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吻千梦笑红尘》 楔子 楔子 朦胧中,杨翰廷感觉被舔了一下,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混着温热的气息涌进他的鼻腔。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放大的黑乎乎的毛脸,略带棕色冰冷的瞳仁,大大的鼻头,长长的舌头,口水不住往下落。 熊,这是一头大黑熊,他自己以仰躺的姿势躺在熊的下方。 杨翰廷心一缩,全身绷直,但是他眼中短暂的惊愕后,又平静了下来。 他紧紧盯着熊,预备只要熊稍有动作,他将会一拳挥过去。他确信,他可以一拳把熊打开。 杨翰廷与熊僵持了一息,突然,熊动了,它微微转头,看向右边,接着发出了“哼哈”声。 杨翰廷注意到熊的情绪发生了变化,此刻的熊愉悦中带着些许兴奋。 接着,熊突然直起身向右边奔去,留给了杨翰廷一个硕大的背影。 杨翰廷稍微放松,轻轻舒了一口气。 但是,接着杨翰廷注意到,右方传来沉闷的“轰隆隆”的声音,声音由远而近快速地加大。 杨翰廷随着声音的方向转头,他猛地瞪大眼睛,他发现他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此刻他本人趟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草地宽广,周围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大树下灌木丛生,几乎没有路。 “我怎么在这里?”杨翰廷问自己。 声音越来越近,杨翰廷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半坐起身,他看到树木在倾倒,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向这边过来。 杨翰廷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心狂跳得几乎要从胸口蹦出。 他想拔腿就跑,但是,他突然发现他的腿没有反应,他低头一看,看见的是空空的裤管。 他惊呆了,“我的腿呢?”他自问,凉意从心底传遍了全身。 但是,此刻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只看见更多的树木倾倒,并且越来越靠近他。 他满头大汗,呼吸更加急促,他意识到死亡即将来临。纵是他平静如水的眼中出现了少有的惊慌。 但是,他只能用手支撑着挪动。让他绝望的是,不管他怎么用力地挪动,始终赛不过那庞然大物的靠近。 伴随树木的倾倒,一个巨大蟒蛇头从丛林里露出来,那血红的双眼狰狞而冷漠,巨大的蛇信子只要稍微一卷,别说是人,就是房子也能被它卷进口里。 杨翰廷汗毛倒竖,脑中一片轰鸣,或许,今天他终究逃不过了,绝望涌上了他的心头。 但是,接下来蛇头在离他百丈远的地方拐了个弯,向旁边的空地游过去,并一圈圈盘旋起来,最后留出一条宽阔的路。 杨翰廷原本确定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但是,眼前的一切让他又看到了希望,他更用力地支撑起身子,使劲抬头向路的方向看去。 微风习习,突然一切都那么静谧,杨翰廷把他全身的力量都用到他的双眼上,看见远处一人一虎缓步踱来,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少女骑在一头老虎背上,老虎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个头比寻常老虎的两倍大。 女孩身穿一条碧绿罗裙,纤细的腰让人感觉婀娜妩媚,丰满而妖娆的胸部让女孩更显娉婷。 女孩大约二十岁,乌黑柔顺的长发及腰,随意地披散开来,微风吹过,轻轻飞扬。 杨翰廷看着女孩,就像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在他心里卷起阵阵细小的波纹。 他想把女孩看清楚,但是很奇怪,他能看清女孩的衣服和头发,甚至发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却怎么都看不清女孩的脸,女孩的脸被一层淡淡的柔光笼罩着。 一人一虎停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杨翰廷略显狼狈,但挺直身子,多年上位者的气势让他略显孤傲。 白虎微眯双眼打量着他,但却让人感觉它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呵呵……”女孩如泉水般清脆的声音响起,碰撞着杨翰廷的耳膜,他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拂了一下,全身突然变得温软而舒畅。 女孩轻盈地从老虎背上跃下,轻步走到他的面前,微微弯腰,把右手伸向了杨翰廷,那手皮肤白净而细腻,隐约可见手背淡淡的青筋在跳动。 杨翰廷也伸出了手,但是却不敢去握,莫名的,他突然感觉握住这样的一只手就会亵渎了它一样。 “来……”女孩再次出声。朦胧中有着极大的诱惑,但是杨翰廷更多的是感觉到女孩的温柔和善意。 于是,杨翰廷轻轻握住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 突然,天旋地转,杨翰廷猛地坐了起来,周围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卧房。 第一章 停滞的车队 连绵不绝的凤岚山脉,树木郁郁葱葱,随处可见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 树林中,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有时运气不好,路过的人还会被厮杀的野兽波及。 但奇怪的是,此山中的野兽从来不主动出来攻击人群和村落,除非你踏进了他们的领地。 谁也说不清楚这方圆五百里的山脉中到底有些什么野兽,是否有人居住,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完全走完这片山脉。 在凤岚山脉靠南的边缘,高山之间有一条小河,谁也说不清小河从何而来,到何处去。河水不深,清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小小的河水,从不见干涸。 顺着小河有一条崎岖的山路,山路狭窄,仅容一辆马车通过。 山路的一面是河流,一面是高山,每每有车队从这里经过,无不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进河里,或被高山落石砸中。 山路连接了南饶国和新平国,这也是两国之间唯一的通道。据说此路是百多年前集合两国之力才勉强开通的,当时的艰难可想而知。 晨光中,一个车队被迫停滞在山路上。 只见车队中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摆满山道,蜿蜒向远方,竟看不到尽头。 粗略估计,车队大概有一百多辆马车,大部分马车车身都是经过改装,比普通马车宽大,上面堆满了货物,用油纸包着。 深深下陷的车辙,可以看出车上的货物很重。因此,让原本就有些窄的路显得更窄了。 拉车的马儿皮毛光滑,四蹄端正,前胸宽大,后肢有力。如果懂行的相马师在此,都会忍不住赞一声“好马!” 更难得的是,所有的马儿,个头相等,毛色皆为栗色。而此等好马,在权贵之家能有一匹都要供着养着,小心伺候,而此时这样的百多匹马,竟然用来拉车。 可见车队的主人是何等地显贵。 车队主人何在? 金色的晨光洒满大地,一辆由四匹红褐色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在队伍的中间安静地停着。四匹骏马拉车,这样的仪仗,已经是亲王的规格。 况且,马车很豪华,车身是亭子的样式,四角飞翼,有盘龙在上。 整个车身呈金黄色,在温暖的阳光下格外醒目。 马车的车门有两层,里面一层是梭门,只要往两边一梭,门就藏在了两侧,外层是修长的镀金帘子遮住,帘子上绣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牡丹,优柔细美的曲线像是流动的清水一般,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此刻只关了外面那一层门,微风吹过,隐约可见里面有几个人坐在马车的榻上,并不因为车队停滞而着急,好似在饮茶、对弈,好不闲适。 马车周围的侍卫,身穿铠甲,腰佩弯刀,在晨光中泛着寒光。他们里外三层,站得笔直,既给人安全感,又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其他车辆的侍卫明显没有这里的多,但是此时也都笔直站立,对着晨光,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精神十足。 “报告公子,前面有一个小尼姑挡住了路。” 说话的人和其他侍卫不一样,身穿黑色红边骑装,同色的腰带,头发简单束在头顶,没有任何装饰。 此时,他正单膝跪地。 “小尼姑?”里面传来一个少年低沉的声音,声音冷冰冰的,但是微微上挑的尾音,让人感到说话人上位者藐视一切的气势。 黑衣侍卫低下头说:“给食物,她不让路,给银子,她还是不让路。” 过了很久,车里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四周变得静谧,只听到早晨鸟儿的“啾啾”声。 侍卫迟疑一下,接着说:“她——她说要见公子。” 突然,以马车为中心,无形的压力向四周蔓延开来。 只看见所有的侍卫齐齐跪下,匍匐在地。 过了大概十息,车帘微挑,一个身穿灰蓝色内侍服的少年跳下了马车。少年面容白皙,样貌端正,十七八岁的样子。 下车后,他支起下马凳,低着头立在一旁。 随后,一个剑眉星目,头戴金冠,身穿宝蓝长袍的十六七岁的少年,轻快地踏下了马车。 下车后站在一旁,悠闲地扇着扇子,嘴角带笑,玩味地看着车前队的方向。 接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出现在车门前,老者发白须白,满面红光,身穿白色道袍,一派仙风道骨。 灰蓝色内侍服的少年立刻上前一步,搀扶着老者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 老者站定,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后转身看着马车门,眼中有些许慈爱。 过了不久,只见马车门口出现一个身穿青色布袍的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皮肤白皙,他拥有仿佛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唇色。让人雌雄莫辨。 他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但莫名又给人一种冰冷的疏离,但两种气质却没有给人违和感,反而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 “起身吧!”少年动听但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但是好似在每一个人耳边说一样。 众人齐声说:“谢公子!”,回答的声音整齐洪亮,树林里的鸟儿被惊得扑腾着飞向远方。 接着众人齐齐起身,五百多人的侍卫队伍,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样的动作,不是一日两日能练成的。 青色布袍少年也看了一眼车前队,没有任何表情,率先提步,向车前队走去,其他人紧跟在后。 这时一个满脸胡子,一身将军铠甲的壮汉走到了少年的面前,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君臣之礼,然后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紧跟其后。 宝蓝色长袍少年落后一步,边走边微笑说:“我们堂堂南饶国进贡队伍,被一个小尼姑拦住了?” 青色布袍少年不置可否。 宝蓝色长袍少年接着说:“慎之,此处属凤岚山脉,已在新平国境内,是我南饶国通向新平国的必经之路,也是两国接壤之处。” 他停顿一下,脸上显出几分凝重:“此处山高岭险,人烟荒芜,树木繁茂,深山之中凶兽繁多,而我们所走的道路狭窄,所以这个小尼姑……” “不错,我们还带着进贡的物品,不得不多想。”身穿白色道袍的老者接着郑重地说。 青色布袍少年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听到,又好似没有听到,继续不紧不慢地向车前队走去。 他倒是生出几分好奇,什么样的小尼姑,竟敢拦住他的路? 第二章 奇怪的化缘 一大早,殷尔岚在度过了两天等待的焦急、烦躁、忐忑后,心竟然慢慢平静下来,成功与否,在此一举,看着停滞的车队,她反而轻松起来。 她站在路中间,她所站的地段叫“大风垭口”, 这个位置是南饶国通往新平国的必经之路。也是这条路上最窄的一段。在此处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逆着光,她光光的脑袋上还有未干的晨露,在晨光反射下,光溜溜的头顶上像撒上了一层细碎的水晶,美丽极了。 海青裹在她瘦弱的身上,有几分赢弱,宽大的袖口随风而动,好似风一吹,她的小身影就会随风而去。 三个身穿铠甲的高壮侍卫,站在她的面前,成包围状,更显得她的娇小可怜,让人生出几分保护的欲/望来。 青色布袍少年一行人到达的时候,看到了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侍卫看到他们到来,立刻低下了头,弯身退让到一旁。 谁都没有发现,一个叫胡二的护卫用三角眼瞟了殷尔岚一眼。 敏锐的殷尔岚微微一笑,没做理会。 当少年慢慢走近时,殷尔岚的心无由来的一跳。 早就听说此人绝美,大部分世间的女子都不及他他容貌的十分之一。 甚至传说,只要他愿意向某女帝露出一个笑,女帝愿意让出十座城池。 他也被称为南饶国第一美男子,殷尔岚原本以为,以这人的身份地位,这些话有些曲意逢迎的成份在里面。 但是没想到,他的容貌岂止是一笑得十城,如果心智低一些的人,怕是连命都可以给吧。 面对这样的一张脸,殷尔岚心漏跳了一拍,也实属正常。但是原本平静的心,微微地紧张起来。 她双手交握,隐藏在在宽大的袖子下面,尽量平静自己的内心,慢慢地,紧张感像潮起的浪花,退潮而去,没有露出丝毫端倪。 “施主,贫尼有礼了。”殷尔岚等一行人站定,双手合十,准确无误地对着青色布袍少年行了个礼。 青色布袍少年正是南饶国三皇子——杨翰廷。 说实话,一行人中,作为皇子伴读的孙彦身穿宝蓝长衫,衣着华丽;作为护卫的刘将军一身铠甲,有气势;作为皇子老师的宁房凉,一身白色道袍,仙风道骨。 反而是杨翰廷,他只穿一件青色长袍,简单地挽着个髻,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饰物,除了一张妖孽的脸,没有任何特点。 那么,小尼姑是怎么认出他的呢? 杨翰廷眼中有了一丝兴味,仔细打量起殷尔岚。 眼前的小尼姑十三四岁,穿着一件蓝灰色洗得泛白的海清,宽大的僧衣显得她异常的消瘦,但是胸前微微隆起,说明她正在发育。 再看她的脸,皮肤很白嫩,好似能掐出水来,唇红齿白,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像被水洗过,清澈透亮,微微上扬的嘴角,若隐若现地显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不知道这样的深山中怎么会出现如此姿色的小尼姑,若是换上小姐服饰,再配上一头秀发,这样的小尼姑会是怎样的倾城倾国。 杨翰廷扫过小尼姑,暗暗心惊,特别是小尼姑的眼睛,好似会说话,灵动而纯粹。 他怔愣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尼姑能把这些五大三粗的军汉子挡住了。 除了这个地方是这条路中最窄的部分外,主要还是,在这样清澈的眼神注视下,谁会想着动粗呢? 时人信奉因果,尼姑又是佛家之人,如果谁伤害了这样一个纯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小尼姑,要承受的果是谁也不想要的吧! “听说你要见我?”杨翰廷压下内心的惊愕,冷冷地问。 殷尔岚微微侧头,不想再被杨翰廷的容貌晃到眼睛。在他的注视下,殷尔岚压下去的心跳,又开始蠢蠢欲动,这是殷尔岚不想的。 “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殷尔岚在心中默念《心经》,慢慢地,她的心再次平静下来。 她再次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微敛脸上的笑说:“我佛慈悲,贫尼听闻南饶国三公子从此路经过,特过来结个善缘。” 杨翰廷一听这话,笑了起来,但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直直地看着小尼姑,似乎要把她看穿。 杨翰廷的笑像夜空里的烟花,殷尔岚像被他击中一般,有一息的麻痹,全身都不对了。 于是,殷尔岚又在心里默念《心经》,翻涌的思绪,在她念了两遍之后终于归于平静,此时,她再不敢看杨翰廷的脸了。 “娘*的,男人的脸真的看不得!”她在心里暗自想。 旁边的人看来,她好似在杨翰廷这样的目光下岿然不动,孙彦暗暗咋舌。 刘将军眼中露出了戒备的神色,右手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宁房凉则是一脸探究地看着殷尔岚。 “家师一个月前突发心疾,急需一支百年血灵芝。”小尼姑边仔细盯着杨翰廷的细微表情边说,“不知施主可否施舍?阿弥陀佛!” 孙彦脸色一变。 宁房凉则微微一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哈哈”杨翰廷大笑一声,眼中闪现一丝厉色,说:“令师的心疾本公子深表遗憾,可惜,百年血灵芝小王也是第一次听闻,不知何处有此物?” “阿弥陀佛,原来施主不知,贫尼失礼了,愿施主路途平顺,告辞!”殷尔岚依然保持着微笑,但这个笑好像和先前有些不同了。 她再次行了个礼,转身向山道的一条小径慢慢走去。 风依然吹着她宽大的衣袍,仿佛是把她越吹越远,慢慢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杨翰廷也有些纳闷,一开始听到小尼姑拦路,除了疑惑外,他还有几分气恼,想教训一下胆大包天拦路的小尼姑。 按照他的性格,他不是心善之人,更不会那么轻易放她走,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莫名奇妙放她走了。 杨翰廷看了一眼疾雨,就是一开始向他报告情况那个侍卫,疾雨点头离去。 第三章 畏惧 化缘的殷尔岚,是凤蓝山脉中一座尼姑庵——聆心庵里的小尼姑。 她的化缘,看似她什么也没有得到,但是此时的她,心里的兴奋早已压下了对杨翰廷的那点异样的感觉。 才转到岔路,她立刻满脸堆笑,露出了大大的白牙,眼睛笑成了弯月亮,两个小酒窝好似盛满美酒,十分香甜。 她的步伐依然不紧不慢,但是注意观察的人就会发现,她的脚后跟是离地的,走起路来她仅仅是脚尖点地,好似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 走了不一会儿,她眼珠一转,又把脚后跟落地,脚踏实地的走了起来。 因为,才离开车队,她就发现有人跟踪自己,而且对方好像武功不弱。 为了不让她发现,对方屏住了呼吸,脚步轻得似飞,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敏锐的五感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恶意,所以,她不紧不慢,顺着岔道向不归山走去。 不归山,坐落在凤岚山脉的南面,山体庞大,又高又陡,山顶终年云雾缭绕。 从没有人到过山顶,传说有人上去过,但是却再也没有下来,山的名字也是这样得来的。 而到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的是,凤岚山脉是一个方圆五百里的山脉群,而它的主山叫沧琅柱,传说是沧琅大陆的顶梁柱之一,在沧琅柱的五个方位,就有金山、木山、水山、火山、土山五座山,不归山就是木山。 这些都是很多年前人们叫的名字,也没有人去探知,因为整个山脉群,树木繁茂,凶兽很多,而且它们并不接受人的侵入。 大部分人都只能在最外围活动。 不归山,也就是木山,也有人去闯过,但去的人就真的再也没有人回来。 久而久之,几乎再没有人往山顶去,因此也没有人知道山顶上有什么。 通向山顶的岔道不宽,还好弯道也不多,可以看出它直通向云雾缭绕的山顶。 殷尔岚步履缓慢,草鞋踩在落叶上发出“咯吱”的声音。斑驳的树影打在她的脸上,道路两旁,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 她一脸惬意,不知道的人,看到这样的殷尔岚,还以为这是外出游玩的人。 越往上走,跟在后面的疾雨越觉得不对劲,不知不觉,二人竟然已经到山半腰了。 疾雨想到了这一点,呼吸微微一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过来的。 殷尔岚清晰地感觉到疾雨的呼吸变化,故意微微一顿,随之嘴角微微往上挑,眼中闪过一丝可爱又调皮的亮光,然后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疾雨只能紧跟在后,他敏感地发现殷尔岚的停顿,立马躲到了一棵大树背后,紧紧贴在树干上,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疾雨确信,殷尔岚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的跟踪。 作为杨翰廷的四大护卫之一,疾雨最拿手的就是跟踪术和隐藏术。 他十岁的时候,在训练营中,也是因为他的这两项技能,小小的他胜过了大他许多的几千人,才被杨翰廷选中,这也是他自己的骄傲。 况且,从殷尔岚走路的姿势和她的身形来看,她就是一个根本不懂武功的十三四岁的小尼姑,况且她身体削瘦,甚至有些赢弱。 想到这些,疾雨稍稍放松了些。 二人一前一后就这样又走了半个时辰。 山路也慢慢陡峭了起来。 疾雨感觉有些气喘,但是让疾雨心惊的是,他看到殷尔岚还是不紧不慢地走,不见她有任何喘息,十分地悠闲。 更严重的是,疾雨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慢慢地拉开,好似小尼姑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快跑了几十步。 而他自己却感觉到了呼吸有些困难,气息变得粗重,而且还压都压不住,这是在平时训练速度过度才会出现的状况。 他深吸一口气,有意识地调动内力,提高速度。 殷尔岚听着疾雨更加粗重的喘息声、擂鼓一般的心跳。 她脸上的笑意更大,好似一个顽皮的孩子在逗弄自己的小宠物一般。 宽大的海青下,她腰肢一扭,腿部的肌肉一张一合频率更快。 这是猎豹叔叔教她的快跑的方法,从小她的肌肉就被训练得柔韧性极高,腰部也如弹簧一样张弛有力。 此时站立行走的她,速度被减半了。 赛跑,是平时她和白虎哥哥最喜欢的游戏。 此时,身后的疾雨,让她觉得很有趣,因为她从来没有和人赛跑过。 身后的疾雨已经全身是汗,内力已经提升到了极点。 再看前面的小尼姑,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走着。但是,让他不可思议地是,距离依然在慢慢地拉开。 他心里着急,但是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没有任何办法。疾雨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和无力感。 小路越来越窄,树木也越来越密集,还好没有弯道,依然能跟紧前面的小尼姑。 但是,疾雨眼中的小尼姑的身影却越来越远。 殷尔岚几乎笑出声来,走一会儿等他一会儿,他快要追上的时候,又跑得让他看不见。 疾雨再也顾不得躲藏,全力追赶,但是距离还是在不断加大。 疾雨快虚脱了,一手扶着路边的树,一边喘息,内力的过度输出,让他的脸变得苍白,气息完全不能控制了。 不觉中,又过了半个时辰,殷尔岚的身影慢慢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视野中。 疾雨焦灼又无奈,明明目标就在眼前,但是就是追不上。整个人感觉又累又虚脱,他曾经的骄傲好似被一瞬间击垮了。 这对于一个在训练营里,十年非人艰苦训练的侍卫来说,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 同时,他对那个十三四的小尼姑,也产生了一丝畏惧。 突然,他发现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此刻他们已经从山半腰向山顶走出了很远,树林里的可见度降低了,满是雾气。 他估计,再过半个小时,大概可以到山顶了。 不知不觉中,他被小尼姑引着走了那么远了?他有些无法置信。 “这个小尼姑有问题。”这个念头出现在疾雨的脑海中,就像生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疾雨倒抽了一口凉气,后背发毛,冷汗取代了运动后的大汗,打湿了他的后背,凉飕飕的。 疾雨的畏惧又更加深了,几乎没有畏惧过任何事物的青年,对小尼姑产生了真正的畏惧。 这种畏惧是弱者对强者的敬畏,他活了二十多岁,只有杨翰廷给过他这种感觉。 于是,他果断停下脚步,不再追击,转身往来路疾奔而回。 殷尔岚坐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上,双脚前后晃动,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大果子,一嘴咬下去。 看着转头疾奔而去的疾雨,撇撇嘴,满脸不高兴,好似失去玩具的孩子,但是眼中的一丝狡黠,又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因为是下坡路,疾雨已经往回走了一半路。 他心中慢慢放松了些,稍稍松了一口气。 突然,他看到有一棵大树倒在路中间,他立刻提高警惕,不去碰树,小心翼翼地到了树干面前,打算一跃而起,跳过去。 他脚下一用力,“轰隆”一声,疾雨只感觉身体下落。 “这陷阱真粗糙!”身体下落时,疾雨心里如是想。 第四章 倒霉的疾雨 “轰隆”一声,疾雨只感觉身体下落。 原来是他用力踩的地方突然下陷,并以辐射状的趋势向四周蔓延,出现了一个大约有三丈宽的圆形大洞。 多年的训练以及跟随杨翰廷练就的本事,让疾雨在突发事件面前仍能保持镇定。 他当机立断,调动自己身体内不多的内力,一脚踩在了洞的边缘,想借助跳出洞。 但是意外就是来的如此突然,当他的脚碰到了洞的边缘的时候,“吧唧”一滑,他发现整个洞的边缘像打上了润滑油一样,让他的重心失去了平衡。 他身体一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狼狈地往下落。 疾雨往下落的瞬间,好像听到“扑哧”一声女子的笑声。 不错,这笑声正是殷尔岚发出的,她正躲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看到疾雨如此狼狈地往下落去,她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噗通”一声,疾雨落到了一潭水里,那水好像又不是水,腻腻滑滑的,透着晶亮,怎么看怎么怪异。还好没有臭味,反而有一股泛着甜味的清香。 他在水潭里扑腾了几下,发现水并不深,只到了他的腰部。 而他的全身已经湿透了,正“滴答滴答”滴着水。 站在洞底的疾雨,彻底傻眼了。 堂堂南饶国四大侍卫之一,就这样掉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洞里,而且还弄得如此这般。 他木然地抬头看,发现这个圆洞口不是很规则,但是洞壁却异常地光滑。 透过洞口,只看到一块不是太规则的圆盘,他知道那是碧蓝的天空。 他粗略地估计一下,他离洞口足足有二十丈远。 疾雨抓破脑袋都想不通,来的时候,他亲眼看着小尼姑从这个地方走过,自己也走过,确确实实,这里是没有这个洞。 “但是短短的半个时辰,谁能挖那么深的一个洞?”疾雨在心里嘀咕。 想到这里,疾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像拉满了弓的弦,随时待命射出。 “我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他对自己说。 他急忙调动内力,往上跳。 但是可悲的是,他不能够一次性跳出二十丈,他必须借助洞壁才能跳出去。 但是,洞壁光滑得让人无法借力,一碰到就会被滑得摔下来。 就算要借助,也要八九次之多。 他开始尝试。 当他的脚第一次接触到洞壁的时候,洞壁上全是黏黏糊糊,像润滑油一样的液体。 于是他的脚下一滑,又被重重的摔到了洞底。 从小有着坚强毅力的疾雨,并不认输,他连着试了三四次。 但是,换来的都是他狼狈的一次次的跌落在洞底。 最后整个洞里只回荡着他自己的喘息声,这一点更加地让他的心跌到了谷底。 此时那种无奈的感觉又再一次缠绕在他的心头,反而让他平静下来。 他休息了一会,再次仔仔细细观察整个洞,发现洞壁是泥土的,他心中狂喜。 他掏出身上的匕首,一挖发现是新鲜的泥土,很容易就能挖出一个洞来。 他完全可以借助着挖出来的洞往上跳。也就可以顺利的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简单估计了一下,他要挖十个碗口大小的洞,才能借助着跳上去。 他再仔细的观察,挖前五个洞都不是难事,最难的是挖最后五个洞。 因为最后五个洞没有任何支撑,而且跳的高度又太高。 每一次挖的时候都要往上跳跃,这是非常费力的一件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疾雨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于是他不再犹豫,开始挖洞,跳上去快速地挖一个洞,然后被摔下来。 到第五次时,疾雨已经像泥潭里打过滚的泥猴一样,全身上下都是泥浆,只有一双眼睛漏在外面,滑稽又可笑。 更可悲的是,他想用洞底的水把泥浆清洗干净,但是他发现滑腻的水,让泥浆越发的粘在他的身上、脸上,他周身的泥浆越积越厚。 而他的内力也越来越少,要恢复内力还需要至少半天的时间。 而且,他发现他现在很饿,急需补充体力。 苦涩的味道回味在疾雨的嘴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掉进了洞里?怎么就出不去了?怎么就弄得满身是泥? 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奇妙,没有任何杀意,又是那么让人无奈,就像有个小孩在和他恶作剧一样。 此时,那个恶作剧的孩子——殷尔岚,正坐在洞边,看着疾雨,一次次地跳起,一次次地滑落,身上的泥越洗越多。 脸上的笑意让她好似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欢悦。 她双手按住腹部,想捧腹大笑,但是又怕疾雨听见,于是一直忍着,忍得肚子酸疼起来。 最后,看着可怜巴巴的疾雨,她对着她肩头上的一个小甲壳虫说了句什么。 小甲壳虫从她的肩头上跳下,“嗖”地一下,钻到土里不见了。 殷尔岚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又伸头看看浑身是泥,只能看见两只眼珠乱转的疾雨。 她一只手蒙着嘴,风一样地向不归山山顶跑去,过了很久,只听见不归山山顶传来一阵女子的狂笑声。 当然,无措地站在洞底发呆的泥人疾雨根本听不到殷尔岚的笑声。 过了不久,突然他发现,在第五个洞的上方,突然掉落一些泥土下来。 疾雨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是一个甲壳虫,张着大大的嘴巴在吃泥巴,边吃还边吐口水。 疾雨的感觉很怪异,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接着更多的甲壳虫出现,泥巴在减少,口水滴落了下来,落在了水潭里。 一滴,两滴,三滴…… 看着这一幕,疾雨不淡定了,他马上确定自己就是站在虫子的口水里,身上黏黏糊糊的,全身上下都不好起来,那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了。 但是,接下来的一切,让他来不及难受了,因为他发现,虫子只吃了一个碗口大的地方,就钻到泥土里消失不见里。 他正在纳闷的时候,在他的计划应该挖第七个洞的地方,又出现了一群虫子,在欢快地吃土,欢快地吐口水…… 疾雨:…… 当第十个洞出现后,疾雨不想再说任何话了,不再犹豫,一个纵身,跳出了洞。 他看着二十丈深的洞,隐隐还能看见靠近洞口的五个小洞,那是虫子吃了泥巴后留下的。 疾雨泥巴下的脸上,表情复杂极了。 他向四周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之后不敢再逗留,他提起不多的内力,向杨翰廷的队伍疾驰而去。 他边跑边想:“虫子和小尼姑有关系吗?” 第五章 杨翰廷 南饶国进贡的队伍继续前行,没有因为疾雨的未归而停留,杨翰廷知道他办完事会追上他们。 杨翰廷和孙彦吃过午善后,正在缓慢行驶的马车上闲聊。 杨翰廷的马车很大,而且车顶很高,如果不看外面的话,很可能会以为这是一间小休息室。 车底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正对门口那一面嵌着一张虎皮包裹了边的罗汉床。罗汉床的正中间,放着一个小几,几上放着一个棋盘和一些茶具。 在马车门左边和右边是嵌在车壁上的两个软榻,软塌上垫了一层厚厚的蚕丝棉。 柔软的丝绸面料做成的两个大靠枕斜放在榻上。 在马车的车壁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格子抽屉,这些抽屉是用来装车主人的各种物什的。 靠近门口还有一个矮几,上面有一个红泥小炉,上面放着的茶壶,“咕噜,咕噜”正冒着热气。 内侍服饰的少年——春雨正在慢悠悠地扇火。 “慎之,那小尼姑的目标是血灵芝,野心倒不小!”孙彦坐在罗汉床的一边,手里拿着一颗白棋,嗤笑了一声说。 “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你才说没有,她就走了?”孙彦满脸疑惑。 杨翰廷懒洋洋地躺在榻上,背靠着大靠枕。中指反复摩挲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一言不发,思绪好像飘得很远。 孙彦放下棋子,喝了一口茶,看了杨翰廷一眼,便不再说话。 孙彦是南饶国望族孙家的嫡次子,今年十七岁。 他的大哥是杨翰廷大哥的左膀右臂。 而他因为家庭争斗的原因,偶然的机会被杨翰廷所救。 当年,杨翰廷选伴读,按说,他们家不能再有人伴在皇子身边。 但是,他求父亲托关系报了名,后来他和名将之家庶子梁武成了杨翰廷的伴读。 他们既是杨翰廷的伴读、跟班,也是杨翰廷的死党,更是过命的兄弟。 所以,杨翰廷的习惯他非常清楚。 眼前十六岁的少年,南饶国三皇子,从小聪颖好学,能文善武,这样的孩子生在帝王之家但不是嫡长子,未免就是好事。 但是,在他十一岁那年,临危受命,在陵阳关率5万大军抵挡了西丰国15万大军,一战成名。 那一战,打得异常惨烈,为了保住城池,杨翰廷所带的5万人马,凭着一股子狠劲,拼到了最后,但是也几乎全军覆没。 西丰国也没有得好,最后剩下不到一千人,援军还没有到就逃跑了。 十一岁的杨翰廷的“狠”名也由此而来,正因为那一股子同归于尽的狠劲,打怕了西丰国,也保得南饶国这几年的太平。 那年孙彦因为生病,没有随杨翰廷出征。 当杨翰廷的队伍回国都逸安城的时候,孙彦做好一切庆祝的准备,兴奋中带着自豪,奔出了十里去迎接他的英雄。 但是当看到马背上的杨翰廷和梁武,以及跟在二人身后不满百人的队伍,他哽咽了。 虽然知道他知道这一战是惨胜,但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惨烈。 送他们出去时的意气风发,五万大军齐声立誓的声音好似还回荡在孙彦的耳边。 但是,此刻消瘦的杨翰廷和在他身后寥寥无几的几人,孙彦的心痛的像刀绞。 孙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马,他只知道,十二岁的他,从来没有那么大声地哭过。 他深切地感受到,杨翰廷不再是那个和他一起骑马、射箭、听歌、赏花的无忧无虑的三皇子了。 杨翰廷满身的血腥,怎么洗也洗不干净,那是淌过尸身血海的味道。 他身上的杀气虽然有所收敛,但是还是让人感觉凌冽。 他身上的冷意是从骨缝里透出来的,让人浑身冰凉。 孙彦感觉,当时的杨翰廷,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但又感觉异常陌生的人。 之后,杨翰廷和梁武从来不提陵阳关一战的事,孙彦也从没有追问过。 孙彦虽然不知道,杨翰廷的成长背后付出了什么,但是他的伤痛他也感同身受。 那是他们谁都不愿意去揭开的伤疤。 不管杨翰廷变成什么样,孙彦和梁武依然一起这样陪伴在他的左右。 自此,杨翰廷成为了南饶国子民心中的神。 也奠定了他在南饶国的地位。 南饶国王有意传位给他,重点培养他,更难得的是,他还得到两个哥哥的支持。 这样一个少年,肩上的担子何其之重。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脸上几乎没有了笑容,话也越来越少,手段也越加狠辣。 而在处理政务方面也更加地沉稳,展现出他卓越的才能,同时也展现出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与睿智。 他身边的臣子也更加敬重他,但是很多时候也很害怕他。 孙彦作为他从小的玩伴,把他当作朋友,很多时候看着他少年老成的样子,不为他着急是假的。 但是,他肩上的担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重。 孙彦正在思绪万千的时候,突然听到杨翰廷吩咐: “疾风,去把三号货箱里的血灵芝取过来。” 孙彦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车外一个声音回答:“是。” 不久之后,杨翰廷看着手中的血灵芝,这支灵芝个头很小,在两层玉盒的保存下,好似才采摘下来的一样,泛着鲜红的色泽。 五年前,杨翰廷在一个傍晚,带着队伍抄小路准备偷袭敌军,在陵阳关一座光秃秃的峭壁上,他看到的也是这样鲜红的血灵之。 如血的残阳,照得这朵血灵之越发地艳美,他一看就知道这支血灵芝上了百年。 他正想跳上去采摘的时候,一只磨盘大的蜘蛛挡在了前面。小手指粗的蛛网扑面而来,他只能退下山崖。 况且当时,他们急着偷袭敌军,只能先撤离。 直到陵阳关一战取得胜利后,满身杀气的他再次来到这里,蜘蛛还是护着这支灵芝,一番恶斗后,还是寸步不让。 最后他用火才赶走了蜘蛛,摘得灵芝。 回国都逸安城之后,他心念父皇年岁大,他把血灵之献给了他。 没想到,南饶国皇帝看到这支血灵芝之后,老泪纵横,边哭嘴里边不停地“呜呜”地叫着什么。 看到自己的父皇如此心痛,杨翰廷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有再问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南饶国皇帝始终并没有用这支血灵之,而是找来寒玉,派工匠做了双层的盒子,把这支血灵之保存下来,都过了几年了,它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新鲜。 但是,此次临出门前,南饶国皇帝亲自把血灵之交给了他。 “廷儿,一定要带上这支百年血灵之,一定要!”南饶国皇帝的话好像还环绕在杨翰廷的耳边。 “为什么父皇让我一定要带着?”杨翰廷换了个姿势,透过车窗看着远山。 血灵芝,对心疾有奇效,这是世人共知的。 对于有心疾的人,那无疑是多了一条命。 “父皇是要让我把血灵之给什么人吗?” 再说,极少有人知道这支血灵芝在他手里,更少有人知道他此次带了来。 “小尼姑是怎么知道的?”杨翰廷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小尼姑和父皇要送给血灵之的人有关系吗?” 第六章 不能说的秘密 经过了一天的行驶,杨翰廷的车队绕着不归山的山道走,要从山的西面到达南面,山路崎岖,这样的行程还需要五天才能完成。 傍晚,杨翰廷的车队到达了一个背风的山坳里驻扎下来。 车队才停下,身边的侍从立刻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不归山的山腰上,离杨翰廷的车队有三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平台,周围树木郁郁葱葱,唯独平台高高凸起,上面有一个平滑的大石头。 随着夜幕的降临,站在大石头上,可以看见杨翰廷的仆从正在升起点点篝火,隐隐听到兵士换防的呼哨声。 一头全身雪白的老虎卧在石头上,夜色中老虎的眼睛发出荧黄的光,它一眨不眨地盯着杨翰廷的驻地。 而它的身侧有一个小尼姑,粉面桃腮,打着坐,一身海青向四周铺开,她口里念念有词,一脸陶醉。 她的周围,萤火虫随着她念唱的禅音,时而飞远,时而靠近,排成各种图案。 远远看去,好似远处杨翰廷驻地的篝火也跟随着排成了图案,一番景象让人感觉进入一种奇妙的幻境。 如果杨翰廷在这里,一定就知道,这个就是向他化缘的小尼姑——殷尔岚。 殷尔岚念完一轮后,慢慢睁开眼睛,萤火虫的亮光照进了她的眼睛,让她的眼睛也变得璀璨夺目。 她伸出食指,一只萤火虫落到了她的指尖上,扇动着小翅膀,表达自己的喜悦,殷尔岚温柔地对萤火虫说:“去吧!” 接着,一群萤火虫随风而散,落入了草丛中。 她转头对身边的老虎说:“哥哥,我的晚课做完了。” 老虎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舔了一下她的光头。 “哥哥——说了让你不要舔我的头了。”殷尔岚捂着头,嘟起小嘴,假装生气地说。 “哥哥,你看,雀儿回来了。”殷尔岚指着远处的一个黑点说。 从小,殷尔岚的眼睛在夜里也能把东西看得清清楚楚,甚至细小的尘埃都逃不过,在她的眼中,白天和黑夜是一样的。 殷尔岚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能力只有一部分动物拥有,而人类是没有的。 白虎妈妈一直说她和别人不一样,也告诫她,她的不一样绝对不能和任何人说。 她牢记在心,但是,直到她九岁的时候,师父云安师太带着她下山,她第一次看到了除师父和大山哥以外的人,而且是很多的人。 当时她既兴奋又恐惧,但是在师父的帮助下,小小的殷尔岚很快融入到人群中,并能帮师父救助别人。 但是时间一久,殷尔岚发现自己和别人有很多不同。 比如说,她能听懂各种动物的内心,就算他们没有开口,她也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的意思不用开口也能向动物传达。 她夜里能视物,听觉、嗅觉都异常灵敏。 动物们很喜欢闻她的味道,很喜欢接近她。 她的身体能做出很多只有动物才能做出的动作,动物们教给他的动作,她也一学就会。 她很害怕,她怕自己的不一样,她怕师父不要她,所以更不敢把这些告诉师父,只能夜里躲在被窝里哭。 云安师太拉开被窝,看见哭泣的她,把她抱在怀里,擦着她脸上的眼泪,好似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一样说:“人,只要心怀善念,那就是最好的人,在这个人世间,很多人顶着人的皮囊,但是心里恶念丛生,做些伤天害理的事,那才不是人。” 从此,殷尔岚打开心扉,对世间充满了善念,人也变得开朗起来。 每每她念经的时候,都会赢得很多小动物的靠近。 殷尔岚说完,白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只灰色的小鸟飞了下来,停在了殷尔岚的肩头。 它用一种奇怪的频率和殷尔岚交谈:“真香啊,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殷尔岚微微一笑,轻轻抓住小鸟,放在掌心,说:“雀儿,说说我走后杨翰廷做了什么?。” “你走之后,那男的进了马车,小蚊告诉我,他派人拿来一只血灵芝。”小鸟边梳理羽毛边说。 “什么样的血灵芝?”殷尔岚眼睛一亮,急切地问。 小鸟歪歪头,想了一下,说:“两层玉盒装着,个头不大,但是红艳艳的。” 殷尔岚听到这里,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就是它,就是它!” “小蚊有没有说放哪里了?”殷尔岚开心地问。 “小蚊说放马车的抽屉里了。”小鸟说。 殷尔岚大喜,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站起身来。 “太好了,谢谢你们。”她掏出小鸟最爱吃的黄果,小鸟一口叼起咽下。 小鸟展开翅膀盘旋了一圈,对殷尔岚说:“我很喜欢你的味道,希望还能帮到你。”说完展翅飞走了。 殷尔岚看着远去的鸟儿转头对白虎说:“哥哥,现在我们已经确定血灵之的下落,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得到血灵之,我们快点动手吧!” 说着,她坐到石头上,整个身体向老虎扑去,抱住了老虎的脖子,“咯咯”地笑起来。 被他抱着的老虎,吹了一下胡子,耳朵动了动,但是没有离开,任由她抱着,眼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无可奈何。 殷尔岚笑了一会,她坐直身子说:“不过,昨晚那个侍卫被我弄得那么狼狈,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白虎摇了摇尾巴说:“只是给了他们点教训,无妨!你这个调皮鬼,做了就做了,还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也是,不过真的很感谢那些土甲虫。”殷尔岚感叹地说。 “哥哥,千梦令交给松鼠了吗?”突然,殷尔岚话锋一转,脸上不由有几分严肃。 “交给它了。”老虎随意地说。 “哥哥你认真点!”殷尔岚嘟着嘴。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坏你的事。”老虎宠溺地说。 老虎看着远处杨翰廷的队伍,越来越多的篝火升起,感叹人类的生存能力和狡诈。 突然白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岚儿,你能和动物沟通的事,一定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记住了吗?” 殷尔岚吐吐舌头,有些心虚,说:“哥哥,这次是为了救师父,我才和雀儿说话的,其他时候不管它们说什么,我都装听不懂。” “只跟雀儿说话?”白虎的尾巴缠上了殷尔岚的手臂。 殷尔岚手臂上吃痛,“哎呀”一声,白虎立刻松开了尾巴。 眯眼看着她:“调皮!” “哥哥,娘从小就告诉为,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的特殊会被坏人利用。所以,那是一个永远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殷尔岚一脸讨好地说。 “我连师父也没有告诉过呢。”殷尔岚接着说。 说到师父,殷尔岚的眼神暗淡下来,呆呆地看着远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的星星已经布满了天幕,好像一块黑色绸布上撒满璀璨的钻石,美丽得让人窒息。 看着这样的美景,殷尔岚的心却疼得让她窒息。 她想到自己的师父,如母亲一样温柔的师父,可能某天就看不到这样的美景,或者看不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心中的哀伤弥漫了她的的全身。 她把头靠在白虎的身上,低声说:“师父,等等岚儿,岚儿马上就能回去救你了。” 第七章 泥巴和口水 已经被一人一虎惦记的杨翰廷起了个大早,春雨服侍他穿戴,刚穿上最后一件外袍时,隐隐听到帐篷外传来一阵压抑的喧闹声。 他看了一眼春雨,春雨躬身倒退一步,转身便要出帐篷看个究竟。因为,这样的情况在杨翰廷的队伍中是极少出现的。 正在这时,疾风掀帘走进杨翰廷的营帐。他表情有些怪异,眼中有什么情绪涌动。 杨翰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对于他身边四大侍卫之首的疾风,杨翰廷了解,他是几个人中最沉稳的一个。 不管面对多大的事,都能沉得住气。至于喜怒不露于色这一点,杨翰廷有时候都要自叹弗如。 今天他的表情太过外露,眼中闪烁的光芒表明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疾雨回来了——”疾风说。 他最后的音调有点拖的长,好似在笑。 杨翰廷又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了解他习惯的疾风知道,那是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他用力抿了抿嘴说,“就是,就是有点脏……” 说完,疾风立刻低下头,似乎双肩有轻微地耸动。 “脏?”杨翰廷一挑眉头。 他脸上更加狐疑,接着说:“让他来见我。” “是”疾风躬身出了帐篷,用手捂住嘴,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才渐渐远去。 杨翰廷看了春雨一眼,心想:“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急,等疾雨来了,就全知道了。” 但是,过了一个多时辰,疾雨都没有来,杨翰廷的心慢慢往下沉。 “慎之!慎之——”老远就听到了孙彦的声音,只见他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跌跌撞撞跑进营帐。 他双手捂着肚子,微弯着腰,脸上的表情似高兴又似痛苦。 宁房凉紧跟其后,手扶长须,脸上的皱纹因为笑而显得更深了些,但是却没有孙彦那么夸张。 杨翰廷奇怪地看着两人。 “慎之,我说你那侍卫……哈哈,哈哈——”孙彦话没说完又捧腹大笑起来,眼角的泪花都迸了出来。 杨翰廷挑挑眉,看向宁房凉。 宁房凉假咳一声,忍着笑说:“他被泥巴裹得像个泥猴……” “就是,就是,你是没有看见,他只剩两只眼睛,乌溜溜地转,从头顶到脚底,都被泥巴裹着,哈哈,哈哈!”孙彦打断宁房凉的话抢着说。 边说边擦着笑出来的泪。 杨翰廷愈发地奇怪,问:“他不是去追小尼姑了吗?怎么回事?” “据说是掉泥洞里了,被虫子的口水淹了,现在那些泥,因为时间长了,硬的像铁一样,真的不骗你,和铁一样硬。据疾风说,疾雨自己说的,一路赶回来,他在溪水了泡了四次才能回到这里。”孙彦说。 “你不知道,哈哈,哈哈……”说到这里,孙彦又大笑起来,“那些泥巴,一遇到水就便滑,他衣服是脱了,身上倒是没有多少泥巴,但是头上、脸上和脖子上,就怎么都洗不掉,好厚一层。” 杨翰廷想想平时呆愣愣的疾雨,也微微一笑,抬脚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走,看看去。” 为了让杨翰廷随叫随到。疾雨等近身侍卫的帐篷,离杨翰廷的帐篷并不远。没走几步,杨翰廷就来到了疾雨的帐篷外。 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压抑的笑声,时不时掺杂着疾雨的怒吼声。 杨翰廷没有让人通报,春雨急忙跑过去,为他掀开帘子。 帘子掀开,杨翰廷率先探身走进帐篷。突然一块湿哒哒的白布,向杨翰廷飞来。 一旁的春雨不知道怎么动的手,一伸手,白布落到他的手里。 杨翰廷没有在意那一块白布,抬眼看向里面。 只见帐篷中除了疾风之外,还有另外四个人。 他们都没有穿铠甲,而是穿着常服,是没有当值侍卫。杨翰廷认得,这是他侍卫营里的。 几人正围着一个圆木桶,桶中热气腾腾。 只见雾气中一个泥巴裹住的头,泥巴主要从脖子开始,泥巴很厚,根本看不出哪是脸,哪是头发,只是从隐约的外形看得出那是个人的头。 杨翰廷看到这样的疾雨,嘴角微微上挑。 孙彦和宁房凉紧跟其后。 众人看见进来的是杨翰廷,齐齐下跪行礼。特别是把毛巾扔向杨翰廷的那个侍卫,此时已经是瑟瑟发抖。 桶中的疾雨,一看杨翰廷来了,立马从桶里站起来。 杨翰廷看到他白皙的下/身和脖子以上的泥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看到他黑黝黝的眼睛乱转,也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眼中满是笑意。 疾雨发现他自己什么都没穿,一下子又闷到水里。 杨翰廷调整了一下表情才对众人说:”起来吧。” 众人起身。 一旁的孙彦早就按捺不住了,再次哈哈大笑着蹦到疾雨的桶边,伸手拉疾雨,嘴里说着:“别,别,快起来给小爷看看!” 疾雨死活不肯再站起来。 在杨翰廷的注视下,另外几人不再玩笑,都跑过去帮疾雨抠身上的泥巴。 泥巴是能抠掉的,而且泡了水之后,除了滑,并不硬。但是一次不能抠太多,只能一点点地来。 而且麻烦的是,当泥巴洗掉之后,慢慢地整个桶里的水也会变得粘稠。 从疾雨回来清洗到现在,他们已经换了三桶水了。 杨翰廷伸手摸了一下疾雨的脸,发现滑滑腻腻的,他轻轻抠了一小块泥巴,拿到鼻前,想闻一下味道。 一旁的春雨立刻伸手阻止,对杨翰廷说:“公子不可。” 杨翰廷微微一笑摇头说:“无妨。” 杨翰廷把泥巴凑到鼻子前,轻轻一闻,发现并没有恶臭之味,和疾雨一开始闻到的一样,反而在泥土的气味中有淡淡的甜味。 一旁的孙彦和宁房凉也严肃起来,也分别把泥巴凑到鼻子下,认真地闻了闻。 杨翰廷放下泥巴,又伸出两个手指,到疾雨的桶里,蘸出一点洗澡水来,也不嫌脏,拿到鼻前闻一闻。 发现水里的味道只是比泥巴上的味道淡了一些。 因为杨翰廷的到来,大家没有再嬉闹。所以,疾雨身上的泥巴清除得也快起来。 杨翰廷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对疾风说:“你找个盆来,把他身上弄下来的这些泥巴装起来。他的洗澡水,你用几个大桶装起来放到外边去。” 众人纳闷,杨翰廷没有理会,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杨翰廷看着跪在地上的疾雨,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泥巴,胡乱挽着个发髻,头发还在滴水。 脸上、手上和脖子上的皮肤泛红,应该是搓揉泥巴的时候弄出来的。 看到这样的疾雨,杨翰廷微微皱了皱眉。他的四大护卫,何时弄得如此狼狈过。 “请公子责罚。”疾雨匍匐在地。 原本忍笑的孙彦,此时也不见了笑容。 “跟丢了?”杨翰廷肯定地问。 “是,”疾雨头更低。 杨翰廷眼眸深邃,他知道疾雨本事,他的轻功,不说在南饶国,就是在沧琅大陆都是排得上名的。 而且跟踪是他的强项。 “具体说说吧!”杨翰廷说。 于是疾雨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疾雨的话,表情各异。 “小尼姑不简单,她根本不躲藏,就用脚程就把人甩了,难道是世外高人?不过看她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吧?”孙彦唏嘘。 “属下无能。”疾雨的头更低。 “不关你的事。”杨翰廷说。 “慎之,这小尼姑也太怪了吧,深山之中,人迹罕至,来时突然从天而降,去时无迹可寻,她到底是什么人?”宁房凉摇着头说。 “是呀,那些虫子到底和小尼姑有没有关系?”孙彦说。 杨翰廷看了眼疾雨旁边装着泥巴的脸盆。泥巴泡在水里,和普通的泥巴没有区别。 “你说,这是口水?”杨翰廷问 “是,属下亲眼看着从虫子的嘴里流出的。”疾雨说。 杨翰廷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去叫上疾风,多叫几个人,回到那个洞里,抓几只虫子回来。” “是!” “慎之,这?”孙彦不解地看着杨翰廷。 杨翰廷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说:“泥巴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口水,如果我们有这样的虫子口水,恐怕以后有大用处也说不定。” 孙彦和宁房凉一下子都坐直了身子。 “至于,小尼姑,不管她是什么人,但她的目标很明确,就看她来不来。”杨翰廷淡淡地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第八章 千梦令 黑压压的云层遮住了月亮,整个大地像墨泼一样,隐约只能看见远处峰峦的轮廓。 山脚下,一个背风的凹地,一堆堆火烧得正旺,火堆围成一个大圈,围住装满货物的马车,马车又围成了圈,圈中是帐篷,帐篷有序排列,拱卫最中间那个华丽而宽敞的大帐篷。 每个火堆旁都站着两个侍卫卫,正是三步一岗,两步一哨严密值守,再加上流动巡逻的队伍,别说是人,恐怕连蚊子也难飞过。 上过战场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行军中扎营的部署。既独立,又相互联系,便于支援,更防范野外猛兽的攻击。 因为杨翰廷等待疾风等人抓虫子的结果,所以这天他们依然驻扎在此处,并没有前进。 “公子”中间最大那一顶帐篷外,一个影子贴着帐篷,对里面的人小声说。 杨翰廷自从十一岁那年陵阳关一战回来后,睡觉的时候,身边留不得任何生物。 有一次,有个婢女帮他拉被子,第二天发现婢女的整个头被砍了下来。 所以,他睡觉的时候身边是从来不留人的,就连侍卫夜里回报事,都只能在外面。 “嗯,说!”里面传来刚睡醒略带沙哑的声音。 “千梦令出现了,”外面的影子说。 只见杨翰廷猛地坐起来,“进来!”声音紧绷。 帐篷里的灯随之亮起来。 接着周围帐篷的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几个身影急匆匆地向中间大帐篷快步而来。 “这是今年的第三枚千梦令,也是最后一枚,出现在这里,还能被我们碰到,真是天助我南饶国。”孙彦说。 孙彦因为过来的匆忙,发髻有些凌乱,但是眼中却神采奕奕,兴奋异常,手中的扇子没有打开,却拍得左手掌心啪啪响。 旁边的刘将军也是咧开嘴笑得合不拢,“是呀,是呀。”他只会附和着说。 “地点在十里之外的叶城,慎之,明天晚上就要拍卖,我们需要好好筹划一下。”宁房凉手抚白须,笑眯眯地看着杨翰廷说。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杨翰廷。 杨翰廷此时身穿白色中衣,或许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才睡醒,他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红晕。 在白色中衣的映衬下,唇色更显艳丽,像一朵沾着露水的花。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披散的长发在这样的夜晚给他平添了几分邪性。 孙彦和宁房凉看着这样的杨翰廷都一愣,随即移开了眼。 心道:”妖孽啊!” 闪到别人眼睛的杨翰廷并不自知,他双眼不见才睡醒的迷蒙,反而泛着光,像两颗黑曜石一样夺目。 此时,他不止食指在摩挲扳指,几个指头都反复来回地摩挲着,可见他的内心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千梦令,从四年开始出现在沧琅大陆上,每年才出三枚,只要得到千梦令,就能得到任何想要的消息。”孙彦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只要写好需要的信息,连同千梦令一起放到千梦洞里,消息就能在一个月内出现在送令人手里。”继续孙彦感叹。 “是很神奇,但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呢?”宁房凉接着说,目光悠远。 “桑巴国,就因为一个千梦令而灭亡,如果新平国没有得到千梦令,没有得到桑巴国的军事布防图,桑巴国也不会那么快灭亡。”刘将军脸带敬畏,心有余悸地说。 众人都沉默下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想到去年桑巴国的灭亡,都后背发凉。 “桑巴国的灭亡不止是千梦令所提供的消息的作用。”宁房凉摇着头说,“但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获取那么多的信息而没有被发现,这一点就很让人很佩服。” 孙彦接着满怀憧憬地说:“如果我们也得到千梦令,就可以找到十公主,就可以打开皇陵,就可以……” “咳——咳——”宁房凉咳嗽两声,打断了孙彦的话,“此次千梦令出现的太过蹊跷,不要想得太好,我们还是好好部署一下吧。” 孙彦看着仙风道骨的宁房凉问道:“什么蹊跷?” 宁房凉缓缓地说: “其一,出现的时间有蹊跷,太过仓促。 以往,千梦令在哪个国家,哪个拍卖会出现,都会提前一个月就四处传播消息。 所以每次拍卖会,明里暗里都会汇集了沧琅大陆上的国家代表、江湖门派、富商等各色人物。因此,每次拍卖几乎是国家之间的比拼。 而此次,到目前为止,消息传出到开始拍卖,时间只有一天一夜。很多在远处的有钱人都还来不及赶过来,这不符合生意人做生意的规律。 倒好似是什么人的突然起意。 其二,出现的地点蹊跷。 以往,千梦令都是出现在某个国家的国都,再不济也是繁华的大城。这样方便容纳更多的人,对主办国家、城市的商业是有推动作用的。 而叶城,不说是国都,就是中等城镇都算不上。它只是一个闭塞的,还没有完全开化出商业的深山小镇。” 孙彦突然想到什么,接着说:“其三,这里连千梦树都没有,以往在千梦令出现之前,都会有某棵树被叫做千梦树,树上都会有一个放信息和令牌的树洞。” 二人说完,众人都陷入沉思。 “不管怎么样,千梦令本公子势在必得!”杨翰廷微眯双眼,“如果得不到……” 第九章 南饶国 杨翰廷在沉思,旁边的几个人炸开了锅。这一次到新平国上贡,他的两个伴读只有孙彦跟着过来,而他的幕僚只带了宁房梁一个。其他人都是户部的随行官员。 保护安全的刘将军,平时基本上是不说话的。 因此几个人中,很多时候是平时话很多的孙彦在说。 “要得到千梦令,那就去参加拍卖啊,谁出的钱多,就是谁的呗。”孙彦摇着扇子,快嘴地说。 他转头才发现,众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他自己也觉得说得有些白痴,他摸了摸鼻子。 “孙公子说的很对,最容易得到的方法就是去参加竞价,只要给出足够高的价格,必定能得到千梦令。”宁房凉说,表情中有几分悲色。 “钱?南饶国有钱吗?我南饶国的钱去哪儿了?”孙彦悲愤地说。 杨翰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坐在首位的他,依然是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放在两膝上的双手却握成了拳,指节泛白,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整个人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变得锐利起来。 烛火摇曳,在座各位的心里,悲伤的气息在心中随着烛火摇曳,烧疼了每个人的心。 这就是小国的悲伤。 宁房凉一脸追忆地说: “不知什么时候起,南饶国竟然走到了这般地步。 五十多年前,我南饶国东接新平国和桑巴国,南靠大海,物产丰美,国富民强,百姓家家富足,安居乐业,也曾经雄霸一方。庇护着无数小国,也曾有无数小国向我南饶国进贡。 就是这里,此刻我们所在的凤岚山脉也属我南饶国!”说着他悲愤地跺了跺脚。 一旁的孙彦,没有了平时的活跃,塔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杨翰廷看了孙彦一眼,眼眸深邃。 “但是,一场变故,领土被弹丸之地的新平国乘虚而入,占去了大半,整个国家只能龟缩在凤蓝山脉之后苟延残喘。”说到这里,平时云淡风轻的老人老泪纵横。 “如果没有那一场变故,如果没有……唉!”老人叹息。 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那一场变故,那也是皇家经常上演的戏码,但是也是一个国家最致命的一出戏。 当时,老南饶国皇帝,也是南饶国第八代君主,就是杨翰廷的祖父,他睿智勤奋,把整个国家经营得日益兴盛,达到了南饶国历代以来的鼎盛时期。 正所谓物极必反,老南饶国皇帝有十一个皇子,九个女儿。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嫡长都占了,但是,皇后和皇帝都很强势,所以大皇子很懦弱。 于是,其他皇子都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各自以母亲为纽带,成了几个阵营。 他们才开始的时候,老南饶国皇帝就发现了端倪,但是他觉得人是在争斗中成长的,所以并未阻止。 直到那年,在凤岚山脉狩猎。皇子和公主们互相残杀,全部惨死在山脉之中。当时,公主皇子们,再加上他们的部曲,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凤岚山脉的小溪。 老皇帝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一病不起。接着皇后母家余氏一族谋反,联合新平国攻占了南饶国大片领土。 老皇帝奄奄一息之际,想起了在凤岚山脉中,自己装成富家公子,接济了一个农家女子,并一时兴起,和那女子成了婚,育有一儿一女。 看着皇宫中阿谀奉承,千般算计的后宫女子和朝臣们,老皇帝几次想接他们母子三人进宫的年头都被打消了。 只是给了他们富足的生活,给孩子请了老师悉心教导。那里,或许就是老皇帝心中的宁静归宿吧。 那女子,也就是杨翰廷的祖母,是一个不识字的女子,但是善良美丽,把兄妹俩都教得很好。 于是,十七岁的现任南饶国皇帝临危受命,挑起了南饶国百万百姓的重担。 老皇帝薨,杨翰廷的祖母,也自尽随之而去,新皇帝当机立断,下令老皇帝的所有后宫都殉葬。 至此,整个南饶国才得以清明,但是,失去的国土失去了,失去的百姓也失去了。 想到那场变故,南饶国的老臣子们无不叹息流泪。 这时候,宁房凉用衣角擦擦眼泪接着说:“可恨新平国占我国土,奴役我南饶国子民。但欲壑难填,还向我国提出强权要求,每年向新平国缴纳财物无数,为了保护一方黎明,刚继位的皇上只能答应。” 他声音微颤:“每年的岁贡,占去了我国一半多的财政收入。皇上仁慈,不愿过多压迫百姓,所以整个皇室都过得紧巴巴的。” 尽管这样,老百姓的日子还是很难过。因为他们所缴纳的税,几乎都上缴了新平国。所以南饶国没有用来修堤坝的银两;没有用来建造都城的银两;更没有来加固防御攻势的银两。 若不是这几年,皇上宅心仁厚,励精图治,开通了几条商道,人民的生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此时的南饶国,都是被一个字难倒了,那就“钱”。 再回想,曾经风华绝代的南饶十公主为了国家……南饶皇室难道付出的还不够多吗?”说到这里,70多岁的老人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听着老人的哭声,在场的人都满脸悲伤,有几个岁数大一些的官员,也跟着哭了起来。 孙彦边哭边说:“南饶国越来越穷,百姓生活越来越苦,可恨的新平国!这样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悲从心来,在座的几乎都哭了起来,刘将军那粗狂的嗓音在夜里显得尤为悲恸。 帐篷外的侍卫不知所以,面面相觑。 宁房凉哭了一会儿,接着说:“五年前,西丰小国也想乘火打劫,还好慎之你力挽狂澜。” 说着他向杨翰廷鞠了一躬,在坐的几人都起身向杨翰廷鞠躬。 杨翰廷立马起身,一脸悲恸,搀住宁房凉的手臂,说:“你乃我师,若不是有先生出山辅佐,绝无今日之慎之。” “公子千万不可如此说,折煞老朽也。公子天纵奇才,是我南绕大福,南饶国的希望就在公子身上。”说完又要鞠躬,被杨翰廷制止。 众人回到座位,再次商谈。 “南饶国每年都向新平国进贡,国家的大部分财物都上交给了他们,让我们现在怎么和人家比钱多?” “啪”的一声,刘将军说着右手拍在桌子上,眼里布满红血丝,嘴唇微微颤抖。 众人都眼含悲伤和无奈。 “我们的计划是拍不到。”杨翰廷阴测测地说。 众人转头看他,等待着他往下说。 第十章 藏匿 杨翰廷如此这般和大家说了一番,众人点头称是,便分头行动起来。 一个时辰后,孙彦和刘将军随着杨翰廷带着挑选出来的人马,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驻地,除了参加商议的人,其他人并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胡二和平时一样起床,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的弟弟胡三已经不在帐篷里,不知道跑到哪里胡闹去了,他也懒得去管。 因为他们的母亲——胡张氏是杨翰廷的奶娘。说是奶娘,因为皇后生病,胡张氏也就喂养了杨翰廷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但是仅凭此,他们兄弟二人也成为了杨翰廷的侍卫。不过凭他们的武功,他们没有资格成为贴身侍卫。 此次出门的时候,他们的娘给他们的目标就是成为杨翰廷的贴身侍卫。 也凭这层关系,他们得到了足够的优待,所以两兄弟独住一个帐篷,吃的用的都和疾雨他们一般待遇。 可见,虽然杨翰延平时不苟言笑,总是冷着个脸,但是对于曾经对他施过恩的人,他是铭记在心的。 所以很多时候,杨翰廷身边的侍卫都对胡二、胡三两兄弟诸多忍让。 因为昨天上半夜胡二值守,所以今天他可以休息一个上午。 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直裰,腰系白色腰带。据他说,这样能显出他的壮实的胸肌。 他和平时一样,哼着小调,溜达到外围丫鬟住的帐篷区,火堆才熄灭不久,此刻正是换防地时候。 虽然胡儿胡闹,但是有些事他还是有分寸的。他抓紧换防的时机,躲在丫鬟的帐篷外,眼睛像有胶一样,黏住来来去去地丫鬟的胸/口和臀/部。 “md,皇子怎么啦?还不是吃俺娘的奶长大的。什么时候?老子也能用用这些小妖精。”他嘴里叼着根草,咽了一口口水。 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绿色褙子的女子走出帐篷,那女子胸/脯高挺,屁/股丰圆。走起来一摇一摆,甚是风/骚,正是他的相/好翠儿。 胡二看见翠儿,眼睛黏在了她身上,欲/火中烧。他捡起一个小石头,想要向翠儿扔过去。 突然,他被捅了一下,“别闹,时间还没有到,你们先去。”他没有回头,以为是值班的时间到了,有人来叫他了。 他又被捅了一下,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心头恼火,破口就要大骂。忽然,发现离他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小尼姑。 小尼姑身穿海青,脸色蜡黄,满脸大汗,双手捂着肚子,好像是生病了。她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胡二心头一跳,这不正是那天拦路的小尼姑吗? 可高兴坏了他了,因为自那天之后,每个晚上他梦到的都是这个小尼姑。 他一骨碌爬起来,他被翠儿吊起的欲/火,好像即将复苏的火山,越烧越旺,快要压不住了。 伸手就要去拉小尼姑,嘴里叫唤着:“仙姑——仙姑——” 听到胡二的声音,殷尔岚感觉他的声音就像一盆脏水,兜头泼向了她,让她感觉从里到外都被脏乎乎的东西黏着。 “离我远点!”殷尔岚冷着脸低斥。 胡二打了个寒噤,接着一脸谄媚地说: “呵呵,呵呵,好的,好的,我不动,不动——。”胡二双腿更发软了,眼睛都快流出口水来了。 殷尔岚看着胡儿几乎站不直的双腿,一阵恶心从胃里翻涌而出,差点吐了出来。刚才是装不舒服,现在是真的不舒服了。 殷尔岚从来不知道,在人群当中,有一种男人竟然是如此的让人恶心,恶心到想掐死他。 但是为了自己的师父,她只有握紧双拳,使劲地忍着。 他一刻也不想和胡二待在一起了。 “帮我找个地方呆一天,不能让人发现,我要养病。”殷尔岚好似忍着痛,一口气完说。 她的话正中了胡二的下怀,他眼珠一转,急忙讨好地对殷尔岚说:“好的,好的,你跟我来。” 他又伸手拉殷尔岚,被殷尔岚一个眼刀过去,他只能讪讪地在前面带路。 胡儿带着殷尔岚,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不被人发现还是有些难度。但是胡二跟随在杨翰廷的身边,已经有好几年,对他的布防了如指掌。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躲躲闪闪地移动。 他们在一个帐篷拐弯的地方,突然殷尔岚一矮身,躲到了帐篷后面,没有跟着胡二露出身形。 胡二刚想转头看,突然,他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二哥。” 胡二的心被吓得差点从胸口蹦出来,一看是自己的弟弟——胡三站在自己的面前。 胡三小胡二两岁,今年十八,但是人长得比胡二高出一个头,也显得笨拙了些。 胡三是第一次跟着杨翰廷的队伍出门,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听胡二的。 看到面前的人是胡三,胡二稍稍松了口气,微微转头,没有看见殷尔岚,知道她躲起来了,心中有些纳闷。 于是声音提高,厉声问:“老三,你来这里干什么?” 胡三看着哥哥,抓了抓头,有些狐疑,他刚才好像看到哥哥身后跟着一个女子,女子光光的头,让他第一眼就认出是个小尼姑。 他抓抓脑袋,憨笑着说:“二哥,我刚才好像看到你身后有人。” 胡二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声音更加严厉:“你瞎说些什么,我过来晃悠一下,你还不去值守?” 胡三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殷尔岚继续跟着胡二,躲躲闪闪地往前走。却不知道走远的胡三转了个弯,回到了他们的背后,远远地看着二人。 看到胡二带着殷尔岚离开,他就不再好奇了,因为和胡二胡三和,知道胡二的脾气,翠儿经常到他们的营帐和胡二鬼/混,遇到胡二高兴的时候,还能允许翠儿和他亲个/小嘴,翠儿的小嘴像抹了蜜,可甜了。 “今晚二哥能不能让我和那个小尼姑也亲/个小嘴呢?看着好像比翠儿的还甜呢。”胡三在心中嘀咕着,从小在胡二的淫/威之下,胡三是不敢作声的,悄悄溜走了,期待着晚上的到来。 二人躲躲闪闪,因为胡二太了解这里的布防,所以,没有再遇到任何人,到了一辆马车前。 “就这里,你躲在这里保准没人发现。”胡二得意地说。 只见一辆马车上有两堆货物,中间有个能容下一人的缝隙,胡二偷懒的时候,就躲在这里睡大觉。 殷尔岚皱皱眉,闻到一股子难闻的汗臭,但还是坐了进去,说:“晚上你来找我,去吧。” 胡二一听,心里像放礼花一样,“砰”的一声,漫天都是炫目的色彩,欢喜得分不清方向了,乐颠颠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殷尔岚的意思是,晚上还要用到他,但是胡二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他的表情让婴儿郎一愣,随即,殷尔岚的脸色变得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又恶心到不行。 过了很久,殷尔岚才舒了口气,闭上眼睛,静心听着整个驻扎地的动静。 不一会,她微笑起来,唇角的笑,好似春天漫天的花,绚丽夺目,两个小酒窝更显出几分调皮。 只见她微微侧头,好像对空气说:“你确定杨翰廷已经离开了吗?” “谢谢啊,小蚊,你喜欢呆我肩上,就多呆一会吧。”她好似自言自语。 接着她闭上了眼睛,耐心地等待,到底等待她的是什么呢? 第十一章 云鹤楼 另一边,杨翰廷三人带着人马,快马加鞭,赶到叶城的时候已经是晌午。 叶城距离不归山五十多里,是一个深山里的小镇,城里的百姓主要还是以农户为主,一路上在山与山的低矮地带,随处可见农田和耕作的农夫。 另外一部分人以打猎为生,所以这里的商业主要是皮毛交易和农作物交易。这也是凤岚脉百姓的主要生活来源。 杨翰廷一行人站在叶城的城墙外,看着低矮的城墙,因为常年失修,城墙的砖块有的已经碎裂,有的剥落了外皮。更夸张的是,在城墙的最上面,大部分只有凹凸不平的砖块。没有城池的样子了。在杨翰廷看来,这样的城墙也只能勉强拦截住山里野兽的攻击。 “公子“刘将军叫了一声杨翰廷,并没有行礼,只是向他点头示意,之后就离开了队伍,随即队伍中有部分人也随之离开。 剩下的人只留下了杨翰廷、孙彦以及二人的护卫。疾风和疾雨因为去抓虫子,并不在队伍中。 此次跟着杨翰廷的只有春雨和暗卫,孙彦带着自己的小厮福来,所以表面上能看到只有四人。 他们下马,立刻有人安置好马,一行人都经过简单的化妆。 出发前,孙彦用化妆物品把自己抹的黝黑黝黑的,把春雨和福来也抹得黑不溜秋。当他乐颠颠地跑过去想给杨翰廷抹的时候,杨翰廷瞟了他一眼,他就只能不甘心地走开了。 此时,几人都穿着粗布衣服,猎人打扮,头戴斗笠,背着猎物,向城门走去。 这里并没有府衙,还遵循城主管理的模式,所以守城门的是城主府的府兵。 此时守门的是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半旧的灰色衣服。 天气太热,他们一边一个坐在城门口的阴凉处,手拄着刀柄打盹。 杨翰廷四人经过门口的时候,两个老府兵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在他们的旁边有几个小贩在卖皮毛。 这时,一队快骑从远处急奔而来,大概五十人左右,远远就听到马蹄声,卷起的尘土飞上了飞的很高。 不一会儿,马队就来到了城门口,并没有减慢速度。 打头的是身穿新平国虎卫服饰的几个壮汉。虎卫是新平国太子史晔的亲卫队。 队伍疾驰通过城门,人群急忙往两边让。 马队中间有几个并没有穿虎卫服饰,都是少年郎,均锦衣华服,但脸色都不太好。但是却眼带兴奋。 马队快速经过了城门,两旁守门的老府兵被马过的劲风从睡梦中掀翻在地,引起了周围人群的哄笑。 杨翰廷和孙彦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进城。 今日,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大多都是行色匆匆,零星的几个小贩也显得心不在焉。 几个卖枣子的中年人正在闲聊: “你们几个听说了吗?“ “听说了,整个叶城谁还不知道,千梦令今晚要在云鹤楼拍卖。“ “是呀,听说云鹤楼的大东家,一觉醒来,千梦令就在他的枕头边。“ “他也运气太好了……“ 声音越来越小了,四人继续往里走,往云鹤楼方向走去。 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远远就看见一栋木质结构三层楼的楼房。 杨翰廷和孙彦带着随从向楼房的方向慢慢踱去,根本不用问路,因为周围的房子,大部分是平房,两层楼的极少。 云鹤楼鹤立鸡群,矗立在那里。 来到楼房前,只见整栋房子是用暗红色油漆漆成,亭台式结构,每一层飞檐画角,镂空雕花木窗,结构精巧,这是在国都常见的酒楼样式。 但是在此处,它和周围的商铺显得格格不入,初到此处的人都感觉有几分违和感。 酒楼的大门是双开门,大门上面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云鹤楼“几个大字。 大门两边有一副对联: 左边:请进就坐吃饭 右边:出门回家睡觉 孙彦看到这副对联,哈哈大笑起来:“此楼的主人真是个秒人。“引得周围的人都回过头来看。 此时酒楼正是晌午吃饭的时候,远远便听见嘈杂声。 一进门,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台子,它紧靠后墙。此时,台子上只有一个雕花老爷椅和八仙桌,并没有人。 台子下面摆满了矮桌。每个矮桌可以围坐四到六人。 大概有二十张桌子,几乎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人。 在座的有高大健硕的猎户,也有身穿长袍的书生,但衣服布料粗糙、款式老旧。 还有一些做生意的小贩。 主要以男人为主,但是也不乏和男人一起出门讨生妇人,大多都有男子在侧,也有小孩在人空里追赶打闹。 跑堂的小二们都脖子上挎着一条白毛巾,忙得热火朝天。 一行人刚进门,站在门口迎客的小二一看三人的穿着,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愉的表情,仍然热情地接待众人。 杨翰廷眼中闪出一丝赞许。 “各位是从山里出来吧,您看今晚楼里要发生大事,今儿人特别多。“ 孙彦满脸憨厚地笑着说:“什么大事?哥几个才从山里回来,什么都不知道。“ 小二边带他们往里走,边走边说,“难怪,“他有些得意地说,“千梦令今晚要在本楼拍卖。“ 孙彦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小二接着说:“您看,今晚的拍卖就在这里举行,举行的场地就是这个大厅。“ 孙彦看了一下四周说:“不会吧?“ 对小二的话深表怀疑。 “您就不不知道了,您看见那个台子了吗?“小二伸手指着大厅里的那个台子。 接着说,“平时是用来拍卖一些小物什、小玩意儿,纯粹是为了给酒楼客人助助兴,顺便也拉拉生意,没想到今晚派上大用场了。“ 孙彦一脸了然的表情:“可见你们老板也是一个懂得经营的人。“ 小二更是得意:“那肯定是,我们这里拍卖不是定期的,所以,台子就用来让说书人给吃完饭的顾客听书消遣。 台子下面平时也支些桌子,用来供不进雅间的客人用喝酒聊天。“ 边听小二说,他们随着小二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立刻有另外一个圆脸的小二过来擦桌子,给四人搬凳子,态度温和。 四人中,只有孙彦露了脸,其他三人的脸都藏在笠帽子之下。 坐定之后,春雨看一眼圆脸小二,他的鞋子上的破洞。 于是微微露出半张脸,丢给圆脸小二五两银子说:“卖了不少干货,哥几个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晚上方便的话,想开开眼界。饭菜随便上点就好,剩下的给小哥买酒吃。“ 小二立马笑了起来,态度更温和了,这是他两年的工钱,想起家中病榻上的养母,他用力抿了一下嘴唇说:“我尽力试试,谢过小哥。“说完转身进了后厨。 不一会,去了不久的圆脸小二手里抬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几盘菜,边放菜边低声对春雨说:“小哥,我和掌柜说了,呆会儿清场的时候,劳烦各位和我到我住的地方躲一下。“ 春雨看了一眼杨翰廷,说:“那就有劳小哥了。“ 上完菜,小二离开。 春雨转身,拦住了众人的视线,认真地用银针试了一下菜,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众人安静地吃起来。 突然,“啪“一声响,只见台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黑瘦老头,头发花白,身穿藏青长袍,左手拿一折扇,右手拿一个方块木块。 响声就是他敲桌子弄出来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众人听到,都齐齐噤了声,向台子上看去。 原来,这是老者要开讲的惯例。 老者扫视了一眼全场。 “今天要说的是千梦令三奇。“老者摇头晃脑地说。 杨翰廷和孙彦对视一眼。 “话说,千梦令出现在四年前,立刻被各国势力发现,并以天价成交。它为什么能如此受青睐呢?“老者停顿一下。 众人好奇地等着他往下说。 “这就是因为它有三奇。“老者卖了个关子。 “到底是哪三奇呢?“ 第十二章 一奇 “哪三奇?”坐在最前面的黑脸汉子问,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起哄。 老者没有理会众人的起哄,这样的情况应该是经常发生,等众人安静下来。 老者手抚胡须慢悠悠地说: “说到这第一奇,不得不说说狙翎国的富商年大海。” 众人听到年大海的名字,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老者等众人停止了议论,又慢慢地说: “年大海,狙翎国一个普通的丝绸商人,当年开着几间不大的丝绸店,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他的人生转折就在那年他得到千梦令。 很多人专门研究过此人,甚至有人连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翻过,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他得到千梦令的理由。 如果说有不寻常,那就是年大海和他的妾室的故事。” 听到要说妾室的事,很多好事者都起哄,想到了很多不可言说之事,急着说:“快讲!快讲!” 但是,也有很多人不以为意,就一个妾室而已,有什么好讲的,但是此刻大家都是来消遣的,也无所谓了。 老者目光悠远,慢慢地说: “十年前,二十五岁的年大海到南方跑商,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在路边看到奄奄一息的云氏,当时的云氏干瘦黑黄,只有十岁的样子。 年大海看着这样的小女孩,如果不救,她肯定过不了夜,不忍心就救了回来。 救回来才知道,云氏是刚死了父母的孤儿,没有去处,最后就只能把云氏带回家。 后来,云氏就一直在年大海身边当小丫鬟。 当时,年大海已经有了妻子,他的妻子和年大海青梅竹马,夫妻恩爱。 但是却一直没有儿女。” 听到这里,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最前面的黑脸汉子甚至站起身来,指着老者说: “你这老头,不就是要说人家年大海强占小妾为自己生孩子么?”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等众人声音小下去,老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 “非也,非也--” 众人齐齐看着他。 “在云氏十五岁的那年,年大海带着他的妻子还乡。 突逢劫匪,年大海的妻子为年大富挡了一刀,一命归西,年大富发誓不再另娶。 但是,可怜年大海的妻子早就看出,年大海和云氏二人朝夕相处,情窦暗生而不自知。 善良的她就把年大富托给了云氏。 后来云氏也就成了没有名分的当家主母,一直到现在年大海成为了一国首富,身边也从来没有过别人。” 众人感叹,时下的男子,三妻四妾,有的更是妻妾成群,像年大海这样的果真不多见。 有人问:“就因为这样,他就得到千梦令了?” 老者摇头:“谁知道呢?” “真正的奇特之处还在那天晚上,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老爷,妾身受不了了!”一个五进的大屋中,西厢的灯一直亮到了深夜。 两条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在一起。那是两具年轻的身体,他们彼此纠缠,男上,女下,男的三十五六岁,女的二十一二岁。 两人均满头大汗。”云娘,再忍一忍,一会就好。”年大海喘着粗气说。 *******的二人正是年大海和他的妾室云氏。 此时,只见轻纱幔帐,摇晃得更厉害。 一阵云雨过后,原本就娇媚的云氏微微泛着红晕的脸色更是动人。 年大海正是当年,但他爱惜云氏,一场云雨过后,两人没有再有过多的动作,只是仰躺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大海哥,你请龙虎山的大师们来护卫我们,合适吗?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云氏问。 “唉!我也是没有办法上次那批丝绸得罪了黑老刘,他在暗市里发了悬赏,现在我的头可值一千两黄金呢。”年大海苦笑着说。 听到这里,云氏的心里一紧,有几分焦急,转身紧紧地抱住年大海。 云氏的身子一下子贴在年大海的身上,年大海马上就有了反应,有些心不在焉了,但是还是说: “这也多亏了我在桑楠城捡到的风儿,早年他大哥上了龙虎山学艺,一个月前终于找到了他。 为了报答我救了他兄弟,并且还让他兄弟读书,才约了众师兄弟来助我。” 年大海轻轻地拥住云氏的腰,二人贴得更紧,他声音有些暗哑,说:“你放心,此刻我们家,整个家里,除了龙虎山的大师们,还有我请的护院。 整个家已经被护得如铁桶一般了。别说人,就是老鼠也别想进来一只。” 这些年,年大富常年在外跑商,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人,也遇到过很多需要帮助的人。 他都会尽力帮助,遇到孤儿还会带回来抚养,有条件的时候,还会出资送想读书的孩子进私塾。 所以,这些年来,虽然他们家生意一直还可以,其实家中积蓄并不多。 云氏也是尽力打理好内宅,并且力所能及地帮助年大海照顾那些人。 此刻,她心中更是感念年大海的良善,不禁情动,更紧地抱住了年大富的腰,亲吻上年大富,嘴里喃喃地说着:“这是好人有好报,善因有善果。” 年大海刚才的蠢蠢欲动再也压制不住,二人真真是在*******纠缠了一整夜。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年大富才停息下来。 他浑身是汗,趴在云氏的身上,头埋在云氏的颈窝处,迷蒙中,他看到云氏披散的长发上面好似粘了片褐色的叶片。 他想帮云氏把头发上的叶片摘掉,当拿到手里时,年大海才发现,手中的不是叶片,而是薄薄的一个木片。 他正想把它丢掉,他突然想起,这一年多来,流传在沧琅大陆上最为神奇的一件奇物。 他越看眼睛睁得越大,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急忙坐起来,把木片竖起来,对着光。 云氏也发现了年大海的异样,也顾不得害羞,坐起来和年大海一起盯着木片。 在晨光下逆着光的木片,龙飞凤舞地写着,“千梦令”三个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一个月后,春福拍卖行拍卖。” 听到这里,众人哗然。 “娘的,年大海也太有福了吧,爱妾在怀里,还得了这么个宝贝!”有人哇哇大叫。 “就是,什么时候千梦令也能出现在我的枕头边啊?” “我也回去抱小妾睡!” 众人七嘴八舌,但是话题却越拉越远。 这时候,“啪”的一声,老者一拍木块,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想过没有,千梦令是怎么到年大海的枕头边的?” “是呀,好奇怪。” 老者继续说:“这就是千梦令最奇怪的地方,四年来,一共出现了十二枚千梦令。 所给的对象,各行各业都有,不分老少,不分男女,但是有一个共同特点。”老者说到这里,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什么共同特点?”有人等不及问。 “共同特点就是,都是出现在枕头边,而且没有人看到是谁放在那里的。 别人不好说,一觉醒来就在枕头边了,但是年大海当时和云氏,可是一整夜没有睡觉,而且当时保护他们家的可不止一个龙虎山的大师,他们内力高深,就是树叶落地都能听到。这就是千梦令的第一奇。”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杨翰廷眼眸深邃地看着老者,只见他头发花白,山羊胡,身穿长袍,长袍的质地不是很好,袖口隐隐有毛边。 再仔细看他的手,很是粗糙。 “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杨翰廷想。 第十三章 二奇 这一边,杨翰廷正在猜测老者身后的人是谁。 那一边,老者看到众人正在议论,也没有多加阻止,等众人的议论告一段落,他手中的木块一拍,众人的声音随之消失,都安静了下来。 老者手抚胡须,慢悠悠地说,“刚才大家听了千梦令的第一奇,那是至今没有解开的谜团。” 他看了一眼全场,继续说,“那下面老朽将给大家讲一讲这第二奇。”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老者,孙彦和他的小厮都把头伸的老长,期待地等着老者往下说。 从来没有太多表情的春雨也瞪大眼睛看着老者。 “这第二奇,奇怪在哪里呢?老朽就不得不提一提第一块千梦令的出现。就在四年前……” 老者看了看好奇地看着自己众人,有些得意地说: “四年前有一个读书人,名叫张纯良。她的母亲希望他做人单纯善良,所以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而他本人也是这样的性格。 他生活在巴桑国的国都桑楠城。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风云,在他在十岁时父母病故,寄居在他的舅父家。 他的舅父经营的是一间中型拍卖行,名叫诚信拍卖行。 他的舅父不是狠心之人,不仅把张纯良抚养长大,还让他继续读书。 希望他有一天能顶起张家的门楣,也不负自己的妹妹所托。 张纯良体谅舅父的良苦用心,所以日常除了读书之外,还帮助舅父打理生意。 但是多次下场,他都没有通过科考,所以在他十八岁那年,他把生活重心都转移到了舅父的生意上,以此报答舅父。 记得那一日,他出门访友,在路边遇到的一只受伤的兔子,兔子的腿被猎人的夹子夹中了,他好心把兔子放了。 回家后,他早早睡下,但是第二天一觉醒来,他的枕头上就出现了千梦令。 第一次看到千梦令,当时他的想法和年大海的想法一样。 他纳闷,他什么时候去过树林里,怎么就把老树皮都带回来了。 但是当他随手丢出窗外的时候,逆着晨光,他发现这个木块里边有字。 仔细看了之后,发现木块上除了“千梦令”三个大字之外,旁边还写着,“一个月后在诚信了拍卖行拍卖,写上你想要的消息,一起放入拍卖行左边的千梦洞中,就能如你所愿。” 张纯良一头雾水,但是他觉得这不是普通的木片,他想告诉舅父,但是又怕舅父不相信他。 于是,他找来一块白色的布巾,仔细地把千梦令包在里面,放到了他的床垫下面。 做好一切后,他匆匆出门了。恰好这一天,他要去拍卖行帮助舅父。 此时的他,已经从舅父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可惜他一次也没有上过场。 当他来到拍卖行门口,他留意了拍卖行门口的左边,发现一棵一人合抱粗的大柳树。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围着树转了几圈,发现在一人的地方,有一个洞,他垫着脚尖勉强能看到洞里面。 但是,洞很深,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一不做二不休,拿出火折子点燃,往洞里一照,他发现洞真的很深,根本就看不见底。 他慢慢开始相信木块上说的东西是真的,直觉觉得这就是千梦洞。 于是有一个计划在他的心里慢慢形成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还是一边读书一边帮舅父打理拍卖行。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迎来了一场拍卖会。 拍卖之前,他跑到了他的舅父面前,红着脸对舅父说:“舅父,这次能不能让我拍卖最后的那个玉瓶?” 他的舅父看着他涨红的脸,说实话,他的这个外甥,这些年他在身边,从来没有给他惹麻烦,反而帮了他很多。而且还和大女儿早就互相有意。 于是,没有说什么就答应了。 张纯良没有想到舅父答应的如此爽快,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这次拍卖会拍卖的物品很多,一件接一件,琳烂满目。 参加拍卖的人也很多,从一开始,很多物件拍出的价格,超出了张纯良的舅父的预估。 他的舅父非常的高兴,到最后一个环节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就让张纯良上去主持。 最后一个环节,拍卖的是一个玉瓶,也就是这一场拍卖会的压轴物品。 张纯良第一次上场,一开始张纯良有些紧张,但是慢慢就放松了,他学着舅父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拍卖起来。 最后,这个宝瓶也得到了比他舅父估计的更高的价格,他的舅父很是欣慰。 但是,当买主把玉瓶拿走之后,张纯良久久没有宣布拍卖会结束,依旧站在台子的中间。 他的舅父在后台很是奇怪,以为他紧张忘记了宣布结束,想把他拉下来,又怕伤到他到面子。 这时,张纯良转身抱歉地看了自己的舅父一眼。 他鼓起勇气,摸摸索索地从胸口掏出一块白布,折了几折,里面好像放着东西。 接着只见张纯良拿出了一个木片,鼓足勇气对大家说:“我有一个宝贝想向大家介绍。” 大家一看,张纯良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木片,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因为张纯良才主持拍卖过玉瓶,大家以为这可能也是一个宝物,所以都没有发出声音,等着他介绍。 张纯良说:“这是一个能够给你想要的任何消息的宝物——它的名字叫千梦令。” 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提问说:“这个物品有什么来历吗?” 张纯良脸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它就是出现在了我的枕头边。”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纯良满脸通红,小心地拿着千梦令,对着大家说: “真是一个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任何消息的令牌,大家要相信我。” 众人依然哈哈大笑,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张纯良。 张纯良地脸红得像个大番茄,手足无措地站在台子中间。 他 第十四章 三奇(一) 大家疯狂地议论了一阵,老者手中木块一拍,众人安静下来,他继续说: “要说这第三奇,老头就有个问题想先问大家。”众人齐齐看着老者,都有一种疯狂过后的呆愣。 “如果现在你面前的桌子上有一枚铜钱,是隔壁桌子的,让你递还给主人,你愿意吗?”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老头,真是,当然会递过去,那还用说。” 杨翰廷和孙彦都微微点头。 老者接着说:“诸位等我把话说完,如果放在桌子上的是一千两银子呢?” 这次没有人哄笑,都变得表情各异。 老者咳嗽一声,接着说:“那如果是一千两黄金呢?你还递过去吗?”老人颤悠悠的声音回荡在近百人的大厅里,大厅静得针落可闻,大部分的人的脸色齐刷刷地变得难看起来。 突然,坐在最前排,笑闹得最凶的那个黑脸汉子,突然站起来,满眼充血,粗着声音大吼: “一千两金子,就是老子的,凭什么要递过去!” 他吼完一声,好似打开了众人心中都想说而说不出口的话,一下子像洪水决堤,大家的话喷涌而出: “放我桌子上就是我的”一个人一脸义正言辞地说。 “凭什么那么多钱要给他?” “递过去,想得美” “这世间谁不爱钱” 整个大厅出现了空前的嘈杂,人声鼎沸,好似十八班戏班子在吹拉弹唱。 楼上贵宾房门一间间打开,都纷纷派人下来打听出了什么事。 杨翰廷看到新平国太子史晔身边的高公公,看到了罗汉门门主的小厮等许多熟面孔。 孙彦也拉低了帽子,看了杨翰廷一眼,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乘着人声,对杨翰廷说: “人来的可真不少。” 杨翰廷脸上似笑非笑地说: “人多力量大!” “啪”一声响,众人好似从梦中惊醒,都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部分人顿觉尴尬,微微垂着头;部分人羞涩难当,起身悄悄溜走了;部分人理直气壮。 坐在离台子最近的那个黑脸汉子,则一脸义愤填膺,笔直地坐在那儿。 老者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接着说:“第一块千梦令的卖价是一两银子。 但是却让沧琅大陆上的人知道了它的神奇之处,也让人们了解了千梦令主人的不凡。 虽然消息像飓风一样吹遍了整个大陆,但是依然有太多的人不相信千梦令,所以第二枚千梦令在北旺国拍卖的时候,成交价只到了八万两黄金。 事情就要从这八千两黄金说起……” ~~~~~~ 那天送走了来取千梦令的客人之后,钱有宗作为旺兴拍卖行的老板,从一个月前突然在枕边发现千梦令,到千梦令被取走,他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的,但是精神却异常地好。 他知道,一旦这笔生意做成,千梦令上提出的提成是百分之五,那将是不匪的收入。 所以,他干起事情来也特别有精神。 今天,他亲自主持拍卖。 千梦令的神奇已经引起一定范围内的人的关注,所以千梦令今天成交价格是八万两黄金,虽然早有心理准本,但是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账房老刘一手提着算盘,一手拿着账本走进钱有宗的密室。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坐在钱宗旁边的凳子上。 老刘是钱有宗的大舅哥,很多事钱有宗都不瞒他。 老刘说:“刚才我初步算了下,千梦令给我们带来了这个数,”他伸出四根手指,眼中闪着亮光。 钱有宗挑挑眉,“四千两”钱有宗点头,“还是可以了,也不枉我忙了这一个月。” 老刘摇头,“是四千两黄金!” 钱有宗一下子从凳子上跌坐在地上。 老刘哈哈大笑,忙去扶他。 钱有宗是孤儿,识字不多,靠的妻族起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超过了妻族,他感念妻子不嫌弃他清贫,并鼎力相助,所以把妻子的大哥叫过来当账房,一起管理。 “看你那出息,还经营那么大个拍卖行,钱你还见得少? 这千梦令的提成真是给的高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我们送钱的。”老刘笑着说。 钱有宗从地上爬起来坐好,“真的四千两金子?”他再次确认,“且不是40万两银子?” 老刘笑着点头。 钱有宗一下子站起来,高兴得走来走去,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打开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是沧琅大陆通行的通宝商行的金票,一千两一张,共800张,这是按照千梦令的要求准备的面额。 钱有宗收敛起笑容,从里面拿出了四张。 老刘看着盒子里整整齐齐的一沓金票,仿佛在闪着金光,的确,它就是一堆金子,吃不完,用不尽的金子。 老刘砸吧砸吧嘴,看着盒子,干哑着声音说:“有宗啊,你看这钱……” 说着伸手一把把盒子盖盖上,接着把盒子搂在怀里。 钱有宗一愣,接着脸色一变,对老刘说:“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快把盒子给我。” 边说边伸手去抢老刘手里的盒子。 老刘一闪身躲了过去。 钱有宗死死地盯着盒子,咬着牙说:“大哥,平时你胡闹,我从不管你,但今日之事是万万不可的,我们虽是生意人,但信誉更重要。” 老刘把盒子抱得更紧说:“你傻呀?有了这些钱还做什么生意,可是800万两银子啊,你说,你辛苦了那么长时间,到底积攒了多少银子?再说我们换地方,也能重新开始生活。” 听了老刘的话,钱有宗有些动摇,那么他到底如何选择呢? 第十五章 三奇(二) 第十五章三奇(二) 钱有宗有些许松动,但仍然说:“你先把盒子给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二人正在僵持,钱有宗的妻子张刘氏素面朝天地走进密室,钱有宗一看钱刘氏的样子,就知道是大舅哥撺掇来了妻子。 因为初识钱刘氏的时候,钱刘氏也是因为母亲去世,这样素面朝天,开始引起了钱有宗的注意,最后变成了怜爱。 所以,每次看到妻子这样,钱有宗就会心软几分。 “夫君“钱刘氏喊了一声钱有宗,整个人扑到钱有宗怀里,哽咽着说:“你就听大哥的吧,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们想想,明年华儿就要下场,哪里不需要钱打点。 再说,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上门讨要这笔钱,只写着让放你房间里。“ 说完她嘤嘤地哭起来。妻子在怀里一哭,钱有宗就没有了主张,心软得一塌糊涂。 想想年轻的时候因为自己,妻子和娘家闹翻,又因为自己去向娘家借钱,这些年来虽然诸多补偿,但是还是愧疚难当。 平时他也善待下人,救助寒门学子,心想多做点善事,但是内心还是觉得不够。 他急忙给妻子擦眼泪,边擦边说,“别哭了,别哭了,听你的,还不行?“ 钱刘氏破涕为笑,对着老刘使了个眼色,老刘悄悄地对钱刘氏竖个大拇指。 接着,钱有宗就和老刘在密室里商量了大半夜,最后决定,把钱先藏一段时间。 就把银票藏在密室里,密室是钱有宗的卧房隔出来的,密室用石头砌成,没有窗,只有一道门,里面墙的三面都摆满了架子,堆放珍贵之物和账本。 并且只有钱有宗、钱刘氏和老刘知道这个地方,很保密。 二人还商议,对外就说银票已经交给主人了,不管怎么说,谁都没有见过主人,如果有人来要,咬死已经给了。 钱有宗和老刘,把密室的地板砖打开一块,挖出泥土,然后把盒子放进去,又把砖放上,二人打了个地铺,就在那里睡下了。 他二人决定轮换在这里睡半年,昨天晚上商量完事已经太晚,老刘没有走。 第二天一早,钱有宗二人是被钱刘氏的哭叫声吵醒的。 “遭贼了,家里遭贼了,老爷,大哥,你们快醒醒!“钱有宗和老刘都立马清醒过来,第一反应不是问钱刘氏,而是卷起铺盖。 发现砖和昨天他们二人布置的一模一样,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老刘对钱刘氏说:“咋咋呼呼的,你看你像什么样,一个当家主母,披头散发的,成何体……“ 这时候二人才发现钱刘氏的脸色不对,只见她脸色苍白中泛着青色,满脸泪痕,眼中尽是惊恐。 看到这样的钱刘氏,他二人深知是出了大事了。 钱有宗一把抓过钱刘氏,莫名地,他心里有隐隐的焦急,他双手抓住她的双肩,表情紧张,眼睛有些往外凸。 钱刘氏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钱有宗,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只会呆呆地看着钱有宗。 钱刘氏顿觉委屈,呜呜地哭起来说:“家里来贼了,把什么都偷走了。“ 老刘着急问:“什么叫什么都偷走了?“ 钱刘氏是说:“就是什么都偷走了。“ 钱有宗发现自己的失态,改为拍拍妻子的肩头说:“慢慢说。“ 钱刘氏看丈夫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心也平静了些说:“今天早上我还没起来,就听见小红在院子里抽抽嗒嗒地哭。 我打发人去问她怎么回事,回报的人说是小红的银钗子不见了,还连带着几两碎银子也不见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几个丫鬟的私房钱,首饰等也都找不到了。“ 钱有宗和老刘对看了一眼,继续往下听。 “我急忙起来,发现我的首饰盒也不见了。然后我让柳儿赶快去把库房打开,两个库房好似被老鼠舔过一样,连灰尘都没有了,更别说是东西。“ 钱有宗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整个脸上泛着青灰色。 “老爷这可怎么办?我的嫁妆没有了。“说完,钱刘氏哭得更大声了。 钱有宗的头嗡的一声,冥冥中感觉昨天的事和今天的事好似有什么联系,但是一时半会儿又理不清楚。 于是他转身看了一眼四周的架子。 老刘也随着他的目光向架子上看去。 这时二人都惊呆了。 三面墙上的东西,真的好像被老鼠舔过一样,光秃秃的。 一直以来,架子上堆满了东西。这些东西里有这些年钱有宗收集的古董名画,也有他这几年的积蓄,还有几盒珍贵首饰和金条。 更重要的是,账本和田锲地锲也都在上面。 此时,都没有了。 钱有宗和老刘的腿都软了,踉跄着跑到架子前,老刘使劲把架子搬开,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 钱刘氏根本没有顾及二人,孩子般呜呜地哭。 钱有宗的心在颤抖,他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拉开铺盖。 用手去抠砖头,老刘也疯了似的来帮他抠砖头。 因为才放下去不久,很快砖头被扣了起来。 这时候二人跌坐在地上,钱刘氏也惊呆了。 三人眼睛瞪圆,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空洞,哪儿还有什么盒子在里面。 钱有宗发出了一声惨叫声,晕了过去。 ~~~~~~~~~~~ 听到这里,众人炸开了锅。 都啧啧称奇。 杨翰廷和孙彦都陷入了沉思。 “千梦令,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但是再不可思议的东西,都是人在操作。“杨翰廷想,他再次看向台上的老者,只见他正在听众人的议论,不一会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向春雨使了个颜色,春雨向屋粱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黑影飘过,追着老者去了。 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慢慢有人离开。 这时候,圆脸的小伙计走了过来,对着杨翰廷等人做出一个请地姿势,一行人随着他去到了后院。 这时,在酒楼另一边的房间里,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厮,正在绘声绘色地把楼下人说的话都汇报给他的主子。 一个满眼媚态的奴婢,给坐在正上位的青年斟满酒。青年一身黄色蟒袍,头戴金冠。 他的下首,坐着几个锦衣华服的青年。 众人也正津津有味的在听楼下说的奇事。 越听上首的男子眼睛越亮,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一把拉过上酒的美婢,在她嘴上嘬了一口,随即放开。 美婢含羞带嗔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太神奇了,天助我也,三年前,老二那个蠢货,花了大价钱得到千梦令。到现在为止,那老东西都还天天念叨。“说完他猛灌了一口酒。 “今天不惜任何代价,孤一定要得到千梦令。“ 这样的对话在叶城的很多地方都在上演。 大家都在期待夜幕的来临,而众人将面临的又是什么呢? 第十六章 拍卖 随着夜幕降临,叶城的气氛鼓噪得几乎到了一个临界点,经过一天的口口相传的发酵,人们对千梦令的关注,已经到了极致。 而整个城热度的至高点就在云鹤楼,大家时刻关注着云鹤楼的动向。 云鹤搂在下午就已经清了场,做了重新布置。 此时的大厅,台子依然在原来的地方,上面的椅子和桌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台子下面,吃饭的桌子已经被完全收走。换成了一把接一把的木椅,大概可以容纳二百号人左右。 准备好一切之后,云鹤楼的门在夜幕降临之时也随之打开。 大门外已经站了很多人,有城里的居民,也有从远处赶来的参加拍卖的人。 因此,通向这里的街道已经被行人和马车堵得水泄不通。很多人只能下马车步行过来。 随着大门的打开,人头攒动,人们就要往里挤,但是,几个壮汉却拦住了门。 这时,云鹤楼的老掌柜站在两个壮汉之间,左手拿着一个账本,右手执笔,朗声说到:“今天云鹤楼拍卖千梦令,场地有限,所以不能全部容纳各位相亲,所以只允许参加拍卖的人进楼。 他才刚把话说完,只听众人说: “凭什么?谁知道我们不参加拍卖了?” “我们要进去看看,难道也不行?” “谁规定的?” 众人七嘴八舌就想往里冲。 接着又出来了几个壮汉挡住了门。 掌柜说:“大家都可以进,但是因为拍卖物品珍贵,所以,每进去一个人,要缴纳一千两银子作为保证金。我这里给各位登记好,拍卖会散场后退给大家。” 众人一听,哄的一声炸开了锅: “走吧,走吧,这是有钱人的游戏。” “真是太过分了。 但是,门还是没有向所有百姓开放。所以,最后只有真正想要拍卖的人才进去。 即使这样,进去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最后,两百人的大厅,半个时辰就满了。 大门随着拍卖会的开始而关了闭。 门外的百姓,有的眼看凑不到热闹,抱孩子回家了,但是有一部分人想要凑凑热闹,没有离开,三个一群,两个一伍地站在街上闲聊。 小贩也活络起来,抓紧时间做生意。 杨翰廷一行人被圆脸小二带到了后院,这是掌柜知道的事,他们在后院吃了饭。大厅收拾好之后,他们又被请回了大厅。 他们回到大厅时,大厅里也有和杨翰廷他们一样,享受了特权的人,但不多。 杨翰廷没有选择靠前的位置,而是选择了一个左边靠后的位置,而且那里有根柱子,如果从台子前面看过来,是看不见杨翰廷的。 相反,杨翰廷只要一歪头,就能把全场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圆脸小二并不知道杨翰廷的打算,看到他选择这样的位置,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是也没有多话,帮他们上好茶之后,就忙自己的去了。 开场的时间是八点,这时候,刘将军也进来了,但是没有和杨翰廷坐在一起,春雨在往他那边溜达了一圈后,在杨翰廷的耳边说了几句,杨翰廷点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接近开场的时间,人们的内心就越压抑。大家心中都有事,尽管会场人很多,但除了偶尔窃窃私语,竟然没有嘈杂的感觉,但是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呵呵,千梦令在这样的地方拍卖,真是……”孙彦说。 “你看!”杨翰廷向孙彦点头示意,看向一个方向。孙彦顺着看过去,发现在靠前的座位上,有几个锦衣华服的人。 当中最显眼的那个,头戴金冠,明黄蟒袍的,此刻满脸红光,手敲着座椅扶手,腿不停地抖动,除了新平国的太子史晔还有谁? “果真是他?”孙彦看着那一群人,眼中闪现仇恨的光芒,牙齿根咬得紧紧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是呀,来得好啊!”杨翰廷似笑非笑地说。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突然拍卖会场的顶楼敲了三下钟,大家立刻安静下来,都看着台子上靠近后墙的那道小门。 只见小门子帘一掀,出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男子身体健硕,身穿暗红色长袍,头发花白,挽成个髻在头顶,他红光面满,四方脸。 男子走到了台子的中间,向众人做了个揖,率先介绍:“鄙人,云鹤楼霍云。” 说实话,他报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除了几家本地的富户外,其他人对这样一个人没有太大反应。 “各位,”霍云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权贵,上台前所做的准备,轰然坍塌,声音有些颤抖。 霍云“嗯”了一下脖子接着说:“各位,今晚本楼有幸得千梦令主委托,拍卖千梦令一枚。” 他扫视了一下大厅,接着说,“在拍卖之前,我先说明一下千梦令主的要求。此令是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本人的枕头上的,令牌上写明今天晚上拍卖,而且必须在本楼拍卖,价高者得。” 他说完,会场里响起里低低的议论声。 他接着说:“下面,我给大家看一下千梦令的真假。” 说完他右手高高举起,两个手指捏着一片木片的边缘,面向大家。 木片就好像从树书上随意掰下来的,没有任何割据和加工。一个少女抬来一盏灯,放在木片的背面,“千梦令”三个字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旁边的几行小字,因为太小,看得不是太清晰。场中的人一个个抬起头,看着他手中的千梦令,眼神灼热。 不安定的因子,在场中迅速的蔓延。整个会场中的人都蠢蠢欲动,开始坐不住了。 “各位,现在开始拍卖,”霍云感觉自己的指尖被大家盯得像着了火一样,赶快放下千梦令,继续说: “底价一万两银子。每加一次一千两。”霍云高声说。 “一万两金子。”他话音才落,太子身边白面无须的年青人——高公公尖声说。 整个会场安静了一息,在场的众人脸色均微微一变。霍云的头好似被木棍击中,有些昏。 怎么才开始,一下子从银子就变成金子的较量了。可怜他一个小城里的酒楼小老板,如何承受这样的场面。 “五万两金子”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冷声说。 众人又转向那人,脸色都开始变得泛灰。 “六万两!” “七万两!” “八万两!” 千梦令,到底花落谁家? 第十七章 天价 “雀儿,千梦令最后被谁拍走了?“坐在两堆货物间的殷尔岚,脸笑开了花。 一只灰色的小鸟停在她面前的车辕上,鄙夷地说:“被个蠢货拍走了。“ “谁?“殷尔岚心中已经隐隐有答案。 “就是那个浑身有恶臭的蠢货--新平国太子史晔。“ 说完,鸟儿飞到了殷尔岚肩头,好似真的闻到了史晔的臭味一样,深吸一口气,闻了闻殷尔岚身上的味道说: “还是你的味道好闻。“ 殷尔岚身子一晃,差点笑出声来。 “具体和我说说经过吧!“ 鸟儿叽叽喳喳地,把事情地经过说了出来…… “一百四十七万两“ “一百五十万两“ 在叫价到一百五十万黄金的时候,给价的人慢慢变少了,也没有人再大幅度地提价格。 而整个拍卖场,因为大家都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轻微了,因此整个拍卖场变得异常安静。 此时的价格,已经是天价了。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做大生意的商人还是听说过的,但是一百五十万两黄金,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涉及到的了。 并且,这个价格已经和历史最高价格持平,最高价格是新平国二皇子创下的。 再想想,在这样一个小地方,甚至不能称为拍卖场的地方,竟也能拍出如此的高价,真是让人砸舌。 此时跟着出价的人还有三方。 而每一方,每次出价也变得谨慎起来。 新平国太子史晔如坐针毡,腿抖得更厉害,手中的扇子不停地扇着。 脸上的焦躁掩都掩不住。 他时不时扭转头看看隔他几个椅子远的带面纱的女子,再看看西边角落里,一身红色锦袍骚包打扮,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 这两个人正是此时还锲而不舍地和他竞价的人。 他身边的高公公,此时已经满头大汗。 “一百五十一万两金子。“他尖嗓音的喊,音调上挑。 “一百五十二万两金子。“戴面纱的女子平静的声音响起。 之后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一百五十二万两金子,还有没有人要?“霍云的紧绷的声音响起。 此时的霍云已经感觉手脚的都不是他自己的了,汗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 他从小到现在,他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虽然,出钱的不是他,最后得到钱的也不是他,但是按照这次百分之零点一的比例,他的收入也能让他从此飞凰腾达。 但是此刻,他根本想的就不是这个,随着每次喊价的增高,他的心跳也加快。 霍云扫视了一眼全场,颤着声音说:“那么,一百五十二万两金子第一次,一百五十二万两金子第二次。“霍云嘴里说这,心里隐隐期待不要再有人给价,那样他也可以解脱了。 “一百七十万两金子。“白白胖胖的骚包富商笑眯眯地说,肥胖地脸上,一笑起来,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场中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纵是新平国太子史晔再怎么装,此时也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恶狠狠地看着胖子,胖子依旧笑眯眯的。并不理会他。 他一跺脚,顾不得让高公公代他喊,自己厉声对着台上的霍云说:“二百万两金子,我要了。“ 喊完之后,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好似整个拍卖会长中没有一个活人一样,竟然没有一息喘气声。 这时候史晔转了转眼眼珠,看了着周围的人。 发现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他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如果此时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能收回说过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咬掉自己的舌头。 “二百万两金子啊!“他跌坐在椅子上。 霍云激动得脸色绯红,眼睛往外凸,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二百万两金子,还有没有人要吗?“ 全场上下,回荡着他高亢的声音。 会场中再也没有加价的声音响起。 史晔的心五味成杂,他有点不敢再抬头看其他人。 “二百两金子第一次,二百两金子第二次,二百金子第三次。“霍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震耳发聩。 “成交,恭喜这位公子。“ 随着霍云的话音落下,全场的人才好似真正的把气喘过来了一样,“轰“的一声,都大声的议论起来。 “真是天价,二百万两金子啊,那是多少的银子?“ “如果我们把它铺成山,我们可以在金子的山上睡大觉。“ “真没想到我这辈子也能看到二百万两金子。“ “傻瓜才会花二百万金子买个木牌。“ 人们议论纷纷,很多人都不知道史晔的真实身份。 这时,一位引路的伙计走到了太子一行人面前。 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在众人的注视下,史晔满嘴苦涩,直着背,昂首阔步地跟着伙计进了后堂。 在后堂,史晔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 霍云热情地招呼他,他没有心思应付这些人,根本不理会。 这时候高公公站出来说:“我主乃新平国太子,这个拍价……“ 他的话没有说完,霍云对着史晔弯下腰,颤着声对他说: “不瞒公子,牵梦令有它的规矩。“ 霍云这样说,史晔反而不能说什么了。谁都知道,霍云的话是对的。 千梦令收款是有规矩的,自钱有宗的教训后。也有几次也是拍卖主不肯把钱拿出来。 但是,那些人到最后都落得个陪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甚至有一国王子不愿意给钱,最后他连王子都没得做了。 所以这样的话,也只是让高公公口头上说说而已。 史晔闭着眼,坐在椅子上。 高公公看了史晔一眼,颤抖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沓金票。 面值一万两的金票,共200张。 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金票,史晔的心在滴血。 这些钱,是新平国王让他去前桑巴国收的税银。 说是收税,但是对于一个亡国,在钱的面前,谁会在意人民的死活呢? 这些钱都是吸干了百姓的骨髓,才凑起来的。原本他兑换好,只打算上交一半的,但是此刻却全拿出来了,好似有人知道他就有这些钱一样。 “呸,那个蠢货,被别人算计还以为自己讨到好。“雀儿说。 殷尔岚挑眉:“何以见得?“ “杨翰廷早就安排好人了,那个富商和女子都是他的人,要不,这样一个小地方,哪里来的那么多有钱人?“雀儿说。 殷尔岚点头:“雀儿真聪明,什么都知道。“ 她丢出一个黄果,雀儿飞起来,叼着黄果飞走了。 “真真是蠢货,千梦洞都没有,看你把千梦令放哪儿?“殷尔岚浑身颤抖,憋着笑。 第十八章 盗 雀儿飞走后,殷尔岚调整了一下坐姿,满心还在因为收拾了史晔而开心。 突然,她听到有人靠近。 一身铠甲的胡二偷偷摸摸地来到马车旁。 “仙姑,我来了。”胡二色眯眯看着在缝隙里打坐殷尔岚. 天将黑不黑,看人不太清晰。此时的殷尔岚的面色有些模糊,远处篝火的光隐隐照到了她的脸上,让她的整个面部都温和了很多,眼神也少了几分冷冽,添了妩媚。 看着这样的殷尔岚,胡二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心,一下子心更火热了,全身燥热起来。 殷尔岚敏感地感觉到胡二的变化,内心狂怒,真想一把撕碎这混蛋。 但是还是咬着后槽牙,强忍着,冷冷地说: “我东西丢了,在西边的帐篷附近,你帮我去找一下。” “仙姑,天那么黑,怎么找?明天再找吧!”此时的胡二早就心猿意马,哪里还会肯离开。 胡二边说边靠近殷尔岚,伸手就想抓殷尔岚的手。 殷尔岚动了一下,胡二的手落空,已经精虫上脑的胡二根本不会多想,他也只是呆愣了一下,没有多想。 “你去还是不去?”殷尔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因为他的动作,已经彻底激怒了殷尔岚,她的眼中是彻骨的寒。 胡二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笑,看起来绚烂夺目,但是胡二却感觉后背发凉,好似突然才认识这个小尼姑一样。 “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殷尔岚又重复了一遍,眼中的冰寒更甚,好似要把人冰冻一样。 胡二只很想拔腿就跑,但是却不敢提脚,他意识到,如果他跑了,将会发生不好的事。 “如果你去把我的东西找回来,我给你这个。”殷尔岚丢给胡二一个金錁子,大概有一两重。 胡二接过金錁子,有些不敢相信。 她,一个小尼姑,出家人,竟然随手能甩出一两重的金錁子。 到底是什么人会去做一两重的金克子?平常大户人家,打赏人的金錁子,也就是几钱重。 胡二捏着手中的金錁子,沉甸甸的,越发地看不清这个小尼姑了。 本来觉得这个小尼姑是自己的盘中餐,现在反而自己变成了别人的刀下肉,胡二有些郁闷。 但是,他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问:“找什么?” “一串手串,檀木做的手串。”殷尔岚说,“就在最西边的那个帐篷附近。” 胡二犹豫了一下,他值守的地方是东边,公子的帐篷在东边。 而西边并不在他值守的范围内,他要混过去还是有些难度。 但是,无奈之下,他只有收起金錁子,向西边走去。 殷尔岚闭上双眼,打起坐来,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半个时辰,躲躲藏藏的胡二终于来到西边,在殷尔岚所说的那顶帐篷外,弯着腰,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找起来。 找着找着,突然他脚背一痛,不知道被什么刺了一下,那疼痛直击他的心脏。 那种痛不是蚊子叮咬的痛,也不是被刀砍开的痛,更也不是被被火灼烧的痛,他感觉从来没有那么痛过,那是一种神经被牵扯的痛。 “啊——啊——啊——”胡二大叫起来。 他的声音很大,而且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方向。 “怎么了?” “谁知道呢?” “好像是老胡的声音,走,看看去。” 杨翰廷纪律严明,很多没有值守的人向西边跑过去。 胡三正在巡逻,合计着哥哥今晚能不能带回小尼姑。 突然看见很多人,像潮水一样向西边涌去。 “胡三,你咋还在这里?”一个满头大汗的侍卫的站在他的面前,那是他的同乡老四。 胡三还没有回答,老四就急着说:“你哥出事了。” “啊?”胡三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走!”老四拉着胡三向西边跑去。还没有跑到,胡三就听到自己二哥杀猪一样的哀嚎声。 二人加快脚步,看见很多人围着什么看。 胡三粗着声喊:“让开,让开!”众人看到是胡三,都自动让开。 他看见胡二像疯了一样在地上打滚。 他眼睛泛红,声嘶力竭地哀嚎着,汗水满头满脸都是。 胡三看着这样的胡二,一下子就慌了神,在他的心中,二哥头脑灵活,从不会吃亏。此时的二哥,这是怎了? 他慌忙跑过去,弯腰就要抓胡二,哪想到此时的胡二的力气奇大,推了他一把,把他推了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人看着这样的胡二,几个平时他相处得好的侍卫,也上前帮胡三扶他,但是都被他乱抓乱撞,近不了他的身。 “他这是怎么了?”胡二的叫声终于引来了主事的人——宁房凉。 宁房凉是留下来看守驻地,并准备接应杨翰廷的。 突然听到了喧闹声,他以为是杨翰廷回来了,等不及派人出来查看,亲自过来,不想看到的是这样的场面。 宁房凉的出现,大家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吸引了更多侍卫的注意,值守的侍卫没有跑过去看,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杨翰廷马车旁,乘侍卫踮着脚尖在张望,殷尔岚一跃进了杨翰廷的马车。 宁房凉这边并不知道杨翰廷的马车已经进了人,他看着胡二布满血丝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眼,说:“按住他,他是中毒了。” 此时的胡二被疼痛折磨得失去了理智,胡三和几个军汉几番周折才把他按住。 “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宁房凉皱眉说。 几个人三两下卸了胡二的盔甲,扯掉了他的衣服和裤子。只留下亵裤。有人拿来火把照着查看。 众人发出倒抽气的声音,只看见在火光的照射下,胡二躺到的地,全身成了紫色,紫色从右脚背向上延伸,颜色渐渐变淡。 但是已经延伸到了腹部,右脚背肿了老高,颜色也最深。 宁房凉仔细看了胡二的全身,表情立刻变得异常的严肃说: “张大勇,带着你的小队留下,其他人赶快离开此地!快,找一找,周围有没有什么虫子,嘴巴很大,尾巴也大的虫子。但是注意不要被咬到。” “是”众人听了宁房凉的话,哗一声四散开来,几个人点来更多的火把,小心翼翼地找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宁房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时不时有侍卫大声地喊发现了,但是去看了又不是。 “找到了,是不是这个,房先生。”突然一个侍卫指着一片草叶上的一个虫子大叫。 众人都停下动作,往出声的侍卫方向聚拢过来。 只见在十多个火把的照射下,宁房凉顺着侍卫指的草叶看去,只看见虫子是褐色,头大嘴大,肚小尾大。整个虫子有一个男人的食指长。闪着幽光,看起来十分怪异。 “快,按住它的嘴,把尾巴切断,把里面流出的液体喂给他吃。”宁房凉说。 那个叫刘大勇的小队长戴起了羊皮手套,慢慢伸手过去,一下子按住了虫子的嘴,虫子反应很快,咬住了刘大勇的羊皮手套。 刘大勇利索地切断了虫子尾巴,虫子吃痛,挣扎中力气很大,一时慌乱中,竟让它向山林方向逃走了。 胡二被按着吃了断尾上的液体,慢慢安静下来,紫色也慢慢消退了。 宁房凉表情严肃,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 事情发生的同时,殷尔岚跳进了杨翰廷的那车,此时的她身穿夜行衣,黑布包住头脸,只漏出一双眼睛,刚换下来的衣服背在背上。 她环视了一圈马车,心中不禁再次感叹:“这个男人真会享受。” 借着月光,她把目标定在了马车壁上的抽屉格子上。 她轻轻地打开一个个格子,终于在第三个格子里,发现泛着冷意的玉盒。 殷尔岚伸手就要去拿盒子,但又停了下来。 “好像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些。”她嘀咕。 但是,紧闭双眼的师父的样子出现在她脑海中。 于是她不再犹豫,拿住盒子了。 一阵寒意顺着手臂传来,盒子根本是固定在马车上,而她的手好像被粘住了,根本收不回来。 寒意快速地传遍了殷尔岚的全身,她的意识变得模糊。 最后一刻,殷尔岚在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九章 围攻 “殿下!殿下!又有人围攻城主府了!”满头大汗的小太监匍匐在门外颤声说。 门内,史晔坐在城主府正厅的首座上,手里握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一块木片,那是他花了二百万两黄金拍来的千梦令。 他听着小太监的回报,心里越发地焦躁,什么话也没说,脸色更加难看,从一开始的苍白已经变成了青灰色。 下首坐着几个年轻人,正是在云鹤楼里和他一起的众人。众人不如当时在云鹤楼一般轻松自在,听了小太监的回报,都表情紧张地看着史晔。 在正堂里还多了一个人,此人穿紫色华服,四十多岁的样子,正是叶城的城主廖鸿。 他满脸胆怯,把头压得低低的,瑟缩着身子。听了小太监的话,身子抖得更厉害。 太子看了一眼众人,对身边的高公公说: “调配援兵的人出发了吗?” “是,殿下,两个时辰前就出发了。” 史晔轻轻舒了口气,众人也稍微松了口气。 “殿下不必担忧,这里毕竟是新平国境内,攻击的人,不会有多少人马的。如果有,大批量的调动兵马,肯定早被我等发现了。再说,还有府兵和虎卫呢。”其中一人说。 听了这人的话,史晔表情松动了些。 这时,城主廖鸿也随声附和,怯怯地说,“刚才的三波进攻都不是太猛烈,都被虎卫大人们毫不费力地打发走了。要不,唤几个人来服侍服侍殿下?” 史晔透过窗户,看向远处,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心里又变得的烦躁。 他想起,每每被老二告黑状,自己被父皇责罚的时候,也是找几个女人疏/解疏/解就好受了。 于是,史晔对廖鸿冷声说:“也可。” 说着把千梦令挂在了脖子上,藏进了衣服里。 廖鸿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挑,退着出了正堂。 不一会,一群浓妆艳抹,穿着透明薄纱的女子鱼贯而入。一个个前凸后翘,面容娇媚,正眉目含情,风情万种地看着众人。 史晔等人都是风月中人,一看见此等女子,正合他们的口味,再加上之前一直很紧张,顿觉血脉喷张,根本没有多想,一把一个抱起了女子。 不一会,里面传来了大声的淫/笑声和女子的娇嗔声。 ~~~~~~~~~~~~ “公子,二皇子动手了。”春雨在一辆马车外禀报。 马车停在离城主府大约一里的地方,恰好停在树影下,如果不是靠得太近,根本发现不了。 在马车的周围有好几十个黑影,就好像树的影子一样随侍在周围。 “哦?”杨翰廷问,“怎么动的手?” “他送了几个女子进了城主府。”春雨回答。 “呵呵,有意思,准备,马上就要动手了。”杨翰廷边说放下手中的棋,坐在棋盘对面的孙彦也放下手中的棋子,一脸跃跃欲试。 他二人相视一笑,都围上了面巾,配上早已穿好的夜行衣,无声无息跃下了马车。 像两个黑夜的鬼影,向黑暗处疾驰而去。 而身后数十条黑影尾随而去。 “走水了!走水了!”一声呼喊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杨翰廷等人走在半路,就看见城主府东边的位置,浓烟滚滚,夹杂着熊熊烈火,染红了半边天。 那正是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杨翰廷挑挑眉,心里暗笑:“还真是人多力量大啊!”他提起内力向那边飞驰而去。 突然,杨翰廷发现,和他一起赶往那边的人明里暗里有很多。 原本,走水应该去的人都是提着桶,抬着盆去救火的人,但是看到的人大多数都是一身夜行衣。大家都懒得装了,只是互不干涉地往一个方向跑去。 还没有接近失火的地方,一股呛鼻的味道就迎面而来,滚滚热浪,让人感觉喘不过气。 着火的房子正是史晔临时居住的地方,大火已经把屋子全都包围在里面,因为大部分是木质结构,所以,火越烧越旺,温度也越烧越高。 几拨人马正在大火旁边的一个广场上厮杀,那原本是史晔居住的大殿的平台,现在平台上场面十分混乱。 但是仔细一看,不管是有多少服饰的人,他们的目标都是共同的,那就是虎卫和府兵。 进城的时候,杨翰廷记得史晔带来了五十多个虎卫,但是此时只有二十个不到,再加上三十多个府兵,把史晔和两个华服青年围在中间。 史晔发髻凌乱,只穿了中衣,并且领口打开,在胸口看能看到女子的抓痕。此时,他一脸慌乱,不住地东张西望。 和他一起的两个青年,比他还糟糕,一个上身没有穿衣服,只穿了条长裤,而另一个则只穿了条亵裤。 二人均脸色死灰,瑟瑟发抖。 在他们旁边的地上,有一个女子倒在地上,已经气息全无。 人们的攻击随着火势的加大,也越来越激烈,眼看他们撑不了多久。 杨翰廷和孙彦对看一眼,都清楚一定要先一步抓住史晔,得到千梦令。 所以,二人把后背都交给对方,背靠背,像一台收割机一样,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向史晔移去。 这是两人多年来形成地默契,不一会儿就要杀出一条血路来,也快要打开一个口子了。 但是,看到他二人如此强悍,有的人也怕他们得到先机,所以,部分人调转了矛头,开始向他二人攻击过来。 不断有过来阻挡的人,此时的杨翰廷,浑身透着杀气,就好像地狱的阎罗,他一刀一个解决,同时两边也有黑影辅助,慢慢地,终于杀出了一个缺口。 突然孙颜右手臂中了一刀,杨翰廷侧头,但也没有停下脚步。 当他解决了史晔面前的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一把抓过史晔。 “新平国,我要你毁在我的手里,史晔,你是第一个!”杨翰廷恨恨地想。 他眼里露出嗜血的光,让史晔吓得瞪大了眼睛,嘴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第十九章 烧了,烧了 众人看到黑衣蒙面的杨翰廷抓住史晔,都立刻停止了打斗,把所有焦点都转到了杨翰廷的身上,放下攻击府兵和虎卫,转身向杨翰廷和史晔奔来。 此时,被打开了一个口子的史晔的队伍已经溃不成军,只看见府兵都往左右两边跑去,而幸存下来的老府兵之一,更是躬着身向人少的地方跑去。嘴里叫着:“别杀我,别杀我!” 在他的带动下,府兵们开始四散逃窜。 史晔被像抓小鸡仔一样,被杨翰廷抓在手里,他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拉扯,根本容不得他挣扎。 只要有人攻击自己,杨翰廷就把史晔放到自己的面前抵挡攻击。当史晔而快要被砍到的时候,又被杨翰廷一把拽回来。 所以,外人看来,史晔就像一个布偶娃娃一样被杨翰廷甩来甩去,口里大声地惊叫着,脸上已经没有人色。 这时,杨翰廷的护卫也来到了他的周围,杨翰廷和史晔反而被保护在了中间,史晔稍微得到放松,“放开我,我是新……”史晔正想说出自己是太子,这时,杨翰廷的左边又有人攻击过来。 杨翰廷又把史晔当做盾牌一样推过去。 “啊——”杀猪般的惨嚎传来,这次史晔没有那么幸运,右臂被砍了一刀。 杨翰廷被蒙在面巾下的嘴角微微上挑,目光却越发地冰冷。 他又一拉,把史晔拉过来,史晔只顾着自己的疼痛,本来就衣裳不整的他,此时露出了大半个脖颈,杨翰廷顺势抓住他脖子上的木片,用力一扯。 史晔只觉脖子一痛,反应过来杨翰廷的目的,立刻伸手护住脖子,但是已经迟了,千梦令已经被杨翰廷握在右手里。 史晔的心凉透了,如果他失去千梦令,那么……史晔无法想象,后背浸出了冷汗,手脚发软。 他用尽了全力,向杨翰廷扑去,力图从杨翰廷手里夺回千梦令。 杨翰廷早料到史晔的动作,也没有放在心上,一个转步,闪身躲过了史晔的一扑。转身便要离开。 突然一阵剧痛从杨翰廷的后背传来。 杨翰廷往后一瞟,刚才还在他身后护卫的孙彦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杨翰廷心里一惊,眉头紧皱,但是动作却比原来快了很多,身体也变得轻盈起来。 接着只见一个斧头向他砍来,杨翰廷快速伸出长刀单手抵住。 仔细一看,斧头的主人是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眼小嘴大的彪形大汉,正是江湖上称为“熊阎罗”的熊彪。 他双斧在手,刚才杨翰廷的后背就是被他砍的。此刻,熊彪小眼睛里露出凶光,好像一匹饿极的狼。 “他怎么在这里?”杨翰廷惊讶,想到,“难怪自己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原来今天来了如此高的高手,在他的手里受伤,一点也不冤枉,也不知道孙彦情况怎么样,看来要全力出击才行了。” 熊彪武功高强,除了力大无穷之外,他的轻功还十分了得。一般人力大无穷的几乎身材都高大,所以很是笨拙,但是熊彪却是身轻如燕,所以,在江湖上,很多人都中过他的道,莫名死在他的双斧之下,所以才有了“熊阎罗”的称号。 虽然此人凶名在外,但是此人从不为人所收买,不为任何权贵服务。今天,他为何而来? 熊彪一把揪过脸色惨白的史晔,像丢麻袋一般往府兵和虎卫方向丢去。史晔自从千梦令被杨翰廷抢走,自己又没有能力抢回来后,他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心如死灰,任由自己被丢出去,又被接住。 熊彪丢了史晔后,接着一斧头又向杨翰廷砍来。 杨翰廷换成左手拿着千梦令,右手握刀接住熊彪的斧头,兵器相撞发出火花。 熊彪一斧砍下去,料想中,一定会把杨翰廷砍成肉酱,但是没有想到,杨翰廷却接住了。他多看了杨翰廷一眼,仔细一看,才发现杨翰廷瘦弱的身板,看起来还是个少年,不由得眯了眯眼。 能接着他的斧头的人很少,能接住他的斧头的少年更少。 杨翰廷因为背部的伤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力量。被熊彪的斧头一砍,已成了强弩之末,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被推向了熊熊烈火。 在杨翰廷倒下的一瞬间,他松开紧握的千梦令的手,千梦令被高高甩起,向大火飞去。 千梦令随着火舌,被气浪掀起,在火中转了几转,“千梦令”三个字被照得异常的清晰,刺痛了众人地眼睛。 “千梦令——” “抓住它,快抓住它。“ “不然能让它被烧了!快点!” 几个声音从不同方位同时响起。 几条身影向大火里跃去。 被虎卫搀扶着的杨烨睚眦欲裂,大声咆哮,虎卫紧紧拦住他。 与此同时,杨翰廷一个旋转,矮身一钻,到了熊彪的背后,熊彪被千梦令吸引了目光,在他看来,杨翰廷刚才差点被扫进火舌里,已经是没有力气了,虽然感觉到杨翰廷的动作,所以也不是很在意他。 杨翰廷用尽全力一脚踢在了熊彪的后心上,熊彪没有想到,杨翰廷的力气竟然如此惊人,还来不及吃惊,熊彪和千梦令一起消失在火舌里。 熊彪惨叫两声,没有了声响。 杨翰廷趁众人都在看着千梦令,提起地上的孙彦,几个跳跃消失在黑暗中。 紧跟着,十几个人影也退出了城主府,尾随而去。 杨翰廷一只手提着孙彦,感觉孙彦还有微弱的气息,稍微放心,但是他知道,孙彦的伤势很重。所以,加快了脚步向约定好的地方疾驰而去。 在疾驰过程中,杨翰廷感觉全身开始冒冷汗,他的头也开始发昏,眼前开始有些模糊,他知道,他背部的伤正在大量地流血,是失血过多了。但是,不能倒下,这是他唯一的信念。 离约定地点越来越近,但是却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刘将军的呼喝声也不断传来。 正在这时,几条黑影追了过来,他知道那是他的人,包括暗卫,两人把孙彦接了过去。 这时,听到刘将军的一声惨呼,“去,帮刘将军。”杨翰廷对几人下命令,黑影得令,急忙向刘将军的方向奔去,只留一个黑影抱着孙彦,那是春雨。 杨翰廷一个呼哨,一匹黑色骏马奔驰而来。杨翰廷跃上马背。伸手让春雨把孙彦给他。 但是春雨没有动,只听他急急地说:“公子,快走!”只见城主府方向有火把向这边奔来。 杨翰廷看了他一眼。 “公子,你走了我们才好隐藏。”春雨又急急地说。 杨翰廷看看二人,一夹马腹,向城门口奔去。 第二十章 不要说话 “好重,哥哥,不要压我。“殷尔岚嘟哝,很自然地伸手想推开压着她的虎哥哥的腿,但是发现自己的右手动不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是深夜,看见一个离她有半丈高的板子,板子是黄色的,有祥云图案。 殷尔岚在夜里,本来就和在白天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晰,所以她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这不是在野外,也不是在她熟悉的聆心庵里,突然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在杨翰廷的马车里。 当时她只感觉一阵寒意随着血灵芝向她涌来,她使劲挣脱,但是手背粘的很紧,根本没有办法。在那个当口,寒意已经到了心口,一下子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样看来,自己失去意识后,右手还被盒子粘着,而且仰面躺在盒子旁边,正好是马车的榻上。 所以,压着自己的根本就不可能是虎哥哥的大腿,分明是一个人,在仔细一看,是一个男人,他的体温像虎哥哥的体温向她传来,而且不是虎哥哥的腥味,而是淡淡的龙涎香和一股子血腥味。 男人的整个身体压在殷尔岚的身体上,他好像根本没有使任何力气,就那样死死地压着,让殷尔岚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 殷尔岚虽然从来没有被人压过,但是也知道压在自己上面的这个人的不对劲。 “这人难道死了?怎么那么重?“殷尔岚想。 但是,男人的头侧靠在自己的颈窝处,气息有些不稳,温热的气息还是喷在了自己的露出的脖颈上,让殷尔岚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分明是一个活人,为什么压自己身上了?“殷尔岚又想。 她用能活动的左手去推男人的肩膀,想赶快把男人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殷尔岚一推男人的肩膀,男人就动了,抬起了头,殷尔岚一看到那张脸,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异常的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好似不是活人的脸,但是她还是看出,这是杨翰廷那张引得人神共愤的俊脸。此时,他的惨白,和上次见面的丰神俊朗不一样,又给人一种羸弱的感觉。 才睁开眼的杨翰廷眼中有些迷蒙,好像一潭清水上有一层单薄的烟雾,有一种神秘而呆萌的感觉。 殷尔岚近距离的看着这双眼睛,第一次见他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又隐隐冒头,心有些悸动,心跳有些加快。 她无奈地给自己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妖孽害人啊!快点离开吧!“ 杨翰廷怔愣了一息,也发现了不对。看看下面的人,又看看马车 杨翰廷回想起自己参加拍卖会,千梦令被新平国太子史晔拍走,自己抢到千梦令,烧了千梦令,最后被熊彪用斧头砍伤。 他带着受伤的孙彦去和刘将军会合,没想到刘将军正被人缠着,所有的侍卫都去支援刘将军了,所以,他一个人骑着马儿跑出了叶城。 马儿才出城,他的意识就越来越模糊了,眼前阵阵发黑,但是他强撑了很久之后,才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但是他在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是回到了驻地,但是,潜意识里他怕史晔派人追来,所以没有回自己的帐篷。而是到了自己的马车,没想到一进马车就撑不住了。 晕倒之前他感觉压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让他感觉好像压到了棉花上,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带着的青草味的女儿香。 二人对望了一息,杨翰廷的眼底变得清明,伸手拉下了殷尔岚的面巾,自己的面巾早不知去哪里了。 杨翰廷借着月光,认出自己下面的人是那个化缘的小尼姑,眼中闪过吃惊,之后又有些了然,惨白的唇角戏谑地挑了挑。 他把身子故意压下了几分,更完整地把殷尔岚包围在自己的下面。 杨翰廷故意一压,殷尔岚的右手依然被固定在玉盒上,左手去推被杨翰廷,所以双手是打开的,此时就好似打开双臂让杨翰廷紧紧抱着。 不可否认的是,殷尔岚虽然才十一岁,但是已经开始发育,杨翰廷觉得此时下面小尼姑的身体,软得像水一样,压着让人异常地舒服,不自觉地,他又更用力的压了压。 他虽然是皇子,但是从小自律,小时候有丫鬟伺候,但是十一岁那年从陵阳关回来后,所有的丫鬟都再没有进过他的屋子,所以,根本也不知道其他女子的身子是不是也和小尼姑一样软。 虽然有几分捉弄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压着这样的身体,感觉背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些。 殷尔岚从小生活在深山中,七岁前见过的男人就只有大山哥,从来没有如此亲近地接触过人,更别说是男人。 她被杨翰廷浓重的男性气息包围着,两人离得很近,鼻尖几乎碰在一起,杨翰廷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脸上,她的气息也吐气如兰地被杨翰廷吸进鼻腔里,相互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不知怎么回事,二人突然都感觉有些发热,而殷尔岚更是脸一下子唰地红了,手脚都不知道动了。 本能地张口想叫,“啊--“只叫了一半,殷尔岚的口被杨翰廷捂住,杨翰廷也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听到殷尔岚叫出声,立马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撑着力图爬起来。 但是捂住她的嘴的那只手,感觉到殷尔岚小嘴里喘出的温热的气息,和掌心里的无法言语的触感,在看见殷尔岚此时湿漉漉的大眼睛。杨翰廷咽喉上下滚动了一下,感觉口有些干。 他立刻松开了捂住殷尔岚的嘴的手。 殷尔岚得到自由,又伸手想推开杨翰廷。杨翰廷也想离开,但是慌乱之中,二人离得更近,此时二人心跳都如擂鼓。 殷尔岚眼中涌起了迷雾,不知怎的,生出了几分委屈来,小口微张,想要骂杨翰廷。 杨翰廷直觉觉得不能让她说话,盯着她微张的小嘴,想到刚才手心的触感。 他当机立断,根本不用低头,就把自己的口拿去堵住殷尔岚的口。 殷尔岚感觉陌生、温热的唇碰在自己的唇上,带着些微的冷冽和淡淡的说不清楚的香味。 殷尔岚全身如被电麻过一样,一股热意席卷了她的全身,全身发软,只能呆愣愣睁大了眼睛看着杨翰廷。 杨翰廷也不好受,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不想殷尔岚说话,情急之下用口堵了殷尔岚的口。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阵仗的殷尔岚已经头脑都不太清醒,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声音。 他瞬间清醒,眼底的渴望慢慢消退,眼中涌出了几分懊恼和狼狈。 离开了殷尔岚的唇,两人都有些喘,杨翰廷为了不让殷尔岚看见自己的眼睛,把脸埋在殷尔岚的肩窝处,暗哑着声音在殷尔岚的耳边说:“你不要出声,好不好?“ 殷尔岚被杨翰廷压在下面,满面通红,身体发软,已经慢慢回复神智,大口喘着气,满口都是杨翰廷的味道。 从鼻腔中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杨翰廷听见殷尔岚细若蚊音的回答,心中又涌现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但是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 此刻杨翰廷却发现马车在缓缓地动。 第二十一章 救还是不救? 不错,马车在缓缓地移动,殷尔岚被吻晕了,稍微回过神来,又羞又恼,唯一的想法就是悄悄地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殷尔岚从小和云安师太居住在聆心庵,聆心庵地处凤岚山脉深山之中,几乎与世隔绝,在她九岁之前是从来没有下过山。 九岁之前她所接触过的异性,除了每个月送食物进山的大山哥,只有满山的雄性动物。 四年前,云安师太开始带着她出山化缘,每次出山两个月。 有一次,她们借宿在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是一对才新婚不久的年轻男女。 殷尔岚和师父做完晚课,她出来给师父烧洗脚水,出了主人准备的睡房后,发现隔壁主人的房门只关了一半,另一半开着。 殷尔岚要去厨房烧洗脚水,必须要经过主人半开的房门,她也没有太在意。 但是,在她经过的时候,只看见那对年轻的男女紧紧抱在一起,嘴对嘴。 当时她才十岁,不知道为什么,她立刻满脸羞红,但是也很好奇,退了一步躲了回去,没有再看。 在山上,她见过动物交配,也看到过动物之间相互舔舐,她清楚那是一种喜欢的表现。也看到过动物求偶,雄性在雌性面前表现自己,以求得和对方成为配偶。这些事,老虎妈妈都和她讲过。 但是,她从来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这样相互拥抱,相互亲吻是不是也是和动物一样,是不是也是要交配。可是,她看到后却感到异常地害羞。 她没有去烧洗脚水,回到房间,云安师太发现她满脸通红,问起原因却支支吾吾。于是,云安师太自己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却陷入了沉思。 过了很长时间,云安师太表情复杂地把殷尔岚叫到面前。 于是,开始给她讲家庭的组成,讲男女之事,讲小孩的来历。 但是所讲的内容,可能是因为她岁数太小,所以也没有仔细地和她说,只是粗略地告诉她。 再者,这几年动物们总是给她带来很多人类的消息,其中就有很多,张三的小妾,李二的夫人,谁和谁又怎么的结婚了、和离了,谁家的女子又爱慕哪家的公子了。 但是,云安师太讲了之后,她也才有了明确的认识。 殷尔岚不知道的是,对于出家人来说,是一辈子不能结婚生子的,甚至思想上都不能有情爱,如果有就是犯戒,而云安师太也从来没有强调过这一点。所以,她也没有想过云安师太为什么要和她讲这些。 直觉地,殷尔岚认为杨翰廷这样对待自己是不对的。算起来,他们才第二次见面,没有爱慕,没有婚姻,但是,杨翰廷却如那对男女中的男子一样,亲吻了她,师父说过,只有夫妻才能这样的。 但是,当杨翰廷吻上她的时候,虽然事出突然,也是因为她的手动不了,但是她没有反抗,好像她还是可以反抗,但是她没有。 或许是她从心底不抗拒杨翰廷的碰触,甚至还感觉有那么一点舒服。或许还有她一看见杨翰廷那张妖孽的脸,自己就莫名的心跳的原因吧。 所以此刻的她只想找个地方,悄悄地躲起来,不想去探究太多。 当她把她的想法传递给了马车外拉车的马儿后,马儿缓缓拉动马车,向着能躲避人的地方走去,离开了队伍。 与此同时,春雨已经把孙彦安全地安置好,回到驻扎地,经过搜寻后,在驻扎地外围看到了杨翰廷的马,但是却怎么都没有见到他的人。 于是整个驻扎地炸开了锅,分小队焦急地寻找杨翰廷,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辆马车无声地离开了,向着无人的地方驶去。 马车缓缓地行驶,被压在下面的殷尔岚越来越觉得杨翰廷的不对劲。 他压着自己的身体明显更重了,更多的汗流到了她的脖颈处。因为杨翰廷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脸。 他的身体也变得没有一开始那么温暖,有些冰冷起来,而且还伴随着全身颤抖。 “喂!”殷尔岚在他耳边叫了他一声,没有反应,“你怎么了?” 杨翰廷用力抬起头,殷尔岚一看他的脸吓了一跳,只见他脸色青灰,并且全是汗水,眼神有些涣散,正勉力对着她笑,但那笑在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怪异。 只支撑了一息,杨翰廷的头又落到了殷尔岚的颈窝里。 殷尔岚马上意识到什么,伸手探到他腰部湿哒哒的地方,抬手一看,满手是血。 “受伤了?”殷尔岚想,循着鲜血碰了他的后背,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发现杨翰廷后背衣服破了很大的一个口子,衣服口子下面皮肤上也咧开了一个大口,口子大概有她的两个巴掌长,皮肉往两边翻卷,整个背部已经被血染透了。 殷尔岚心里一急,提高音量: “喂,你醒醒,放我出来,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伤口。”她单手摇着杨翰廷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杨翰廷才动了动,好像在积攒力气,但是没有抬起头,只是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殷尔岚感觉压在身上的身体轻了一些,快速地向粘着手的一方移了过去。 殷尔岚移出去后,杨翰廷重重地落了下来,趴在了榻上,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昏厥了过去。 殷尔岚右手还是粘在了玉盒上。只能用左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扒开杨翰廷被砍破的衣服的口子,仔细地看起来。 只见杨翰廷的背上,从肩胛骨向下,真的有殷尔岚两个巴掌长的一个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正汩汩地冒着血。 殷尔岚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就要去帮他处理伤口,但是伸到一半的手却停下了。 这人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 殷尔岚知道,此时她在的马车,是杨翰廷的马车,而她是一个来偷杨翰廷宝物的小偷,还被杨翰廷设计粘住了手。 再说,她没有药,如果她用动物找来了药,是不是要会暴露自己的秘密呢? 殷尔岚低头看了一眼杨翰廷的脸,只见此时他紧闭双眼,脸色像纸一样透明,泛着一股子死气,唇也泛着青灰。 如果不救他,他必死无疑。 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第二十二章 我会负责 第二十一章我会负责 殷尔岚也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叹了一口气,伸出的手一把杨翰廷的衣服又重新裹住他的身体。 接着用没有被粘住的那只手,翻找起马车的格子抽屉,她记得抽屉里有把匕首的,终于她找到了那一把匕首。 匕首刀柄上镶嵌着一颗蓝宝石,非常的锋利。殷尔岚把用匕首把玉盒周围的木头都切割开,稍一用力,整个玉盒就和马车壁随着她的手离开了。 虽然她的手还粘着玉盒,但是她可以自由活动了,她让马而停了车。 她探头看了一下,此时,他们离杨翰廷的驻扎地已经有了五六里,是向着深山而去,寻常人是找不到这里的。 她急忙跳下马车,坐在一个大石头上,等待着周围的动物过来。在她决定救杨翰廷的时候,她就向周围的动物发出求救信号,告诉它们,她需要止血和能治疗伤口的药。 四年来,云安师太带着她每年有两个月都是四处游历,遇到过各种情况,所以,简单的护理她是知道的。 不一会,只看见远处草丛里蹦蹦跳跳从跑出了一只灰色的兔子,它嘴里衔着一根紫色的草药,殷尔岚知道那是止血药。殷尔岚表达谢意,兔子把药放到了殷尔岚的面前,却不肯离去,伸着脖子,嗅着殷尔岚的味道,满脸满足。 有了第一只动物,后面还有很多小动物都赶着过来,有小鸟,有松鼠,有野猪等等,不一会儿,殷尔岚的面前有了一小堆草药, 草药有的是常见的,有的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些都是动物们知道最能治疗伤口的草药。 小动物们对于能帮到殷尔岚都感觉异常地兴奋。 七嘴八舌地争相向殷尔岚讲述草药地作用,不懂医理的殷尔岚,快速地挑出了最能止血的一类草药。又挑出了愈合伤口的一类草药。 其他草药也一并收下,小动物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她把草药带上马车,找出车上平时用来洗手的铜盆,用酒洗了两种草药,再用匕首的刀柄,尽量地捣碎。 她再次扒开衣服的破口,发现这样并不便于处理伤口。于是,她先找来杨翰廷车里的衣服,和几块白色的棉布方巾。 再用匕首三下五除二把杨翰廷上身的衣服挑开,杨翰廷此时裸露出了整个后背,但是已经被血染红了。 她用酒把杨翰廷的伤口洗了来几遍。 伤口洗干净之后,她又把他背上的血随便擦了一下。 这时候才才发现,杨翰廷的身伤口非常地深。大概是斧头一类地东西砍过,白森森地骨头露了出来。 “真是命大。“殷尔岚想。 同时,她也发现,杨翰廷的整个背部,布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特别是靠后心的那个伤口异常地狰狞。 殷尔岚疑惑,作为南饶国的三皇子,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存在,为什么杨翰廷的背上有那么多可怕的伤疤呢? 来不及多想,她把伤口两边的皮肉尽量地挤在一起,又用酒洗了一次,然后再把捣碎的草药敷上去。 她事先把杨翰廷马车里找来的衣服,用匕首划成条,又找来一套中衣,折成方块,全用酒弄湿了,把方块压在伤口上,用布条把杨翰廷的整个身体裹起来。 裹布条的时候,殷尔岚都要抱起趴着的杨翰廷的腰,不能太用力,所以自己要紧紧地贴着杨翰廷。 一开始殷尔岚没有注意到,但是裹到后面,她除了闻到血腥味和酒的味道外,她还闻到了杨翰廷身上的龙涎香味,她想到了,杨翰廷和她的那个吻,她的脸微微泛红。动作也不自然起来。 终于,做完整件事,杨翰廷闭着双眼趴在马车的榻上,虽然人还在昏迷当中,但是此刻他的眉头没有再皱得那么紧着,整个人好像睡着了。 而殷尔岚已经满头大汗,完全虚脱了。她看着这样的杨翰廷,撇了撇嘴。无奈只能洗干净铜盆,又捣起药来,这次的药是为了让他伤口愈合的快,而且不发热的药。 这次的药有五种,有慢慢一盆,所以殷尔岚捣了很长时间,手臂因为长时间用力,开始酸胀疼痛起来,但是她依然没有停下,直到整盆的药草变成了黑绿色药汁,她才停下。 她又开始翻找起格子抽屉来,终于发现了一把玉勺。 她舀了一勺药汁,喂给杨翰廷,但是,药汁一点都没有进到杨翰廷的嘴里,因为此时他是趴伏着。 “喂,张嘴啊,吃药!“殷尔岚凑到杨翰廷的耳边大叫,但是杨翰廷还是一动不动。 殷尔岚抓狂。 “要不,不管他了,方正伤口已经处理了,死不了了。“殷尔岚想。 但是,再看看他苍白的脸和皱着的眉头,生生有几分不忍心。 再次拿起小勺,喂给他吃。 但是,一次次,药都洒在了榻上。 “怎么办呢?“殷尔岚自言自语。 她想起了鸟妈妈给孩子喂食的情景。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自己含了一口药,抬起杨翰廷的头,凑过去,把药哺给杨翰廷。 杨翰廷牙关紧闭,殷尔岚反而把杨翰廷的嘴唇咬了个大口子。 药基本被她自己吃了,她看着还是毫无反应的杨翰廷以及他嘴上的大口子,有几分心虚,也有几分无奈,但是又激起了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血性。 她再大大含了一口,用舌尖舔杨翰廷的牙齿和外侧,可能是殷尔岚的刺激之下,杨翰廷的牙关松开了一些,药水终于送了进去。 送进去了第一口,后面的那些药也就简单了,全被殷尔岚送进了杨翰廷的肚子里。 而殷尔岚则满脸通红,连光着的头皮都是红的。 做完这一切,殷尔岚也实在是累,并没有离开,她靠着马车的门边,看着脸侧向她,趴着睡着的杨翰廷。 此刻的他,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阴沉和张扬,眉头紧皱,剑眉入鬓,16岁的脸上有着成年男子棱角,又有几分少年的稚气,看着是那样的无害,甚至还带着一些可爱。 “这就是南饶国第一美男子,呵呵。“殷尔岚小声地自言自语。 她又看向他的脸,刚才一直不敢看他的唇,此刻他唇色惨白,被自己咬伤的口子异常的醒目。 看到这里,殷尔岚脸又热了起来,好似那唇又紧紧地贴着自己的。 殷尔岚转过了,不再看他。 殷尔岚自小跟着师父在深山中的聆心庵中长大,她没有远大的理想,她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早晚跟着师父做课,念念经,闲暇时间看看书,和老虎哥哥、姐姐在山林中奔跑、和大雕飞翔在天空中。 吃好吃的,玩自己喜欢的。力所能及地帮助需要帮助地人。殷尔岚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至于婚嫁…… 殷尔岚看了一眼杨翰廷,此时他口里嘟喃了一句,殷尔岚听的分明:“我会负责的。“ 殷尔岚在心里对自己说:“谁都不用对谁负责,从此不见也罢!“ 殷尔岚一直呆到天快亮,对马儿说:“你把他送回去,一定要安全。“ 马儿点头答应。 殷尔岚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听到了来寻杨翰廷的人马声,一转身钻进了树林。 二十三章 玉盒 殷尔岚跑进树林,看了看粘在自己右手掌心里的玉盒,只见玉盒是用寒玉做成,碧绿中透着寒意。 当时去拿的时候,玉盒是开口在上,此时,玉盒的口就在自己的掌心。她轻轻摇了摇,感觉里面是有东西的。 她想起当时鸟儿说,小蚊告诉她是双层玉盒,里面响动的应该是第二层玉盒吧。 她想到自己被杨翰廷设计,不知道自己当时手碰到玉盒为什么就昏迷了,但是小心起见,还是所以决定要打开看看之后再回去。 “要怎么打开呢?“她对自己说,“不过,先和哥哥汇合再说吧。“ 于是,她快速地向着和老虎约好的地方疾驰而去。 没跑几里路,突然,一头老虎从树林里一跃而出,跳到了她的面前的路上,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知道这是老虎哥哥来接她了。 殷尔岚看着面前的老虎,想起昨晚的劳累和自己被欺负。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高兴。 眼睛变得雾蒙蒙的,就要哭出声来,带着哭腔:“哥哥--哥哥--“ 老虎定睛一看,只看见殷尔岚两眼含泪,声带哭腔,身上血迹斑斑的。 老虎趴着前身,前爪刨地,一声低吼,愤怒和心疼喷涌而出。 看着这样的老虎,殷尔岚一愣,他知道哥哥心疼她了,她就像一个找到娘的孩子,眼泪更是哗哗地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老虎更是愤怒,仰天长啸,接着附近的山林里有几声野兽的嘶吼传来。 看着暴怒边缘的老虎,殷尔岚破涕为笑,跑过去一把抱住老虎的脖子。老虎熟悉的怀抱让殷尔岚感觉异常的安心。 老虎疑惑地看着殷尔岚,但是还是伸出舌头,爱怜地舔了舔她脸上的泪,又舔了舔她的光头。 殷尔岚“咯咯“地笑起来,“哥哥--“ 老虎看着她问:“受伤了?“ 殷尔岚还来不及回答,只见老虎鼻子嗅了嗅说:“这不是你的血。“老虎眼中的疑惑更深。 殷尔岚把脸埋在老虎的脖颈里,低声说:“我救了一个人,是他的血。“ “你救了一个人?“ 殷尔岚闷闷地点点头。 “你发出了寻找草药的信息就是为救他?我得到了消息,急忙赶过来。“老虎说。 殷尔岚使劲抱着老虎的脖子:“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你看问拿到血灵芝了“ 说着,殷尔岚伸手给老虎看了手心里的玉盒,但是从老虎的角度来看,只看见了一块木板,那是杨翰廷的马车壁。 老虎看了一眼,并不知道盒子粘在她的手上,也不是很关心。不顾殷尔岚的撒娇,转而厉声说:“别打岔,你救了谁?“ 殷尔岚的脸有点泛红,有些害羞,也有些心虚,小声说:“杨翰廷!“ “谁?杨翰廷?老虎以为自己听错了,提高了音量,“你不是去偷他的东西吗?“ 殷尔岚脸更红,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就是…出了点问题。我们快走吧!“ 老虎迟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殷尔岚。为什么她的脸那么红,为什么她不敢正眼看自己? “岚儿,你不相信哥哥了?“老虎问。 “没,没有,我只是……哥哥,我们走吧!“殷尔岚快哭了,她不知道怎么和老虎说自己为什么救杨翰廷,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老虎狐疑地看了一眼,心想回去再问。 它趴下了身体,殷尔岚跳上了老虎的后背。昨夜的紧张和劳累,让殷尔岚觉得异常的疲惫,真想在哥哥的背上好好睡一觉。 但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虎一人奔出了十多里路,殷尔岚才说她的手上粘着玉盒,老虎停下,满脸责备地看着她,但是也是没有办法,只有想办法帮她。 一人一虎商议之后,一致同意先用水试试,所以他们找到了一个水潭。 殷尔岚蹲在水潭边,小心翼翼地蘸了一些水在粘的地方,没想到的是水一上去,那个地方就送开了,不再那么紧地粘着。 于是,她又弄了更多的水,玉盒和木块轻轻松松就失去了粘性,最后,殷尔岚手里就剩下那个碧绿色的玉盒。 殷尔岚并不急着打开,把玉盒放在手心仔细地端详。 只见玉盒成四方形,开口在上,有一个平整的盖子盖着,只在盖子的边缘有一个小扣,扣住了盖子,打开扣子应该就能打开玉盒。整个玉盒表面光滑,没有一丝杂色,可以肯定那是被人用心打磨过的。 殷尔岚小心翼翼地拉开小扣,于是打开了玉盒,玉盒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这股寒意殷尔岚很熟悉,但是此时她手拿着外壳,却感觉不到寒意钻进身体里。 只见大的玉盒里面,有一个款式一样,但是小了一号的玉盒,玉盒更为碧绿,颜色也更纯净,也没有任何杂质。表面也很光滑,没有任何图案,一看单这个盒子就价格不菲。 一人一虎紧盯着里面的玉盒,殷尔岚想到还在昏迷中的师父,深吸一口以后,伸手扣住小扣,此时,殷尔只感觉有些冰凉,寒气没有钻过来。 殷尔岚打开了玉盒的盖子,只看见一只红的逼人眼的血灵芝放在玉盒里,灵芝很新鲜,好似才采摘出来的一般,鲜艳夺目。 殷尔岚松了一口,脸上绽放出炫目的笑,老虎也欣慰地舔了舔她的头,眼中满是骄傲。 殷尔岚收好玉盒,纵身跳上了老虎的后背,疲惫感再次袭来,她不再跨坐在虎背上,而是改成了躺着,从小到大,老虎的背经常成为她的睡觉的地方。 老虎的背宽敞安全而温暖,慢慢地她地意识开始模糊,陷入了梦乡。 梦里,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不再是冷冰冰地看着她,而对着她笑,那笑瞬间让百花失去了颜色。 殷尔岚的唇角也露出美丽的笑,一切看似都那么美好。 第二十四章 殷尔岚的心结 殷尔岚是被饿醒的,她还没有睁开眼睛,就闻到了老虎身上熟悉的腥味。她闭着眼睛都知道,她此刻正睡在老虎的肚皮上。 她换了个姿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打算再眯一会儿。 但是,她想到还在昏迷中的师父,她强打起精神,起身,使劲地揉揉自己的脸。 老虎宠溺地要舔她的小光头,殷尔岚一偏头,逃脱了老虎的舌头,娇嗔:“哥哥,说了不要舔人家的头。” 老虎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已经是傍晚,夕阳西斜,昏黄的余晖洒满了一个接一个连绵不绝的山头,好似把群山披洒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使人的心也瞬间被温暖了。 一人一虎已经走了一天,已经离开了不归山附近的群山,而是来到了和不归山差不多一样高的一座山附近。 那儿的山头地势较高,也是回聆心庵的必经之路。聆心庵在山的另一面,靠近原桑巴国。 其实,殷尔岚和老虎是走在了杨翰廷他们前面去了。杨翰廷他们要去新平国,也要从这个方向走,只是聆心庵是远离他们要走的路。 一人一虎都站在山头上眺望远方。 “咕噜—咕噜——” …… 殷尔岚满脸涨的通红,连忙说:“哥哥,我饿了,饿了……干粮没有了。” 出门的时候,殷尔岚是给自己准备了干粮的,但是,没有想到杨翰廷如此戒备,所以超出了回去的时间,干粮也吃完了。 “岚儿,我们去捕猎吧!”老虎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殷尔岚没有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四年前殷尔岚随云安师太第一次下山回来,就再也不愿随着他们一起去捕猎了。 殷尔岚是吃老虎妈妈的奶长大的,不会走就会骑在老虎背上,被带着满山跑,当时老虎哥哥姐姐都还小,是老虎妈妈背着她,在山间玩耍、捕猎,一起慢慢长大的。 殷尔岚说是在聆心庵里长大,其实很多时候,她是跟着老虎一家到处跑,和一群野兽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她不会走,老虎妈妈到庵里,一叼她的衣领,就带走了她,云安师太也从来不管。 所以,捕食的时候殷尔岚每次都参加。 只是,在她还不满一岁的时候,她也跟着老虎一家,喝了鹿的血,回来的时候,小小的她的满身都是血,云安师太发现后,隔天,老虎姐姐去带她的时候,云安师太说殷尔岚是个人,要让她像人一样生活。 老虎一家就听懂了,不再给殷尔岚吃生的东西,但是,她依然喜欢跟着他们去捕猎。 虽然殷尔岚是生活在尼姑庵里,不知道云安师太怎么想的,并没有告诉殷尔岚不能吃肉。所以,老虎一家隔三差五就会放最好的精肉到聆心庵门口的。 有的时候殷尔岚参加捕猎,也会自己捕猎。 直到4年前…… 老虎在她醒过来之前,就一直在纠结,如果放她一个人在这儿,不放心,如果带着她去捕猎,又怕她不愿意,所以,老虎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她。 殷尔岚没有转头看老虎,只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哥哥一定要杀吗,只有杀戮才能活着吗?” 老虎哥哥一愣:“如果哥哥不杀其他动物,哥哥会饿死。” 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 “如果你不去偷取别人的灵芝,云安师太就只能死。” 听到老虎哥哥说它自己会死,云安师太会死,殷尔岚的心想被谁抓了一把,疼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夜色慢慢浓重,殷尔岚的表情在夜色中有些模糊,她慢悠悠地说: “那年我和师父下山,我们去到一个叫平阳的地方,那年大旱,我们到的时候正是饥荒最严重的时候。” 老虎摇了摇尾巴,想起是哪一年了。那年是殷尔岚和云安师太第一次下山,当时跟着去的是自己和老虎姐姐。 因为不放心,每次殷尔岚和云安师太出门,老虎一家总有老虎跟着去,但是从来不出现,只远远跟着,殷尔岚也是去年才发现的。 “我们到的时候,村村寨寨都没有吃的,那里农田都裂开了能放下小孩大小的口子,到处都没有粮食,也没有水。树是光秃秃的干树枝,地上没有草。” 殷尔岚脸上显露出悲色。 “也是那一年,我第一次尝到了挨饿,知道了什么是人间地狱。 当时,谁都没有吃的,人们开始互相抢夺。开始抢夺的是粮食,再后来抢草根吃,后来还有人抢白色泥巴吃。 年轻人离开了,留下了老人和孩子,都饿得皮包骨头。 师父和我到后来也没有吃的了,也这样挨饿,还好,白蚁把它们的蛋分了些给我和师父,但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离开。 但是,在往回走的路上…… 就开始有人来抢人——孩子和女人。据说是好吃,味道好。” 说到这里,殷尔岚的脸变得煞白。老虎的一根大尾巴,围住看殷尔岚的腰 “哥哥,你知道吗?我也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老虎微米双眼。其实,这件事他们是知道的,当时殷尔岚被抓,他们也知道,最后救下殷尔岚的也是他们,只是当时殷尔岚已经昏了过去。 云安师太是知道的,要不然当年殷尔岚和云安师太根本走不出那个地方。 “哥哥,你知道当时我的感觉吗?当时有个皮包骨头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向我跑过来,两眼泛着光,看到我就像看到了肉包子一样,我听都到了他吸口水的声音。” 说到这里,殷尔岚抱住老虎的脖子,哭了出来。 “他用那双瘦得像干树枝的双手抓住我的双肩,我怎么挣扎都挣不脱,他侧头就要咬我的脖子,就像我们每次去捕猎的时候,咬断猎物的脖子一样,我的脖子也要被她咬断。” 她哭的更大声了。 “我闻到他身上的恶臭,我也感受到他那口黄牙的锋利,我感觉当时我就是猎物,是别人的猎物。会被一口吞下去。” 殷尔岚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捕猎 殷尔岚抱着头坐在地上,像只受伤的小兽。 “哥哥,我好害怕,当时我是那么无助,多么希望有人能帮助我,希望我不是猎物。”他她的声音和身体都在发抖。 老虎非常后悔当时没有早一点出去,很是难受。 也在心里把老虎姐姐骂了个遍。当时是姐姐说要锻炼殷尔岚,所以它也同意了。 “对不起,是哥哥不好,不要怕。”老虎坐在了殷尔岚的面前。 殷尔岚再次抱住老虎哥哥的脖子,抱得紧紧的。 殷尔岚痛苦地说:“哥哥,我知道作为猎物的痛苦,所以我不想再捕猎。我也不允许有那么多人变成猎人,其实那些人也是被饿的,为了求生,所以开始人吃人。我也很努力尽力做我能做的事,救更多的人。” 老虎的心里也不好受,等殷尔岚平静了些,才开口说:“那么,稻谷也有生命,人类也不要杀死它们,人类就等着饿死吗?” 殷尔岚闻言,抬起了头,满脸泪水,眼中迷茫更甚。她有着一颗善良而纯粹的心,所以她想得比别人多,也更为敏感。 “我们生活的世界,为了生存,大家都在满足自己,谁都想活。如果我们从此谁都不再捕食,不迟不喝,那么所有人等待的只有死亡。” “虽然听起来残酷,但是,很多时候,你不吃别人,别人就会吃你,在大森林里,如果我不吃其他动物让自己强壮,那我就要被别人吃了,你能改变这个局面吗?”老虎说。 殷尔岚沉思了。 “所以说岚儿,你要成长,你要长大,人类的世界比动物世界,更为残酷。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不成为别人的猎物,才有资格去捕猎别人,也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殷尔岚眼底有了一丝清明,点了点头。 她呆呆地看着远方,眼底的迷雾一丝丝散去,最后 没过多久,在森林的深处,一人一虎选定的目标是一只很壮的雄鹿,考虑到殷尔岚的心结,老虎故意避开了母鹿、小鹿和老鹿。 而选择了警惕性最高,最有力量,也最难捕捉到的雄鹿。 那只雄鹿皮毛光滑,浑身的肌肉在宣告着它的强健,它低头在水塘边喝水,耳朵直竖,时不时转动,喝几口就要抬起头来看看四周,耳朵再转一转。可见他警惕性很高,要接近它很难。 殷尔岚屏住呼吸,趴在草丛里,当雄鹿抬起头的时候,她纹丝不动。当雄鹿低头喝水的时候,她慢慢爬行前进,爬行的时候,她用的是蛇大叔教给她的方法,基本上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到来。 这是老虎一家和其他动物教给她捕食的技巧。 在她的右手里,有一把匕首,那是杨翰廷车上,被她拿了就没有还回去的那一把。 这是殷尔岚第一次用工具捕猎,过去她也如其他捕猎的动物一样,用手和口去捕猎。 他们慢慢地向雄鹿爬过去,雄鹿突然感觉到危险的到来,真不愧是警惕性最高的动物。 但是一人一虎隐匿得太好,雄鹿高抬着头,做好即将奔跑的姿势,微风吹过,及膝的草轻轻浮动,它并没有发现异样。 过了一阵,它才放松警惕,继续低头喝水。 近了,近了,更近了。 突然,老虎哥哥从雄鹿的后面猛地一跃而起,一巴掌打在鹿的后背上,鹿被打得一个踉跄,趴在地上。 同时,殷尔岚也闪电一般地跳起,来到了雄鹿的旁边,右手持匕首,左手拉着鹿的角,把雄鹿的头扳往一边,利索地把雄鹿的脖颈割断。 就在殷尔岚发力跳起到割断雄鹿的时候,她的眼中金光闪现,只是这里没有旁人,她自己也不知道罢了。 所有的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老虎看了殷尔岚一眼,满是赞许。好似又回到了四年前。 这样的雄鹿,如果老虎哥哥自己,都很难捕猎得到,但是殷尔岚的表现让它有些吃惊,她的动作好似更快了,胆识也更高,判断力更精准了。 殷尔岚有些愣怔,四年没有捕猎了,但是她自己感觉,自己的动作却比过去更快、更准,她从一开始捕猎,整个人就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好像所有动作早在她的头脑中演练过千百遍,做起来是那么的轻车熟路。 这样的感觉四年前捕猎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出现,让她有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她看着自己脚边被割断喉咙,正不断抽搐着的雄鹿。 她听到了雄鹿内心的声音,那是害怕、痛和对这个世界的不舍。直到雄鹿的意识消散,那声音也才消失。 她悲从中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老虎哥哥站在她的旁边,等着她发泄。 等他发泄完,老虎哥哥撕开了雄鹿的皮,殷尔岚用刀割下一些肉块。老虎哥哥,把最好最嫩的肉都留给了殷尔岚。剩下的自己拖到了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殷尔岚刚才哭了很长时间,感觉眼睛很疼,但是饥饿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全身,她也顾不到那么多,快速的拿出火折子,架起了一个火堆,把雄鹿的肉烤得香气四溢。 饱饱地吃了一顿后,殷尔岚的心情好了许多,当月光撒满大地的时候,殷尔岚和老虎哥哥又踏上了回家的路。 表面看,殷尔岚还是原来那个小尼姑,但是此次为了救师父求取血灵之,经历了她十三年来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很多事,也打开了自己怎么也打不开的结,殷尔岚好似变了一些,好似又没有。 “师父,我回来了,等着我!”殷尔岚在老虎的背上,迎风大叫。 第二十六章 聆心庵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奔驰,白虎和殷尔岚终于在第一缕晨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来到了土山山脉群,翻越过了最后一个山头。 在这里,远远就能看见了树木掩映中的聆心庵。此时的聆心庵就像还没有睡醒的孩子一样,没有烟火升起,也没有任何人语声。 殷尔岚站在山头,晨光洒在她的脸上,一天一夜的奔驰,让她的脸上和衣服上全是灰土和树枝刷过的痕迹。 满脸的疲惫掩都掩不住。 但是,此刻的她,仅仅看到聆心庵的一角,她嘴角溢出了幸福的笑,那是一种远行归来的孩子看到母亲的表情。 白虎也累极了,白毛基本上已经被染成了灰毛,它毫不在意,趴在殷尔岚的旁边喷着白气。 但是,看到殷尔岚眼中的幸福,他的眼光变得异常地温柔,好似一切的劳累都是值得的了。 “哥哥,我们到家了!”殷尔岚笑着对白虎说。 白虎仰天长啸。 它的啸声才停,听见聆心庵后山,突然传来两声高地起伏的虎啸。 虎啸结束后,从深山中,传来了各种野兽的叫声。 殷尔岚呵呵笑了起来:“哥哥,他们都想我了。” 白虎甩甩尾巴。 不一会,聆心庵后山,两头白虎顺着山道向这边跑来,特别是个头稍微小一些的那头,连跑带蹦,可以看出它的兴奋和喜悦。 白虎和殷尔岚就那样看着两头白虎靠近,个头稍小的那一头,最先冲到殷尔岚面前,一个巴掌向她拍过来。 站在殷尔岚旁边的白虎哥哥,一个纵跃,挡在了殷尔岚面前,两只老虎直起了上半身撕咬起来。 殷尔岚不管两头撕咬的老虎,扑过去抱住了白虎妈妈的脖子,亲昵唤着:“娘——娘——” 白虎妈妈任由她吊在自己的脖子上,眼中尽是温柔,“回来就好。” 听到这样的话,殷尔岚的眼泪悄悄地落在了白虎的脖颈处,搂得更紧了。 等两头白虎从撕咬变成了相互舔舐后,一人三虎坐在了一起。 殷尔岚问:“娘,我师父怎么样了?” 白虎眯了眯眼,对殷尔岚说:“还是没有醒过来,你不要再耽搁了,快回去吧。” 殷尔岚笑眯眯地一伸手,拿出了玉盒,对着白虎说:“我拿到血灵芝了。” “不错啊,丫头!”白虎姐姐一个巴掌又拍过来,打在了她的手臂上,这次殷尔岚没有躲,因为她知道,姐姐平时看着凶,但是从来舍不得伤害她。 殷尔岚告别了白虎一家,疾步向聆心庵走去。 聆心庵地处凤岚山脉的东南面,处于土山山脉外围的一个小盆地里。 小盆地四面环山,有一条小河流过盆地,在小河的边上,有一条路通往外面。 外面过去是通向桑巴国,但是,三年前桑巴国灭亡后,现在就是通向新平国。 而杨翰廷等人虽然不从这里通过,但是他们的目的地是新平国,基本也是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的。 据师父说,她自己是被她的师父从聆心庵前面的那条小河边救回来的。 当时,整个聆心庵有十个尼姑,在捡到殷尔岚的时候,她们都还在,但是后来就只剩师父一个了。 每次殷尔岚问师父,师叔、师伯们去哪儿了,师父总是沉默不语。 就在去年,师父和殷尔岚捡回了茹茹,一个九岁的女孩。 所以,现在的聆心庵就只有三个人而已。 越来越接近聆心庵,殷尔岚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脚步也越来越慢。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出去明明还没有十天,但是在她的感觉却好像离开了十年,心中酸涩难当。 她是从后山下来,所以没有走正门,她推开了后面院子的小门,这个院子里有口井,所以,平时院子是用来洗衣服,凉衣服的用的。 门一推开,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正用力地扯着绳子的一头,要把井里的水桶拉上来。 看着那小身影,殷尔岚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小身影后面,伸手拉住了绳子。 小身影转头,看见是殷尔岚,原本又黑又亮的眼睛睁的像两个小灯泡,呆呆地愣住了。 但是,接着,小灯泡里弥漫起了水雾,“哇”一声哭了出来。 殷尔岚被吓到了,以为茹茹怎么了,茹茹看到殷尔岚很是委屈,所以二人都放了手里的绳子,只见绳子快速地往井里缩回去。 殷尔岚顾不了那么多,蹲下身,一把抱住了茹茹。 她才发现,茹茹小小的身体是那么的瘦小,好似一片小树叶,可能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走。 殷尔岚抱着她,也像抱一个布娃娃一样。 她内心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自己走后,快十天了,就只剩这个九岁的孩子照顾昏迷的师父。 师父的吃喝拉撒,庵里的大事小事都是这个九岁的孩子在做。 殷尔岚把茹茹抱得更紧,轻声说:“茹茹,对不起,对不起,师姐回来了,回来了!” 听到殷尔岚的安慰,茹茹哭得声更大。 无奈,殷尔岚还挂念着师父,所以,她强忍着心疼,推开茹茹一些,拿出血灵芝,对茹茹说:“师姐找到了救师父的药了,以后师姐都不离开茹茹了。” 茹茹的整个小脸本来就是脏兮兮的,这样一哭,更是鼻涕口水到处都是。 但是,看着殷尔岚手里的玉盒,她破涕为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玉盒,希冀地看着殷尔岚说:“真的能救师父吗?” 殷尔岚点点头。 二人起身,穿过后面的院子,来到一排平房前。 那是尼姑们的禅房,平房前面还有一块空地。 过去人多的时候,是一块做法事的土场,但是后来人少了,云安师太就挖成了菜地,在里面种满了各种蔬菜。 经过这块地往前才是整个聆心庵的大殿,大殿里供奉着观世音菩萨,两侧有两个侧殿,一个供奉着药神娘娘,一个供奉着兽神娘娘。 大殿面前有个院子,过了院子才是聆心庵的正门。 云安师太此时住在最靠近大殿的禅房里。 殷尔岚闭了闭眼睛,在心里说:“师父,岚儿回来了。”拉着茹茹,轻轻推开了房门。 第二十七章 真的?假的? 殷尔岚轻轻拉着茹茹走进云安师太的禅房。 只看见自己的师父还是如她走时一样,平躺在床上,盖着一床灰白色的被子。 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外,什么都没有。 此刻,云安师太躺在床上,简单的摆设,更显得整个禅房空荡荡的。 殷尔岚的心一痛,冰冷的房间让她找不到原来温馨的感觉。她的师父才是那温暖的源泉,一旦她倒下,好像剩下的只有冰冷。 她放开茹茹,快走几步,来到师父的床前。 66岁的师父,她的脸上显出了明显的老太。 此时的脸更加消瘦,高高隆起的颧骨、深陷的眼窝、发皱蜡黄的皮肤、发紫的嘴唇,整个人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就像一个木偶摆放在床上。 殷尔岚的心像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坐到床边,伸手拉过师父放在被子下的手,一拉之下,殷尔岚的眼泪更汹涌了。 师父的手,瘦得像干树枝,殷尔岚感觉师傅的手既冷又硬,不再是曾经那双温润而柔软的大手。 “师父——”殷尔岚把师父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汩汩地流到了她们交握的手上。 茹茹也满脸是泪,跑过来和殷尔岚一起拉着师父的手。 哭了一会儿,殷尔岚意识到,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强打起精神,深深地看了师父一眼,对茹茹说:“我们去煎药来给师父喝。” 殷尔岚转身走向厨房,茹茹紧跟在后。 厨房一片狼藉,殷尔岚也不太在意,她把师父留给九岁的小姑娘,只要她能做点吃的给师父,自己不饿死,殷尔岚觉得已经很好了。 殷尔岚去升火,因为茹茹不太会烧灶,所以这将近十天天下来,满灶膛都是灶灰。殷尔岚不得不找来工具,清理灶灰。 她把玉盒递给茹茹说:“你去用清水清洗一下。” 殷尔岚利索地清理完灶灰,把火升起来,突然听到茹茹急促地呼叫声: “师姐!师姐!你快来看!” 殷尔岚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一急,瞬间移到了茹茹面前。 茹茹只顾得着急,并没有注意到殷尔岚的不同寻常。 站在茹茹旁边,殷尔岚看到茹茹的两只小手泡在水里,一只手捏着血灵芝的柄,另一只在血灵芝的冠上,而血灵芝的周围散出红色。 茹茹满头大汗,突然的变故让她一动不敢动,只敢嘴里叫着殷尔岚。 殷尔岚伸手接过血灵芝,茹茹赶快缩回了手。 殷尔岚没有像茹茹一样,而是两只手捏着血灵芝的冠,稍稍用力在水里摩擦起来。 越是摩擦,殷尔岚的心越惊。 水越来越红,血灵芝上的红色越来越淡。 殷尔岚的心好似钻进了几千只虫子,乱糟糟的,进进出出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她的额头也慢慢渗出冷汗。 她站起身,把血灵芝装在玉盒里,往怀里一揣,提脚就往外跑。 茹茹追了出来,大声喊:“师姐,你去哪?” 殷尔岚顿住,头也没有回:“照顾好师父,烧好水,等我!” 说完,她径直从后院的小门,向后山跑去。 殷尔岚疯一样地向最大的那座山——沧琅柱奔去。 一开始,她是直立着跑,看似速度不快,但是看到她身后被卷起的落叶和尘土,就知道其实此时她是飞奔而行。 进入深林之后,她手脚落地,像只猎豹一样,一张一合,向前奔去。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快跑,快跑,到沧琅柱去。” 她所过之处,惊动了很多野兽。 最先跑过来的是两只白虎,那是白虎哥哥和姐姐,它们边跟在殷尔岚背后跑, “岚儿,岚儿怎么了?” 殷尔岚根本来不及理会别人。 接着除了两只白虎之外,又加入了猎豹,长臂猿等平时和殷尔岚关系比较好的野兽。 他们不停的接收到殷尔岚的信息,但是得不到她的回应,所以都非常着急的跟着她。 猎豹教给了殷尔岚奔跑的方法,但是,此时,它自己也只能和殷尔岚跑得一样快。 殷尔岚跑过的一座座高山,跳过了溪涧,但是她是人类的手,如何能像穿着鞋子的脚一样,此时她的双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白虎哥哥长啸一声,猎豹用尽全力一跃跳到了殷尔岚的前面。 突然跳出了猎豹,让殷尔岚一下子刹住自己的脚,但是身体和头还是撞到了猎豹的身上。 猎豹飞了出去,殷尔岚也滑出了很远的地方摔在了草地上。 两只白虎奔了过来,看到即将昏迷,但是还强撑着爬起来的殷尔岚,心疼得要死。 白虎姐姐唬着声音说:“你这是怎么了?你说啊!” 殷尔岚看看哥哥姐姐,又看看被自己撞出去,此时歪歪倒倒怎么也站不起来的猎豹叔叔。 无声地哭了起来。 野兽们围成了一个圈,看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殷尔岚,都不明所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既心疼又着急。 哭累的殷尔岚,挣扎着站起来。手上的疼痛不及心里疼痛的千分之一,血顺着手指往下落,但是她并不在意。 她掏出怀里的玉盒,打开,对它们说:“我要知道这个血灵芝是不是真的?” 众兽还是不知道她说什么。 白虎哥哥说:“这个灵芝哪里来的?我们一起带回来那只呢?” 殷尔岚的大眼中又贮满了泪水。 “就是这只!就是这只!用水一洗之后就变成这样了。费尽了心思,我得到了是什么?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大声喊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而下。 “我要去沧琅柱,我要去问蜘蛛爷爷,这血灵芝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它一直守着那只?”殷尔岚有些歇斯底里。 众兽这才知道,殷尔岚是要到沧琅柱找老蜘蛛问个清楚。 “我的小祖宗哦,”猎豹趴在不远的草地上说:“你要找老蜘蛛,让我们去把它拖过来就是了,你跑什么啊?哎哟——” 白虎哥哥说,我和姐姐去请它过来,你在这里乖乖地等着。 殷尔岚听了哥哥的话,心情明显没有好转。但是还是依然点了头。 她心里却在想:“那只爱斗的老蜘蛛会来吗?” 第二十八章 还有救吗? 第二十八两只白虎去寻找蜘蛛爷爷,殷尔岚抱着双膝坐在那一片大草地上。 这时各种小动物一蹦一跳地蹭过来,它们都感觉到殷尔岚心里的焦躁,小心地放下草药就离得远远地看着。 殷尔岚根本就不动草药,只眼巴巴地看着沧琅柱方向。 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师父,她要如何生活下去。 此处已经离聆心庵有几十里远,已经进入了凤兰山脉的中心区域,这地方他们也不经常来。 突然,地动山摇,远处传来轰轰的声音。殷尔岚和动物们齐齐抬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两座山之间,树木倾倒,黄灰纷飞,附近的鸟兽四处逃窜。 很明显,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山间通过。 在几千年都没有人烟的沧琅柱附近,有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以为怪。 “那是什么?”殷尔岚问。 这时她才发现,猎豹叔叔和其他动物都趴伏在地上,这是动物界中弱者对强者产生畏惧之心时的表现。 “好像是巨蟒。”长臂猿吊在树上,颤着声音说。 “巨蟒”殷尔岚无法想象,那应该有多大的蟒蛇才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发出动静的地方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大概有10多里,但是明显的震颤感,还是让殷尔岚就觉得它已经离自己很近。 “这地方,以后还是少来吧!”殷尔岚暗自想。 慢慢的,动静离他们越来越远,最后整个森林又重归于平静。 安静下来的殷尔岚,又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心口的酸涩,忍都忍不住。 一声虎啸传来,那是老虎哥哥的声音。 那声音有些沙哑,不似平时那么浑厚,殷尔岚极目远眺,看见一前一后两只老虎向这边跑过来。 直到它们靠近,殷尔岚才看出来,两只老虎身上像披来一层纱衣,不用说,那是蜘蛛网。 老虎姐姐连眼睑上也挂着几缕,看着有些滑稽。 殷尔岚抽了抽嘴角。 “挨千刀的,你们放下我,放下我!”一个尖细的声音划破了平静。 在老虎哥哥的背上有一只红中带赫色的蜘蛛,蜘蛛有磨盘大小。 这只蜘蛛殷尔岚见过。 半个月前就是它告诉殷尔岚血灵芝在杨翰廷手里。当时它就那样出现在聆心庵的后山,她根本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告诉她。 直到师父晕过去之后,她才决定去找杨翰廷。 殷尔岚思索间,一个骨碌,老蜘蛛滚到殷尔岚地面前,滴溜溜转了几个转。四肢向干树枝一样乱舞。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 两只白虎用抓子抓自己的脸,但是蛛网还有很多在他们脸上。 白虎姐姐瞪了老蜘蛛一眼。 老蜘蛛禁声。 殷尔岚掏出怀里的血灵芝,递到老蜘蛛面前。 “丫头,我说,你让那两个挨千刀的去刨烂了我的洞府,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是,你看看这支血灵芝是当年那只吗?” 老蜘蛛小眼斜睨:“你不要用这种垃圾来和我的宝贝相提并论。” 殷尔岚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灵芝是假的,其实,她早就知道是假的,只是不死心而已。 那也就意味着,师父的病医治不了了。 殷尔岚眼泪再也止不住,滚滚落下。 老蜘蛛看着殷尔岚的样子,向后缩了两步,又向后缩了两步。 殷尔岚的五感是何等敏锐,老蜘蛛的小动作怎么逃得过它的眼睛。 她瞬间移动,一息只见就来到老蜘蛛旁边,在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火丢在了它的背上。 “要死啦,你个臭丫头,快,快!帮我把火灭了!” 老蜘蛛几条腿并用,转的像个陀螺,但是就是不敢伸手把背上的火拿了。 “你告诉我,真的灵芝在哪里?” “在杨翰廷那里,不是告诉你的吗?快,快帮为把火拿了,疼死了。” “这支就是从他那里偷来的。” “啊?” “你先把我被上的火灭了,我告诉你。”老蜘蛛求饶。 殷尔岚仔细大量着老蜘蛛,看它不似作伪,拿过树枝,把老蜘蛛身上的火扑灭。 老蜘蛛一条命去掉了半条,要死不活地看着殷尔岚。 “你和那个恶人一模一样!”它呲着牙说。 殷尔岚挑挑眉。 “当年,我在陵阳关吃香的喝辣的,守着那血灵之几十年,但是遇到了那个阎罗啊,那也是我的命……” 殷尔岚越发地奇怪。 老蜘蛛看着她的样子,继续说: “当时,我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就发现的血灵之,他带着人从那里通过,我也没有太在意,他跳到山崖上,我一个网过去,他就走了,但是十天后,他又来了……” 老蜘蛛好似想起了什么极其害怕的事,全身都在颤抖。 殷尔岚坐在地上,把火折子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老蜘蛛小眼弱弱地看着她,继续说:“十天后来的那个小子,真是一个阎罗,浑身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一上来就和我大战起来。你说我这老骨头哟,怎么经得起他打。” 殷尔岚目光闪烁,心想:“难道杨翰廷的武功很高?” 她自己感觉杨翰廷可能也就比疾雨的武功高一些,怎么会把老蜘蛛打怕了?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那小子也太缺德了,最后就在我的背上点火,真缺德。” 殷尔岚有几分好笑,这个老蜘蛛也是人老成精了,骂人还拐着弯。 “你为什么让我去向杨翰廷要血灵芝?” 老蜘蛛目光闪烁。 殷尔岚一下点着了火。 “我说,我说,”老蜘蛛的身体更抖了,“我不就想让那小子吃点苦头么?” 殷尔岚眼中露出一丝金线,最近她眼中露出金线的频率有几些高,因为师父的关系,她的情绪波动比较大的原因。 “你戏弄我?” “没,没有,血灵之真的在。我闻到了。” 殷尔岚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真的,我和那灵芝在一起几十年,就算隔着几十里,我也能闻见它的味道。” 殷尔岚不说话,老蜘蛛看看她,有些讨好地说: “你手里的血灵之也不是不可以用。” 蹭地一下,殷尔岚站了起来。,气息有些乱,她不知道老蜘蛛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这代表着师父还有希望。 “你说来我听听,如果是真的,我给你背上上药,保准不疼了。但是我还有个条件。“ 老蜘蛛复眼乱转,接着说: “你手里的灵芝其实也有十多年份了,可以让你师父醒来,保证她一个月没事。” “真的?” “真的!” 殷尔岚激动地在地上走来走去,血肉模糊的手紧紧抓住宽大的海青袖子。 “你跟我走!”殷尔岚看着老蜘蛛, “我不跟你走!” “由不得你!”殷尔岚提起老蜘蛛的腿,几个纵越消失在山道上。 第二十九章 身世 殷尔岚提着老蜘蛛消失在山道上。在聆心庵的后山,她把老蜘蛛交给了白虎兄妹。 她一个人拿着血灵芝匆匆的回到聆心庵。 茹茹正坐在云安师太禅房的门槛上,看着远处的山,那起伏的峰峦,连绵不绝,但在茹茹看来,却如她今后的生活一般,渺茫而未知。 殷尔岚的脚步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如如。茹茹几步跑过去,站在离殷尔岚三尺远的地方,抬头看着殷尔岚。 她的眼中有希冀、有忐忑、还有一丝畏惧。久久不敢开口问。 殷尔岚茹茹笑笑,摸摸的的头,牵起的的手,一起进到云安师太的禅房里。 云安师太的禅房里一点儿都没变。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灰白色的被褥下。微微起伏的心口才能让人感觉她还活着。 殷尔岚和茹茹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看了师父一会儿,二人转身回到了厨房。 茹茹都已经烧好了水,火也烧的正旺,殷尔岚亲自清洗了那只10年份的血灵芝,很快药便煎好了。 二人把药小心仔细地喂到云安师太嘴里,之后都没二人都没有离开。 ~~~~~~~~~~~~~~~~ “怎么是灰蒙蒙的?我死了吗?我死了茹茹和岚儿怎么办?”云安师太在心里想。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看到的就是灰蒙蒙的一片。 殷尔岚猛地的睁开眼睛。 云安师太的呼吸有稍微地变化,再加上她眼皮的跳动,到最后睁开眼睛都没有逃过她的五感。 接着禅房里灯光亮起。 茹茹睡在云安师太的床角,正在打着轻微的小呼噜。 云安师太有些不适应,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看到的是两双通红着的眼睛。 “岚儿?茹茹?”云安师太有些不太确定,她晕倒之前,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是永远地告别两个孩子了。 “师父——”两个孩子扑进云安师太的怀里,师徒三人一起掉眼泪。 吃了10多年份的血灵芝之后,云安师太醒了过来,殷尔岚也算松了一口气。 一番哭诉之后,殷尔岚说:“师父,我去偷了别人的血灵芝,”她看了一眼云安师太,“但是,被主人设计,只偷到了10年份的。”说完她低下头。 云安师太背靠着床头,始终微笑看着殷尔岚,看了一眼哭累了睡在内侧的茹茹,温和地:“我的岚儿长大了。”伸手拉住了殷尔岚的手。 殷尔岚又在云安师太的房里陪了她一会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殷尔岚的禅房,就在云阳师太的隔壁。她进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整个房间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但是却没有任何灰尘。 她知道茹茹不会动她的东西,但是会帮她打扫卫生。 她的禅房当中,也和云安师太的一样,一张床、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但是不同的是在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大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但是最多的还是关于医书,特别是关于心疾的医术,可以说占了大部分。 一进到自己熟悉的环境,殷尔岚感觉异常地疲惫。 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睡一觉。但是有些事又不得不想。 原本就是殷尔岚去偷杨翰廷的血灵芝,但是却偷到了假的,这件事能怪杨翰廷吗? 不能,难道你去偷别人的东西,还要规定让别人把最真最好的东西留给你,这是没有道理的。 可以,后面要怎么办吗?难道再去偷? 殷尔岚越想越烦躁,但是一时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有蒙着被子睡起来。 实在也是太累了,不一会儿竟真的睡着了。 “师姐,师姐——”茹茹急匆匆地跑到殷尔岚地禅房里。 殷尔岚从被窝里钻出来,有一息的呆愣,然后眼睛又复清明起来。 “怎么了?” “师父叫你呢!” 殷尔岚三两下收拾好,向云安师太的禅房跑去。 此时的云安师太气色好了很多,半靠在床边,看到殷尔岚进来,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 “她对茹茹说,师父有话和师姐说,你出去玩不吧。” 茹茹转身离开。 “岚儿,你知道,我们聆心庵只有你、我和茹茹三个人,而且在凤蓝山这样的偏僻地界,其实都是师父的怯懦,不敢面对很多过往,才在这里落脚。”说着她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师父?”殷尔岚看着师父入神太深,提醒道。 “嗯?”云安师太晃过神来,接着说:“是了,今天我要和你说的是你的身世,我怕下次我再睡过去就醒不过来,所以要告诉你。” 殷尔岚轻轻捂住云安师太的嘴,说:“师父会一直好好的,不要乱说。” 云安师太轻轻拉开她的手,说:“傻孩子,师父今年69岁了,在当今人的岁数中是高寿了。” “不,师父,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殷尔岚坚决地说。 “我说说你的身世吧!” 云安师太回忆道: 13年前,云安师太在聆心庵附近的小溪边被老主持所救,后来在此出家,当时的聆心庵还有很多同门。 有一天,云安师太在后山挖药,满山的草药又肥又密,云安师太不觉中就不知道挖到了哪里。 当她扒开密密的草丛,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她看见一头巨大的白虎肚皮上,有三个幼崽,但是奇怪的是,其中一只并不像另外两只一样是小老虎,而是一个刚足月的孩子,那孩子皮肤白嫩,全身只穿着一个红色的兜肚,嘴里含着白虎的奶,毫不示弱地和另外两只小白虎争奶吃。 云安师太很难想象一个月的女婴怎么会和老虎在一起的?又是怎么到的这样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的? 云安师太怕被白虎发现,没有犹豫想偷偷地离开。但是,白虎却却转头,直直地看着她,白虎妈妈看着云安师太的眼神非常的友善。 更让云安师太吃惊的事发生了。 她只看见白虎站起身,小婴儿就那样被抖落在了草地上,白虎带着两只幼崽消失在了丛林里。 云安师太看着白虎离开后,又稍微等了一会,才急忙用僧衣的下摆包住孩子,把孩子抱在怀里,急奔回聆心庵。 抱回了女婴,两个师妹云红和云枫也大吃一惊,全都围了过来。 云红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小婴孩说:“师姐,给我吧,我看她就是和我有缘。” 云枫眼中也消失了平时冰冻三尺的冷意,笨拙地说:“师姐,给我养,我能养好。” 云安师太轻轻地把眼睛骨碌直转的女婴放到了床上,对她们说:“我们一起养,她以后就是我们三个的孩子。” 这时,师妹云红发现在殷尔岚的兜肚上绣着细小的“殷尔岚”三个字。 “殷尔岚,这就是你的名字了”云安师太看着怀中柔软的婴孩,看着她粉嫩而软糯的小嘴,云安师太小声地叫着:“岚儿……” 第二天,白虎带着两个幼崽出现在山门前,虽然师姐妹三人都争相照顾殷尔岚,但是她们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昨天夜里饿的哇哇直叫的殷尔岚把她们弄得狼狈不堪。 红云师太第三次到庵门口后回来有个大胆的设想说:“白虎一定是来喂奶的。” 经过几番讨论之后,三个尼姑拿出一床凉席放在庵堂门口的草地上,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殷尔岚放在了凉席上。 不出所料,白虎躺在了殷尔岚旁边,温柔地看着她,两只幼崽用小舌头舔着殷尔岚的小脸。 小小的女婴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停止哭泣,把嘴边的**含到了嘴里,贪婪地吸吮着。 自此,白虎给殷尔岚喂奶便成了聆心庵一道绮丽的风景线。 此时想起在使劲吃奶的小小人儿,云安师太露出了温柔的笑。 “这就是你的来聆心庵时的事,我们也把捡到你的日子作为你的生辰——新平10年9月15日。”说了很多话,云安师太感觉有些累 云红和云枫是师父的两个师妹么? 殷尔岚没有太多记忆,在她的记忆里,这里的人就她和师父两个,茹茹是去年她和师父去桑巴国战后地区捡回来的小孩,到现在还没有剃度。 殷尔岚看着云安师太微阖的双眼,知道她才恢复一些力气,不忍心再问。 转身离开了师父的禅房。 第三十章 他在等谁? 殷尔岚回到自己的禅房,她需要好好理一理思路。 “我要怎么办啊?”殷尔岚坐在案几后面,头抵在案几上,自言自语说,“师父吃了10年份的血灵芝,最多只能维持10天的清醒,到后面要怎么办?怎么办?” “啊——”殷尔岚低吼,她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自己那么无用和无助过,满腔的郁闷无处发泄。 “不行,殷尔岚,你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殷尔岚大字形仰躺在榻上,看着空空的屋顶,“好好想一想。” 殷尔岚陷入了沉思,理着自己的思路。 陵阳关的蜘蛛说血灵芝就是杨翰廷带走的; 我打草惊蛇试探他有没有血灵芝; 杨翰廷不承认知道血灵芝; 之后拿出假的血灵芝; 将计就计放在格子里; 我去偷被粘手; 如果不是杨翰廷受伤,我此刻应该被杨翰廷抓了。 “杨翰廷!杨翰廷!”殷尔岚猛地坐起来,“所有的问题都还是在他身上。” “不行,我还是要去找他。”殷尔岚边说,边穿鞋子。 跑到了茹茹的禅房,小家伙正在练字,满手粘的是墨汁。 “茹茹,师姐要出去给师父找药,你要懂事,照顾好师父,师姐6天之内必定回来,看好家。”殷尔岚对茹茹说。 “嗯嗯,师姐路上小心,茹茹能照顾师父。”茹茹点头同意。 ~~~~~~~~~~~ “公子,我们已经在这里驻扎了3天了,”春雨看着躺在床上的杨翰廷说,“前面叶城更适合您养病,孙公子昨天已经醒了,也传话说让你过去。” “滚!”杨翰廷只说了一个字,好似把空气都冻结了。 春雨冲着已经回来的疾雨摇摇头,一起走了出去。 隔了老远二人才小声交谈起来。 春雨说:“你说公子这是怎么了?叶城已经做好安排,一天就能到达,能让公子更好地恢复,大夫也安排好,但是……” 他摇摇头继续说,“这叫个什么事?更奇怪的是晚上不让人靠近帐篷,还不准熄灯,你说公子这是怎么了?” 疾雨说:“这是不是叫君心难测啊!” 屋内的杨翰廷听着二人离开的脚步声低头看着手里的金錁子,那是胡二招供的时候交出来的。 “一个深山中的小尼姑,能随手拿出金裸子,她到底是什么人?”杨翰廷想。 他微微转头,看着帐篷口,好似在等待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等待,任何人都看不出他的心思。 ~~~~~~~~ “什么?你说杨翰廷还在原来驻扎的地方?”殷尔岚估计杨翰廷会到叶城养病,但是却得到消息,杨翰廷还在原来的地方,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更好,在那个地方我更方便”殷尔岚调转马头,对老鹰说。 老鹰转头飞远,殷尔岚看着老鹰变成了个小黑点,握住马缰绳的手指截泛白,“我一定要救师父,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对自己说。 “驾——”马儿飞奔而去,殷尔岚背后的蜘蛛被颠的头晕眼花。 ~~~~~~~~~~~~ “啪”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过,帐篷门帘一晃,只见一个黑影向杨翰廷袭去。 杨翰廷缓缓转过头,看着那越来越接近的匕首,寒光反射到了他的脸上,他一动不动。 奇怪的是,他的脸上不是惊恐,而是带着莫名的兴奋和隐隐的喜悦。 刀不偏不倚横在了他的脖子上。面前的黑衣人蹲在了床前,全身紧绷,离他极近。 杨翰廷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青草带着甘甜。 “你来了——”杨翰廷轻声说,如果不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会以为这是情人间的耳语。 殷尔岚耳朵一麻,微微侧头,离他远一些,低声质问:“血灵芝在哪儿?” 杨翰廷轻笑出声,“你就是为了血灵芝才来?好似我们还有事没有解决。” 殷尔岚脸一红,不觉中匕首慢慢偏离了杨翰廷的脖子。 杨翰廷顺势一拉,匕首到了他的手里,黑衣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一个翻身,压住了黑衣人。 把她的双手压在了腿下,伸手扯下了她的面巾。 一幅绝美的容颜撞进了杨翰廷的眼里,上一次,他被她湿漉漉的双眼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太过注意到小尼姑的样貌。 只见她素面朝天,皮肤吹弹可破,细腻得如同被细粉涂过,柳叶黛眉,一双灵动的大眼,小巧的鼻子,更显秀气,樱桃小嘴,红红地粘有点点水渍。 看着这样的殷尔岚,杨翰廷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 殷尔岚被他注视着,他的目光好像会点火,殷尔岚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热意蔓延向全身。 她不敢看他,咬了一下下嘴唇,想要偏过头。 殷尔岚一咬嘴唇,杨翰廷像被马蜂蜇了一下,想到自己破了口的嘴唇。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嘴唇是虫子咬破的。 所以,他低下了头,离殷尔岚越来越近。 殷尔岚满脸通红,挣扎时头上的包头滑落,杨翰廷看见她连整个光光的脑袋都泛着一层粉红。 “啪”一个耳光甩在了杨翰廷的脸上。 杨翰廷好似被打醒,怒意涌进眼底。 “你敢打我?”杨翰廷一把又扯过殷尔岚,把她禁锢在怀里。 殷尔岚一愣,相比世俗中的女子,殷尔岚对皇权,对男子的敬畏之心是极淡的。 气急之下甩了杨翰廷一个耳光,对殷尔岚而言,好似并不是大事。 所以他对杨翰廷的怒意只是一愣就过了,并不害怕。 杨翰廷惩罚性地轻轻咬了一下殷尔岚的耳垂,殷尔岚全身轻颤一下。 立刻一双湿漉漉的眼里雾气弥漫,一颗晶莹的泪珠似要掉落下来。 莫名地,杨翰廷的心揪疼了一下。 “我师父要死了——呜——呜——”莫名地殷尔岚觉得异常的委屈,哭了出来。 那哭声像受伤的小鹿,无助之极,杨翰廷的心一下软了。 “别哭,别哭,我会帮你,我会帮你,”说完杨翰廷愣了一下,他怎么就说自己要帮她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近女色的杨翰廷,一碰到殷尔岚就失控得不像自己。 她是尼姑啊,还是一个小尼姑,自己还是人吗? 但是,一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杨翰廷就失控了。 殷尔岚听到杨翰廷的话,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水洗过一样的眼睛看着杨翰廷说:“只有百年以上的血灵芝能救师父,你给吗?” 杨翰廷笑了起来,如百花绽放,殷尔岚被闪了一下眼,脸又红了。她一把推开他,杨翰廷躺倒在床上,血从身下印出来。 殷尔岚吓得长大了小嘴,急忙跑过去翻他的身。 第三十一 章 你的名字 “啊——”殷尔岚翻过杨翰廷的身子,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叫一声。 血透过白色的中衣,不住地往外冒,好似一个人的血都要从这里全流干净一样。 “主公”屋顶一个声音响起。 “无妨。”杨翰廷摆摆手。 声音不再响起。 “傻丫头,没事,你要的血灵芝在我床榻下的暗格里,你掀起床褥就看见了。”杨翰廷艰难地说。 殷尔岚站着不动,说:“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杨翰廷眼中闪过丝笑,说:“这次你处理不了,伤口是崩开了,你拿了血灵芝走吧。” 殷尔岚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找到暗格,拿出一个玉盒,看了杨翰廷一眼,并没有打开看。 “我走了,你快叫大夫进来帮你重新弄吧。”殷尔岚表情复杂地说。 “嗯,你走吧。”杨翰廷颔首,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可以看出他已经痛到了极致。 殷尔岚转身就要走。 “等等,”杨翰廷叫住殷尔岚,“名字,你的名字。” 殷尔岚看了一眼杨翰廷惨白的脸,又看了看手里的血灵芝说:“殷尔岚。” 说完消失在幕帘之后。 “主公”一个黑影从屋顶飘落。 杨翰廷目光涣散,可以看出已经强撑到了极致了,随着殷尔岚消失在幕帘之后,他也陷入了沉睡。 ~~~~~~~~~~~~~~ 殷尔岚离开了杨翰廷的营帐,在高地上看着营帐中摇曳的烛火,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滋味。 “愿你一切顺遂。”她自言自语说。 老蜘蛛则被她放了,老蜘蛛确定,那就是那支百年血灵之。 转身跨上白虎,向着聆心庵而去。 一日后,殷尔岚在一个洒满阳光的早晨迈进了聆心庵。 满眼的疲惫和风尘掩都掩不住,但是她精神极好。 “师姐”茹茹老远就喊她,离开云安师太的怀里,向殷尔岚跑来。 殷尔岚拉着茹茹,走到云安师太的榻前,说:“师父,我带回了百年份的血灵芝了。”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 “岚儿,辛苦你了。”云安师太满眼疼惜地说。 “师父,吃了你就能好起来,岚儿不觉得辛苦。”接着把玉盒递给了云安师太,自己依偎着云安师太坐到了榻上,。 可能是太累,也可能是云安师太温柔的体温给了殷尔岚温暖,殷尔岚慢慢合上了眼睛,慢慢呼吸绵长,睡着了。 云安师太拿起殷尔岚递给自己的玉盒,打开,看到里面还有一层玉盒。 但是,当看到里面的那层玉盒的时候,云安师太鼻头一酸,水雾弥漫了她的双眼。 她把玉盒紧紧地握在手里,放到胸口,好似要感受玉盒上传来的温度。眼泪终于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沉睡中的殷尔岚,当然是不知道云安师太的异样。她一觉睡到天亮,当她迈出禅房的时候,殷尔岚看见茹茹正在刷碗。 “师姐,师父把药吃了。”茹茹开心地说。 殷尔岚一挑眉,“哦,师父什么时候吃的?” 茹茹说:“就是早晨起来的时候啊,我起来的时候师父已经在煎药了。” 殷尔岚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又不知道怪异在哪里,也没有太在意。 殷尔岚摸摸茹茹的小辫子,说:“茹茹真乖,能帮师父做事了。” 茹茹开心地跑跳开了。 殷尔岚走进云安师太的禅房,云安师太坐在几案后面,正在做早课。 她双眼紧闭,手里敲着木鱼,温柔而安详的声音缓缓地传来。 殷尔岚看着云安师太的脸色红润,不再如前段时间一样铺着一层死灰。 发自内心地高兴,轻快地走过去,坐在云安师太的旁边,和她一起念起了经。 每次和云安师太念经,殷尔岚都觉得是她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 可以心无杂念地随着经文律动,感受周围空气的充盈、感受花儿的喜悦、感受天空雄鹰的自由…… 殷尔岚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样的感受,她自己是从小就是这样的感受,她从来没有觉得怪异,因此,早晚课是殷尔岚最期待的时刻。 做完早课,殷尔岚看见茹茹笨拙地挑了一担水进庵门。 殷尔岚一挑眉头,笑着和云安师太说:“师父,我不在的时候,茹茹真的长大了,都会担水了。” 云安师太慈祥地看着远处的茹茹说:“难为这孩子了。” “师父,茹茹什么时候剃度?”殷尔岚接着问。 云安师太微敛笑容,说:“一切随缘吧。剃不剃度,出不出家,是看个人的看法,修行在心。” 殷尔岚深深地看着云安师太说:“师父说的是,当年师父和我在桑巴国边境的一个小村庄里捡到茹茹的时候,他们全村都被屠尽,师父一开始并不打算带她回聆心庵,想着给她找户人家,但是最后茹茹还是随我们回来了。那是师父心善,也是茹茹和我们的缘分。” 云安师太点头赞同。 云安师太接着说:“这次怕是要把茹茹留下了。” “嗯?”殷尔岚转头看着云安师太,奇怪她为什么这样说,突然发现云安师太的眼睛是肿的。 云安师太深吸一口气,好似在给自己鼓气一样,说:“我决定带着你进京,”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茹茹交给水牛村的阿山一家吧。” “不——我不要离开师父和师姐——”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云安师太的话。 只见茹茹满脸泪痕地站在门口。表情中有着受伤。 云安师太还来不及说话,茹茹接着吼道:“师父不要我了吗?师父不要我了吗?” 云安师太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殷尔岚扶了一把。 云安师太跑到门口,一把把茹茹抱在怀里,说:“师父不是不要你,是怕你跟着师父和师姐去路上太辛苦,你还太小。” 茹茹挣扎着喊:“我要和师父师姐在一起,我要剃度,我要剃度,我要做尼姑!上次阿山哥告诉我,只有做了尼姑才能和师父师姐永远在一起。” 殷尔岚拉住小兽一样的茹茹严肃地说:“你想清楚了,你到聆心庵两年,你可能吃得这样苦,守得这样的寂寞。” 九岁的孩子,或许很多话听不懂,但是她想和师父师姐在一起的信念却远远超过了一切,因为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给过她温暖的亲人。 茹茹边掉眼泪边点头:“可以的,可以的,茹茹愿意。” “阿弥陀佛!”云安师太露出释然的笑。 茹茹破涕为笑。 最终茹茹还是没有剃度出家,因为云安师太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再说茹茹年纪太小,所做的决定还不成熟。 所以,茹茹获得了跟随她们进京的权利,但是不需要出家。 第三十二章 出发 青山高耸入云,山半腰有个不大的平台,平台上繁草茵茵,繁花似锦,这是凤蓝山春天的早晨。 在平台上躺着一人三虎。 “娘,明天岚儿要和师父离开聆心庵了,师父说可能很久才能回来,”殷尔岚抱着白虎妈妈的脖子,撒娇地说,“我会想念娘的。” 一个虎爪伸过来,没有露出利爪,用厚厚的肉垫一推殷尔岚,殷尔岚跌坐在地,假装生气状说:“姐姐,你又欺负岚儿。” 白虎妈妈宠溺地看着跌倒的殷尔岚,说:“别生气,姐姐和你闹着玩呢。” “岚儿,哥哥随你去吧。”这时候卧在另外一侧的一只强壮老虎说,“哥哥从来没有离开过凤蓝山,很想出去走走。” “不行,岚儿应该由我来送。”白虎姐姐吼了一声。 哥哥乘机舔了一下殷尔岚的光头。 “哥哥——不要舔我的光头”。 三只老虎发出一阵吼声,路过的人可能会被吓一跳,殷尔岚却听的分明,那是老虎一家欢快的笑声。 “不用,不用,这次我们是和师父去京城,那里全都是人,你们会吓到他们的,岚儿会保护好自己的。”说着她扳着小手指头数着,“虎哥哥教了我跳跃、猴哥哥教了我攀爬、蛇哥哥教了我瞬移、蝴蝶姐姐……” “傻孩子,但是你什么都没有学到最好,”白虎妈妈打断她的话。 “那有什么,我不是就是一个念经、吃饭、睡觉的小和尚吗?我学那么多做什么?”殷尔岚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 虎姐姐斜睨着她:“哟呵,谁在那个什么皇子手里吃的瘪?” 殷尔岚脸一红,强词夺理说:“我——我那是让着他。” “岚儿,人群中不比在山上,你只是每年随着你师父下山一个月救济那些孤儿,你不知道人群里比我们兽类中的手段更残酷血腥。”白虎妈妈语重心长地说。 “妹妹,你什么都是学了个半桶水,哥哥很是担心啊!”虎哥哥严肃地说,一尾巴甩在了殷尔岚的手臂上。 殷尔岚吃痛,但是却也没有反驳。 “去吧,孩子,你需要长大,这次你哥哥姐姐和娘都不会跟着你,你应该有自己的天地。”白虎妈妈微眯着眼,看着远方。 “不过,你要记住,过去我一再警告你的事,你能与动物沟通的能力,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师父,一旦知道你将万劫不复。”虎妈妈郑重地补充道。 殷尔岚一个反扑,抱着白虎妈妈的脖子,眼中弥漫起雾气说:“娘,我舍不得你!” 白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殷尔岚的脸,眼中满是爱怜,“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去吧,丫头,姐姐相信你!”白虎姐姐说。 “哥哥等着长大的岚儿,去吧!”白虎哥哥说。 殷尔岚早已泪流满面,她从小吃白虎妈妈的奶长大,两只白虎哥哥姐姐陪伴左右,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诸多帮助,也带给了她无尽的欢乐。 从她能抓紧东西开始,她就在白虎的背上奔驰在高山丛林之间。 在她的童年生活中,他们是她的另一群家人,是她单纯成长的基础,也是她幸福的源泉。 殷尔岚一步三回头地慢步离开,轻声说:“娘、哥哥、姐姐,岚儿一定安全回来,岚儿也会变得很有本事,等着我!” 说完快步向聆心庵跑去,身后传来阵阵虎啸声。 接着猿啼声响起,豹吼声、鸟鸣声、狼嚎声、还有很多昆虫啾啾声等很多动物的声音阵阵传来。 “孩子他爹,我们快回去吧!” 山上打柴的夫妇,丢下了柴禾,甚至连砍刀都来不及捡,惊慌失措地跑出了森林。 殷尔岚师徒三人,收拾好聆心庵的一切物事,锁了门,每个人背着一个包袱,踏上上了去京城的路。 “师姐,不用,茹茹可以自己背包袱。”茹茹假装轻松地说。 “别逞强,把包袱给师姐。” 她们行了一天的路,眼看日落西山,还要再走一个时辰才到前面的村落。 茹茹的脚早就开始一拐一拐的,草编的鞋子平时穿着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赶路的话,就非常地磨脚。 殷尔岚自己也是脚钻心地疼,而且双手因为甩动,也肿胀得生疼。 云安师太大病初愈,脸色出现了不正常的陀红,但是因为过去经常这样走路,感觉比两个小的稍好些。 殷尔岚一把抢过茹茹的包袱,走在了前面。 天渐渐暗了下来,终于远处出现了村庄的轮廓,隐隐听到了狗叫的声音。 汗水打湿了三人的衣服,一阵风吹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茹茹头发粘在了脸上,看到了村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对殷尔岚说:“师姐,那是村庄,是村庄吧!?” 殷尔岚点头。 他们进村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因为要节省灯油,所以整个村庄有灯光的人家没有几户。 云安师太带着二人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殷尔岚上前叩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个男子的头探了出来,看到云安师太三人后,露出满脸的笑容,立刻打开门,说:“师太你们来了,快进!” “大山哥”茹茹看到开门的是大山,高兴地叫起来。 “多谢施主。”云安师太和殷尔岚行了个佛礼,跟着进门。 大山引着众人来到正屋,落座后对云安师太说:“师太稍等,我去叫我爹过来。” 说完转身向隔壁的平房走去。 “这就是大山哥的家吗?”茹茹问,“上次大山哥给我们送米的时候,他还说有时间请我们到他家玩呢。” “应该是吧,我也是头一次来。”殷尔岚看云安师太没有回答的意思,边转头四处看着,边回答茹茹。 这个院子有三间平房,她们所在的是正屋,应该是平时待客和休息的地方,两边的厢房是住的地方。 院子很宽敞,隐约可以看见打谷的农具和一个磨盘,是很典型的农家小院。 大山扶着一个老人进屋,老人七十多岁的样子,白发白须,古铜色的脸上爬满了皱纹,轮廓和大山差不多。 “师太,你可来了。”老者一进门就说。 “阿弥陀佛,陈施主有礼了。”云安师太和殷尔岚行礼。 众人落座,大山马上用大碗端过来三碗飘着不知道什么叶子的茶水。 茹茹实在饿极了,一口喝了下去,烫的直吐舌头。 老者看着三人满脸疲倦,说:“师太还是先用斋饭吧。” 不一会,大山端进来了三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云安师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茹茹呆呆地看着那碗东西,肚子咕咕直叫,却不敢动。 殷尔岚也看着那碗东西。 她们虽然生活在深山,但是从来米粮是没有断过的,甚至有的时候还有一些豆制品。 因为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除了云安师太外,5天还是能吃到一顿肉的。 但是…… 看到茹茹和殷尔岚的表情,大山的脸色死灰,说:“这是豆叶饭,里面有米的,只是有点——有点少。” 停顿了一下,大山接着说:“今年新平国的税又加了一成,所有收回来的粮食都上缴了还不够,”说到这里,大山攥紧了拳头,眼中露出凶光,“最后连树上的果子都缴了”。 云安师太停下了筷子,看着大山。 大山接着说:“所以,我们只能把豆的叶子晒干,磨成粉混着私藏的米一起吃。”此时他古铜色的脸因为气愤而变成了紫红色。 “阿弥陀佛”云安师太念了一句佛语。 “打仗,打仗,三年前死了多少人,真的是……”说到这里,大山哽咽了,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 一旁的老者也在用衣襟试泪。 殷尔岚和茹茹什么也没有说,抬起碗,大口大口地吃着饭,粗糙的糠面哽的茹茹脖子伸的老长,但是她努力地吃下去。 第三十三章 娘 吃完饭,几个人坐在正屋。 陈老头问:“师太此次要去往何方?” 云安师太答:“此次要去的是京城。” 老者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说:“我以为师太要去桑楠,四个月前桑楠城的大水冲走了很多人,也冲毁了很多房子。” 云安师太说:“阿弥陀佛,新平国占领了桑巴,只拿走了财富,把百姓忘记了,阿弥陀佛。我此次进京是有些事要了。” “是了,桑楠发大水,因为官府三年没有修过河道,春天都能决堤,淹死了很多人,燕子姐姐告诉过我这件事,”殷尔岚暗想。 一股怒意从心底涌出,但又无处发泄,只能紧紧地握紧了手。 茹茹听得不太懂,但是听到桑巴时,脸色一片惨白。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云安师太问:“那几个孩子睡了吗?” 老头看向大山,大山摇头,我去叫他们过来。 说完转身,绕过厢房向后面走去,殷尔岚发现,厢房后面还有几间加盖的房子。 不一会儿,大山身后跟着进来了4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岁数都在十岁左右。 几个孩子身形消瘦,穿着旧麻布衣服,可以看出来是用大人的旧衣服改了拼凑起来的。 他们怯怯地看着众人,当看到云安师太和殷尔岚时,眼中闪现出一丝高兴。 殷尔岚也发现,这就是去年云安师太和她下山救到的几个孤儿中的四个,但是她不知道云安师太把他们安排在了水牛村的大山家。 “你们好好在这里生活,努力能养活自己。”云安师太慈爱地对他们说。 “是!”四个孩子跪下向云安师太行礼。抬头看着云安师太,眼中全是儒慕之情。 “你们下去吧,看到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云安师太欣慰地笑着点头。 几个孩子跟着大山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稍大的男孩停下了脚步,有些羞涩地说:“师太也要好好的,我们长大了去看师太。” 几人看着离开的孩子,一时陷入了沉思。 面对灾难,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孩子们何其无辜,云安师太就像一束阳光,照亮了他们的内心。 “师太慈悲,都是可怜的孩子,如果没有师太,可能都成了白骨了。”陈老头摸着自己白胡子,继续说,“当年如果没有师太你的师父,某也早已成了白骨了。”说完感慨地点点头。 “阿弥陀佛”云安师太说,“因果自有天定,善终有善报。” “善终有善报!”站在一旁的殷尔岚低声地重复着这句话。 过去很多的疑惑在这里得到了解答。 每年聆心庵都会有大量的药材送出山,但是从来看不见银子。 聆心庵有一个铁的规定,每年必须有一位师太下山。 殷尔岚也只有去年随着云安师太下了一次山,但是因为师太身体突发疾病而告终。 殷尔岚看着云安师太的侧颜,发现,她的师父其实也不是那么老,整个人显得安详而宁静,一种静谧的美悠悠传出,甚至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透着柔和的光。 第十六章突然出现的千梦令 殷尔岚一行人,在大山的安排下,住到了一间厢房里,房间摆设简单,但却很整洁。 “好累啊!”茹茹嘟着小嘴,往床上爬。 突然松懈下来,殷尔岚突然觉得全身都在疼,也想快点钻进被窝里。 “你们俩别急着睡,”云安师太说,“都过来,坐到床边上来。” 殷尔岚和茹茹乖乖地爬起来,坐到床边上,伸出已经洗过的脚。 云安师太搬了个椅子坐到床的对面。 先抬起茹茹的脚,温柔的揉着茹茹已经起了几个血泡的脚,茹茹猜到云安师太想做什么,刚想抽回脚。 “别动,”云安师太温柔地说。 云安师太反复地揉着茹茹的脚,一旁的殷尔岚看出来,云安师太是在揉几个穴道。 一盏茶的时间后,云安师太帮茹茹把血泡挑破,涂上了药,穿上了袜子。 送了一口气似的说,“可以了,你快去睡吧!” 茹茹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云安师太抬起头看茹茹,发现泪流满面的茹茹。 “娘——娘——”茹茹边哭边叫。 一旁的殷尔岚一直看着云安师太温柔地给茹茹揉脚、上药、穿袜子。 她知道那种感觉,因为去年出来的第一晚上,云安师太也是这样对她的。 此时她也是泪流满面,也跟着茹茹叫:“娘——娘——”。 云安师太眼眶一红,眼泪也涌了出来,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半夜,殷尔岚被一种奇怪的喘气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发现睡在最外面的云安师太正手扶胸口,努力地喘气,好似喘一口气都要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殷尔岚一骨碌翻起来,坐在云安师太旁边,伸手摸了一下云安师太的头,并不烫。 轻声问:“师父,你怎么啦?” 云安师太睁开眼睛,半坐起身,问:“怎么了?岚儿。” 殷尔岚一愣,难道刚才她看见的都是幻觉? “师父,你不舒服吗?”殷尔岚满脸疑惑。 “没有啊,师父刚才做了个噩梦。”云安师太轻松地说。 殷尔岚又仔细看了看云安师太,满腹疑惑,但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最后只能躺下继续睡觉。 ~~~~~~~~~~~~~~~~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慎之——”孙彦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尖锐,拖长的音调有些微微上挑。 他抬起手,迎着灯光反复照看着手里的一块木片,透过灯光清晰地看见龙飞凤舞的“千梦令”三个字。 “公——公子,是真——真的。”喜悦来得太快,孙彦头脑发昏,舌头都打结了。 坐在一旁的众人也都满面笑容。 “嗯”,杨翰廷从来话都很少,但是今天却解释说:“我醒来的时候,它就放在我的枕边,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谁放在那里的。” “天佑我南饶国,天佑我南饶国啊!”宁房凉激动地山羊胡子微颤。 “不管是谁放在那里的,现在就是我们的,南饶国有救了。”孙彦还没有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神采奕奕地说。 杨翰廷坐在主位,在叶城养伤的了几天,他已经能起床作一会儿了,但是失血过多,导致脸色惨白。 但是,此刻,身穿中衣,头发披散,脸上可能是因为高兴白皙中泛着微微的红润。 整个人让人感觉俊美中散发出一分洒脱来。 “我们现在就着手,把千梦令送过去,先生你来执笔,把要求详细地写上去……” 第三十三章 猜测 在水牛村借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众人都感觉恢复了力气,师徒三人更觉亲近了些。 “阿弥陀佛,陈施主留步,那四个孩子就有劳施主。”云安师太向陈家父子告辞。 “师太大善,沧琅大陆四分五裂,连年战火纷飞,每年不计其数的孤儿中,他们能遇到师太是他们的福气,水牛村每户人都有聆心庵捡来的孤儿,大家都感聆心庵的恩,也都努力地抚养那些可怜的孩子。” 老人用衣袖擦着眼泪,接着说,“师太要保重,平安归来。” “阿弥陀佛!”师徒三人还礼,慢慢消失在晨雾中。 ~~~~~~~~~~~~~ 另一边杨翰廷一行人也上路,杨翰廷身上的伤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但是并不妨碍他在马车中修养。 “慎之,你说令牌到底是谁放到你床头的?”昨晚孙彦兴奋了一个晚上,今天一大早又钻进杨翰廷的马车。 “先生怎么看?”杨翰廷转头看着一身白袍的宁房凉。 “昨晚,老夫也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依老夫看来,这个令牌一定是和公子有关系之人送来的。”宁房凉手扶胡子说。 杨翰廷点头。 “至于是什么关系,能把那么重要的令牌送到公子手里,我们可以推算一下可能性。”宁房凉说。 “什么关系呢?”孙彦手中的折扇打开了关起来,关起来又打开。 “亲人?”孙彦接着说。 “爱人?”孙彦笑了起来。 杨翰廷不吭声。 “总不能是仇人吧!哈哈”孙彦自己大笑起来,宁房凉也跟着笑起来。 “爱人?仇人?”杨翰廷低语,“爱人?仇人?”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双湿漉漉地眼睛,眼中有感激,有怨恨,有愤怒。 杨翰廷摇摇头,赶快否定掉这个可能,那么柔弱的一个小尼姑,怎么可能有千梦令,更不可能在暗卫的注视下放东西在他的枕边,来去自如。 两次交手,他知道殷尔岚的武功高低。 “慎之,你知道是谁?”孙彦看到杨翰廷低语又摇头,马上问。 杨翰廷摇头说:“不知道。” “唉!”孙彦叹了一口气。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 “我这里倒有个有趣的事?”孙彦扇着扇子摇着头,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 杨翰廷和宁房凉都看着他,不说话。 孙彦等了一下,没有人问他,有些泄气。自己说:“就在十前的早上,凤蓝山的凶兽暴动了?” 听到凤蓝山,杨翰廷坐直了身体,眉头皱了起来,问:“怎么暴动了?你细细说来。” “据探子来报,暴动的时间是早晨,所有的动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仰天长啸,狼、虎、豹,甚至离山近的人家的鸡、狗、猫都仰天叫起来。”孙彦说。 “后来呢?”杨翰廷眉头皱的更紧了。 “什么后来?没有了,”孙彦说。 “没有了?那怎么说暴动?”杨翰廷问。 “说的是,人们听到动物的叫声,有的砍柴人丢了斧头,有的逃跑过程中摔断了退,还有的甚至摔下了山崖,更有耕地的牛放跑了找不到了,哈哈!”孙彦说完大笑起来。 杨翰廷和宁房凉没有任何笑容,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孙彦和宁房凉走后,杨翰廷又拿出了那粒金裸子,反复地用手抚摸着,金裸子因为常被人摸,已经闪闪发亮。 “你在哪里呢?还好吗?”杨翰廷闭上眼睛,眼前那湿漉漉的大眼睛在眼前晃来晃去。 好似有一根丝线紧紧地缠绕着他。 “有消息吗?”杨翰廷依然闭着眼睛像对着空气说。 “还没有,”黑暗中一个声音回答。 ~~~~~~~~~~~~~ 山路崎岖,云安师太师徒三人白天行路,晚上能遇到村落、城镇就借住,遇不到就住山洞、住大树上,慢慢远离了凤蓝山脉。 殷尔岚发现行路时,云安师太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但是仔细去看又觉得没有什么。 想到云安师太吃了血灵芝,应该不会有问题,心又稍微安了下来。 随着时日的推进,路越来越平坦,村落也越来越多,偶尔还能碰到城镇,但是越来越多的皮包骨头的百姓,让三人越来越沉默。 “师父,你看,他们在做什么?”茹茹指着远处一棵树下,一口烧着沸水的大锅和三个二十多岁,衣裳褴褛,面黄肌瘦的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目露凶光,手里提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女子身体白皙,瘦得皮包骨头,已经昏迷。 女子在男子的手里,像一棵白菜,男子正要把她往锅里塞。 茹茹的声音让三个男人同时转头。 手提女子的男人看到茹茹红润的脸庞,稍微有些肉的小身子。 舔了舔嘴唇,咽了一下口水,邪佞地笑了起来,随手把手中的女子往地上一抛。 男人向着茹茹跑来,锅边的两个男人麻木地看着他们。 一旁的殷尔岚注意到男人的异状,他饿狼一般的眼神,让殷尔岚眼神一缩,身体绷直,危险的感觉笼罩了她的全身。 云安师太也看到了男子,站到了茹茹面前做保护状。 没有任何犹豫,殷尔岚一跃而起,就如捕食的猎豹一样扑向男子。 “岚儿——”云安师太疾呼一声。 可能是男子根本没有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尼姑会突然袭击他,所以男子被殷尔岚扑倒在地,地上冒起了黄灰。 接着只听见“咔嚓”一声,男子的头歪往一边,一动不动了。 同时,连殷尔岚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扭断男子脖子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一道金光。 看到殷尔岚扑向男子,锅边的两个男子也向这边跑过来,但是看见男子歪着脖子一动不动躺在殷尔岚身下时,他们一转头往远处逃走了。 殷尔岚的一只手在男子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在男子的头上,男子的头呈一个古怪的形状歪往一边。 而她整个人呆呆愣愣地骑在男子身上。 “岚儿!岚儿!”云安师太向她跑来,脚步有些踉跄。 “师姐!”茹茹满脸惊恐,也跟着跑过来。 殷尔岚回过神来,双手离开了男子,立刻站起来。 但是她感觉,男子的体温好似还在她的手上没有散去。 云安师太蹲下检查男子的情况,发现男子没有了气息,整个脖子被殷尔岚扭断了。 她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殷尔岚。 “师父,我杀人了吗!”殷尔岚说的是肯定句。 “别怕,岚儿!”云安师太抱住殷尔岚,茹茹也抱住她。 殷尔岚觉得很奇怪,豹子教过她猛扑,白虎教过她咬猎物的脖子,但是她扭断敌人的脖子好像天生就会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除了觉得有些难受外,她好似并不害怕。 云安师太和茹茹紧紧地抱着她,阵阵暖流传遍了她的全身。 “啊——”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三人转头,看见被扒光衣服的女子,正双手护胸,缩在了大锅背后。 此时殷尔岚才发现,女子十五六岁,白着一张脸,大大的眼睛满是惊恐。 “别怕,坏人已经不在了。”云安师太拿出包袱里的一件僧袍,轻声说着向她走去。 看见云安师太靠近,女子又往后缩,只漏出一个脑袋。 云安师太把僧衣放到锅边,往后退了两步,女子伸手快速地抓过衣服,裹在自己的身上。 眼里满是戒备。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姑娘,伤害你的人已经死了,你不要害怕,我们是路过的僧侣。”云安师太说。 女子的眼中还是满是戒备,她看看一脸慈爱的云安师太,又看看殷尔岚和茹茹,有稍许松动。 “姐姐,你不要怕,给,”茹茹拿出包里的干粮,伸手递了一小块饼过去。 女子看着饼,看了云安师太和殷尔岚一眼,又看向饼,咽了咽口水,伸出手快速地抓过饼,塞到了嘴里。 饼很硬,平时吃的时候要泡了水才能吃,但是饿极了的女子,生生几口嚼碎,咽了下去。 因为难以吞咽,所以眼泪水都哽了出来,此刻只见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大家。 殷尔岚发现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如果稍加打扮,肯定美得不可方物。 第三十四 薛安雅 女子吃了东西,又往锅边退回去,一言不发。 “孩子,你家可在附近,如果你愿意,我们送你回家。”云安师太蹲下身,轻声对女子说。 听到云安师太的话,女子稍微放松的神情又绷紧,环抱着自己的双手抱得更紧,还是一言不发。 “唉,你不说话我们也没有办法。我师徒三人还要赶路,施主保重!”云安师太说完,转身走到躺在地上的男子身边。 低头念起了《往生咒》,殷尔岚也加入,希望这个人下辈子能投胎到和平年代,也不用再做出这样穷凶极恶的事了。 ~~~~~~~~~~~ “师父,她还跟着,”当经过一个陡坡地的时候,茹茹看了一眼后面,小声对云安师太说。 “不管她,”殷尔岚看了一眼身后穿着宽大僧袍,怯怯诺诺地跟着她们的女子,“给她点时间,这三天她都在不断地接近我们,吃了我们给的东西,睡觉也是在离得不远的地方,昨天你不是说她还对你笑了么?” “嗯嗯”茹茹点头。 “啊——”,茹茹被一个凸起的黄石块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滚下山坡去。 殷尔岚伸手,抓住了茹茹的一截僧袍,但是茹茹惯力太大,僧袍撕裂,茹茹往下倒。 离得更远一些的云安师太更是来不及出手。 突然,一个灰影闪过,抱住了茹茹,一起滚下山去。 殷尔岚几个跳跃,轻盈地追了下去。 “茹茹,茹茹!”几个滚落后,终于到了坡底,殷尔岚急切地叫着。 只见女子把茹茹搂在怀里护着,而她自己身上、头上、脸上全是黄土,额头血正顺着脸颊往下流,双眼紧闭。 “师姐,我没事,”茹茹动了一下,伸出小脑袋。 殷尔岚赶快把茹茹抱出来,检查女子的情况,初步看来除了头被撞破了,没有多少大碍。 云安师太也赶了过来,和殷尔岚一起把女子移到了附近的一颗大树下。 云安师太帮助女子处理伤口,殷尔岚在旁边帮忙。 伤口刚处理完,女子慢慢睁开了眼。 众人心落。 “姐姐,谢谢你,是你救了茹茹,”茹茹睁着大眼睛对女子说。 女子没有再躲避众人,看着茹茹,想露出一个笑,但是却扯动了伤口,没有笑出来。 “孩子,你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云安师太说。 茹茹端一个钵,里面是过已经泡软的饼,女子接过,狼吞虎咽地几下吃完了。 就这样女子成了她们队伍中的一员。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茹茹问。 女子犹豫了一下,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棍子,写了“薛安雅”三个字,字迹清秀工整,可以看出是练过的。 同时,也让殷尔岚知道,此人必定出自大富人家,若非如此,怎么会识字,还会练字呢。 “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茹茹歪着头问。 薛安雅温柔地看着茹茹,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脖子。 “啊——你说嗓子坏了吗?”茹茹同情地问。 女子点点头。 殷尔岚一愣,可能别人没有注意到,但是,一开始注意到薛安雅,就是她的一声惊呼,让众人看向她的。 那么,此时,她为什么要说自己不能说话呢? 是真的还是假的?殷尔岚探究地看着她。 “姐姐,你的家人呢?”茹茹接着问。 女子环抱起双腿,看向远方,目光变得黯然,再也没有回答。 ~~~~~~~~~~ 昨晚,殷尔岚又发现云安师太半夜喘不过气来。听着云安师太用力地喘气,殷尔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的怀疑似乎要成真了。 中午,一行人来到桑楠城。 “师父,我们在这里停留一天,好吗?”站在高大的城门前,殷尔岚问。 按照原来的计划,是不进城的,云安师太似乎想到了什么,点头同意了。 “太好了!”茹茹很兴奋,往城门跑去。 殷尔岚看着高大,但是因为大水经过后,还有些暗灰色的城门,心中笼上了一层阴影。 薛安雅表情复杂地跟在众人后面。她把头压得更低。 城中残垣断壁到处皆是,很多商铺都关着门。很多人家屋前都挂着白色的灯笼。 三年前的战争给了老百姓第一次创伤,四个月前的洪水给了第二次苦难,瘟疫又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给整个城带来致命的打击。 整个桑楠城都死气沉沉的,爱热闹的茹茹也无精打采地低着头。 “师父,今天我去化缘吧。”殷尔岚找到了一间倒了一半的废弃房子,让众人坐好,对云安师太说。 云安师太看了她一眼,说:“过来,”向茹茹和薛安雅也招招手,“你们也过来。” 三人站在了云安师太面前,云安师太找到灶间的灶灰,三两下抹在了三人脸上。 “以后你们就这样出门吧,”云安师太说。 三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第三十五章 抢劫? 我找的就是这里 殷尔岚边走边看着街道两边的人,城镇的凋敝让殷尔岚内心也染上了悲恸的气息。 她站在一座五进的大屋前,这是萧府,萧贵妃弟弟的府邸。大门的颜色不是很鲜亮,看来这座府邸也没有幸免洪水的洗礼。 但是也掩饰不住整个院子的贵气,这是整个桑楠城里最大的府邸。 门口的石狮子,瞪圆了双眼,好似在宣誓生人勿近。 “扣扣”,殷尔岚去扣门。 过了很久,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麻子的老头伸出一个脑袋,看着殷尔岚。 “有什么事吗?”老头看到是个黑脸的小尼姑,没好气地说。 “施主有礼了,”殷尔岚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贫尼路过贵宝地,盘缠用尽,希望能和贵府结个善缘。” 老头斜眼看着殷尔岚,说:“哪里来的小尼姑,滚!滚!滚!” 说完就要关门。 “慢着!”一双白净的小手推开了门,老者用力关,但是却怎么也关不上。 老头气急,“滚出去!要化缘的话,你、找错地方了” 殷尔岚目光幽幽地看着老头,说:“我找的就是这里。” 老者看着殷尔岚的眼睛,像看见野兽的双眼,冰冷而血腥,要说的话被哽在了喉里。 “你等着!”老头怒气冲冲地说,之后走开了。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一个穿着紫色背子罗裙的丫鬟来到了殷尔岚面前。 丫鬟头上插着一只银簪子,做工一般,殷尔岚判断,这并不是一个很得脸的丫鬟。 丫鬟打量了一眼殷尔岚,鼻子哼哼,“今天算你运气好,走吧!” 殷尔岚跟着丫鬟走过长廊,绕过水榭 “你看,你看,是个小尼姑,呵呵。” “是呀,你看她头那么光,哈哈!” “你看她穿的是什么呀?” “就像厨房里的洗碗布,哈哈!” 一群丫鬟指指点点,胆小的蒙嘴偷笑,胆大的指着哈哈大笑。 殷尔岚充耳不闻,内心却对这家人的规矩教养有了一定的了解,然后了然地笑了笑。 “夫人,人来了。”他们到了一座偏堂门面,丫鬟禀报。 “进来吧,”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接着一个面目清秀丫鬟服饰的少女打开了门帘。 绕过屏风,殷尔岚看见正座上坐着一个穿牡丹团花百褶裙的妇人,五十多岁。 皮肤保养极好,但是法令纹却很深,带笑不笑地看着殷尔岚。 两边依次坐着两个妇人和三个少女。 看见她走进来,坐在妇人下首的少女“哈哈“笑出声。 另外几个人也忍着笑。 “小师父来自何处?”妇人饶有兴味地问。 “我自来处来。”殷尔岚缓缓地说,在她黑黝黝地脸上,看不出喜怒。 众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小师父有何求?”夫人用手捂着嘴,忍着笑问。 “贫尼只想化些银子。”殷尔岚直言不讳,微微笑着说,两侧的小窝若隐若现,频添几分俏皮。 几个少女又忍不住笑出声。 “夏雨,去取10两银子来,”上首的妇人觉得自己很大度,说着看了一眼另外两位夫人。 坐在下首的穿粉红罗裙的少女微微噘了一下嘴。 不一会,一个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过来,里面放着十个银锭子。 殷尔岚微微笑一下,打了个佛礼,说:“不够。” 抢劫? “什么?”粉衣少女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不可置信地看着殷尔岚。 十两银子够一个普通农家用10年了,小尼姑竟然说不够。 上首妇人微敛笑容,给了少女一个安心的表情,冷声问:“小师父觉得多少才够?你说个数,我再让丫鬟去取。”说着,夫人伸手翘着兰花指扶了扶并不凌乱的头发。 殷尔岚灿然一笑,“夫人慈悲,至少千两才能表达夫人的善心。” 妇人的笑僵在了脸上。 “你这小尼姑,你怎么不去抢?”粉衣少女跳了起来,指着殷尔岚说。 妇人对少女说,“媛儿,稍安勿躁。” 少女气呼呼地坐在了座位上。 妇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脸上又洋溢起得体的微笑,对殷尔岚说:“小师父化缘,化的是缘分,这样狮子大开口,未免不妥。” “阿弥陀佛”殷尔岚打了个佛礼,“贫尼从来不乱化缘,也从来不乱要价,”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深,微微倾身,小声地对着妇人说:“永郎。” 妇人脸色大变,扶头发的手颤抖了一下,赶快放下来双手交握,稳住自己的心神。 殷尔岚笑得更灿烂,两侧的酒窝更深。 她的酒窝,在妇人眼中是那么的碍眼,妇人眼底的怨毒压都压不住地涌出来。 强作欢笑地对殷尔岚说:“小师父和我甚是有缘,夏雨,去打开我的嫁妆盒子,拿一千两的银票给小师父。” “母亲,她是骗子,不可!”粉衣女子一下子炸毛,尖着声音大声叫起来。 “休得胡言!”妇人厉喝女子。 “我萧家承蒙皇上信赖,得以治理桑楠城,区区千两银子化给佛祖,保佑百姓平安,有什么不可。”妇人眼中是从来没有的严厉。 少女微微缩了一下脖子,但是还是满脸的不服。 “昨天我看中一幅头面,说了几箩筐的好话,母亲才点了头,但是这个小尼姑算什么东西,才几句话母亲就给她那么多银子。”少女想,恶狠狠地看着殷尔岚,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殷尔岚只怕已经被凌迟几百遍了。 殷尔岚仿若没有看见,收起了一千两银票,接着又把托盘中的十两银锭子也收到袖中。 众人目瞪口呆。 “你!”少女刚坐下,又被气得站起来,绿着脸指着殷尔岚说不出话来。 本来今天来了两位客人,听说有小尼姑化缘,大家想着找个乐子,没想到损失了那么多银子。 “施主宅心仁厚,贫尼祝愿施主心想事成,阿弥陀佛!”殷尔岚打了个佛礼,转身离开。 此时,满屋静寂无声,做客的两个夫人看着满腹心事的母女俩,想到他们家就这样眼睁睁被抢了那么银子,很是尴尬,想走又觉得不妥。 殷尔岚随着小丫鬟顺着来路出去,在偏堂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府邸。 此时,再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登堂入室抢劫的人。 有唏嘘者,有羡慕者,也有憎恶者。 殷尔岚对身边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她的肩膀上的小蚊子骄傲地翘起了翅膀,哼哼地说:“看吧,看吧,我就说,昨晚那个被打扮成丫鬟带进来的人,他们在床上的时候王夫人叫永郎叫了一夜。” 殷尔岚笑弯了眼,“谢谢啦,你个蚊子精,什么都懂。” 第三十六章 银子给谁? 殷尔岚出了萧府,随意往前走,两人仆人打扮的男子躲躲藏藏地跟在她的后面。 她慢慢离开了富贵人家住的居所。 但是不同于其他城镇,平民居住的地方总有很多吆喝声。 但是此时的桑楠城整个城像哑了一样,只见街边三三两两的人,都是面色蜡黄,面前摆放着几样东西售卖。 “你买我吧!” “买我!” “买我!” 殷尔岚站在车马市场,马儿们急切地给她发过来讯息。 “我要去京城,需要认识路的,你们谁认识路?”殷尔岚对马儿们说。 众马目瞪口呆。 殷尔岚顺着看了它们一圈,依然没有回答,有些失望,决定挑一匹强壮一些的算了。 他发现一匹褐色的马儿,个头高,虽然有些瘦,但是却感觉很有力量。 旁边站着一个挺着肚子,穿着宝蓝色丝绸衣服的马贩子。 “施主,”殷尔岚对着马贩子行礼。“贫尼看中” “我认识,”突然一个怯怯的声音在殷尔岚的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殷尔岚看过去,在褐色马的后面,有一匹小马,枣红色的皮上一圈一圈的污渍,瘦得皮包骨头,站着的时候双腿微微颤抖。 “你认识路?”殷尔岚挑眉。 “嗯,我是和娘一起从京城回来的,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是我的记性很好,”小马小声地说,“而且,而且,我娘是皇宫里赏赐给桑巴国的汗血宝马,后来桑巴过别灭了,娘死了。” 小马一脸伤痛。 “那就你吧!”殷尔岚一挑眉,爽快地说。 小马打了个响鼻,冲着殷尔岚点头。 “施主,敢问你这匹小马要怎么卖?”殷尔岚对马贩子说。 “你要这匹马?”马贩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殷尔岚点头,但是脸上又有一些犹豫,看向了其他家的马。 马贩子眼珠一转,急忙指着那匹殷尔岚一开始看中褐色马说,“你要这匹吧,这匹有力气。” “这匹很贵吧。”殷尔岚心虚地说。 男子看着殷尔岚单薄的身体,洗得泛白的僧衣,再看看她黑漆漆的脸,说:“你要这匹年青的,给我5钱银子,小马就送给你。” 殷尔岚有些为难地说:“我本来只想买一匹小马给师父骑,但是如果买了匹大马,我也没有车啊!” 男子呆愣了一下,接着脸上堆笑,指着身后说,“你看,你再加10个铜板,我把这车也给你。” 殷尔岚看到靠墙角的地方有一辆马车,车被洪水淹过,看起来乌黑乌黑的,但是仔细看,造车的材料都是上等的木料。 马车很大,看起来可以坐七八个人没有问题。 殷尔岚还是一脸为难,就这样睁着大眼睛看着马贩子。 “得了,得了,整套马车的套具都给你吧。”马贩子肉疼地说。 殷尔岚抿抿嘴,忍住笑,看着马贩子把马车架到了大马身上,小马栓在旁边。 付给马贩子钱后,殷尔岚钻进马车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殷尔岚皱皱眉,把车帘和车门都打开。 对褐色马儿说,“你叫顺风。” 又对着小马说,“你叫千里,可好?” 两匹马儿长嘶一身,愉快地答应了。 齐声说:“是,主人。” 萧府的两个家仆鬼鬼祟祟地继续跟在殷尔岚的马车后。 殷尔岚微微扬起了嘴角。 银子给谁 一辆黑乎乎的马车从街道里通过,来到了一个布料、床褥店门口停下。 车门打开,钻出了一个黑脸的小尼姑。 小尼姑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人,低头走进了铺子。 “哟,小师父想买什么?”一个扭着腰肢黑黑胖胖的妇人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贫尼想添一些布料。”殷尔岚双手合十行礼。 妇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指着最靠墙的地方,一堆灰蓝色的布料说,“小师父觉得那些如何?” 殷尔岚瞟了一眼那堆布料,没有啃声,走到堆放上等布料的地方,挑了上等的两匹灰蓝色布料、三匹软布白色、布料再挑了两匹素色蓝花和黄花布料。 妇人看到殷尔岚挑的布料,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说:“小师父,这是上等布料,不便宜。” “嗯”殷尔岚点头。 继续到床褥摆放的地方,挑了三套柔软被褥。 因为她上车后发现,那辆车应该是大户人家的车,在车里有一个榻可以摆放几案和被褥,车座下面还可以摆放一些东西。 “把它放在马车上,不过放之前请帮我找人把马车清理干净。”殷尔岚对妇人说。 妇人看着殷尔岚不动,好似殷尔岚要赖账一样。 殷尔岚了然,拿出了5钱银子,递给妇人,说:“再帮我换一下车帘、车门上的挡布,再铺上一层毯子。” 妇人看到银子,表情僵硬了一瞬,两眼放光,一把抓过银子,笑眯眯地去安排去了。 ~~~~~~~~~~~~~~ “我们家的米价是全城最低了,”看见殷尔岚从马车上下来,店小二热情地招待,“米只要10个铜钱就能一弧,面10个铜钱可以得3弧。” 殷尔岚微微皱眉,去年她和师父下山的时候,10个铜钱可以买10弧米的。 物价上涨,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啊! “给我5钱银子的米和面,一样一半,放到马车上。” “好嘞,”店小二没有想到这个黑黑的小尼姑那么爽快,跑着出去安排了。 一切准备妥当,殷尔岚算了一下,她买杂物,用了不到二两银子,还剩下1008两银子,要怎么用呢? ~~~~~~~~~~~~ “帮我换成一两的,”殷尔岚把银票放到桑楠城最大的钱庄的柜台上。 掌柜拿起银票,看了一眼,手抖了一下,银票差点从他手里掉地上。 “一两?”掌柜微张着嘴。 殷尔岚微笑看着他,不再说话。 “您稍等,”掌柜转身进到里间,不一会几个伙计抬出了五个大箱子。帮殷尔岚抬到了马车上。 “张顺,你说她到钱庄在做什么?”萧家家仆躲在远处问旁边的人说。 “谁知道,你看第五个大箱子了。她把夫人的银票换成什么了?”叫张顺的家仆说。 “快,快,马车走了,快去钱庄问问。”另一个家仆边跟上马车边说。 马车一直出了城,往偏僻的地方走。 张顺跟在车后,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太好了,正好下手,夫人会很满意的。”张顺邪笑着。 马车停在一个破庙的庭院中,殷尔岚跳下马车,转头看了看张顺藏身的地方,灿然一笑。 张顺一下子后背发凉,缩紧身体。 “哗啦”一声,只看见殷尔岚把一箱银子从马车上倒在了院子里。白花花的银子铺满了一地。 张顺张大了嘴巴。 接着听到了“吱吱、吱吱”声音由远而近。 张顺只看见,一大群黑压压的老鼠涌了过来,每只老鼠叼了一个银子转身跑了。 “啊——妖怪——”张顺大叫一声,拼命地往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殷尔岚看着张顺远去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七章 师父的病 哭有用吗? “夫人——夫人——”张顺慌慌张张地跑进王夫人的院子。 “瞎叫什么?不想活了?”夏雨的声音响起。 “不,不是,是银子被吃了。”张顺语无伦次地说。 夏雨皱眉,“你跟我进来吧。” 屋里王夫人和萧媛正在喝茶,张顺跟着夏雨进屋。 “扑通”一声,张顺低头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了?”萧媛问张顺。 “禀小,小姐,银子被老鼠吃了。”张顺结巴着说。 “什么?你慢慢说。”王夫人严肃地说。 张顺深吸了口气:“小的去跟踪小尼姑,她去买了马车、买了布料、买了米面,最后去了钱庄,把银子都换成了一两一个的锭子。” 说到这里,张顺停了下来,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冷汗打湿了他的后背。 “后来呢?”萧媛急着问。 “后来,后来她坐车去了城外的破庙,”张顺又深吸了一口气:“她把银子倒在了院子里,老鼠,老鼠就来了,很多很多的老鼠,铺天盖地的老鼠就来了。” “老鼠?”萧媛打了个寒噤。 “老鼠怎么了?”王夫人问。 “老鼠把银子吃了。”张顺趴在了地上。 “啊?老鼠吃银子。”萧媛瞪大了眼睛说。 ~~~~~~~~~~~~~ 殷尔岚让老鼠们把银子都叼走。又驾着马车进城,向师父等人落脚的地方驶去。 “放开她!放开她!”茹茹带哭腔的声音远远传来。 殷尔岚一眯眼,心提到了嗓子眼,跳下马车,往破屋子跑去。 破屋子门口有一辆马车,装饰华丽,马儿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马车。 门口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婆子看到殷尔岚过来,一看是个小尼姑,伸手去拦。 殷尔岚一个闪身,不知道怎么回事,哧溜一下躲过了婆子,往里跑去。 院子里有个打扮华丽的妇人,50岁左右,厚厚的脂粉下掩藏不了她实际的年龄,身后跟着一群丫鬟。 两个婆子把薛安雅压着跪在了她的面前。 云安师太和茹茹被两个婆子隔在了一旁。 “小贱人,你的狐狸精母亲才死了没多久,你就跑了。”女人一只手指着薛安雅,另一只手叉腰。 薛安雅愤怒地看着妇人,泪流满面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父亲把你们娘俩养在外面那么多年,你以为你们吃的、用的是谁给的?”妇人跨上前一步,手离薛安雅更近。 “你父亲被洪水冲走了,你去向他告状啊,你去啊!”女人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满面涨得通红。 薛安雅挣扎着,被婆子压得更低,但是头却拼命往上抬,眼泪汨汨往下流。 看着这样的薛安雅,妇人更是气急,手高高抬起,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啊——”,妇人大叫一声,整个人向后甩过去,撞到了墙上,昏了过去。 殷尔岚站在薛安雅前面,阴沉沉地看着妇人。 几个婆子急忙跑过去搀扶妇人。 “师姐!师姐”,得到自由的茹茹跑了过来。 云安师太跟在后,表情复杂地看着殷尔岚,因为谁都没有看清楚殷尔岚是怎么动的手。 云安师太发现,她的岚儿好像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殷尔岚一手拉着茹茹,一把拉起薛安雅,“哭什么哭?哭有用的话也不至于被别人欺负成这样,走!” 薛安雅使劲擦了擦眼泪,愤怒地看了眼被婆子搀扶起来的依然昏迷的妇人。 她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随着殷尔岚离去。 看病 有了马车,一行人舒服了很多,云安师太也改变了她一贯坚持用脚走的习惯,没有出言反对。 “师父,你的脸色怎么越来越差。”殷尔岚看着躺在马车上的云安师太问。 茹茹和薛安雅抬头看着二人。 “没事,师父老了,走了这段时间,只是感觉累了。”云安师太笑着说。 殷尔岚听了她的话,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心里更着急,她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却找不到原因,莫名地烦躁起来。 一转身钻出了马车,坐在车门前赶马的位置上,背靠着车门的一边。 “主人,你不开心吗?”行走中的千里问。 “是呀,师父的病没有好,但是我找不到原因,”殷尔岚回答。 “病了怎么不找大夫看看呢?”顺风问。 “对呀,我们可以去看看大夫。前面有城镇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吧,”殷尔岚高兴地说。 又这样行走了三天。 “师父,前面有个城,我们进去看看吧。”云安师太看着殷尔岚眼里泛光,茹茹和薛安雅都期待地看着她,温柔地对三人说:“你们去吧,师父在这里等你们。” 殷尔岚撒娇说:“不嘛,师父好久都没有陪岚儿进城了。” 茹茹也跟着说:“是呀,是呀,师父,我们一起去吧!” 薛安雅也眼含期待地眼看着云安师太,拼命点头, 无奈,云安师太只能跟着进了城。 城中是一样的凋敝,甚至比桑楠城更糟糕,这座城也是受洪灾的城池之一,但是瘟疫的救治却没有桑楠城的及时。 其实,一行人都没有什么要买的。 于是,殷尔岚让马儿直接把车拉到了一个医馆前。 殷尔岚转头对薛安雅说:“安雅,你一直不能说话,你去找医生看看吧!” 薛安雅有些惊讶,忙摇头。 茹茹接着说:“安雅姐姐,你过去是能说话的,但是现在你说不出来,肯定很难受,你就去让大夫看看看吧。” 云安师太也点头。 大家关怀的眼神下,薛安雅挣扎了一下,点点头。 于是,几人下了马车。 云安师太打头进了医馆。 馆里只有一个白胡子的大夫,因为洪灾过后,瘟疫横行,很多家庭的人都死掉了,所以这时候也没有人来看病,老大夫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阿弥陀佛!”云安师太和殷尔岚双手合十行礼。 老大夫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阿弥陀佛,有劳大夫帮我这徒儿看看她的嗓子,”云安师太行礼。 薛安雅猛地转过头来看着云安师太,这是云安师太第一次说她是他她的徒儿。 因为薛安雅不会说话,所以平时交流不多,云安师太也只是给她吃的,带着她走。 薛安雅看看云安师太温柔地看着自己,而殷尔岚和茹茹也含笑看着自己,她的眼中溢出笑来。 老大夫,颤巍巍地坐到了椅子上,薛安雅把手伸到脉枕上。 边把脉边问:“小姑娘怎么啦?” “说不出话来,”茹茹说。 “从来都不能说不出来吗?” “不是,就是十多天前才说不出来的。”茹茹接着说。 老大夫不再说话,静心把脉。 过了一阵说:“郁结于心而不得舒缓,”又让薛安雅张开嘴巴,看了一下。 “发不出声音的原因,应该不是嗓自有问题题,但是具体是什么问题?老朽也不得而知了。” 几人傻了眼! 薛安雅则低下了头,眼中充满了失望。 “咳咳”殷尔岚假咳了一下,对老大夫说,“那么要开什么药吗?” “不用,好的时候自然就好了。”老大夫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众人又再次傻眼! 殷尔岚一转话题说:“你帮我父看看吧!” 云安师太猛地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殷尔岚一眼,转身离开了医馆。 至读者 亲爱的读者,由于我个人原因,此文只更到此章节。我感到非常地抱歉,特别是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各位。在这里我向各位真诚致歉! 我知道新手并不是失败的理由,但是第一次写文,的确拿捏不好尺度,也真正让我体会到码字的不易。 我近段时间已经在努力地修改此文,但是改到最后,改了我最初的设想,痛定思痛,我重新开了一篇。 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写成什么样?会写到什么程度,但是,我依然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 “四更4000是对自己的要求,不是对你的承诺。”这句话是我说的,近段时间,我其实不止四更4000,但愿以后能给各位带来好的作品。 最后祝愿你和你的家人,幸福安康!谢谢! 独木成林w 2019年10月8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