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准了不回头》 第一章 隔墙邻居 第一章隔墙邻居 ??桔子小时候一直对自己的名字耿耿于怀,妈妈说当时生她的时候是夏天,家中的栀子花开了二十几朵,放在院子里特别的香,左邻右舍都来祝贺句家弄瓦之喜的时侯,都不约而同地夸奖这花养的真好,香气四溢,好几个人都提到给孩子起小名叫栀子吧,结果啊爸爸妈妈一商量,别只小名了,大名就叫句栀得了,当时也没想到和另一种水果谐音了。 谐音就谐音吧,桔子这个小名后来被叫响桔子也能接受,可为什么后面要加一个小字啊?! 句栀小,桔子小? 因为这个名字被大人小孩或善意或恶意的笑,桔子憋屈了好些年,也和嘲笑她的邻居孩子打了好些年的架!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乌龙事呢? 妈妈说因为当时中国计划生育政策,一对夫妇只能有一个孩子,而爸爸妈妈结婚十二年一直就是没有孕育出宝宝来,夫妻都年近四十岁了,句爸爸去报户口时,管户籍的老警察非常认真,就是不相信他们是自己生养的,怀疑是抱养或是拐卖来的,于是某一天亲自上门来看真实情况。 但当时句妈妈还在坐月子,老警察是男人也不方便,于是他竟然把他的老妈带来了,当然是个更老的老太太。 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耳朵很背,进屋看着句妈妈给孩子喂奶,亲眼目睹了的确是亲生的,如假包换! 然后老奶奶非常负责任地帮警察儿子完成户籍登记工作。 “小丫头取啥名字啊?” “织啊?院里那花啊?” “啥花?那字咋写?” “这孩子才三斤多啊,小啊?是啊,太小了,不好养活啊……” …… “栀,还有小!记好了!户口本过些天我儿子阿诚给你家送来!” 叫阿诚的老警察带着他的老妈走了,过些天送来的户口本上新生儿的名字一栏是:句栀小。 句爸句妈认为名字就是个代号,女孩子加了个小字也没什么,桔子生下来早产才三斤三两,可不小吗?也就不以为然地没有去改,再后来大家都说叫栀子还不如叫桔子顺口,这小名就也改了。 这对性格随意的父母轻易地把他们来之不易的女儿的命名权交给了大家。 桔子小时候不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是可以改的,只知道自己去战斗,为了个名字不被嘲笑,养成了勇猛的性子,打遍红房街无敌手。 上高中的时候,桔子终于知道了可以改名字这回事,但是自己从小到大拿过很多奖状,那可都是自己辛苦所得,总觉得改了名字似乎那些奖状都像伪造的似的,尤其是围棋段位证,改起来应该太过麻烦,再说经过了十几年,也习惯了,何况这名字也没耽误她长个子,非但没小,由于遗传原因和长期锻炼,她的身高简直是“鹤立鸡群”,比身边同龄人高出很多,很多人都说她可以参加模特选秀了,比男孩子还高,别再长了。 ??桔子家东面隔壁是沈家,而沈家人是有文化的家庭,同样都是纺织厂职工住房,桔子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厂里分配的房子。 而沈家是老一辈是老职工,房子传给了孩子住,沈家子女个个有出息,考出来三个大学生,而这房子住着老大一家人。 沈经是沈家第三代,长子长孙,特别受重视。 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培育的?沈经从小到大在长辈面前都是斯斯文文的,小大人一样,十个大人有九个人是要夸奖的。 但桔子却知道沈经骨子里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沈经比桔子大半年,同是八零年出生,但沈经出生在二月初,是阴历年前,按老辈说法是属羊,桔子是七月生,属猴。 沈经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属羊,因为听人说属羊的人命不好,所以他只说阳历,只说周岁,桔子说他别扭又闷骚。 沈经就说桔子是跳马猴子,桔子就跳的更欢了。 沈经从不嘲笑桔子的名字,所以桔子才愿意找他玩。 其实沈经的名字也被“有心人”提过像神经,但是这些人当面不大敢提,沈经爷爷是副厂长,妈妈是幼儿园老师,姑姑是小学老师,爸爸是中学老师,本人又是一本正经的书呆子样,所以提到他的名字都是一边倒的夸赞有深意,有学问。 桔子是羡慕不来的。 桔子猜测沈经一定是听到过有人背后嘲笑他,像她自己在心里就想过沈经的名字无限接近神经病,她就不信嘲笑她的那些小孩会放过沈经?只不过怕他家的权势罢了! 而自己家无权无势,当然就好欺负了。 周边一条红房街,外加幼儿园再到小学、中学,沈经家都罩得住,尤其沈经不欺负她,所以她宁愿屁颠屁颠地作个跟班,把句妈妈做的好吃的都甘心情愿地奉献出去。 开始是桔子上赶着巴结,后来这种关系就发生了变化,桔子一直是身高占绝对优势,“虎妞”名号响彻街头巷尾,渐渐地两个人一起出现时桔子都是走到了前面。 后来是沈经书呆子的名气太大,一直是周边人家羡慕嫉妒恨的“别人家的孩子”,任何考试都是雄居榜首,从未屈居过亚军。 表面上这两个孩子一经过,大人们都会看到“跳马猴子”桔子在前面耀武扬威、喳喳呼呼,沉稳走在后面的“书呆子”沈经轻松地迈着四方步,少言寡语。 大人们就都说桔子没女孩子样,沈经一看将来就有大出息。 桔子自己都觉得自己像狐假虎威了,又骄傲地想:早晚我也是老虎,两只老虎! 其实人们都不知道的真相是,桔子每一次打仗的幕后指挥都是沈经。 那真是,桔子上阵,沈经递棍。 沈经的书呆子形象都是装出来的,谁欺负了桔子,他会告诉桔子怎么回骂,怎么设计把那人单独引到某个地方,再交待桔子怎么动手,甚至踹几脚后从什么方位逃跑,回家再怎么善后都设计好了。 而沈家书呆从来都片叶不沾身。 第二章 两小无猜 沈家大人们瞧不起桔子一家人。 这是在桔子和沈经上小学的第一天,大大咧咧的桔子才后知后觉地感悟到了。 可能桔子终其一生也不可能理解有些人为什么没有任何缘由的讨厌另一个人? 也许有什么理由,而心机不多的桔子想不到? 沈经妈妈就是讨厌桔子,以至于多年以后桔子意识到自己爱沈经以后,想尽方法想扭转和沈妈妈的关系,却那么地无能为力。 沈经妈妈陶兰是厂办幼儿园老师,桔子家穷没有那么多闲‘钱,句妈妈只休息了三个月产假就得上班,被迫送桔子去厂幼儿园半个月后,就听说私立幼儿园便宜,就急三火四地把桔子抱走了。 这是句家和沈经妈妈接触最多时间的一件事,那时桔子啥也还不懂,怎么会得罪沈经妈妈呢? 沈经大姑姑沈玉亭是他们上学后的班主任,桔子对沈家人都很熟,还以为有了依仗,从此在纺织厂一小可以横冲直撞呢,却没想到沈老师给了她个下马威! “句(念勾gou音)栀小!” ??桔子坐在规规矩矩坐在最后一排,一动不动。 “句栀小!起立!” ????桔子还是一动不动! ??沈老师连喊四遍以后,就怒气冲冲走到教室最后,把桔子拽了起来。 ????“就知道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整个傻大个有什么用?” ????桔子整个人都懵了,自己什么时候又改姓钩子了? ????????“回去告诉你爸妈,你们家姓gou,越王勾践的勾,整个一家人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挺大岁数了生这么个傻子,上我的班干什么?……” ??沈老师还说了什么桔子根本就记不住,但小小年纪她也知道自己被嫌弃了。 ??晚上回家桔子问爸妈她到底姓什么?句爸句妈也目瞪口呆的,句爸爸说他这个姓氏都读ju四十几年了,没人告诉过他读错了,家里祖籍在哪儿他也不知道,反正他也没文化,不认识几个字。 上中学以后,桔子才知道她家的这个姓氏读哪个音都可以,只不过有些字典没写而已。 但是她的小学时光却因为这个姓氏,又成了一个笑话。 纺织厂里的职工有听说这件事的,都说是沈家人有学问,认识句爸爸的人已经习惯了平常的称呼,慢慢也就淡忘了,只有在桔子的学校,沈老师总是有意无意的提醒,桔子是个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钩子小”又成了不是外号的外号。 ??桔子问沈经知道不知道他们家的姓氏读错了的事? ??沈经说他只知道她叫桔子。 ??桔子觉得沈经就是学校里唯一的一束阳光。 ??沈经帮桔子设计了很多次小型打架报复事件。 ??小学四年级以后,他们就换了班主任。 ????然后在某一天,沈经告诉桔子,其实她也挺讨厌他的大姑姑的,他们沈家的女人都太过强势,不理不饶人。 ????知音哪!桔子长期被压抑的心舒服了些。 ??????那天,桔子说沈经是她最好的哥们! ????据说是沈家大姑姑学识有限,只能教小学低年段一至三年级,四年级开学初桔子班换了新班主任,桔子的春天来了。 ??从那一天开始,不仅桔子迎来了人生的转机,句爸句妈也摆脱了经常被沈大姑姑说道的命运,而且时隔几天,刚刚走马上任的新班主任马老师就慧眼识英才,发现了桔子是个体育健将的苗子,任用桔子为班级的体育委员,桔子的人生中头一次当上了班干部。 ??而且桔子成为纺织厂一小有史以来第一个女体委。 句爸句妈身体都很壮实,他们都是身材高大,句妈妈说他们两口子的祖籍应该都是山东,祖上闯关东讨饭过来东北的吧,孔庙之乡,所以养育的人都个子高,桔子自然随根儿。 桔子立即回以嘲笑,还好意思提孔孟之乡,净往脸上贴金,两个人加一起也解不了一道小学一年级的数学题。 句爸句妈都憨憨地大笑,二人中年才得女,又小猫一样小,好不容易养大了,捧在大手上都怕闪磕了,宝贝说什么都是对的,每天上班句妈是纺织女工,句爸检修机器,一起下班就是围着女儿转。 ??沈经虽然失去了裙带关系,但沈大姑姑还是纺织厂一小的老师啊,沈老师一再向马老师夸奖他的侄子是最优秀的,学习成绩和品行都是如何的标杆,所以尽管沈经还是那么少言寡语,不理班务,他依然还是那个一人之下四十二人之上的班长。 桔子好不容易受到赏识,劲头十足,经常跑到矮她半头的马老师面前汇报工作,其至不归她管的班务她也主动包揽,谁鞋带开了,谁上课画小猪,谁用铅笔刀划桌椅,谁玩扔粉笔头…… 反正桔子不怕得罪人,当年欺负她的虽然已经报复过了,但现在她作为班干部,可以堂而皇之的又解恨一回。 桔子的心眼儿都写在脸上呢,马老师乐得有个得力助手,于是沈经就更悠“闲”自在了。 桔子为了不有损班干部的高大形象,体育方面当然争当表率,近一七○的身高天天早早在操场领跑,边喊边练口令,搞得跟早操似的,这一习惯她坚持了很多年。 学习方面桔子有些心虚,沈大姑姑作班主任那三年她就没上心学过,这要因为学习成绩把班干部捋了她得多心疼,于是桔子理所当然地盯上了沈经。 于是,她天天厚脸皮地上沈家报到,沈经妈妈就天天沉着个大方脸问桔子问完问题没? 有时候赶上沈大姑姑也去沈家,桔子也毫不畏惧的,咱是班干部了,有人识得金镶玉。 沈经还是依然淡定的吃着桔子带去的炸麻花,经常让桔子坐他的学习桌边上,不言语但意思已表达得很明白:等我作业写完再轮到给你解答问题。 在别处经常“跳马猴子”的桔子就那么乖乖地支着下巴看着沈经,等着这“小老师”上课! 沈经妈妈对自己儿子的“大将风度”无可奈何,往往只能转身走了,从不会递给桔子一口水。 桔子和沈经都成了马老师最赏识的好学生,四至六年级两个人都年年是学校的三好学生。 第三章 鸠占鹊巢 桔子一直觉得小学时光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包括沈家大姑姑做班主任的那三年,因为有沈经,有小孩子打架不下死手不敢告状她又常常胜利的愉悦,沈大姑姑又比沈经妈妈还是更有修养一些。 ??更不用说换了班主任以后她的扬眉吐气了,她多喜欢上学啊,多希望被关心! ??其实,桔子的幸福感还更多的缘于她性格的迟钝,凡事后知后觉,怎么就不知道危险来了,还傻傻地以为他们都是她该亲近的人,不喜欢她只是她努力不够。 沈经妈妈讨厌桔子,小时候的桔子根本看不出来,因为沈妈妈还不至于直接说出来。 但句家爷爷奶奶是直白地说出来的! “你们夫婆俩私奔跑出来就弄出这么个玩艺?” 面对这样的话和那冷漠的眼神桔子是不敢上前亲近的。 那是桔子上五年级下学期刚开学某一天放学回家和爷爷奶奶第一次见面。 不知道爷爷奶奶怎么找来的,桔子只知道从那晚开始爷爷奶奶就住进了他们家的两间正房,他们一家三口当晩就搬到前面的院心房住了,桔子已经快十一岁了,句爸只好和句妈分居,用板子凳子支出了个单人床。 而傻缺的桔子却非常高兴地蹦来蹦去,一家三口住一个屋多热闹呀! 第二天桔子早起还想往正房凑,习惯了想去抓个馒头夹点咸菜好去学校操场跑步,却被爷爷骂没教养,奶奶直接动手,劈头盖脸用拐杖把桔子打倒在地。 桔子抱着头不敢动,挨了十几下,后被听到吵嚷声的句爸句妈抢了出来。 “别让我们看到这丫头片子,以后不许她到这屋来,好吃懒做的贱货,就知道吃!……” 桔子不明白为什么挨打?还没来得及向爷爷奶奶讨好呢!为什么自家的爷爷奶奶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呢! 句爸句妈一直关了门和爷爷奶奶说话,不时还传来爷爷奶奶的怒骂声。 没人理哭泣的桔子,桔子饿着肚子去学校疯狂的跑步,上课时也沉默不语,忍受着身上被汗水腌浸的疼痛。 桔子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沈经问也不可瞎编也就不回答。 沈经这次没给她出主意,毕竟只隔一道墙已经听到了一些经过,也就沉默了。 中午时句妈妈在学校门口把桔子拉走,嘱咐她以后中午就不要回家了,躲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不喜欢她,不见面省得挨打。 这是什么办法啊?但桔子知道见面会挨打,挨打会疼,所以答应了。 可是中午午休时间那么长,同学们家都在附近,自己一个人在学校多无聊多尴尬啊! 桔子吃着妈妈给做的包子在学校附近走圈时沈经拉着桔子去了他家,原来他听到了她们娘俩的话。 沈经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沈经爸爸单位远,沈经妈妈最近升任幼儿园园长了,管的事多了就给沈经留了饭也不回来,桔子知道情况后开心坏了。 因祸得福了! 这种状况维持了一学期,快暑假时句家叔叔又带着儿子来了,桔子一家被赶到了仓房住! 句家的人多了,可桔子没觉得多了温暖。 句叔叔的儿子叫句兴财,特别钻钱眼儿的名字,也遗传了高高大大的基因,只是遗传太过了吧,太大只了,体重保守估计超过二百五十斤了。 桔子被堂哥的外貌吓坏了,更坚定了自己长期锻炼的决心。 句兴财由于身体太占地方了,桔子放学回家时,家中大人们已议定院心房归他一人居住了,正房爷爷奶奶搬到一屋,句叔叔住了桔子曾经的“闺房”。 ??早从爷爷奶奶来之后,那处“香闺”就不属于桔子了,有好些妈妈爸爸的工友们送的小玩具还在那屋子里呢,也不知还在不在? 句兴财不让桔子管他叫堂哥,让她“滚一边待着”,就回屋睡去了。句叔叔坐在正房厅中陪爷爷奶奶喝着小酒,听见儿子的话,撇了桔子一眼,也不搭理。 仓房非常破烂,当初纺织厂分房后句爸句妈为了储物方便搭建的,大多都是捡来的废砖和当初买的劣质砖,为了省钱,四墙都是单砖,有些地方都没抹平,露着红砖的颜色。 ??句爸句妈愁眉苦脸,夏天还好对付,冬天咋住啊? ??桔子看着爸妈满头大汗的搭炕、抹炉子,还弄了炉筒子排烟,桔子一直跟着打下手,而家里的四个“外来人”什么也不做。 ??当晚新做的炕没干还不能睡人,一家三口临时住在了院心,望着满天星斗桔子还没心没肺的让句妈给她唱首催眠曲,句爸句妈都流泪了。 桔子放暑假就不用上学了,而在院心待时间一长,必然会见到爷爷奶奶、叔叔和堂哥,于是桔子随时能听到他们的斥骂声,吓得一早就出门不敢回去,盼着爸妈下班再一同回家。 这样躲出去三天爷爷奶奶晚上骂了三天,后来说桔子这么大的孩子在农村都能洗衣做饭,让句爸句妈教桔子干家务,以后不准上学了。 ??句爸句妈终于爆发了,在正房里和爷爷奶奶吵了起来,句妈哭的很大声,招来红房街很多邻居前来围观,句奶奶觉得很丢人,就拎着拐杖追打桔子,桔子逃出家门。 沈经假期要参加一次全省围棋比赛,刚放暑假就去培训班集训了,这天正好回家取东西,桔子挤出围观人群正好看到沈经,立刻红了眼睛。 沈经拉着桔子去他在的集训班参观,为了转移桔子的注意力,还和几个小棋手一起教桔子围棋基础下法,没想到桔子还真学出了点兴趣,就留在集训班睡了一晚。 ??桔子爸第二天来找桔子,说家里实在闹翻天了,让桔子先在外面躲几天再来接她,还给了桔子二十元钱。 ??桔子发现五十岁的句爸这几个月就白了头发。 ??沈经从集训班跑出来,告诉句爸和桔子他已经和老师说好让桔子跟着集训班成员在一起。 ??句爸一脸忧郁的走了。 桔子垂头丧气地跟着沈经走回集训班,从不爱哭的脸上能看出眼睛都红了。 第四章 捡个证书 桔子在集训班蹭吃蹭住,虽有些惦记着家里情况,但和一群小孩子在一起玩闹,桔子还是开心起来。 桔子从小就干家务活,又乐天派的性格,在班上当了体委以后更是眼里有活,知道要在集训班暂住,马上就自觉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俨然就成了一群孩子的生活老师。 桔子本身就有身高优势,把自己当姐姐自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个孩子提出什么需要,她早先于培训管理老师给帮忙解决了,管理老师乐得清闲,也不吝啬多说几句好话,在围棋学校高校长面前夸奖了桔子几次。 三天后早上,高校长租了三辆大客车,要带集训班的所有选手提前去省里比赛现场,说可以提前适应一下比赛气氛。 桔子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高校长就说让桔子和家里人说一下,中午出发,她也跟着去玩一趟吧,孩子们人多,住宿挤一下就可以了,不会收她的费用。 桔子高兴坏了,自己从出生至今还没出过家门呢,沈经自然陪她一起回去,因为桔子自己有些害怕家里那四个视她为仇敌的人。 他们走到红房街路口,沈经让桔子在外面等着,他回去看看情况,桔子使劲点点头。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沈经还没有回来,桔子焦急的来回踏步,今天是周六,爸爸妈妈都没在家吗?沈经怎么不能快一点出来呢? 桔子想跑到胡口后街窗户根下试试听听有什么情况,又怕这一会功夫沈经出来找不到她,犹豫了。 狠狠心,算了,从前门进吧,看见那四个人要打她就撒腿就跑呗,她跑步的速度还是有自信的! 刚走过四五家就见不远处沈经从他自己家跑了出来,一见桔子就冲过来抓住她一只胳膊往胡同外跑,一边说“你别露面了”! 桔子一下子心跳加速,反手扣住沈经的手,变成她拉着沈经跑,她的速度太快,沈经比她矮几公分,被拉得踉踉跄跄地跟着,几次差点摔倒。 一直跑出两条街,桔子回头看到沈经脸色不好,才赶紧停下来。 “啥情况啊?你咋在你家门里出来?我家去了没啊?” 沈经蹲着垂着头没回答,大口喘气,脸色更不好了。 桔子不敢催,也蹲下看着沈经等他喘匀呼吸。 沈经抬眼皮看着桔子,小声说了什么。 “说什么呢?没听清!” “你爷住院了,你爸妈在医院护理,你奶你叔在我家呢,那胖猪在你家不知道干啥呢?你进去准遭殃!” 啊?! 桔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告诉我妈带你去省赛了,我妈会转告你爸妈的。” 桔子没说话,直起身又点了点头。 沈经休息好,就拉着桔子回集训班,一路上两人都没大说话。 沈经没告诉桔子句奶奶和句叔叔不去医院护理句爷爷而在他家做什么,心大的桔子也没有问。 三辆大客车中午出发,晚上就到了省会城市临市。 桔子是免费搭来的,很自觉的帮三个带队老师忙前忙后,几个晕车的孩子的呕吐物都是桔子给清理干净,三辆车收拾干净才进到住宿宾馆的大厅。 高校长人很好,觉得小丫头很贴心,就和几个陪同的人说“这是我学生中的小棉袄”,那些人哈哈大笑。 后来桔子知道了那些人都是各个围棋班的校长,这次会面也是她人生的机缘。 这家宾馆楼上楼下被几家围棋学校给包了,到处都是跑动的孩子,到处都是孩子们的欢笑声。 晚饭之后就是几个围棋学校校长组织的孩子们的切蹉时间,一方面防止孩子们太闹不睡觉不好管理,更主要的一方面就是试探对手校的棋手棋力高低。 沈经是他们培训班里种子选手,找好对手后有几个老师都跟着围观,很多房间里都相继开始有了叭叭的围棋落子声。 桔子楼上楼下忙了一阵子,渐渐也闲下来。慢慢走着也集中精力观察有哪里需要她时,二楼有房间喊“少一个人啊,出单啦,哪屋有闲人出来一下!” 桔子跑到二楼,然后被见过的某一棋校的校长拉进房间,一指一个坐在床上一张棋盘后小女孩,“你和她下几盘”! “我不咋会啊!”桔子紧张了。 “没关系,小慧也才学半年!” “我不是棋手!” “那怎么还来了呢?” “下吧下吧,这少一个人,就当陪我们孩子练棋了……” …… 然后,桔子赢了三盘棋。 小慧哭了,那位棋校校长安慰着,正好沈经的围棋学校高校长过来了。 “老高,你们学校的编外都这么厉害,咋还后备呢,你那奖状奖杯一大墙,我这少人啊,送我咋样啊?” 高校长一楞,往棋盘上扫了几眼,老奸巨猾的笑了。 “谁说是后备了?桔子家比较困难,我不想让其他家长知道她是免费参赛的,要不能带她来吗?明天比赛报到就有她的名字!老张你不能挖墙角啊!女生能参赛可是基本上个个获奖的。。” …… 桔子就这么成正式棋手了。 对围棋比赛规则和奖励机制了解了之后,桔子才知道,原来在围棋这个体育项目里,女孩子是占着很大优势的。 比如这次,参赛的女选手包括她只有十人,名次竟然是取前九名,前三名还有奖金,这时候业余段位证书很容易获得,桔子是第七名,得到了业余三段证书,高校长高兴之余,连费用都垫付了。 这张证书对桔子一生有很大影响,后来就是靠它得以养活儿子。 沈经不负众望又拿下了冠军,获五百元奖金,业余五段证书,还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奖杯。 围棋比赛进行了三天,连同提前去了一天,他们在省城待了四天五夜,然后满载而归,三辆大客车一路欢歌返回本市。 桔子还想着让家里人看到她多么有出息,让爷爷奶奶叔叔和堂哥能接受她而不再为难爸爸妈妈,却不知道的是家里再度闹得翻天覆地! 第五章 高高垒墙 桔子和沈经弄掰了。 桔子知道沈经帮自己那么多,自己亏心。 可是两家冰同水火,她家的房照被改成了爷爷奶奶的名字,又被爷爷奶奶赠予了叔叔,她和爸爸妈妈失去自家房子了。 一系列房屋变更手绪的各种签字都是沈经妈妈帮做成的。 桔子不在家的这期间句妈和沈经妈妈起了冲突,沈经妈妈胳膊摔伤还骨裂脱臼打上石膏了。 具体经过桔子无从打听,比赛回来从集训班解散回家后发现家中只有句叔和句胖猪。 爷爷在医院赖着不回家,奶奶也在医院陪护,胖猪堂哥句兴财已经在沈经爸爸帮忙下到重点高中借读,桔子这才知道沈爸爸是教育局领导了。 句爸句妈早起晚归去医院伺候爷爷奶奶二老,桔子被命令在家伺候叔叔和胖哥。 沈经和桔子好些天不说话了,隔墙见到都把脸扭到一边。 桔子还在放暑假,白天句兴财上学,句叔叔不知道在哪打工,桔子一个人在家,于是经常听到在家养伤的沈经妈妈隔墙相骂,语言不堪入耳,一点不象一个老师的所为,甚至歇斯底里。 沈经不被允许和她说话,桔子隔墙听着也不敢吱声。墙那么矮,桔子又个子高,明明可以看到桔子站在墙的另一边。 “xxx,什么东西?农村贱货还敢推我?跟他们邻居这么些年,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让他们三口人快点滚出我的视线!我**xxx叉的……” “儿子,看看你妈妈受的伤,你不许再和他们家孩子一起玩,钩子勾谁呀?勾引谁呀?小小年纪勾引你呀,儿子,你离那一家贱货远点啊!那xxxx的!” “你给我说,那家贱货!大声说!” “你妈妈让农村人欺负了,你大声说,让那小钩子听见,她是贱货,不许她和你来往……” “昨天我和他们爷老爷子说好了,三天内就让他们搬走,不然就让他们下岗。。” 下岗是纺织厂职工最忧虑的话题…… 沈经妈妈闹的厉害,又哭又叫。 桔子耳尖的听到沈经说出“贱货”两个字,眼睛有些湿了。 …… 深夜十一点了,句爸句妈才回到家中,他们告诉桔子租到房子了,后天搬家。 桔子心中有一团火,整夜睡不着,天亮才迷糊睡了一会,听到院里句叔骂的声音,睁眼看去句爸句妈早不在家去医院了。 胖哥呼噜噜吃着爸爸妈妈做的早点,还一边指挥着桔子给他拿书包和零食,一边骂着桔子动作太慢。 这边忙乱的声音一大,隔墙沈经妈妈就到院子里又开骂了,桔子知道沈经爸爸早上班走了。 “该滚的贱货赶紧滚,别脏了这左邻右舍干净的地……” 桔子隔墙看到沈经妈妈的嘲讽的眼神,想到就要被赶出这个家,一时气急败坏,进屋找出泥抹子就往下挖炉子上还没坚固的砖,学着句爸的技艺,倒出墙边剩余的半袋水泥拌上土,就开始往两家隔墙上垒砖。 桔子气鼓鼓的,满脸通红。 胖猪哥跟进仓房看了看,见桔子向他挥了挥瓦刀,就出去找句叔了。 “明天就搬走了,别管这死丫头了,赔钱货,气死了少吃点饭!” 桔子一边垒墙一边听到了叔叔的话,一边余光也看到了拉着沈妈妈进屋的沈经回头看了她一眼,冷淡的很。 ??????????????句爸句妈深夜回家时看到桔子坐在仓房被拆下来的门板上,抱着头哭泣。 ??????????????桔子一般不发脾气,这真发脾气了,可不一般! ????????????院子里一片狼藉,仓房内不光炉子,连火炕都给拆了。 ????????????句妈心疼闺女,不问缘由先一把抱在怀里,拍着桔子后背安慰着。 ??????????????桔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句爸也害怕了,蹲下仔细看自己女儿,一再问“伤哪了?哪儿疼?” ??????????????桔子缓了好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我饿”! ??????????????安静的院子里一前一后句叔叔和胖猪哥也分别从屋里走出来,句叔还没说话,胖猪哥先说出三个字“我也饿”! ??????????????句妈前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无奈地上正房厨房做面条去了。 ??????????????句爸想问桔子发生了什么事?见女儿也没受伤,弟弟又蹲在院里抽烟,也就没再问,把桔子拉起来,似安慰似赌气地说“桔子,明天咱就搬家了,不受气了!” ??????????????句叔叔抬头看了哥哥一眼,搭了一句话! ??????????????“这事又不是怨我!我没让你们搬走!” ????????????????“算啦!我欠爹的,活该!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妈为你着想,当初照顾我两年,这回两清了!” ????????????????“反正不怨我,爹妈的意思,我也就是想让财子借读三年考个好大学,在咱农村也没出息,财子几年就该娶媳妇了,家里房子都让财子妈给一把火烧了,这财子。。。。” ??????????????“我们明天搬走爹妈就从医院回家住了,以后你照顾好爹妈吧,我们就不常过来了,明早我雇个三轮车搬家,你去医院接爹妈,我们就不过去了。” ??????????????桔子抬头看胖猪哥,看那张嘴的表情似乎也是才知道父辈这兄弟俩是异母同父,桔子没敢问,乖乖去收拾院子,睡觉又得露天了! ??????????????面条做好了,胖猪哥自己造了一盆,句叔皱着眉头,嘟囔着“少点吃”,一脸愁苦的脸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以后供不起这“口粮”还是担心儿子太胖了? ??????????????这晚睡觉比上次露天睡那次条件好了一些,因为门板就是一张床,句妈小声问着桔子受了啥委屈?句爸一边抽着烟听着,都说了些安慰桔子的话。 ????????????????桔子也从爸爸妈妈口中知道了他们家租到的房子离这里很远,在市郊,好在有公交汽车直达,但是得1小时路程,以后桔子得自己乘车上下学,句爸句妈骑大破自行车,家里两辆自行车,爷爷奶奶还让留下一辆,他们也只能带走一辆自行车。 ??????????????这些琐碎的闹心事桔子只是过过耳朵,似乎和她不相关,她只望着那高了四层砖的墙发呆。 再也看不到沈经家的院子了,他不会再和自己说话了吗? ???????????????? ?????????????? ???????????? 第六章 搬家了 桔子干了一天体力活,早累得异常疲惫,听着句爸句妈的小声私语,渐渐睁不开眼,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四五点钟时就有人敲院门,是句爸雇的三轮车师傅到了。 ??三轮车不大但却足够了,因为东西也实在不多,一辆自行车是最大件,本来句爸说他自己骑过去,三轮师傅说算了吧,这点东西你们三口都坐上来吧,他的是改装的摩托车电机,速度快些,不然这点东西也叫搬家他都不好意思收钱! 桔子看了看车上,自行车、缝纫机、锅碗瓢盆、一床被一床褥子、一包袱衣服、她的几个布偶和书包。。 真少! 桔子总觉得还该带点什么,以后就没机会再来拿了! ??少什么呢? ??桔子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往东院看,还没起床吗?还是起床了在门口看着她? 有些后悔昨天的冲动,墙太高了超过了眼睛的视线。。。。 句爸再三催促下,桔子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她生活十一年的家。 载着桔子一家三口的三轮车拐出红房街后,沈经才走出自家院门,孤独地看向胡同拐角的方向。 身后传来沈经妈妈喊,小经,哪去了?怎么起这么早? 沈经快步跑了回去。 。。。。。 桔子的新家虽说远点但毕竟还算宽敞,虽然也是院心房,却是东西两间,这是句爸句妈找房子时的首选,姑娘大了,必须有独立的房间。 正房房东夫妇看起来特别热情,已经等在了门口迎接。房东陆伯伯年纪和句爸差不多,比较瘦小,陆大娘矮胖小眼睛,大嗓门,表面大大咧咧,但没五分钟时间接触就知道,是个爱记较的人。 “句妹子,这边仓房你家用,那边我家用,我这蜂窝煤是二十三块半,码好的,你要用算你六毛二分一块,我看你家连木拌子都没有,这一堆劈好的也便宜算你,就五块钱吧!咱亲兄弟明算帐,一个院住着毕竟是两家,弄清楚些免得口角。。。。” 这时三轮车师傅还没走,不满地撇了陆大娘一眼。 “老句大哥,我这三轮车挡板烂了两块,正想换掉呢,你劈吧劈吧烧火正好,省得我扔了!” 句妈一听高兴地一再感谢,陆大娘气得瞪了三轮车师傅好几眼,回自己屋去了。 没一会功夫,三轮车上的东西就都搬进了屋里,送走三轮车师傅,句爸就去房东屋里交清了半年的租金六百元,并买了十块蜂窝煤,陆大娘这才又眉开眼笑地送了出来,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热情,甚至出来看见桔子还夸了句“你家孩子长的真好”! 桔子在院里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对爸爸妈妈有六百元的巨款真是不敢相信,听沈经说他家的好贵的电视机要七八百元,自己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笔钱? 果然,桔子跟着句爸进自家租的新家,心直口快的句妈抬头看着句爸就叹息了一声。 “她爹,借这么些钱咱可咋还哪?昨天先把爸医院的费用结清了,咱手里还就剩十几块钱,桔子眼看要开学了,付会计说让咱尽快还,厂里困难职工多了,这次是沈副厂长特批的。” “孩她妈你咋这么爱操心,不是说好了咱让厂里扣咱俩一人工资,三个多月就还完了,赶上加班多挣两个,下个半年交租金时就有钱了,咱俩身强力壮的,桔子也结实着咧,三口人乐呵过着,愁啥子呢?谁爱说啥说啥,有事有你老头呢,你不吱声,磕碜能咋地?咱日子照过!月末就开资了,桔子开学能用多少?” 乐观的句爸一番话让身后的桔子立即高兴了起来,毕竟半年多没有好的休息的地方,自己又有了单独的空间,该值得高兴呀!(旁白:多年以后一想到这时的画面桔子总是破啼为笑,多幸福的小桔子啊,缺少那么多的情商,在父母的保护下那么的幸福!) 桔子问了句“妈,咱啥时吃饭?我饿了!”就跑自己的东间房去了。 句妈句爸就开始研讨乔迀新居后的第一顿饭应该吃什么,句爸甚至脸皮厚的要求句妈一定要拿出两块钱买瓶小卖店的瓶酒。(这件事的画面桔子多年后每次想起都会再次泪奔了) 桔子的房间大约十一二平方,一个四五平米的火坑,炕连着墙外小厨房,房东家还贴了瓷砖,爸爸妈妈觉得很干净,所以这一侧给了宝贝女儿。 房东正房出门的过道穿过院心房,共用大门,所以桔子和爸爸妈妈房间相当于隔着条走廊,各开各的门,只是厨房在桔子这面。因此,以后的日子里,桔子没等睡醒就会被热醒,因为炕连着灶,做饭一用火,睡觉的人没法睡觉啦! 桔子毕竟是女孩子,从书包中拿出粘贴纸、小剪刀、胶水、蜡笔彩,平时吃方便面攒的卡通图,通通拿出来,以自己的喜好乱贴一通! 桔子是个阳光乐观的女孩,所以不愉快的事很容易忽略掉,自娱自乐一会儿功夫就习惯了,等句妈喊她吃饭时,她在炕边冷墙(冷山)上画了半个语文书上的带红领巾的美少女。 晚上桔子吃到了半年多以来妈妈做的盛给她的第一块肉制品一一一一半个鸡翅膀,桔子一再说太好吃了,似乎香的舌头快吞掉了,句妈妈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 因为是周日,一周才休息这么一天,桔子一家三口搬家累了,吃过这一餐就都满足地睡了,傍晚相继醒来后,打算热热剩菜简单对付一顿晚餐就得了,句爸句妈周一还要上班的。 这时候,房东家儿子突然闯了进来,这个人其貌不扬,和他妈妈有八九分神似,小眼睛胖身子矮个子,二十五六岁略有些显老,走路摇摇晃晃,显然喝了酒,进走廊就踢翻了几个拦路的“蜂窝煤”,还骂骂咧咧地说“兄弟们,操家伙,干他狗日的,有埋伏!” 桔子本就是个兴奋型的,听见热闹的另类声音,正无聊着就跑出去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好那只门外的脚拌住这个混不吝。 “小妞!给爷来杯咖啡,爷给一百元!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揭开了相悦的序幕!” 这个被拌倒的男人边唱边爬起来给了桔子一个“抖”!(用食指使劲勾了别人下巴一下) 桔子毫不客气抓住该人肩膀给他来个扭身摔,顺势跨坐在那人身上,抓住该人头发按在门坎上。 该胖子哭叫声响彻前后院。 第七章 女汉子 那个年代没有“女汉子”一词,但这个词特别贴切。 桔子的名气从搬家第一天的傍晚就打响了! 陆飞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左邻右舍来看热闹的不下十个人,星期天的晩上闲人还是很多的。 大家都知道了一个十二岁的即将六年级的比陆飞个子还高的小姑娘! 这小丫头把这条街上的小混混“飞哥”给收拾了! 陆飞下巴磕青了,陆大娘向句妈要了两毛钱的创可贴的费用,看着桔子的眼神也不再温和。 陆飞除了下巴一点小伤也没啥事,就是面子上下不来,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仔细一看是个小孩,还有左邻右舍这么多人看着,酒也醒了些,虚张声势的冲桔子喊了句“走路不长眼睛啊”就左右摇摆地往自己房间去了。 陆大娘追着儿子去贴创可贴,院心里一群邻居都听到陆飞不耐烦的呵斥“滚一边去”的混帐声音! 有几个邻居开始和句爸句妈说话,不一会儿互相也就认识了,表面上都说原来是一场误会,可看大家兴奋的表情和看向房东一家人的眼底难掩的笑意就知道这件事愉悦了大家。 邻居们也不用招呼,连倒好的水都不喝,屋里屋外的参观,连桔子的卧房也不放过,句爸耳朵上夹着烟、嘴上抽着烟、手指还夹着一支烟,乐得句爸眉开眼笑。 “你们家孩子叫桔子啊,这丫头吃啥长大的?这要比一般男的都要高,这还上小学呢,这身高将来能当模特的。。。。。” “你们两口这是多大岁数有的这娃呀?咋这么大岁数才要孩子?” “这房顶没有引风机,烟道容易呛烟,烧火可得当心啊!。。。。” “纺织厂啊,那厂子俺知道,国营大厂,就是你们上班也太远了吧?。。。。” 桔子被新邻居们摸来摸去的,脸上僵笑着,还得回答着一些问题,把之前和陆飞的冲突抛到了九霄云外。 隔两家的邻居张婶偷偷告诉桔子,“小瘪犊子”陆飞曾经干过一夜之间把邻居一条街家家房顶上的引风机偷走卖掉的缺德事,而陆家爹妈拒不承认,死不认帐。 陆飞听到院里和谐的声音就越来越烦噪,陆大娘的呱噪也令他讨厌,于是屋内传来一声大吼! “你去把院里的人都撵出去!还让不让人休息了?x的,让老子自己出去撵人啊?” 不用陆大娘出来,邻居们都听到了,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表示对陆飞的德性非常了解,相继提出要回家了,并邀请桔子一家去串门。 “张婶,再见,您有空来。。。。” “冯叔,再见!” “江大娘,您慢走!” 。。。。。 院里恢复了安静。 没一会儿,陆大娘找后帐来了。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走廊是公用地方,大家都得来回走,你们家这才来头一天,咋就这么毛毛愣愣的,这还了得了,不会走路的?抬脚就跑啊?。。。。。。” 句妈句爸一再解释说桔子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注意! 桔子也点头保证下次注意,这时陆大伯出现了,瘦弱的房主人在整场事件中一直都是隐身人一样,不知一直躲在哪个角落了,他拉着陆大娘让赶紧回屋,他们儿子发火呢,要钱要出去消费。 陆大娘脸一下子又变了,急忙往回跑,还边嘟囔着“家里哪还有钱了?这是要命啊!” 桔子一家三口面面相觑,句妈说天快黑了,热饭吃饭吧! 没想到没一会工夫房东家房门就“哐当”一声摔的震天响,陆飞骂咧咧的出来,直奔大门而去,似乎是要出门了。 路过桔子房间,看着厨房里热气腾腾的蒸锅,他就一脚拐进来,毫不客气地掀开锅盖,先抓了一个馒头,再掀开一层蒸帘看到只有一盘菜,菜里还有两块鸡肉,他就准备直接伸手抓着吃。 桔子在屋里听到外屋小厨房声音不对劲,就几步推门走出来,正看见“飞哥”陆飞要抓肉吃,说是迟,那是快,也不顾烫手闪电般夺走了盘子! 陆飞的右手还在半空中,左手的馒头咬了一口,眼前的肉连盘子就都不见了,想要说话却被馒头噎住了,使劲忍着往下咽,终于顺过气来。 “把盘子放下!” “不给!” “你小丫头找抽啊?” “就是不给,你抽个试试?” “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把盘子放下!” 桔子觉得手烫的疼,真就把盘子放下了,却是放在了小窗台上,并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同时放松的双手掐在腰上,对着陆飞扬着脖子示威。 陆飞有些气急了,把馒头往地上一扔就冲桔子扑过来,他以为这次是有所准备,不像之前那次吃亏是没防备,一定能打到桔子身上! 桔子虽没练过所谓的功夫,但长年的锻炼身体可不是白练的,从小打架也知道怎么下手不伤人还能制住对手,于是手脚并用,转眼把陆飞的脸摁在厨房瓷砖上,两只手也被背在身后无力挣脱! 陆飞再次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句爸句妈跑出来了,陆大伯陆大娘也跑出来了! 小厨房立刻人满为患! “你们俩咋回事啊?”句妈赶紧拉开桔子,有些担心房东一家会不会是不依不饶,这才第一天搬来自家女儿怎么会就和这家儿子杠上了? 陆大伯和陆大娘是后进来的,陆飞已经转过身子,鼻子尖又青了一块,有血流下来,估计鼻子又疼又酸,眼泪糊了一脸! “他抢咱们家饭菜!” 桔子不等陆大娘质问就大声喊出来,既告诉了爸爸妈妈什么情况,也让陆家房东夫妇听明白了,更是让挤在大门外被陆飞再次嚎叫招来的邻居们知道这事不怨她! 毕竟陆飞满脸又是血又是泪的挺吓人,从小和人打架也没见几回出血的情况,桔子害怕自己家摊上事,家里没钱赔给人家啊! “让他们一家搬走!我不想在咱家再看到他们!”陆飞嘶吼了一声,也是真窝火。 “走!走!走!怎么走?小兔崽子,你知道刚才拿走的钱哪来的?你让人家搬走拿什么退给人家房钱?” 一天没说几句话的陆大伯气红了眼,又跺脚又握拳的也大吼了一声! 院里院外都一下子安静了。 陆飞抬眼看着自己爸妈和桔子一家,突然冲出厨房往大门而去,又挤出围堵门口的邻居们的人墙,大步离去。 慢了一拍,陆大娘才想起也追了出来,喊着快回来把脸洗洗。 第八章 最尴尬的同学 句爸句妈第二天早早起来做饭,句爸骑自行车载着句妈上班去了,因为第一次远距离上班把握不好时间,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出发了。 临走时一再嘱咐桔子在家锁好门,陆大娘说什么都听着别顶撞,陆飞回来就躲着些,把门插销从里面插好。 没想到陆飞走了之后没再回来,直到十来天后桔子开学还是不见人影。 陆大娘也没找桔子麻烦,只不过天天骂几声儿子“杀千刀的”不知道啥时回家,那六百元钱还剩下多少,顺带瞪桔子几眼而已。 原来那天陆飞回家只是和桔子一家搬来赶巧碰到了一起,他就是个不经常回家的人。 桔子一家人的生活开始安定下来,句妈句爸也没得到加班多挣钱的机会,每天准点下班,两人骑一辆自行车,被人戏称“夕阳红车队”,一路上下班一趟一小时,倒是感情更日渐好了。 没几天桔子家都知道了陆大娘下岗在家总是抱怨,陆大伯在一家集体企业做油工,由于身体瘦弱总是咳嗽,可能肺子也不太好,这也刺激了句爸句妈对工作的热情,盼着好好工作几年顺利退休。 没几天两夫妻月末开资家里添置些被褥、块煤、油盐酱醋等必须品,在家里句爸句妈也不大提爷爷奶奶叔叔胖堂哥的事,桔子也不去问。 九月份开学以后,桔子就是六年级毕业学年的学生了,上学第一天桔子就去找教导处开证明办公交车月票卡,一个月3元5角就可以整月坐车。以往这种大事都是沈经陪着的,可这次桔子自己一个人去的。 因为沈经和她见面时根本没理她,脸色臭臭的! 桔子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默了,本想找机会缓和一下关系,这下弄得尴尬起来。 桔子坐公交车路上加等车需要一个半小时到学校,于是每天都是坐头班车,虽然依然很早到校跑步,虽然也是老师的好学生,但她不知不觉就没以前放得开了。 本来想问问沈经妈妈胳膊是不是好些了?桔子的性子生气也只是一阵子,毕竟从小到现在十几年的亲邻关系,桔子一家也搬走了,他们是两家孩子不参与大人间的事,能和好吧? 桔子其实就是想拉下脸来和沈经恢复以往的关系。 可是沈经为什么更沉默寡言了呢?垒个墙而已,还真记仇了呀? 桔子想法以班务的名义找班长商讨事情,可每次都碰壁,沈经甚至连哼一声都懒得说,直接起身就走,气得桔子干跺脚。 桔子回家试着问句妈去爷爷奶奶家没有?(桔子适应能力超强,十几年的家,短短十天半月时,桔子已经归类为爷爷奶奶家了。) 句爸句妈都统一口径说她小孩子不要操大人的心,好好学习就行,可有时隔着小走廊桔子能听到他们在房间里似乎说话的语气不大好。 句爸句妈在努力攒钱。 桔子在努力修补和沈经的关系。 可惜,桔子的努力到底没达到目的,沈经对她是正事不搭理,私事也不言语,桔子故意在他面前嘻皮笑脸不行,假装严肃也不行,沈经好像变成了木头人。 快放寒假前的某一天桔子在放学后回家往2路公交站点跑的路上,突然看到大只的胖猪哥庞大的身影在远处一个胡同口闪过,虽然他对桔子的态度一向不好,但桔子突然非常想通过他打听一下沈经家的情况,就小跑着追了过去。 “大胖猪,来个猪叫声听听!” “二师兄,还是个农村来的,滚回你家猪圈去!” “句胖子,你也太丑了,你怎么寻思上咱们学校恶心大家的,啊?” 。。。。。 桔子跑到胡同口就看到了三个高中生在欺负胖堂哥,有两人的拳头都怼在句兴财胸口上了,第三个人正抬脚踹向胖堂哥的屁股。 桔子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气愤了,决定心里再不把句兴财叫胖猪哥,怎么能允许他被人欺负呢? 但是那是三个比她高大的高中生啊,桔子心里衡量了一下,立刻做出了决定。没一会儿,正对着句兴财吐痰并大骂不止的三个人几乎同时受到来自身后的袭击。 桔子自己都佩服自己,她绕过了胡同的另一侧,双手各握半块巴掌大的碎砖头,一只脚背掂着半块整齐一些的砖头,三块砖同时撇了出去,分别击中两人的后背和一人的屁股,太有准头了! 桔子见命中目标,立刻撒腿就跑,拐过胡同口很远才听到胡同里那几个高中生的怒吼声。 桔子心情愉悦,也不回去找句兴财了,坐2路公交车打道回府。 放寒假时桔子还是没能和沈经打破僵局,各自收获一张三好学生奖状。 陆飞偶尔回房东家一次,也不招惹桔子了,桔子就把他当别人家串门的邻居。 寒假里桔子特别想回红房街,1992年过年是2月份,桔子听句爸句妈说过年要带她到爷爷奶奶那拜年,就开始惦记着这事了,没心没肺地早忘了怎么被赶出来的事。 没想到年三十刚到那又被打了出来,根本还没来得及侦查一下沈经家的情况,也没有机会抓到几个宿敌的影子。 爷爷奶奶要句爸句妈给买台大彩电看,对带去的鸡鸭鱼肉根本看不上眼,他们眼馋沈经家的大彩电好久了。 句爸句妈刚解释攒的钱又交了半年租房费,已经两手空空,真的没有钱买时,奶奶就连哭带嚎起来,说想看电视就下辈子吧! 爷爷又开始喘息不止的样子,说把他气病了住院就不止电视这点钱了! 句妈气得脸通红,那么说话爽快的人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哽咽着哭着喊了句“要逼死我们啊!” 老太太正等这句话呢,借着这句话就撒泼起来,边喊着“是谁要逼死谁呀”边又拿着拐杖打过来,句妈只是委屈也不敢还手,眼看要打头上了,桔子忙跑上前用手抓住拐杖。 老太太更加怒了,扔了拐杖就上前打了桔子一耳光! “你个丧门星,赔钱货!有了你花家里多少钱?没有你啥电视机买不起?你投生到俺家干哈?” “对,打死她!要帐鬼!长这么大吃多少东西,多余的玩艺!” 爷爷不亲自动手,却煽风点火,也不叫头晕了,指挥奶奶打她! 桔子就没见过爷爷奶奶给她过好脸色,本就战战兢兢,挨了耳光更是不敢动了,又被打了四五个耳光。 句妈的逆鳞就是桔子,哪受得了心头肉被这么打,嗷的一声冲过来推开奶奶,拉着桔子就往外冲,边喊着“咱们娘俩走,回家!” 桔子脸上被奶奶的长指甲划开了几条血道子,胀乎乎的疼,桔子用一只手抚摸着发烫的地方,哽咽了。 沈经站在大门外默默地站着。 第九章 陆大娘病倒 桔子被句妈拉着走了,桔子不时回头望向沈经,不知自己这么丢人的样子在沈经眼里怎么看? 走了一段句妈就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问桔子冷不冷?给桔子过年刚买的羽绒服还没来得及穿!句妈心疼啊! 娘俩在街头张望了好久,不知道句爸什么时候能出来?闹了这么大的事该怎么收场? 句妈是刀子嘴又是个没主意的,问桔子敢不敢回去看看情况? 桔子摇摇头觉得脸肿得太难看,让以前邻居看到太丢人,又想到沈经可能还在门口站着,回去也许能看到他? 娘俩互相都犹豫不决,都意识到新衣服有可能是被截胡了。 句妈叹口气把外衣脱下来给桔子穿,桔子说不冷都2月份了冻会儿没事的,娘俩接着跺脚等着句爸做完善后工作之后找过来。 娘俩还是存着一线希望看在过年的好日子里两位老人能让句爸找她们回去一起过年,虽然都知道可能性太小了。 果然过了半个多小时句爸才骑着自行车赶过来,桔子的新衣服没看见,嘴角也破了。 “桔子羽绒服呢?那可是粉色的,她奶奶穿不了那色啊!” “妈说她穿着正好!” “你咋也受伤了?” “爸打的,说不买彩电就别再进这个家门!” “回咱家吧!” 。。。。。 桔子一家三口人在大年三十的傍晚一起站在曾经单位分给他们的房子附近逗遛了一会,很是茫然。 来的时候还有公交车给桔子坐,句爸句妈一辆自行车就到这了。 下午就没有公交了,一家三口一辆自行车怎么回去? 事实证明,人是不会让尿憋死的,三个身强力壮的人化悲痛为力量,轮流一带一前进到一定距离就放下一人,再回来把另一个人接上再返回去,桔子有时还跑步追自行车! 少了一件羽绒服,一家人一路上都没冻着,甚至都出汗了,年还是要过的,家还是要回的! 两小时后三口人回到家,都饿得前心贴后心的,句妈做了炸酱面,三口人吃了一盆,把在爷爷奶奶家的郁闷抛在了一边,谁也不再提那糟心事。 听着院心外房东家电视里传来春节晚会的声音,桔子怕刺激爸爸妈妈,就提议包饺子吧,放几个硬币看谁运气好? 饺子包好煮熟的三玫硬币都被桔子吃到了,傻桔子开心的又蹦又跳,没看到句爸句妈相视会心的苦笑,包些记号又不是难事,他们看着女儿脸上的伤还是心碎难忍。 三口人守夜后暂时放下心事准备睡觉,房东家传来陆大娘隐隐的哭声,原来大过年的陆飞也没回家,陆大娘想儿子了。 这种事不是外人能够开解得了的事,一家三口早就熬不住了,桔子靠在句妈身上就睡了,句爸又喝了二两小酒,渐渐也听不见院中的声音,看娘俩睡的香,就自己到桔子房间睡了。 早上六点多钟,句妈和桔子被巨大的敲门声敲醒,陆大伯带着急切高喊着“句兄弟,快起来,快起来,我老伴不对劲,帮老哥送她去医院吧!” 陆大娘病了? 一番忙乱,句妈把句爸从桔子房间弄醒,一家人赶往房东房间,看到陆大娘口歪眼斜,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句爸赶紧让陆大伯帮着把人背到背上,句妈也跟着,喊着桔子去大街口上找车。 大年初一的医院很是冷清,能坚持回家过年的病人都尽量回家了,瘦弱的陆大伯一着急更喘的厉害,桔子一家就都是主力。 陆大娘被推进急诊室后四个人都累得才长出一口气! 没一会儿,一位护士就出来催促“哪位是家属?去交住院押金,办住院手续,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陆大伯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 陆大娘下岗多年没有单位管就都是自费,急诊一番救治推到病房时陆大伯也从交费处归来,脸色非常不好。 “他句婶,我回家去凑钱,就麻烦您帮着照顾了,这远亲不如近邻,这我老伴这一病,多亏你们三口了。” 句爸句妈赶紧说让陆大伯快去忙,也没问需要多少押金,毕竟也帮不上忙。 主治赵大夫这时走过来说病人家属要不离病床,病人随时可能去了,如果病情好转醒过来,就去医生办公室找他。 最后那位赵大夫又补充了一句,人醒了也瘫了,准备轮椅吧! 陆大伯人已经懵了,机械地点着头。 一连三天,陆大娘都处于危险期,点滴药整天不停,桔子家三口人轮流护理,陆大伯根本抱不动胖重的妻子,只能靠桔子他们家人了,看着连桔子都不嫌弃的帮着擦洗倒尿,感动的直说“老伴的恩人哪”! 这几天也来了几位邻居和陆家亲戚,但也只是扔下点钱或水果,就再不见影子了。 大年初四句爸句妈又恢复上班了,护理陆大娘的任务就落到了寒假“赋闲”的桔子一个人头上,陆大伯就是个做饭送饭的。 几天熬下来的桔子毕竟还是孩子,因为缺觉总是东倒西歪的。 句妈看桔子累得小脸都瘦了,极为心疼。 “咱自己的闺女我们俩还没得记呢(得到回报)就去伺候外人了,也就是看陆嫂子她太可怜了!” “桔子这么好个孩子,爸妈咋就容不下呢?” 第六天的时候陆大娘终于醒了,从此有了一个新的折磨人的方式:没事就哭! 陆大娘的左半边身子瘫痪,言语不清,智商严重下降如婴儿,闹吃闹喝,一口不及时就又哭又喊,不能见外人,一旦发现不认识的人就用那只好手抓住不放,然后放声大哭。 桔子一家和陆大伯忍的坚难,在医院又住了三天,医生就说没啥治疗方法,陆大伯也没钱了,于是借了邻居家三轮车把哭闹的陆大娘拉回家中。 从此照顾陆大娘一家也成了桔子一家的日常,谁能想到陆大娘曾那么讨厌桔子呢?三口人经常出入在房东家屋里,邻居们无不说桔子一家人真是好人。 但是已经病傻了的陆大娘是不知好孬的,经常连陆大伯都打骂,对桔子一家人的付出不知感恩,屋内经常传出她的分辩不清的骂声。 开学后,沈经竟送给了桔子一本围棋定式书,这是桔子半年前缠着沈经时找的理由,没想到沈经是记着的。 心思简单的桔子没想过送沈经礼物,一下子更尴尬透了,不过心底还是漫延了喜欢。 沈经主动和她说话了。 第十章 送礼物 陆大娘的病离不开人照料,陆大伯请假了一段时间后也被下岗了,单位领导过意不去,有一天送来了点慰问金。 陆大伯有苦无处诉,陆飞又不见踪影,五十四五岁的人一下子苍老得佝偻着身子像古稀老人。 句爸句妈虽然老实憨厚,总是无报酬的付出,一周才一天放假都搭上了,有时晚上要被喊过去帮忙四五次,因此在自家屋中难免也抱怨一下,说陆飞简直太不孝了。 三月末一天周日放假,桔子按陆大伯所说到周边卡拉ok、网吧、舞厅以及电影院等地地毯式搜索,想到撞撞运气,也解救一下他们一家人。 在一家舞厅桔子问门口一位手背上有纹身的“纹身男”知不知道“飞哥”在哪? “局子里呢!那二货得罪人啦,不知死活!” 啊? “那哥你知道他啥时能出来呀?他妈妈瘫痪了。” “小妞你和他啥关系啊?” “邻居!我们家帮忙照顾陆大娘呢!” “邻居?妞挺仗义呀!” “还行!” “妞你多高?” “179” “中学生?” “小学快毕业了!” “啧!啧!光长个子没长胸啊!” “没有吧?” “哈哈哈哈!” “纹身男”讶异地多看了桔子几眼,多问了几个问题。一般小孩子看到他的样子都不敢和他说话,他觉得这小丫头胆子够大才有兴趣和她多说了几句话,知道情况后更是意想不到,对脾气! “纹身男”又问了桔子年龄、名字、学校、住址,说以后有事找他“彪子”,他看到“飞哥”会告诉他他家的事。 桔子回家也没敢告诉陆大伯和陆大娘陆飞的事,谁也没能力去“捞”他,何必知道了添堵。 晚上句爸句妈知道情况后也赞成桔子的意思,不知道真相还有个盼头,知道自己儿子在看守所不是更上火了? 时间过的悄无声息,但家有病人就觉得度日如年。 陆大娘病了之后日渐消瘦,陆家没有钱购置轮椅,只是把一把椅子挖了窟窿,用最原始的办法解决“大号”(大便)的问题,但陆大伯身体太弱,体重轻了至少二十斤的陆大娘他也搬不动,因此这件护理中最难的事就得固定在早晚句爸句妈在家时进行。 桔子毕竟还是孩子,句爸句妈自然不愿让她沾别人的屎尿,帮做个简单饭菜倒个尿盆也就算了,擦屎擦尿就别了,心疼孩子! 最后一学期离毕业越来越近,桔子对沈经送的围棋书爱不释手,越发觉得自己没回送礼物很愧疚。 沈经在这一学期依然比较闷,变化最大的是个子突然窜起来了,长了有十公分,但还是比桔子矮四五公分,沈经每次抬头看她,都皱一下眉头。 桔子觉得沈经还是和她生分了,怎么都捂不热,也就更想攒钱买个像样的礼物“捂热”沈经的心。 “五??一”和星期天只隔一天,学校决定周六放假、周日上学,于是难得的两天连假桔子就兜里揣着积攒的两元多块钱上街了。 陆大伯把家里的全国粮票都卖了,句妈受到启发也把自家粮票卖了(粮票不久后国家就废除了,小幸运的事!),小小宽裕了一下,补偿桔子失去新年羽绒服的事,所以桔子有了2元整钱。 新华书店里一本《围棋定式》竟然十二元多,才够零头! 商店里一支好一些的钢笔也要七八元钱,笔记本便宜些,几毛钱就可以买到挺厚的一本。。。。 桔子想多看看,也许小商店便宜些,于是转战偏些的街道! “哎!妞!桔子!桔子!” 有个头发染黄,胳膊上纹身的男人冲桔子招手。 桔子仔细一看,竟然是“纹身男”,天热了胳膊露出来了更多的纹身,也不知纹的什么,青乎乎的,头发颜色也变了,倒看着年轻很多。 “是彪哥,我要毕业了给同学买个礼物。” “小屁孩买什么礼物,看好了啥?” “呃,嗯,实在不行就笔记本吧!” “哦,哎,那哥有支笔不错送你吧,可惜今天没带来,金笔厂破产时弄的,有盒还新的呢,我也不写字用不着,你送人得了!” 啊?桔子愣了一下都不敢相信,自己和彪哥才见第二次面,哪来的交情?这次关于“飞哥”的话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桔子纠结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回绝了,自己要送给沈经的礼物要用一个不怎么熟的人送她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嘛? 谁送谁的礼物? 远处有人喊“彪子快点过来”,“彪哥”边答应着边告诉桔子“飞哥”快出来了,她要想要钢笔就去舞厅找他,他还想着给“飞哥老娘”试试要个别人家不用的轮椅。。。。 “彪哥”并不像外表那样“混”,几句话唠话中桔子真心觉得挺暖心的。 桔子笑着答应,心里也没想去,还是对大家视为“小混混”的人不愿多联系。 又逛了几条街桔子还是没拿定主意,就打算第二天再转转。 突然隔条街出现很大的吵嚷声,先是有些路人惊呼声此起彼伏,接着有人从那条吵闹声大的街口带着恐慌的表情跑出来,再接着一些年青且穿着另类的“混混一族”才一脸惊恐又急迫的蝗虫一样往外冲! 有人的脸上、胳膊上是带伤的,沿途路上有伤者滴下的血迹。 桔子停下脚步,按照“句氏家训”打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转身离去! “彪子,你行不行啊?快呀!快跑啊!” 桔子视线中看到了黄毛“纹身男”彪哥,眼角流血、一条腿明显受伤拖着,之前喊他的小青年也一脸的汗,拖着他的一条胳膊犹豫着是否放开! 当着桔子的面小青年一跺脚跑了! 桔子大脑有些空白,脚步没再转向,来不及多想就起跑了,到了彪哥身边立刻架起他的胳膊扛在肩上,使出吃奶的劲把比她还高壮的“彪哥”背在了身上,疯了般地跑,好象心里很害怕,胳膊腿又充满了力量,告诉自己不能停下,机械地跑出去这条胡同,别让后面的人追上。 桔子感觉后背生出了翅膀,不知哪来的力气,不知道跑出几条街,直到耳边恍惚的声音“歇歇吧!” 桔子趴在地上,开始感到了身上的重量,死沉! “桔子,你帮了彪哥,哥必须送你个礼物,不是说那支钢笔啊,妹妹,哥一定送你个好东西!” 第十一章 爸妈下岗 桔子缓了好一会才起来,把彪哥也拖到路边,两个人坐在道砖上接着喘息。 “彪哥,你伤的重不?上医院吗?” “桔子,你天生神力还是武林高手啊?太厉害了,哥以为这回会残了呢!没事,没伤骨头,不去医院了。。。。” 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桔子一下子紧张得坐直了起来,喘息声都吓消失了! 彪哥参与犯罪行为了吗?自己救人救错了吗? “没事,我们老板让我们十来个人上‘夜巴黎’闹场子,没操家伙去的,没想到他们事先有准备,xx让人算计了,你哥我倒霉离门口远被打倒了,我看到人都跑了,警察这时候来毛都没有。。。” 桔子点点头,心落了地,没事就好。 没了担忧但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之后几乎虚脱的感觉让桔子动也不想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打发时间,过路的人看到两人的样子都把头扭开了,甚至有人还小声说上一两句! “现在这孩子!”“谁家摊上这样的,真是!” 桔子想尽快逃离现场,奈何身子不争气,真像散了架子似的,只能任由好事者盯着她看。(谁让她是女生呢?) 迷糊中听到彪哥说他叫卢彪,今年十七岁,桔子吓了一跳,仔细瞄了彪哥的脸看了看,好多邻居说她十二岁像十七八岁,等十七八岁就这样?好像二十七八似的! 彪哥笑笑解释他怕别人欺负他小,所以弄的打扮要成熟点。 桔子有了些力气以后就扔下卢彪回家了,很怕卢彪赖上她似的。 卢彪没再提要送桔子礼物的事,但心里一定是装着这件事! 桔子最后还是送给沈经一本厚笔记本,毕竟财力有限,里面夹了四张自己描画的书签,书签上是四大美人。 毕业前沈经几乎天天收到礼物,这让桔子很是羡慕,因为没几个人送她礼物,她三年的付出啊,净得罪人了?她自然也不用回送,本来还担心呢! 好在马老师依然欣赏单纯的桔子,毕业前夕桔子又收获了一张三好学生证书。 毕业之际桔子是恋恋不舍,毕业典礼召开之即桔子忙于组织同学练诗朗诵,没有注意到句爸句妈心情很是糟糕。 时隔几个月,句爸句妈还是答应了给爷爷奶奶买彩电了,因为他们上纺织厂去闹了,当着那么多工友的面,要全厂职工看看他们夫妇是白眼狼,不想赡养父母,一年只去看他们几回,他们老了,快八十岁(其实七十几岁)了,干不动了,给不了儿女好生活了。。。。 这段时间句爸句妈一到周日放假都是在家帮着照顾陆大娘了,过年之后去的少了,这俨然是火上浇油了。。。。 句爸句妈觉得无地自容,似乎工友们都在指指点点,自家的事他们又不能对外人诉说真实情况,谁又知道他们一家三口被赶出家门?谁又知道房照已经变更了名字?因此只能吃哑巴亏又憋屈又无奈,纺织厂是国营大厂,数千职工,本来效益不错,以前经常加班,工资收入还是让人羡慕的呢! 而现在房子没了,手中的那点钱也没了,租的房子还要租金,厂子的效益也差了,订单越来越少,上哪攒出钱来给老人买彩电? 本以为再熬几年两人就都退休了,晚节不保啊! 两位五十多岁的夫妻回到家中租住的房子回想句爷爷句奶奶的所做所为,相对上火,嘴起泡、噪子嘶哑,连续几天在他们住的厢房彻夜难眠,很快都病了,但要强的两个人还得坚持上班,还不想让桔子知道。 桔子毕业升初中依家中户口还在原来的纺织厂家属区,可以选择厂区附近的纺织厂中学,但他们搬家后离那就太远了,没有直达公交车,如果到中学附近租房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租金相差两倍多呢! 钱!钱!钱! 一切都是因为没钱,夫妻俩都要愁白了头发! 两人商量着要不还是像上次一样向厂里借钱先把两位老人要的彩电买了? “妈,爸,学校让交户口本,上中学学校要检查!” 桔子的一句话让句爸句妈彻底没了别的路,得!户口本在两位老人手里呢,他们说要为句叔上户口,从他们手里要户口本不答应买彩电行吗? 句爸句妈下定决心向厂里借钱,自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呢,一到厂办,却听到晴天霹雳的消息! “借钱?厂里还有钱借给你们?我们厂效益不好开工资都费劲!开资的日子拖后二十几天快压一个月了,厂办研究决定五十岁以上职工全部下岗!这几天就要公布了,你们先知道了,回去做好准备吧!。。。。。。” 什么?下岗?还是双双下岗? 句爸句妈都傻了。 他们没有去找句爷句奶要户口本,麻木的回到车间,觉得天都塌了! 工友们知道了这个消息,五十岁以下的也都一脸同情,还有五十岁以上的去找厂长了。 桔子放学进家院子先直奔后院去告诉陆大伯“飞哥”的朋友要送给陆大娘一个轮椅的好消息,在2路车到家的路上彪哥拦住她,风风火火的告诉她明晚6点半在家门口等着他让人把轮椅送过来,看那跑动的速度腿伤真的没啥问题! 等她回到自家看到句爸句妈时,才发现两位相对哭了,句妈哭桔子倒是见过,句爸也哭了,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桔子被吓到了! 出什么事了? “桔子,你不要上厂中学了,你,你,你上咱家前面的十七中吧,离家近,还,还。。。。” 句妈有些语无伦次。 “妈,为什么呀?我不怕远,我除了月票啥也不要,是不是爷爷不肯给户口本吗?咱再求求他们。。。。” 桔子有些急了,她还想和沈经还有同学们在一个学校,再说那是闻名全市的重点中学,十七中是远近闻名的烂校,周边菜农、下岗职工家庭多,学生不学习、闹事的也多,爸爸妈妈怎么会让她上这样的学校?明明家里户口在那面,是可以上厂中学的啊! “桔子,妈妈爸爸都下岗了!” 句爸爸扭过了头,声音里有些哽咽。 啊?!。。。。。 桔子知道下岗意味着什么?更何况爸爸妈妈两个人都下岗了! “爸爸妈妈,我上十七中吧!挺好的!还可以多一些时间帮着照顾陆大娘呢!” 第十二章 中学一姐 第二天傍晚卢彪真给陆大娘送来了七八成新的轮椅,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推到门口也根本没进院子,连陆大伯和陆大娘的面都不见,只让桔子推进去。 卢彪陪着桔子走的几百米,发现一向活泼好动的桔子不像往常走路东张西望,踢踢打打的,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桔子,你有啥事和哥说,咱哥俩也算过命的交情了,彪哥万死不辞!” 桔子被这“彪”话弄笑了,抑郁的心情好了些,但也不想把自己家的事告诉他。 “没啥事,过啥命啊,你武侠小说看的吧,还万死不辞?” “桔子,哥说的是真的,你是不是真有事,啊?” 卢彪有些急了。 桔子越说没事卢彪还越不信了! “我初中要上十七中上学了,没别的事,有点不开心,听说十七中挺乱的。。。” 桔子想了想,还是没说爸爸妈妈下岗让她心情不好,就说了自己上学的事。 “啊?那太好了!十七中哥这片熟啊,以后哥罩着你,啥乱不乱的?谁敢动你一根汗毛,哥灭他全家!哥没事就上你们十七中门前待着!” 卢彪根本没想明白重点,先兴奋起来。 桔子无语了。 这黄毛哥要是天天往十七中门前一站,她以后就别想当三好学生了吧? “谢谢彪哥,不用的!” “哈哈,不用谢!这是哥应该做的!” 。。。。。 轮椅送到陆大伯家又是一番忙乱,桔子帮忙把陆大娘抱到轮椅上,陆大伯很高兴,陆大娘却不知又触动了什么,对着桔子呜呜呜的又骂了什么,还歪着嘴吐口水。 桔子已司空见惯了,非但不生气,又去厨房给陆大伯和陆大娘两人做了柿子鸡蛋汤,蒸了几个小花卷,顺带拿回前院自家一盘子当主食。 照顾陆大娘时间长了,一般吃食真的没法分得太清了,分着两家做太麻烦,陆大伯家米粮也总断,两人也吃不了多少,有些也就混着吃了。 桔子一家三口人都饭量大,所以米面也就都是桔子家买的。 句爸句妈已经不大上班了,去也就是和同命相怜的工友一起去磨厂长,根本没有效果。 一连几天夫妻二人到处找活干,回家都愁眉苦脸的,在桔子面前也装不出笑脸了。 当下岗名单最终公布这天,句爸句妈也麻木了,收拾点自己的用品回家吧! 日子还得过,饭还要吃,唯一庆幸的是句爷句奶要的彩电不用买了,他们再到纺织厂闹也不会让句爸句妈觉得丢面子了,也没有面子了。 一些在职工友们体谅句爸句妈两个人都下岗回家,就一起集资买了米面油送了过来,桔子一家人很是感激。 桔子很珍惜小学的最后时光,毕业典礼上她站在最后一排,每当有她参与的声音,她都表现得最大声! 和沈经有机会说话时,她还是禁不住问了一句一直想说的话! “沈经,上中学以后我能给你写信吗?” 写信?中学生写信?什么信? 沈经疑惑的看着她。 “往你家邮,不是学校,我初中在十七中了!” 沈经当然应该是知道她爸爸妈妈下岗的事吧? “为什么?” 原来是不知道。 “不为什么?我们不在一所学校了,所以我想往你家寄信,谈学习、谈理想。。。” “不行,我家早不在红房街住楼房好久了,你不要写信!” 沈经转身就走了,留下桔子一个人站在走廊上。 桔子气愤了,原来他家早搬家住楼房了,原来他家早过好日子去了,而让她家爸爸妈妈下岗连起码生活保障都没有。 桔子早忘了其实沈经爸爸妈妈都根本不是纺织厂职工,下不下岗和他家父母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沈经爷爷也退休了的。 桔子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毕业典礼结束后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公交车都不坐,一路跑步回家。 句爸句妈还是很快接受入了现实,毕竟中国下岗潮已经有几年了,只不过国营大厂底子厚一些,以为能维持到他们退休呢! 这几天句爸想抽烟的时候多,可一想口袋里的钱,最后往往不敢买回来,而默默的卷起呛人的纸烟…… 一家三口都在家不上班不上学很是难得,却都打不起精神来,偶尔陆大伯喊帮忙时,三个人都会拥过去。 三人的饭量也都下降了,主要是不敢多吃,可这也不是个事啊,句爸句妈开始出去找零工,桔子在家做饭。 八月初天气热了,桔子在院子里垒个炉灶做饭(桔子对这种活有经验了),免得炕烧得热的受不了! 回家吃饭的句爸句妈突然受到了启发,家家都嫌天热,谁家又都得吃饭,家中米面油都现成的有,何不卖馒头、花卷等面食挣点家用呢? 三人一商量这真可以,至少挣个温饱,卖不掉吃掉了也不浪费,于是句家“下岗馒头”诞生。 桔子开学前一直帮忙,三口人各端一个大盆,各自寻找人多适合的地方摆地上就开卖。 桔子把句妈的纱巾整个蒙在脸上,近一米八的身高穿上句爸的工作服,真还没人看出她是个十二岁的未成年。 但偶尔热的受不了时,桔子也会掀开纱巾吹一会风。。。。。 八月末桔子去开学报到时,一张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黑不溜秋的,毕竟没有防晒用品,一层纱巾真的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她自以为的没有新同学会认出她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这不刚开学就被识破了! “哎哟!哎呀呀,这谁呀?这身高,这长相,这不是馒头姐吗?咋上学校来卖馒头啦?还上班级来卖吗?” “啊!一个卖馒头的,离我远点!” “哎!还真是啊!咱们都是同学啦,是不是有优惠啊,以后就不用给钱了。。。” “馒头姐”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桔子想在新环境结识几个新朋友的愿望刚开始就受到了打击,第一天桔子是低头的,虽没有什么大事,除那几个说了她几句的其他同学们几乎都躲着她。 但是第二天“馒头姐”的称号就被“桔姐”的称号所取代。 因为卢彪真来了,他在校门外高喊“桔姐”从今往后是十七中“一姐”了,谁不服,找他! 第三天,“飞哥”也来了,桔子和他打了一架,正式奠定了“一姐”的地位。 原来不是吹的,真是一个敢打能打的。 第十三章 一群小弟 陆飞屡次进看守所,这次被放出来以后还真回家了,不过不是为了回家看望想他的爸爸妈妈,他是想换身衣服再从家里弄些钱花。 回家看到轮椅中的陆妈妈,陆飞有些傻眼了,陆大娘一见儿子立刻放声大哭,陆飞也有些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亲妈挺可怜。 于是小混混“飞哥”破天荒的哄了会陆大娘,仔细地问了句每天都吃什么?想吃什么?感动的一边站着的陆大伯也老泪纵横。 儿子终于懂事了! 陆大娘说想吃鸡蛋羹,陆飞听了几遍才听懂,就说这么简单的事,鸡蛋羹而己,想吃就吃啊! 陆大娘就大骂桔子,这个xx的丫头xx,说桔子不让她吃,汤泡馒头要噎死她。。。。。 陆飞一时孝心发作,就要找桔子算帐,陆大伯急忙阻止,说桔子上学呢,刚开学,别找她,她可没少帮着照顾陆大娘。 陆飞根本听不进去,也没问桔子在哪上学,家附近就一个十七中,就直奔十七中去了,歪打正着在校门口正看见桔子放学往外走。 陆飞上前一把抓住桔子,嘴里不三不四地开骂,“xx你他妈敢噎死我妈,我打死你!。。。。” 比桔子矮半头的陆飞早忘了曾经的教训,挥舞着拳头就往桔子身上招呼,因身高受限拳头只打到桔子肩膀上。 桔子自然是先吓了一跳,本能的反应就是抡书包打过去,仔细一看是“飞哥”,又是很气愤,这混蛋咋还来打自己来了?还骂的这么难听! 没道理可讲了? 那就不讲!开干! 陆飞赤手空拳的,桔子也放下书包(舍不得怕打坏了),双拳轮番还击还不过瘾,双脚也轮番踹过去! 陆飞这下后悔了,才意识到自己是真打不过这丫头,除了刚开始那几拳,根本就再打不到桔子身上! 陆飞开始往后退,四顾周围想找找外援,他可没有逞英雄的习惯,他是知道这附近有些和他一样的小混混经常收“保护费”的,这一看,远远还真有几个熟人过来了。 “彪子,彪子,快过来,帮帮哥,快点!” 卢彪带了几个兄弟慢慢走着,老远看到校门口有人打架,一群不怕事的学生围着看热闹,他还一脸笑容的也准备去看一眼,顺带等等桔子放学,让几个兄弟也认识认识桔子,他不过来时也有人照应着。 等陆飞喊他时,他才看清楚,里面就两个人打架,另一个人竟然是桔子! 这下卢彪急眼了,拔腿就跑,冲着陆飞就去了,陆飞自然是以为帮他的,上前拽着桔子衣服还冲着桔子叫嚣着“臭丫头你等着,弄不死你!” 卢彪上手就是一耳光,直接把陆飞打懵了,桔子毕竟是女孩子,骨子里还是斯文的,牢记着“打人不打脸”,卢彪却是在街头混惯了的,打脸是第一步! 陆飞的伤鼻子可能什么时候开始就容易受伤,这一巴掌有些重又刮伤了鼻子,血又流了出来,顺着嘴角滴掉刚回家换过的白色短袖上衣上,看着有些惨。 桔子怕血沾自己身上,赶紧跳开,和陆飞拉开了距离,这才看清是卢彪打的陆飞。 “彪哥,你咋又来了?” “彪子,为啥打我?” 卢彪谁的话也不回,抬脚又向陆飞连踢几脚,把陆飞踢倒在地,和卢彪一起来的几个小兄弟正好也跑过来了,有认识陆飞的,赶紧上前拉架。 “陆飞,你个狗日的!你就是个烂狗屎!桔子她们家帮你照顾你那瘫巴妈,你他妈的还恩将仇报啊,你忘恩负义啊?你还是人吗?说!咋回事?” 卢彪还真有气势,桔子知道他实际才十七岁,比陆飞小不少,可骂陆飞的架势,跟个大哥似的。 陆飞这才知道原来卢彪和桔子认识,还是一伙的,自己这是“引火自焚”? “彪子,说啥呢?她虐待我妈,要噎死我妈,我妈和我说的。。。。” “滚你妈蛋,你眼瞎心也瞎啊?你那瘫巴妈咋病的?谁送去的医院?谁伺候的?那老胖老太太有多沉你不知道?你那干巴瘦的爹能搬动吗?你们家那绝户样,有啥亲戚能帮上忙?” 卢彪连珠炮一样冲陆飞吼过去! 陆飞一手捂着流血的鼻子看着卢彪,又看向了桔子。 “真的?” 桔子看陆飞不再疯狗一样来抓她,就放松下来,也不理陆飞,发现围拢过来的同学越来越多,远处似乎有老师在观望,这破学校,连管闲事的都没有! 早就听说十七中很乱,原来是真的,这都打有小半小时了,校长主任保卫的一个都不见。 “都散了散了吧!看什么看?都走!” 桔子真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冲周围的学生喊了一嗓子,一些稍胆小的真就开始往后退了。 “对,都滚蛋,没听见桔姐让你们都走开吗?” 卢彪不失时机地帮桔子立威,还胆大的一些学生看见都纹身的几个男人也害怕了,忽拉拉的都走开了。 人一散开,桔子就发现新班主任赵老师竟然也在人群中,跟着人流也走了,不由愕然了一下,校风如此么?班主任不应该是找她谈话,要求请家长之类的吗? 来不及细想,卢彪已经在向他带来的几个男青年介绍自己,桔子只好和他们一一亲热地说话。 “亮子,桔子,以后多照顾着!” “亮哥好!” “大凯,桔子,我妹妹,帮照顾着!” “凯哥好!” 。。。。。。 陆飞还一脸血的被晾在一边。 “彪哥,没什么事我回家了,你们上哪去?我得帮爸爸妈妈卖馒头呢!” “桔子,你真卖馒头了?我还以为听错了呢,昨天有你们学校同学胡说,哥差点揍他们!你家遇到难处了?” “没有事,我爸爸妈妈下岗了,刚卖馒头二十来天,自食其力,挺好的!我不上学时帮忙呗!” 桔子真心觉得帮爸爸妈妈的忙,天经地义。 卢彪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 “那桔子你回吧,这几个哥们你也认识了,有事找不着哥时就找他们,好使!” 桔子瞟了一眼还站着的陆飞,他还站在那听他们说话。 几次接触桔子发现这货有些二呀! “我要回家,你回不回?陆大娘想你想得要疯了都!” “啊?回!回!衣服都脏了!” 陆飞竟然跟着桔子身后走了! 卢彪和一众兄弟惊掉下巴。 第十四章 邂逅沈经 开学不到一个月,桔子就开始想念沈经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和他越来越像,好像受他的影响而沉默寡言了。 小学时她可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啊,如今老师们看她的目光都透着疏远,从那天校门口打架事件之后,上至老师下至同学都没有主动和她说话的,老师上课从不提问她,最后一排本来有几个同学的,后来都被老师“加桌”到了前面。 班主任赵老师真就没找桔子过问那天打架的事,但很明显,在心里给桔子判了“死刑”,桔子不知道怎么主动解释好,干脆破罐子破摔。 有几个男生倒是愿意和她搭话,但一看就知道是老师眼中的“淘”学生,桔子还不愿意搭理他们呢! 听这几个同学说本来体育老师很看好桔子的身体条件,想推荐桔子上体校,但后来听说了桔子是“一姐”的身份,这事不了了之了。 桔子想自己去体校问问,结果打听到一个体校学生那,他说夏天早四点冬天早五点得按规定跑步,长年雷打不动,桔子得帮句爸句妈干活呢,所以也没和他们商量,自己就不再关心这事了。 桔子的初中生活开启了沉闷模式,没人敢招惹她,她也由一个喜欢喳喳呼呼的女生变成了冷淡无聊的“边缘人”。 “十一”之后的周日是重阳节,桔子虽说不喜欢见爷爷奶奶,无奈自句爷句奶去纺织厂闹过之后,句爸句妈恢复了隔周和节假日探望的模式,总觉得孝顺还是要做的,桔子是孙女也得效仿。 桔子知道沈经家早住楼房了,也不知道具体住哪个地方?没啥惦念的,所以去看爷爷奶奶提不起一点兴致。 接照惯例还是句爸句妈骑自行车,他们身体好,桔子说换她骑都不答应呢,桔子就依然是乘2路公交车独自前往,约好在红房街口会合。 车到站桔子下车时还是懒洋洋的踢踏着慢走呢,忽然意外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沈经和谢兰梅。 桔子印象中谢同学她是小学二年还是三年时当过一年学习委员就怕耽误自己学习而“主动辞职”的心机女,可现在再看谢兰梅,俨然取代了自己当年的位置,走在沈经的前面,趾高气扬的样子,沈经和她一步之遥,温吞吞地走在后面。 小学时桔子根本没把谢同学看在眼里,一个啥也不会的“娇小姐”,现在一定都是在厂中了,也许还在一个班吧?不然怎么会走在一起? 桔子张了张嘴想喊沈经,又突然自卑了,喊他说什么呢?问他家人都好吗?问他学习适应吗?问班级是哪班?还是问她有没有想起她? 桔子尾随着两人走了十几步,就觉得沈经和谢同学温和说话的样子很刺眼,谢兰梅笑声更刺耳! 不管了,不看了! 桔子转身离开,往红房街走去,只是小学同学而己,又不是亲戚朋友,关系疏远了罢了! 不一会句爸句妈就过来了,自行车上还多了些礼品,都是顺路买的吧,也不知道爷爷奶奶是否满意? 果然一家三口人刚进院门,奶奶不看礼品是啥,先就开始数落! “哎哟,贵客啊,今天是个啥日子啊?‘十一’放假那是全国人民欢庆的日子,不见亲人上门,今天不过是个重阳节,也值得惦记着?” “十一”放假和今天只隔两天,况且“十一”人多可以多卖些馒头,他们下岗后一家三口人的日子有多痛苦怎么就不能体谅呢? 句爸句妈也习惯了就不吭声,自发地放下东西张罗着洗手做饭。 句叔从里屋出来帮忙洗菜,桔子想帮忙有些插不上手,句爸看句爷句奶看桔子的冷淡眼神,就使了眼神让桔子上院子里找活干。 桔子自然也不想被讨厌自己的目光盯着,到院里挑几块木拌子用斧子劈成小块再码放到仓房里。 奶奶站在堂屋门口看了几眼桔子干活,也就不再理会,去院心房里和大孙子句兴财“嘘寒问暖”去了,屋里传来句兴财不耐烦的哼哈声。 桔子正慢条斯理地机械性地劈柴,突然东邻沈经家传来东西狠狠砸在地面的声音,又有玻璃破碎以及铁盆落地的碰击声。 沈经家不是早搬走了吗? 这时,沈经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根本不是平时的温和,而是从未听过的嘶吼! “妈,你为什么要自杀?为了我爸?为了那个女人?你要疯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连我也不要了?不要了好,我才上中学一年级,你忍心你就这么做!” “你干嘛还给我打传呼,你给我配个传呼机干什么?还发什么你妈活不下去了,速来!让你儿子救你是吗?你忘了你儿子才十二三岁啊,你是个大人啊!” 。。。。。。。 桔子满耳充斥着她不知道的沈经另一面的声音,令她难以至信,怎么可能?沈经怎么会用这种声音说话?沈家不是一向高高在上的绅士家庭吗? 沈家屋里传出沈经妈妈声嘶力竭的号啕声,那么爱面子注意形象的女人这是啥也不在乎了? 桔子担心起来,不知道沈经妈妈是否伤到了自己?吃药还是自残?需不需要上医院? 句家老小听到声音都拥到院子里来,句妈和句爸商量要过去看看,被句爷句奶骂了几句“把人胳膊打折了,还有脸过去掺合啥?看笑话吗?别丢人现眼了!” 句妈误伤沈经妈妈的事都一年多了,怎么还不能揭过去了? 桔子跑到大门外,焦急地看着沈家大门,不知怎么做才对?怎么才能帮上沈经? 沈家院中又传来沈经劝解沈经妈妈的声音。 “妈,你才三十多岁,等两年我就能考上实验中学,然后考上清华大学,那时你才四十岁,你不是想看到你优秀的儿子给你争脸吗?你好好活着好不好?” “妈,要不你答应离婚吧!何必这样。。。。。好好好,不离不离,就不离吧,就让我爸和那个女子也痛苦!你高兴就好!” “妈,我打电话让老姨来接你,你去老姨家住两天好不好?” 桔子听不清沈经妈妈在说什么,只知道沈经现在很不容易,很难很难! 不一会儿,沈家大门打开了,桔子赶紧闪身回爷奶家院子,不想让他们母子看到她,但沈经扶着妈妈走过时分明回头向她的方向看来,隔着门缝两人的眼神对上了。 桔子此刻暗下决心,她一定要考到实验中学,她一定可以帮到沈经。 第十五章 转眼三年 桔子的初中时光忙碌而充实,桔子多年后有了豪华别墅时再回忆那三年时,还是觉得自己那时虽不见得幸福但还是很幸运的。 苦难并不见得是坏事,它磨砺一个人让他成熟起来,为他的人生练就了坚强和自信,困难真的难不倒谁,恐惧才能。 桔子没有交到几个好朋友,只有几个不冷不热的跟班而己,因为她真心不是个坏孩子,和真正抽烟喝酒打群架午夜狂欢的那些校园“校霸”根本格格不入,她参与的几次打架事件,都是她看不惯有些人当着她的面欺负人罢了。 初二时的一次冲突中,彪哥的哥们在校门口看到了桔子和三个初三男生打在了一处,自然也伸手帮忙了,有个男生被打骨折了,桔子的小跟班没动手,这事有点大就有人报案了,结果桔子认识了孟警官。 孟警官是个正直的好警官,虽然很多人也没有为桔子说好话,连班主任都说桔子是个令他头疼的学生,可他调查取证发现,那三个和桔子打架的学生曾多次向弱小的同学“敛钱”,这次被欺负的小男生虽开始没有敢说出真相,后来家长知道后找到了派出所,这让他觉得起码这次打架事件桔子是“除暴安良”! 孟警官公正的处理了这件事,虽也警告了桔子,更没说桔子“见义勇为”,但还是没有让桔子一方赔医药费,这件事的结果让桔子相当满意。 孟警官知道桔子是“馒头姐”,到农贸市场去找句爸句妈,看到两夫妻边乐呵地卖着馒头,还推着个轮椅照顾病人,什么也没说买了几个馒头就走了。 再后来没有哪些“校霸”敢招惹桔子,再有十七中报案涉及到桔子的也都是桔子是正义一方,甚至通过桔子,孟警官还抓到一个校外伤人事件的在逃犯。 桔子的学习成绩很好,在十七中这样的学校算是出类拔萃的,从不参加补习班,上课虽不发言,看着闷闷的有心事的样子,但就是她这样的反而自己一个人在最后一排认真看书做题。 班主任赵老师和科任说他看不透桔子,但也开始转变了态度,初三时破天荒的问桔子想不想入团?这可是优等生才有的待遇,可桔子真的不喜欢这位班主任,就讽刺地说“让一姐入团,你不怕校长训你?”,她可是多次看到校长让他看好自己,别再给学校惹事! 赵老师可能也只是一时冲动问了一句,也就没再提。 句爸句妈到底是辛辛苦苦用了半年时间攒够钱给句爷句奶送去了大彩电,那次重阳节聚餐在饭桌上句爷旧事重提,老泪纵横的,说就盼着有生之年能看电视,已七十多岁的人了,句爸句妈就心软了,所以起早贪黑的蒸馒头卖馒头,也要满足二老的愿望。 那天吃饭时桔子发现堂哥句兴财瘦了有十几斤,可能学习累到了吧,虽还是不搭理她,但也不支使她干这干那了。 后来桔子也没怎么见过他,桔子爱打架名声不好,句爷句奶又不让她去见他们了,桔子也乐得躲开了,桔子初三下学期前句兴财回家去参加高考了,再之后考上了个专科学校,句爷句奶已经老态龙钟的,还不忘逼着句爸句妈拿出一千元钱来资助侄子上学。 句叔从小会点木匠手艺,这几年打零工,后来跟了家装修队伍,但好酒好赌,似乎手头也不见宽裕,也不知给没给句兴财攒些上学的费用? 陆飞依然还是那个德性,那次在陆大娘身边没待满三天,就这样也是在家时间最长的一次,知道也真是挖不出钱来,也真心不愿在家侍候“瘫巴妈”,趁陆大娘睡着半夜就跑了。 三年中陆飞回家的次数不超过十次,陆大娘由一个陆老胖太太熬成了皮包骨,桔子初二下学期快放暑假回家时,看到陆大伯不让人帮忙一个人就轻松地把陆大娘抱起来换上了装老衣服。 陆大娘病倒后熬了两年没留下任何遗言就去了,也许她也知道她的儿子就那个德性,也不再惦念了! 陆大娘去世后,陆大伯身体更弱了,经常咳嗽不止,靠句家那点租房子钱简单度日,句家馒头都是免费提供的,陆大伯替代了陆大娘曾经的唠叨“杀千刀的陆飞几时回家”? 卢彪只是个小混子,虽爱逞能却也不狠,手里有点钱也吃喝玩乐败光了,总惦记着给桔子一个好点的礼物,不知道怎么攒到了一笔钱,九三年过年时送给桔子一个bp机,桔子说什么也不要,彪哥“发飙”了,说他真心把桔子当妹妹,问桔子是不是瞧不起他? 桔子说她想考实验中学,将来想考清华大学,希望自己的哥哥不要继续在社会上混了,会让她担心的。 “如果你真当我是你亲妹妹,离开这个城市,回你自己家,能读书读书,不能读书找个好工作做,我的哥哥不能是街头混混!” 卢彪之前有一次和桔子说过,他不是这里人,他讨厌的那个生他养他的人是“超级有钱人”,他是离家出走来到这里的,一路由南方跑到北方的! 桔子想让他回家但不知他和家人闹矛盾的具体情况,卢彪也不告诉她,她只想趁着还来得及刺激他回到正常生活中去! 后来三个月后卢彪真的离开了,不久桔子的bp机收到短消息“哥已回家,勿念!不久会相见,面谈!” 桔子的bp机照常有人交钱,但从那以后桔子失去了和卢彪的联系,bp机后来也摔烂了,卢彪再出现在桔子面前也是桔子离开这座城市的那一天! 句爸句妈的生活总是忙忙碌碌的,但苦中有乐,最安慰的就是桔子从不让他们操心,桔子到了初中有了生理期以后个子就没再长了,但也超过了一米八十公分,只比句爸矮了两公分,句家的女孩真是和男孩子一样养了,啥都能干,所有的活都能帮着干。 句爸句妈在农贸市场租了个摊位,离家不远不近,他们用破自行车改造焊接做成了三轮车运送,也算是事业扩大了,经常也有卖不掉的情况,也可以骑三轮车上远一些的小工厂门口降价处理。 三年时间桔子始终憋着一股劲,要考上实验中学去,有志者事竟成,桔子成了十七中的中考状元。 第十六章 校草校粪 桔子真的考上了实验中学,但这也只是在十七中轰动一时,在实验中学却并不起眼,桔子的成绩根本不够a班。 句妈句爸一听说是高兴坏了,先是满农贸市场宣传,然后买了二斤肉回家,喊上几个邻居,还拉上着陆大伯,在院子里摆了一桌席。 桔子想到沈经的学习成绩一向优秀,他一定是两个a班中的一个,自己只能是b班,不可能在同一班级了。听说高中第一学期结束有一次考试,重新分配班级,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再考进a班,此时的桔子充满了对高中生活的憧憬。 可惜桔子的坏名声不知被哪个同学传到了新班主任耳中,这位班主任叫冯随意,名不副实,非常刻板认真,和初中赵老师的放任自流一点都不一样,第一天上学第一节刚师生见面会下课后就把桔子叫到办公室训了起来。 冯老师三十几岁,戴眼镜,短发特别干练的样子,此时还未婚,说起话来快速而高音,附近一条走廊都听得到。 也许她就是要让远近都听到,这是给桔子一个下马威! “你低着头干什么?不知道怎么站着?犯错误了?站都没个站样!” 桔子赶紧挺直腰抬起头来,目光直视。 “你对老师不满意吗?你怎么看人呢?不满意可以离开我们班,低头!” 桔子又赶紧低头,知道怎么做都不对,这是故意找茬,没事也要说出事来,于是更加小心翼翼。 “听说你是十七中大姐大?” “不是,老师!” “不是?我听外班你们十七中来的两个学生都这么说,客气什么?很厉害啊!是不是到实验中学也想当老大啊?我还头一次听说一个初一女生就当老大的。。。” “老师,我一定努力学习,不会违反校规校纪!” “那最好,我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我不管你在原来学校怎么样?到这就得听我的!” “是,冯老师!” “我和你初中班主任可不一样,给你的毕业评语还写个性格热心肠、心地善良,学习认真刻苦,成绩优异,给优等,你们原来的老师怕你,我可不怕!打架斗殴?给班级抹黑?看你敢?这是高中,是全市闻名的实验中学,不是义务教育期间了,犯错误严重是可以开除的!” 桔子低头听着,不理解冯老师为什么这么敌视她? “你给我小心点,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敢惹事生非,看我怎么收拾你!你回家和管事的家长说过两天到学校来一趟,我要深入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决不能让你成为我们班级的不安定因素!” “冯老师,为什么要请家长?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闭嘴,不准回话!请不请家长?什么时候请?要和你商量吗?我说你做什么了吗?防患于未然懂吗?我听说你家是卖馒头的,怎么出你这么一个女匪啊?” “老师,我,我,。。。。” “我什么我,你先回教室去!” 。。。。。 桔子预感到高中生活乌云密布! 唯一让桔子高兴的事是,回教室时她看到沈经从相邻的二班走进去,她是三班,两人的班级是紧挨着的。 他听到冯老师的话了吧?会想些什么? 开学初除了军训就是背诵校规校纪,军训桔子没问题,请来的教官一脸欣赏的让桔子作示范呢,但校规校纪还有班规加起来近五十条的内容别的同学可以应付了事,桔子却得非背不可,而且常常随时被抽查! 即便军训休息时,冯老师也会突然喊桔子出列。 “句栀小,出列!回答校规第十条是什么?” 桔子真要崩溃了,却敢怒不敢言,不敢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不满来! 下午大课间休息时,桔子突然看见沈经从隔壁二班走出来,心里不禁呯呯跳,太好了,事隔几年终于近距离看到他了。 当她刚想往沈经的方向走过去时,就听身旁几个女生的惊呼声! “快看!快看!那是今年中考状元沈经,看到没?学习好长的也帅,听说数学、英语双百呢!” “真羡慕嫉妒恨,真的是他呀!这么优秀的人,高考一定能进清华、北大啊!” “就是,样样都好,人比人气死人,好事情都是他一个人的呢!没准还保送了呢!我也想像他那么优秀啊!” “你那什么目光啊?放电啊!” “去你的,你就没心动吗?” “那是校草,别做梦啦!老师们都会当宝贝重点保护起来的,摸不着啊,哈哈哈哈。。。” 桔子内心喜滋滋的,好像人家在说她似的,沈经就是这么优秀,到哪都会吸引大家羡慕的目光。 “句栀小,刚才校规有一条背的不好不知道啊?傻站着干什么?继续背,今天背不完放学不许走!” 不远处喝水回来的冯老师又冲桔子喊过来。 简直当头棒喝啊! 桔子觉得四周所有的目光都聚拢过来了。 “哎,那女生个子真高啊!哪班的?” “她啊,三班的,原来十七中的桔姐啊!那片的一姐,打架可猛了,听说把人胳膊都踹折了,别惹她!” “真的?十七中的学生能考进实验中学那也算学习优秀了,小混混学习好还真难得啊!” “这大手大脚的,啧啧啧,女生长这么高干什么?” “唉,就一垃圾,沈经是校草,她就只能算校粪了,别理她,臭着她!” “当初她的跟班都不愿和她来往呢。。。” 桔子觉得耳边一阵阵轰鸣声响起,自己又要被孤立了吗? 桔子偷偷再向沈经所在方向瞄过去,才发现人不见了,这才心里稍稍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听见最好,她真不希望在沈经心目中她是这样的垃圾! 紧跟着桔子又一下子失落了,早晚会知道的,应该是己经知道了吧? 他会不会真的瞧不起自己? 桔子木然的转身蹲到操场一边继续背校规,余光里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在看她,她抬头看到了谢兰梅。 她也在实验中学了,当过学习委员的啊,也在a班吧?和沈经一个班吗? 沈经一定不需要她的帮助! 桔子多想说“沈经,你是实验中学的名草了,我是实验中学的名粪,正好可以提供你肥料!如果有人欺负你,找桔姐吧!” 第十七章 负重前行 “桔子啊,小学中学都没说怎么让请过家长,这上重点高中了,咋刚上学还被请家长了?” 句爸虽不能理解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回来以后也没数落桔子一个字,就是愁眉不展,和句妈一起偷偷商量了很久。 “咱桔子啥时成了坏孩子了?打架斗殴咋没见学校和派出所找过咱?” “是不是看咱家是卖馒头的看不起咱桔子啊?” 父母是最了解孩子的,桔子的好他们看在眼里,捧在心上。 他们无法影响别人的判断,但起码他们知道不能增加桔子的心理负担,于是就都宽慰女儿别放在心上,放学就回家,实验中学比小学近了一大半的路,一路几站地就到家了,爸妈在家呢,不管闲事能有啥事呢? 桔子也答应不管闲事,实验中学治安好,门卫就有三个保安,低调谁不会啊? 句爸句妈决定早点回家陪着女儿,别让孩子憋屈着,别人家都怕孩子不学习看电视,而他们的最大愿望是也攒够钱买台电视让桔子看! 军训比赛后开始正式上课,桔子照例是最后一排,她安安静静的,从不东张西望,作业也按时完成,冯老师盯了好久,也没找到修理桔子的理由。 唯一的发现是桔子下课就往外走,总在门口逗遛,总往二班张望。 “想上a班哪?你得有那成绩,总在外面晃能有好分数吗?只有一百多天的时间,把心放学习上!” 桔子经常怏怏地回到教室自己的座位,她总是碰不到机会和沈经说上几句话,哪管只是问个好也好啊! 教师节句妈给冯老师蒸的一个小蛋糕被桔子吃掉了,因为冯老师的刀子嘴实在伤人,“想堵我的嘴啊?你不做亏心事送这个做什么?” 桔子渐渐发现沈经可能是在躲着自己,不然怎么好几次在校门口明明有机会说话他还是遛掉了? 桔子真想告诉他她也有个bp机,可以私下说几句话,有什么事可以呼她! 有什么事可以呼她呢?桔子也不知道! 句爸句妈的买电视大业刚刚开始就夭折了,因为句爷句奶双双病倒了,这次不是装的。 句爷向来不事家务,除了一些搬东西之类大件的活,家里的琐碎的活都大多指着句奶,句叔四十几岁的人还要句奶洗衣做饭。 句奶年数大了以后,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好在孙子上大学了,那爷俩不干活也不敢挑捡,日子勉强的过。 谁知句爷摔了一跤之后腿脚就不灵便了,句叔又经常不爱回家,句奶就独自撑起家里的活,心力交瘁的又只能挺着,句奶就既做家务,又要照顾一个躺炕上的老头。 时间一长积劳成疾也着急上火,有一天早晨发现中风了,嘴歪眼斜,这下句爷吓坏了,大声喊邻居帮忙找儿子,小儿子找不到就找到桔子家这面的农贸市场,这才联系到句爸句妈,老太太送到医院一番点滴针炙按摩不见怎么清醒,嘴正过来了,人却彻底老年痴呆,说话颠三倒四的,什么也做不了了,衣服乱放、锅里乱放东西。 自老太太中风后句爸句妈就得留一个人在那边照顾着,一个人忙着蒸馒头去卖,桔子自然跟着帮忙,早晚还要顺带照顾陆大伯。 桔子光靠自己在学校的努力还是没能考进a班,冯老师对她中上的成绩也始终看不上眼,桔子在学校这学期很压抑! 沈经也始终没有主动和桔子说话,桔子总是追着看到他的背影。 没想到,寒假的时候,桔子在沈家平房终于见到了沈经,说上了几句话。 1996年春节特别晚,是2月19日,桔子在爷爷奶奶这住了有一个月,句爸句妈可以一起多挣点钱。句奶小脑萎缩,经常忘事,已不大记得桔子了,句爷虽然还不喜欢桔子,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桔子天天伺候着他们,也就不再针对桔子,有时还让桔子打开电视看。 “老实坐那看,别到处晃,不会歇着啊?” 桔子把这话就当心疼她了! 堂哥句兴财又瘦了许多,已经趋于正常人范畴,估计在二百斤以内,只在家住了三天就走了,还是不爱理桔子,说要回去参加他妈妈的婚礼,气得句爷把扫炕条帚打了过去。 快过年时,句叔才回家过年,居然带回来一笔钱,扬言“我儿子大学的费用全有了”,说出去捞了一票。 句爸句妈也问不出什么,句奶突然病情好转,围着儿子转来转去,说做怎样怎样的吃食,忙碌了起来,吓得桔子怕她认出自己来,使劲躲开句奶的视线。 桔子一家三口私下猜测是装修到一户有钱人家的大活吧,不管怎样,挣到钱是好事,句叔买了好些年货,大家过了一个乐呵年。 而就在大年初二,沈经妈妈突然又回来了,好像自己在自家平房喝了很多酒,又唱又哭,把句家人吓了一跳。 沈经后来就来了,沈经妈妈喝醉了,吐得稀里哗啦,沈经就敲门过来求句家人来帮些忙,要走了热水和一床被子。 “桔子,帮我个忙,去我家陪我妈一会儿,就是看着就行,我妈睡着了,我担心她一会醒了难受,我去买些解酒药,再打电话找亲戚来帮我把我妈带走。” 沈经头脑很清楚,可能这事做了很多回,桔子忙不跌地答应着,让沈经不要着急,放心把妈妈交给她,非常乐意地就跑到沈经家去了。 沈家院子桔子小时候常来,而现今已有几年没有进过了,沈经妈妈缩成一团在炕上侧躺着,脸色惨白,那姿势非常无助,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如果醒来看到自己一定会骂吧?可如今她并没有任何感觉的睡着,根本不知道桔子的存在。 桔子用热毛巾给沈经妈妈擦手擦脸和处理一些呕吐物,没多久外面传来小汽车的刹车声,沈经和他的小姨、小姨夫进来了,桔子看着他们一起把沈经妈妈抱到汽车上带走了! “谢谢,我们走了。” “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桔子觉得圆满了,她终于帮到沈经了,虽然只是一点小事,一学期的遗憾被填补了! 桔子以为她的生活该有了转机,过了一个油腻腻有滋有味的新年,下学期一定好好努力学习,考上清华大学! 可谁知道,苦难接踵而至,猝不及防! 第十八章 爷奶亡故 新年之后没几天就要开学了,桔子要回家收拾一下,做好开学前的准备,所以初五下午吃过饭就离开了爷爷奶奶家。 句爸句妈看句爷句奶这几天状况很好,句爷已经能拄着拐走路了,句奶也能做点简单饭菜,就和句叔商量他们也回家初六开始卖馒头,句叔也同意了。 句爸句妈收拾好半夜时分也骑三轮车回到了家。 一家三口久违的在自己家舒服的过了几天,陆大伯也从亲戚家回来了。 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没想到仅仅时隔两天,就在桔子开学的前夜,句叔打车哭嚎着来了! “大哥,大嫂!快跟我走,咱爸走了!” “不可能,老二,你说什么呢?” 一家三口又匆忙地赶到爷爷奶奶家。 句爷被气死了! 原来句叔趁大家都不管他,他又去赌博,连玩了两天,竟然把房子抵押了,还欠人家很多钱,房照在人家手中,一群十几个人上门来要句爷句奶抓紧搬家,句爷当场气晕,句奶再度傻了,那一群人才走了。 桔子一家三口听句叔的述说无法还原现场发生的具体情形,只听到句奶不停地在说“房子又赌没了,又没了,又没了。。。。烧了好,二媳妇,烧吧!” 原来他们农村的房子也这么没的,句婶才怒烧房子。 句爷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句叔连邻居都没喊就打车去找哥嫂,老头临终前怎样的痛苦谁也不知道! 句爸气愤地连打了句叔几个耳光,就扑到句爷身上放声大哭,句叔没了主意,吓得跪地上哭泣,全没了几天前的威风。 句奶就那么傻傻地在炕边看着,还磕起了瓜子。 家里办起了丧事,已经开学的句兴财也被招回了家来,对自己父亲的所做所为应该是太了解了,句兴财只小声说了句“大伯,对不起!” 葬礼只请了一些邻居到场,但纺织厂一些老职工听说了也都来了,句爸句妈很是感激。 句爸一直沉浸在痛苦中,短短几天眼睛熬的通红,眼眶都陷进去了。 桔子两天没有去学校,打电话请了假,第三天葬礼过后才上学,句兴财也返回大学,他们一样的左臂戴了黑色孝布。 句爷葬礼后,句爸和句叔开始商量如何安置句奶的问题,房子没有了,房照已经在别人手中,句奶和句叔必须搬家,而句奶的状况是她守在电视前哪也不走,谁一搬电视她就叫唤,听句叔说那天就是有几个人要搬走电视抵赌债句奶才又发疯的。 趁句奶睡着了把电视先搬走?又担心句奶一点动静就醒又闹起来,怎么再把她哄好?又不好强行把一个疯老太太绑走! 句妈和桔子回自己家住了,总要卖馒头挣钱啊! 句爸和句叔兄弟俩愁眉不展,就那么候了几天,静等债主上门催,一点主意也没有,磨一天是一天吧,就那么看着老太太醒了就坐电视前一整天,晚上吃了就睡,兄弟俩有时一天也不说一句话。 还没等到债主上门,老太太突然就一睡不醒了,还莫名其妙地在睡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好像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离开。 句叔哭得背过了气,句爸已经哭不出声来。 相隔不到一个月内两位老人相继离世谁也受不了,句家人愁云笼罩,整家人都是沉着脸,能不说话都不说话。 葬礼的步骤已经熟悉了,邻居们来的也少了,句爸也没张罗饭店,把两位老人的骨灰盒存放在了一起,准备将来送回老家,然后在火葬场焚物处焚烧两位老人的所有物品。 句爸做主把电视烧了,说给二老带走,要不也会被债主搬走,让两位老人有个念想,句妈张了张嘴,没敢反对。 句兴财这次没有回来奔丧,前几天也见过了,句爸说不要折腾他了,再说家也要没了,债主已经来收房子了。 句家人的孝布又戴到了右胳膊上! 三天后,句爸用三轮车载着一些东西连带句叔一起搬了回家,房子彻底没了。 桔子和句妈一个屋住,句爸和句叔一个屋住,合理安排却夫妻分居了。 句叔天天耷拉个脸,被句爷句奶娇惯多年,还是什么家务也不干,每天把馒头盆搬上三轮车就是最大的活,天天就是净等吃饭。 句爸句妈开始还忍着,后来就受不了了,让句叔去市场帮着卖馒头,句叔就是光吃饭不吭声。 句爸气得摔了筷子。 僵持了几天,“五一”放假前句叔突然就消失了,留下张字条“我去南方打工”,人就不见了踪影。 句爸开始天天唠叨不该逼句叔的,这该怎么办是好?给句兴财学校打电话问他是否知道他爸爸去了哪里,结果句兴财也不知道,还说他爸就是个混蛋,气得句爸骂了几句,混蛋也是你爸! 句爸又开始唠叨“这孩子上大学的生活费也不知够不够”?桔子觉得爸爸把前些天沉默的话都补回来了,是不是更年期了? 桔子的学习成绩还是不上不下,面对着分文理科的关键时期,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段时间陆飞突然回家了三天,把陆大伯高兴坏了,嘴里呼噜着咳嗽还紧跟着儿子说话,给院子里增添了一些活力。 晚上时句妈喊陆家父子一起吃饭,陆飞还难得的会说句“谢谢”,不要脸的连吃了三天,把句家的屋子光顾了个遍。 三天后,陆飞卷走了句妈的所有卖馒头的钱! 桔子大骂着要报案,陆大伯说以后他们家的租房钱他不要了。 陆大伯就指望这点钱生活呢,没有任何收入他怎么生存?也不知道陆飞是不是也卷走了自己老爹的“私房”? 句爸句妈只有忍气吞声,不然能怎样?卖馒头的钱都是毛票,加一起也就几百元,报案也不见得能追回来,还伤了陆大伯的心,只能骂骂陆飞了事,他本人还听不见。 屋漏偏逢连夜雨,太不顺了,句爸句妈只能多蒸些馒头市场卖不完就骑三轮车往工地送,有时半夜才回家,一到家夫妻二人倒炕上就睡。 桔子心疼极了,又无能为力。 桔子决定好了学文科,放弃自己怎么都拿不到高分的物理化学,盼望着自己快些提高成绩,考上好大学好让爸爸妈妈不这么辛苦。 也许清华大学的大门有些遥不可及。 第十九章 父母车祸 1996年是桔子一生中的伤,而7月14日那一天是桔子永远的痛。 桔子同时失去了最爱她的双亲,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一句话。 上高中后寒暑假都比较晚,这是桔子放暑假的第一天,桔子想让劳累的句爸句妈吃一顿好的,她不用上学就不用定点吃饭,句爸句妈早起出摊位前句妈还笑着拍了拍桔子的屁股说“大胖丫,放假了享受吧,爸爸妈妈给你挣钱去!”句爸走之前还叮嘱桔子晚些做晚饭,他们晚点回家。 句氏馒头扩大规模以后句爸句妈早起在家蒸一些带着屉和无烟煤到市场,白天就在市场摊位旁砌的大锅架上屉边卖边蒸,算好时间和数量,直到晩上市场下市再送到一些工地工人吃宵夜的地方,一直卖到半夜再把空屉等拉回家,真的是很辛苦。 桔子真想让他们早点回家休息,又怎么能够想到他们就那么再也不能回家了!桔子做好了菜想让他们舒舒服服吃一顿饭的! 桔子当晚等到半夜不见爸爸妈妈回家,就心慌了一晚上没睡觉,就跟预感到发生了可怕的事一样,天蒙蒙亮就骑上句叔搬家时带过来的自行车到处去找,由于不知道句爸句妈走哪条路,真的是骑车子乱转。 心灵感应一样,骑车到那条街时,桔子就觉得心要跳出去了似的发慌、腿软,人和三轮车都被交警部门拉走了,现场只有拉的白线和圈画的痕迹。 但是,桔子就是看到了现场角落草丛里的一个馒头一一一一句氏馒头,她再熟悉不过了的,也许和别人家蒸的没什么不同,可她就是认出来了! 桔子眼泪流了下来,天色尚早现场没有行人驻留,桔子也无从问起,桔子摔了自行车就疯狂的往附近小卖店跑,浑忘了骑自行车更快些。 连续敲了两家桔子才敲开了门,语无伦次地问是不是知道几百米外大道上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男店主打着哈欠一脸的莫名其妙,问什么事,他不知道。 小店屋里有一中年妇女接了话,“哎!昨晚是有救护车的声音,有120车,应该是有车祸吧?” 桔子舌头打结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店主夫妻人很好,就帮着120、110打了个遍,终于问出昨晚的车祸是交警大队处理的,因为遇难的夫妇没带身份证,还不明身份,那个年代还没监控,肇事车据现场分析是拉沙土的大货车,因为现场有散落的黄沙,司机已开车逃逸还需逐步走访工地调查。 遇难夫妻因已无救治和验伤的必要,已直接送往第一医院太平间冷冻室,等待家属认领。 桔子疯了似的往第一医院跑,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大串大串的流,边跑边哭,只觉得憋的心里难受! 到了医院,桔子打听了太平间的方向,就冲了过去,远远看见太平间三个字时已经腿软,再怎么都用不上气力,就连滚带爬地往那道门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桔子的哭声惊动了里面睡觉的更夫,虽对死人已司空见惯,但还是起来把门从里面打开,见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子趴在地上已经快哭晕了。 “小丫头,太平间五点半以后才开门,你来太早了,这里都是去了的人,你也得让他们安息啊,等你家的仪式的时候有你哭的,快别在这哭啦。。。” 老头边说着边要再把门关上。 桔子突然来了力气,扑过去扒住一扇门不让关,边哭边喊。 “我妈我爸都在里面,不能关门啊!让我见见他们啊!不能关门哪!” 老头一惊,睡意全无,不能相信地瞪大眼睛。 “啥?你家两人啊?两个人都没了?” “昨晚十一二点时送来的,车祸,夫妻二人!” “啊?可怜的,我只是负责打更的,没听说这事,许是直接锁冷柜里了,我没钥匙,闺女你进来也没用,既然是车祸,那形状一定不好,闺女你一个人见也不行啊!你回家找人陪你一起吧!”老头发了善心,开始劝慰着桔子。 桔子什么也听不进去,就是想马上见到爸爸妈妈,一刻也等不了! “不,不,我没有亲人了,没有亲人了,大爷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让我见见他们,他们什么样子我都不怕,让我见他们一下,啊?” 桔子声嘶力竭地大声哭喊,似乎想把所有力气都喊出来,这凄厉的声音惊动了整个楼层的医务人员和病人及家属。 桔子被人强行拉进了保卫科,有人好心地递给桔子水和纸巾,这些人也都听说了事件缘由,都充满了同情。 “孩子,哭闹解决不了问题啊,看你还是学生吧,你家的事得找大人出面,不用看也知道你父母死状很惨,得联系交警大队找到肇事者,得安排丧事,该预备的赶紧张罗着,先是得给死者换上干净衣服吧?你难道看着他们穿血污破烂的衣服走?该想的事情多着呢,光哭顶什么用?” 桔子开始慢慢平静下来,能听进去别人说话,擦干眼泪,看到对她说话的是位中年穿保安制服的人。 “孩子,太平间冷冻室管钥匙的还得一小时以后才来,你先回去找两身合适的衣服来,事情发生了,咋都得面对是不?。。。。。。” 医院保卫处经常处理这样的事,给桔子分析了成破利害,渐渐地桔子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 桔子决定先回家找出句爸句妈的最像样的衣服给他们换上,他们平常不舍得穿,只在过年和开家长会时才会穿一回再叠上放箱子里。 桔子从保安室跑出去,脑子开始转动了,还知道去找自行车骑回家。 “桔子,这大早上的,你们一家三口也太早了,今天咋了?” 桔子推自行车进院子的声音惊动了陆大伯,边咳喘着拄着拐杖出来问。 桔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止住的眼泪又开了闸门。 陆大伯病的久了眼神也不好,但也听出了异样。 “桔子,出啥事了?” 桔子一家人和陆大伯接触久了早已有了感情,桔子一下觉得受尽了委屈,找到了亲人要诉说! “大伯,我爸我妈昨晚出车祸了,都走了!哇~~~大伯,他们回不来了,我还没见着他们呢。。。” 桔子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哭,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和无助。 陆大伯的拐杖扔到了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第二十章 大伯养你 桔子找出了箱子底放着的句爸句妈的叠放整整齐齐的衣服,和两双干净的鞋,准备拿去医院给他们换上,按中年保安指导的还拿上了所有的毛巾和盆子,擦洗的活很多,甚至还带上了指甲刀。 意外的,在衣物里桔子发现了叠的整齐的八百五十元钱,这一定是这两三个多月刚积攒下的整钱,之前陆飞偷钱以后,句妈就开始把毛票钱换成大张藏到柜子里,这应该是家里全部的家当了。 陆大伯坚持着说他也要跟着去,桔子也觉得有陆大伯在就有了主心骨,就同意了,但陆大伯体弱走路都吃力,坐不了自行车后座,陆大伯就让桔子用轮椅推着他。 陆大娘走后陆大伯一直不舍得这轮椅,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能用上,这下真是实用的车,还能挂上些东西。 再到第一医院太平间时门己经开了,有办葬礼要拉尸体去火葬场的人家陆陆续续在走动,桔子和陆大伯一路说着话,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 见到句爸句妈遗体的时候,桔子绷紧了脸,眼泪反而忍住不让它流下来了,她要好好看看爱她如珠似宝的爸爸妈妈。 桔子紧咬着嘴唇,心里疼的狠了,根本没有因为他们身体残破血污满面而害怕,却是仔仔细细地把句妈句爸翻看个遍,一点点擦洗干净,把凝固的血污处都洗了又洗,擦了又擦,她要让他们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 陆大伯反而哭得不能自已,这一家子都是多好的人啊,为什么老天爷你不睁眼?为什么把这么好的人带走? 陆大伯气喘又哭的急,咳嗽就压不住了,所以也没怎么帮忙,反而是后赶过来的处理这起交通事故的两名交警不忍心帮桔子搭了把手,他们也知道家属的心情,能桔子自己动手的他们就静静地看着,主要帮着穿上衣服。 陆大伯缓过劲来看到桔子要给句爸擦下体,赶紧从轮椅中下来走过去接过了毛巾。 桔子默默地把句爸句妈的手指甲脚趾甲都修剪好,陆大伯又不停地流泪。 在两名交警带来的认领单子上签字后,桔子和陆大伯一起去了趟交警大队交接处理遗物等事,坐在交警的车里桔子一路一言不发。 句爸句妈是半夜回家路上出的车祸,路上处理这一案件的这两个交警告诉桔子两个人都是当场死亡,没有什么痛苦,大货车直接碾压三轮车,夫妇两人抱在一起,应该是当时已明知道躲不开了。 想起句爸句妈身上的伤都不下十几处,两人脸和后脑都伤了,桔子才又开始无声的流泪,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到了交警大队,一位领导模样的警察把桔子叫到办公室,说话一脸严肃,满嘴官话。 “孩子,我已经听两位同事说了你家的情况,你家只有你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了,所以这事只能和你说了。因为车祸发生在半夜,肇事车逃逸,现场遗留的沙子很多工地都有,只有找到运沙车就找到司机了,通过技侦就能找到肇事车辆,但这个工作很繁琐,短期内无法马上找到,后期结果也无法预知。” 这位领导见桔子不接话才又接着说道: “而现在天气炎热,医院冷冻室存放一天遗体就要60元,你家两个人就加倍了,这钱交警部门和医院都是不管的,昨天在现场找到的遗物都在储物间,你一会都可以领走,你看看这是记录清单,其中有些现金,大概二百多零钱,将将够两天的费用,你得把两天费用留下,剩下的一分一毫都带走!然后赶紧准备葬礼,你家的状况冷冻柜根本用不起几天,交不起费用麻烦着呢。。。。。” 桔子睁着泪眼看着这个警察,还是一句话不说。 这位警察又强调了几遍要交钱再走人,见桔子不回复他,就以为这孩子已经吓傻了,就出去找陆大伯问还能联系找到死者家的什么亲戚? 陆大伯看着桔子只知道流泪而茫然的神情,内心大痛,一再喊桔子说句话啊! “桔子,你还有大伯啊,以后咱爷俩一家人了,大伯把房子卖了养你!丫头,你别吓大伯,桔子你快说句话啊!想想你爸爸妈妈,他们还没走远,看到你这个样子得多难过!桔子你别吓大伯!” 陆大伯抱住桔子大哭!桔子蹲到地上抱着头哭! “你是两位死者什么人?” “邻居!” “他们家除了这个女儿就真没什么稍远一点的亲戚了?这孩子不顶用啊!人放冷柜里不是个事,赶紧准备把人火化了吧,这交通事故暂时算一阶段结案了,找到肇事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啥?结案了?人没了,凭啥结案哪?” “你这老头耳朵怎么回事啊?我什么时候说结案了?我的意思是暂时工作就做这些,你们签字后回去等消息吧,抓到肇事司机会通知你们的!” “那抓不到呢?” “怎么会抓不到?早晚的事,等着吧!” 。。。。。 “你和死者家关系这么好,都要养这孩子了,你代替她签字吧!” 。。。。 陆大伯签了字! 桔子昏昏沉沉地被陆大伯拉出了交警大队,陆大伯被警察气到了,可看桔子的状况又特别心疼! 三轮车已经伤痕累累,蒸屉也都瘪的瘪、残的残,小凳子都掉了腿,这些破烂拿回家做什么? 现金只剩下四元七毛六分,这就是全部的遗物了! 陆大伯只让带他们去储物间的那两位交警先把遗物暂时随意放角落吧,那两位交警看了看那些破烂“遗物”,有些不忍心地说“别往回弄了吧,要不扔了吧?” 桔子突然发疯似的冲了过去,张开双手护住那些“残骸”,大喊着“不!不!不!这些都是我爸爸妈妈的,都是我的,谁要扔了?谁?” 和桔子谈话的那个警察被桔子的喊声惊动又走了过来。 “不扔不扔,谁也不敢扔,那老同志,你们快走吧!你赶紧带这个孩子回去,不行就领她到医院看看病。” 桔子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好在终于说话了。 “陆大伯,我们回家吧,说好了啊,您不能不要我,以后就我和您相依为命了,我爸爸妈妈还没走远,在天上看着我呢!我好好的他们才会放心,我要送我爸爸妈妈离开。” 第二十一章 桔子馒头 陆大伯把句家的事告诉了左邻右舍,引来街坊们一片泪涟涟的唏嘘不已。 几家邻居联合出力,没用桔子出钱,就主动帮着联系车和人手,第三天就出殡了。 桔子在一群大婶大娘嫂子的热心陪伴下,除了哭累了睡着了,都是被心疼地呵护着。 桔子用六百元买了两个骨灰盒,把句爸句妈的骨灰装进那狭小的空间,两个身材高大的人的一生划上了句号。 当葬礼结束桔子抱着句爸句妈的遗像回到家中,邻居们都相继散去,屋子里空荡荡的时候,桔子才真正感觉到了孤独和切骨的痛。 每一处似乎都有句爸句妈的音容笑貌,在桔子的记忆中,只要在家她喊他们任何一个人,两个人都会不约而同的回答“干啥?”,然后快速跑到她面前“伺候”着,如今无论桔子怎么喊,都没有回应了! 连续几天邻居们都争相给桔子送吃食,陆大伯也小心翼翼地上桔子屋里蹭着走,连咳嗽都尽量憋着,观察着这苦命的孩子别伤心过度。 桔子总想着睡觉可以梦到双亲来看她,醒来依然泪不能干,吃的很少,迅速地瘦了下去,原来红润健康的脸色惨白一片。 陆大伯和邻居们跟着叹气却也知道心病难医,劝说无用,只能希望时间能冲淡一些桔子的悲伤。 8月7日,桔子的生日,屋中的栀子花多日没有照料竟然开了三朵花,桔子早起发现时突然就呆住了,记得句妈常说“我的桔子会是最有福气的”,她不识多少字,却不知问谁记下了栀子花的花语,有一次在桔子生日时大声地对桔子说“我的女儿像栀子花一样纯洁而美好”! 当时桔子被句妈的虔诚而认真逗的哈哈笑,句爸却附和说“你妈说的真好!真对!” “栀子花是坚强、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有着很强的生命力,代表的是坚强。它象征着吉祥瑞气,纯洁美好。栀子花是坚强、永恒的爱、一生的守候,有着很强的生命力,代表的是坚强。它象征着吉祥瑞气,纯洁美好。。。。。。” 桔子大声地背诵着这段栀子花花语,一遍又一遍。 桔子给自己做了一碗长寿面,又给陆大伯端去了一碗。 “陆大伯,我爸爸妈妈一定希望我健康长寿,我是他们的希望,今天是我十六周岁的生日,来,咱们爷俩都吃一碗长寿面,祝我生日快乐!祝我们健康长寿!” 桔子笑着流泪。 第二天,桔子去了趟交警大队,把那堆破烂“遗物”“拖”回了家! 桔子去找了铆焊厂,把三轮车重新修整好,家里另一辆自行车也成了零配件,又把蒸屉也修补了,开始蒸卖馒头。 穿上显得空荡荡的句爸的工作服,八月秋高,桔子馒头开张了。 陆大伯不愿意让桔子辛苦,说他是真的在联系卖掉房子,然后和桔子租房子一起住,用卖房子的钱供她读书和以后上大学。 桔子说她不同意陆大伯这么做,从小爸爸妈妈就教育她,爹有妈有不如个人自己有,她有手有脚让陆大伯这样病弱的人照顾自己,自己做不到。 农贸市场句家馒头摊附近的人这才知道句爸句妈这么久不来是出了事,对桔子极为同情和照顾,恨不得把馒头都帮她卖掉,蒸屉刚空出来又张罗帮着再蒸再卖,桔子微笑着一一表示感谢。 学校开学时桔子没有去,阴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她一早蒸了些小馒头,点上红点,用以祭祀,又做了几个小菜带上,还有句爸的酒和一盒烟,没有去出摊,而是扎上了孝带,自己一个人去了火葬场骨灰存放处看了一会句爸和句妈的牌位,站在那里凝望着照片,默默地和他们说,女儿挺好,你们放心,女儿很坚强,一定能吉祥顺遂的好好活下来,带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 在焚烧场,桔子找了处空位置,摆上供品,点着酒和烟,跪在那里开始放声大哭,把憋了许久的难受释放出去。 “妈,爸,明天女儿就上学了,你们的女儿高二了,两年时间就上大学了,你们却看不到女儿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活着呢?呜呜呜。。。” 桔子边哭边说,边说边哭,声音含混不清,却努力得说出来她想说的话。 “明天,明天开始,你们的桔子就不哭了,你们相信,她能养活自己,邻居和市场上的阿姨叔叔们都是好人,女儿有上学的钱了,自食其力,挺好的,会好的!女儿会勇敢的活出个样来给你们看!” 桔子把孝带也解下来烧掉了,磕了几个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火葬场,回到了家。 远远看见陆大伯拄着拐站在家门口张望着,桔子知道他一定是在担心自己,差点又流泪了! “陆老头儿,秋天凉,站门口咋不多穿件衣服?让我心疼你呀?” 桔子笑着和陆大伯说话,说着从没说过的玩笑话,陆大伯瞪着花眼仔细看桔子真没有事,才也放心地笑了! “啊,你是得心疼我,为陆飞那小子我都没这么操心过,一早上不出摊不上学就做菜,还以为有我的份呢!一咋眼人就没影了,能不让操心么?” “没事的,我去拜祭爸妈了,告诉他们在那边就放心吧,明天再上学,老头儿,想吃啥菜了?我给你做,说好了啊,得咱家有的菜,别太馋了要求太高哦!” “那我可得看看想吃啥?” 桔子扶着陆大伯往院子里走,陆大伯高兴地回应着桔子的玩笑话。 两个人都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 桔子安排好了自己的生活模式,多日练摊也大概有些经验了,早起在家蒸五屉共二百多个馒头,送到市场卖到七点,还卖剩一些交给邻近摊张婶帮着在白天卖掉,晚上放学和市场更夫联系好取三轮车和蒸屉回家,周天放假全天的,周而复始,虽然辛苦些,基本生活费就有了。 “句栀小,验收考试你竟然不来考?你怎么回事?你上文科班就还得归我管,你懂不懂?明天让家长来一趟!你可真让我操心!” “对不起,他们来不了了!” “什么意思?老师请家长不到?你什么意思?想不想好好念了?” “他们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 “车祸!” “啊?什么?” 第二十二章 高考前夕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桔子竟然又长高了两公分,结实了许多,句爸的衣服穿着很合身。 两年中桔子已不记得去过多少次交警大队,始终是说找不到符合情况的运沙大货车,更枉谈找到司机了。开始时桔子还存些希望,后来也只是不甘心交警中心不要忘了这个案子去提个醒,希冀出现奇迹。 桔子的名声还是不太好,甚至更臭了一些,在农贸市场打了好几架,对混不吝欺负她的她都打回去,姐是卖馒头的,干你丫的,就一人谁怕谁?炉铲蒸屉大砖头都是武器,在农贸市场又混了个“虎妞”的美称。 孟警官每次在派出所见到桔子时都无奈的摇摇头,“小姑奶奶,你别惹事了行不?将来谁敢娶你呀,人高马大的女孩子再不斯文点,你这是要没人要了!” 话虽这么说,孟警官还是照顾着桔子的,罚款也是桔子罚的最少。 在学校桔子就是收敛多了,简直判若两人,她就是个独行侠,累了困了趴在最后一排桌上就睡,冯老师收拾了几回根本无效,站着也能睡,最后冯老师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 醒了桔子就会翻书做题,也会去找老师问问题,往往把老师问的不耐烦,“我讲这儿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现在又来问?” 冯老师逐渐转变了些态度,有时找科任老师问她班句栀小来过没有,问过的题再不会别让她回来! 经过几次摸底考试,桔子的成绩越来越好,这让桔子信心备增,觉得是句爸句妈在天上保佑她。 桔子不再扒二班门口张望了,她似乎已经忘了以前有那个习惯似的,忘了去搞好和沈经的关系。 高二下学期时,有一次桔子看到谢兰梅和沈经一起在她面前走过去,谢兰梅还和沈经说“咱俩去和桔子说几句话吧”时,桔子转身走开了,不管那两人是否尴尬。 高三开学时,沈经不知从哪知道了桔子家的事,在一个周日找到了桔子家,又从陆大伯那里知道了农贸市场,找到了正围着黑破旧的围裙卖馒头的桔子时,桔子拒绝了他的资助。 “我只是一个卖馒头的虎妞,你是官家公子,你走吧!别影响我卖馒头!” 但沈经离开农贸市场的时候,桔子还是偷偷跟出去看着沈经的背影好久好久。 沈经偷偷地让人帮着买馒头,开始时桔子不知道,后来有一次馒头卖的不够了,那位天天买十元钱馒头的大婶还非要把钱留下,说“人家学生仔给了我三百元让俺天天买你家馒头,俺不能再贪心了”的话时,桔子一追问就知道是沈经了。 桔子有些感动,沈经家可能有钱有地位,听市场里关注“市情”的人说沈经爸爸已经是市委秘书长了,市里什么几把手之一,但沈经毕竟还是学生,以沈家家教估计他也没有太多的零花钱,三百元钱已经是普通人大半个月工资收入,沈经这是真心帮自己! 桔子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找沈经,沈经在她看来已经算是高干家庭,而她是失去双亲的孤女,她没有钱还,也不能管那位大婶要回来,找沈经又要说什么呢?高考后上大学她不可能再靠卖馒头维生,那就表面当不知道吧,心里记得这份情! 桔子更知道情债是最难还的。 陆大伯是这两年对桔子最好的人,身体稍好天气还允许的周末或节假日时,他会自己“坐”轮椅去帮桔子,有时推着轮椅慢慢走,有时坐轮椅里拄着拐往前挪动,也有时用双手转动轮子,总之,把自己“送”到在农贸市场的桔子面前,帮桔子卖上一会儿,催桔子在一边看会儿书。 “陆老头,别玩啦!回家喽!” 桔子带陆大伯回家就显现了桔子的力量,蒸屉连带坐小凳子上的陆大伯都在三轮车上,桔子骑上三轮车,一只手还能拉着轮椅,大长腿落在地上经常帮着掌握平衡,那叫一个利落,一路还可以说笑着。 爷两个不是父女,胜似父女。 陆大伯对亲儿子却很是无奈,既常常盼他回家又恨他不争气,街道给陆大伯办了低保,片区也在拆迀规划之中,陆飞听说后回来了几次,见拆迀款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指望,骂咧咧地又走了,就像当初对待陆大娘是一个样子,陆大娘离世时他也没在家,回来时也看着伤心了,可没多久就又是老样子,怎么对待自个的妈如今又一样的对待自个的爹,气得陆大伯说再也不要这个儿子了! 可桔子明白这只是气话,就像当初陆大伯说卖房养她,她也不能真的当真了呀?儿子再混毕竟是亲生的,血浓于水,所以桔子也只能替陆大伯叹息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陆老头儿,别生气了,你不还有我呢吗?” “你不一样,你不一样!你哪能一样呢?” “咋不一样?我不是白住你家房子呢吗?所以将来我对你好也是应该的!” 这样伴着艰辛和踏实务实的两年就这样过来了。 高考之前一个月,突然真的来了拆迀令,一个个“拆”字贴满了周边街道的房屋外墙上。 陆大伯和桔子商量真要拿出一部分拆迀款供桔子上大学,桔子坚决不答应。 “大伯,拆迀款是你家应得的,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我可以上助学金多的大学,我还可以勤工俭学的,做家教啊,服务员啊,我个子高邻居叔叔阿姨都说可以当模特啊,最不济去面食店给人蒸馒头啊。。。” 陆大伯坚决地摇头说他知道怎么做,让桔子不要管了。 桔子也就不再提,上大学就会和陆大伯分开了,自己不拿他的钱还能硬塞她的兜里吗?况且拆迁款又不可能立刻拿到手,具体安置办法她也不知道,毕竟又不是她家的房子。 1998年的7月,酷热难耐,全国320万高考大军即将奔赴考场,桔子作为其中一员,也积极备战,馒头摊贴出告示:主人有事,歇业十天! 7月4日,实验中学召开了高三学子离校欢送会并拍了集体照,桔子毕业了。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高考是人生的一个起点,相信自己,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那天实验中学校园里一直播放着这段话。 第二十三章 错过高考 7月5日和6日两天,桔子在家备考,陆大伯见桔子难得休息两天,高兴地合不拢嘴,还气喘吁吁地出去给桔子买回个西瓜。 桔子其实心有些乱,对于即将到来的高考还是有些担忧的,对未来的命运又期望又忐忑。 静下心来去想曾经的梦想似乎遥不可及,又好像伸手就可以抓住。高考志愿她填的都是北京的大学,她还是希望和沈经考进一个城市。 一个高考可能命运就变了。 陆大伯劝桔子到外面走走,别闷在家里,家里也闷热的很。 6号下午桔子就到以前的中学十七中附近转悠,甚至在人行道上慢慢小跑,出了些汗找了棵树后阴凉处靠着喘气,觉得这样才呼吸顺畅! 正当桔子准备起身回家喝水的时候,倒霉催的看见了陆飞带着四个“港妆”青年,五个人在零上三十多度的高温下都戴着墨镜,穿花衬衫,牛仔裤,老远过来都横着肩膀、硬着舌头说着什么“混社会”的语言。 由远及近,桔子又听见是陆飞在唱粤语“万里长城永不倒”,唱的真不好听,却心情极好的样子。 香港回归以后,广东话流行,这些社会晃荡的人反而追赶时髦。 毕竟是陆大伯的儿子,想到陆大伯,桔子就不急着回家了,站在原处等着陆飞走近。 不想陆飞抬头发现桔子的时候就由喜转怒,摘了墨镜就冲了过来,一边骂着“死丫头,冤家路窄啊,正想找时间回家找你算帐呢!在这碰上你了!” 桔子莫名其妙陆飞又在犯什么“二”? 最近他几次回家她都没怎么理他,这种二货没道理好讲的,她只是想和陆飞说一句“有时间回家看看,你爸很想你”而已! 如果桔子能预见到之后会发生的事,说什么她也不会站在那里不走,站在那颗树荫处等着事情发生! 陆飞想起他和桔子的几次战斗经历,想起他也打不过这丫头啊,就和身边那四个“哥们”喊起来。 “哥几个,帮飞哥揍那死丫头一顿!敢抢飞哥的动迁款,也不打听打听,飞哥是什么人,啊?我家老头子傻,你飞哥可不傻,动迁款跟你有毛关系啊?啊?哥几个,上啊!哥有钱啦!过几天动迀款就下来,哥几个帮了飞哥,飞哥不会忘了你们!。。。。。。” 陆飞停下了不敢往前冲,而另外四个人叫喊着“飞哥有钱,咱们上!”“上啊!”就都冲了上来。 这边一有动静,周边走动的人三三两两开始在安全距离围观,而竟然有人认出了桔子曾是十七中一姐,开始指指点点。 人都打上来了,桔子自然不能不还手,况且还不明状况,想问陆飞几句他在瞎说些什么,可惜那二货只在后面跳脚躲着,根本不到桔子近前来。 桔子一打四有些吃亏,身上挨了许多下,好在经验丰富,奔着脸的拳头和“鸡爪手”都躲开了,如果躲不开就用胳膊腿硬扛了,桔子的肌肉还是强健的,瞅着空子桔子就有些想撤了,桔子脑子里对明天高考还是特别看重的。 可谁能想到陆飞这个二货瞅着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占了上风,突然脑抽的想再亲身占点便宜,在后面高喊着“虫子、大龙靠边,让你飞哥来”,然后从那两个人中间的空隙就抽冷子冲了过来,陆飞那又矮又胖的小身材直冲桔子胸部而去,桔子本能的用拳手顶在自己两乳之间,然后陆飞的鼻血喷溅在桔子的白色校服上。。。。。。 血光之灾呀! 一见血,周围的人就开始有尖叫的,包围圈往后散,桔子趁机跑了出去。 陆飞又开始舞舞喳喳的乱骂,言词间尽是诋毁桔子抢他的家产,骗他家的拆迀款,周围人不明真相,见没人再打架了,乐得看热闹,大热天在大树下阴凉处当消遣了。 陆飞双手不停挥动,见人多还更来了兴致,人来疯一样越发骂咧咧的起劲,但鲜血四溅,满头满手血红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而他却没有自知。 桔子平白被打了许多下,胳膊腿酸痛,尤其衣服胸前都是血,很是觉得晦气,见几个混子也没人追出来,抓紧回家清洗去了。 桔子回去也没有和陆大伯说起,因为她也没太听明白陆飞具体说了些啥,也不想多掺合陆家父子的事,换下衣服清洗完就开始做晚饭了,所以陆大伯老眼昏花的也根本没有发觉。 万万没想到,陆飞当晩就死于“夜巴黎”门前,群殴而死。 而当晚桔子和陆大伯早早吃过晚饭后就各自歇息了,桔子腿上的瘀血还好穿着长裤盖上了,胳膊上的伤经过一宿就明显了很多,桔子怕陆大伯看清楚就早早出发来到了考场。 公安分局的两位刑警先是到了桔子家抓人,扑了个空,知道了桔子正在某考场门口准备高考,告知陆大伯陆飞已被人打死,正在调查之中,陆大伯当场就晕死过去。 桔子还站在考场门口看着大门前的标语默默凝望,边揉着胳膊上的伤缓解疼痛,听到警车靠近的声音还下意识的张望,两个警察下车向她出示了拘留通知书。 桔子已经傻了,被迫签字,嘴唇哆嗦着问为什么? “陆飞昨晚被人打死,据走访调查,你是嫌疑人之一。” “陆飞死了?可我没有杀他,和我无关,我昨晚在家备考。” “备考?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伤是因为,因为。。。可他的死真的和我无关,我,我,你们可以问邻居,问陆大伯,我昨晚在家。” “陆飞爸爸什么也没说,现在在医院,有什么情况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求求你们让我参加高考考试吧,求求你们了,真的和我无关,真的和我无关!呜呜呜。。。。” 桔子绝望的大哭。 “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只能给你带手铐了!” 桔子怎么可能配合?这是她盼望多年的高考啊,眼看考场就在眼前,就生生夺走她改变命运的机会和权利。 桔子放声大哭不肯走,实验中学陪考校长和老师上前问明情况也无可奈何,桔子被强制带上手铐押上了警车。 警车又鸣着警笛离开。 桔子在车内崩溃了,扒着窗户向考点看着,模糊视线中远远看见沈经跑到了路中央看着她的方向。 第二十四章 迟来的正义 孟警官是派出所的刑警,高考是全国这几天最热门的大事,为确保安全,派出所的人力几乎都派出去了,恰好他在其他考点维持秩序,中间换岗回到派出所午休才知道派出所辖区出了命案,小混子陆飞被人打死了。 “这混小子混蛋着呢,咋死的?” “公安分局来人说是咱片区那大姐大`桔姐’白天因拆迁款和他有了冲突,半夜带人在`夜巴黎’那把人打死的!`桔姐’已经被公安分局拘走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桔子做的!怎么没有人来问问我就拘人了?” 孟警官急了吼了出来,不等同事说完就去找所长,两位正副所长都不在,他又打电话请示,要求让他去分局说明情况,参与桔子的案子,两个局长都不答应。 “干好你的工作,现在的重中之重是高考安全!我们人手都短缺呢,添什么乱呢?这案子归分局管!” “桔子是好人?什么是好人?这些年片区有的案件有多少次有她?小丫头手狠着呢!” 。。。。 孟警官一再强调他了解桔子这个孩子,他最有发言权,一桩桩一件件谈桔子打架的原因和经过,她还协助破过案件,她的可怜之处,软磨硬泡,从未有过的坚持。 “我求求你了,姜所长,这孩子真的很善良,就说她和她故去的父母照顾陆飞父母这一点谁能做到?她早在上初中二三年级时就不和那些混混来往了,这我知道,这两年农贸市场里也是被逼无奈,都是单枪匹马打的,没同伙帮忙。。。。” “这案子不难推翻啊,左邻右舍几个人证明桔子确实在家就行,先把人放了让她参加高考吧,五科少一门也可能考上,人也跑不了!我听说这孩子学习也好着呢,多可怜的孩子,冤枉了她错过了高考可是一辈子啊!” 孟警官轮番和两位所长谈桔子是被冤枉的,帮帮这孩子。 。。。。。 孟警官获得批准时已经半小时以后,他又去桔子家附近的左邻右舍取证又半个多小时,开车到分局的时候已经离下午考试时间很近了,而这个中年的“小”警察急的满头是汗,和分局的人又一番据理力争,眼看着下午考试时间已经到了也没有说通,孟警官失望地瘫坐椅子上,叹息桔子这孩子真是很倒霉,已经彻底错过了这届高考。 分局的人还都奇怪这片警怎么为一个女混混这么说好话?孟警官见反正也没希望了,反而镇定了下来。 “各位同事们,我老孟只是个片警,这些年也没破过啥大案要案,说话也没底气,我就是管片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句栀小就是桔子这孩子,从上初中我就认识了,现在到高考有六年了,这孩子前两年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都一年走了,她在这世上没啥亲人了,这两年她没要任何人救济,是靠自己一双手活下来的,我说实话,我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我佩服!” “我和她没任何个人关系,我老孟只是想帮这孩子要一个公道,我坚信这案子和她没有关系,这孩子表面上爱动手,可心地善良,她打的那些架多数能有见义勇为的意思,她不是别人口里说的那种霸道冷酷狠毒没人性的样子啊!而是恰恰相反啊!这样的孩子我们得救她!死者陆飞的爹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不能证明,可邻居们能证明啊,陆飞不管父母,人家一个小姑娘给养着啊,看着人高马大的,这孩子还不到十八岁啊,陆飞的爹妈都靠人家女孩子家帮了这些年,试问,你们谁家孩子能做这些?” “可老孟,你别着急,这没证据就不能你说没参与就没参与呀?医院里伤的那几个可都指认白天的时候陆飞就和句栀小起了矛盾,晚上就上来一群人把人打死了,那几个人一口咬定了。。。。” “什么一口咬定啊,我这儿这么多邻居证明呢,隔壁婶子半夜睡不着还送过宵夜哪。。。。” “哎!老孟老孟,你别急呀,急也没用,这是人命案子啊!你是老警察了,这你应该懂啊,我们先拘了她是正确的啊,围攻的那帮人都跑光了,这才一天不到我们还没抓到,如果事实证明和她没关,迟早会放了她的。。。。。” “迟早是什么时候?咱不能让好孩子再受冤了,这真是个好孩子!错过了人生重要的高考啊,遇上这样的事够倒霉了,再迟迟不能放出来,得让这孩子对人生多失望啊!” “孟警官,我只能说我们尽快,你可以参加协助这个案子,但你不能影响我们的判断!” 。。。。。。 孟警官终于死皮赖脸地混了个协同破案的名义参与了进去,以至于十天后桔子被放出来,一位分局刑警一再和桔子说,你该庆幸你遇到了孟警官,人生会有很多被误解的事,能有人无私地帮助是足够幸运,不要只是报怨而怀疑人生! 但那时候的桔子真的还无法完全理解这些话,她在拘留所里整日整夜的睡不着,一味地崩溃似的绝望,为什么上天不留给她一点机会?为什么不幸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桔子在拘留所里这些天一直是横眉竖眼,眼睛充满了血丝,对警察的调查极不配合,当终于抓到袭击围攻陆飞那群人中一个人,医院中几个伤者咬定桔子伤人致死的口供也有所松动时,孟警官见到了桔子,告诉她他在尽最大努力帮她,桔子才开始吃些东西,开始叙述她在陆飞死的那一天具体的做了什么,哪些人有可能看到了她。 事情最终调查清楚,是陆飞吹牛他家的动迀款超过五十万,以前的一个债主正赶上那天也在“夜巴黎”消费,听到后就半夜让人堵住他让他签字转让房子,陆飞又许诺那几个“哥们”能帮他逃走就每人给十万也不让这钱“飞”了,结果他自己也没有“飞”掉,把命搭了进去。而那几个“哥们”手里有陆飞以往的借条就也想过些时候找陆飞爸爸要钱,就不想说出真相,因而推到了桔子身上。 桔子从拘留所里出来看到外面刺眼的日光,心却是冷的,面对孟警官温暖的笑也无法回应一下。 第二十五章 ktv女郎 桔子回到家时又是看到令人无法相信的景象。 短短十天,陆家也没有了,陆家房子拆了! 桔子到还没拆迁的邻居家问才知道,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些人都自称陆大伯的“亲戚”,把昏迷不醒的陆大伯转院接走了,然后不知怎么和拆迁办达成的协议,陆家带头搬家也就最先拆了,邻居们都拥过去和那些所谓的“亲戚”交涉,桔子的一些东西大家伙帮忙要出来搬到石家仓房里了。 桔子茫然地看着那片废墟,这个家也没了,她从拘留所出来又无处安身了? 想到陆大伯,桔子很难过,那天早上他还笑吟吟的祝她“金榜题名”呢! 可现在就算她想去看看他怎样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见面了又能怎样? 接连的打击让桔子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卑微和渺小,这个世界太丑陋了! 石家大娘听说桔子回来了,就找了过来,说她打了证言不相信陆飞的死和桔子有关,让桔子去她家吃饭,看看她的东西少了什么没有? 桔子心底有了一丝暖意。 桔子在还没搬走的邻居家打着游击,把自己那点家当能卖的卖掉,能送邻居们的送给他们。 邻居们又陆续搬家离开了,孟警官来找过桔子问她怎么安置?桔子沉默不语,内心对警察也都有了抵触,孟警官让桔子找到地方告诉他一声,还建议桔子趁18岁之前改个新名字吧,自己申请就可以,要搬走了干脆就从头开始,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就生活轻松多了。 桔子动心了,隔了几天,把苦思冥想的新名字送去了派出所,孟警官一看又差点流下泪来。 肖织佳,肖,句妈的姓;织佳,织就一个家;桔子多想有个温暖的家! 新户口本和身份证还需要一些时间,桔子开始四处寻找工作,卖馒头是不可能了,连容身之地都没有,还蒸什么蒸?未满十八周岁工作自然也不好找,况且十八岁了又能有什么管住的工作单位? 卖馒头挣下的钱上学时交学杂费书本费卷子费考试费早晚课费已所剩无几,如今家当都卖光加一起也只有五百元钱左右了。 “句栀小,哎,句,栀,小,那姐们,你等等我!” 桔子正在路边走着,打算实在不行先到小旅店当服务员,凭自己的体格外型还不至于有很大危险,起码解决住的问题,就听到有人在远处喊她,很快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个“浓妆艳抹”看不出具体长相的女人。 很少有人直接喊她的名字,桔子已经仔细确认,不认识!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哎呀呀!你可真高冷,一起七八天你都不抬头看姐们一眼,咱也算一起共患过难的呀!我是小丽啊,前些天关到拘留所,和你说话你也不理我,你也出来啦?” 桔子一听心里恶心,进那里的女孩子大多没干啥好事,包括自己! “我不认识你,别跟我提拘留所!” “哎哎哎!别走啊!不提就不提,谁愿意去那地方啊?” “听说你被‘飞哥’那孙子牵连了,那孙子就是一个傻不拉几的,瘪茄子了好!活着浪费粮食!” 桔子惊讶地低头看这个女孩子,一听说话语气就知道还很年轻,也是个口无遮拦的。 “你到底有啥事啊?没事我在找工作呢,不想和你闲聊!” “哎呀正好呀!就是想和你说工作呢,有家ktv新开业,我想去又怕一个人受欺负,你罩着姐们呗,我这小身板要是遇着横一点的,一下就晕了,咱俩一块去呗,我刚远远一看你就猜到你也刚出来肯定也得找活干,做个伴呗!” “包住吗?” “当然包住啦,老板得乐不得的呢!姐就是担心安全才打算找个伴壮胆,都是大包中包小包的都唱歌的地方,晚上空着的房间多,咱俩躺一屋门一关就行,姐们就相中你这人高马大的没人敢欺负了。。。” “你多大啊?我身份证还差几天十八岁呢!” “切!姐们二十岁了!要什么身份证啊,你真嫩!” 桔子动心了,住的地方解决了可是放下一大块心病,ktv就是唱歌的地方,也是公共场所,只要自己不随便还是安全的,等攒到些钱再租房子换个工作。 “ktv能挣多少钱?咱们做什么?” “ktv女郎啊,就是送送酒瓜果什么的,挣钱看本事喽!陪着跳跳舞唱个歌的还有小费呢,这套姐们熟啊!” “我不会跳舞!” “你不会我会啊!有要跳舞的你推给姐姐我,挣钱我分你些,多好啊!你只要看好了,别让什么原配、女朋友之流的削我就行。。。。” 桔子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刚熟悉起来的小丽,她这是约自己干的什么活?自己去找的工作是为眼前的人当“保镖”,然后她给自己开工资? 不想那么多,桔子跟着小丽去了这家新开的ktv,世纪风ktv,果然是新装修的豪华气派的新店,市中心地面,郭老板大金链子大戒指大烟斗,西装革履,一副港派大佬的样子,他很随意的就让小丽和桔子准备一下晚上就来上班,月工资五百,奖金另发,根本不看身份证。 桔子松了一口气,多日的徬徨总算安定了些,工作虽不算好,先安定下来再说。 回去和邻居们告了别,桔子没有具体说她在哪,老实本分的大叔大婶嫂子们不见得接受得了这种工作,潜意识里桔子还是排斥这种工作的。 邻居们知道她做这种工作又会怎么样看她? 再回到世纪风ktv,下午就开始一拨拨的人来享乐,各包房开始传出来震耳欲聋的歌声,有些嫌干扰的就把门关严了。 桔子开始习惯于各包房送些吃食,仅这一下午就收到了两张十元票面的小费,着实震惊了一把,这得卖多少馒头啊? 没几天后,渐渐地桔子就发现来了很多“准大学生”,原来高考成绩公布了,录取大红榜也该陆续张贴出来了。 桔子心里很难过,强烈的对比使她尽量躲开那些包房。 可她还是听到了,沈经是本市状元,不日也要和同学来世纪风ktv庆祝! 郭老板眉飞色舞地宣传,原来他的儿子是和沈经一个班的“插班生”郭奇,桔子从未注意过的一个二班同学。 第二十六章 只为救你 沈经应该稳稳当的考上清华大学,谢兰梅报考的北京邮电,也问题不大,高三二班同学有二十几人相约预订了世纪风ktv最大包房庆祝,郭老板儿子也在其中。 听郭老板吹嘘的样子是他儿子要求费用全免,他为了儿子大出血一把,酒水用最好的,果盘也是摆满桌子,虽然桔子不知道啥是最好的,应该很贵是真的。 桔子借口肚子疼躲了起来,她不想尴尬的碰面,她不认识那些二班同学,但以她的知名度那些同学个个都认识她。 桔子担心意外,用小丽的化妆品化了化妆,平时的马尾也盘成个疙瘩,想到自己特别的身高还是尽量猫一个小包房里装病。 小丽也不愿意去,都是学生太死板了,跳个舞都拉开距离,给的小费少,所以也抽筋扒骨地拖延,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桔子说话,桔子担忧极了,很怕被认识的同学听见! “哎呀,小丽姐,我肚子疼很不舒服啊,你让我自己歇歇吧,你换个包房待着好不?” “真不舒服啊?那你还化妆干嘛?” 小丽扭动着腰肢离开了桔子所在靠里侧的这间小包,又到外面寻找捞小费机会的其他包间有没有目标。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桔子听出不是小丽的脚步声,就把这间小包从里面插上了,以免有冒失的人闯进来认出她就不好了。 “爸,爸,你必须帮我,就靠后右边那排第二个女生,最漂亮的那个,叫谢兰梅,爸,我就相中她了,怎么样?漂亮吧!你儿子眼光还用说?” “嗯,行,还真够味!儿子,她对你咋样啊?” “这不就是让你想办法吗?要早拿下了我还用着急吗?眼看要飞走了,她和沈经眉来眼去的,看上那小子了,他们俩都到北京了他妈近水楼台的,我怎么办?爸,我把我们班同学都约来了,想想办法,要不想法把她留下我弄了她!” “放屁!你小子傻了,那她还能心甘情愿地跟你吗?你在这办了她出事了你爸这ktv都得搭上,瞧你这点出息,你急什么急?爸有钱也把你送北京去,你追呀!咱家有钱给这谢什么兰买买买东西,衣服、首饰、包、鞋,追个女孩子你不会啊?那个沈经能和你比?。。。” “爸,得得得,你啥也不知道啊?他爸是沈德海,市委秘书长,没咱家有钱可是比咱家不差吧?我抢不过啊!” “沈德海的儿子?嘿嘿!儿子!他的儿子咱还就跟他抢了!弄不废他!” 郭老板一听沈经爸爸的身份就气得踢翻了一把椅子,惊得在小包里的桔子赶紧捂住了嘴。 外面郭老板和郭奇父子的对话让桔子听得一清二楚,心跳加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付沈经? 桔子把耳朵贴到门上努力听外面这父子俩还要说些什么? “爸,你咋了?你认识沈德海?和他有过节吗?” “嘿嘿嘿,妈的,老子恨的就是他,他敢抢你老子看中的女人,现在肯定还有一腿呢!老子早想怎么找人偷拍下来举报他!好哇!现在他的儿子又敢抢你的女人,冤家路窄啊!” “爸,那你想好没?怎么个弄法?” “这好办,这事交给你老子!你别管了!你回去张罗着继续喝,一会我让人去送红酒,专门给那小子专用杯下点料,啍啍!弄里面包房里给他送进去个小姐,然后你领着那女孩,谢什么兰?” “谢兰梅!” “嗯,就谢兰梅,和你一帮同学一块看出戏,一幕大丑闻!沈大秘书长的儿子酒后失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拍上几张照片,给沈德海这么一寄,清华大学?是吗?哈哈。。。。。” “行啦行啦,爸你别笑了,我明白了,别笑了,哈哈哈哈。。。” “嗯,到时候我让两人就把他送里面那小包,隐蔽,你记着了,上那间去找!” “嗯,知道了,217包!” 桔子觉得脑袋嗡嗡响,她现在就在217包房里啊,怎么做? 冲出去?二班的同学都认识自己,舍己为人,说出这件事有人信吗?然后呢?离开世纪风ktv再找工作,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那就先不说出这件事,沈经会被带到这间包房,然后,哪个女孩子会被郭老板安排进来?然后她把人打晕,把沈经带走!不让所谓的“丑陋事情”发生! 大不了工作不要了呗! 无论是哪种想法,桔子根本始终就没想过不管这事,这事她必须做些什么! 而且不能伤害到沈经的名声! 桔子的脑子迅速运转,捋着思路,不知如何才能安全离开? 桔子觉得不能不管不顾,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想着细节处还是觉得很难顺利带沈经逃离,自己的名声臭臭的了,在高考考点外被警车带走,当时校长、主任、老师还有那么多同学都在场,自己背着沈经算怎么回事? 是啊,一个是清华大学的准学生,一个是社会上的“烂人”,这更会成为新闻,更大的“丑闻”吧? 桔子觉得自己想到了关键处!即便现在就冲出去见沈经也会让沈经很没面子,况且现在也不知道沈经是否已喝下了药? 郭奇喜欢谢兰梅,谢兰梅喜欢沈经,郭老板给沈经下药,准备一小姐,让谢兰梅和其他同学看到,那么桔子就在想必须要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把沈经弄走! 怎么在二楼到一楼走廊上有男女服务生的情况下把沈经背走,很多包房也有进进出出的人啊! 桔子觉得神经已经绷的快断了,汗水从额上滚落! 对了,窗户!对,窗户!二楼窗户并不高,到地面才三米多,对于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把瘦瘦的沈经绑身上应该根本没问题呀! 桔子终于觉得眼前开了光,瞬间有了力量,听到远处已经有几个人杂乱的脚步声传过来,桔子把门锁从里面解开,迅速藏进卫生间里。 不一会儿,门被拧开,两个服务生扶着沈经进来了,沈经脸色通红,嘴里说着“葡萄美酒夜光杯,好酒!。。。。”,看着像喝醉了的样子。 “喂他喝点水!”郭老板的声音也传进来。 沈经被灌了水,一会儿就倒在了沙发上,再不说话了。 “走,咱们走吧,让阿丽过来陪陪沈大公子!” 第二十七章 局中逃脱 门关上后,桔子慢慢走出藏身的卫生间,看向沙发上的人。 看着这张脸,桔子心都抽疼了,多少年了,小学五年级吧?那时还拉着手跑呢,那么好那么好的关系呢,互相知心无话不说的,然后两个妈妈打架沈经妈妈受伤之后,都七年多了吧,再就那么越来越远,看一眼都难! 现在,终于可以随便她看,随便拉手了。 正想着,身后门响,小丽姐进来了。 “嗨!小栀儿(小丽为叫着方便给起的名字),我还奇怪的呢!让姐姐我来这小破包房,想着你不是在这屋呢吗?就这一只嫩鸟,还要两人啊?” “小丽姐,我求你件事!” “哎哟,还用求啊?求啥求啊,别想到你喜欢的是这款的,姐姐让你,这***归你了,郭老板刚才给了我一笔钱呢,姐给你一半。。。。” “小丽姐,我是要带他离开,我不要钱!” “啊?小栀儿,你疯啦?你要和郭老板对着干?你要知道他们能开ktv的都是有背景的,你想做什么呀?外面都是人,你怎么把个大活人弄出去呀?你打得过那么多人啊?你这工作,你,你。。。。。” “小丽姐,对不起!你就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吧!什么都推我身上,就说上这工作是我拉你过来的吧!” 桔子冲小丽脖子后砍了一手刀,不让小丽再继续在她耳边呱噪! 桔子迅速又把门从里面插上,想了想又把茶几等东西拖过来顶上了,这一根小链的插头根本不结实,一脚就会开了,能拖一会是一会! 桔子再蹬上窗台把窗帘都扯了下来,一撇系到暖气管子上拉紧,使劲试了下很结实,另一撇系到沈经身上,这时发现沈经脸上出汗了,有些要醒的迹象,也不知喝下了什么药这种反应? 桔子担心沈经醒了不好解释,干脆也给了沈经一手刀,把他也敲晕,这样方便自己挪动他。 桔子把沈经腿朝外肚子压窗台搭到一侧开着的窗户台上,自己从另一侧也腿向外伸了出去,单手死死抓住系在暖气管子上的窗帘,人先贴到了窗户外的墙上! 缓了口气,桔子又用左手抓住沈经腰腹部的窗帘结上,使劲用力把沈经从开着的窗户处拖了下来,头往后枕到自己脖子处,暗运了一把劲,贴墙蹭了下去! 桔子先着地就顺着劲仰了下去,沈经也砸在桔子身上,桔子成了人肉垫子,不免疼的呻吟出来,夏天衣服薄,ktv提供的制服更暴露些,好疼! 桔子不敢发出声音,暗暗庆幸幸好是二楼啊,身后好些地方蹭伤了也顾不上,赶紧把沈经背到身上,连半幅窗帘系自己身上,以免沈经掉下去! 趁着黑夜,抓紧跑! 。。。。。 十几分钟后,郭奇和一众同学打不开包房,郭老板才让人弄开了门,只看到已醒来却还装晕的小丽卧在沙发中! 郭老板也不敢声张,只能说让郭奇带同学们再到别的包房再找找,喝多了的人很可能找屋子就睡,不一定在哪个包房里呢? 谢兰梅急的直哭,一再说后悔没一直陪着沈经,郭奇又气又急,脸色铁青! 郭奇带同学们一走,郭老板就抓起小丽,狠狠打了一耳光! “说!怎么回事?人呢?这屋子怎么了?” 学生们没什么常识,郭老板已注意到屋子的情况,窗帘少了一撇,另一撇还系在暖气管子上呢,谁把沈经带走了? “我,我,我不知道啊,我一进来就被打晕了,是桔姐,一定是桔姐,她总打架,知道怎么把人打晕!。。。” “桔姐?桔姐是谁?” “郭老板,句栀小就是桔姐,十七中那片老大,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不是,我和她一起来的,她没身份证,抓我来的。。。” “没身份证?” “她不是小姐?她是学生?” “不是学生了,毕业了,我和她在拘留所认识的。。” 正说着,郭奇又回来了,一听桔子的名字就怒了! “这个贱货!在实验中学我就看她不顺眼,x妈的,挺高的个子一副吊样,听说还挺厉害的,早想削她了。。。” “妈的,这是你们实验中学同学?x他妈的,你们几个去给我把她找到,她家在哪?给我找!敢跟老子做对,老子弄不死她!” “爸,你找不到她家,她没有家,之前就因为什么参与打架死了人,高考那天被抓了的,他妈的这次白忙了,这个x货跟她有个x关系!” “算了,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们几个听到没有?没弄出事来啥用没有,以后再慢慢来,老子不信在这座城市里一个女的还猖狂了!桔姐是吧?无亲无靠的早晚灭了她!抓到她看老子怎么收拾她!小奇,赶紧把你那帮同学打发走!看着闹腾!” 郭奇又出去和谢兰梅说可能沈经自己打车回家了,有服务生看到好像有人揺晃着离开,kt5没找到人证明人不在这了,大活人能有啥事儿呢? 谢兰梅想到这是一个上沈经家的好机会呀,一下子兴奋起来,抓起小包匆匆地离开了,郭奇要送坚决不答应,郭老板让为了安全让司机开车送才勉强同意。 谢兰梅走了,郭奇看其他同学就都不顺眼了,让服务生一个一个“赶”了出去,“打烊了打烊了,都回家吧!今天世纪风要清帐,你们喝不少了,赶紧都走吧!” 。。。。。。 桔子背着沈经跑了一段才想到无处可去,她不知道沈经的家具体地址,只知道大概小区,知道也不敢这样送过去,沈经爸爸在家会怎样看自己?沈经妈妈又会怎么样对待自己? 午夜了,哪里可以容身? 桔子突然看到亮着灯的小旅馆,立即加快了脚步。 在一家旅店门前,桔子把沈经放下,把窗帘解下来把自己上下身裹上,掩盖身上的小制服,又猫腰把沈经背到身上,矮着身子进了旅店。 “啊?要身份证啊,有,有,给!先押这吧!” 桔子把沈经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他喝醉了,吐了我一身,我把他送上去一会就走,我弄不动他,就一楼吧,帮个忙好吧?我洗洗就走!” 旅店老板指了指吧台挨着的房间。 桔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有些醒了的沈经连扶带背的挡在自己前面,进了最近的这个房间。 两小时以后,旅店老板想起来这女孩不是洗洗就走吗? 第二十八章 偷来的爱 桔子要的一楼房间,就是为了依然是从窗户离开,自己站直了的身高太显眼,不能给旅店老板留了深刻印象。 但是,到了房间之后,桔子就发现了沈经的不对劲。 他在自己蹭自己下身,使劲地脱衣服,汗水从毛孔都流出来了。 这是什么药是这种反应呢? 这个样子她绝不能出去买药让沈经一个人在房间里,更不能让沈经发出声音让只有一墙之隔的旅店老板听见! 桔子赶紧上前捂住沈经要大喊出声的嘴,沈经一口咬住了桔子的手,桔子又用另一只手捏沈经的下巴,沈经的嘴往上向她撅了过来,桔子的身体也被抱住了! 桔子看着那红鲜鲜的嘴唇,突然不知脑中哪一根弦一拨动,犹豫了一下就亲了过去。。。。。。 桔子开始还想着:真好,把沈经嘴堵住了,这下旅店老板啥也听不见了! 后来,桔子觉得自己啥也听不见了,她贪恋沈经身上的味道,只想索取更多,而沈经在药物作用下很配合。。。。 一切发生之后,沈经渐渐不再流汗不止,无力地卧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桔子却大汗不止,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 这时候的桔子脑子里都是乱的,她什么也不想去想,也想不进去,只想悄无声息地逃掉! 桔子此刻还有一丝理智,给沈经留了张纸条:路遇你酒醉,发善心送你到旅馆,费用自付。落款:好心人。 桔子估计郭老板阴招未成,不敢宣扬,沈经不知道具体情况,这事就过去了。 想不了再多了,桔子穿好衣服连窗帘都带走,把沈经的衣服也穿好,然后跳窗户离开。 等旅店老板拿钥匙打开房间门后,惊讶的发现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在睡觉,另外一个人哪里去了? “难道刚刚迷糊了一会儿,人在那个时候就走了?” 旅店老板仔细回忆了一下桔子的长相,又实在想不起来具体什么样子?个子多高呢?是男还是女呢?脸上好像是涂抹的乱七八糟的(化妆品早花脸了)?不会是工地上的人吧? 但仔细再看床上的男人白白净净的脸,还有桌子上的眼镜,穿着整齐的好料子衣服,应该不是干粗活的人啊? 老板摇摇头只好走了出去,只要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就好,醒了付房费就走人了,最近扫黄还是挺严的! 。。。。。 桔子回到了原陆家平房区,这里还有两三户人家了,桔子没有去任何一家,找到陆大伯家原来的地方,钻到一堵还矗立着的墙里侧,窝到里面无声的哭泣! 这一夜太惊心动魄,匪夷所思了,自己真的是坏女孩吗?怎么事情到最后自己做了这种事? 沈经如果清醒的状态会怎么想?他们这么多年没有一点亲密的关系,根本也不是恋爱关系,自己这么做得到了什么? 桔子觉得自己这么做很不要脸,这种偷偷摸摸偷来的爱算什么?正视自己的心,桔子发现了自己这些年对沈经是存有非份之想的,原来想靠近的心一天都没有停止过! 这次自己抓到了机会,得到了拥有了又不敢据为己有,沈经就要上北京读大学了,清华大学,全国最好的学府,他当初的愿望实现了,他始终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 而自己是金字塔下的尘埃! 别人男孩女孩谈恋爱手牵手甜甜蜜蜜的说话,然后你情我愿的共同走入婚姻的殿堂,然后再融为一体! 而自己这算不算不择手段啊,沈经都不知道自己爱他,就这么趁他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做了,以沈经睡着的样子看他什么也不会记得,自己这种得到,体温都中和成相同的温度了,他又怎么会感觉得到? 沈经,你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一丝一毫? 桔子就那么蜷缩成球,在陆家曾经的她住过的家的“废墟”上待到了天亮! 天亮以后,天气又开始热辣辣起来,桔子去邻居石伯家找回几件自己以前的衣服,石伯说他们也要搬走了,正想找桔子呢,问桔子啥时把剩余的一点东西取走? 桔子真的不知道把几样物品放到哪去?这里面有句爸句妈的遗像,几本她喜欢的书包括那本围棋定式书,还有被褥等生活用品,寄放到哪里去呢? 桔子发现自己不光举目无亲,连可以帮她的朋友都没有啊! 桔子说她下午过来挑一挑,她现在住的地方小,有些不必要的东西她可能就不要了。 桔子去了趟派出所,拿到了新户口本和身份证,孟警官一再问桔子现在在做什么?住在哪? 桔子的眼泪差点流下来,就吱吱唔唔说回老宅子邻居那的同学家住些天,她有稳定情况了再来告诉他。 孟警官安慰了桔子几句,也真没有什么帮得上的,既然这孩子暂时有地方安置,时间会磨平伤痛,还劝桔子找找有没有能帮上忙的远房亲戚,最好明年再参加高考,有关名字改了需要证明什么的再回来找他。 桔子感觉得到孟警官真心为她好,再说已经帮过自己很多了,也不好再向他诉苦。 下午桔子去石伯家,石伯石娘还给她留了饭,告诉了她他们家的新住址,一个更偏远的有菜园子的地方,动迁款给儿女们分了,他们就弄了个便宜的小地方对付着住,自己再种点菜也生活无忧。 桔子顺口打听了下价格,那地方还真是便宜,一年竟然才三五百元钱,桔子就暗暗算计自己口袋里七八百块钱也可以安置一个家了。 “能租金按季度交吗?” 见桔子感兴趣的样子,石大伯石大娘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这孩子咋就不说实话呢?就是要强,就猜你还没找到好地方住,这老陆家都扒没了,你从那里回来才十来天工夫,才高中毕业个女孩子,哪就那么容易找到工作,还找到住处?” “快别说了,没地方住没关系的,明天跟大伯大娘一起搬家走,农村地方再小也宽敞,你能占多大地方?” 桔子低下头来。 总算还有人肯收留她! 这让她又想起不知去向的陆大伯,醒过来了吗?面对死去了儿子的现实,他还愿意想起自己吗?他会相信自己是无辜的吗? 桔子向石大伯石大娘点了点头,答应了和他们一起离开这片平房区。 第二十九章 新的生命 八月天气越发炎热,桔子又到处找工作,有了身份证情况稍好,只要低声下气去求,一些小店面干些体力活还是愿意给些小钱的,比如一家建材店桔子把瓷砖一箱箱运到库里,就得到了十元钱的收入。 桔子受到启发,又把句爸工作服穿上了,上建材市场前冒充力工、油漆工、架子工,也混了几天日工,桔子暂时还不敢应聘商场饭店服务员之类的工作,因为担心碰上即将上大学疯狂购物和聚餐学子宴之类的同学,同时也是对郭老板是否报复她有些担心。 八月中旬的一天桔子看到小丽在某工地对着的大街上到处东张西望,桔子意识到可能是在找她,果然她一出现,小丽就赶紧拉着她往隐蔽处躲,看见工地外面一排排下水道大管道,就拉着桔子钻进去,还四处看有没有关注她们的人? “小栀儿,可找到你了,你快小心点,躲一阵子别出来乱晃了,郭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咱们市这么大,我不在市中心那片晁,他还能派多少人手找我啊?他不做生意了?” “你傻啊?你没钱没手机,他的手下个个有手机啊,他从我手机里把咱俩自拍的照片转走了,让认识你的人把你找出来好收拾你,对不起!小栀儿,姐不敢不给啊,你看,他还打了我好几个耳光现在还没好呢!对不起,小栀儿,姐这不是害怕你让他的人看到了到处找你的嘛!你也没有个联系方式,不过这样也好,幸亏没找到你,呵呵!。。。。。” 原来小丽也离开了世纪风kt5,她不敢再在那儿干了,这几天啥也没干,也在担心桔子。 说实话桔子挺感动的,这些年和她交心的同学没有,邻居又都年岁大的,小丽虽不算好女人,萍水相逢的对她真是好的了。 “小丽姐你不干就不干吧,也不是什么好工作,找个正经事做吧!” “姐也想啊,谁用我啊,我没念几天书,初中就在外面混,我妈跟人跑了,我爸天天不知道死哪去喝酒,不醉不回家,回家也是骂人摔东西,我也不爱回去,在外面混呗!我十六岁就跟人混的怀孕流产,现在都弄掉两个了,男人跑了一个又一个,现在姐见那些臭男人都烦!呵呵,混呗!” 桔子也不知道怎么劝,自己也没着落呢,就问小丽有什么打算? “姐们打算月末上广州打工去,听说那边日子好混,没人认识工作好找,以后姐们想你了怎么联系你啊?” “不知道啊,我可能居无定所,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漂到哪里去呢?” 桔子挺伤感的,想起之前卢彪送她的bp机早在农贸市场和人干架时摔烂了,她真的不知道彪哥后来给她发过什么短信息没?也许还以为她已经考上清华大学了呢! “那你记下姐的电话号码吧,暂时不会换,等姐真到了广州也许把你忘了,缘份的事谁知道呢?要不你和姐一起走吧,真的,你连工地的活都能干,还能饿死咋地?在这儿外一让郭老板逮着,打一顿是轻的,他要是让人下黑手弄你怎么办?防不胜防的。。。。。。” 桔子一听前面话不禁被逗笑了,怎么像是痴男怨女的?还缘份呢?后面又对小丽的提议有些动心了。 桔子记下了小丽的电话号码,说她回去考虑一下,想去就给她打电话,不想去就不打,一周后小丽可以自己走。 “你这几天可千万别出来晃了啊!听话,过段时间那郭少爷和他那帮同学都上大学走了,这事也就慢慢淡忘了,可能就没事了。” 桔子也猜想她和郭老板的矛盾是因为沈经,郭老板想害沈经出丑闻是为了报复沈经爸爸和为了他自己的儿子郭奇,自己不是主要目标,郭老板不至于死盯住自己不放。 “小栀儿,知道姐为啥这么记挂你吗?上个月那个进拘留所那天,正做笔录时听见有个警察为你说话,说你爸妈都没了,还照顾过那混蛋飞哥的爸妈,靠!妈的!姐姐就想认识你了,这辈子还没人对姐姐好过!你是好女孩!那警察就这么说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桔子感动地点头说一定照顾好自己,小丽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接下来几天桔子就老老实实地在石大伯的新家待着了,帮着石大伯种种菜,学学种地,坐在原房主的破摇椅上晃晃悠悠摇摆着,看看围棋书自娱自乐地下几盘,觉得这样活着也不错。 最终桔子决定还是不去广州了,就这么开始“下海”南下不甘心啊,下棋的时候就想着沈经,已经开学上北京了吧?以后天各一方,离那么远,自己还是对孟警官的提议动心了,想再考一次,也去北京! “桔子,大娘替你打听了,十七中那真有人在找你,叫什么彪子的,都问到咱原来那乱扒地了,还挺急的,大娘听你的话没敢告诉他!” 石大娘去了趟原来住的地方,风风火火地回来告诉桔子这件事。 “彪哥回来了?” 桔子高兴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欣喜若狂,终于来了一个亲近的人! 突然一种恶心头晕的感觉让桔子不由的从跳起的动作到跌倒在地! “咋地了?咋地了?你这孩子咋这么毛楞呢?看摔哪儿了?” 桔子已听不到石大娘的声音,她已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强健,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头晕恶心,难道真的怀孕了? 对于女人怀孕会怎样,初中生理课就学过,潜意识里桔子是担心过的,可也只是心里想想,无人可以去说,更不敢去药店买药。 怎么办?真的一次就中了吗?桔子害怕极了,半天都没能起身。 石大娘急了,她的体格也拉不动桔子,就喊石大伯出来帮忙。 “老石头,快点出来,拉桔子一把,看这孩子磕到哪了?” 桔子抬起惨白的脸,告诉石大娘她没事了,她只是太高兴了有个亲人在找她。 “是你家亲戚啊?瞧你这孩子还让我别说你在这,那人瞅着穿的挺好的,还有人后头跟着呢,这事办的。。。。” 桔子决定去找找卢彪,再找找小丽姐,必须确认肚子里是不是有个新的生命? 第三十章 兄妹和解 桔子没有找到卢彪,却看到了句兴财。 句兴财刚刚大学毕业有了空闲,就想过来找找桔子他们一家,他不知道具体住址,只有一张句爸的汇款单银行地址,他找到这家银行了,记起大伯大娘是卖馒头的,这才找到农贸市场打听,这才知道大伯大娘都出车祸不在了,句兴财也找到这片平房区,看到一片废墟也傻了,只好连着几天在附近转悠,逢人问上几句。 两年多没见,句兴财已经是个正常身材的男人,看着和句爸还是有些相像,桔子恍恍惚惚看到了句爸笑着和她说“桔子,怎么瘦了?”不禁就站在空地上说不出话,眼泪流了下来。 “桔子,我是你哥,说句话啊,哥找你好几天了,我不知道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你在哪住呢?你倒说句话啊!” 句兴财使劲摇晃着桔子的肩膀,桔子更晕了,脸色更白,转身吐了! 句兴财帮桔子拍着后背,特别心疼桔子的样子,桔子回头看着他,委屈地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哥~”! 桔子都快忘了这世上她还有这么一个亲人的! 这个堂哥又亲切又体贴,多好的哥哥呀! 但是,还算理智的桔子知道这个哥哥以前对她并不好,她不会说出“哥,你咋才来呀?”之类的话,默默的起身说自己没什么事,可能太激动了。 “哥,你大学毕业了吧?” “是,7月份刚拿到毕业证,想到和你们两年多没联系了,又没联系方式,就找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是这样,大伯、大娘都,都,怎么会呢?。。。。。。” “哥,都过去了,我爸爸妈妈走了两年多了,二叔他在奶奶过世后在我家住了一段就走了,也没回来过。” “我知道,别提他!这两年就给我寄过一回一百元生活费,还没大伯给的多,我不知道大伯大娘那之后就都走了,我还以为,以为你们也困难,哥以前不懂事,桔子,别记恨哥!哥对不起你!” 桔子蹲在地上又哭了。 桔子可以想象胖堂哥如何变成瘦哥哥了,不想也知道这两年多句兴财在大学靠自己又改嫁的妈妈一定很紧巴。 桔子没再问句兴财在大学的事,就像她也不想细说自己这两年多如何独自生存的,何必互相倾诉这些,都熬过去了。 “没啥对不起的,哥,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你还能找我我挺感动的。” “桔子,该上大学了吧?考哪了?听农贸市场的人说你学习好,能考进北京呢!哥还看见你那个告示了:主人有事,歇业十天。那字写的真漂亮!哥知道你学习好。。。。。。” 桔子惊愕地抬起头,哥哥他还不知道吗?噢!农贸市场上的一些人还不知道。。。 桔子不知道怎么告诉句兴财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桔子心底是撕心裂肺的痛啊!真的无法启齿啊! “哥,我,我,没参加高考,我,我病了!” “啥?病了?什么病?怪不得那市场上的人奇怪的说你咋不回去报个喜讯?病咋样了?” “好,好多了,没事了。。。” 桔子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圆这个谎话。 “哥,你住哪儿啊?大学毕业上哪去?” 桔子赶紧打断句兴财继续往下问的话题。 “桔子,你要没啥事,哥就得走了,这几天是和几个同学在一起,我们几个联系了无锡xx厂工作,明天的火车,有个同学说要在这玩几天,哥跟着来了,要是再找不到你,哥也得走了。” “哥,那太好了,这么快就有工作了,我挺好的,不用你惦记着,我和邻居家一块搬走了,还过得去。” “那桔子,哥以后怎么联系你啊?你把地址给哥,哥到了以后给你写信,哥挣钱了就寄给你!你明年再考一次,哥知道你学习好能考上一表大学,咱老句家孩子有出息,哥供你读书!” “哥~哥~哥~” 桔子连喊了几声哥,带着泪在笑,这个堂哥真的真的变了,对她是真的好! 可他现在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那么大能力,她怎么忍心拖累他? 句兴财看桔子好多了,就拉桔子去吃饭,说要给她补补,桔子笑着跟着去了。 在小饭店里,兄妹多年的隔阂消失不见,聊起了多年前从没提过的话题。 “哥,你真有毅力,这体重咋减下去的?。。。” “。。。不想减也得减,不减怎么办?周围人都瞧不起我,我又不能永远逃避!” “哥,我没瞧不起你啊!当年你特,特那个高冷,不理我!” “什么高冷啊?自卑又自我,其实,桔子,哥一直想感谢你,那年你帮哥打我那三个同学,哥其实都看见了的,哥心里记着呢!可那时哥那个样子,唉!张不开嘴和你说谢谢!” 桔子真是没有想到啊! “桔子,哥那几年心理有问题,说白了就是扭曲的,当年爷爷奶奶和我爸去抢你家的房子,做的多过份啊,可我那时就没觉得,还跟着一块欺负你!” “没有啊,哥,你不算欺负我的!” “哥那时候就是嫉妒你,嫉妒你被保护的多好啊!大伯大娘什么都不让你知道,不让你受伤害,我当时羡慕嫉妒恨!你们都被赶到仓房去住了,大娘还半夜给你唱歌儿哄你,你还那么开心!你总那么没心没肺的笑!见我们谁都笑!我就没有过,我妈我爸那样的,唉!哥怎么能想到你现在这么不容易。。。” “那个沈经妈妈为啥看你不顺眼你知道吗?看见你没心没肺的笑那眼底都是气愤知道吗?” 这话让桔子万万想不到,瞪大了双眼,不会吧? “我喜欢笑碍到谁了?我没伤害谁沈妈妈为啥针对我?” “那我胖又碍到谁了?从小到大那么多人欺负我?傻妹妹,这种事哪有什么理由?你单纯都不去想不去看,而你哥哥我从小自卑,会注意观察别人的目光是否友善,哥嫉妒你,那个沈经妈妈也是嫉妒!嫉妒你们一家三口过的和睦、幸福,而她是被抛弃的,她不幸所以心里失衡,沈经爸爸早多少年前就不要她了,她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能容忍得了一家子都不如她的人家天天在她眼前炫幸福啊?” 桔子目瞪口呆。 第三十一章 多一块肉 桔子是不相信的,她觉得句兴财是带着偏见的。她和沈家也算做了十多年的邻居,小时候有时自家不住赖在沈家不回家多少次,沈经妈妈也没轰她走啊? 句兴财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从桔子这知道沈经是全市高考状元还是夸奖了句,这小子从小就学习好,比咱们家人命好。 桔子内心黄连一样苦涩,看着碗里的肉怎么也咽不下去了,想到万一肚子里真有了孩子不知怎么办是好,胃里又翻滚起来。 “桔子,你不是病好了吗?咋还吃不下呢?是胃病吧?一直吃不好吗?一定要养好身体呀!” “噢,是,是啊!已经好多了,养几天就好了。。。。。” 面对堂哥的关心桔子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句兴财硬给桔子留了两百元钱,说是他手中差不多能拿出来的全部就这些了,他到无锡马上签合同,包吃包住,有钱了就可以养她,她没别的亲人了,当哥的不能不管。 句兴财又问桔子的详细住址,说以后好寄钱,桔子说她也没详细记过,她把句兴财给的地址记下了,说以后给他写信打电话。 兄妹俩依依惜别,临走时句兴财抱了桔子一下,说哥真觉得对不起你太多了,瞧你穿的这衣服,还是学校的校服呢,今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着哥发财了养胖你。 桔子哭得泪人一样,说不要胖,像哥以前那样,太丑了。 句兴财大笑着转身离开,“嫌哥丑,那哥真走了”,桔子站在原地拎着打包菜望着他离开,再也看不见了。 短暂的亲情依恋的幸福来得突然,去的伤感,而现实依然还要面对。 卢彪也不知道在哪?桔子也不敢去找卢彪曾经的那几个小弟,当年她和他们“断交”不来往了,可是有些伤了他们的心,只是碍于卢彪的面子没有针对自己罢了。 况且还有郭老板虎视耽耽地盯着呢,她在他们那圈人里一出现,可是太容易被发现了! 桔子在附近找了家小卖店给小丽打电话,小丽高兴坏了,问桔子是不是想通了和她去广州? 桔子说她有急事想见她一面,小丽就告诉她坐几路车怎么走去她家,她爸没在家,家里安全就让桔子过去。 桔子一到胡同口,就见小丽在等她,见桔子拎着打包的饭菜,高兴地夸桔子真够姐们意思,知道她还没吃饭呢。 小丽的家和桔子住过的平房区房子也差不多,只不过是更乱些,或者说不是更乱,是不能再乱了。别看小丽姐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没想到家里真是和猪窝一个样。 看到桔子审视各处的目光,小丽豪迈地把桌上的东西整个连桌布全部一划拉拎走扔地上,然后把饭菜放到刚空出来的桌上,去厨房一番洗涮才拿过来几个盘子和碗,还拎了半瓶酒,说是以前客人给的。 桔子站地上看无处下脚,就主动收拾了起来,小丽过来把东西抢过去扔掉,用脚踢了踢,又踢出来一块空地,把桔子拉过去按坐在桌边。 桔子有些无语了。 “收拾它干嘛?那老东西回来又会又摔又砸,马上又乱了不像话,谁干谁傻瓜!小心还有碎瓶子划着手,不干!来,咱姐俩吃点喝点!” “小丽姐,你吃吧,我刚吃过了,剩下的打包来的!” “唔,唔,唔,真好吃!” 小丽已经在狼吞虎咽了,好像几顿没吃似的,好一会儿才放下筷子,又给桔子倒了点红酒,自己也倒了些。 “那就喝点,找姐姐啥事啊?真不去广州啊?” “小丽姐,怀孕了不去医院怎么确认啊?” “你说啥?谁怀孕啊?” “小丽姐,是我!” “小栀儿,你说谁?” “我!” 小丽手中的筷子连同一块肉掉到桌上,小丽张大嘴愣住了! “你说啥?就,就,就那天?那个高考状元?你你你,傻小栀儿,你救他就救他呗,为啥要把自己搭进去啊?你傻啊?” 小丽隔桌子抓着桔子的肩膀,后来干脆身子挪过来,把桔子抱在怀里。 “吓坏了吧?姐当年也吓坏了,别怕,别怕,一块肉而已,弄掉就是了。。。。。。” 桔子突然呆住了,弄掉吗? 看着桔子傻傻不动的样子,小丽使劲又晃了桔子几下,桔子眼睛才有了焦距。 “我不弄掉!” “啥?唉呀呀呀!先得知道你是不是这么倒霉就中了呀!你在我家等着,姐去给你买验孕试纸,等知道结果再说!” 小丽匆忙跑了出去,没再和桔子说话。 十几分钟后,小丽就气喘吁吁跑了回来,小脸上劣质化妆品把脸都弄花了,睫毛膏把眼睛下面也染黑了,来不及擦汗就把一盒药塞给桔子。 。。。。。。 五分钟后,两个人都盯着那两道杠的纸棒不说话。 桔子已经知道了结果:肚子里真的多了块肉。 “小栀儿,已经这样了,你也别怕啊,姐先不走了,帮你把这事解决了,姐,姐先得帮你弄个身份证,对,身份证!” “要身份证做什么?小丽姐,我有身份证了,看,刚拿到不久的,过十八周岁了,我刚还改了名字。” “改名字了啊?哎,这好,肖织佳,嗨,小栀儿,还是小织哎,这名字好,没人知道你,重活了一回一样啊!” “小丽姐,要身份证做什么啊?” “要身份证上医院做流产啊,你以为医院随便什么人就给做这种手术啊?医生的眼睛都像刀子一样盯着呢!” “流产吗?” “小织,你就不要想不做流产的事了,那小子是市高考状元,现在已经在北京清华大学读书呢吧?你呢?他怎么可能要你?你怎么可以才十八岁就要当妈妈?你怎么独自养孩子?。。。。。。” 桔子知道小丽说的都对,可一想到要拿掉这块肉就是心里难过的要命,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理由必须留下他? “哎!可你的身份证是真的,还是不能用,最好弄个假的,就是上医院做个流产,还是不用你的真实名字好,毕竟作女人以后还要嫁人的,姐还是帮你找人买个假身份证吧!把年龄也改大一些,这样安全好用!” 小丽开始打电话联系很快解决了这件事。 “小织,两天后就能拿到假身份证,你准备一下,三天后姐陪你去把这块肉拿掉了。” 第三十二章 沈母的恨 三天,对于桔子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桔子在小丽家住了两晚,实在心里乱麻一样,小丽家又到处所见都是乱乱乱,小丽又不让收拾,满眼所见垃圾场一样,这让桔子的心里简直堵的更加难受,第二天拿到假身份证就赶紧借口要回去告诉石大伯家自己的去向免他们担心,离开了小丽家。 小丽一再嘱咐收拾好后就过来和她一起去医院做流产手术,不能再拖了,时间长了对母体不好,将来还要成家生子呢! 桔子回到石大伯家依然是坐卧不宁,睁眼闭眼都是一个小孩子在向她伸手要抱抱,她在害怕,桔子缩在石大伯家小屋的土炕上眼睛盯着室内的炉筒子发呆,石大娘一趟一趟进来看她,总担心还孩子是不是没找到找她的亲戚憋屈到了,后悔当时没告诉那人她知道桔子的去处,就在她家里。 石大娘一再劝桔子再出去找找,她和石大伯也出去找,她向石大伯描述了她看到的那个人的穿衣打扮,身边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跟班,对那人态度毕恭毕敬的,老天爷没准一睁眼,就让桔子找到亲人了。 桔子开始又到街上闲逛,坐上曾经熟悉的2路车,不由自主来到了景华小区下了车,这才想起这是她打听到的沈经的家住的小区,但她不知道具体哪栋楼哪个单元哪一家?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桔子对自己的行为也不理解,沈经已经在北京开始上大学了,她来这里又能见谁?谁又能帮她? 突然,在小区外远远的有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走过来,桔子认出来是沈经的妈妈陶兰。 桔子从小只管她叫沈阿姨,从没叫过陶老师之类的,是从沈家角度称呼的,似乎她的角色只有一个沈经妈妈。 陶兰一路往景华小区走的步伐又快又急,桔子记得她比句妈小十岁呢,四十多岁离退休年龄还远着呢,上班时间往家的方向走,这是有急事吗? 陶兰没有注意到小区二十几步外的桔子就急匆匆地进了小区大门。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从陶兰肩头套着的挎包里传来,她停下脚步,从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划了一下,放到耳边。 “哎,德海,我正往家里赶呢,你别急,还有事吗?” “噢!你放心,你放心,我都听你的,你放心,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德海,德海,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你怎么可能会害你?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给住何人任何地方寄你们亲密的照片,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放心,组织有人来问我一定会说我们很好,放心!放心!不会说错!我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德海,你放心吧,我现在已经在咱家小区了,用不了几分钟就到家了,我会把所有我剪过的照片都毁掉的,你和她的毕业照和艺术照我拿到照像馆再加工出来。。。啊,知道,知道,你们只是普通同学,别人说的都是捕风捉影,是,都是谣传,没有实证的谣传!” “是,我们夫妻恩爱,我补照婚纱照放家里,知道了,知道,照像馆都会弄,拼一起,知道,压膜的弄最好的,加急的两天就做好了,我会和小经打电话说的,他不会说错话的,你放心,小经不会往外说我们的事。。。。。。那,德海,你今晚能回家吗?什么?你还要去她那里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这些年骗我还少吗?你不要忘恩负义,你,你。。。。。。” 陶兰放下电话的时候,满眼都是愤怒和委屈,站在原地好一会没有动,桔子看到了她在流泪。 “你们不会在一起的,啍!只能偷偷摸摸的!永远只能野合!。。。。。。” 陶兰大声喊出了几句话后又怕人听见捂住了嘴,又嘟囔了一些诅咒的话才又匆忙住一栋楼走去,那愤怒的眼神让桔子看着害怕,不由得想起句兴财之前说过的话。 桔子鬼使神差的竟然一直尾随跟了过去,陶兰到了a栋三楼301房间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了,桔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跟踪,而且毫无意义。 桔子想要离开,又有些舍不得,原来这里就是沈经家离开平房后住的地方,原来当初他也是坐2路车上下学啊?只不过他和自己乘车方向不同罢了。 桔子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陶兰走了出来,抬头看到桔子,愣住了! “桔子?你来干什么?你怎么到我家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沈阿姨,我,我。。。。。。” 桔子吱唔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了,能找谁?明知道沈经人已经在北京了,自己跑人家家来做什么呢? 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桔子的心一下子沉下去,脸色都变了,这是沈经和她的孩子啊,自己却不能告诉他!自己多想让沈经妈妈帮帮她,肚子里的这孩子可是她的孙子或孙女啊! 可是桔子又确实知道她不可能告诉她! 陶兰盯着桔子惨白的面容,嘿嘿冷笑“从小我就看你不是个好的!果然啊!听说你连高考都没考呢就被抓起来了,一个女孩子你还要不要个脸?你不要和我们小经来往,小经可是清华大学应用经济学专业的高材生,我们可不想沾惹你这种人,没的低了身份!” “奇怪了,你说,你为什么到我家门前了?怎么这么巧我一开门就看见你了?” 桔子知道了句兴财说的是真的,她和沈经妈妈也算多年未见,那次她帮沈经去沈经给沈经妈妈擦洗她本人并不知道,可这次见面她一直真是针对自己,轻贱自己! “沈阿姨,我没有找你们家,我并不知道你家在这住,我是,是卖电视报卖到这的,刚好在楼上卖完了,还有,沈阿姨是不是对我有成见?我在您身边长大,我不是坏女孩!高考前那事是个误会,陆飞的死和我无关的,是这么回事,陆飞是。。。。。。” “行啦行啦,不要告诉我,和我更无关,你走吧!走吧!我不想听你的故事,我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陶兰锁上门就往楼下走去,留下心在滴血的桔子还站在她家门前。 第三十三章 带我离开 桔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景华小区的,她不想给沈经妈妈留下坏印象,她想仔细解释清楚的,她多希望沈经妈妈能和她解除误会,因为那是沈经妈妈啊,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奶奶。 她真的不要他们家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吗?这是一条生命啊,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而这条生命却是鲜活的,他可以长出小手小脚,能走能跳,他会说话,会喊妈妈,他将来能亲自己的脸,能扑到自己怀里,软软的,暖暖的,不再让自己觉得孤单寒冷,他能好好读书考上清华大学,将来孝顺自己。。。。。。 桔子沿着大道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坐2路车,也不知道走在哪条街上,任由自己的双腿机械地走路,任由泪水滴落,世上没有亲人了啊,这个孩子可能是唯一的亲人了,怎么可以拿掉他?又怎么能够留下他? 桔子只想好好地哭一场,为她的孩子!也为她懵懂无知犯下的错!她偷来的爱只是瞬间欢娱片刻的温暖却偷来了一个孩子,而她却没有勇气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桔子,真的是你吗?桔子,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桔子,是彪哥和你说话呢!哥来晚了!哥都知道了!你这几年受苦了!哥来接你了!哥带你走!” “桔子,快别哭了!你哭得哥心都碎了!陆飞这个杂碎,要不是他死了,我他妈真想再打死他一回!” 前面模模糊糊有个男人的影子一直扶着桔子的肩膀说话,桔子却只留在自己的世界里饮泣,泪眼迷离中只想着好好哭自己和她的孩子! 卢彪已经和桔子说了好些话,看桔子却迷了心智般不能回应他,五年多的时间使他成熟了很多,由曾经的冲动少年已变为知道遇事三思而行的青年,因为自己在家族中还没有站稳脚跟,但几年的历练使他多了几分干练,少了几分毛燥。 卢氏集团是以丝绸起家,这几年越发壮大,涉猎了房地产、证券以及时装、电器等行业,在南方商圈已颇有地位,在世界上也开始暂露头角。卢氏董事长卢光威膝下一子三女,一子卢兴旺,五年前亡故,而卢彪是卢氏唯一的孙辈金孙,因此五年前卢兴旺病危之时卢光威才不得己让人到北方小城把卢彪找了回去,卢兴旺去世后卢彪被送往国外读书,身边一直跟着卢光威安排的人,这才大学一毕业就再不肯深造回国找桔子来了。 卢彪从曾经的几个“小哥们”那已经知道了桔子因陆飞斗殴死亡的嫌疑而被拘留错过高考的事,真的很为桔子难过,他记得桔子说过要考清华大学的,又打听到了桔子家里的情况,句爸句妈去世后这个独立自强的小姑娘该有多艰难啊,还听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照顾陆飞的爸爸? 卢彪的心很疼很疼,五年多的时间他已不再是十七八岁对情事不太懂的少年了,五年的思念他意识到自己是喜欢这个小姑娘了,他想保护她,想看着她笑得灿烂自信的样子。 卢彪见桔子还是不回神,就大胆上前把桔子搂在怀中安慰,他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陈叔不禁皱起了眉头。 搂住桔子卢彪才注意到自己和桔子的身高相差不多,无法如想象中男人保护女人就应该让女人小鸟依人在男人怀中,不禁想到小桔子曾经的彪悍,她从来也不会小鸟依人吧? 果然,桔子一意识到被“陌生人”搂在怀里了,立刻挣扎反击,卢彪一再躲闪一边大声喊“桔子,我是彪哥”,桔子这才渐渐有了回应,眼睛中聚拢了欣喜的目光。 “彪哥,真的是彪哥?真的是你吗?你的纹身呢?黄头发呢?” 卢彪见桔子想起自己了,开心地笑起来。 “哥改行从良了,那些标记不被允许喽!” 桔子“扑哧”一声被逗笑了,但脸上依然挂着泪。 似乎朦朦胧胧中听到过卢彪说带她走,一下子刺激了桔子的神经! “彪哥刚才说可以带我走,是,是真的吗?” 桔子不敢确定自己所听到的,结结巴巴地问道。 卢彪不说话却使劲点头。 桔子突然觉得老天爷看到了她的眼泪,怎么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这样大的福音? 她要离开这个小城,走出去,去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往的地方,想怎么做怎么做,想怎么活怎么活! 喜出望外的桔子猛的扑进卢彪怀中,大声说“彪哥,我爱死你了,你太好了!” 卢彪一愣,转而一阵欣喜涌上心头,紧紧搂住自愿让他搂抱的桔子,这小丫头也有这样的心思简直太好了! 远处的陈叔已经在他们身后靠近了,他大张着嘴,连拳头都握紧了,这可怎么办?得马上向董事长汇报这里的情况,这小少爷恐怕又要出幺蛾子了。 被卢彪搂抱了一会儿桔子才意识到这样子不好,一下子红了脸,连忙挣脱出来,冲卢彪笑了笑。 “彪哥,我太激动了,所以,不好意思呵,我,我,对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 “桔子,没啥对不起的,哥也喜欢你!真的!” “啊?彪哥,我不是,不是那个意识,我是,是因为找不到工作,还没住处,还有郭老板。。。。。” “桔子,哥知道了,听亮子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世纪风郭老板,他让一些人在找你,桔子,哥这次回来不能惹事,哥这些天就在考虑了,找到你抓紧带你离开这,郭老板猪老板的谁也别想找到你了,我爷爷在哥名下送了我有三套房产的,成都那别墅有总部盯着的人太多,杭州和浦东各还有一套,你挑一处住着,哥现在也算有钱人一族了,养得起你!” 桔子真的不敢置信,才几年时间,彪哥怎么会这么有钱? “彪哥,你哪里就挣这么多钱了?这才几年时间啊?” “哈哈哈哈,这哪里是哥赚来的啊?桔子,你可真天真,哥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啊!不对,是富三代!我爷爷是富一代,明白啦?” 桔子依然还是有些懵,但是她牢记着她要跟着卢彪走,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走! 桔子一确定卢彪会带她走就已坚定了这一想法,只要有一线可能,她就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第三十四章 浦东新家 桔子在卢彪的安排下,两天后就乘飞机离开了她从小长大的北方小城,离开了伤心地,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临走之前,桔子回了趟石大伯家告别,这个城市让她留恋的人不多,邻居们都搬家四散了,陆大伯也不知去向,农贸市场桔子去把告示牌扔掉,一些杂物送给邻近摊床,告诉他们自己和亲戚走了,今年病了耽误了高考,她会复读明年再考。 桔子当时真是这么想过吧?她还太年轻,不知自己出于什么想法这么说的,未来还很迷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太远处的人生还不敢确定,只是有个期望总是好的。 桔子没敢和小丽打电话,想以后安稳后再和她说。 桔子只带走了句爸句妈的遗像和围棋书,其余物品都送给了石大伯家,石大伯石大娘看着跟来的卢彪和陈叔衣冠楚楚态度和蔼的,也就不再担心桔子以后的生活,放心的让桔子跟着自家亲戚走。 飞机直抵杭州,卢彪领桔子去了他位于西湖区的别墅,桔子被别墅的豪华惊呆了,有庭院有花园,还有小泳池,卢彪告诉桔子,这栋别墅价值保守估计五百万以上,因为位于西湖区,潜力价值还无法估计,当年他被带回到这里时也和桔子一样的表情。 桔子注意到陈叔和两个佣人站在一处,布置着什么,可能是晚宴之类的,但他们不时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桔子是敏感的,顿时觉得不自在,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衣服,还是在小城见到卢彪后卢彪给新买的,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个贴上来的女孩吗?自卑的感觉让桔子心里发堵。 “彪哥,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太豪华了,我不配住这么奢侈的地方,我觉得我都不如别墅里的阿姨和园丁,你的这套别墅常年养两个佣人,我来做什么?算什么?你还能安排我住其他住处吗?” “桔子,你怕啥?谁敢说你不配?哥可是卢氏唯一的孙少爷,一幢别墅算什么?桔子,你是哥的妹妹啊,你相信彪哥,有彪哥在,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彪哥,你是卢家孙少爷,而我不是,你也说这是杭州西湖区,我虽然没来过也知道,西湖美景天下闻名,这样地方的房产你家里也不会有很多套,我一个外人住到这里会非常引人注目的,彪哥,我不想当个废人!哥,我觉得你变化太大了。。。。。。” “桔子,现在一个小明星名下都有几十处房产呢,我家那些姑姑、表哥、表妹的可都比我有钱,怎么可能只有三处房产?还真是很多套。。。。。。” “彪哥,我只想住一个能容身的房子里就知足了,这里不适合我,我也觉得处处不适应。。。。。。” 一顿丰盛的晚餐,又住了一夜之后,卢彪开车带桔子来到了上海浦东。 “首付九千元,坐享浦东繁华盛势!” 桔子被街道上这样的标语吸引了,这标语比较亲民,满眼所见还不很繁华,一切都是在建的样子,好多建筑都破破烂烂。 这符合桔子的接受能力。 卢彪的这幢别墅没有佣人,只是个二层小楼,院子也很小,有两个车库,里面竟然还有小四轮车,运动赛车,地点看起来还比较偏远,没有通地铁,只有公交车,这让桔子有了家乡小城的亲切感。 卢彪已经看出来了桔子的喜爱之情,暗叹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要求低,见桔子自己愿意他也跟着高兴,而且桔子选择这里也省了他和家里那些盯着他的人口舌。 “桔子,需要啥跟哥说,浦东开发的晚,配套设施还没跟上,老城区好玩的地方多,有时间哥领你去转转,这里连地铁都没有,委屈你了,不过你可以学开车以后自己开车想上哪就去哪!” “彪哥,不用了,这两辆车就挺好,我挺喜欢的。” 卢彪一看桔子用手指向的是赛车和微型小四轮车,就笑了。 “我家桔子可真省钱,这赛车都是买几年了,小微四轮是当初修院子看师傅来回搬运砖块不方便临时买了一直闲置的,你还是考票哥给你买辆奔驰吧!” 桔子被卢彪的财大气粗吓到了,几年不见卢彪变成“贵人”后和她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了,桔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彪哥,还记得那年你不知从哪弄了个轮椅送给陆大娘吗?陆大伯也特别喜欢,陆大娘去世以后陆大伯用了好几年呢,各种用途,可实用了呢!” 卢彪叹了口气,说他想在能力范围内给桔子最好的,他感觉到自他找到桔子那天见面后,桔子只是在表达愿意跟他离开使劲拥抱了他,在那短暂的热络之后,就又有了淡淡的疏离感,他现在算是在包养桔子吗?桔子才十八岁,如果她愿意读书的话,还是应该尊重桔子的选择。 “桔子,哥想和你商量一下。。。。。。” “小少爷,小少爷!我回来了!给!” 两人在院子里正说着话,陈叔不知从哪里跑进了院子,匆忙的递给了卢彪一部新手机。 “小少爷,手机买来了,保姆下午就到,三个月的工资也先预付了,这是银行卡,存了五十万,密码是肖小姐的生日,事情都办好了,董事长来电话让您今晚必须就飞北京,他特意回国了,还有美国斯坦福大学、哈佛大学和英国剑桥大学您必须选一个,董事长说您定好马上把邮件发过去,其他的他来安排。。。。。。” “行了行了,别说了,陈叔,你就不能让我再住一晚吗?你没看见我和桔子还有很多话要说吗?我不是小孩子了。。。。。” 卢彪冲着陈叔发了一通脾气。 难怪桔子的身份证说用来买飞机票,之后就没还给桔子呢,原来卢彪是想用桔子的名字给她存一笔钱。 说不感动是假的,桔子知道卢彪对她真的很好,但她还是不愿意让卢彪就这样子把她养起来,凭什么?自己做过什么能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一切?当年背着卢彪跑那几条街算不上救命之恩,哪就能凭空拿到别人家数十年都挣不到的钱? 桔子绝不能接受。 桔子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卢彪她肚子里有个孩子了? 第三十五章 卢彪离开 桔子愿意接受卢彪的安排借住在浦东这套小别墅,更大的原因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卢彪和陈叔发了一顿脾气,他们一起进到小楼里都觉得挺尴尬的,陈叔说他在飞机场等候卢彪就离开了,他没有看到桔子拒绝了卢彪给她的五十万。 “桔子,对不起,哥真想多陪陪你,可是哥在家族里还根基不深,只有爷爷对我还好,其他亲戚大多不愿承认我,毕竟我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妈,我爸去世后我是他唯一的骨肉,现在哥明面上就是孙少爷,可目前还是富贵闲人,所以现在哥又得离开一些日子,还得再攻下个硕士博士的才好进入董事会,放心,桔子,一处理好,有时间哥就会飞过来看你,你愿意读书哥供你,你自己去联系补习班上课,还有什么事你直接用这手机给哥打电话,房间里还有电脑,想干什么哥都会想法安排好的,吃穿用度阿姨会和陈叔结帐的。。。。。。” 卢彪领着桔子在一家饭店吃饭,边和桔子絮絮叨叨说着他的想法,就怕想不到什么亏待了桔子,桔子不要他给的银行卡,让他觉得桔子毕竟才十八岁,还是没到社会历练的小女生,如果能继续读书上大学还是可以的。 卢彪觉得自己真的和当年的小混子彪哥一刀两断了,今时今日,再也没有当年毫无顾忌的冲动和幼稚,多了太多的权衡算计和无奈。 而在他看来,小妹妹桔子还没长大,“包养”是亵渎了她,他要给她自由。 就当自己正在供自己妹妹读书了!只是他现在必须要离开,上海没户口是不能在这考大学的,先等几个月再说吧,实在不行回北方小城去考,他想办法陪着那几天,不会让桔子发生意外的。 “彪哥,你就放心吧!我自己一个人不是也生活了两年多吗?” 桔子“咯咯咯”的笑起来,虽然被别人保护的感觉挺好,但这也太好笑了吧?彪哥咋跟个老妈子似的了?她有一双手,是不会一日三餐啊?还是不会挥舞板砖哪? 卢彪也笑了起来,是啊,怎么就忘了桔子是一姐的事了?那也是敢追得小混混几条街逃蹿的女孩啊!听北方小城那家农贸市场的人说“那丫头砖头扔那个准哟!打脚后跟不会打屁股上,打膝盖不会削后腰上!” “那行,桔子,万事你做主了,哥的房子随便住,有事解决不了了,记得找哥就行!” 饭后两人回来见到了一位上海李阿姨,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口上海话桔子一句也听不懂,好在日常的普通话还能沟通,只不过桔子说的多,想想也就是日常收拾打扫,面积太大自已忙不过来,做饭自己也会,也就不计较了,李阿姨住到了楼下的一间厢房,自发地收拾去了。 卢彪和李阿姨顺畅地交流着,他竟然会说上海话,这让桔子吃惊不小,一问卢彪才知道他家祖上是苏州人,妈妈又就是上海人,当初当秘书傍上了卢彪爸爸卢兴旺,所以都是吴语系他当然会说上海话。 “那你妈妈现在?。。。。。” 桔子还是问出来了,如果卢彪妈妈在上海,她住卢彪房子,这,不好吧? “呵呵,当初她就是小三,偷着生了我就找我爸谈判,要钱,卖了我,讨价还价,我是在外公外婆那长大的,现在都不在了,那时也没人管我,知道这些乱事我不就跑了嘛!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她现在哪还敢在国内?她把我卖了两千万的高价呢,钱到手就跑美国人民怀抱了,不知道现在是第几任老公了!” 桔子很震惊,想说几句安慰卢彪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卢彪看着桔子的小表情挺可爱的,不禁用手揉一揉桔子的脑袋,又拍了一下。 “小丫头,想说什么?那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哥早都不在意了,私生子也好,小混子也好,哥现在要混出个人样来,保护我家桔子!” 桔子快感动哭了,赶紧掩饰地去了卫生间。 小二楼装修整洁舒适,是桔子从未有过的高档享受,中央空调有着舒服的温度,卫生间里都干净得摸不到一缕灰尘,反而让桔子心里反而惴惴不安,这样的生活属于自己吗? 桔子又暗暗为自己鼓劲,为了孩子她就这么“寄人篱下”吧,彪哥是自己的贵人、恩人,自己不会再给他添麻烦的,有了容身之地,将来自己要努力养孩子,靠自己的双手,会好的! 桔子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卢彪在不停地打电话,一会儿联系人把轿车开回杭州,一会儿又是安排人去哪里买什么礼物,分什么多少份,怎么包装,都写上送给什么什么人,哪些用快递,哪些用专人送,还有送过来给他自己亲自携带的。。。。。。 桔子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欣赏着卢彪成熟干练的一面,相信这样子的卢彪将来一定会独挡一面,锋芒已渐露,他的野心一定很大吧! “桔子,想什么呢?” 卢彪出去看着他叫来的人把车开走以后,回到一楼大厅就看到桔子还在发呆,蜷缩在沙发里,大个子也显得娇小很多。 “想你呢!” 桔子口无遮拦。 卢彪愕了一下。 “哥还没走呢!” “想你将来一定是一个大商业巨子,掌控一方经济命脉,到处给人剪彩,做慈善,还上什么世界富豪排行榜,你的西装革履的大幅照片贴的到处都是。。。。。。” “停,停,得,得,得,桔子,别再说了,太过分了。。。。。” 卢彪笑着扑坐到桔子身边,捂住了桔子的嘴,一边笑的不能自己。 两个人打闹了起来,你推一把,我拍一掌,觉得快乐起来,沙发靠垫都被打飞了。 卢彪看着开心的桔子,心里非常不愿离开。 “桔子,快点长大吧!” “彪哥,我已经长大了!” “切!小屁孩!” “哎,注意用词,大屁孩!” 。。。。。。 当晚,卢彪离开了上海乘飞机去了北京。 三个月后,卢彪终于找到机会从美国飞回来想陪桔子过圣诞节时,惊讶地合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