽睽直接将木雪莹打横抱起,往城中走去。 “阿澈?阿澈?”见南宫轩澈阴沉着脸不说话,木雪莹原本想要打趣的心没了,只剩下了担心,还隐隐有些委屈。 抱着木雪莹到了军医处,也不管人是不是还有伤员在救治,南宫轩澈直接道:“看看她和腹中的孩子。” 原本躺在一旁的伤员此刻就是再痛,也得忍着,不仅忍着,还得忍得和死了一样。 “阿澈,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任由木雪莹怎么说,南宫轩澈也没有理会,只紧紧盯着军医,几乎要将人看出几个窟窿来。 待军医颤抖着说完木雪莹的情况后,南宫轩澈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阿澈,你看,都说了我没事的,你多虑了。” “是我多虑还是你心太大,亦或者,是你的心太狠?怀着身孕还要去放那么多血,怀了身孕还要长途跋涉,如今还要出城打仗,木雪莹,你以为你是刀枪不入吗?”南宫轩澈道,抱着木雪莹开始往回走。 闻言,木雪莹忍了几个月的眼泪,委屈酸楚,通通都涌了上来。 “莹儿,莹儿你别哭啊,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的。” “你以为我这么做不难受吗?你以为我不想好好养胎吗?这可是我们两个的第一个孩子,如果你回不来……这……”木雪莹哽咽着,趴在南宫轩澈肩膀上哭着,“可我没有办法啊,南宁那么多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这场瘟疫是我带给他们的,自然我也要解决……要不是你,都是你,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你如果早点回来了,我就不用上战场了……” 看着木雪莹哭泣,南宫轩澈只觉得心都碎了。 “莹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来晚了。我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只是……在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方才那支箭朝你射过来的时候,我是有多害怕。半年没有见你,好不容易逃回来看见你了,若是你中了那一箭,我……” 南宫轩澈话说到一半,木雪莹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别说了,我都知道。” 抱着木雪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南宫轩澈才忍不住吻上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可人儿。 顾惜着木雪莹如今的状况,南宫轩澈到底是结束了这个吻,只是轻轻抱着木雪莹。 “阿澈,你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你都瘦了……”看着南宫轩澈如今瘦削的脸庞,深凹的眼眶,木雪莹心疼的伸出手。 “是不是不好看了?”南宫轩澈苦涩地笑道。 “在我心里,阿澈是天下最好看的男人。”亲亲吻了南宫轩澈的脸庞,木雪莹温柔一笑。 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南宫轩澈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当时南宫轩澈担心木雪莹真的被抓,所以选择只身涉险。只是,他并非毫无准备,身上的金玉令以及血楼令牌都给了南宫轩逸,而他自己,在去的路上都留下了标记。 至于南宫轩逸搜查到他坠落悬崖,尸骨无存,完全是暗影他们一手策划,而他在那时,已经被迷晕抓了起来。 南宫轩澈醒过来之后,便发现自己身处地牢里。一个天昏地暗的地牢,偶尔能够看见的昏黄灯火,还有身上不断出现的鞭打滴蜡之痛,甚至,还有蛊虫的蚀骨之痛。当然,这些南宫轩澈都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那些人在用尽一切手段,让南宫轩澈丧失斗志,完全丧失抵抗的能力,但南宫轩澈的都凭着巨大的意志力抗了过来。而后来,为了让自己可以逃出去,让这些人降低警惕,南宫轩澈故意作出自己的意志越来越扛不起的模样。 时间一长,那些人也就真的相信,南宫轩澈已经被蛊虫吞了心智,试着将人带到地面之上,起初只允许在屋子里走走,后来,便是院子。 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们便让南宫轩澈抄写书信,也就是江言收到的那些所谓的“旨意”。 木雪莹最开始也以为南宫轩澈生还的希望不大,但南宫轩澈的信,却是她支撑到现在最大的良药。 江言最初给了木雪莹一封书信,只是她用尽心思,却还是一无所获。直到她通过罗子安见到皇室暗部的人,从他们那里,木雪莹成功破解了南宫轩澈信上的秘密。 “每一封信上,你都写了两个字:‘等我’。”木雪莹眼中仍是晶莹。 替木雪莹轻柔的拭去泪水,南宫轩澈微笑道:“看来,你得到了他老人家的认可。真是好奇,你居然能打动他这么铁石心肠的人。” “铁石心肠?”木雪莹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想来南宫轩澈私下已经劝说过好多次了,只是仍旧徒劳无功。 “他只是拿不准父皇的用心罢了。”木雪莹道。 第七百四十五章 冲突(一) “不必这般为他开脱,反正啊,我本来就拿他无计可施。”南宫轩澈笑道。严格来说,罗子安还是他的长辈兼师父,又是领了先皇遗命,更是只能拿他当上宾才是。 木雪莹微微点头:“后来怎么样?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痕玉来到中原就消失了,阿逸说她去找你了,你可有见到?” 南宫轩澈淡淡一笑,轻轻握住木雪莹的手:“不必着急,她的确来了,而且战场之上,她也在,只是你顾着杀敌,没有注意罢了。” 痕玉也在?闻言,木雪莹便要起身去寻,南宫轩澈拉着不让她走:“莹儿,她在那里也不会跑,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吗?”南宫轩澈此刻在心里又给痕玉记上一笔,死了让莹儿伤心欲绝,活着也要在莹儿心里占着位置。 回头看着南宫轩澈可怜的目光,还有憔悴的容颜,木雪莹心下一软,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南宫轩澈被允许在院子里转转时,便每日如同一个傻子,在雪里跳来跳去,浑身上下仿佛没有一点武功,准确来说,不是没有武功,而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傻子,是不懂得怎么用武功的。 那些人给南宫轩澈取名阿枫,南宫轩澈虽不知道为何叫这个名字,但以他的情况什么都不能问。 “阿枫,来吃饭了。”一个名叫罗岚的侍女唤道。 女人长得很是妖娆,只是耳际有好几条黑线,显得很是可怖。 “好,来了来了。”南宫轩澈蹦蹦跳跳走了过去,挽着罗岚的手,像个孩子一样把头靠在她手臂上。 一进屋,瞧见两个大汉,南宫轩澈吓得就松了手,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不敢动。那两个汉子,就是日夜鞭笞南宫轩澈的人,这个女人,则是日夜放他的血,给他下蛊的人。 南宫轩澈知道,院子外面是一片空地,这里就好似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出口入口一无所知,在他没有弄清楚这是哪里之前,根本不能擅自离开,院子外面的机关他也一无所闻。而且,他体内的蛊,还会不时控制他的身体。 此时,痕楼之主痕娘,已经带领所有痕楼属下都开始南宫轩澈出现过的地方展开搜寻。江易闻讯也赶来了。 “可有收获?”江易道。 “没有,只是瞧着陛下踪迹,应当是在北翼军营去往晋国的路上,甚至还没有进入燕国境内。”痕娘道。 江易微微点头:“在陛下失踪之后,玉阁以及血楼都暗中警戒起来,想来他们就算绑了陛下,也不敢露面,陛下一定在不远处,只是他们的藏身之地十分隐秘。菡萏,你让人注意留心悬崖树林山水一类,一点点都不能遗漏。” “我如今叫痕娘。”菡萏道。 “你不是她,也不用是她。”江易道,语气淡淡,“她要回来了。” 菡萏愣了愣,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先走了。”菡萏其实心里明白,不应该把痕玉的担子压在自己身上,只是,她一直觉得,痕玉当初的死,是和她有关系的,如果那时她来得及想到痕玉会放弃自己,她说什么也会阻拦,痕玉也不至于会死在那个阵里。 走到门口,菡萏深深吐了口气。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她是贪恋这痕楼权势,闻言伤心不肯交出权力。只是江易了解她,知道她是将担子放在自己身上太久,得知痕玉死而复生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才到街上,江易便追了上来:“走吧,一起去找。” “好。” 得到解脱的菡萏顾着对江易微笑,竟没有注意迎面走来一个人,登时便撞上了。 “哎哟,疼死我了,走路不长眼睛吗?”迎面是个长了些胡子的豪爽小伙子,看打扮应当还是从北夷过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菡萏即刻便顾着道歉,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这么大的路,她不看路往前走,你难道没有眼睛,不会躲吗?”江易看不惯眼前男人咄咄逼人,且又是胡人模样,叫他看不顺眼。 “我在赶路,看不出来吗?所以就走的急了。再说,你是她什么人啊就这么多管闲事,知道会撞上我,你还不叫她闪开!”男子本来没打算吵架,但看着江易只觉得很不顺眼,立刻便反口说了一通。 “什么叫多管闲事?她是我朋友,我帮她天经地义。” “哟哟哟,瞧把你能的,你朋友犯错了,你还助纣为虐,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那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男子眼中带着鄙夷,但又不过瞬间,他就变了脸色:“大家快来帮我评评理诶。我只是一个过来投奔亲戚的,这位姑娘撞了我,又道了歉,我本来也没打算计较,毕竟都急着赶路,冲撞了也正常。但这位仁兄偏生不肯放过我,还要对我恶语相向咄咄逼人,大家帮我评评理啊,我是中原人,只是流落到胡合被养育了几年,如今回来认亲,居然还会遇见这种事情……” “你!”江易一贯巧言令色,只是如今,竟是被人怼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菡萏机灵,眼瞧着周围不明真相的人越来越多,连忙走到男的跟前,恭敬赔了个不是:“大哥,真对不住,是我没注意路,撞了大哥,我这里赔个不是,我那朋友也就是一根筋的家伙,心急了些,言语中冲突了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还请大哥见谅哈。” 菡萏说着,已经握住男人的手,暗中放了银子过去。果然,男人慢慢收敛了悲意。 “还是姑娘你明事理,其实方才我也有错,若不是我急着认亲,也就能躲过去。” 两人你推我搡,上演一幕兄妹情深,江易唯有一言不发。 走出好远后,看着江易还是不吭声,菡萏不由得出声道:“你难道还在为方才的事耿耿于怀?” “胡合都是些糙汉子,哪里会这些牙尖嘴利的东西,他就根本不是胡合人,肯定是假装的。”江易忿忿不平,分明还在记挂方才的事。 第七百四十六章 冲突(二) 菡萏顿时心下了然,这是还在为方才说不过那人生闷气吧。 “真没想到,堂堂侍卫统领,居然还会因为跟别人斗嘴输了生气。” 江易冷哼一声:“下次别让我再碰见他,否则,别怪我不留情。”虽然是这样说了,可下一个城镇,他们还是遇见了。 另一边,那个胡合男人,给自己褪去易容装束,分明就是痕玉的模样。虽然东方钰和她约定输赢,但规则分明在放水,因而,她不过短短几日,便获得了自由。原本打算直接去南宁,东方钰却暗中警告,南宁局势混乱,敌我难辨,凑巧又听闻南宫轩澈在这附近失踪,便一路追寻至此。 由于双方都有易容,以至于争吵之际,根本没有认出对方。 “哼,跟我斗,想得美。”将手中银子收了起来,痕玉美滋滋的在床上躺下小憩。 将整个小镇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搜查遍了,仍旧一无所获。众人都不免有些丧气。 “去下一个镇吧,陛下一定还在等着我们去救他。”江易道。 颇具鼓励的话语此刻也只是给大家增添了微不足道的动力,情绪依旧很是消沉。 到达下一个镇子,菡萏一声令下,春夏秋冬四组便分头开始寻找。 临近午时,还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菡萏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远处的江易听见她在说话,却没有听清:“你在说什么?” “没,没事。”还没搜完整个镇,其他人也还没把消息呈给她,还是先不要急着下结论才是。 看了看时辰,江易道:“午时了,先去吃饭吧,填饱肚子才好继续找。” “好。” 两人挑了最近的一家酒楼,只是很不凑巧,酒楼已经客满。 “二位客官,这真不凑巧,刚刚客满。二位若是不嫌弃,您瞧,那边桌只有一位客官,小的给二位问问,看能不能和他拼个桌?” 两人对视一眼,的确累了,索性点头。 小二很快便一脸笑意走了过来:“二位客官,那位同意了,二位这边请,不知想要吃些什么。” “随便来几个特色小菜,对了再温一壶酒。” “得嘞,二位稍等。” 刚刚坐下,痕玉抬眼一瞧,兴致厌厌:“原来是你们啊。” 江易顿时铁了脸色。 “还真是有缘,原来是大哥你啊,我还后悔没有找时间再请吃顿饭赔个不是,今儿这顿,便算我请了。”担心两人翻脸,菡萏忙打圆场。 “我瞧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哪里像是急着赶路的,分明就是来讹钱的!”说着,江易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 闻言,痕玉没有半点惊慌,只是笑道:“怎么,这位仁兄还想杀我不成?” 江易没有说话,只是握剑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痕玉笑道:“在酒楼打架,坏了人家的东西,可是要赔的,而且,这么多桌客人,他们的饭菜可都浪费了,他们吃饭的兴致也会被你毁了。而且……是你出手在先,我若是再次先发制人,你觉得,百姓们会信谁?说不定你就见官去了。” “啊,在中原,官这种东西,是不是不管用啊?那也没事,要是不好用,就让百姓都记住你好了。”痕玉微微一笑,纵使是易容成男子模样,但眼中的狡黠之意却是清晰可见。 菡萏心知这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当下踢了踢江易,又道:“大哥误会了,我朋友他并没有想打架,也就是想切磋切磋而已。” “切磋啊……那等我吃完午饭吧。”痕玉笑了笑,好似真的信了菡萏的鬼话。 江易把剑拿下桌去,一言不发。他此刻只想和眼前这个男的打一架,以平自己被比下去的不平。这些年来,还只有那一个人可以把他说得哑口无言,如今突然又出来一个,还是这种蛮横无理的人,真的让他难以接受。 “大哥,上次在大街上撞上,大哥不是说要认亲吗?而且当时还走的很急,为何现在又不急了?” 痕玉笑了笑:“想了想,认亲还是急不来,索性慢慢悠悠过去,还能欣赏沿途的风土和人情不是?” “可是,大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大哥当时走的方向,可是和这个镇子完全相反的方向。”菡萏笑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痕玉心中一惊,这个女人好深的城府,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下套。 不过痕玉反应很是迅速,只慢条斯理吞下口中的食物,道:“那时刚好急着回客栈,这才往那边去,你当时也瞧见了,我没拿包袱。但是现下……”痕玉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边,的确有个包袱。 菡萏佯装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用过饭后,三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痕玉走在前面脚步竟隐隐有些加快。 “大哥走这么急做什么,我们又不是野兽,难道还怕我们吃了大哥不成?”菡萏赶了上来。 痕玉心知这两人可能察觉到自己的目的不一般,此刻只想着赶紧逃离:“你们可是比野兽还要可怕。” 眼瞧着已经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江易立刻便拔了剑出来。 痕玉立刻飞快躲开,还不忘嘲笑道:“你莫不是恼羞成怒,居然连偷袭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哼,瞧你是个厉害角色,还目的不纯。对于目的不纯的人,我一向无所谓阴险狡诈。”江易说着,又举剑冲了过来。 痕玉立刻扔了几枚银针,随后使了轻功往外镇外跑去。镇口有她的马,过去上了马,这俩人也就追不上了。 心里计算着,痕玉已经加快了步伐。 “不好,她想跑!”菡萏看出痕玉的用意,立刻发了信号,让手下人开始包围。 痕玉心知不妙,没想到这两人还有帮手。 出了镇子,眼瞧着自己马匹就在眼前了,还来不及欢喜,顿时便被人把马牵走了。 不一会儿,痕玉便被包围了。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痕玉道。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自己是来认亲的,料这些人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第七百四十七章 坠崖 “大哥,我们也不想干什么……就是,很好奇大哥来这里的目的而已。”菡萏笑道,一脸的人畜无害。 “我就是来中原寻亲的啊,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嘛。”痕玉故意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菡萏微微一笑,正要说话,江易便出声了:“你在撒谎,你急着回客栈,应该是因为那个小镇里,你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对吧?” 痕玉眉心一跳,他们真的发现了,那么,他们究竟有什么用意? 寻找南宫轩澈的,并不仅仅是周国的人,南宫轩澈身上有利可图,而且是很大很大的利,无论是拿南宫轩澈来威胁周国还是帮助其他国家,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其他有权有势的人,但凡有一丝想要往上爬,又收到了南宫轩澈失踪的消息,自然会派人前来寻找。 此刻,双方都在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因着之前的摩擦,此刻痕玉和江易看不对眼,直接将对方纳入“敌”的范围内。 “找东西?什么东西?我都说了自己是来认亲的,从小就是孤儿,好在胡合的父母收养了我,如今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才急急跑到中原来的。”痕玉不由得撇了撇嘴。 江易冷笑道:“那你方才跑什么?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 “怎么,你不是记恨我嘛,那我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痕玉道。 “我!”被当着这么多人面戳穿此事,江易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举起剑便指着痕玉:“快说,你一路跟过来,究竟想干什么?” “我认亲啊,还能干什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江易立刻朝痕玉刺了过来。 “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什么找东西找东西,你就是记恨我,不想让我好过!略略略!”痕玉轻巧的躲了过去,又飞身上树。 “你!胡说!一直躲算怎么回事?有本事拿兵器跟我打!”江易只觉得越描越黑,索性不再解释,反正底下人也不敢说什么。 “跟你打,不想用兵器。”痕玉巴不得再多气江易一下,而且,她没拿出兵器的最重要原因就是…… 她躲江易,已经躲出了那些人的包围,此刻二话不说立即飞奔,也不管自己身处在哪个方位,总之越快越好,从这些人手里逃掉就行。 见到嘴的鸭子飞了,菡萏当下冷了面容,立即下令:“追。” 人是从江易手里逃掉的,此刻江易更是有些懊悔,居然把人给放跑了,追的时候更是不留余力。痕玉凭借上乘的轻功,将一干人等都远远落在后面,只是江易依旧紧追不舍。 眼看着后面那个男的越离自己来越近,痕玉心里则越来越着急。 着急之余,却又发现拐了弯后,跟前居然没有路了。 “怎么会这样?”痕玉有些着急。 江易随后也停了下来:“你跑啊,有本事你再跑,让你还要跑,现在老天都在帮我,你以为,你能够从我们手里逃掉,真是异想天开……” 话还没说完,痕玉已经取下腰间软剑,朝着江易刺了过来。 “劝你识相,乖乖跟我们走,把你的主子你的信息通通交代了,我们还能给你一条活路!”打斗之余,江易还不忘采取怀柔政策。 “你去阎王爷那里问吧。”瞧着已经把人引到悬崖边上,痕玉立刻一个倒挂金钩,灵活的从江易跟前绕到背后,一掌要将人打下悬崖。 偏生江易反应迅速,险险躲过这一掌,只是还没反应过来,痕玉又是接连好几招,眼看着江易便要摔落悬崖,危机时刻,江易拉住了痕玉的衣服。本以为这胡合男人可以将自己拉上去,再不济,也可以有几分缓和时间,江易也好自己跳上悬崖,偏偏痕玉只是个女子,瞧着眼前男人拉自己衣服,再拉就垮掉了啊。 “啊!” 两人竟是一齐跌落下悬崖。 “楼主,这可怎么办?”这悬崖比普通的悬崖还要深,下面云雾缭绕,寒气逼人,而且悬崖壁上长满青苔,尤为光滑根本没有可以停留的地方,两人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马上找路下去。”眼睁睁看着两人跌落下去,菡萏盯着悬崖下面目不转睛,心中有些发慌。曾经眼睁睁看着痕玉离开,如今,又要因为她,让江易也陷入困境,这本该……是她的事情,却平白让这对夫妻受过。 临近天黑之际,菡萏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去悬崖底的路。 “楼主,到处都找遍了,根本没有路可走。” “找,没有路,就用剑,用绳子,劈也要劈出一条路来。”一定要找到江易! “是!”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江易悠悠转醒。左腿有些刺痛,背也是疼痛不已,左手手掌似乎还在流血。 江易动了动手脚,感觉自己的骨头没什么大问题,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还趴着一个人。 “诶,醒醒。”艰难坐了起来,连叫了几声,也不见这人回答,心中一惊,忙去试探鼻息。 “还活着,真是算你命大。”虽然这样说着,但江易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本想将人直接扛起来,但检查这男人的骨头,却蓦然发现肋骨折了两根,只得小心抱了起来。 “真是奇怪,明明我垫着,怎么就你伤的比我还重……”江易撇了撇嘴,抱着这个人四处找可以稍作休息的地方。原本可以先找地方,但这里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出没,江易也就只有选择带着这个包袱走了。 好在没走多远,便发现了一个山洞。 将人小心放下,江易便找了些柴火架起火堆。给自己的伤稍作处理,便开始给痕玉处理伤口。因着衣服太厚,找不到折掉的肋骨方位,刚好两人的衣服都需要烘干,江易便将痕玉的衣服扒拉下来,一件又一件,江易却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里面的衣物,并不像男子所穿的东西。 直到…… 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江易立刻别开了目光,想着要接肋骨,又只好红着脸皮,替痕玉接骨。 第七百四十八章 什么都没看到 接了几次,才堪堪接好,又匆忙替痕玉把衣服系了一下,包扎的外伤,便匆匆出了山洞。 痕玉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痛。一睁眼,便看见了火堆。 自己这是在哪里? 方才是在和一个男的打架,原本可以把人打落悬崖,自己可以跑掉的,那个男的还忒不要脸,居然扯自己的衣服,自己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然后,她本来把人推开,两个人衣服居然搅在一起,那男的想用剑刺进悬崖壁,还抱住了自己。 然后争执起来,两人又摔了下去。 痕玉微微点头,看来这男的还可以,居然没有对自己见死不救。 刚想起身,腰身处传来一阵疼痛,伸手检查一下,顿时明白,自己肋骨断了,可是……为什么? 两人在悬崖壁上争执时,自己往悬崖壁上摔了一下,想来是在那时,她的肋骨就已经断掉了。 也没多想,痕玉艰难的坐了起来,四处检查伤口,蓦然发现自己有些衣衫不整。 虽然衣服看起来还挺整齐,但分明有些松垮,最外面的衣物已经放在火堆旁烘干。 痕玉登时反应过来。自己衣服这么厚,接骨是没办法的,所以那人给自己接肋骨,竟是脱了她的衣服,莫不是把自己给看光了? 这个流氓!!! 正巧,此时江易用衣服兜了些果子还带了些水回来,瞧见痕玉用一种要杀人的眼光盯着自己,想起方才的事情,脸色瞬间有些不自然。 “你这个无耻之徒,混蛋,我要杀了你!”痕玉嚷着,吃力的扶着墙要站起来。 “诶,不是,我不是,你别冲动啊……” 痕玉刚往前跨了一步,小腿便传来一阵疼痛,登时便要摔倒。江易见状,连忙扔了东西过来扶她。 “你离我远点,你这个混蛋,居然趁我昏迷,对我动手,你离我远点!”痕玉恨恨地推开江易。 “好好好。”江易连忙退开几步,“不过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第一,我虽然不至于是正人君子,却也不是什么卑鄙小人,除了帮你接骨,我发誓自己什么都没干。第二,我当时以为你是个男人,这才无所顾忌,想着帮个男人接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你……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你滚!”瞧见江易旧事重提,痕玉气得又要打人。 江易忙道:“好好,不说了,你现在伤势不轻,还是赶紧坐下来好好休息吧。” 坐了下来,痕玉才慢慢冷静下来,只是面色仍旧有些铁青。 江易刚刚起身,痕玉就立刻警惕地盯着他。江易无奈,伸手去将正在烘干的衣服拿了起来,往痕玉这里走。 “你想干嘛?” “你别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你也做不了什么。”江易笑着将厚实的衣服给痕玉披上。 “喝点水吧,我在外面发现一条小溪,水还算干净。” 痕玉木讷地点了点头,喝了点水。江易又拿了果子给她,痕玉有些不自然,却还是接了过去。 “我方才看了这附近,没有发现可以走的路,不过附近也没有野兽,还算安全,现在天黑,咱们可以等明天一早再去找离开的路。” “嗯。”痕玉低着头道,“你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 江易一愣,随即无所谓摇摇头笑道:“没事。”他将带回来的草药用手扯碎又放在嘴里嚼了嚼。 “你忍着些,可能会有点疼。”江易要给痕玉的小腿敷上草药,痕玉也没有拒绝。 给两人都上好草药后,江易道:“咱们两人也算共过难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替谁卖命?” 痕玉愣了愣,没有回答。 “如果不能说,那你就告诉我,你找这个人,立场是为他好,还是不好?” “自是不会害他。”痕玉道,面色无比坚定。 江易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瞧着江易如此模样,痕玉心里也明白了,两人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那你们找到线索了吗?”江易道。 痕玉微微摇头:“他们都出动了,只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路上追查到的蛛丝马迹到了这个镇子,就基本全部都消失了。” 江易也赞同地点头:“我们这里也是如此,一点痕迹都没有。” 气氛一下子低落下来,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痕玉重新抬起头来,耸了耸肩,带着一丝笑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填饱肚子,其它的再说吧。” “你到底是谁?”江易终于忍不住把心里的怀疑问了出来。 “怎么了?”痕玉愣了愣,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眼前的人眼中流露的情感很是奇怪。 “你从胡合来,你是一个女人,你来寻找陛下,又不会害他。最关键的是……你是除了那个人以外,唯一能将我说得哑口无言的人。” 江易有些激动,让痕玉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告诉我,你是谁,可以吗?”轻轻握住痕玉的一只手,江易恳求道。 此时此刻,痕玉终是在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一言不发收回了手,打开自己的包袱,给自己卸去伪装。 见状,江易也直接将脸上人皮面具撕了去,顾不得很是疼痛。 不一会儿,痕玉转过身来看向江易,瞧见江易的面容时,反应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你……” 江易立刻冲过来抱住了痕玉:“我就知道是你,痕玉,你果然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你是江易,对不对?”痕玉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 “我到了胡合之后,就失去之前的记忆,只是对于曾经的人很是熟悉,不过最近有部分零碎的记忆重新记了起来,所以,我记得你。”痕玉微微一笑。 “好,记得就好,哦不……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江易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江易,那么……你身边那个姑娘是……”痕玉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她是菡萏,菡萏你还记得吗?当初和你作对的那个人。” 第七百四十九章 相依而眠 “菡萏……是痕楼辅佐我的那个,在我离开之后,接替我发展痕楼的是不是?”痕玉道。 江易点了点头,担心痕玉会错意,连忙又要解释:“那个,痕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易吞吞吐吐说不清楚,痕玉却是什么都明白:“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对吗?” 江易愣了愣:“你……不是都不记得了吗?” 痕玉点点头,旋即笑道:“我虽然还没有完全想起来,却可以听他们告诉我,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 闻言,江易点了点头,却又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将痕玉迁到了自己族谱之中。 “痕玉……我很抱歉,有件事情没有和你商量,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将你放入我林家族谱中,只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已经……” 痕玉温柔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江易明显有些难以置信,“那你不骂我吗?” 装模作样转了转眼珠,瞧着江易紧张的模样,痕玉不由得嗤笑出声:“没生气,骂你作甚?” “可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痕玉笑道:“好了,有什么可是的,都已经过去了,难不成我还要让你把我休了不成?” 看着痕玉完全没有当作回事的模样,江易不由得有些恼怒,正色道:“痕玉,你知道,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和离,日后遇到倾心相对的人,必定不会受到任何亏待。” 痕玉依旧笑个不停:“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还……”说着说着,江易却觉得话有些不对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痕玉。 笑过瘾后,痕玉正色道:“我以为,江易可以是这个人。” “可是……为什么?” “因为……”痕玉将头靠在江易的肩膀上,“或许,只有你能受得了我的脾气吧,哈哈哈……” 江易也不由得笑了:“是啊,你这个脾气,也只有我受得了了。” 这一晚,两人在一起说了很多事情,补上了曾经缺席的空缺,最后相依而眠。 到了清晨,两人恢复了不少体力,便开始相扶着寻找出口。 “这个悬崖我看过了,很高,且这些石壁都格外光滑,想直接上去,几乎难如登天。” 痕玉也放弃了这个想法:“若是能站住脚,菡萏姐她们只怕早就下来了。” “嗯,她们一定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你差点死掉那次,她便很是自责,如今我们若是又在她眼前消失,她只怕又会一直内疚。” 痕玉点点头。 “走吧,再看看有没有路可以上去。” 两人相扶走着,沿路瞧见小溪,以及满地的青苔和杂草。雪相比上面,几乎是少之又少,虽然原本已经快到春天,但雪却不至于这么快就融解完才是。 “江易,我以为,这里有玄机。”低头捡了一块青苔在手中把玩,痕玉笑意不明。 看了一眼痕玉手中的青苔,江易明白了:“那就找找好了,只是咱们需要小心些,到底都带着伤。” 那青苔很厚,但痕玉很轻易就将其拿了起来,而且,当中还有些许夹杂在草中的细碎杂土,干湿程度不同。很明显,这青苔是在其他地方撬出来强行铺在这些地方的,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而之前的小镇,虽然南宫轩澈留下的大部分痕迹都被抹去,但总有那些遗漏的,很不起眼的痕迹可以查到,直至这个小镇,完完全全没有一点痕迹。两者结合起来,不难猜测,南宫轩澈是在上一个小镇到这个小镇的路上受的袭击,并且,人就在这悬崖之下。 虽然那些人比较谨慎,尽管这悬崖掉落下来几乎没办法活下来,但这些人还是将底下人走过的地方用青苔铺好。尽管铺上雪会更一了百了,但这悬崖下面,雪下的并不大,铺上很多雪反而会引人怀疑,这悬崖下面潮湿,落下的雪根本不会融化。 两人走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周围似乎除了树和小溪,什么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分开找吧,一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痕玉道。两人一起,能找的地方实在太有限了。 江易点点头:“那你小心着点。” 痕玉笑了笑:“我没什么大事,倒是你,伤了手臂又伤了腿,要小心着点。”两人其实是五十步笑百步,伤的相差无几,不过好在晚上发现痕玉包袱是有伤药的,便给两人都重新上了药,如今倒也要好些。 两人商量好,就此分开寻找。 江易沿着小溪的源头一直找下去,痕玉则跟着长满青苔的崖壁一直摸索下去。 而另一边,菡萏一直压抑着心里的恐惧,强装镇定。 “楼主,绳索不够长。” “那就再接绳子。” “楼主,挖的崖壁太光滑了,我们卡在了那里,那个地方一点刀子也入不得。” “在哪里?”菡萏说着,立刻便要给自己绑绳索下去。 “菡萏,你先冷静一下。”萤草连忙拉住菡萏,她掌管春一组,只是当初和菡萏一起被看重,交情也都不错,因而还是彼此称呼名字,没有疏离之感。 “我下去看看。”菡萏故作镇定,但萤草却是一眼就看穿了菡萏。 “我下去吧,你的状态不好,就在上面,萤草,好好看着她。”夏一组的墨兰说着,立刻系了绳子下去。 因着四处都没有能下去的路,他们只能采用接一根绳索,并在光滑的崖壁上用匕首凿出人可以停脚的地方。 从两人坠崖开始,一直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分,终是差不多可以下到悬崖之下。 “春夏冬三组都下去,至于落朝,你带着秋组在上面把绳子收好,随后隐蔽起来。” “是。” 顺利到了崖底,便开始展开寻找。 菡萏心急,即便是树林之中,还是忍不住用了轻功四处张望。 虽然容易漏下一些细节,但人那么大,还真的能够一眼看见,不过片刻,菡萏果然看见一个人的背影,是和江易打斗的那个人,没有瞧见江易,菡萏心里有些慌,立刻飞身过去,拿了剑架在那人脖子上。 第七百五十章 我回来了 “跟你打斗的那个人去哪里了?说!” “他没事。”痕玉缓缓转过头来,她的面容让菡萏如遭雷劈,当场愣住,手中的剑也落在了地上。 “菡萏,我回来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很抱歉……” 话未说完,菡萏已经将痕玉紧紧的抱在怀里:“真的,真的是你吗?” “是我,抱歉,让你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 “没有,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菡萏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回来了,痕玉真的回来了,真的是她…… 痕玉无奈,抱着人安慰了许久,菡萏才平复了心绪,问道:“对了,江易人呢?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这悬崖下面一定有密道一类,我们正在分头寻找,正好你们来了,也一起帮着找吧,看看有没有机关密道什么的。” “好。” 很快,萤草走了过来,看见痕玉时,明显愣了片刻。 “萤草,有什么发现吗?”痕玉笑了笑。 萤草回过神来,抑制住心中的喜悦,道:“有,江易那里,发现了一个山崖,山崖下面有一个村庄。” “村庄?”菡萏愣了愣。悬崖之下还有悬崖,真是耸人听闻。 痕玉道:“走,召集所有人过去,但是记住,一定要悄悄的,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是。”萤草立刻应道,随后才后知后觉,如今的痕楼楼主是菡萏。 “去吧。这楼主的瘾也过足了,如今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菡萏显得很是豁达,确切的说,是解脱,心灵的解脱。 “你也是副楼主,还想逃了不成?”痕玉笑道。 萤草见状,含笑离开。 来到江易身边时,他正趴在一块石头后面,往山崖下面看着。 “他们各自耕耘生活,看着与常人并无差异,想来这里算是一个世外桃源。”落朝道。 “但这里极有可能藏着陛下,咱们最好等入夜后打探一番。”江易道。 “真的会在这里吗?”落朝道。 “嗯。”痕玉点头,勾唇道:“若全都是普通村民,谁会费尽心思爬上这个山崖,在这里铺上青苔。” “好,不过你们两个身上都有伤,探查一事,就交给我们好了。”菡萏道。 痕玉也想去,奈何腿上有伤,轻功受限,想要无影无踪根本不可能。 一群人先将村庄的地形图画了下来,又逐个分析猜测,将每家每户藏有陛下的可能性分了类。天黑后,便潜了进去。 此后,因为确信南宫轩澈就在这里的某个角落,一干人等倒也不再如何着急,只是徐徐图之。当然,救人不能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几天后,他们找到了南宫轩澈,并找了时机成功对接,半个月后,才堪堪将人救了出来。 逃至稍稍安全的地方,痕玉便提出要派人告诉木雪莹,被南宫轩澈拦了下来。 “如今局势混乱,敌我不分,这消息传不得。其一,我担心她还在相信那个女人,什么事情都对那个女人吐露。其二,这消息若是半路被人拦截,以我现如今的模样,你们根本保不住我。其三,我的身体必须多加调养,现在的情况回不得周国,与其让她知道更加担心,还不如先不要告诉她。” 痕玉与江易对视一眼,道:“也好。只是陛下,小姐如果还在相信那个女人,那么,小姐如今岂不是很危险?” 南宫轩澈苍白的脸微微一笑:“你还是不够了解你家小姐。我的事情一出来,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夜羽裳毫无保留了,即便不会下狠手,也一定会设计那个女人。” 闻言,痕玉稍稍松了口气。既然南宫轩澈不回去,那么他们自然也不能回去,以免暴露南宫轩澈生还的消息。 按照南宫轩澈接下来的部署,他们去了胡合,眼下到处都不安全,唯独胡合,因着之前有过大动作整顿,并没有什么乌烟瘴气。 “好啊,原来你两个月前就得救了,居然还把我瞒在鼓里,也不告诉我,也好让我安心些。”木雪莹故作生气。 “好了,我不是早在信中告诉你了嘛,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南宫轩澈笑道,见木雪莹还是有些不开心,遂又道,“如果我让人回来告诉了你,但是我人却没有回来,你觉得,你会不会多想?” 若真如此,想来木雪莹只会更加担心。 “这……”木雪莹也知道,自己只是有些难过,南宫轩澈最痛苦的时候,她没有陪在身边,伸手抱住南宫轩澈,“抱歉,只是你身上的蛊……解了吗?” “都过去了,有什么可抱歉的。”南宫轩澈笑道。 见木雪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不由得笑着伸出手:“毒早就解了,如果可以没有解,你以为,我会回来吗?” 木雪莹狐疑的替南宫轩澈把脉,却见他笑的坦荡,一把脉,还真的除了身体有些虚弱,没有其他异常。 “阿澈,答应我,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痛苦或者快乐,我都要陪在你身边。”吞噬人心智的蛊虫,比那控制瑾月的蛊还要恐怖,木雪莹没有亲眼所见,难以想象,南宫轩澈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看着木雪莹闪着泪光的眸子,南宫轩澈心中一痛,将人拥入怀中,只是他的眸色却有些暗沉。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要和那些大臣纠缠,还要劳累至此,只是如今我回来了,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养胎,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不要再做其他事情,也不要再去想其他事情,好吗?”南宫轩澈柔声道。 “好。”木雪莹也知道,自己再劳累下去,腹中胎儿只怕会真的不保。 两人商定好,木雪莹依旧在这里养胎,只是不再参与战事,而南宫轩澈,身份也不用再去找,只当将一直蔓延的,周国皇帝不在皇都的消息证实便可。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帮你,另外还来了一个人,我猜,你见到一定会很开心。”南宫轩澈神秘一笑,随即在木雪莹的笑意中走了出去。 第七百五十一章 九死一生 强撑着走出去很远一段路,估摸着木雪莹不会听见,南宫轩澈才敢靠着墙按着心口,表情十分痛苦,不一会儿,便已是满头大汗。 痕玉和瑾月本就等候在不远处,此刻见状,都不由得变了神色,扶南宫轩澈到一旁靠着柱子坐下。 “你们快进去吧,晚了她该起疑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清楚吧?” “是。”来之前,南宫轩澈就已经叮嘱过,此刻两人点点头,彼此对视一眼,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瑾月端着莲子羹,与痕玉一同进了木雪莹的房间。 南宫轩澈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正常。原本,他到了胡合,见了东方钰,找到了巫医哈达木,哈达木给的解蛊方法,是长久治疗,也因此,他在胡合待了整整两个月。 但蛊其实并未解。 在得知周国大臣联合为难木雪莹,以及南宁陷入瘟疫之中,他就已经忍不住,想要立即从胡合赶回南宁。却被东方钰劝了下来:“她有百毒不侵之身,你有吗?你不仅没有,你本身还中着蛊,万一你哪天控制不住这个蛊,失手把她杀了,你希望看见这个结果吗?” 是了,蛊种了下去,自然有这蛊的厉害之处。南宫轩澈仅凭意志,胜得了一时,却不可能一直将蛊都完全压制的,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南宫轩澈的时候心智也会一点一点被吞噬,直至成为一个彻底的傀儡,最后回到那个叫罗岚的女人身边。 就在半个月前,南宫轩澈得知了木雪莹怀着他的孩子,在南宁放血做了全城百姓的救命药引,又长途跋涉赶去林州守城,甚至孩子可能不保,他再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任凭东方钰和哈达木再劝,南宫轩澈也非走不可。 “巫医,一定有迅速解掉这个蛊的方法,对不对?”因为知道木雪莹身上的毒可以用蛊解,南宫轩澈便拿了一把毒药出来,“是不是吃的毒够多,我体内的蛊也可以被毒死?” “南宫轩澈,你别做傻事!蛊可以解毒,毒怎么可能解得了蛊呢。”东方钰急急阻拦。 哈达木眼中却有些犹豫之色划过,南宫轩澈顿时看见了生的希望:“巫医,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只当你是默认这是解药。” 说着,南宫轩澈作势便要吞下去。 “哎呀,你别吃。立即解蛊的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是什么办法,你说。” “胡合有种毒草,叫做枯叶梅,医圣还曾跋山涉水过去取了,我当时和他在一起,因而这草,我这里也有……” 闻言,南宫轩澈登时火冒三丈,这些时间,足够他去阻止木雪莹,不让她和腹中孩子出事:“既然有,为什么不早对我用?是你舍不得这草?若是舍不得,你先给我用,我即刻派人替你再去取一些。” 哈达木也有些恼火,立刻坐在一旁:“你冷静一下,这草,并非我舍不得,只是这是一味虎狼之药,当初柳同那个家伙拿回去做什么用,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是拿去救木雪莹的,这个,南宫轩澈当然知道。 “柳同告诉我,是去救他的爱徒,也就是尊夫人。那方子险得很,虽然老朽没看过整张药方,但只这一味药,便可知道不是一般的救命方。尊夫人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是,她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百毒不侵。”南宫轩澈脸上染了一丝笑容。 “这一点,老朽也不太明白。只是,这药……” “巫医,你用吧,我相信,自己能熬过去。”南宫轩澈说道,眼中满满的自信。他的妻子可以,他,也一定可以。 哈达木面色依旧很是难看:“你要明白,即便九死一生活了过来,每个月圆之夜,你也都会忍受钻心的痛,甚至,不一定是当天晚上。” 南宫轩澈愣了愣,旋即又道:“好,那么需要的东西,劳烦巫医准备,越快越好,轩澈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哈达木愣了片刻,还是叹息着离开,既然后果已经告诉他了,那么他还是执意要用,也没办法阻拦。 东方钰无奈地摇头,看着南宫轩澈如同在看一个白痴。 “东方先生。” 南宫轩澈还没说话,东方钰便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在她面前多话的。” “多谢先生。” 东方钰似笑非笑道:“只不过,她那么观察入微的人,你真的觉得可以把她骗过去吗?换句话说,你觉得自己可以骗她一辈子吗?她到底是会医术的。” 南宫轩澈笑道:“她会医术,我也会,届时,我会用药把自己的状况隐藏起来。至于能骗一辈子……那自然不可能,但我想,能骗多久就骗多久吧。” “简直无可救药!”东方钰嘟嘟囔囔气冲冲地离开屋子,但在他心中,已经悄然对南宫轩澈竖起了大拇指。 哈达木到底是经验老成之人,而南宫轩澈意志力又比寻常人还要强大,这虎狼之药一用,南宫轩澈的确九死一生,活了下来,逃离了那蛊虫的控制。 想起之前哈达木说的话,南宫轩澈不由得笑着摇摇头,此刻感觉不那么痛了,担心被其他人瞧见,便起身扶着墙往自己房间走了去。 另一边,看见痕玉回来,瑾月也不期而至,木雪莹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也不喝羹,只是抱住了两人,眼中闪着泪光。 “真好,你们都还在我身边。” “小姐,你……不生瑾月的气了吗?”瑾月试探道。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木雪莹笑了笑,拉着两人的手,“让你离开,我出于两个考虑。其一,我当时已经猜到南宁会爆发瘟疫,索性你的事情出来,我不想你再出事,便借口让你离开,而且越快越好。其二,就在城里,我担心夜羽裳还会对你动手,毕竟,你折磨她那么久,又三番两次坏她好事,她肯定不会放过你。” 闻言,瑾月不由得低下头去,很是愧疚:“小姐,原来你都知道了。” 木雪莹早就看穿了这些事情,只是她一直摇摆不定,没有对那个女人下手而已。 第七百五十二章 除夕(一) 痕玉咯咯地笑出声来:“我就说嘛,小姐怎么可能对瑾月姐这么狠,果然,都是计策。” “在你离开不久,南宁就爆发了瘟疫,我料到你不会与玉阁联系,也不会返回南宁,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催促着让你离开了,其一便是为了气你。” 瑾月有些尴尬:“小姐,我不是故意……” “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回来就好。”木雪莹轻笑。 “痕玉,这段时间,你都去哪里了啊?” 见木雪莹终于问到正题上来,痕玉便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回来的路上,听见陛下在边境消失之后,便去问了裕王殿下,他把金玉令给了我,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告诉给我。” “我便去寻陛下了,后来发生的事情,陛下应当都说了吧。哦对了,金玉令,见到陛下之后,我已经物归原主了。”痕玉笑道。 木雪莹了然点头,还要再问什么,瑾月便将放在桌上的莲子羹端了过来:“小姐,这羹汤不烫了,你快趁热喝吧。现在啊,你要好好养胎,我和痕玉呢,会时刻监督照顾的。” 愣了愣,木雪莹无奈接过碗:“好,听你们的。” 喝完之后,木雪莹又道:“对了,既然你们来了,白芷也可以去做其他事了。” “我写一封信,让她带去一趟江南给剑宗大小姐舒清怡,再去一趟……” “小姐,忘了和你说了,舒家大小姐,已经在北翼军营了。” “军营?”木雪莹刚想问原因,却又想起南宫轩逸在那里,顿时了然于心。 “那我稍后写封信,让白芷交到江南盟主府,你们让她一会来见我。” “是。”两人领命,旋即跟着离开。 门合上的瞬间,木雪莹眼中的泪便再也包裹不住,如线般掉了下来。 就在方才,南宫轩澈离开后,因着感觉南宫轩澈有些不太对,便特意走到了窗前。方才南宫轩澈发生的一切,她都看的清清楚楚。痕玉和瑾月也都知道,可她们,是不会告诉她的。 阿澈,你究竟怎么了? 木雪莹苦笑着,到书桌前开始写信,第一封,却并非是写给白盟主的。 交代好白芷一切事宜,木雪莹还没有忘记,今天是除夕。 木雪莹早就吩咐下去,今夜,给每位士兵,都煮上两个汤圆,也算一起过了一个年。由于南宫轩澈的出现,吴国也会谨慎起来,短时间内不敢再强攻。 “莹儿。”南宫轩澈走进屋子,推着木雪莹往外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 “逛街。”此刻,两人都褪去了一身的盔甲,只是一身最寻常不过的衣裳,就像最普通的老百姓一般,在大街上走着。 “阿澈,这是你第二次陪我逛街。”木雪莹笑道。 “可是在怨为夫,没有陪你逛街?”居然记得如此清楚。 木雪莹笑而不语,南宫轩澈又道:“没事,等你肚子里的小鬼生了出来,我就把位子传给他,然后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了。” “生出来就传给他?他一个婴儿哪里懂得怎么治国?你也太为难人了。”木雪莹嘟囔道,她可不想自己成为祸国殃民的主儿。 “那就等几年,等他五岁了,我再传位。”想当初,他也不过六岁就即位了不是? “干嘛这么急?再说,他不一定是个皇子啊,要是个公主,你是不是不喜欢了?”看着四周的喜庆,木雪莹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就是个皇子,你不告诉我,可我会自己把脉不是?而且,我可没说公主我不喜欢。”说罢,南宫轩澈凑到木雪莹耳边道:“只要是你生的,哪怕是头猪我也喜欢。” “猪?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木雪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全家,真要论起来,你身上还留着周国皇室的血,你还是逃不掉。”可不是,木雪莹的外祖母和南宫轩澈的祖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木雪莹身上无论如何也都是有一丝血脉的。 南宫轩澈提到了南宫清,顿时便不约而同沉默了起来。 “莹儿,对于皇姑奶奶,你还是……” “没事了,其实我已经原谅她了,她毕竟是真的从心底为我好。”木雪莹淡声道。 南宫轩澈不明所以,还要再问,木雪莹却伸手指着一个小摊道:“阿澈,我想吃糖人儿。” “好。” 这事也就算这样翻过去,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众人才知道木雪莹真正接受这个外祖母的原因,居然只是最简单的一个眼神。 南宫轩澈推着木雪莹上了桥,心中又开始刺痛,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推着木雪莹往前走。虽然各国已经开始派兵引战,但林州,不知是否是因为帝后二人都在这里坐镇,各处都挂着红灯笼,吆喝叫卖之声不绝如缕,很有年味。 四处烟火不断生起,两人安谧的气氛也逐渐喜悦起来。 “莹儿,眼看着孩子快要出生了,你可有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 “你是他爹,当然你来取了。” 南宫轩澈笑道:“不如就叫狗蛋好了。” 狗蛋?这什么鬼名字?木雪莹的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去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见木雪莹的模样,南宫轩澈有些奇怪,“难道不好听吗?” 瞧着南宫轩澈一脸茫然,木雪莹也敛了笑意:“阿澈,你是认真的?” “对啊,南宫狗蛋,不好听吗?”南宫轩澈以为,这个名字很是顺口。 木雪莹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就想给孩子取这个名字?” “我看他们给孩子都取名叫狗蛋,说这样好养活。”南宫轩澈笑道,“我瞧着咱们这个孩子,还没出世就经历这么多波折,万一伤着孩子身体,那取名叫狗蛋,日后也好养活不是?” “人家那些都是小名,哪里有大名叫狗蛋的。”木雪莹无奈道。 “那你是不同意咯?”南宫轩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木雪莹简直无可奈何:“不同意,他以后可是要继承你皇位的,一个皇帝叫狗蛋,说什么我也不同意。” 别说她不同意,就是搁母后身上,也是一百个不同意啊。 第七百五十三章 除夕(二) “那就取小名,小名总可以吧?”南宫轩澈退了一步,木雪莹虽然很不满意,却也只能退一步答应了。 “小名可以,不过他的大名,必须要过我这关。”木雪莹算是明白了,这名字,就算她没什么想法,也一定不能让南宫轩澈一个人决定。 “如今孩子也不过五个多月,大名可以不着急,对吧,狗蛋。” 看着木雪莹微微隆起的肚子,南宫轩澈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因着这个坑儿子的爹想出了这么一个小名,以至于狗蛋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格外的自闭,甚至不想认这个父亲。 浑身又传来一阵疼痛,南宫轩澈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今夜,月圆之夜。 “莹儿,上次看花灯,遇到了不相干的人,今日,这些人可不会再来破坏你我的兴致。”强忍着疼痛,南宫轩澈佯装无事,推着木雪莹来到河边,两人一同上了船。 “阿澈,其实方洛尘,就是夜曦。” “我知道。”南宫轩澈轻蔑一笑:“他的所有身份,我早就派人摸清楚了。”一个命中注定的竞争对手,他这样的人,怎么不可能不去摸清底细。 “那你不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些提防。” 南宫轩澈笑着,眼中带着无比自信:“我的莹儿,怎么可能被他骗了去,告诉与否,都没有影响不是?而且,你后来不也猜到他的身份了?” 木雪莹无奈点头,只是,她猜到了这点,却没猜透另外一点。 两人在船上看着沿途风景。恍惚间,木雪莹好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澈,我好像,看见了涵儿。”木雪莹指着一个方向,南宫轩澈看了过去,却并未看见任何人。 “你许是多虑了,她……”南宫轩澈突然停顿下来。 察觉不对劲,木雪莹回过神来,却发现船的另一头站着两个人。 夜曦,叶知涵。 “这么唐突的进城,就不担心我让人把你抓起来。”南宫轩澈道。江易从船中拿了桌凳出来,又替几人倒了酒。 夜曦笑了笑,与叶知涵一同坐了下来。 “我相信,周皇是不会让我这么一个看得上眼的对手,以这种方式从你的世界消失的。”夜曦笑道。 “不一定,不过……想来吴皇也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不是?”南宫轩澈阴晦的看了一眼坐在夜曦身边的叶知涵,意味不明。 木雪莹看向夜曦,语气淡淡:“你来做什么?” “看来你是不太欢迎我啊。”没得到木雪莹回答,夜曦无所谓笑道:“想来看看,周皇从那冰冷的地窟里逃出来,身体可还健康?毕竟,这可是我的对手,我可不想还没正式对战,你就英年早逝。” 南宫轩澈不过一笑了之,正要开口,木雪莹却已经直接反唇相讥:“吴皇还是先顾着自己,若有这闲工夫关心他人,不若多管束一下自己身边的人,别什么狼心狗肺的事情都做了出来。” 闻言,夜曦脸色黑了片刻,叶知涵的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见状,木雪莹心知,自己的话伤到了叶知涵,但她的本意却并非是叶知涵。 “对无辜百姓下瘟疫之毒,这种事情,吴皇还真是教导有方。”木雪莹补充着,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夜曦自是知道木雪莹所言指谁,但他也没办法,那个妹妹,早就在他眼皮底下,完全变了一个人。 “类似的事情,我会尽力让她不要再做。” 双方沉默片刻,木雪莹道:“阿澈,我想吃糖葫芦。” “也好,林州的糖葫芦,我还没吃过,涵儿,你吃吗?” 叶知涵其实不爱吃甜的,但此刻吃什么不是关键,只得点了点头。 两人走了之后,就剩下木雪莹和叶知涵两个人,江易早已去到船的另一头。 “涵儿,你如今是怎么想的?”木雪莹还是忍不住想要挽回。这是她唯一有血缘的亲妹妹。 叶知涵微微点头,垂着眸子,不敢看向木雪莹:“莹姐姐,你知道的。” 叶知涵看上去就像天上的云朵,纯洁无瑕,软绵绵的毫无脾气,但若真的决定做什么事情,旁人的劝告,也不过是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 木雪莹亦知晓叶知涵的性子,只是她,还是不想两人成为仇敌,尽管,叶知涵已经动手了。 “莹姐姐。”叶知涵突然跪了下来,吓了木雪莹一跳,“对不起。” “各为其主,道不同罢了。只是,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木雪莹苦笑着起身,将叶知涵扶起来。 闻言,叶知涵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内疚和心痛:“父亲他……” “是我这个女儿不孝,他若是不认我,我也认了。还求莹姐姐照顾好他的身体。曦给他的那一剑虽然不伤及要害,却也损了父亲的身体。” 木雪莹多想问一句,何必呢,可她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立场的,叶知涵做这个决定,内心也一定挣扎痛苦了许久,她不能再给叶知涵增添痛苦了。 “你放心吧,毒仙前辈在照顾他,只是,他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是迟迟没有醒来,你确定,没有给他下药吗?” 叶知涵肯定地摇头:“不可能的,我当时就躲在暗处。”说罢,连叶知涵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太残忍了。 木雪莹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跟着他,不是一个好归宿。”木雪莹苦笑着,“他眼中只有江山,你心里可清楚?” 连叶知涵喜好都不知道,试问跟着他,真的会幸福吗? 叶知涵苦笑一声:“他的心里,装着有人,自是容不下我。” “既是有人了,你又何必再陷进去。”一场无果的感情,更让木雪莹觉得不值。 叶知涵只是看着木雪莹,眼中带着明显经过深思痛苦的执着:“莹姐姐,如果哥哥中的蛊未解,他拿着剑指向你,让你离开哥哥,你愿意吗?”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他!”话一出口,木雪莹知道,不管怎样,她的涵儿,也回不来了。 “莹姐姐,你知道他心里装着的是谁吗?” 叶知涵还要说话,却突然低下头喝茶不语。木雪莹正奇怪,却远远瞧见南宫轩澈和夜曦买了吃食到了河边。 第七百五十四章 除夕(三) 此刻,南宫轩澈和夜曦各自买了小吃回来。 南宫轩澈熟稔地将糖葫芦递到木雪莹嘴边,木雪莹直接咬了一口。 夜曦买的,却不是糖葫芦,而是一些淡味的糕点。 见状,叶知涵和木雪莹两人眼中都划过一抹诧异,叶知涵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此时,更大更繁华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新的一年到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四人相视一笑。 漫长的烟火结束后,夜曦也带着叶知涵离开了。 “阿澈,涵儿口味淡的事情,是你告诉夜曦的?” 闻言,南宫轩澈笑而不语。 木雪莹无奈苦笑,她能看破,自然涵儿也能看破。 浑身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是瞬间,南宫轩澈便不由自主松了放在轮椅上的手。 “莹儿。” “我们回去吧。”木雪莹拿着糖葫芦垂着眸子,看不出神色。 南宫轩澈只以为是在为叶知涵的事情难过,此刻也只是点头,正好,他……也快抑制不住了。 送木雪莹回房睡下,安慰了几句,南宫轩澈便借口要熟悉事务离开了。 出门快速走出好远,南宫轩澈几乎是立刻便跪在了地上,浑身如同被针不断在扎,渗入骨髓,艰难地在地上爬回自己房间,几乎是瞬间,南宫轩澈便伸手往自己身上打了过去。 只是他昏不了。以南宫轩澈这般强大意志力的人都抵挡不了的疼痛,可想而知,该有多痛苦。 “江易。” 江易现身,眼中含着泪,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往南宫轩澈打去。看着南宫轩澈如愿昏了过去,心痛地将人放到床上。 刚刚开门,便看见了木雪莹站在门口,还来不及惊讶,木雪莹便示意江易跟着自己离开。 得知南宫轩澈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木雪莹的心几乎拧到一块去,稳住自己心绪,道:“今夜的事情……” “卑职明白,卑职没有见过小姐。只是这件事,还望小姐能够想办法,毕竟,主子实在是太痛苦了。”原本今夜,江易便不赞同主子陪着小姐逛街,明明都那么痛苦了,却还要强颜欢笑,假装自己没事。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他。你先下去吧。”挥了挥手,木雪莹便要起身,头有些发昏,差点站不住。 江易忙上去扶住:“还请小姐也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没事,你下去吧。”木雪莹挥了挥手。她真的没有想到,南宫轩澈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她身边,若是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随后的日子里,南宫轩澈逐渐接手林州所有事务,上官远虽然运了粮草过来,却也只能成为副将跟在南宫轩澈身边。 南宫轩澈的正式露面,让所有站在周国一派的人都有了信心,也让吴国一派的开始惊慌失措。整个战局几乎就这么一瞬间,开始掉转。 南宫轩澈反守为攻,率领大军出城,开始与吴军发生战争。 木雪莹派去南木的人迟迟没有音讯,不仅如此,南木已经派出大军,开始攻打周国,与上官婉率领的南翼军发生激战,西晋虽然帮着萧子霖等人在西燕发生内乱,却也出兵干扰南木视线。 东安作为与南木,东吴以及北周接壤的国家,虽然倡导百姓安居乐业,但安溪早已下过为木雪莹作后盾的决心,此时自然也出兵开始吸引南木和东吴的火力,以解周国之忧。 借口不影响南宫轩澈,也不影响自己养胎,木雪莹搬去凉州,和叶城一起休养生息。痕玉被派去了燕国协助萧子霖和萧默。 柳白在这里照顾叶城,因着木雪莹的传信,柳同没过多久也赶了过来。 “你是说,哈达木那个老家伙,真的给澈小子用了枯叶梅?” 柳白到底对北夷深恶痛绝,与那里的草木也了解甚少,此刻也并未吭声。 “师父,阿澈每到月圆之日,必定疼痛缠身,不知可有解毒之法?” 柳同迟疑了一瞬,但仅是一瞬,木雪莹立刻跪了下来。 “你快起来,怀着孩子怎么比之前还要冒失了。”柳同伸手去扶,却被木雪莹拒绝了。 “求师父救命,不论莹儿做什么都可以,缺什么东西,莹儿都可以去找。” “你……唉,那如果要你的命,你也肯吗?”柳同无奈坐回一旁的椅子上。 木雪莹愣了愣,盯着柳同,察觉到他并非空穴来风,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肚子,旋即又抬头,带着浅笑道:“若只能以命抵命,莹儿愿意,只求师父保的这个孩子性命,他甚至还没能来看这个世界,我不想自己这个娘,剥夺他选择活下来的权利。” 柳同沉默片刻,微微摇头:“你先好好养着,不要想太多,容小老儿再去想想办法。” 说罢,柳同已经走了出去。 柳白将木雪莹扶了起来:“你先别担心,大哥他不会让你丢掉性命的。” 木雪莹微微点头。她知道,师父不会让她死,可她……似乎又在为难师父了。只是,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保住,危险至极,也要舍她,保孩子。 “他身体如今怎么样了?”回想方才看见躺在床上的叶城,木雪莹问道。 “断断续续醒过来几次,也吃了东西,只是一直都不愿意说话,我瞧着,他是郁结于心,有心事。” 木雪莹沉思着没有吭声,柳白也继续往厨房走了去。 燕国,因着痕玉带领痕楼前去协助,虽没有力转战局,却已经让局势逐渐向萧子霖这边倾斜一下。 痕玉等人,来燕国除了协助萧子霖等人,最主要的任务便是抓捕慕雅,对,是抓捕慕雅而非夜羽裳。 “夜羽裳为人太过谨慎狡猾,因而痕玉,你们只需要抓慕雅,有关慕雅的信息,可以去晋国找七少他们,但是记住,抓她的时候,一定要保证夜羽裳不在那里,并且也来不及赶回来救人。你们抓到之后,连夜将人带回南宁。” 这是木雪莹给的要求,既然如此简单,萧默知道后,也很爽快地答应吸引夜羽裳的注意。 第七百五十五章 早产 一切都在木雪莹的预料之中。 二月,南宫轩澈回来,各地暗里的冲突都浮上水面。战争拉锯战正式拉开帷幕。江南,白紫凝以雷霆手段,处理了慕容世家所有背叛家族之人,并以盟主以及舒清怡好友之名,插手剑宗内务,使得夜羽裳在江南布下的局全盘崩溃。 三月,胡合用计救回了王爷塔塔木吉德,从而再次重创柔然国师,加剧其与柔然皇室的矛盾。叶城在木雪莹的劝说之下,去了南翼军,上官婉领军之地,经过两人彻夜长谈,叶城重拾战袍,再次与上官婉并肩作战。 四月,痕玉成功将慕雅带回南宁。西燕局势开始朝着萧子霖与萧默倾斜。 五月,上官燕重新掌握空谷家族家长之权,处理了姬封以及所有叛党,重整空谷家族。江湖上亦爆出上官燕先未婚生女,后为娼求活命,消息一出来,其曾经空灵仙子的清纯高洁的玉女形象完全崩塌。 只是,这对于上官燕,似乎没有半点影响。不仅承认未婚与人私通生下孩子,而且承认了当朝周国皇后木雪莹,就是她与木殷衽生下的孩子。木雪莹本人,更是正面回应,上官燕就是她的母亲,而这个母亲,为她牺牲了太多太多,谁与上官燕为敌,就是与她为敌,同样,也是与玉阁为敌。 木雪莹不仅承认上官燕这个母亲,还将自己是玉阁阁主的消息公之于众,虽然这个消息在各国权贵那里已经不是什么隐蔽的信息,但木雪莹亲口公布出来,还是令人吃惊。 五月底,木雪莹在凉州遇袭,受到惊吓以致难产,而此时,孩子还不足九月。南宫轩澈得知消息,立刻从前线快马加鞭赶回了凉州,只是…… “陛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到这里。” 木雪莹正好端端的坐在床上,柳同神色很是严肃,一旁站着两个经验老道的接生婆,柳白则在院子里等候南宫轩澈到来。 “差不多了。”对着柳同点了点头,木雪莹将一旁的药喝了下去。 那是催产药。 为了救南宫轩澈,木雪莹算是拼了。为了解南宫轩澈身上枯叶梅的余毒,当以木雪莹的百毒不侵之身最好,因为木雪莹的身体是经过枯叶梅淬炼的,对这毒有抗性。原本几乎是需要以命换命,但木雪莹怀有身孕,柳同便选择了以出世胎儿遗留下来最新鲜的紫河车做引。 这一日,也正是月圆之日。 也因此,在产下孩子后,木雪莹的百毒不侵将会消失,紫河车自然是越嫩的效果越好,时间久了,这百毒不侵便会逐渐往胎儿身上转移。但孩子必须保住,不得已,选择了八个多月早产。 喝下药,几乎是一瞬间,肚子便传来一阵剧痛。 “加油,娘娘使点劲,再使点劲就好了……”两个产婆有些慌张,这给当朝皇后接生,还是早产,压力太大了。柳同是男子,只是碍于要取紫河车,此刻便站在屏风外面,背对着床。 谁也没想到,传出的消息是难产,结果……竟是真的难产。 柳同虽然已经做了木雪莹难产的打算,但真正发生,却还是有些手忙脚乱,他到底不是专业接生婆,此刻只能以大夫的角度将一切准备止血的东西都匆匆递了进去。 不过一个多时辰,南宫轩澈已经赶到了别院,才走进院子,便听见房间里传来木雪莹撕心裂肺的声音,立刻便要进去。 柳白忙拦住南宫轩澈:“徒弟,你现在不能进去。” “师父,别拿什么不能见污秽这一套拦我,我妻子在里面为我受苦,我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南宫轩澈说罢,立刻便要冲进去。 “她在难产,你进去会影响她,还会影响产婆接生,她若是血崩而亡,你后悔都来不及!”知道拦不住,柳白立刻拿出致命的一句话。 南宫轩澈果然停在了门前,犹豫许久,还是缓缓放下推门的手。 “跟我来吧,莹丫头让留了东西给你。”柳白说着,往另外一个房间走了去。 “她留了什么东西?”一进门,南宫轩澈便开口询问。 “你坐会,桌上有热茶,知道你会把前线十万将士抛下不管,便泡了来。” “刺客可有抓到?”南宫轩澈此刻心急如焚,根本来不及思考其他,最关键,这里都是他下意识相信不会对自己下手的人。 “还没有,人逃的很快,我们目前猜测是暗影那些人所做的。” 等了片刻,南宫轩澈觉得有一路奔波的确有些口渴,毫无防备喝了桌上的茶水。 只是喝下之后,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若是莹儿早已准备好给他的,那么师父何至于寻找这么久?而且,当务之急,除了给莹儿接生以外,抓住那些下手的刺客才对。 细细回想,方才凉州,犹如无事一般,甚至连戒严都不曾有,只有这别院附近暗藏了许多人。若是刚刚遇袭,这些人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思及此,南宫轩澈脸色更是一变,看向从里间空手出来的柳白,门口亦出现的两个暗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南宫轩澈用手支着头,“你们为什么骗我?” “徒弟,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师父答应你,等你醒过来,我们再向你解释。”说罢,柳白挥手,两个暗卫便要上前。 南宫轩澈想要躲开两人,浑身却开始无力起来,头也昏昏沉沉的。 “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柳白挥手让人带去木雪莹旁边早已备好的厢房。 南宫轩澈再次醒过来,已经入夜。 柳白坐在一旁,见南宫轩澈醒了,笑道:“你醒了,既然醒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隐忍着脾气,南宫轩澈道:“你们联合莹儿把我骗来,到底因为什么?” “别慌,你先看看自己,是不是感觉轻松了许多?”柳白不疾不徐给南宫轩澈倒了杯茶。 南宫轩澈隐忍的脾气顿时爆发出来,挥手便将茶杯摔倒了地上。前线正是吃紧的时候,突然给他开这种玩笑,若是因此前线出事,他万死不能次辞咎。 第七百五十六章 南宫莫离 南宫轩澈正要质问柳白,门口却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臭小子,别吓着我乖孙。”柳同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却并不给南宫轩澈,只是走到柳白面前。 “老小子,你看,这孩子多可爱。”柳同笑着,就是不苟言笑的柳白也忍不住点头。 南宫轩澈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此刻亦冷静了下来,只是软下来的语气还是颇为僵硬:“两位师父,能,让我抱一下吗?” 柳同白了一眼南宫轩澈:“你凶神恶煞,会吓着我刚出生的乖孙。” 心知柳同是因为自己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发怒耍性子,南宫轩澈理亏,此刻尴尬的不再言语。 柳白虽然被骂了,却也不见怒气,看向柳同:“大哥,把孩子给我吧。” 柳同不情愿却还是抱给了柳白。 “你的孩子,你看看吧。”柳白将孩子放到南宫轩澈怀里,又不忘嘱咐道:“小心着抱,他还没到九个月,身体虚弱的很。” 看着孩子,南宫轩澈此刻的心情实难言喻,激动地掀开襁褓,看见孩子皱巴巴的小脸,愣了愣,听见柳白的话,便下意识将孩子的不好看归结为早产。 这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南宫轩澈喜不自胜,小心抱着孩子柔柔的摇着。 “孩子名起没啊,总得叫个名字吧,总孩子孩子叫,怪生疏的。”柳同颇有些不情愿。 “小名我和莹儿商量好了,叫他狗蛋。” ? 柳同和柳白都不由得僵在原地。 “莹丫头同意了?” “说是好养活,孩子早产,这个名字更是不能改了。”南宫轩澈带着笑意点头,旋即又想到木雪莹,立刻变了神色:“莹儿她人在哪里?” 若是真的,那么莹儿是真的难产! 提到木雪莹,两兄弟才放松的神色立刻紧绷起来。 两人的神色让南宫轩澈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师父,你们快说啊!” 两人迟疑着回答,南宫轩澈已经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莹儿!莹儿你在哪里?”南宫轩澈吼着,双眼通红。 “吼什么?”瑾月开了门,看见是南宫轩澈也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小姐需要静养。” 没死!莹儿没死! 南宫轩澈转悲为喜,立刻便要拔腿进去,却被瑾月挡在了门口。 “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瑾月看向南宫轩澈的眼神带着些许难以抑制的怨愤。 南宫轩澈有些不解:“瑾月,你似乎……对我有意见?”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家小姐现在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南宫轩澈,为了你,我家小姐都牺牲了那么多,你是不是还怪她设计你,啊?”瑾月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自嘲地笑了笑,“小姐要是知道她付出一切的男人居然还在怀疑她,一定很难受吧……” “我没有!我没有怀疑她!我只是不明白,她将我引过来的目的。”南宫轩澈不想承认,就在方才,这个孩子出现之前,他心里真的有过一瞬的怀疑,毕竟,他离开了前线,分明给了夜曦可乘之机。 “目的?你跟我说目的?呵呵……”瑾月擦了擦眼泪,怒视着南宫轩澈,“你月圆之夜的毒解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是我家小姐赌上她和孩子的半条命换来的!” 什么! 南宫轩澈顿时僵硬在原地,他的确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原来……师父那句话……竟是这个意思吗? 看着南宫轩澈眼中染上痛苦之意,瑾月才觉得解气了许多。 “可以……让我进去吗?”南宫轩澈几乎抑制不住嘴唇的颤抖。 瑾月正要再说什么,一旁的柳白看不下去了,劝道:“瑾月,让他进去吧。” 瑾月愣住,下意识看向柳同,本以为柳同会和她站在同一阵线,谁知柳同也没有反对:“他要看就看吧,莹丫头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总得让他知道,不然也不知道心疼。”柳同哼哼道,走进屋去。 见自己阻拦不了,瑾月索性也往一边走了去,此刻,她对于这个祸害自家小姐的人,是眼不见心不烦。 南宫轩澈抱着孩子,只觉得每走一步,都重如千斤,呼吸亦是快要窒息。 木雪莹就静静躺在内间床上,面色祥和,只是整个人看上去,却是瘦削了许多,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 南宫轩澈顿时心都快碎了。 “莹儿,你真是个傻瓜。我这点痛,熬一熬就好了,又不会死人的,你干嘛要为我连命都不要了啊。”深深闭上双眸,将头枕在木雪莹手上,良久的静默。 半个时辰后,南宫轩澈把孩子交给了柳白,从别院连夜赶回了林州,那里的十万将士,都在拿命等着他。孩子襁褓中有四个字:南宫莫离! 莹儿,等我回来! 瑾月在煮好粥后,发现南宫轩澈人已不见,不由得又为自家小姐抱不平,木雪莹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南宫轩澈就走了。 内心吐槽着,瑾月进了木雪莹的房间,替木雪莹擦拭身体,却瞧见木雪莹的手臂湿了一大块,手背上还有着湿润。 “算了,这次就不和小姐告状了。”瑾月的眼睛亦是再一次湿润,深深吸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替木雪莹更衣洗漱。 在此之后,这场战乱又持续了小半年,各地百姓都叫苦连天,就是安国这样内部和乐的地方,百姓们的生活也都不由自主受到了影响。 只是,在木雪莹难产一事后,南宫轩澈率领周国大军,势如破竹,而南翼与北翼,因为有其他国家从旁协助,更是势不可挡。 很少人会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他们只知道,周皇突然就开始使用雷霆手段,且用兵如神。 这场战局,逐渐有了胜负。 九月份,先是南木皇帝木凌志开城递交投降书,没过几天,燕国萧炎被射杀,萧禾焚烧宫殿自杀。只剩下的吴国仍在顽强抵抗。 终于,月底之时,以东吴锦都城破,宣布了中原大局已成定局。 柔然在中原的兵力被南宫轩逸几乎全部歼灭,本身又被胡合趁虚而入,十月之际,柔然也被迫投降,交出国师作为保全柔然百姓的条件。 第七百五十七章 放过 安国,罗城。 各国皇都破了之后,安溪便从前线回了皇都,还不等褪下一身戎装,便来到了太上皇的清修之地,太上皇正背对安溪打坐。 “父皇,儿臣……” “溪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想说,安国也一并被周国合并,是吧?”太上皇此刻经过一年清修,更是有了几分清风道骨的模样。 “是。”安溪跪了下来,“儿臣很抱歉,也自知愧对列祖列宗,但儿臣……早已答应莹儿,且儿臣,心甘情愿。所以,儿臣决定,要臣服于周国。” 说出这句话,安溪心中不可谓不难受。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密友,可谓两难,但,在她被木雪莹救走并又决定留下来之际,她的命,就已经是木雪莹的了。 太上皇淡淡一笑,转过身来,扶起安溪:“既然决定了,那便去做吧。” “父皇……可会怨恨溪儿?” “何怨之有?”太上皇淡淡一笑语气轻松淡然。 安溪本已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得来的是这样一句无足轻重的话语。 “周国大一统,早已是定局,我以为,你早就看透这一点了。”太上皇走到桌边坐下。 “是,儿臣知晓,只是……” “安国几代皇帝都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再者,没有谁生来便是皇族。我们所求,自始至终,也不过一个百姓和乐。”太上皇淡淡解释道。 闻言,安溪顿了顿,起身对着太上皇深深鞠了一躬:“父皇,儿臣替莹儿,也替百姓,在此谢过。” 不日,安国向周国递交归降书。几日后,晋国亦向周国递了归降书,待各国叛乱平定后,择日合并。对此,两国百姓,有些人有不解,也有些人看穿了整件事情,但无论如何,他们的生活不会再有战争,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件事情,几乎就是一颗石子投入大海,落入,便波澜不惊。 “陛下,永嘉皇后送过来一个人,说交由陛下处置。” 安溪勾唇:“带上来。” 见来人是安楚,安溪面色不改:“自己愿意来的?” “安楚有一事,望陛下恩准。”安楚一身淡白衣裳,不施粉黛,看上去倒有几分良家妇女的模样。 安溪挑了挑眉,没有吭声。 在安溪的陪伴之下,安楚来到了曾经掩埋雨贵妃尸骨的地方,将尸骨迁回了墓园。 “安楚谢陛下成全。”对着安溪深深磕了一个头,“曾经的事情,我很抱歉。” 说罢,安楚快走两步,拔了安溪身后侍卫的剑,几乎所有侍卫都在叫护驾,只有安溪和身边跟着的杉杉从始至终都是面不改色。 安楚拔出剑后,便朝着自己脖子割去。 安溪快步上前踢飞安楚手中的剑,道:“你这是干什么?” 安楚淡淡释怀一笑:“安楚一条贱命,早该死千次万次了,如今自裁,也不算玷污了陛下的手。” 安溪笑了笑:“不是说交给我处理吗?怎么还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安楚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自嘲道:“的确,以安楚做的那些事情,死的确太过便宜了。” “嗯,死多容易啊,所以,我要你好好活着。”安溪故作严肃道。 “好好活着?”安楚怔了许久,却还是难以置信,“你……不折磨我?” 安溪笑着摇头。 “可是,我曾经对你做了那么多猪狗不如的事情,我甚至还差点杀了你!”推己及人,安楚根本不敢想象想象,那些事情若是换做她,她会如何做。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好了,人要向前看不是?”安溪难得豁达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安楚狐疑地看着安溪:“你……当真原谅我了?” 安溪笑着拍了拍安楚的肩膀:“浪子回头还可以金不换,我妹妹真心回头,为什么不可以放一马?我想过了,放过你,也是放过自己,到底如今,我和莹儿都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可……” 安楚还要说什么,却被安溪再次打断:“即便没有你,没有雨贵妃,也一定会有其他宠妃,而我……也都逃不过曾经那个下场,你也不过同我一般,身不由己罢了。” 安楚鲜少能看见安溪这副放下心防的模样,此刻不由得为之动容。 “过去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姐姐,对不起……”安楚眼中涌上泪意。 安溪眼中也有些许动容,替安楚擦了擦眼泪,道:“没事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若深究,到底还是我母亲对不住你母亲在先。” 追根究底,那个导致这一切的人,居然还在好好的活着。 安楚苦笑一声,她早已罪孽深重,更是对不起自己的母亲,此刻,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能力帮助母亲追查当年的事情。 “谢谢姐姐。” 周国,南宁。 木雪莹正坐在秋千上,怀里抱着半岁的孩子,不时逗弄着。 “小姐,不出您所料,安小姐果然没有杀安楚。”瑾月笑道。 木雪莹应了一声,并不忘逗弄怀中的孩子:“溪儿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安楚如今也已经洗心革面,放她一马也未尝不可。” 瑾月动了动眸子,试探道:“小姐,那若是抓住了暗影首领,小姐可会放她一马?” 暗影首领,便是夜羽裳。 木雪莹的笑容敛了些许,随即笑道:“她对我做的事情,我不追究,却也仅此而已。”夜羽裳对其他人做的,已经不足以让她活命了。就慕容苏这一条,白紫凝便会把她千刀万剐,夜羽阳那里,木雪莹也早已同意了交易,她也定然不会放过夜羽裳。 闻言,瑾月了然点头,不再吭声。只要小姐不插手此事,那么,剩下的一切都好办了。 如今,各国带头反抗的权贵朝臣被捉拿的都已经在往周国赶来,只是其中,并未有吴皇夜曦的身影。 “小姐,上官,上官……您母亲来了。”白露气喘吁吁,犹豫片刻才找了个合体的词语。上官燕还算未婚之人,却又已经孕有一女,这称呼还着实有些犯难。 闻言,木雪莹立刻三步做两步往外奔去。 第七百五十八章 离开 走到殿外,却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 “白露,谎报消息要受罚的。”木雪莹道。 “没有啊,我明明看见她进宫的。” 进宫?那好吧,木雪莹知道人去哪里了:“备轿,寿康宫。” “是。” 母亲果然还是更在乎自己的闺中密友。无奈摇头,木雪莹坐上轿辇,慢悠悠地走着。 要说战局为何能够逆转得如此之快,还要属上官燕成功接管了空谷家族,夺回原本属于她的家长之位。暗影与空谷家族联系密切,此事后,空谷家族便开始一窝一窝端掉暗影的驻点,使得夜羽裳的计划落空大半。 而木雪莹手握玉阁,南宫轩澈手掌血楼,上官燕亦有隐世大家空谷家族,除此之外,就是盟主府,剑宗甚至慕容世家也都纷纷表明立场,站在周国这边。 云竹书院六大书香世家,当中两个花家,都已经表明立场上在周国,其余四家虽然一直属于中立,或许他们有人已经倒戈吴国,但花家立场已定,也就代表了云竹书院的立场,其余四家即便心有异议,只要没有浮出水面,那就代表了立场一致。 整个中原的形势都在往周国倒,一旦如此,便会暗中有许多人给吴国一派使绊子。 此刻,南宫轩澈还在外面平定叛乱,木雪莹在宫里养着身子,经过催产一事后,木雪莹虽然没有什么后遗症,但身体却是大不如前,瑾月更是每日每夜给她熬各种滋补的汤药。 寿康宫。 木雪莹到来时,上官燕和宣太后聊的正欢,瞧见木雪莹,便笑着朝她招手。 “母后和母亲聊着什么呢,这么开心。”木雪莹道。 “来,让燕儿看看可爱的乖孙。”宣太后笑着让人把孩子抱过来。 “孩子多大了?长得可真是乖巧。”上官燕笑着,小心抱在怀里。 “半岁了,可不是,和你简直一个模子。”宣太后笑道。 上官燕笑道:“分明和你一个模子,看看这调皮样,一看就是你的样子。” 两人的话语让木雪莹一头雾水,庆嬷嬷在一旁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小姐与上官小姐,自小在襁褓里便一同长大,还曾让画师画过两张襁褓画像,后来啊,也总是互相拿两人模样取乐。” 闻言,木雪莹也含笑点头:“原是如此,我还道母亲回来了,第一个见的竟不是我。” 上官燕笑道:“莹儿,你我相处那般长时间,可是做不得假的,我家宣儿,可是一面都不曾见过,这点,我可是向着宣儿。” 宣太后也是笑而不语。 木雪莹故作无奈道:“莹儿这不是也知道,所以才巴巴的自己跑过来了,还特地带了小孙子过来,和母后争宠。” 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孩子可有名字了?”笑过一阵后,上官燕问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这是怎么了?可是他爹在外,还未来得及取名?” 木雪莹无奈道:“母亲,这孩子大名叫莫离,小名……” “南宫莫离……可是寓意你和澈儿永不分离,这名字取得好,可见他是有心了。”上官燕笑道,“对了,小名呢?” “小名……叫狗蛋。” !!! 上官燕愣了愣,重复一遍道:“狗蛋?” “是,狗蛋。”木雪莹无比确定,一旁宣太后的脸色更黑了。 “都是澈儿亲口取的名?” 木雪莹肯定地点了点头,取大名的时候,她还在昏迷之中,醒来听见孩子的名字,心中亦是感动不已,同时也松了口气,至少大名能够让人叫的出口。 “他……”这是同一个人取的名字,上官燕看着怀里的孩子,只觉得难以叫出口。 “母亲,您就叫他阿离吧。”看出上官燕的无奈,木雪莹出声道。 “诶,好。”上官燕笑道。 一个月后,南宫轩澈赶回了南宁,与此同时,其余各国的权贵重臣,反抗的和归顺的也纷纷到了南宁,安溪与华天凌也先后来了南宁,各个。 最终,经过商讨,确定周国统一中原,国号元,寓意团圆之意。即位大典于两个月后,即年底举行,与此同时,还将再次举办与木雪莹的婚礼。 “阿澈,谢谢你。”两人并肩走着,没有不相干的人在场,南宫轩澈将木雪莹的手紧紧握着。 “我说过,欠你一个婚礼。”南宫轩澈笑着,“昔日岳母没能亲眼看见你成婚,如今也可以如愿了。” 看着沿途的红梅,南宫轩澈微微蹙眉:“莹儿,这红梅……” “我爱红梅,与她无关,只因你为我做的那件红色骑马装,上面的红色尤为好看罢了。”木雪莹笑道。 闻言,南宫轩澈也不过挑眉:“那便好。听闻夜羽裳已经在上河被抓住了,你打算怎么处置?” 木雪莹苦笑道:“慕容苏是因她而死,凝儿不会放过她,再者,我早已答应夜羽阳,这个女人,会交给她处置。” 木雪莹不会插手,可见是真的下了狠心,替木雪莹揉着冰冷的小手,道:“赵永来御书房了,猜猜他来做什么?” “大概是想告老还乡吧,还要把他的女儿一起接走。” 南宫轩澈勾唇:“果然,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莹儿的法眼。” “你答应了?” “这是你答应的事情,我岂敢不从。难不成……你想反悔?”南宫轩澈故作恍然大悟模样。 木雪莹忍不住打了一下南宫轩澈:“胡说!” “昔日,陈景芝救我一命,如今,放赵芹一命,也算还了她的恩。” 揽过木雪莹的肩膀,南宫轩澈选择无声的安慰。 “你放赵芹走了吗?” “让她吃了散忆粉,现在,赵永他们应当刚刚出城吧。”南宫轩澈道。 马车上,揽着睡着的赵芹,陈景芝有些许的歉意:“老爷,你可会怨我?” “说什么胡话,辞呈可是我自己递上去的。”赵永褪去官服,曾经的凌厉之气已然少了许多。 “其实这样也好,官场的尔虞我诈,我也不想再牵涉了,只是夫人,你为何如此坚定,他们会放过芹儿?而且,你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样。” 第七百五十九章 最明智的决定 陈景芝淡淡一笑:“几年前,我曾在无意间救过永嘉皇后,她一向将恩情记得很重,你这些年能平步青云,暗中也有她的功劳。其实,即便老爷你不离开官场,皇后娘娘也不会真的对芹儿下手。” 闻言,赵永只是笑了笑,多年夫妻,早已心意相通,此刻已然明白陈景芝让他递辞呈的用意。 他们要的,总也不过心安理得四个字罢了。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儿,两人都已心满意足。 如今,留给赵芹的,是一个崭新的人生。 木雪莹和南宫轩澈踱步到了承庆殿,这个宫殿,自软禁过司马倩以及赵芹之后,便已经默然成了宫中一处牢狱。此刻在里面的,是木国的一行反叛之人。 “阿澈,我自己去便好。”行至门口,木雪莹笑着松开了南宫轩澈的手。 “好。我看着你进去。”南宫轩澈背过了手去,暗暗做了一个手势,面上仍带着温柔的笑意。 走进去后,便有人听见声响,从窗户看见来人面孔,立刻便破口大骂起来。 “木雪莹,父皇对你那么好,你这个卖国贼,卖主求荣的白眼狼,父皇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帮着外人吞掉木国……”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都传了出来。 木雪莹没有动怒,只轻轻拍了拍手,立刻便有暗卫出来,手中拿着一道圣旨,打开便念了出来。 当圣旨宣读完毕,关在各个房间里的王公大臣都不由得安静下来。那道圣旨,是昔年木殷衽传位给木雪莹的诏书,而且,诏书后面说的清清楚楚,木国归属,由木雪莹全权做主。 那个时候,木雪莹与南宫轩澈的婚事木殷衽早已知晓,那么,这诏书的用意不言而喻。 “诸位都听清楚了吗?”木雪莹朗声道。 “你撒谎,先皇怎么可能把皇位交给你一个女人!” “对,就是!” …… 一群人议论之声迭起,突然,一个声音打破僵局:“你们都别说了。”是木凌志。 “这件事情是真的,就是当初,也是莹儿力推我登上皇位。” 听见熟悉的声音,木雪莹有些沉默。多年不见,木凌志的声音似乎添了几分沧桑。 “在暗卫身边低语几句。”木雪莹便朝着大殿走了去。 不过须臾,木凌志,木雪珍以及白翊便被带了来。木凌志的模样比那年她潜入皇宫看到的更为憔悴。 “坐吧。”木雪莹淡声道。 “莹莹,皇姐知道,自己有些事情错了,而且错的一塌糊涂。可是莹莹,从始至终,我都是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从来没有对你半点不好,自小有什么东西,好吃的好玩的我都让你,这你是知道的。” 木雪珍很是惊慌失措,眼中带着悔恨:“我只是……只是太爱翊,我害怕……我看见他对你那么好,我好怕,莹莹,我求的东西不多,我只想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我只是怕你会抢走他,莹莹,你原谅我好不好……” 为情所困。木雪珍哭泣着,已然说不出话来。 “莹莹,对不起,但我曾经,乃至现在,心中装着的,也一直都是你,莹莹,我是爱你的,从始至终。我都只爱你一个人。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我们抛开所有的东西,什么都不去管!” “过去,我总是顾虑得太多,曾经,为了家人,我答应了先皇,对你撒谎,你那日问我的问题,我没有回答,现在我想通了,莹莹,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我本只是答应和这个女人演戏,是她在酒里下药,不然,我和她根本没有可能。” 说着,白翊激动之余要起身上前,木雪莹却突然亮出三枚银针,声音冷漠的没有一丝波澜:“三驸马若是再上前,休怪我不念旧情。” 白翊突然冷静下来,坐了回去,只是分明还是没有放弃:“莹莹,你也是爱我的,不是吗?你对我的感情那么深,怎么可能这样说没就没!” 木雪莹淡淡一笑。 “昔日,却因你们成婚一事,诱使我毒发,但我痛苦的原因,并非你以为的爱之深。” “七色彩蝶会加深放大人的感官感受,最初毒发之际,更是将自己画地为牢,陷进去无法自拔。白翊,或许最初,我对你确有好感,但也仅此而已。因为你曾经冒死相救,我以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你有所求,我必替你完成,我有所求,你也定会满足。曾经,我也以为这就是爱,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是恩。” “我一直所耿耿于怀的,只是你们采取的方式。”木雪莹看向木雪珍,神色淡淡:“你们欺骗了我,甚至父皇也欺骗了我。那个时候,我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你们能明白这种感受吗?” “当我在宫里痛不欲生,你们却在大摆喜宴,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想过我!”木雪莹眼中带了些许激动,“你们知不知道,我只是想要个解释,而你们,没有一个人,哪怕是骗我,哪怕一句虚伪的关心问候,什么都没有!” “莹儿,我很抱歉,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木凌志很是心疼。他是想过冲进去找木雪莹,却被层层守卫拦住,根本不让他进去。也是那个时候,他知道,父皇并不信任他。所以,他选择了将自己伪装起来。 “算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所说的,你们信与不信,我也都不在乎了。”木雪莹深吸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来,看向木凌志。 “二哥,我把木国交到你手里,你究竟是怎么照顾他们的?贪官污吏层出不穷,百姓民不聊生。如果国家你照顾不好,那么你自己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见木雪莹这样问,木雪珍和白翊悔恨的眼中都划过一丝异样。 木凌志苦笑着:“莹莹,我很抱歉,事实证明,这个国家交给你,是父皇最明智的决定。” 微微垂眸,掩去眼中难以抑制的痛楚,木凌志道:“而你做的最不明智的决定,就是把我推上皇位。” 第七百六十章 木凌志重伤(一) “罢了,这些日子,你好好在这里,我已经让人去请医圣,你的身体,我会治好,你不必担心。” “莹莹,你……原谅我了?”木凌志有些不敢相信。 木雪莹没有回答,只是面色不善地看向白翊。 “让你们在这里,是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说着木雪莹拍了拍手,立刻有暗卫拿了一个卷轴过来打开。门外也被带进来了其他的王公大臣。 “白翊,这上面的人,你可认识?”瞧见的瞬间,白翊已经愣在原地,“或者,我应该叫你,古木奇,翊。” 白翊顿时呆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诸位,我父皇的身体日益虚弱,大家就不想知道原因吗?” 在场的人没有说话,木雪莹了然于心,道:“大家可能,都以为是我做的吧?” “只是,若我真的想他死自己即位,那么,在父皇驾崩之后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朝不受我控制的方向发展。” 说罢,木雪莹又拍了拍手,从门外走进来两个小孩:白慕秋,白慕冬。 “小姨。”两人乖巧地叫了一声,又对着木凌志叫了一声,“二舅舅。” 随后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在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两个孩子不认自己的父母。 “若我真的无情无义,我这两个侄子,大家以为,是否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着,木雪莹又看向两个孩子:“小秋小冬,见到父母不可以不恭敬。” “父亲,母亲。”两人很是敷衍叫一声,便不情愿地将目光朝向那些王公大臣。 “小秋,小冬……我是你们的亲娘啊……”木雪珍忍不住失声。 “诸位叔伯,这两个人,根本不配做父母,拿我们的性命威胁小姨,这个女人,更是只将我们当做她不被休掉的工具,无恶不作!我和小冬都以有这样的父母为耻。”白慕秋道。 “小秋啊,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啊?”这话分明含沙射影指向木雪莹唆使孩子。 木雪莹索性坐回主位之上,饶有兴致看着下面。 “小舅,你误会了,这些,都是我和小冬偷偷回家,亲眼所见,小姨不仅没有说,甚至还一直刻意瞒着,不让我们知道父母是这样的人。”白慕秋道。 白慕冬也连连点头:“小舅,我们不小了,善恶好坏,我们能分辨。” 被两个小孩子这样说,木国最小的这个皇子尴尬地咳了一声,遂不再说话。 “好了,我也只是想告诉大家,父皇并非我所害。他早已将即位诏书给了我,但凡我想当皇帝,根本无须对他下毒手。” 木雪莹重新站了起来,目光直指白翊:“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白家少爷,真正的白翊,早在五岁的时候便死了,我们眼前这个人,是苗族安插到木国的细作!父皇,也是被他下蛊害死的。” 闻言,众人都露出惊恐厌恶之色,木国一向不与蛊打交道,甚至一致鄙视玩蛊之人,觉得他们心术不正。 木凌志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两声,眼中划过一抹痛色,回忆起了先皇在病榻缠绵的模样,眼中亦是难掩苦涩。 “诸位,我们木国对蛊深恶痛绝从不沾染,这也令他有了可乘之机,即便我师从医圣,却也对蛊一无所知。”提及木殷衽,木雪莹眼中也出现了痛色。 白翊忍不住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失措:“不,莹莹,我没有,是他们做的,我真的没有……” 白翊还要极力狡辩,却冷不防被木雪珍打断:“白翊,你真的……杀了父皇?” “他对你不薄啊……”木雪珍含着泪,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走到了后面站着的侍卫旁边,几乎是有些颤抖地伸手,将侍卫腰间的剑拔了出来。木雪莹悄悄挥手,让人带走了白慕秋和白慕冬。 “父皇待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怒吼一声,木雪珍一鼓作气将剑拔了出来,看向白翊的眼中带着无尽的痛楚。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我爱上杀父仇人,还在不断地助纣为虐……” “雪珍,不,不要……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们当时拿我的家人威胁我……不要,雪珍不要……” 白翊还没说完,木雪珍哭着举起了剑,对着白翊便冲了过去。为防他们逃跑,所有会武功的人,全都吃了软筋散,此刻的白翊,根本打不过木雪珍。 眼瞧着木雪珍冲过去,只是一瞬间,剑没入身体,木雪珍无力地跟着白翊一起倒在了地上。 见事情结束,木雪莹挥手,让人将其余的王公大臣全都请回了原来的房间。 木雪珍无力地趴在地上,已然没有公主的形象。 “莹莹,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对不起你。现如今……我竟然还在一直为虎作伥,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木雪珍低着头,但是不难听出,她在哭泣。 木雪莹终是不忍心,到底姐妹一场,只道:“你如今悔悟,姐妹一场,我又如何能不原谅你。” “你……说真的吗?”木雪珍苦笑抬头。 “到底,你对我的确很好,你我是姐妹,不是吗?”说着,木雪莹已经起身去扶木雪珍。 木凌志并未起身,只是看着木雪珍,目光淡漠,不时有些涣散。 “莹莹,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 木雪莹叹了口气,将木雪珍抱在怀里。 “如今悔改并不晚,三姐,不必那般内疚。” “好……好……”靠在木雪莹肩上,木雪珍连连答应,眼神却逐渐不对劲起来。 “小心!”意识到木雪珍要干什么,木凌志突然起身冲了过来,挡在木雪莹的后背。 门外,南宫轩澈才到门口,见木雪珍手持匕首,一刀不成又要再下手,此刻立即一枚飞镖穿过木雪珍的手掌。又飞身过来,刚要下死手,木雪莹却哽咽道:“先留她一命。” 南宫轩澈顿了顿,眼中划过一抹嗜血,直接几枚飞镖穿过木雪珍的四肢。 “啊——” “他怎么样?”南宫轩澈说着,替木凌志把脉。 第七百六十一章 木凌志重伤(二) 一把脉,南宫轩澈不由得大惊。 “二哥,你好傻。太医!快去叫太医!”木雪莹声嘶力竭。 南宫轩澈蹲了下来,看向木凌志的眼中带了些许怜悯。 “陛下已经发现了,对吧?”木凌志背上中了木雪珍那用尽全力的一刀,此刻原本苍白的神色愈发难看。 “我早就中了他们的蛊,蛊已深入骨髓,本就活不长。” 抱着木凌志,木雪莹的心防顿时全都卸了下来,哭的一塌糊涂:“我不信,什么蛊为什么上次我来看你没有发现……” “什么时候的事?”南宫轩澈问道。 “登基不久。”木凌志苦笑着,却又一口气提不上来,猛的咳嗽几声,背上的血流的更快了。 登基不久,距离现在……可是过去了整整五年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木雪莹不住地摇头。 “莹儿,他身上的蛊寻常对蛊了解不深的大夫没办法发现。”便是他,也是在胡合学了那般久。 “不!阿澈,阿澈你有没有办法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木雪莹哭诉着,似乎儿时的最后一片天也要彻底坍塌了。 看着此刻的木雪莹,如此的无助,南宫轩澈亦是无比难受。 “莹莹,没事,别哭,二哥……本就是将死之人,只是,二哥唯一遗憾的是,一直都没能亲眼看见莹莹嫁人。”木凌志笑着看向一旁缄默的南宫轩澈,“陛下,一定要好好照顾莹莹,她……受了太多的苦。” “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好,咳咳……那我就……”木凌志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哥!哥!”木雪莹轻轻拍了拍木凌志的脸,却根本不敢去探他的鼻息。 南宫轩澈伸手要抱木凌志,却被木雪莹反射性拒绝:“你要干什么?” “莹儿,看着我。”南宫轩澈极力克制的冷静,让木雪莹抬起通红的眼睛。 “你信我吗?如果相信我,就把二哥交给我,好吗?” “你……可以救他吗?”说话间,木雪莹的双颊再次布满泪水。 “相信我。”心疼地吻了吻木雪莹红肿的眼眶,南宫轩澈伸手将木凌志抱了起来,大步流星朝着门外走去,再没回头,“去把瑾月找过来。” 瑾月原本在寿康宫,南宫莫离正在那里,被宣太后和上官燕照顾着,闻讯立刻赶了过来。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事情。 木雪莹坐在地上,环抱双腿,很是无助难过,她的旁边,躺着一个四肢被钉在地上的木雪珍,似乎已经痛昏了过去。 找瑾月的人已经在路上将事情都说了个大概,此刻,瑾月心中已经有了数。 谁也不知道瑾月是如何安慰人的,但……安溪和华天凌匆匆进宫,得知木雪莹已经身处地牢之中,又急急赶了过去。 “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安溪有些着急。木雪莹的情绪很少失控,若是真的失控了,想来做出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可以理喻的事情。 “瑾月一向稳重,有她在应当没事。”华天凌安慰道。 “如今的瑾月可并不稳重,就是有她在,我才更担心。”说罢,安溪更是加快了脚步,过了天牢关卡,左拐右拐走了进去,眼前的场景,让两人都忍不住发指。 安溪更是回忆到了儿时的记忆,忍不住退后两步,浑身不断发抖。 眼前,木雪珍被绑在绞架上,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整个绞架甚至木雪珍的脚下,也全部都被染红。木雪莹像是发疯一样,对着木雪珍抽鞭子,那种带着倒刺的鞭子,打累了,就用其他刑具继续行刑。 “溪儿,溪儿你怎么了?” “绞架……血……鞭子,好痛啊,天凌,我好痛啊……”安溪眼中带着无比的恐惧,木雪莹此刻的眼神,与她记忆里那个女人和安楚一般可怖,如同地狱来的魔鬼。 看了一眼牢里的情况,虽然的确有些渗人,木雪莹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但几乎犹豫了一瞬间,华天凌便抱起安溪往外面走去,一边走还在不断地安慰着。 刚到天牢门口,迎面便看见了陆梓昀。 “皇后娘娘可是在里面,她情况如何?”陆梓昀道,面色颇有些焦虑。 华天凌面色并不好:“她情况不太好。” 陆梓昀淡淡点头便要进去。华天凌又道:“陆大人与她身份有别,还望谨记。” 陆梓昀的身子僵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梓昀心中有数。” “那便好。”说罢,华天凌往外走去。他如何能允许,自己兄弟的女人被别人觊觎。只是眼下安溪的情绪很不对,天牢待不得。 陆梓昀继续往天牢深处走去,四周的寒气再逼人,却也比不得他的内心坠入冰窖。 “木雪珍,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有脸?你还真是自私自利,动起手来杀自己心爱的人,杀自己的亲妹妹,杀自己的哥哥,根本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啊。你就是个毒妇!” 伴随鞭子打下去又钩翻出红色血肉来的撕裂声,木雪莹仿佛失控了一般骂着。 血如同水一般,往下一颗一颗滴着。 “木雪珍,我听说,你给很多男人睡过,还是自愿的,真是贱啊。” “木雪莹,你有本事给个痛快,你的亲娘不也去做了娼,给很多男人睡了。” 木雪莹气得上去就是一脚:“她是为了我,她是被逼的,你呢?木雪珍,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娘比?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让你活着,我要把你扒了衣服扔在大街上,对扔在乞丐里面,我还要让你把你画下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 “小姐,她现在可没有一块完整的,只怕,就是扔给乞丐,他们也会嫌弃吧。”瑾月微笑道。虽然她有些心悸,但这样发泄出来,总要比木雪莹一个人孤苦无依好的多。 “没事,不是有治伤的药吗?让人给她治,哦对了,找太医,要年轻力盛的男人,一点一点治,每天换一个。” 第七百六十二章 噩梦 看着眼前如此可怖的木雪莹,木雪珍突然觉得好可怕。 “你疯了!我是你亲姐姐!” “姐姐?瑾月,你听见了吗?她说她是我姐姐诶。”木雪莹轻蔑一笑,“木雪珍,你配吗?” “雪儿。”陆梓昀终是看不下去,木雪莹此刻的模样,让他的心几乎绞痛,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这一向坚强如斯的人崩溃。 “昀大哥?你来干什么?看她的色相吗?她现在不好看,等我让人治好她,你再来好了。”木雪莹对着陆梓昀皮笑肉不笑了一声,随即又看向木雪珍,抬手就是一鞭子,那银钩,还在滴血的银钩瞬间又撕下一块肉来,仅仅听着声音便令人发指。 陆梓昀终是忍不住上前夺下木雪莹手中的鞭子。 “你干什么?你也要拦着我?你也想背叛我,你也想跟她一样吗?”木雪莹的确疯了,此刻说的话,完全不带任何脑子,对所有人都是不相信的状态。 陆梓昀扔掉鞭子,伸手将木雪莹紧紧抱住。 “雪儿,别压抑着,想哭就哭出来吧,打她解决不了问题,打她,你也难受,不是吗?” 木雪莹愣了愣,却突然情绪失控,伏在陆梓昀肩膀无声地哭泣起来。 “我以为……小姐寻个档口发泄出来会好受些,对不起。”瑾月很是难受,她似乎,又帮了倒忙。 哭着哭着,陆梓昀只感觉身体一沉:木雪莹昏了过去。 下意识要将木雪莹抱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华天凌方才的话语:两人身份有别。 “瑾月,你将雪儿背回寝宫吧。” 瑾月点了点头:“那这个女人……” “交给我好了。” 瑾月心里隐隐有种感觉,陆梓昀动起手来,会比此刻的木雪莹更不动声色,却也更能直击人心。“小姐吩咐了不让她死。” 陆梓昀淡淡点头,他怎么会……让人轻易死掉呢。 回到驿站,杉杉得知安溪去了天牢,不由得埋怨道:“殿下为何带着我家殿下去天牢,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比她的命还要重要?殿下难道不知,我家殿下从来不去牢房,也从来不会审讯犯人吗?” 怎么会! “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华天凌只觉得自己的双唇在发颤。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毕竟,曾经待在我家殿下身边的人,都已经死了,很多事情无从问起,当今世上,也只有小姐和安国那个女人知道了。” “那么,你把溪儿的喜好憎恶都同我讲一讲吧。”此刻,华天凌才意识到,他对安溪的了解,仅仅只是喜欢。 听完杉杉的话后,华天凌陷入了沉思。 傍晚,安溪从梦中惊醒,却发现华天凌就在身边陪着,顿时扑了过去,却是一言不发。 华天凌也默契地没有说话。 待情绪稍稍稳定,安溪才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道:“莹儿她人呢?” “她昏倒了,瑾月送她回了宫殿,如今还在昏迷当中,太医诊断,说是急火攻心又忧思过度,休息几天就好了,不会有事,你别太担心。” 安溪掀了被子便要下床:“我去瞧瞧。” 华天凌愣了愣,拉住安溪:“你如今的情绪也并不稳定,何况现在天色已晚,宫门应该已经落锁。明早再去看望吧,那个时候,她应当也醒了。” 闻言,安溪也只能点头,想到木雪莹因何崩溃,不由得问道:“你知道陛下将人带去哪里了吗?” 华天凌摇头:“他走的急,也没让人传消息给我,现下,还不知道人在何处,但既然他说能救,那么,就一定能救。” 说罢,华天凌依旧不动声色看着安溪,他在等安溪的解释,但安溪对于天牢里发生的事似乎已经不记得了,一直只字未提。 第二日,安溪进宫探望,木雪莹果然已经苏醒。 “溪儿,你来了。”木雪莹神色淡淡,只是红肿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 “莹儿,没事的,陛下既然答应了有救,那么你要相信他,一切都会好的。”安溪将木雪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木雪莹苦涩一笑,干涩的发出一声“好。” 没人知道木雪珍之后发生了什么,木雪莹这日后,也刻意将此人遗忘,这个人,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日,夜羽裳被押回了南宁。 自得知消息,白紫凝便从来江南赶了过来。瑾月知道白紫凝一定会拿人,早已等候在城门处,待白紫凝到了,便一同往天牢走了去。 来到天牢,却瞧见门口有个人,只是被侍卫挡在门口不让进去。 “你们让我进去,夜羽裳这个女人,皇后娘娘早就答应了要交给我,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不起,没有娘娘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瑾月与白紫凝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瑾月姑娘来了,可是要处置暗影首领?请。”天牢的人对于瑾月不可谓不熟悉,这可是皇后身边一直相伴的人,就是江易统领也特意关照过的人。 “凭什么她可以进去?”夜羽阳转身一看,见是白紫凝和瑾月,顿时就笑了。 两人都不曾见过她,此刻见她笑了颇为不解,但眼下里面的人更重要,遂也不再深究,便要往里走去。 “等等。” “你有事吗?”白紫凝道,眼中尽是淡漠。 “你们是去找里面那个人算账的吧,带上我一个。”夜羽阳淡淡一笑。 “姑娘是?”既然都是找人报仇的,白紫凝不介意给个机会,但,若是前来营救夜羽裳的乱党,她便不会放过了。 “她的亲姐姐。”夜羽阳冷笑一声,眼中划过一抹嗜血。 “姐姐?”白紫凝对当中内情并不知晓,此刻犹豫着。 此刻,痕玉匆匆赶了过来。 “皇后娘娘旨意,里面那个人,交给夜羽阳和白紫凝一同处置。” “是。” 看了一眼瑾月,痕玉又收起严肃的神情,道:“小姐说,你若要动手,她拦不住。” 瑾月淡淡一笑:“小姐当真了解我。” “公主,方才底下人多有得罪,您请见谅。”对着夜羽阳拱了拱手。 “无事。” 第七百六十三章 应该谢谢你 进了天牢,几人谁也没有说话,还是夜羽阳率先吭了声。 “瑾月姑娘,是为了当日月城一事,白姑娘……不,白姑娘嫁给慕容家主,此刻应当尊称一句夫人。夫人是为了家主被杀一事吧?” “是。”白紫凝一身素衣,发髻亦不再是少女装扮。 “不知公主,所为何事?”顿了顿,瑾月又道,“若是不愿说,不强人所难。” “我既主动提了此事,自然是想三人彼此互通心意,以免达不成共识。”夜羽阳笑道。无非这二人不知道她所经历了什么,自然不会完全信任她。 “自幼,我对这个双胞妹妹,可以说是掏心掏肺,将她捧在手心里,她想做什么,若是皇兄不同意,我都会帮她想办法。” “我甚至可以对着父母的在天之灵,对着自己的良心发誓,无论我多心狠手辣,对她,也是绝对没有半点不好。” 夜羽阳言辞恳切,让其余两人都暗自揣测之后发生的事情。 “可是,你们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吗?”夜羽阳的眼神带了一丝悲戚,却也不过瞬间,就变成了憎恨。 “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为了让她嫁到周国来,这个女人,对她的双胞姐姐下手。”深深吸了口气,夜羽阳才使得自己平静下来,“我被她下了药,被一群男人轮奸。因为怀疑我识破了是她下的毒手,她甚至还想要派人杀我,所以,我选择了装疯。” 闻言,就是白紫凝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她是明白的,被强迫做了那种事情,甚至……还是那么多人…… “抱歉。”瑾月道,她虽未经人事,却明白被最亲的人抛弃的滋味。 “没事,都过去了,这样算来,皇后娘娘还要感谢我,呵,夜羽裳这个人,可是值了吴国的军事布防图。” 再次吸了口气,夜羽阳微微勾唇,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 “看来她还是值钱。”白紫凝冷冷道。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瑾月问道,白紫凝也看了过来。一个亡国公主,若是不能自力更生,下场可想而知,而且,夜羽阳作为一个权势滔天的公主,想来树敌不少。 夜羽阳笑了笑:“这事,就不劳两位费心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看见了被关押的夜羽裳。因着夜羽裳诡计多端,费了许多功夫才将人抓住,被抓住的瞬间就被穿了琵琶骨,随后又直接被废了武功,此刻如同一个废人。 听见声响,夜羽裳不由得从床上翻了个身。牢房环境还不错,至少还有睡的地方,尽管,这对于夜羽裳这样从来没吃过苦的人来说,很是折磨。 “哟,我还说是谁,没想到啊……”夜羽裳冷冷一笑,看着三人,眼中轻蔑之意尽显。 “你没想到,居然是三个人吧?一个对你掏心掏肺的姐姐,你也不放过,还真是心狠手辣。如今,用你一条命,换了吴国的军事布防图,说起来,我还真的替我家小姐,谢谢你。”瑾月冷冷笑道。 “夜羽阳,你还真是叛徒,我当是谁出卖吴国,没想到,居然是个内鬼。”夜羽裳坐了起来。 “这都是你逼的!”夜羽阳失声怒吼,“夜羽裳,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手?那么多年对你的好,你难道都感受不到吗?” 夜羽阳失声,夜羽裳却显得无比冷静,此刻没有回旋余地,她也不必要再去惺惺作态,只冷漠地看着夜羽阳:“挡我者死。” 一句话,夜羽阳如同五雷轰顶,僵在原地。 “我劝过你,让你不要去周国,也旁敲侧击,说自己与木雪莹相熟,可以去。”夜羽裳冷冷地看着夜羽阳,“是你拒绝了。” “我是为了你好。木雪莹为人谨慎,平生又最痛恨背叛,若是发现你接近她不怀好意,必然不会放过你。” “是吗?我已经警告过你,我一定要去,你却仍然不为所动。”夜羽裳冷笑着,“你挡了我的路,就不要怪我无情。” 夜羽阳苦笑着,眼中含着泪,难道,她为夜羽裳着想,反而还错了?后退两步,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瑾月忙扶住夜羽阳:“你恨她,她没有心,这样的人,你又何必再为她难过。” “夜羽裳,你猪狗不如,如今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也怪不得谁。”白紫凝道。三人之中,当属白紫凝最为冷静。 “哟,白三小姐,今天的发髻怎么好像不一样了……哦对,我都忘了,你是主动嫁给慕容三公子了,对吧?听说……你们还没成亲,就早已互通款曲,甚至有了个两岁的孩子?”夜羽裳极尽嘲讽,想要看见白紫凝脸上面具破碎的快感。 只是,白紫凝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只是道:“那是慕容家的嫡子,慕容家所有人都已经承认了我这个家主夫人,也承认了我儿子的存在。” 夜羽裳的脸几乎瞬间扭曲了一下,想到自己在江南布下的局被白紫凝撕了个粉碎,以至于全盘皆输,不由得怒上心头。 想到慕容苏那个死人,夜羽裳不由得敛住怒气,冷笑道:“白三小姐真是好魄力,我料到了所有人的实力和弱点,就是木雪莹,我也看的一清二楚,却偏偏忽略了白三小姐。” “我早该想到,能够帮助木雪莹把控玉阁的,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从一开始。夜羽裳便没有让人调查白紫凝,因为从白紫凝的一言一行甚至接触的环境,都不可能是一个工于心计,将自己能力藏的很深的人。 事实证明,她错了。 “不,我白紫凝本就是一个泛泛之辈,你所调查到的,都没有错。”白紫凝淡淡抬头,平视着夜羽裳,奇怪的是,眼中竟然看不到一丝恼怒,是比夜羽裳所更理智的冷静。 “只是,你忘了人的潜能。我做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 “当然,是你让我敢于面对真正的自己,面对苏哥哥。若非你,我和苏哥哥的误会,也不会解除。” 第七百六十四章 弱点 夜羽裳好似听见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只道:“白紫凝啊白紫凝,你还真的笨啊,慕容苏都死了,还是被我亲手杀的,你居然还要来谢谢我,真是笑死我了……” 白紫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看见她的表情破裂,夜羽裳不由得笑的更得意了。但又不过片刻,白紫凝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冷笑。 “你怎么知道的,他就一定死了?” 闻言,夜羽裳突然怔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她,就是瑾月和夜羽阳,也是当场愣住,不是……死了吗? “不可能的,白紫凝,你别骗我了,自欺欺人可没用,他中了我的毒蜈掌,凡中了我掌中毒的人,根本没人能活着。”夜羽裳只是片刻犹豫,便又恢复的淡定模样,她对于自己做下的事情,一向尤为自信,“白三小姐,你莫不是思念成疾,疯了吧?” 白紫凝淡淡一笑,道:“你看我,像是疯了的样子吗?苏哥哥他……可是一直都没有下葬。” “不可能的,白紫凝,你骗我!” “我骗你?你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能骗你什么?”白紫凝顿了顿,又道,“若是他真的死了,我一个人拦着他们不让下葬,你以为,慕容世家会同意?我又能这么放心撇下他来这里找你报仇?” 是啊,距离慕容苏“死”,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怎么可能,若是真的死了,那这么长时间,怎么着尸体也腐臭了,而且,慕容世家那群老东西,怎么可能不下葬呢?而且也没有新家主继任的消息公布于众。 夜羽裳眼中开始划过犹豫之色,她的武功一直都是顶尖的,这次她被抓,也只是一个意外。并且,毒蜈掌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绝招,怎么可能杀不死一个医毒世家的家主,而且,慕容苏多年培育的对毒的抗性,她早已瓦解,怎么可能还杀不死人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骗我……” 白紫凝冷冷看着夜羽裳,没有说话。 看着夜羽裳失魂落魄的模样,夜羽阳苦笑着,道:“白三小姐,瑾月姑娘,可以容我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吗?” “好。”白紫凝淡淡应了,转身往外走去。 瑾月犹豫片刻,道:“莫要再被她骗了,没良心的人,不值得。”其实这句话,她想说什么很久了,是想对自家小姐说的,只可惜,最开始是没有信心,而后来,是没有机会。 夜羽阳温和一笑:“放心吧。” 待两人都已离开,夜羽阳才在一旁狱卒准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看着牢房里面失魂落魄的人。 “夜羽裳,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你我有一天,会在这种境况下见面,而我……会这样叫你。” 夜羽裳迫使自己从颓败中脱离出来,抬头看向夜羽阳:“是啊,若非你,我又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境地!” 夜羽裳可以对所有的东西都狠心,却唯独有一个弱点,那个弱点,只有夜羽阳知道。若非夜羽阳告诉给木雪莹,以夜羽裳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会被人抓到,一旦逃之夭夭,日后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一个月前,夜羽裳在西燕的部署被破灭,便去了柔然,想要躲避一下,谁知柔然不知怎么居然起了内讧,密拿瓦索迪根本自身难保,思虑再三,夜羽裳便打算回吴国,虽然路上关卡众多,但依然难不倒她以及训练有素的暗影人员。 这日,他们到了上河,易容成最普通的模样,放在人群里,根本找不到他们。 “留两个人轮换警戒,其他人都去休息吧。”夜羽裳道。 淡淡吩咐过后,便吹灭了烛火。 这夜,格外漫长,四周都漆黑一片,夜羽裳如往常一样在床内侧入眠。 “确定他们在这里吗?”痕玉问道。 “没错,他们那几个,上一个镇到这里来,面貌也完全改变了,但都是最普通的样子,只是,他们的人数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们看过了,每个城镇都有这么一群固定人数的普通人,人数相差最多不过两个。”菡萏道。 “好,我已经让血楼的人把要的东西都拿了来。”为了抓住夜羽裳保证万无一失,南宫轩澈将血楼的令牌都给了她,此刻,痕楼,玉阁,血楼,三大组织皆供她调派。 夜羽裳算好了所有,却没想到,每个城镇,都有那么两个人,盯着入口和出口,不仅注意面貌说话,还注意着扎堆的人数。 这夜,镇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大量的兔子。 没错,是兔子,最可爱的小兔子,谁也没想到,夜羽裳这样的人,居然会害怕兔子。每家客栈都涌进去许多,兔子仿佛有灵性一般,往每处都跑了去。 夜羽裳的手下并不知道夜羽裳的弱点,夜羽裳也不会将自己的弱点示于人前,此刻看着无害的兔子,不由自主便去逗弄,并不想去杀了这些兔子,只以为是有人养的兔子没看好让其跑了出来。 夜羽裳睡的昏昏沉沉,却也只睡得很浅,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立刻便睁开了眼睛。 看见一只兔子正在自己脸上,黑黢黢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登时便坐了起来,抓住脸上的东西就往床外一扔。 坐起来的瞬间,夜羽裳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了无尽的惊慌,床上爬满了兔子,就是床下,也有好多兔子在跳来跳去。 “走开!走开……”夜羽裳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看见兔子往自己身上跳过来,吓得至拿枕头去拍。 外面望风的人听见声响,敲了敲门没人回应,立刻推门进来,看见满地的兔子,已经是目瞪口呆。 “拿走,快拿走!” “哦哦,好。”来人愣了愣,手忙脚乱,将兔子全部抱了出去。 就在此刻,夜羽裳的心防崩塌的这一刻,陌柔用了空谷家族秘术,魅心术侵入了夜羽裳的神智。 赶跑兔子的人回来,却发现夜羽裳已经不在房间了。 直至夜羽裳被穿了琵琶骨,吃了散功的药,才清醒过来。 第七百六十五章 冷血 “姐姐,谢谢你。”痕玉笑道。 陌柔是特地从胡合赶回中原帮她们抓夜羽裳的。 “不用谢我,抓她其一是为了报我自己的仇,其二,还是为了报皇后娘娘的恩情,你我的姐妹情,倒是其次。”陌柔淡淡一笑。 夜羽裳落网后,剩下的人便不足为惧,血楼的人与其展开厮杀,很快便将一众人等制服,除去咬了毒药自杀的,还是留下几个活口,只要人没死,就能找到其他党羽。 想到自己居然因此落网,夜羽裳就越发看眼前的人不顺眼。 “夜羽阳,我的确应该在你发现我下令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杀了你。” 夜羽阳冷冷笑道:“可你没有,因为我已经疯了,而且,就算你想动手,你以为,皇兄会让你这么容易得逞?” “皇兄也是个糊涂的,你从成了残花败柳之后,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是吗?”夜羽裳冷眼睨着夜羽阳,似是在看别人扔掉的垃圾。 “皇兄不是你,他才不会那么冷血!”许是夜羽裳的目光刺痛了她,夜羽阳忍不住反驳。 “一个毫无价值的东西,就该扔掉,而不是用尽心思,最后还不是被出卖。他如果早听我的劝,不藏着你,让你死掉,吴国又怎么可能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敛了不平之意,夜羽裳道:“夜羽阳,你如今不过是残花败柳,难道还期望有人能够娶你,养你后半辈子不成?真是可笑!你觉得哪个男的,会要一个青楼的妓啊?” “夜羽裳,你别太过分!” “过分?”夜羽裳好似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这就过分了?夜羽阳,我最过分的,就是没有在儿时就杀了你,我就应该不择手段把你弄死,皇兄也拿我根本没有办法,他根本不可能对我下手,那个时候,我就是他唯一的妹妹!” 闻言,夜羽阳眼中满是惊骇,儿时……原来,自己在那么早,就已经开始挡她的路了吗? “夜羽裳,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权势吗?难道你如今的权势还不够大?暗影可是天下闻名的组织,你又是吴国最受宠的公主,难道还不好吗?” “哈哈哈……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谁稀罕!夜羽阳,我要的,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权力,和这世间最优秀的男人,只有他才配得上我!”夜羽裳哈哈大笑起来,言语之中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夜羽阳微微摇头:“你真的没救了……” 白紫凝与瑾月走到天牢门口,稍稍吐出一口气,算是平复了心情,很明显,方才,白紫凝也并不是真的平静。 “瑾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白紫凝笑道。 “白小姐……”瑾月说不出话来,但在方才有一瞬,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其实,真的没死。”沉默片刻,白紫凝幽幽出声。 当日,看见慕容苏昏了过去,白紫凝惊慌失措下,翻出那本万物志。 “苏哥哥,你等我,一定有的,前人那么有才,这里什么都有,一定有救你的办法……”白紫凝努力让自己稳住心绪,花了整整一夜,皇天不负有心人,书上确有记载,中了蜈毒掌应当如何。封住几处险要的穴道,这样,使得人如同活死人一般,再放入冰棺,每日用相应的药草泡澡。 虽然不知何时可以苏醒,但至少,慕容苏的命保住了。 “所以……其实……慕容家主,能否醒过来,也是一个未知数,对吗?”话刚出口,瑾月便意识到不妥,立刻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你要一直这样,守着他过一辈子吗?” 白紫凝淡淡一笑,眼中带着些许坚定:“我是他的劫难,他亦如此,无论他是否能醒过来,我都会守着他,守着慕容世家。” 既然是慕容苏心愿要将慕容世家发扬光大,那么,她也必然会替他完成下去。 看着白紫凝早已深思熟虑,瑾月知道,自己劝服不了。 当夜羽阳走出天牢时,人已经有些恍恍惚惚。 “公主可还好?” 夜羽阳勉强笑着点头:“两位进去吧,今日,羽阳觉得有些不适,改日再来寻她报仇,两位先请吧,只求留她一条贱命,羽阳想亲眼看着她死。” “好。” “多谢。” 皇宫。 安溪正陪着木雪莹坐在院子里发呆。 “二哥,还有那两个人,是除了父皇之外,我的整个童年。他们,就是我的天。”木雪莹的话间,没有一丝生气。 “曾经,我以为,他们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我心痛,自以为是,对他们下狠手,不管不顾。后来,我查到,他们事出有因,虽气他们骗我,却到底是心软了,只是对父皇爱恨交加。” “后来啊,我才知道,我以为对我好,对我有苦衷的,本就对我心怀不轨,我以为随意安排我不顾我想法的人,却是爱我最深的人。” “直到二哥他……为我挡那一致命的一刀,我才明白,什么是是非非,只要是爱你的,无论做的什么,他本来就是爱你的,对你心怀不轨的,无论做什么,都那么的残忍。”木雪莹几乎心如死灰。安溪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听着。 “溪儿,二哥是我的天啊,他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天塌了……”静静说着,眼泪却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落。 天气渐凉,安溪拿了衣服给木雪莹披上。 “溪儿,知道阿澈把我二哥带去哪里了吗?”木雪莹看着地面,眼中一片死寂。 “问了天凌,他也不知道。”安溪无奈摇头。 木雪莹轻轻将手放在心口处:“这里,疼。” 不知怎的,安溪有些鼻酸,伸手将木雪莹抱在怀里:“没事的,他既然说有救,那一定可以的,他从来不会骗你,莹儿,相信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有些心慌。”木雪莹说着,突然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找阿澈,我失去了二哥,不能最后再连他也失去了。”木雪莹说着,拔腿便往外跑。 第七百六十六章 换血(一) 一处偏僻的竹苑里。 “你确定吗?澈小子,我最后问一遍,小老儿保证不了你的死活,也保证不了他的死活,而且,即便你搭上命,他生还的可能也依旧很小。” 南宫轩澈淡淡点头,面色坚毅,躺在了一旁的床上。 竹苑里,两张床,中间放了许多东西,柳同在,柳白在,百里世家的老家主百里毅也在,甚至慕容世家老家主慕容鸿也已经守在这里。 竹林各处,隐藏着许多暗卫和血楼杀手,竹苑门外,也站着许多年轻人,其中,裕王南宫轩逸也在。这些人的血,和南宫轩澈的血是一样的。 为了赢得木凌志哪怕一丝可能活着的可能,南宫轩澈选择了之前看到的一个古方:换血。 他的血因为木雪莹的缘故,早已带着百毒不侵,不仅毒不侵,便是蛊也无用,此刻若是换血成功,便有那么一点点,木凌志可能不死的可能。 只是,这种换血,与昔日安溪中蛊以血做引将蛊引至体外完全不同,这是将全身上下的血几乎要换个便。 几天前,南宫轩澈抱着昏迷不醒的木凌志来找到柳同,说明了来意,立刻就被拒绝了。 柳同只替木凌志包扎了伤口,拒绝南宫轩澈这件事尤其坚决。 “他本就要死,你即便搭上性命,也只是给他万分之一可能活下来的可能,你又何必这样做?不行!损人不利己,这件事小老儿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南宫轩澈一言不发,走到门外就跪了下来。 “你你你……你说你救他干什么?费力不讨好也就算了,你这还是费的自己的命,你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莹儿,求柳老答应。”南宫轩澈把尊称都搬了出来。 “她难过一阵子就会恢复的,不是小老儿说你,澈小子,你应该明白啊,在莹丫头心里,你可比她这个哥哥贵重多了。” 南宫轩澈淡淡一笑:“可我不愿意看她难过。” …… 南宫轩澈想做的事情,任对方是无法无天的柳同,也毫无办法。 此刻,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立刻便要开始。 竹门缓缓关上。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换血一旦开始,便不能终止。” “是。”南宫轩逸站在门外,舒清怡亦站在一旁。原本,南宫轩逸并不想她来,但奈何,舒清怡比他伶牙俐齿许多,居然说服了南宫轩澈,便站在了这里。 “要相信四位前辈,别太担心了。”舒清怡安慰道。 南宫轩逸微微点头:“你不应该来的,去安慰一下嫂子,想来会更合适些。”这里就舒清怡一个女眷,他……觉得舒清怡会不舒服,最主要的原因是,万一这里的年轻人不够,那么,舒清怡的血,必然也要拿去,他们的血是同一种。 “嫂子她……会找过来的。”舒清怡笑道。这才她留在这里最主要的原因。 “不可能吧?”南宫轩逸相信舒清怡的判断,但是,“华大哥他们正在陪着嫂子,她沉浸在悲伤之中,应该没那么快找人吧?再者,咱们这里又偏僻,她一时半会应当找不到的。” 玉阁血楼乃至痕楼,所有的力量都已经被南宫轩澈有预谋的隐藏控制起来,木雪莹没办法获得任何消息。至于安溪和华天凌,南宫轩澈并未将地点告诉他们,木雪莹也没办法从他们身上得到消息。 舒清怡笑而不语,这事她没法解释,但她总有这样一种感觉,嫂子会找过来的。 木雪莹跑出了宫门,却发现自己无迹可寻,去了玉阁的驻点,却发现里面的人都奇迹般消失了。 “莹儿,你在找什么啊?这样冷的天,快跟我回去吧。”安溪心疼地将斗篷给木雪莹披上。 “阿澈,溪儿,你知不知道阿澈在哪里?”木雪莹急得双唇发颤。 安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挣脱了安溪的束缚,木雪莹不死心,往下一个据点跑了去。 不知找了许多地方,都神奇地没有一个人。安溪跟在后来,只觉得万分心疼。又找了一个客栈依旧寂静得可怕,木雪莹终是无力地蹲了下来。 “莹儿,跟我回去吧,咱们在宫里好好的等着,好不好?” “我的心好痛,阿澈一定出事了,他这个傻子……不想让我这么难过,一定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木雪莹猛然抬起头,“溪儿,我求求你,告诉我阿澈在哪里好不好?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安溪眼中也染着泪,摇头:“莹儿,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客栈外,华天凌静静地看着两人,眸中闪动着不明情绪。 竹苑里,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个人走进去,也不时走出来一个人,坐在一旁休息。 木雪莹跌跌撞撞一路走了过来,手脚失力,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但还是找到了竹苑。 远远看见木雪莹,南宫轩逸忍不住看向舒清怡:“神了。” 还没走到院子里,舒清怡已经出门将木雪莹拦了下来。 “阿澈是不是在里面?他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木雪莹哭哑着嗓子道,“阿澈,我不要救他了,我要你活着,你活着就好,我求求你,阿澈,别做傻事好不好……” 木雪莹无力地瘫在舒清怡身上,却还是执着地拼尽全力要往竹苑里面走。 “莹儿,你听我说,里面的换血一旦开始,便不可以停止,你如果现在去打断,那么,他们两个人都会没命的。” “换血?”木雪莹愣了愣,看见院子里站了百十个人,彻底失了力跪在了地上。换血古方,她看过,可是…… “阿澈,你为什么这么傻……” “莹儿,相信他们好不好?里面几位有造诣的前辈,他们不会有事的……”安慰着木雪莹,只是现在,似乎任何的话语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木雪莹的身后不远处,跟着安溪和华天凌。舒清怡抱着木雪莹,看着身后跟来的两人,只能叹了口气。 “阿澈,你好傻啊……”木雪莹还要挣扎想要进去,却突然昏了过去。 第七百六十七章 换血(二) “将莹儿扶到旁边的小筑里休息一会儿吧。”舒清怡道,安溪也走过来帮忙。 看着几人的背影,南宫轩逸问道:“华大哥,嫂子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华天凌轻轻将手搭在心脏的位置:“她凭的心。” “心?”南宫轩逸有些摸不着头脑。 华天凌微微颔首,木雪莹与南宫轩澈,似能心灵感应,无须任何人多言一句,便能自己找过来。当然并非是这么玄乎,南宫轩逸后来提及此事时,木雪莹告诉他,不过是两人相处久了,彼此想法和做法都能猜到大概罢了。 看着南宫轩逸一脸茫然的模样华天凌微微摇头,往院子里走去:“南宫怎么样?开始多久了?” “前后已经一个时辰了,换血才进行了一点点。”南宫轩逸微微摇头,便是他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看出来,再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危急。 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过去,四位前辈也会逐渐体力不支,若是稍有不慎,两条命便都搭在了上面。 木雪莹再次苏醒时,已经到了晚上。 看见木雪莹时,舒清怡心中称奇,明明她已经点了木雪莹的昏睡穴,怎么可能还会醒得这么快。 木雪莹走到院子里,想要往竹苑里走,却被一众年轻人挡住,南宫轩逸更是站在了最前面。 “我进去看看。”木雪莹轻声道。 “嫂子,里面的事情不能被打断,否则……不仅木二哥救不了,就是我哥他的命,也会被断送。” “我知道。”木雪莹道。 “那嫂子你还……”南宫轩逸不解地看着木雪莹。 “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看着木雪莹苍白的面色,南宫轩逸有些犹豫。舒清怡走上来拉住了南宫轩逸。 “莹儿,进去吧。”闻言,南宫轩逸还是往下旁边退了两步,见状,原本挡在竹苑前的人也都各自站到了两边,留给木雪莹一条道。 “谢谢你们。”对着在场所有的人,木雪莹深深弯腰鞠了一躬。 缓缓走到竹苑门口,木雪莹的手有些颤抖,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看见木雪莹走进来,几个人都心中捏了一把汗,虽然担心木雪莹会做出什么事来,但他们此刻却也没办法腾出手来。因为换血需要血液流动迅速,所以,南宫轩澈还是苏醒着的。这个换血,是一个漫长,而又格外痛苦的过程。 四周点上了许多蜡烛,只是仍旧不难看出南宫轩澈的面无血色。 “我就知道,即便设了重重阻碍,做到了万无一失,也依然拦不住你。”南宫轩澈的喉咙有些干涩,木雪莹刚转身要倒水,却又想起,此刻他不能喝水,只得重新看向南宫轩澈。 “你想做的也不是拦我,而是拖延,不是吗?”木雪莹拿出手绢,替南宫轩澈仔细擦拭脸上的汗水,又快速拿了旁边放置的帕子替慕容鸿他们擦汗。 “你真傻。”木雪莹苦笑着,木凌志于南宫轩澈而言,不过一个路人。 “只是不想看你难过,你难过,我的心也会痛。”南宫轩澈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他从未见过木雪莹那般失魂落魄,他也从来没有想到,木凌志这个哥哥,对她而言,那般重要。也就是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看到木雪莹再难过。所以,他不管不顾选择了换血。 “可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么痛……”木雪莹忍不住掩面,让自己不至于发出哭声,影响几位前辈。 “莹丫头,去叫个年轻人进来。” “好。”木雪莹立刻点头,往门外走去。 叫了人之后,木雪莹便准备给几个人打下手,却发现蜡烛的光太过微弱,即便点了几十只蜡烛,对于人的血管,还是看的不清楚。 思忖片刻,木雪莹走了出去。 须臾之后,好几个人依次走了进来,他们手中都拿了镜子,撤走一些蜡烛后,依靠镜子摆放所聚集的光,能够与白日无异。 这场换血,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到了第二天傍晚,才结束。而期间,柳同等人仓促喝了点水,吃了几口包子,南宫轩澈,则是滴水未进。 “师父,师叔,还有慕容老家主,百里老家主,木雪莹在这里,谢过四位了。”木雪莹跪了下来,对着四人深深叩首。 “好了,小老儿要去好好吃点东西再去睡上一天一夜,这两人能不能熬过来,小老儿可不管了。”柳同说着,已经往外走去,还不忘拉着其他几个人,“走吧走吧,一起去,听说清怡丫头和溪丫头做了大餐,有口福咯。” “丫头,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进展这么顺利,想来,至少陛下的命是保住了的。”百里毅坐着轮椅,此刻等着人推他出去。 木雪莹点头:“好,您去吃饭吧。” 看着人都纷纷离开,只剩下木雪莹,还有床上躺着的两个人。 南宫轩澈微笑着:“莹儿,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快去休息一下吧。” 木雪莹微微摇头,小心扶着南宫轩澈喝了几口温水,又喂南宫轩澈一口一口喝粥。 “阿澈,不许再有下次了,知道吗?”看见南宫轩澈依旧带着笑意,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木雪莹又道,“虽然二哥对我很重要,但阿澈,你是我的命,别再拿自己去涉险了,好吗?” “可是,莹儿也是我的命。”南宫轩澈看着木雪莹,眼中满满的柔情,眼瞧着木雪莹又要哭了,赶忙道,“好了,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下次了,别再难过了,好吗?”看着木雪莹落泪,南宫轩澈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好,我没哭。”木雪莹慌张擦了擦眼泪,替南宫轩澈掖了掖被角,“你好好休息,我去吃点东西。” “好,你也好好休息。”南宫轩澈笑了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南宫轩澈瘦削的模样,木雪莹又替木凌志掖好被角,端着碗退了出去。 走出竹苑,木雪莹的眼泪终是不受控制地肆意流了下来。 第七百六十八章 丹书铁券 当夜,南宫轩澈便发起了低烧,木雪莹又照顾了半夜,后半夜退烧后,木雪莹终是疲惫不堪,趴在南宫轩澈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木雪莹已经躺在乾清宫。 “娘娘,您醒了。”一个小宫女见木雪莹醒了,忙走了过来。 瞧着宫女眼熟,是自己宫里的二等宫女,只是……她这睡着的地方却不是自己宫。 “我怎么会在这里?” 宫女笑道:“娘娘,今儿一早,陛下亲自把您从宫外抱回来的,直接抱来了陛下的寝宫,本来还陪着您睡了会,但国事繁忙,陛下便走了,只是走的时候,还吩咐让人来椒房殿请个小宫女来伺候,奴婢正好手中事情忙完了,白露姐便拆奴婢来了。” “听说陛下本来不愿意离开,罗公公来催了好几次才走的。”小宫女年纪轻,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但人很机灵,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二等宫女,就是白露白芷也都挺喜欢这个丫头。 木雪莹点了点头,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暖手,想着宫里只剩下瑾月和白露,白芷回到了玉阁,痕玉也已经掌管了痕楼,便起了心思:“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满。”宫女顺从道。 “可有姓氏?” “没有,奴婢自小是孤儿,并不知父母是谁。”小满道。 “今日起,就叫白满吧,日后,做我的近身宫女,与白露她们一样,椒房殿,日后便是你的家,我的规矩,应该不用再说了吧?” 白满大喜过望,却并没有沾沾自喜,只是忙屈膝行了一礼:“是,白满明白,白满谢小姐看重,白满一定恪尽职守,用心伺候小姐。” 木雪莹微微点头:“陛下可是在御书房?” “是。” “带我去找他吧。”说话间,木雪莹已经下了床。 御书房,南宫轩澈看着陆梓昀,面色严肃:“你是认真的?” “是。请陛下成全。”陆梓昀跪了下来。 南宫轩澈敛起身上冷意,起身将陆梓昀扶了起来,将手放在陆梓昀肩膀上。 “梓昀,我如今,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而非君臣。你真的,确定吗?” “是,梓昀确定。”陆梓昀平视着南宫轩澈,眼中是极致的冷静。 见他如此,南宫轩澈淡淡点头:“好,你放心,我会择日下旨,你们的婚礼,我会让礼部风光大办。只是如今,礼部在筹备一个月后的即位大典,你们的婚事,可能要到年后才能举办了。” “梓昀谢过陛下。”陆梓昀没有半点不情愿,却也并未拒绝大办,让南宫轩澈当下有些摸不清心思,但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 “你可以还有别的事情,若是无事……” “陛下,臣还有一事。”没等南宫轩澈转身,陆梓昀又跪了下来,手中呈有一物,让南宫轩澈有些犹豫。 陆梓昀手中的,是丹书铁券,可让皇帝无条件做一件事情,昔日南宫清把这铁券给了陆梓昀,南宫轩澈后来是知道的。 “你想做什么,先起来说话吧。”南宫轩澈伸手要去扶,却被陆梓昀拒绝了。 “臣想以此,保陆家以及族人活命。” 陆家人?南宫轩澈沉思片刻,陆梓昀的父亲,是西燕当朝宰相,陆梓昀的大哥也在为西燕朝廷做事,甚至燕国内乱后,两人也是站在萧禾那一派,极力抵制萧子霖,如今在牢狱里面,陆家族人还在大骂朝廷,也在谩骂陆梓昀。 这样的人,按理说,南宫轩澈不会放过他们。 “梓昀,你可明白,即便你这样做了,他们也不会对你有点半点感激,兴许日后,还会恩将仇报。” 陆梓昀眼中没有丝毫犹疑,只是道:“请陛下放过他们。” 南宫轩澈苦笑着,突然明白陆梓昀为何要将两件事连在一起,甚至还拿了丹书铁券出来,要的,不过是他的愧疚和于心不忍。 “你既然已经这样说了,我又怎么可能不允。”南宫轩澈回到书案旁,挥毫写下圣旨。 “臣,多谢陛下。”罗子安上前将丹书铁券收走,又将圣旨递给陆梓昀。 木雪莹进来时,陆梓昀正拿着圣旨,罗子安已经快速将丹书铁券收了起来。 “昀大哥这是求了什么?”木雪莹打趣道。 陆梓昀面色微怔,还不及说话,南宫轩澈已经开口道:“梓昀,你先去忙吧。” “是。”陆梓昀微微欠身,从木雪莹身边走了过去,罗子安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没了旁人,木雪莹才上前替南宫轩澈把脉:“感觉怎么样?” 南宫轩澈微微点头:“有我夫人连夜照顾,自是好的快。” “贫嘴。昀大哥他来找你,到底所为何事啊?”木雪莹道。 “为了他家人,他生活的什么环境,你不是不知道。”南宫轩澈笑道。 “那你允了?”瞧着陆梓昀手中的圣旨,木雪莹已经知道了结果。 “他可是你的大哥,还是如今我大元朝唯一的宰相,我能不允许吗?”南宫轩澈故作严肃道。 木雪莹点了点头:“也是,只是……他们可不是闲的住的,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把他们放走呢?是不是准备……”木雪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瞧你把话说的,好似我南宫轩澈多不择手段。”南宫轩澈道。 木雪莹严肃了面色:“那你……当真准备放了他们?” “嗯。”他南宫轩澈既然话已出口,必然不会食言,真要想杀的人,根本不会再被人提出来。 南宫轩澈对于这件事的做法,让木雪莹有些奇怪。见木雪莹不信,南宫轩澈又将丹书铁券拿了出来。 “这……外祖母分明已经将它给了昀大哥……”木雪莹难以置信看向南宫轩澈,从他眼神里看见了肯定,不由得更是奇怪,“那些人根本不值得用这东西来换!” 南宫轩澈笑了笑:“他是故意的,这东西放在他那里,纵然我不担心他叛国,却难保日后的君王视陆家为眼中钉。” 微微点头,但木雪莹还是觉得,不如拿这东西换其他的,陆家那群人,她见过,对陆梓昀的态度,极其恶劣。 第七百六十九章 叛族 揽过木雪莹的肩膀,南宫轩澈笑道:“好了,别说他了,再说他,你夫君可是要吃醋了。” 木雪莹忙笑道:“好了,快去休息吧。”换血第二日就开始处理政事,南宫轩澈明显是在强撑,此刻额间隐隐有了虚汗。 说罢,木雪莹已经绕到南宫轩澈身后推着他往外走去。 “听闻白三小姐和瑾月把夜羽裳扔进军营了,这事你知道吗?”南宫轩澈观察着木雪莹的神色。 木雪莹的身形顿了顿,只是笑了笑:“我不知道,但军营将士们也的确受累了,有点新鲜血液让他们放松一下,也不错。” 木雪莹默默地往前走着,丝毫没意识到南宫轩澈已经停下了脚步。 身后一双厚实的大手环过腰际抱住木雪莹:“莹儿,没事的,会过去。” “嗯……会过去的。”到底曾经是当做亲妹妹看的,好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天牢。陆家一族,凡参与了战乱一事,且是吴国一党的,都已关押在此,就是大部分没有参与的孩童妇孺,虽未在此,却也派人监视了起来。 “哭哭哭,哭什么?憋着!”昔日燕国宰相陆丰,此刻成为阶下囚,光辉不再,心情自是烦躁,听见自家小儿子哭泣,不由得愈发烦躁起来。 “父亲,您别这样说。”大儿子,亦是相府嫡长子陆梓潭道。 “有人来看你们了。”狱卒对着一群人并不如何客气,但转身看向进来之人时,却是毕恭毕敬:“大人。您请。”特意还搬了椅子过来。 陆梓昀来了,同时,罗子安奉命,也来了,手中拿着圣旨。 “哼!卖国卖祖宗的东西,还来这里干什么,去享你的荣华富贵啊!” “陆老爷子这话,可是说错了,陆大人可从来没有为燕国卖过命。”罗子安淡淡笑道。一事无成到了二十五岁,若是真的碌碌无为也就罢了,可陆梓昀,却是一身才华无处可用。 “是我陆家人,就必须为燕国效力,陆梓昀,从你背叛燕国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是我陆家族人,我陆家族谱,再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陆丰愤然道。 “梓昀啊,你现在是大官了,你替我们在陛下面前求求情,看能不能……”陆夫人话还没说完,便被陆丰反手一巴掌扇到了地上,“没用的东西,求他做什么!” 罗子安淡淡扫了一眼在场所有陆家人,心中对于陆梓昀这个丞相颇有同情之色。 “陆老爷子,您这话,说的似乎咱们丞相大人在您家受过多大恩惠似的。若是老奴没有记错,生咱们大人的,是大人的母亲,养育咱们陆大人的,也不是你们陆府吧?” 说白了,既无生恩,亦无养恩,凭什么要得到这种对待,就是陌生人也不至于此,这一家人看陆梓昀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条狗,让一向洞察人心的罗子安心中非常不舒服。陆梓昀如何也是他们唯一的丞相,还是帝后费心请来的,凭什么要得到如此对待! “开门吧。”罗子安还要说什么,陆梓昀已经出声打断,又道,“劳烦公公宣旨。” 罗子安在心中摇头,却还是依言念了圣旨。 “不杀我们,不杀我们……”一众人等都开始小声激动起来。 “怎么,良心大发?想着我们是你的族人了?知道自己做错了?”陆丰冷笑着。 陆梓昀淡漠地抬头,与陆丰对视,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放你们一条生路,只当你我亲人一场,从今日起,你们,与我再无瓜葛。” 陆梓昀说话的神情语气,淡漠得就好似眼前的只是一群死人,毫无生气。 “诸位,请吧?”狱卒依言开了几个牢门。 “马车已经备好,上面也有相应的银两,此后,你们的死活也与我陆梓昀没有任何关系。”陆梓昀淡淡颔首,温文尔雅却又带着疏离,他画中仙的模样,终是让这些人看见了。 被陆梓昀这样对待,陆丰甚至还有些不习惯,或许,就是自己养的狗,原本一直唯唯诺诺在自己手下讨生活,却突然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感觉吧。 一干人等走到宫门口,果然已经有几辆马车等在那里。 “陆梓昀,你过来。”走到马车旁,陆丰似乎是想到什么,许是恻隐之心萌动,声音听起来温和许多。 陆梓昀依言走了过去。 “我承认,从小,我这个做父亲的,就没有做到当父亲的职责,没有在你身边好好教导你,才会造成现在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所以……”陆丰突然抬起头来,对陆梓昀发起进攻,“今日,我陆丰就要为陆家清理门户!” 原本以为的孱弱不堪病秧子,却突然从陆丰面前消失,又迅速出现在陆丰背后,点了他的穴道。 “陆老爷,最好还是不要动手,您这把老骨头,受不起。”陆梓昀微微欠身,退了几步。 “你……武功怎么可能……”这么高? 武功有多类,轻功,却是其中最容易掌握的。 陆梓昀不为所动,只是神色淡淡看着马车。陆梓潭将陆丰弄上马车后,又再次下车来。 “二弟,我很抱歉,但你放心,我会尽力劝说父亲,不会将你除名的。” 陆梓昀淡淡摇头:“不用费心了。只是……我毁了你的当官路,你不恨我吗?”若说陆家还能有算得上个人的,也就是这个陆梓潭了。陆梓潭并没有做错什么,却无端从天上坠落下来。 “各为其主,站错队罢了。”陆梓潭豁达一笑,又拍了拍陆梓昀的肩膀,“不是还有来年科举嘛,我再来就好了。”圣旨上说了,他们这次离开,就是一个崭新的人,想做什么,士农工商都可以。陆梓潭又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自是不畏惧这些。 陆梓昀点头:“明年,希望能看见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目送陆梓潭上马车,渐行渐远,陆梓昀转身对着罗子安欠身:“方才,多谢公公。” “不必了,只是这些人,大人都不如何在乎,为了他们浪费那铁券,并非明智之举。” 第七百七十章 来晚一步 “公公,梓昀如今是大元朝丞相,而作为丞相,梓昀不会留任何把柄让人诟病。”陆梓昀并未隐瞒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罗子安笑而不语。陆梓昀又微微欠身道:“公公可以回去复命了,梓昀便也回府了。” 这日,上官婉与叶城也回到了南宁。南宫轩澈和木雪莹在御花园中赏雪,安溪和华天凌也在这里。 “溪儿,听说你没有杀安楚?” “嗯,她既然真心悔过,那索性留她一命,反正……”安溪无所谓道,“她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 “那她如今去了哪里?” “安葬了雨贵妃后,她自请去寺庙为百姓祈福,我见她去意已决,便允了。”安溪说着,捧着热茶喝着。 木雪莹挑了挑眉,没有吭声。 “可有想过日后什么打算?你们的子民对你们的归降可有什么反应?”南宫轩澈道。 华天凌道:“西晋还可以,有不同意见的,该死的已经死了,没有死的,也已经同意了。至于我,对这权势本来就没什么渴求……” 说着,华天凌又笑着看向南宫轩澈:“南宫你要是给个好吃懒做又有不少俸禄的闲差,那我还是很愿意的。” “你那些地下钱庄还不够你花吗?区区俸禄能入你眼?”南宫轩澈毫不留情地拆穿。 华天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索性不再说话。 “溪儿,你呢?可有什么想法?”木雪莹看向安溪。 安溪愣了愣,随后笑道:“倒也没什么想法,总归没了这些旁的东西,依旧能活的很充实。因为安国的理念便是百姓,所以父皇乃至大臣和百姓,都很尊重我的决定。” 木雪莹和南宫轩澈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好了,你们两个这算什么,都这么熟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省的等我们走了,又被你们叫回来得强。”华天凌无奈道。 “我和阿澈商量了,等明年见开春,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闻言,安溪和华天凌的神色都是变了变。 “这……可是哪里不妥?”木雪莹疑惑道。 两人正要开口,却瞧见上官婉和叶城来了。华天凌索性起身道:“这件事,总之,还是容后再说。” 安溪也点点头,两人并肩离开,脚步颇有些慌张,倒让木雪莹和南宫轩澈有些看不懂了。 “姨母姨父,快快请起,路途遥远,辛苦你们了,坐下说吧。”南宫轩澈笑道。 木雪莹也忙将两人扶起来。 几人寒暄几句,又说了些各国地域情况,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莹儿,听闻你诞下一个小皇子,不知如今人在哪里?” 木雪莹笑道:“在母后那里,这些日子,母后对他爱不释手,都不叫我抱回来了。” “那……” 木雪莹会意,看向南宫轩澈和叶城:“莹儿和姨母去看看孩子。” “路上湿滑,小心着点。”南宫轩澈嘱咐道。 离开御花园后,上官婉又道:“听闻阿姐也回来了,不知如今人在何处?” “母亲她回来了半个月,前不久又离开了,想来是还有家族中的事情没有处理吧。”木雪莹说完,又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在等上官婉,既然上官婉想单独和她说话,那么,必然是有想问的才是。 果然,沉默片刻,上官婉还是沉不住气,道:“莹儿,你可知……涵儿她人在哪里?如今又过得怎么样?” 闪了闪眸子,木雪莹迟疑这没有回答。 上官婉苦笑一声:“莹儿,你也不必想些有的没的来搪塞我。阿城说,他在凉州附近,见到涵儿了。” 木雪莹顿时了然,原来,这才是叶城迟迟没有苏醒了原因,他知道了。 “涵儿之前对我磕头离开,我便知道,她要去做的事情,定然是与我们周国背道而驰,只是……我没想到,她爱上的,居然是吴国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以为可以避免你们姐妹相争,却没想到,她还是入了歧途……” 将上官婉搂在怀里,眼中划过一抹愧疚:“姨母,莹儿很抱歉。” “不,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这个当娘的,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她。莹儿,告诉我,她在哪里,又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上官婉紧紧地抓住木雪莹的手,似乎笃定,木雪莹一定知道叶知涵的下落。 轻轻抱住上官婉,木雪莹露出一抹微笑:“姨母,您放心,她过得很好,等她愿意的时候,会回来的。” “是真的吗?”上官婉擦了擦眼泪,又道,“我和阿城已经商量过了,让她回来,叶家永远是她的家,我和阿城不会怪她的。” 木雪莹重重点头:“不止叶家,皇宫的大门,也永远为她敞开。姨母,涵儿很好,她会回来的。” “好,那就好……”上官婉依旧很相信木雪莹的话,既然她说叶知涵生活的很好,那至少,她还活着,只要活着,那便不会让自己过得不如意的。 “姨母,咱们去寿康宫吧,这事急不得,您别想了,得等涵儿自己想通。” “诶,好。”上官婉连连点头。 几个月前。 因为夜羽阳在关键时刻交出了吴国布防图,导致夜曦虽然改变作战方案,却也改变不了原本吴国的地形。吴国节节败退。 木雪莹刚坐了月子不久,得知南宫轩澈已经快打到吴国皇城锦都,二话不说便连夜骑马赶往前线。 “小姐,为何要这么急着赶去?” “我要去救一个人离开,我答应过的,要护她周全。” “是叶小姐吗?陛下一定知道,不会伤害她的。” “他们兵戎相见,刀剑不长眼,谁能管的了那么多,我要争取在他们最后决斗之前,把涵儿从那里带走!”阿澈,一定要慢一点啊。 赶到南宫轩澈安营扎寨的地方,木雪莹便急急找了人询问。 “陛下已经率大军出发了。” “他们走多久了?” “至少……两个时辰了吧?”那人想了想,道。 “到底是来晚一步。”木雪莹无奈,又要骑马追过去,却在转身便瞧见了叶知涵。 第七百七十一章 威胁 “涵儿!”木雪莹急急走到叶知涵身边,左看看右看看,见叶知涵没有大碍,只是面色差了些,身体瘦削了些,这才安心下来,笑道:“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都瘦了,不过没事,回去啊,让姨母做些好吃的,一定给你补回来。” “莹姐姐,我可能,回不去了。” “为什么?”木雪莹抬头看向叶知涵,却觉得身子有些发软无力。 “小姐!”白芷瞧出不对,立刻便要上前。 叶知涵轻轻一块石子,立刻定住了白芷,又抱着木雪莹上了马:“穴道半个时辰便会解开,你放心,我不会对莹姐姐不利的,只是有件事情需要她帮忙。” 说罢,叶知涵掉转马头挑了捷径往锦都走了去。 “涵儿,你要带我去哪里?还有,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虽然浑身无力,但木雪莹却依旧十分清醒。叶知涵若一直在城中,以南宫轩澈的谨慎,怎么可能叶知涵出城他却丝毫不知呢? “莹姐姐,对不起,此事日后若有缘,涵儿一定解释,再赔个不是。只是现在,涵儿要去救一个人,这事,没有你成不了。” “救人?锦都已经城破了吗?”木雪莹道。 叶知涵道:“是,哥哥买通了城中士兵,给他们开了城门,我也刚刚得知这个消息。” “所以,你是猜到我会来这里,特意:等候在此?” “莹姐姐,我很抱歉。但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只要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定放你离开。” “你能确定,他也不会伤害我吗?”木雪莹无力地笑道。夜曦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他即便是亲自保证,木雪莹也不一定能相信。 叶知涵沉默了片刻,还是出声道:“莹姐姐,你还记得,在林州的时候,我和你说,他有意中人吗?” “记得。”木雪莹沉默了片刻,她似乎,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是,莹姐姐你已经想到了吧,曦心里的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是你。” 是我! 吃力地仰头看向叶知涵,却看不出她的神色,只能知晓,叶知涵面色很是平静。 “莹姐姐,其实,他喜欢的人是你,涵儿早就知道了,只是,爱一个人,便无可救药。”似是哽咽了一下,叶知涵平静了语气,“所以,莹姐姐,你现在能够相信他了吧?他喜欢你,为你担心着急,又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呢。” 说话间,已经骑马到了锦都。 此刻,夜曦正与南宫轩澈进行着一对一的决斗。两人都很厉害,不论武功还是相貌,几乎不分伯仲,若不论其他,这一定是一场视觉盛宴。但四周围着的士兵,却都是周国士兵,鲜少几个吴国士兵,也已经缴械投降,也代表着,吴国已经亡了。 似是看到了什么,夜曦一刹那的分神,便败于南宫轩澈剑下。 淡笑一声,夜曦道:“我输了。” “慢着!”叶知涵将匕首放在木雪莹的脖子上,推着她往前走去。 见到两人,南宫轩澈分明有些震惊,但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架在木雪莹脖子上的匕首。 “我已经给莹姐姐下了毒,你就算打下我手中匕首,莹姐姐也活不过三日。”叶知涵定定看着南宫轩澈,因为对南宫轩澈了如指掌,她此刻完全不担心。 两人青梅竹马,南宫轩澈自也知晓,叶知涵做的事情很少,但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凡出手必见成效。 闻言,南宫轩澈便不再打那匕首的主意,到底,叶知涵不可能真正伤害木雪莹的。 “涵儿,你要什么条件?” “哥,我要他,求哥哥放了他。”叶知涵道。 “可以,只是一个人……”话还未说完,跟在身边的那群副将就开始议论纷纷。 “如果我的妻子死了,我拿你们所有人陪葬!”南宫轩澈冷冷道,“当然,还有我自己的命,也一并给了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如果只有前面那句话,他们还可以说自己不怕死,没准这么多人,南宫轩澈不会真的杀他们,但是,南宫轩澈自己要陪葬,他们就很为难了。 “夜曦,你走吧。”南宫轩澈收了剑,挥手让士兵退开一条道。 叶知涵挟持着木雪莹也要离开,南宫轩澈急了:“你要带她去哪里?” “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确定没有任何追兵,我自会放了莹姐姐。” 南宫轩澈犹豫着,夜曦会不会讲信用,谁也不敢保证。 木雪莹淡淡一笑:“阿澈,让他们走吧,我相信涵儿。” “好,莹儿,注意安全。”南宫轩澈阴晦地看了一眼夜曦,挥手让士兵退开,“任何人不得跟出去,若我妻子因你们受到一点伤害,我必株连九族!” “是!”所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哪怕一点点伤害,也要株连九族,这宠,也太没限度了,就是上官远,也觉得这惩罚太过严苛,但放眼过去,自家陛下,这是故意放那夜曦一条生路,索性也就没有吭声。 “哥哥,谢谢你,回去以后,哥哥可以夺了知涵的公主封号,若日后有缘,定亲自赔罪。” 看见三人离开,南宫轩澈出声道:“南宁,永远是你的家。” “多谢。” 上了马,三人便远远离开。 南宫轩澈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估摸着已经摆脱了追兵,叶知涵才给木雪莹服了解药:“莹姐姐,对不起。” 恢复了力气,木雪莹微微摇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夜曦,犹豫了片刻,道:“涵儿,能让我和夜曦单独说几句话吗?” 叶知涵勉强笑了笑,微微颔首,往一旁走了去。 “木姑娘。”夜曦道。经历过一场恶战的他,颇有些狼狈。 “涵儿自幼,便被家人忽视,虽然一切都倾囊相授,也没有亏待过她,但她却依旧是被忽视和不信任的那一个。” 看了一眼在远处警戒的叶知涵,木雪莹眼中有着淡淡的疼惜。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不辞而别 “她美好的就如同一张白纸,一尘不染,对于世间一切,有她自己的看法,虽有戒心,戒心却并非出于本心。” “涵儿很单纯,我相信,你和她相处这么久,应该能感觉到。”木雪莹抬眸看向夜曦。 “是。她的心里,没有一点点黑暗。”这一点,夜曦从最初与叶知涵见面时,就已经知道了。 木雪莹微微点头,又道:“这样的东西,是我们这些人如何也没有的。” “我以为,这世间,没有任何人配得上她,但她爱上了你。夜曦,涵儿用情至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为你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管你的过去怎么样,我只求,现在和以后,你好好对她,好吗?” 木雪莹认真地看着夜曦,犹如为女儿操心婚姻大事的可怜母亲。 与木雪莹对视,不知怎的,夜曦别开了目光,看向叶知涵,凝视良久,夜曦道:“我会的,你放心。” 木雪莹点点头,此刻,她已经不能再去要求,夜曦喜欢叶知涵了,若真如叶知涵所言,那她再说,已是无益。 低下头添着柴火,夜曦道:“对于设计叶国公一事,她一直都很愧疚,回去之后,还请向叶国公赔个不是,只当是我教唆的,有什么气,别怪她。” 闻言,木雪莹淡笑着,连连点头。看样子,夜曦对涵儿,并非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你劝劝她,让她不必忧心,国公他们都是开明之人,该明白的东西,他们都明白,南宁,永远都是她的家。”木雪莹笑道。 夜曦微微颔首,随后起身,走到叶知涵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便见叶知涵朝着木雪莹走了过来。 “莹姐姐,天色不早,你明日再离开吧。曦说,今晚他守夜,让我们好好睡一觉。”叶知涵浅笑着。 闻言,木雪莹淡笑着点点头。 “什么人!”一阵风吹过,夜曦已经将剑指向了一个人。 木雪莹透过火光,看见了那人的面孔,居然是曾义书,那个投笔从戎的书生。 “别杀他。”木雪莹急忙起身拦住了夜曦。 “你认识?”夜曦道。 “周国士兵。”叶知涵看向木雪莹。 “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木雪莹道。 “是,卑职是偷跑出来了。”曾义书有些狼狈。 夜曦收起了剑,走到一旁坐下,没有吭声。周国的士兵,自然交给木雪莹做主。 “为什么跑出来,既然到了军营,就应该知道军令如山。”木雪莹淡淡道。 “卑职……娘娘对卑职有恩,卑职放心不下,便偷跑出来,想着也不出现,就偷偷看着,只要娘娘没事,就偷偷离开,谁知……”曾义书看了一眼夜曦,谁知那个吴皇这么谨慎,一点点异样都能被察觉。 木雪莹了然,道:“你有心了,只是他们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我。” “明日我带他一起走,你们大可放心,不会有人来寻你们麻烦。”木雪莹笑道。 叶知涵微微点头。 第二日,天蒙蒙亮,木雪莹醒来之际,已经不见叶知涵与夜曦的身影,只有一旁背对自己坐着的曾义书在无所事事。 “娘娘,您醒了。”曾义书说着,又道,“他们已经离开,只说,山水有相逢。” 闪了闪眸光,木雪莹没有再说什么。 “莹儿,姨母可是问起了知涵的事情?” 木雪莹点头,沉了沉眸色:“我只说涵儿过得很好。” “嗯,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不必太过忧心。” “我只是没有想到……”夜曦心里装着的人,会是她。明明两个人,基本无甚交集。 南宫轩澈淡笑道:“莹儿,可有听过一个说法,白月光与朱砂痣。” 木雪莹愣了愣,南宫轩澈还要再多言语,罗子安不合时宜走了进来。 “陛下,娘娘,曾义书曾将军到了。” “让他进来。” “微臣曾义书,拜见陛下,娘娘。”曾义书道。 “朕需要不畏强权的人去替朕处理民间的贪官污吏,整顿超纲,皇后向朕提及了你,朕调查了你的出身背景、人际以及你的文采阅历,你的确符合朕的要求。” “不过,为官之道,并非贪官污吏四字可以言语,而是为民,你可明白?” “微臣或还未钻研透彻,但微臣谨记,为国为民,不违背自己的良心道义,便是好官。” 闻言,南宫轩澈勾唇道:“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说的这句话。” 挥了挥手,罗子安已经上前宣旨,曾义书为陛下特封钦差,赐尚方宝剑,见宝剑如见皇帝亲临,可先斩三品大员,可囚二品官员。 “微臣,叩谢陛下,娘娘隆恩。” 看见罗子安领曾义书下去交接,南宫轩澈靠在了木雪莹身上:“莹儿怎么想着让他做钦差,他可是连科举都还没考过。” 木雪莹看了一眼南宫轩澈:“昀大哥不也没有参加过科举。”但耐不住人家文采好,头脑也好。 “他不服众。”南宫轩澈的声音淡淡的。 陆梓昀用了半年多,才让朝廷上没有征伐他的声音。曾义书却不一样,他的身份,注定从一开始就是要树敌的,手下人不服从,同僚亦对他无比防备,这事,要做起来还真不容易,要知道,南宫轩澈原本,是想让原来血楼的四大护法来做这件事的,都是杀人吧,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还需要证据。 “你如果担心,是派人保护他好了,反正,你的旨意已经下了。”木雪莹对着南宫轩澈呵呵一笑,随后起身,“我要去找我儿子了。” “他去找外祖母了,在宫外。”上官婉离开的时候,把孩子带去了报国寺。 “我知道,又不是不能出宫。”转过身对着南宫轩澈嫣然一笑,“正好,我二哥还在睡着,我得去看看。” “……”看着木雪莹愈行愈远的身影,南宫轩澈不由得有些恼火。 自己在她眼里,比不上儿子就算了,到底儿子还小,连她二哥也比不上,偏偏那人还是个活死人,他还不能跟人计较。 “让你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南宫轩澈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救谁不好,把她哥救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红梅最相配 出宫看了木凌志,又去报国寺找南宫清。因着误会已经解除,此刻,南宫清与木雪莹相处得很是愉快,看见木雪莹来了,便亲切地朝她招手。 “瞧瞧,咱们家阿离又胖了,看这小脸圆的,真可爱,像你和你母亲。”南宫清笑的一脸褶子。 木雪莹也不由得笑出声来:“外祖母这是在自卖自夸啊。” “嗯?” “我和母亲可爱,可不就是外祖母您可爱嘛。” 南宫清笑的更加灿烂了:“莹儿你这张嘴啊,可是跟你母亲一样,牙尖嘴利的。” “孩子在您这儿玩的这么好,莹儿也就放心了。”木雪莹说着,已经准备要离开。 “你……不打算把孩子带回去?”南宫清道,她以为木雪莹过来,就是要把孩子带回宫的,到底,这可是皇子,还是皇位继承人。 “外祖母,这不是担心外祖母您一个人在这里乏味嘛,再者,他在这里呆了还没多久,让他陪陪您。”木雪莹才不会将自己的私心说出来。她就是不想让南宫轩澈见到孩子,以免把孩子小名叫出来,影响两人感情。 “外祖母,莹儿还有事,阿离,便先拜托外祖母照顾了。”木雪莹故意俏皮一笑,离开南宫清视线,这才慢悠悠地下了山。 天牢里,夜羽裳因着被拉去军营惨遭蹂躏,此刻已经没有了人样,原本的波澜不惊,早已随着那些男人一个一个的扑上来而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趴在地上,凌乱不堪,一动不动,身上无数的血迹抓痕,衣服碎的不成样子,但她早已失去了羞耻心,此刻如同一具死尸躺在那里。 “怎么样,舒服吗?”白紫凝和瑾月还有夜羽裳坐在夜羽裳面前,瑾月带着笑意,其他两人只是抿唇,毫无感情地看着眼前的风光。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家小姐和陛下,又要成婚了,这一次,听说是准备了万里红妆,所有的首饰衣服,就是抬轿子的人,也全都是精挑细选,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瑾月饶有兴致道,眼神紧紧盯着夜羽裳死鱼一般的眼睛。 果然,听见这话后,夜羽裳原本已经没了理智,也没了感情,此刻却是动了动眼珠子。 “怎么,你也想看吗?放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的血,肯定会让他们的婚礼更加隆重盛大。”瑾月笑道。 “不……不……”夜羽裳挣扎着想起身,红肿的嘴唇里嘟囔着什么。 “嗯?你在说什么?”瑾月勾唇,“说大声点。” 木雪莹才走到宫门口,便听见有人过来叫住她。 到了天牢门口,瑾月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小姐,她说,临死之前,想要见你一面。” 微微点头,木雪莹抬脚便要进去。 看清了夜羽裳的现状,木雪莹立刻屏退所有狱卒,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盖在了夜羽裳身上。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夜羽裳将斗篷扔到一旁,此刻,她已挣扎着坐在了地上。 “他们说,你想见我。”木雪莹道。 “是,听说……你们又要成婚了。” “对,这是他对我的承诺。” 夜羽裳苦笑一声,眼中竟有了些许木雪莹能够读懂的苦涩。 “木雪莹,凭什么,你凭什么可以得到他的所有,可以独享他一个人……” 沉默了片刻,木雪莹道:“就凭我一直在他身边,我们彼此共患难,可以为了彼此牺牲自己。只是,你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喜欢他?” 最后一句,是木雪莹无心使然,夜羽裳却承认了:“是,我喜欢他,我一直都喜欢他!木雪莹,我比你认识他早,我和他,有你永远也比不上的感情,凭什么,就因为你有个会算计的娘,轻而易举就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我却一无所有……” 夜羽裳低着头,哭的撕心裂肺,木雪莹却只觉得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轰隆隆的,沉甸甸的,难受至极。 “你们早就认识?”木雪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早就认识,阿澈怎么可能瞒着她呢。 “是,我们早就认识。”夜羽裳抬起眸子,看向木雪莹,目光澄澈的根本不像假话。 “昔日,我在山间救了他一命,两人在山间相依为命,渐生情愫,他还曾告诉我,日后会来娶我,还将红梅折了一枝戴在我的耳畔,他说,红梅最与我相配,还有……”夜羽裳哭着,好不可怜。 听着夜羽裳的哭诉,木雪莹站在那里,忽然觉得,似乎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想起曾经她无意间发现两人的点点滴滴,夜羽裳知道南宫轩澈爱喝什么茶,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知道他累了喜欢做什么,知道他爱吃什么…… 恍恍惚惚间,木雪莹好似已经置身于一个山谷,面前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两人嬉笑打闹,一起生活,一起,倾诉衷肠。 但脑海中,亦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场景,南宫轩澈为了她一次次让步,为了她宁愿忍受月圆折磨也要立刻飞奔回到她身边,知道她遇袭当场扔下了十万将士飞奔过来,只为了确定她无恙。甚至,还忍受换血的痛苦与危险,只为了她不再难过。 这些点点滴滴,每一瞬间,她都能感受到南宫轩澈对她真挚的感情。她和南宫轩澈患难这般久,不应该怀疑他的。 逐渐坚定了眼神,木雪莹淡声道:“人是你的,无论如何也抢不走。” “你什么意思?” “如果阿澈真的对你有承诺,他又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他是我的,那么多人想从我身边夺走他,都没有成功,这就意味着,他的心里已经认定了我。如果你们之间的过往,真的那么深,他又如何会对我不离不弃。” 木雪莹此刻的声音淡漠至极,无比理智的分析,让夜羽裳都愣住了。 微微叹了口气,木雪莹看向夜羽裳的目光带着悲悯:“如果你真心爱过一个人,就该明白,爱情,容不下第三个人。” 夜羽裳紧紧盯着木雪莹,却始终没能从木雪莹的神情中找到一丝裂痕。 第七百七十四章 早就动手了 “木雪莹,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不需要,你滚!你滚啊!”夜羽裳眼中带着怒火,她堂堂的公主,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同情她了,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她的情敌。 木雪莹苦笑着,坐了下来。 “裳儿,我曾经,的的确确把你当妹妹,也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但凡你有一丝回头的犹豫,你该明白,我会不顾一切保护着你。” “我不需要!木雪莹我告诉你,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小丑,随意就能拿捏的小丑而已!哈哈哈……” 木雪莹深吸一口气,让眼中泪水不至于蔓延出来,知道对夜羽裳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木雪莹起身,捏紧属于夜羽裳的护身符,往外一步步走去。 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妹妹,只是,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妹妹,答应你的承诺,我会做到。我会带你,看遍山河大海,万里风光。 “已经结束了吗?”见木雪莹很是平静地走出来,白紫凝道。 “嗯。”淡淡点头,木雪莹从几人身边擦肩而过。 白紫凝淡淡走进天牢,木雪莹知道,她们,要动手了,此刻脚步万分沉重,她却不得不做出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浑浑噩噩走到了乾清宫,南宫轩澈不在里面,但侍卫见了木雪莹也不敢阻拦,只报了消息就退至一旁。 迷迷糊糊流着泪睡了过去,恍惚间,有人上了床榻,将木雪莹拥入怀中。 “你回来了。”木雪莹将头蜷缩进南宫轩澈的怀里。 “政事有些繁忙,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故而回来晚了,真是养了一群吃白饭的,你来了也不告诉我。” “别怪他们,是我不让告诉你的。”木雪莹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 “去见夜羽裳了?她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哭成这样?”南宫轩澈柔声询问。 “阿澈,你和她……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还被她救了,在山谷里。”虽然木雪莹相信南宫轩澈,但夜羽裳的模样,也不像在说假话,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见过?” “嗯,她说,你在落难之际被她救了,你还和她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对她承诺了要娶她。” 愣了愣,南宫轩澈还是没想起来:“我落崖也不止几次,她这是哪门子的事情?” “她说,你当时化名,叫阿枫,那个时候,是秋天,好像还是在那时候的安国境内。” 闻言,南宫轩澈故意想了想,这才想起来,但瞧着木雪莹的模样,不由得笑着刮了一下木雪莹的鼻子:“闹了半天,你就是为这事不开心?” “这不是大事?我的夫君在外面给别的女人承诺,还是在娶我之前……” 木雪莹吃醋地话还没说完,南宫轩澈已经先一步封住了她的唇。 一吻过后,南宫轩澈笑着,低沉的嗓音在木雪莹耳边响起:“莹儿,我的承诺,可只对你一人许过,你莫不是不信我,嗯?” “才不是。”木雪莹的双颊已经飞上两片红晕,“我若是不信你,早就离开你了,又怎么可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询问你。” “还要想走,你都是我孩子的娘了,还想跑!”南宫轩澈说着,手脚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不许蒙混过去,这事得交代清楚。”木雪莹转身背对着南宫轩澈。 “好,告诉你。”南宫轩澈无奈地压下了火情绪。 原来,的确有此事,但事实的经过,却并非是夜羽裳说的这么简单。 南宫轩澈坠落山谷,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茅草屋里,那里,有好几户人家。夜羽裳被养其中一户人家里面,养她的,是授她武艺的师父。南宫轩澈是被另外一户救起来的,只是夜羽裳却时常来寻他,和他说话。 夜羽裳的师父是个修邪术的人,人奇怪的很,但一开始对他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后来,这人却对他下了毒让他答应和夜羽裳成亲,并在这里长期居住下来。 南宫轩澈那时候已经是皇帝了,最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夜羽裳,再者他还答应娶上官小姐的女儿,也就是木雪莹做妻子,怎么可能再另娶一个妻子呢? 但是奈何他中毒了,且一直没找到出山谷的路,因此,南宫轩澈不得不暂时和这些人虚与委蛇。 “另外,这个女人当时就心狠手辣,喜欢养蜘蛛毒蛇,当时说的话也都是诓她的。在那之后我都忘了这一茬,这个女人的样子也根本不记得,这个女人的真名,我原本就不知道,若不是你说起,我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夜羽裳。” 南宫轩澈耸了耸肩:“如果早知道是她,我肯定已经动手了。”动手解决这个麻烦,后面也就不会再有这么多事端。 闻言,木雪莹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南宫轩澈说的话。 “好了,既然你的要求我满足了,那么,接下来就该你满足我的要求了……”南宫轩澈说着,掀了被子将两人连头一起包裹起来,一夜悱恻。 第二日,木雪莹醒来,已经快到午时,白紫凝在一旁喝茶,已经坐了许久。 木雪莹见状,颇为尴尬,梳妆整齐后,到了白紫凝身边。 “凝儿,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木雪莹恢复了常态。 底下人端来了猪蹄汤,肉粥等好几样大补的食物,木雪莹好不容易恢复的面色又红了起来。 “都下去吧。” 木雪莹阴晦地看了一眼白紫凝,后者并未有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心。 “等半个月后亲眼看着你大婚,我就离开,回江南,守着苏哥哥,守着慕容世家。”白紫凝浅浅笑道。 “凝儿,你……真的打算守着他过下半辈子吗?”虽然白紫凝已经得到慕容家以及白家的承认,如今是家主夫人,但二人没有举行婚礼,即便暗中领了庚帖,在明面上还是不行,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说白紫凝的闲话,未婚生子,又倒贴上门,风言风语不知多难听。 纵然知晓白紫凝或许不怕这些,但木雪莹还是不忍心让白紫凝处于这种境地,而且……慕容苏究竟能不能苏醒,谁也不知道。 第七百七十五章 远走天涯 白紫凝笑着安慰木雪莹:“莹儿,放心,我没事的,既然这辈子已经认定他了,我便不会离他而去。”何况,慕容苏还是替她受的过。如果躺在那里的是她,想来慕容苏也是一样的决定。 “好。”木雪莹勉强点了点头,心中却另有一番盘算,风言风语,她要打压下去,心里想可以,敢表现出来,就等死好了。 “莹儿,溪儿出什么事,你知道吗?”白紫凝扯开了话题。 木雪莹摇头:“前些日子,我们提出要在年后给他们举办婚礼,两个人居然都不同意,还没来得及问原因,他们便都消失了。” 白紫凝也点点头,表示奇怪:“前些日子我还瞧见他们了,一前一后离开酒楼,像吵架一样。” 陪着木雪莹用过早饭,又聊了些许,白紫凝便起身离去了。 “娘娘,江湖百晓生东方先生来了,陛下请您过去。” 御书房。东方钰正等候多时,面色自然,但南宫轩澈的神色却并不好,可以说是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恼怒。除了两人外,叶城也在这里。 气氛明显不对。 “姨父。”叫了一声叶城,木雪莹看向东方钰,“这样快就回来了,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 说罢,木雪莹熟稔地走到南宫轩澈身边坐下。 “国公,你先回去吧,此事容朕考虑考虑。” “是,微臣告退。” 待叶城离开后,东方钰微微一笑:“该处理的事情,我都处理了,不该出现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了,娘娘可还满意?” “金北华呢?可有抓到?”木雪莹道。密拿瓦索迪,有东方钰在,她丝毫不担心这个人会被遗漏,但金北华,在胡合瓜尔佳康裕的府邸出现过的那个枯树皮的老人,还是金门的叛徒,怎么也应该交给金门处置才是。 东方钰一副你多虑的模样:“金门的叛徒,自然带回来交给他们处置了。”只是这功力如此高深,他只能用了些特别的手段。 木雪莹微微点头,眼中带着笑意:“果然,交给你最让我放心了。” “不知东方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南宫轩澈冷不丁冒出一句。 “在下本是江湖中人,该做的事情做完了,自然也该回到江湖上去。此番回来,也是为了把此事做个了解,向二位道个别。” “这……就走?还有半个月我们大婚,怎么也要等大婚之后吧?”木雪莹笑道。她重视的朋友,如何也应该在场的。 东方钰自是知晓她的心思,微微点头,算应了下来:“此番还有事情,但你成婚那日,我自然会到。” “好,那就一言为定。” 寒暄片刻,待送走东方钰,木雪莹才来得及询问南宫轩澈原因。 “你看看这个。”南宫轩澈铁青着脸色将面前的奏折递给木雪莹。 这是叶城写的辞呈。 打完胜仗回来就辞职,让百官还有百姓们都怎么看这个皇帝,怎么看这个新组建的朝廷? 木雪莹也知道个中牵扯,但叶城递了辞呈,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姨父他自己怎么说?”折子上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说什么年迈又多病,又老糊涂精神不济什么的,说出去谁也不信。 “他说,出于江湖,也该归于江湖,我如今的江山已经稳妥,我的能力,也早已能够完全把握朝廷,不必他再做什么了,所以他选择离开,一旦再有战争,再需要他的时候,他会回来。” 木雪莹微微颔首:“似乎……挺有道理。” 闻言,南宫也抬头看向木雪莹:“莹儿,你也想跟着一起离开我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以后你退位了,咱们一起去云游四海吗?”木雪莹搂住了南宫轩澈的脖子。 “也是。”南宫轩澈刚刚答应,却又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掉入了木雪莹的陷阱,“莹儿……” “好了,阿澈,姨父既然想带着姨母云游四海过逍遥日子,那就放他们离开好了。”木雪莹敛了神色,耐心劝道。 “但悠悠之口,如何能防?” “那就做的仁至义尽,反正日后姨父他们还会回南宁的,而且……”木雪莹狡黠一笑,“知秋明年可以参加科举了,咱们……” 不过瞬间,南宫轩澈便会意的露出一抹笑容,在木雪莹脸上吧唧一口:“果然,还是莹儿聪明。” 木雪莹笑了笑:“分明是你自己气糊涂了。” 南宫轩澈笑了笑:“是啊,不过莹儿,我听说,昨晚,岳母大人与国公夫人秉烛夜谈一晚上。” 南宫轩澈的意思很明显,木雪莹也的确着急起来,立刻便要起身 南宫轩澈拉住了她:“莹儿,去哪里?” “找母亲问个清楚。” “你问她想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为什么?”木雪莹不解,“母亲可以像从前一样,半身在江湖,半身在南宁的。”南宁有上官燕的母亲,女儿,兄弟姐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昨日,岳母大人是和东方先生一起回到南宁的。”南宫轩澈不紧不慢给两人倒了一杯热茶。 木雪莹愣了愣,南宫轩澈的意思很明白了:东方钰和她母亲一起回来的。东方钰要回归江湖,她母亲劝姨母姨父回江湖找回自己,那么,母亲会和东方钰一起走了。 “他们是姐弟。”木雪莹说罢,便要离开,南宫轩澈却又扔出一个消息:“岳母大人此刻,已经不是空谷家族的家长了。” “此话当真?”木雪莹停住了脚步。 “如今的家长,是月城城主洪天,你认识的。” 木雪莹坐了回来,眼神有些颓败。母亲和东方钰不是姐弟相称?怎么会…… “岳母大人也是人,她需要一个依靠,莹儿,答应我,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 犹豫片刻,压下内心的不安,木雪莹还是选择了答应:“好,我不插手,也不派人调查。” 她的确不该偏执地把母亲禁锢在父皇一个人身上,那不过,是一夜的意外……只是,她很幸运,父皇和母亲,都很爱她。 第七百七十六章 成婚 半个月后,南宫轩澈再次迎娶木雪莹,万里红妆,整个长街都是喜庆的红色,在白雪之上更加的美丽耀眼。这一次,他们没有再祭天,只是用了最普通民间的成婚方式,去女方家中,将人接着,在城中绕一圈到事先准备的宅子,拜堂成亲。 高堂之上,宣太后和上官燕各坐了一个位置,至于南宫清,上官婉叶城等只分坐在两旁。只等着新人游城回来。 看着载着木雪莹和南宫轩澈的轿子过去,陆梓昀眸中划过一道刺痛,忽略那抹异样,陆梓昀极力扯出一抹笑容来。 肩上一沉,夜羽阳替他披上斗篷,站在了一旁。 “还是要过去吗?” “嗯。” “那走吧。”夜羽阳转身离开。 一个月前,夜羽阳从天牢离开,便一直心绪不宁,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夜羽裳那句话。她是个毁了清白的女人,又没有可以生活下去的技能,她不会得到幸福,也不配! 这样想着,夜羽阳已经去马厩要了匹马,准备找个山崖跳下去。 马厩旁,遇见了陆梓昀。 “陆大人。”夜羽阳微微欠身,“没想到陆大人也会来骑马。”要知道,陆梓昀可是羸弱的主儿。 陆梓昀浅浅一笑,不以为意,见夜羽阳要选马,便道:“你不若选这匹,温顺听话,如果你迷路了,他还会把你带回来。” 闻言,夜羽阳下意识看了一眼陆梓昀,见他神色无异,暗道自己多想。 “有兴趣比一场吗?”陆梓昀看向马场。 “好啊。”夜羽阳倒也爽快,一时间忘了悲伤,骑马便似箭般射了出去。 陆梓昀也骑马追了上去。 “公主可是有心事?”陆梓昀笑道,“不妨同梓昀说一说。” “陆大人可不像是个会管别人闲事的人。”赛过马后,夜羽阳倒也不再绕圈子。 “公主,梓昀想和你谈笔交易。公主嫁给梓昀,以解后半辈子忧愁,而梓昀,需要娶一个贤德女子,应付外界压力。” “外界?可是为了让陛下放心?也让皇后娘娘不再担心?” 被夜羽阳戳穿,陆梓昀也不过淡淡一笑,既然交易,自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知公主可愿意?” “你不嫌弃……我已是不洁之身吗?娶了我,你或许还会因此被人诟病。” 陆梓昀浅浅笑道:“那么公主介意,梓昀心中另有一人吗?” 夜羽阳愣了愣,随后摇头。 “诟病一事,公主大可放心,梓昀会处理好一切,这并非你的错。” 两人因此,达成了共识。 “一拜天地——” 上官燕和宣太后对视一眼,带着满足,一旁,南宫清在一旁抱着孩子,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二拜高堂——” 东方钰看向上官燕,嘴角噙着笑。花七少也来了南宁,此刻看着两人成亲,也露出一抹祝福的笑意。 “夫妻对拜——” 看着两个身着婚服的人,华天凌和安溪也开怀地笑着,不由自主看向了彼此,却又红着脸都别开了视线。 “送入洞房——” 看着两人进了洞房,白紫凝转身回了房间。房间里,有她给慕容苏画的画像,看着画像,白紫凝陷入了沉思。 “他们成婚了,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他们终究还是幸福地在一起了。” 顿了片刻,白紫凝又道:“苏哥哥,你放心,莹儿他们兑现了承诺,咱们慕容家许多子弟,都已经入了云竹书院,他们都很努力,想来一定会让慕容家发扬光大的。” 轻轻抚摸着画像的脸庞,白紫凝浅浅笑着:“我很快就回来了,你要等着我。” 说罢,白紫凝收拾了东西,当日便离开了南宁。 “你们……要现在走吗?”看着叶城和上官婉,南宫清有些不舍。 “母亲,您放心,我们会回来的,这里,永远是我们的家。”上官婉安慰道。 “母亲,您回去吧,女儿送他们离开便可。”上官燕道。 “好。”南宫清没有离开,只是看着三人往外走。 “阿姐,此后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上官婉淡淡笑着,眼中带着一丝忧伤。 “只要有缘,总会有机会。如今,你们也是时候去将从前的遗憾弥补回来了。”上官燕笑道。 “嗯嗯。”上官婉用力点了点头,虽然年岁不小了,却能捕捉到一丝年轻人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阿城,我们走吧。” “阿姐,再见了。” “走吧,路上小心。”目送两人离开,上官燕带着浅笑,直至看不见两人身影,仰头看了一眼报国寺,后山之上,有一人,静静伫立。 叹了口气,上官燕飞身上了报国寺,凭着记忆熟练地过了阵法,到了山顶。无心大师已经站在那里许久。 “许久不见,你还好吗?”无心大师苍老的声音传来。 “都很好。抱歉,上一次回来,走得急,没来得及见你。” “不要紧。”无心大师看向上官燕,目光平和。 “你受苦了。” 上官燕闪了闪眸子,勉强笑道:“这是我的劫数,躲不掉的。还是要多谢你,若非你,或许我如今,还被关押在那污秽之地,没办法逃出升天。” 无心大师微微摇头:“是你命不该绝,我不过是推了一把,即便没有我,他们依然能凭自己的力量找到你。” 上官燕浅浅笑了,还是微微摇头。若无心不去木国,不制止木雪莹登上王位,只怕这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这么顺利,木雪莹会钻牛角尖,和南宫轩澈的缘分,虽然仍旧不会断,可二人的怀疑却会骤增,想要救她,谈何容易。 “是要走了吗?”无心大师问道。 上官燕点头,目光落在南宁城外。 “日后,一帆风顺。”对着上官燕微微欠身,无心大师转身回了屋子。 “无心,谢谢你。”双手合十对着无心大师的背影微微行礼,随后转身下了山。 南宁城外,东方钰牵着两匹马静静等候在那里。 “可是等急了。” “没有,走吧。”给了上官燕一根缰绳。 两人骑着马,迎着冬阳,渐行渐远。 番外前述 番外主要是对人物形象的补充以及剧情后续的发展,沐沐一共准备了七个单番和一个总番,依次为:陆梓昀,东方钰,花启之花七少,英晏篇,曦涵篇,溪凌篇,凝苏篇,以及最后一个总番,总番大概二十章。 英晏篇,是百里英和华天晏,的确,是两个男子,不过不要想歪哦,只是走的感情线,不会让人露出姨母笑,沐沐实在舍不得这俩人,以至于就算是配角,还是拿出来写了。 曦涵篇,应该能猜到吧,是夜曦和叶知涵的感情线,这里呢,先分别写一段他们二人的自述,作为性格铺垫,再写两人之后发生的事情。因为沐沐太心疼知涵这个孩子,所以,原本写文之初给她定的是遗憾和解脱,到后来还是选择给她一个圆满。 番1:陆梓昀(一) 我出生在西燕丞相府,是当朝丞相陆丰的二子。 燕国只有一个丞相,也就意味着,我父亲,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所有人都争先恐后想要攀谈的对象,燕皇对我父亲,也是信任至极。 丞相府中,只有一个当家主母李湘茗,也是当朝皇后的亲妹妹,这后宅之中,陆丰甚至没有纳一个妾。 夫妻和睦,后院安宁,身处高位却又颇得在位者信任,早已无人能将他拉下马,这大概,是所有人都羡慕的模样。 然而,我只是个庶子,一个不受宠的庶子。 亦不是长子。 我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 我的母亲,是卑微低下的歌姬。我幼时的大多时间都是在红绡院中度过,红绡院的妈妈,叫做佟卿,我们都叫她佟姨。 红绡院,是燕国景城最好的一座歌舞坊。歌舞坊,相较于青楼,女子的名声会稍好一些,顾名思义,卖艺不卖身,但往往会有一些可怜女子被高官权贵看中,被迫失了身。 也因此,人们给歌舞坊的女子一个称呼:艺伎。 我的母亲,化名清霜,是红绡院中数一数二的能歌善舞者,自幼温顺听话,洁身自好,佟姨也一直关照着母亲,让她免于失身危险。 这里的人,大都是家中潦倒却又没有可以养家的男丁,亦不愿卖身,逼不得已才来这里靠才艺讨生活,彼此大都互相体谅,互相帮助,没有什么尔虞我诈,母亲的日子倒也不错。 原本,母亲的生活,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却不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当朝皇后一道懿旨下来,点名要了坊间的四个女子,都是风头正盛的女子,母亲,亦在其中,当然,皇后给了一笔分量不小的银钱,不仅给到坊中,就是四人家中,也是一份不少的银钱,算是变相将人买了下来。 那时,母亲并不明白各中缘由,四人都以为,是皇后想要她们进宫献艺,若有人能被燕皇看上,虽飞黄腾达,却也要听从皇后的吩咐,毕竟,是她给的机会。 四人以为,仅仅是这样,已经算是身处于一个大漩涡了。 却并未想到,皇后的打算,并非如此简单。 四人进宫后,皇后的确让她们编一支舞,以供年宴上欣赏。 四人不敢违背,自好好编舞合曲。年宴之上,母亲和另一人共舞,其余二人,一人抚琴,一人弹琵琶。然而,母亲最擅的,是琵琶。 却并未想到,四人仅因为身处的位置不同,之后的遭遇亦不同。 燕皇不想被人说成色令智昏,因此,故意说看中了奏乐的两人,当夜,皇后便将两人送进了燕皇的枕边。 母亲和另外一个女子,没有被选中自是幸运,却还不及为另外两个姐妹担心,皇后便话锋一转,要将二人送给陆丰。 那时,陆丰还只是一个三品大员。 那时,他的夫人,皇后的亲妹妹李湘茗还正怀着身孕。 皇后巧言令色,话里话外都在体谅陆丰,又刻意将话说的模糊不清,让燕皇以为,这是李湘茗自己体谅陆丰,自己不好开口,便托了皇后这个姐姐。李湘茗听罢,亦不能说什么,她若是反对,必然让人当作妒妇,还会扣上一个不体谅夫君的帽子。 这当中,明眼人都知晓有猫腻,但母亲出身低微,又心思单纯,这些东西如何而知。 送去陆府不久,与母亲一同的女子被李湘茗唤了去,自此,再没回来过,放出的消息,是早已身中顽疾,主母派人极力医治,终是没能救回来。 母亲与那女子共处多时,自是无话不谈,那女子身体比她还要康健,哪里来的顽疾。 听闻女子身亡后,母亲便战战兢兢,当日便去求见李湘茗,只为能有一条活路,求了许久,也在大雪之中跪了许久。 第二日,母亲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红绡院中,她回来了。李湘茗借口她身体虚弱,不能伺候好陆丰,故将人送回红绡院,又另给了一笔银钱养身体,其一算作封口费,其二,若是母亲反咬一口,得不到旁人的信任。 母亲,活了下来,踏在那名女子的尸体之上,活了下来。 只是没有多久,母亲呕吐不止,请了大夫,才知怀了身孕。 佟姨逼问之下,母亲终是说出,在陆府,陆丰来瞧了她,与她同了房。而那夜,担忧病中姐妹的母亲在弹琵琶。 佟姨想让母亲拿掉孩子,说到底,母亲还是一个未婚女子。母亲坚持要生下来将我养大。为此,佟姨一直没有和母亲说话,直至我生下来后,两人关系才有所好转。 躲躲藏藏中,母亲还是平安的将我生了下来。问题却并未得到解决:我是个男孩。 红绡院里,都是清一色的女子,如何能有男童的存在? “留下吧。”就连母亲都在迟疑,要将我送给别人时,佟姨开口,一句话留下了我。 可以说,是院里的所有人,一起把我养大,都是我的母亲。 只是,我没想到,自己会给母亲,给整个红绡院带来灾难。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将我与陆丰联系起来,只说我们长得相像,皇后得知消息,连夜让人调查了证据,到了燕皇面前,重新提及了当年之事。 这年,我十二岁。 彼时,陆丰已经成为一人之下的丞相,容不得任何诟病,原本,陆丰已经派人来杀我,母亲为了保护我,也自此香消玉殒,还有对我如亲生儿子一般的佟姨,也为了我受了重伤倒在一旁。 此刻,皇后的人赶到,将我救了下来,准确的说,是丽妃派来的人。 丽妃,是当日抚琴之人,而弹奏琵琶的那人,入宫没有多久,便被当时盛宠的柳妃设计,死于笞刑。听闻,燕皇尤爱听琵琶曲。 两方打斗之际,因为陆丰突然得知,这件事被皇后推到台前,他不得不顺应大局,撤走了杀手,又将我从红绡院接去了陆府。 抱着母亲尸体的我,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流淌的血迹,脑中只剩下一片呆滞。 番1:陆梓昀(二) 母亲至死也不知,是谁要杀她,又为何皇后这个亲姐姐,会主动给自己妹妹下绊子。 随着我长大,学会了审时度势,学会了察言观色,一次意外,我才终于明白这个中缘由。皇后膝下无子,陆丰和李湘茗经过商量,已经决定辅佐二皇子萧禾,丽妃娘娘虽然是皇后一派,又养育着萧默,却奈何,萧默残了腿,与这皇位早已无缘,其他皇子亦年岁已大,不能控制,没办法养到自己膝下。 一开始,我并未跟那些人离开。我的母亲,还有其他生我养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让我如何能够去所谓的飞上枝头。 但是,佟姨劝我:“小昀,陆府,你一定要去,你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派的杀手,你不能……让你母亲,还有这些小姨,都白白横死。” 佟姨的话点醒了我,那时,我坚信是李湘茗所做,因而暗暗发誓,一定会找出证据,让这个女人永世不得超生! 母亲还没过头七,我便到了陆府,过上了所谓认祖归宗、平步青云的生活。 只是,这样一个庶子,家中亦只有权势滔天的当家主母,我的生活,可想而知。 陆家,我几乎一刻也待不下去,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看人脸色,便是下人,我也要礼让三分,过得兢兢战战,毫无生趣。 整个陆家,只有陆梓潭,这个大我半岁的哥哥,会给予我一点点关心。看见我受罚跪在冰天雪地,会替我求情,会陪着我,替我添衣物,感冒了,亦会照顾于我。 是的,我的身子,在回陆家之前,一直都很好,我的生活,也很好。 他们,毁了我的一切。 好在,丽妃娘娘一直庇护着我,时常宣我入宫,同她的儿子,萧默一起玩耍。 萧默是一个面上总是带着忧郁的男子,自我认识他起,他便已经坐在轮椅上了。 我和他,几乎一见如故,听闻他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自带疏远气息,让人不寒而栗,敬而远之,以为这是一座冰山。独独能对我和颜悦色,谈天说地,寄情山水。 或许是处境异常相似,我与他,惺惺相惜,仿若知音一般。这皇城之中,唯我与他,是城外人。 听闻萧默腿废了之后,燕皇为表宠爱,赐了一块封地给年纪轻轻的他,我们便借口去封地,时常离开景城出去游玩。也因此,得了这画中仙的名号。 我曾劝过,让他把腿治好,毕竟宫中险恶,难保有人还是瞧不顺眼,要加害于他。 萧默在此事上表现的异常坚决,这是唯一一件,我和他几乎闹翻到快要死生不复见地步的事情。 “为什么不治好你的双腿?我们不是问过了吗?医圣前辈说了,可以治。” “不。”萧默摇头,背对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的背影告诉我,他不会同意,而这个中缘由,我隐隐猜到一点。 我以为我猜到了,也只是我以为。 “默,你不想治好双腿,是因为不想卷入夺嫡之争吗?”那时,参与夺嫡的,不止萧禾与萧炎,另外还有四名皇子,也想要试试这皇位的滋味,而那时,萧子霖刚入官场,名不见经传,只是空顶着一个武状元的名头。 萧默没有吭声,我以为,他默认了。 “一味地退让,根本没有用,默,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腿是被谁下的毒手,丽妃娘娘又是怎么会虚弱不堪的?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想!怎么可能不想!但是,你以为我能够报仇吗?” “为什么不可以?从前,我们说治好你的双腿,都是纸上谈兵,只因没有找到能够治好你双腿的人,可是现在不一样,医圣前辈明确说了可以治。一旦治好双腿,凭陛下给你和丽妃娘娘的宠爱,再加上你的才能,我的谋略,完全可以将其他人拉下马,你是可以登上大位的!” 那时的我,终究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无论是对于萧默的处境还是自己的处理,都想的太简单,也太过于莽撞。 萧默无奈转过身,目光中有着淡淡的忧伤:“你以为,父皇宠爱我,就会把皇位传给我吗?” “可他们都不合适,陛下不是没有头脑之人,所有皇子中,只有你能勤政爱民,那些人,都爱的是权力!”我甚至忍不住对他嚷嚷。为什么呢?这其实是他的事情,不是吗? “梓昀,你魔怔了。”萧默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摇头,滚动着轮椅想要离开。 “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废人?想让丽妃娘娘含冤而死吗?” 这是一剂重药,我已经快被逼疯了,才会口不择言,但那时,为了激发萧默心中的仇恨,顾不得其他就。丽妃娘娘命不久矣,这件事,我和他都知道,只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那你呢?你在相府每天卑躬屈膝,那些人又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不去科举?为什么不想办法去查你母亲到底是谁下的手?你曾经发下的毒誓,现在都去哪里了?” 萧默一席话,亦给了我重重一击。 为了活下去,我在府里的生活连下人都不如,尽管我与萧默交好,又在外面逐渐有了画中仙的名头,但庶子,不,是私生子,始终见不得光,何况,还是一个艺伎的私生子。 “因为你没了斗志,没有力量去做这件事,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梓昀,你这样,对我公平吗?”说罢,萧默滚动着轮椅离开。他自幼双腿残废,看透了许多事情,即便是我极力想激发他的恨意,却还是失败了,只能戳到他的痛楚。 的确,我不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身上的,只是……我只是,太无计可施……最终,我只能颓败地站在那里,任由萧默离开。 因为还是在他的封地,来去并不拘谨,只是,那一天,相遇多次,也都是一言不发擦肩而过。 我想同他道歉,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是分歧最大的一次。直到三天后,他主动约我到杏林。 番1:陆梓昀(三) “我很抱歉,那日口不择言。”我率先开口,冷静这几日,该想的都已经想了,虽然,还是不明白,萧默同我一般,明明想要报仇,却沉寂如斯。 “那天你问我,是否忘了我和母妃的仇恨,我没回答,不是因为我不想,只是因为,我没办法。” “这双腿,其实最开始时,宫中任意一名太医,都能治好。”萧默淡淡看了一眼没有知觉的双腿,眼中是淡淡的忧伤。 萧默告诉我,其实这个决定,一开始是丽妃娘娘做的,无论萧默是否参与夺嫡,只要他是皇子,是一个可以上位的皇子,就会被当作敌人,就会被视为眼中钉,而丽妃只是一名红绡院被皇后选中的歌姬,没有任何背景,不仅不能给他提供任何支持,还会连累他。 这个可怜的母亲,唯一能够让自己孩子活下来的办法,就是让他变成残废,而她自己,故作愚蠢,且但凡燕皇没有过来,她的饭菜中,必定被人下了慢性毒。 我本以为,丽妃娘娘是生产之际被人迫害,落下病根,致使身体无法康健,却不曾想,会是这般缘由。 “既是如此,你当暗中发展势力,保护丽妃娘娘才是。”我心中竟生出一丝落寞,“别步了我母亲的后尘才是。” 萧默看了一眼置身的杏林,笑容微微苦涩:“势力培养了,可是我不能将他们摆在明面上,更不能让人发现。” “梓昀,你可知,皇后也在暗中寻人希望能治好我的双腿?”萧默看着我,目光冷静,我却从其中,读到一丝畏惧,“母妃有她的顾忌,我也有我的顾忌。” 皇后无子,若萧默双腿痊愈,有机会争大位,皇后必定要让萧默养在她的膝下,为防有二心……丽妃娘娘,必然是活不了了。 想通这一点,我不由得为他的处境担忧。 “母妃身上的毒,我已经暗中命人寻了解药,母妃却坚持不愿解毒,我如何劝,也只能不让毒继续蔓延。”看着萧默的神色,我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枉我比他还要年长,却不如他想的全。此刻若争了这皇位,丽妃娘娘便活不了,但若此时不争,日后便再难与其他皇子匹敌。 “抱歉。” “与你无关,这件事,只是被我刻意忽视,但却一直存在罢了。”萧默淡淡摇头。 这件事,就这样,我们再未提过。 而我,曾想过要去参加科举,以此改变我的人生,但…… 这个想法,在我刚刚试探着提出,便被打破了。李湘茗和陆丰眼中口中都是无尽的嘲讽,尽管大哥帮我争取了这次科举的机会,我却明白,即便我去考了,也不可能考上。 陆梓潭此时已经高中,正是大放光彩之际,他们不会允许我去抢他的风头,而且,我只是一个庶子,一个不学无术,甚至,连学校都没上过的庶子。 当时,我虽隐隐有所担忧,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去了。 都以为,我是不学无术,但,若真的不学无术,我的画中仙之名,又是从何得来? 周游天下时,我拜访了各个名师,书香世家之首的花家,自是没有错过。 只是,到底是我太过仁慈,以为他们不至于泯灭人性。科考发榜之际,没有我的名字。 萧默帮我暗中查了卷,却发现,我的文卷已经被调了,现在署名为陆梓昀的那份答卷,文笔学识都不堪入目。 萧默提议,我即刻写一篇文章,他可以替我直接呈给燕皇。此刻我的心已经凉了,再者,即便做了官,有陆丰这个丞相在上面压着,我又能如何? 失意之际,我谢绝了萧默的陪同,独自一人离开了景城。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年。 我知道,萧默一定很想问我,科举不成罢了,并非完全没有出路,毕竟,我不是一个争名夺利的人。 但其实,我并非仅仅因为这件事情。 萧默帮我查到文卷被调的那一天,我的确有些意难平,但也只是点点失落,毕竟,我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 那天晚上,在陆府的饭桌上,我受尽了冷嘲热讽,一直忍着没将自己已经知道真相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陆丰没有为我说过半句,就是阻拦也没有。饭后,我如同往常一样早早上床,只是辗转反侧仍是心意难平,终是起了身。 我想去找陆丰谈一谈,就问那么一句:我是不是他的儿子!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听见了他们夫妇二人的谈话。 “他落榜的事情你以后少提。” “为什么?胸无点墨,难道还不能说了?还是……你这个当爹的开始心疼他?”李湘茗冷眼看着陆丰。 “心疼他?一个孽种也值得让我心疼!我是担心,他到底和朝中最受宠的十一皇子交好,我让人调换他答卷的事情,看他方才的神情,或许已经知道了,你要是再激怒他,他直接将考卷呈到陛下跟前,我还得吃一壶。” “换他答卷?不可能吧,他都没上过学,怎么可能!” “若是不调换答卷,哼,这次状元就是他了。” “居然还有些能耐!”顿了顿,李湘茗又道,“都告诉你了,派人把他做掉,你又不同意,现在好了,他要是以后给你儿子添堵,你就等着吧!” “你以为我没动手?”陆丰说着又缓了口气,“早在得知有这么个孽种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派人去灭口。你也看到了,是你姐姐派了人去保护,我的人只能把那个女人给做了,留了这个孽种!” 孽种! 我是个孽种! 他不是我父亲,他根本不配做我父亲!我要杀了他,给母亲还有红绡院里无辜的人报仇! 这是我脑海中唯一的念头:杀了他!杀了他们! 但,听着他们的话,我却只能握紧自己的拳手,克制住自己闯进去的冲动,我不是三岁小孩,也知道,陆丰会些武艺,这么莽撞进去,不仅杀不了他,还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里面这两个人,可是恨不得我快点死的。这件事。我必须徐徐图之。 番1:陆梓昀(四) 一年后,我的内心几乎没有了起伏,回到景城,很平静地向萧默说出了此事。 萧默听了,也只能同我一起无奈,因为他也做不了什么。 此时,我和他,就如同两个废人,似乎这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再也掀不起波澜。每日只知吟诗作画,饮酒作乐。只是,我与丞相府,几乎已经断绝了往来,也不愿再去府里祈求任何连施舍也不愿的温暖。 原本以后,日子只能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直到那日…… 我走在大街上,要去江边水榭赴约。 “陆、陆公子,我、我、我……仰慕陆公子已久,不知陆公子可、可、可愿上楼一叙……”跟前出现一名女子,拦住了我的去路,面色羞怯。 “抱歉,梓昀有约在先,请姑娘见谅。”原本,我若坐马车,便不会有这许多麻烦事,但偏生,今日我是从相府出来。他们不会给我准备马车。今日这个约,又来的蹊跷,我亦来不及提前准备马车。 “那……公子可愿与静兰另约一时间,还是这座酒楼……” 瞧着这女子似有我不答应便不罢休之势,倒令我有些许为难。 “他没时间,姐姐,我有时间,要不……等我与这位公子说完事情,就来这酒楼找你,姐姐以为怎么样?”一旁不知哪里冒出来来了一个年轻的白衣小公子,约摸不过十岁,我看了一眼,正是昨日约我的那个人,瞧他要给我解围,便不再多言。 “这……算了……” 那小姐见眼前只是一个小孩子,自是不便计较,旁边酒楼却出来一名女子,瞧着是这小姐的婢女。 “小公子,姐姐带你去买糖葫芦,你让这个姐姐和陆公子说几句话,好不好?” 看这婢女将这小公子当作小孩子,我也不担心,一个敢独自闯入相府偷盗的人,哪里会是被糖葫芦骗走的人。 “可是我和这个哥哥,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不可以哦。” 故作大人模样说着,这小公子便要拉着我离开。那婢女看着旁边那小姐红着脸要哭了的模样,似是急了,拉住小公子:“不行……” “你欺负我……”这小公子倒也有趣,没等婢女抓住,他便坐在了地上,看上去,就好似是婢女推的一般。 “小灵,你干什么啊!”那小姐也顾不得害羞,立刻上前将小公子扶起来,又哄了许久,都快哭了,这小公子才止住抽泣。 “那姐姐,我带着这个哥哥走了。” “嗯好,一路小心。”瞧着那小姐强颜欢笑的模样,我只好抱歉一笑。 到了无人之境,这小公子开口了:“说吧,你要多少钱?” “钱?” “对,多少钱,昨天的事情才不往外说。” 我淡淡笑了,昨日,是陆丰的生辰,碍于陆梓潭极力劝说,我还是去了,送了幅自己随手的画作。我猜到他们会把画烧了,因而也没多用心思。 去了自是不能离开,到底,明面上还是他的儿子,他们也不会放我离开,陆梓潭更是留我多住几日,未免我离开,又让我将马车遣回我的居所。深更半夜之际,让我捉住了这个人在行偷盗之事,正从书房出来。许是担心我戳破他,便约了我今日江边水榭一见。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道。 “知道啊,不就是江湖上的画中仙嘛。” “画如千金,你既然知道,还用钱贿赂我,未免……太不明智。”看着这小孩子,我心里摇了摇头。 “我也就给你一个薄面,看你的画卖不出去,向你买一幅,怎么样?” “给我薄面?”我忍不住笑了,“我的画可算作千金难求,是有价无市,而非卖不出去,小孩,你明白吗?” “小孩?我不小了,我都十二了。” 十二?看着眼前瘦削的孩子,我以为他受到了虐待:“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嗯?”我正要牵他的手,他却绕开了我,警惕的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说完,他好似也理解了我的意思,道:“我才没有被虐待,我挺好的。你开个价,我不差钱。” 瞧他这个模样,我道:“你昨晚,偷偷摸摸进相府做什么?该不会……只是为了偷我送的那幅画吧?” 这小公子无奈点头,又豪气十足:“你就说,你卖不卖吧?” “不卖。”我以为会是什么由头,却不想,是这事情,摇开折扇,我便迈步离开水榭。 “你别走啊,你今天不卖这画给我,我可不会让你走!”这小公子小跑挡在我面前,只是在我看来,这只是个小孩子把戏,绕过去便要离开。 “这样吧,看在方才我都帮你挡了桃花的份上,你跟我做个交易,如果不成功,你不用卖我画作。” 哦?这倒有点意思。 “说来听听。” “听闻红绡院里最近死了个三品官,闹的挺轰动,被这官司缠身,可不好受,不如我帮你,把这事解决了。” 提及这事,倒让我不得不正眼看这个孩子了。 “如果真的可以,我可以白送你一幅画。” “不必,交易,还是钱货两讫,彼此互不相欠的好。” 有点意思,我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沐雪。” “雪?这倒不像个男孩名。”我笑了笑,瞧这孩子可爱模样,心道这只是化名,或许他格外喜欢这个字罢了。 沐雪似有些尴尬,只道:“你别管那么多,两天,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的这个时辰,这里见。” 沐雪说完,便转身离开,还不忘回头提醒我:“可不要反悔。” “好。” 他若真能办好,就是画十幅画也可以,红绡院,是我的命。 果然,两日后,沐雪真的摆平了这件事,令我刮目相看。 “醉月楼,我定好了位置,算是答谢。” “诶,这可不行,你不想给我画?” 我笑了笑:“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你要给钱,我自然也应该请你吃顿饭聊表心意。” 听我这样说,沐雪才同意下来。 才走几步,便有一群杀手挡住了去路,应当是那死了的三品大员的亲人派来的。 番1:陆梓昀(五) “抱歉,我连累你了。”将沐雪拉在身后,推他进了水榭。 沐雪却迈步到了我跟前:“是我处理的不干净,你等等。” 他的眼中,划过强烈而狠决的杀意,我有些难以置信,那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所散发出来了的。 杀手越来越多,敌众我寡,看着我和他都有些体力不支,当下不再犹豫,找了机会,拉着他便跑开。 不知逃了多久,沐雪拉着我从后门进了一座楼里,进去了,我才发现是座青楼。 “别废话,快进来。” 我着实被惊到了,沐雪看起来挺乖的孩子,怎么会对这种地方轻车熟路。 “沐雪……”看见她进了一个房间,我便跟了上去,他也没注意,直至他到了屏风后面,刚要换衣服,发现我也跟着进来,警惕道:“你为什么进来了?” “那我应该去哪里?”我坐在一旁。方才打斗之际,他的发带被割断了,想来要重新整理一下。 沐雪叹了口气,道:“这个时间她们也不在,算了,你把头转过去别看过来。” 是了,我以为,沐雪这个名字,是他喜欢所取,却未想到,他真的是个女孩。 我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初见时,她看上去天真单纯,谁知她恢复女装后,却偶尔多了几分算计,还有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漠。 我喜欢她的天真烂漫,也心疼她经历了那许多。 后来,我知道了她的身份,木国七公主,那个叱咤风云的残暴女子,百姓眼中的大好人。 再后来,她被囚禁了一年,解禁时嫁去周国,嫁给,南宫轩澈。 那时,她问我,会不会变成她和周皇的仇敌,她在担心,担心我会输,也在为她的夫君,扫清障碍。 我告诉她,不会。但……我真的想说,我会,我想要争取一下,哪怕就一下,到底是我先认识喜欢的人,怎么就……和那个男人相处几天就死心塌地了,她明明,是受过情伤的啊。 可她问我的时候,那眼中的小心翼翼,深深刺痛了我,那是对南宫轩澈的维护,我知道,我已经是个外人了。 于是,我告诉自己,既然雪儿喜欢,那就让雪儿去好了,只是,我要在他们身边,我要看着雪儿真的很幸福,如果南宫轩澈敢做一丝一毫对不起雪儿的事情,倾尽全力我也要变成他脚底最大的阻碍,毁了他的江山梦。 所以,南宫轩澈来到景城的第一时间,我就派人递了帖子。他自是知道我的想法。 “看在你们多年交情,你还帮了她多次的份上,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做一丝一毫对不起她的事情,只是你……”南宫轩澈笑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决定去留。若真到了我的麾下,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虽然这样问了,他眼中的笑意却已经猜到了我的选择。即便此刻我不同意,他也不会放我走了。 以我的能力,做当朝宰相没有问题。 这是他给的评价。他的行为也证实了他的确,是个看实力才华的人,而非心胸狭隘之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得了宰相的位子,成为他们的朝臣,报了自己的仇,剩下的时间,是看着他们幸福。 在我从柔然回来的这些日子里,都在反复做着同样一个噩梦,或许,发生在我身上不算什么,可它发生在雪儿身上,我叫她不要回木国,回去,定然是鸿门宴,可是,雪儿告诉我,她必须回去。 就算知道没有好结果,她也要回去。 我拼命想要抓住她,甚至派人将她囚禁起来,想要过一段时间再放了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够逃脱。 而她一回去,就被囚禁起来,无法翻身。 我用尽所有力量,想要得到她哪怕一句回应,可传出去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派去的人也全都无功而返,只有玉阁的人告诉我一句,她还活着。 这个人,似乎就这么消失了,整整一年,若不是她的婚约被公之于众,我几乎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其实,雪儿对我一直怀有愧疚,我知道,也知道原因。只是,我没有说破,我想着,哪怕这样能记我一辈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那年花开月正圆,她正巧出现在燕国相府书房,正巧被我散步出来发现,并非是一个意外,而是她早就设计好了的。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所设计好的。 雪儿的目的很简单,她看中了我,想将我收为己用,从燕国,直接挖去木国。因为调查了我的所有信息,对我了如指掌。知道我对于不好身外之物,对于有目的而来的人会直接拒之门外,所有,雪儿选择了旁敲侧击,不暴露身份,也不暴露目的,更不暴露她的心机。 从一开始,雪儿的确有故意让我爱上她的想法,毕竟,我这种人,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被人拿来利用的把柄和短处,换言之,我不可以对她言听计从,她也掌控不了我。 只是她这个想法,被搁置了,行动第一步之后,便被搁置了。 经历了从前那些事情,雪儿看谁都带着戒心,手段心思极其缜密,然而,她到底还只是一个心软的小女孩。 她的所作所为,她的辗转反侧,她的难过伤心,我通通都明白!我甚至知道她在做每一个决定时,内心的纠结害怕! 南宫轩澈可以为她而死,我亦可以,哪怕……她爱的不是我。 被迫从柔然撤走之时,密拿瓦索迪疑心是我将上官小姐放走了,但没有证据也就作罢。他本就疑心很重,总不放心我,遂设计试探于我,将他的女儿密拿瓦筱筱许配给我。本不想娶妻,一直推拒着。 上官远劝我:“若是娶不到心爱的人,其他人,娶不娶,娶谁又有什么所谓呢?”既然娶了那个女人,可以打消密拿瓦索迪的疑心,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我答应了。 本以为已经结束,可成亲当日,密拿瓦索迪居然早已安排好了人手,将我团团包围,而我喝的酒里,已经下了毒。 番1:陆梓昀(六) 那时,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得彻彻底底,他们甚至还知道,我喜欢雪儿……那些话,让我至今都心悸不已。 既然要死,那就这样死去吧,雪儿,应该会记我一辈子吧?即便……她对我只是愧疚和感激。 就在闭上眼甚至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时候,上官远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带着我逃离了那个地方,给了我能够再次看见雪儿的机会。 我以为这是上天听见了我的祈祷,他在帮我。顾不得这许多,我撑着最后一口气,只想赶在雪儿生辰之前见到她,陪她过一个生辰。只是,没有,即便我怎样挣扎,也终究是错过,那一刻,我知道,我心里的火苗灭了,彻底地灭了,从此昏天黑地,再无白日。 即便雪儿告诉我,南宫轩澈生死不明,而她,怀着身孕,祈求我的帮助,而那孩子,极有可能是遗腹子。我知道,她想让我活下来。而她,的确成功了,我本想抛下一切,就此撒手人寰,因为我知道,我没报的仇,萧默会带着我那一份,一起报了。 可看着木雪莹那么弱小的身躯,一个人去承受这所有的苦难,我真的狠不下心,那样,对她太残忍了。 留在他们身边,或许,我是很难受,可是看见她幸福,我也就心满意足。其实除此以外,我还是带着那么一丝丝侥幸,我想着,若是南宫轩澈对她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让她受了哪怕一丁点儿委屈,就那么一点点,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雪儿带走。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让我心疼的,不是南宫轩澈对她不好,让她受了委屈,而是她心甘情愿,揽下了所有。 那是我放在心尖上都害怕伤了的人,就那样故作无事,面对所有……大冬天,那可是北方的严冬啊,为了不让自己怀着身孕的事情被看破,每日出门,衣服都会故意少穿,好让自己看起来与往日无异,旁人若问为何胖了,还得推说是太冷添了衣物。 即便当初祈求我活下来帮助她,可我知道,她当日的话,并非真的想让我帮他,只是为了让我活下来罢了。她后来的做法,也的确印证了这一点。 可看见她这样无怨无悔,心甘情愿,故作坚强扛下所有的模样,我心中亦万分难受,这是雪儿自己心甘情愿的,我竟不能怪罪在南宫轩澈头上。 要知道,南宫轩澈的失踪,也是为了雪儿。 到了此刻,我其实还是不愿承认,自己输于南宫轩澈。 南宫轩澈懂雪儿,我也懂,甚至,他理解不到的那些疼痛,那些纠结,我也能感同身受,我陪着雪儿的,经历了那最辉煌却也最艰辛的三年,可南宫轩澈呢?他什么都没有经历,只是父母之命,他只是比我多了这一步,甚至都不了解雪儿,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会相爱,而我却不可以! 雪儿把我当大哥,当亲人,可我直至此刻,也依旧觉得,雪儿心中有我的一席之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期盼着南宫轩澈就这样一直了无音讯。 究竟是什么时候,我开始真的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放弃了呢? 大概是南宫轩澈身上带着毒却冲去了林州,又大概是,雪儿宁愿编造出受了惊吓导致的难产只为救南宫轩澈,而南宫轩澈又为了雪儿,下令前线防守几个时辰自己独自赶去雪儿身边的时候。 当我在南宁,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只能将自己关在昏暗的房间里,闭门不出整整一天,却也只能是一天,我如今是丞相,不能任性,帝后不在朝,太后尚在病中,我还需提防赵永有不臣之心,到底他唯一的女儿还囚禁在皇宫,若此刻做写什么事情,真是措手不及,此刻我不得不振作起来。 迄今为止,我不得不承认,我输了,早就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他们二人的感情,早已密不可分,我毫不怀疑,若是其中一人死了,另外一个会毫不犹豫追上去。 他们二人的感情,已经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我想,除非沧海桑田,他们才会分开吧。 我知道,接受这么痛苦的事实很难,可我如今,已是他们的臣子,自己的位子,一定要摆放清楚。 而雪儿,我亦不能让她再有任何的愧疚之情,好不容易他们走到了最后,我又如何能够成为破坏她幸福的根源? 所以,我选择找一个女子成婚。这个女子,有权利知道所有事情,也有权利决定接受,或者不接受,同时,这个女子,还得同我有过关联,好让雪儿相信,我是和她两情相悦,甚至为此,不惜请南宫轩澈下圣旨替我们决定婚事。 但是,我这个决定,对这名女子明显不公。我只能找一个确定她不会觉得自己受委屈的女子。 就这样,我找到了夜羽阳。 趁着两军对峙之际,夜羽阳拿了吴国的军事布防图,一路艰险万分,我亲自接了她,带她躲过追杀,最后从水路绕回了南宁。 她同我,那一段时间,都是两人独处,尽管……我们只是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夜羽阳受过伤害,身心俱疲,幼时心爱的男子被吴皇夜曦拿去当着她的面烹了,其后又被宠爱的妹妹设计受了侮辱。 考虑到她日后的生活会受到影响,而我亦缺一个主母,便找到了她。 果不其然,我和夜羽阳,达成了共识。 “你不嫌弃我……你可知,一个当朝丞相,娶我这样一个名节有损的人,会给你带来多大困扰?” 我淡淡一笑:“我已是当朝丞相,不需要考虑娶门当户对亦或与权贵联姻,所以,这些都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能否接受,我心中一角,为那人独占?” 夜羽阳自是知道我说的人是谁。昔日,我与当朝永嘉皇后同住一处宅子,同进同出,还曾被那些言官拿来诟病,又引出风言风语,只不过,这些都抵不过,永嘉皇后救了他们,又怀着身孕去边境守城。 番1:陆梓昀(七) 最重要的是,前些日子,这些风言风语被有不想活的人直接报到南宫轩澈那里,气得南宫轩澈当场拿了那人的性命,又下了旨,谁再敢诟病他最爱的女人和最信任的丞相,以抗旨论处。 自此,再没人敢将我和雪儿联系起来。 “你都不在乎我的身份和经历,我又如何会对你的心严苛。”夜羽阳淡淡一笑。 但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后来,她才告诉我,那一日,她去马厩,本是想选一匹快马,找一处高崖自尽而亡,我的出现,给了她生机,即便我日后与她这夫妻有名无实,她也已经心满意足。 “若是瞧着他们太过心痛,便回去吧。”夜羽阳道。 站在阁楼上,看着走来的轿辇,我竟舍不得移开视线,尽管,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她的婚礼,我不会错过。” “这样为难自己,又是何必?” “我发过誓,会看着他们幸福。再者,不能让她起疑,你明白的。” 夜羽阳苦笑一声,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走吧,他们该到了。” “好。” 看着雪儿再一次嫁给南宫轩澈,她的面上,是藏不住的温婉笑意。我知道,她日后会很幸福。 目送两人入了洞房,我转身回到宴席之上,萧默来到了我的身边,我默契地起身,同他离开。 “你可有后悔之意?” “他们很幸福,她开心,我便什么都不求了。”我淡淡笑了笑,或许说出这句话,我的心还是止不住抽痛,但我想,随着漫漫长日,终有一天,我可以很轻松地将这句话说出来。 “听说你将那一家人都放了?”萧默懂我,此刻亦是没有多言,转移话题到了这事。 我微微颔首。 “那他们日后的下场?” 萧默的确懂我,为母亲,为红绡院死去的小姨,这些仇恨,我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 “我求毒仙前辈,给了我一种蛊,下在了这对夫妇身上,一年后,便会死去,绝症,不会有任何人察觉,而且,他们会出现幻觉,兴许日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既然要把这丞相之位当好,我便不会让人拿我把柄,人,我会放,但仇,我也会报。 “到底,你仍旧没变。” “你不也是如此。”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如此,萧默亦如此。燕国皇后被下了勾栏,其余伤害他们母子的人,亦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丽妃娘娘如今可还好?” “别叫娘娘了,她如今,再不是什么妃子。母亲说,若你不嫌弃,她愿意做你的义母。” “自是最好不过。”当年四个姐妹,也就只剩下丽妃娘娘一人,未免让人唏嘘不已。 “既是做了母子,日后接来,我们同住,也不让这陆府太过冷清。” 萧默摇头:“母亲的身体还好,只是往后的日子需得静养,我打算带她去江南,那里温暖些,母亲也能得到很好的休息。” 闻言,我知是拦不住了。 “走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好。” 萧默侧了侧身子,靠近我低声道:“你是真的打算娶她吗?” “再过几日,我与她的成婚圣旨便会下来。”我笑了笑。 这件事还没公之于众,但我与萧默的书信之中,提到过。 南宫轩澈没有把此事透露一点风声,也故意没写圣旨,我明白,他在给我机会后悔,只要我说半个不字,他便立刻当此事从未发生。若圣旨一下,覆水难收。 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我席位旁的人,她亦朝我看了来,面色稍有不安。我知道,她在担心,萧默对她有意见,到底,她的出身和她的经历,都容易形成导火索,而我,也可能会因此重新定位两人的关系。对着她温和一笑,见她放松下来,我遂重新看向萧默。 “她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室。” 萧默第一次,在我面前,因为我的话,露出这样诧异的眼神。即便当初我告诉他,我要为周皇办事,萧默也早已料到,只是淡淡点头,嘱咐我万事小心。 我知道,此刻我的眼神很是冷静,我的决定,也很认真。 好一会儿,萧默才缓过神来,淡笑道:“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也只有祝福你了。” 或许萧默还是不明白,亦或许,他们都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夜羽阳,又为什么,会只选择她。 我年长夜羽阳整整十岁,她其实还小,把韶华放在我身上,真的亏待了她,尤其……我除了物质,什么也给不了。 我想,我既然我要娶夜羽阳,给不了她最重要的东西,至少,不能在其他方面亏待了她。 她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我既然心疼雪儿的过去,对待她,自然也应该心疼的。她的心会很敏感,很脆弱,即便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强,可她,依旧是个小女孩。我既然决定给她最好的,就不应该再去娶其他的女人。 我承认,她和雪儿,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她们都经历了欺骗,经历了伤害,也经历了黑化,都是坚强而脆弱。但,他们亦有很大的不同,我也从未想过要将她当作雪儿的替身。 在我心里,雪儿是无人能够代替的。夜羽阳,亦是独一无二的。 也许日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和她,会产生一种类似于亲情的感情。我会将她当作亲妹妹来照顾,若是日后,她有了可以奋不顾身的人,我会求南宫轩澈,成全他们。 这件事,在和她达成共识时,便已经提过了,她虽说了不会,但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把她当妹妹便好。”我补了一句。 闻言,萧默淡淡笑了,眼中带着一丝忧伤,不知是为她,还是为我。 “佟姨说,她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吧。” “待和她成婚后,我便回去。” “好。我与母亲,也打算春暖花开之际,回景城看看。” “届时,不若同行?我也许久没有见到义母了。”我笑了笑。 “她人在江南,回暖之时,我带母亲来南宁,我们再一同回景城。” “好。” 与萧默谈笑风生,我的心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时间很温柔,会带走一切的悲伤,和烦恼。 番2:东方钰(一) “没人要的孤儿!你就是个孽种!你是个扫把星,克死了你爹,又克死你娘!打死他!没人要的扫把星!” “对!打死他!打死他!” 一阵又一阵的拳打脚踢,疼痛感从我的头、手、脚蔓延,几乎全身都在疼,我已经分不清他们是在打我哪里。躺在地上,我只能被动地蜷缩着身子,让自己可以少受一点伤。 这件事情,自我四岁母亲离世后,每天都在不断上演。 这条街上,所有的人都选择视而不见。准确的说,是他们喜闻乐见。若是他们心情不好,也会来打我,无论小孩,还是大人,我都是一个随意可以打骂羞辱的人,不,在他们眼里,我不是人,可能,连一条狗也不如。 我是一个孤儿,还没出生就死了爹,四岁又死了娘,每天,都靠偷抢一些他们的剩饭剩菜过活,有些馊饭馊菜,猪也不会吃,我却管不了那么多。 因为我要活下去。 我发誓,这个镇子,所有欺负我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得到报应,我一定要报仇! 不知何时,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周围也没了他们的谩骂。我知道,他们打累了,而我又不反抗,他们觉得无趣,就走了。 浑身似乎没有了知觉,我亦没有所谓,站起来拍了拍脸上和身上的灰尘,便要走出巷子。 只是转身的那一刹那,我便愣在了原地。 我的面前,站着一个多么好看的姐姐,她一身的白衣,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不!不是像,她一定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一颦一笑,都那么的优雅,那么让人着迷…… 回过神来,我竟生出一丝自卑,这样美的画面,我这个乞丐在这里,将仙女的仙气都给污染了。 虽然不舍,可是我更不愿让自己毁了她的心情,转身要装作没事人一样离开。 “你等等。” 温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我简直难以置信,这是仙女在叫我吗? “姐姐带你去吃东西,好吗?”仙女走到我面前,想要摸我的头。 我不由得后退一步,却又害怕她生气,小心翼翼瞧着她。 “我,脏。”我解释道,只是颇有些僵硬,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正常说过话了。 她愣了愣,却又露出一抹笑容,很自然地牵住我的手,在一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拉着我离开。我知道,一旦这个仙女姐姐离开,我一定会受到这些人更多更残忍的暴打,不过,我不怕,能够和仙女姐姐说上这么一句话,被她牵手,我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了。 仙女姐姐带我去了一家客栈,要给我洗漱。 “我……我自己来。”仙女姐姐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何况,我还这么脏,我不想玷污仙女姐姐的手。 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这个澡,我用了足足两浴桶的水。 换上仙女姐姐准备的衣服,我知道,那是上好的布料,就是这个镇子最富有的人,也舍不得穿的布料。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用手戳着脸,露出一抹笑。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这笑看着很是难看,好像我一点也不开心一样,可是,我事实上很开心的。 走到仙女姐姐面前,颇有些不自然。 仙女姐姐招手让人上菜,又摸了摸我的头:“很好看啊,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刚才那个样子呢?” “因为他们打我,每天都在打我,就算弄干净了,他们还是会打我。”而且会比前一天下手更凶。 “那你为什么不还手呢?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欺负你吗?” “才不是!可我打不过,他们人太多,如果我还手了,他们只会打的更凶。”我知道这样说很没骨气,在仙女姐姐面前,更加地抬不起头来,可是……我打不过。一开始,我还会反抗,可是我年纪太小,力气也不够,就算还手了,也只会得到加倍的虐待。 仙女姐姐沉默了。我知道,她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饭菜上桌后,看着香喷喷的米饭还有诱人的菜和油香,我已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三下五除二就往嘴里扒饭。 六年了,我已经六年没有正常吃过一顿饭了,四岁以前的记忆早就模糊不堪,我只知道,我好饿,这些吃的,都好香好诱人。 “咳咳……”吃的太急,一时不察噎住,差点呛死。 “慢点。别吃这么急,以后的每顿饭,你都可以吃得很好,过去的生活,你不会再经历了。” 这是什么意思?仙女姐姐……这是要收留我吗? 我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咬了咬唇:“仙女姐姐,你……要带我一起走吗?” 仙女姐姐对着我温柔一笑,那一瞬间,我想,是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好似置身于花海之中,就此不想醒来,就是饭菜,也食之无味。 “当然了,以后,就跟着姐姐一起。”仙女姐姐摸了摸我的头,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钰。”我都有些难以置信,居然还能念出自己的名字。 说完之后,明显看见仙女姐姐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又道:“那么,可有小字?” 我摇头,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如何会有字这种东西,就是这整个乱世,能用这种东西的,也是少之又少,便是取了,又有几个人会叫呢? “叫钰可不好听,不若姐姐给你一个字,子良,觉得如何?” “好,好听。”只要是仙女姐姐取的名字,都好听,我极力让自己笑的自然些许。 “那么,今日起,姐姐就叫你阿良了。”仙女姐姐很是爽快地决定了,举手投足带着优雅,却又有说不出的江湖之气,平易近人。 “谢谢姐姐。” 能够和仙女姐姐说话,赐名,跟在她的身边,是我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我甚至不敢问她,她是谁,要去哪里,又为何要收留我。 只因我害怕,害怕她会因此生气,日后再也不理我了。我不想再孤单一个人,不想再被人抛弃,再被人骂扫把星了。 番2:东方钰(二) 仙女姐姐心思很细腻,没过几天便察觉到了我的担忧。 “阿良,你在害怕是不是?” 我倔强地摇摇头,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掩饰的真的不多。 “阿良,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姐姐都不会抛下你不管的,知道吗?”我犹豫着要不要信她的话,她又去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塞了几个在我手里。 “只要有姐姐一口吃的,就有阿良一口吃的,好东西要一起分享,阿良以后要买好吃的,也要记得给姐姐留一点,知不知道?” “嗯!”我重重的点头,算是我信了,仙女姐姐不会抛下我,这一切都不是梦。 和仙女姐姐一起走了好几个小镇,仙女姐姐也在不断教我习武。 直至有一日,我终于见到了除了姐姐的另外一个人,也是一个淡白衣衫的女子,蒙着面纱,来寻姐姐议事。 那日,我知道了,姐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空灵仙子,是江湖武林梦寐以求的女子,是真正的仙女。同时,我也知道了姐姐的真实身份:北周南侯府大小姐,上官燕,那个让人踏破门槛都想要娶回家中的女子。 “阿良乖,姐姐要去处理一点事情,要晚一点回来。” “好。” “记得做好晚饭,姐姐今晚嗯……想吃鸡腿。”姐姐故作严肃道。 我也立刻正色点头。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没人知道,如同真正的仙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姐姐,最喜欢的就是吃。 后来姐姐告诉我,她最开始救我,是因为我站起来满不在乎拍着身上灰尘,眼中的星辰却不见黯淡的模样,而留下我……则是她想找个给她做饭的。为此,她不仅教授武艺,还将如何炒菜做饭也一并教给了我。 每次她出行那些大场面时,身边虽然跟着许多人,可却没有人能做出她想吃的东西,被逼无奈,她只能自己做,现在,有我当劳工,正好省了她的力气。 “阿良,姐姐现在,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不过见她之前,姐姐先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的点头。 姐姐讲了一个不算太长的故事。江湖百晓生历秋烟,收了一个徒弟,名字正好同我一样,他儿时的经历,与我有极大的相似之处。 只是,历秋烟收了他做徒弟,却让他开始沾沾自喜,目中无人,功夫还未学到家,就开始在江湖上惹是生非,在一年前就暗中杀害,这个消息,只有少数消息灵通的人才知晓,姐姐算一个,历秋烟,也算一个。 “所以,姐姐希望阿良李代桃僵,成为历秋烟的徒弟,成为下一个百晓生?”我看向姐姐,只要姐姐想要的,我会努力去做。 姐姐点头:“我想你去学本事,只是,切记,不可学从前那个人。” 对着姐姐笑了笑:“姐姐放心,阿良不会骄傲也不会目中无人。”姐姐是多想了,只是我不会告诉她,否则她又会以为我是得意忘形。 姐姐却又摇头:“不,阿良,你可以骄傲,也可以目中无人,但是,你必须能够保证,做完这些以后,你能够全身而退,明白吗?” 姐姐的话,我不是很能明白,但我知道,向姐姐学习,总是没错的。 “阿良会努力向姐姐靠近,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待我学好本事,以后就由我来保护姐姐!” “好。”姐姐也很开心,只是答应之后,又开始叮嘱我关于历秋烟的各种事宜。 得到历秋烟的信任,对我而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我和那个人,无论名字,身世,甚至天赋,都尤其相似,却又唯一不同的是,我做事很有分寸,我的头脑,无时无刻不是清醒的。 用了最短的时间,我从历秋烟那里学会了她的所有,并得到了她的承认:“你可以离开了,日后,你便是他,关于从前东方钰死亡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 “多谢师父。” 曾经欺负我的那些人,在我出师后,首先便去找了他们,但很奇怪,那里的人,似乎都已经变了个样,欺负我最多的那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随意拉了人询问,才知道,那些人,几年前因为犯了杀人罪,流放去了边境,半路成了山贼,抓起来后直接被处死了。 我知道,这一定是姐姐做的。 姐姐对我这般好,我又如何能够让她失望。 回到姐姐身边,一切的日子,又仿佛回到了从前,只是,我也能帮她做一点事情了,尽管只是出谋划策,分担劳累和喜悦。 她每一次出现的大场合,我都在,以江湖百晓生的身份,看着她。 我想,如果那一天,我拦住了姐姐,那她,一定不会经历那些事情!是我不够强大,没能及时发现那些人的意图,没能制止姐姐! 那日,姐姐如往常一样,临行前告诉我:“阿良,要把饭做好哟,我今天想吃辣子鸡,不许偷懒。” “好。” 我以为,这只是和从前一样,再普通不过的分离,可我没想到,这天晚上,姐姐没有回来,整整一晚,也没有她的踪迹。 我心急如焚,匆匆出去寻找,可等我找到姐姐的时候,她已经身受重伤。旁边坐着一个男子,就那样呆滞地坐在那里,若不是救姐姐心急,我想,我会问清楚情况,最后,一掌拍死这个混蛋! 居然趁人之危,毁了姐姐的清白,我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人。 可是,姐姐醒来后,只是抱着我,让我不必去杀他。姐姐说,这人木国的皇帝,杀了他,木国会大乱,她的计划,会毁于一旦。 为了姐姐,我忍下了这口气。 姐姐中了一种混合毒,我心急如焚,却除了怨恨自己无用,做不了任何事情。该怎么救姐姐,空谷家族的人早已开始准备。 只是,半个月后,姐姐怀孕了。 解毒,不一定能成功,但胎儿,一定保不住。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得知怀有身孕,姐姐便决心要留下这个孩子。 番2:东方钰(三) 为了不连累我,姐姐暗中回了南宁,勒令不让我去看她,否则,一辈子也不认我。 我不敢去,只能默默地跑到报国寺,往下看着,偶尔能够看到姐姐,除此以外,我什么都没做! 那些日子,大概是我最不理智的时候吧。 如果我够理智,够冷静,如果当时,我能想到到那些人是有预谋的,不会这么简单下了必死的毒就放过姐姐,好好布局保护姐姐,姐姐就不会被人带走,还受那些非人哉的侮辱了…… 这是我这一辈子都在懊悔的事情。 后来,姐姐被接走了,看着孩子平安被接到木国皇宫,我再匆匆赶去南宁,姐姐却已经不见了…… 再后来……得到关于姐姐的消息,只是安国靠海的那一隅坟墓。 我不明白,为什么姐姐这样全心全意为了天下苍生的人,下场却是这样,就因为,姐姐做了这睥睨天下的出头鸟,就因为她是女子吗? 这些不平和怨恨,在看见姐姐坟墓的那一刻,达到了极致。 我会查到背后的凶手,那些曾经对姐姐造成伤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于是,我开始了走南闯北,为自己的计划奔走,只是,我到底还是太过信任空谷家族,以至于幕后凶手,一直都没能抓住。 我承认,我把主意,打到了姐姐的女儿木雪莹身上。我想向世人证明,女子同样可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绝不输于男子,而且,姐姐的遗愿,作为女儿的她应该继承。 碍于木殷衽没有将姐姐的事情公之于众,我亦不能故意将水搅混,只得寻了时机,一点一点,将姐姐的思想,同她讲述。 我不得不承认,姐姐的女儿,丝毫不逊于姐姐。很多事情,我还没急着告诉她,她便已经主动要去寻求真相,而姐姐的想法,木雪莹亦是大部分都赞同。 唯一不同的是,姐姐想从江湖入手,国家则是一点一点吸收,就如同那时,因为姐姐的缘故,木国主动成为了周国的附属国。 而木雪莹的想法是,从国家入手,各个国家内部,逐个击破,至于江湖,二十年前的江湖,同现在的江湖,已是大不同了。我不得不承认,木雪莹做的,比姐姐要好。 木雪莹提出建立一个涉及全天下的情报网,我虽觉得可行,也提供了帮助,却并未想到,这居然会成为天下第一的消息组织。 明明不是杀人组织,却偏偏让人忌惮。 我有一个忌讳,谁也不敢问,只有从前相熟的人知情。其实,也不能说是忌讳,我只是,不想和别人提起。 每年,我都会用大半时间去游山玩水,平复心情,到了安国,到了姐姐的墓前,从前的失意、懊悔、自责、痛苦……又会一点一点蔓延全身。 木雪莹有一颗同样敏锐的心,我知道,瞒不住她,无数次试探让我成婚未果,她猜到了,在安国躺着的那个人,是上官燕。 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知道,她不同意。的确,在她心里,木殷衽既然那么爱她母亲,那她母亲,也应该是爱木殷衽的。 我不想因此破坏和她的多年交情,也不想把此事放在明面上,所以,我否认了。答案是木雪莹期待的模样,她自是松了口气,只是没有瞒住南宫轩澈,只不过,他不会告诉木雪莹,也不会对我多加阻挠,便也放心了。 也是那天,我知道了,姐姐没有死,还是无心大师告诉她的,人在北夷。 我去找了无心大师,询问他之前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要平白等这十六年,我气愤,我后悔,可是……没有用,无心大师作为一代高僧,对于我的所有言语,轻而易举就可以化解。 木雪莹让我去了胡合,因为柔然,已经被人选了。我知道,那个人,一定是爱木雪莹爱到了骨子里,否则,怎么敢选那个最危险的地方,那个时时刻刻都要严阵以待,稍不注意便会人头落地的地方。 我只是在怜悯那个人,却没想到,后悔的依旧是我自己。 如果知道姐姐在柔然,我说什么也会去柔然,绝不会将姐姐抛下不管。没能亲自将姐姐救出来,让我很是自责,但是,陆梓昀将姐姐救了出来,我亦对他感激万分。 救出姐姐后,为保护陆梓昀,我特意去了书信,请上官远留在那里。我与他因为姐姐相熟,逃出来的瞬间,他便给我在胡合的暗桩递了消息。 在胡合见到姐姐的时候,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我想,木雪莹迟早会知道的,我本就瞒不过去。 碍于木雪莹在场,我克制了想一把抱住姐姐的冲动。 不知为何,木雪莹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没有阻拦我与姐姐亲近,甚至,还很放心地让姐姐与我独处。 这大抵是她做的最有良心的事情了。 在我给姐姐下厨做饭的时候,姐姐叫了一声:“阿良。” 我蒙了片刻是无比的狂喜:“姐姐,你还记得阿良?” “阿良说过,要保护姐姐的……”姐姐疑惑片刻,“阿良是谁啊?” 原来不记得,但这是最深处的记忆吧。 欣喜之余,却仍旧忍不住自责,对不起,姐姐,我没能保护好你。 “你怎么了啊?” “没事,姐姐,以后,你就叫我阿良,阿良不会在丢下你不管了,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好不好?”我露出一抹微笑。 “好啊好啊。”看着姐姐开心得像个孩子,无忧无虑,可以因为小小一件事就很开心。我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不然姐姐不要解毒,就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快乐着! 这个想法很危险,我知道,我甚至已经开始有了想法。姐姐身上的毒和蛊互相挟制,互相制衡,我一开始并未告诉木雪莹。 一开始是私心,想多看一下姐姐,逐渐便形成了这个想法,木雪莹对蛊不熟悉,自是诊断不出,只以为是她不曾见过的奇毒,只将姐姐变傻。我的想法形成,一旦实施,便再无退路。 直到…… 番2:东方钰(四) 那一天,看见姐姐的模样,我立刻掐死了自己的决定,掐的死死的,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给掐死。 姐姐做了噩梦,不止是噩梦,那是她曾经切身经历的最恐惧的事情。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姐姐透露着恐惧的眼神,深深刺痛我,我想上前,不留神便被打飞在墙上。 “姐姐,我是阿良,我是阿良,你看看我,我是阿良啊。” “阿良?阿良……”姐姐犹豫片刻,掌力偏了些许,却让我不至于受重伤。 “不,我好脏……阿良你快走,我不是你眼中的仙女,我连青楼最下作的人都比不上,我已经不是个干净的人了……” 我知道,那一瞬间,姐姐崩溃了,一如曾经的那些年,她的生活,将她彻底压垮。 再不想身上的疼痛,我冲上去将人抱住。 “姐姐,你不脏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阿良都不会抛下你不管,你永远都是阿良心里的仙女,从前,阿良没有保护好你,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姐姐,你相信我,你是最美好的,无论什么样子,你都是最美好的!” 姐姐的模样,让我对她的过去,有了那些不堪的猜测,木雪莹亦肯定了我的猜测。姐姐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她崩溃了,现在的她,心灵脆弱的甚至不如一个小孩子,这是她身上的毒和蛊,加上她心灵上本就有的创伤。 姐姐在向我求救! 我知道,姐姐很痛苦,我不能自私地让她沉浸在痛苦之中,我想让她重新振作。 对不起,姐姐,是我太自私,我应该尊重你自己的选择,你想醒过来,我便让你醒过来。 紧紧抱着姐姐,小心翼翼哄她入睡,亦在她的额顶,轻轻落下一吻。 “一切都会没事的。” 暗示木雪莹尽早带着姐姐去解毒,又指明了去西晋,那个地方,才是能得到蛊和毒的地方。 花七少花启之,亦在那里,我与他也交好,在木雪莹带着姐姐离开后,我便写了信给启之,请他帮我照看姐姐。到底姐姐如今痴傻,一不小心伤到自己,或者被人伤害,我们都不知晓。 “你是担心毒仙前辈会对上官小姐做什么吧?”花七少一语道破我的心思。 我并没否认,他既然知晓,想来心里多半有数,启之做事,我向来放心。 我与柳白不同,姐姐对于柳白,或许是一件很喜爱的东西,欲罢不能那种,他会刻意在心里美化姐姐,以姐姐为原型,捏造一个只有姐姐优点的虚影,可一旦梦碎了,这件东西有裂痕了,或者说,这件东西本就不完美,那么,他可能会伤心,但更多可能会因此失控,做出一些,或许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暴虐事情,他的爱是自私的,他想要占有一个完美的姐姐。这一点,我尤其担心。 姐姐于我,即便是一件东西,那也是一件捧在手心都害怕风吹散的珍贵之物。可无论她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若是这件东西碎了,我不仅仅会难过,还会想尽一切方法修复,弥补她曾受到的伤害。最重要的是,不论姐姐喜欢谁,只要她喜欢,我都会祝福,只是…… 那些伤害姐姐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姐姐从西晋长途跋涉到月城进行解蛊,我曾想过要去看她,但胡合的形势让我脱不了身。 大局当前,我本就答应了木雪莹要助她,且这亦是姐姐的心愿,纠结许久,仍是留在了胡合。 虽然人不能陪在姐姐身边,但姐姐的一切,我都在密切关注。 因着姐姐的缘故,我认识的洪天,如今月城的城主,并成为了这些年来的知交。他陪着姐姐治疗,看着她恢复,而后,他们潜入了空谷家族的隐居之所,要夺回原本属于姐姐的家长之位。 甚至柳白看破了自己内心的那些虚影幻想,真的敞开心扉放手,这些,洪天都给我传了消息。他知道,我和他一样,都很担心姐姐。 因为入了空谷家族危险万分,我便主动和他断了联系。此后的日子里,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经历什么,但我相信他们,洪天和姐姐,两人的手腕和身手,都是万里挑一,想要做的事情,既然决定去做了,那就一定会成功,何况这只是一个他们轻车熟路的隐世家族。 而我在胡合也并未闲着,胡合内部矛盾早在该清理的时候就已经清理干净,救回塔塔木吉德之后,从密拿瓦索迪入手,逐个击破,搞垮柔然内部亦是很简单。 再收到他们的消息,已经是大战接近尾声。 看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密拿瓦索迪,我陷入了沉思。 归根究底,这是带给姐姐致命伤害的人,如果她能够手刃仇人,是否心中会畅快许多?但同时,若是看见这个人,再次勾起姐姐心中的伤痛,怎么办? 就在此刻,我收到了姐姐的信。 “阿良,有些人,你替我手刃了便可,不必再辛苦带回来了。我在北翼军营那里等你,一起回南宁,参加莹儿的大婚。” 得到准确消息,我颇有些嫌恶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苗湘灵,密拿瓦索迪还有金北华那个枯树干一下的人,以及他们的子女。因为密拿瓦索迪的妻子阿依娜帮助了姐姐,我放了她回家族,亦没有对她的家族下手。 “全部关在一起,下点药,之后一个一个剥皮,让其他几个睁着眼睛看着。”我看也不想再看他们,我要赶紧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去北翼军营。 “是!” 刚走了两步,目光看见金北华,犹豫了片刻:“这个人留一命。” 到底还是金门的叛徒,要处置也轮不到我做主,尽管,我巴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我轻飘飘的几句话,决定了这些人的生死,我知道,胡合柔然两国的士兵都在害怕我的决定,我会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个恶魔的阴影。 听说剥皮的时候,那些人很恐惧,不仅他们,动手剥皮的人,也晕倒好几个,四周的士兵都换了好几批。 只不过,这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告别了塔塔木吉蓝,我只身离开了胡合。 番2:东方钰(五) 北翼军营,隔着茫茫将士,我终于赶在他们撤离之前见到了姐姐。 “姐姐……”站在原处,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十九年了,我已经十九年没有见到这样的姐姐了。 “阿良!”姐姐一席淡白衣裳,看着本就年轻的她,此刻风华依旧不减当年。她微笑着,如同往昔一般看着我,不同往日的是,她张开了双手。 不再担心其他的,我笑着冲了过去,抱住了姐姐,触碰到真实存在的姐姐,我的心才真正安稳下来。 裕王和剑宗大小姐舒清怡都在这里,不过,与我们却无甚干系,甚至南宫轩澈的人江梁也在这里,我和姐姐也丝毫没有畏惧,想要说什么,就去说什么好了。 撇下大军,我和姐姐单独回了南宁。 我去了上官远的南侯府蹭着住处,姐姐,则去了国公府。 姐姐说,叶夫人有心结,虽然如今自己快看开了,可还是需要旁人的鼓励,才能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内心。 对于叶国公夫妇,我并未如何关注,毕竟,他们身居高位手握兵权却不会被忌惮怀疑,儿女双全,且儿女都聪明懂事,可谓是令人艳羡的一家。虽然叶知涵这个荣和公主如今音讯全无,但从自己已经知道的消息判断,她找到了毕生所爱,会幸福的。 直到第二天进宫面圣,与叶国公不期而遇,这才知道了姐姐口中所言。 分明叶夫人曾经想要闯荡江湖的梦没能完成,为了叶城留下相夫教子,尽管战过沙场,却远不及在江湖来的痛快。 叶国公为娶叶夫人放弃江湖自由身,叶夫人陪叶国公在朝为官,如今,二人认清了彼此的心,终是决定回归江湖,日后也算是一段佳话。 木雪莹与南宫轩澈的大婚之日,亦是元朝统一之时。 看着他们成婚后,我便率先去备马,到了城门口等姐姐。无心大师那里,她必然要去道谢的,尽管我知道,无心大师对姐姐,也是动过心的。一朝动心,需一世抚平。 看破红尘,自是需要先历经红尘,才可真正看破。或许姐姐也知道吧,但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任时间抚平便好,不必说出来。 “姐姐,可都处理妥当了?”看着姐姐飞身过来,我把缰绳递给了她一根。 “都妥当了。” “我们离开,姐姐可曾给莹儿留书信?” 姐姐摇头,笑道:“他们早就知道了,再者,此刻他们夫妻你侬我侬,我可不敢破坏他们气氛。” 闻言,我也不由得笑了,姐姐还是没改原来的心性。 “我们走了,叶国公也走了,听说裕王殿下也想辞去他的职位,去和舒家小姐做一对江湖侠侣。”我笑道。这样一看,木雪莹和南宫轩澈都快成为孤家寡人了,有功之臣几乎都离开了朝廷。 “我瞧着华家那小子,似乎也无心朝政,莹儿他们,还真是孤独了。”姐姐微微摇头,嘴角噙着笑意,到底对两人的境况没有丝毫心疼。可不,自己选的路,还得走下去。 “我瞧着,陛下不会轻易放他们走的。” “嗯。”姐姐淡淡颔首,又看向了我,“若真心想走,他们如何也拦不住的。” 到了分岔路上,姐姐带我走了其中一条,我却略有不解。因为去空谷家族乃是往西,应当走另外那条才是。 “姐姐,此刻空谷家族你刚接手不久,正是整顿之际,姐姐应该回去才是。” “我又不是家长,最多也就算半个长老,那里的事情,为何我要去插手呢?”姐姐无所谓笑了笑,笑意不明。 我一头雾水,姐姐……不应该已经夺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吗?见我不明所以,姐姐才向我解释起来。 三个月前,姐姐和洪天在空谷家族眼看着时机成熟,一鼓作气联合五大长老,以及族中不臣于当时的家长姬封的人。由于姬封这个上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且一直用暴力管理他们,这近二十年,不满他的人早已一大片。 姐姐和洪天率先制服了姬封,其他小喽啰没了头领,如同一盘散沙,很快便将空谷家族接管下来。 “老洪,事情办完,我也该走了。”姐姐将手上龙玉扳指放在洪天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 “老洪,相交这么多年,你还不懂吗?” “懂,可是,即便天下已经统一,你依旧可以带着空谷家族,让他发扬光大。” 姐姐摇头,正色看向洪天道:“老洪,我累了。” “这些年你偷闲也够了吧?该换我咯!”拍了拍洪天的肩膀,对在座的五位长老恭敬跪拜叩了三个头,就那样堂而皇之离开了。 “姐姐,你就不担心他们找你麻烦吗?到底培养了你这么多年。”我笑道。没想到姐姐行事比往日更加洒脱。 “不会,老洪是什么人你也知道,只要说服了他当家长,其他人,没人敢来找我麻烦。” 姐姐本一直目视前方,却又突然看向我:“阿良,我想试试,背后失去了这些势力做靠山,我还能不能在江湖上顺风顺水。” “不过,阿良,我不懂江湖规则,你要不要收留一下姐姐呢?” 闻言,我不由得笑了:“姐姐是找个人做饭吧?” “是啊,想找个人做一辈子饭,姐姐太懒,你知道的。”姐姐无奈耸肩。 “好,阿良求之不得。”我只知道,嘴角弧度愈发上扬了。 “走吧,咱们去看看你师父,我听说历秋烟最近,似乎身体不太行。” “她年纪大了,有些小病小灾很正常。” “她可听不得别人说她老,让她听见,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这里不是只有姐姐嘛,姐姐又不会告诉她。” “这可不一定……” “啊?那你真的舍得让阿良褪层皮吗?” “看你表现咯。” “那你今晚想吃什么?大闸蟹还是辣子鸡?” “……” 雪地上,留下四行马蹄印,愈行愈远。 偌大的江湖,有着繁华的街和锦绣的水,时间还长,我相信,未来可期。 番3:花启之(一)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似乎什么都有,可是,他不快乐。 我想,这大概是人性,本就贪得无厌。 我是花启之,江南花家人,排行第七。江南花家,与北周花家有着远亲关系,又同为云竹书院创立的六大书香世家之一,世人都将其统称为花家,因而在六大家中,花家名气最盛。 最令人铭记的,还是花家秉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族规,这也导致,诸多的未婚女子争先恐后都想要嫁进花家。 我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自幼天资聪颖,又过目不忘,是整个花家都看好的苗子。小小年纪,便已被人开始恭敬称为七少,即便我没有任何架子,可他们看我的眼神,依旧带着十足的谦卑。 “启儿,一会儿随你父亲去见你族长伯伯。”母亲这样说道。母亲亦是书香门第,说话总是规规矩矩,做事尽善尽美,任何人看了,也得情不自禁夸赞一句贤良淑德。 “族长伯伯?”放下手中书卷,我抬头看向母亲,“他此刻应当人在北周才是。” “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他便在衡南歇了下来。” 衡南?在江边。 “好,父亲可有说什么时辰离开?” “半个时辰后。” 我淡淡点头,瞧着母亲温婉贤淑的背影,凝了眸光,心中已有了些许对策。 或许,会有人想问我要做什么?的确,这不过是同往常一样最普通的面见德高望重的长辈,而我,每次得到的,都是合不拢嘴的夸赞,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担忧的余地。 的确,我这样的人,是花家最出色的存在,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只要我想,没等我开始行动,他们便会将东西给我。父亲说,按照我如今的势头,或许不必等至及冠,便会成为江南云竹书院分院的院长。 听罢,我也不过淡淡应了一声。 我想说,我不喜欢。不喜欢什么?我不喜欢现在的一切!我不喜欢迎来送往,不喜欢明明内心厌恶至极却还要强装笑脸!我甚至,不喜欢这个家,不喜欢我的母亲! 母亲多好啊,总是带着和顺的微笑,总是温柔备至,即使小辈们犯了错,母亲也只是柔声呵斥,耐心告诉我们,什么才是正确的。而且,母亲无论是在小辈眼中还是长辈眼中,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可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呢?不,或许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我对母亲,是怜悯和不理解。 在我记忆中,从未见过父母吵架,哪怕,一句拌嘴也不曾。同时,也从未对彼此撒过一次娇,哪怕就一句,亦或者那么一声。 私以为,母亲和父亲没有爱情,即使他们相敬如宾,可以彼此无话不谈,可他们,至多只是朋友,类似于亲人的朋友。 母亲就好似永远不会生气,她的温柔已经是到了骨子里,甚至浸入灵魂。人不可能永远没有负面情绪,我想,母亲一直被压抑着,应该很难受吧? 我不明白,母亲这样刻意将自己的天性生生打杀,有什么意义?明明她不用这样,却偏偏这样。我甚至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才是真的开心,什么时候才是真的难过。 这一年,我九岁。 当兄弟姐妹们都为有这样的母亲骄傲时,我有的,只是怜悯,时间久了,我越发想要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光鲜亮丽充满欢乐和荣耀的地方! 我喜欢去北周花家。不为什么,就只因为,那里有与母亲不同的人。 花玖沫排行第九,比我小一岁,是族长的女儿,我唤她九妹,同她感情一直很好。她也很聪明,很多事情一点就通。如果她从小和我一般,好生培养,现在一定会小有名气,甚至丝毫不逊色于我。 不过,她的母亲并未对她诸多要求,族长伯伯也对她是放养模式,不是不管,而是对九妹不强制要求任何事情,也不会刻意带她去友人面前显山露水。 花家从来没有轻视女子一说,所以他们对九妹,是真的疼爱。 九妹的母亲,和族长伯伯,是因为爱而在一起的,他们曾经破过万难,相处之间,是爱情,而非所谓相敬如宾,脾气永远没有起伏。九妹的母亲会和族长伯伯撒娇,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星星。 那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九妹在他们的新式教养下,并未变得嚣张跋扈,相反,九妹懂得很多道理,只是,她心思单纯,生性活泼,一直像个假小子,和很多男孩女孩都能玩到一块,当然,那些男孩女孩,大都不是书香世家。 虽然外界有说九妹被宠的无法无天,也有说九妹不得父母宠爱,不得花家重视,可只有花家人知道,她是族长伯伯真正的心头宝,就是他们的儿子,也没有九妹受宠,两人打架,他们就算会说九妹一句不是,可其余的话通通都帮着九妹。 我想,他们大概是真正充满爱的家,与我的家……截然不同。 可是这话,我却不敢向任何人说。如果告诉他们,我不喜欢我的家,不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我想逃离这个,在我看来是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我一定会被骂,被当做疯子,甚至还会被打死吧? 和谐美满,名利双收,前程似锦,这是他们几辈子都想得到的东西,在我这里却弃之如履。 的确是我不知足,鸡蛋里挑骨头?或许吧。 只有九妹,聪慧的九妹一眼看破我,她明白我的感受,我也只有在去见她的时候,可以彼此吐一下苦水,却也仅此而已。 临上马车时,母亲亲自出门送我和父亲离开,已经是小大人的我,单独乘一辆马车。 看着父亲上了马车,母亲便又亲自送我上马车。 “母亲。”看着母亲,我停下上车的步子。 “启儿可是忘了什么东西?”母亲笑着,一如既往地温柔。她是一个好母亲。 “母亲,你可有真正快乐的时候?”鼓足勇气说完,我便快步上了马车,不敢再去看母亲。 这是我第一次对母亲不敬。 或许,这次离开,再见不到母亲了。 番3:花启之(二) 透过车帘,我隐隐看见母亲的神色僵硬了片刻,停在那里没有动过。我想,我大抵是将母亲的心伤透了。 行了小半日,到了衡南。 “哟,大名鼎鼎的花七少来了?”才到别院门口,便稚嫩的一个女声传了过来。我知道,九妹来了,伯伯四处走访,不会带孩子,除非,是贪玩的九妹自己央着要跟来玩。 “玖儿,怎么说话!还不给你伯伯行礼。” “玖沫见过三伯伯。”花玖沫不情愿地正了神色,行的礼却是绝对挑不出错来。 “大伯,启之有礼了。”我敛着神色作揖。 “玖儿又长大些了。”父亲笑着和族长走了进去,我便跟在后面。 “有模有样哦,像个大人了。”花玖沫跳到我身边,笑着摇头。 “玖儿,叫七哥。”族长道。 “大我一岁还要叫哥哥,我才不干。”花玖沫说着,又看向我父亲,“三伯伯,玖儿可不可以和七哥去玩啊?来这里都没有人和玖儿玩,都快无聊死了。” 看着九妹期待的眼神,我知道,父亲不会拒绝。 “去吧去吧,本来带这孩子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启儿,不要欺负你九妹。” “启之明白。”跟着花玖沫到了小院里,没了旁人,我仿佛得到解脱,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说你呢,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花玖沫坐在旁边,跷着二郎腿,吃着糕点,颇有些含糊不清。 拿过一块糕点在嘴里细嚼慢咽,又看向花玖沫:“我这次决定离开。” “认真的?”花玖沫都没看向我,明显不信,的确一个九岁的孩子要离家出走,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嗯。”我淡淡应道,她转过头来看见我的认真之色,不免信了几分。 “确定?” “嗯。你可见我开过玩笑?”花玖沫油嘴滑舌,我却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嗯,看来都安排好了?我要做些什么?”花玖沫一眼看透我的心思。 我将计划向她全盘托出,又道:“九妹,这次全靠你了,七哥在这里多谢你。” “说什么谢不谢的,诶,要是你以后混的好了,九妹潦倒了来找你,你和未来嫂子收留我就好。”花玖沫看向我,眼中带着戏谑。 “好。”我只当这是她说的笑话,不过仍是正色答应下来。 计划无非是在今晚,我和父亲会在这里休息一晚,偏生晚上江边船只是一大风景。 九妹如约拉着我出去游玩,两人就此走散,我则上了事先找好的船只。 原本想的很是简单,上了船,趁着夜色离开,能够出去感受人情冷暖,寻找自己所期盼的东西。只是,我在慌乱之中,上错了另外一只长得一模一样的船,去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亦无银钱。 那里,与我所走过的大江南北,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一个客栈,甚至,没有一所大房子,似乎是一个比普通村庄看起来还要老旧神秘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我还处在不知所措中,便立刻有几个人将我团团围住。 “是个陌生小孩子,从来没见过。” “小孩,你家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一个年轻人问道。 “这里是哪里?”我既然出来了,自是不能再回去,离开了一夜,他们必定发现了,这次若回去,再难有机会离开。 “这里?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劝你告诉我们你家在哪里,送你回去。”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让他们已经有些不耐烦。 “麻烦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大哥,这小孩真是烦,不然……” “带回去交给族长处置。” 我知道,方才那一瞬间,他们想要杀了我。这是个狼窝,我应该,入错了地方。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 “回族长,我上错了船。” “既然这样,你家在哪里?那明天一早,我让人送你回去。” “族长大人,可不可以让我留在这里?”既然来到这里,就是缘分,不如将错就错,毕竟,这么神秘的地方,的确勾起了我的好奇。 话音刚落,一把大刀横在了我的天脖子上。 “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族长大人,我我我其实,其实是被养父母虐待,偷偷跑出来的,还求族长不要赶我走,给我一口饭吃就好,我什么都肯做的……”见他们如此,我更加肯定,这里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若要留下来,身世必须凄惨。 这人犹豫之际,门外传来一阵铃铛的清脆响声。 我轻轻抬眸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赤脚女孩,女孩脚腕绑着两个铃铛:“阿爸,既然他都这么可怜了,不如让他留下好了。” “女儿你是认真的?” “嗯,阿爸,让他在咱们家做工,管他饭菜好了。” “行,女儿开口,那就留下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 “既然要和从前划清界限,名字就改了吧,你觉得呢?”女孩蹲下来看着我,目光澄澈,眼中,是无尽的星光,让我的心跳,停了一瞬。 “嗯。” “就叫阿草好了,简单明了。” 那日,我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我叫阿草。 后来,我也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卓阳梅朵。 在她面前,我不用板着脸,不用故意露出微笑,因为看见她,我的心情便会不自觉好起来。 这一晃,就是两年。 “阿草,知道梅朵是什么意思吗?” “是什么意思?”我摇头,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梅朵,就是花儿的意思。” 花?我的名字……是草。 我立刻看向梅朵,她却突然偏过头去,不愿意理我。 “快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看上我了?”跳到梅朵跟前,我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嗯。”细如蚊喃的一声,我听见了,心中很是欢喜,却又不敢相信,故意咳嗽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太小声了。” “嗯!”梅朵却突然恶作剧般在我耳边大吼一声跳开,“你明明听见了,还要装没听见!” 我还要反驳,却意外看见梅朵的耳朵已经红了。 番3:花启之(三) “你不要生气,不然……我也跟你说一句心里话好了。”担心梅朵真的生气,我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到她身边去。 “嗯,你说。”梅朵颇有些小女儿娇俏,竟是低着头不敢看我。 “其实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瞎说,我明明不好看。”梅朵有些羞涩。 “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看的!”我立刻出声反驳,缓了语气又道:“我自幼跟随家中父母外出,见过各色各样,年龄不同的人,却也都及不得你半分。” “你……不是孤儿?” 此情此景,无人在旁,我索性不再同她隐藏,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阿草,你的家境那般好,我却……” “花儿,我心悦你,你亦属意我,这便够了。无论什么困难,我们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定可以突破。” “嗯。” 那时候,年龄还小,对感情,一向看的很重,一旦入了心,就是一辈子的事。 我与花儿互通心意,甚至约定,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带她回去见父母,哪怕日后留在书院,只要有花儿在我身边,也都不再觉得厌倦。 这一日,这个神秘的苗族聚集地,闯进来一个陌生人。 “花儿,你去哪里?” “新闯进来一个孩子,听说是个女孩,年纪比你当年还要小。” 女孩? 任由花儿将我拉着过去,一团人将那个孩子围在当中,我和花儿挤了进去,入眼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只是浑身有些泥土,我瞥了一眼花儿,想要制止她,但她分明已经动了心思。 “阿爸,不如留她和女儿作伴吧,她好可爱啊。”说着,花儿还去伸手戳了戳那孩子的脸蛋。 小女孩看着四周这么多了,竟然没有丝毫害怕,看见花儿,还傻傻地笑了。 “族长,这……” “梅朵喜欢,就留下吧。”拉桑族长说罢,已经挥手转身离去,其他人见状,虽无奈,却还是各自离开。 将这孩子带回去洗漱干净,才开始询问她是什么人。 “我叫木雪莹,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木雪莹这样说道。 木雪莹?! 我心中一个激灵,不留痕迹打量了四周,瞧着没人,才低声问道:“是木国的七公主吗?” “哥哥你……知道我?” 我微微点头,怎么可能不知道,南木皇帝宠女无度,整个中原都知道了。 “公主?”花儿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妹妹你多大了?” “莹莹今年就七岁了。”木雪莹笑着,像极了一个普通人家无忧无虑的孩童,而非皇家中人。 “这样跑出来,他们肯定会着急的,过几天,姐姐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这里离晋木边境不远,送回木国自会有人将她送回皇宫,也不过几天时间。 “莹莹……可不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木雪莹似有些纠结。 “为什么呢?”木雪莹的身份很敏感,隐于这里的苗族人,身份亦敏感,一旦知道这里南木最受宠的公主,难保他们会做什么事情。 “我觉得母后不爱我,我想失踪几天,让她着急一下。” 文皇后吗?我心中笑笑,却并没将话说出来。人家皇帝辛苦保护木雪莹的天真,我不应该是戳破。 “哪里会有母亲不着急自己孩子呢?”花儿笑道,“我阿娘总对我呼来喝去,但每次我生病了,阿娘立马担心得直抹眼泪。这样吧,在这里住几天,过一段时间姐姐送你回去,只是,母后这种词不能再用,你的身份,也不可以再跟别人说,知道吗?” “好,谢谢梅朵姐姐。”木雪莹眼中划过一抹狡黠。 花儿没有看见,我却瞧见了,这个小孩子不一般,果然,皇宫里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天真无邪?能够从木国千里迢迢逃到这么隐蔽的地方,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阿草,你先看着莹儿妹妹,我出去安排一下。” “好。” 正巧,我也想跟这个孩子过过招。 “花儿走了,你也不用再掩饰,说吧,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花儿?不是梅朵姐姐吗?”木雪莹睁着无辜的眼神,“哦这是你们的爱称,一个是草一个是花,刚好一对是不是?” “咳咳,别扯开话题,到底来做什么?”我的脸不自然地有些发热,这个小孩子,居然把我唬住了。 门外不远处传来争吵之声,辨别出花儿的声音,我立刻转身就要开门,一只小手拉住了我。 “跟我来。”木雪莹小声说着,拉我从后门绕了出去。 “你先别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木雪莹此刻的模样,虽然依旧单纯,却带了一丝机敏,倒与九妹有些相似,两人若是相识,想来能打成一片。 两人争执一番,那人走了,花儿也继续往前走去,我与木雪莹回到房间里,心中一口气不上不下。 “那个人是谁啊?” “阿洛奇,族长手下的儿子,一直喜欢花儿。” “阿草哥,有他在,你和梅朵姐,不可能在一起。”木雪莹一针见血,我也不由得陷入沉思,我和花儿都想的太简单了,到底年纪还小,他们也不敢乱来。 “我和花儿商量好了,找个日子,带她回去见我族人。” “找?不若送我的时候,跟我一起逃?”木雪莹有着稚嫩的声音,眼中却闪过睿智的光芒。 逃吗? 其实逃不了。 我微微摇头,沉思片刻,还是将接下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先把婚事让双方定下,你明白的,那个位置,并不是非她不可的。”木雪莹笑吟吟地看着我。 不得不说,我心动了。 “此事日后再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说实话吧。”敛了心绪,我看向木雪莹。 木雪莹转了转眼珠子,无奈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不过,我可没对梅朵姐姐说谎……”木雪莹的眸色黯淡下来,“母后她……的确不关心我。” 木雪莹后面这句,我自动忽略,浑身注意力都放在前面那一句,受人之托…… 番3:花启之(四) “你受谁的托?” “刚刚建立一个消息组织,还没正式出入江湖,就接到了一个人的消息,这人是谁,你应该能猜到几分才是。”木雪莹在一旁坐了下来,给自己倒水喝。 我有些难以置信,居然……真的是来找自己的吗? “是我父亲吗?” 木雪莹笑了笑,正要说话,门嘎吱一声,我看了过去,再收回目光,木雪莹已经扑到了花儿身边。 “梅朵姐姐真好看。” “莹儿也很可爱呢。” 看着两人其乐融融,我一时有些思绪万千。 木雪莹是来找我的,我必然要回去,花儿她……如今时间还早,木雪莹说的没错,那个位置,并不是非她不可。 我想,如果我当时没有犹豫,决定了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就带着花儿离开,或许一切都会不同,那一天,是我最痛苦的日子。此后的每一天,我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阿草,你带着莹儿,赶紧从后门离开,一直往西,我已经请巫医大人带你们一起离开。”原本一切都很安静祥和,花儿匆匆进门,急促的安排让我们谁也没想到。 “那你呢?你不走吗?” 花儿眼中划过一丝犹豫,还带着一丝痛色:“我不能走了,你们离开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忙问道。 “走!”花儿犹豫之际,木雪莹已经拉住我们,立刻要从后门离开。 门口已经传来犀利刺耳的敲门声:“梅朵,梅朵你在家吗?快出来,我们看见你进去了。” “对不起。”梅朵撒开了木雪莹的手,抱住了我,声音竟带了一丝哭腔,“阿草,对不起,我也想和你回去,可我……再也去不了了……” “梅朵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莹儿,我知道,你来就是带阿草走的,那天的话我都听见了,现在,阿草交给你了。”花儿甚至不给我们一丝一毫反应,急促地亲了我一下,便将我和木雪莹从后门推了出去。 “花儿!”我要进去,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 “莹儿,你的人在不在,我要去救她,只要能救她,以后一辈子,他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预感到花儿有危险,我看向木雪莹,带着些许期翼。 “他们都在外面,我要叫他们就必须去村口发信号,只是一来一回……”木雪莹话没有说完,我却已经明白了,或许回来……已经赶不及了。 “不,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莹儿你快去!” “那你……” “我跟着他们,看他们要把花儿带去哪里。”话刚出口,我突然便意识到,他们要对花儿做什么。 “不行!花儿要做圣女,怎么可能会被拿去当供品!”我拔腿便要冲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巫医哈达木突然出现,点了我们穴道。 “巫医伯伯,我们要救梅朵姐姐,求求你,给我们解穴好不好?” “不行,梅朵把你们交给我,如果你们出去,没了梅朵的保护,你们的下场,会和她一样!” “难道要我们见死不救吗!”木雪莹忍不住吼道。 “你们现在去,只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还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哈达木提着我们,走了捷径,躲在了暗处,那个所谓放着神物的地方。 苗族的神物,其实是一条关在笼子里的巨蟒,每年这个时候,族里都会挑选两名未婚女子,作为供品,也就是巨蟒的食物。 很快,花儿和另外一名女子便被押了上来。 “阿爸。”花儿紧紧盯着拉桑,那个人,是族长,也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是即将亲手杀死她的凶手! 看着花儿迈步向前,一步一步,就好像在向我走来,她看见了我,在没人能注意的角度,对我轻轻摇头,唇形告诉我两个字:“不要。” 我多想现在,我就和她现在一起,让我代替她该多好,可我现在,连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花儿,一步一步迈向那个牢笼,装着那条大蟒的牢笼。 尖锐的女声,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痛苦,直直打在我的心上,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花儿临死前的模样。牢笼外面,放着花儿抱着来的兰花,此刻,已被她的血溅得鲜红,丝毫辨别不出原来的颜色,是那么的刺眼。 再后来,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船上。 意识到花儿身亡已成事实,我忍不住用手狠狠捶墙。 如果能够早一点带她走就好了! “抱歉,没能把梅朵姐姐救走。”木雪莹低着头,声音很沉闷。我知道,她也难过,而她,其实没有错。 “不关你的事。”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我却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明明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出现了! “你醒了?”巫医哈达木走了进来,我看着他,眼神并不友善,可我忍不住。如果他没有拦着我,让我和花儿死在一起,也比现在来的痛快许多。 “你也别这么看着我,你难道忘了,梅朵希望你能活下来,她临死之前,都想让你活下来。” “我没忘!”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想陪着她一起去死,她甚至……快死了都还要让我活下去,我如今却要真的在世上苟活吗? “那是她唯一的心愿,如果你死了,想来她在地府,也不会原谅你的。”哈达木看出了我的心思,毫不留情打断。 原来……我连死也不行吗?花儿,你好狠的心。 “总有一天,我会给梅朵姐报仇的。”木雪莹突然抬头看向我,她的面上,还留有泪痕。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见到这种场景,应当吓坏了才是,可她眼中,没有惊慌,只有满满的认真。 “报仇,带上我,我要亲手为花儿报仇。”我竟莫名信了一个七岁孩童的话,只因为,觉得她能做到。 “好。” 在船上一直坐着,我的情绪也恢复不少,看上去是曾经那般冷静睿智,又过了好几日,眼看着快到木国边境,也是时候要与他们分开了。 番3:花启之(五) “七少,其实拜托我的人,不是花先生,而是花夫人。” 母亲! 我已来不及问什么,木雪莹便又看向哈达木。 “巫医伯伯,你把我们私自送走,你回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木雪莹道。 “我不会回去了。”哈达木笑了,只是笑容满满的失望,的确,那样一个地方,让一个仁心医者如何问心无愧? “你打算哪里?” “往北,柳同说,北夷很多东西可以入药,他没得空去,索性我先他一步好了。” 不久以后,江湖出现了一个消息组织——玉阁,阁主名唤,梅玉。 而那日后,世上再无阿草,也再无花启之,他们都随着那日被巨蟒一同吞入了腹中。我是,花七少。 回到家中,不知道木雪莹如何告诉他们,但从始至终没人过问一句话。母亲与父亲之间,好似有什么不同了,可那……再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情。 听闻花玖沫被送进了皇宫,我也没什么感觉,曾经,想要劝她同我一起离开,毕竟按照周国这种势头,我们都知道,花家必然要送一个人进宫,劝她,她没走。这样看来,她竟比我勇敢许多。 为了彻底打垮苗族那群人,我每日都在观察晋国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往里面安插着自己的细作。 晋国四皇子,是几个人中我最中意的一个,看似不知进退,却是最好的进退方式。果然,木雪莹与我不谋而合。她派人传信来时,我知道,报仇,不远了,我要做的,就是忍。 谢绝了院长之位,直接成为了四皇子华天凌的幕僚。花家不站队,我这样,其实算是犯了族规了,算是变相被逐出族,只是出乎意料,我的离开,成为一个默认的事实,他们再遇见我,也依旧行着礼,依旧与我谈笑,好似我离开的事,从未被拿来编排,甚至完全不存在一般。 后来,苗族彻底垮掉,曾经参与那桩事的人,我统统都没放过。 包括他们的妻女。 “不要!” “不要,七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此刻,我便坐在那条巨蟒的正对面,身后侍卫,有人将当年做法指认花儿的巫师,他的妻女推到了笼子面前。 “让我们瞧瞧,这两个人,你们的神物,会更喜欢吃哪一个?巫师大人,你来决定吧,先推哪个下去呢?” 我盯着巫师,眼中没有半分怜悯,这个人,害死多少无辜少女,破坏了多少家庭! “不,七少,我求你,放过她们,我跳下去,我跳下去……” “你放心,一家人,会让你们整整齐齐。”我使了眼色,让侍卫推了他妻子下去。凌厉的惨叫声传来,似是最曼妙的乐曲,能够让我暂时忘却花儿不在的事实。 “七少,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供奉神物也是我苗族规矩,你到底为何不放过我们?”阿里木怒斥。 “这一切……都要怪你啊。”我看向阿里木。 阿里木,阿洛奇的父亲。原本,花儿会作为下一届的圣女,去往云城,我可以也去云城,等候她被放出来,得了自由便成婚,只要是她,就算再等十年也没关系。 可……阿洛奇喜欢花儿,见花儿心属于我,居然不惜一切买通巫师,将那所谓天赐的供品少女,放在花儿头上。阿洛奇年纪还小,如何有能力,做这些的,自然是这个父亲,不择手段! “你……阿里木,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连我女儿都不放过!”一旁病弱的拉桑忍不住出声。 “不,族长,不是这样的,不是……” “这个份上,我没必要骗你们。”我看向巫师,后者自以为可以将功补过,立刻跪在牢里:“七少,当初的事情,是我多铎的错,我不该收受贿赂,不该听信阿里木的鬼话,不该害了梅朵小姐的性命,可是……我求你留我女儿一命,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还小,她是无辜的……” “那花儿她就不无辜?她当时才十岁!”一股气上心头,我忍不住掀了桌子,桌子掉落下去,落进牢笼的木屑被蟒蛇尽数吞入腹中。 “你们的规矩,我自是管不着,可我的女人,被你们害了,没让你们全族陪葬,已是看在花儿的面上。”抱着那盆兰花,收敛了怒气,我抬了抬手。 这些刽子手,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入了蟒蛇的腹中,骨头都不剩。 耳边有他们的痛苦呼喊,有那些人的哀嚎之声,看着鲜血从牢笼里溅出来,我立刻用袖子挡在兰花面前。 这是我的花儿,容不得那些肮脏污秽再来玷污! 这个地方,我来了又走,似已经少了整整一半的人。我没有杀拉桑,因为他是花儿最爱的阿爸,就是死之前……花儿也不愿意怪罪他。我要他下半辈子,都在悔恨中度过! 木雪莹和南宫轩澈大婚时,我亦去了,带了那晒干的巨蟒当作礼物。 “你是送给我,还是送给我师父的?”木雪莹颇为不满。看着医圣前辈在院子里围着那几个箱子转悠,我亦是笑而不语。 亲眼看过他们大婚,我便带着那盆兰花离开了,这朝廷江湖,与我再无甚干系。 只是回到闲云山庄,却发现已经有人替自己打理过院子的花草。 “有谁来过吗?”我看向一旁的管家。 “你猜猜谁会来?”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九妹。”我本想问,花玖沫为何会在此,想着周皇的云贵妃已经香消玉殒,便又明白些许。 “我如今没有地方可去,还请七哥收留我,这还是你当初答应的,可不能反悔。”花玖沫手中还拿着铲子,衣服也挽了起来。 “好。” “这个……是嫂子吗?”花玖沫沉默片刻,看向我手上的兰花。 “她最爱兰花,这是她最爱的那一盆,因为溅满了她的血,便再没有曾经的颜色。”我淡声道。 花玖沫上前,轻轻摸了摸兰花,随即看向我,勉强笑着,眼中颇有歉疚之意。 “九妹,都过去了,没事,有她陪着,已经很好。”我知道,九妹不该帮我离开,若不离开……或许两个人都不会是现在的模样,可过去的事情,便是怪我,也不该怪在九妹身上。 “……好。”颤抖着嘴唇,花玖沫勉强点头。 过去的事情便过去,只要兰花还在,就好像花儿依旧在我身边。 番4:英晏篇(一) 那日,梅花树下,一个粉雕玉琢白衣冠的孩子跑了过来,喘了两口气:“这样的日子,就该好好休息,你们抓我?休想!” 耳朵一动,听见了嘈杂之声。又有人来了,这人犹豫片刻,跳上了树,借着茂密的梅花,挡住了自己的身形。 不一会儿,来了一群人,他们中间,年龄大些的人手中还拎着一个孩子。 那群人将那个人——我揍了一顿,便离开了。 勉强坐了起来,靠在大树上,擦去脸上的血,我便不愿再动弹了,实在太累,也太疼了。 “噗嗤……” 一声笑传来,我却有些懵,慌忙四下看了看,却不见人影,不由得道:“你笑什么,还不快出来!” “出来?我一直在你面前,只是你自己看不见而已。” 嗯?“你……你是鬼?”我有些怯意,却又有些奇怪,这是下午,又不是天黑,鬼可以白天出来吗? “真是个白痴!”那人好像有些不耐烦,“你抬头往上看。” 我愣愣地仰头,树上倒立个人,吓得我又往树靠了靠,又后知后觉反应,他不是倒立,只是我看的方向颠倒了而已。 那男孩一个翻身落在我面前,双手放在背后,颇有些小大人模样,。 “跟我走吧。” 嗯?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见我没跟上,又走回我面前,对我伸出了手。 顺着他手站了起来,只是浑身仍旧散架般的疼痛,起身时颇有些站不住,好在他扶了一下,适应了便不再发软。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颇有些不安,本以为这人没有对自己拳打脚踢,恶语相向,会好些,难不成……这人想拿那些刑法招呼自己?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发现他已经回头看向了我。 “额,想问下茅房……” “已经到了,进去吧。”他开门,率先走了进去,“我如果想揍你,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这倒也是。 我放心跟了进去。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提了水桶还有浴桶进来。 “我家少爷吩咐。请公子沐浴更衣,衣服已经备好。”他做事还挺周到的。 原本也没料到,自己洗浴到一半,他居然会闯进来。 “我在这里等着。”他说着,已经坐了下来。我无奈,但隔着屏风,倒也好些,迅速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躺下,给你上药。” “哦。”我顺从地躺了下来。 “叫什么名字?”“华天晏,你呢?” “百里英。”他回答了,又不忘讽刺道:“好歹也是皇后的儿子,居然被打成这副模样。” 苦笑一声,我没有回答。 我是华天晏,晋国的五皇子,最关键的是,我是皇后所生,我是嫡子。 按理说我应该是这个国家最受宠的皇子,毕竟父皇很爱母后,这在几个国家中都属罕见。 可惜……就从方才被打的情况,这哪里是受宠,分明是地位低微,比普通宫女所生的孩子都还要比不上。 母后不喜欢我。不明白为什么母后似乎并不待见我。至于父皇,呵,那就更是匪夷所思了。我在他眼里,就如同一条狗,高兴了,便对我奖赏一番,不高兴了,我便虽然可能被下狱。 当然,他们两个的态度都很奇怪,甚至不仅仅是对我一个人,其他皇子在他们眼中似乎也可以弃之如履。 只是我所受到的伤害和羞辱,是最大的。 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并不是亲生的……但也只是怀疑,我甚至不敢去调查,如果是真的……那我该如何自处? 因为我所受到的伤害和压迫,相比于其他皇子,更是连狗都不如。也因此,我成为了那些人的出气筒。无论是谁,但凡对我动了手,便都可以,父皇知道,却从来都不会管,甚至还默许他们殴打于我。 我的确,比不上一条狗。母后膝下确实养了一条狗,每每它病了痛了,母后每次必定急得团团转,若是我生病……我想,即便我病死,她也不一定会来瞧我。我甚至一度想着,若是那狗死了,该多好。 当然,这话,我自是不敢跟眼前这人说的,我甚至,不敢对任何人说。 “知道我是谁吗?”百里英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低落,并未再继续奚落于我。 “你方才说了,你叫百里英。”我仍未从自己的心绪中走出来,此刻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 背上突然一阵疼痛。 “你干什么?”我疼的立刻坐了起来。 “还有力气?”百里英冷眼看着我,“方才怎么跟死了一样?” “你——”我还要说话,又被他推倒下,又开始给我上药。想着自己现在是用的别人的地方,还让人亲自给我上药,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是百里世家的人?”我试图找点话题缓解一下两人的尴尬。 “嗯。” “那……你把我带进你们府邸了?”我心中有些惊讶,还有些后怕。百里世家是制毒世家,虽说我是被百里英领进来的,但这样唐突,若是他们丢了什么或者被我发现了什么药方之类的,我岂不是…… “不是,这是我在外面的一处宅子。”百里英这样说,我才稍稍安心,却又奇怪,“你的宅子?” “嗯,我名下有经营的产业,便在外买了处空宅,闲来无事便会过来。” 他居然不是直接回府。 此刻我才想起,方才见面,百里英正是在树上,瞧他隐蔽的模样,应当是在躲什么吧? “你……和家里闹矛盾了?”我试探着问道,百里英并未立刻回答,我忙又道,“只是你帮了我,我便关心一下,不愿说就不说好了。” 百里英笑了笑,看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除了名字以外。” 我摇头。 “百里家的少主,就是我。” “哦。”我若有所思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就是百里家的少主,未来的家主。 番4:英晏篇(二) “你先休息,我还有事,离开一会儿,药放在这里。”百里英淡淡说着,便起身要离开。 “诶,那个……” “阿英。” 我尴尬咳了一声:“阿英。你唤我阿晏就行。” “什么事?” “阿英,谢谢你收留我。”我正了神色。 “没事。”百里英微微动了动眸子,淡淡答了一声转身离开。 百里英,百里英,这是个好名字,也很衬他。我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药,笑了笑,给自己盖上被子。 自此我与百里英成为好友,几乎无话不谈。百里世家,是许多皇亲贵族都想巴结的对象,作为少主的他,更是炙手可热,拉到了他,便等于拉拢了百里世家,这个连父皇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医毒世家。能和他成为朋友,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也是我一辈子的幸运。 许多人都羡慕,我能与他成为朋友,觉得我会威胁他们的地位,便更想要我死,只是每每百里英在,我都能化险为夷。 只是,我一个身无长物又脑袋愚笨的皇子,母后不待见我,母家自也不会帮助于我,争夺皇位之事,也从不敢肖想。 这日,我去百里家找他。因着阿英已经打过招呼,我从后门进去,无须通禀。 走出后院,便听见有对话声,下意识躲了起来,是阿英和他的祖父,百里家的老家主百里毅在说话。 阿英自幼父母双亡,一直是祖父将他拉扯大,阿英对于百里毅,感情最为深厚。此刻,两人却好似起了争执。 “英儿,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甚至七皇子的母妃都已经派人送了礼物,你可有何想法?” 七皇子!七弟今年才八岁,居然也要来淌这趟浑水。 “祖父,孙儿以为,此事还可容后再议。” “英儿,你是百里世家少主,日后的家主。”百里毅语重心长喝了口茶,继续道,“你的选择,代表了整个百里家族的兴衰成败,你可明白?” “孙儿明白。”动了动眸子,百里英软了语气,“祖父如今问及,可是已有人选?” “嗯。”百里毅以为百里英已经开窍,便缓了神色,在桌上写了一个“四”,百里英沉思着没有吭声。 “祖父以为,四皇子智勇双全,年纪轻轻能在陛下面前有一席之地,这个人,不简单。” “孙儿以为不行。” 顿了顿,百里英又道:“他无母家做后盾,亦无没有朝臣偏向于他,祖父,百里世家一向备受陛下隆恩,亦受陛下关注。祖父以为,若我们选择了他,陛下知晓,会如何想?” 百里毅沉默着,浑浊的老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祖父莫不是忘了,陛下对四皇子,其实厌恶至极。” 闻言,我脑海中已经划过四哥的模样。儿时,若我是受欺压占第二,那么他,便是那个第一,那些人,是把他往死里整的。不知道为什么,父皇对他,似乎只有利用,两人之间,与其说没有父子情意,不如说是仇人见面。 不知道为何,听见阿英将四哥否定掉,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那便二皇子吧,他母家势大,本身也有能力,在陛下面前,相比于其他皇子,也算有些宠爱。” “祖父,二皇子势大,陛下疑心重,祖父以为,他能撑到几时?” “英儿,你如今迟迟不肯定下立场,莫不是想待七皇子成长,投靠过去?”问罢,百里毅似也觉得这方法可取,“七皇子年幼,但他母妃正受隆恩,母家亦是恪尽职守,没有半点逾越,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祖父,明妃娘娘,只是皇后娘娘的替代品罢了。”百里英道。 百里毅的眸色深了几分。 “你一定要这样吗?” “祖父,如今局势,不站位,才是最明智之举。”百里英站起身来,对着百里毅深深鞠躬。 见状,我急忙偷偷跑开。 “阿晏,你来了。” 坐在后院的秋千上做出无所事事的模样,等他过来。 “嗯,阿英,想给你看个稀奇玩意。”笑着说完,我便去摸,却发现准备的东西不见了。怎么会呢…… “是在找这个吗?”我正浑身摸索,眼前却出现了那个吊坠,此刻被阿英拿在手中。 莫不是方才离开的时候留下了?想到是这样,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阿英,我……” “下次别再粗心掉了。”将吊坠放在我手上,继而转身坐在了我旁边的秋千上。 “不,这是送给你的。”我起身走到阿英跟前,替他系在脖子上。阿英虽微微蹙眉,却并未拒绝我的行为。 “你方才,什么都听到了吧。”不是疑问,是肯定。 我顿了顿,坐了回去,只是微微有些闷:“嗯。” “祖父让我寻一位皇子,你的意见呢?”阿英看向我。 微微垂眸,我道:“阿英,我知道,可能我母家无法帮助于我,我也知道,自己很愚钝,可我……还是想请你还有百里世家站在我这里,我一定会努力,会认真听你们的话……” “够了!”阿英突然打断我,“其余的不必说,你想要的,我会帮你。” “好。”看着阿英,我重重点下了头。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他选择了我,我应该高兴的,可我心里还是莫名堵得慌。 想要这个皇位吗? 其实,我不想,一点也不想。我虽是愚钝之人,却也明白何为快乐,何为痛苦。我不爱权势,也不爱金钱,更加……不爱美色。 我之所以告诉阿英,我想夺皇位,无非因为百里世家需要站位,而我,不放心其他任何人,也不愿意看着阿英离我远去。 可我没有想到,即便这样说了,却还是避免不了阿英与我有悬殊。 自我正式与阿英达成夺嫡共识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尽管两人似乎还是很亲近,可称呼,将我们的关系暴露得彻底。 百里兄!殿下! 我们似乎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每每出声都格外顺口,只是,我知道,我的心里,苦涩无比。 番4:英晏篇(三) 阿英,我后悔了,我们……可不可以回到从前?哪怕只是一句称呼。 可看着自己越来越身处高位,越来越得父皇器重,阿英的谋略施展得越来越开,我知道,回不去了。阿英的才能需要施展,而我……亦舍不得将他推给别人。 随着时间推移,阿英当初的看法也都一一被证实,最终,朝堂只剩下大哥,四哥,还有我。 四哥虽未完全被压倒,可没有任何人站在他那一派,偏偏父皇没有将他打压死,只是等他快要起来了,又给一巴掌,这种反复无常的感觉特别难受,如果是我,应该已经颓废了,但是四哥没有。他很强,这是阿英给的评价。 后来,安国储君安溪来访晋国。 我想,如果那次我没有催促阿英贸然出手,是不是后面就完全不同了。 只是,没有如果。因为我的急功近利,害了安国公主,也害得阿英被流放到边境。 “殿下,我走之后,百里世家会重新派人来辅佐你,你切记,不要去招惹四皇子,他不是好惹的人。” “不!都是他,把你害得如此下场,我不会放过他的!” “你斗不过他的,听我说,我离开之后,整个朝堂都会变化,你必须万分谨慎,切不可行错踏错,他人之言也不可轻信。” “不!”我不愿听,我只想报仇,只想我的阿英回来! “阿晏!” 激动之余,阿英竟唤了我的名讳,这是多少年都没唤过了,如今……只是瞧着阿英好像失言的模样,我心中很是难受。 “阿英,我们何时……竟变得这样生疏了?” “牢狱不是殿下能久留之地,还是赶紧离开吧。”阿英将头撇向一旁,语气再次恢复往常淡漠模样。 心中苦涩,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只能说一句:“珍重。” 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我不愿承认,只能将一切都怪罪在四哥华天凌身上,仿佛那样,我的伤痛便能降低几分。 四哥几次想与我聊天,都被我拒之门外。 的确,阿英走后,我的日子并不好过,仿佛从前那些暗无天日的生活又再次出现,只是,对于如今的我,似乎怎样都无所谓了。我唯一关心的,不过是阿英在边境过得好与否,仅此而已。 他走了,也带走了我的灵魂。 “四哥怎么有闲工夫过来?”坐在青楼之中,漫不经心喝着酒,眼前是各色各样的美女,只是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吸引力。我没想到,自己已经躲到了这里,还是被他发现了。 “五弟,先别急着赶我走,也别躲我。”华天凌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上面赫然两个字:晏收。熟悉的字迹让我几乎是瞬间便拿了打开来看。那是阿英写给我的。 与其说是阿英写给我的,不如说是华天凌请来的说客。 “四哥好大的本事,居然能将阿英劝服。” “谁的本事不重要了,五弟,你的答案呢?” “我若不同意,你欲如何?”我有些赌气,虽然并不在乎这个皇位,可阿英如此,连商量都不曾有,着实令我难过。 “天晏,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听话吗?”华天凌看向我,在我耳边道,“他心中有你。” 什么? 没等我回过神来,华天凌又退开:“我知道,五弟对他,亦如此,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果然……还是发现了吗? 我几乎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他也心属于我吗? 是,我喜欢他,无关风月,无关性别。我知道,他身为百里少主,日后的家主,必然会娶妻生子,过着幸福美满的一生,而我,必定肝肠寸断,惶惶不可终日,孤独终老。 这些我都可以接受,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日后见面的一言一行,只要他好好的,什么都不求了。日后,我将会带着这份被人所瞧不起的感情埋入黄土,就好似从未出现一般。 他对我的感情,从来不敢多想,只以为是朋友交情,可如今看华天凌神色,分明已经用这要挟过阿英了。 “四哥好谋划,既然一切都在你意料之中,又何必再多问。” “五弟,你不必这般忧心,你们的事,便是细心如我,也从未怀疑半分。” “你没有?” “此事,是北周皇后书信于百里少主,我只是从他神情中猜到罢了。” 木雪莹吗?是谁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连华天凌也没发现,那便代表整个晋国都没有人发现,一切便还有救。 “四哥,还求四哥将此事保密,莫对任何人提起。”郑重看向华天凌,深深鞠了一躬。 “他并不知道你也喜欢他,你不告诉她……” “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才更不能阻碍他的仕途。”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消散得快些,知道了……便不会散了。 若是有些话那般容易就能说出,我又何必等至今日,就让这段不伦的爱恋随着时间消逝,只要阿英能够幸福快乐,我想,自己痛苦一点,其实也没什么。 华天凌眼中划过一抹复杂,还是点头,拍了拍我的肩:“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我还是不得不劝你一句,两人彼此相爱,并不容易,错过了,你会后悔一生。” 说话的时候,竟有那么一分与阿英相似,让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否对两人伤害很大。衡量许久,却还是以阿英的仕途,百里世家的前程胜出,我不能拿这些来赌。阿英已经为我赌过一次,输了,输得这样惨,我不能再置他于不顾,不能再这样自私。 其实我知道,阿英的祖父百里毅,一直看不上我,阿英的选择,已经几次三番违背了他祖父的意愿,即便日后能和阿英排除万难,能有勇气面对世间的流言蜚语异样目光,却还是得不到阿英祖父的祝福,我想,阿英一定会很难过的。 “都说五弟你愚钝不堪,我瞧着却并非如此吧?” “或许……大智若愚吧。”我端起酒杯与华天凌碰杯。 此后,等待阿英回云城的时间是漫长的,却也是充满希望的。 番4:英晏篇(四) 原本以为,我与阿英,至少能够维持朋友的关系,但…… 阿英从边境回来后,对我的态度几乎像完全变了个人。 “阿英……” 自知晓阿英暗中回来,我便第一时间去了四皇子府。只是阿英看见我,目光却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刺得我生疼。 “五殿下。”淡淡颔首,阿英看向四哥,“殿下,英有些疲乏,先回去了。” “好。” “你们对他说了什么?”见阿英目光淡漠,我不由得看向华天凌和花七少,我以为是他们说了什么,否则,阿英不会无缘无故不理我的。 “什么都没有。”两人都耸肩否认。 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可阿英那眼神……大抵是累了吧。我这样自欺欺人。 只是三番两次,他都是这样,即便我再如何粗枝大叶,再如何欺骗自己,却也发觉他的疏离并非偶然。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根本无法忍受,也无法想象,阿英与我形同陌路,我必须找他问个清楚。 这日,我打算提前在他要去的地方拦截他。 “你来晚了,不过,他说今天去怡红院放松一天,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青楼?去那里做什么? 虽然有这一问,可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我不爱美色……却并非代表他。 没有费多大功夫,便找到了阿英在的厢房,只站在门口,便听见男欢女爱和不绝如缕的丝竹之声,好不热闹! 深深吸了口气,我迫使自己保持理智,推门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衣不蔽体的青楼女子,只有阿英一个男子,坐在酒桌旁,左拥右抱,这些女人也都拼命往前凑,喂阿英吃菜喝酒,口中满是淫秽之语。 这……还是阿英吗? “我当是谁啊,原来是五殿下。美人们,快伺候五殿下,把他此后好了,这银钱,可少不了你们的。” “好嘞。” “殿下,您来坐啊。”有女人立刻便往我跟前凑,颇为嫌恶地推开,走到阿英对面坐下。 “这是怎么了?殿下的模样……好像不开心啊?不过没事,奴家啊,保证一会儿让殿下开心……”又一个女人往我身上贴来。 “滚!”我眼神都没给她,只是紧紧盯着左拥右抱欢乐无比的阿英。 女人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不敢靠近,阿英却好似没事人一般。 “殿下这是怎么了?” “阿英,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和难过。 “解释?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和五殿下解释的。” 看着阿英如此模样,我终是克制不住自己,起身上前,推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滚!都给我滚出去!” “这……”碍于我到底是皇子,她们还是听从地离开。 “等等,都别走,就在那边等着,小爷一会儿就过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百里英此刻笑着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 “阿英……你变了。” “变了?”百里英好似听见什么笑话,连连笑了好几声,最后咳了几声才停下,看着我的神情中带着讥诮,“殿下,我想你是误会了,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男人好色,人之常情,殿下深谙此道,应该比我更懂才是……” “够了!你分明知道我是……”担心隔墙有耳,我还是没有将话说出来。 “我理解殿下,殿下也应该知道我才是。” “可从前你不是……” “从前?从前不过是克制自己,我是百里世家少主,这些地方我怎么敢来?”百里英突然没了笑脸,满脸的严肃之色,甚至带着隐隐的怒意。 “就像殿下你,觉得自己可以登上皇位,不也是克制自己,发现真的没了希望,才开始懂得满足自己吗?” “你说的……都是认真的?”嘴唇抑制不住的发颤,可我还是想要再确认一次,仿佛再问一次,答案就有可能不同。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行了,你赶紧走吧,别打扰我兴致,不然……你如果也想要来试试,我也可以让几个美人给你,殿下以为如何?”百里英的笑中带着无比轻佻,已经开始往那张躺着许多女人的床走了过去。 “不了,你自己享用吧。”有那么一瞬,我想要直接跑开,可我不能,我得跟个正常男人一样,冷静地进来,理智地离开。 离开这里,我回到了自己府中,花七少来的时候,我已经喝的烂醉。 “殿下喝醉了吗?” “你是谁?”我根本看不清楚来人,只能依稀知道是个年轻男人。 “百里少主对殿下的情谊这么多年,殿下还不清楚吗?” 提到阿英,我的酒已经醒了一半,犹如一盆冷水浇灌了全身。 “你想说什么?” “四皇子让启之来劝说一二,有关殿下与百里少主的事情。” “呵!还能劝什么?他如今的做法,我应该开心才是,他以后会妻妾成群,儿女绕膝,前途似锦,他会很开心,这也是我想看见的。”我笑着,可我知道,自己此刻的笑比哭还难看。 阿英会过得很好,我应该开心的,可我很是难受,从来没有想过,我与他,会有一天到如此境地。 “殿下,十年交情,若殿下是他,想来也会如此做。”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别绕圈子!”我本就喝了酒晕晕乎乎,心情又烦闷到了极点,一点思考的欲望都没有。 “好吧。”花七少也算对我没辙,妥协了,“你今晚去四皇子府,躲在暗处,看看少主他,都在做什么。” 我愣神的功夫,花七少已经往外走,我想问仔细些也不成。 只能自己去一探究竟了。 整理一会儿衣物,勉强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我便匆匆赶了过去。 虽然是花七少逼着我去,但实际上,我内心还是隐隐带着期盼,无关于结果,仅仅因为,我想看见他,哪怕就只是躲着看着他,我也心满意足了。 阿英,我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你放心,我只是来看一眼,看你入睡,我便离开,不再打扰。 番4:英晏篇(五) 隐匿在暗处,这次,我很小心,身上的东西没有一丝遗漏。 “恕天凌直言,你又是何苦?”四哥的声音,两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殿下何须此问。”顿了顿,阿英又道,“时间不早了,殿下请回吧。” “他自见过你以后,便将自己关在府中,启之去看了他,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空气沉默了片刻,百里英道:“有劳殿下照顾,英回房了。” “好。” 听见他要进来,我立刻屏住呼吸。阿英武功很高,哪怕一点空气流动,他也能发现。 “只要你能好好的,即便我成了小人,也没什么关系。”昏暗中,我看不见阿英在看什么东西,只是依稀知道,那句话是对我说的。 阿英,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忍着没有吭声,我想着,兴许他还会说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日后,你应该不会想见我了。”阿英的声音听起来那样的怅然若失,我忍不住现身。 “不是那样的!” “你……”阿英有一瞬的惊讶但不过瞬间又面无表情,将手中东西藏起来,“五殿下躲在我房中,不知所为何事?” “阿英,你明白的。”趁他不注意,我猛的冲了过去,抱住了他,趁他挣扎之际将他藏着的东西抢了过来。 是我儿时送给他的吊坠,会变颜色的吊坠。 “阿英,你是为我好,我却也想为你好。你以为我离开你以后可以过得很好,可我告诉你,我不会!” “我本以为,离开我才是对你最好的,可……”我看着手中的吊坠,“你不开心。” “我不会放你走了!”紧紧抱着阿英,不想他再离开。 后来,我才知道,阿英将我气走之后,也只是坐回桌边开始喝酒,只是他,喝不醉,理智控制着他回来了。 后来才知道,阿英从见我的第一面,便开始控制不住地对我好了。 听完我的话,阿英有些僵硬,却并未挣扎。 “你这又是何苦?你和我一起,日后面对的是什么,你清楚吗?” “那你呢?你躲了我这样久,可知道我如果没有你,每一天都不会快乐?”我认真看向阿英。没有我,他不快乐,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不快乐。 这是我的爱情。 无关风月,无关性别。 那日后,我与阿英,算是正式心意相通,在一起了,只是,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担心。 阿英的祖父百里毅,一直对我颇有微词。我与阿英,可以得不到世界上任何人的支持,却独独不能没有他的支持。 “阿晏,走吧。” “啊?好。”愣神之际,阿英已经走出去好远,对着华天凌告别,便匆匆跟了上去。 四哥即位后,原本想要给我和阿英封赏,只是我们都拒绝了,当然,四哥给的闲王,我没有推拒,只是我人,却不会留在云城。 “你在担心什么?”阿英好似一眼看透了我的心思。 “没,没有。”我故作镇定,瞧着马车去的方向,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我们……现在去哪里?” “百里世家。”阿英神色暗了暗,“祖父将我培养到如今,我却并未给家族带来荣耀,总归不能真的不辞而别。” “那我跟你一起。”追根究底,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若他们有什么怒气,只管找我好了。 阿英轻笑一声:“你不怕祖父了?” “我……”怕,怎么会不怕,如果他恶语相向,我或许……一辈子都生活在愧疚中吧。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阿英沉默片刻没有吭声。我虽说了陪他去面对百里毅,心里仍是惴惴不安。 “祖父不会再做什么,你放心。”临下马车时,阿英说罢,径直往前去。 我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你在此处等候,我去去就回。” “好。”习惯性回答了好,却又后知后觉,自己明明说好要和他一起面对的。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往祠堂走去。 我到院子的时候,百里毅与阿英,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看着阿英对着百里毅磕头,我竟也不敢上前,只能呆呆地站在院子里。 “殿下。” 出乎意料的,百里毅送阿英到院子里,竟还唤了我。硬着头皮拱手:“老家主。” “如今……还要再叫我老家主吗?”百里毅神色颇为不悦,但这与往日的不悦完全不同,竟带着一丝和蔼。这一瞬间,只有涌上满腔喜悦告诉自己,他承认了自己,承认了我和阿英。 “祖父。”恭恭敬敬对着百里毅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 只是,也谢谢你。 “去吧,闲暇时候回来瞧瞧就好。” “嗯嗯,会的。”我重重点头。一定会回来,这是我对祖父作出的第一个承诺。 从百里世家出来后,我明显松了一口气,瞧着阿英面不改色的模样,我不由得不解。 “祖父若是真的想插手我们的事情,早在十年前,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将你留在我的别院为你治伤,他便出手了。” “所以……祖父原本就默许了我们?” 阿英淡淡一笑:“他或许……只是想看看,我们能够走到哪一步。” 闻言,我微微点头。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云城。直至天下大乱结束,木雪莹这个牵线人大婚,我与阿英收到了请柬。 “去吗?” “若非她那封信,你我不会如此。”兴许,都还在某个地方黯然神伤吧。 我淡淡点头:“知道会这样,已经着人备马车了。” 两个月,足够到南宁了。 “祖父。”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和祖父相遇。 此时,我与阿英已经无所顾忌与对方十指相扣,本以为会惹来祖父不满,他却并未说什么,就是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说了要回来看看,也不见得你们回来,真是的。”祖父像个孩子。 我和阿英不由得对视一眼,露出了笑容。 “祖父,这次,我们同您一块回去。” “果真?” “嗯。” “那还差不多,说好了可不能反悔了。” “您放心。” “……” 番5:叶知涵(一) “老爷,老爷,夫人生了,是位千金。” “好,我去看看。”男子说着便要进去。 丫鬟拦在跟前:“夫人,夫人让您赶紧去南侯府,看看大小姐……” “怎么回事?”叶城明明记得没有将此事告诉上官婉,还特别叮嘱了夫人有孕在身,也让下人都三缄其口,怎么还是…… “夫人在南侯府有人脉,特意叮嘱了过来给夫人传了消息。” “真是胡来!”叶城说着,还是要越过丫鬟往里走。 “老爷,夫人让您赶紧去阻止,别让大小姐被不三不四的人带走,大小姐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丫鬟跪了下来。 “你们……唉,好好照顾她们,我去一趟侯府。” “是。” 叶城回府时,已经到了傍晚。 “阿城,阿姐怎么样?没跟那个人走吧?” 上官婉想坐起来,叶城忙上前扶她躺下。 “阿姐认识那人。原本我与岳父岳母都不允许,甚至不让他见阿姐,却不知阿姐怎么知道了消息,见了那人,两人交谈了半个时辰后,阿姐就告诉我们,她要离开。” “那孩子呢?” 叶城摇头:“阿姐一个人走的。” “她站起来都困难,怎么能够走,你们为什么不拦住她!” “婉儿,你别急,听我说。”安抚着上官婉的情绪,叶城慢慢道,“那人是阿姐她待的那处的老人,她信得过,那位长者据说找到了救治阿姐的办法。如今阿姐的状况……本就不容乐观,不若跟那人去一趟,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消息可信吗?可有易容?” “阿姐没有糊涂,那人的确是她认识的,婉儿,你不要多想,才生产了,好好睡一觉,才有精力照顾孩子。” “孩子……”上官婉突然想起来,“阿姐的孩子,她可有交代,是交给我们抚养还是……” “阿姐说,她派人通知了孩子的父亲,一个月后,岳父大人会亲自将孩子送过去。” “她父亲是……”上官婉犹豫着问道。 “木皇,木殷衽。” “居然是皇帝?”上官婉颇为不解,“阿姐不是在江湖行走吗?为何会……” 叶城摇头:“阿姐既然都安排好了,就随她去吧。” “也只能如此了。” “你且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咱们的女儿。” “嗯。”上官婉淡淡应了一声,她的确很累了,累到,不想过问自己刚刚生下的女儿。 “婉儿,你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你做主就好,我去瞧瞧阿姐的孩子,那么小,就要被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没娘护着,也不知道那个皇帝是什么想法,能不能对莹儿好一点。” 叶城微微摇头。 一个月后,木雪莹被送走了。上官婉躺在床上发呆。 “无心大师给咱们的孩子取了名,叫知涵,知书达理有涵养,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上官婉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点了点头。 “婉儿,这是你的亲生女儿,好歹自己看一下吧?” “我只想知道,姐姐如今人在何处,你们当初为何不派人护送她?” “他们说了,要去的地方神秘,不让人跟着。” 上官婉面色并不好:“阿城,没有阿姐的消息,我没办法关心任何事情。你派人去搜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阿姐的踪迹好不好?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好,不过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才是。” “嗯,放心,我会的。” 又过了一个月,上官燕出事的消息传了回来。上官婉立即跑到了南侯府。 “婉儿,你姐姐她……”南宫清已泪眼婆娑双腿发颤,只能坐在椅子上。 “母亲,这到底怎么回事?阿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南宫清并不说话,上官婉心着急,瞧着叶城来了,便抓着他的衣袖:“阿城,阿姐到底怎么了?” “有人在大海边发现了阿姐的随身衣物,还有血迹。” …… 叶城被召进宫去,襁褓婴儿还在哭啼,只是,没人理会她,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上官燕死亡的噩耗中,即便有丫鬟不忍,但没有主子的吩咐,竟也不敢妄动。 “夫人,二小姐,无心大师来了。” “大师,你跟燕儿向来交心,她是不是没死,大师能不能告诉我……” 无心大师并不理人,只是走到正在哭啼的婴儿身边,抱在怀里,将手中拿着的羊奶喂给婴儿,待她止住哭啼,方才开口。 “知涵这孩子,命中有躲不掉的劫数,叶夫人若当真不在乎这孩子生死,不若让她随我离去,再不做夫人的女儿,国公府的小姐。” 无心大师不说诳语,此刻的话,到底是警醒了上官婉。 “不……我没说不认这个女儿,我也不是不在乎她的生死。”闻言女儿要和自己一刀两断,上官婉到底是舍不得,一把从无心大师手里抱走孩子。 “可她命中有一劫数,躲不过去,贫僧劝叶夫人三思。”说罢,无心大师转身离去。 这一夜,上官婉和叶城忧思许久。第二日,上官婉抱着孩子早早到了报国寺,对着无心大师便直直跪了下去。 “求大师救救涵儿,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只是……我与阿城也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求大师能指一条明路,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让涵儿躲过这一劫,让我们夫妇做什么都可以。”对着无心大师一直磕头,也顾不得自己还是诰命夫人,四周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行了,你起来吧。” “您答应了?” “办法并非没有,只是,我需与你们约法三章。” “好,不管多少章都可以,只要能救涵儿的命。”闻言,上官婉大喜过望,这才从地上起身。 跟随无心大师来到后院一处恬静的禅院,无心大师才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第一,我会教授佛法给知涵,或许还会让她随我离开南宁几日,你们不得阻拦,也不必派人保护。” “好。”上官婉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既然无心大师是为知涵好,那么她也应该相信他才是。 番5:叶知涵(二) “第二,不能亏了少了她的。” “这点大师放心,自己的女儿,如何会亏待于她。” 无心大师微微摇头:“她的学识、武功,都不能少。听闻国公在教授陛下武功,还请了几个上好的教书先生,我希望,知涵能得到陛下相同的待遇。” “大师,您的意思……是让他们在一块读书练武?” 无心大师点头:“有何不妥吗?” “可莹儿与陛下已有婚约,涵儿她……”上官婉的模样,也不知是担心木雪莹多一点,还是更担心叶知涵。 “夫人可信贫僧?” 信,怎么会不信,只是……犹豫片刻,上官婉还是没能下决定:“此事,大师可能容我与阿城商量一下?与陛下同等待遇,并非易事。” “可。”其实上官婉可以直接做主,只是无心大师并不计较这些。 “那么大师,第三个条件……” “这个孩子的想法,你们要尊重她,尤其她的婚姻大事,不可做主。” 婚姻大事…… “叶夫人,你自己便是这样过来的,想来感受应当更为深刻才是。”上官婉不听父母命,媒妁言,更不应干预自家女儿才是。 “好,我代替我们夫妇二人同意了。” 许是无心大师的话,触及到了上官婉的心里,导致她头脑一热同意了。直至后来,她才明白无心大师的未卜先知。 ……………………………… 我姓叶,名知涵,寓意,博学多才却又谦和有礼,是师尊为我取的名字。 我出生在周国,叶国公府。 周国,是中原最强大的国家。国公府,可以相当于半个摄政王府。父亲大人一直辅佐在太后和陛下左右,兢兢业业,从不敢怠慢,待陛下治水有方后,与太后一同还政于陛下。 陛下,南宫轩澈,与我青梅竹马,平日都如同兄妹相处,彼此称呼亦是如此。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但,只是亲情。 我与师尊是如此想法,哥哥也是如此想法。其他人却并非这样想。 太后中意我,想让我能够嫁给哥哥,我一直明白,曾试着解释几次,太后却未听进半分。师尊说,身外之事,只要我维持内心沉静,不被世俗所扰,这些便不用去理会,该解开的时候,自然会解开。 我也明白,太后喜欢我,除了我温和守礼,不骄不躁外,与师尊当初的交托分不开,太后以为,师尊在暗示她,加之莹姐姐所传出来的形象,并不好,相比之下,更以为师尊暗示于她。 南宁的人也以为,我与哥哥会是一对。到底同进同出,可探讨天下,可以武相争,甚至有言站在一处郎才女貌,极其般配。 父亲和母亲,也是这般想法,他们担心,我会和莹姐姐作对,夺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母亲找我语重心长时,我亦向她解释过,也得到了他们片刻的信任。 在此之后,发生了一件事,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信任直接崩塌。 哥哥的手下里,有女子,无论是血楼还是暗卫,都不乏对他爱慕的女子。 当中有个叫金兰的女子,嫉妒我许久,或许,她也误会了吧。只是,她本想设计于我,却被我率先识破。 “你要么就给个痛快,否则,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想杀你。”金兰这样说,的确有暗卫的骨气。 “为何想杀我?只因为……嫉妒这种东西吗?”那时的我,并不懂得嫉妒为何物。 “不喜欢主子还吊着主子,也不许别人靠近主子,叶知涵,你这种无耻卑劣的女人,真不知道主子怎么会看上你!” “我……吊着他?”我有些发愣,兄妹感情,彼此心知肚明都无意,又如何叫我吊着他?? 只是这事,为何要向金兰解释?我唯一需要解释的,不过是未来嫂子罢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放开我!不然就给我一个痛快!” “你不是我的人,我会把你交给哥哥。” “叶知涵,你果然蛇蝎心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要见主子!放开我……”在我说完这话后,她挣扎的更厉害了,看我的眼神,如同要吞了我一般。只是,这情绪我不明白,也没有兴趣明白。 “哥,这是你的人,自己处置吧。”将人交给哥哥,我便打算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 我将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哥哥只是无所谓笑了笑:“就这么简单?” 我淡淡点头。 “你知道的,即便这事她成功了,我也不会信她。” 是了。此刻的哥哥还是信任我的,这才说了这话,只是听在旁人耳里,却又有了不同的意味。 无形之中,我为哥哥挡了许多女人,哥哥也为我挡掉许多男子,我知道,这大概便是师尊那么仅剩的一点私心,留一个完完整整的哥哥给莹姐姐,姨母的女儿。 而母亲,自这件事以后,变着法给我介绍优秀的男子,我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可我不会同意。我想度化世人,最后,遁入空门。师尊言,世上之物,若不喜欢,切莫勉强自己。 我很感谢师尊,若非他对母亲立下约法三章,让我懂得这么多又能将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压力。 八岁那年,随师尊前往念安寺,师尊允许我离开佛寺半日,太阳落山前定要回去。这样的日子,每年都会有几次,很是平常。 只是这日,我在山间遇上赫赫有名的琴师决明子老先生,还有他的儿子。 那琴,就那样放在瀑布中间,那块不被水沾染的大石上。 那是一种力量,我并不知晓是什么,只知道,它在呼唤着我。 轻点水波,我到了那块大石,一种莫名的情绪,促使我对着琴拜了一礼,轻轻弹奏起来。 触碰到琴弦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间,只有这琴,与我。 一曲畅弹毕,身后竟有了掌声。 将琴小心放回原处,才起身回看。一花甲之年的老先生坐在轮椅上,背后是一中年男子推着。 “老先生,知涵很是抱歉,没经您同意便私自弹了您的琴,不过您放心,琴没有被我损坏半分。” 番5:叶知涵(三) “小姑娘,你与这琴有缘,老夫便将其赠予你如何?” 我愣了片刻,老先生的模样并不似说假,而平白受人好处,于心不安,对着老者恭敬一拜:“老先生,不知有什么事情知涵力所能及?” “路遇知音,是老夫的幸事,这么多年,能为这琴寻一主人,也算有个交代了。小姑娘,你若过意不去,不若认我做师父,这琴,就当拜师礼。” 看着老先生的模样,我认下了这个师父,直至回到寺中,对师尊提及此事时,才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琴师决明子,万金也求不来他一曲。我手中的琴,乃是三大古琴之一,菩提无心。 只是师尊的神色有些奇怪:“既与你有缘,当珍重之。” “是。” 一年后,我远在木国的那位表姐,以名曲动天下,我才知晓,师尊的担忧。 “你不必有太多顾虑,每把琴选主人,都有它自己的用意,然,未来之事,在于人,而非琴。” “是,知涵明白了。” 我一向不是多虑之人,师尊如此说了,我便也将此事抛之脑后。 莹姐姐与哥哥的婚约正式昭告天下,父亲和母亲的心才算真正落在心里,只是,他们仍旧不信任我。 我想着,不若借此机会,离开南宁游玩一下,至于什么理由,我想,自己不用找什么理由了,悄悄离开南宁后,便去寻了莹姐姐。 我的表姐,是与我同龄带有真正血缘的姐姐。只那么一见面,我就知道,我和她,不会成为敌人,我们会是世界上最亲的人。而莹姐姐她,更不是不分是非之人,我准备的解释……也都瞬间被瓦解,我不说,她也懂。 我的一生,似乎都是幸运的。 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和姐姐,拥有令人骄傲羡慕的背景,拥有着别人想要的一切。 而我自身,客观地说,既文武双全,也有治国之能,有师尊无心大师教导在前,师傅决明子授乐传琴在后,无论精神上还是物质上,我似乎从来都不缺什么。 不用参与皇室斗争。不用担心会人头落地,家破人亡,也不需要和人勾心斗角,我也不会羡慕嫉妒任何人,别人的奢望,在我这里,反而是一种平和的状态。 只是,没人知道,我一直都不在乎,这些东西并非我所想要的。或许正是应了一句话,因为有,所以无所谓要不要。 我想,或许是我错了。 我以为,自己无欲无求,一生追寻,不过是在追寻世间人的善恶并开导他们,渡化他们,殊不知,渡人,亦是在渡己。 有那么一个人,我费尽心思,想要渡他成佛,希望他放下屠刀,但没想到,我渡来渡去,渡的,不过是自己。 师尊,知涵很抱歉,这道劫难,我是渡不过了。 就此别过,望师尊保重身体。远远朝着师尊的住所磕头,师尊亦站在那处,我知道,师尊也明白,那极有可能,是我们师徒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离开母亲时,母亲没有睡着,甚至,在对我忏悔。 或许母亲,也已经感觉到,那次告别,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吧?所以,才会同我说出那样的心里话。 母亲,其实涵儿,从未怪过你,涵儿知道,你是爱我的,因为害怕我那所谓的情劫,害怕我会一蹶不振,或是成为坏人,保护莹姐姐,就如同在保护我。 母亲和我一样,都以为,哥哥就是我的劫数,躲了他,就能躲了我的命。可惜,我们都错了。 在师尊的教导下,对于世间的七情六欲都已看淡,本以为,我能以最温和的方式,走遍这人世,无欲无求。婚姻自主,不过是为了自由身,亦不被我真正放于心上。 直到遇见了他,那个我可以不惜一切甚至愿意倾尽所有乃至生命去换的人。 从未想过,我会爱上一个人。初见时,他面有易容,无所顾忌躺在我的马儿背上,看似豪放不羁,实则心细如尘。我一身白衣,手执玉箫,对他的所作所为只是淡淡一笑。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接近另外一个人。从他接近我的那一刻,我便清楚的知道,是我这一身装束,和我前往的方向。 他是多疑之人,我的装束,中了他心中那人的模样,而这样的装束,又遇见了他,自是别有用意。最初同行,我清楚的明白,他透过我,在看其他人。我对他无意,但他却与吴国有关,我亦需要进入吴国,利用了他,便也当还了他透过我看旁人的不尊重吧。 “小桑桑,我与你打个赌,你会爱上我,怎么样?” 我并不将此话当一回事,他的心里,藏着一个人,藏得越深,爱得,也越深。 赌注,是输的人为赢的人做一件事,时限三年。 我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所有的东西,于我而言,都不过是过往云烟,早已看淡。 到底还是我低估了感情这种东西。终究所有的警惕,在他的设计中,全盘崩溃。 我输了,他知道。只是赌注,他不言,我亦不提。纵然知道自己输了,我还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感,我没有忘记,自己离开南宁的目的,也没有忘记,方洛尘的心里,住着一个女人。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明白了他的身份,我却也没有告诉莹姐姐,我知道,这是我的私心,我想着,就这样一点点,我从未有过私心,这样一点点,姐姐和哥哥,不会怪我的。 岂知,私念一旦生出,便再难抹杀,它只会,随着时间和感情,愈发壮大。 我想,即便一开始就知晓他的身份,我仍然会靠近他,最后,为他心动,为他着迷,也为他,发疯。 心动,于我而言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一旦开始牵挂于那个人,不由自主便想了解他,了解他的过去,现在,了解他的点点滴滴。 即便,他心里的人,不是我,我也只想守在他身边,陪着他。 我的想法太过单纯,太过美好,以至于我除了为他心动的每个地方,都在时时刻刻提醒我,完成自己要做的,然后迅速离开。 番5:叶知涵(四) 我终究还是走了。从传信给莹姐姐,亲眼看见她来到吴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离开了。 不得不离开。 曦,其实周吴边境,你看我的眼神,几乎可以要了我的命。可我却连反驳都做不到,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利用了你,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利用了你的心,对不起。 莹姐姐告诉我,立场不同,兵不厌诈,我无需为此有心里负担。我知道,莹姐姐心中也有着隐隐的猜测,可她没办法帮助我,这事,只能凭我自己走出来。 那段时间,摸着手中琴弦,我在痛苦的深渊不断挣扎。 我在想,要不要,背叛莹姐姐,背叛哥哥,背叛我的家人,背叛整个大周?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冷静通通都在耳边叫嚣:叶知涵,你是周国人,生在周国长在周国,宣太后对你那么好,你的父亲母亲也都是周国功臣,对你还有养育之恩!你现在要去帮助敌国?你要做整个大周的叛徒,要让你一身荣耀问心无愧的父母身上染上污点,要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面对这一切,我的心,只能痛苦跪在地上,说着那苍白无力的语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不对,可我……不想他死,我不要他死在我面前,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如果日后注定他要死在哥哥和莹姐姐的剑下,便让我陪着他一起好了。 周吴两军对峙,我做出最荒唐最错的事情,便是帮助夜曦,埋伏了我的父亲。杀了周国来的士兵,甚至……伤了父亲。是我提供的地形,也是我出的计谋,那晚我就在暗处,父亲看向我的那一瞬,我知道,父亲发现了我。父亲眼中,是我永远也读不懂,也不敢读懂的复杂。 其实,夜曦这个人,似乎不曾为我做过什么,他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我所追寻,好像真的一无是处。可爱一个人,大概就是如此,不需要理由,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不自觉牵动我的注意,其他的于我而言,都是奢望,我想,哪怕就这样看着他,便也足够。 从前,读那些海誓山盟,红豆相思,并不如何能够明白,甚至奇怪,为何会有两个人情深至此?难道,大家都活下来,放彼此离开,得到幸福快乐不好吗?毕竟在我眼中,爱情与其他感情一般,时间长了,会消散。 直至现在,我才真的明白。有些东西,必须亲身经历,只凭旁人传授,书中汲取,远远不够。尤其感情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凭空臆造? 多年以后,我想说一句,师尊,你唯一做错的一件事,便是培养知涵的方法。情劫,不是封住真实情感,不是将真正的情感全然转化成自以为正确的情感,就能躲过去的,很多事情,唯有面对才能解决。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古琴无心,而我……如今的我已经有了心。菩提,你可懂得我心中哀伤? 为了他,我把自己的亲姐姐都利用欺骗,用她威胁了我最敬爱的哥哥,对自己的父亲母亲下手,对自己的故国下手…… 我很抱歉,也许此生,我永远都对他们存有一份愧疚,但我决不后悔,只要夜曦,只要这个男人可以活下来,我便足矣。我明白,自己太自私了,人的欲望,果然一旦生起,便是无穷无尽,这次,我连想找个推脱的借口也没有。 只是,涵儿不后悔,是他给了我真正的生命,让我明白,世间至美,至痛,是为何物。这是我的劫难,亦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夜曦心里住着一个女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明知他心中有人,我却仍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大概,也是我傻吧。 我甚至知道她是谁,我承认,自己有羡慕之心,因为她做到了我想要做的事情,但面对她,我心服口服,不曾有半点嫉妒。那个人,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爱憎分明,身上亦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即便是我,也对她喜爱极了。她对我,也是那般的好。我们之间,不存在可以隔阂的人或物。 都说三琴出,乱世现,三琴之主必争,必有胜负伤亡。 我心中一直有不安,在发觉自己的心离开自己后,尤其是知道方洛尘就是吴皇夜曦时,这种不安,愈发强烈。 自我告诉莹姐姐,自己是菩提无心之主时,她虽面色平静,可我明白,她其实很担心我,在我强行运功弹琴之时,她的担心达到了顶峰。她隐约感觉到了我对夜曦的情谊,可她没有阻止,甚至我在大战前夕离开,她明知道我可能要去哪里,可能要做什么,却还是不曾有过阻拦。 对于和莹姐姐的情谊,我看得很重,所以,莹姐姐有孕之事,我从不曾与人提起,包括夜曦,也包括,夜羽裳。这是我愧对莹姐姐和哥哥以来,唯一做对的事情。 我保住了那个孩子。 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做傻事,护住了那个孩子,那个他们唯一的嫡子。 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们不再生孩子,只是为了避免日后的夺嫡之争,而非……无法再生育。 莹姐姐,看见你开开心心,知涵便放心了。 你给的匕首,我也一直都随身带着。那把悠扬,的确是一件宝物,我用它,做了许多事情,也曾拿它,架过莹姐姐你的脖子,我很抱歉,只是,在我心里,一直将你当作亲姐妹。所以那日,我亦没有下毒,也很感谢莹姐姐你,愿意放我和曦离开。 其实知涵也活的很好,你不必担忧我,我身旁这个人……虽然心中不是我,可他知道我的好,也愿意对我好。他愿意陪着我去看花开花谢,看云卷云舒,看遍这世间所有。能陪在他身边,我已经知足了。 或许日后,我们会再见,若是不能再见,望莹姐姐你和哥哥,也不要来寻我的下落。 因为,这是知涵留给自己,仅剩的尊严了。 番5:夜曦(一) 我叫夜曦,是吴国的大皇子,后来成为了吴国的皇帝。 不过,他们都很怕我,民间还有一个给我的称呼:杀王。 为什么? 这还要从我小时候说起。 父皇是一个暴戾恣睢的人,喜欢滥杀无辜。母后爱他,不过…… 他总是让母后流泪。 “母后,看,曦儿把母后画下来了。”我高兴极了,将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画放到母后面前。 “真好看,曦儿懂事了。”母后将我抱着,笑的很开心,“先生教授的功课都完成了吗?” “当然了,曦儿很乖的,今天在课堂上先生还夸我是小天才呢。”我很得意,期盼着母后的夸奖。 “好,曦儿真棒,那……” 母后还要说什么,便听见殿外母后的贴身宫女疾步走了进来,在母后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母后脸色登时就变了。 “曦儿,好好学习功课,好吗?”意识到我在场,母后还是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嗯。”我不敢再在母后面前伤她的心,只能乖乖点头。 但其实,我听见了那个宫女说的话了。 “娘娘,陛下又纳了一个宫妃。” 之前也有纳妃的事情出现,但是,我并不曾见到母后,这是第一次,我看见母后眼中,流露这样的悲伤和绝望。 没事,没事,我安慰自己,却还是让人去打探朝中的事情。 原来,是父皇去大臣家里,看重了大臣的女儿,纳了妃,那个大臣阻拦,也被入了狱。 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我父亲!不配做丈夫!也根本不配当皇帝! 随即,我暗中让人给牢里的大臣递了书信,又说服了他的女儿,将人救出来,他便成了我的人。 那一年,我七岁。 此类事情一件一件愈发频繁,母后也逐渐忧思成疾。三年后,母后再次怀了身孕,可太医却说,可能保不住。 “够了,保不住也必须保住,不然,本宫要你的命!” “是是是。” 顿了顿,我又道:“母后那里,本宫会想办法,你这里也必须尽全力。” “是,下官遵命。” “母后,太医说,您再这样,腹中孩子便保不住了。” 淡淡看着母后,我知道,自己说的话,几乎没有情感。 “太医还说,您肚子里的,是双胞胎。” 果然,母后明显有了犹豫之色。 我知道,母后爱孩子,所以,我直接告诉了她。 只可惜…… 怀胎十月,产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姐姐取名羽阳,温暖阳光,妹妹取名羽裳,美丽动人是母后的小棉袄。 期间父皇只来看过一次,其余时候,都在温柔乡里,就是两个妹妹的名字,也都是我与母后商量着取的。 “母后,我去把他抓来,问问他的心肝是什么做的!”刚刚到母后宫中,瞧见她肝肠寸断的模样,我恨不得立刻将那个男人给撕碎。 “不,不要,曦儿,听母后的,不要对他动手,他是你的父皇啊……” “十年了,他有真正关心过我们母子吗?哪次不是不耐烦地看一眼就走?母后,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话音刚落,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母后也有些后知后觉:“曦儿,对不起,母后只是……” “母后,我现在可以不动他,但是母后,请您记住,我不动他是因为您,而不是我没有这个实力!” 说罢,我转身离去。 只是,即便我这样说了,母后的身子仍是愈发虚弱起来,而我,在朝堂之上,跟那个男人的矛盾也愈发尖锐起来。 两年后,母后药石无灵,撒手人寰。 “母后,你答应我的,要好好活下去,如今,你既然走了,呵,也别怪我不守信用!”作为我最后的一根弦,母后的离开,我再也不想继续忍下去了。当日便集结了人马,接管了宫中一切,既然要做,自然要快刀斩乱麻,当天便将那个男人,从高高的床榻之上拉了下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 “你觉得呢?”和他共枕的妃子也是被他抢来的官家小姐,此刻已经离开。 “放肆!朕是你的父皇,你想要造反吗?” 不知悔改! 我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慢慢向他走去。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想弑父吗?这可是一辈子的骂名……” 冷冷勾唇,我将匕首插进了他的下身,手起刀落,断子绝孙。 “你根本不配!你连个人也不配当!”用他的衣服将匕首上的血擦拭干净,我重新站了起来。 “这么多年,你也从未关心过母后,如今她尸骨未寒,你还在这里欢乐,真是有意思。将他带去母后的灵堂,我要这个人,跪在那里给我母后赎罪!” “是。” 看着他还想伸手拿过那坨恶心的东西,我冷笑着踩了下去,踢到另一边:“剁碎喂狗。” “是。” 跟在身边的罗相道:“殿下,此事若是传出去,对您的名声……” “名声?” 我是薄情之人,从不否认,而母后,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感受到世间温情的人,母后已经死了,我唯一在乎的人已经死了,跟我谈什么名声? “那就传出去好了,随便,想怎么传都可以。” 冷冷笑着,我大步离开。这些东西,我从来都不在意。 “你怎么能这样做?那可是我们的父皇。”还没走出多远,我亲爱的二皇弟,便赶来了。 “怎么,知道我会动手,早就等在这里了?”老二集结了一群人马,此刻拦住了我的去路。 “皇兄,这样对父皇,可不是为人子的模样,不孝的人……怎么能当皇帝呢?” “老三?你也来凑热闹了。”我冷冷笑着。 “三弟,来了?” “嗯。” “看来你们都是约好的了。”早已猜到这些不是省油的灯,都动手了,我也省的多费力气。 “大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不服众,犯了众怒啊。”其他杂七杂八的皇子公主,都约好一般,出现在面前,甚至还有后妃,襁褓婴儿都来了。 “那就动手吧。”扫了一眼这些人,我动了动脖子。 番5:夜曦(二) 那一天,我记得,鲜血布满台阶,流了一夜,以至于宫人怎么洗刷,也洗不干净。 清洗干净,我回到母后的灵堂之上。 “殿下,陛下已经疼昏好几次了。” “泼醒。难不成还要找太医给他上药吗?”或许刚刚杀了太多人,我此刻的目光比往日更为凌厉,那宫女立刻双腿发颤起来。 没理会她,我对着母后的灵位跪了下来。 狗皇帝还没跪足七天,就死了,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既然在这里没法向母后赎罪,地下,可不要忘了。” 皇帝驾崩,无疑是一件大事,不过,在我看来,这个人,根本不值准备盛大的出殡,底下人知道我的想法,也就遂了我的心,将人草草入葬。 相比之下,母后的出殡就要盛大许多。在此之后,我即位,对所有的人和事都很严苛,我知道,现在的吴国看起来很强,内里早就被那个狗皇帝败了精光,只有用最严苛的办法,才能最快让吴国恢复过来。 不贪恋权势,不好美色,薄情寡义,冷静理智,我知道,这样的我,无坚不催。 我的确不明白,皇位权势,居然引得这么多人争抢。我虽不是仁慈之人,但那些襁褓婴孩,若不生别的心思,留他们活着享富贵,我是能做到的。 可惜…… “除了七公主,八公主,其余的皇子公主,全部参与进来。”十几个人,很不错。 “全部灭口,一个活口也不留,记住,本宫说的是,他们母家。” “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奉行的原则,一向如此。什么厉鬼索命、不得好死,我都不信,我信的,只有自己的实力。 整个吴国皇室,只剩下了我和两个亲妹妹。她们是母后留下的骨肉,也许我有着血缘关系,即便对她们没有多少感情,却还是好吃好喝养着她们,只要她们不做什么违抗我的事情,无论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们。 话早已说明,只是羽阳并不乖,她违背了我的要求,爱上了一个男人。 普通男人,我还可以接受,只当她年龄小,养个面首玩玩,可偏偏这个男人心怀不轨,他是被人派来,离间我们兄妹情的。 离间?那便离间好了。让他们都看看,我是怎样一个铁石心肠! 我说话,一向不是闹着玩的,不过那个男人可能也没想到,羽阳会如此信任我,明明已经约好私奔,羽阳还是提前告诉了我,想要求得我的同意和祝福。 没和她解释,我将人抓了回来,极力逼问,那人嘴硬只说对羽阳如何的爱,甚至可以下油锅? 那便下好了。 对付敌人,我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那个人死了,日后,再也没有不自量力的人,敢用我两个妹妹威胁我。 虽然和羽阳解释花了点时间,不过,她明白就行。 羽裳是一个可爱单纯的孩子,对,所有人见到她,乃至长期相处,都是这样觉得的。 我养了整整她十五年,竟也没能看透她的伪装,以至于后面输得如此彻底,,一败涂地。 “陛下,周国皇帝突然派人去南木,求娶木国七公主。而且,似乎周皇暗中也跟着去了。” “木国七公主?就是前两年把木国治理得有条有理的那个小孩?” “是。”说着,他们已经将木雪莹的画像拿了来。 随意看了一眼,画像上的人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只不过,远不及能让我出手的地步,木国皇帝已经被我们的人操控起来,这个女人,我并不认为她还能把木国翻天。 “还是派人去制造一点混乱好了,免得说我不重视。” 娶来做皇后啊,南宫轩澈,你到底图她什么呢?莫不是以为还能在她身上找到有关木国的信息? 有关木国的所有东西,我都已经让人将其暗中改了,如果你能从木国入手,那我还真是……期待啊。 我这种不懂感情的人,自是算漏他们的感情,居然可以心甘情愿放弃木国。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和南宫轩澈,爱上同一个女人。 武林大会,是我见木雪莹的第一次。梅玉,一袭白衣长裙,手中一把箫,待人疏远冷淡,气质淡漠高雅,人世间已经鲜少有这种超凡脱俗的人存在了,那一刻,我明白,为什么江湖许多人都追捧她,而南宫轩澈,这个在我看来不会动情的人,居然甘愿求娶她。 因为,我也心动了。这样的人,有着这样丰富过去的人,彻底勾起了我的征服欲。本想当日与她相见,偏偏南宫轩澈在她身旁,还有血楼两名护法坐镇,我竟是无从下手。 此后,再与木雪莹见面,已经过了多时,而那时,她的心已经彻底在南宫轩澈身上。我本就是凉薄之人,对她感情并不如何深切,便也只当心中有些遗憾,将她放在敌人那处,并不再去对她动心思。 与木雪莹正式见面,是那次深山老林,原本只是碰巧在那附近办事,既然大名鼎鼎的木国七公主也在,那就做一次短暂的交锋好了。 我知道,内心还是不愿意承认,她是北周皇后,南宫轩澈的女人。 狩猎大会,她穿一身红色骑马装,很耀眼,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不自觉吸引了我的目光。也是那次,我忍不住挑衅了南宫轩澈,凭什么,这个女人是他的!那是我第一次失控,因为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失控,也是那次,南宫轩澈顺着我方洛尘的化名,找到了我,对我的人下了手。 警告我吗?我夜曦从来不是被吓大的。 南宫轩澈,这个女人,我跟你抢定了。 我本性凉薄,能有一动心之人,必定不择手段,虽然这个女人,桀骜难驯,甚至心里已经装了另外一个与我一般强大的人,但我不想放弃,也不想承认,自己输给了那个人。 当然,这只是我以为,我以为,她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一辈子触及不到的人,而我,会一辈子孤独终老。 番5:夜曦(三) 我可以确定,自己对木雪莹,的确动了心。 狩猎大会时,在看见那个女人一身大红骑马装时,我眼中,所有的不甘与诡计,都化为了泡影,那抹红色,是那样的艳丽,或许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只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围场之上。我令沐风引诱木雪莹去往丛林深处,也算好木雪莹的性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纵然武功再高,却抵不过车轮战,最关键是,木雪莹有胎毒,我便利用了这一点。看着木雪莹痛不欲生,我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 秦桑的那句话,还在我脑海中回旋,我的心里,果然还是装着这样一个人,放不下。 “皇兄,周皇来了,走啊!” 木雪莹似有所感,也看向了我,只是,她或许已经忘了我吧? 裳儿被瑾月下毒以致昏迷不醒,北周皇后赶了来,身边跟着一名侍女,仿佛暗卫乔装随行。 他们有悉丛林内情的,会以为,木雪莹就是是那名侍女,因为她一直不吭声,身形略不稳。 然而,皇后不是她,那名侍女亦不是,以木雪莹的状况,根本没办法单独站立,后来手下人来报,说是看见一个男子进了周皇主帐之中,步态似有轻浮之意,我知道,那就是她。 只是,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木雪莹,也永远不会知晓,有一个人,看破了她,她甚至不知道。 其实,早在看清自己的心意后,我已经隐隐知道,这一战,我会输。哪怕只因为,我不想看见那个女人沦落为阶下囚,不想看见她……过得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到了哪一步,但是,我自恃不比南宫轩澈低,只是……我更自私一些,这个世界,胜者为王。 直到那一天,大战在即,我看见木雪莹怀着身孕来守城。 我心里很不舒服,一个我曾动过心,也不想再动手的人,被南宫轩澈逼着来守城。而我们再见,居然会是这副场景。 说实话,抉择让羽阳到北周联姻,我经过了深思熟虑,只是,千算万算,我也没想到,羽裳会是那样极端的人。我的做法已经让许多人退避三舍,她的做法……却让我也不禁胆寒。 “裳儿,周国真的很危险,你不能太相信周国那个女人。”夜羽阳极力劝着,我也在一旁适当开导。 “可她把我当亲妹妹,我们一起的时候,她也对我很好,还答应以后带我去玩……” 去玩……对于木雪莹这样单纯的想法,我只是轻轻一笑,还没等我说话,夜羽阳道,“可是裳儿,你知道吗?她最恨背叛她的人,如果发现你背着她做不利于周国的事情,她不会放过你的,那时候,我们都怨在吴国,你的情况,我们根本不知道。” “我可以不让她发现的,我会小心。” “裳儿,她心思细腻,周国皇宫又都是南宫轩澈的耳目,你的一举一动,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好了,知道裳儿你有这份心,不过这么危险的的事情,姐姐来做,好吗?” “那……好吧。”夜羽裳一脸委屈,不情愿却还是很懂事地同意了。 我以为,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半个月后,联姻队伍出发的一个时辰前,底下人却说,找不到羽阳,也找不到羽裳。 发动了人力物力,搜索了整个锦都,最后在一家青楼,找到了她们。查清楚后,说是人贩子把她们迷晕,卖进来的。 羽裳跳进了水井,老鸨将人救起来,还是昏迷不醒。而羽阳……因为极力挣扎,被老鸨下了合欢散,派了一群男子,将她玷污。 从男人堆里将赤着身子,已经没了知觉,浑身是血的羽阳抱了起来。纵然我凉薄,但这两个妹妹,却是我的亲妹妹,是我一手养大的,说完全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楼,这些人,还有这里所有的人贩子,给我荡平,一个不留,包括背后的庄家和连锁的楼,如有遗漏,你们和他们一样!”我用脚踢出身边侍卫的刀,往那群男人踢了过去,距离三丈远,绽开的血,却还是溅到了我的衣服。 看见羽裳的时候,我下意识去把脉,结果却并不好,她的确生命垂危,溺水许久,可她的手上,有一道很浅很小的血痕,那里,有上好的蔻丹,是我特地给羽阳做的,她极爱的那种。 “派人下去好生照料。”我知道,事情隐隐有了脱离控制的模样,而羽阳如今的状况,根本去不了周国。 担心羽阳的安全,我每日都开始亲自照料,四周亦明里暗里增派了许多人手,只称羽阳树敌太多,可我知道,我在警惕夜羽裳。 很可笑,我居然担心我的一个妹妹,要杀了她另外一个从小长大的双胞姐姐。 但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知道,羽阳疯了,她一定也发现了羽裳对她下的毒手,否则,以她从小被我培养的冷漠坚毅,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事情逼疯,她一定会报仇才是。 唯有感情,才是最容易逼疯人的毒药。而人心,是最难控制和猜测的东西。 事情证明,这个妹妹,也出乎我的意料,恢复正常,最后趁我远离皇都,带走了布防图,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居然都是她的计划。她根本没有疯,身体和亲情的折磨,竟都不能逼疯她,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装疯逃生这个办法,到底是我小瞧她了。 我这两个妹妹,真是长大了,一个比一个,城府深,也一个比一个,手段狠辣,凉薄无情。 或许,这就是夜家人,那个男人的模样,最后也成了我们三个人的写照。 我唯一庆幸的是,在后来,夜羽阳嫁给了陆梓昀,那个北周丞相,也是唯一的丞相。 虽然陆梓昀心里有一个人,但他却不是狠人,既然找到了羽阳,就算心里没有她,也一定会对她好好的,一个不渴望爱的女人,只要后半辈子无忧无虑,不被苛待,便好了。 番5:曦涵篇(一) 叶知涵从上官婉率领的夫人长队中离开后,便直奔东吴而去。 “如今边境关系紧张,姑娘请回。” 叶知涵拿出一块腰牌。 “公……小姐。” “让路吧。” “可是,吴国危险至极,不知小姐前去有何要事?不若让卑职派人前去。” 叶知涵冷冷抬头,清冷的目光将士兵震慑住,当中甚至带着一丝狠厉:“让开!” “是、是、是。”士兵忙不迭退至两旁。 此时的叶知涵,眼中多了几分坚定,没人知道,那里面藏着多少情绪。 此刻,吴国的士兵已经在周吴边境集结,双方小摩擦不断,只等对方先动手。夜曦留在锦都,并未亲自前去。 “陛下,与北周对峙的王世林将军受袭,如今性命垂危,边境将士无人统领。” 受袭?夜曦微微眯了眯眼眸,王世林一向骁勇善战,怎么会无缘无故受袭。 “木姑娘,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皇兄!”夜羽阳匆匆走了过来,“听说王世林将军他……” 夜曦点头,示意她不必再说。 “那我们现如今,需要尽快派一个将军去往边境。”夜羽阳微微思索,看向夜曦,“不知皇兄心中有何中意人选?” “朕打算御驾亲征。” “皇兄,这,使不得……”掩去眸中暗色,夜羽阳又是满脸的担忧之色。 “周国接下来,只有派叶城来守城,他的能耐,便是我也要谨慎应对,其他人,敌不过的。”夜曦微微摇头,转身离开。这件事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夜羽阳在心中勾起一抹笑意,王世林一向谨慎,怎么可能轻易遇袭,造成这样结果的,当然是有内鬼了。只要王世林不行了,整个吴国能有信心击败叶城的,只有夜曦。只要夜曦离开了,她才好真正在锦都动手脚。 “羽阳,我离开后,锦都就只剩下你一个人,记得保护好自己,有为难的事情就让人传信与我,明白吗?” “是,羽阳明白。” “嗯。” 看着眼前乖巧温顺的妹妹,夜曦不作他想,起身上马离开。 行至半路之时,一个女子拦在路上。那一身白衣夜曦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只是这次,她背在背上的,不是箫,而是琴。夜曦并非没有见过决明子,自是一眼便将这菩提无心认了出来。 “原来三把古琴,早已出世。”夜曦淡淡说了一句,便拿着缰绳从叶知涵身边绕过去。 “曦,我求你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可以!”人还没绕过去,叶知涵突然跪了下来。 “泼出去的水,你怎么收回来?”夜曦话语中不乏讥讽,随机又带着队伍往前跑去。 叶知涵如遭雷劈,愣在原地,心中格外难受。是她的错,利用夜曦对自己的仁慈和信任,一步步设计于他,如今不原谅自己也是情理之中,都是自己该受的,不是吗? 夜曦带的队伍快到边境之时,叶知涵仍旧默不作声跟在他们身后。 “陛下,她还跟着,咱们接下来快到军营了……” 思忖片刻,夜曦起身走到了叶知涵面前。 “对于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想求得你的原谅,无论让我做什么,只要你可以原谅我,都可以的。”叶知涵连忙站起来,卑微的模样,与之前浑然不同。 “做什么都愿意?”夜曦笑着看向叶知涵,眼中划过一抹阴鸷。 “嗯,只要你能原谅我过去对你的欺骗和利用……” 话还没说完,夜曦便突然扑倒叶知涵,撕扯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怎么?不愿意了?那就给我滚,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停下手上动作,夜曦慢条斯理整理褶皱,站了起来。 当着周围这么多士兵对她上下其手,叶知涵不会傻到以为夜曦只是单纯想解决他的需求或者是喜欢她。这分明,是要以此给她最大的侮辱!可她…… 半晌没听见叶知涵离开的声响,夜曦觉得奇怪,回过头去,却瞧见叶知涵已经脱了外衣,正在解中衣带子。盯着半晌,看见叶知涵脱掉中衣,又继续脱里面的衣物,终究是看不下去。 上前扇了叶知涵一巴掌,将地上的衣服扔在叶知涵脸上,怒骂道:“叶大小姐还真是不知廉耻,当着这么多人面也可以面无表情,想来这伺候人的功夫一定让男人很爽吧?可惜啊,朕在这么多人面前,还要脸。” 说着,夜曦又低头捏住叶知涵的下巴,因为那一巴掌,叶知涵的嘴角已经渗出血来。 “你放心,等朕到军营了,一定好好享用你,这么会伺候人,等朕玩腻了,就让底下兄弟们也来尝尝,像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跟他们玩的时候……是多么淫荡!” 闻言,叶知涵的心狠狠颤了颤:夜曦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是真的要把自己送去……当军妓吗…… 等叶知涵差不多将衣服穿好,夜曦等人的队伍也准备启程了。 “姑娘,陛下说,要捆住你的手,让你跟着马跑。” “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叶知涵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是因为愧疚吗? “陛下说……让你跟在卑职的马后面跑就行,陛下说,你这样的女人,只配做玩物,不配和他说话……”闻言,叶知涵微微点头,伸手自愿被绑上,只是浑身上下,已不再如来时那般具有生气,眸色亦黯淡许多。 队伍出发了,叶知涵被那个士兵牵着绳子,跟在马后面跑了起来。 为了让夜曦解气,且马速很快,叶知涵根本没有使用轻功,只是一步一个脚印,从最开始的脚步轻盈,到后来几乎是凭本能才可以走动。 过了两天,算是到了军营,叶知涵的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磨出了血泡,而且还都已经溃烂开始灌脓。。 “陛下说,趁他还没真正下杀手之前,给姑娘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请姑娘抉择,无论什么做法,卑职都会如实禀报。” 叶知涵因为长途跋涉,又没喝水,此刻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 番5:曦涵篇(二) “我不会走的,你告诉他吧。”睁开眼睛,叶知涵努力想集中精力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之前的李副将。 “是。”来人犹豫片刻,还是劝道,“姑娘,其实您这又是何必,陛下已经耐着性子对您网开一面了,您若再不走,保不准陛下便真的下狠手了。” 勉强扯开干涩的嘴角,叶知涵道:“李将军,多谢你,只是这次,知涵决定来,便没打算再回去。” 见叶知涵如此执着,李副将无奈叹气,转身离开。 回到主帐,夜曦正在那里。 “还是不肯走吗?”夜曦手中有一份消息,此刻正缓缓拆开。 “是,叶姑娘说,这次来,便没想过回去。” 夜曦微微点头:“你下去吧,让人注意着别死了。” “是。” 盯着手中信良久,夜曦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以至于直接将手中的信捏得粉碎。 夜羽阳,将锦都搅得天翻地覆,还将军事布防图偷走了。 羽阳,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夜曦气的一把拍碎了面前的桌子:“来人!” 而另一边,叶知涵所在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帐篷。 “喂,吃饭!”一个士兵端来两菜一汤,但那饭菜不用看已经知道是馊的,只怕喂给猪也不会吃的。 叶知涵只当是夜曦故意派人来的刁难,她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留在夜曦身边,此刻便是这样的食物……她一定也会吃下去。 不一会儿,那个士兵又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几个士兵。 “看吧,都说了这里有个漂亮的女人。” “还真是漂亮,跟个天仙一样。” “你们可别想歪,陛下可让我们好好看着,不能让她死。” “不玩死不就好了,真是废话!” “可不是,我记得陛下可是说了,这女人功夫很好啊。而且,陛下还说日后玩腻了就赏给兄弟们,是不是?而且,这还是周国的女人听说是什么……公主?就算我们做了什么,也是活该不是?” “对,陛下那天可是当着一众士兵说的,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俺们玩一下,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其中一个人说着,已经摩拳擦掌慢慢靠近叶知涵。 这不是夜曦下的命令。叶知涵将筷子捏在手中,聚焦看着眼前逐渐靠近的人。 第一个人以为能一亲芳泽,手还未碰到叶知涵的衣服,就已经被她用筷子刺穿手掌。 “哎哟……你个小贱人!”那人举起另外一只手,要扇叶知涵耳光。 起身绕过这人,叶知涵直接折断了他的手脚。 “哎哟……哎哟……”那人不断叫疼。 虽然折了那人手脚,叶知涵也并不好受,手脚本就受伤溃烂,长途跋涉本就头昏眼花,没什么力气,此刻不受控制倒在地上,又艰难爬起来。 “真是个辣花,居然还敢伤人?弟兄们,给她一点颜色看看,一起上!我倒要看看,你这朵辣花,最后会不会哭着求饶!” 拼尽全力,叶知涵将手中筷子飞速掷了过去,直接穿过两人的大腿,疼得他们抱腿直叫。 “贱人!居然还敢动手?看老子不给你点颜色尝尝!”其中一人似乎懂点功夫,又看出叶知涵有些迟缓,飞身便上去,一招一招攻过去。 叶知涵虽然能够凭本能躲过去,但力道和敏锐度随着极度的疲倦疼痛逐渐有些不敌。 慌乱之中,叶知涵被一脚踢飞,摔在地上,肋骨似乎断了,但此刻迟钝的她已经不太能感觉到了。 那人走上前来,狠狠扇了叶知涵一巴掌:“刚刚不是还很有劲吗?现在给老子狂啊?还狂不狂?刚才不是很得意吗?” 捏着叶知涵的下巴,力道几乎要捏碎一般。 “兄弟们,别怕,这女人就是个纸老虎,连着跟在马后面跑了两天,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方才,分明是强弩之末。”叶知涵闭着眼睛,她的体力的确已经耗尽,手脚,似乎都已不是自己的了。 这人说着,已经露出猥琐淫荡的笑容,伸手向叶知涵的衣服探去。 猛的睁眼,叶知涵瘫着的右手抬手往上一挥,手起刀落,那人的手已经不在他的手臂上。 “啊——贱人!贱人!贱人!”痛苦地后退两步,捂着自己的断臂,男人狠狠地用脚踢叶知涵的腹部。 握住手中锋利的匕首,叶知涵睁着双眸,举手便往这人靴子上刺去。 一时间,倒将周围一群男人吓得不敢上前。 “力哥,您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一个贱女人,瞧你们被她折腾成什么样。”站在后面一个瘦削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怎么,你小子有办法?” 叶知涵此刻的眼睛,犹如老鹰般犀利,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握住那把悠扬,一直都未松手。 不能倒下! 这是叶知涵心里仅剩的一点信念。她相信,夜曦应该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了,他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 她会等到夜曦过来的! “姑娘,你不会真以为,我们都是自己过来的吧?”那人在距离叶知涵不远不近的地方蹲下来,看着她,“实话告诉你吧,是陛下让我们来的,他觉得你做的事情,太不是人了,他不会原谅你,所以我们才敢过来,否则,你以为,我们这群人,敢违抗军令?” 不!不是这样的! 叶知涵警惕地盯着这人,丝毫不信,只是目光中,隐隐有了动摇。 “陛下就在主帐那里,什么地方也没去,如果我们没有得到命令,那此刻,陛下应该已经赶过来了。姑娘好好想想,这可是陛下要求的,只是怕周国那位降罪于他,才故意装作不知情的。” 怎么会……叶知涵以为,夜曦即便再如何,对她也是有一点点感情,即便是朋友,也不该这样才是……先辱了她的名节,又派别人来羞辱她,是夜曦本就如此凉薄吗? 是了,他生性多疑凉薄,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犹豫之际,手中匕首被石子打落在一旁,她才猛的惊醒。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这些人如饿狼般缓缓靠近,叶知涵绝望地闭上眼睛。 番5:曦涵篇(三) 闭上双眸,一滴泪从脸颊滑落。 终究,还是信错你了吗? 想象中的重压没有来临,感觉自己被轻柔地抱了起来,叶知涵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夜曦熟悉的面孔。 “你到底……还是来了。”叶知涵浅浅笑着,想抬起手触碰夜曦的脸,可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没事了,你睡吧。”夜曦眼底,波涛暗涌。 叶知涵点头,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好累好累。 将叶知涵带进自己的营帐,又请了人给她看伤包扎,夜曦便守在这里一直没有离开。 他不过离开处理一点小事,赶回来便看见这副场景,若是再回来稍微晚一点,他甚至不敢想象,日后要如何面对叶知涵,面对木雪莹,面对他的对手。 叶知涵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夜曦就在跟前处理奏折。 “曦,你……” “昨天的事情,是我管理不周,致使你遭遇那样的事情,不过你放心,日后不会发生了。” “你……让我留下,是代表,你原谅我曾经的所作所为了?”叶知涵不确定地问道。 “嗯。”夜曦淡淡点头,神色却稍显柔和,不似以往僵硬冷漠。 “谢谢你。” “好好养伤吧。我让人给你熬点粥。” 眼瞧着夜曦要离开,叶知涵却猛然想到什么,立刻道:“曦,我……随身那把匕首在哪里?” 吩咐人下去熬粥,夜曦便重新在叶知涵身旁坐下,把匕首拿了出来。 “谢谢。”叶知涵小心翼翼将匕首收了起来。 见状,夜曦不禁奇怪:“这匕首……对你很重要?” 叶知涵的神色微微僵硬,点了点头:“是……她送给我的。” 她。 不必问,夜曦便知晓说的是谁。两人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 好在有将士在出现在门外,解了两人的场面。 “你且休息,我去处理政务,稍后再过来。” “好。”叶知涵微微颔首。目送夜曦离开,营帐只剩下她一个人,将匕首取出来,轻轻抚摸,叶知涵只能轻声叹息。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究竟,是福还是祸? 莹姐姐,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你做的,不过是你自己罢了,可涵儿,却有一丝怨艾。尽管知晓不应该,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这念头不大,却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若是涵儿遇见他,比你早,是否我们的境况,会完全不一样? 过了几日,叶知涵大致恢复了体力,便出了营帐,四处走走。 “姑娘。”李副将走了过来。 “李将军,那次的事情,多谢你了。”若不是李副将去报信,想来夜曦不会这么快到。 李副将微微摇头:“得陛下青睐,姑娘还是第一人,卑职早已劝过他们,还是不为所动,唉……” “他们?”叶知涵明白是那日企图对她不轨的人,“他们受了什么处罚?” “他们……都死了,处以极刑,面相……”李副将面色亦忍不住出现不堪之色。 叶知涵微微惊讶,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值得吗? 她是周国人,军中还有传言她是周国的公主,可以此威胁周国,尤其是即将对战的那个敌国将军。如今为了她,以军法处置那些人,未免扰乱军心,太不明智。 “李将军,知涵明白了。” “唉。” 不能让军心被扰乱,不能让夜曦的君威受到质疑,犹豫之间,她作出了一个决定。 “叶知涵,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背对着叶知涵,夜曦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其实你明白,这是最好的决定了。” 她出谋划策,对周国来接手的将军下套,既可以得到军中将士的信任,从而也能挽回夜曦的君权。 即便对面那个,是她的父亲。 夜曦沉默片刻,道:“好。” 为了布下计划,叶知涵将边境几座城池包括最重要的林州,凉州以及周围地形图都画了下来。 部署好,便准备第二天潜入周国。 忙完政务,夜曦走出营帐,去了叶知涵所在的营帐,却并未看见她。 “叶姑娘人呢?” “叶姑娘说闲来无事,骑马去了那边山丘。”李副将看向远处那个小山丘。 夜曦淡淡点头,上了一匹马。 叶知涵坐在那山头,轻轻抚琴。 到了那里,看着叶知涵的背影,夜曦闪了闪眸子,没有说话,在一旁坐了下来,听着叶知涵的琴声。不愧是三古琴之一,琴技,丝毫不逊色于其他两人。 一曲毕,叶知涵只是隔着边境遥遥看着周国,眸色微微沉了沉。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夜曦同样望向周国,眸色阴晴不定。 “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不会改变。”叶知涵淡声道。 又抚一曲,叶知涵起身:“早些休息吧。” 叶知涵上马,夜曦道:“涵儿,事情还没发生,想要后悔,随时都可以。” 叶知涵上马的瞬间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曦,谢谢你。” 只要有这份心,已经很好了。 第二日,安排的一行人都兵分几路,从各个关口潜入周国。 “按照计划,他们今天晚上会到达这里,最迟明天早上,先在这里稍作休息,晚上打起精神。” “是。” 看着这些吴国的士兵开始四处设埋伏,叶知涵沉默着没有说话,只在一旁坐了下来,带着斗笠,旁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们到来之前,随时可以后悔。”夜曦说着,在叶知涵身边坐了下来。 叶知涵淡淡颔首:“不会的。” 晚上,还未过亥时,叶城带的队伍便已经到达了这一片地方。 因为一大片地方都有他们带来的人驻守,此刻看见叶城等人的火光立刻便悄然往这里移动。 叶知涵站在一棵大树后面,静静瞧着眼前的风吹草动,却丝毫不为所动。夜曦站在她的身旁,虽然看着眼前的场景,却并未忘记观察身边人的情绪。 但叶知涵从头到脚,都是彻底的冷漠,甚至斗笠下的眼神,也是平淡无波。 “吴皇真是好大的架势,老夫何德何能,居然能劳吴皇亲自出马?”叶城道。 番5:曦涵篇(四) 闻言,夜曦从暗处走了出去。 “国公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叶城紧紧盯着夜曦,口中依旧倔强:“少说废话,兵不厌诈,老夫没能防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国公大人乃当世豪杰,我想拉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国公大人动手呢?” “哼!”虽然甘拜下风,但叶城眼中仍有不屑,“拉拢我?你觉得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叶城乃周国两朝元老,一向忠心耿耿,甚至南宫轩澈即位,也是叶城力排万难,护住他们母子,又保护着南宫轩澈成长起来。这样的人,没人会觉得他会叛国,再者,他若真的叛国了,谁能保证他不是去当卧底?就是夜曦自己,敢用他吗? 夜曦无奈耸肩:“还真是没办法,聪明人,真是难糊弄。” “哼!分明是吴皇在拿老夫开玩笑才是。”叶城冷冷看向一旁,却好似发现什么一般,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继而是痛苦,垂下眼睑促使自己内心平静下来。 “吴皇给个痛快吧,我叶城……”叶城颇为讥讽而无奈地笑了,不知是对夜曦,还是在对自己,“自作自受,还害得一众弟兄,是我叶城对不住你们!” 说着,叶城抽出随身佩剑,便要自刎于此。 夜曦见状,迅速上前将佩剑打落。 “吴皇这是什么意思?还不能给个痛快吗?”叶城冷冷道,眼中利刃看向夜曦。 确切的说,是在透过夜曦,看向那片黑暗中的树林。 叶知涵的身形呆滞,叶城的目光如同尖锐的匕首,刺进她的双眼,她此刻,连移开目光也做不到,只能愣愣地看着叶城。 父亲,对不起。 “诶,我敬国公是条汉子,所谓英雄惺惺相惜……我并不打算杀你。”说着,夜曦从手中拿出一个瓶子倒了一颗药丸出来,“只要你吃了它。” “一个痛快也给不得,还想折磨我致死吗?吴皇还果然是心狠手辣,老夫敬佩。” “国公大人别担心,横竖都是死,不妨尝尝这新研制的玩意儿。”夜曦无所谓笑了笑,把药在掌心摊开。 叶城沉默良久,还是将药拿过去吞了。 看着叶城倒下,夜曦拿了新生的嫩叶往叶城身上飞掷许多,不一会儿,叶城身上便出现了许多肉眼可见的伤口。做完这些,又挥了挥手:“把人扔到凉州城外。” “是。” 转身走到叶知涵身边,道:“回去了。” 叶知涵不为所动。 “放心,他没事。”夜曦见她没有动作,以为她在担心叶城,便出声解释。 “嗯。”叶知涵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若无其事回答后,转身离开。 瞧着叶知涵走路僵硬迟钝的模样,夜曦顿时觉得不对劲。“涵儿!”话音刚落,叶知涵已经直直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已经置身于吴国军营之中。 “叶姑娘,你醒了?”一直在门口守着的人听见声响,便掀开看了一眼。 “李将军。” “陛下离开了,或许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两日后? 划过一抹深思,叶知涵道:“他……已经率领大军到林州城在安营扎寨了吗?” 李副将连忙摇头:“不,姑娘误会了,是……” 闻言,叶知涵微微凝神,想到如今吴国发生的事情,道:“是为了七公主叛逃一事?” 李副将正不知如何解释,闻言立刻连连点头,奇怪叶知涵如何知晓此事,却又猛然想起这人是北周公主,备受周国帝后信任,得知此事并不难。 叶知涵却明白,这事,是她到吴国来所做的,最不利于夜曦的一件事。 “他是打算亲自去找人?”叶知涵问道。 “陛下早已派出大量人手拦截,尤其是边境,至少保证七公主不能离开吴国。陛下并未自己动手,只是七公主手中的东西太过重要,陛下不得不早做防范。” 这样一说,叶知涵算是明白了,夜曦应当在重新部署。 “那这里怎么办?” “陛下将这里先交给姑娘。”李副将说着,又道,“因为昨日之事,军中对于姑娘的怀疑和敌视已经减弱许多,卑职亦会从旁协助姑娘,士兵们不敢不听,姑娘不必担忧。” 眸色暗了暗,叶知涵点头:“那么,他可有话留下?” “陛下说,近日不到战争爆发之际,若对方想开战,也最好拖延一二。” 叶知涵微微颔首,的确,吴国如今最紧要的,是改变原来的部署和各个驻点,此刻一旦开战,夜羽阳若是趁混乱离开,又或者周国已经拿到了布防图,立刻对吴国实施进攻计划,对于他们而言,可就大大不妙了。 “李将军,你先去忙吧,若是前方有变,再速来同我商量。” “是,卑职先行告退。” 营帐内只剩下叶知涵一人,终是忍不住瘫倒在床。叶城的目光,每时每刻都在她的脑海中出现。那就好似在说,她是一个叛徒,而父亲他,白白生养自己这么多年,却养出这么一个不孝不忠不仁不义的女儿。父亲还有母亲,应当都对自己很失望吧? “父亲,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叶知涵痛苦地抱着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和挣扎。 这辈子,她叶知涵没做什么错事,却因为爱上一个人,一错再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叶城那眼神,她这辈子也忘不了。 无心大师给她的那枚锦囊从怀中掉落出来,碰到了叶知涵的手。 看完那条锦囊,叶知涵却不由自主笑了。原来,无心大师教授她半辈子的众生皆苦,需慈悲为怀,为人着想,大义无私,却没人能够想到,这囊中,竟是一句为己之语。大致是,在人世一遭,有些东西不必太过看重,只要做的事情,是你真正想做的,便好。 不是为人,而是为己。 “师尊,谢谢你。”对着北周的方向,再次跪了下去。她寻到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寻到了活下去的意义,那是属于她真正内心的渴望。 从今以后,她叶知涵,只为自己而活。 番5:曦涵篇(五) 木雪莹守城之后,叶知涵曾站在山丘远远注视,眼中划过一抹纠结,却仍是归于平静。 木雪莹率领人来偷袭之际,叶知涵就隐匿在暗处,看着微胖的木雪莹,井然有序行动,她没有着急。粮草大部分,她早已命人换掉,这烧的,都是些平日生火的东西。 其实莹姐姐怀有身孕,如果此刻对她下手…… 抓住了莹姐姐,这座城,不攻自破。只是若此时出手,瞧着莹姐姐此刻身手依旧敏捷,或许抓不到她本人,却可以伤到她的孩子,哥哥的遗腹子,也是周国唯一的继承人…… 看着木雪莹开弓将自己的帐篷点燃,叶知涵依旧没有动作。那是她的侄子。还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还没出生,就剥夺他的性命,剥夺莹姐姐做母亲的权利,真的太过残忍。 为了避免自己对她下手,叶知涵派人在林州城内散布了木雪莹怀有身孕的消息。 对不起,莹姐姐。 而后,随着柔然沦陷,燕国易主,南木投降,吴国也一步步城破。南宫轩澈率领大军势如破竹,吴国灭亡已是迟早的事。 “涵儿,再过几天,这锦都也守不住了。”站在城楼之上,这些日子不断打仗,他们两个都已经满身血腥。 叶知涵上前,将夜曦的手握住:“我会陪在你身边。”哪怕是死。 夜曦闪了闪眸子,道:“陪我喝一杯吧。” 叶知涵没有拒绝。看着夜曦取了酒来,给两人都倒了一杯,不疑有他,微微碰杯,便喝了。 只是喝了之后,却发现身体有些软绵绵的。 “曦,这酒……你想做什么?” 夜曦淡声道:“我要随着这城,一起埋葬。你却不同,有那么多人等着你,牵挂着你。这药会让你失去武功三日,我会让亲信送你到南宫轩澈的营帐那里,他们发现了你,必然好好照顾你,旁的你自不必担心。” 三日……足够南宫轩澈破城了。 虽然,谁也没想到,锦都之中会有内鬼,居然不过半日就破了城。 够救夜曦出来,是叶知涵从未有过的清楚坚定。 将木雪莹留在那处,两人便趁着夜色离开了。 “对不起。”夜曦早已说了要与锦都共存亡,她却执意要将人救出来。 “夜曦已经死了。”骑着马,夜曦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与平静,往日的戾气似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方洛尘。” 夜曦习惯了随心所欲,亡国于他,其实并无多大意义,纵然输给南宫轩澈,却也遂了他的心愿。再者,方才那一战,其实已经让他释怀了。叶知涵舍弃荣华富贵,舍弃父母姐妹,拼了命也要救他出来,他又怎敢辜负她。 叶知涵了然浅笑:“好。” 到了一处小镇,两人用过饭,便要准备离开,夜曦道:“你等我一下。”说着,他把缰绳交给叶知涵只身跑进集市中,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些干果糕点。 “这位美丽的姑娘,不知接下来想要去往何处?”犹如曾经,夜曦的第一次出现。 只是他的模样,不再是易容。 叶知涵笑道:“只想看遍人间四季,天涯海角方可止。” “不知,洛尘可能有幸和姑娘同行?” “秦桑乐意之至。” 夜曦将手中小吃递到叶知涵跟前:“吃着消消食。” 叶知涵微微讶异,夜曦爱吃的,并非这些,相反,这些都是她喜欢的。 “洛尘,你……” 夜曦淡淡一笑,点头。 原来当日林州城内,夜曦与南宫轩澈前后离开船舶,去嘈杂的大街上。 “周皇的身体,近日可还好?”夜曦说着,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满月。 “有劳吴皇挂念,我的身体,一切无恙,去了一趟北方,你所担心的事情,都已经被解决,我没事……你应当很失望吧?” “哦,的确很失望啊。”夜曦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南宫轩澈,继续往前走着,“不过你好了,日后一战,我也不用担心别人说我赢了胜之不武。” 南宫轩澈冷冷一笑:“到时候再说吧,谁说赢的会是你了。” “好,话说,你要给木姑娘买什么来着?” “她说想吃糖葫芦。另外……”南宫轩澈眸色微沉,“她是北周皇后,你可以叫她,南宫夫人。” 夜曦挑眉,却故意忽略了这一句,道:“怀孕的人,不应该吃酸或者辣的吗?” “她都不忌讳。”说着,南宫轩澈似是想起什么,道,“你是不知道知涵的喜好,所以来向我打探?” “这……” “夜曦,你心里对莹儿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告诉你,你最好收起那些心,莹儿是我的,也只会是我的!”南宫轩澈厉声道。 “我奉劝你一句,不属于你的不要妄想,珍惜眼前人才是最好的选择。知涵是我和莹儿的亲妹妹,她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甚至为了你还伤了她的父亲,心里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你若是敢对她有半点不好,我不会放过你!她也不会放过你!” 后面这个“她”,并非前面那个,南宫轩澈故意咬重了这个字,夜曦自也明白,这是说的木雪莹。 没有理会南宫轩澈方才说的一席话,只是道:“不是要买东西吗?” 轻描淡写说完,夜曦进了茫茫人海,“一刻钟后这里汇合。” 再见时,南宫轩澈买了糖葫芦,夜曦手中,却是一些清淡糕点。 南宫轩澈动了动眸子,叶知涵的喜好,他没过多注意,但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大致口味,还是可以猜到一二。夜曦挑的,是叶知涵会喜欢吃的。 南宫轩澈只以为是夜曦早就问过叶知涵,但后来,瞧见叶知涵惊讶的眼神,这才明白,夜曦,是自己陪在叶知涵身边自己去发现的。原来,他并非对知涵无意,还以为是块捂不热的磐石,却到底也是人心肉长。 此刻,叶知涵亦想到那日的事情,明白这并非是南宫轩澈告知,想通此事,不由得笑的更甜了些。 山河美景,世间百态,有一人与我共览,足矣。 番5:夜曦(四) 最后,再说说秦桑,这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的确,她是最重要的。 人群中,她一眼便吸引了我注意。我深知,那是因为她的装束和身形,都与我记忆中的那名女子,出奇的重合。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若不是那人,便只可能是他们故意派来吸引我注意的人了。 好,既然如此,便陪你过两招。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便一直跟着她。只是很奇怪,她的举动和言语,和那人,几乎截然不同。 那人向来恩怨分明,人若犯她,她必不会心慈手软。 而她和那人,几乎截然不同。 那人向来恩怨分明,人若犯她,她必不会心慈手软。 而她……见面那晚,她的武功不俗,想要那些人的命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即便察觉到我在跟踪,她同样可以杀掉那些人,这个乱世,行走江湖的人会杀人,不是罕见的事情。 可她没有,说了一些或许恳切或许惺惺作态的话,她竟然真的放了那些人。 猜不透,我只能归结于,她故意做给我看的。那么,我便留在她身边,撕掉她的伪装,拆穿她的真面目。这是我的爱好之一,乐意至极。 或许对那人动心,有一方面也是,她不做作吧。她和我一样,是最真实的自己。 为了戳穿她的真面目,看到她最见不得人最阴暗的那一面,也为了将查到她出现在我面前的目的,我甚至和她打赌,故意设计自己心仪她。我想,没有人能抵挡住一个优秀男人的追求,而一旦女人在甜言蜜语爱上自己后,接下来想达到的目的就变得很容易了。 只是,和秦桑相处越久,我便越发为自己龌龊的心思感到羞愧。 的确,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爱上了我,她输了。可她的心,是那样的纯洁无暇,就好似一张白纸,纵然知晓世间浑浊不已,她的内心,还是那般超脱人世。 在青楼之中看见她的模样,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那么狼狈,却又带着坚毅,眼神中的神情,没有怨恨,我从前的疑虑,在那一瞬彻底打消,她的确,是那么的……干净,没有掺杂一丝污浊。 第一次见面,我对她百般怀疑,步步试探,她虽看穿了一切,却并不阻止我,只想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度化我。到后来,她爱上了我,知道我心中藏着人,却对我几乎无欲无求,甚至,连想加害那个人的心思,也不曾有过半点。 她的眼睛,还是那样的纯洁无瑕。我知道,她的想法很单纯,只要能在我身边,她就很知足。这无疑,让我更加愧疚。 我以为,是秦桑输了。所以,一个无缘无故被我牵连进来,又一心装着我的人,让我这样以恶人自称的人,无法立足,甚至,不敢再去怀疑她。 我是那样的信任于她,在吴国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选择率先相信她,即便是那一件,我怀疑她,却也并未照我从前的性子动手。但凡她说一句,不是她,我都立马可以为她开脱,哪怕她承认了,我也不会对她动手。 这样的信任,从始至终,我只对她。 后来……我才明白,输的人,其实是我。我所有的心思,其实早就被她,叶知涵,看得清清楚楚。她每说一句,做一件事,我的反应,她都已料到。从始至终,她都在设计利用我。 以她自身感情为饵。 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被人背叛,这无疑令我很生气,可我在那一瞬所想要的,却是质问她:不是对所有的东西都问心无愧吗?这样欺骗我,欺骗你自己,你的心不会痛吗?她木雪莹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甚至为了她可以去做你从来不会的东西。 揣摩设计人心,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并非简单为自己的感情,那一瞬,我在为叶知涵不值,甚至在可怜她。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对我的感情,不可能是假的,时时刻刻想着如何对付自己所喜欢上的人,甚至还拿自己原本很纯粹的感情为饵,这样痛苦,她到底在求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她来找我。我对她,虽然并不友好,甚至恶语相向,可我心中,对她不乏心疼。这个时候,羽阳从锦都潜逃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我心中也隐隐明白,自己这场仗,约摸是打不赢了。 我的下场,无非是一个字:死。如此,叶知涵跟着我,除了让她背负叛国骂名,更是难逃一死。 当初拿走她的心,让我至今仍在愧疚,若让她再为了自己做不必要的牺牲…… 我想以最冷漠的面孔,逼迫她离开。我以为,她那样有自尊,那样美好干净的女子,会如往常一样理智决绝,从我身边离开。可我却独独低估了,她对爱情,对我的决心。 “既然想留下,那就如你所愿。”看见一向洁白无瑕的她不顾一切也要见我,求得我原谅,满身伤痕躺在那里,我的心,不断抽痛,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看见她这样,终究是心软了。 我夜曦,不过一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烂人,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人相伴。 虽然答应她留下,可我却并不打算让她陪我死。所以,城破前一日,我给她下了药,偷偷送她去了周国扎营附近。那里的士兵识得她,自是好生相待,而那时……我或许已经去往地狱。 她并不知晓,就是我自己,也从未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就已经在我心里,占了无比重要的地位,而我,也早已爱上了她。 所以临别之际,木雪莹告诉我,好好对她时,我没有半点犹豫。 我唯一还能选择的事情,便是用自己的余生,好好呵护这个深爱我,我亦深爱的傻女人。 有一句话,其实一直没有和她坦白。我从未将她,当做任何人的替身,她和那个人,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而她,就是她,我爱的她。 番6:溪凌篇(一) 华天凌和安溪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客栈,也是两人的第一次交锋。 “老板,要三间上房。”安溪身着白衣,带着面纱,走了进去。 “好嘞。” “老板,三间上房。”安溪正要掏钱,身边有个男子靠近要定房间,她便不留痕迹往旁边退了一步。 “哎哟,客官,这可真不凑巧,一共就剩下四间上房,这位姑娘定了三间,要不,客官您和这位姑娘商量一下?” “不让。”华天凌刚想对安溪说话,便得到她毫不客气的拒绝。 “姑娘,我可以多两倍的钱,望姑娘匀一间房给在下。” 安溪好笑地看了一眼华天凌:“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说罢,便往外走去。还未走到门口,面前便出现了华天凌。 对着安溪露出一个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实际上也的确是最迷人的微笑,客栈中其余女子都不由得露出羞涩的笑容来,眼神却盯着他没有移开。 “姑娘,打个商量,让一间房出来,真的不可以吗?” “让开。”安溪冷然道。 “不,你不答应,我就不让。”华天凌说着,又收敛起吊儿郎当的模样,道,“姑娘,在下也却有要事,需在此居住一晚,还望姑娘能够让一间,在下也当结交姑娘这个朋友。俗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姑娘以为呢?” 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威胁,安溪本也脾气火爆,此刻听出这含义,不由得怒极反笑:“若是我不同意,公子想怎样?难不成……还想用强?” 华天凌勾唇,微微俯身道:“若姑娘不同意,在下……也只好用强了。这房间,在下非住不可。” 看着华天凌走向柜台,安溪便看向掌柜:“掌柜的,先来后到这个规矩,不会作假吧?” “姑娘。”这掌柜看着华天凌手中的银钱,也有些为难,“姑娘不妨让一间出来?俗话说和气生财……” 安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走了回去,扔了一袋银子出来,看了一眼华天凌,道:“掌柜的,你剩下这四间房,我都要了。” 闻言,掌柜心里算是乐开了花,不过碍于还有一位年轻公子哥在,不由得面露难色:“公子,您也看到了,小店客满,公子还是另投别家吧。” 华天凌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又扔了一袋银子出来:“老板,我出双倍价钱,四间房。” “我出三倍。” “四倍!” 两个人都一副不要房间不罢休的模样,掌柜也不由得更为难了,再这样下去,两人可就打起来了。 “你今天是不是非和我过不去?”要不是碍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在客栈里面,安溪已经出手教训这个人了。 “是你不饶人在先,哼,我今天,还非要住在这里不可!” “我先来的,这房,凭什么要让!” “掌柜的,我们与这位公子各自两间房。”一旁如春雨般温柔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 安溪本想反驳,可听见这声音,转过身看见木雪莹,到底还是将气压了下来。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纵使木雪莹带着斗笠,却难掩浑身气质,声音又令人如沐春风,若是华天凌不同意,倒是有些站不住脚了。 “既然这位姑娘都这样说了,在下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安溪暗中撇了撇嘴,往门外走去。 “姑娘,这房……”掌柜还是不知道这俩人是一块的,迟疑地询问道。 “听她的。”安溪说罢,往外走去。 看着安溪离开,瑾月不由得有些担心:“小姐,要不要跟上去?” “不用,我们走吧。”安溪做事有分寸,她们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着四人分道而驰,华天凌微微勾唇:小姐?白衣白斗笠,身后跟着两名女子,那么出去那人又是谁呢?还真是有趣。 离开客栈,安溪就后悔了,但她方才在客栈,的确也站不住脚,又不能跟着木雪莹去办事,索性出去,给自己找点事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脑海中划过方才那名男子的模样,安溪决定从他身上找点乐子。 这样想着,安溪便打算去玉阁在这里的驻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走了没有多久,安溪便发觉自己被人跟踪了。不必多想,她来这里没结交仇恨,只除了方才那人。 一个巷子拐个弯,再看已经找不到安溪的身影。 “咦?奇怪,人呢……”刚要说话,已经被人踢了一脚跪在地上:“说,谁派来?是不是客栈那个男的?” “这……是是,我家公子想,想请您一起吃个饭。” “吃饭?鸿门宴这种东西,本姑娘没兴趣。”微微思索片刻,安溪道,“回去告诉你家公子,两刻钟后,我在东方那处树林等他,只等一刻钟,过时不候。” 两刻钟后,安溪到了那处,瞧见客栈那个小子已经在那里,便点了点头。 “姑娘这时间,还真是准时。”刚好两刻钟,可不正好嘛?枉他还以为这人会直接往这处来,收到消息便直接过来了。 安溪没有说过,举起手中佩剑便对着华天凌刺了过来。她想打这个人,已经很久了。 “公子!”华天凌往一旁跳开,制止道:“你退开!” 想他华天凌,难不成还打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想法的确很美好,可事实上却是,他赤手空拳,没用佩剑,被安溪攻击得只能逃,甚至因为安溪的剑太快,他来不及反应,身上已经挂了好几道彩,好不狼狈! 看着过瘾了,安溪直接扔出一枚暗器,华天凌躲了过去,安溪的剑却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记住,下一次,再跟我抢房间,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收了剑,安溪转身离开。 这对于华天凌来说,自是一个屈辱,但方才,也是这丫头片子偷袭在先,又打他一手无寸铁之人,倒也并不是那样让人尴尬。 “喂,方才我没有兵器,而且你偷袭的我,胜之不武。有本事,等我拿件兵器,跟你堂堂正正再战一次。” 番6:溪凌篇(二) “是吗?”安溪无所谓笑了笑,“等你把伤养好再来受死好了。” “哼,你站住!”被人这样看不起,还是一个有仇的小丫头片子,叫华天凌如何也不能甘心。 安溪微微侧身,却见华天凌抽了手下人的剑对自己冲了过来。 接下的第一招,安溪便知道,自己方才的确是小瞧人了。 两人连续过了几十招,几乎不分伯仲。 “行了,我承认,你的确有两把刷子。不过我还有事,便不奉陪了。”安溪笑了笑。 华天凌也笑道:“你也不赖,小小年纪武功就不俗,是个人物。” 两人也算化干戈为玉帛。 回到客栈,木雪莹已经回去了。 “怎么样?” “今日和你争房间的人,就是晋国四皇子,华天凌。” 闻言,安溪微微点头:“难怪你会出来调解。” 木雪莹点头:“他明天要去的地方有埋伏,咱们得想个办法阻止他。” “直接抓出来好了。”安溪随口说道。虽说化干戈为玉帛了,可她还是想和那个人再打一架。 “行。” 嗯?安溪愣了愣,差点把刚喝的茶喷出来:“我随口说说而已,你当真了?” 木雪莹笑着点头:“我觉得这法子的确不错,也不必同外界解释,甚至……同他本人也不用解释。” “既然这主意是你提的,这人,可得你去抓回来了。” “……”安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玉儿,你是认真的?” “阿翡,我相信你。” 安溪无奈叹了口气,点头:“你坑我吧你。”说着,安溪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看着安溪离开,随后斜对面响起了敲门声,木雪莹笑了。 一炷香后,安溪回来了,只是脸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样?” “给他送了伤药,说好了晚上见面,对了,他武功不错,我一个人制服不了。”安溪在床上躺了下来,示意木雪莹别问任何问题。 微微挑眉,木雪莹没有吭声。送药还见面?上午这两人还剑拔弩张,转眼就已经浓情蜜意如胶似漆了?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她还真的不信。 晚上,月黑风高。 又到了白日里两人打斗的地方。 “约我来做什么?”华天凌跳到一棵树上靠着。两个时辰前,这人突然就闯了进来,要不是他刚好喝水,这人进来,就是看见他衣衫不整在上药的场景。 “我仔细想了想,人在江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安溪抬头看向华天凌所在的地方。 “哟,现在改变想法了?”华天凌低头瞅了一眼,只觉得这人的面纱很是碍眼,“交朋友也无不可,不过姑娘的名字和面容,可是相告?” “公子的身份,不是也没有说么?” “身为玉阁之人,在下的身份,姑娘不会不知道吧?”华天凌说笑着,一跃到了安溪跟前,伸手便欲取掉她的面纱。 安溪立刻闪身,躲了过去。 “在下的身份,姑娘一清二楚,可姑娘什么来历,甚至面容,天凌也不知道,交朋友……这可不如何诚心啊。”华天凌道。 安溪眼中划过犹疑,内心却在想,玉儿怎么还没动手。 只这片刻,华天凌再次上前,直接扯掉了面纱。一张美丽淡漠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你简直放肆!”短暂的惊慌过后,安溪立刻捂住了脸。 “姑娘美若天仙,以面纱遮面并不奇怪,可姑娘并不丑,如何这般遮掩不肯见天凌?莫不是不交这个朋友?” 算了,我忍了。 安溪咬咬牙,把手放了下来。她的真容不曾被男子看过,这人,还是第一个。 华天凌微微点头,上前两步,看了一眼手中的面纱。 “还给我。”安溪伸手便要去拿。 “敢问姑娘芳名?” 安溪犹豫片刻,伸手便去抢面纱。 两人来回过了好几招,却发现浑身开始无力。安溪知道,木雪莹动手了。 “谁?”看见安溪也中招,华天凌便对玉阁打消了疑虑。 “殿下以为是谁?”木雪莹带着瑾月两人出现了,瑾月上前替安溪解毒,另一人则将华天凌五花大绑起来。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阁主。”华天凌浅笑着,看见来人是她,他倒没有那般担心了,到底两人性命不会有危险了。 “不知阁主想干什么?” “请殿下与我们畅谈几日。” 几日?华天凌脸色微变:“你们想阻拦我去赏花会?”赏花会自然不是真的赏花,而且鉴宝交易的一次大会。 “没错。”都是心知肚明,此刻木雪莹也不绕圈子,替安溪系好面纱,便挥手将华天凌带走,几乎是连夜便离开了这里。 “为什么要带走我?莫不是那件东西,阁主也想要?”眼看着要上马车,华天凌着急了。 “过几日等这大会结束,我们自会放了殿下。”木雪莹并不予解释。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一连串问题问出来,并没有回答。 “阁主,玉阁都是女子吗?一个男子都没有吗……”华天凌似乎已经对自己逃不掉有了清醒的认识,便拿了些别的话题来。 木雪莹实在听得烦,下一个镇子时,便买了匹马骑着,马车内便只剩下了华天凌和安溪两人。安溪只看着窗外,并不理会华天凌。 没人注意他了。华天凌心中一乐,背后的手悄悄解开绳子。 安溪回过神来,华天凌的双手已经自由,立刻点了安溪的穴道。 “我说姑娘,你也不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交朋友,天凌还真的不划算。”扯掉安溪的面纱,华天凌邪魅一笑。 安溪说不出话,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 “放心。”靠近安溪,华天凌低声道,“能和姑娘多待一会,天凌求之不得,不会跑的。” 华天凌的声音带着蛊惑,安溪不自觉红了耳朵。 说着,华天凌解开了安溪的穴道,只是带着笑意盯着她,深情的目光让安溪几乎不敢直视。 快要下车休息时,华天凌主动将绳子递给安溪,转了过去。犹豫片刻,安溪仍旧给他系上,却并不如何紧。 番6:溪凌篇(三) 按照之前的模样,华天凌待在屋子里,她们吃过便上楼,守着他吃饭。 “我吃好了。”安溪道。 “嗯,去看一下他,别让人饿死。”木雪莹道。 去厨房端了几样小菜,才进房间,手中盘子已经被人拿走。 “我就知道,你会来。”华天凌早已解开绳子,坐了下来。 “你快吃吧。”安溪不自然地撇开了脸,她就只是想上来看看这个人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华天凌浅笑点头,边吃还不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安溪想说阿翡,却又并不觉得这是真名,说了与欺骗无异。可要告诉他自己叫做安溪吗?恍惚间,脑海中隐隐有了什么不妙的预感,似乎两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一般。 见安溪陷入沉思,看出她的犹豫之色,华天凌索性没有再问,只是道:“从未有过一个女子能让我动心,你是第一个,如果你愿意,也会是唯一一个。” 华天凌的话,已经等同于一个不小的承诺,安溪定了心神,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天凌,你愿意相信我吗?” 华天凌不可置否点头。 “那么,你等我,待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一定会来找你。”安溪此刻在安国还站不住脚,根本无暇分身在情感之上。 华天凌沉默着,嚼着嘴里的东西。安溪只当他没有同意,便又道:“你若之后遇见了更好的女孩子,便不必理会……” “不,我信你。”华天凌道,“你的身份名字如今不方便告知,没有关系。只要未来是你,不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安溪想,这大概是她听过最动人的一句情话了。 头一次产生这般浓烈的依恋,安溪决定不管不顾,冲到华天凌怀里。 “那你,一定等我。” “放心,一定会的。” 赏花会历时三天,结束后,两人也就此分道扬镳。 “别忘了我。”同华天凌拥抱之时,安溪悄悄说道。华天凌也不甘示弱:“除了我,别让任何男人靠近你。” 看着华天凌越走越远,木雪莹打趣道:“好了,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才没有。”安溪矢口否认。 “好了,没有没有。安国那里,你打算怎么办?”木雪莹本就没打算追根究底,此刻明显这事更要紧急一些。 安溪微微思忖片刻:“我打算……” 自那日后,安溪回到了安国,认真做起了她的公主,一个想要夺嫡的公主,每日和那些皇子公主,乃至她的亲生母亲,所谓的安国皇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华天凌回到晋国,得知赏花会上的阴谋,不过冷冷一笑,着手便将那所谓的晋国二皇子拉了下去,从此,晋国只剩下大皇子,四皇子还有五皇子。 曾经的那个承诺,似乎都已被两人抛到脑后。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深夜之中对彼此的思念有多深刻。在华天凌的书房最隐蔽的角落,藏着一幅画,那幅画像,是安溪最美的时候。 而安溪,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询问各国的事情,这当中,晋国有关华天凌的事情,也在不经意间传入耳中,尽管她明白,其它的信息都只是铺垫,只有这一条,是最关键的。只是她的心思,从来不为人所知。 木雪莹逃离木国后参加的第一个双诞辰,南宫轩澈也去了安国。问的那句话,大抵成了后来安溪一直后悔不迭的事情。 她说,她没有易容,从未易容。说话之时,她只是下意识地否认了这件事,到底周皇是否真正可信还未可知,木雪莹亦没有告诉她,华天凌与南宫轩澈相熟,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只能说,造化弄人。 真正以安国公主的身份与华天凌见面时,算是将安溪伤透了心。 华天凌已经心有所属,那人并非安溪。这当然了,安溪的本貌易容,亲爹亲娘都认不出,华天凌这只相处了几日的人,又如何能够识得? 华天凌的做法,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眼里,分明算是坏透了,就是木雪莹也想要抓华天凌来问个究竟。安溪并未同意。安溪内心深处,一直藏着隐隐的自卑,甚至还有些许的悲观情绪,一如当日,明明她很好看,却好像多见不得人一般捂住了脸,那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假装得出来的第一反应。 此刻,不明真相之前,即便明知错在华天凌,却还是不敢去找他问清楚,不愿意要个解释。因为她害怕,恐惧,若真的证明这个男人不是专心不二的人,她这些年的感情寄托,又该何去何从?甚至安溪担心,质问后,两人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若能以朋友的名义在他身边,她也满足,尽管,这样很卑微,可她不后悔。 若说安溪的做法不对,那么华天凌的做法,便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了:先爱上一人,而后,又爱上自以为的第二个人。 安溪在痛苦,可华天凌也并不好受。自己最憎恶那个高高在上的晋皇,憎恨他的荒唐却还自诩专情,可偏偏,或许是造化弄人,华天凌爱上一个人,遂爱上另一个人,成为皇帝之后,为了巩固地位,不断纳妃。 他终究,成为了他最讨厌、最不想成为的模样。 安溪,也完成了多年的夙愿,成为了安国女皇,这片大陆上第一个女君。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安溪便明白,自己和华天凌,再也不可能了。 只是后来,木雪莹带着上官燕千里迢迢从胡合过来,借口照顾干娘,将安溪骗去了西晋,才发生了转折。其实安溪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一般,只要她真的不去,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说得动她。 除了她自己。 就这么任性自己一次,就再去最后一次见他,看见他和他爱的人过得好,自己也就放心了。安溪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其实她也明白,这是不甘心,她得到过华天凌的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白头偕老。去见见,同时,也是为了彻底让自己死心。 番6:溪凌篇(四) 这个想法,在还未到达晋国之前,一直都没变。可直到她到了晋国,不经意的那个晚上,遇见了华天凌,突然就变了。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别去了,快回去!离他们远远的。 她想见华天凌,此刻亦如此,只是,是因为思念,而非其他,至于旁的人,她已经没有勇气去见,也根本承受不住那些可以让她彻底死心的东西。 当得知阿翡就是安溪时,华天凌的心里几乎是长舒一口气。原来兜兜转转,他爱上的,只是那一个人,而他,也只为那一个人动心,不论相貌性格行为,只要是她,就没有问题。 隔在两人中间最后一层屏障被打碎,本该值得开心,但两人的身份和当下日益紧张的局势,逼着两人必须去完成自己本在进行的事情。 这一次,华天凌并未再像上次一般,不顾一切潜入周国,只为了儿女私情。 安溪离开之际,华天凌没有现身,只是在暗处看着,而在安溪人影消失不见之时,华天凌转身回了皇宫,好似这一切从未发生。只是他的内心,多了些许坚定。 那是曾经对那个人的承诺,重现之际,比以往更为坚定。 看着认真批阅奏折的华天凌,花七少淡淡一笑,引得华天凌抬头。 “启之这样望着我做什么?” “瞧着殿下如今,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哦?”华天凌来了兴致,“却不知哪里不一样了?” “殿下之前虽然也在勤政爱民,但最近……”花七少微微摇头,“殿下似乎干劲十足,至于到底哪里不同,启之也说不出来。” 闻言,华天凌便道:“接手了这个国家,自是要好好做事,交给南宫的时候,总不能让这里成为一个烂摊子。启之,你有闲情观察这些,想来是你的事情还不够多啊……” 华天凌使了一个眼色,赵源立刻到华天凌身边取了一沓奏折放到花七少面前。 “殿下,这……” “可是嫌少了?”华天凌说着,又要使眼色,花七少忙笑道:“足够了,启之谢过殿下。” 瞧着花七少立刻埋头看奏折,华天凌也低下头来,只是想到方才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笑了。 一个月前,因为实在忍不住,华天凌写了一封书信,命专人送去了安国,询问安溪的近况以及安国的近况。 而就在几天前,他收到了来自安溪的信。信上寥寥几笔,却笔意温和,道尽一切,最后的“勿念”二字,令华天凌的心情几乎畅快得快要飞起来。 他纠结了这几天,写了一封又一封信,都被撕得粉碎,直到今天才终于写好一封信,信中,还带着那枚玉佩,其用意不言而喻。 最近,天下将要大乱,各国稍有见地的人都已经看出太平日子不多了,纷纷开始寻求天下安稳之地。吴国和周国作为将要问鼎中原的霸主,自是万万不能久留的,木国作为周国皇后的母家自也不能幸免,燕国几个皇子还在争权夺位,商贾本就不愿意久留于那里。 这样看来,晋安两国作为已经平安传位稳定下来的国家,反倒吸引了不少商贾和名门望族前往。华天凌和安溪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两人的感情却不见减少,曾经在意的东西似乎也都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过去。无论是否真的移情别恋,是否真的是个浪荡子,只要从始至终爱的都是安溪这一个人,就够了。 “殿下,来信了。”杉杉走了进来,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安溪本在为商贾如何安顿烦恼,此刻听见有来信,立刻便将烦心事放在一旁。 “是小姐来的信。”杉杉掩唇笑道。 不是他,稍稍有些失望,但莹儿也来信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安溪干咳一声,打开信细细看了。信中提及什么时候出兵,什么时候开战,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注意。这些都比较无足轻重,只是,信的末尾,提及了对于她和华天凌的抱歉,明明之前便知道两人之间是误会,却为了一己私欲让两人误会如斯。 “她到底是多心了。”安溪微微摇头,提笔写回信。在得知木雪莹和南宫轩澈早就知道这件事时,她心中却有不解,但想通前因后果,也就明白了。一如她曾经所言,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来谈儿女情长,只是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华天凌时,她便心急了。 “送出去吧。”等墨迹晾干,安溪便装入信封中。 “殿下。”安溪本欲继续处理国事,闻言遂抬头,入眼却是一封信,字迹便是华天凌的。 瞧着杉杉得逞的笑容,安溪不免哭笑不得:“杉杉,你胆子真是大了。”话虽这样说,可她脸上并无怒意。 杉杉咧嘴一笑:“殿下不觉得这样,比直接收到他的信更开心了吗?” 倒也是。安溪若有所思点头,将信拆开,一枚玉佩首先落在手中。原来……花七少已经物归原主了吗? 虽然收到喜不自胜,只是现在,这晋皇的玉佩放在她这里,合适吗? “殿下,快看呀。”杉杉催促着。 安溪点点头,却并未有之前那般开心。 信中第一句便是:东西物归原主,概不退换。 “这人还真是……”一句话便将她逗笑了,心情愉悦,看接下来的内容也就轻松许多。信中并不仅仅提到儿女情长,还有关于商贾和名门望族的事情。 华天凌的法子倒是解了燃眉之急,大战在即,各地商业本就会大幅度的停滞,虽然这些人涌入会给他们安国百姓带来一定困扰,甚至还会混进一些居心叵测之人,但总体意义绝对利大于弊。 匆匆写了回信,安溪便命人召集大臣,要将华天凌的法子拿来商议实施。 战乱历时一年,相对于其余国家都民不聊生,晋安两国勉强维持生息已经算很好了。 原来涌入的人群也纷纷往外散去,同时也有些许人因为爱上这里的生活彻底定在了这里。 番6:溪凌篇(五) “父皇。” “你已经长大了,父皇尊重你的一切。” “是,溪儿谢过父皇。” 得到木雪莹的邀约,安溪和太上皇到了南宁参加即将举行的婚礼以及第二日的册封。 此刻华天凌着赵源来请她一叙,太上皇的话算是安了她的心。 “公主,我家殿下在竹苑中,沏了热茶等候。”赵源引安溪到了竹苑门口。 安溪颔首,走了进去。杉杉犹豫着也要进去,被赵源拦下。 “你干什么?” “你不觉得你太亮了吗?”“什么?”“跟我来。”赵源不由分说便拉着杉杉从竹苑走了。 “你来了。”华天凌的确沏了热茶,他身边摆了许多东西,虽然不显杂乱,但也的确一应俱全。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华天凌颇有些无措,这还是他头一次不带任何目的,就只是单纯想要和她相处。 安溪明显也有些无措,只是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她今日,舍弃了以往华贵大气的衣服,选择了从未试过的带有些许少女心的淡粉衣衫。 两人坐着,除了喝茶一言不发,好似这次真的只是来品茶。 “既然棋已经摆好,那不如……”犹豫片刻,安溪还是决定打破尴尬。 “好。” 棋下了一盘又一盘,可两人的尴尬不解反增。 杉杉去哪里了? 赵源人呢? 两人只剩下这个不谋而合的想法。 “殿下,公主。”赵源适时敲门,算是无意中解了围。 这件事后,两人各自分开,一边在想着能再和对方一起,另一边却又担心和上次一般尴尬。 “赵源。赵源!赵源?”华天凌有些心烦意乱,怎么这见了面还和想象中不一样了呢? 一连叫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影,华天凌不由得更加冒火,走出了书房。 “殿下,殿下我来了……”赵源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分明是才赶过来的。 “你去干什么了?最近瞧着你好像都不常在府里。”华天凌问道。 赵源咧嘴一笑:“这不是约了和杉杉姑娘玩嘛。” “杉杉?是溪儿身边那个?”赵源忙点头。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华天凌眯了眯眼。 “这还不是得多亏殿下,上次请公主去竹苑的时候……”赵源此刻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话匣子打开就说个不停,眼瞧着华天凌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这才有些许意识,“殿下,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没等他跑开,华天凌已经拦在他跟前:“没帮我把事情解决之前,哪里也不许去!”华天凌几乎要气死了,感情上次见面,他俩感情没关系,反倒给这俩人牵线搭桥了。 “啊?殿下,您……有什么事情?”赵源跟个愣头青一般,仔细回想,没觉得华天凌还有什么事情。 “跟我进来。”压下心中的不平衡,华天凌走进书房。 听了华天凌的倾诉,赵源几乎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自家殿下无所不能,还能在这事上犯浑。 “殿下,接下来,您就按属下说的去做,可以吗?”止住笑后,赵源盯着华天凌黑得快要打雷的脸。 “嗯。” 此后,依着赵源所言,华天凌和安溪再次见面,的确不再尴尬,甚至,彼此的状态都逐渐愉快起来。 “不好了,公主,公主,皇宫里……”两人浓情蜜意之际,杉杉突然闯进来,赵源也跟在一旁。 “他们现在在哪里?” “陛下抱着木皇不知去向,小姐很悲伤,瑾月姐在安慰。” “不行,我得去看看。”安溪说着,便挥手让杉杉去备马。 “我跟你去。”华天凌也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得知木雪莹已经在天牢的时候,安溪有过片刻犹豫。 “溪儿,你怎么了?” 安溪微微摇头:“没事,走吧,得快点了。”这么多年,她应该没事了,现在的她,很强大的。 安溪到底高估了自己,看见木雪莹鞭笞木雪珍,还有四周的滴水声,不,不是滴水,是血滴答砸在地上的声音。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安溪无助地抱着自己的双臂,不住地往后退,眼中木雪莹这一幕,好似魔爪一般,要将她也抓去。 “溪儿,溪儿!别怕,有我在,我在!”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尽管眼中都是恐惧,可安溪还是倔强地没有落泪。 见说话她听不进去,看了一眼木雪莹,华天凌只能将安溪打横抱起,匆匆离开了天牢。 因为过度惊慌,回府的路上安溪便昏了过去。 悠悠转醒之际,华天凌趴在床头已经睡着了,听见声响醒了过来。 “喝点水吧。”华天凌又吩咐了人下去熬粥。 看着华天凌忙来忙去的身影,安溪眼中划过一抹痛苦,却又在华天凌转身之前很好的掩饰起来。 安溪不提,华天凌也不好再询问,只得安抚好安溪睡觉,私下里向杉杉询问。 “你带着公主去了天牢?”杉杉明显眼神就不对劲了,“怎么能带她去天牢呢?当时天牢发生了什么?” 华天凌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杉杉的脸色就更差了。 “公主她从来不会去天牢,小姐当时又在做那么血腥残忍的事情,公主自然受不了。” “为什么?”华天凌有些奇怪,却也对安溪曾经发生的事情越发的在意起来,究竟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这么坚强的一个人了,都还是逃脱不了。 “这事……杉杉是公主十一岁的时候才跟随在她身边,对从前的事情并不清楚,估计殿下如果想知道,除了公主本人,大抵只有小姐对此事清楚一些。” 闻言,华天凌不由得眉头紧蹙,“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别告诉她。” “是,杉杉明白。” 据他所得到的消息,安溪身为安国皇后唯一的女儿,之前虽不得安皇重视,却也不会到苛待的地步,只是安国六公主安楚对她似乎一直都有敌意。 “殿下。” 华天凌停下脚步,看向杉杉。 “或许还有一个人,殿下可以去询问。” “谁?” “曾经安国六公主,安楚。” 番6:溪凌篇(六) 六公主?木雪莹如今的状态的确问不得,那么……安楚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他记得,安溪来的时候,安楚就跟在一旁,两人关系算不上多好,却也并不差,他要问出来,应当不难。 “你来了。”安楚已经剃度,即便参加大婚,也依旧在寺庙修行,见到华天凌来并不惊讶。 得知他的来意,轻轻叹气:“我的过错,终究还是应该由我结束。” 大约十年前。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一个穿着奢华的小女孩无力地倒在地上,面前有一碗馊饭,难以下咽,但小女孩却什么也不顾,她已经饿狠了,很快就将东西吃完了。 门嘎吱一声开了,小女孩恐惧地想要往后退,无论来的是谁,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带走。” 小女孩拼尽全力挣扎,可是没有用,她一个七岁的小身板,怎么能够和这些老嬷嬷还有年轻力壮的人抗衡。 将她连拉带拽拖去了一个漆黑只能靠蜡烛才有亮光的地方:地牢。 “楚儿,这里湿气重,你不该来的,这么娇弱的身板,在这里待久了可不好。” “知道了,谢谢母后。”一对母女走了过来,任谁看都是母女情深,一定是亲生母女。 偏偏,这个母亲,是安溪的亲生母亲,是被关在牢房的这个小女孩,她的亲生母亲。 “母后,妹妹……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带着那么一丝对母亲的期盼,安溪看着这两人。 “母后?”安楚用微微疑惑的目光看向皇后高芸,隐隐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母后不是楚儿的母后吗?” “对,母后是楚儿的母后,是楚儿一个人的母后哦。”高芸对着安楚极尽温柔,细心安慰着。 “那她……” “她在母后这里,什么都不是,只有楚儿才是母后的贴心小棉袄。” “哼,那她乱说话,母后一定要替楚儿好好惩罚她,让她再乱说话。”安楚仰着头,颇有些傲娇,却也有撒娇的意味。 “好,好,好。”高芸说着,对旁边老嬷嬷使了眼色。 落在安溪的眼中,如同针扎一般,这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可现在,居然帮着一个外人…… “母后,溪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安溪沙哑着嗓子吼道。 高芸却只顾和安楚说话,慢条斯理地坐在牢门外面,给安楚剥葡萄吃。 看着嬷嬷逐渐逼近,那一堆锋利的器具也被推了进来。 “不要……不要……”安溪恐惧地往后退,可退到墙壁根本无可退。 “公主,好好享受,这可是老奴为您精心准备的。” “不要,不要!” 安溪猛然惊醒过来,华天凌就在旁边,此刻将她紧紧抱住。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华天凌柔声哄道。 冷静下来,安溪才后知后觉一身衣衫已经浸湿。 “天凌,我想沐浴……” “好。” 看着华天凌离开的背影,安溪眼中似乎有什么在逐渐成型。 将自己浸泡在水中,安溪拼命让自己恢复清醒。方才只是一个梦,而且,该过去的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她也早就原谅了安楚,可为什么这个梦,她还是摆脱不了。 浸泡在水中,安溪想着想着,许是太累了,竟然开始昏昏欲睡。突然置身地牢之中,被那些人扔进水牢,按着头往下摁,那种窒息的感觉再一次传来。 力量,在逐渐流失,意识和知觉,也在一点一滴消失不见…… 难道,就要这样死在牢里吗? 出乎意料,安溪还是睁开了眼睛,只是,仍旧在床上。所以,又是做梦吗? 华天凌坐在床边,见她醒来,不顾一切抱住了她,力气之大,几乎快让她窒息。安溪咳了两声,居然发现喉咙里有水。 所以……不是梦。 “溪儿,你方才,真的吓死我。” “我……怎么了?” 安溪在浴桶中睡着了,沉了下去,可又并不像睡着,只是整个人沉在水中,不断挣扎。华天凌听见挣扎的水声,叫了两声,并无回应,那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华天凌心中着急,索性冲了进去。 只有上天知道,当他看见浴桶水面一片平静之时,心中的恐惧和害怕。 “答应我,不要做傻事,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 安溪沉默着,暗下了决心,轻轻推开华天凌。 华天凌微微愣了愣,正好下人熬了药来,索性忽略掉那一丝异样:“我来吧。” 看着华天凌故作镇定,一勺一勺喂自己喝药,安溪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天凌,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好吗?” 华天凌道:“好。”他不逼她。 谢谢你。安溪苦笑着低头,不知道该为他答应这样爽快高兴还是难过。 “我昏迷的时候,可有说什么梦话?” 闪了闪眸子,华天凌道:“没说什么,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好。” 半月后,南宫轩澈和木雪莹果然召了两人进宫,并如两人所料,提出要商量两人的婚期。 好在正推脱中,叶国公夫妇来了,算解了两人的围。 离开两人视线,安溪深吸一口气,道:“天凌,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无条件体谅我。 “没事。”说罢,华天凌沉默着往前走,没再吭声,安溪也闭上了嘴。 到了宫门口,杉杉已经安排了马车在外面,接她回原本的府上。 “溪儿。” 安溪回过神看向他,华天凌看着她,道:“可以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怔了片刻,安溪佯装出一抹笑意,淡淡摇头。 “有件事骗了你。你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叫着,‘母后,求求你,放过我,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说罢,华天凌转身上了来时的马车。 他都知道了! 安溪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华天凌上马车,渐行渐远,一时间百感交集。 “公主?”杉杉轻轻唤道。 “回去吧。”收回目光,安溪上了马车,再没说话。这件事没解决之前,即便和华天凌在一起,也只是多一个人不快乐罢了。 番6:溪凌篇(七) 自此以后,两人似乎再没什么交集,每日好似从来都不多的事情一下子都繁忙起来,即便路过彼此的府邸,也只是匆匆行过,不曾停留一眼。 又一次,安溪从睡梦中惊醒。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这个噩梦了,直到那天…… 木雪莹鞭打自己的亲姐姐,那眼中的疯狂,木雪珍的哀嚎,还有那血不断滴落的声音,唤醒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这种恐惧,早已从外界的压迫,变成了本能,她可以杀人无数,可以心狠手辣,可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她无法控制。 “公主,真的要进去吗?”杉杉有些担忧。 即便只是站在天牢大门口,安溪也能感受到里面的寒意,还有那绝望的味道。 压下心中的恐惧不安,安溪重重点头:“走吧。” 要想以后她的生活,彻底从以前的阴影中脱离出来,那么,她必须面对这件她一直企图逃避的事情。 “是。”杉杉小心扶着安溪,却被她挥手拒绝,只得跟在一旁,小心翼翼注视着安溪的一举一动。 “不必这样担心我……”刚刚踏入大牢,沉重的铁门一合上,安溪的话便戛然而止。 是了,一种内心深处的恐惧油然而生。上次来时是为了木雪莹,心中担忧焦虑,并未有许多顾忌,而此刻,特意为了这件事,此刻有关这件事的所有东西都开始牵动她的心。 “公主,你还好吗?” “没事。”安溪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沉下心来往前走。 没事的,安溪,你可以的,这只是小事,你能杀那么多人,手上沾了不知多少鲜血,怎么能惧怕这一点点血呢? 自我催眠着,安溪开始迈步向前,只是脚步随着往天牢深处的不断靠近,刺骨的寒冷逼迫着她浑身发颤。 “公主,咱们回去吧……”杉杉很是担忧。 安溪拒绝了她的提议,颤抖着往前走去,每走一步,都只觉得重如千斤。 终于,安溪还是扶住了一旁的牢门,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她要走到那个曾经禁锢木雪珍的地方,那个和安国皇宫那般相似的人间炼狱。 站在安溪身后,杉杉犹豫着,不住地往里看,同时又担心安溪随时可能倒下。 “我会战胜你们!我日后的生活,不要再受你们影响!”安溪眼中带着泪水,却还是固执地一步一步往前移动。 这个阴影,已经跟随她十六年,从三岁安楚过继到高芸膝下,她便从未有一天好日子过。 眼看着转个弯就到了,杉杉眼中甚至已经露出一丝欣喜来:“公主,马上要到了。” 岂料安溪前一秒才点头,后一秒便跪了下去。 这条路,真的好难走。安溪觉得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想要将她送去安全的地方,而眼前的路,仿佛就是一个火坑,越往前,便越要痛苦,这就是地狱。 “公主,马上要到了,要不杉杉扶您?” 安溪沉默着,双手却固执地往前移动,她会到的,她会战胜所有的心魔,她日后的生活,一定可以很好,很好。 好不容易爬过了拐角,到了这个房间,周围的蜡烛却突然全部都熄灭了。 一股黑暗笼罩下来。 “怎么回事?杉杉,你点个火折子去看一下。”安溪勉强顺了口气,却并未听见任何人回答。 “杉杉?杉杉?”杉杉不在?那么她人去哪里了? 安溪奇怪,心中慌乱焦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眼前那个充满恐惧与无情的牢狱突然生起烛火。 绞架上面,绑着一个羸弱的女孩子,而牢房外,坐着一对雍容华贵的母女。 绞架上的女子缓缓抬起头,看向坐着的两人。 看见女子容颜的刹那,安溪甚至已经愣在了原地:怎么会…… 那绞架上的人,居然自己…… “母后,溪儿是您的亲生女儿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女子眼中的绝望,触及到安溪心中最柔软的那一根弦,眼中霎时间噙满泪水。 这么多年,真的,她好想再一次质问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可她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孩子了,高芸的答案,她心里跟明镜一般,再去问一次,她做不到,也不敢将自己的伤疤揭开让人再划上一刀。 紧紧盯着眼前的三人,安溪挣扎着想要起身。 “母后,楚儿,我们是亲人,你们这样做,难道良心不会不安吗?”女子撕心裂肺地吼道。 皇后还要做什么,一旁沉默着的安楚拉住了她:“够了。” “楚儿,你在说什么?” “该结束这场闹剧了。”安楚站了起来,“这场闹剧持续了整整十六年。为了活命,为了虚假的权利和名誉,我亲手将母妃挖出来鞭尸又令她曝尸荒野,为了自己的私欲,对皇姐次次羞辱,多次加害。至于母后你,只看见自己没有的,却对自己已有的东西丝毫不珍惜。为了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你对皇姐刀剑相向,极尽羞辱,母后,安楚胆敢问一句,您是不是真的没有心?” 皇后冷不防被这样质问,竟然摇晃了身体,退了两步,眼中似有犹豫之色。 安溪亦是睁大双眼,不敢眨一下,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 “这……” “母后,别再演了,您不觉得三个人两两之间都在演戏,很累吗?”安楚苦笑着进了牢房,解开了绞架上女子的锁链。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其实……”皇后似有哽咽,“有过心疼,有想过后悔,可我……不能同时伤害两个女儿……” 安楚努力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母后,谢谢你。” 再一细看,安楚嘴角已经溢出鲜血。 “楚儿,你……” “抱歉,一切因我而起,便由我……”话未说完,安楚已经倒了下去。见状,皇后对着绞架旁的女子说了一声抱歉,也转身撞了柱子。 “不要……”安溪忍不住吼出声来,冲了上去。 再次醒来时,安溪已经躺在床上:“不要!” 一睁眼,却发现安楚就在旁边不远处念经,心道是一场梦,但此刻的她,却是无比畅快,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被拿掉了。 番7:凝苏篇(一) 那是一个夏天,很是炎热,人们的性子也因着天气变得格外躁动。 一个小女孩偷跑出来,为了不让人找到她,跑到城外一座破落偏僻的庙中躲着。 休想我回去!白紫凝心中得意,因为她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时辰,也没有一个人找来。 这样想着,白紫凝却发觉自己肚子在咕噜咕噜响了,摸着肚子喃喃道:“还没几个时辰怎么就饿了?” 想着出去找点吃的吧,前脚刚迈出去,庙外便传来一阵说话声,听着当是两个中年男子。 刚踏出去的脚立刻收了回来,迅速躲在佛像后面。 “诶,你说咱们今天这个,能赚多少?” “我瞧着,细皮嫩肉的,卖去那种地方,嘿嘿……”另外一名男子露出一抹奢靡的笑容,“应该能有不少,说不定比一名童女还要值钱。” “嗯,我也是这样想,咱们兄弟俩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什么?人贩子?白紫凝心中一急,脚下不知踩了什么东西,顿时发出声响,惊到了两个人贩子。 “什么人?老二,你去看看。”其中的老大扛着麻袋到一旁坐下,将绳子系在破庙的一根柱子上。麻袋还在不断晃动,老大将麻袋打开,让里面的小男孩可以透气,“臭小子,还想跑吗?要不是留着你赚钱,老子早就打断了你的腿!” 眼看着那人靠近,白紫凝心中焦虑:若是那人过来,只怕她也逃不了被拐卖的危险,以她现如今的三脚猫功夫,且无论身板还是力气,根本胜不了这人,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人要绕过佛像,发现她,脚下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脚下突然空了,她被人拉了下去。 而她原本躲着的地方,又恢复如初。 “大哥,没什么人啊,是不是你听错了?” “是吗?”老大看了一眼门外,风声作响,也不由得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能是风声吧。” 老二点头,走到老大身边,两人开始找些柴准备起火。 而佛像之下,一个男孩捂住白紫凝的嘴巴,示意她不说话,才松开了手:“方才得罪了。” 白紫凝微微摇头,低声道:“谢谢你,只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男孩摇头,示意不说话,微微思索片刻,道:“小妹妹你先走吧,沿着这条路就能回城里。” 白紫凝疑惑:“可这里这么危险……” “上面那两个人贩子不知道拐卖了多少人,我想办法让他们得到报应。”说这话时,白紫凝能够看见,男孩眼中的坚毅。 男孩略年长白紫凝几岁,看上去倒也不像在胡乱吹嘘。 不过是瞬间,白紫凝便道:“我能不能帮你?” “嗯?” “我想和你一起把他们绳之于法。”男孩愣了愣,点头,“小妹妹,你附耳过来。” 在白紫凝耳边低语几句,看着她跑开,男孩眼中是淡淡的笑。 按男孩的计划,白紫凝匆匆沿着这条密道跑回城里,将事告了府衙,男孩则在庙中拖住他们。 只是,等白紫凝带着人来的时候,这两名大汉已经倒地不起。 “你没事吧?”白紫凝忙去扶男孩,却被男孩侧身躲开,“去看看那个人吧。” “好。”白紫凝也并未多做犹豫,去替麻袋里那个男孩解开绳子,慕容苏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多谢公子还有小姐。”男孩衣服破旧,却不难看出长得很白净。 “啊?不是我,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白紫凝什么都没做,此刻自是不敢居功。 慕容苏笑了笑:“这么短时间,你领了官兵来,已经是不小的功劳了,否则等他们身上毒性解了,我轻易也制服不了他们。” 她……也有功劳吗?白紫凝看向慕容苏,却冷不丁被他的笑容闪到,原本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肚子却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叫了。 “我带你们去吃饭吧。”慕容苏笑了笑,不以为意,反倒是白紫凝自己不争气地红了脸。 “你是哪里人啊?”坐在一桌吃饭,白紫凝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只是,她问的一直都是那个麻袋里的男孩,只是偶尔会提到慕容苏。 “还请公子和小姐,能够好心收留一下我,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去,但是我什么都能干,也不怕吃苦。” 小男孩喋喋不休,白紫凝有些犹豫,以她府中情况,向来保护她的都是二哥,如果说自己再招个保镖回去,定然是过不了关的。 “对不起,我……”白紫凝有些面红耳赤。 “叫什么名字?”慕容苏淡淡问道。 “他们都叫我石头……” “能改吗?”慕容苏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人,言语间透露着些漫不经心。 “嗯嗯!”男孩重重点头。 “看你长得细皮嫩肉,就叫慕白好了。”慕容苏似乎没做过多犹豫。 “是,慕白多谢公子。”慕白点头,很是恭敬,令慕容苏心中对他高看一眼。 “姑娘,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用过饭后,慕容苏道。 时至此刻,白紫凝才后知后觉天色不早了:“那个,今日之事多谢公子,改日必将答谢。” 说着,白紫凝便一溜烟跑了,她只是生闷气跑出来,又不是真的不回去了,现在天色这样晚,他们一定着急坏了。 这样想着,她跑的速度也愈发快了,直到回了府中挨了一顿训斥,回到房间才猛然发现,自己连那个救自己的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去报恩? 不过那个人……眼中染着柔光却又不失坚毅,还真是个很可爱的大男孩,看模样应当长她好几岁吧?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又是何身份…… 白紫凝这样想东想西,却并未发觉,自己的嘴角竟是不自觉上扬,拿了宣纸,细细将那男子的容颜描绘出来,却又觉得不对,忙撕了重新作画,如此往复,竟也不觉得厌烦。 至于慕容苏,从见到白紫凝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个小女孩,是盟主府唯一的千金,捧在手心化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谓是极尽宠爱。 番7:凝苏篇(二) 都说盟主府这唯一的小千金受尽父兄宠爱放纵,平日里嚣张跋扈,强词夺理,总爱拿着一条鞭子随意打骂街上的陌生人,若非年龄小,没有佩剑,只怕手上人命已经沾了数条。可这样一个人,在方才面对那种险境,竟没有丝毫错乱,甚至还帮自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来了官兵,虽然是少了些规矩,却也不见得是不讲理的人,可见传言不能尽信。 这次偶然以后,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双方都开始渐渐淡忘这件事情。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再次见面的方式,竟是那样的奇特。 三年后,白紫凝拿着依然手上一条鞭子,在街上巡视。 一路上,白紫凝都在张望,附近可是又有恶霸欺辱老弱。果不其然,一阵哭喊声从一个巷子传来,声音很小,寻常人根本听不见,只是白紫凝耳力敏锐,顿下脚步不过片刻就已经辨别出声音的方位。 “不知道我要来吗?居然还不知收敛,让本姑娘遇见,就是你的死期!”白紫凝骂骂咧咧走向那条巷子。 身后两个侍卫都习惯了她的做派,跟着上前,将那欺辱良家妇女的恶霸拎了出来。 “喂!抬头看看本姑娘。”白紫凝摸着手中的鞭子,脸上有些漫不经心。 “小姐,小姐饶命啊,小姐饶命啊,小人和她本就是夫妻,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她犯了些错,责骂几句,求小姐明鉴啊。” 白紫凝看了一眼一旁的女子:“喂,他是你丈夫吗?” 女子犹豫片刻,还是微微点头,却似有不愿之意。 “原来是一家人……”白紫凝微微思忖着,不高的人却迈着颇为老成的脚步,看着颇有些滑稽,只是在场之人无人敢笑。 “一家人,可你打老婆,就是不对!”看着那女人脖子还有手上的伤痕,破旧的衣物,立刻扬起鞭子,对着那男人抽了下去,丝毫不留情。 不一会儿,周围便聚齐了大大小小的人。他们也不敢走进,担心被误伤,却又不愿错失这热闹,便远远围了一圈。 “让你打老婆!自己没出息,就怪老婆,你老婆你要是看不上,本姑娘要了,让你看看有什么女人要你!让你打女人!”白紫凝虽然年龄小,可练过武的人,手脚力气都大寻常人些许,此刻抽着,那男人也是叫苦不迭。 站在一旁的女人不知是看不下去还因为旁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之声也越发强烈,只见她直接跪在白紫凝跟前:“求小姐饶了我相公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小姐高抬贵手……” 白紫凝不解:“他对你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向着他?” “可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丈夫。” 言外之意,大概是,不向着他,难道还要向着白紫凝吗? 白紫凝顿时火冒三丈:“我好心救你,帮你惩罚他,反倒是我的错了?” 上前几步绕过这个女人,举起手中的鞭子,白紫凝立刻又要抽下去,却被凭空而来的一个人抓住了鞭子。 “你干什么?”眼前那个少年背对着她,力气大得她怎样都抢不回鞭子。 “你们看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弄走!”白紫凝对着身后两个侍卫说道。 那少年轻轻松手,白紫凝失了力,立刻拿着鞭子往后摔去,好在侍卫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看着那少年离开,白紫凝只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你们愣着干什么,去把那个人给我抓回来。” “可是小姐,那人惹不得。”两个侍卫都是白穆特地安排的人,眼界自是高出许多的。 闻言,白紫凝心中算有些数了,没有再问,只是看着眼前这对夫妇,道:“好心没好报,随便你打,本姑娘以后都不会管了。咱们走!” 到了人少的地方,白紫凝才道:“那人是哪家的人?” “那是医毒世家慕容府的三公子,慕容苏。” “慕容世家?不是都败落了吗?”白紫凝并非真的只会嚣张跋扈,她有脑子,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也多少知晓一些。 “小姐不知道,这三公子插手慕容世家事务,如今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而且慕容家主与盟主私交甚好,单这两点,小姐都不应当同他起争执。” 白紫凝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三公子年纪看上去,也至多十二,能撑起慕容世家,倒真是能力非凡,她总也不好得罪,让两家生了嫌隙。 “回府吧。” “小姐今日这样早?” 白紫凝淡淡点头:“日后也不来了。”她帮了他们,反倒被他们所谩骂,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就这让这些人,继续受着好了,那都是他们自找的。 回到府上,白紫凝却意外看见了这个,曾经救过她的小男孩,只是如今,似乎又成熟了一些。 “凝儿,快来见见你三哥。” “三哥?”白紫凝疑惑着,自己不是只有两个哥哥吗,这三哥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你慕容伯伯的三子,你唤他一声三哥不妨事。” 原来,白日里拦着她的人,就是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人。 白紫凝心下了然,却也知晓自己白日里的做法或许让这人不喜,此刻只能乖乖应一声:“三哥。” “紫凝妹妹不必多礼。”慕容苏笑容中带着疏离,让白紫凝心凉了片刻:他或许,并不记得自己了。的确,他救过的人,也不止她一人。 到底是她多想。 慕容苏在这里小住几日,便又去了他处,这当中,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 回到慕容世家,慕容苏径直见了慕容鸿。 “父亲。” “苏儿,这一圈下来,可有合适人选?” 的确,慕容苏这次,一路游访,去了各个稍有江湖势力的地方,看了许多女子,只是为了找一个,能够联姻,巩固慕容世家地位,日后又能撑起当家主母位置的女子,最好,慕容苏自己还能满意。 慕容苏沉思片刻,道:“剑宗宗主的大女儿,舒清怡,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番7:凝苏篇(三) “剑宗势力的确不弱,舒清怡本人听闻待人接物都进退有度。”慕容鸿道。 慕容苏颔首,抬头看向慕容鸿:“苏以为,舒清怡有做当家主母的风范,且她的智慧,在诸多女子中,算上乘。若她能为我们所用,慕容世家振兴,是必然之事。” 听慕容苏这样说,慕容鸿也对此人很是满意:“苏儿,你可决定好了?若决定好,我便择日去剑宗,同他们商量此事。” 闻言,慕容苏的眼睑不自觉垂了下来,遮住了自己的眼神。他……满意吗? 其实舒清怡,不论姿色、头脑、背景、才华,都是上上人选,可他见了,心中却并无什么波动,反倒是…… 那个站在大街上,拿着鞭子,大声谩骂无所顾忌的小女孩,似乎更能引起他的注意。可他,得为家族利益考虑,这个女孩,到底他也不是很喜欢,只是觉着与旁人不同罢了,既然不会对彼此造成困扰,就让这事就这样过去吧。 当然,只是他以为罢了。 “一切全凭父亲做主。” 白紫凝只知晓,慕容苏离开不到一个月,慕容鸿去了剑宗第一大支所在的地方,没过几日,慕容苏与舒清怡的婚事便传了出来。 “诶,舒家那个大小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白紫凝酝酿了许久,故作不经意询问身边的丫鬟。 “小姐,你居然不知道舒家大小姐。”丫鬟分明掩饰不住惊讶,“那在江湖上可是仅次于玉阁梅小姐的人。如果说梅小姐是仙子不可亵渎,舒大小姐就是有人烟的仙子……” 丫鬟还喋喋不休说了许多,但后来的,白紫凝一句也没听进去。原来,即便是慕容苏,也不能免俗。的确,漂亮又有脑子,还有势力,谁不喜欢?如果她是个男子,或许也会喜欢那样的吧。 情绪低迷也不过几日,自此以后,白紫凝依旧是那个咋咋呼呼的白紫凝,嚣张跋扈不说,武功还不弱,吓跑一众仰慕之人。 “凝儿,你再这样下去,可就真要嫁不出去了。”白锋言道。 “嫁不出去怎么了?爹爹会养我一辈子的。” “怎么可能……”白锋言话刚出口,又意识到不对闭了嘴。 “怎么?难道二哥以后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胡说!二哥可从来没说过这话。” “那不就得了。”白紫凝给了一个白眼扔给白锋言,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 “出去转转,省的又被你嫌弃。”白紫凝没好气看了白锋言一眼,往外走去。 “二哥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吓跑了多少提亲的人了?”白锋言无奈的跟上去,“凝儿,不是二哥说你,遇到文采好的,你说要打得过你,那遇到武功好的,你又说想要肚子里有墨水的。” “今天这个,文武双全吧?虽然你们还没比试但你应该知道,不是人家的对手。可你倒好,人才进门,你就把人撵跑了,拿着剑偷袭他,还用暗器,你看看,好好一门亲,被你破坏成什么样了?” 白锋言像个苍蝇一样一直在耳边唠叨,白紫凝颇有些不耐烦:“二哥,那些人都不是冲着我来的,大哥娶了花家的姑娘,还是云竹书院的先生,咱们家又占着个盟主的位置,我名声这么坏,他们为了什么来,你别告诉我你不清楚!” 白锋言哑口无言,却还是不死心:“那还不是你从小就不看重名声,我这不……在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嘛。” “我的二哥,我的亲二哥,大哥都说随我去了,你这么宠我,能不能也让我自己决定?”白紫凝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好。” 见白锋言答应了,白紫凝便心满意足穿过院子要去府外。 “只是担心你会不开心,如果这样觉得很开心,那就随你去了。”白锋言站在原地,看着白紫凝活泼的背影。 “二哥,我会的。”白紫凝顿了脚步,“谢谢你。” 说罢,便加快脚步离开了白府,看上去颇有些仓皇出逃的意味。 昂首向前,白紫凝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她会过得很好,不嫁人也可以过得很开心,不会让二哥他们失望的。 刚刚走出府门,两个侍卫就跟了上来,白紫凝走到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对不起,小姐,这是盟主的命令。” 白紫凝本就心烦意乱,此刻更是脾气上来,但见他们还是跟着,赌气便在街上乱窜。 路过一家青楼,楼外的两名女子吸引了她的注意,白紫凝顿时有了想法,趁着人群过来立刻冲进了青楼。 “小姐!小姐!” 趁着里面人多眼杂,白紫凝立刻冲上了楼,找了个房间进去躲着。 “想跟着我?哼,有本事冲进每个房间啊!”白紫凝嘟囔着,转身往里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竟是一个赤身在浴桶里的男子。 “抱歉,那个……一刻钟后我便离开,您继续,继续……”白紫凝忙捂住眼睛,只是还是偷偷露出一条缝隙观察这人神色,越看,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这人……有点面熟。 “慕容苏?”白紫凝立刻放下手,看向这人,“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可是青楼,他来这里……还能来做什么呢? “我还以为紫凝妹妹不记得苏哥哥了?”慕容苏就那样堂而皇之起身,吓得白紫凝立刻背过身去。 “慕容苏,别叫得那么顺口,我跟你不熟!”她只是有一次叫过苏哥哥,就那么一次,居然被这人当成把柄,真是让她很生气。 慕容苏突然来到她面前:“这可是你自己叫的。” 门外还有两个找白紫凝的侍卫,她此刻也没功夫和他扯这些,只是仍旧背对慕容苏道:“你在青楼的事情,要想我不告诉慕容伯伯,今天就帮我一次,躲过那两个侍卫的跟踪。” 慕容苏眼中划过一抹暗流:“行。不过……” “不过什么?”白紫凝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但他却突然靠得很近,吓得白紫凝立刻退了两步,脸也唰的一下红了。 番7:凝苏篇(四) “叫我一声苏哥哥。” 嗯? 门外传过一阵敲门声,几乎是一瞬间,慕容苏就朝着白紫凝扑了过来。 “你干什么……”一套动作如流水,白紫凝根本躲避不及。 慕容苏将白紫凝扑到床上,佯装要脱衣服:“他们来了。” 闻言,白紫凝立刻噤声。 两个侍卫过来,就看见两个人影交缠,男子还未穿衣服,瞬间便红了脸退了出去。 瞧着人走了,白紫凝便立刻推了推慕容苏。 慕容苏起身,到了浴桶旁边,慢条斯理擦着,准确的说,是擦拭方才和白紫凝有过触碰的手一类。 “谢谢你了。”犹豫片刻,白紫凝还是叫了一声,“苏哥哥。” “他们不会死心,你歇会再出去吧。”慕容苏淡淡道。他此刻的心绪很是复杂,明明不打算和这个女孩有进一步交流了,可是,他方才俯身看着白紫凝,竟然萌发了一丝想要吻她的冲动。 他本是被人追杀,躲在了这里,却阴差阳错与她在这里见面。老天爷,你未免……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这几年里,纵然两人交集甚少,可他还是会不自觉关注盟主府的动向,关注白紫凝。碍于身肩大任,又已经同舒清怡有了婚约,慕容苏便只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并不故意打扰她的生活。偏生这一次,居然在这里遇见,以至于方才他竟动了情。 看着慕容苏这样,白紫凝有些疑惑:“你这是干什么?” “公子有轻微的洁癖。”慕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眼前,手中拿着一套慕容苏的衣物。 白紫凝若有所思点头,自己身上,方才的确沾了许多胭脂水粉,好像还摔了跟头,的确有些狼狈。 “送她出去吧。”慕容苏淡淡道。 “是。” 白紫凝虽然无所谓点头,但心绪却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方才慕容苏的模样,是对她动了心思吗?可他为何这般冷漠。 传闻他如今,已经遍地桃花开,对自己,亦是如此吧,或许碍于两家交好,便也不来招惹自己。也不知道舒小姐怎么能看上他,他哪里好了…… 白紫凝这样想着,可她内心深处,分明在告诉她,她是如此的嫉妒舒清怡,嫉妒那个女人可以入慕容苏的眼,嫉妒那个女人,明明什么都不缺,却连一个人都不肯留给她。 只是,这能怪谁呢? 白紫凝心中如同明镜一般,慕容世家与剑宗的婚约,大部分原因也是另有图谋,这场婚姻,当事两个人虽然有主见,可他们眼中,也都是权力和算计。 而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在慕容苏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意识到这个残忍的现实,白紫凝只会更为痛苦。她既后悔自己没有从一开始掩饰本性,展现她文静有才华有能力的那一面,让自己看起来更有价值,却又后悔自己喜欢上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贪恋权势美色的人。复杂矛盾的感情,让白紫凝陷入痛苦循环,无法自拔。只是白日里,为了不露出破绽,不让家人担心,她仍是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爱笑爱闹的模样。 慕容苏在白紫凝眼中的形象,一日比一日差,但白紫凝对他,虽然难受,可爱恋,却是无论如何也熄灭不了,就像是深入骨髓的毒,愈想不在意,却愈发令人难受。 慕容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事心狠手辣,成天沾花惹草,虽有洁癖,可在沾花惹草之时,这洁癖却好似没有一般。 当木雪莹请她去慕容世家一探究竟之时,白紫凝是有过犹豫,理智告诉她,不应当越陷越深,可她心中明白,她是想去的,哪怕能和慕容苏多片刻的交流,她也满足了。 慕容世家,不知是被慕容鸿叮嘱过,还是早就听闻她的威名,竟不敢怠慢她半分,什么事情都非常周到。 这大抵,白紫凝和慕容苏同在一个屋檐下最久的一段日子了。虽然还是斗嘴打闹,可没了那些争名夺利夹杂,似乎两人的关系都不再那般僵硬了。 第一次,慕容苏强吻了白紫凝,是在去往南宁见木雪莹的路上。 一个料定对方不敢,一个也自信自己不会。可偏生,慕容苏一向严于律己,不会感情用事,偏偏此刻,居然真的吻了。 白紫凝并未想到,慕容苏真的敢这样做,当真是风流成性,她本以为,慕容苏会将她当朋友,而非那些无脑,随意他勾勾指头就会上前的女人。可如今这般,分明已经是如此认为了。 这是两人关系破裂的第一次。即便后来慕容苏去救她,让她有了丝毫触动,可到底因为这件事,两人都疏远了,毕竟,还隔着一个舒清怡,隔着一个剑宗,还有两颗看似神离的心。 关系破裂的第二次,是在椒房殿。 “莹儿,你要扣押他,我也管不着,左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但是你把我算在里面,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我的?”白紫凝心中微惊,可她却不能表现出半点不适,莹儿心思缜密,定然会被她所察觉。 木雪莹沉默半晌,对着白紫凝开始用手语:“凝儿,我对你,绝对没有怀疑,我怀疑的,是他。”木雪莹指了指下面,寝宫的地下,正是地牢。 白紫凝微惊,没想到人竟然被扣押在这里,到底两个人没有可能,慕容苏就在下面,她也不能让自己的心思暴露一丝一毫,此刻亦打手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对我,图谋不轨吗?” 木雪莹点头,打着手语道:“他对你,即便有喜欢,但目的也绝对不纯。” 嘴上却道:“凝儿,你也不要怨我,三公子这样优秀的男子,是个女子只怕也会动心,你虽说过不在意,但我……确实不敢相信。” 有喜欢?白紫凝差点就笑出了声,这人招惹女人招惹习惯了,连她也不放过,有何喜欢可言?但这样说分明有些矫情,反倒有些容易被怀疑,便只手语道:“我知道了,你想让我怎么做?” 同时说道:“莹儿,我从未想过,你竟是如此看我的,多年的朋友,只怕你也忘了去。” 番7:凝苏篇(五) 木雪莹继续手语:“表现出你的不在意,冷漠,然后提前离开便可,他本人,已经与我达成结盟,我会让人送他回去。”木雪莹说着,将那张结盟书拿了出来。 “凝儿,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他如今,与我有了交易,他们慕容家,我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和可信,确保双方的结盟是稳定的。” 白紫凝点头,正色道:“莹儿,你且放心,我再一次,认真地对你保证,我和他,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我们连朋友都不是,若不是情非得已,我是真的真的,再也不想看见他。所以莹儿,别再做这种不信任我的事情了,好吗?” 白紫凝将那份结盟书重新放了回去,这话轻描淡写说出来,好似不经过心中那道伤口一般,迅速得不会疼。可她不能再让莹儿因她而为难,也不能让底下那个人看笑话。 “既然如今你们达成联盟,那么我也就先回去了,只是莹儿,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一句,慕容苏此人,太过危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一定万事小心。”白紫凝指了指地下。 木雪莹点头,笑道:“放心,日后我不会再怀疑于你,你离开之时,我亲自送你吧。” 白紫凝应了一声,直到离开木雪莹的视线,她的心中才舒了口气。 心疼吗?白紫凝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一次,算是彻底和他划清界限了。 因着担心木雪莹洞察她的情绪,且木雪莹也急着送她离开,白紫凝便匆匆回了白府。 那么后来……事情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白紫凝怎么也没想通。 慕容苏回来后,也从未找过她麻烦,只一直在忙着慕容世家的事情。 因着父亲的奇怪举动,白紫凝不得不再次去了慕容世家,只是慕容苏的反应,好似根本不认识自己这个人一般,纵然当着慕容鸿的面,还是把表面功夫做齐,可白紫凝分明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疏离。 他大抵是真的不和自己说话了。 白紫凝暗骂自己犯贱,明明是她主动划清的界限,却又在这里暗自神伤。 “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就在白紫凝又一次想要靠近内书房时,被慕容苏抓了个正着。 “我……就是好奇,堂堂慕容世家的书房,放的都是什么东西而已。” 在慕容苏看来,自己和木雪莹已经达成协议,白紫凝此举分明是不信任他。 “书房一向是重地,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若有下一次,别怪我不留情面!”慕容苏说着,又道,“慕白,送她回房,再派两个丫头伺候着。” 监视?白紫凝一下子暴脾气就上来了:“凭什么?慕容苏,我是来做客的,不是囚犯,我也没招你惹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双拳紧握,似是隐忍许久,慕容苏才淡声道:“最近不太平,你如果想找我算账,等这些日子过去,虽然奉陪。” “慕容苏,你要是实在看不惯我,那就干脆下毒弄死我算了!”白紫凝失声吼道。 眼瞧着两人情绪越来越不对劲,慕白立刻点了白紫凝的穴道,将人带离开书房。 慕容苏默不作声走进了书房。 听闻那一天晚上,书房的好几样物品都被暗中更换了。以至于后来的日子里,每每白紫凝想到相处之时伤害慕容苏的这些话,都会无比后悔:她怎么就这么舍得,对一个这样深爱她的人狠心至此。 慕容鸿中毒时,大抵是慕容苏最难的时候。内忧外患,一切都好似约定好的一般接踵而来,还有个不省心的白紫凝时常添乱,干扰他的判断。 甚至,慕容苏接到的各种消息表明,白紫凝似乎对他大哥慕容致有意,当然,一切都是慕容致安排制造的假象,目的就在于扰乱慕容苏心智的同时,用强硬手段拿下白紫凝,拿下这个同时拥有盟主府和玉阁两大背景甚至还能威慑到慕容苏和木雪莹的女人。 白紫凝亦被慕容苏的事情伤到极致,没办法联系到玉阁,加之慕容苏有意堵塞她的消息来源,更是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 虽然慕容苏派人跟在她身边监视着,亦不许她出府,但他到底不是家主,白紫凝也不是囚犯,他并不能光明正大软禁她。 也因此,慕容致有机可乘。一个想讨得美人芳心,一个想要逃离慕容世家,刚好一拍即合。 慕容苏不止一次看见两人同进同出,在一个地方吃饭玩乐。 “公子,若真担心白小姐,不如询问一番?”慕白到底跟着慕容苏多年,对于他的心思已经能猜到七八分。 透过窗户看着同行远去的两人,慕容苏冷哼一声:“她喜欢,那就尽管让她去,我大哥是什么人,她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知道还要贴上去……” 说到这里,慕容苏顿了顿,心口似有若无的疼,她……应当不会吧? 慕白道:“公子,白小姐她似乎在为大公子准备礼物。” 礼物! 慕容苏愣了愣,这个词语,于他而言不陌生,每年收到的礼物,不论重金买的还是亲手做的都不计其数。 可白紫凝……从未送过她一件东西,他们两个,明明很熟悉了才是,可为什么,连一件礼物都不曾有过。 察觉到慕容苏的情绪,慕白道:“不若属下去旁敲侧击……” “不必,日后不必再将他们的消息报给我听。” “那跟踪保护的人?” 迟疑片刻,慕容苏还是叹了口气:“留着吧。” “是。”闻言,慕白退了出去,同时稍稍舒了口气。公子他,并非真的放弃白小姐了。 若说救命恩人,慕容苏和白紫凝二人都是,对于白紫凝,那个替他解开绳子,眼中带着温柔的小女孩,他清楚的记得,但同时,他更知道自己的身份。 慕白慕白,爱慕白紫凝,慕容苏从见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话放在这里了。认下慕容苏的那一刻,慕白也已经认下这个名字,认下和白紫凝之间的距离。 尽管后来,看见慕容苏选中舒清怡,慕白心中有些许疑惑和一丝窃喜,可他更多的,还是难过。 番7:凝苏篇(六) 慕容苏对白紫凝的感情,非同一般,可白紫凝却丝毫都察觉不到。眼看着两人关系越来越僵硬,慕白心里也愈发不安,慕容致不是好人,即便白紫凝不能和慕容苏在一起,却也不应该和那个人扯上关系。 思来想去,慕白还是想去白紫凝跟前说些话。 傍晚时分,看着白紫凝回到自己院子,等慕容致离开,慕白便出现在她跟前。 “你来干什么?他三公子,可是又有什么吩咐?”白紫凝对于慕白的到来早就有准备,不过还是嗤之以鼻。 “白小姐,不关公子的事,是慕白擅作主张过来的。” 闻言,白紫凝这才终于拿正眼瞧慕白,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回去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是那种随意被人拿捏的人。” “是。”慕白只能点头,既然她心里有数,那他也只好作罢,“属下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白紫凝淡淡点头。 慕白也并未想到,明明两个人,看上去都很理智又明事理,可最后却演变成了那样。 得知慕容苏对白紫凝用强,看到别院那一片狼藉后,若慕容苏在那里,他早就一拳打了过去。是慕容苏让他放弃的女孩,为什么慕容苏又要这样伤害她? 站在那里许久,慕白才冷静下来。慕容苏是什么人,他打小跟在身边,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为人,那么懂得克制自己情绪行为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失控? 事后的慕容苏,也的确疯了一般丧失斗志,足以见得这件事,分明也是他意料之外。 这件事,怎么就成这样了? 看着两人痛苦的模样,慕白也在后悔不迭,若是当初他愿意多解释一句,是否也就不一样? “好好保护她。”白紫凝不愿看见慕容苏,慕容苏就离开,再不出现,“替我,也替你自己。” “是。” 陪着白紫凝这些日子,两人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只是白紫凝身上,依旧笼罩着绝望和死寂。 一日,白紫凝悄然无息离开了,不过慕白没有那般担心,因为他知道,白紫凝不会再寻死了。 白紫凝离开后,去了木国。木国掌事木翎,和她很是相熟,而玉麟山庄,也是最为隐蔽的地方。 “紫凝,你……”看着白紫凝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的模样,木翎眼中染上心疼。 “我怀孕了。”这是两人见面,白紫凝的第一句话。 “什么?”木翎立刻把脉,她可是未婚之身。白紫凝和慕容苏的事被木雪莹抹得干干净净,抓不住任何蛛丝马迹。 “你打算怎么办?” “生下来。” “好。”看着白紫凝的模样,木翎再问一句话,立刻着手安排一切。 “阿翎,别告诉他们,莹儿也不要说。” “好。”虽然奇怪,可木翎还是什么都没问,替她瞒好了一切,包括那个孩子。 怀胎十月,白紫凝诞下婴儿,这是一个男孩,很可爱。 “紫凝,可给他想好了名字?”有了孩子,白紫凝的心情分明好了些许,偶尔已经能看见浅浅的笑容。因而此刻,木翎大着胆子问道。 白紫凝眼中的星光灭了大半:“宿。”宿命,这是她的劫难,是躲不过的宿命。 看模样,明显不是个好词,木翎试探道:“他……的父亲……” “他没有父亲。”将孩子放到木翎怀里,白紫凝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再一次出现在人前时,已是第二天。 “阿翎,我要走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木翎点点头便要起身。 白紫凝伸手拉住了木翎:“宿儿他……劳烦阿翎你照顾一下。” “你不打算要他?”木翎第一反应就是白紫凝要抛弃这个孩子。 见木翎误会,白紫凝忙道:“不是。阿翎,我如今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待处理好了,就会回来,带着宿儿归隐。”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那一刻,白紫凝便打算生下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归隐! “紫凝,你……”这分明是离开去交代后事的。 白紫凝淡淡笑道:“放心,我没事。” “你放心,他在我这里,不会受到一丁点儿委屈。” 虽然对孩子无比疼爱,可这同慕容苏,这个孩子父亲没有半点关系。 再见到慕容苏的时候,白紫凝思绪万千,心中划过各种情绪,可她明白,自己对于那晚他所做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原谅。 尽管似乎身边所有人,在她离开一年后,都已经开始有意无意撮合他们两个。当日的事情,虽然的确另有隐情,可她心里明白,原谅不了,她过不了心里这坎。 白紫凝以为,只要两个人避免交集,接下来的日子就能井水不犯河水。 她到底是失算了。如果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她一定早就原谅了慕容苏。 可惜,没有如果。慕容苏还是替她挡了那致命一击。 在看见慕容苏那张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带着笑意的面庞,白紫凝的心都快碎了。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你可以不用……” “傻……瓜,看见你……咳咳……你有危险,我心疼……什么……也没想,就冲过来了……”慕容苏的面色苍白无比,口中鲜血已经开始变黑。 和慕容苏相识多年,她眼中的慕容苏,一直以来,都是严于律己,为了家族振兴不择手段,牺牲一切包括自己婚姻和情绪的人,可这一次,慕容苏竟然为了她,这样轻易就可以连命都不要。 感觉到慕容苏的生命在床上流逝,白紫凝突然就慌了。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夜后,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没有不要他,我把他生了下来,是个男孩……他还等着你取名字呢……” 说这话时,白紫凝已经不敢抬头看慕容苏,也不敢去探脉搏,眼泪却已经止不住掉落下来。 “苏哥哥,你答应给一辈子的承诺,你不守信用……”伏在慕容苏身边,白紫凝哭的像个孩子。 手触及一处坚硬之物,白紫凝下意识摸了一下。 番7:凝苏篇(七) 是慕容苏枕下放着一本书,白紫凝睁开了眼睛。 万物志! 这本古人走遍大江南北所写下的医书。 兴许里面有方法不是?白紫凝能感觉到慕容苏还有些许微弱的脉搏,只是这些脉搏,不足以支持他保持清醒。 带着这么一丝丝侥幸,白紫凝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让她找到了那一个方法,虽然只是古人的假设,但哪怕有一点点希望,她也一定要试一试。 传闻将人放在极寒之地,以金针刺穴,可延缓毒发,每几日用特制的药让人服下去。兴许常年后,毒气慢慢散去,人可有一线醒来的机会。但不论怎么说,命保住了。 “丫头,你已经想清楚了吗?苏儿他本就待你不好,如今又……你不能因为他这次替你受过,心生愧疚才过来。”慕容鸿沉浸在悲痛之中,一下子仿佛衰老了十岁一般。 “慕容伯伯,您放心,凝儿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苏哥哥他也没有死,他对我,也一直很好。”白紫凝浅浅笑道,“而且,我和苏哥哥,有一个孩子,慕容世家,有一个嫡子,不知道伯伯承不承认?” 嫡子? “你们那日……”担心伤害白紫凝,慕容鸿话到嘴边又咽下。 白紫凝认真的点头。 既是如此,无论如何,认下这对母子,也是势在必得了。有了这个孩子,慕容鸿也不担心劝不动那些老古董。 “你知道家主夫人,需要做什么吗?而且苏儿不在,你身上的担子……” “慕容伯伯,您相信凝儿吗?”白紫凝突然抬头,与慕容鸿平视,眼中突然散发出来的威慑,让慕容鸿心中愣神,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看见了玉阁阁主。 之后白紫凝的种种行为,都表明了这个女子,绝对是万里挑一。 “你父兄那里,可有把握说服他们?”白紫凝一回来,便带着慕容苏奔向了这里,白府必然还未来得及去。 “伯伯放心,说服他们,很简单。”只要慕容世家这里没问题,一切就都没有问题了。 “你放心,日后慕容世家,唯你马首是瞻。”慕容鸿也拿出了自己的诚意。 “慕容伯伯,苏哥哥需要极寒之地休养,凝儿便将人带走了,望伯伯可以解释清楚,苏哥哥他只是昏迷,而非离世。” “好。”虽然不知白紫凝究竟用了何方法,但他探了慕容苏的脉搏,的确还有,只是无比微弱。 “带他去天山上准备的地方。” “小姐,你一个人回去吗?”慕白忍不住道。堂堂盟主的女儿未婚生子,还要不经过婚礼直接住到慕容家,应当有多轰动又多为世俗反对,她受到的议论纷纷可想而知。 “嗯,你去吧。”白紫凝淡淡笑了笑。“放心,我如今的地位,并非他们可以撼动。” 慕白想说的,自然不是事情不顺利,而是这一路上,受到的指指点点和非议。 回到白府,一切都没变,只是白锋言,替她找了个嫂子,段银杉,也是曾经劝说她的那个女孩。 “二嫂。”白紫凝淡淡笑着。 “凝儿,受累了。”轻轻抱住白紫凝,段银杉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 “伯父在里面等你。”此刻段银杉和白锋言还未成亲。 白紫凝点头,谢绝了段银杉的陪伴,走了进去。 “爹爹,对不起,女儿不孝。”白紫凝跪在了白穆跟前。 “凝儿,可以不离开吗?”白穆从来没有想过,慕容苏对自家女儿会这样不同,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喜欢了,“即便他为你搭上性命,你也没必要把一辈子都毁在他身上。” “爹爹,您已经是外公了。”白紫凝浅浅笑着。 外公! 白紫凝有孩子的事情,被木翎瞒得死死的,即便将孩子送了过来,却也是十分隐蔽,并不为人所知。 “是……” “是。”白紫凝直接肯定了白穆的猜想,“那样折腾,孩子却仍旧没有掉,我便留了下来。到底,孩子是无辜的。” “凝儿,你真是……唉!”白穆颇有些难受,背过身去。 “不,爹爹,我爱的是慕容苏这个人,留下孩子,也是我的私心,女儿是自愿陪在他身边的,求爹原谅。”原谅,而不是同意。白穆已经明白了白紫凝的心。 “可人死不能复生……” “他没有死!”这是白紫凝说的最多的话。这些年里,真正相信她这句话的人,少之又少。 “我会等到他醒过来。” “如果醒不过来呢?” “我就陪着他,一直到死。”说这话时,白紫凝眼中带着坚决,甚至还有一分残忍。至少在白穆眼中,是残忍。 “罢了,你去吧。”白穆心中万分心疼。拆散他们,为慕容苏牵线舒清怡的人是他,可后来反悔,想成全自家女儿和慕容苏的人,还是他。如今,不想白紫凝把自己的一生搭在慕容苏身上的人,依旧是他。 “谢谢爹。” 转眼,已经十五年过去。 白紫凝,也陪在慕容苏身边整整十五年。慕白,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生子。 “宿儿,和他们好好玩,不要欺负人,知道吗?”看着慕容宿离开,白紫凝忍不住叮嘱了两句。 “娘,你放心吧。”慕容宿挥了挥手。 看着慕容宿离开,白紫凝欣慰的回到放置慕容苏的冰寒之地。 “苏哥哥,宿儿已经十六岁了,他最近好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心思也活泼了许多。这些年里,没有你的陪伴,我这个当娘的也很少陪在他身边,能有一个女孩走进他的心里,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只是,你再不醒过来,可就看不见他成婚了……”白紫凝喋喋不休说着,说的有些累了,便枕在慕容苏身边闭上了眼。 恍惚中,慕容苏的手动弹了一下,白紫凝惊醒,本以为是错觉,但瞧见慕容苏的手的确又动弹了一下,不由得大喜过望。 “凝儿,委屈你了。”慕容苏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没有,没有,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看见慕容苏真的醒了过来,白紫凝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一时热泪盈眶,扑进了他的怀抱。 总番(一) 华天凌与安溪成婚后不久,安溪便怀有身孕,怀胎十月,诞下一对龙凤胎,男孩唤华悦晨,女孩唤作华悦溪。两人虽然不愿为官,但到底不忍看木雪莹和南宫轩澈独自劳累,留了下来。 再说木雪莹与南宫轩澈,先有一子南宫莫离,华天凌和安溪的孩子满月时,两人特地到了府上为两个孩子庆生。 “可把两个大忙人给盼来了。”看着木雪莹和南宫轩澈来了,安溪打趣道,虽然已经坐了月子,可华天凌体贴,命人为她打造了一把轮椅,甚至为了方便轮椅过,将自家所有门槛统统都拆掉了。 “可不是,为了你那两个小家伙,我和阿澈可是把整个朝廷的人都给扔那里了。”木雪莹笑着下了马车。 “你们两个可得好好招待我们。”南宫轩澈也笑道。 “这是什么话,你们可是这俩小兔崽子的干爹干娘,满月宴都不来,那怎么行?”华天凌接待了其他宾客进府,走了过来,“你们要是不来,他们可不会认你们。” 安溪不由得伸手要打他:“什么小兔崽子,那是你的亲儿子和亲闺女。” “诶,溪儿我错了,你别打我,这么多人看着呢。”华天凌立刻败下阵来,虽求饶着,却还是乖乖低下头来,把头凑到安溪跟前。 见状,木雪莹和南宫轩澈都是笑而不语。 “都是个当爹的人了,怎么还是没大没小。”安溪无奈摇头,看向木雪莹两人,“王妈,让人把孩子抱过来。 “不了,我们过去就好。” “那也行,走吧,我带你们看看两个孩子。” “好嘞,让我去瞧瞧我的干女儿。”木雪莹眼中带着笑意,快步上前。 “干儿子难道不受你待见嘛?”安溪也跟着进去。 “可不是,莹儿做梦也想要个女儿。”看着木雪莹抱着华悦溪的欣喜模样,南宫轩澈不留痕迹叹了口气。两人自生下南宫莫离之后,再没有过好消息,如今,莫离已经两岁多了,可木雪莹的肚子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这件事可急不得,还是得看缘分。”安溪笑了笑,又靠近低声道,“莫不是那些朝臣又在乱嚼舌根,让你纳妃啥的?” 闻言,南宫轩澈摇头:“前些日子有不怕死的送了两个美女进宫,我让人把她们放到训练场当靶子,供宫里侍卫射箭玩。” “都死了?” 南宫轩澈微微摇头:“都疯了,我觉得不经用,就给那人又送了回去。” “莫不是……刘尚书他们吧?”这些日子,华天凌还是同她说过许多,最近有个刘尚书与他夫人和离,不,说准确些,是他夫人休了他,这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她也是听见风声询问华天凌,这才知晓此事。 南宫轩澈点头。 “你们可真是有一套。” “他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 安溪表示赞同:“要是有人给天凌送,我也要这么办。” 南宫轩澈没有吭声。华天凌这么优秀又身居高位,怎么可能没人送,只是华天凌一直都把人拒绝得死死的,不让人打扰到安溪罢了。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也就没人再敢打你的主意了。”安溪笑着。 宴席期间,罗子安拿了圣旨来。对于华悦晨赏封地,爵位世袭,又封了华悦溪为云音公主,享有公主一切待遇,特赐府邸一套,另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莹儿,何必对这两个小家伙这么好……”安溪颇有些哽咽。若是日后小辈们出现纷争,这又当如何自处? “溪儿,我们作为干爹干娘,也没什么可以送给他们的,这个只当是我们夫妻二人的心意,你们不要嫌弃落俗才是。” “不会,怎么会呢?”安溪说着,不免想到白紫凝的孩子慕容宿,木雪莹他们,也同样为慕容宿准备了封地和爵位,这是除了慕容苏本人以外单独给慕容宿的。 “若是凝儿能来,想来会更好。” 白紫凝自接手慕容世家,内忧外患,所有事情积压在一起,加之许多人对她这个没名没分就成为家主夫人的女人持怀疑态度,以至于过去整整一年,她还是在忙个不停,根本没办法腾出时间,只能让人备了贺礼过来。 提及白紫凝,便想到还在冰棺之中的慕容苏,几人不由得又是一阵沉默。 “过些日子,我要去趟江南,看看我们的钦差处置贪官的差事做的如何,也正好去看看他们。”木雪莹说着,要起身为自己倒杯茶,却突然有些头晕。 “莹儿,你怎么了?”见木雪莹不对劲,南宫轩澈立刻起身扶住她。 “我没事……”木雪莹微微摇头,还欲说话,却直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已经置身于温暖舒适的房间里。 “我……”木雪莹立刻便想起身,安溪忙按住她。 “莹儿,别动,好好躺着。” “怎么了?我又没病,这么奇奇怪怪的……”木雪莹说着便又要起身。 “你呀,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怎么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她……又怀孕了? 盼了两年,终于有消息了。 “也就一个多月,可不得小心着点。”安溪笑道。 “希望能是个女儿。”南宫轩澈贴着木雪莹平平的腹部,开心的像个孩子。 “得等时间再长些,那时候就能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我也希望是个女儿,只是,若还是个男孩,我也会好好待他。”木雪莹带着温柔的笑容。 “莹儿,你说,要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呢?”南宫轩澈突然打起取名的主意来,吓得木雪莹笑容都凝固了。 “这孩子的名,大名小名,你可都不能插手。”这一次,她可不会再让南宫轩澈糟蹋孩子的名了。 嗯?南宫轩澈疑惑不解:“我是他爹,取名不应该吗?” “那我还是他亲娘,我要取名,不应该吗?” 两人彼此瞪了一眼,还是南宫轩澈败下阵来:“行,都听你的,只是我也可以提想法,不会这一点都不肯吧?” “可以,这还差不多。”木雪莹这才收回目光。 总番(二) 木雪莹又怀孕了,这乃是一大喜事,为此,南宫轩澈每日都会腾出时间,陪着木雪莹,底下大臣虽颇有微词,却都畏惧这帝后二人的怒气,敢怒不敢言。至于百姓,皆将此当作茶后美谈,津津乐道,并未有何不满。 这日,南宫轩澈陪着木雪莹在御花园中走动,谈到了其他人的去处。 “听说花七少带着九妹去隐居了?”南宫轩澈问道。 木雪莹点头:“昔日苗族养蛊人聚集之地,有启之的心上人梅朵姐的踪迹,他说,终此一生,老死在那里。” “他去了也就算了,把九妹带过去,也不怕花先生找他麻烦。” “九妹她……已经和花先生他们谈过了,她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木雪莹无奈摇头。 “好了,他们的事情,就等他们自己想通,莹儿你可不要为了他们劳心伤神。” “嗯。”木雪莹点头,“倒也不知道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柳同和柳白两兄弟,过不了舒适安逸、贪图享乐的生活,便纷纷谢绝了他们的心意,离开了南宁。只是这一次,两人不再是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而是真正的化干戈为玉帛,真正的同行。 “诶,阿澈,你说,师父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母亲?” “这个……” “若是不喜欢,他又喜欢谁呢?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吧?”木雪莹奇怪地问道。 “莹儿,这些事情,你不是早就问过前辈,有了答案吗?”柳同可是亲口承认对上官燕没有男女之情。 “那他又喜欢谁呢?柳白师叔自幼跟着他,也没见他老人家动过凡心,还真是奇怪。”木雪莹琢磨着,却找不到答案。南宫轩澈不禁感叹,怀孕的女人最容易胡思乱想,他本来不信,如今,却是深信不疑了。 “莹儿,你想想,他的师父。”南宫轩澈很隐晦地提了出来。 “你是说……”看见南宫轩澈点头,木雪莹不由得捂住嘴。 “没想到,师父也是这样。” “怎么了?”见木雪莹心绪突然有些低沉,南宫轩澈安慰道,“可还是觉得东方钰和岳母大人不应该在一起?” “我也不是……”木雪莹颇有些扭捏,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岳母大人是真心喜欢东方钰,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南宫轩澈细心地替木雪莹擦汗。 “我知道……我只是,仍旧有些不能接受。”她已经知道,母亲并非因为真爱而和自己父皇在一起,但她是对自己却是十足十的疼爱。 此刻母亲要寻求自己的真爱,她这个做女儿的,的确不应该插手。 “好了,岳母大人的选择,咱们一定要接受,过段日子他们会一起来,你可不能表现有一丝不乐意,知道吗?” “他们……要来?”木雪莹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两人都猜到木雪莹的反应,所以一直都不打扰于她,也从来不说要回南宁,这似乎已经是几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是此刻,南宫轩澈却突然说上官燕和东方钰会来,还真是出乎意料。 “女儿怀孕了,当娘的怎么可能不来慰问一番。”南宫轩澈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木雪莹手中。 “得知你有身孕,岳母大人便立刻命人传了信来,他们此刻人在胡合,正在赶回来的途中。” “半个月后?真的会来吗?”看着手中的信,木雪莹有些犹疑。 “嗯,所以,你这个当女儿的,一定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你不喜欢他们在一起,知道吗?”上官燕和东方钰,相差八岁,原本就不容易为世俗容纳,若是连自己的女儿和好友都不体谅,两人或许会难过到极点吧? 木雪莹自也清楚这点,犹豫片刻,还是道:“我会努力,不论如何,我尊重他们两人的决定。” “嗯,来,乖乖把汤喝了。”南宫轩澈端了一碗安胎药来。 木雪莹不由得蹙眉,她还是很讨厌喝药,“不喝药,孩子也会很安全,不用再喝安胎药了,到底如今也没有打打杀杀,我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另外就是出来散散步,根本不用安胎。” “不行,这可是给你还有孩子补营养的,得喝。”南宫轩澈笑着,又道,“来,我喂你。” “不要!”木雪莹紧紧抿唇。 “好了,乖乖喝了,然后吃一块蜜饯,怎么样?”南宫像是变魔术一般,拿出一包蜜饯。 “那……好吧。”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木雪莹的小脸还是皱成了一团。 半个月后,上官燕果然和东方钰一块来了南宁。 到宫门口时,东方钰停了下来。“姐姐,你去瞧瞧就好,我就在外面等你。” “我们一起。”上官燕淡淡笑着,眼中的坚定却是怎样也抹灭不了。 “两位怎么还在这里啊?皇后娘娘指明了上官小姐和东方先生一个都不能少。”罗子安从宫里急急走了出来。 闻言,东方钰愣了愣,却又释怀地笑了。 两人看望了木雪莹,又在南宁陪着大长公主南宫清住了一段时日,这才继续踏上路途。 “他们的模样,倒也悠闲。”看着两人离开,木雪莹不禁感叹一句。 “莹儿,等那狗蛋六岁了,我就把皇位传给他,然后,带你去江湖走走。” 狗蛋……木雪莹一头黑线,但此刻并非提此事的好时机:“孩子那么小,不找人教教?你就这么放心昀大哥?” “那就不管了,反正我可是答应了要带你游览山色,我堂堂一国之君,总不能食言不是?”南宫轩澈整一个无赖泼皮模样,令木雪莹哭笑不得。 “想你六岁的时候,不也是母后和姨父把持朝政,直到你有能力了,才归政于你。阿离六岁,你难道真的不管?” “有陆相,而且,母后不也成天和狗蛋腻在一起,我瞧着,母后还能继续垂帘听政。”南宫轩澈正色道。 看出南宫轩澈眼中的认真之意,木雪莹只得放弃继续劝说,总归事情还早,说不定日后南宫轩澈就改变主意了也不一定。 总番(三) 这一胎,的确是个女孩,南宫轩澈为其取名为南宫懿。虽然南宫轩澈取小名很废,但为了表明真心,取的大名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南宫莫离十一岁时,南宫轩澈传位于他,自己称太上皇,因木雪莹担心他无法把持朝政,便在宫中听政两年,确认南宫莫离可以独揽大权时,方才离开放心云游四海,只是时不时还是会回到宫中。 又过了五年,南宫轩澈和木雪莹回到了宫中,如往常一样,等待南宫莫离汇报这些日子的国事。 无聊之际,两人又打开了话匣子。 “方才你说有事,实际上是又去了陆府,对不对?”南宫轩澈到底还是对木雪莹关心陆梓昀一事耿耿于怀。 木雪莹无奈:“看看他们夫妻最近怎么样了,阿澈,咱们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怎么还吃这种飞醋?” “那你为何不往外祖母或者舅舅那里,偏偏一进城就去了陆府?”南宫轩澈才不管,他今天就是要当个醋坛子。 木雪莹道:“陆夫人盛情邀请,我如何能不去?” “夜羽阳?她什么心思……” “她能有什么心思?”南宫轩澈话还未说完,木雪莹便塞了一块糕点在他嘴里,“无非就想见见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还想能有什么心思,难不成还怕我被拐跑不成?” 见木雪莹真的生气了,南宫轩澈立刻败下阵来:“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莹儿,说个正经事吧。” “你说。”话是这样说,但木雪莹却并不觉得南宫轩澈能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紫凝的二哥,有一个孩子,叫做白莜。” “白莜,这孩子人还活泼,像极了以前的凝儿,聪明知进退,如今……也该十三了吧,可以谈婚论嫁,你莫不是……打她的主意吧?”他们只有两个孩子,儿子南宫莫离十六岁,女儿南宫懿十三岁,唯一的儿子是皇帝,若真想牵线,只怕还不行,别说莫离自己,就是白锋言和段银杉,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吧。 南宫轩澈无奈摇头:“莹儿,狗蛋的事情,你就放手吧,他年纪还小。我并非想说此事。” 也不怪木雪莹直接想到婚事,南宫莫离当政五载,却迟迟空着后宫,让她不得不担忧。 见木雪莹没有再吭声,南宫轩澈索性继续道:“白莜前些日子十三的生辰,有两个神秘人出现在了盟主府,看背影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木雪莹立刻抬眸,眼中有着小心翼翼:“你的意思是……” 南宫轩澈点头:“我方才看了画册,应当是他们两个。” “听闻涵儿还是白锋言夫妇的牵线人,几人关系并不一般。” 闻言,木雪莹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失落:“只可惜我们与这二人几乎没有交集,如若不然,白莜生辰,我们也会去,便可以遇见他们了。” “他们刻意躲着我们,莹儿,你想急也急不来的。” 两人正说着,伴随一声通报,南宫莫离走了进来。 “父皇,母后。” 南宫莫离面色淡然,甚至带着一丝麻木,向两人报告这段日子所处理的朝事。 “阿离,答应母后,好好照顾自己,可以吗?别再糟蹋自己……”木雪莹还要说话,被南宫轩澈打断,“这些年里,你都做的很好,日后也不用再向我们汇报了。” “是,儿臣遵命。”南宫莫离眼中划过一抹动容,却又瞬间恢复了冰冷。 “对了,狗蛋。”南宫莫离本欲告退,却被南宫轩澈一声“狗蛋”拦了下来。 “父皇请讲。” “有些东西藏在心里,父皇不会阻挠,但你如今是一国之君,有些使命,无关感情,却又必须完成,你明白吗?” “是,儿臣不日便下诏选秀。”南宫莫离眼中仍旧一片冰冷,或许,是空洞,也是不在乎。 看着南宫莫离淡漠退去,木雪莹不由得发愁。 “好了,莹儿,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情,咱们不是当事人,插手也是无济于事。他如今年纪还小,年轻气盛,或许日后能看开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五年了,整整过去五年,阿离还是这样,你该明白,那件事对他有多大的伤害,就好像启之和梅朵姐一样。”花玖沫陪在花启之身边,可花启之,心中只有梅朵,又过了十五年,依旧是这样。 “他不一样。九妹对他没有歪心思,想的只是单纯陪在身边,花七少没有受到女人的诱惑,狗蛋可不一样。等他见到各式各样的女人,之前那点事,就算不可磨灭,心里也可以住进另外的人。” 帝王心很大,他们是懂得取舍,懂得如何放下,对于这一点,南宫轩澈从小就在听,南宫莫离自也不例外。 见木雪莹还是面露难色,南宫轩澈便又道:“你看悦溪,这几年,狗蛋没让人进他的心,悦溪却能和他聊得来,没准再过几年,干女儿就成儿媳也不一定……” 看着南宫轩澈做梦,木雪莹忍不住敲他的头:“要不是你给他取这么个小名,事情能发展成这样吗?而且,悦溪有她自己的婚约,你莫不是想强取豪夺?” 正在木雪莹开始口诛笔伐时,南宫懿进来了。 “父皇,母后。”南宫懿笑道。 “懿儿你这是……要去哪里?”南宫懿此刻一身便服,分明是要出宫。 “和莫槿姐姐约了出去游玩。”南宫莫槿,南宫轩逸和舒清怡的孩子,略年长南宫懿。 “如果我没记错,悦晨犯错逃到了你皇叔那里,你这会去,不会是为了见他吧?”木雪莹打趣道。 “不是,母后可别打趣懿儿。”南宫懿笑的更害羞了些。华悦晨和南宫懿有婚约,去看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父皇母后若是没有旁的事了,懿儿便先退下了。” “嗯。”木雪莹并未有什么异常。 “路上小心,到底外面不安全。”南宫轩澈幽幽说了一句,南宫懿不由得抬眼看了自家父皇一眼。 “就知道吓孩子!”轻拍南宫轩澈,木雪莹又慈爱地笑道,“懿儿,别听你父皇乱说,跟他们去了就好好玩。” “是。” 总番:南宫莫离(一) 南宫轩澈给南宫莫离取了一个亲昵的小名:狗蛋。 据说是好养活,看着民间都这样叫,于是他也这样。 这个名字,带给了南宫莫离不小的困扰。自有记忆以来,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 “狗蛋,快过来,让父皇抱一下,看看重没有啊?” 忍。南宫莫离迈着小步跑了过去。 “狗蛋,看看这件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南宫莫离微微蹙眉,却还是认真思考这件事。 “狗蛋!”“狗蛋,你看……”“狗蛋,父皇想带你……” 去了皇叔家,看自家表妹南宫莫槿,原本很开心的时候,南宫轩澈又冒出一句狗蛋,大庭广众之下,虽然碍于他们是皇家,旁人不敢笑出声,可还是会有人悄悄掩面。 真是够了! 自那次被当众嘲笑后,南宫莫离就开始在南宫轩澈面前玩消失。 “去把狗蛋叫来。”南宫轩澈对一旁的罗子安道。 “殿下在太后身边。” 那好吧。微微挑眉,南宫轩澈把手中折子递给罗子安:“这是他今天额外的功课。” “是。” “狗蛋人呢?” “在华国公那里。”华天凌被封做了国公。 “他人呢?” “去相府找丞相大人讨教去了。” …… 一次两次是巧合,如此多次,南宫轩澈也明白了,不过自家儿子疏远他,他可以找上去不是?父子俩为此展开了一场追逐。 “你省省心吧,那孩子今天不会过来了。”南宫轩澈为了等到南宫莫离,早早便到了木雪莹宫中等候,只是等了许久,却仍旧没能等到人来。 “他每日都要来请安,这是孝道,今天肯定会来的。” 木雪莹无奈,将手中刚刚收到的信放到南宫轩澈跟前。原来,南宫莫离今日功课太满,仅以次信表示歉意,就不过来了。 “这小兔崽子,就跟我闹,不想见我是吧,我今天还非得见到人不可。”南宫轩澈倔脾气也上来了,放下信便要离开。 “你去干什么?” “去他宫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不信他不回宫了。” “阿澈,你跟孩子你较什么劲,难道你看不出,他是不想听你叫他小名?” “小名怎么了?这可包含着我对他深深的父子情意。别人谁会这样叫他?”南宫轩澈丝毫不明白,人民间这样叫,感情很是亲昵,也没见小孩不乐意的,怎么到他这里就成这样了? “他将来可是要当一国之君,你确定他坐在龙椅之上,你还要当着那么多人叫他狗蛋?” “有问题吗?我要告诉他们,这儿子,是我唯一认定的继承人。”南宫轩澈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影响父子情意的。 “阿澈,你听我一言,放弃这个称呼,咱们一起,叫他阿离好不好?”木雪莹此刻万分后悔,怎么就没直接把这个名字抹去,居然还同意了当小名。 因为南宫莫离一直刻意回避和南宫轩澈同处,这帝王之术,教授得甚少,虽然陆梓昀和华天凌都有给南宫莫离灌输思想,但成效毕竟不大。 转眼,南宫莫离已经快十岁了。 生辰前夕。 “莹儿,我打算等狗蛋十岁生辰一过,便把皇位传给他。”南宫轩澈面色严肃,显然这次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原本答应你,过五年便带你云游四方,如今已经九年了,总不能再继续食言。他如今该学的也差不多,只是缺少磨炼,咱们可以先试着放手,待他能够独当一面,咱们就直接出宫去。” “你可是想好了?” “嗯。” “我瞧着阿离他,对这皇位并没什么兴趣。”木雪莹到底是南宫莫离的亲娘,对于他什么想法还是猜到七八。 “可他是咱们唯一的儿子,这皇位,注定是他的。”顿了顿,南宫轩澈又道,“没有生来就喜欢争名夺利,但既然他享受了当皇子的好处,这一并的重担,也是推不掉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 “生辰那天,直接公布此事。” “不和他商量,你就不怕他跟你吵起来?”南宫莫离也是个倔脾气,虽然经常一言不发,但却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想法。 “这也没办法,他不乐意见我,不然……你去试试?” “你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我这个当母后的去当这个恶人说服他?想的倒挺美。” “你在宫里陪我这么多年,外面多好的光景都错过了,我这不是太心疼你……” 两人打趣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暗处有一少年,将话尽数听了进去。 南宫莫离回到自己宫中,开始沉思。 他不想当这个皇帝。父皇母后想出去玩,凭什么要让他来承担两人离开的后果? 什么皇位、什么皇子,他通通不想当! 但是眼看着离生辰还有三天,他该怎么办?老老实实留在这里等着继承大位,从此一辈子在这里,当那个狗蛋,当那个皇帝吗? 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心中思量一番,南宫莫离便对之后有了一番盘算:他要逃跑!他要离开这个地方。 父皇对他称呼让他根本难以接受,他本以为躲着就好,如今却…… “父皇,既然你如此逼迫于我,也休要怪我翻脸无情。” 打定主意,南宫莫离便计划于如何逃跑,包括盘缠,还有母后的玉阁,他通通都计算在内。 花叔叔花七少的事情,木雪莹给他给他讲过,甚至还讲过许多江湖趣事,因而,可以让他少了不少忧虑。 盘算好,南宫莫离便又故作不知情一般,该如何便如何。 “诶,阿离哥!”正走着,背后便传来华悦晨和华悦溪两兄妹的声音。 “你找我妹妹?”没等华悦晨开口,南宫莫离便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嗯嗯,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华悦晨笑得如同一个傻子。 “她在皇祖母的寿康宫,你沿这个方向一直走就行。” “好嘞,谢谢哥。” “别叫那么亲,等我妹妹承认你了再说。”南宫莫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华悦晨用力点头,随后小跑着就离开了。 总番:南宫莫离(二) 华悦晨离开了,华悦溪却没有。 “你不跟着过去?”相比华悦晨那个傻乎乎的模样,华悦溪稍微能让他觉得可以沟通。 “干爹干娘要传位给你了,知不知道?”华悦溪笑道,眼中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你真是像极了故事里的九姨。”南宫莫离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花玖沫,排行第九,小辈自是称九姨。 “不过你也不是花叔叔不是?” 南宫莫离沉默不语,华悦溪不由得挑眉:“看你的样子,也不需要我帮忙,既然没有问题,那就无所谓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悦溪。” “怎么了?难不成你还真的搞不定?”华悦溪淡淡笑道。 “你不会是九姨吧?”南宫莫离突然抬眸定定地看着华悦溪。 几乎没什么犹豫,华悦溪就道:“先不说我本来有婚约在身,你以为你魅力有花叔叔那么大?也太高估了。” 顿了顿,华悦溪又道:“我是想着,好歹一起长大,过来关心一下。至于我呢……说句悄悄话,我可是要养面首的女人,养你就只能养一个,亏大了。” 面首? “就是男人,和你们男人的小妾是一样的。”说着,华悦溪邪恶地眨了眨眼。 “你爹娘不会同意的。”南宫莫离淡淡道。到底华悦溪还有一桩亲事。 “是啊。”华悦溪分明也料到了,转了转眼珠又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好了。” “什么赌?” “你离开这里,最后还是会回来,继承大位。” 华悦溪的话,一下子就让南宫莫离想到了花七少。 “不,我不会回来的!”说的义正言辞。 华悦溪淡淡笑道:“赌一把,如果回来了,日后我若要养面首,你得站在我这边,帮我解除婚约。” “若是没有呢?” “日后你若缺什么需要做什么,我能做的都帮你完成。”华悦溪道。 “一言为定。” 说罢,两人击掌为盟。 或许,南宫莫离也没想到,昔日花叔叔的前车之鉴,居然会在自己身上上演吧? 生辰前一天晚上,南宫莫离便趁着夜色离开了。 得知南宫莫离就这样凭空消失,一点踪迹都没有,南宫轩澈顿时勃然大怒,派出玉阁和血楼两派人士寻找。 木雪莹也并不好受,这一幕,像极了昔日花七少离开。 “阿离这么小,一个人不可能离开还一点踪迹都没有。” “有人在帮他!”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即便南宫莫离心思缜密,但离开这里之后所留下的踪迹,也是不可能磨灭的,只可能有人在他走之后抹去了一切。 “痕玉!”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痕楼没有参与这次寻找,推说人已经去了其他地方,痕玉又一直很疼爱南宫莫离,若南宫莫离真的求她,未必不会同意。 两人迅速命人唤痕玉来,可人没到,到的,只有一封道歉信。 “以为痕姨会让你们得逞吗?哼。”对于一直疼爱自己的痕姨,南宫莫离还是非常了解的。而且,即便是痕姨,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具体去向。 此刻,南宫莫离走了一条山路,他要去竹茶山庄,听闻那里,发生的传奇故事颇多。 有过准备,一切倒也顺畅,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换一个车夫,他的面容也早已戴上人皮面具,一般人不细看根本不会察觉。 眼看着还有两天车程到达那里,南宫莫离便离开了马车选择了一匹小马驹,开始慢悠悠地往前晃。 “哎哟,哎哟,救命啊,有没有人……公子,公子可不可以带我一程?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白苑镇。” 这是一个很动听悦耳的声音,让南宫莫离稍微驻足看了一眼。 这个小女孩的脚好像被夹子夹住了,已经渗出血迹。 “你这是……”想着自己并不紧急,便下了马,走了过来,替她取夹子。 “山林多野兽,便放了许多捕兽的,一时不注意,便被这给抓住了。嘶~~” “忍一下。”看了一眼女孩,南宫莫离将夹子取下,又要脱她的鞋袜。 “你,你要干什么?”女孩分明有些紧促。 见女孩如此,南宫莫离不由得笑了:“你的脚受伤了,不用处理伤口吗?” 闻言,女孩犹豫片刻,却并未再做抵抗,只是南宫莫离处理伤口之时,还是有些羞怯。 稍微处理了伤口,南宫莫离便将小女孩扶上小马驹,牵着马往前走。 “谢谢你,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平时分明也是能言善辩活泼的人,一下便打开了话匣子。 “莫离。”南宫莫离道。 “莫离?名字寓意真好。”小女孩赞美一句,又接着介绍自己,“我叫南音,因为父亲爱好琴瑟,便取了一个音字。” “瞧你的样子?你们感情应该很好吧?”许是南音说的太过喜悦,南宫莫离便开始和她聊天。 “嗯,家庭和乐。那么公子你呢?为何一个人出来?” “我……应该算是和家中闹翻,所以一气之下不得不离开。”南宫莫离语气淡淡,看不出一丝的怒气,不得不说,帝王术,还是对他有了些许作用。 “那他们应该急坏了吧?”南音忍不住面露担忧。 “急一阵子就好了。”南宫莫离微微勾唇。 “那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等他们怒气消了吗?” “他们怒气?”南宫莫离忍不住反问一句,却又兀自平复下来,“有怒气的人是我,他们的怒气,无非是我不能随他们愿。我不会回去了。” 南音沉默片刻,并未再提这个话题,道:“那么公子不知要去往何处,兴许南音还能指个路提个醒。” “我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被人问及目的地,南宫莫离的警惕再次浮现,不动声色婉拒了南音。 这么明显,南音又怎么看不出来:“公子,你别误会,我就只是想着能为公子做些什么报答一下,并没有其他意思。” “嗯。”淡淡应了一声,似乎觉得太过冷淡,南宫莫离便又道,“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也不迟。” 总番:南宫莫离(三) “好。” “其实若是离得不远,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我都知道,公子你如果不知道,也可以让我当领路人,免费的哦。”南音笑道。 “你还会当领路人?”难怪,南宫莫离本来还奇怪,为何一个小姑娘会在路上遇见,原来是这样。 南音咧嘴一笑:“不是明面上的,毕竟我年龄小,他们不会认真跟我谈交易。不过,每次带路之后,他们都会给一些适当的酬劳。”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差事。 南宫莫离微微思索,道:“你知道竹茶山庄有什么好玩的吗?” “竹茶山庄?原来公子你也是慕名而来吗?”提及竹茶山庄,南音的心思也活络了许多,“竹茶山庄可以说是这附近最受欢迎的景点了,来这里的人都会去那里,可以说,无论是景色还是有关悬崖和山洞的传说,都是一绝好玩谈不上,但去了保证能够心旷神怡,而且,深谷中还有很多未知的秘密,或许能给公子解乏……” 南音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南宫莫离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只静静听着。 “前面就是白苑镇了,公子,今日谢谢你……” “你家在何处?”南宫莫离淡淡道。 “在前面大槐树旁边,门口有两头石狮子。不过公子,你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南音以为是他嫌自己麻烦,便立刻出声道。 南宫莫离没有接茬,只是继续牵着马往前走,到了府门前才停下来。 “小姐。”门口的家丁连忙走近。 “手给我。”南音犹豫片刻,还是顺着他意思,由他扶着下了马。 “公子。”见南宫莫离要离开,南音不由得出声。 “不若在府中留宿一晚,让南音尽地主之谊?”担心南宫莫离误会,南音又慌忙解释,“是这样的,天色不早了,客栈应当也已经客满,公子在府中一晚,也当报答公子情谊。” 南宫莫离微微点头,他才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在这里找一个地头蛇,得到有关这里的信息,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恭敬不如从命。”南宫莫离道。 “孩子,是你……救了音儿让她没有成为野兽的食物?”男人急急走进来,看见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时,惊讶了片刻。 出于礼貌,南宫莫离还是淡淡欠身:“算不得救,只是顺路将南音姑娘送了回来。” “啊,好,虽然只是这样,但还是要感谢你,不知道小公子叫什么名字?接下来小公子在这里的一切开销,都由老夫承担。” 南宫莫离连忙摇头:“多谢南老爷好意,莫离心领,只想在此借住一晚,还望老爷同意。” 看着这孩子一身藏不住的贵气,却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南老爷还是有些惊骇,只是却并不敢怠慢敷衍这小孩。 两人相谈几句,便有人有事来找南老爷。 “我还要处理些事情,实在是抱歉,这样吧,我让人去叫小女过来。” “南音姑娘脚上有伤,还是莫离自行过去吧。南老爷自去处理事情。” 南老爷点头,心下对于南宫莫离的评价又高了些,敢独自出门,遇事处变不惊,行事有度,的确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在下人的引路下,南宫莫离遇见了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南音。 南宫莫离索性就近找了亭子坐下:“脚伤没好,就应该好好养着,你本也不用过来。” “我担心父亲会因为你是小孩子而怠慢于你,这才想过来。”南音解释道,小脸上有些绯红。 “我只说在这里借宿一晚,明日便离开,你父亲也并未有何为难敷衍之词。” 闻言,南音眼中的星光竟是黯淡下去:“这样快吗?”顿了顿,南音又道:“可是公子你还没说要南音如何报答呢?这样就走了,岂不是让南音心中难安……” 猛然抬头,正好望进南宫莫离的眸中,仿佛被人看穿心思一般,南音慌乱移开视线。 “我本想你带我去竹茶山庄看看,但你的脚伤没好,索性……” “不,可以去的,我的脚没问题。嘶~~”南音急急说着,立刻便站起来,想跳起来,但第一下就差点摔倒,好在南宫莫离及时起身扶住她。 这样怎么可能还没事,就是南音自己也意识到了,此刻低着头没有说话,心中尴尬而难受。 “所以我想着,自己对那里不熟悉,又不好一直叨扰你们,今日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寻个客栈,待过些日子你的脚伤好了,再由你带我去好了。” “真的?”南音眼中重新绽放了光彩。 “嗯。”看着南音的模样,南宫莫离突然觉得,似乎在这里多呆一段日子,也没什么关系。 晚上,三人同席用饭,南音一直都很开心,就是南老爷也看出不同来了。 隐隐猜到自家女儿的心思,在饭后,南老爷便找了借口支走南音。 “南老爷。” “不知小公子为何独自一人?接下来又有何打算?老夫并没有探寻小公子踪迹的意思。只是自爱妻离世后,音儿鲜少这样开心。老夫想知道,能否为她留住这一份快乐?” “南老爷不必担心,莫离家世清白,没有任何困扰,况且,既然已决定留在这里,自不会离开。说实话,莫离也希望能看见南音姑娘的笑容。”眼中带着星星,真的很令人神往。 闻言,南老爷的笑容扩大,带了些许真诚:“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再追问过往,小公子既然愿意留在这里,若是需要什么,老夫力所能及,自会相助。”敢一个人出来,还如此镇定,南老爷丝毫不怀疑这人会缺钱或者是头脑。 “莫离在此,多谢南老爷了。” “唤我伯父就好,省的怪生疏的。”南老爷眼中,南宫莫离已经是半个准女婿了,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亲切。 “是。” 南宫莫离也没想到,似乎一问一答之间,他就轻而易举把自己的未来定了下来。但是看着南音那个小姑娘,似乎又觉得,以后的日子就算一直在这里,也并不会无趣。 总番:南宫莫离(四) 在此之后,两人倒也时常去附近各处地方,竹茶山庄亦是如此。 转眼,小半年过去了。 两人躺在草地上,感受着和煦的阳光和微风,都带着笑容,南音试探着问道:“阿离,我……从未听你提过你的父母。” 南宫莫离此刻心情原本很不错,但听到父母二字,脸色还是冷了许多。 “只是对你的过往一无所知,所以心中有些不安,若是你不愿意说,就当我没说过。”看见南宫莫离脸色黑下来,南音立刻道。 南宫莫离微微叹了口气,握住南音的手:“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害怕你离开。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 “当今皇帝只有一儿一女,男孩叫做南宫莫离,我便是那个男孩。” 在南音惊讶的目光中,南宫莫离继续说道:“自幼,父皇叫我,都是叫狗蛋,我一度以为,这是他故意在骂我,就因为母后怀我的时候差点丧命,对我的报复。” “我看似注定要继承那个皇位,但他们还年轻,还可以再有孩子。我知道,可能在你看来,我很任性,对吧?但我不想当皇帝,这一点早就告诉过他们,但他们不信。” “半年前,他们准备在我生辰上直接公布让我当皇帝的圣旨,但是被我听见了,所以我逃了出来。” “他们想早点把事情交给我,自己出去云游四海,却让我来承受这些,把我一个人留在孤零零冰冷的皇宫,凭什么?”说着说着,南宫莫离的情绪不自觉激动起来。 南音不解:“我以为,王公贵族应当很开心才是。” “可能是衣食无忧,也不必担心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吧。但除了这些,该为百姓做的事情要做,真诚的感情,想要得到根本难如登天,周围遇见的人,每个对你都是阿谀奉承,音儿,你能明白吗?那种地狱般的生活,我真的受够了!他们还想将我一辈子都囚禁……” 话未说完,南音已经将南宫莫离紧紧抱住:“没事的,都过去了,至少现在你有我待你真心实意,有我父亲。” “音儿,你……真的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远离我吗?万一哪天我被抓回去……”如果南宫莫离被抓回去,等待他的,就是那个高高在上冰冷的皇位,甚至还可能是无数后妃以及大臣们进献的女人。 南音自也清楚这一点,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点头:“如果抓你回去,我就跟你一起,至少冰冷的地方,有我可以给你温暖,总比你一个人在那里好许多。” 南宫莫离几乎被南音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个下午,两人做了最大的坦诚,也共同许下诺言。 可是后来……他怎么一个人回皇宫了呢? 那日,两人四处游玩很是开心,白苑镇却发生了大事情。 当两个人手牵手回到镇上时,整个镇子都已经被洗劫一空,甚至有些几具尸体躺在那里。 看见这副场景,南音立刻便挣脱南宫莫离,往家里跑去。 “父亲!父亲!”南音大声喊道,却迟迟没有回音。 南宫莫离忙拉了街上一个哭着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来了一群土匪,把整个镇子都洗劫一空,不给的就直接杀啊,你看看这满地……” “那这家南老爷呢?” “稍微有些生意的被绑去山上了,说让底下人把那些铺子庄子都变现,把钱给他们赎人。” 又问了一下大致情况,南宫莫离连忙跑到南音身边:“音儿,伯父还活着,那些土匪没拿到钱,不会伤害他的。” “土匪……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对,筹钱,我去让他们把该卖的都卖了。”南音一心只想救父亲出来。 “音儿,你冷静一点。”按着南音的肩膀,迫使她镇定下来,“你想想,他们都敢杀人,如果真的拿到钱了,伯父他们还会把人放了吗?”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父亲……” “音儿,你听我说,你信我吗?我父母甚至还有小姨,都有江湖组织,我去让他们暗中救人,好不好?这筹钱一时半会也筹不到,我有足够时间让他们赶过来救人。” 南宫莫离的话,意味着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可是你……” “没事的,答应我,一定要冷静,既然土匪让筹钱,你就先吩咐筹钱变现好了,我这就去找他们,相信我,一定能救出来,一定会没事的。” “嗯。”南音带着哽咽,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南宫莫离离开。 要去找玉阁血楼他们帮忙,南宫莫离的身份行踪自是保不住了,但此刻,为了救南老爷,南宫莫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按着最近的地方,南宫莫离直接找到了血楼一处驻点,瑾月和江梁在那里。 一见到两人,南宫莫离就撕了人皮面具跪了下来。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瑾月有些惊讶,却还是上前要扶他起来。 “月姨,所有的事情说来话长,但是莫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助你们,莫离保证,这件事解决,我一定乖乖回皇宫继承大位。” 江梁和瑾月对视一眼,眼中带着不赞同,瑾月却还是将人扶了起来:“是什么事情,你说,月姨给你出气,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在天皇老子头上动土。” 南宫莫离将事情大致说了,瑾月也不再多言,立刻便让江梁调动血楼人手,而她则立刻去玉阁要了有关这群土匪的信息。 因为知道这里的人是瑾月,所以南宫莫离料定,她会不带一丝犹豫就帮忙,若只有江梁,想来他是会被看管起来的。 “没事的,别太担心。”趁着安排人手时,瑾月坐在南宫莫离身边,“既然要回宫了,那么那个小姑娘,你可安排好了?” 南宫莫离点头:“她说,如果我要回宫,她愿意跟我回去。” “嗯,小姐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人,既然那小姑娘真心跟你,就好好对她,回宫了有你父皇的前车之鉴,下面那些大臣也不会逼你要纳妃什么的。这些就不用担心了。” 总番:南宫莫离(五) “月姨,谢谢你。”瑾月的话表明她的立场,也表明了木雪莹的立场,只要他母后支持,那就什么都不畏惧了。 可是后来呢? 后来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南宫莫离坐在龙椅上,痛苦地抱住了头。 后来,当南宫莫离和瑾月他们回到白苑镇时,南音不见了! 是,她不见了! 一问,才知道土匪看中幼童,居然把整个镇子处子之身的孩童都抓了去。为什么抓?抓去做什么?南宫莫离根本不敢想象,立刻便要冲过去救人。 “殿下,冷静,这件事交给月姨处理。”拉住南宫莫离,瑾月便立刻组织人手营救。 “我要去!”看着他们离开,南宫莫离忍不了,立刻便起身要跟着。 江梁立刻点了南宫莫离的穴道:“山上太危险,殿下还是留在这里吧。” “让他去吧。”瑾月说着,伸手替南宫莫离解穴,“自己的心上人,总得自己去救吧?” 瑾月都下令了,江梁作为一个以娘子为尊的人,自也不得不同意,只是还是让人跟在南宫莫离身边保护。 见到南音的场景,是南宫莫离这辈子都在痛苦后悔的时候,也是南音最痛苦的时候。 南音还有其他几个幼童,不论男的女的,衣不蔽体,浑身是血,就那样倒在血泊之中,了无生机。 几乎是一瞬间,南宫莫离便冲上去脱了衣服盖在南音身上:“音儿,音儿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南音的嗓子已经哑了,足以见得当时是多绝望。 “好,我们走,我们走。” “大人,那些土匪都抓起来了,该怎么处理?” “全部杀了。”南宫莫离冷冷道。 “他们说他们背后有人……” “把背后的人全部查出来,这座山,我要它血流成河,每一片叶子,都要染红,记住了吗?”看着南宫莫离抱着南音离开,还有满地的血迹和孩子,瑾月几乎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欺辱幼童,罪该万死! 后来啊,那片山,真的再没绿过,日复一日,都是渗人的红色。虐待幼童一事,也再没有过,土匪和贪官也都不敢再造次。 可南音呢? 南音自杀了。当她被抓到山上的时候,南老爷就死了,是当着她的面,逼迫她乖乖听话,好好服侍伺候讨好他们,可最后,那些人还是杀了他。 “对不起,阿离,我终究还是辜负了我们的许诺,可我受不了旁人对我的指责和异样的眼光,更受不了你被人说三道四,尤其你将是一个帝王,帝王的女人是个不洁的女人,这话该有多难听,我也不想你为了我去承受那么多。日后,你只当没有南音这个人,遇上下一个喜欢的人,一定好好对她。” 这是南音的遗言,南宫莫离只是买了个东西,回来见到的,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南宫莫离就这样,万念俱灰,回到南宁登上皇位,整日整日废寝忘食,像一个不会累不会痛的木头。 “抱歉。”华悦溪当初定下赌约,并非诅咒南宫莫离走花七少的老路,只是觉得以木雪莹的手段,抓他回来是迟早的事情。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错,如果当初把她带在身边,就不会出事了。” 此刻,看着南音留给自己的玉佩,南宫莫离痛苦不堪,竟是直接将书案上的奏章连同砚台一并扔到就地上。 五年了,痛苦了五年,都说他可以走出来,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可他,为什么每日每夜,脑海里都是那些场景,南音倒在血泊,南音痛苦的每一刻,都让他万分痛苦后悔。 他去找了花叔叔,花七少告诉他的是:“痛苦的事情不可能忘记,能做的,只不过是努力让时间化解大部分伤痛,剩下的都是快乐。”只是这件事,花七少花了十年。 脚步声传来,南宫莫离抬头,是华悦溪。 静静捡起地上的一本本奏章,重新放回南宫莫离的书案。 “你那件事,我会处理,你如今还年轻,这些事情不用着急。”南宫莫离以为华悦溪是来督促他,把华悦溪和慕容宿的婚约给取消。 华悦溪淡淡一笑:“我和他的事情,此刻倒也不急,毕竟慕容宿也在推脱婚事,我想,他定然有办法取消这门婚事。我只是进宫来看看你,毕竟,南音姑娘的忌日快到了。” 南宫莫离收起手中玉佩,淡声道:“悦溪,你可知,母后都快以为你我会有可能了?” 华悦溪毫不在意地在一旁坐了下来:“这不正合了我和慕容宿的意,先让这些定娃娃亲的大人有个心理准备。” “你知道的,你不会成为九姨。”南宫莫离不会允许,华天凌和安溪更不会允许。 华悦溪无所谓笑了笑:“知道啊,你放心吧,我也不会成为九姨,为了一个男人,自己的一生就那样搭上了。” 这句话蕴藏太多,也变相承认,对南宫莫离的不同。只是她华悦溪,自认不是一个痴情人,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摒弃自己的生活。 “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好玩好乐的,喜欢的人……又不是唯一。”华悦溪轻轻勾唇一笑,这些事情,其实她看的比南宫莫离通透多了。 “行了,我约了白莜,你多想想就好了,或许就突然看开了也不一定。后宫,传宗接代这些,相信我不说你也懂的。” “你是来当说客的。” “说客也罢,总不能让干爹干娘无后吧?再者,南音姑娘也不会想看见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时候不早了,我走了。”华悦溪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悦溪,谢谢你。” 华悦溪顿了顿脚步,笑着摆了摆手:“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就行。” 看着华悦溪离开,南宫莫离陷入沉思。 “如果实在忘不了我,那就把下一个值得真心相待的人当做是我吧。” “来人!” “陛下。” “下令,不日选秀,充盈后宫。” “是。” 音儿,你可会怪我? 总番:南宫懿(一) “父皇,母后,懿儿去找莫槿他们玩了。” “好,注意安全。”木雪莹道。 木雪莹打趣道:“悦晨也在裕王府,正好,你们可以见见。” “母后就知道打趣懿儿。” “小心些,外面到底不安全。”南宫轩澈幽幽道。 “就知道吓唬孩子,懿儿,别听你父皇瞎说,现在外边还是比较太平。” 南宫懿要出去玩,面色很是天真无邪,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听见两人这般说,微微僵硬了一下,又道:“知道了知道了,那懿儿就先去找他们玩了。” 虽然父皇似乎话中有话,但好在母后看上去并未在意,父皇或许也只是随口一说吧,即便真有什么……瞧着父皇的模样也不像要插手。 说完便一溜烟跑开了。 直到离开皇宫,南宫懿才彻底冷下脸来:华悦晨,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昔日,木雪莹在华悦溪和华悦晨的满月宴上怀上了南宫懿,一时心血来潮,要定一个娃娃亲,奈何当时不知道是男是女,便说了若是女孩,便定给华悦晨,若是男孩,便不定,只让他们结成兄弟。 因为那时,华悦溪已经定给了慕容世家嫡子慕容宿。得知是女孩后,两家当场便决定亲上加亲,三媒六聘,程序都走的差不多了,只等两人都过十四。 只是,南宫懿不喜欢华悦晨。固然华悦晨比她还要年长一岁,可行事作风却格外的简单粗暴,他的脑子在南宫懿看来,还没自己够用。 最关键是,他们两个根本聊不到一块去。一看见华悦晨,南宫懿就打心底里烦躁。这也就算了,可华悦晨偏偏就像个跟屁虫,她走到哪里,华悦晨就跟到哪里,甩都甩不掉。 这也间接造成一种错觉,父母长辈总以为,他们两个人是情投意合,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 今年,她就要十三了,华悦晨十四,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当年哥哥跑了,父皇母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着急了一下,最后还是哥哥自己主动现身,才回到皇宫的。她觉得自己也可以这样,要知道,当年哥哥才十岁,她如今可是还要再长三岁。 不过南宫轩澈和木雪莹对她的培养并不多,大多时候并不让兄妹二人学习同样的东西,尤其是国家大事还有超年龄的人生道理,更是不让她触碰。或许是出于叶知涵的前车之鉴,总之,南宫懿算在他们的羽翼之下,过着很单纯快乐的生活。 以至于南宫懿想要离家出走,还不知如何离开,也不会谋划。只是她不会,却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你要离开?”南宫莫离微微惊讶,南宫懿的问题再一次勾起他过往的回忆。 “哥哥,我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哥哥明白吧?”南宫懿知道南宫莫离之前的经历,此刻目不转睛盯着他。 压下回忆,南宫莫离微微点头:“我不是不可以帮你。但你要想清楚,你这次出走,是单纯的想给他们一个警告,生完气就回来?还是打算一辈子不回来了?” 这个问题,将南宫懿难倒了。 “我……不想永远见不到他们,也不想永远见不到可是,我也不想嫁给华悦晨,哥哥,你最疼我了,你想想办法吧?有没有折中的法子?” “那么,你想清楚了吗?不嫁给悦晨,是真的不喜欢他,还是只因为母后他们私自定的婚约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哥哥,我很认真,我不想嫁给他,从我懂事起,我就不想嫁给他,他根本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闻言,南宫莫离沧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你想要嫁哪一种男人?” “要武功高强、长相俊美、身材高大,他还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对了,他还不能三心二意,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南宫懿的确不经世事,此刻天真的在说着自己对驸马的要求。 “妹妹,你的要求,文武双全还要专一,还要长得好看,这天下能满足你条件的,可是少之又少。” 如果放在从前,或许还能多些,可是现在……朝廷地位远超于江湖,朝廷官员大都只是文官,会武的胡子一大把,横眉竖眼也不见得俊美。若要在江湖去找,又是一件麻烦事。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只说有,人家那般优秀,且不好名利,如何能喜欢南宫懿?如何愿意跟朝廷搭上关系,束缚自己的自由? “我想要一个,像哥哥你,或者像父皇一样的男人做驸马,身边都有两个,要求也不高啊?”南宫懿觉得,一定可以遇见的。 “哥哥,你只说怎么帮我吧?我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我可以为了他放弃公主之位,过普通人的生活。” 放弃公主之位,过普通人的生活…… 昔日与南音的诺言,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哥?哥?”眼看着南宫莫离脸色不对,南宫懿不免有些担心,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没事。”南宫莫离微微摇头,“我会替你安排人和马车,只是妹妹,你记住,如果真的遇上两情相悦的人,就早些带回来,别放在外面,外面危险,知不知道?” “哥哥,你……”南宫懿好似意识到南宫莫离所担忧,重重点下了头,“可父皇母后他们如果生气……” “如今我才是一国之君,他们奈何不了我,有我担着,他们也找不到你。” “哥哥,谢谢你。”南宫懿抱住了南宫莫离。 “懿儿,一定要幸福。”至少,要比哥哥幸福。 “嗯嗯,会的。” 南宫莫离说替她安排好所有的事,便果然安排好了。除了南宫懿需要自己去见一下南宫轩澈和木雪莹,剩下的事情,都不需要她担心。 至于华悦晨,早就被南宫莫离以南宫懿的名义约了出来,并且派人看管了起来,到底南宫莫离才是这一国之君,该有的手段,不会少,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而南宫莫槿,此刻根本就不在府中。 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总番:南宫懿(二) 三天,整整三天,南宫莫离一力抗下所有事情,把所有人都瞒在了鼓里。 直到三天后,木雪莹也没看见南宫懿,甚至一问南宫轩逸,华悦晨也不在裕王府,南宫莫槿甚至没有和南宫懿有约,一连串的事情,还有消息为何现在才传到,都让几人想到了南宫莫离。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并且敢在南宫轩澈和木雪莹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那一定是南宫莫离,到底羽翼丰满,又是堂堂帝王,想做事,他们拦不住也不会拦。 “阿离,你妹妹呢?”木雪莹走了进来,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不淡定,面容依旧有一丝裂痕。 “母后。”看着南宫轩澈也跟着进来,南宫莫离又道了一声,“父皇。” “懿儿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木雪莹在一旁坐了下来,南宫轩澈却只是笑而不语。 “母后既然知道,询问儿臣岂不是多此一举?”南宫莫离一脸平静淡然。 压制住内心的怒火,木雪莹道:“阿离,懿儿年纪小,心思单纯,她使小性子也就罢了,你怎么还助纣为虐,若是她在外面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母后,懿儿年纪也不小了,做什么决定,自然懂得承担什么后果。”南宫莫离语气淡淡,丝毫不为所动。 木雪莹原本压下去的担忧焦虑,蹭的一下往上涨:“阿离,你什么时候,对自己的亲妹妹也这么残忍了?” 见木雪莹要失控说出伤人的话,南宫轩澈拉住了木雪莹,道:“狗蛋,你妹妹的安全,有把握吗?” “一路上,儿臣都派了专人暗中保护,懿儿的安全不成问题。” 事到如今,南宫莫离对于这个称呼,似乎也不如何排斥了。 “只要能保证她安全就行,等她累了,自然会回来。莹儿,咱们回去吧。” 木雪莹心知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此刻便也任由南宫轩澈牵着离开。 彼时,南宫懿在外面,由一个暗卫乔装的女管家领着,一路上好吃好喝好玩,都有了,也并未遇见什么危险。当然,真的有危险,也是被暗中跟随的人清理得干干净净。 不过,一路上的吃喝玩乐,并未让南宫懿忘记自己此次出来的目的。 南宫莫离告诉她,离家出走解决不了问题,就像南宫莫离,即便离开了,可这皇位空悬,他迟早都得回来继承大位。南宫懿即便离开,结果亦是如此,但凡被抓住,就是立刻成婚的结果。 “你想的应该是如何摆脱这门婚事,而非逃避。要摆脱这门婚事,一个办法是让长辈们主动放弃这个想法,还得让华悦晨心甘情愿,但是,如果没有外力,他们根本不可能放弃。” 南宫莫离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男子,但凡她有了喜欢的人,且对方品行端正,家中人再如何,也不可能真的棒打鸳鸯。 “你放心,若那男子真值得托付,哥哥护了你这一次,必然也能护下一次。别忘了,现在,我才是皇帝。” 南宫莫离的话安了南宫懿的心。 只是要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到底该去哪里找呢?南宫懿不由得犯愁。跟着这女管家,身边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近她身,更别说能和她说话了。 这样一思索,南宫懿便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离开! 当初哥哥怎么遇到的真爱,她如今,也要效仿。 南宫懿还是比较机灵,而且女管家等人并不对她设防,因此轻而易举就摆脱了他们。 一个人的时光,似乎更加惬意,但……南宫懿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对于银两一类从不短缺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概念,因而不过短短几日,便已经所剩无几。 看着快空的腰包,南宫懿有些发愁:“人还没遇到,怎么钱包就要空了啊……”南宫莫离并未料到南宫懿会撇下那些人,因而并未告诉她银两花光应该如何办。 看着包子铺香喷喷的包子,南宫懿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这钱……还是省着花吧。 这样想着,南宫懿便逼迫自己继续往前走,不去注意那勾人的包子香。 这样往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南宫懿已经觉得头脑有些发昏,眼前景象已经有些摇摇晃晃。 要不要回去找他们啊?这是南宫懿此刻唯一能想起来的事情,她屈服了。 “让开!让开……”不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呐喊声,南宫懿不由得抬头,却瞧着一辆马车往自己跟前直直冲了过来。 南宫懿已是吓得浑身动弹不得。 正当此时,一个俊逸的身影出现在跟前,搂住了南宫懿的腰,迅速闪到了一旁。 “姑娘,你没事吧?”男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年,只是面容俊美,又身姿绰约,看上去又颇有书生气息。 似乎一瞬间,南宫懿明白,这就是自己想要嫁的男子。 “姑娘?姑娘?”少年伸手在南宫懿眼前晃了晃。 “没,我没……”南宫懿正想进一步交流,却突然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际,已经置身于一个干净整洁的客房里。 “小姐,您醒了?”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模样很是恭敬。 “这里是……” “这里是少爷在曼城的别院,小姐您不必担心。” “少爷?”南宫懿刚想问人哪家的少爷,却又突然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她口中的少爷,应该是救自己的那个人吧。 “你们家少爷在哪里?” “少爷在院子里练剑,吩咐小姐若是醒了一定告诉他,奴婢这就是通知少爷。” “不用了。”南宫懿拦住了丫鬟,“你带我过去吧。” “这……” “没事的,再者,我也想了解一下你们家少爷。” 闻言,丫鬟这才点头,服侍南宫懿穿好衣服,往外走去。 救南宫懿的少年姓宋,名朗,年方十七,是商人之子,为了父亲产业路经曼城,便凑巧救下了她。 宋朗为人慷慨仗义,江湖朋友几乎散布天下,武功高强不说,还饱读诗书,算得上是文武双全。 总番:南宫懿(三) 到了宋朗习武练剑的地方,南宫懿只悄悄示意下人不要打扰,自己则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宋朗的确是一个俊美的少年,这容貌,若说与南宫莫离相提并论也不为过。且宋朗的一招一式,都带着数不尽的飘逸却又不失凌厉,足以见得这是一个有志气的人。 心中稍稍给出评价,都与往日的挑三拣四不同,南宫懿分明已经动了心。 宋朗练过剑,便往南宫懿走来。 “姑娘,我明明吩咐了让你好好休息,这些下人不懂事,居然把你带了过来,待我好好……” “不,公子误会了,是我自己要求过来的,不干他们的事。”南宫懿腼腆一笑,“再者,不过来,竟也不知道公子这般好武艺,今日,还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宋朗也不由得轻声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再者,我也只会这三脚猫的功夫,相比那些能够以一敌十的武林高手,我算不得什么。” “公子谦虚,才这般年轻,就有这样好本领,已然将许多人都比了下去,日后定然不同凡响。”这样的人,才是她真正想要嫁的意中人。 宋朗不由得爽朗一笑:“若真如此,那便借姑娘吉言了……哦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总姑娘姑娘的叫,总是很生疏。” “莫懿。” “艺?可是才艺双全的艺?”宋朗问道。 “不是。”南宫懿摇头,“懿旨的懿。” 宋朗眼中有些诧异:“哦?这样复杂的字应当有特别的寓意吧?” 南宫懿兴奋地点头:“因为母、母亲和父亲大人伉俪情深,为表深情专一,父亲便给我取了这一个字,壹次心,代表父亲那唯一一颗不变的真心。” “没想到……令尊竟是这样令人敬佩。”宋朗几乎是惊讶却又忍不住有些羡慕神往。 “敬佩?公子这是何意?”这样算值得敬佩吗? 宋朗肯定地点头:“我也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能够相守一生的那个一心人,只是,我却保证不了自己能够真的忠贞不二。”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他没有心上人吗?南宫懿不由得在心中暗喜。 “对了,莫姑娘,今日在大街上,姑娘为何无故昏倒?” 闻言,南宫不由得有些窘迫:“此事说来话长……” 支支吾吾将她逃出来却又花光钱以至于饿得昏倒的事情说了出来,本以为会到一番嘲笑,却没想到宋朗并未在意事情的尴尬。 “那么,莫姑娘你如今没了银两傍身,接下来不知有何打算?可是要回家?” “不能回家!”南宫懿本想说自己可以找到之前的管家,让她继续带着自己走,但此刻瞧着宋朗,原本到嘴边的说辞,竟变成了:“我……” 南宫懿的面色突然悲戚起来:“实不相瞒,家中为莫懿定下一门胎里的婚事,此次,莫懿乃是逃婚出来,若是再回到家中,必定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嫁给那个人。” “那人莫姑娘你不喜欢?” 南宫懿连连摇头:“若是有半点喜欢,我又如何会被逼到这种境地。” 宋朗不由得赞同地点头,微微思忖片刻,道:“想来莫姑娘出来的匆忙,接下来也不知往何处去。不若先留在这里,至于以后的打算,待姑娘有想法了再离开不迟,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见宋朗如此,南宫懿颇有些受宠若惊:“这样……是否不太好?可会给公子带来困扰……” “莫姑娘,这点你大可放心,他们并非胡搅蛮缠之人,不会让人落下话柄。不过,你莫要叫我公子了,叫我阿朗好了。” 南宫懿不由得点头:“既然如此,莫懿多谢公……阿郎,你也不必唤我莫姑娘,就……叫懿儿吧,母亲他们都这样唤我。” 闻言,宋朗含笑点头,虽然带着一丝江湖气,却并不失斯文,给人一种温和爽朗的舒适感。 “好。” 皇宫。 “什么?你说你们把公主跟丢了?”南宫莫离气的直接站了起来,“她一个小丫头,你们这么多人居然都跟丢了,这么多年饭都白吃了吗?” 底下两人只能站在那里,默默受训。南宫莫离的确所言不假,他们一群武功高强的人,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丫头片子给甩掉了,他们还真是没用。 南宫莫离发了一通脾气,稍稍才冷静下来:“派人去找了吗?” “派了,只是目前没有任何关于公主的消息。” “那就加派人手,朕告诉你们,如果她出了事,朕拿你们是问!” “陛下,关着的华国公世子也不见了。” 华悦晨也不见了?心里回想起华悦晨的模样,南宫莫离有些奇怪:“是同时不见的吗?” “世子先逃走的,只是国公府并未有他的踪迹。” 闻言,南宫莫离不免更为奇怪。华悦晨逃了出来却没有回府,这是什么意思?帮他们掩盖事实真相,不被外人察觉?还是离开南宁找懿儿去了? 这一点,南宫莫离无瑕顾及,只是让这些人去查南宫懿的踪迹。为了找到南宫懿,南宫莫离甚至连玉阁的人也都发动了。 “阿离,这到底怎么回事?” 玉阁的人出动,自是瞒不过南宫轩澈和木雪莹。 “懿儿调开了我的人离开了,悦晨也不知所踪。” 木雪莹此刻,分明也很担忧,但却莫名冷静下来:“现在有他们踪迹吗?” “儿臣无能,没有他们的消息。” 木雪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出去找:“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南宫莫离犹豫片刻,木雪莹又道:“她若真的不想嫁,母后不会勉强,你华伯伯那里,我们会去处理。” 听罢,瞧着木雪莹面色不似作假,南宫莫离才将关押华悦晨的地方以及南宫懿离开的路线全盘托出。 “阿离,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可以斟酌着告诉母后,到底,我和你父皇并非不讲道理……” “莹儿,阿离长大了,咱们自不必操心,走吧。” 阿离…… 这还是南宫莫离从小到大,第一次听见从南宫轩澈口中说出来。 总番:南宫懿(四) 南宫懿怎么也没想到,像宋朗那样的人,会欺骗于她。 此刻,她被关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门落了锁,只有窗户一日三餐打开,把饭菜送进来。 为什么呢? 就因为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原本,南宫懿留下来,两人相谈甚欢,短短一个月,便已经到了互诉衷肠、花前月下的地步,几乎可以说是情投意合,几乎就差私定终身了。 两天前,南宫懿在替宋朗打理别院事务。因为两人发展很是迅速,所以宋朗离开别院已经会把大部分事物交由南宫懿处理,每每她的处理,也会被宋朗大加赞赏。 这日,南宫懿在帮忙进行别院的打扫。 “小姐,这里发现一个檀木盒子。”南宫懿接过已经清理过的盒子,虽然打不开,但摇了摇,内里的东西应当很是轻巧。 南宫懿本还奇怪,却又想起之前,宋朗告诉过她,有一样外祖母就给他的遗物,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了,那个东西对他很重要。 如果给他,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惊喜吧? 南宫懿天真地想着,指挥下人们仔细小心后,便让人备了马车去宋朗今日待的酒楼。宋朗今日告诉她,有一桩生意要在某个酒楼谈。 “你来做什么?” “凭什么不能来?若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被那个狐狸精给勾走了?” “什么狐狸精,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那你对她那么好?” “逢场作戏罢了,而且,你不知道她的身份,若是能得到她,对我们来说,可就飞黄腾达了。” “身份?”女子不屑道,“莫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你可少糊弄我。” 宋朗柔声道:“兰儿你还真没说错。而且,她可不是一般的王公贵族,她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 “公主?可皇都也没有公主失踪的消息传来,朗哥哥,你莫不是被她给骗了?”女子娇俏的声音传来。 “她没说,这是我在南宁的亲信传来的消息,很可靠。而且,她的年龄名字甚至长相,都和当今公主相差无几。” 听罢,女子这才没有再生气:“既然朗哥哥有苦衷,兰儿自是不会无理取闹……只是朗哥哥日后,定然要成为驸马,兰儿与朗哥哥,想来今生是有缘无分了。” “兰儿,你放心,娶她只是权宜之计,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待我娶了她,她必然对我言听计从,日后,我再寻个由头把你带进门,只要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病死,你我的快乐日子,还怕不到手吗?” “讨厌!”女子娇羞地说道。 紧接着,两人亲亲我我的声音传来,很是不害臊,南宫懿已然是听不下去了。她如何也没想到,那个对她那般体贴温柔,又能和她尽情的谈天说地,看上去人畜无害万分真诚的宋朗,居然一直在她面前演戏。 她的身份,原来早就被这人知道了。 委屈愤怒之余,南宫懿一把推开了门,里面的二人早已衣衫不整,他们自是没想到会有人来坏他们好事。 “是哪个不长眼……懿儿?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宋朗看了一眼门口不长心的下人。只是下人也是百口莫辩,他们并不知情,只是按规矩,这未来夫人要来,他们如何敢阻止 南宫懿举起手中的檀木盒子,眼中带着些许泪光:“你说你外祖母留给你很重要的东西,找到便迫不及待想直接给你送过来,给你一个惊喜。” “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这个人,没想到,你也是喜欢权势,利欲熏心的人。” “那个盒子?”那女子将衣衫盖住,道,“那盒子分明是我送给朗哥哥的。没想到,朗哥哥心里果然只有我一人。”这女子好似不嫌事大的模样,更添了一把火。 闻言,南宫懿算是知道了最不愿意接受的真相,伸手将盒子往地上狠狠一摔,便要离开。 谁知宋朗见真实目的已经被发现,便立刻挥手让人将南宫懿扣押起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这驸马,我当定了。” 从被关押到现在整整两天,南宫懿都在思考,自己到底喜欢宋朗哪里。其实到现在,得知宋朗对她这么好是别有居心,不知为何,心里竟是莫名松了口气,就好像,她本就知道这种莫名的好是不真实的一般,如今的确得到了证实。 “吃饭了。”窗户外面传来了一个老婆子的声音。 听见开了锁,南宫懿便顺从地去拿食盒。 用过饭后,却突然听见大门开锁的声音。是有人来救她吗?不可能,没人知道她在这里。那……是宋朗起了慈悲心?更加不可能。 迎面进来的便是几个打扮的很是喜庆的婆子,接着就是几个年轻丫鬟。 “你们干什么?”南宫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恭喜姑娘,今晚啊,便可嫁得如意郎君。” 嫁人?南宫懿一听是要嫁给宋朗,立刻便挣扎着要跑。只是门口早就有好些人守着,她连门槛都迈不过去。 “奉劝姑娘还是识趣一点,不然,外面可都是男人,被看着那么一点,姑娘的清誉可就没有了。” 南宫懿忍不住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当朝公主,你们若是胆敢胡来,我皇兄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公主请放心,这些事情,公主是不会有机会说出口的。”一个女子的声音伴随着人影传进来,是宋朗的意中人。 “你什么意思?”南宫懿警惕道。 “既然要用强,自然要有万全之策,公主不会……连这也不懂吧?” 南宫懿竟哑口无言,她爱玩,这些勾心斗角,她一点也不清楚。见说不明白,这个兰儿索性摆手:“好好打扮,咱们公主,可是最美的新娘。” “是,小姐放心。” 南宫懿还是小身板,几个婆子劲大,一个时辰后,一个漂亮的新娘子便已经出现再镜子前。 “姑娘大喜,还是开心些,毕竟,可就这么一次机会。” 南宫懿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只是她的心里,竟是想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总番:南宫懿(五) 怎么会想起他来呢?南宫懿只觉得匪夷所思,但若细想,似乎又的确是那样一回事。 从小到大,南宫懿的身边,都有华悦晨跟着,似乎她无论是随意惹出来的祸事还是故意给他找事,华悦晨都会替她解决。 华悦晨,到底……是我南宫懿负了你。 门外突然一片嘈杂,将南宫懿从思绪里唤了出来。 “出什么事……”话还未说完,门便被一脚踹开。 南宫懿立刻站了起来。那个蒙面人的身影太熟悉了。 几乎是不顾一切,南宫懿便将手搭在那人的手上,扔了头上发冠,和他一起跑。 四处的下人都发现了有人闯入,甚至新娘子也跟着没了踪影。 不一会儿,他们便被包围了。 “哼,一个人也敢来救人!”宋朗飞身上前,与蒙面人过了几招,趁着这光景,下人立刻将南宫懿抓了起来。 蒙面人一分神,便被宋朗打趴在地。 “不要!”南宫懿忍不住出声。 面纱被扯了下来,果然是华悦晨。 “打,打到死为止!”宋朗说着,走到南宫懿身边,“居然敢跟我抢女人?飞黄腾达,你也配?” “不要!宋朗你快叫他们住手!”看着宋朗不为所动,可华悦晨几乎快要被那些人打死,南宫懿索性心一横,“我嫁,我嫁给你,宋朗你放了他吧,我自愿嫁给你。” “不……懿儿妹妹,你不要嫁给他,他配不上……”华悦晨的话还未说完,宋朗便上前给了他一脚。 “我配不上?难道你这个毛头小子就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就在南宫懿要被带走之际,又一个神秘人出现,直接放了两枚烟雾弹,随后将华悦晨和南宫懿一并救走。 烟雾散去,宋朗发现两个人居然都不在了,气得大声谩骂。 “多谢公子,不知……”看着一身黑衣带着斗笠的男子,南宫懿开口便要感谢。 男子摆手,又扔了一袋银两在两人跟前,浑厚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好好照顾他吧。” 说着,男子便迅速飞身离开。 南宫懿只觉得这背影很是熟悉,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只是,这声音她能确定,自己从未听过。 看了一眼华悦晨,南宫懿还是抛开了这个问题。 “悦晨,你还能走吗?”那些人下手并不留情,此刻华悦晨已经鼻青脸肿,看不出人样。 “能。”华悦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懿儿妹妹,你……方才叫我什么?” “悦晨。”耐心替华悦晨上药,南宫懿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关心。 “你……愿意嫁给我了?” 南宫懿沉默片刻:“你不介意我这两个月……” “不介意。”华悦晨一把握住南宫懿的手,脸上满是认真之色,“你愿意嫁给我,不论之前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在乎的。” 看着华悦晨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南宫懿突然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懿儿妹妹,你怎么突然哭了啊?都怪我,我不该惹你难过的……”华悦晨还没说完,南宫懿便一把抱住了他。 “悦晨,谢谢你。懿儿从来没有想到,我一直在寻找的人,其实就在我身边。”如果她能早些意识到华悦晨的好,是否就不会差点辜负他,也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没有,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你开心就好,看着懿儿妹妹开心,悦晨也就开心。” 待南宫懿心情平复下来,才问起她离开之后的事情。 原来,华悦晨被南宫莫离以南宫懿的名义约去酒楼,又趁其不备,将他关了起来,派了高手看守,除了限制他的行动,其他都未有亏待。华悦晨一直都想逃走,但武功头脑都不如他们,每每都只有失败而归。 而后来,不知哪里来的神秘人,居然就单枪匹马闯了进去,将他救了。 “可是方才那个人?” 华悦晨点头:“瞧着身形和声音应当是他。他把我救出来,大致说了下你已经离开南宁的事情,就走了。” “悦晨,我离家出走的目的……” 华悦晨无所谓笑了笑:“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他虽然的确有些傻,却也不至于连这点眼力劲也没有。 “我只是想看着你开心,感觉你开心了,我也就很开心。”就在前些日子,华悦晨就找到了南宫懿,只是南宫懿当时脸上都是喜悦。 既然她跟这个人一起可以很开心,那便放心了。这是华悦晨心里唯一的想法,那就是祝福。 华悦晨本想一走了之,不再打扰,但心中仍有不舍,索性留了下来,每日只悄悄看着南宫懿。就在两天前,他突然看不见南宫懿的身影了,直到买通下人,得知南宫懿犯了错被关起来,华悦晨终究是忍不住了。 “我本来想混进来,但今天发现你要被那个混蛋逼着成亲,我知道,你如果要成亲,一定会得到干爹干娘同意的,所以当时一气之下,便只想把你带走。我又冲动了,懿儿妹妹你骂我吧。”每每都是如此,涉及南宫懿的事情,他总是莽撞。 “不,这么爱我的人,为什么要骂你呢?懿儿发誓,以后再也不骂你了。”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或许南宫懿永远也不知道,华悦晨已经在无形之中,占据了她心中很大的位置。 “懿儿妹妹,你和哪个混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把你关起来?另外,他身边为什么还有个女的?” 南宫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下,气的华悦晨拍案而起,却又因为扯着伤口不由得叫疼:“那个混蛋嘶——” “懿儿妹妹,他们肯定想跑,我们现在刻不容缓,立刻带人把他们抓起来。” 南宫懿犹豫着:“可你的伤……” “都是小伤,没事。”华悦晨故作轻松,但南宫懿上药稍一用力,他的脸色就变了,“我错了,我错了,懿儿妹妹饶了我吧。”南宫懿这才停了下来。 “走吧。敢欺负懿儿妹妹,看我不找人打的他满地找牙!” “可这里山高水远,哪里有……” “我知道玉阁的暗哨,我带你去。” 总番(四) 南宫轩澈和木雪莹骑着马,看着路边景色不断变化,心情很是舒畅。 “莹儿,你今日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南宫轩澈道。这些日子,因着南宫懿失去音讯,木雪莹虽然没有多加表露,却也不曾展平眉头,今日却突然愉快了许多。 木雪莹看了南宫轩澈一眼,眼中带着笑意:“别瞒我了,懿儿和悦晨,是你救的吧?” 南宫轩澈摸了摸鼻子,分明也有些无奈。 “当初阿离限制了悦晨自由,这普天之下能让那些高手心甘情愿连圣旨都敢违抗的,也就只有你了。”南宫莫离并未从那些人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而以那些高手层层把守,即便是木雪莹要闯,也许费好大一番心思,连华悦晨的面也见不到。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夫人法眼。” “少来,别以为这样说我就能放过你,悦晨是怎么找到懿儿藏身之处的,不老实交代,饶不了你。” “哪有什么事情,玉阁在懿儿那里有驻点,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宫轩澈说着,木雪莹却将头扭向另一边,并不理会他。 “是这样的。你可还记得懿儿身上的香囊?”南宫轩澈只好老实交代。 “那香囊还是我亲手缝制的,怎么可能不记得……但是装的东西都是师父他们……”木雪莹说着,不由得恍然大悟,“居然连自家女儿都不放过,南宫轩澈,你个混蛋!居然偷换香料,那香要是对她身体有害怎么办?”木雪莹不由得大骂道。 “不会的,莹儿,我只是在其中加了少许,对懿儿本人不会有任何伤害。”南宫轩澈也很无奈,只是南宫莫离的离家出走,让他不得不做准备。这不,好在他提前做了准备,否则懿儿的一生就毁了。 木雪莹自也明白南宫轩澈的担忧,此刻却还是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白白担忧这么多日,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告诉你,那你不是一早就冲上去,处置了那个宋朗,把懿儿带回来了?” 说得竟还真是事实,木雪莹没有吭声。 “年轻人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好了,你看,懿儿和悦晨不是好好的在一起了?”南宫轩澈倒是看开了许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情,老一辈的还真的不好插手。 木雪莹点头,算是认同了南宫轩澈的话。 “走吧,咱们快点,否则,二哥可就不煮我们的份了。”南宫轩澈说着,已经快马加鞭,往前走去。木雪莹的二哥,木凌志早在多年前就苏醒过来,此后便一直耕种,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和他原本的妻子孩子一同生活,没了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倒也过得舒坦安逸。 看望了木凌志,蹭了一顿饭后,两人坐了一会儿,便借故离开了。 “二哥如今的生活,夫妻和睦,子女亲近孝顺,还真是不错。”木雪莹不乏艳羡之意。 南宫轩澈道:“咱们的孩子,注定和寻常人家不同。” “嗯,不论如何,他们也是我们最心爱的孩子。” “莹儿,接下来想去哪里?我瞧着东边月城……”南宫轩澈喋喋不休,却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看了过去,却发现木雪莹正在盯着一个方向出神。 “莹儿?你怎么了?”南宫轩澈看了过去,却发现拱桥之上,有一个女人,似乎很可怜的样子,周围不时有人会施舍她一两个铜板。 “莹儿,是在可怜她吗?”南宫轩澈说着,从身上掏出一袋银子,要过去。 “她的样子,很像木雪珍。” “木雪珍?”南宫轩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木雪莹说的是当初木国的二公主,那个肮脏丑陋的女人,顿时看向拱桥的眼色就变了。 “当初没有木雪珍这个女人,说是被陆梓昀提走了,我以为他这样不显山露水的人,应该早就把这个人处理掉了。居然还活着……”不得不说,南宫轩澈眼中盛满了满满的失望。 以木雪莹现如今的感情,不,但凡木雪莹不是那几日崩溃的木雪莹,便都不会同意当着她的面杀掉木雪珍。 “陆大哥告诉过我,她没死。”木雪莹静静说着,已经往前走去,“我知道她没死,却没想到,她居然成了这样。” 两人走到拱桥边上,却并未上拱桥,只站在人群之外看着。木雪珍的眼睛瞎了一只,手似乎也有了残疾,至于双腿,一直盘地上,似乎也有不便,只是他们隔得远,看不真切。 “靠着乞讨活到现在,怕死的念头,还真是恐怖。”南宫轩澈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诮。陆梓昀对木雪珍的处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敢不断伤害木雪莹,这个女人,他是断然不会放过的。断手断脚却又并不叫人完全绝望,都只断了一只,她想干活,没人会用,一个美貌却又毫无抵抗力的女人,在大街上会遭遇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而陆梓昀的想法是,不断践踏她,折磨她,而木雪珍,为了活下去,只能不断强迫自己接受。因为觉得陆梓昀这看蝼蚁偷生的做法还挺有意思,便放任他去了。 看了片刻,木雪莹还是转身默默离开。南宫轩澈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木雪莹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不知觉中与两人擦肩而过,熟悉的味道让木雪莹抬起头来,再看向四周却是人已不见。 “莹儿,怎么了?” 木雪莹摇头:“我方才好似看见了涵儿……或许是我眼花了吧。”到底方才她心思并不在上面,出现幻觉也是正常。 说罢,木雪莹遂继续向前走,南宫轩澈挑眉,往四周人群看了一眼,遂跟了上去。 慕容宿和南宫莫槿突然跑了过来,跪在两人面前。 “大伯,大娘,莫槿有事相求。” “大伯,大娘,侄子亦有一事相求!” 木雪莹和南宫轩澈都不由得愣住,看了看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这分明,两人是有事,但这次,他们两个是一点也不知道。 总番:慕容宿(一) 一朝意外,十月怀胎,白紫凝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宿。后因慕容苏出了意外,白紫凝带着孩子来到慕容世家,老家主慕容鸿认下了两人,宿归入宗祠,称慕容宿。 在慕白和慕容鸿的双重支持信任下,白紫凝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几乎畅通无阻。只是白紫凝异常忙碌,打理家事又要打理外面的事物,每日还要抽时间陪着封在山上冰洞里的慕容苏,根本无瑕顾及慕容宿。 这也间接导致了慕容宿孤僻不爱与人相处的性子。 当然,白紫凝没有得到慕容苏的明媒正娶,甚至平白多出一个嫡子,也让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慕容宿从小一直都是名不正言不顺,被人嘲笑,没有父亲,母亲也并不如何管教,他的心里什么感受可想而知。 幼时,慕容宿第一次被当面嘲笑,跑回家想质问白紫凝,却被慕白拦了下来。 “你母亲还在处理事情,不宜打扰。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看能不能帮你什么。” 慕容宿愣了愣,还是在一旁坐了下来,问道:“慕叔叔,我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刚刚去找那些小孩子玩,他们说,我不是慕容家的孩子,只是母亲为了上位,故意找的别人家的孩子。” 慕白顿了顿,继而安慰道:“你是慕容家的孩子,更是你母亲的孩子,这一点,小公子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怀疑。” “可是母亲都不管我……”慕容宿有些委屈。 “你要体谅她,你父亲,是她心里的根。”慕白说着,拍了拍慕容宿的肩膀,“你母亲答应了会把慕容世家发扬光大,完成你父亲的目标。她不是不爱你,如果真的不爱你,早在当初发现你的存在,你母亲就不会留下你了。” “他们说,母亲未婚生子,不是个好女人,还说我也许是母亲和别的男人一起生的。” 慕白听罢,脸色都变了:“小公子,我们慕容世家,有天家庇护,族中子弟进入朝廷本就比其他人容易一些,又和华国公私交甚好,外面那些人,一直都眼红嫉妒我们。小公子,你一定不能相信他们的鬼话,你是咱们慕容世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慕容宿点点头,道:“那我不去和他们玩了,他们都是坏心眼。” “小公子,你说的他们,都有哪些人啊?”慕白试探道。 慕容宿此时还小,便将和自己玩的那些人,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慕白。 没过多久,慕容宿再一次忍不住出去玩的时候,便发现那些小孩都毕恭毕敬,而且,几乎是争着和他一起玩,眼中还带着一丝讨好和畏惧。 怎么会这样? 慕容宿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他在咄咄逼人一般。 他试图放软自己的态度,努力对他们好,不论他们要什么,凡是他可以做到的,就都帮他们完成。 有一次,慕容宿被叫回家去,不得不和这些小伙伴告别,离别之时,所有人都在叫着舍不得,让他明天记得出来玩。离别之际,好似大家感情极其深厚。 慕容宿回家走到一半,因为太舍不得,便去而复返。不过,也好在慕容宿去了,否则,他可能一直都被瞒在鼓里。 “他还真以为自己很重要,我们没了他就不行了。” “是啊,也不瞧瞧他的德行,一个孽种,充其量也就是个私生子,也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 慕容宿这才明白,原来他在这些人眼里,就只是一个哗众取宠的私生子而已。 “慕容宿,你……你不是回去了吗?”有个小孩眼尖,看见了慕容宿,顿时,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我不回来,也永远不知道,你们在心里是这么想我的。” 见大家都撕破脸了,这些小孩本来就不喜欢掩饰,此刻干脆破罐破摔。 “你不知道?你自己什么身份自己心里不清楚?你那个母亲,难道没有告诉你,你是哪个穷人家的孩子?要不是如今看你是慕容家的嫡子,你以为我们会跟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一起玩?” “我是我父母的亲生儿子,你们如果再说,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哟,这是说不过就恼羞成怒要打人呗,你娘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没数?” “我警告你,再敢说我母亲不是,我跟你们拼命!”白紫凝是慕容宿最亲最爱最尊敬的人,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说了又怎么样?人家慕容家主还有未婚妻呢,你娘就眼巴巴的爬上家主的床,生生就把人夫妻拆散,这不是恶毒?如今呢,为了这个家主夫人的位置,又直接进了慕容家。我娘说,没有三媒六聘的女人,主动住到男人家里,就是下贱!未婚生子,就是下贱!” 奇耻大辱!慕容宿再也忍不了,冲上去便和这些人打起来,很快就扭做一团,对方人多势众,很快,慕容宿便落了下风。 就在此刻,木雪莹来陵阳看望白紫凝,走近发现是慕容宿,立刻将人救了出来。 “大姨母……”慕容宿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可眼中和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到底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没事。”安抚着慕容宿,木雪莹看向在场这些孩子,“慕容家主和舒家小姐互不喜欢,并非白小姐插足,你们最好清楚这一点,告诉你们的父母,做人,要讲证据,否则,说谎话污蔑别人,会有阎王爷来勾你们的命。” 木雪莹轻轻几句话,将小孩们都吓的四处跑开。 慕容宿忍不住扑进木雪莹的怀抱:“姨母,我母亲,她不是,她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 “不是,姨母是什么人,她就是什么人,宿儿,你相信姨母吗?” “嗯嗯,最相信大姨母了。” “那你听着,你父母他们从小就彼此相爱,你母亲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当初你父亲还有舒阿姨是彼此不喜欢才解除的婚约,你母亲没有错,宿儿,一定要相信她。” 总番:慕容宿(二) “嗯嗯。”慕容宿重重点头,擦了擦眼泪,“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不是那种人。” 木雪莹哄着慕容宿,心中已经有了些许决定。没过多长时间,就传来皇帝亲封慕容宿,直接定了他的继承人之位,也给了白紫凝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为表白紫凝并非横插一脚,舒清怡每年都会拜访两次,对于白紫凝极尽友好和,对慕容宿几乎是当做亲生孩子一般。 只是慕容宿本人并不领情。没有同龄人愿意和他玩,也没有人可以倾诉,慕容宿也变得越发的孤僻,甚至即便是木雪莹来了,他也只是点头摇头,面色冷漠。至于华悦溪,虽然是定下的婚约,两人知道后却并没有什么私交,华悦溪更是每日只顾自己玩乐,其次便是去皇宫。 舒清怡拜访的第三年,南宫莫槿跟着来了。 “槿儿,记住母亲和你说的话了吗?”舒清怡不放心,再次叮嘱道。 南宫莫槿笑了笑,两个可爱的梨涡顿时出现在脸上:“母亲,您放心,这个哥哥防御心太强,太孤僻,槿儿不会轻易放弃的。” 舒清怡放心地点头:“母亲对他们夫妻二人心存愧疚,只能想着能否打开你宿哥哥的心房,也算为他们做的一点小事,母亲的事,让你来承担,是母亲欠你的。” “母亲,您的事,就是槿儿的事,而且,这样奇怪的哥哥,槿儿也想会一会,难不成,还有比阿离哥哥更奇怪的人?” “你个小妮子,你阿离哥哥哪里就奇怪了。”舒清怡不由得摇头,不过也算放心,莫槿对于情爱之事一窍不通,也不用担心会和慕容宿产生除开兄妹旁的感情。 “母亲,把女儿放在这里吧。” “为何?” “您可是答应女儿的,什么都不问。” 舒清怡不禁有些头疼,扔了一袋银子给南宫莫槿,便将人放下了车:“也不知道你这性子跟谁学的。” “跟您啊。”南宫莫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目送马车离开,这才放心撑了个懒腰。 “这下好了,没人管我,可以大吃一顿了。”看了看眼前的酒楼,赫然写着醉月楼三个字,这是整个陵阳最好的酒楼,她来之前,就已经打探过了。 你说什么?要帮那个哥哥?这件附属的事情,还是等之后再说吧,她现在,就是要好吃好喝。 “老板,把你们这所有好菜都上一遍。”一进门,南宫莫槿就豪气叫了一声。稚嫩的童音吸引了在座许多宾客的注意,慕容宿也在其内。为了躲舒伯母,他故意早早离开了府邸,此刻听见这一声,便朝下看了一眼。这个孩子好似比他还要略小几岁。 不过这么个小女孩子来酒楼,还点了一大桌子菜……这样想着,慕容宿收回目光,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 南宫莫槿上了二楼,刚好在慕容宿隔壁。 “小二哥,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酒啊?”南宫莫槿试探着问道,带着一丝羞涩,。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小二看着她笑得这么甜,居然也忍不住笑了,还柔声把一些招牌酒和温和的酒都介绍了一下,末了还不忘道:“小姑娘,你不妨喝些温和的酒,不易醉人。” 南宫莫槿见状,知道小二是以为自己酒量不好或者是第一次喝酒,虽然心中笑出了声,但还是带着笑意:“小二哥,上一壶最招牌的梦江南吧。” 小二本来还想再劝说一番,但瞧着楼下掌柜对他摇头,索性咽下了要出口的话。拿酒上来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一句:“小姑娘,如果需要啥,就叫我,我就在楼下。” “好嘞,谢谢小二哥。” 打开酒,南宫莫槿便凑近闻了闻,酒香醇厚,细细品尝一口,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梦江南,果然名不虚传,好酒诶。” 南宫莫槿此刻,没了繁琐的规矩,几乎是狼吞虎咽,不时会发出惊叹和碗筷碰撞声。慕容宿坐在隔壁,刚好能看见南宫莫槿的背影,若不是真的抬头发现她是在吃东西,他几乎怀疑自己隔壁的人是不是连盘子都吃了。 这不干他的事,寻常时候他自是不理会,但这厮声响太大了,他竟然连喝个酒都不清净。 本以为这小女孩吃不了多少,可看她吃完一盘又一盘,酒也喝尽一壶了,居然还叫了另一个酒。 这是没完没了。 慕容宿实在是忍不了了,起身到了南宫莫槿身旁。 南宫莫槿只以为他也是想来吃,便笑道:“坐下来一起吃吧,吃了不够还点,我请客。” 南宫莫槿满嘴的油腻,手中还拿着一只鸡爪,可以说什么形象都没有,但自带梨涡的笑容,还是很甜。尽管慕容宿并不吃这套。 “小姑娘,你吃东西的声音能否小一点。” “啊?怎么了?”南宫莫槿立刻擦了擦手,急促地站了起来,足足比慕容宿矮了一个头,又满脸委屈,看上去好像是慕容宿欺负了她一般。 “你影响到我吃饭了。”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慕容宿虽然有一瞬的尴尬,却又迅速恢复如常,旁人的意见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南宫莫槿委屈地低头,甚至还不住地道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会注意的,打扰到公子,真的不好意思。” 这一下,周围人的目光甚至楼下掌柜和小二都看了过来。 慕容宿本以为这个女孩是无心,但却又瞥见这个小女孩嘴角微微扬起。她是故意的! “慕容公子,她不是故意的,还请您高抬贵手……”小二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上来。 慕容宿淡淡瞥了一眼小二,道:“好,我要和她同桌。” “这……”店小二有些难为情,南宫莫槿却是故作慷慨却又不乏委屈:“没事,小二哥,是我错在先,这位公子的吃食算在我身上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好吧。”小二面上毕恭毕敬,但是慕容宿心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总番:慕容宿(三) “你很好,居然敢惹我。”慕容宿压低了音量,听起来颇有些阴鸷。 “你?你是谁?”南宫莫槿眼中仍旧只有吃的喝的,对于眼前这个人是谁一点也不关心。 慕容宿没有说话,和这个人坐在一起,只不过是他想坑她,让她长一长教训,但很明显,还没开始,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来,公子,我敬你,就当我赔个不是,不知公子可否愿意?”南宫莫槿眼中划过一抹只有慕容宿角度才能看见的挑衅,但旋即又故意后知后觉道,“若是公子不便饮酒,我便两杯同饮好了。” 说着,南宫莫槿已经喝下一杯,伸手拿第二杯,却发现慕容宿已经伸手拿了去。 慕容宿能不拿嘛,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该喝他还是得喝。 接下来,南宫莫槿又借口赔罪,不断地给慕容宿布菜。终于,慕容宿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女孩,绝对不一般,太过精明了,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他这样想着,可南宫莫槿却没有丝毫要放过他的意思。 “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南宫莫槿喝得尽兴了,索性拍着慕容宿的肩膀问道。 “慕容宿。”说出名字的时候,慕容宿开始不自觉观察着小女孩的神情。这个天下,几乎没多少人不知道慕容世家这件事。 “慕容宿?”南宫莫槿支着脑袋盯着慕容宿看了半天,单纯的眸光之中,露出一抹疑惑,“是哪个宿啊?” “宿命的宿,归宿的宿。” “哦——”南宫莫槿不断点头,却还是不忘了吃东西。 瞧着南宫莫槿面色没有任何其他会令自己在意的神色,慕容宿心中反倒有些奇怪了。 “你……” “来,公子吃菜。”南宫莫槿说着,又给慕容宿倒了一杯酒。 慕容宿淡淡接了过去,一饮而尽,却也并不想再和这人有何交流,他已经不得不承认,自己斗不过这个小姑娘,既然如此,就躲好了。他现在只想早点结束这顿饭,然后和这个小姑娘井水不犯河水。 “公子为何不吃菜?是否心中仍旧不肯原谅我?”南宫莫槿眨巴眨巴委屈的眼睛,要不是慕容宿知道这个小姑娘不是吃亏的料,只怕也被她的神态所欺骗。 但看透归看透,他却不得不开始吃东西。 一个时辰后,南宫莫槿总算是吃好了,看着她去结账,慕容宿起身先她一步扔了银两在掌柜那里,随后大步流星离开。 酒楼不能待了,又该去哪里呢?慕容宿思考着,他是不能现在就回府的,否则,或许会刚好和舒伯母撞见。 “公子?慕容公子?”身后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慕容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慕容公子,等等我啊。”南宫莫槿小跑着追了上来。 许是觉得累了,慕容宿停了下来,南宫莫槿差点没直接撞上。南宫莫槿抬头,便瞧见慕容宿直直盯着自己。 “你、你盯着我干什么?”南宫莫槿道。 慕容宿只觉得一口气被堵在嗓子上不去下不来:“这里没别人,大可不必这样,你想说什么就说。” 南宫莫槿撇了撇嘴,道:“你方才帮我付了钱,我想了想,决定还给你。”南宫莫槿把钱递了过来。 “不必了,就当我请你。”原来是还钱。慕容宿对她的印象稍稍有改观。 “不行,一定要还的,公子不要钱,那不若……公子你有没有想去哪里,我们可以一起?接下来的费用由我承担?” “没什么想去的地方,钱你不用还。”这样一说,虽然慕容宿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对南宫莫槿的形象还是好了不少。 南宫莫槿却不管不顾,直接跟在慕容宿身边。慕容宿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你是不知道哪里好玩,所以想跟着我?”终于慕容宿一语道破了她的把戏。 南宫莫槿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我是第一次下江南,所以……” “想都别想。” “为什么?”南宫莫槿冷下脸色。 “我和你无亲无故,又凭什么要带你去?” 南宫莫槿微微勾唇道:“公子都还没问过我的名字,这样说,未免太过武断。” 慕容宿讶异,轻轻扫了一眼南宫莫槿,只是确定印象里没有这号人:“你是谁?” 南宫莫槿突然后退一步,浅浅行了一礼:“莫槿,见过宿哥哥。” 宿哥哥?莫槿…… 慕容宿没有朋友,只是父母的朋友遍布天下,他索性也知道一些父母好友的子女。 裕王府南宫轩逸和舒清怡孕有一女,名曰莫槿,能言善辩,逢人便唤哥哥,这天下她见过的少年竟都成了她哥哥。 “原来是舒伯母的女儿。”慕容宿也不动声色退了一步,心中更是拉起一道警戒。这样的手段,他并不想招惹。 “我知道,宿哥哥不想回府,所以,莫槿如果玩尽兴了,回去自然什么都会忘记哦。”南宫莫槿眼中带着一丝狡黠。这个人想摆脱她,那可没这么容易。 慕容宿对于这种人一向敬而远之,只是此刻,他遇上了,而且,还受制于人。 “好了,咱们走吧,这偌大的陵阳城,有哪些地方好玩呢?”南宫莫槿笑着往前走。 但片刻之间,便被慕容宿拉着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能看的出,慕容宿生气了,但南宫莫槿却不以为意,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直到傍晚,慕容宿也一直闷闷不乐。 “不回去吗?”瞧着慕容宿没有回家的意思,南宫莫槿不由得问道。 慕容宿原本是准备带她回去,但瞥了一眼瞧见她脸上有些许的担忧,便道:“怎么,你怕了?” “胡说,我的胆子,比你还大。”南宫莫槿说着,眼神却开始向一旁望去。 “这不是回慕容府的路,不用看了。”慕容宿决心要扳回一局,此刻才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就回去。 “对了,慕容府的路……在那里。”慕容宿指了指几乎是相反方向的位置。 “小瞧我?你都敢去,我才不会回家。”南宫莫槿故作镇定。 总番:慕容宿(四) 虽然这样说,可事情好像有些脱离控制,南宫莫槿的确有些害怕了,到底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 天色越来越晚,人烟也越来越稀少,南宫莫槿内心也越发的惶惶不安,只是表面上仍装作淡定。 看着南宫莫槿的模样,慕容宿心中已经看穿一切,却只道:“若是觉得晚了,便回去吧,沿着这条路,就看见慕容府。” “少说废话,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慕容宿也没打算要去哪里,他纯粹,就是要给这个小姑娘一点苦头。 终于,南宫莫槿沉不住气了。 “行了,你想带我去哪里?我承认,我戏耍了你,但是再走下来,的确不安全,再晚回去长辈们会担心的。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那么我南宫莫槿在这里向你道歉。”南宫莫槿深深鞠了一躬。 慕容宿沉默片刻,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却没见南宫莫槿跟上来,一回头,人还在那里,便道:“走吧。” “去哪?” “回府。” 闻言,南宫莫槿不由得笑了,赶紧跟了上去:“我就知道,宿哥哥你一定不会忍心的。” “别叫我宿哥哥。”慕容宿淡声道。 “为什么?” 慕容宿微微蹙眉,还要说话,却突然戛然而止。南宫莫槿一抬头,也不由得也愣住了。不远处有几个彪形大汉,手上拿着家伙事,就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一看便不是好人。 “这是你叫来给我教训的人吗?”南宫莫槿道。 “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南宫莫槿无奈道:“也就会逞几句嘴上功夫。” “你一会儿从左边小路离开,他们是冲我来的,不会去追你。”慕容宿低声说完,便开始走向那几个大汉。 才走两步,一只清冷的小手抓住了他,直接跑了起来。 看着南宫莫槿,慕容宿眼中带着些许难以置信。 几个大汉没想到他们会直接跑,却还是没死心紧追不舍。 犹豫片刻,慕容宿一把抱住南宫莫槿躲在暗处,两个人几乎很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跳。直到确认安全了,慕容宿才颇有些尴尬地放开南宫莫槿。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想找你麻烦?”南宫莫槿很是奇怪,毕竟慕容宿的身份,基本可以说算得上有权有势的皇宫贵族,怎么还会有人不耐烦,想派人对他不利。 “造谣我和我母亲的人。”慕容宿淡淡道。 南宫莫槿多机灵,立刻便猜到了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刚刚不是让你跑吗?拉着我,就不怕他们连你一起?”慕容宿转移了话题。 “能跑为什么要去打?你以为你是大罗神仙吗?”南宫莫槿无奈翻了个白眼,“我虽然喜欢坑人,可面对真正危险,我怎么可能撇下你自己跑。” 慕容宿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去喝点酒怎么样?”看见一个酒棚,南宫莫槿已经走了过去,慕容宿默不作声,只坐在一旁看着她。 “你不让我叫你宿哥哥,是觉得我不正经,对每个人都叫哥哥,是不是?”南宫莫槿道。 “鉴于你我都算一起逃过难了,就和你吐个真话吧。”南宫莫槿也不清楚,但她只是想着,不能让眼前这个人误会自己。 “和那些所谓的哥哥,都是拜把子,我和他们,没有任何过亲的关系,他们对我的心思也是真的当妹妹,我没有你以为的那种……” “我知道。”就在南宫莫槿费尽心思想要解释的时候,慕容宿却突然握住了南宫莫槿端酒碗的手,一双惊讶的眼睛,望进一双安定沉稳的眸子,四目相接,似有什么在两人间流动。 自此以后,慕容宿和南宫莫槿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关系。慕容宿从前不与人交流,如今两人每每在一起玩,慕容宿竟是展露了笑颜。从前不爱出门,后来竟也愿意到南宁甚至更远的地方去了。 白紫凝的二哥白锋言和段银杉,孕有一女,名唤白莜。南宫莫槿爱游历江湖,虽然很多时候只是借口与慕容宿相见,却也的确让她结识了许多江湖人士,白莜与她年纪相仿,更是在其中。 也正因为和白莜聊的开,南宫莫槿才得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慕容宿有未婚妻,还是指腹为婚! “莜莜,这话可信吗?为什么……我母亲与慕容夫人也算相熟了,我却没听母亲提过。”按捺住内心的焦躁不安,南宫莫槿道。 “嗯,肯定是真的啊。”白莜认真地点头,“他们指腹为婚的时候,我爹爹就在边上听着,不可能作假。” “那……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南宫莫槿努力克制着自己声音的颤抖。 “华国公的女儿,悦溪姐姐啊。”白莜道。 华悦溪!原来是她。 南宫莫槿的确没有想到,因为华悦溪,如果说她身边来往最频繁的男子,当是阿离哥哥,即便是其次,也是其它一些公子哥,和慕容宿基本除了定期父母见面,会见到对方,私下连封信都没有。 “可指腹为婚这么久,也没听见有什么音讯……”白莜自顾自奇怪着。 几乎没有犹豫,南宫莫槿便寻了借口离开,匆匆约了慕容宿见面。 得知南宫莫槿已经知道这件事,慕容宿便着急想要解释。 “你不必解释,我相信你。”南宫莫槿道,眼中无比镇定。 “只是当下,我想知道你要不要娶她?如果不,那么你们两个人的婚约,怎么办?” 慕容宿也懂南宫莫槿的担忧,微微思索便道:“听闻父亲当年与舒伯母的婚约,首先便是私下两人见面达成的共识,即便长辈们不同意,当事人都不愿意,自然怎么也成不了。” “我与悦溪姐并不相熟,这你是知道的。”南宫莫槿从小跟着去江湖游玩,而后也是结识许多江湖朋友,王公贵族的小姐公子都只是点头之交。 “莜莜和悦溪相熟,我们可以让她做中间人,把悦溪约出来,她与我本就彼此无意,想来是不会拒绝。” 两人一合计,算是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总番:慕容宿(五) 白莜心思单纯,对于这些并没有设防,直接便去了信,约华悦溪在南宁附近见面。 因着平日里,白莜也会有事没事就找华悦溪分享,因而这一次,华悦溪并没有起疑。 白莜在客栈等了许久,才看见华悦溪不紧不慢下了马车,急急下楼迎了上去:“悦溪姐姐你怎么才来啊?” “来之前去了一趟皇宫,不小心便耽误了些时辰。”华悦溪笑了笑,跟着白莜上楼。 一进厢房,却瞧见南宫莫槿和慕容宿,心中猜到了几分,却只道:“今儿这是怎么了?都这样碰巧吗?” “华姐姐。”南宫莫槿行了一礼。 “悦溪,你心思一向是我们当中最通透的,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你是明白的。我们不若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淡了我们朋友情意。”慕容宿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白莜道,“表妹,你先出去走走,想吃什么就点,表哥请你。” “不是,悦溪姐姐,我和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华悦溪淡淡点头:“莜莜你先去玩,我知道,你对此事不知情。”见状,白莜才担忧地离开。 华悦溪坐了下来,不疾不徐倒了杯茶:“你们说吧。要不要答应,可就看你们怎么说了。” “你我不合适,彼此之间也不喜欢,悦溪,你应该明白的。”慕容宿道。 “阿宿,你也应该知道,我对于喜欢这个东西,并不在乎,棒打鸳鸯,我还是做得出来的。”华悦溪勾唇,看了一眼慕容宿,眼中隐隐透露着不赞同。 南宫莫槿犹豫片刻,拉住慕容宿:“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华姐姐说。” 慕容宿虽然不解,却还是听话地离开。 “不知道莫槿小妹想说什么?” “华姐姐,我知道,你只是吓唬我们。”南宫莫槿道,“你和我母亲当年的心情,其实是一样的。你说对是否彼此喜欢,并不在乎,可莫槿知道,华姐姐很在乎很在乎,可就是因为没办法在一起,才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 南宫莫槿紧紧抱住了华悦溪,竟是让年长一些的华悦溪头一次生出不知所措来。 “阿离说你心思灵巧,我本不信,如今竟是我眼拙了,没能早日结交于你。”华悦溪眼中似有晶莹,“我已经不能幸福了,又怎么忍心看着你们和我承受一样的苦难。” 华悦溪一向老成,此刻既然答应了成全,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她又为两人指了一条明路。 “咱们如今年纪不大,若是真的与长辈直接起冲突,他们必定不会轻易同意,为今之计,需要找中间人。大姨向来成人之美,若是知道你们情投意合,必然心中已经偏向你们,随后大姨自会以她的名义请我同意,这样,便将大姨拉了过来,莫槿小妹,你懂了吗?” 南宫莫槿连连点头。这样一来,是木雪莹去向三人的母亲打圆场,而非他们三个年轻人独成一派。 “另外,眼下大姨他们正为懿儿的事情担忧,你们此刻去只能给他们添烦,因此时机,一定要找好。” 商定计划后,慕容宿和南宫莫槿便注意着木雪莹的位置,眼瞧着时机差不多,两人便直接跑了过去,跪在两人面前。 “皇伯伯,皇伯母,莫槿有事相求。” “大姨父,大姨母,侄子亦有一事相求!” 木雪莹和南宫轩澈都不由得愣住,看了看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这分明,两人是有事,只是他们两人又能扯出什么事情呢? “莫槿与宿哥哥早已情投意合,彼此倾心,求皇伯母帮帮我们。” “姨母,姨父,此生,我非莫槿不娶,侄子知道对不住悦溪姑娘,但我与她彼此并无男女情意,她若怨我骂我,我都愿意承担,竭尽我所能去弥补。求姨母姨父指一条明路。” 木雪莹愣了愣,想看一眼南宫轩澈,后者却不知道何时往旁边走去:这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自己处理啊。这分明也不是个好处理的差事,三个年轻人,背后就是三对夫妻,而且三对,同她的关系都不错,得罪谁都不好说。 “姨母,侄子不想步父亲的后尘,所以不喜欢,一定不能耽误人家,只是侄子人微言轻,所以,才来叨扰姨母。” 许是那句步后尘打动了木雪莹,木雪莹道:“找个地方,你们把悦溪找过来,用姨母的名义。” 华悦溪本就在不远处,此刻得了消息便赶了过来。说服她轻而易举,木雪莹知道,华悦溪喜欢的是谁,想要的又是什么。 婚姻自主,可养面首,无非就是这两点,木雪莹代替南宫莫离做了这个主,还是可以的。 “悦溪多谢姨母。”华悦溪达到自己的目的,自也是满意了。 至于三家里,慕容宿的事情不可能瞒过白紫凝的眼睛,所以木雪莹并没打算从白紫凝入手。 木雪莹迅速便书信一封,递给南宫莫槿:“把信交给你母亲,至于她会不会同意……” 南宫莫槿立刻点头:“莫槿明白,多谢皇伯母。” 紧接着,木雪莹便看向慕容宿和华悦溪:“走吧,华国公那里,需得你们二人自己去说。” 华天凌护妻护女,若是知道是慕容宿先毁约,只怕不知道生气成什么样子,也只有一个人可以镇得住他。看见南宫轩澈要走,木雪莹又将他拽了过去。 果然,华天凌知道慕容宿要解除婚约,也不管华悦溪本身也是同意的,直接就要教训慕容宿,安溪都拦不住他。 “天凌,你够了。”还是南宫轩澈出手,才将华天凌的气焰灭了下来,“悦溪本身也是同意,他们二人的婚约,本就只是看缘分,彼此不喜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少这么欺负小辈。” 华天凌不由得红了脸。安溪忙打圆场:“我这个做母亲的同意,只要悦溪同意,那我们都不插手什么。” 伴随华悦溪的点头,这件事情也落下帷幕。白紫凝那里,慕容宿带着南宫莫槿回家,受到热情款待,也验证了木雪莹的想法。 总番 山水有相逢 南宫轩澈和木雪莹在大街上,赶去慕容家的路上,再次看见了木雪珍,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更加狼狈了。不知为何,木雪莹顿了顿,竟是走了过去,甚至还给了木雪珍银两。 “走吧,再不快一点,可就赶不上了。” “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吉时,肯定能赶到的。”南宫轩澈眼中尽是宠溺。木雪莹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也快马加鞭赶去给白紫凝添妆。 看见木雪莹平静淡然的模样,南宫轩澈知道,她放下了。 江南陵阳,慕容世家。 慕容苏醒来,也终于能够名正言顺让白紫凝过门,给她一个名分。 两人到场之时,东方钰和上官燕,上官婉和叶城,乃至无心大师,风华谷主,医圣柳同,毒仙柳白,就是不便行走的百里老家主百里毅已经到了。 “莹丫头,可是来晚了。”柳同还是老样子,只是如今行动稍缓了些,担忧他身体,木雪莹忙去赔罪,又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眼神划过东方钰和上官燕时,木雪莹的笑意不由得更加灿烂。 不一会儿,百里英和华天晏也来了。 看见百里毅,华天晏分明仍旧有些腼腆,本以为当着这么多有名望的人面前,百里英不会说什么,但他却是直接大方介绍二人的关系。 随后,花七少和花玖沫也并肩而来,看上去,两人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只是花玖沫似乎消瘦了些许。 白紫凝和慕容苏拜堂后,便又来到众人跟前,虽然已经过去十五年,白紫凝的脸上添了风霜,此刻却仍旧美艳,难掩喜色。 “凝丫头,真没想到啊,这小子,居然真的活过来了。”柳同笑道。 白紫凝与慕容苏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多亏了那本前人所编的万物志,否则,苏哥哥也不会苏醒……” “不,凝儿,是你的悉心照料,若不是你,我自己身埋地底,这些年,辛苦你,照顾整个家。”还要抵挡那些流言蜚语。 看着两人的模样,众人都不禁露出笑容来。 小辈们走了过来,不由得再次吸引了众人注意力。南宫莫离因为朝政繁忙,此刻倒没出现。 “你这小子,早知道,我就不把悦溪强拉着跟你做媒。”华天凌看着慕容宿还是心中不平。华悦溪本人倒是无所谓地耸肩,靠在安溪身边坐了下来,她要的圣旨已经得到了,未来的一切,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只是除了爱情罢了。 “怎么,要打一架就找我,欺负我儿子算什么好汉?”慕容苏一把挡在慕容宿跟前。 “好了,这件事,本是我的不对,不应当带着槿儿来陵阳的。只是如今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再追究也无济于事不是?”舒清怡叹了口气,但她看的很开,顿了顿,对慕容苏说道:“家主,当年你我没成,如今竟还是你我成了儿女亲家,当真是缘分了。” “是啊。”因着舒清怡岔开话题,这件事便又被带了过去。 “话说回来,叶姑娘还没回来吗?这可都过去整整十五年,孩子都长大了啊。”慕容鸿道。 提到叶知涵,众人都不由得沉默下来,上官婉更是失落,这些年,她和叶城四处游历,一方面也是想着,知涵如果想见他们,可以偷偷来见,但十五年过去,没有任何音讯。 在场的段银杉立刻站了起来,即便是白锋言想拉也拉不住。 “诸位放心,他们很好,不必担心的。”白锋言无奈,果然,自家夫人的嘴,管不住的。 “真的吗?白夫人,你见过涵儿?”上官婉激动地起身。 段银杉重重点头:“夫人您放心,叶姑娘比之前还胖了些,脸上笑容也多了,想来生活得并不会太差。” 木雪莹安慰道:“姨母,等涵儿想通,一定会回来的。” “这就好,这就好……”上官婉无措地点头。 “家主,夫人,门口有个小孩送来一封信,身后还有一箱东西。”众人正说着,下人便匆匆走进来。 信上只有只言片语:白姑娘有幸觅得良人,特送来贺礼。信上没有署名,可在场的人都能猜到是谁。 上官婉更是直接冲到了门口,只是门口只有一个小孩,而且就是街上的住户。 的确,那字迹,就是叶知涵的。 木雪莹叹了口气,将有些失魂落魄的上官婉扶回椅子上坐下。 人没有出现,但叶知涵和夜曦二人却已身在慕容府对面茶楼,身居高处,看着眼前一片喜庆,人来人往,两人眼中,皆是极致的平静,隐隐有着笑意,只是叶知涵眼中还有淡淡的晶莹。 夜曦问道:“为什么不去……”明明,很想见他们。 叶知涵收回目光,回身喝了口茶以作掩饰:“改日吧。”顿了顿,又反问夜曦:“你为何不去?” 夜曦淡淡勾唇:“你都说改日,那便改日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夜曦又道:“我们如今,该起行了。” “那便走吧,接下来,咱们去哪里呢?”叶知涵将茶杯连同银钱一起放在了桌上。 “去胡合吧,你还从来没有去过吧?” “也好,感受一下那里的异域风情。” “……” 两人说着,相携离去,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而不远处的府邸,原本空空如也的门口,不知何时多出木雪莹与南宫轩澈来,久久凝望。 南宫懿突然走了过来:“父皇,母后,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有什么好看好玩的,都不告诉懿儿。” 木雪莹笑了笑,慈爱地摸了摸南宫懿的头:“你怎么出来了?舍得离开悦晨?”南宫懿和华悦晨自之前互表心意后,便总是黏在一起,一个时辰恨不得分做两个时辰来。他们都在想,这两人的婚礼,是不是要办在所有人之前。 “还说我呢,分明是慕容伯伯叫你们呢,结果发现你们人不在,我才找了出来。” “好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回去吧。”木雪莹看了一眼南宫轩澈,往里走去。 “嗯。”南宫懿乖巧地点点头,一手挽着一个往府里走。 看见你好,我便放心了。 时间还长,日后,必然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