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娘子嫁到》 第1章 双双晕倒 徐娇颜刚睁开眼睛，就感觉眼前漆黑一片，以为自己眼瞎的她惊恐地站起身，才发现原来眼睛只是被一层布遮住了而已。 挡住眼睛的红布掉落后，徐娇颜才感觉到自己头戴凤冠，一身红衣，仔细一听，外面还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秀才公晕倒了！秀才公晕倒了！” 听到这个声音，徐娇颜下意识的就想走出去凑热闹，刚起身，就感觉脑袋里多了很多东西，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已经昏睡过去的徐娇颜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村里唯一的秀才在喜堂上的晕倒，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院子都慌乱了。 正在等着秀才公敬酒的乡亲们看到后，纷纷惊恐地站起来，担忧的看着昏过去的秀才公。 院子的酒席中，宾客们小声的议论响了起来。 “秀才公身体这么弱，拜个堂而已就撑不住了，不会喜事变丧事吧！” “听说这次成亲就是为了冲喜的，不然秀才公不满弱冠，徐家的丫头也刚刚及笄，怎么这么着急就成亲！” “这不是坑人家徐家小娘子么，咱们村的秀才公打从生下来就把药当饭吃，近些年身子骨越发的弱了，这不拜个堂就累晕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徐家丫头就守寡了，到时候还要背上一个克夫的名声，后半辈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或许是因为激动，这人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周围的人全都听到了。离得较远的秀才公的爹娘也听到了，脸色瞬时就变黑了！ 旁边的人察觉到秀才公爹娘变脸后，立刻阻止出声人继续讲话，“你可别再说了，你们没看到秀才公顾家人脸色都发黑了，他们这事做的不地道，但是秀才公有什么不测对咱们也没有好处，咱们可是因为秀才公才一直不用交税的，你就少说几句吧！” 这个自认聪明的人没有发现，他的话让高座的秀才公爹娘脸色更黑了！ “老大，老二，快点，把老三送到西厢去，堂已经拜过了，徐家丫头已经是咱们顾家的媳妇了，先让她照顾老三，你们俩替老三继续给这些宾客敬酒！” 乡亲们的话听得顾老爹心塞不已，看着呆愣在一边因为这些议论不知所措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阴沉着脸吩咐。 顾家老大和老二听到后，两兄弟连忙驾着弟弟回房，没成想秀才公虽然瘦弱全身都是骨头，但也有百来斤，架起来走路不方便。顾老大没有顾及自家三弟的秀才脸面，直接把人背了起来，顾老二在旁边扶着，小心的不让秀才公掉下来。 “大哥，你说徐家丫头能行么，不是说她的八字与三弟的相合，能够旺夫延命，今天三弟刚拜完堂就昏过去了，也太不吉利了！” 顾老大背着瘦弱的秀才丝毫不觉得吃力，听闻弟弟的话后，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回答，“应该能行吧，觉云寺的虚度大师亲自批的字，不然咱娘也不会一打探到徐家丫头的八字就想办法让她嫁过来了。” “说不得虚度大师这次就出错了呢，要不然老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昏过去了！” “别瞎说，虚度大师可是远近有名的大师，不会出错的，再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人家不会骗我们的。” “我看悬！” 两人说着，就到了西厢，顾老大转头对顾老二说，“老二，你去敲门，男女有别，即使是咱们弟媳妇也要避点嫌！” 农家并没有敲门的规矩，只是顾老大觉得他们两个大男人这么直接进入弟媳妇的房间不太好，才多此一举。 顾老二听到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麻烦后，就敲门了。 咚咚咚的三声后，两人并没有听到里面传来声音，顾老二心中虽然不满，但只以为弟媳是害羞不敢出声，又咚咚咚的敲了三声，敲完后还特意喊道，“弟妹，大哥二哥来了，你快开门，你相公不太舒服，需要进去休息一下！” 顾老二知道弟媳嫁过来的隐情，为了不让弟媳妇多想，还特意给自己弟弟留了脸面。 然而，他的话说完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大哥，新媳妇怎么回事，都跟她说的这么清楚了还不开门，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么，早知道直接进去得了！”顾老二阴沉的说。 他觉得新媳妇太不懂事了，都这时候了还矜持个什么劲，都跟她说她相公不舒服了还不开门，这是在故意拿乔呢，心中对这位没有见过面的弟媳妇不满起来。 顾老大也不开心，不过他作为长子，一直比较稳重大度，看着一直关闭的房门，定定地开口，“既然这样，咱们直接推门进去！” 顾老二边推门边抱怨，“早该如此，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我说大哥你就是瞎讲究......” 顾老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西厢柳木拔步床上躺着一个纤细的人，红红的盖头也随意的落在地上。 顾老二骤然变了脸色，然后冲着身后的顾老大说，“大哥，不好了，徐家小娘子好像昏倒了！” 顾老大听后，脸色大变，然后三两步的跨入房间，确认弟弟说的是真话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徐家小娘子身体一向康健，怎么这个时候晕倒了，这让外人知道了可怎么好，还不知道乡亲们会怎么想呢！”顾老大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忧愁。 顾老二脸色阴沉地看着床上的徐娇颜，不满的抱怨，“徐家小娘子也真是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晕倒，这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我看她跟咱们老三不是八字相合，而是八字相克，要不然这成亲怎么会俩人都晕倒！” 顾老大把自家弟弟放在床上，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两人，心里也疑惑了起来，按照虚度大师的批字，两人应该是天作之合，怎么刚成亲就遇到这事了。 “不要瞎说，虚度大师的批字肯定没问题，今天的事，只是意外！” 顾老大这样说，不知道是安慰弟弟，还是安慰自己！ 第2章 秀才其人 顾家两兄弟看着床上的两人，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中，然后就听到一声高喊，“老大，老二，你们俩磨蹭什么呢，满院子的老少爷们都等着你们俩替老三敬酒呢！” 两人听后，面面相觑。 顾老二先开口，“大哥，现在怎么办，三弟这离不开人，三弟妹自己都昏了，总要有个人守着吧！” 顾老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想到自家三弟成亲会遇到这么多糟心事，扶了扶有些发疼的脑袋，想了想说，“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只能瞒着，这边也离不开人，咱们悄悄的对爹娘说一下情况，然后让你大嫂先过来照看着！” 顾老二听了，心中不甘，但是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 两人若无其事的回到院子中间，顾家老大欢喜满面的敬酒，顾家老二悄悄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顾家的两位大家长听到事情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是不是虚度大师批错了，要不然怎么会遇到这种糟心事。 看着一脸忐忑的二儿子，顾老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顾老二的肩膀，“老大处理的很好，今天的事不能透漏一点风声，老三的事情已经够乡亲们讲究半年了，再让他们知道老三媳妇也晕倒了，咱们顾家肯定会成为十里八乡的笑话的！” 顾老二赞同地点点头，他家三弟读书资质好，八岁进学，十四岁中秀才，仅仅用了六年而已，可是说是河南府年纪最小的秀才了，就是附近谷家村的那位也比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糟了天妒，三弟自小体弱多病，药不离口，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多走半里路都能累趴下，就因为身体弱，一直不能参加府试，只能窝在顾家村。最近这几年，三弟的身子骨越发的弱了，前段时间一场风寒，更是去掉半条命，一度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要不今儿个也不会晕倒在喜堂上。 想到这里，顾老二又想到了床上躺着的新媳妇，无比心塞，这么不吉利的事情怎么偏偏被顾家遇到呢！ 甩了甩脑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顾老二连忙找到自己大嫂，把她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说了一下经过。 顾大嫂听后，呆愣了片刻，然后立刻做贼似的的看了看周围，看到没人后，不敢置信的问，“我没听错吧，老三媳妇也晕倒了！” 说完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连忙捂住嘴看了看周围。 顾老二阴沉的点点头，然后开口，“就是这样，两人都在房间里，大嫂你快去吧！” 说完，顾老二就离开了，他也要去敬酒了，不然说不得这些宾客会多想。 推杯换盏中时间渐渐推移，渐渐的天空就变得昏暗了起来，来往的宾客也纷纷离场。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后，顾家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开始整理残羹剩饭，洗餐具碗碟，归拢各种借来的东西，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完全处理后，天已经黑透了。 堂屋中，顾家的大人们全都聚在了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下，讨论顾家新妇的事情。 “老婆子，你确定虚度大师批字是天作之合，宜室宜家？老三媳妇怎么刚拜堂就晕过去了，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顾老爹严肃地开口，由不得他不严肃，顾老三是全家改换门庭的希望，不能出现一点差错。 一旁坐着的吊梢眉的老妇人不满地开口，“当家的，你这是不相信我么，我敢肯定虚度大师批字是这个，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的从稳婆那里打探到徐家小娘子的八字就急匆匆的定下来了！” 一旁的顾老二插口，“会不会是徐屠户家骗了我们？” 顾老爹摇摇头，“徐屠户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屠户是下九流，但是徐屠户这人有能耐，杨柳镇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对他又敬又畏的！” 听到顾老爹这么说，在场的其他人神色变得诡异起来。 顾老大忍不住开口，“爹，咱是不是要请大夫看一下，徐家小娘子现在还没有醒，万一出了差错，徐屠户那边可不好交代！” 听到顾家老大的话，众人眼神瑟缩，似乎想到了什么，纷纷开口应和。 顾老二急切地说，“大哥说的没错，爹、娘，咱们要赶快请大夫，徐家小娘子出了什么事，徐屠户一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顾老二想到满脸横肉、腰粗体壮的徐屠户拿着一把杀猪刀，就下意识地打颤，又想到他的七个儿子，更是惊恐交加。 顾老爹显然也知道徐屠户不好惹，听到顾老二的话后，手脚顿时僵硬了一下，看着注视着自己的儿女们，犹豫起来，“请大夫，被别人知道老三两口子成亲当天双双晕倒，他们可能会被讲究一辈子！咱们顾家也会遭人耻笑的！” 顾老爹想到乡亲们背后知道后笑话自家老三不止病弱还克妻，就一阵惊怒。 顾老二了解自己爹的为人，知道他的考虑，但是徐屠户的威力更大，比起背后被人讲究没什么具体损失，他更害怕徐屠户拎着杀猪刀杀过来，因此连忙劝说，“古大夫跟咱们是老交情了，他不是多嘴的人，咱们好好求求他，就应该没问题，也可以顺便帮老三再看看！” 顾老二的话打消了顾老爹的疑虑，“那就现在去请吧，趁着黑天没人知道！” 顾老大熟门熟路的来到古大夫的家门口，站在木门外冲着里面喊道，“古大夫，我顾清源啊，开门啊，老三等你救命呢！” 顾老大话音刚落，门缝里就升起了一抹微光，片刻，门打开，一个胡须发白身体瘦弱的老人背着小木箱走了出来，看了看来人，冷哼一声。 “大晚上的还不让好好睡觉，你们家老三又怎么了！” 顾老大憨厚地挠了一下后脑勺，不好意思说，“三弟又晕过去了！” “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他是因为太过疲累才晕过去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到了时间，自己会醒的！”老者听后，脸色变冷。 第3章 醒来 顾老大听到胡大夫的斥责也不生气，继续好声好气的说，“古大夫，不光是我三弟，还有一个人，到了家我再跟您说！” 顾老大心里琢磨好一会儿，也没敢开口说老三媳妇也晕过去了。 古大夫听后，脸色缓和了不少，“走吧，别磨蹭了，早去早回来，这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时辰呢！” 说完，古大夫颤颤巍巍的朝着顾家村的方向走路了。 十月的夜晚，霜寒露重，阵阵冷风吹过，冻得人骨头都变得僵硬。 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异常明亮，周围的景色清晰可见。 月光下，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一个魁梧健壮的青年，脚步平稳的前行。 半个时辰后，一青一老赶到了顾家。 刚进门，胡大夫没有寒暄就直奔西厢。 西厢中，红烛慢慢燃烧，顾大嫂坐在椅子上，右手拖住下巴，手肘放在桌子上，双眼微闭，头不断的往下点。 古大夫进门就看到这个景象，心中纳闷：听说秀才公今天娶媳妇，怎么顾家大媳妇在这！ 摇了摇头，看着打瞌睡的顾大嫂，古大夫没有叫醒她，下意识的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慢慢地走近拔步床。 走近之后，古大夫才知道顾大嫂缘何在此，只见床榻上，躺着一对身穿喜服的男女。 古大夫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人，微微皱眉，然后连忙开始探脉。 拿起秀才公的右手，仔细探查之后，缓缓放下，然后又开始探查旁边人的脉搏。 仔仔细细的探脉感知后，古大夫不解地看着昏睡的徐娇颜，低声喃喃，“脉搏主沉，举之不足，按之有余，这分明是惊怒引起的昏厥，徐家小娘子大喜之日，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不成对夫家不满？” 古大夫的声音虽小，却被刚醒来的顾大嫂听到了，惊讶的看着古大夫，疑惑的问，“古大夫，什么不满？” 古大夫听闻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两人都没性命之忧，秀才公的药方不用改，继续吃就行，至于旁边小娘子的，我开个方子，醒来后吃上三副就行了！” 古大夫说完，就写出药方交给了顾大嫂。 “古大夫，我三弟和三弟妹什么时候能醒？”顾大嫂拿起药房，看着床上的两人，开口。 “没有意外明天中午能醒，醒来后要让他们好好修养，不要做吃力的活计！” 看到顾大嫂点头后，古大夫就背起自己的小木箱准备走了。 走到院里，古大夫又遇到了顾家众人。 因为男女有别，顾老爹和顾老娘又是长辈，西厢只留有顾大嫂一人，其余人并没有进入，但是，这并不代表顾家众人不关注新妇的安危。 古大夫也知道这个情况，因此，在庭院中遇到顾家众人的时候并没有意外。 “古大夫，三弟妹怎么样了，可有性命之忧？”看到古大夫走出来，顾老二就连忙问。 古大夫摇了摇头，“没有性命之忧，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就能醒，只是这几天需要静养。” 听到新妇没有性命之忧后，顾家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上的一座大山搬走了，顿时就神清气爽。 顾老爹听到儿媳妇没有性命之忧后，放心了不少，“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开口，“古大夫，三媳妇怎么突然昏厥了，听说她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偏偏在大喜的日子昏过去了？” 顾老爹因为徐娇颜的昏厥，心生不满，对她有了意见。 古大夫听到顾老爹态度不好的问话，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然后开口，“小娘子的身体很好，是个康健的，这次应该是天葵刚过，身体虚弱，大喜之日又惊喜交加，才会这样！” 古大夫的解释并没有让顾老爹对新妇的态度改变多少，“就算这样，也太不吉利了，成亲的日子昏过去，像什么样子！” 古大夫听后摇了摇头，然后径直离开了。 “古大夫，等等，我送你回去！”顾老大连忙跟了上去。 古大夫走后，院中的人也要散了。 顾老二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地，“爹，娘，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们夫妇回去睡了，好晚了。” 顾老爹听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老两口后，顾老爹看着西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拉着顾老太回房了。 转眼，一夜过去，顾家众人又开始一天的作息。 顾老太拿着扫把清扫院落，看着紧闭的西厢，不满地嘀咕，“公公婆婆都起来了，新妇还躺在床上，谁家会这样，是不是等着公婆伺候呢，这么不孝，也不怕遭雷劈！” 拌猪食的顾大嫂听到后，抿了抿嘴，把脸撇到了一边。 “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人还在昏着呢，听不到！”顾老爹扛着锄头经过的时候正好听到顾老太的抱怨，原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更加阴沉。 说完，就扛着锄头，招呼着顾老大走了，因为小儿子成亲的事，耽误了不少时间，再不抓紧点翻地，要没菜吃了。 顾老太听到顾老爹的话后，更加生气，对着西厢骂道，“遭雷劈的玩意儿，丧门星，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让你进门！” 徐娇颜刚醒，就听到了顾老太的咒骂，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用手拍了拍疼痛不已的脑袋，又按了按太阳穴，心中思付顾老太的咒骂。 遭雷劈的玩意儿，丧门星，这是在骂我么！ 结合脑袋里多出来的记忆，越想，徐娇颜越觉得是在骂自己，徐娇颜的脸顿时就变黑了起来。 “这个该死的老虔婆，居然这样骂我，她有什么资格！”徐娇颜咬牙低语，紧握双拳，骨头响的噼里啪啦。 徐娇颜的昏厥，是因为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庞大记忆挤压神经造成昏睡。 一夜的时间，徐娇颜完全疏通了原身的记忆醒了过来，她也明白了自己中了大奖，从舒适方便、衣食无忧的现代，到了这没车没网一场风寒都能要人命的古代，落差太大，徐娇颜再三努力都说服不了自己接受现实，偏偏还听到顾老太恶语相言！ 第4章 内情 确定了在说自己后，徐娇颜只觉得要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又想到原身的死因，怒气更胜！ 用巧力把床上碍事的人踢到一边，脱下沉重的凤冠，徐娇颜披头散发踢踏着绣鞋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了。 推开门，看到院子中一个扫地的老妇人喝问，“老太太，刚刚可是你在骂我么？”说着，挑了一下眉头，重复了一遍，“遭雷劈的玩意儿，丧门星？嗯？” 顾老太听到徐娇颜的问话，眼神瑟缩了一下，闪过一丝心虚，随即恶狠狠地看着她说，“老三媳妇，我是你婆婆！” 说完，还狠狠的用扫把戳了一下地面，看着徐娇颜不修边幅的样子，狠狠斥责，“你看看你，什么样子，披头散发就出门了，绣鞋也不好好穿，成什么样子，你们徐家的教养就是让你这样！” 说着，顾老太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徐娇颜，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现在觉得成亲太匆忙，没完全了解到徐家小娘子的情况，最终委屈了小儿子。 想到这里，顾老太的心紧紧的纠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徐娇颜，然后思索着以后怎么调教三儿媳妇儿。 徐娇颜听到顾老太说到自己的教养就很不高兴了，又看到她打量货物一样看着自己，最后又莫名其妙的蹬了自己一眼，徐娇颜看着顾老太的眼光，像看神经病似的。 想到这个疑似神经病的老太太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婆婆，徐娇颜就感觉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顾老太看到徐娇颜听到自己的话后没敢反驳，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既然醒了，就赶紧照顾你夫君，他还在昏睡着呢，可不能马虎！” 徐娇颜只是没想好怎么回击，没想到顾老太拿自己当成软柿子捏，刚刚昏睡醒来，肚子空空，没人给自己送点吃喝的，就想着让自己照顾病秧子去，至此，徐娇颜给顾老太打上了极品的标签。 “顾老太太威风，不愧脸厚心黑这个词，骗亲这种毁人一辈子的事情都干出来了，还能理直气壮的教训我，真是好样的！” 听到骗亲两个字，原本嚣张的顾老太顿时挨了半截，不过转念想到徐家小娘子已经嫁到了顾家成为了顾家妇，应该翻不起浪花，瞬间又有了底气。 “老三媳妇儿，你已经是顾家妇了，要牢记三从四德，不要忤逆婆婆！”顾老太不满地看着徐娇颜重重的警告。 她其实想说的更过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老三媳妇儿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一座大山压了过来，重的让人喘不过气，下意识的，顾老太就收敛了。 徐娇颜怒极反笑，不屑地看了顾老太一眼，“是么？你说，我现在就跑到顾家族长那里说秀才公家骗婚，就看你还是不是婆婆？” 顾老太惊恐的看着徐娇颜，“你怎么敢？你和我们家老三已经拜过堂，名节已失，说出去你也只能缴了头发做姑子，你这样做，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她之所以敢借用谷家村秀才的名头议亲，就是算准了徐家只能咬牙吃了这个亏，吃亏是小，名节是大，这件事说出去，顾家的脸面固然会被踩到地上，徐家小娘子也落不到什么好，不死也要做姑子。 顾大嫂听到徐娇颜的话，也连忙劝说，“三弟妹，你就认命了，三弟也只是病弱了点，你好歹能活下来，咱们顾家虽然小门小户，也能吃饱喝足！” 徐娇颜冷冷一下，“为什么不敢，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我一个人的死，能够让世人看清你顾家的品性，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徐娇颜说着，闲闲的看着顾老太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我一个小女子的死，能够让秀才公自绝仕途，让你们顾家的小郎君小娘子孤独一辈子，我觉得很值得！” “毒妇！你这个毒妇，丧门星，祸害！”顾老太惊恐的看着徐娇颜，一边咒骂，一边拿着扫把靠近徐娇颜。 虽然有的话她听不太懂，顾老太敏感的察觉，徐娇颜说的是真的，她很害怕这些情况会发生，下意识的就去打徐娇颜，想要彻底压制住她！ 老太太已经五十，还裹了小脚，但是这一刻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瞬间就跑到了徐娇颜身边，对着徐娇颜的脑袋就打了过去。 徐娇颜在老太太跑过来的那刻就有了准备，不过看到顾老太的动作，眼睛还是瑟缩了一下，她没想到顾老太居然如此狠毒！ 一把抓住打过来的扫把后，徐娇颜强压怒火，冷冷的看着顾老太问，“怎么，想杀人灭口么？” “三弟妹，你误会了，娘只是太激动了点，没……”顾大嫂说不下去了，她看到顾老太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实在说不出没恶意这句话。 顾老太听到徐娇颜的话，动作一顿，然后连忙丢了扫把，心虚的反驳，“什么杀人灭口，别胡说，我只是想给你点教训，这婆婆教训媳妇，天经地义，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徐娇颜厌恶的看了一眼顾老太，把手中的扫把扔到一边，提了提鞋子，整理了衣衫，然后径直的走向门口。 顾老太看着徐娇颜的动作，想到她刚刚说的话，害怕了起来，“老大媳妇，快，拦住她，千万不能让她出去告状！” 说完，自己也迈着小脚风风火火的跑了过去。 顾大嫂听到婆婆的话后，就连忙跑过去抱住徐娇颜的腰，不让她走。 刚刚的话她也听到了，很多都是半懂不懂的，但是有一点她听的特别清楚，顾家有了骗亲的名声，以后她的儿女要孤独一辈子。 察觉到腰上多了一双手，徐娇颜脸变得黑黑的，嘴角也抽搐了。 她扯了一下箍住自己的手，清冷的开口，“放手！” 顾大嫂虽然害怕徐娇颜的低压，依旧不停的摇头，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然后说，“三弟妹，娘说了，不能让你出去！” 第5章 饿了 此时，顾老太也赶了过来，连忙跑到大门口，死死的靠在大门上。 顾老二和顾二嫂起床出来后，就看到了这么一个景象。 顾二嫂看着眼前古怪的一幕，娇笑一声，“娘，大嫂，三弟妹，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大早上的，像唱大戏似的！” 顾老二也满脸古怪，看着抱在一起两妯娌，然后开口，“大嫂，你们俩干什么呢！” 看到二儿子和二儿媳过来，顾老太满脸喜色，立刻开口，“老二，老二媳妇，快，拦住老三媳妇，不要让她出去！” 顾老二听到自己老娘的话，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跑到大门边堵住门，然后小声问，“娘，怎么回事？” 儿子来了，顾老太感觉松了一口气，生气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低声解释，“老三媳妇，不知道撞了什么鬼，非要去族长那里揭发咱们骗亲，不拦着不行！” “骗亲？怎么回事？”顾老二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问。 因为太过震惊，声音过大，院子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二儿子的话让顾老太满脸不自在，她突然想到自己二儿子因为一家都在镇上住，昨天才回来，并不知道这里的内情。 这件事顾老太虽然觉得自己是为了顾家，徐家小娘子也没什么损失，但是听二儿子这么问，顾老太还是有一丝心虚。 然后，顾老太就把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我打听到徐家小娘子的八字跟你三弟的相合后，就拖人说亲了……”停顿了一下，顾老太不自在的别过头，然后接着说，“用的是谷家村秀才的名头！” 顾老二听后，顿时就火冒三丈，颤抖地指着徐娇颜，一脸难以相信地问，“你们居然敢骗亲，还是骗的徐家小娘子，你们就不怕徐屠户拎着杀猪刀找上门么！” 顾老二都要气炸了，他真的不敢相信三弟成亲还有这些隐情，一直老实巴交的爹娘居然能做出这样缺德的事！ 然后，指着顾老太，颤颤巍巍的说，“难怪，昨天徐家没有一丝喜气，对我们也不像对待姻亲！！” 杨柳镇只有两个秀才，顾家村一个，谷家村一个，顾家村的是远近闻名的药罐子，传闻一直靠药吊命，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所以即使顾秀才读书天赋不凡，疼爱女儿的人家也不愿意把自家小娘子嫁给一个病秧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做了寡妇。 在顾老太眼里，自己小儿子哪里都好，这些泥腿子不识好歹，但是她也知道自家儿子的情况，徐屠户知道是自家肯定不愿嫁闺女，于是就用了谷秀才的名头，婚书既成，也由不得徐家反悔了。 顾老太听到二儿子的话，不自在的点点头。 徐娇颜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顾二嫂听到两人的话，震惊地张起嘴巴，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她也没想到，顾家公婆能够干出这么没谱的事，杨柳镇可从来没有发生过骗亲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老顾家也算是开创先河了。 “娘，你们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们，就为了一个老三，我们这些人就活该被祸害么！骗亲啊，这可不是小事，传了出去，我们还要不要做人了！”说着，顾二嫂眼睛通红，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顾大嫂听了也心有所感，跟着一起抹眼泪了。 听到二儿媳的问话，顾老太脸色挂不住了，有心想教训二儿媳，看着满脸怒火的二儿子又打消了心思。 “我也是没办法，老三的身体你们都知道，这几年越发的不好了，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办法，肯定要试试才行，再说了，徐家小娘子也不亏，我儿除了身体弱了点，哪哪都是顶好的，以后也是当官的命，徐家也算是高攀了！” 顾二嫂听到顾老太无耻的话，心里轻啐了一声，“老不要脸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骗亲这么缺德事情都能干出，为祸子孙！老三是身体弱了点么？整个药罐子，半只脚都踏到坟头了，也就是吊着命，正常人家都不愿意嫁女儿过来好吧，更别说徐家小娘子出了名的得娘家看重了。” 这些，也只能心里想想，顾二嫂并不敢直接说出来，不过心里，对顾老太的无耻，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对老太太的偏心，也更加清楚了。 徐娇颜听后，嘴角勾起凉凉的笑意，忍不住讽刺，“秀才公哪哪都顶好，就是配个官家小姐也绰绰有余，配我还真是委屈了他了！” 顾老太并没有听出徐娇颜的讽刺，听到她的话，难得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口训斥，“你知道就好，别不惜福作妖，你嫁过来咱们顾家，就是顾家妇了，要时刻为顾家着想，顾家可要不起不安分的媳妇！” “娘，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顾老二看到徐娇颜越来越冷的脸，连忙开口。 他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骗亲太恶劣了，被人知道了，顾家即使有个秀才，也是被人扔臭鸡蛋、烂白菜的待遇。 当务之急是安抚好徐家小娘子，别捅破这层纸，偏偏自家老太太看不清局势，摆起了婆婆谱，简直可笑，徐家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好拿捏的，徐家小娘子即使看起来娇弱，也是徐家人，肯定不是个懦弱的主儿。 想到这，顾老二满脸堆笑看着徐娇颜说，“弟妹，你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家可干不出骗……” 在徐娇颜讽刺的眼神下，自认为身经百战、口才了得的顾老二也说不下去了。 他心中不断嘀咕，徐家人都这么邪门么，一个个的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徐娇颜不肯退让，顾家众人又不肯放她离开，一时间，众人陷入了僵持中。 半个时辰后，徐娇颜感觉饿胃都难受了，懒得跟这群人继续无聊而没有意义的对峙，用巧劲甩开顾大嫂后，然后开口，“我饿了，厨房在哪里？” 徐娇颜的话生冷又僵硬，丝毫没有礼貌，但是在场的几人听后，顿时欢喜起来。 顾家大嫂连忙开口，“在这边，我给你拿吃的！” 第6章 按在地上 顾大嫂看到徐娇颜生冷的脸，连忙小跑去厨房拿了些馒头和昨天的剩菜，然后招呼她吃东西。 “三弟妹，昨天酒席剩下的好菜，一直在锅里温着呢，你快吃吧。” 顾大嫂摆好碗筷，看到徐娇颜对着桌子上摆放的饭菜发呆，连忙讨好的解释。 徐娇颜点点头，道谢后拿起了馒头，大片大片撕下来，然后塞进嘴巴里咽下去，眨眼的工夫，拳头大小的馒头就吃完了。 顾大嫂看到她没吃菜，连忙劝说，“三弟妹，多吃菜，都是好肉，全是肥的，昨儿特意留下的！” 顾大嫂说完，看着桌子上的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这么好的肉菜，她很久没吃了，家里粮食都被老太太控制，各种好东西都是先紧着爷们吃，女人家吃不到什么好的，就是昨天的酒席，也因为一直在灶上帮忙没吃到什么好菜。 馒头谈不上好吃，也不是白面馒头，灰中带黄，吃到嘴巴里很粗糙，味道还有些酸。听到顾大嫂的话，徐娇颜摇了摇头，“馒头很好吃，吃这个就够了。” 徐娇颜虽然不是什么素食主义者，但是不能吃肥肉，吃了就吐。 顾大嫂以为徐娇颜不好意思，连忙接着劝说，“三弟妹，没外人，别客套了，赶紧吃肉吧！”说完，小心的看了看院子中的顾老太，低声说，“这次也是赶上了，老太太还没有把肉收起来，下次再吃，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顾大嫂说完，又做贼似地看了看外面，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大嫂的好意徐娇颜感受到了，心中微微一暖，脸色也缓和很多，秀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没事，我不爱吃肉，馒头就行了！” 顾大嫂被徐娇颜的笑晃花了眼，心中不断赞叹新媳妇的好面容，水灵得跟个天仙似的。 回过神想到新媳妇娘家是屠户，理解的点点头，“也是，你可能吃的都腻烦了，不吃也罢，我也是怕你吃馒头太干，你等着，我给你倒点水喝！” 顾大嫂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徐娇颜看到了，轻笑了一声，然后继续拿起馒头啃。 顾家因为有个病患，一直都备着开水，但是昨天太忙了没有顾上，顾大嫂原本打算喂过猪食后烧水的，结果出了意外。顾大嫂准备去院子的窝棚里拿点柴重新烧一壶开水。 顾大嫂还没走到窝棚，后背一痛，一个扫把压了过来，谩骂声也随之而来，“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吃我顾家的喝我顾家的，对着一个贱人献殷勤，下贱的蹄子，还是欠收拾！” 顾大嫂强忍后背的疼痛，低着头听着顾老太训斥，一动不动，眼神畏缩。 顾老太看到大媳妇的样子，更加生气，“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这副样子给谁看呢，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老婆子欺负你了呢，下贱的小娼妇！”说着，顺手拿起了一个枝条往顾大嫂身上抽了起来。 一边的顾老二夫妇看到后，眼神没有半点波动，仿佛习以为常。 徐娇颜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就看到顾老太拿着树枝打人的场面，看到顾大嫂被抽的直吸气，连忙跑过去，一把夺过树枝，然后扯着顾老太往地上按。 “老虔婆，老虎不发威你还真把我当病猫啊，原本打算放过你们顾家的，偏偏你这老虔婆给脸不要脸，你是在打顾大嫂么，是在打我的脸吧！” 顾老太五十多的人了，算得上年纪一大把了，被按倒地上，又羞又恨，然后撒泼起来。 “老三媳妇，你想翻天么，我是你婆婆，你这是大不孝，我要告诉村长里正，让他们把你这贱蹄子浸猪笼！” 顾老二看到徐娇颜的动作，不满的瞪着她，正想开口，就听到了自家老娘的话，顿时脸黑了。 老太太是嫌事情不够乱么，净添乱！ 用眼神示意自家媳妇去扶老太太，自己也连忙上前劝说，“三弟妹，你这么做就有些过分了，不管怎么说我娘都是你婆婆，她再怎么不对也是你婆婆不是！你这样做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看……” 顾老二说着，就看到徐娇颜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戏谑的眼神，好似再说，编，接着编！ 这种眼神下，口才一向不错的顾老二词穷了！ 确切的说也不是词穷，而是说不下去了，在徐娇颜的视线下，总觉得自己的心思盘算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仿佛脱光了衣服一样，让人很不自在。 顾老太脸被地上的土疙瘩蹭的皮都破了一层还挣扎着想起身，可是不管她怎么挣扎，徐娇颜的手都稳稳的不动，用的力道既不让她受伤，也不让她起来。 顾老太听到二儿子的话后，立刻想到自己还有人撑腰，原本快要被折服的心又开始折腾了起来。 “老二，给我打，她用手按着我，你给我打断她的手！” “娘，你别添乱了！”顾二嫂忍无可忍地开口，一直旁观的她很清楚徐娇颜不好惹，自己当家的都有些怕她。 徐娇颜原本只是想给顾老太一个教训，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恶毒，闻言，手上的力道更是加大了几分，顾老太脸埋在土里，整个身体都呈现一种扭曲的姿势。 “老虔婆，都说人老一张皮，原本我还不相信，觉得老人经历多了，怎么说也该越来越知礼，怎么会不要面皮，看到你，我算是信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真有越老越不要脸的！” 徐娇颜说完，就嫌弃的松开手，然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向顾老二，“她算哪门子婆婆，顶天了一个骗亲的骗子，人都没有学会做就想做婆婆，脸呢？” 徐家小娘子真彪悍！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有了这个认知。 顾老二闻言，非常恼怒，自己老娘就算有些不靠谱，也轮不到一个新媳妇说三道四，但是想到顾家的把柄还在她手上，脸上硬生生扯出了一抹笑，尴尬地说，“骗亲的事，可能是误会，我娘她只是脾气暴躁了点，心性不坏！” 。 第7章秀才清醒 “你娘心性不坏都要打断我的手，这坏起来是不是要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徐娇颜讽刺一笑。 顾老二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对自己老娘越发不满，他看的出来，刚刚徐家小娘子不打算再咄咄逼人了，一切都有转机了，偏偏自家老娘扯后腿。 想到这，顾老二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回来比较好，岳父家吃得好住的好，对自己和和气气，家里也清清静静，不像顾家每天都一地鸡毛。 一直都知道爹娘偏向老三，没想到爹娘把他看的比子孙后代都重，骗亲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都干了出来，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除了为老三卖命还有什么用！ 可笑的是，都做出这种阴损事了，娘她还想拿捏徐家小娘子，想让她像大嫂一样，真是不知所谓！ 越想越烦，心里越不是滋味，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娘，骗亲这事你确实理亏了，想来徐家应该放下了，不然也不会让三弟妹嫁过来了，不过三弟妹确实吃亏了，你以后别苛待人家，你也说了，三弟还要靠她延命呢！” 顾老太听到儿子的话，顿时惊喜，“真的，徐家放下这事了？” 她原本也这样想，可是看到徐娇颜那副拼命也要揭发的骗亲的样，心里发虚，不确定了，听到儿子的话，顿时就挺了挺胸，有了底气。 顾老二看到他娘的样子，就知道自家娘是怎么想的，连忙说，“徐家是没办法只能放下，不过心里气肯定不顺，要不然也不会大喜之日没点笑脸，要是知道自家闺女在咱们家受了委屈，说不得就杀了过来！” 顾老二的话成功的让顾老太脸色僵硬了，“咋还能这样呢，太不讲究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水都泼出去了，他们还能收回来不成？” “行了，有什么事别当着我的面说，你们自个背后商量去，你当我嫁过来是认命，那你就错了，你们顾家害我一辈子，还想拿捏我，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来顾家是来讨债的，不是受你们磨搓的！” 徐娇颜早就想通了，即使是骗亲，她也没办法一走了之，虽然很生气，但暂时真的不能离开顾家，她作为新时代女性在哪里都可以生存，但是她这样做会让徐家受到牵连。 呆在顾家可以，可一定不能让顾家觉得自己是软柿子，让顾家人以为自己嫁过来就有他们拿捏了，徐娇颜暗暗思付。 徐家是屠户，整天手起刀落，没有哪一个是好惹的，就算这忙，被骗之后也只能把女儿嫁过来，缘何？这时代对女子太过苛刻！ 徐家被骗亲固然是受害者，即使如此，退亲之后也不好再说亲了，不仅如此，有个退亲的姑姑，徐家小辈的亲事也会受到影响。 徐娇颜这具身体的父母疼爱女儿不假，但是也不能因为女儿拖累整个家族，嫁女儿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徐娇颜说完，也没有管别人的反应，自顾自的回西厢了，折腾了这么久，她感觉有些累了。 “你看，她什么态度，老天爷啊，我做了什么孽啊，娶了一个祖宗回来！”顾老太颤抖地指着徐娇颜的背影，哭天喊地起来。 “娘，忍着吧，她现在已经嫁过来了，万一不管不顾的把骗亲说出去，到时候咱们顾家可真没有脸了！” 顾老二说完就转身走了，走之前还递给自家媳妇一个跟上来的眼神。 院子里又剩下两个人，顾老太看着杵在院子里跟木头似的大儿媳妇，“还不去干活，愣在这是不是想偷懒，下贱的蹄子！” 顾大嫂听到谩骂，不怒反喜，连忙跑着去窝棚抱柴了。 顾老太一个人在院子里，又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才踩着小脚坐到了一个凳子上休息。 徐娇颜回到房间里，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昏睡中的秀才公，眉头皱得紧紧的。 只见躺在床上的男人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传说中的林妹妹也就这个样子吧！徐娇颜暗暗撇嘴。 这样也好，一个病秧子，既不能行房，又不能长命，等到他挂了，我也就解放了！ 转念一想，徐娇颜便开心了，对着昏睡的秀才公畅想寡妇的美好生活，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 顾清越被一阵笑声惊醒了，不知道为何，连连的娇笑总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屋顶的横梁，拍了拍脑袋，然后才慢慢起身。 徐娇颜看着无力的秀才公一点点的起身，无错的呆愣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名义上的相公，弱的跟瓷娃娃似的，仿佛一碰就碎，简单的起身，头上就布满了薄汗！ 徐娇颜自小就调皮捣蛋，长大后也是手能提肩能抗的女汉子，人以类聚，周围的朋友也全部是这类，审美也偏向于勇猛矫健的男子汉，最不耐烦就是小鲜肉、娘娘腔这类的，认为这类人失去了男子的阳刚。 偏偏世事无常，穿越而来，遇到这么个夫君，不过对于她来说，或许这才是最合适的。 其实顾清越虽然清秀，但是并不会让人误会，一张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丹凤眼，容貌不俗，奈何过于瘦弱，给人弱不经风之感。 顾清越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穿嫁衣面容秀美的女子，眉头一皱，咳了一声，开口，“你便是徐家小娘子？” 什么意思啊，不满意我么？一点也没有喜色！ 这该死秀才，我还没有不愿意呢，轮得到他不情愿！ 徐娇颜心里暗戳戳的咒骂。 想到这，徐娇颜火大了，对着秀才的态度也不好了。 “你觉得呢？难不成你顾家除了骗亲，还议了别家女！” 话语里讽刺异味十足，听的秀才公脸色一白！ “徐家小娘子，你既嫁进顾家，便是顾家妇，应当恪守本分！”停顿了一下，或许想到徐娇颜受的委屈，又接着说，“往事种种已成空，我会好好待你！” 第8章 恪守本分 “恪守本分？好好待我？”徐娇颜不敢置信地反问。 她以为秀才公再怎么也饱读诗书，知礼通义，明辨是非，却不曾想原来是这么一个四六不分的蠢物！ 这让徐娇颜大失所望，有些明白原身为何魂归天外了！ 原身出身屠户，是家里唯一的小娘子，受尽宠爱，娇养十几年，文能识文断字管家绣花，武能杀猪卖肉赚钱养家，容貌秀美，举止有度。 按理说，这种人，哪怕在泥潭，也能活的好好的，偏偏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让重活一世的徐娇颜怎么也想不通。 成亲而已，又不是龙潭虎穴，怎么这么想不开！ 徐娇颜自醒来后就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此刻，大约了解一点了。 徐屠户是个很有能耐的人，早先跟着师父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一直在走镖，几年之后攒了一点钱回到杨柳镇干起了杀猪的买卖，然后慢慢越做越大，一人之力，养起了十几口的家，还小有结余。 原身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父母宠爱，兄长爱护，在父母兄长的庇护下，一直生活的无忧无虑，正直善良又单纯散漫，思想上有一定的洁癖，憧憬着像父母那种感情，相濡以沫，源远流长。 因为父母的影响，原身虽然坚强勇敢但是对于感情却要求很高，堪称苛刻，不接受夹杂任何杂质的感情，故而，当得知自己的婚事掺杂了算计，还只有嫁出去这条路后，原身想不开，感觉这辈子得不到想要的感情了，绝望至极，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即使如此，徐娇颜也不赞同这种做法，太自私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原身这样，不知道让她的父母情何以堪！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因为这个莫名的原因香魂黯然，让人无法接受！ 徐娇颜看着一脸认同的秀才公，素手紧握，努力压抑住心中喷薄的怒火，然后开口，“这么说来，你也知道你们顾家做的糟心事了？” 秀才公听后，默然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自古以来，女子便要遵从三从四德，你既已成为了顾家妇，便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那件事，让你受委屈了，我以后自会好好待你！” “所以你的补偿就是让我恪守本分，遵从三从四德？”徐娇颜怒极反笑！ “这个不是所有妇人都应当遵守的么？”秀才公闻言，诧异的看着她，然后开口。 “是么？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徐家，还有我徐娇颜，被你们家骗亲就只能吃闷亏了，然后你们顾家一点影响都不受，还白得了一个伺候人的媳妇对吧？”徐娇颜眼神犀利的看着秀才公，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坦白说，徐娇颜也觉得古代女子早晚都要嫁人，即使顾家不骗亲，原身的亲事也不一定会很好，但是，这并不是说顾家做的事不让人恶心了，再怎么样，徐家父母也不会给自己女儿选个短命的病秧子，寡妇的艰难，他们这些长辈们很清楚，谁也不会舍得让自己女儿经历这种生活的。 “没，我不是这意思！” 秀才公被徐娇颜犀利的话语说的脸色一白。 他知道自家娘子受了委屈，但是他能怎么办呢，百善孝为先，做晚辈的对长辈恭敬孝顺是本分，怎么能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就不守本分呢。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对不起自家娘子，知道自家娘子受了委屈，他也没有办法！ “那你是什么意思？” 秀才公被徐娇颜问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直重复我自会好好待你这句话。 两人的动静惊动了院子中的顾母，顾母听到动静后，就迈着小脚跑了过来。 “儿子，这个毒妇可有欺辱你？” 听到顾母的话，秀才公面色羞然，“娘，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怕这毒妇欺侮你么，你是不知道，这毒妇猖狂着呢，不仅不把我放在眼里，更不把顾家放在眼里，也是我瞎了眼，才让这毒妇进门的！”顾母边哭边嚎。 秀才公无奈地看着自家老娘，又悄悄地瞟了一眼徐娇颜，然后安抚，“娘，徐氏有错，我会好好教导他，您就别生气了，气大伤身，不好！” 听到儿子的话，顾老太觉得到底是自己最疼的儿子，还是向着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毒妇到了我们顾家，还不守为人妇的本分，你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她！” 顾老太说完，得意的看了徐娇颜一眼，然后就颠颠地走了，像打了胜仗似的。 徐娇颜无语的看着顾母风风火火的背影，心中不断吐槽。 就他儿子那身板，还想教训我，一个手指就能摁死他！ “娘，娘子，我自幼体弱，是父母兄长耗费无数心血才把我养大的，我欠他们良多，所以必定要孝顺父母，友爱兄长，你是我娘子，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 秀才公语重心长的说道，想到父母对自己的付出，心中酸酸的，眼圈也红红的。 “呵呵......”徐娇颜吐出了这万能的两个字。 秀才公听到这意味深长的两个字，疑惑的看着徐娇颜，“娘子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你父母养育你，跟我有何关系，我是吃了你家一粒米还是一块肉，或者接受了他们别的的恩惠？就因为被骗进了你们家，我就要对他们感恩戴德，以德报怨么？” 秀才公闻言，脑袋一片空白，呆愣在一旁。 徐娇颜的话，他从来没有听过，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乍然听闻，他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然后想到自己读的圣贤书，立刻摇头，“圣人训，首孝悌，可见对长辈必要恭敬孝顺，你的话，虽然听着是有几分道理，但是有违圣人之道！” “你的意思是不管长辈怎么样，都要恭敬孝顺对吧？” 秀才公心中一突，稍作思考，然后点了点头。 “据闻顾家村有个老寡妇，生计艰难，不知秀才公何时送些银钱给予方便，亦或是挑水砍柴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第9章出门 秀才公闻言，呆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口，“九婶的事，自有族长操心，更何况我虽有秀才的功名，但终日以药续命，并无多余的银钱，而我这副身子，挑水担柴更是无以为力！” “说来说去，什么也没有做对吧？”徐娇颜挑眉问道。 秀才公艰难的点了点头，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不是首孝悌么？对待长辈怎能不尽心尽力了？” “这怎么能一样，她又不是我父母！” “你娘也不是我父母！” 秀才公听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既已是顾家妇，你我夫妻一体，我的父母怎地就不是你的父母？” “很简单，其一他们对我并无生养之恩，其二，我们的亲事是欺骗而来，论理也谈不上是你们顾家妇！” 徐娇颜还真是这么想的，虽然不奢望能回去，但是她也不想委屈自己，更何况她知道，顾家的立场跟自己截然不同，如果自己软弱了，说不得被欺压成什么样子呢，即使有娘家做靠山，自己立不起来也是枉然。 秀才公明白徐娇颜的意思，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她已经是顾家妇了，所以徐娇颜说的他并不认同。 只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闷哼一声，“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是顾家妇了，我会好好待你的，你也要尽为人妇的本分！” 又是这句话，听的徐娇颜想要抓狂，她觉得自己跟秀才公说不通，代沟太大了，现代人跟古人讲道理，压根没有道理可讲。 “不管怎么说，若不是你们顾家骗亲，我爹娘肯定会给我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既不用面对糟心事，也不用时刻担心做寡妇！你们顾家，欠我一辈子幸福！” 说完，徐娇颜直接躺床上，拉起被子蒙着头睡觉了！ 心累，原以为只有顾老太一个极品，现在看来，这个秀才公也是个极品，估计是读书读傻了，读成呆子了！ 顾清越听到徐娇颜的话后，嘴唇紧紧的抿着，手紧紧的握着，脸色暗了下来！ 是啊，如果没有骗亲，恐怕徐家小娘子怎么也不会嫁给我吧，就我这样的身体，活着就是拖累，以前拖累父母兄长，现在还早拖累徐家小娘子！ 顾清越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这么无力！ “算了，慢慢熬吧！”最终，顾清越长叹一声。 时辰渐晚，外出的顾老大和顾老爹回来了。 “他爹，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三媳妇要翻天了，能耐的不得了呢！” 然后，顾老太连说带比划的说了发生的事情。 “娘，三弟妹受了不少委屈，发泄一下也是应该的。” 顾老大放下铁锹，憨厚的笑了笑，然后随意的说。 顾老太恼火的看着顾老大，用手点着他的脑袋说，“哪家媳妇不受委屈，谁家媳妇儿像她这样，这不是媳妇儿，是祖宗，不对，祖宗也没有这样娇贵，哪像她啊，只要逢年过节的供着就行了，一言不合就动手！” 顾老太想起徐娇颜把她按在地上就又羞又怒，恨得食其肉喝其血！ 顾老大被顾老太一通数落，呐呐的点头应和，再不敢辩驳。 “老三醒了没，知道她媳妇的行径么？”顾老爹听完两人的对话，才缓缓开口。 “三儿子已经醒了，对了，他还没有喝药呢，我赶紧给他送过去！” 说完，顾老太也顾不得告状了，连忙迈着小脚跑到了厨房。 顾老太走后，顾老大看着沉思的顾老爹，忐忑的开口，“爹，三弟妹不会真的要把骗亲的事闹起来吧，万一这样，顾家村就没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作为男人，见识多一点，对于这件事的认知也更清楚，不由得害怕起来。 “唉，老三媳妇儿闹不起来，但是徐家就不一定了！”顾老爹不由得叹气！ 老婆子这事办的，太难为人了，咋能干出这样的事呢，现在恐怕不好收场，以后，家里可能有的闹了！ 顾老大面带忧愁，“那咋办啊，别说徐家了，就是老三媳妇也不好惹啊！” “老三媳妇那，让你三弟尽量安抚，如果还是不行，咱们也只能压着她不让她回娘家了，一个女人，没有娘家，也翻不了天！” “能行么？徐屠户已经知道了咱们骗亲的事了，现在恐怕正憋着火呢，再不让三弟妹回家，这是不是有些欺负人啊！” 顾老大觉得不妥，摸了摸后脑勺后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顾老爹说完，就转身出门。 “爹，你干嘛去？” “去族长那，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还是不能瞒着族长，不然真闹出来，连个帮声的都没有！” 原本想的是只要三媳妇不吭声，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儿了，现在看来，老三媳妇也不是个好惹的，既然这样，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我跟你一起去！” 顾老大听后，连忙跟了上去。边走边埋怨，这事办的，咋那么难为人呢！ 父子俩到了族长家，族长大儿媳妇儿连忙迎了上来，“三叔，今儿怎么有空来了，是不是有事啊？” 说完，连忙嘱咐自家儿子去叫爷爷。 顾家村就一个秀才，顾老爹就凭这个比别人高一等，平常都是一副看不起泥腿子的样子，像今天这么平和，族长大儿媳妇还是头回见，脑袋一转，就知道这位应该有事求人了。 “嫂子，今儿有点事找一下大伯，大伯不在么？”顾老大看到自家老爹难为情的样子，连忙出声。 “我爹去北地了，我刚刚已经让狗子叫他去了，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给你们倒茶喝！” 片刻后，族长大儿媳妇就端了两碗放了茶沫子的茶水递给了两人。 父子俩干活那么久，回家也没喝水，两人都渴了，端着一海碗的茶水，一口就咕嘟完了。 族长大儿媳妇看到后直心疼，五十文一两的茶叶被两人这么牛饮，可真是糟蹋了。 顾老爹喝完，感觉解渴了不少，捋了捋发白的胡子，“这茶叶差了点，下次去我家，让你尝尝我家的，比这好喝，这个太苦了！” 第10章 委屈 族长媳妇面上不显，心中却嗤笑不已，不断腹诽。 秀才公家的茶叶是好，但是喝不到，三婶抠嗦的厉害，只有占别人家便宜的份，万万不能被占便宜的，自己哪次去不是喝白水，那好茶叶，也就读书的秀才公能喝到！ “行，那下次我就尝尝你们的茶叶，看看好茶叶是不是跟别人说的那样香！” 几人正说着话，族长回来了！ 刚看到人，顾老爹就急忙站了起来，“大哥，我有事跟你说！” “老三，你找人什么事？你家三小子也娶了媳妇，应该没有什么事了才对！” “这说话不方便，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顾老爹面容惭愧，然后看着族长儿媳妇和孙子开口。 顾族长点头，然后三人到了隐蔽地方谈事情。 再三观察后，确定了周围没人，顾老爹开始把自家的事讲了一遍。 “你说什么，你家三小子娶媳妇儿是骗亲？”顾族长不敢置信地问，因为太过震惊，原本就突出的眼睛，瞪的跟铜陵一样大。 “是，我家老三你也知道，哪哪都好，就是身体不行，近些日子更加虚弱了，眼看着不知道能活多久，十里八乡知道情况的，哪有闺女愿意嫁，老婆子也是没办法了！” 顾老爹心中满是苦涩，自家老三本该是天之骄子，天生做官的命儿，偏偏被身体拖累了。 “老三，你媳妇做的时候，你是不是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突然，顾族长想到了这个问题。 顾老爹听闻，脸色一顿，然后颓废的放下了双手。 “我是察觉到不对劲，但是也没多想，这事就将错就错的办了下来，徐家人早之前就知道了，但是还是让女儿嫁过来！” 说着，顾老爹心中闪过一丝侥幸，是不是徐家不会追究这事了，这样的话，自家也不会尴尬了，早知道就不白跑这一趟了，这下恐怕要低族长一头了！ “徐家不会追究，你觉得可能么？旁的不说，你家的翠芬被骗亲，你会不追究么？”顾族长看到顾老爹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呵斥。 闻言，顾老爹立刻尴尬了，然后又听到顾族长接着说，“徐家是没别的办法，不舍得自家女儿当姑子，太清苦了，但是这事他们肯定记在心里了，不信走着瞧，徐家肯定不会罢休的！” 说完，顾族长吸了一口旱烟，然后缓缓开口，“你这事办的，也太阴损了，一个弄不好，顾家的名声全部搭进去了！” “大哥，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老三媳妇儿自从嫁过来就一直闹，吵着要找族长做主，我也只能暂时压着，还是要找个法子解决才行！” “我也想找法子解决，怎么找，按理说甭管多泼辣的女人，只要生了娃有了孩子就安分了，可是你家老三的情况你也知道，都不能行房，哪来的娃！” 说着，顾族长也气愤了，“你媳妇也真够缺德的，让一个如花似玉娇养长大的闺女嫁过来守活寡，也能干出来，这是人干的事么？看你们的样子，还想压着这闺女，老三啊，你这事做的，不厚道啊！” 顾族长想到就觉得糟心，他觉得自己如果是徐屠户，恐怕杀了顾家的心都有了。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老三本该配官家小姐的，现在配一个屠户的小娘子，还是委屈了呢！”顾老爹听后不开心了！ “官家小姐，你还真敢想！”顾族长不知道老三的野心居然这么大，难怪事情发生了不好好想想怎么弥补反而想打压，原来是为自己儿子鸣不平呢！ “我懒得跟你多说，你媳妇惹的事，自己收拾烂摊子，好好安抚徐家和三小子媳妇儿，这事绝对不能闹出来，否则顾家数百年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了，家里的小子姑娘们也别想成亲了！” “警告你，这事如果真的闹出来，顾家村也容不下你们了，甚至族里也容不下你们了！” 顾族长说着就想甩袖而去，以前一直以为老三是个明白人，现在看来，也是一条糊涂虫！ “大哥，你这是不准备管了？”顾老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那你说怎么管？是三小子媳妇闹起来的时候直接把人关起来么？” 顾族长讽刺的看着顾老爹，把他的小心思直接戳穿了。 “我爹也是为了族里着想！”顾老大看到自家老爹变成猪肝似的脸色，连忙帮他解围。 “真要为族里着想，就应该好好管好你娘，好好待徐家小娘子，顾家，这辈子都要欠徐家的了！” 顾族长说完，也不管顾老爹两人，直接背着手走了。 他现在，看着这两个人就烦，而且，他还怕继续待下去，这两人又说什么不靠谱的出来。 “爹，现在咋办，族长看起来并不想插手？” “是我失算了，原本以为只要族里压下来就行了，没想过族长不同意，也是，如果全族都压制一个小娘子，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整个顾家村的名声，都能迎风十里臭了！” 最终，顾老爹放弃了这个打算，佝偻着背，蹒跚着步伐回家了。 徐娇颜此刻睡的正香，压根不知道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烟消云散了，顾家族长为她消弭了一场灾祸。 “老头子，你刚刚哪去了，饭做好了，就等你们俩呢！”顾老太埋怨的看了顾老爹一眼。 “出去了一趟！”顾老爹含含糊糊的回答。 “娘，今天夕食有什么，有没有肉？”顾老大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连忙问。 “还能什么，杂面馒头和咸菜，还有一锅红薯汤！” “肉呢？不是还剩好多么？”顾老大不解的问，他昨天看到了，剩下的肉有小半盆呢，就算给邻居送去一点，也不至于今晚就吃咸菜的。 顾老太闻言脸色不变，脱了鞋子就砸了过去，“就知道吃，天天缺了你吃似的，肉已经没了，老二带到镇上去了，剩下一点，是留给老三补身子的！” 第11章 质疑 “我就是随便一说，娘你怎么又打人！”顾老大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新来的儿媳妇忤逆我就算了，自己儿子也不听话，命苦啊！” 顾老大一句话惹地顾老太又开始干嚎起来。 顾老爹听的心烦意乱，吐了一口痰，摆手开口，“行了，别嚎了，让别人听到了笑话！” “死老头子，我嫁进顾家三十年，为你生儿育女伺候老小，老了老了反而惹人嫌，你个丧良心的！”说着，顾老太就伸着手扑了过去。。 顾老爹抓住顾老太的手，脸上染起薄怒，随即压制了下来，然后无奈地开口“你看你，怎么这么泼，我不是也没说什么！” 看着染满白霜的老妻，顾老爹还是心软了，原本训斥的话语全都吞了下去。 然而，顾老太依旧依依不饶，“你这还没说什么呢，如果要说什么，岂不是直接把我这把老骨头臊出门！”顾老太越想越伤心，干脆坐到一个小凳子上摸起了眼泪。 顾老爹无奈的紧，只好转移话题，“该吃饭了，叫老三过来吃饭吧，还有老三媳妇，以前老三没有成亲自己吃也就算了，现在都成家了，一家之主了还缩进西厢成什么样子！” 听到顾老爹提到老三，顾老太也顾不得伤心了，想到之前西厢的动静，连忙哭诉，“我的老三命苦啊，不就是身体弱点么，十四岁就取得秀才的功名，以后肯定做官的命，偏偏因为我眼瞎，找到了那么一个婆娘，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顾老爹听闻，察觉到应该发生了事情，连忙问，“怎么，又出了什么事？” “他爹，你不知道，徐家小娘子多厉害啊，我刚刚听到她在西厢骂老三呢，这媳妇咱家可要不得！”顾老太听后，连忙把之前西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老爹听闻，脸色骤然一遍，寒气凛人！ “自古女子要遵从三从四德，以夫为天，这新妇不仅忤逆公婆，还顶撞丈夫，这样不安分的女人，我顾家要不起，我现在就要把她送回徐家，问问他们徐家怎么教养的！” 说完，顾老爹就径直的去往西厢。 他之前回来听说新媳妇对自己老妻动手就很不开心了，没想到原来对自家儿子也不客气，这种不安分的女人，绝对不能放任，不然顾家就败在这新媳妇手里了。 顾老大听后，心中一突，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追了过去，“爹，别生气，这里面说不得有什么误会，三弟妹不像那种人！” 顾老太听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老大，别忘记你是顾家人，胳膊肘往外拐要不得！” 几人的吵扰声惊醒了原本就没睡着的徐娇颜，也惊醒了一直呆滞的顾家秀才。 徐娇颜听到声音后就整理衣冠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吗，却没想到，刚下床，就听到西厢的们啪的一声被推开了。 徐娇颜皱眉抬头，就看到顾老爹怒气冲冲的进来了。 “徐家小娘子，从你进我顾家门，就一直不安分，忤逆公婆，不敬夫君，你徐家的教养就是这样么，今儿咱们就要问问徐家，是不是专门送你进来祸害顾家的！” “爹娘，大哥，你们怎么来了？”顾秀才一脸惊讶的看着怒气冲冲的三人开口。 顾老太听到小儿子的问话，连忙开口，“儿啊，我们不来，还不知道你被这毒妇欺负成什么样子呢，别怕，咱不怕她，让你爹直接把她送回徐家！” “老三，你别管这事，一旁站着，你这新媳妇不安分，不教训教训，她还以为咱们顾家没人呢，由着她作妖儿！”顾老爹现在只感觉热血冲上了脑门，恨不得立马动手给新媳妇一个教训，只是顾忌自己的脸面，按捺住了。 “哦，你想要怎么教训我？怎么教训我徐家？”徐娇颜怒极反笑。 她现在恶心透了顾家人了，原本就知道能干出骗亲这种事的人家应该好不到哪去，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过于天真！ 这顾家，感情是把徐家当成面团了，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顾老爹看到徐娇颜这副嚣张样，怒气更甚，“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顶撞长辈，不知悔改，真该把你拉到祠堂关几天长长记性！” “你们顾家好大的威风，一个活生生的人，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怪不得说天高皇帝远，土鳖称霸王，你们这是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无法无天！” 徐娇颜心中暗恨，顾家老爹这是在威胁自己，不听话就要关进祠堂里。故而，她的嘴巴也不客气了，要命的话不断的往外扔！ 这可不是关小黑屋这么简单，一般关进祠堂的女人，都是犯了大错的，要在祠堂向祖先忏悔，不仅不能进食，还要一直跪着，这样几天，再好的人也会生病的，说不得一条命就这样丢了！ “你，你怎么敢……”顾老爹颤抖的指着徐娇颜断断续续的说。 即使是乡下人，顾老爹也明白如果这话传了出去，顾家就完了，说不得就玩抄家流放了。 顾老大也听到了，脸上布满了虚汗，嘴唇也咬出了血，全身都紧张了起来，“三弟妹，我爹没这意思，你别乱说，要让人听到了，不知道咋编排呢！” 就算他再无知，也知道土皇帝不是好词儿，闹不好要砍脑袋的！ “娘，娘子，我爹娘他们没有读过书，没什么见识，你别吓他们了！” 这时，一直神游在外的秀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开口。 徐娇颜听完，冷冷的看着房间的四人，然后开口讽刺，“不是要去徐家么，走，现在就去，我倒要看看顾家的脸皮有多厚，骗亲都做出来，还怪徐家没有教好女儿，我现在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要问问顾家族长，怎么管理族人的，这么阴损的事都能发生，不知道顾家的祖宗知道了会不会气的活过来教训这些不孝子孙！” 顾家这些人，真是极品，什么都往别人身上推。 第12章 不能 顾家众人被徐娇颜犀利的话说的脸色一白。 顾清越定了定心神，出声，“娘子，这事家父家母有不对之处，但我现在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想来足够配你了！” 徐娇颜没说话，讽刺地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个不辨是非的夫君，她完全不想理会，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没错，你委屈个什么劲儿，我家老三比你更委屈呢，想他堂堂秀才，去配一个下九流屠户家的小娘子，惹人笑话，要不是你八字跟老三相合，我会让你进门，笑话！” “进门之后，还作天作地的，忤逆我这个婆婆，欺辱自己相公，你这毒妇，分明就是个搅家精，丧门星！” 顾老太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越说越有底气，也越来越激动！ 顾老爹看到自家媳妇激动的样子，连忙安抚，“行了老婆子，老三媳妇年纪小，经历的事少，你跟她计较什么！”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自家老妻虽然有种种不好，但是对自己，对顾家一直尽心尽力的，这些年，家里多亏了她了！ “老三媳妇，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牙尖嘴利的，我也说不过你，我就直截了当的讲了，你要是想在顾家呆着，就安安分分的，伺候老三，孝顺公婆，再作妖就直接送你回徐家，我们顾家要不起你！” 顾老爹说完，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这警告挺充分的，没什么要补充的。 顾老爹觉得自己还是很大度的，新媳妇这样闹腾都没怎样，换成别人家，早就一顿好揍了！ 徐娇颜听完，顿时无语的，她现在完全不明白顾老爹的脑回路，这样信誓旦旦地给自己警告，仿佛一句话就能上自己乖乖就范，是什么给他的勇气？ 确定不是猴子派来逗比的么，这么大的把柄抓在自己手里，不好好供着自己就算了，还想打压自己！ 不管顾家是什么样的脑回路，徐娇颜都决定撤了，跟这些奇葩呆一起，徐娇颜觉得不是自己把他们逼疯，就是他们把自己改造成功！ 现在想想，一般人家也做不出公爹进儿媳妇房间的事啊，尤其是在男女七岁不同席的时代。 “得，你们顾家我呆不起了，现在就离开！”说着，徐娇颜就起身收拾东西，想要离开。 不是做样子，是真想离开，她受够了这家人。 原本突然重生古代，她就一直不适应，但是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才一直调整，还没调整好，就遇到这些极品，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呆在顾家了。 回到徐家，最差的结果就是缴了头发做姑子，总比呆在这里让人恶心好。 想到这，徐娇颜收拾东西的动作越发麻利了起来。 看到徐娇颜的反应，顾家二老呆愣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徐娇颜压根没有按照常理。 正常人不应该哭哭啼啼的哀求不要把她送回娘家，会好好改过么，怎么徐家小娘子这么硬气？ 她不知道出了顾家的大门，以后的生活就千难万难了么！ 顾家众人心中诧异极了，震惊又困惑的看着收拾东西的徐娇颜。 一向憨厚的顾老大这次摔先反应了过来，“三弟妹，你别这样，还没有到回门的时间呢，让别人知道了笑话！” 顾清越看到徐娇颜的动作，神色暗了暗，眯了眯眼，然后开口，“娘子，你别这样，动不动就回娘家，被别人知道了不好！” 作为读书人，想的要比别人深一点，他觉得，这次徐娇颜回去，恐怕顾家骗亲的事也瞒不住了，他一个短命的人倒是无所谓，只是那些可怜的侄儿们要受影响了。 想到这个，顾清越也无法淡定了，知道绝对不能放徐娇颜回去。 看了看不知所措的爹娘，接着开口，“爹、娘，娘子年幼，免不得孩子气，你们先回去吃饭吧，我会好好说教她的，让她以后给你们赔不是！” “老三说的对，他自己的媳妇，也该他管教，咱们先回去吃饭吧！” 关于骗亲这件事，顾老太一直都是心虚的，看到徐娇颜这副架势，也知道现在不能招惹她，听到儿子的话，连忙接话。 顾老爹点点头，“算了，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们也不能过多插手，你自己好好教吧！” 说完，直冲冲来的三人，蔫嗒嗒的走了。 三人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徐娇颜，徐娇颜归拢了贴身衣物后，就准备离开了。 顾清越看到徐娇颜真的打算离开，立刻跑到了门边，堵着门。 “娘子，我们已经成亲了，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忤逆公婆？不敬夫君？” 顾清越摇了摇头，片刻，闷闷的开口，“不能一走了之！” 徐娇颜心中有些讶异，不过仍然没有打消离开的念头，看着堵着门的某人开口，“让开，我要出去！” “娘子，我爹娘他们确实有不对之处，但是你是小辈，能不能……”停顿了一下，顾清越咬牙说道，“能不能让着他们一些，别顶撞他们！” “让开！别让我说第三遍！” 徐娇颜心里不断的骂mmp，是小辈就没人权啊，是小辈就活该受气啊，什么歪理！ 然后，又斜瞟了一眼顾清越，对他的愚孝，又有了新的认知。 “不行，你不能走！”顾清越强撑着纤弱的身子，固执的说。 “你拦不住我的！”徐娇颜说完，用巧力把秀才抓住，然后拉到了一边，打开了门。 正当徐娇颜踏出大门的时候，却发现包袱变得沉重，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开口，“秀才公，你这是干嘛，咱们好歹缘分一场做了一天的夫妻，缘聚缘散的各自相安不是很好么！” 顾家秀才的脑子是不是有病，扒住自己的包袱干嘛！ “不能让你走，害了你，害了徐家，也害了顾家！”顾清越的身体即将到了极限，只能尽量简短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可真逗，如果不是你顾家骗亲，会产生这些后果么？现在再说害了谁谁谁有意思么？再说了，我觉得不走更是害了自己、害了徐家！” 第13章 一走 徐娇颜心中不断庆幸，还好顾家有骗亲这个把柄，如果正常成亲遇到这种婆家，不知道被磨搓成什么样子！ 徐娇颜的话让顾清越心中难堪，也让他一直以来的自我安慰变成笑话，他一直觉得自己接受徐娇颜就是最好的结果，却没想过这原本就是欠她的。 “娘子，我娘她不是故意，她只是……”最终，顾清越只能苍白地辩解，然后在徐娇颜清冷的目光下，呐呐无言！ “你们家的事，跟我没关系，也不需要跟我说，你快起开，我要走了！” 徐娇颜感受到顾清越一直抓着自己的包袱不放，头疼的拍了拍脑袋。 “不，我不放，放了你就走了！”顾清越的语气格外幽怨，仿佛被负心人抛弃了一般。 闻言，徐娇颜直接放弃了包袱，撒手了。 包袱失去了徐娇颜的手，瞬间跌落，顾清越虽然一直紧抓，然而瘦弱无力的书生，只是徒劳，包袱还是跌落在地上。 徐娇颜借此机会，跨步离开。 顾清越发现后，没来的及多想，直接整个人扑了过去，扒在徐娇颜的身上。 徐娇颜感受到后背多了一个人，脸瞬间变黑，额头青筋皱起，咬牙低语，“登徒子，走开！” 顾清越听到后，察觉到自己的姿态，苍白的脸上立刻染上了红晕，耳朵尖也变得红红的。 但是，依旧没有松口，“不行，不能让你走！” 顾清越有种感觉，如果这次放任自家娘子离开，以后都不会有机会挽回。 虽然这次的亲事，又各种隐情，但是顾清越已经接受了，而且，对自家娘子非常满意。 虽然性格泼辣彪悍，但是她聪明灵活，美艳端方，行事有条有理，为人落落大方，瑕不掩瑜，这徐家小娘子，即使是眼光高如他，也不得不承认，是个难得的可心人。 想到这，顾清越扒的更紧了。 徐娇颜要气炸了，现代的她也只是二十二岁的小姑娘，谈个男朋友还在牵牵小手的地步，还没有跟男人这么紧密的接触过，一时间，又羞又气。 脑袋一抽，徐娇颜掰开搂着自己腰的手，然后一个过肩摔，把人摔了下去。 顾清越只感觉腰一闪，天旋地转，然后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再门外了。 再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又昏了过去。 徐娇颜还没有来得及庆幸，就发现秀才躺尸在地上，走近一看，这货又昏了！ “真是倒了血霉了！”徐娇颜低声咒骂，然后一个公主抱，把昏过去的秀才公抱到了床上。 把秀才放到床上后，想想重生后发生的糟心事，徐娇颜啪的一脚踢飞旁边的凳子，然后又坐在另一个凳子上，懊恼的抓起自己的头发。 “什么鬼，怎么这么倒霉的事都能让我遇到，烦啊，这鬼地方，我一点也不想呆，我想回去啊！” 徐娇颜想到自己轻松逍遥的日子不在，就觉得很抓狂，又想到顾家那些人，恨不得回炉重造，投胎重生。 在现代，徐娇颜差不多是个小公主，大二的她，真是潇洒肆意的时候，没事逛逛街上上网，有事全国各地的打比赛，日子美滋滋的，跟现在天差地别。 徐娇颜从小力气大，徐爸徐妈觉得不能浪费女儿的力气，直接给她报了散打班，徐娇颜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从小获奖无数，拿奖拿到手软。 “走？不走？走？不走？”徐娇颜边数着桌子上的麻果边嘀咕。 秀才晕倒了，虽然是他自己的原因，但是想到自己的那个过肩摔，徐娇颜心里还是有点虚。 现在应该是离开的好时候，只是看看床上的秀才，徐娇颜满脸纠结。 “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厚道啊？”徐娇颜托着下巴想，随即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应该立刻找大夫看病才对！” 想到这，徐娇颜也坐不住了，跑到院子里就喊，“不好了，秀才晕倒了，要赶紧请大夫！” 顾家正在吃饭，一张方桌上围了三人，顾老爹顾老太还有顾老大。 顾家老大正在说去岳家接孩子的事情，就听到喊声。 刚听到不好了立刻就紧张的站了起来，听到自家三弟晕倒后，又淡定的坐了下来，继续刚刚的话题。 “娘，明天我去牛家庄接孩子回来！” 顾老太没有接话，反而纳闷的问，“老三怎么又昏了过去，不是才醒么，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行，我要去看看！”说着，顾老太就站了起来。 顾老爹拦着她，然后开口，“看什么看，古大夫都说了这是正常情况，老三身子骨弱，太疲劳了才昏过去的，这些天不都是这样么，你别瞎操心，继续吃饭！” “娘，要不我出去看看，看三弟妹挺着急的。”顾老大憨憨的开口。 顾老太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也行，你吃的差不多了，去看看也好，顺便去借一下驴车，明天去你岳家接孩子。” 顾老大摸了摸扁着的肚子，憨憨的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徐娇颜等了一会儿没人，都准备自己出去找大夫了，才发现顾老大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三弟妹，你大嫂应该在厨房给你留饭了，记得吃！” 徐娇颜点点头，纳闷起来，这些顾秀才的亲人，怎么一点也不着急，难不成平时表现出的都是假象不成，想到这，徐娇颜狐疑的打量起顾老大。 像是知道徐娇颜怎么想，顾老大开口解惑，“三弟妹，我三弟这种情况很正常，平常隔两天都要昏一次，这两天比较频繁，可能是成亲累到了，你别着急！” 顾老大说完，自觉解释完了，就径直出门了，他想早点借到驴车早点接自家娃，好几天不见了，想的慌。 徐娇颜看着顾老大的背影，嘴角抽搐不停，“这样就行了么，怎么感觉那么像儿戏啊！” “算了，应该没什么事吧，他们顾家人都不担心，我瞎操什么心呢！”随即，徐娇颜自嘲一下，然后摸了一下肚子，走向厨房，不管离开与否，先填饱肚子再说！ 第14章 二走 徐娇颜走到厨房门口，顾大嫂就看到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窝窝头迎了上来。 “三弟妹，你来了，我给你留了窝窝头，快吃吧！”说着就从锅里拿出了两个黑黑的窝窝头，接着又切了一点咸菜。 徐娇颜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咸菜窝窝头，“怎么吃这个？你平常就这么吃么？” “三弟妹，你别看不起这黑面窝窝头，这个已经很好了，好歹能混饱肚子，别人家只能喝野菜汤呢！” 顾大嫂面露微笑，眼中闪过一丝骄傲，随即，想到徐屠户的家境，尴尬了起来。 “三弟妹一直在镇上，可能不习惯吃这些！” 徐娇颜摇了摇头，拿起一个窝窝头，啃了一下，太粗糙了，拉嗓子又噎人，顿时就呛到了。 顾大嫂看到后，立刻倒了一碗水给她喝。 一碗水下肚，徐娇颜感觉总算保住小命了！ 徐娇颜诧异的盯着手中的窝窝头，惊讶出声，“这还不是红薯面！” “不是红薯面，里面还加了一些麦糠。”顾大嫂说完，就低下了头。 “顾家好歹有个秀才，不至于要吃麦糠吧！”徐娇颜听闻，大感诧异，不由得开口问道。 顾大嫂听后沉默不语，一直低头看着地面。 徐娇颜心中越发疑惑，难不成顾家真的被病秧子秀才拖累的贫寒至此！ 放下手中的窝窝头，徐娇颜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厨房，十平左右的窝棚，靠墙堆砌了两个灶台，灶台旁边放了一个案板，案板旁边有几个大缸，看起来有条不紊的，各种器具齐全。 突然，一个想法袭上心头，徐娇颜震惊的开口，“不会只有你吃这个吧！” “不是，二弟妹回来也这样吃，咱们家的规矩如此，儿媳妇和女娃不能上桌吃饭！” “你的意思是桌上吃的不是这个对吧！” 顾大嫂闻言，无措的看着徐娇颜，然后呐呐的点头，“乡下人家都是这个规矩！” 至此，徐娇颜也没有纠缠下去的心情了，只想赶紧离开。 一直都知道古代重男轻女的厉害，没想到这般严重，以昨天的酒席来看，顾家不至于吃不饱饭，但是看看他们怎么做的，直接让顾大嫂吃黑面窝窝头！ 啧啧，徐娇颜敢说，顾家众人的伙食绝对不是这个，她刚刚可是看到了炒锅里油蹭亮蹭亮的。 更可怕的是，受到如此对待，顾家大嫂不仅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觉得骄傲，为自己能填饱肚子的而不是喝野菜汤骄傲！ 无法沟通，不可思议！徐娇颜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徐娇颜再次头疼了起来，不知道现在走还来得及不？ 想到这个，徐娇颜跟顾大嫂说一声，又回去背起自己的包袱，准备离开了。 走的时候，徐娇颜心中非常复杂，既为未来担忧，又为秀才的昏倒心虚，还为离开顾家这个火坑庆幸。 就这么提着乱七八糟的心思，徐娇颜背着包袱走到了大门口，打开门栓走出去后，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顾家，然后…… “三弟妹，你这是干什么？”顾老大刚回来，就看到门外的徐娇颜，又撇到了她背的包袱，立刻紧张了起来。 情急之下，也不顾男大女防，抓起徐娇颜的手就往里拖。 拖进院子里后，连忙关门上栓，自己堵在门口，冲着里面喊，“爹娘，三弟妹要走了，你们快出来拦着啊！” 这一系列的动作，眨眼完成，行云流水，仿佛演练了无数遍似的，徐娇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自己已经在院子里了。 “什么，老三媳妇要走！”顾老太边说边踩着小脚出来了。 出来后，看到背着包袱的徐娇颜，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老三媳妇，刚刚跟你说的话白说了不是，你相公还昏着呢你就想溜家，丧良心的玩意儿！” 说着，顾老太就想动手，但是想到徐娇颜把自己按倒的那一幕，又悻悻的收手了。 “胡闹，你这是干什么，现在走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顾家苛待你了呢！” 顾老爹面色阴沉的要滴水，说话都咬牙切齿的。 “这场亲事，原本就是个错误，但是婚书既成，我徐家不能不顾信义而悔婚，现在，我徐家已经遵守婚书成婚了，也没必要维持亲事了，正好和离！” 徐娇颜说完，认真的想了想，她猜想徐家应该也是这样打算的，不然陪嫁的嫁妆也不会是那种非常好运的小件，还特意给她预备了一些碎银子。 想到这，徐娇颜就觉得柳暗花明，重生后的郁气一吐而空。 顾老太听后，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她费尽心思骗亲，不就是想用徐家小娘子的八字为自己儿子续命么，和离之后，她的打算岂不是全部落空了。 “不行，你不能和离！”想到这，顾老太也紧张了起来，立刻开口说。 她虽然一直看不上徐娇颜，为儿子委屈，也明白自家儿子的命就在徐娇颜身上，和离之后，自家儿子怎么办！ “真是胡闹，顾徐两家已经是亲家，岂容你一个女娃胡闹，你当成亲是闹着玩么！”顾老爹的强忍怒火的说。 看着徐娇颜的眼神，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像是看自家不懂事的娃娃。 “三弟妹，你可别冲动，和离两个字不要动不动说出口，这对你不好！”顾老大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们该干嘛干嘛，别劝我也别管我，我主意已定，就这样决定了，即使你今天阻拦住了，明天我也要走的，拦不住的！” 徐娇颜看着面前的几人，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不行，我不会让你走的，你走了我儿子怎么办！” 想到儿子，顾老太顿时抛开了刚才的顾虑，直接抓住了徐娇颜的手，坚决不让她走。 手被抓的生疼，徐娇颜抽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就想抬脚踢开顾老太，但是想到身处的环境，硬生生的忍住了。 “放开，不然对你不客气了！”徐娇颜黑着脸警告顾老太。 “不放，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家老三怎么办？” 第15章 三走 “你听不懂人话么，你家老三关我什么事，就因为他病弱，就要我来冲喜，骗亲的手段都用上了，他的命，凭什么要我来背负！”徐娇颜恼怒的大喊。 随即，又讽刺得看着在场的几人，“合着只有你家的崽是宝，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草！” “三弟妹，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顾老大说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他们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虽然确实有不妥之处，但是徐家小娘子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早晚都要嫁人，嫁给自己三弟这个秀才也不算辱没了她！ 徐娇颜满脸不耐，“得了，得了，别再腻歪了，懒得跟你们扯，快让开，我要回家了！” “老三媳妇，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么，看你这气性大的，和离这事都说出来了，也是我老婆子口不遮掩了，我在这给你赔不是了！” 顾老太说完，就别过了头，心里憋屈的要死，她想十里八乡也没有哪家婆婆像自己这样给儿媳妇赔不是的，要不是新媳妇气性太大又是个泼辣的，她才不会就这么服软了！ 顾老太忍不住埋怨起徐家来，你说一个小娘子养的这么泼辣做什么，祸害夫家么，像老大媳妇那样多好，半天闷不出一句话，让干啥就干啥，一点也不费心思。 想到这里，顾老太原来对顾大嫂的诸多不满，瞬间消散了，木愣点就木愣点吧，听话就好，如果像老三媳妇这样作上天，恐怕自己要少活好几年。 一旁的顾老爹早就皱起了眉头，眼睛死盯着徐娇颜，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三媳妇，你相公还在昏着呢，你就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不大合适！” 这话让徐娇颜略微心虚，随即想到秀才的体弱，又理直气壮了起来，“秀才是我相公，也是你们儿子，我们成亲才一天而已，你们相处已经十六年了，你们都不担心，我操心什么，别忘记我可是要和离的人！” 顾老爹听后，脸色阴沉，咬牙问，“你就不怕落得一个克夫的名声么！” 徐娇颜听后，诧异的看了顾老爹一眼，她觉得自己新出炉的公爹被气的脑子抽了，不然不会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这不是诅咒自家儿子早死么！ 徐娇颜抿抿嘴，最终没有说话，这话真不好接，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老头子，怎么说话呢，老三好好的呢！”顾老太一听到顾老爹的话，脸就变黑了。 顾老爹说完就反应了过来，脸色尴尬起来，又听到自家老妻这样说，连忙接话，“对，老三肯定好好的，将来还要考状元，光宗耀祖、改换门庭呢！”说完，顾老爹脸上就浮起向往的微笑。 顾老大和顾老太听后，也高兴的笑了起来。 徐娇颜看到几人脸上浮现这神秘的笑容，感觉莫名其妙，不过正是自己走的时机，就闪过身走到了大门边。 徐娇颜的动作被察觉后，徐老太立刻紧张了，“老大，快，拦住她，别让她走！”说完，又冲院子喊，“老大媳妇，木在那等死啊，没看到老三媳妇要走了，还不赶紧拦人！” 顾大嫂正在刷锅收拾厨房，听到后用抹布擦了一把手就连忙出来。 此时，徐娇颜看着堵着自己的顾老大，脸上闪过一丝古怪，“顾家大哥，请让一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徐娇颜说完，悄悄把握紧的拳头藏在宽大的衣袖中，不停的松开紧握。 习武之人，讲究随心随性，徐娇颜这么多年都肆意妄为，过的顺风顺水的，突然遭遇这种情况，心中憋闷了一股戾气。 但是，她虽然人性，也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随意的伤害别人，一直在克制自己动手的冲动，看到顾老大这样，徐娇颜想动手的心蠢蠢欲动了！ 顾老大憨憨一笑，然后开口，“三弟妹，咱娘说了，不能放你出去！” 他有些不太明白眼前的新媳妇，女人天生就该是软弱的，怎么会有她这样固执的人，和离这么大的事，在她的嘴里，就好像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 “不让是吧，别怪我不客气了！”徐娇颜说完，就冲了上去，两手抓住顾老大的左肩，双手一拽，就把顾老大拽到了一边。 顾老大没有反应过来，被拽到了一边还呆愣愣的。 顾老太没想到顾老大看起来那么大块头这么不中用，居然没有拦住人。 狠狠的蹬了一眼顾老大后，看着徐娇颜手拔掉门栓，立刻着急了起来，眼珠子转个不听想办法拦人。 突然，顾老太想到怎么做了。 噗通一声，顾老太直挺挺的跪了下来，挤出几滴眼泪，然后开口，“老三媳妇儿，是哟老婆子错了，我鬼迷心窍了，我跪下来给你赔罪，你别走了成么！” 徐娇颜打开门栓，想到自己要出去就一阵雀跃，突然，听到噗通一声，转过头一看，顾老太对着自己下跪，大怒了起来。 身体连忙撇过一边，看着下跪的顾老太，怒火灼烧，愤恨的大问，“你是想逼死我么！” 别说古代，就是现代也没听说过哪家婆母给儿媳妇下跪的，这种事，在现代都会被人戳脊梁骨，在这个时代更别说了。 她敢肯定，如果传出去自己婆婆向自己下跪，不出三天，顾家村的人就能把自己关进祠堂去向祖宗认罪，还要斟茶下跪向婆婆认错！ 顾老爹怨恨的看着徐娇颜，“老三媳妇，是不是我这老头子也要给你跪下来你才能留下来！” “你们好，你们很好！”徐娇颜怒极反笑。 难怪说人老成精，没想到一向自认不凡，今天却阴沟翻船了，她真是没想到顾老太居然能想出这招。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也罢，总有机会的，且走着瞧！ 看到依旧下跪的顾老太，徐娇颜恨得不行，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面的人！ 冷哼一声，徐娇颜又回去了！ 没办法，徐娇颜感觉自己今天如果出了这个门，明天徐家小娘子要和离，婆婆下跪都要走的传闻就会满天飞了！ 第16章 郁闷 这个只是不太好听，也没什么，但是很多流言传着传着就变了，徐娇颜怕传着传着就变成自己要跟别人私奔了，顾家下跪阻拦都没拦住，到时候徐家的名声恐怕要烂大街了。 若是以前，徐娇颜肯定不会这么想，但是看到顾老太的作为后，她见识到了人性之恶，想的就深了一些。 处事，也难免谨慎了几分，即使心中万分不甘，也只能作罢！ 回到西厢，看到躺在床上的秀才，徐娇颜眼中闪过复杂！ 院子里，顾老太看到徐娇颜甩袖而走的背影，不怒反笑，连忙起身，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这下老三媳妇不会走了！” 顾老太脸上喜滋滋的，她隐约感觉知道怎么制服那个贱蹄子了！ “媳妇儿，难为你了！”顾老爹也连忙帮老妻拍土，满脸心疼，心中对新媳妇更加不满。 “看你说的，老三也是我儿子，为儿子，别说跪下来了，就是要我的命都可以！” 顾老太说着，眼睛红了起来，她想起老三刚生下来的情景，那时候的老三，只有猫仔的大小，弱的都哭不出声，自己身体也不好，没奶，只能喂些米糊糊给他喝。 当时她就想她家老三会不会养不活，就是族人们也都说老三立不住，但是她不认命，她相信只要自己精心，她家老三肯定能活下来，万幸，这些年虽然磕磕绊绊的，耗费大笔银钱，到底养这么大了！ 她耗尽心力才把老三养这么大，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危害到老三半分，想到这，顾老太心中越发坚定，徐氏那个贱蹄子，她一定要彻底压制她，让她跟老大媳妇一样听话。 “媳妇儿，这辈子，苦了你！”顾老爹颤颤巍巍的扶起自家老妻，心中酸涩起来。 自家老妻自嫁给自己，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自己不得爹娘喜欢，自己媳妇就更不得爹娘喜欢，自家媳妇自嫁过来就一直受爹娘的磨搓，干不完的活不说，还要动不动挨打受饿，这些自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没办法，一个孝字压下来，自己什么都不能做，最多偷偷摸摸的藏下半个窝窝头给她。 等到送走爹娘，总算是过了几年松快日子，可是老三又是个身体弱的，自家媳妇又开始熬心熬力的精心伺候老三，一直到了今天，自家媳妇也没跟着自己享福！ “老头子，我不苦，有儿有女，我算是熬过来了！”顾老太流着泪说，想到以前的日子，她都不知道怎么熬出来的。 说完，老夫老妻的两人相互搀扶着回去了。 “相公，爹娘这是怎么了？”顾大嫂刚出来，就看到顾老爹跟顾老太流着泪相互搀扶，眼中闪过不解。 自从嫁过来，自家公婆一直都是说一不二、不可冒犯的样子，今天这样，像个斗败的公鸡似的，她还从没有见过呢！ 顾老大一向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看了看依赖的望着自己的妻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什么，可能是想到以前的事了吧！” “以前的事？以前什么事？”顾大嫂更加不解。 “没什么事，一些旧事，你不用知道！”说着，顾老大就离开了。 看着顾老大离开的背影，顾大嫂连忙跟过去问，“相公，你还没有说三弟妹走了没走呢！” 顾老大听后，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开口，“没有走，恐怕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走了！” 自家老娘的段数，他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即使三弟妹比一般女人厉害，顾老大也不认为她能够斗的过自己老娘，刚刚的事就是证据。 今天三弟妹心软妥协了，让自家老娘知道这招有用，顾老大不用琢磨就知道，以后，这新媳妇对上自家老娘，恐怕没什么招架之力了！ 想到这，顾老大不由得一叹，想不明白自己老娘现在为什么这么偏执，拿捏自家媳妇是因为自己媳妇没什么本事，这也算了，三弟妹不管是自己还是娘家，都不是好惹的，本身也对三弟有大用，自家老娘干嘛非要跟三弟妹过不去呢！ 想不通，想不通啊！ 顾老大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到门边拿个锄头走了。 顾老大走后，院子里只剩下顾大嫂一人，顾大嫂呆愣了一下，就离开了。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没有闲工夫发呆，刚刚洗好锅碗瓢盆，还有猪食没有拌，鸡鸭也没有喂…… 西厢房间中，徐娇颜还在生闷气，她想到顾老太今天这出，就恶心的不行。 但是，不管招数恶心不恶心，确实非常有用，徐娇颜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来什么办法解决当前的困境。 “这可恶的老太婆，真是恶心，道德绑架的招数都能用出来，还能不能再恶心一点！” “真是够了，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重生到这地方吧，这不是火坑，是龙潭虎穴！” 徐娇颜气的不行，趴在桌子上咒骂。 她发现自己现在进退两难了，或许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了顾家了，想也不用想，只要她走，顾老太婆就会跪下来，如果自己不从，说不定顾老头也会跟着跪下来。 以他们无耻的嘴脸，真的非常有可能发生，到时候自己再委屈，也没人看到了，世人只会说徐家小娘子逼得公婆下跪，大逆不道…… 想到这，徐娇颜更烦闷了，蔫嗒嗒的趴在桌子上，皱着眉，嘟着嘴。 一直以来，徐娇颜力气大，武力高，遇到事情习惯用拳头解决，一直顺风顺水的，过的非常舒心。 她一直信奉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拳，再不行，接着打，总能解决。 用这招数，徐娇颜一直所向披靡，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所以，即使知道顾家无耻，她也只是厌烦顾家无耻的嘴脸，并没什么害怕的感觉，她仔细的观察过，顾家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她，她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走，顾家人加一起也拦不住她。 然而，现实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原本以为简单轻易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成功！ 第17章 就要你 徐娇颜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感觉以后这种脱离控制的事情会经常发生，整个人感觉越来越郁闷。 突然间，她就想到这件事的源头：病秧子秀才，徐娇颜华丽丽的迁怒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遭遇现在这种事，应该还好好的在宿舍里跟室友追魔道祖师，再不济，也应该呆在徐家受尽宠爱，都怪这个该死的混蛋！ 徐娇颜想到这，就一阵咬牙切齿，盼着秀才挂掉的心更加急切了。 随即，又脑洞大开的想原身是不是跟自己互换了灵魂，如果真的这样，原身能否适应现代的社会，爸爸妈妈能否发现两人的不同…… 越想，对秀才越迁怒！ 秀才昏睡中，感觉到一股凉意，敏感的他立刻挣扎着醒了过来。 醒来后，稍微清醒一下，就看到徐娇颜幽幽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顾清越心里诧异了一下，他还没有见过徐娇颜如此模样，整个人褪去了之前的固执和不平，眼神涣散，神色游离，仿佛整个人都脱离在世界之外，有种让人抓不住的感觉。 看到这个情景，顾清越心里一突，想要做点什么打破这种令人很不适的感觉。 “娘子，帮我倒点水！” 顾清越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虚弱的喊道。 “啊，倒水，哦哦，就来！” 神游中的徐娇颜听到后，呆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然后立刻起身倒水。 水壶里的水早已经凉了，已经是隔天的开水还没有换，不过徐娇颜并没有那么细心，直接倒了一碗递到了顾清越嘴边。 顾清越看到嘴边的水，想喝，但却发现没什么力气。 “娘子，我喝不到！”顾清越的话语里充满了委屈。 “这样，那我喂你吧！”徐娇颜说完，就把碗倾斜把水倒进顾清越的嘴巴里。 顾清越一口水下肚，呛的咳嗽起来。 “娘子，水倒太多了，慢点！”咳嗽后，顾清越连忙说道。 “哦哦，我动作轻点！”徐娇颜说完，动作变的轻柔了很多，把碗轻轻的放在顾清越的嘴角，慢慢的倒进去。 一碗水喝完，顾清越才感觉不那么渴，轻声拒绝了徐娇颜继续喂水。 “娘子，我已经不渴了，谢谢娘子！”顾清越面色诚恳的道谢，语气中的欣喜和雀跃显而易见。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徐娇颜摇头拒绝，房间陷入沉默。 然后，想到顾清越每次都叫自己娘子，不由得眉头紧皱，轻启朱唇，“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娘子！” “为何，你就是我娘子啊！”顾清越颇为不解。 “我们成亲只是权宜之计，你应该知道的！”徐娇颜面上变得冷淡。 “你就是我娘子，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高堂之上，三跪九拜，你我已经是夫妻！”秀才语气中充满了执拗。 “就算成亲，也是要和离的！” “我不会同意的！” 顾清越听后，心中一突，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顾清越一直都有预感成亲的内情会成为两人的隔阂，他一直在想，只要努力，只要好好待她，日久见人心，这隔阂迟早会消融，但是没想到，他还没有开始努力，就被判了死刑。 “你同意与否，没有太大区别！” 徐娇颜看着神色慌乱的秀才公，颇为不解，这人怎么反应这么大，好像认定了自己似的，不过才成亲一天，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应该不会吧！ 想到这，徐娇颜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貌似自作多情了，顿时感觉囧囧的。 “我是不会同意的，顾家也不会同意的！”顾清越的声音虽轻，语气却格外坚定。 徐娇颜也不跟他争辩。 “随便你怎么说吧！” 这件事，徐家本就占据了道理，更何况徐家的条件比顾家好很多，处理这件事，徐家必然会占据主导地位，秀才怎么想，还真不是特别的重要。 顾清越脸色一白，也想到了这些。 “娘子，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行么？”顾清越眼眸清澈的看着徐娇颜，眼神中饱含期待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祈求。 徐娇颜闻言，脸色僵硬了一下，看着眼前苍白的男人，心中闪过一抹酸涩。 坦白说，嫁给谁，她完全不介意，反正也不可能嫁给自己合意的，其余人并没有多大差别。 但是，顾家的坑太深了，秀才本人是非不分，顾家公婆又为人刻薄无耻，刚开始生活，徐娇颜就已经能够想象到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徐娇颜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上，那在她看来，这纯粹是浪费生命，没事看看书逛逛街吃吃美食才是人生！ 原本，徐娇颜觉得，只要名义上的夫君挂了，就能过上这种理想生活了，现在，不得不感叹一句，还是太年轻，想的太美好，不会有那么容易的事。 “你别这样，我不是个好娘子，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徐娇颜低着头闷闷的说。 “我不要别人，就要你做我娘子！”顾清越脸上闪过一丝执拗。 徐娇颜听后，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顾清越认真的说，“我真的不是好娘子，你昏睡的时候，我差点把你爹娘都打了，这在你们这可以称的上忤逆了，还有啊，我敢保证，以后这种事还会发生的，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顾清越错愕的看了徐娇颜一眼，抿了抿嘴巴，然后开口，“不管怎么说，你就是我娘子！” 说完，停顿了良久，又闷闷地开口，“以后你打我就好，我爹娘年纪大了，不能打的，我可以让你随便打！” 只要你不离开，我可以不断退让，只要你，别丢下我！ 顾清越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心中羞愧，他真的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以他的情况，自己都不知道能够活多久，如果死了，不用细想也知道他家娘子会面对什么，但是他舍不得，只想紧紧的抓住，死也不放手！ 徐娇颜闻言，连忙拒绝，“算了吧，你那身板还经不起我一个过肩摔！” 第18章 好人 “我不怕的！” “我怕！” 徐娇颜看着顾清越无辜的样子，心里暗骂，自己身体是什么样没点逼数么，打一下万一不小心挂了，这锅我岂不是背定了！ “算了，不跟你扯了，我去找点吃的，你呢，要做什么，喝药还是吃点东西？”徐娇颜摸着自己扁扁的肚子，最终决定不在这浪费时间了扯来扯去了。 “先吃点食物，然后再喝药，厨房里应该给我留了粥的，药应该也在灶上，麻烦娘子了！”顾清越说完，脸上杨起一抹笑容。 看着徐娇颜不耐的样子，顾清越眼中闪过笑意，心中暗叹，他家娘子，看来还是很心软的，自己应该还有机会的。 徐娇颜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就拐去厨房了，厨房东西已经归置好了，空无一人，旁边的一个小炉子烧着小火熬着药。 徐娇颜根据秀才说的翻找了一下，果然在大锅里找到了一碗粥。 “怎么是小米粥？” 看到锅里的粥，徐娇颜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小米粥虽然养胃，但是口感粗糙，像秀才这种情况，大米粥应该更合适才对！ 徐娇颜翻到了一个托盘，把锅里的粥和小炉子上的药都装上，一起端着回到了房间。 “粥和药我都端了过来，你先喝粥，然后吃药！”徐娇颜一边摆放碗筷一边嘱咐。 “你呢，吃什么？”顾清越想到了大嫂平常吃的黑面窝窝头。 “你吃你的，我自有办法！” 徐娇颜想暂时只能委屈自己吃窝窝头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做什么都不方便！ 想到这，徐娇颜就憋屈的不行，明明自己一身本事，却没地方可用，现在更是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证，这该死的时代，真令人抓狂！ “娘子，要不这碗粥给你喝吧，我喝药就好。” 顾清越从床上下来后，坐在徐娇颜旁边，笑着把碗推给徐娇颜。 “不用，你自己喝吧，我暂时不饿！” 徐娇颜本就不喜欢喝小米粥，更不会没品的抢病号饭。 然后，徐娇颜想到刚刚似乎看到的几个土豆，跟秀才说了一下就回到厨房自己烧土豆吃了。 徐娇颜吃饱回来后，桌上的碗已经空了，秀才正在拿着一本书看。 看着跟自己走时位置丝毫不变的碗筷，徐娇颜暗暗撇嘴，果然是读书人，大男子主义的厉害，碗筷都不知道归拢一下。 徐娇颜没说话，直接把碗筷收了，不过心中，对秀才刚升起的那点好感完全消散了，原本有些软化的态度，又变得强硬起来。 徐娇颜知道自己或许带有偏见，或许眼前这位夫君真的很好，她如今更多的是想找个离开的理由。 放完碗筷，徐娇颜无事可干，又不想回西厢与秀才相对无言，就在院子里边跑步边思索以后该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自己最好不要呆在顾家，想要光明正大的离开，恐怕要徐家的帮助了，看来后天回门要认真对待了。 “三弟妹，你在院子里干嘛呢？” 顾大嫂打完猪草回来，就看到新妇一个人在院子里转圈圈，羡慕的看了她一眼。 三弟妹真的好清闲！ “没什么，想些事情而已！” “三弟妹，你是不是太无聊了找不到事做？” 顾大嫂想到自己刚嫁进顾家的时候，心中了然。 徐娇颜点头又摇头，然后开口，“差不多吧，顾家大嫂可以跟我说一下顾家村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三弟妹想听什么？” “越详细越好，比如说顾家村的民风，顾家的族人，顾家的产业等等。” “你先等一下，我把猪草整理一下就跟你说。” 顾大嫂看到徐娇颜这副长谈的样子连忙开口，看到徐娇颜笑着应声后，麻利的处理起猪草。 片刻后，顾家大嫂搬了两个凳子回来了，自己坐一个递给徐娇颜一个，然后开始缓缓叙述。 “咱们顾家村，要追根到前朝，那时候遇到洪灾，老祖宗带着兄弟逃到这里定居了下来，两百年的打拼，才慢慢有了现在的顾家村。” “咱们顾家村总共有七支，咱们家是长房，属于嫡支，整个顾家村，都没有出五服的族人，以前因为是外来户，根基不深，咱们村儿还要受些欺负，现在出了三弟这个秀才，顾家村也在十里八乡中说的上话了。” “要说顾家村的民风啊，那可真不错，乡里乡亲的，都是同宗同族，有事招呼一声大家就会搭把手，不过，也有几个婆子、媳妇，嘴巴比较碎，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说道，真讲究起来也没什么坏心。” “至于咱们家，本来就是顾家的嫡支，地位不低，顾家现在的村长是咱们大伯，又供出了三弟这个秀才，地位很高，只比族长低那么一点。” 徐娇颜听后，奇怪的看了顾大嫂一眼，然后开口，“在你眼里，顾家村是不是都是好人？” “是啊，咱们村没什么坏人啊！” 顾大嫂点头说完，奇怪的看了徐娇颜一眼，似乎在想她为什么这么问。 徐娇颜无奈扶额，不甘的问，“对你来说，什么才算是坏人？” “那些土匪都是坏人，他们杀人抢粮食，还烧房子！”顾大嫂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面色变得苍白。 “还有么？” 顾大嫂摇了摇头，没接话。 “顾老太动不动就打你，还不让你上桌吃饭，你觉得她也是好人？” 徐娇颜的话刚落地，顾大嫂就惊慌的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后，松了一口气。 然后，认真的对徐娇颜说，“三弟妹，以后这话可别再说了，让别人听到会被教训的。” “而且，婆婆她人已经很好了，虽然会打人，但是会让咱吃饱饭，也不用咱们女人下地干体力活，生病了还给抓药，遇到这种婆婆已经是咱们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靠近徐娇颜悄悄说，“你是不知道，村里狗子她娘，就是被五婶虐待死的，天天只让她喝刷锅水，生病了还不给抓药，一场风寒就这么去了，只是可怜狗子就这样没了娘！” 第19章 问 徐娇颜听后，下意识地抱起胳膊，脏话也脱口而出，“我去，这么凶残，就没人管？” “别人的家事怎么管？”顾大嫂惋惜的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什么家事，明明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就是家事！” 徐娇颜听后，妥协地耸了耸肩膀，“你说是就是！” 然后，话锋一转，接着问，“你不是说顾家村没有坏人么，这个五婶又是怎么回事？” “五婶她不是坏人！”顾大嫂听后接话。 “都闹出人命了，怎么就不是坏人了，这可是故意杀人呢！”徐娇颜听完顾大嫂说话，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她怎么想。 “五婶不是坏人，她只对狗子娘那样，对狗子、狗子爹，还有族人都很好，你们成亲的时候，还把她家的青菜全都送过来了呢。” “就因为这个，你就觉得她是好人？” 徐娇颜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她现在感觉全身都在发冷，践踏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只要平日里施点小恩小惠就能把自己洗白，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畸形的社会！ “不止啊，五婶她对公婆长辈很孝顺的，听说以前她婆婆差点把她饿死，后来她婆婆生病了，她不仅端屎端尿的伺候，还卖了女儿给婆婆看病，五太婆才挺过来的。” “这就是你说的孝顺？” 徐娇颜心中寒气更甚！ “是啊，大家都说五婶心善，她婆婆虽然苛待她，她还尽心侍奉，是难得一见的有心人，娶了她，也算是顾家的福气。” “你确定不是祸害是福气？” 徐娇颜不确定的问，她怎么感觉这事这么诡异呢！ “就是福气！狗子娘虽然去了，但是五婶把狗子疼的跟命根子似的，有点吃的喝的都省给他，对狗子爹也没的说，伺候他跟伺候老太爷似的。” “所以狗子娘就白死了？”徐娇颜小声喃喃。 顾大嫂听到了她的话，抬头认真的跟她说，“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女人的命不值钱，没有娘家撑腰，死了也是白搭！” 说到这，顾大嫂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虽然有娘家，但是娘家穷，没底气撑腰，什么苦都只能自己受着。 想到这，顾大嫂羡慕地看了徐娇颜一眼，徐家小娘子有七个哥哥，娘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靠山这么硬，以后日子肯定错不了。 徐娇颜听完，沉默了下来，良久，轻声询问，“你就没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么？” 片刻，顾大嫂重重的点头，然后开口，“有，所以我很感激婆婆！” 徐娇颜听后，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早就听说封建时代男尊女卑，但是她没想到实际情况远不是这区区四个字能够阐明的，女人的地位低到这种程度，令人发指！ 顾大嫂看着徐娇颜神色复杂，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看着不早的天色说，“三弟妹，时间不早了，我不跟你说了，该做饭了！” 徐娇颜听后应道，“好的，顾家大嫂先去忙吧，我在这里待会儿就回去！” 顾大嫂走后，徐娇颜呆愣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西厢。 西厢，顾清越边看书边等自家娘子，就在等不急准备出去找人时，抬头就看到徐娇颜满脸落寞的回来了。 “娘子，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徐娇颜摇摇头，眼神涣散的看着顾清越问，“秀才，你觉得狗子奶奶也就是你五婶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清越并没有想到徐娇颜突然问到五婶，皱着眉开口，“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你不用管这个，只需要告诉我你觉得她怎么样就行了！” 顾清越垂下眼眸，沉默片刻，然后开口，“五婶这个人不好说，你以后离她远一些！” “咦，我还以为你也觉得她是个好人呢！”徐娇颜戏虐道。 听到这句话，徐娇颜真惊讶了，以这几次的相处来看，秀才就是个不辨是非的书呆子，对于五婶这种表面功夫做的很好的人应该大加赞赏才对，现在看来，秀才也没有那么没脑子！ “我没有那么蠢！”顾清越听后，无奈扶额。 他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娘子把他想的那么蠢，如果他真是蠢货，怎么可能考上秀才，一个妇人都看不透，枉费读了那么多圣贤书！ 徐娇颜瞥了瞥嘴巴，“你如果聪明，怎么你娘骗亲你都没有阻止！” 听到这话，顾清越果断闭嘴了！ 自古以来，无心很难算过有心，他的亲事，他娘谋划了好久了，自己一直没有往这方面防范，等察觉到的时候，婚书既成，已经晚了，只能将错就错了，万幸，是她！ 只是这些不能跟自家娘子直说！ 想到这，顾清越心中满是苦涩，他想，自己跟自家娘子的隔阂，恐怕真的没那么容易消散了！ 看着顾清越瞬间紧闭的嘴巴，徐娇颜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最近几次跟秀才交锋，虽然一直没有落下风，但是徐娇颜就是感觉一股憋屈，现在，这口气终于疏通了。 “算了，不提这事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大嫂怎么样？” 顾清越听后，满脸通红，良久，扭捏的说“你怎么问这个！” “怎么，不能问么？”徐娇颜疑惑的看着他。 “哪有人问小叔子嫂子怎么样的。” 徐娇颜楞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这已经不是可以随时穿比基尼的时代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时代小叔子跟嫂子要避嫌，这样看来，自己的问题似乎确实孟浪了一些。 想到这，徐娇颜就感觉非常郁闷，声音也变得闷闷的，“算了，当我没问！” 顾清越看到徐娇颜苦闷的样子，立刻开口，“大嫂性格温顺，为人善良，勤劳肯干，孝顺公婆，是个非常合格的长媳！” 徐娇颜点点头，然后接着问，“还有别的么？” “别的？还有什么？”顾清越不解。 “你大嫂做了你们家绝大多数的家务事，结果只能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啃窝窝头饱腹，还要动不动挨打挨骂，你不觉得你家这样很过分么？” 第20章 感同身受 徐娇颜的话，让顾清越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自家大嫂的情况，他有所了解，之前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被徐娇颜这样一说，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妥之处。 “应该没有吧！”顾清越不确定的回答。 自家老娘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对待大嫂也谈不上什么温柔，平日里多有打骂，但是据自己了解，自家老娘也不是那种恶毒的人，五婶那种苛待媳妇致死的事她应该做不来的，像自家老娘这样的，也谈不上过分，至于不能上桌吃饭，这是顾家村的规矩，也不是特意针对大嫂的。 徐娇颜听后，蔫嗒嗒的，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算了，跟你没法沟通！” 徐娇颜现在真心觉得，跨时代的代沟，没有那么容易打破的。 就像这件事，也只有自己为顾大嫂不平，其余人包括顾大嫂本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徐娇颜一度认为室友很中二，因为她老是做很多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偏偏她又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世界、是世人，经常为没人理解自己苦闷。 此时此刻，徐娇颜终于明白了室友的感受！ 太特么忧伤了！ 顾清越闻言，懊恼了起来，暗叹自己不会说话，似乎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自家娘子不开心。 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家娘子为什么这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良久，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徐娇颜一眼，然后憋出了一句话，“娘子听到不开心，我以后不说了！” “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这样！”徐娇颜烦躁的乱抓自己头发。 她现在感觉，自己的思绪越来越乱了，生活也越来越糟糕。 顾清越看着徐娇颜这副心烦意乱的样子，心里也跟着着急，“你不要这样，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说出来的！” 徐娇颜听闻，动作一顿，良久，轻吐三个字，“你不懂！” 不同时代的差异，不是说出来就能解决的。 徐娇颜相信，世界上没有什么人能感同身受！ 看到徐娇颜这个样子，顾清越又感受到了之前那种抓不住人的感觉。 “娘子，即使不现在不懂，我也会努力理解的，总有一天，我能懂！” 徐娇颜怔怔地看着秀才，“你不明白！”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顾清越不甘地开口。 “说了你就明白吗？我觉得狗子奶奶需要杀人偿命，你大嫂应该受到起码的尊重，你会认同么？” 徐娇颜说完，更加烦闷，直接跨步出去了。 顾清越看着徐娇颜离开的背影，思索着她之前的话语，迷茫了起来。 五婶这人，他也觉得很不简单，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所以他才劝娘子离的远一些，但真要说起来，顾家村的长辈都有错，这个世道逼得她如此，很多事情没办法用简单的对错来下结论。 但是没想到，自家娘子的想法这么偏激，居然想让五婶偿命！ 至于大嫂，他是真的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不知道自家娘子为何如此偏执！ 顾清越摇了摇头，苦涩一笑，然后轻声呢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徐娇颜从西厢出来，就想出门，想到之前顾老太的事情，又忍住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无聊地数天上的白云。 “三弟妹，坐在这干嘛呢？”顾老大从外面回来，就看到新媳妇一个人仰着头呆坐在凳子上，疑惑地开口。 顾老大今天下午一直在地里翻土，本来说好了顾老爹跟着一起去的，他看到顾老爹心??情不好，就让他跟顾老太在正房休息了。 反正剩下那点地，他一个人也能翻好，就不让自家爹跟着遭罪了。 徐娇颜转头，就看到扛着铁叉的顾老大，“顾家大哥回来了啊，我没干嘛，随便坐坐。” “那行，你坐着吧，我先去放东西了。”顾老大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顾老大走后，徐娇颜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傻，干巴巴的坐在这，像个小孩子似的。 “我还是找点事做吧！” 然后，徐娇颜搅动脑汁想事情打发时间。 做家务，徐娇颜是拒绝的，她不想成为顾大嫂那样的。 打拳，也不行，恐怕会吓到人，以为她要找事呢！ 看书，这个或许可以，正好可以了解一下这个时代，虽然接收了原身的记忆，知道这是一个历史上从没有出现过的虞朝，更多的就不太清楚了。 决定之后，徐娇颜又回到了西厢房。 “秀才，有没有游记之类的书？地志也行！” 徐娇颜地回来，令顾清越非常高兴，听闻徐娇颜的话，立刻开口，“有的，我这就给你去找！” 顾清越其实很诧异自家娘子要看书，方圆十里读书识字的，别说女子，就是男子都很少，他没想到自家娘子居然识字。 不过想到徐家的家境，顾清越释然了，但心中再次确定了自家娘子真的在娘家受尽宠爱！ 盏茶的功夫，顾清越就抱着几本书回来了。 把书放在桌子上，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然后说，“娘子，这些书有地志，有游记，你喜欢哪本就看哪本！” 顾清越非常喜欢这类的书，因为身体原因，他一直受困在杨柳镇，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去县里考秀才那次，也因此，对外面的世界特别渴望，对游记之类讲述外界风土人情的书就格外喜爱。 顾清越闲来无事就会翻看游记和地志，有的书特别喜欢，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现在抱过来的这几本书就是平常极为喜爱的，翻看了很多遍，上面还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徐娇颜低头拿起书一本一本的翻看，大概翻看后，徐娇颜有了些许了解。 这几本书内容却非常广泛，南北区域都有涉及，甚至还有一本描写边塞风土人情的。 考虑之后，徐娇颜最终拿起了阳安县县志翻看。 顾清越看着徐娇颜拿起县志，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为何会选这个。 他本以为自家娘子只是想看本书打发时间，现在看来，恐怕不止如此！ 或许她有什么打算吧，顾清越暗想。 第21章 天真 徐娇颜粗粗地翻看了一下，对目前的阳安县有了大致的了解。 阳安县是一个小县城，距离府城五十里远，距离都城百里远，整个阳安县的地形呈现山三水三土地四的分布，是一个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的好地方。 这里距离皇城不远，故而吏治清明，并没有官商勾结鱼肉乡里的现象，总体上说，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当今社会生产力非常落后，读书的笔墨纸砚很贵，故而，阳安县的读书人并不多，整个县人口近万，读书识字者不足五百。 而且，阳安县也有封建社会的通病，宗族、礼教盛行，一族之长可以直接处置族人，某种程度上，一族之长比村长、里正的权利都大。 “特么的，真坑！”徐娇颜看完，忍不住咒骂。 放下书，徐娇颜原本就沮丧的脸顿时就阴沉起来，她感觉这时代，简直不给人活路！ 难怪顾老爹顾老太这么嚣张，还以为他们没有脑子，原来是因为背后有顾家族长做靠山啊，我还真是蠢！ 徐娇颜忍不住暗骂自己，她一直以上帝视角俯视顾老太和顾老爹，以为他们俩是愚蠢又古板的古人，现在看来，作为古代的土著，这两人明显更能适应当前社会。 还是大意了！徐娇颜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想到这，徐娇颜又看了看身边的秀才，干脆果断的开口，“秀才，我们成亲的内情你应该知道的，你们顾家欠我欠徐家的，这点你可承认？” 顾清越点了点头，然后苦涩地笑着说，“娘子，欠你的我用一辈子还，欠徐家的，我也会倾尽全力！” 徐娇颜听后，竖起中指摇了摇，“不止你，是你们顾家所有人，我可不相信这件事你娘一个人能办成！” 顾清越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然后缓缓点头。 “没错，是顾家所有人欠你，欠徐家的！” 顾清越说完，就撇过了脸，眼睛出神的望着一旁。 徐娇颜沉默良久，然后缓缓开口，“那么，你们准备怎么补偿？” 她不管顾家有什么难处，既然敢算计她，就要承担后果。 顾清越听后，清澈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徐娇颜，然后说，“我会好好待你！” 又是这句话！ 徐娇颜听后，眼中闪过讽刺，然后不屑地开口，“好好待我？怎么好好待我？是能分家另过让我当家做主，还是能让我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或者能让你娘给我斟茶认错？” “你怎么能这样！”顾清越听后先是不敢置信，然后又失望的看着徐娇颜出声。 “什么都不能做，还说什么好好待我，你不觉得可笑么？”徐娇颜讽刺地看着顾清越，然后又接着说，“难不成你的好好待我，是让我像大嫂一样，起的比鸡早，做的比牛多，却只能吃窝窝头裹腹，还动不动挨打受骂？” “说实话，从小到大第一次吃窝窝头，还是在你们家吃的，我徐家虽然比不得你顾家有个秀才，但是也能保证温饱，不至于吃糠咽菜！” 徐娇颜觉得男人果然是大猪蹄子，也就喜欢嘴花花，她可不是那些肤浅的女人，被男人几句情话就骗的团团转，恨不得为他当牛做马。 徐娇颜能感受到顾清越话里的认真，然而，又有什么用呢，除了一句空泛的话，什么都不能保证，这种男人，徐娇颜觉得，真的不知道要他干嘛！ “我知道这些委屈你了，可是所有妇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就是我娘，当年也是这样的！” 顾清越现在又沮丧又抓狂的，他现在好想问问岳父岳母怎么养女儿的，怎么如此的与众不同。 徐娇颜撇了撇嘴，“看吧，明知道我注定要受委屈还说什么好好待我，虚伪！真是枉为读书人！” 徐娇颜的话落地，顾清越的脸色熟练青红交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徐娇颜。 徐娇颜看到了，开口出声，“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这个意思！” 顾清越连忙重重地点头。 “你或许本身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实际上你却是这么做的，一边说好好待我，一边又什么都做不了，让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知道么，看到你大嫂，我就仿佛看到未来的我，这种生活我无法接受，我爹娘娇养我十几年，不是让我来你们家受罪的，就算为了不辜负我爹娘，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现在，你还要说好好待我么？” 说到最后，徐娇颜感觉一股无名的怒火升了起来，看着顾清越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 顾清越听后，沉默片刻，然后苦涩的开口，“娘子，顾家人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我也不会让你跟大嫂一样的！” 他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步，才短短的一天不到，自家娘子就对顾家充满了敌意，整个人就像刺猬一样。 徐娇颜听后，摇了摇头，“你现在还不明白么，你虽然是顾家的秀才，但是资格不够！你不是一家之主，即使你今天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相信的，我不否认你的真心，但是，很多事情你都无能为力，万一我将来跟你父母发生矛盾，你又能怎么样！” 徐娇颜说到这，就感觉一阵心累，这个问题，堪成千古难题，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无法避免，然而悲哀的事，绝大多数男人，在妻子与家人发生矛盾时，都会下意识的让妻子退让，殊不知，一次次的退让，让两人越走越远！ “不会的，我爹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顾清越神色急切地辩解。 徐娇颜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娘子，我知道因为之前的不愉快，你对我爹娘有偏见，但是我能保证，我爹娘真的很好，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你觉得我会信？” 徐娇颜觉得秀才真是天真，顾家公婆对儿子讲道理，是因为儿子是自己亲生的，舍不得亲儿子受委屈，儿媳妇算什么，一个生育工具而已，随时都能换。 第22章 承诺 至此，两人陷入僵持中。 徐娇颜其实并不想要什么交代或者补偿，她不会天真的以为顾老爹他们真的甘心被自己拿捏，只是，她必须借由这件事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否则，她怕自己真的会像顾大嫂一样，整日干活没停还没有人权。 顾清越并不理解徐娇颜的害怕，他觉得自家娘子让人无法理解，明明都是一家人，为何计较那么多，为何把顾家想的那么不堪。 良久，顾清越率先开口。 “娘子，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 徐娇颜闻言，并没有惊讶，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我都知道，我们的亲事是迫不得已，但是徐家为了信义没有悔婚，并不代表徐家是好欺负的，更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关于骗亲的事，你顾家早晚要给徐家一个交代。” “我虽然来顾家仅仅一天的时间，却跟你父母有过好几次的矛盾，我很确定这种情况在未来还会不断发生，所以今天，我想要你的一个承诺，如果你能做到，我就再也不提离开的事情，如果你做不到，咱们好聚好散，缘分一场，不要闹得太难看！” “什么承诺？”徐娇颜的话刚说完，顾清越就连忙询问。 徐娇颜转头，清冷的眼眸直直的看着秀才，然后不紧不慢的说，“我要你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无条件的站在我这边。” “这不行的，人无圣人，孰能无过，我不能看着你犯错。” 顾清越看着徐娇颜的眼神充满了无奈，他没想到自家娘子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这个世界哪有这么简单啊。 徐娇颜听后，一阵胸闷，犀利的问，“你怎么确定我犯的错？谁来审判，是你，还是你父母？” 气死我了，就知道男人不可靠，说什么好好待我，也没有让他做二十四孝男朋友，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徐娇颜心里不断吐吐槽。 不过，秀才的拒绝并没有超出她的预料，如果秀才真的答应了，才会让她感觉到惊讶，她提出这个条件只是为后面的要求做铺垫而已。 “这个，这个......”顾清越听到徐娇颜犀利的问话，满脸通红，自觉知识渊博的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看吧，你回答不出来了吧，世间的事对错原本就不分明，道德和律法也是人为制定的，人的对错恐怕只有圣人能审判，然而圣人早已作古！”徐娇颜悠然一叹。 顾清越听后，失身的喃喃，“也对！” 然后，又满脸复杂的看着徐娇颜，轻声开口，“如果你为男儿，你徐家必当兴盛百年！” “可惜，我不是男儿身！”徐娇颜跟着叹息。 这点她感觉很遗憾，上天让她重生到古代，为何不给她一具男儿身，如果是男儿身，她也不用如此憋屈地算计来算计去的，天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动脑子了。 顾清越抿了抿嘴，手指不断敲桌子，然后开口，“娘子，说你真正想要的吧，以你的聪慧，应该早就预料到我不会答应这个条件的，把你真正的条件提出来吧，但凡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不亏是秀才，果然聪明，如果你们顾家都像你这么聪明，我也不会如此了。” 徐娇颜先是一波商业吹捧，然后开始进入到正题。 “我要你保证，以后，我与顾家的事，你不要插手，徐家与顾家的事，你也不能插手！” 顾清越闻言，苦恼的用手指点了点额头，然后为难的说，“让我想想！” 这个要求，让顾清越感到很为难，如果是之前没有见识到自家娘子的聪慧，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现在，他不敢了，他有种预感，自家爹娘如果跟自家娘子对上，吃亏的必然是自家爹娘，想到这，顾清越就感觉一阵为难。 让他看着自家父母受委屈，他做不到，但是让自家娘子受委屈，他好像也会心疼。 思索良久，顾清越最终有了决定，“如果我答应，你能保证不会针对我爹娘么？” 徐娇颜点头，“我可以保证不特意针对你父母，但是如果你父母先对我出手，我肯定会反击的，另外，我不接受你家的陈规陋习，我不可能像你大嫂一样干完一天的活还在厨房里吃窝窝头，我可以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但是我的饭菜必须跟你们相同。” “这个，我会跟爹娘说的，他们应该会答应的，还有别的么？” 徐娇颜听后点头，“有，我家从小娇养我，针织女红、洗衣做饭我都会，但是，我不接受无理摊派的家务，我只洗自己的衣服，做饭也要轮着来，其余的我不接受。” “这个有点难办，我爹娘可能不会答应。”顾清越为难的看着徐娇颜。 他对爹娘的心理有些了解，爹娘觉得娶媳妇就两个目的，一个是为顾家开枝散叶，另外一个就是干活了。自家娘子的做法他是没有意见的，他也心疼自家娘子，但是他怕爹娘不会同意的。 而且，如果自家娘子真这样，恐怕大嫂也会有意见，不利于家庭和谐。 徐娇颜闻言，嫣然一笑，“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让他们答应的！” 顾清越恍惚的看着笑颜如花的徐娇颜，点头答应，“我试试看，尽量让他们答应。” 至此，徐娇颜的目的算是初步达成。 “那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说完，徐娇颜就推着秀才出了房间，然后啪嗒一下关了门。 顾清越在门外看着紧闭的门口，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还好，没有撞到！” 然后，顾清越就皱着眉开始思索怎么才能办成事情。 片刻后，顾清越心中有了思绪，拖着羸弱的身体不紧不慢的走向正房，途中还遇到了抱柴的顾大嫂，跟她打了声招呼。 走到堂屋门口，顾清越朝里面喊，“爹、娘，我有事找你们。” 第23章 痛心 此时，顾家的两位大家长端坐正堂闲聊，两张椅子中间的茶几上，还放着一碟花生和两杯茶。 “老头子，老三媳妇儿那，总算是有办法制住她了，我这心里总算能松快点了，你是不知道啊，自从老三媳妇儿闹起来，我这心啊就一直提着没放下，既怕她不依不饶闹开又怕她耍性子寻死觅活，幸好，现在知道了怎么制服她，这心里总算踏实了！”顾老太神色唏嘘，脸上忐忑与庆幸交织。 “老三媳妇儿我倒是不担心，一个女子，顶天了也只能在家里作妖，过分了族里也饶不了她，只是我害怕徐家不会罢休啊！”顾老爹悠然一叹。 顾老太听后摇摇头，然后笃定的说，“不用怕徐家，听说徐家人很疼爱老三媳妇，现在老三媳妇已经嫁进顾家，不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就是看在以后老三媳妇要在顾家讨生活，他们也不敢为难咱们家！”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想来徐家不会做的太过，不管怎么说，徐娇小娘子已经嫁了过来，而且咱们家还有个秀才，他们肯定不敢的！”顾老爹听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捋捋自己的胡子悠悠的说。 顾老太觉得有道理，“就是啊，咱们也不用太担心了，只要把老三媳妇儿捏在手里，怕什么徐家啊，人多钱多又怎么样，顶天也就是下九流的屠户，咱们家可是有了一个秀才老爷呢！” 说起秀才，顾老太就觉得一阵骄傲，她家老三虽然身体弱点，但是这实打实的秀才功名是跑不了了，这十里八乡的红白喜事哪一个离得了秀才，更别说秀才还能减税免徭役了，就为这，别说自家老三只是身体弱点，就是摊在床上起不来，顾家上上下下的族人也要把他供起来。 闻言，顾老爹眉头紧锁，谓然长叹，“哎，老三啊，身体太差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恐怕是糟了天妒啊。”说着，脸上充满了不甘，咬牙说道，“难不成我顾家就没有当官的命，注定几辈子都是泥腿子！” 顾老太听后，整个人的激动了起来，抓住顾老爹的手，“老头子，不会的，老三读书有天分，他是天生当官的命，绝对不会当一辈子泥腿子的！” 顾老头被自家老妻突然的动作吓的整个人一哆嗦，感觉丢了面子的他恼怒起来，“胡闹，这么大年纪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顾老太闻言，也感觉到自己行为不太恰当，讪讪一笑，“我这不是太激动了么，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就听不得你说那话。” “哎，你啊，一辈子都没有改过来，又固执又冲动的，不然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顾老爹正说着，就听到顾清越的喊声。 顾老爹疑惑的看着门口，然后起身，只是动作到底慢了一步。 顾老太听到顾清越的声音，也顾不得自家老头子了，连忙迈着小脚跑着迎了上去。 “老三，我的乖儿啊，你怎么没有躺在床上休息啊，吃过药没？还头晕不？你媳妇儿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了？不好好伺候自家爷们，看来还是欠收拾！” 顾老太说着，动作轻柔的搀着顾清越坐在椅子。 顾清越感受到亲娘轻柔又利落的动作，面上露出了一抹舒心的微笑，“娘，我自己可以的，你好好坐着就行了。” “老三，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顾老爹看着娘俩亲亲热热的，心中有些泛酸，连忙开口询问。 闻言，顾清越紧咬嘴唇，眼神挣扎的看着自家老爹，最终，闭着眼睛说“爹，娘，你们可不可以好好待我娘子，不要难为她了。” 说完，顾清越赶紧低下了头，不敢看父母受伤的眼神。 顾老太最先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问，“老三，是不是你媳妇那个贱人说了什么？” 她的儿子她最了解，最孝顺不过了，突然说出这话，肯定是有人挑拨了。 这该死的贱蹄子，作妖的搅家精，刚刚放过她又开始出幺蛾子了，还是欠收拾，顾老太恼恨不已。 顾老爹也面色深沉，“我们怎么没有好好对待你媳妇了，是不让她吃还是不让她喝了，还是让她干活了，她自己猖狂的不行，还把你娘按在地上，现在倒是嘴唇一翻就混淆黑白，枉你还是秀才，养育你十几年的父母还不如刚嫁进来的媳妇儿，我打死你这个色令智昏的小畜生！” 顾老爹说着，就激动起来，随手抄起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 顾老太看到顾老头砸东西的瞬间，眼睛瑟缩，眼看着要砸到儿子头上了，一个箭步跑过去，单手接住了茶杯。 小心翼翼的把茶杯放回茶几，转身看向顾老头，“老头子，好好的说话砸什么东西，咱们家可就这四个茶杯，值不少钱呢，刚好一人一个，砸碎了心疼啊！” 然后转头，痛心疾首的看着儿子，“亲儿子啊，你也别怪你爹，他这是被你气的了，想当年你猫崽子一样大，多苦多难才把你养大，你居然为了个小娼妇伤爹娘的心，不说你爹，就是我都气的不行啊！” “娘苦啊，你们三个儿子，娘一直都掏心掏肺的对你们，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们半分，可是你们这群崽子，偏偏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货色，你大哥虽然看起来听话又孝顺，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有怨，怪我对他媳妇儿苛刻，对他崽子不好，老二更不得了，直接躲在镇上不回来，见天的住在丈母娘家，我辛苦一场养大的儿子倒是便宜了李家，连老二家的崽子，也看不起我这乡下婆子，更亲近他们外家。” 说到这，顾老太停顿了一下，抹把眼泪继续说，“原本这些，我都没放在心里，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有老三，我的老三虽然身体弱，但是读书好，又孝顺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我这个娘，没日没夜的读书习字，就为了给我挣个诰命，让我也当老夫人享享福，可我没想到，你......” 第24章 算盘 顾老太越说越伤心，最后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顾清越呆愣的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他的母亲或许粗俗，或许泼辣，但是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他从来没有看到亲娘如此无助的样子，仿佛全部希望都落空了，陷入绝境。 顾清越顿时眼睛通红，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用嘶哑的声音说，“娘，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提了！” 看着目前如此狼狈的样子，即使他有万种理由、百般借口也无法说出口。 看来，只能愧对徐家小娘子了，或许我们真的是没有缘分吧！顾清越的心抽搐起来。 想到跟自家娘子分开，顾清越心中就一万个不舍得，但是看到父母如此痛心的样子，只能把不舍埋在心里。 现在也只能放手了，他不愿让徐家小娘子受委屈，也不想让父母为难，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顾老爹听到儿子的话，原本阴沉的脸色缓和了很多，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正了正身子开口，“老三，你也别怪我们当爹娘的狠心，实在是没办法啊！你是顾家的希望，绝对不能被一个女人左右，不仅我不愿意看到，族里更不想看到，你可懂？” 顾清越听后，大受打击，眼中的伤痛几乎要溢出来，不过，依旧点头出声，“我知道，我不会辜负爹娘的期望。” 顾老爹听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感觉自己到底没有看错老三，依旧这么孝顺懂事顾全大局。 捋了捋胡子，满意的点点头，“老三，你放心，你媳妇那，有我们两个老家伙看着呢，翻不了天，你只管等着她好好伺候你就行！” “儿子，你爹说的对，你媳妇还有我们两个老家伙呢，有我们在，她做不了妖！你那个媳妇，虽然不安分，但是跟你命格相合，也是个能撑住事的，只要她能跟你一心，你以后的日子错不了，等以后你当了官，再娶个可心的官小姐……” “老婆子，说什么呢，别乱说话！” 顾老爹听到顾老太说的越来越过，连忙呵斥制止。 说起来，他本人也是这个想法，一直都觉得一个屠户家的女儿委屈小儿子了，也存着以后娶个官家小姐的想法，但是，这种打算只能闷在心里，不能说出来，否则，恐怕要招惹骂名呢，到时候，说不得小儿子也要受到牵连。 想到这，他就坐不住了，连忙制止自家老妻继续说下去。 说完后特意看了一下小儿子的脸色，漆黑漆黑的，阴沉的要滴出水，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回过神，就听到小儿子低沉的声音。 “爹，你也是这么想的？” 顾清越的视线从顾老太转向顾老爹，然后又转了回去。 “老三，难不成你真的中意了那个贱蹄子了？”顾老太咬牙切齿的问。 她可以接受儿子娶媳妇，但是不能接受娶的媳妇越过自己。 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拔到大的儿子，会被另外一个女人抢走，只是想想，顾老太就觉得无法接受。 心中，对徐娇颜更加怨恨了起来，甚至迁怒到了顾大嫂和顾二嫂。 顾老爹看到小儿子不敢置信的表情，连忙打圆场，“老婆子，你先别说话！” “清儿啊，你娘她只是觉得徐家小娘子委屈了你，你好歹也是个秀才老爷，一个屠户的小娘子确实委屈了！” 顾清越闻言，呆愣了片刻，然后就察觉到他父母的算盘。 自家想借徐家小娘子为自己吊命，又嫌弃徐家小娘子下九流的身份，一直打着以后有机会把她换下来的主意。 难怪，自家父母如此打压她，原以为只是简单的立规矩，看来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 难怪爹娘死活不肯放下打压，原来是想以后换人的时候方便。 想到这，顾清越就为自家父母的卑鄙脸红，又对徐娇颜愧疚不堪。 “爹娘，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有违圣人教导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顾清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发出亮眼的光芒，后背也挺的直直的，整个人充满正气。 “我就知道那个小蹄子是个狐媚子，看看，才过门，就把我儿子迷的团团转，我的儿啊，你伤了娘的心啊！”说着，顾老太又哭了起来。 顾清越越是护着徐娇颜，顾老太的怨恨就越深。 “娘，这不是一码事，徐家小娘子嫁到顾家，本就是咱们算计来的，我一个病秧子，即使是个秀才，以徐家对小娘子的宠爱，她也不会嫁到咱们家。” “咱们有错在先，本就对她有亏欠，还要依靠她的命格，不管怎么说，她对顾家都只有恩，咱们顾家不能忘恩负义！” 顾清越说着，越加羞愧，感觉再无颜面对徐家小娘子了。 他知道自己还是不忍心伤父母的心，没有说出更过分的话，顾家对徐家小娘子的亏欠，远远不是自己这几句话能说清的。 “老三呐，咱知道这事顾家做的不厚道，可咱也没办法啊，一家子泥腿子，好不容易供出你这一个读书人，咱不能让你有什么闪失。” “徐家小娘子万般不好，但有一点，她能旺夫续命，就为这个，咱家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她死死栓牢。” “可是，你这个媳妇啊，性子太野，不安分，娘家也硬，咱不想办法现在压住她，以后的事情就难说了。” 说到这，顾老爹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 “这婆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亲家也是这样，咱们对上徐家，本就亏心，再不把你媳妇拿捏住，让她为你说好话，你这一辈子，在徐家都抬不起头来啊！” “你爹说的对，咱也是想先挑教挑教，免得她以后翻天，在顾家作威作福，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 “再说了，你媳妇是真欠收拾，对着我这个婆婆都敢直接动手，以后这样下去，娘是没活路了！” 第25章 当立 越说，顾老太就感觉越伤心，哪家的婆婆不是端坐着等着儿媳妇伺候，她倒是好，差点就被儿媳妇打了。 这种媳妇还不好好收拾，早早给压制住，等以后她在顾家站稳了脚跟成了气候，恐怕自己这个遭人嫌弃的老太婆，日子会更加艰难了！ 顾清越听着亲娘的诉苦，心中却没有往日的那种心软，十指攒进手心，痛苦的闭上双眼。 “爹，娘，既然你们这样不满意徐家小娘子，那我送她回徐家，跟她和离！” 这句话说完，顾清越原本直坐的身体瞬间瘫软在椅子上，仿佛一句话用完了他全身的力气。 “那不行！” 顾清越的话刚落地，顾老太的话就脱口而出。 接着，顾老太跑到顾清越身边，苦口婆心地劝起来。 “我的儿啊，徐家小娘子进了顾家门，就是咱顾家的人了，哪能说走就走，况且我儿还要她续命，可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顾老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清越，恼怒地训斥，“老三，不要任性，这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整个家族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的命是父母给的，是老祖宗给的，不是你一个人的！” “再说了，大丈夫怎能儿女情长，你媳妇受点委屈而已，值当你如此行事！” 顾老爹看到儿子又犯倔，口气虽严厉，心里却琢磨怎么打消儿子的心思。 三儿子哪里都好，但是读书太多了，性子有些左，平常还看不出来，整个人又平和又孝顺的，但是遇到跟书里相背的，却是个主意正的，他哪里知道，能做到书中所讲的，整个虞朝也没几人。 以往他觉得儿子读书的道理肯定是对的，也为儿子遵循圣贤道理得意，此时却觉得异常心塞。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会害他不成，实在是这件事这样处理最好，委屈一个人总比委屈全家好，也不知道老三怎么就看不透这一点！ …… 顾老爹不断的在心中腹诽。 顾清越摇摇头，他不认同顾老爹的道理，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其实则是诡辩，给顾家无耻的行为披上一层遮羞布。 “爹，大丈夫是不能儿女情长，大丈夫更要敢作敢当，我本就对不起徐家娘子，让她因为我受各种磨搓就更过不去了，我不能辜负爹娘，可我也不能辜负一个无辜的女子，既然爹娘打定了主意要拿捏她，我也只能放她走，这跟大丈夫无关，我只想问心无愧！” “老三，你啥意思？难不成我和你娘就是那起子丧良心的人不成？” 顾老爹听后，气的不行，全身都哆嗦了还不忘恼羞成怒的问话！ 越来越大的声音，终于引起了顾老大的注意，听到堂屋地争执声越来越大，顾老大到底走了进来。 “爹娘，三弟，你们吵什么呢，大老远就听到了。”顾老大走近堂屋，看着屋内的三人，好奇的问。 顾老大心中疑惑，自家三弟可是二老的宝贝疙瘩，怎么今天闹得这么凶，奇怪！ “还不是那个贱蹄子，刚进门就闹得咱们家鸡犬不宁！”顾老太听后接话。 “跟三弟妹有关？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你别问这么多，这天也不早了，你先出去看看你媳妇儿把夕食做好了没？” 说完，顾老爹摆摆手示意顾老大出去。 顾老大听闻，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那我就先出去看看。” 顿一下，转向顾清越，“三弟，咱爹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可不能被气着！” 说完，就不紧不慢的走了。 顾老大走后，堂屋一片寂静，片刻，顾清越率先打破了沉默。 “爹娘，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为了顾家好，可是娘子的事情，我不会退让，也不能退让，你们如果留下她，就好好待她，如果想拿捏她，我就直接写一封和离契书。” 他记得答应自家娘子的事，现在看来，恐怕要食言了。 也不知道娘子她以后会怎么看我，会不会把我看成不信守承诺的小人，顾清越心中不断思忖。 顾清越的话，让老两口无法接受。 “儿啊，你怎么就不明白么，你媳妇儿咱们不能放，你还要靠她续命，可是更不能捧着她，她性子太野了，不压着她还不知道有什么祸事呢！” 说到这，顾老太悄悄的瞄了一眼顾清越的腹部，面色发苦起来。 心中也琢磨起来，老三身体这么弱，又不能行房，老三媳妇又是个泼的，不知道会不会拿乔。 想到这，顾老太牙一咬，有了决断。 绝对不能让老三媳妇脱离控制，就为了老三，也要好好看着她，免得到时候给老三带帽子。 “老三，这事没得商量，你媳妇性子太野，需要好好打磨，这事我跟你娘心里有底，你就别闹了！” “爹，娘，哪有你们这样的，既想捞好处，又要拿捏人，还想驯服她让她承认你们的好，这不是……” 顾清越终究没把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话说出来。 一来这话太粗糙说不出口，二来怕给父母难堪。 两老口被自家儿子如此直白的点出自己的心思，瞬间脸变得通红。 顾老爹脸色阴沉的滴水，低声训斥，“老三，怎么说话呢，我们这都是为了谁？” “儿啊，你确实不该这样说啊，做爹娘的，都是为了你啊，你媳妇再可人疼，也越不过我们这做父母的，你这样，是在剜我们的心啊！” 顾老太真觉得委屈了，她承认是有这种想法，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想为儿子教好媳妇，她怕儿子压不住新媳妇，只能自己费心点亲自挑教。 新媳妇性子野，她不喜欢，对自己这个婆婆不尊重，她很介意，可是就冲她给自己儿子续命，她也不会真把新媳妇怎么样。 她之前是存着几分磨搓人的心思，现在想拿捏新媳妇，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为了自己儿子。 顾老太心里给自己找各种借口，就是不承认自己又当又立的心思。 顾清越看到这种情况，也知道自家父母是一条路走到底了，索性也不白费力气劝了，直接讲明厉害，做最后一次的努力。 第26章 出声 “爹娘，你们这种想法，趁早打消，这世上不缺聪明人，徐屠户能赚到这偌大的家业，必然不是个蠢的，你们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得透，到时候，恐怕会新旧帐一起清算！” “再说了，糟糠之妻不下堂，这种事让世人知晓，以后别说步入仕途加官进爵了，恐怕革去功名都是轻的！” 顾老爹听后，呆愣了。 顾老太更加无法接受，她还想做老夫人呼奴唤俾呢。 “咋还能这样呢，这考的功名咋还能革去，一个贱蹄子怎么就能影响我儿的仕途啊！” 顾老太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徐家小娘子是个甩不掉的包袱，当初娶儿媳妇的时候她就应该慎重点，这下好了，一个下九流的屠户做媳妇，等老三当官了不知道被多少人耻笑呢！ 顾老爹听后，也感觉不应该这么严重，“老三，你不是故意吓唬我们吧，这朝廷还能管咱们休妻另娶不成，戏文里不是经常说书生考中了状元娶了大官儿的千金么？” “爹，情况一样么？徐家小娘子嫁给我什么情况，杨柳镇人恐怕都清楚，人家不嫌弃我这副病秧子身体嫁过来，在世人眼里就是情义，更别提这亲事是咱们顾家做了手脚骗过来了，这种事传出去，别说娶官家小姐了，不被治罪就不错了。”顾清越说完，苦涩地笑了笑。 顾老太心中一紧，赶紧问，“那可咋办啊，难不成就任由她作妖？” 虽然下跪这招挺有用，但是她这个当婆婆的，给自己儿媳妇儿下跪，真是憋屈啊！ “娘，咱们还是放我娘子归家吧，顾家已经做了不仁义的事了，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顾清越强忍心中的不舍建议。 顾老太听后，脸绷得紧紧的，坚定地拒绝，“绝对不行！” 她老婆子也不傻，真的放徐家小娘子归家，别说以后做老夫人了，恐怕能不能保住儿子都是两说。 顾老太的话让顾老爹眼眸一闪，随即开口，“清儿，你媳妇都有什么条件，你先说出来，我琢磨琢磨，不是太过分答应她也无妨。” 顾老爹有种自己已经老的感觉，搁在以前，怎么也不会容一个儿媳妇如此放肆。 不管多倔强的媳妇，只要一个被窝躺下来什么都好商量了，还不行直接关在柴房里不给吃喝，要不几天就会被治的服服帖帖。但现在自家老三身子骨太弱了，顾家出了个秀才要顾忌名声，凡事不能让人抓住把柄，这就难办了！ 顾清越看着顾老爹有所松动的态度，硬着头皮把自己娘子的条件说了出来，“我娘子的要求不是也特别难，很容易做到。” “一是吃饭可以不上桌，但是要跟咱们一个锅，不能跟大嫂那样天天啃窝窝头；二是不接受无理摊派的家务，该她做的，她会做，不该她做的，她不会做，娘参照二嫂就行。” 顾清越说完，立刻低下了头，他已经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了。 果不其然，刚低下头，顾老太就发飙了。不满的话突突地说了出来。 “老三，你媳妇这是要上天啊，还要跟我们一个锅吃饭？窝窝头委屈她了？你也不看看，整个顾家村有几个小媳妇儿能吃上窝窝头，我没有让她喝刷锅水就是心善了，居然还作妖！” “这个贱蹄子，就是个搅家精，一出又一出的作个不停，不把咱家搅散不罢休，也不知道徐家怎么养出这么个货色，就是个祸害！” “这事我不同意，反天了她，还是欠教训！” 顾老太感觉肺都要气炸了，婆婆为什么有权威，不就是因为婆婆管着家，手里攥着钱粮，失去了这些，一个婆婆也就失去了话语权，只能当个吉祥物了任儿媳妇儿摆布了。 这个毒妇，刚进门就想夺了前面两样，这不是在打自己脸么！ 越想，顾老太越觉得自己大家长的权威被冒犯了。 “胡闹，你媳妇这是想干嘛，刚进咱们家就想翻天，谁家不是婆婆管事，给什么吃什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她作妖！” 顾老爹也不赞同，不过他对后宅的事情不是太了解，并没有顾老太那样激动，只是觉得不妥。 顾清越听后，想想还等着自己的娘子，硬着头皮劝说，“爹娘，其实我觉得吧，我娘子要求也不是很过分，她是镇上娇养大的，哪能干的惯咱们这些粗活，再说了，二嫂不是也没有做么，怎么我家娘子就不行？” “儿啊，你二嫂可以不干是因为她不在咱家，她和你二哥一直在岳家，不对你二嫂宽松点，你二哥的日子说不得就不好过了，你媳妇在家不干活，你大哥会有意见的，咱家的银钱大多数都贴补给你了，你媳妇儿不多做点事，你大哥他们两口子肯定不乐意了！” 顾老太苦口婆心的劝说，想要打消自家儿子的想法。 顾老爹非常赞同，“你娘说的不错，这几年你二哥一直在镇上没有回来，吃住都多亏了他丈母娘家，咱家如果苛待你二嫂，不说她爹娘，就是你二哥也不会同意。” 顾清越感觉希望落空，不甘心地问，“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好好相处，相互体谅么？何至于水火不容？” “还不是你媳妇儿那个贱蹄子作妖，老老实实地听话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顾老太不满的抱怨。 顾老爹虽然没说话，表情却充满了认同。 “哦？所以我就活该老老实实的被你们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做的比牛多，吃的畜生不如？” 徐娇颜听着顾老太的话，忍无可忍的开口了。 顾清越走后，她在房间呆了会儿就出来了，在院子找了一个凳子闲坐，这几个人声音越来越大，说话越来越难听，忍无可忍之下，徐娇颜最终开口。 原本，徐娇颜就对顾清越不抱有什么希望，她这个便宜便宜相公，虽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古板，也有几分聪明，但是不会是顾家二老的对手。 第27章 动手 原因嘛，顾清越是读书人，清高，没有他爹娘无耻。 果不其然，这次的对峙，便宜相公全程都落了下风，偶有反抗，立刻被二老联手镇压，最终也没有翻起什么浪花。 徐娇颜的声音让屋内的三人一惊。 顾老太最先反应过来，看到一脸慵懒的徐娇颜，又想到她做的糟心事，立刻就怒火中烧。 “你这个搅家精，这堂屋也是你能来的，赶紧滚出去！”说着，顾老太就小跑推徐娇颜出去。 徐娇颜早就知道顾老太不是什么好人，还是被她这倒打一耙的话气极了，看到徐老太推自己，也没有躲避，反而在她用力的时候，坏心的闪到旁边。 顾老太心中恼怒不已，因此下手没有客气，这一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徐娇然躲闪后，惯性之下，直接摔个狗趴。 “哎吆，我的腰啊！”趴在地上的顾老太，想起身找徐娇颜算账，却发现腰疼得站不起来。 看到这个情况，顾老爹也顾不上怪罪徐娇颜，立刻上前搀扶，顾清越也小心的跟上。 顾老爹到底不年轻了，即使顾老太不重，一个人也有心无力，反而在搀扶到一半时，因为体力不支一起蹲坐在地上。 顾老太原本就伤到了腰，又被这样松手一摔，更加疼痛难忍，嗷嗷叫起来。 顾清越在旁边暗暗着急，可自己身子骨不争气，拉了几次也没有把人拉起来。 看到旁边壁上观的徐娇颜，顾清越抿了抿嘴巴开口，“娘子，你能不能帮忙扶一下爹娘。” 顾老太听到自家儿子的话，立刻开口。 “老三，别求这个贱蹄子！” 说完，又朝着院子里吼，“老大，死哪去了，你爹娘都快摔死了，也不见你来扶一下，老娘真是白生了你们这几个崽子！” 顾老大在厨房正帮忙烧火呢，就听到自家亲娘火急火燎的喊话，立刻起身跑过去了。 跑到正堂，看到爹娘坐在地上，手脚麻利的一个一个的搀扶起来。 把二老安置在椅子上，顾老大才顾得上问话。 “爹娘，怎么回事，好生生的怎么搞的？” 顾老太冷哼一声，“还不是老三媳妇那个贱蹄子！” 顾老大听后，脸色立刻冷了起来，“老三媳妇推的？又闹什么？” 说着，就满脸怒气的看着徐娇颜，“三弟妹，自你嫁过来我们家就没有亏待过你，各种作妖就算了，现在还推倒公婆，不行，我要把你送祠堂去！” 说着，就想上前拉扯徐娇颜。 徐娇颜看着这家人不断往自己身上扣帽子，眼中凉意一闪，就想随手反击，但是还没有等到她动作，就听到便宜相公的焦急的解释。 “大哥，不是这样的，是娘自己不小心摔倒的，爹是扶娘的时候没扶起来，自己也跟着摔倒了。” “要不是她躲开了，我还能摔倒，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我这个腰啊，现在疼的不行了，老大，你赶紧去帮请大夫。”顾老太哀嚎着说。 “老三，你别替你媳妇兜着了，本来就是她惹起的的事！” 顾老爹看着徐娇颜的眼神，说不出的怨恨。 这个新媳妇，也不怪老婆子怨怪，就是个不懂事的，也不知道徐家怎么养的，难不成专门养出来祸害亲家的。 “真是好笑，不躲开，难不成我就站在这里等着被打？”徐娇颜看着二老的眼神，像看智障似的。 她猜想是不是二老拿捏顾大嫂习惯了，才会觉得别人都该任打任骂。 听到几人的话，顾老大大隐约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后，脸色忽的变红了。 不过，心中对新媳妇埋怨渐深。 老娘一个老妇人，能有多大力气，推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出什么事。 这下好了，躲开后你倒是没事了，自家老娘一把年纪还闪到了腰，又遭罪要花钱，还要自己媳妇伺候。 越想，顾老大越不开心，看了看二老，闷声说了一句去请大夫就走了。 走到门口，瞄到徐娇颜斜在门边，到底心有不忿，冷哼一声后，又甩了一下手。 或许因为心中气愤，出手太重，不小心正好甩到徐娇颜的胳膊上。 徐娇颜一个没有防备，被打个正着，顿时痛的嘴角了起来。 原本就因为这家人的极品窝火，又被顾老大这样弄一下，徐娇颜摸了摸肿起来的胳膊，心中叫理智的那个弦彻底蹦了。 顿时，站直身体，堵在门口，脸色冷冽，语气森寒，“站住，道歉！” 徐娇颜感觉拳头在发痒，脚也跃跃欲试，想要揍人。不过，最终保持了最后一点理智，她决定如果顾老大识相的道歉，又不是故意的，今天这亏她就自己吃了。 顾老大原本对不小心打到徐娇颜感觉到不好意思，可是徐娇颜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却让他很不高兴。 在他看来，徐娇颜是害她娘这样的罪魁祸首，他不计较就不错了。 “三弟妹，快让开，我娘等着大夫呢！” 语气中的埋怨，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徐娇颜直直地看着顾老大，“再说一遍，道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徐娇颜强大气场的压迫下，顾老大浑身不自在，但是这事别说没什么错了，就是真错了也没有一个大老爷们向女人道歉的道理。 因此，顾老大并没理会，绕过徐娇颜，准备侧身出门。 顾老大死性不改，徐娇颜也不打算留手，一个横腿扫过去置人倒地，然后对着倒地的顾老大一阵踹。 徐娇颜也没下死手，专门挑肉多没骨头的屁股踢，脸更是丝毫没动。 “住手，你这个毒妇，你别打我儿子！” 顾老太看着徐娇颜动手，呆愣了一下，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拖着受伤的身体就想上前阻止。 “好笑，我再怎么毒也毒不过你们，议亲时就用了龌龊手段，到现在也不反思自己错，反而想着拿捏人不让说出去，一边想借着我的命格沾好处，一边又看不起我这个下九流屠户的女儿，自己龌龊，偏偏既想要好处又想要脸面，你们怎么不上天啊！” 第28章 浪费时间 说到这，徐娇颜原本强行压下去的怒火又隐隐升起来了。 对着顾老大踢的脚，又增加了几分力气，顾老大痛的惨叫起来。 顾老太听到儿子的惨叫，心疼的不得了，看着徐娇颜的眼眸，燃起熊熊怒火。 “你个贱人，快给我住手，老大，你躺在那挺尸啊，还要什么脸面啊，赶紧还手啊！” 在她看来，自家儿子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可能由着一个女人打，自家老大不想跟弟媳妇动手才生生挨着的。 顾老大也有口难言，他也想起来还手，可是新媳妇看起来娇娇俏俏的，偏偏力气极大，他几次想翻身起来都被踢下去了。 也只能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嗷嗷叫！ 徐娇颜看顾老太走路都摇晃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都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真以为自己不敢对她动手么！ 她是有顾忌，但是也没想忍气吞声，活成窝囊废。 想到这，眼眸一闪，然后开口，“你最好别动，不然我就打得更厉害！” 徐老太没听，继续往前走，就看到徐娇颜下手果然又狠了几分。 “你这个贱人，别打我儿子，再不住手，我让人直接绑你去祠堂！” 顾老太话说的阴狠，动作却停住了。 “去吧，我求之不得呢，正好可以把你家的龌龊讲清楚，也让世人看看你们的德性！” 说着，又狠狠的踹了几下顾老大。 顾老爹心疼的看了看自家老妻，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秀才，阴着脸开口，“老三，还不赶紧管管你媳妇，任由她作妖么？” 他也心疼自家大儿子，但是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新媳妇恐怕是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心中憋了一股气，不出来恐怕不会罢休。 眼神扫过堂屋的几个人，老的老，病的病，还真没什么人能制住这个毒妇的，不由得，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难不成，顾家就任由这毒妇嚣张，骑在头上拉屎撒尿不行？ 顾清越听到自家亲爹的话，立刻劝说，“娘子，差不多就行了吧，我大哥也是不小心，你揍了这么久也该出气了吧！” 此时，徐娇颜也感觉厌烦了，她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智障，在这里平白浪费时间，直接走不就成了，顾家人还真能拦住自己不成！ “行了，你们顾家，真是令我恶心透了，打今儿起，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别在有什么牵扯了，否则，徐家也不是好惹的，我豁出去了，不要自己的脸面也要把你们顾家的脸皮扒下来！” 说完，徐娇颜又重重的踩了一脚顾老大的屁股，转身回房收拾东西。 她想通了，像顾家这种加了各种毒汁的烂泥潭，压根没必要待下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离开。 徐娇颜走后，顾老大慢慢的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嘴角紧咬，拳头紧握，随后又恢复了正常，沮丧的低着头对顾家二老说，“爹娘，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了。” 他没想到，徐家小娘子如此彪悍，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人，动起手来干脆利落，毫不手软，骨头更是硬的不行，都成亲了还说走就走不肯受一点委屈。 现在，徐家小娘子要走，他没脸，也没实力去拦人。 顾老太傻眼了，她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女人，如此赤裸裸的不把婆家放在心上。 “老头子，现在咋办，要不我再跪她，求她不要走。” 顾老爹自徐娇颜打人开始，脸色就骤然变冷，现在气压更是低的不行，脸色铁青，面无表情，整个人反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不用，你是做婆婆的，跪她也不怕折她寿，她还没资格。” 然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既然她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给了，以前想着她一个刚过门的新媳妇，没有计较，现在也该给她教训了！” 他就不信了，还真能让一个女人在顾家作天作地，顾家村那么多人，还制服不了一个女人！ 说完，继续安排，“老大，叫你媳妇去给你娘请大夫，你跟我去你大伯家一趟！” 说完，顾老爹就端茶闭眼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顾清越的控制，一直呆愣到现在。 听到顾老爹的话，他明白，顾老爹这是要联合顾家村清算自家娘子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问出口，“爹，你准备做什么？” “儿啊，你是不是还向着那个毒妇，你看看，她把你大哥打成什么样了！” 顾清越闻言转头，发现自家大哥屁股变胖了一圈，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脸上虽然没有伤害，但是头发变得很乱，一幅饱受摧残的样子。 看到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怨恨自家娘子么？她也是忍无可忍了。 自家大哥？他只是不小心打到了人，恰好不走运的碰到娘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撞了枪口。 根源上，恐怕还是自己爹娘的算计惹怒了她！ 子不言父母之过，他又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顾清越只觉无力，看了看年迈的父母，受伤的大哥，紧紧闭起眼睛。 “爹娘，大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娘也不会算计亲事，不会引起娘子的厌恶，不会让大哥受伤！”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拖累，以前拖累顾家，现在又加了一个徐家小娘子。 如果不是他，顾家百亩良田，足够过上富足的生活，几个侄子也该去学堂读书。 如果不是他，爹娘也不会将近知命之年，还劳心劳力，甚至做出了亏心事。 如果不是他，徐家小娘子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他！ 顾老太听闻，连忙呸了一句，赶紧劝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就是那个毒妇作妖，不知道惜福！我儿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个有福气的，才不是什么拖累。” 顾老爹也叹息着劝说，“清儿，你别多想，这事确实跟你没什么关系！” 顾老大赞同的点头，“三弟，你别多想，这事跟你没关系，是咱的错，不该手欠。” 第29章 离开 顾老大摇摇头，再一次重复，“就是咱的错，手欠！” 说完，把头埋在手里，闭上眼睛，挣扎的劝说，“爹娘，要不然咱们就好好供着三弟妹，不管怎么样三弟的身体、咱么家改换门庭的希望全部都在她身上了，她一个女人可以使性子，咱们不能。” 顾老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但是让他向一个女人低头，也是万万不能的。 “你别管这些，我心里有数，快去请大夫吧！”说完，一个人闷坐在椅子。 然后，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想抽烟，却发现烟不在身旁，烦躁的跺了跺脚。 顾清越身体一直不好，这次耗费了太多心神，已有不支的感觉，但是看看父母，想想自家娘子，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爹，娘，我们罢手吧，我们顾家的事，不应该拖累一个无辜的人。”顾清越的语气几近哀求。 “不行，都骑在我头上了，还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好的事，太便宜她了！” 无论怎么样，顾老太也不会放过人的。 顾老爹也坚决不同意，“你的身体，涉及光宗耀祖的大事，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她一个女人，已经嫁进了咱们家，受点委屈怎么了，谁家媳妇不受委屈的！” 然后，看着不安的顾清越安抚，“清儿，你身体弱，就别想这么多了，熬心费力对身体不好，这件事我已经有了打算，你安心养身体就好。” 说完，就直接让顾清越回房间休息了，大家长的作风由此可见。 徐娇颜并不知道自己便宜相公想办法为自己开脱，就是知道了，恐怕也只是不屑的笑笑，这种孱弱的保护，她并不需要。 徐娇颜又拿起之前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心中略微酸涩，最终还是要走了，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久，还是这样。 心塞啊，早知道折腾这些干嘛，还不如直接走了呢！ 满眼复杂地打量了一下婚房，然后毫不留恋地踏出了离开的脚步。 这次离开，再没有人拦住去路，盏茶后，终于踏出了大门。她唏嘘的往里看看，然后庆幸的拍了拍胸脯，转身大步离去。 走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这段经历恐怕会成为一生的黑历史！ 然后，隐约有些后悔，没有狠揍一顿顾家二老，那么无耻的人，她想揍很久了，可惜以后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突然，就有一种可惜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也算脱里虎口了，值得庆幸，这样一想，遗憾烟消云散，心情顿时变好，瞬间看什么都顺眼很多，就连已经渐浓的晚霞，都感觉十二分的可心。 尽管已经接受了原身的记忆，但是徐娇颜对路途还是不太熟悉，需要自己摸索着走。原身经常跟着哥哥们进山打猎，但是却没来过这边，能知道大致的回家方向就不错了。 此时已经傍晚，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村里也开始弥漫起饭菜的香味，原本就没怎么吃东西的徐娇颜闻到后，瞬间勾起了馋虫，不由得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顾家在村子的最西面，这里人烟比较少，一路走来徐娇颜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这点让她很庆幸，即使经过了现代社会的洗礼，对于脸面看的很淡，她也不想让人像猴子一样围观，更不像成为别人口中笑话的素材。 然而，老天不会让好运一直伴随着某个人的。 就在徐娇颜即将踏出村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喊声，“你这姑娘，哪家的，这么晚了还出去做什么，不知道晚上很危险，山里的狼会跑下来的！” 顾桦生身为顾家族长，一辈子光明磊落，今天得知自己弟弟做的糟心事，发愁了一天，实在烦闷，只好跑到后山跟地下的爹娘诉诉苦，临近傍晚该吃饭的时间才回来。 刚进村，就看到一个眼生的姑娘往外走，想着大姑娘不知事，忍不住开口提醒。 徐娇颜无奈的转头认真回话，“谢谢大叔提醒，我不怕。” “你这女娃子真礼貌，跟镇上的大家小姐似的，只是这一身红也太古怪！” 说到这，顾桦生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确定这应该是嫁衣后，心里一个咯噔，不动声色的试探起来。 “娃娃啊，你是哪家的，你家大人没有跟你说不要晚上出门？” “大叔，我就是要回家呢，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走了，晚了我爹娘他们该担心了。” 徐娇颜笑着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她觉得自己还是早点离开比较重要，难保顾家村的人不会想到自己，到时候横生枝节，想想又觉得不保险，干脆跑了起来。 顾家族长没想到一句话让人警醒了，女娃娃居然跑着溜了，一时间又是担心又是懊恼。 想去把人拦下来，可才眨眼的功夫，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这不会是秀才她媳妇吧，可是她为什么要走呢？这一趟走了，以后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顾族长一个人嘀咕不停。 然后又想到秀才家的糟心事，似乎有些理解了，“是我也不想待，真够糟心的！” 顾族长不想管这些破事，可是想想那是自己亲弟弟，也顾不得吃饭，咬着牙叹着气去往秀才家了。 片刻后，顾族长已然站在秀才家门口，用手拍了拍大门没听到动静，开始喊起来。 “老三，来开门，快点。” 堂屋养伤的顾老爹乍然听到自己大哥的声音，有些惊讶，对着堂屋唯一的人问出自己的疑惑。 “大哥怎么来了，难不成老大已经找过他了？” “可能有什么事吧，老大去请大夫，没时间上他家门的。”说完，顾老太就连忙催促顾老爹开门。 这位她可不敢得罪，不说族长的身份，就说大哥的身份她也得罪不起。 顾老爹听到顾老太的催促，烦躁地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向大门。 走近看到大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细缝，顿感无语，“大哥，你自己推开进来不就好了，为啥非要叫我，你看我这还伤着呢，动起来浑身都疼。” 说着，顾老爹还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老腰。 第30章 嘴脸 “怎么不懒死你，你见谁家这么不讲究，到别人家直接进门的！”顾族长原本就等的烦躁了，又见到顾老爹这么多事，忍不住发飙了。 顾老爹看到自家大哥发飙，也不敢抱怨了，连忙把人引进堂屋。 到了正堂后，顾老爹开始问起了正事。。 “大哥，你咋这个时间来了？” “还不是你这个不成器的糟心玩意，不然我犯得着这个时候不在家吃饭么！”顾族长说起来也是一肚子怨气。 “啥事啊，这么急？”一旁的顾老太忍不住插话。 “你们家的三媳妇呢，还在不在？” 听到问话，顾家二老两口子都僵住了。 然后，顾老爹想起他的打算，抿抿嘴，开口。 “走了，也是咱家没本事，比不过人家，留不住人！” 还没等顾族长思索话中的含义，顾老太就开始哭天抹泪的告状了。 “大哥，你是不知道那个小娼妇有多猖狂，言语间不把咱家放在心上就算了，还直接给动手了，我这腰就是她弄的，还有老大，更是被她打的不成人样！” 顾族长听后，顿时就气愤起来，她不敢相信居然还有这么猖狂的小媳妇。 “你家新媳妇是不是穿着一身嫁衣？” 顾老太点头，有些疑惑顾族长怎么知道的。 看到这，顾族长也确定了刚刚遇到的就是秀才的新媳妇，想想人家的举止，对顾家二老的话产生了怀疑。 “听你们这意思，你家新媳妇嫌弃你们，跟别人跑了？” 顾老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呐呐的开口，“咱家好歹是个秀才，她刚进门就百般挑刺，怎么也留不住，不是心里有人了是什么？” 顾老太也在旁帮腔，“那个贱蹄子，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顾老太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能会把一个女人置于死地，但是她想到徐娇颜在自家的猖狂，就恨得牙痒痒，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顾族长听后，想象自家三弟两夫妇的德性，反而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你们说这话要慎重，不能乱说，坏了新媳妇的名声，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顿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两人一眼，语气严厉地说教，“老三，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别把我当成傻子糊弄。”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啥时候糊弄过你？” “以前你干得破事我也不想提，现在你最好老老实实跟我讲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老老实实说出来。”顾族长看到顾老爹狡辩的样子，气的眉毛都要跳起来了。 顾老爹故作受伤地辩解，“我说的就是实话，大哥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你向来都是这样。” “少给我来这一套，以前你这样说我不追究，不是因为相信你，而是心疼你，觉得我是你大哥就是吃点亏也要护着你，可是现在你都当爷爷的人了，也该知道点轻重，不是你滴两滴马尿说几句委屈就能说你是对的！” 顾族长说着，痛心起来，这个老三，不怪爹娘不心疼，分明就是一个白眼狼，喂不熟。 当年爹娘虽然没有重视他，可也谈不上亏待，总归让他吃饱穿暖了，甚至送他读了一年书，他自己不争气，被夫子追到家里劝退，正巧家里老娘生病花了很多银钱，也没有多余的钱供他浪费，就这么让他退学了，没成想就因为这个记恨爹娘一辈子，一直都说家里亏待他没让他读书。 就为这个，就觉得全家人都欠了他，行事越发偏激，娶的媳妇也受他影响对爹娘充满敌意。 可他也不想想，爹娘把他养那么大，他又为他们做了什么！ 他又有什么资格！ 想到这，顾族长就觉得肝疼，不想搭理顾老爹这个狼崽子。 顾老爹听后立刻辩解。 “大哥，你是不知道徐家小娘子有多嚣张，多霸道，刚进门，二话不说，就朝着婆婆动手，要不是我回来的快，说不得就见不到孩他娘了。” “接着又各种作妖，先是各种话埋汰顾家，接着又要回娘家，咱们家不是那不讲规矩的，不到回门时间回什么娘家，还不止，觉得咱对儿媳妇不好，又撺掇着老三跟我们讲条件，最后甚至直接动手打人。一副要翻天的样子，谁家媳妇像她这样？” 说着，做出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出结论，“这哪是媳妇，就是咱家祖宗也不能这么过分，我看她这么作，十成十是外面有人了，说不得已经红杏出墙了。” “照理说这种媳妇咱家也不会要了，抓起来浸猪笼都是轻的，可是咱家心善，只要徐家给个交代，这事就不计较了！” “你想要什么交代？”顾族长严肃的问。 他的脸色阴沉的要滴水，不过不是对徐娇颜，而是对顾老爹。 他可从没想到，自己这个三弟，能够恶毒到如此地步，张嘴闭嘴的新媳妇红杏出墙，这分明要置人于死地啊！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呵呵，这种心黑的人都能自诩心善，真是侮辱了善这个字。 顾老爹听后，忐忑的看了一眼顾族长，看到他一幅窝火的样子，认为他相信了自己的话，一丝庆幸闪过，随即若无其事地开口。 “徐家小娘子跟人跑了，不仅是顾家的事，也是徐家的事，徐家出了这个个败坏门风的闺女，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儿女们也别想成亲什么的。” “咱家不愿意把人逼到死路，可是徐家也得有诚意，老三媳妇的事，必须要有个章程……” “别叽叽歪歪了，直接说想要什么吧。” 听到顾老爹一直说冠冕堂皇的话，顾族长不耐烦了，直接出声打断。 顾老爹讪讪地看了顾族长一眼，正着脸，轻咳一声开口，“咱想要的也不多，一个是徐家承认老三媳妇红杏出墙，有违妇德，最好当着两家族长的面签字画押，另一个是赔偿咱家五百两银子，咱家是秀才，受不得这般屈辱，最后一个是要徐家答应，以后老三媳妇归咱家管教，徐家不得插手，生死不论！” 第31章 挨打 “放你的狗屁！” 顾家族长实在忍无可忍，骂出声来，然后就开喷了。 “老三，枉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干人事，爹娘过世时，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们两口子脸上松快的表情，这次更不得了，随口就污蔑一个女子红杏出墙，私德有亏，你这是想要干啥，要人命么？” 顾老爹顾不上心中的羞愤，立刻辩解，“大哥，我没有，句句都是实话，你为啥不相信呢，你看看我们两口子现在的样子，全拜徐家小娘子所赐！” 顾族长失望至极地看了顾老爹一眼，“你这是把咱当成傻子，把大伙当成傻子呢！” 顾老太听后，暗叫不好，立刻恭维的说，“大哥，看看你说呢，你要是傻子，咱家也没有聪明人了，顾家这些年在你的带领下，可是越过越红火，谁是傻子你也不可能是傻子啊！” 顾族长满眼复杂的看着顾老太，然后开口，“你一个女人我也不好多说，不过还是要给你一句忠告，这做人啊，还是要讲良心才行，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早晚会有报应的。” 顾老太被说的脸色一白，心中暗恨，发誓等儿子当官后，要给这个顾家族长难堪。 顾族长没有在意顾老太，转过头对着顾老爹训斥，“老三，你的算盘我也能琢磨出来，不就是觉得有把柄在徐家手上心虚，才想尽办法往徐家身上泼脏水，反客为主，你也不想想，你干的是人事么？ 骗人家一个如花似玉娇养长大的大闺女来守活寡，也不怕遭天谴！是不是知道你儿子以后也不能行房，才编出这么一出，既让徐家理亏，也让顾家完完全全的拿捏住徐家小娘子，顺便勒索点钱填补填补家里，说起来你也真敢开口的，嘴巴一张就敢要五百两银子，你们家这些年花在清儿身上的都没有这么多吧？什么亏心事都做尽，什么好处都想要，你咋不上天啊！” 顾族长越说越气，真想一锄头锄开衣自家三弟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全是米田共么？又蠢又毒的！ 又看到顾老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右手扬起，啪的一下打了过去，瞬间，顾老爹的脸就肿的老高。 顾老太看到这一幕，又心疼又愤怒，“大哥，你干啥打我家老头子？咱家可是一直好好供着你，没有得罪你。” 顾老爹不敢置信得摸摸肿起的脸颊，眼中闪过愤恨，然后平静地说出一句话，“大哥，这是你第九十八次打我了！” 顾族长听后气的肝疼，他没想到自家弟弟把挨打的次数都记得清清楚楚，白眼狼一个，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你个瘪犊子，心眼针尖大，连我打你的次数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见早就把我恨在心里了，既然这样，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着，又扬起了手，在顾老爹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巴掌又扇了过去，打一下说一句话。 啪嗒！ “这一巴掌，替咱爹娘打你，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糟心玩意，出生就该掐死你，省的祸害别人。爹娘在的时候不孝顺就算了，爹娘走的时候也没见你流一滴泪，养个狗这么多年了还知道看家呢，养你能干啥？” 啪嗒啪嗒！ “这一下，咱为自己打你，凭良心讲，我这做大哥对你尽心尽力了，小时候给你背锅，大了给你收拾各种烂摊子，没想到倒是被你记恨上了，是不是想等到你家老三当官后给我清算啊，你这个瘪犊子玩意，也不想想，是谁为了给你找口吃的进深山！” 啪嗒啪嗒啪嗒！ “这一次，咱为了顾家打你，数百年来，顾家从没有人做过丧良心的事，你牛逼，一个人带坏整个家族的名声，都说一样水养百样人，可见不是顾家的问题！” 啪嗒啪嗒啪嗒...... 连续九下，顾族长每打一下都能找到借口，顾老爹被打的头晕眼花。 九下之后，顾族长心里舒服很多，手也酸了，准备弃武从文。 却在这时，看到了顾老爹愤恨的脸色，想也不想，啪一下又打了过去。 良久，顾老爹没听到声音，扯着咬出血的嘴唇问，“这次又为什么？” “不为什么，看你欠教训，长兄为父，修理修理你!”顾族长任性的回答。 顾老太一直在旁边看着，想要出声拦住，但长兄正当的教训弟弟，有理有据，谁也不能说什么，一个女人根本无法插手，只能心疼的看着，没成想却听到顾族长如此说。 这下，彻底炸毛了，哭着控诉，“大哥，你咋能这样，这是不把老头子当人看那！” “我以前就错在把他当人看了！” 顾族长毒舌的话，噎的顾老太脸色一僵。 顾族长看着愤愤不平的顾老爹，讽刺地开口。 “一下子玩弄顾、徐两大家族，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聪明，特别有成就？” “用你那装满了米田共的脑子好好想想，可能么？” “不是什么事凭你红口白牙的颠倒黑白就能成的，不说以徐家的精明不是好糊弄，就说这么大的事能凭你一面之辞？你是不是当徐家小娘子是死的，不会开口反驳？都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能拿出来什么来？” “凭你嚷嚷几嗓子就想让顾家跟着你一起丢人么？” 顾族长的话，不仅揭露了顾老爹阴毒的心思，更将他批驳的一无是处，羞得老两口满脸通红。 顾老太眼睛一闪，突发奇想地问，“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拿捏住那个贱人？” 顾老爹听到顾老太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随即便看到自家大哥满脸怒火，心中暗叫不好。果不其然，立刻听到了咆哮声响彻整个房间。 “拿捏？贱人？你就是这样满口污秽的说自家新娶的媳妇的？难怪徐家小娘子要跑路，再不跑，恐怕整条命都要搭进去！” 顾族长凭借一面之缘。觉得徐家小娘子是个懂事的，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更加确定了。 第32章 维护 由此，顾族长自己脑补了徐娇颜的形象：饱受欺负的小媳妇。全然不知徐娇颜其实真的很彪悍。 顾老爹并不知道顾族长的脑补，被道明所有心思后，又羞又恨，直接威胁，“大哥既然不愿意帮咱，那咱就自己弄，这世间的事总辩不过一个理字，族人们也不会看到唯一的秀才被欺负后还坐视不理。” 他就不相信了，离开了大哥自己不能成事，最讨厌他这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了，好像别人都是阴沟里的臭老鼠似的！ “你敢，你想把族人拖下水，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顾族长的话掷地有声。 顾老爹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族长，几近哀求的劝说，“大哥，我现在已经不求你帮我了，你别坏我事成么？” “你自己肮脏就算了，居然还想把整个家族拉入泥潭，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老三，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你最好消停点，不然直接把你除族，到时候别说改换门庭了，你就是想吃土都没有地方！” 顾族长说完，就直直的看着顾老爹，寸步不让。 “大哥，你这样，对得起地下的爹娘么？”顾老爹阴沉地问。 “放任你才是真的对不起爹娘，继续让你祸害下去，顾家百年清白只会蒙羞！” “大哥，为了一个女人，何至于此！”顾老爹怎么也想不明白。 按理说，自己是大哥的亲兄弟，自家儿子还是秀才，是顾家以后的希望，自家大哥就算不帮助自己，也不应该给自己难堪，怎么会是这个反应，放佛自己是祸害家族的罪人似的。 顾老爹的不以为然，深深的刺痛了顾族长的心。 “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这是一个女人的事么？这是两个家族的事！” “你这样糟践徐家的闺女，是觉得自家儿子是秀才么？还是打量徐家是好欺负的？去掉这些，常人能做出毁人名声的事么？” 痛心疾首之后，顾族长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顾老爹的蠢毒，心里又警惕几分，打定主意以后好好看着顾老爹，免得他闯出什么大祸。 随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老三啊，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有一点你得承认，徐家并不稀罕清越这个秀才，顾徐两家的婚事，是你家婆娘用了手段骗来的，为的什么，为的借用徐家小娘子的命格，为了顾家能出一个当官的，徐家不欠你什么，更不欠顾家什么，你们不承情就算了，可不能这样作践人！” “你家的新媳妇，我也见过，挺知礼的一个人，十里八乡也找不到这么排场的闺女。人家从小在镇上娇养大的，嫁到咱们乡下就已经够委屈了，你还用老一套的作践人家，任谁也不会甘心的。” “听我的，你不喜欢也好，嫌恶也罢，通通埋在心里，不要求你做到对新媳妇嘘寒问暖，可你至少没有算计，说句不好听的话，真把人惹急了，像今天这样一走了之，你们又能怎么办？” 顾族长看到顾老爹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忙打断，“别指望我，我事情多着呢，没功夫管你们这些破事，而且，我肯定站在新媳妇这边，不为别的，就为了良心两个字！” 顾老太听后很不甘心，凭什么要向着那个贱蹄子，她也不是个好的。 “大哥，你这不公平，老三媳妇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然也不会直接对我动手了，就是老大也被揍了一顿！” 顾族长听到顾老太挨揍后，心中有些暗爽，自家三弟妹是什么人，没有比自己更清楚的可，又自私又霸道，又懒又馋又奸猾，说起来顶撞公婆没有人比的过她，也就是她对顾老爹和几个儿女实打实的真心，当年爹娘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早就休回娘家了。 心中的想法，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一本正经的劝说，“三弟妹，三娃媳妇才多大，满打满算才十五岁，你一个活了几十年的人跟她计较什么，这次就算了，下次她再动手，你直接跟你大嫂讲，我让你大嫂帮你出气！” 话里话外地维护，听得顾老太咬牙切齿，她真的不明白，徐家小娘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一族之长如此对待，如果当年他能这样维护自己，自己也不用被婆婆拿捏那么多年。 嫉妒之下，不甘的话脱口而出，“大哥，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老婆子，你别说话！”顾老爹看到顾族长铁青的脸色，连忙开口。 “如果只是你们家事就好了，到时候出了事，还不是要族里擦屁股!” 顾老爹听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五堂弟妹那里也没见你管？” “你跟她比？她就算嫁进顾家，也不算顾家的人，再说了，她儿媳妇娘家都没动作，咱们犯得着越俎代庖。” 顾族长觉得自己拿这个弟弟没办法了，好话坏话说尽了，如果他非要一意孤行，自己少不得要大义灭亲了，虽说顾家少了一个秀才后会损失惨重，可总比以后大祸临头要好。 “这样说来，我只能好好供着她了？”顾老爹不甘心地问。 “什么叫只能好好供着她，你就不能好好待人家？说句良心话，你去十里八村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嫁给清越，秀才虽然稀罕，但是比不过绝嗣，清越的身体你们比谁都清楚，能活多久都是问题更别说要孩子了，一个女人没有孩子意味着什么，你们不知道么？” 顾老太不认同，“我们不会让她没人养老送终的，我已经跟老大商量好了，再过几年还是这样，就把他儿子过继一个给老三。” 顾族长怒极反笑，“合着人家自己能生却偏偏被你们逼得帮别人养孩子，还要人家对你感恩戴德了？” 顾老太脸色顿时一僵，低声喃喃，“这不是没办法么！” “你自己知道就好，做了亏心事就要有亏心的样子，别想要人家对你感恩戴德，要是我说徐家小娘子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没有闹自杀，换个人寻死觅活的，我看你们的老脸往哪搁？” 第33章 遇狼 顾老太小声嘀咕，“她也没好到哪去！” 她到很想说下跪的事，可太丢人了，嘴唇开开合合几次，也没有说出来。 “总归是报应！”顾族长面露讥讽。 顾家二老被说的脸色顿时一白。 片刻，顾老爹不甘地闷道，“大哥，你别埋汰人了，我罢手就是了！” 他不是傻子，看不出来自家大哥的立场，既然已经得不到好处，那就只能罢手了。 怨恨又怎样，不甘又怎样，形势比人强！ 只是这心里，彻底把顾族长给恨上了。 自家亲大哥，不帮自己就算了，还要为了外人拿除族威胁自己，这口气，顾老爹觉得他没有办法咽下。 顾族长知道顾老爹心不甘情不愿，不过他觉得自己怎么说既是族长又是大哥，压制一个蠢货还是没有问题的，因此也没往心里去，拍了拍顾老爹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就走了。 顾族长走后不久，顾老大就把大夫请回来了，顾家又变得热闹起来。 正在赶路的徐娇颜不知道，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多了一个强力外援，此时夜幕降临，天上群星闪烁，在明朗的月光照应下，地上树影斑驳，偶尔还会传来莎莎莎的风声。 徐娇颜紧紧衣袖，胳膊抱在一起，夜里露重，寒气弥漫，原本在白天还可以的衣服在此时就有些单薄。 突然，听到嗷呜的嚎声，徐娇颜立刻警惕了起来，心里不断打颤，这里果然有狼，希望不要在此时下山。 心中虽然有一丝侥幸，但人却快速低头找了一个粗壮的木棍，又捡起了一些石块，准备留做防身用。 一个狼徐娇颜是不怕的，三五个也不会怕。可狼是群居动物，如果一窝十几二十个全出动，即使徐娇颜力大无穷又身手矫健，也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果然，嗷呜的叫声越来越近，看着眼前的山路，徐娇颜紧张的硬着头皮往前走。 顾家村距离杨柳镇仅仅途径三座山，之前已经经过了一个，这是第二个，也是最高最大的一座山，里面的野物也最多，可以绕过去，但要多走十里路，徐娇颜权衡再三没有绕路走，一方面觉得自己身手不错，另一方面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倒霉，没成想，居然真的会遇到狼群。 越往前走，距离山脚越进，徐娇颜越警惕，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几双绿油油的光，徐娇颜数了一下，刚好十双，这说明应该只有十只狼。 知道数量之后，徐娇颜微微松了一口气，十只狼虽然不少，但她有把握保住自己的小命。 打着先下手为墙的主意，徐娇颜率先发动攻击，右手拿起之前准备的石块，距离中间的狼王砸去。 狼王看到石块后就连忙跳跃闪躲，可石块的速度太快，还是被砸中了腿骨，这是块用尽了徐娇颜的权利，狼王的腿一下就被砸断了。 狼王受伤后，低声呜呜几次后，局势瞬间变得紧张，狼群开始四面八方的围着徐娇颜，一副伺机而动的样子。 徐娇颜用牙齿咬住包袱，右手拿起木棍，左手拿起石块，全身戒备的看着狼犬，等待发动攻击的机会。 一刻钟后，狼群依旧没有动作，徐娇颜却等不及了，两手同时发动攻击，左手飞速的砸出石块，右手耍起木棍，一边攻击面前的狼，一边朝着狼王的方向靠近。 受到攻击的狼群，又有几只受了伤，在狼王的低呜下，全部都开始向徐娇颜攻击。 徐娇颜一边躲闪一边攻击，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狼群身姿灵活矫健，最终还是被抓伤，瞬时，血腥味弥散开来，整个狼群兴奋起来，攻击更加凌厉，一直坐镇后方的狼王，也忍不住上前攻击。 看到狼王接近自己，徐娇颜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全身的警惕提到最高，想要找机会灭杀狼王。 眨眼间，狼王已经到了徐娇颜的攻击范围，徐娇颜不再犹豫，扬起棍子，起身跳跃，对着狼王的脑袋就敲了下去，这一击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一击之后，狼王的脑袋破碎，木棍的前端也化为碎片。 狼王死后，狼群低迷，开始悄悄的往后撤退，徐娇颜见状，决定乘胜追击，拿起短了一截的棍子就追着跑，最终又杀了两匹狼才算罢休。 至此，狼群的危机总算解除，徐娇颜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怕这里的血腥味引起别的野兽，立刻背起猎杀的三匹狼加快脚步赶路。 半个时辰后，身疲力竭的徐娇颜终于走到了徐宅门口。 此时夜已深，家家户户关起了门，路上悄无一人，徐家漆黑一片，显然家中的人已经入睡。 反复的深呼吸几次，甩掉各种杂念，徐娇颜敲门叫人。 “吴伯，我回来了，快给我开门。” 还没有入睡的徐屠户夫妇，听到徐娇颜的声音后，惊疑的坐起身。 徐娘子狐疑的往窗外看了看，不确定的问，“当家的，我怎么听到了丫头的声音，是不是丫头回来了？” 徐屠户也听到了，只是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家闺女不可能半夜三更的出现在这里，安慰自家婆娘说，“肯定是听错了，丫头在顾家待的好好的，你别胡思乱想了。”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已经拿起衣服穿了。 看到徐屠户这口不对心的样子，徐娘子暗暗撇了撇嘴巴，不断腹诽，这个女儿控，只要有关闺女的事，比谁都上心。 这么想着，她对自家闺女也担心起来，自己也穿衣服起身了。 徐娇颜的喊声刚落地不久，就听到咯吱一声的开门声。 吴老头刚睡就听到有人叫门，听声音还是自家小姐的声音，虽然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没敢怠慢，立刻就起身开门了，打开门一看，顿时吓得面色惨白，之见门口站着一个全身是血看不清脸的人。 “鬼啊！”恐惧的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徐家大院。 然后，啪嗒一下，又关上了门，为了保险，又多加了一道栓。 徐娇颜呆愣的看着这神转折，暗暗鄙视吴伯的胆量后，抽着嘴又喊了一遍，“吴伯，是我，快开门！” 第34章 家 门后正在抵着门的吴伯听到声音后，不敢置信地问道，“小，小娘子？” “是我，不是什么鬼，快开门吧。” 回个家也这么多戏，徐娇颜感觉心累。 吴伯凭声音确定是自家小娘子后，心中大安，“小娘子，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 “吴伯，先开门，这些以后再说。” 吴伯在徐娇颜看不到的地方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又立刻把门打开了。 打开之后，仔细的瞅了瞅门外的徐娇颜，连忙殷勤地引着人进院子。 “小娘子，你这是遇到狼了？” 吴伯惊惧的看着徐娇颜扛着的死狼，额头冒起密汗。 他不敢想象自家老爷知道此事后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得会直接拿把刀杀到顾家吧。 “嗯，半路遇到的，可惜跑掉了几个！” 徐娇颜惋惜的样子看的吴伯嘴角一抽，“小娘子还是先想想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吧。” “我爹娘？” 被吴伯提醒后，徐娇颜瞬间紧张了起来，对于原身的父母，她心虚的一批，不管怎么说也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说实话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会回来。 “是啊，老爷和夫人知道后肯定紧张的不行，他们对你最疼爱不过了，可看不得你遭这么大的罪。”说到这，吴伯对徐娇颜心疼的同时对顾家更加轻视了，原本就用了不要脸的手段才娶人回家，这才一天就把人逼回来，真是不要脸。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个凄厉地叫声响起，“我的儿啊，你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原来，徐屠户夫妇听到动静后，就立刻起身赶了过来。 徐娇颜听到声音后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温婉的妇人心疼地看着自己。 看到这副景象，徐娇颜莫名心中一抽，泪珠在眼里打起了滚。 “娘，我好想你！”徐娇颜撒手放下猎物和包袱，冲着妇人的怀里钻了过去。 妇人也眼眶泛红，拉起怀里的女儿，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后，就看到徐娇颜身上的伤，心疼的搂在怀里后，冲着呆愣的徐屠户咆哮。 “徐满福，还不去拿药，没看到闺女受伤了?” 徐屠户自打看到地上的三匹狼后就愣住了，太惊讶了，他知道自己闺女能耐，跟着她的哥哥们打猎也不落下风，但是她也没想过如此能耐，一个人遇到狼群全身而退就算了还带回了战利品，这是要上天啊。 徐夫人的咆哮声把他惊醒后，顿时反应过来，连忙跑回后院找药去了。 徐夫人揽着闺女往里走，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吩咐吴伯，“吴伯，你去把那几个臭小子全叫起来，娇娇都受伤了，一个个的还怎么好意思睡下去，让他们起来把地上的狼收拾一下，对了，让他们烧点热水，娇娇等会儿要洗过澡才能上药。” 徐娇颜感受到徐夫人满满的爱意后，一直红着脸低着头，听到这话后，立刻劝说，“娘，不用这么麻烦的，让哥哥们好好休息吧，这些猎物明天再收拾也一样。” “不行，我的娇娇不得好睡，那几个臭小子也别想睡好！” 徐夫人的话霸气凛然，一点也不复刚刚的温婉，不过徐娇颜见怪不怪，她从原身的记忆中就知道徐夫人平时看着温婉，但她本人确是个强硬的人，而且武力爆表，发火起来徐屠户也招架不住，原身的一身力气就是从她那里继承的。 徐娇颜感受到徐夫人的一片爱心后，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心中也非常复杂。她更紧的搂着徐夫人的胳膊后，一言不发地闷头前行。 她心里有些烦闷，自己不是原身，愧对徐夫人的满腔爱护，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不知道徐家知道后能否承受住失去女儿的打击。 在徐娇颜的纠结中，徐夫人揽着她走到了后院。 徐家是个三进的大院，以前后院是徐屠户夫妇和徐娇颜住，徐娇颜成亲后她的房间也在保留着，今天早上徐夫人还晒了被褥，换了床单。 徐夫人把徐娇颜送到她的闺房后，徐屠户也把药拿了回来。 “娘子，娇娇怎么样了？” “都是皮外伤，看起来血淋淋的，大多都是狼血，涂完药睡一觉，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这顾家怎么回事，怎么让娇娇一个人半夜回来，出了什么事他们担待的起么？” “还不是怪你，非要说什么婚书成了咱家不能不讲信义，现在娇娇这样子不都是被你逼的！”徐夫人听后，原本就心疼女儿遭罪的她，彻底发飙了！ 她之前就不同意自家闺女嫁到顾家，她觉得能干出骗亲这种事的人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只是徐屠户说有了顾家的把柄后，可以保证自己闺女活的舒心，这才劝服她的，虽然当时她也觉得有道理，可是看到闺女狼狈的回家，徐夫人还是华丽丽的迁怒了。 “我也没想顾家敢这么做啊，不行，我去拿杀猪刀，老子要找他们算账去，顾家算什么东西，敢如此作践我闺女。”徐屠户也气的不行。 “给老娘站住！”徐夫人看到自家相公的蠢样，气的胸脯一颤一颤的。 “徐福满你个蠢货，现在是算账重要还是闺女重要？” “闺女重要！”徐屠户听到徐夫人的话，立刻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求生欲极强的立刻回答。 “闺女重要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端水给闺女洗澡啊！”徐夫人听后，更加生气，咆哮声又一次响起。 “就去就去。”徐屠户说完，一溜烟的小跑去灶房了。 徐屠户走后，徐夫人拿着药回到了徐娇颜的闺房，回去时，却发现徐娇颜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ps：萌新求票票、求收藏。有推荐票的小可爱，打劫啦，把你们的票票都交出来，喜欢的小可爱，还等什么，赶紧收藏吧。收藏一波，你收藏不了吃亏，也收藏不了受骗。 第35章 坦白 徐夫人温柔一笑，走进去轻轻地拍打女儿的后背，“娇娇，快醒醒，洗完澡上完药就可以去床榻上睡了。” “娘，我好困！”徐娇颜挣扎得睁开眼睛，看到来人后，又很快地睡了过去。 徐夫人有些无奈，不再坚持，直接一个公主抱，把女儿放进了已经准备好的浴桶里。 乍然进入热水中，伤口受到刺激，徐娇颜立刻清醒了，回神发现自己亲娘好像全身坦露在水里，顿时羞红了脸，连忙用手捧了以泼水浇在自己脸上。 “害羞什么，小时候还是娘天天给你洗得澡呢！” 徐夫人一句打趣的话让徐娇颜更加羞涩。 “娘，你就会欺负我，我要告诉爹。” 徐娇颜说完，自己都诧异了，如此自然的撒娇，完全不像她能做出的事情。 接受了原身的记忆后，她能感受到徐家夫妇对原身那种疼到骨子里的宠爱，她也曾羡慕这中感情，但是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原身，对原身的父母虽然依旧会好好孝敬，但是绝对不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 如今，这样毫无违和的依恋，那样自然，明明理智上觉得不应该，却这样随意的发生了。 莫不是原身还没有离开？ 难道她还能控制住这个身体？ 想到这些，徐娇颜突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过于剧烈，一时间水花四溅。 “娇娇，怎么了？水太热了么？”徐夫人说着把手探进了热水里。 “没有，娘，我就是有点事想不通。”徐娇颜继续撒娇，想把这件事蒙混过去。 “说吧，又有什么心事？”徐夫人按着徐娇颜重新坐进了浴桶里，然后开口。 徐娇颜听后，瞬间紧张了起来，心中各种想法不断的交错。 一会儿想原身要回来了，自己说不定能够返回现代了；一会儿又想破罐子破摔直接坦白，这样就不用愧疚了，一会儿思绪又飞到原身回来之后的事上去了...... 最终，徐娇颜还是决定直接坦白，偷来的东西，不是自己的，终归不是自己的，她不想抢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这件东西她也迫切得想要拥有。 决定之后，徐娇颜直面徐夫人，然后眼一闭，牙一咬，视死如归地坦白说，“徐夫人，我不是你女儿，抱歉，我是后世千年的人，不知为何附身在你女儿身上，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造成这种情况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造成你们的困扰，我很抱歉！” 坦白之后，如果徐家对她抢占原身的身体有怨，打骂出气也好，她认了，毕竟这是她欠下的，如果他们不相信，她也会想办法让徐家人相信的。 她徐娇颜敢作敢当，已经阴差阳错的抢占了原身的身体，不能更卑鄙的抢占原身的宠爱了，如果她不坦白，不仅对原身残忍，对徐家众人更加残忍。 只是不知为何，一股不舍和心酸缠绕着她，放佛面前的人真的是疼她到大的亲生母亲，徐家真的是她的家人。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沿着侧脸，滑落水中。 然而，徐夫人的反应并不是她设想中的任何一种。 之见她秀手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徐娇颜的额头，然后无奈的开口，“你是不是想说几千年后的人，还是一个散打冠军？” “你怎么知道？”徐娇颜呆愣的看着徐夫人，惊讶的瞪大眼睛。 “顾家那群王八犊子，说的好好的不让你碰酒的，还是逼着你喝了，老娘早晚找他们算账！”徐夫人咬牙切齿的咒骂。 徐娇颜呆萌的看着咒骂中的徐夫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应该是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样的。 为何从一个坦白从宽的戏码变成对顾家的唾弃咒骂。 “愣着干嘛，快点洗，水要凉了！”徐夫人看着女儿傻呆呆的样子，一阵扶额，她不知道自家女儿怎么没有随自己的聪明劲，自家丈夫的憨笨倒是继承了十成十。 “哦哦，就洗，就洗！”徐娇颜一边无意识的应答，一边胡乱地搓揉自己。 这个样子让徐夫人彻底看不下去了，拿了一个手帕，帮徐娇颜擦拭起来。“你呀，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呆傻呆傻的，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到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都会怀疑是不是抱错了，一点也没有我的聪明劲！” 徐娇颜闻言，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蠢笨，还是尴尬的低下了头，任徐夫人帮自己洗澡，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羞涩。 徐娇颜没有说话，徐夫人也不以为意，仍旧一边轻柔的擦拭，一边自顾自地讲起来。 “你生下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别的孩子刚生下来都是青红青红的，只有你白白嫩嫩的，像个瓷娃娃一样漂亮，也不哭，见人就笑，每日里安安静静的躺在包被里，饿了尿了自己嗷嗷的叫两声，特别聪慧，才两岁，就从一堆纸片上选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时候咱家就觉得你这孩子不太正常，找到虚度大师之后，他说你是一个有宿慧的人，然而慧极必伤。自此我们也只能好好宠着你，免得你用多了心思伤身。” “还以为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的捧着含着，谁知你九岁那年偷喝了一口酒，宿醉之后，就完全忘记了前世的事，求问虚度大师后才知道，酒是百谷之实，土地之精，最是固魂，然而宿慧之人大多神魂不匹，才会出现你这种忘却前尘的情况。” “原本等你身魂相适会自然想起来的，原本以为至少还有三年，没曾想却被顾家坏了事！”说到这，徐夫人已经咬牙切齿起来。 宿慧说起来好听，拥有前世的记忆，得到诸多传承，是大机缘，但是谁家崽谁心疼，看自家闺女小小的一个人整天清清冷冷的呆着，仿佛跟世界格格不入，她看的心疼。 心里对顾家人彻底恨起来，她决定一定要让顾家那群人尝尝自己的手段，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徐娇颜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虽然暂时不能分辨真假，但是对徐家众人的抵触却完全消失了。 第36章 虚 一番折腾，等徐娇颜擦水出来，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了。 徐娇颜出来后，徐夫人直接把人按在床上，开始仔仔细细的上药，又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算完。 徐夫人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今天先这样，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先睡觉吧。” 即使她对力气的控制非常精准，还是怕自己下手会重，全程都小心翼翼的，擦药的时候没感觉，擦完之后身心俱疲。 徐夫人说完又给徐娇颜整理整理被子，然后就走出去了。 徐娇颜在徐夫人走后，翻了个身，闻着床上淡淡的幽香，微微闭上眼睛，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堂，徐屠户一直端坐着等人。 看到徐夫人的身影，徐屠户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闺女没事吧？”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娇娇应该已经睡着了。”说到这，徐夫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然后，挑了一下眉，狐疑的问，“猎物都处理好了？” “早就处理好了，几个臭小子全下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处理好了。”徐屠户得意洋洋的回答。 “那你怎么不回房睡觉？” 徐屠户媚笑，“这不是等你一起。” 徐夫人听闻，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温柔的笑挽着徐屠户的手回房了。 此时，徐屠户心里有个小人叉腰狂笑，暗暗自得。就知道要等人，不然明天还不知道起不起得来。 他家这位凶起来，自己真的是招架不住的。 又是美好的一天，清晨，徐娇颜还没有睁开眼，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看着自己。 “娘，你怎么来了？” 自从不抵触徐家人之后，徐娇颜跟徐夫人相处更加随心了。 “给你送衣服穿，看你昨天穿的还是嫁衣，我把你以前的衣服拿来两套。” “不在我房间么？”徐娇颜疑惑地问，她以前的东西全在自己房间。 徐夫人闻言，脸色僵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都给你收拾好了，准备过几天给你送到顾家去。” 她原本想的自己女儿吃的穿的用的自家都准备好，再备上厚厚的嫁妆就应该能够安稳的过一辈，现在想来，自己还是把人想的太简单了。 徐娇颜闻言，低下了头，顿时忐忑起来。她现在想起来了，她在顾家待了一天就跑了回来，也不知道给徐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怎么啦？”徐夫人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家女儿的不妥之处。 “我这样回来，顾家那边，是不是不太好交代。？” “没这事，别担心，收拾好自己去吃早餐，我让你二嫂给你留了你最喜欢吃的奶香饽饽，这事轮不到顾家追究，我自有打算。” 说完，徐夫人放下衣服出去了。 等徐娇颜弄好走进正堂，发现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一碗白粥，一个奶香饽饽，一碟咸菜。 徐娇颜笑着拿起喝了一口粥，不紧不慢的开始进餐。 刚刚吃到一半，就看到乌压压一群人走进来了。 “大哥，二哥，三哥，五哥，小哥，你们怎么来了，不用下乡收猪么？”徐娇颜狐疑的看着进门的几人。 徐家虽然壮劳力多，可事情也多，每个哥哥都要担负起家里生意的一部分。 话音刚落地，及听到几个哥哥们迫不及待的开口。 大哥沉稳道，“小妹，你的伤怎么样了，好点没？” 二哥温柔一笑，“慢点吃，小心点，千万别噎到。” 三哥想想说，“回头找你三嫂那点祛疤的药。” ...... 一场答非所问的对话，听的徐娇颜无语，加快吃饭的速度，几口吃完了早餐。 “哥哥们，你们今天怎么大早上就聚在一起了？这是准备去做坏事么？” “就知道娇娇最聪明，一猜就中。” “什么？”徐娇颜听后懵逼了，立刻紧张了起来。 这些哥哥人高马大，真要做起坏事来，恐怕还没人拦得住。 “小七，你别吓唬小妹！”徐大哥虎着脸训斥。 徐娇颜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疑惑的问，“到底要干什么？” “给你出气啊！”徐家小七咧嘴一笑。 “你们准备去顾家找茬？”徐娇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什么叫找茬，只是理论理论而已！” 徐家小七不忿的回答，然后心里暗暗嘀咕：只是用拳头理论而已。 “爹娘知道么？” 徐家小七笑的更灿烂，“就是爹娘决定的！” 得知是自家爹娘决定的，徐娇颜就完全放下心了，在以前的记忆里，她还没有看到过自家吃亏的情况，想必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想也是，就自家的武力值，整个大虞也找不到多少，说句自大的话，如果在乱世，这几个哥哥妥妥的是马上安天下的人才。 ps：每日一求，求收藏，求票票！ 第37章 砸 “小哥，你知道爹娘准备怎么做？！” 顾家小七摊摊手耸耸肩摇头，随后食指点了点下巴思索，“我哪知道，或许是揍一顿吧。” 说着，徐屠户夫妇就来了。 徐夫人走进房内，接着坐在主位，温和的对徐娇颜笑笑后，开始询问顾家的事。 “娇娇，顾家怎么把你欺负回来的？你详细地说说。” 徐娇颜听闻就详细的地说了一遍在顾家的经历，然后又把自己对顾家的印象说了一遍。 “真是岂有此理！”徐屠户说着，手重重的拍在旁边的桌几上，顿时，桌面上就凹陷了一块。 徐屠户没有在意，而是愤怒得接着骂道，“他奶奶的狗屁顾家，老子放过他们家没有找麻烦，这还蹬鼻子上脸了。臭崽子们，抄家伙跟我走，砸了顾家这群狗娘养的！” 屋内的徐家众兄弟听闻，皆是跃跃欲试，一副不闲事大的样子。 “都安分点！”徐夫人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屋内顿时平静。 满意地看了看丈夫和儿子，徐夫人接着开口，“都长点脑子，打一顿是出气，可顾家会把账算在娇娇的头上，以后更加变本加厉。一直跟你们说蛇打七寸，一击必中，一个个的都没记在心里是吧？” 说到这，徐夫人就心塞，对着儿子发愁，这么冲动，说不得以后会惹出祸事。 因此，语气更加严厉，“记住，我跟你爹把你们一个个的送进学堂读书，不仅为了让你们学知识学做人，更是为了让你们长点脑子，不要动不动就想着暴力解决，身为读书人，你们应该谨记自己的身份，遇到事情先用读书人的方式解决。” 徐夫人的话听得几个儿子嘴角一抽，在他们心里，自家亲娘才是最暴力最彪悍的那个，犹记得当初遇到土匪时，一言不合，自家娘拿着一个木棍就开杀。 鉴于自家亲娘的彪悍，徐家众位男丁敢怒不敢言，纷纷受教的点点头。 “那怎么办？”徐屠户急脾气，最先忍不住的问。 徐夫人没有答话，反而问徐娇颜，“娇娇，你是什么想法？” “娘，我想和离，不想待在顾家，那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赞同小妹，和离后我们养着，总归不会让小妹受委屈！”徐大哥最先开口。 底下的众位弟弟纷纷跟着附和，“对，没错！” 徐夫人听后沉思，须臾开后，“当初让你们成亲，也是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好办法，想着顾家有把柄在咱家手里，又打听到顾家秀才需要你的命格续命，他们不敢猖狂，没想到世间竟有这么蠢毒之人。这点我跟你爹失算了。” “现在看来，顾家过人不是好人家，那顾家秀才也不是什么良配，虽然我们做了两手准备，你的嫁妆都是小件随时可以搬回来，可是既然已经成亲，最好轻易不要和离，咱虞朝虽然允许改嫁，但这改嫁的人却没几个好的，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的自在。” “只是你一个人，我们做父母的又放心不下，所以我想着是不是把你相公弄过来挑教一番再说？” “娘，这个方法好，只要把顾家秀才驯服了，就有人能护住妹妹了！”徐家小七兴奋地赞同。 徐大哥摇摇头，“没那么简单，百善孝为先，读书人尤其重视这个，顾家公婆想要对小妹做点什么，恐怕顾秀才也没什么办法。” “娘，我同意你说的，先这样试试看，不行了咱们和离！”徐娇颜想了之后，决定同意徐夫人的意见。 徐夫人听后，眼眸一闪，脸上扬起笑容，“还是我闺女聪明，这一屋子人，恐怕也只有我闺女知道用意。” “媳妇儿，莫非还有什么说道？”徐屠户不解地问。 徐娇颜笑着解释，“把相公弄到咱们家，只是让顾家明白秀才的前途在咱家手里，命脉被咱家握着，他们必然不敢乱动，挑教什么的都是其次。” 内心里，徐娇颜挺希望自家母上大人能够把顾秀才改造成功的，只是以她对顾秀才的了解，恐怕没什么希望，这人特别执拗，一旦认定某件事，除非他自己想通，别人怎么说都没什么用。 屋内众人明白后，纷纷对徐夫人投去崇拜的目光。 徐夫人又嘱咐几句具体怎么做，徐家这次的家庭会议完满结束，然后徐家的男丁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徐家众位走路去的顾家村，徐家有一辆马车、三两驴车和一辆骡车，但是徐家的男人们嫌弃坐车太娘，情愿走路去。 男人的脚程比女人块，徐家众位又是跑惯的，一个半时辰后，众人已经到了顾家的大门前。 此时，顾家大门紧闭，顾家众人还在睡觉，昨天受了伤又折腾了大半宿，以至于现在快中午了还在睡。 徐屠户拍了拍大门没人应后，中气十足得朝里喊，“顾老栓，快给咱开门！” 顾家众人被叫声惊醒后，疑惑得穿衣起身。 顾老爹披上衣服打开大门，就看到一溜烟的几个壮汉站在自家门口，立刻，脸色发寒。 “徐屠户，你这是干嘛？” 顾老爹语气虽然强硬，可心里却虚的很，看到这群人，立刻就想到新媳妇回娘家告状了。 “你说我干嘛，当然是来找你说道说道你顾家的破事啊！”说完，徐屠户一个眼神，徐家众位纷纷砸起顾家的物件。 这情景恰好被赶来的顾老太看到，立刻就哭天喊地，“这天杀的徐家，我家也没得罪你们，就遭你们一通打砸，丧良心啊！” 说着，看到徐大哥砸凳子，立刻又心疼的喊起来，“哎，你给我放手，我的凳子，那是当家的特意找人打的，你们这群土匪都给我住手，老天爷啊，你怎么不降雷劈死这群混蛋！” 顾老爹也气的一颤一颤的，可是他不敢去阻止，怕一言不合被徐家这群人给揍了，到时候有理也没地方说。 片刻，院子里的镰刀、锄头，铁锹，凳子......都被徐家砸了。 。 第38章 诉苦 徐家牢记徐夫人的嘱咐，把握住了分寸，只砸了一些不值钱的木头，这些农具也只坏了手柄，装个手柄还能继续用。 看到院子里没什么东西好砸，徐屠户几人收手了。 “你们也别抱屈，昨天大晚上的让我闺女一个人回去，你们干的是人事吗？你知不知道昨晚我闺女遇狼了，差点没命！”徐屠户看着已经站满院子的顾家村人说。 顾家的动静太大，引来的顾家村众位乡亲的围观，看到徐家在顾家村如此霸道，顾家村众人原本很不满，想要联手抵抗徐家几位，没成想却听到徐屠户这样说。 顿时，院子里的乡亲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顾家小媳妇怎么跑回去了？” “莫不是私奔？这才成亲不到两天吧？” “天大的事也能不能让小媳妇抹黑一个人回去啊，这山上的野物可不是好惹的，就是咱们大男人，晚上也少有出门的！” “秀才家也不会赶人，是小媳妇非要回去吧？” “小媳妇一个人遇到狼还能活下来，也是命大。” 虽议论纷纷，各持己见，但对徐家这通打砸的不满算是消下去了，一个个变成了吃瓜群众，一副看戏的样子。 顾家公婆也听到了，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顾老太憋屈的问，“管我们什么事，不是你闺女非要回去的？” 徐屠户听后，似笑非笑地问，“那她为啥非要回去？我闺女不知道晚上危险么？为啥非要冒着危险回去？” 这句话之后，徐家众位纷纷鄙视的看着顾家公婆。 “徐屠户，为啥啊，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不成？”一个吃瓜群众不嫌事大的人问。 徐屠户听后暗赞一句上道，然后苦着脸开口，“为啥，还不是顾老栓不把我闺女当人看！都说成亲嫁汉，穿衣吃饭，这些咱家也不强求了，不是说大话，咱家给闺女的嫁妆，养她一辈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可顾家倒好，完全没把我闺女放在眼里，进门第一天就打骂，张口闭口的丧门星、狐媚子，不让上桌吃饭就算了，还想让我闺女吃一辈子窝窝头，我娇养长大的闺女被人这么作践，哪能这么容易就算了，早知道顾家穷成这样，说什么也不把闺女嫁过来！” 顾老太听后，一口老血憋在心里，指着徐屠户开口，“你徐家别欺人太甚，看看你们这强盗样就知道你家闺女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转头，就对众人解释，“乡亲们别听他胡扯，我是什么人你最了解不过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骂老三媳妇，还不是因为她不服管教，顶撞我这个当婆婆的。” 围观的人听后，态度立刻转变了。 “也对，这么多年了也了解三婶娘的为人，就是强硬了点，不是个黑心的！”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徐屠户也太冲动了！” “看来徐家小娘子也不是个好的！” ...... 这些不负责任的话，听得徐屠户的暴脾气彻底燃起来，对着院子大喊一声： “都特么给我闭嘴，听老子讲完！” 随即，小鸡崽似的拎起顾老爹的衣领，把人提起来，黑着脸问，“你们这两个老东西，敢不敢说一下我闺女为什么不满？” “你干什么，快放下我家老头子！”顾老太见此情景，强忍着害怕鼓起勇气跑了过去。 徐屠户转头，咧嘴一笑，“你最好跟这些人好好解释，不然我把他像木桩一样插在地上！” 原本他想听从徐夫人的安排，一点点循环渐进的，脾气上来，也顾不上了。 徐屠户早年走镖杀过土匪，又杀了这么多年的猪，气势放出来，瞬间就吓的没人敢说话了。 说起来她也知道自家闺女厉害着呢，并没有收到实际伤害，可只要想想顾家这两个老不死的阴森森的算计闺女就很不爽，他不爽，就想让顾家更不爽。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骗......” 顾老太被吓得说出实话，最后反应过来才刹住车。 “骗什么？”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顾家小七坏笑着问。 “没骗什么，没骗什么！”顾老太脸上闪过慌张。 顾大哥听后，冷哼一声，“算你还要点老脸，知道遮羞！” 围观的人听得云里雾里的，探究得看着顾老太，心里暗戳戳地猜测里面的隐情。 徐屠户也冷哼一声，然后放下顾老爹，开始按照徐夫人的交代诉苦，“乡亲们，不是咱不讲道理，而是顾家欺人太甚，顾家老三虽然是秀才，咱凭良心说，你们谁敢把闺女嫁进来？” 这话落地后，众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徐屠户的眼睛。 顾秀才什么情况，没有比他们这些人更清楚的了，有今天没明日的，连个孩子都不能给，脑袋生锈了才会嫁闺女进门的。 徐屠户环视一圈，然后开口，“看来你们也都明白，讲真的，我以为我闺女愿意嫁给顾家小子，只要顾家不蠢就知道好好待我闺女，可昨天我闺女还是哭着跑回家，这才觉得自己太蠢了！” “你顾家庙大，咱不待了，臭小子们，把你妹妹的嫁妆都拿走，咱直接回去了！” 徐屠户说完，徐家的儿郎们蠢蠢欲动，一副破门而入抬东西的样子。 “亲家，有话好好说，别冲动！”一直犯怂的顾老爹感觉大事不妙后，赶紧赔笑脸。 如果真的让徐家这些人拉走新媳妇的嫁妆，他们顾家这辈子就别想抬头了。 顾老爹现在才真切的体会到徐屠户的不好惹，不仅武力爆表，做事更有章法，一环套着一环，一张嘴更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几人光明正大的闯到顾家一通打砸，族人们竟没有一人有意见。 别看徐屠户讲的那么委屈，其实她闺女压根没受什么委屈，斗来斗去，吃亏的还是自家，想到这，顾老爹就感觉憋屈。 徐屠户听后，眼睛一转，开口，“我觉得这事还得顾秀才亲自处理！” ps：小可爱们，试水推中，求包养，求推荐票，求收藏，嘤嘤嘤......数据太扑了，痛定思定后，准备挽救一下自己，走过路过的小可爱，收藏一波，推荐票一波，只要日收藏增加过十，推荐票日增加过十，蠢作者就加更一章。像我这么懒的，不，是佛系的作者，天天只想码两千字，为了数据，我决定拼啦，希望各位小可爱能够支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吆！本次拯救自我行动截止到7月4号。 第39章 要求 顾老太立刻警惕起来，狐疑问道，“我儿身体那么弱，找他干嘛？” “谁让他娶了我小妹呢，一个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枉为男儿！”徐家小七讥笑道。 徐娇颜跟众位兄长的感情都很好，但是跟徐家小七感情最好，两人是双胞胎，从小同吃同住，这份亲昵是别人比不过的。 “不行，不能让我儿出来，我儿当不得你们的毒打！”顾老太坚决地拒绝，她总觉得徐家人不怀好意。 “那你们想怎么办？”徐大哥反问道。 “这个……这个，我们会去把老三媳妇接回来。”顾老太想半天说了这个。 什么交代都没有，一点诚意都没有，徐屠户不满意了。 “我闺女受伤了，要在家里养伤，不用你们接。” “那怎么办？”顾老太不安的问。 这出闹的，顾老太对徐家又恨又怕的。 “你说呢？”徐屠户淡淡的撇了顾老太一眼。 “直说吧，徐家想要什么？”顾老爹脸色阴沉了半天，在这时开口了。 “吆，不当乌龟了？”徐屠户讽刺地说。 顾老爹直接当做没听到，继续开口，“现在大伙都在，你直接说吧，徐家想干什么？” “分家！我小妹绝对不能跟你们这么黑心的人住一起！”徐小七掷地有声地说。 “不行！”顾老爹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了，别说他不同意，全家没一个同意的。 一个房间内，顾大嫂和顾大哥扒开一条门缝，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闹剧。 听到徐家提出分家之后，顾老大神色突变，整个人像绷紧了弦。 “当家的，徐家提分家了，爹娘会不会同意啊？” 顾老大抿抿嘴，“别胡说，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其实我觉得分家也挺好的，三弟就像个无底洞似的，多少银钱都不够填，分出去还能好过点，咱家……” 还没说完，顾大嫂就发现顾老大满脸寒霜地看着自己，吓得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顾老大看着神色慌乱的妻子，脸色缓了缓开口，“以后别这么说，我是家里的老大，本该照顾底下的兄弟们。” 顾大嫂连忙点头，两夫妻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仔细的注意院子里的动静。 院子里，徐屠户已经不耐烦应付顾家二老了。 直接开口，“不分家也行，你要保证我闺女在家怎么样在顾家还是怎么样，她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自己孩子了，什么原因大家也清楚，就凭这点，别说好好对待我家闺女了，就是供着她也是应该的！” “是这么个理，虽说无后犯了七出之条，可顾家情况特殊，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秀才家这点做的不厚道，确实是应该好好待人家闺女，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陪嫁。”顾家二老还没有说话，一个吃瓜群众就抢着开口了。 “咋能这样呢，这做媳妇跟做姑娘怎么可能一样呢？”顾老太不满地小声嘀咕。 顾老爹听后，面色没变，心中倒是很赞同，看着徐家众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直接说，别这副阴不阴阳不阳的样子，我都替你憋得慌。” 徐屠户做生意见到的人多了，一看顾老爹的样子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徐家主动退让么，不可能！ 顾老爹被说的老脸一红，吞吞吐吐的开口了，“你们这要求，是不是有点过了，单单老三媳妇一个人这样，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会不满的，到时候恐怕就家宅不宁了。” “什么家宅不宁，那只能说明你治家无方！”徐家小七又伶牙俐齿的开口了。 原本要劝说徐家的围观众人，听到这话后，赶紧抿起嘴了。 “我这说的也是实情，书上不是有句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这样确实为难我们了。” 顾老爹面露苦涩，知道来硬的不行后，打起了感情牌。 “所以，你们顾家这是准备耍赖了是吧？”徐大哥犀利地问道。 顾老爹连忙摆手，“不是，只是这确实为难了。” “分家你们不同意，让我闺女跟在家一样你们还是不同意，咋滴，想耍赖是不是？”徐屠户说完，就捋起袖子，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样子。 顾家二老看到后，连忙退后三步。 顾老爹立刻解释，“亲家，你别冲动，我没这意思，只是这事，谁家也没这样办过？不合规矩不是。” 徐屠户噗嗤一笑，“你家不合规矩的事少了么，好好一个儿子跟当了上门女婿似的，也没见你不同意，不就是看能捞好处么，我看你们也想从我闺女身上捞好处吧，不行，你们今天得给个保证，保证不能打我闺女嫁妆的主意！” 顾老爹被说中心思，心虚的看了看院中的众人，赔笑说道，“看亲家说的，哪有的事，咱是秀才他爹，咋能干出那样的事！” “爹，立下文书，让他们签字画押，不然我怕他们耍赖。”徐小七鄙视地看着顾老爹，然后小声建议。 徐屠户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直问顾老爹，“顾老栓，直说吧，你想要怎么做？” 顾老爹听后为难了，具体怎么办他还真的没有想过，听到徐屠户的话后，皱着眉想了又想，然后试探地开口，“要不，以后就让她待在家里不出去干活了？” “你是拿我当傻子耍吧？”徐屠户怒极反笑。 “待在家里，洗衣做饭，擦桌子洗地，喂猪喂鸭，这些活谁干，你们肯让我闺女闲着？到时候被欺负了谁知道？” “行了，不跟你扯了，想让我闺女跟顾清越过下去，保证好好待我家闺女，让她跟在家一样：读读书熏陶熏陶文气，绣绣花锻炼锻炼女红，没事逛个街回个娘家。你答应，咱就把这些写下来给你们签字画押，不答应，咱就直接把嫁妆拉回去，过两天直接去衙门消契和离！” 顾老爹怔然良久，嘴唇动了又动，就是没说话。 可围观的吃瓜群众看不下去了。 一个消瘦的青年开口劝说，“三叔，你就答应吧，错过徐家小娘子，秀才再娶媳妇就难了！” 第40章 结束? “四娃，你胡说什么呢，我家老三好歹是个秀才公，我才看不上那些泥腿子家的丫头片子。” 顾老太跟个护崽子的母大虫似的，听到有人中伤她儿子，整个人暴怒起来，不善的看着出声人。 然而，这句话几乎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乡亲。 说话人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秀才再怎么样也步入了士这个阶层，不是他这个乡下泥腿子能够随意评论的，因此，顾老太说的难听，他也没有反驳什么，也不敢再开口劝说了，呐呐的退宿到人群中。 “我看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以为一个秀才就了不起了，虞朝秀才几万，也没见他们得瑟到上天！”徐屠户对顾家地鄙视溢于言表。 “我家老三可不止是个秀才，不是身体弱，说不得已经考了个状元当当了。” 顾老太最不能容忍就是说她三儿子不好，在她看来，她儿子是文曲星下凡，是个有大造化的人，不能任由这些泥腿子侮辱，哪怕说一点不好都不行。 可是她也不想想，不是所有人都是秀才娘，人家对秀才敬重，也不会把他当祖宗一样伺候。 徐小七隐隐感觉不太对，想想对徐屠户说，“爹，别扯这些了，我看顾老太婆就是想扯开刚刚的话题耍赖。” “对啊，差点被糊弄过去了，顾老栓两夫妇真不是东西，差点被忽悠过去了！”徐屠户低声斥骂。 徐屠户指着顾老爹开口，“格老子的，顾老栓，别让你婆娘闹了，直接说出你的决定吧，是签字画押还是要和离？” 此时他心中是庆幸的：差点完不成自家媳妇的交代，要是完不成，指不定怎么被收拾。 这么想着，他看向顾老爹的眼神充满不善，跟刀子一样割人。 围观的群众在徐屠户的揭露下回味过来，看向顾家二老的眼神充满深意，极其耐人回味。 吃瓜人心声：看来，秀才家也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实啊！ 顾老爹察觉到众位乡邻的变化后，知道自己没办法糊弄下去了，果断得笑着对徐屠户说，“亲家，看你说的，我们两家已经结了秦晋之好，哪能说断就断，咋样也不能让他们小两口分开，你放心，以后我会把老三媳妇当我亲闺女的。” 徐屠户虽然不相信顾老爹的鬼话，可他记得徐夫人似乎说过见好就收，不能太过分，即使心里觉得不过瘾没出够气，还是妥协了。 “老大，把我刚刚说的写下来三份，给他们俩签名，顾、徐两家一家一份，另一份送到顾家族长那里！” 徐大哥听到吩咐后就开始行动了，问顾老太要笔墨纸砚，得知在秀才房间，带两个弟弟径直去了西厢。 走到西厢，三人却发现秀才躺在床上，顿时不满了。 徐小七最沉不住气，率先开口，“大哥，这个小妹夫怎么这个时辰还在睡，在咱家早就被抽了！” 徐老二观察片刻后，狐疑的问，“该不会昏过去了吧，不然院子里这么大动静怎么能睡着？” “先别管他，小七研磨，我把这三份契书写一下。”徐大哥对躺在床上的顾清越，完完全全的无视了。 三人配合，小七研磨，老大书写，老二吹干墨痕，不到一刻钟就写好了三份契书。 写完之后，就立刻把纸张拿到院子中。 几人回到院子时，却发现原本热闹的小院，已经清冷了很多，围观群众已经走了个干净。 院子中，徐屠户大大咧咧的坐在一个瘸了腿的凳子上，手上端着一碗水，咕噜咕噜的喝个不停。 突然出现一男一女，徐老大经常下乡，一眼就认出男的是顾家老大顾清源。 徐老大没有理会顾老大夫妇，扒拉出勉强能用的桌子，就开始让顾家二老画押。 “诺，就在这空白的地方签名。”徐大哥指着左下角的留白处说。 顾老太仍旧想推脱，“我不会写字，当家的签名就好。” 徐大哥没说话，直接把毛笔递给了顾老爹。 顾老爹上过一年的学堂，虽然识字不多，但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写的，不过长时间没写字，写出来歪歪扭扭的，只能让人勉强认出来。 顾老爹签字后，徐老大认认真真的检查没有疏漏后，接着开口，“小七，把刚刚拿的朱砂递给我，给亲家伯母按掌纹。” 顾老太有自己的小心思，只要不签字，出了事咬死没见过这个契书，不知道内容，谁也奈何不了她。 可没想到，徐老大搞出来个按掌纹。 顾老太不开心，非常不开心，这不就是在防着自己？ 怒而问之，“徐家小子，你什么意思？信不过我，我当家的都签字了，为啥一定要我按掌纹？” 一般来说，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完全可以代表一家签字，对整个家庭都具有效力。 然而，徐家众位信不过顾家，尤其是顾老太。 短短几个时辰地交锋，徐家已经深刻的认识到顾家二老就是那种极其阴险的人，一个不注意，就会被钻空子。 “哪里的话，既然一家之主都签了，您签怎么就不可以了，反正也没多大差别不是？”徐老三笑着开口劝说。 徐家几个小子各有各的性格，作为长子的老大沉稳大度，作为次子的老二温和厚重，而老三则跟哥哥们没一点像，整个人跳脱又狡猾，跟徐小七的机灵聪慧倒是有几分相像。 顾老太被说的哑口无言，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按了掌印。 徐老大又检查了一遍没有错误后，抽出一张递给顾老爹，然后郑重的把自家要保留的那张交给了徐屠户。 这张轻薄的纸揣在怀里后，一直寒气逼人的徐屠户立刻转变了，整个人又变回了猪肉铺那个爽朗的屠夫。 看到徐屠户的转变，顾家二老迅速地对视一下，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群瘟神，总算能打发掉了。 “亲家，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你们也没事了，你看这天也不早了，是不是，是不是该回去了？”顾老爹试探的问，他实在不想跟徐家这帮人相处了。 “谁告诉你事情结束了？”徐家老三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老爹。 ps：谢谢独舞の爱的推荐票，谢谢倾玖的推荐票，虽然只加了一个收藏，你们的票票还是让我很开心，谢谢两位小可爱，爱你们呦！ 第41章 幸好 顾老太一时不明白，开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顾老爹气结，颤抖地开口，“你们还想怎么样？” 顾家已经让步许多了，徐家还这样不依不饶，欺人太甚！ “方才已经说了，我家小妹归途遇狼，受了伤，你们顾家不准备照顾？”徐大哥悠悠问道。 “不是你们说老三媳妇不能回来，现在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让我老婆子跑去徐家伺候她？” 顾老太这话不可谓不诛心，娘家又没有死绝，婆婆跑到媳妇娘家伺候，前所未闻。 “亲家伯母，我们敬你一声伯母，你也别耍阴的，谁让你去我们家伺候，就你这粗手粗脚的，我还怕你弄伤我小妹呢。”徐小七毒舌道。 徐屠户最看不惯顾老太这副做作的样子，“顾老太，别再挤你那几滴马尿了，人都走光了，博不了同情。” “你们刚刚也说了，见不得小两口分开，索性直接让秀才去我家几天，放心，镇上有医馆，正好给女婿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话音刚落，顾老太就反应过来了，“不行，我不同意！” 她觉得徐家这群人真是歹毒，居然想跟她抢儿子。 顾老爹也摇头，“哪有没回门就住岳家的，不合规矩，不行，不行。” 旁边，顾老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压根没人理会他。 “咋滴，还怕我对女婿不好？”徐屠户声音突然加大，吓得老两口一抖擞。 “没这回事，只是我儿子身体弱，出不了远门。”顾老太想了想，又觉得不保险，连忙补充说，“坐马车也不行，太颠簸了。” 顾老爹跟着附和，“是呀，清儿现在又昏过去了，可怜见的，恐怕没有这个福分跟着你们去享福了。” 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觉得这么说徐家总不好难为人，都这样说徐家还坚持让老三去岳家，那分明是居心不良，少不得去族长那里说道说道。 徐老三了然的看了一眼二老，“你们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徐家向来忠厚，怎么也不会不顾秀才的身体的，您二老就放心吧。” 徐屠户也重重的拍了一下顾老爹的肩膀，爽朗地开口，“亲家，你就放心吧，咱俩都是秀才他爹，只会为了他好，接他去镇上也是为了治病更方便不是。” 顾老爹被拍的肩膀疼，又听到徐屠户如此无耻的话，脸像便秘一样难看。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徐老大正指挥着兄弟们进西厢。 “已经征得顾家的同意，妹夫跟着咱们一起回徐家！” “你们这是要干嘛？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顾老太气急败坏地喊话，然后就跑去阻止。 徐老三灵活的避开顾老太阻拦的动作，然后高声辩解，“您刚刚不是已经默认了，咱们要妹夫去镇上，也是为了治病方便些，以您的慈母心，我想不通为何非要阻拦，除非……” 除非什么，除非是装的。 徐老三虽然没说完，顾老太却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 居然有人怀疑自己对儿子的用心，顾老太必须不能忍。 “徐家三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怀疑我对我儿的用心？” “我顾刘氏敢发誓，对三儿子有半点不真，天打雷劈！” 徐老三憨厚一笑，“您看您，这么激动干嘛，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您这百般阻拦我们接人，让人不得不怀疑。” 顾老太听到解释，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她发现自己现在进退不得了，只能将儿子拱手让人。 可是，想也知道，徐家人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就不相信徐家这么好心，先有被骗亲，后有闺女被欺负，还会给三儿子治病。 肯定是借口，说不得就是找个借口，接人回去好好折磨来报仇。 顾老太心中一琢磨：不行，绝对不能让儿子被徐家接走，这群人不安好心，说不得就跟老二一样当上门子女婿养了。 不得不说，顾老太想多了，徐家断然不敢这样做的，就算是个病秧子也是个秀才，上门女婿地位极其低下，徐家不敢如此折辱一个秀才。 不过顾老太是妇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没见识，这么想也不奇怪，谁让已经有了先例呢。 一着急，顾老太原本就伤着的身体就感觉支撑不住了，眼前有些发黑。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要是气昏过去了，徐家肯定不好意思开口了。 于是，顾老太开始了她的表演。 只见她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指着西厢房，高喊，“我的儿啊，娘不能让人带走你啊！” 说完，向后一倒，闭上了眼。 “老太婆！” “娘！” “娘！” 顿时，三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顾老大夫妻立刻跑到顾老太的身边，使劲的摇晃她，想摇醒她。 而顾老爹，则迅速领悟了顾老太的用意，立刻对徐家众人发难了。 顾老太指着徐屠户，控诉的问：“亲家，我媳妇都被气的昏过去了，这事都是你们要带走老三闹得，老三是她的心肝肝，你们怎么忍心让他们娘俩分开？” 然而，徐家并没有应答顾老爹的话，察觉到顾老太的意图后，反而想到了整治顾老太的各种方法。 徐小七递梯子，“伯母啊，你咋就晕过去了，三哥，有没有什么办法？” “有，来的时候你三嫂给了我一根三寸长一寸粗的针砭，扎在人中上就好了。” 说完，就真的走了过去蹲下来。 顾老太悄咪咪看了一眼，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可想想自己的目的，一边心里不断问候徐家各代祖宗，一边死撑着闭着眼。 徐老三看到了顾老太的动作，故意打圆场，“看来中风了，要赶紧下针了。” 说完，就真的用针扎人中了。 针扎在肉里，痛的顾老太眼泪流了下来，可是还是没睁开眼，而且为了不被徐家察觉自己装晕，咬牙忍住不出声。 徐老三心中暗笑，手中动作继续，一边扎一边说，“看来病情加重了，这针砭也没什么用了。” 然而，还没等顾老太松口气，就听到他继续笑着说，“幸好，还有招。” ps：谢谢几位小可爱的推荐票和收藏，非常感谢！ 第42章 离开 原本流泪的顾老太听后，动作一僵。 心里一边忐忑地推测徐老三又使什么阴招，一边更加剧烈的与徐家祖宗交流。 顾老爹看不下去了。 扎针的时候，顾老爹就看到自家媳妇疼的直流泪，可为了不让三儿子离开家，他忍住没开口。 没成想，这样都还没有达到目的！ 眼看徐家又想出招折磨自家媳妇，顾老爹忙厉声喝问，“徐家三小子，我媳妇中风了赶紧请大夫，你瞎捣乱什么？” 徐屠户听闻，往顾老爹身旁凑了凑，哥俩好的搂在一起，“亲家，你就放心吧，老三岳家是个郎中，老三媳妇自小跟着她爹学医，医术高明着呢，她说的肯定错不了，不信咱们走着瞧。” 说完，瞪了徐老三一眼，“还不赶紧把你的招使出来，不然亲家不放心！” “好的，爹，马上就行。”应答完徐屠户的话，徐老三又冲着徐小七说，“小弟，快去撒泡尿，你还没破身，这童子尿最能治疗中风晕厥，一碗不够一桶凑，肯定没问题。” 顾老太听到这话，波涛的怒火喷薄而出。 徐家这群丧良心的破烂玩意儿，居然想让我喝尿！ 一群生儿子没**的玩意儿，老娘早晚要他们好看！ 即使生气如斯，顾老太还存了最后一点理智，自己苦都受了，不能半途而废。 并且，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徐家只是吓唬她而已，不敢真的这么做。 徐小七应声后就从顾家拿了一个盆去了茅房，盏茶的功夫，一手端盆，一手捏着鼻子回来了。 “三哥，弄好了，要现在灌下去？” “现在就灌下去，看亲家伯母的样子，越来越严重，说不定等会儿就口吐白沫了，咱可不能丧良心，放着亲家伯母中风不管。” 徐小七赞同地点点头，然后脸带笑意的问，“万一这招不管用咋办？” 徐老三停顿了一下，沉眸思索，“没事，我还有招！” “贤侄，我看还是请大夫，我媳妇身体经不起你们折腾了。”顾老爹欲哭无泪。 他隐隐感觉，他们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徐老三摇摇头，执拗地辩解，“亲家伯父，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折腾，我这可是有道理的，别以为这尿是糟心玩意，想想咱乡下人家多少人靠它活命，就说你们顾家村，前年那个中毒的小童是不是被一泡尿救活的？” “这哪能一样？” “所以你还是不懂啊！”说完，没再理会顾老爹，冲着徐小七喊，“还等什么，快灌进去，迟了没效果需要的更多。” 徐小七听后，赶紧跑过去。 徐老太一直躺着不敢动，随着脚步声的接近，那股刺鼻的味道越来越难闻。 不会灌的，他们不敢，顾老太在心里自我安慰。 然而，鼻尖冲天的味道告诉她，徐家真敢！ “三个，亲家伯母闭着嘴巴，灌不下去怎么办？” “捏住下巴，掰开嘴灌进去。” 徐老三云淡风轻的声音，却听的院里的人发颤。 看他们要动真格，顾老爹不忍老妻受折磨，佯装高兴地喊，“我媳妇动了，要醒了，你们先停下！” 说完，利索的跑到顾老太身旁不停摇晃她。 顾老太猜到老伴的用意后，感动的眼泪流不停。 她感觉这辈子嫁给顾老爹，值了。 慢吞吞地睁开眼睛，疑惑地问，“当家的，我怎么在地上？” “媳妇儿，你受苦了啊！” 这句话，顾老爹说的自己双眼通红，想想自家老伴遭的罪，对徐家又怕又恨。 顾老太眼中泪花闪烁，心中酸涩不已，不过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 “当家的，怎么这么说，我这是怎么了？清儿呢？” 不待顾老爹回答，徐小七利索的开口。 “亲家伯母，你刚刚太激动了，昏了过去，我三哥用针砭针灸半天才把你治好的！” 顾老爹听闻，气的肠子要打结。 心中唾骂，徐家，真是不要脸至极！ “胡说，我媳妇是自己醒的，关你三哥什么事！” 徐小七的颠倒黑白，可把顾老爹气到了。 “没有我三哥的针灸，伯母怎么可能醒的这么快。” 徐小七的话，让顾家二老有苦不能言，难不成说顾老太是装的，原本就不需要他们多事？ 为了不让儿子去岳家装晕，徐家知道了，说不定直接拆掉顾家！ 于是，顾老太一脸便秘的向徐老三道谢，“徐家三小子，伯母这身体好多了，麻烦你跟着操心了。” “既然亲家没事，你们几个小子也别折腾了，快带着你妹夫回家去。”听完，徐屠户就发话了。 “亲家，你看我这身体不舒服，是不是缓缓再让老三离家？”顾老太不敢跟徐家硬碰，小心的试探。 “亲家，就是因为你病了，我才更要带走女婿，女婿那身体，只会带累你，女婿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你这病是操劳病，咱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你添麻烦，带走女婿也好让你轻快点，好好养身体！” 徐屠户的话，让顾家二老傻眼了。 “娘，我觉得亲家叔说的很有道理，你先养身体要紧。”一直默不作声的顾老大开口道。 “不会说话就别说！” 顾老太把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全发泄在顾老大身上。 谁让他神补刀呢。 顾老太怎么也没想到，闹了半天，还是拦不住，心中难受的不行。 心中万般不愿，奈何斗不过徐家。 顾老太只能拉着脸子坐在一旁不吭声。 “亲家，清儿什么时候能回来？”顾老爹开口问。 “看看再说吧，调理身体，要看大夫怎么说。”徐屠户和气的回答。 这话让顾老爹心头一沉，再一次想起了他二儿子，于是，关键时候华丽丽的走神了。 徐屠户见状，立刻招呼儿子们去接人。 几人呼啦的闯进西厢，包袱都没收拾，直接把秀才抬起来走了。 徐家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打招呼，直接出门。 不过，出门之后满面笑容的到处跟顾家村人打招呼，问抬人去哪，就说接女婿回家调理调理身体。 徐家走后，村里议论声不断，说的都是徐家真心待女婿云云。 第43章 教导 徐家人走后，顾老太开始撒泼了，随手抓住一个木棍就随便扔。 “这天杀的徐家，强盗啊，把我儿子还给我！” “一家子丧良心的玩意儿，自己儿子那么多还要抢别人家的，一群贱人！” “我可怜的儿子，不知道被徐家这群畜牲怎么折磨！” …… 顾老太坐在地上，边骂边抹眼泪。 “娘，别伤心了，徐家不是说给小弟调理身体，不会折磨三弟的。” 顾老大的口气颇为无奈，他不明白，明明是好事，为何爹娘的反应那么大。 自家三弟被接过去不是更好么？不说徐家有钱帮着治病，就是平日里也不用自己媳妇跟着忙活了，少一个负担总是好的。 顾老太听后，狠狠地瞪了顾老大一眼。 “你懂个屁，徐家这是不安好心呐，他这是在警告我，我拿捏她闺女，他们就拿捏我儿子。”说着，又哭了起来，“清儿啊，为娘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娘，看你说的，徐家怎么可能这样，三弟好歹也是个秀才，还能任由他们拿捏？” “滚，滚，滚！说了你也不懂，别在这添乱了，赶紧去把我孙子接回来。” “哎，我这就准备东西去接人。”说完，冲着旁边的媳妇吩咐，“去厨房拿点白面，跟我一起去接人。” “拿什么白面，不要钱啊，你不知道咱家已经穷的要燎锅底了啊？那点白面给老三补身子都不够用呢？” 顾老大面露难色，“娘，几个小子在姥姥家吃了两三天了，不带点东西说不过去，再有下次，孩子姥姥不给看咋办？” “这都什么势力亲戚啊，咱家就不能有一点难处，滚滚滚，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拿东西赶紧走人，看到你这狼崽子就烦！” 顾老太说完，直接背过身抹泪，一副谁也不搭理的样子。 顾老大听后，憨憨一笑，拉着顾大嫂去厨房装了十斤白面，想了想，又倒了一点自家的油和盐。 “当家的，会不会拿的太多了？”顾大嫂看到缸底那已经露底的白面直抽气。 她倒不是反对自家丈夫拿太多东西回娘家，而是怕对公婆不好交代。 “我心里有数，放心！” 说完，顾老大就带着顾大嫂出门了。 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顾家就剩下老两口两人了。 顾老爹回过神就立刻安慰自家老妻。 “老婆子，行了，发泄一下就行了，我跟你保证，徐家敢怠慢咱家老三，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去徐家讨个公道！” “老头子，我心里明白顾家也不敢真做什么，可我就是心里堵啊，徐家到咱们家就是一通打砸，也太气人了，还用那么粗的针戳我，分明想要我死啊！” “徐家确实霸道，咱们暂且忍耐，等我儿科举进士，要他们好看。” …… 此刻，徐家人已经抬着徐家女婿出了顾家村，并不知道顾家二老的想法，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会嗤之以鼻。 “爹，你说我娘会不会给我们做点好吃的补补，这趟去顾家也算立功了。”徐小七欢快地问。 “给你鞭子补补怎么样？”徐屠户阴森森地回答。 “大哥，你看看爹，老是这样，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爹这次没开玩笑，咱们回去后，说不得真要受教训了。” 徐老大一向沉稳的脸上，闪现了一丝慌乱。 “为啥？” “笨蛋！”徐老三敲了一下徐小七的脑袋，“忘记咱娘出来的时候怎么交代的，不要闹大，不要过分，接到人就好。” “我们也没有闹到啊！”徐小七不满地嘀咕。 “这还不叫大，这次幸好咱们兄弟机智，不然小妹的恶名早就传遍十里八乡，成为祸害夫家的典范了。” “为啥？” “三弟，你跟他说这些没用的，他还没成亲。”徐老二听不下没完没了的为啥，忍不住开口了。 “也对，是我蠢了，跟一个没成亲的讲这些做什么，我现在就希望咱们受罚不要太重！” 不满哥哥们小看自己的徐小七连忙接话，“到时候求小妹求求情，说不定可以揭过去。” 然而，他们的打算落空了，徐娇颜现在自己都正在受罚。 时间回朔到两个时辰前，彼时，徐家父子刚刚出发，徐娇颜准备逗小侄子玩。 正当欢快的走路时，高坐主位的徐夫人幽幽一喊。 “别急，还有事找你！” 徐娇颜听到声音，心里一突，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然后，求生欲极强的撒娇，“娘，我赶着去看侄子们，你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好不好？” “不行哦，现在就要说。” 听到这话，徐娇颜立刻明白了自家亲娘要清算自己了，连忙乖乖巧巧的站好，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知道错在哪了么？” 徐娇颜连忙点头。 “说说看，错在哪了，说对了，我可以考虑罚的轻一些。” 徐娇颜连忙想想最近的作为，脑袋转了一圈，吞吞吐吐地开口，“第一，不该喝酒；第二，不该任性；第三，不该做事不留后路。” 徐夫人闻言，脸色缓和很多，语重心长地开口。 “你知道就好，咱们家就只有你一个女儿，而你又继承了我那一身怪异的力气，小小年纪就要费尽辛苦掌控力气，一直让我很心疼，难免就对你娇宠了几分。” “而你小时候又有宿慧，行事自有章法，我也没有多教什么。” “但是，你这次却错的厉害。” 说完这句，徐夫人正脸教导，“你自小聪慧，从小就与众不同，一直觉得这世道对女人不公，心中多有不平，当时娘就暗暗为你这想法发愁，不是说你想的不对，而是世道就是这样，咱们得认命。” “幸好，一场醉酒，你忘却前尘，娘才有机会好好的按照当下世道的要求教导你，你也没辜负我的期望，除了要强这点，其余行事皆无差错，然而，这并不是娘想把你教成那些只能依附男人的女人，而是想要你明白世道的要求，熟知规矩才能利用规矩，才能最大范围的过的舒心，这么说你懂了么？” 第44章 受罚 徐娇颜双眼通红，感动得望着徐夫人，“娘，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 “你知道就知道，你要知道，现在是虞朝，不是你以前身处的哪个时代，在这里，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世道束缚，不能肆意妄为，就像这次的事，哪怕你有天大的委屈，你信不信，只凭你新婚自个跑回娘家，就算你受了天大的委屈，绝大多数人还是站在你公婆那边？” “我信！” 徐娇颜明白徐夫人说的句句是理，心情低落起来的，就是懂得这些残酷，才感觉格外悲凉。 徐夫人见此情况，又有长叹一声，“没办法，女人，就是要比男人艰难些！” “娘，难道就只能忍受不能反击？” 徐娇颜不甘心地问道，满脸倔强，格外执着。 “娘有这么说过么？”徐夫人疑惑地看了徐娇颜一眼，又接着说，“娘只说你这次做的太极端偏激了，却没有说你反抗不平是错的。” “娘，你这话是说我用的手段不对？”徐娇颜问话时，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还算你没有笨到家，小时候也不傻，怎么越大越笨呢？”徐夫人尤为不解。 徐娇颜不依，“娘，看你说的，我怕什么时候笨了，我在顾家一点也没有受委屈好不好。” “总算你还没有笨到家，如果真要被这世道束缚，任别人欺负，算我白生你了。”徐夫人眼角含笑地说。 徐娇颜得瑟地扬起头，“也不看我时谁闺女，我娘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是个怂包！” “就算你夸我，今天也要受罚！” 徐娇颜闻言，原本娇笑的脸，立刻皱成了包子，“娘，你看我认错态度这么好，可不可以先免掉，我好久没有见小侄子了，想先去看看他。” 徐夫人意味深长的笑着开口，“你小侄子被他娘带去了姥姥家，今天不在。” “那我去看看我侄女，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睡觉，我们姑侄俩好久没有亲香了。” “美得你，今天必须受罚，你自己说说吧，犯了几级错误？” “二级？”徐娇颜试探道，看到徐夫人脸色发冷后，连忙改口，“四级！” 徐夫人冷冷开口，“五级，别想蒙混过关！” 徐娇颜撇撇嘴，最终认命地点点头，“那好吧！” 然后，她麻利地走到杂物房拿出一个藤球，一个木板，一个短木棒，外加三本书。 徐家可谓是徐夫人的一言堂，不止徐屠户言听计从，就是徐娇颜兄妹七个也对她敬若猛虎，缘何？ 徐夫人的惩罚人的手段太厉害了。 徐夫人武力爆表，但是徐家人对她的惧怕，并不是因为她那爆表的武力值，而是层出不穷的惩罚手段。 关于惩罚，即使从后世过来的徐娇颜，也不得不叹一声服！ 什么用鞭子抽，饿肚子，关小黑屋这些都是小意思，徐夫人要罚人，肯定能达到惩罚的目的：让你终生难忘。 徐夫人的惩罚，根据所犯的错误，采取不同的惩罚方式，比如徐小七有一次因为挑食不想吃胡萝卜，耍心眼打翻饭碗，徐夫人拿出来整整两斤的胡萝卜给徐小七吃，徐小七哭闹着不肯吃，她也不气恼，自此后一个月，徐家的菜天天都是清炒胡萝卜丝，不吃也不行，自此，不止徐小七，全家都对胡萝卜没爱了。 徐娇颜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相较而言还是有所优待的，至少她不会遭受惨如胡萝卜这样的惩罚，她的惩罚目的在于精准的控制身上的力气、掌握身体平衡。 故而，徐娇颜的惩罚方式就比较温和，一级错误，藤球上放一个木板，站一个时辰；二级错误，头顶加一本书；三级错误，双臂各加一本书；四级错误，嘴巴加一条小木棒；五级，时间加倍。 期间，不能摔倒，不能掉落物体。 如同杂耍的惩罚，让徐娇颜分外痛苦，特别是刚开始没办法控制力气的时候，藤球和木板不知道踩烂了多少个，木棒也换了无数个。 现如今，徐娇颜已经能轻轻松松的站在木板上数个时辰，然而，她依旧不喜受罚。 缘何？阴影太大！ 最终，徐娇颜还是磨磨蹭蹭地皱着鼻子到一处遮阳的地方受罚。 徐屠户几人抬着一个人走路的速度也没有慢下来，刚好踩到饭点的时候到家。 “媳妇儿，俺们回来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无肉不欢的徐屠户在门口就闻到了迷人的肉香，探着头朝里喊。 徐家七个小子，只有小儿子没成亲，其余儿子皆已成家，成亲的也只有六儿子没有孩子，整个家族几十号人，故而平常吃饭并不在一起，而今天却聚集在后院一起吃饭。 徐夫人早上就已经给儿媳们安排好任务，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忙而不乱，很快就整治好了饭菜。 徐家因为徐夫人的关系，家里女性地位很高，并没有女人不上席的规矩，也不像别人家男人说话女人都不能插嘴，故而徐家的女人们，行事颇为爽朗。 “娘，爹他们已经回来了，我出门迎迎去了。”徐大嫂听到声音后，高兴的喊话。 “想去就去吧！” 自家儿媳担心儿子，徐夫人也不拦着两夫妻见面。 见此，其余的儿媳们也纷纷找借口出去了。 徐家妯娌之所以这么心急，不完全是因为他们丈夫，更是因为徐家的秀才姑爷，一上午的时间，她们已经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清楚自家爷们去顾家的目的，姑爷第一次上门，还是个秀才，徐家的女人们对他充满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见见真人。 等徐家的女人走到前院，就看到秀才被徐家众兄弟抬着过来。 徐屠户前面开路，徐老大抬着左手，徐老二抬着右手，徐老三抬着左腿，徐小七抬着右腿。 “这是咋啦？还要抬着？” “不争气的小子，昏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徐屠户恨铁不成钢的往后看了看。 听闻徐屠户的话，徐家众妯娌面面相觑，开始为自家小姑子的未来担心起来，直到现在，她们才清楚明白秀才身体差到什么地步！ ps：谢谢amorilove大宝贝每天的票票支持，太感动了！蠢作者是个懒人，每天一章裸更的那种，最近也没有上架的打算，所以准备维持不断更就好，如果小可爱们想要多看点，晚上八点之前去评论区催更，如果我刚好没事，会酌情加更，如果没有，那就是蠢作者自作多情了，你们也不要笑话，尴尬中...... 第45章 一己之力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醒，可见身体差到什么地步！ 这么一想，看向秀才的眼神古怪起来。 “三弟妹，过会儿你好好帮咱家姑爷把把脉，看看还能不能治好，若不能，也好早做打算。”徐大嫂皱着眉头对旁边一个清秀的夫人低声说。 “我试试看吧，看他这样子，不好治！”女子的声音充满不确定。 “治不好算了，别让他在咱们家死就成！”徐二嫂心直口快地开口。 “二弟妹说的不错，怎么也不能在徐家出事！” “大嫂、二嫂，媳妇儿，还有几位弟妹，有什么事回去说行不？都忙活半天了，好饿啊！”徐老三可怜兮兮地诉苦。 “是我们的错，咱们快回去吧！” 说完，徐家妯娌就让路出来，众人回到后院。 徐家兄弟把秀才放入后院的客房中安顿好，徐老三徐子礼就连忙请她媳妇诊脉。 徐家兄弟七人，从子字，分别以以仁义礼智信文墨取名。 片刻后，徐三嫂诊脉结束，眉头紧皱，口中喃喃，“奇怪！奇怪！” “媳妇儿，妹夫是什么情况啊？”徐老三看着自家媳妇的震惊中带着不解，心中暗叫不好。 莫非，他这小妹夫真真没救了？ 跟随而来的人徐家的男丁们也一脸着急，想开口问又怕打扰徐三嫂的思虑，只能将万般心思都埋藏在心里。 听到丈夫的声音，徐三嫂回神先是安抚徐家众人，“秀才这脉搏虽然虚浮无力，但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随即，话锋一转，疑惑的问，“按我的诊脉，妹夫也就是早产出生先天体弱，按理说调养了十几年，怎么也不应该到现在这种地步啊！” 说到这，徐三嫂看秀才的眼神满是诡异，仿佛是看一个废人一样。 “什么地步？”关心女儿的徐屠户一点不避讳的问了出来。 “这个，”徐三嫂满脸通红，接着啃啃巴巴地说，“五脏六腑皆已衰败，肾水不足，阳气缺失，有碍房事和子嗣，形如废人。” “哦！”徐屠户听后松了一口气，这些他早就预料到了，并不意外。 徐老三看着自家媳妇为难的神色，觉得她应该有难言之隐，“媳妇，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徐三嫂神色一僵，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你直说吧，只要不是要命的事，咱家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徐屠户直接开口，声音掷地有声。 “爹，我觉得娇娇直接和离更好。”徐三嫂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另行提出一条建议。 徐老三脑洞大开地问，“莫不是他的病会传染？” 如果这样，可真要和离了，他们徐家也不能留下他了。 徐三嫂摇摇头，“不是。”停顿一下咬着牙说，“妹夫这，原本不至于此的，大抵顾家一直用药材养着，养出了富贵病，身体像漏斗一样，补进去多少都会漏出来，现在也只能凭药吊命，然而身体却因为吃药太多，堆积了一身的药物残渣，普通药材已经没什么用了，现在恐怕只有贵重的人参鹿茸还有点效果了！” “这么说，秀才这就是个拖累咯，还是那种无底洞的那种？”徐老三直白地问。 徐三嫂点点头，“妹夫这情况，不知道顾家填进去多少银子了，现在秀才成亲，顾家恐怕会打上娇娇嫁妆的主意，说不得连咱们徐家一起算计进去，顾家人，为了改换门庭，已经疯魔了。” “娇娇的性格咱们都知道，养个废人她不会介意，可这是个拖累，一己之力就能硬生生的把一个富裕的家庭拖垮的存在！” 徐三嫂的语气格外悲凉，没有作为医者的人更清楚生病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一场病闹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大有人在。 如果顾家坚持倾家荡产为秀才治病，她只会道声有情有义，但是拖上自家，她是万万不愿意的，让徐家几十口为一个人陪葬，傻子才会干的事！ “顾家这群害人精，真该揍死他们！”徐屠户咬牙切齿地喊。 心里暗暗自责，定下婚书后，顾家就催着成亲，还没有来的及详细地打探情况就成了亲，现在追悔莫及却晚了。 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跳进顾家这个火坑。 沉默良久，徐老大率先开口，“大不了，咱家就养着他了！” 徐三嫂摇摇头，“没用的，咱家恐怕供不起。” 徐家一年的收入，满打满算也就二百多两，五十年以上的人参才对秀才有用，一只百两，才将将能用三个月，一年就要四百两，徐家这些年攒了一些家底，除去生活花销还要留下小辈们成亲的银子，哪还有什么余钱啊！ “什么文曲星下凡，我看这小子就是一祸害！”徐小七不满地嘀咕。 “小七，别乱说！”徐老大斥责小弟之后，接着问，“三弟妹，有没有别的办法？” 徐三嫂犹疑地考虑再三，最终艰难地点点头，“可以试一试那个方法，有没有效果我也不敢说，暂且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了！” 商定完秀才的事后，几人就回到正堂，全家人到齐后，徐屠户宣布开饭。 徐家并没有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饭，欢声笑语充满正堂。 突然，徐小七发现了不对劲，“娘，娇娇呢？去哪了？” 徐夫人正在夹红烧狮子头的手顿了一下，“受罚呢！” “受罚？为啥？娇娇又惹事了？” 徐娇颜受罚完刚进正堂，就听到徐小七的话，“小哥，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闯祸了？” “那你怎么受罚了？”徐小七不甘示弱地反驳一讥。 “要你管！” 徐娇颜冷哼一声，拿起碗筷入席吃饭。 “好好吃饭，别闹了，老大，你说说上午是什么情况！”徐夫人轻斥一声转头看向徐老大。 于是，徐老大边吃边把上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听到徐老大的讲述，徐家的男丁们纷纷慌张了起来，一个个暗骂鄙视徐老大不讲义气。 徐老大也有苦难言，他倒是想撒谎，可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他，自家亲娘不是自己能斗的过的，万一发现自己弄虚作假知情不报，到时候会更加凄惨。 ps：坚持更新的一天！各位小可爱，千万别抛弃我哦！ 第46章 像谁 “哦，倒是委屈你们忍气吞声了，是不是现在特别后悔没有动手打人？”徐夫人听完徐老大的话后似笑非笑地问道。 “娘，看您说的，我们这不也是心疼娇娇嘛，你是不知道顾老太婆有多无耻啊！”徐小七察觉到徐夫人危险的语气后，求生欲极强地叫屈！ 徐夫人听后，不置可否，“所以呢，你们就对着一个老妇人出手了？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说她是妇人，大老爷们跟妇人计较丢人，就说她是长辈，是秀才的亲娘，是你小妹的婆婆，你们就这样侮辱？” 徐夫人声音清冷，对徐夫人了解颇深的徐家众人，知道她是真的怒了，纷纷低下了头，心中不断打鼓。 “娘，也不能怪哥哥们，如果不这样，顾老太婆撒泼他们也没什么法子。”徐娇颜抿着嘴为哥哥们辩解。 “那是他们笨，顾家村不是有族长，直接开口告诉顾族长接人，顾家人还真敢拦？” “那可说不定呢，顾族长肯定是站在顾家这边，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没分寸，再怎么着，也没有把顾家骗亲的事情捅出来。”徐小七不甘地嘀咕。 “还算你们有点脑子，真的捅出来，顾徐两家恐怕要结仇了！” 徐夫人没好气的白了徐家男丁一眼，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看的徐屠户心痒痒的。 “媳妇儿，你就是想太多了，当时顾家村的人都走了，没人看到，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放心啦！” “所以我说你们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杨柳镇都知道咱家不好惹，你们动手了，占理又怎样，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只会让顾家村的人认为徐家势强凌弱，所以我才让你们不要闹太大，早点回来。” “算了，说什么都晚了，以后再补救吧，现在，你们一个个的吃完先把锅碗瓢盆洗干净，然后去倒立半个时辰去！” 徐夫人知道这群爷们做到这已经不错了，人情世故这方面，爷们想的就是跟妇人不一样，他们比较信奉拳头真理，但是人情往来，没有这么简单，势弱一方，天生的在舆论上有优势！ 有鉴于此，徐夫人对于今天的事，也就轻拿轻放了。 徐家的爷们听到，纷纷松了一口气，倒立半个时辰而已，还好还好，万幸，被放过了！ 正堂的气氛又热烈起来，欢声笑语满堂，每个人脸上都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途中，徐娇颜得知他们真的把秀才弄到徐家后，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 这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完后，徐娇颜去客房看了看秀才，还在昏睡。 “三嫂，有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最好不要强行让他醒过来，他这是太过疲乏才昏睡的，强行醒来会过度耗费元气，现在这个情况，最好不要如此强加干预。” “需要喂点东西么？就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天天这样，难怪身体越来越差！” “厨房里已经煲了人参鸡汤，这个可以喂给他！” 徐娇颜听后点点头，转身端了一碗回来，用勺子一点点喂进秀才嘴巴里。 把整整一晚鸡汤喂完后才出去。 下午，阳光暖洋洋的，徐家的众人都忙活了起来，徐大嫂与妯娌们坐在院子里绣花，徐娇颜带着侄子侄女们玩闹。 “这群小子丫头们，就亲近娇娇，这刚回来就开始闹起来了，大字也不写了，女红也不学了！” 徐大嫂看着院子中踢球的一群人，莞尔一笑。 “可不是，我都要吃醋了，见到小姑姑比见到爹娘还亲！”徐二嫂接话。 “要我说娇娇就是个孩子王，咱家的孩子，就没有跟她处不来的。”徐三嫂插话。 “什么孩子王，还不是娇娇跟小孩子一样爱玩闹，说起来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从丁大那么一点长到现在，性子一点没变！”徐大嫂捂着嘴笑道。 院子中踢球的徐娇颜，听到嫂子们的谈话后，利索果断的把球转给大侄子后，笑着跑了过来。 “嫂嫂们，看你们说的，我早就长大了好不好，孩子王什么的，跟我绝对没关系！” “是啊，一转眼，咱们娇娇已经嫁人了！” 徐大嫂语气悠长，放佛在追忆过去的时光。 “嫁人了就不是徐家人了？”徐娇颜故作不甘的反驳一问。 “那必须是，咱家娇娇一辈子都是徐家人！”几位嫂嫂异口同声的说。 只是心里，却一声长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是说说而已，嫁进了别人家当媳妇，她们就是在疼她也帮不上多大的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徐娇颜并没有发现嫂嫂们的异样，咯咯哒的笑了。 恰逢此时，徐夫人走了过来。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娘，我在跟嫂嫂们说一辈子都做徐家的老姑娘。” “净胡说，都嫁人了还说什么老姑娘，去去，走远点，徐家可容不下你。”徐夫人故意打趣。 “娘，你，讨厌！” “娘，今天的账已经算好了？怎么有空过来了？” 看到徐夫人还要开口，徐大嫂连忙给徐娇颜解围。 “今天还有批货没进，不急算账，刚刚去厨房做了点桂花糕，已经好了，告诉你们一声。” “娘又做桂花糕了，好久没有尝娘的手艺了，看来今儿个多亏娇娇了！”徐三嫂高兴的开口。 徐夫人厨房的手艺很厉害，做的食物全家老少都爱，不过自从娶了儿媳妇后就鲜少下厨，偶尔会做点徐娇颜喜欢吃的点心。 “娘，有柚子茶么？”徐娇颜也高兴的问道。 “有，就知道你喜欢这样吃，早就备好了，现在刚好稳稳的，你们都去尝尝，把我孙子孙女也都叫上。” “嗯嗯，放心吧，我这就去叫他们。”说完，徐娇颜就咯噔咯噔的跑向踢球的人群。 “你们几个看着点，我还有事，先走了。”徐夫人交代几个儿媳妇一声，不待几人应答，就飘飘然地走出了后院。 徐夫人走后，徐三嫂忍不住笑着开口，“总算知道娇娇的跳脱像谁了，跟娘一样一样的！” ps：各位小可爱七夕快乐！蠢作者在这里，祝愿所有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祝愿全天下的单身狗早日脱单；祝愿天上的牛郎织女永不分离！ 第47章 接受 “快别说了，让娘听到了，有你好受的！”徐大嫂拍了拍徐三嫂的胳膊调笑。 说话间，踢球的一群人乌拉拉地走了过来。 “嫂嫂们，咱们快去吃点东西吧，等哥哥们回来了，恐怕就没咱们的机会了！” “娘，两位婶婶，小姑姑说的没错，等爷爷他们回来了，就没得吃了，快点快点！”徐老大家的小儿子也跟着催促。 说着，一群人就说说笑笑地去吃点心了。 时间推移，阳光西斜，气温渐凉，徐家外出的男人们回来了。 徐屠户照例的冲天一吼，“媳妇儿，咱回来了！” 声音之大，全家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娘，爹他们回来了，差不多可以摆饭了吧？”徐大嫂询问。 “可以了，我去前院打点水给他们洗洗手，你们先摆饭！”说完，徐夫人就离开了。 徐夫人走后，剩余的大大小小都忙活了起来，烫碗筷的烫碗筷，擦桌子的擦桌子，盛饭的盛饭，端菜的端菜...... 徐娇颜也没有闲着，她把桌椅摆好后，又把整桶的饭搬到了正堂。 徐家人多，大大小小加起来将近三十口，家里男人又是卖力气的，吃的比较多，所以徐家一般不蒸馍馍蒸米饭，馍馍太麻烦了，捣鼓几个时辰蒸一锅，一顿吃完了，甚至有时候做的还跟不上吃，饭省事点，不过也要蒸很多，满满一木桶，三十多斤，弄起来也不简单，故而，徐家众人平常并不在一起吃。 等东西都收拾好后，徐家的男人们也洗完手到正堂了，刚好可以吃饭。 还没有开饭，徐三嫂悄悄对徐娇颜说，“妹夫这个时候也差不多醒了，你去客房看看，如果醒了叫他一起来吃饭。” 徐娇颜听后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到了客房门口，推门进去，徐娇颜看到秀才的眼睛依旧紧紧的闭着，就想退出去。 “娘子，你去哪？”顾清越恍恍惚惚的看到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是自家娘子。 “既然醒了，就起来吃饭吧，人应该齐了，就差咱们了！” “我在房间里吃就好，之前一直都是这样，娘他们应该都习惯了！”此时的顾清越，还没有意识到不对之处。 “你现在在徐家，已经不在顾家了。”说这话的时候，徐娇颜莫名的有些心虚。 “什么，我在徐家？我怎么会在徐家？发生什么事了？” “我爹他们把你接过来调理身体，你爹娘也同意了。”徐娇颜精明扼要地回答。 顾清越听后越发疑惑，直觉告诉他另有隐情，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甩了甩脑袋，起身离床。 躺久了，突然这么站起来，人就感觉晕晕的，顾清越没站稳差点摔倒，徐娇颜看到后，连忙过去搀扶。 “谢谢娘子，麻烦你了。”顾清越有点害羞但没有推辞。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他已经猜到顾徐两家因该已经达成了协议，徐家把自己接进来，也就是接受了自己女婿的身份。 徐娇颜扶着顾清越走进正堂，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徐屠户冷哼一声，脸色一耷拉，好像野猪拱了他家的水灵灵的大白菜。 徐氏兄弟虽然没有冷哼，但脸色也纷纷阴沉起来，没一个好脸色，倒是徐家的小辈们，好奇地望着他。 “既然来了，就赶快入座吧，要开饭了！”徐夫人温柔地笑着说。 顾清越听到岳母的话后，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微微放松了一点，连忙拱手恭敬的回话，“谢谢岳母！” 两人入席后，徐屠户照例宣布开饭。 徐家也算小有余钱，所以在吃食上并没有亏待自己，平常人家一顿一个素菜甚至直接咸菜疙瘩就行，徐家每顿四个菜，除了天天不断的大骨汤之外，还会另外炒三盆菜。 今晚的三个菜，分别是：白菜豆腐，萝卜炒猪肉，菜干炒鸡蛋。 主厨的是徐家二嫂，她手艺很好，饭菜只闻香味，就能让人多吃两碗饭。 不过今天，徐家的老少爷们，心思并不在这些香喷喷的饭菜上，以往早就狼吞虎咽的现象并没有出现。 徐屠户越看他这个新出炉的女婿越不满。 人瘦体虚，面无血色，一看就知道活不长，差评！ 嘴唇单薄，耳垂尖锐，一看就是个薄情的，差评！ 眼神藏奸，意志薄弱，一看就知道是个撑不起来的，差评！ ......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打量后，徐屠户的不满越来越深，越来越想退货。 徐家众兄弟也是如此，对于这个抢了他们妹妹，又不能保护妻子的妹夫，满腹怨念。 于是，徐家的八仙桌上出现了以往从来没有出现的现象：一直吃饭狼吞虎咽的徐家男丁们，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不断的戳自己碗里的米饭发泄。 其实他们更想直接对着秀才发泄不满，可上面有徐夫人这尊大佛压着，刚想动作，就收到警告的眼神，也只能戳戳碗里的米饭了。 旁边，矮桌的小辈们，小眼神不断的往秀才身上瞟，满是好奇。 “这就是小姑父么？怎么看起来弱弱的？”徐老大的小儿子最先忍不住开口。 其实他心里有点无法接受，他们想象中的小姑父，应该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满腹才华的，然而，再怎么看，眼前的这个小姑父更像是病歪歪的鸡崽。 面色蜡黄，尖嘴猴腮，披着头发能当鬼吓死人！ 现实与想象的差距，犹如天堑！ 顾清越闻言，立刻羞愧地低下头。 这话他无法辩解，对比太明显了，徐家中人，爷们各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女人们也身材高挑，相比较而言，他真是鹤群里的那只鸡。 “小石头，你小姑父生病了还没有好，病好后就会变的好看了，你忘记以前扭扭生病的时候也是变得又黄又瘦的吗？”徐娇颜看顾清越不自在的样子，随口帮忙解围。 听自家小姑姑这么说，小豆丁们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妞妞：“小姑父生病了，好可怜的说！” 小木头：“就是，要喝苦死人的药，还要扎针！” 小石头：“不过可以吃甜甜的果果，我最喜欢吃了！” ...... 第48章 轮到谁? 良久，徐家十一岁的长孙金子，轻咳一声开口，“虽然这个小姑父又弱又丑，但是小姑姑喜欢，你们不可以讨厌哦！” 说完后，又擦了一下完全不存在的汗珠，心中不断地吐槽：弟弟妹妹们，越说越不靠谱了！ 小萝卜头们听了，嘟着嘴巴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勉强。 顾清越听到后，脸上微微发烫，感觉极为尴尬。 “先喝碗汤，这汤煮了三个时辰了，极为香浓，营养又养胃！”徐娇颜说着，就递给顾清越一碗汤。 “有劳娘子了！” 顾清越接过碗，喝了一口，唇齿留香，忍不住加快了喝汤的速度。 盏茶的功夫，满满一碗汤已经喝完了。 喝完之后，顾清越微不可查的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腹部，意犹未尽。 “这是什么汤？极为鲜美！” 顾清越感觉这浓白的汤，比以前喝过的鸡汤都要美味几分。 还想喝，不过喝不下了，徐家吃饭用的都是海碗，一个都有小盆那么大，是顾家碗的两倍，顾清越原本吃饭就少，一碗汤下肚，已经饱了。 “骨头汤！”徐娇颜把豆腐咽下去后回答。 “骨头居然能做出这么美味的汤！”顾清越顿感惊讶。 “要小火慢炖，越久越好，时间不够，没有这种味道。”徐娇颜解释。 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知识匮乏，很多事物没办法完全利用，就拿猪来说，最受欢迎的当属白花花的肥肉，其次是五花肉，然后才是瘦肉，大骨什么的都是做绕头送人的，不会专门卖，至于猪肠猪下水什么的，有狗的喂狗，没狗的挖坑埋了。 骨头没肉，少有人专门买，买了也不会像徐家这样炖几个时辰，太费柴火。一般都是煮熟了咬碎骨头吃骨髓，在这个落后的时代，节俭两个字深入人心。 徐家因为徐娇颜的原因知道猪杂的处理，但是家里人并不喜欢吃，这时代的猪没有阉割，骚味非常重，猪杂的味道并不好。 徐屠户也告诉过买肉的人处理猪杂的方法，但是买得起肉的看不上猪杂，买不上肉的，舍不得用自家的好面洗猪杂，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原来如此！”说完，顾清越就想放下碗筷。 “喝完汤吃饭吃菜！” “娘子，我已经吃饱了！”顾清越羞涩一笑。 “一碗汤哪能挡饱，一泡尿就没了！”徐屠户大大咧咧的开口，他就看不惯自家女婿这副娘们兮兮的样子。 “当着女婿的面，你就不能斯文点！”徐夫人无奈扶额，然后又安慰秀才，“你岳父人就这样，大大咧咧，但没什么心眼，你这吃的确实少了点，多吃点饭，你看咱家男女老少，哪个不吃满满一碗饭。” 顾清越闻言，下意识的暼了一下桌子上的碗，果不其然，全部都是满碗饭。 “这么多！”顾清越错愕的看着桌子上的饭碗，又狐疑的看了看旁边的徐娇颜。 一海碗的饭，娘子看起来娇娇小小的，怎么吃的下这么多。 徐娇颜被秀才看的微囧，尴尬的为自己辩解，“吃的多身体才好，你看我家，一个个身体好的不行，我从小到大也就吃过两次药！” “妹夫啊，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不就是一碗饭么，咱们家最少都要吃一碗，咱们这些爷们都吃三碗饭的！”徐老三说完，就低下头吭哧吭哧的扒饭，像是想证明什么，吃完一碗后，又跑到盛饭的木桶旁装了一碗。 徐娇颜见识过秀才的猫胃，跑到厨房拿了一个小侄子以前用的小木碗装饭递给秀才。 “这碗小，你吃这碗！” 顾清越不好再推脱，接过碗吃了起来，一口下去，米香充满整个嘴巴。 徐家的用的米，是自己买来谷子磨的，细碎细碎的，没有一点杂质，比市面上卖的精米还要好上几分。 顾家比较节省，精米这么精贵的东西不舍得买，平常吃两合面的馒头，一点小米专门煮粥给秀才补身子，至于大米，秀才从小到大也没吃过几次，更别说这么好的米了。 看到秀才一直扒饭，徐娇颜用公筷帮他夹了一些菜。 “娇娇，你个小没良心的，枉费爹这么疼你！” 看到自家闺女的做法，徐屠户感觉酸溜溜，闺女才嫁出去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果然女生外向！ “爹，我给你夹一块最喜欢吃的肉！”徐娇颜笑嘻嘻的回话。 “娇娇，我的呢！”徐小七也来凑热闹。 余下的徐家几兄弟，纷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徐娇颜心中无语，脸上笑容分毫不减，动作麻利的帮哥哥们夹菜。 有了徐娇颜的调和，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古怪了，徐家爷们发挥了他们吃货的本性，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吃完了饭。 饭后，徐家的女人们照例甩手走人，留下徐家的男人们收拾饭后的烂摊子。 “今天轮到谁洗碗了？”吃饱喝足后，徐屠户翘着二郎腿瘫在椅子上闲闲地问！ “爹，今天轮到您跟大哥！”徐小七笃定地回答。 “放屁，老子上次已经洗过了！” “上次本来轮到我跟六哥，你让六哥出去帮你办事才替他洗碗的，你忘了？”徐小七无辜的提醒。 徐家众兄弟明白自家亲爹又想耍赖，纷纷过来作证。 徐屠户眼看赖不掉了，眼珠子一转，指着旁边的顾清越开口，“岳父有事，女婿服其劳，你们让他替我！” 说完，闪电般溜了，速度之快，完全看不出之前瘫在椅子上的那副懒样，看的徐家众兄弟一个个的心里暗骂老无赖。 “妹夫，既然爹走了，你就替他干活吧！”徐小七说完也果断闪人了。 其他几个也有样学样，纷纷溜走，转眼间，正堂就剩下徐大哥和顾清越两人。 此刻的顾清越还在呆愣中，他被眼前发生的事搞晕了。 徐老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认命地开口，“既然爹这么说，你就替他吧！” 看秀才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就不像会干活，不过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点，徐老大这般想，心里好受了一些。 第49章 心累 顾清越作为顾家的掌中宝，吃饭都是别人端到面前，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粗鄙的事情，听到大舅兄的话，呆愣愣的不知道干嘛！ 徐子仁看到他不知所措，心中鄙视不已：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家务都不会做的爷们，枉为男儿。 “你跟着我做，把这些碗筷盆子收拢一起送到厨房，然后把桌子擦干净叠放好，最后再去厨房刷锅洗碗！” 末了，又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家务都做不好的爷们，算什么男人！” 顾清越听后，感觉很为难，“舅兄，君子远庖厨，男主外女主内，这些是不是交给妇人比较好？” “远庖厨？你也不看咱家是做什么的！”徐老大听完，嗤笑一声。 “别啰嗦了，快来帮忙，今天弄不好，明天就没饭吃，你想偷懒不干活没门，有本事就去跟家里那群娘们说男主外女主内，让她们替你干活，放心，我会帮你收尸的！” 说话间，徐老大已经把桌上的碗筷摞在一起了。 顾清越原本有满肚子的道理想讲出来辩解，听到徐老大说出偷懒两个字，脸忽的变红。 “我没想偷懒，只是觉得内宅之事，不是君子所为！” “狡辩！睡婆娘不是内宅之事？你见哪个读书人没娶老婆生孩子的！”徐老大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口，“咱们徐家，别看是屠户，可各个都是读过书的，书中的话还是知道几分的，君子远庖厨，是说君子不忍杀生要远离厨房。我呸！真的不忍杀生，干脆别吃肉啊，也没见哪个读书人为了这句话不吃肉，反而以这句话为借口不事劳动，一群伪君子！” 顾清越听完，脑袋里被伪君子三个字刷屏了。 一直以来，他都遵循圣人教诲，以圣人的德行要求自己，没成想，原来自己只看到了表层，没有体会到内涵道理，更没想到，自己最终成了一个徒有其表的伪君子！ 一时间，脸色煞白，整个人失魂落魄。 徐老大看着傻呆呆的妹夫，气的不行。 顾家上下将近三十口人，一起吃饭，桌子都要准备三个，这些碗筷，两个人收拾起来都要小半个时辰，他自己要更久。 “顾清越，快干活，别以为你是秀才我就不敢揍你！” 徐老大觉得，就不能惯着这呆子，读书读傻了。 家务让人疯狂，在磅礴的家务面前，一向沉稳厚重的顾老大，也忍不住暴躁了。 “哦，就来！” 秀才听到大舅兄威胁的话，也顾不得自怨自艾了，连忙跟着忙活。 把盆叠好后，把摞好的碗筷放进去，虽然笨手笨脚，到底帮了忙！ “看你这细胳膊细腿也没力气，我把这些盆端进厨房，你在这擦桌椅！”徐老大说完，就离开了。 徐老大离开后，顾清越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卷起袖子开始擦桌椅。 徐老大从厨房回来，看到秀才妹夫正在弯腰擦桌子，虽然慢但很认真，心里总算少了几分嫌弃。 总算有点用，没有一无是处！ “没想到你擦起桌子像模像样的，我之前还以为你没干过做不好，倒是小瞧你了！” “舅兄言重了，清越虽没自己做过，但经常看到家母做，看多了就会了！” 顾清越原本以为自家舅兄会夸他聪明伶俐什么的，语气虽谦逊，神色却染上几分自得，可没想到却听到了舅兄的责骂。 徐老大冷笑一声，“你也够没心没肺的，看着老母亲干活都无动于衷，白养你这么大！” 一句话说的顾清越立刻低下了头。 他之前并没有觉得这样有错，可听到徐老大这么一说，回想自己十余载一直等着别人伺候，莫名汗颜。 “舅兄说的是，这是清越之错！” 闻言，徐老大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你不同与那些老酸腐，听大哥一句劝，这人啊，不管你再怎么富贵，都不要把自己养成一个废人，世事易变，焉知能富贵一生！” 顾清越听后，静默良久，而后，重重点头，“舅兄说的是，清越必牢记心中。” 说完，两人开始闷头干活。 有了这个小插曲，两人的关系虽然没有亲近，但和谐了很多。 徐老大对顾清越多了几分认同，觉得他没有那些读书人眼高手低清高酸腐的臭毛病，还可以抢救一下。 顾清越重新认识了徐老大，并管中窥豹，认为徐家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心中多了几分敬畏。 片刻后，正堂总算收拾完了，徐老大领着顾清越去厨房。 路上，顾清越还有几分踌躇，虽然知道远离厨房没道理，可一直坚守的观念崩塌了，心里还是有几分别扭。 徐家的后院厨房，是专门盖的，用砖瓦所垒砌，地上还铺了一层青砖，整整两间房舍，一间放柴，一间放灶，非常规整，比乡下人住的房子都气派。 顾清越看着比自己房间还要好的厨房，心中苦涩，了解越多，就对徐娇颜亏欠越深。 顾家的条件跟徐家相差太远了，他已经没有之前的自负，认为自己好好待人就对得起徐家了。 现在，他反而对徐娇颜在顾家的不甘有了几分理解，对她一些不同寻常的思想多了几分包容。 徐老大并不知道自家一个厨房也能让秀才想那么多，领着秀才到厨房后，就开始麻利的干活。 麻利的往锅里倒上烧热的淘米水，把碗一个个的洗干净。 “我洗完你再冲一遍擦干，然后放到橱柜下面的柜子里就好。” 说着，顾老大把刚刚洗好的一摞碗递给顾清越。 顾清越接过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徐老大眼疾手快把人带碗扶住了。 “几个碗都拿不了，真是服你了！” 徐老大没办法，只好自己把碗放在了干净的水盆里。 “我放好了，你一个个洗好擦干净就行，旁边有个小凳子，你可以坐着洗！” 徐老大怕累倒秀才，特意抱过来一个凳子让他坐。 遇到一个身娇体弱的妹夫，也是心累！ ps：卡文了，这章修修改改用了三个小时，也是心累，希望你们喜欢吧！ 第50章 牵扯 顾清越并没有逞能，捞起小凳子就坐了下来，完全没有顾忌自己读书人的体面，没有劳作过的他，才做这么一点家务就已经感觉腰酸背痛了。 徐老大看到顾清越像模像样的干活，满意的点点头。 两人把厨房收拾好，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终于整理好了！”徐老大伸了伸懒腰，对着身后的秀才问，“你可记得回你房间的路？” 顾清越点点头，“我虽体弱，到记忆很好，走过的路，鲜少忘记的。” “那咱就不送了，你自己回去吧！”徐老大说完，背着手离开了。 顾清越在大舅兄走后，吹了灯关上门就离开了厨房。 还没进门，就看到房间里燃起一抹微光，走进一看，徐娇颜抱了一个被子过来，心中微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听到脚步声，徐娇颜就知道秀才回来了，转身打量秀才一番后问，“你还好吧？” 徐家的行事风格比较开明，大大小小的人都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男人们因为身体优势会承担更多。 “嗯，有些累，不过还好。” “没打碎碗？” 顾清越摇头一笑，“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又不是小童，怎么会打碎碗！” 徐娇颜也觉得自己被电视剧误导了，连忙解释，“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第一次洗碗会不习惯。” “会有些不习惯，不过舅兄能做，我也能做。” 徐娇颜没想到秀才还是不服输的性格，“那就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徐家跟顾家不太相同，男子反而更辛苦。” 说完，自以为全部说明白的徐娇颜就转身离开了。 徐娇颜走后，顾清越认真的想了想她的话，又回想一下自己做的家务，认同的点了点头，徐家的男人们确实要辛苦些。 此时的他，并没想到，以后那些待遇也有他一份。 一觉好眠，顾清越是在徐老三的嚎叫声中醒来的。 “快起来，起床跑步了！” 顾清越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走出门却发现天还是黑的。 “舅兄，天还没亮，怎么起这么早！” “咱们家习惯了，早起锻炼身体，男女老少都要。” “锻炼身体？”顾清越敏感的抓住了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 “对，就是锻炼身体，你没发现庄稼人的身体普遍比较好么？那是因为他们要干体力活，体质不断增强，这也是一种锻炼身体的方式。” 顾清越闻言，认真的想了想，发现还真是如此，顾家村的人，鲜少生病的，反而是读书人，身体差的多一些。 “跑步也可以锻炼身体？”顾清越疑惑的问道。 “是啊，不过跑步之前还要做一下热身运动。”看顾清越又要开口，徐老三立马制止，“停，别问了，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先到了地方再说，到时候跟着做就行了。” 顾清越跟着徐老三身后走到前院，就看到空地上已经占满了人，徐家除开不会走路的，全部都来了。 徐娇颜在最前头，不断的做着奇奇怪怪的动作，一会儿扭头，一会儿甩胳膊，一会儿又跳了起来。 若是以往，顾清越必然会脱口而出一句有伤风化，听到徐老三的解释后，反而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你们来了，快到后面跟着做！”徐娇颜并没停顿自己的动作。 徐老三拉着顾清越站到最后，然后慢慢教起热人运动的动作，他只粗粗的示范一遍，顾清越就能跟的上。 “难怪都说你是文曲星下凡，可不是这样，咱们这些凡人可没有你这聪明劲儿！”徐老三拍着顾清越的肩膀夸奖。 “舅兄缪赞了，清越只是凡夫俗子而已。” 此时的顾清越神色兴奋，脸上挂满了笑容，像一个刚刚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似的。 一刻钟后，热身运动结束了，开始围着院子跑步，领跑的依旧是徐娇颜。 徐家的院子很大，一圈跑下来三百米左右，刚开始跑的时候，顾清越还能跟上，一圈之后，慢慢的落在后面，比徐家五岁的小豆丁还不如。 徐老三看到后，特意跑到他跟前打气，“是男人，就不能跑不动，跑不动也要跑！” 此时的顾清越，感觉难受极了，喉咙又辣又痛，像火在喉咙燃烧，肚子抽痛，胸上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 听到徐老三的话后，呐呐的点了点头，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跑。 不断的往前，顾清越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重，渐渐的就停下了脚步。 “不要停，慢慢跑，挺胸收腹，深吸缓呼！” 徐娇颜看到秀才停下来，连声娇喝。 她没想到秀才的体能差到这样，两圈都跑不了。 顾清越闻言，按照徐娇颜的方法调整了一下，瞬间舒服了一些，要晕倒的那种感觉消失后，慢慢的跟在后面跑。 徐娇颜看着秀才跑步比自己走路还慢，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说什么，被徐夫人制止了。 “清越这孩子身体本来就弱，哪有你们这么皮实，能做到现在这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经过相处，徐夫人倒对自家女婿另眼相看了，知礼又谦逊，仁厚又坚毅，果然是个读书的苗子。 “弱鸡，一点路都跑不了，这点体力都没有，将来怎么考试？”徐屠户非常不满。 “岳父大人说的是，清越正该好好锻炼身体。” 此刻的顾清越，身体上虽然各种难受，但是心里却极为兴奋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自由的奔跑，透过今天的跑步，他看到了身体变好的一丝可能。 半刻钟后，顾清越最终没能坚持下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徐家人早就料到如此情况，徐老三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人，然后问徐三嫂，“药浴弄好了没？” 徐三嫂轻轻点头。 看到自家媳妇点头后，徐老三就抱着顾清越去了后院。 徐娇颜想了想，还是没跟过去，秀才泡药浴，这事自己没办法插手。 徐家众人也是一样的意思，徐家到现在也没有完全下定决心接受顾清越这个女婿，自然不想让徐娇颜跟他牵扯过多。 第51章 来人 顾清越走后，徐家众人接着锻炼，或许不用再顾忌秀才，徐家人跑步的速度瞬间提升。 又一刻钟，众人结束了跑步。 “我们娘几个去做早饭，你们继续！”徐夫人说完，就招呼着儿媳妇们走了。 “娇娇，过几招怎么样，咱俩有阵子没过招了。”徐夫人走后，徐屠户喊到。 “行啊，不过爹你可别耍赖啊！”徐娇颜似笑非笑地说道。 徐家众兄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戏虐的看着两人。 “爹，别怂，上啊！”徐小七加了把火。 徐娇颜没出嫁的时候经常与徐屠户喂招，自她十岁以后，屠户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徐屠户是正经的习武之人，拜过师，师父就是徐夫人她爹，是正宗的南拳传人，只是他的天赋并没有妻女好，以前打不过徐夫人，现在打不过自家闺女，徐屠户又是个爱面子的人，有时候为了不那么丢脸，难免会耍无赖。 “爹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口唾沫一个钉！” “切！”徐屠户的声音刚落地，院子里就响起了徐家众兄弟不屑的声音。 两人走到空地中间，弓腿出拳，蓄势待发。 徐娇颜并没主动攻击，她怕把自己亲爹虐太惨，会让他恼羞成怒。 徐屠户深吸一口气，然后脚步交叉，迅速接近徐娇颜，左手防护，右手成爪，一招猴子捞月向徐娇颜的脖子抓去。 徐娇颜见状，不慌不忙，往后退一步后，踢出横腿格挡，不紧不慢的挡住徐屠户进攻的步伐。 就这样，两人一来一往打的好不精彩，旁边的徐家兄弟不断喝彩。 “爹有进步啊，都能在娇娇手下坚持一刻钟了！”徐小七摸着下巴嘀咕。 “娇娇手生了，不然早就把老头子撂倒了！”徐老二评论。 “娘不是说娇娇的宿慧又觉醒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徐老大搭话。 几人说话的时候，形式发生了变化，一直势均力敌的两人，徐娇颜开始占据绝对的优势。 “你们猜，今天爹他会怎么耍赖？”徐小七笑嘻嘻地问道。 “我想想，上一次快输的时候装肚子痛，上上次快输时说娘喊他吃饭，，上上上次又说鞋子破了影响发挥要换鞋子，这次又会找什么理由呢？”徐老大皱着眉毛认真的思索。 “等下就知道了！”徐老二但笑不语。 果不其然，就在徐娇颜将要抓住徐屠户的命脉时，徐屠户开口了，“先停下，门外有人叫门，我去开门！” 徐娇颜无奈的耸耸肩，“你说有就有吧，真有人吴伯会去开门的！” 徐屠户当做没听到，转身溜走，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还是走到大门口打开门。 顾老二听说自家三弟被接到了镇上，打听了徐家的位置，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他比谁都清楚顾清越这个秀才对自己家意味着什么，所以对待徐家接人这件事很重视。 只是，扬起手正打算敲门，就听到吱的一声，大门打开了，太过突然的开门，惊得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徐屠户开门只是意思一下，没想到门外真的会有人。 “顾老二，你不在你岳家的铺子里卖东西，跑这里干嘛？”徐屠户惊讶中带点不解。 “伯父，听说老三来了镇上，我过来看看。” “这样，那你赶快进来吧！”徐屠户说着，挪了挪正堵着大门的身躯。 看到徐屠户身后的人，徐家众人颇为惊讶。 “原来真的有人，老爹这次没耍赖！”徐小七喃喃。 随即，又觉得不解，“不对啊，刚刚，没听到声音啊！” 徐老二撇了撇嘴，“巧合而已！” 徐娇颜看着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徐家老二，“顾家二哥，这么早上门，是有什么事么？” “三弟妹，听说你们把老三接到了镇上，我过来看看，看看又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顾老二笑着解释。 “谢谢顾家二哥的好意了，只是秀才怎么说也是徐家的女婿，我家断不会让秀才受委屈的，秀才现在正在药浴，恐怕没办法见你！”徐娇颜把情况直说了。 徐娇颜对顾家老二很防备，自小在镇上长大的她，多少听到一些传闻，李家杂货铺两夫妇只有一个闺女，原本是打算招赘的，不知怎么滴，李家女儿跟一个乡下小子看对眼了，死活要嫁给人家，李家夫妇疼爱闺女，最终随了她的愿，今天才知道娶了李家闺女的人居然是顾清越的二哥。 不是徐娇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她实在不敢相信能让李家夫妇做了一辈子生意得救精明人放弃招赘，断了李家香火的人，是个没心机的。 “药浴？”顾老二不解地问出声。 “对，药浴，秀才长年累月的吃药，身体里堆积了太多的药物残渣，喝药已经没有多大效果了，我三嫂把脉之后认为用药浴会好点。” “哦哦，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们了。”顾老二面上不显，心里却很讶异，他没想到徐家还真是接人治病的，想想爹娘抱怨说徐家接人过来折折磨，顾老二还是不放心。 “我就看一眼就行，不会干扰他做药浴，行么？” “娇娇，还是让他去看一下吧，不然顾家真以为咱们接人过来报复呢！”徐小七对顾家嗤之以鼻，真以为别人都跟他们一样蠢啊，真要报复让他们看出来算他输。 徐娇颜点头，然后就带人去了秀才沐浴的房间。 到了门口，徐娇颜开口，“小哥，你带顾家二哥进去看看，我不方便进去！” 徐小七听闻，点头同意，然后就带人进了房间。 顾老二进门，就看到房间弥漫着白茫茫的水汽，走进仔细看，自家三弟褪去外衣，盘坐在绿的油光发亮的药水里。 “这就是药浴？水里放了药材？” 顾老二觉得除了水绿些之外，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你别小看这桶洗澡水，这可是我三嫂特意配置的，里面加了各种药材，我三嫂把他们家祖传的红参都加了进去，专门用来排毒锻体的！ ” 第52章 离开 “是么？”顾老二尴尬地捏了捏鼻子。 又凑上去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泡药浴的顾清越，并没有发现那里不妥。 “老三他怎么睡着了？” “药浴有固本培元的作用，会让身体得到滋养，所以秀才才这样。”徐老三压根没提秀才累晕了的事。 “原来如此！”顾老二多少有点见识，虽然不知道徐老三说的是真是假，但看到自家三弟没什么不妥，也没揪着不放。 得知顾清越并没有受徐家虐待后，顾老二也不在徐家浪费时间了。 “已经看完了我家老三，我就先回去了，我家老三就麻烦你们了，如果有事，你们可以到杂货铺找我。” 顾老二说完，寒暄一凡后就离开了徐家。 “当家的，娇娇，吃早饭了！”刚送完顾老二，徐夫人就来叫人吃饭。 听到徐夫人的声音，一群人乌拉拉的向后院走去。 吃完早饭，徐家的男人们照例出门赚钱养家，整个大院除了小孩子就只有顾清越这个男子。 “娘，今天要做什么？”徐娇颜问旁边的徐夫人。 徐夫人想了想开口，“过几天小石头和小木头要去学堂读书，要给他们做一个装纸笔的书包，家里的大米也快吃完了，还要磨点大米出来，豆腐也没有了，需要再做点，另外，苞谷面也要磨点，好久没吃苞谷面的饼子了，扭扭她们的衣服也该做了......” “怎么这么多事！”听徐夫人说完，徐娇娇感觉头都要大了。 徐夫人听后，柔柔一笑，“咱们家人多，事情自然多，忘了说了，你爹穿的鞋子破了，还要再做一双。” “以前也没有发现咱们家有这么多琐事要做啊！”徐娇颜不解地问。 “以前你又没嫁人，还是个小姑娘，跟你说这些干嘛，现在嫁人了，也该知道这些琐事了，你做姑娘可以甩手等着我安排事给你做，娘是你亲娘，不会欺负你，你做人媳妇这样不行，做什么事心里都要有数，留点心眼。”徐夫人语重心长地劝解。 “也没看嫂嫂们跟你耍心眼啊！”徐娇颜不满地嘀咕。 徐夫人咚一下敲了徐娇颜的头，“那是因为你嫂嫂们命好，遇到我这个好婆婆，人跟人不一样，你出去打听打听，整个杨安县还有比我更好的婆婆没？” “我就是觉得一家人也要斗心眼太累了，像咱们家这样多好啊。”徐娇颜捂着额头抱怨。 “所以啊，当人媳妇儿难啊！”徐夫人听后感叹。 一句话说的徐娇颜沉默了下来，不到两天的经历告诉她，当人媳妇难，当顾家媳妇更难。 心烦意乱，徐娇颜干脆不想了，“娘，我去磨房把谷子磨了！” “去吧，多磨点，上次磨了一斗谷子，吃了三天都不到。” “嗯！” 徐娇颜应声后，就走到仓房，拎出一代谷子，想了想，又拎出了一代小麦和一代苞谷。拎到磨房后，用水清洗一下磨盘就开始磨谷子了。 徐家的磨盘，并不比外面磨坊的磨盘小，徐娇颜力气很大，磨谷子这种比较费力的事情一般都是她在做，她不在的时候徐夫人会接受，推磨对于别人来说是个苦差事，对于她来说很轻松，只是有点无聊而已。 不紧不慢地推着磨盘，徐娇颜开始思索以后的事情。 照现在看来，自己是没办法摆脱徐家了，自家娘亲今天有意无意地敲打自己，恐怕也是希望自己能够跟顾家人好好相处。 这么说来，真要好好思考怎么跟顾家人相处了。 受顾老太婆欺压，不可能！受委屈，更不可能！ 不知道能不能分家。 徐娇颜依稀记得律法记载父母俱在不能分家的，这样看来，分家也行不通了。 分产析居，或者像徐家现在这样？ 这些倒是不错的办法。 顾家人可能不会同意，可事在人为，她就不相信自己奈何不了顾家这群人。 有了思绪后，徐娇颜对以后的生活有了规划，顿时轻松了很多，推磨的脚步情不自禁的加快了很多。 在磨房中的徐娇颜不知道，药浴中的顾清越已经清醒。 随着时间推移，浴桶的药效逐渐被顾清越吸收，身体得到修复的顾清越醒了过来。 顾清越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待在一个盛满绿水的浴桶里。 往四周打量，就看到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衫，旁边，还有一个擦水的毛巾。 起身，擦水，穿衣后，顾清越走出房门。 徐三嫂感觉顾清越的药浴差不多结束了，把孩子交给徐夫人看后连忙赶到浴室，恰好，看到迎面走来的顾清越，立刻笑着开口。 “妹夫出来了，感觉怎么样？” “嫂嫂好，清越现在感觉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像是枯木逢春一般。” “看来这药浴的效果不错。”说着，徐三嫂就拿起顾清越的手腕把脉。 “确实有点效果，看来药浴的治疗方法可行！”把完脉后，徐三嫂满意的点点头。 “多谢嫂嫂，劳烦嫂嫂费心了！”顾清越从徐三嫂娴熟的把脉中，推测到了治疗自己的人，连忙道谢。 “自家人，无须客套，你还没吃早饭，锅里给你留了食物，你先去正堂，我这就给你拿。” 徐三嫂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去了厨房。 顾清越看了看她的背影，暗叹徐家的不凡后，转身去了正堂。 片刻后，徐三嫂端着食物回来了。 “这些都是给你留的，你身子骨太弱了，需要多吃点饭才行。” 说着，徐三嫂把一碗排骨粥，两个肉包，还有一碟咸菜，放在桌子上。 顾清越哑然地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为难地开口，“嫂嫂，我吃不完这么多，只要一碗粥就行了。” 顾清越以前在家大多是一碗粥填肚子，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徐三嫂摇摇头，“不会多，你今天又跑步又药浴，消耗比较大，要比平常多吃点，这点东西不算多，妞妞都能吃完，你以前吃的太少了，那样对身体并不好。” 顾清越听到徐三嫂这么说，不敢再推脱，低着头吃饭了。 第53章 岁月静好 一会儿的功夫，顾清越就把桌上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碗，又想了想刚刚说的话，顾清越不由得脸红了。 刚刚还说吃不完，这脸打的，就一个字，响！ “我吃完了，劳烦嫂嫂把碗收了吧！”顾清越红着脸开口。 “你自己放厨房吧，咱们没有伺候人的规矩，但凡自己能做的事最好不要麻烦别人。”徐三嫂笑着拒绝了。 经过昨天的经历，顾清越已经知道了徐家的不同，也没有说什么，直接端着空碗去了厨房，然后仔仔细细的洗干净放好。 洗完后，顾清越也不知道要干嘛，恰好碰到徐夫人在院子里教几个孙子孙女们认字，拱手后开口，“岳母，清越闲来无事，正好可以教导他们一二！” 孩子们被徐夫人逼着一直练大字，正是不耐烦的时候，听后，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让小姑父教我们，小姑父是秀才！” “小姑父厉害，让小姑父教。” “奶奶你快走把，让小姑父教。” 徐夫人笑着摇摇头，“既然孩子们想让你教，那我只好退位让贤了。” 此后，顾清越接替了徐夫人的工作，给这群小萝卜头们开蒙。 小萝卜头们原本以为奶奶离开了就没有人逼着他们在沙盘上写大字了，没想到顾清越并没有放松，顿时不开心了。 写了一会儿后，开始抱怨起来。 “小姑父让我们写字，我们不喜欢你了。”扭扭嘟着嘴巴说。 “就是，手都酸了，我想出去玩，不想写字。”小石头跟着说。 顾清越无奈，家里的孩子看自己读书一个个崇拜的不行，如果听到自己教他们读书写字早就巴巴的过来了，哪像这群熊孩子，就想着躲懒。 不管怎么样，自己主动接手这群孩子的读书，现在肯定不能放松管教他们，想了想，顾清越开口，“写完字给你们讲故事怎么样？” “讲故事？什么故事？你先讲来听听。”小石头警惕地看着顾清越。 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聪明伶俐的让顾清越又爱又恨，无奈开口。“这个故事叫精卫填海。” “传说，天地的主宰炎帝，有个女儿，聪明伶俐，可爱善良，有一天途径大海，遇到狂风大浪，被浪花卷进海里，葬身海腹，灵魂化作一直青色的小鸟，名曰精卫，葬身海腹的精卫心有不甘，也不愿再有人跟她一样葬身海底，于是开始用嘴巴捡起一颗颗石子投入海面，试图把海填平，孜孜不倦，永不停息。这故事名为精卫填海！” 顾清越说完，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精卫填海四个大字。 小萝卜头们听得津津有味，顾清越的声音停止了，还沉浸在精卫填海的故事里。 须臾后，回过神来，又开始叽叽喳喳地问起来。 “小姑父小姑父，什么海？女娃为什么会掉进海里就死了？”妞妞瞪着萌萌的大眼睛，困惑地问。 顾清越想了想解释，“海啊，比河更宽更广更深，三年大旱不见其减，五年大水不增其深。” 萝卜头们并没有听懂，但是不明觉厉，纷纷大呼，“好厉害！” “小姑父去过海里么？”小石头兴奋地开口。 顾清越摇摇头，“小姑父的身体不好，并没有见过海，人只能去海边不能去海里，不然会像精卫一样被大海吞没的。” “那为什么小姑父会知道海呢？”妞妞的神情更加困惑，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顾清越。 “小姑父从书上看来得，所为读万卷书，知天下事，书读多了，知道的自然就多了。”顾清越揉了揉妞妞的脑袋，温柔地解释。 “书里有很多故事？”小石头惊喜地问。 顾清越点点头，没说话。 “那我要读书！”小石头兴奋地叫起来。 “我也要！”“我也要！” 余下的小萝卜头们也跟着起哄。 等他们闹的差不多了，顾清越轻咳一声开口，“故事听完了，咱们就开始写大字吧，只有认得大字多了，才能看懂书。” 经过刚才的故事，小萝卜头们各个兴奋不已，对待写字也没有那么排斥了，一个个坐在凳子上，认真的写字。 阳光洒落下来，温暖静谧，岁月静好。 徐娇颜从磨房出来，就看到眼前这副场景，没有打扰侄子侄女们，悄悄的走过去。 顾清越看到了徐娇颜，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消失了，顿时懊恼不已。 “娘，咱家还有缸么？磨的面有点多，放在缸里比较好。” “有，你成亲前新买了两个，在杂物房，你去那找。” “哦，我这就去！”徐娇颜说完就转身离去。 “等等，娇娇，你先别走。” “怎么了？”徐娇颜困惑地看着徐夫人。 “我看清越这孩子不错，你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可别欺负人。” 徐娇颜闻言，气的不行，她什么时候欺负过秀才。 “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亲闺女，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什么叫别欺负人？我几时欺负过他。” 徐夫人笑着摇头，“你呀，我还不知道，到现在还没把人放心上。” 徐娇颜没有否认，“娘，强扭的瓜不甜，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就是在一起，也是搭伙过日子。” “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别作妖儿啊！” 徐娇颜不敢置信的看着徐夫人，一脸探究，走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一圈后，气呼呼地问，“娘，顾清越才来咱家一天你就倒戈了，你真的是我亲娘？” “怎么，嫌弃我了？”徐夫人危险地看着徐娇颜，那样子，只要徐娇颜敢说个是字，立刻收拾人。 “哪敢啊，我说亲娘，你这心也太偏了吧，我只是个弱女子，要欺负也是我被欺负。”徐娇颜把亲娘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以前父母亲偏心自己没感觉有什么，现在看到徐夫人偏心顾清越，徐娇颜感觉酸溜溜的，好像家里的老醋全灌进了肚子里。 徐夫人轻笑，“得了吧，你这丫头，就不是委屈自己的主儿！” 第54章 无题 “说的顾家愿意受委屈似的！”徐娇颜不满地撇了撇嘴。 “那你也不会委屈自己。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烦我！”徐夫人说完摆手，故作不耐地赶人。 徐娇颜郁闷的离开后，徐夫人温柔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眸闪过一丝忧虑。 徐娇颜把东西放好后，原本想帮徐屠户纳鞋底，突然想到院子里的萝卜头们，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了院子中。 小萝卜头们已经练字很久了，之前的热情早就被酸软的手臂消磨了，一个个躁动起来。 看到徐娇颜走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树枝，欢快地跑了过来。 “小姑姑你来了，我想出去玩。”妞妞跑过来抱着徐娇颜的大腿说。 “我也想，不想练字了！”徐娇颜的另一只腿被小石头抱住了。 徐娇颜无奈扶额，故意板着脸叉腰问，“你们大字认得怎么样？认不好别想出去玩。” “小姑姑，我已经会认字了，你看，这个是大，这个天，这是夫，这是太。”小石头边说边写。 余下的小萝卜头们也有样学样的写字证明自己。 徐娇颜脸色稍缓，温和地开口，“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去玩吧！” “哦，小姑姑最好了！最喜欢小姑姑！”一群解放的小萝卜头门欢呼，顺便又吹一波彩虹屁。 徐娇颜拿这群古灵精怪的萝卜头没办法，无奈地笑着吩咐他们不准跑远后就放他们走了。 顾清越在旁边看着徐娇颜温柔地嘱咐孩子们，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见多了徐娇颜浑身棱角的样子，这样温婉如水的徐娇颜让顾清越更加心动。 待小萝卜头们走后，顾清越出声，“娘子，现在没事了么？” “还好，没有特别急的事情。”徐娇颜说完，两人就陷入了沉默中，相对无言。 片刻后，徐娇颜感觉自己像傻子似的，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了，“你继续休息，我先走了。” “娘子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顾清越急忙开口。 徐娇颜只是找个借口走而已，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闻言，眼眸一转，狡黠一笑，“真的？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顾清越连忙点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我要去铺子里找我爹你也要跟着？” 听到徐娇颜的话，顾清越呆愣了片刻，最后咬牙问，“是肉铺么？” “对啊，我们家只有肉铺，你还要去么？不去我就走了。”徐娇颜做势要走。 顾清越一看，立刻急了，“我要去！” “那你跟我一起吧，正好认认我家的铺子。” 两人出门后，徐娇颜边走边介绍徐家铺子的情况。 “我家的铺子，统共有两个，一个是东市的猪肉铺，另外一个在西市，主要售卖收上来的各种野物，富贵人家不怎么吃猪肉。我爹爹在东市卖猪肉，我大哥他们在西市的铺子，因为西市的铺子收购各种野物，种类比较杂，还要宰杀的，所以需要的人比较多，我大哥、二哥、三哥都在西市的铺子里。” “我们家隔段时间会往府城送货，收到一些比较稀罕的野物像麋鹿之类的也会送去府城，我四哥和五哥这两天没在就是去送一头野牛到府城，估计今晚就能回来。” “我们家的铺子，已经在杨柳镇开了二十几年了，杨柳镇也只有我们家卖肉，我爹娘说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所以卖东西从来不缺斤少两，价钱也公道。”徐娇颜说到这，一股骄傲感油然而生。“我家的一砖一瓦，都是爹和哥哥们凭借自己的血汗赚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东市，到了东市，原本安静的街道瞬间喧嚣起来，吆喝声、讨价声不绝于耳。 “娇娇来看你爹啊？”突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开口。 “栓子叔好，我来看我爹，您今天生意还好吧？” “老样子，肯定没有你爹的生意好，不过足够一家老小饱腹。”老者温柔地看着眼前的竹篾，满足地笑着回答。 “那就好，咱们所求，也不过是一个饱腹。”徐娇颜嫣然一笑，看得顾清越呆愣了一下。 老者看到身后的顾清越后，诧异地开口，“好文气的后生，这就是你那秀才相公？” 徐娇颜没开口，轻轻地点点头。 老者看到后，认真地对顾清越说，“娇娇可是咱们杨柳镇最可心的小娘子，不知道有多少后生就盼着娶她，你既然娶了他，就要好好待她，不然我们这些杨柳镇的长辈不会放过你的。” “长者放心，我既已娶妻，必当珍之重之。”顾清越认真地回答。 “你一个秀才，能够屈尊到这粗鄙的东市，待娇娇确实有几分真心。”老者捋着花白的胡子点头。 大庭广众下说这些，即使徐娇颜自认厚脸皮，还是感觉害羞，“栓子叔，你有客人来了，我们不打扰你了。” 说完，拉着顾清越赶紧离开，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老者见状，摇头笑笑后，开始招呼客人。 两人继续往前走，又陆陆续续的遇到很多打招呼的人，徐娇颜也满面笑容地不断问好，将将百米的路程，硬是走了一刻钟。 顾清越看着不断问好的徐娇颜，隐隐约约明白她为何受到如此多人的疼爱，乖巧懂事又漂亮，很难会有人讨厌这样的小娘子。 然而，想到她在顾家的样子，跟现在判若两人的彪悍，眼眸中闪过思索，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还没走进猪肉铺，徐娇颜就看到铺子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徐屠户干脆利落地切肉秤肉收钱找钱，一些列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晦涩。 “爹，我来帮忙！”说着，徐娇颜就束起袖子走了过去。 “你来干嘛，都是油，脏的狠。”徐屠户一边切肉，一边头也不抬低说话。 “我在家也没事，就来铺子里看看，好久没来了，今天的生意不错啊！” 顾清越站在外边，看着拥挤的人群以及徐娇颜低头的倩影，眼中一片茫然。 第55章 来人 “哪天都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对了，就你一个人来么？” “顾清越也一起来了，现在在外面。” 闻言，徐屠户剁肉的动作一顿，“那小子也来了？他来干嘛?” 徐屠户更想说的是他怎么不嫌弃这里。 “就是来认认咱家的铺子，免得以后找不到地方。”徐娇颜一边数钱一边回答。 “来了正好锻炼锻炼。”徐屠户说完，就冲着外面的顾清越喊道，“小子，快过来帮忙，正忙着呢。” “帮忙，我？”顾清越不敢置信地问。 “除了你还有谁，别磨蹭了，快过来帮忙。” “哦哦，就来。” 顾清越小心翼翼的过去后，迷茫地问，“我能做什么？” 徐屠户反问，“你不能做什么？剁肉，秤肉，算账收钱？” “我还是收钱吧！”顾清越想了想回答。 徐屠户没有为难人，“行吧，看你这身板也剁不来肉。” 说完，三人分工合作，徐屠户剁肉，徐娇颜称量，顾清越收钱找钱。 徐屠户，卖了几十年的肉了，心中自有一把称，要多少肉给切多少，可以刚刚好不多不少，称量只是为了安人心，因此徐娇颜的任务很轻松，顾清越脑子转的快，乡亲们用的多是铜板，收钱也很轻松，在三人的配合下，案板上的猪肉，很快就卖光了。 看着剩下的几个骨头，徐屠户准备收摊了，“肉卖完了，也没有客人了，咱们回家吧！” “行！”顾清越迫不及待的答应。 身为一个读书人，还是一个有功名的秀才，今天却做了商人做的事，幸好同窗们不会出来买肉，不然被看到了肯定会被耻笑的。 徐屠户猜到了秀才的心思，语重心长地教导，“咱们虽然是商户，还是个下九流的屠户，但是一没有偷二没有抢，更没有坑蒙拐骗，凭借自己本事吃饭没啥丢人的，你们读书人把咱看作粗鄙之人，也不想想没有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就凭你们这群不事生产的书生，吃什么喝什么。” “我爹说的没错，商人逐利，可互通有无，虽求财但付出了自己的劳力，没什么丢人的，反而读书人自认清高，更多只是假清高，真的清高不会在意名利，然而绝大多数读书人十年苦读，所求不过是卖于帝王家而已！”徐娇颜跟着接话。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非常受尊崇，但凡跟文沾上边的，都比人高一等。识字的鄙视不识字的，识字多的鄙视识字少的，有功名的看不起没功名的，功名高的看不起功名低的。 当然，这只是常态，也有真的清高士子，只是比较少见而已。 顾清越被说中了心思，顿时面红耳赤，呐呐辩解，“我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只是有些不习惯。” 徐屠户斜撇了他一眼，“知道你没有。，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 这次也算个试探，看看秀才是不是个古板的酸腐，如果他是个酸腐，一味的守着读书人的那套不知变通，徐屠户觉得，自家闺女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夫妻之间观念不合，过下去也憋屈。 幸好，秀才的表现差强人意、可圈可点，没什么大差错。 顾清越听后，瞬间哑然。 “爹，咱们快点回去吧，娘她们应该已经做好饭了。”徐娇颜见状，连忙为顾清越解围。 “是啊，不能磨蹭了，晚回去了你娘又有意见。”说完，徐屠户就麻利的收拾东西了。 收拾完东西关好门后，三人就准备离开，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一个浑身补丁的妇人，对着自己一行人，凄厉地大喊，“你们不许走，你这黑心的屠户，赔我当家的命。” 徐娇颜和徐屠户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屠户看着妇人，疑惑地开口，“你不是柳家庄大柱子她媳妇，昨天还买了肉的那位？” “承认买了你家的肉就好，我家当家的，昨天吃了你家肉，立刻口吐白沫，不治而亡了，肯定是你家肉有问题。”说着，面目狰狞的冲徐屠户扒过来，“你还我当家的，你这黑心烂肝的屠夫，你害死了我当家的。” 徐屠户凝眉紧盯着妇人，“大柱子死了？” “是不是正中你下怀，我当家的，到底跟你结了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如此害他，你赔他命，赔他命！”妇人凄厉地大喊。 肉铺的动静，引来了来来往往的人。 “怎么回事？徐家肉铺吃死人了？”路人甲问道。 “看样子是，这妇人是柳家庄大柱子的媳妇，她说她当家的吃肉吃死了。”路人乙回答。 “假的吧，几十年了也没有听说徐家的肉吃死过人啊！”路人丙反驳。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徐屠户腰肥体壮，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路人丁幸灾乐祸地说风凉话。 “你这就不厚道了，徐家在镇上几十年了，哪家没有买过他家的肉，从来没有出事过。”路人丙不赞同地说。 路人乙思忖过后接着开口，“徐屠户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当家我娘病重，临了就想吃顿红烧肉，可咱家的钱都用来治病了，哪还有买肉的闲钱，咱没办法，就到徐家看看能赊快肉，当时也没报啥希望，杨柳镇人都知道徐家肉铺不赊账，咱也只是试试，为老人尽最后一份孝心。 到了徐家我说我娘临了想吃顿肉，徐屠户二话不说，挑了肥的割了两斤，也没要钱，说是感念咱的孝心，就这事，我记徐家一辈子的情，怎么也不相信徐家猪肉能吃死人。” “徐家确实是实诚人，多少年了，从来没有缺斤少两过，买多了抹零不说还送饶头，我也不信徐家害死人。”路人甲眨巴眨巴嘴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一群跪舔狗，这事真不关徐屠户事，这妇人怎么谁都不找就找徐屠户！”路人丁鄙视地说。 “你这人是眼红徐家吧，杨柳镇又不是全都是好人，看你就知道坏心肠的人不少，说不定这妇人想要好处才来闹事的，这些年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路人乙讽刺地说。 第56章 报官 徐娇颜从妇人冲过来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这人就是来闹事的。 “爹，这妇人是来找茬的。”徐娇颜小声地对徐屠户说。 “还用你说，从她刚出现老子就知道她要干嘛，不就是想要钱么，这种人老子见多了。” 徐屠户满脸寒霜，好几年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了，乍然碰到，心情糟糕极了。 徐娇颜摇头，“不，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这妇人开口闭口就是害死人，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钱，以前也不是没人来闹过事，从来没有人拿人命博。” “娇娇，你的意思是她别有目的？” “现在还不好说，且看这吧，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 听到两人的谈话，顾清越也若有所思，看向妇人的眼神充满探究。 闹事的妇人并没有听到徐家父女小声的讨论，眼见围的人原来越多，她哭得愈发凄厉、越加悲愤。 “这天杀的徐家，我当家的怎么得罪你们了，遭你们如此毒手，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从此只能受人欺负。你这黑心烂肠的畜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听到妇人的咒骂，原本踌躇不定的了路人顿时倒戈。 “说不得徐家肉铺真的害死人了，看这妇人，也是够可怜的！” “是啊，柳家庄的大柱子虽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活着总能为家里撑腰，现在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我记得前段时间大柱子想在肉铺赖账，被徐屠户揍了一顿没没赖成，莫不是因为这个结怨。” ....... 现场的议论越来越往不利于徐家的方向发展，徐娇颜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这位嫂子，你家当家昨天就死了，你怎么今天才来？你既然认为徐家害命，可有报官？”徐娇颜似笑非笑地问。 “你们徐家在杨柳镇一手遮天几十年了，报官有什么用？还不是官商勾结？”妇人恨意惊人地望着徐娇颜喊。 徐娇颜闻言，诧异地看着妇人，“这话从何说起，不是你说，我还真不知道徐家有这么大能耐的。在杨柳镇一手遮天？你当徐家有县太爷啊！” “谁不知道徐家家大业大，官老爷肯定向着你们。”妇人满脸仇恨。 徐娇颜看到妇人已经认定了徐家杀人，干脆不做辩解了，“得，爹，看来这人非要把害人性命的罪泼在咱们家身上，直接报官吧。” “对，这就去报官！”徐屠户非常赞同。 “我看你们就是心虚，为富不仁，官商勾结，草菅人命！”妇人听到徐家要报官，更加激动了。 “这位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县太爷正经地过了科举，人品端方，治下清明，在座的各位有目共睹，怎地被你红口白牙地污蔑至此。” 顾清越听不得妇人对县太爷的污蔑，他跟县太爷有过接触，对其品行非常信任。 徐娇颜隐隐感觉不对劲，这妇人条理清晰，语句连贯，话语中更是用了很多词语，这不像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妇能做到的。 她还隐隐发现，这妇人对官府不是一般的仇视，一般的平民百姓不说把县太爷当成老父母也会存有一定的敬畏之心，真是古怪！ 徐屠户盯着妇人良久，看着妇人激动的样子，突然问出一个问题，“你相公去世，可有下葬？” 妇人闻言，呆愣了一下，然后神情激动地责问，“你什么意思，即使我只是弱女子一个，也断不会让我当家的无棺可葬，必然让他入土为安后方才来此。” 徐屠户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娇娇，制住这妇人，别让她跑了，我请人去报官。” “我这就去！”徐娇颜说完，就直接用手箍住了妇人，让其动弹不得。 “救命啊，徐家当街行凶啊，光天化日下要害命啊！”女子被箍住动弹不得，凄厉地大叫，祈求地看着围观的人群，妄想有人来救她。 围观的人看到徐娇颜的动作后，看不下去了。 “徐家也太欺负人了吧，这妇人也就像讨个公道，怎么就被扣住了。” “徐家，算老子看走眼了，我呸，枉费老子刚刚还为徐家说话。” “一家子黑心玩意，必定会遭天谴！” ...... 顾清越听到这些议论，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明明方才还有许多人为徐家说话，转眼间，就开始谴责徐家了，仅仅只是因为箍住了一个闹事的妇人。 徐娇颜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的人群，然后开口，“这件事，我徐家必定给各位一个交代，我爹已经让人报官了，我家的肉有没有吃死人，到时候自有定论。 至于这妇人，来此闹事没说不得有什么阴谋、受什么人指使，万一趁乱跑了，在杨柳镇到处乱说一通，我徐家就算没做任何亏心事，谣言多了，也会三人成虎。” “借口，你们就是为自己做的亏心事找借口，我柳氏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妇人说完，低下头掩住所有的神情。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希望到了衙门也能这么嘴硬。”徐娇颜懒得跟这妇人计较，徐家又没做亏心事，到了府衙自有公论。 周围的商人看到徐家出事后，收拾好铺子的东西就过来帮忙。 “娇娇，你放了她也没事，有我们这些人在，她跑不了的。”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开口，说完，又有几个妇人接着应和。 “谢谢各位婆婆，我能应付得来，我爹也马上就回来。”徐娇颜笑着婉拒。这些热心的长辈，让徐娇颜的心感温暖。 说话间，徐屠户回来了，看着周围的人说，“都散了都散了，该回家吃饭了，我已经让人报官了，这事官府自有定论。” “报官就报官，谁怕谁！”妇人冷哼一声。 围观的人闻言，看热闹的兴趣更甚，个个不舍得挪步，纷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差役来了。 领头的捕快跟乡亲们打招呼后，开始公事公办地说，“劳驾几位府衙走一趟！” 第57章 乱 徐娇颜看着秀才脸色苍白，体力不支，试探地问衙役，“秀才跟这事没关系，他不用跟着一起去吧。” 衙役头领看了一眼顾清越，“顾家村的秀才？” 徐娇颜点头，“是，徐家的事跟他没关系。” “可以，秀才原本有功名，本就应该受到优待，这事又没有牵连到他，可以置身事外。” 听到领头的话，顾清越急忙反驳，“事关岳家，清越怎能置身事外。” “秀才，别闹，你身体吃不消，你先回家，顺便跟我娘说下情况，我们先走了。”徐娇颜无奈开口。 说完，一群人呼啦啦的离开了。 这事虽然很棘手，但徐娇颜相信影响不了自家什么的，徐家本没有做过亏心事，不用怕这些阴谋诡计。 顾清越看着徐娇颜离开的背影，想去跟上，可疲累的身体告诉他，回去报信才是最好的选择，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回徐家了。 衙役带人走后，徐家的事彻底在镇上流传开来，不到一个时辰，整个杨柳镇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徐家肉铺吃死人的事情，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徐家的事就应了这句话。 而且，传闻越来越离谱，刚开始说有妇人来徐家肉铺讹诈，渐渐的变成徐家肉铺害死人，过一会儿又变成徐家的肉害死不止一个人，最后甚至流传出肉铺卖人肉的传闻。 一开始，杨柳镇的居民相信徐家的人品，可传闻越来越真实，有鼻子有眼的，把徐家何时卖肉，什么时候害死的人，又害死的什么人说的清清楚楚，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相信徐家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一个时辰后，即使有人觉得事情不对劲，也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抵制徐家，那些买了肉的人也纷纷找上徐家要求退货。 顾清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即使身体不适，也没有耽误工夫，用了一刻钟不到就回到了徐家，近一看，却发现围了一圈人，徐家男丁们，正站在大门口，努力的解释着什么。 徐老大抱拳说，“乡亲们，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徐家立户杨柳镇几十年了，徐家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咱家是绝对不可能卖害人的肉的，所有的肉，都是现杀现卖，卖剩下的也自家吃了，从来没有卖过隔夜的。” “嘴巴长在你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知道真假。”一个胖胖的妇人大喊。 “就是，真的跟你家的肉没关系，徐屠户也不会被差役带走了。” “甭说这些废话，我们要退货，快还钱！” “俺们买肉的铜板都是血汗钱，不能让你们这些黑心肝的人吞了。” 妇人的话，调起了所有人不安，围观的人纷纷要求退货。 顾清越在不远处，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眼眸满是忧愁，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场面，暗暗为徐家发愁。 正当顾清越焦急又无可奈何的时候，就看到徐夫人带着儿媳们出来了，她们的手上，捧着一个个小匣子，顾清越扫了一眼，大约四五个匣子。 徐老大看到自己亲娘出来后，担心地劝说，“娘，这里乱遭遭的，万一碰到人就不好了，要不你带着她们躲在院子里，外面这些人我们来应对。” “你应对个屁！”徐夫人难得粗口了。 然后，整理整理衣衫，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轻咳一声开口，“想要钱的，闭起嘴巴听我说。” 闻言，原本吵嚷不停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徐夫人站在台阶上，仔细的打量下方的人群，面无表情。 这些人，有些是徐家几十年的邻居，有些是经常买肉的顾客，还有些是受自家照顾颇多的孤寡，在徐家遇难遭到诬陷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到徐家要钱。 呵呵，人性啊！ 徐夫人感觉很心寒，自家这些年一直行善积德、与人为善，偏偏这些人不曾对徐家怜惜半分。 面无波澜的看着丝毫没有愧色的人群，徐夫人淡淡地开口，“想必你们都听到传闻了，有人到徐家铺子闹事，说是徐家的肉害死了人，我可以负责人的告诉大家，徐家的肉绝对没问题，人也不是徐家害死的，这件事虽然现在没有定论，但我相信真相不久就会大白于天下。” 停顿了一下，接着果断地说，“你们听到流言，不相信徐家，我不怪你们，人之常情，谁要退钱，排队到这边拿钱。” 听到徐夫人的话，人群中的人反应不一，有的窃喜，有的羞愧，有的犹豫，不过，却不曾有人离开。 “徐娘子，你说的道理我们都知道，咱也是几十年的老街坊邻居了，只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如果徐家真的被冤枉了，俺们以后给你赔礼，只是今天，咱们一定要拿到钱。”刚刚出声的妇人接话。 原本犹豫中的人听完她的话后，觉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赞同的应和。 “合该这样，买卖不成仁义在，今天的肉钱，就该退给咱们。” “没错，咱们不担这风险!” 徐夫人淡淡地看了一眼妇人，轻启朱唇，“大家说的话有道理，我也没打算赖账，既然大家铁了心想退钱，按照我刚刚说的这边排队，一手交肉，一手退钱！” “咋还要还肉啊！”妇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徐夫人，抱怨的话脱口而出。 “朱婶子这话怎么说的，你们是来退货的还是来占便宜的，又想拿钱又不想还我们家的肉，感情是来趁火打劫的，也不怕被毒死！”徐二嫂不爽地看着妇人，讽刺地开口。 “老二媳妇儿话说的虽然难听，道理却没错，既然想退钱，肯定要把从我们家买的肉还回来，放心，徐家绝不会赖账的，看到这几个匣子没？里面全是铜板。”看着下面的人群议论纷纷，徐夫人面无表情地开口。 本就被徐二嫂说的面红耳赤的人群，又被徐夫人补了一刀，各个呐呐无言，不知所措。 这群短时间就聚在徐家门口的人，大多是附近的邻居，都觉得比别人聪明，来之前怕晚了人多不好拿钱，得到消息就直接跑过来了。 第58章 解决 当然，也不乏某些人，真的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也有带肉来的，寥寥几个。 真有人想空手套白狼。 “徐娘子，你看咱们家肉买的比较早，肉早就放锅里炖掉了。”妇人舔着脸说。 徐夫人笑眯眯地接话，“这也好办，把做好的肉端过来，正好我们午饭不用炒菜了。” “这怎么可以，我家搭了不少的油盐和柴火呢！”妇人顿时就不乐意了。 徐夫人摊手，“那就没办法了，你想退钱，肯定要把肉还回来的。” “徐娘子，我刚刚说错了，做好肉之后，我一听说徐家的事，立刻把肉喂给我家狗了。”妇人闻言，立刻改口。 徐老大早就看不惯朱婶子，闻言立刻开口，“那就没办法了！刚刚你也说了，嘴巴长在人身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知道是真是假，你说你喂了狗，谁能证明！” “徐老大，你这就不厚道了，邻里邻去的，至于这么不相信人么？”朱大婶愤怒地质问。 徐老大无辜地解释，“谈不上相信不相信的，你什么都拿不出来，红口白牙的就说要退钱，我爹现在没在家，我既不知道你是不是买了肉，又不知道你买了多少，怎么退钱。” 门口的人群原本以为徐家是想找各种借口赖账，正准备闹起来就听到徐老大的话，纷纷思考起来，确实是这么一个理，他们想要钱，肯定要把肉还给人家，否则徐家即赔了钱，又损失了肉，任谁也不愿意，万一再遇到一些丧良心的漫天要价，徐家总不能捏着鼻子认下。 “徐老大说的有道理，咱这就回家拿肉。”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扬声大喊。 “回家拿肉没问题，就怕肉已经被吃了。”汉子的话音刚落地，一道犹豫地声音响起。 “如果因为吃了徐家的肉生病了，咱保证治病所有的花费徐家付了。”徐老大看到人群激动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补充，“注意，是因为吃徐家的肉生病了，到时候咱会问大夫原因，如果不是因为吃咱家的肉生病的，也怨怪不了咱家，咱家不会做冤大头的！” 看着沉思的人群，徐老大继续说，“如果真的有人生病，我会请保和堂胡大夫诊治，如果发现有人故意蒙骗人，别怪徐家不讲情分。” 一番话连敲带打，让原本蠢蠢欲动的人群彻底打消了心思。 然而，朱大婶并不打算放弃，笑着跟徐夫人商量，“徐娘子，你看我家的事能不能通融一下，把钱退给我。” 徐夫人摇摇头，“这可不行，朱家嫂子，我很好奇，你们家吃饭一向比别人晚小半个时辰，往常这个时候才刚做饭，怎么今儿就把肉做好喂狗了？” 朱婶子闻言，满脸尴尬，又一次改口，“那啥，不是做好了喂狗的，是直接给吃的生肉。” 徐二嫂闻言，眼中的讽刺丝毫没有隐藏，“朱婶子，不是咱说闲话，这一会儿的功夫，你这话改了又改，也别怪咱不相信你。” “这么说，你们徐家打算赖账了！”看徐家死死不松口，朱婶子干脆板起脸、叉起腰。 徐三嫂也忍无可忍地开口，“我徐家既然拿铜板出来，就不可能会赖账，朱婶子别把徐家想的跟你一样，便宜占起来没完。” “你，你别得意，我等着看你们徐家成为过街鼠，到时候看你们可会如此嚣张！”朱大婶听后，脸色变得阴狠，然后咬牙切齿的咒骂，接着愤愤然离开了。 朱大婶走后，徐夫人不慌不忙地安抚人心，“我虽一介女流，但说话算话，按照刚刚说的，想退钱，拿肉过来，已经做好的也没事，可是必须要把肉拿过来才行。” 徐夫人看到人们将信将疑，打开装铜板的匣子，让众人看看，又让徐老大给那两个带了肉过来的人先退了钱。 这番行事，让买了肉的人彻底打消了顾虑，纷纷离开回家拿肉了，只有几个依旧没有散开，徐老大扫了一眼发现全是镇上的痞子，混水摸鱼来的。 徐家发生的事，徐娇颜并知道，涉世未深的她，并不了解人性的复杂。 徐屠户猜到几分，不过他对自家媳妇很有信心，一点也不担心自家不能应付。 父女俩一个心大、一个没想那么多，早就把杨柳镇的徐家抛到九霄云外了，一心只想着早日洗清冤屈，那么长的路，硬是没有停歇地走过来了。 县城距离杨柳镇有三十里，车程都要一个时辰，走路更久，原本差役不会这么快赶来，恰好今天差役巡逻到杨柳镇，逢中午在镇上吃饭，也是赶巧了。 一行人花了一个半时辰终于走到了县城。 到了衙门，徐屠户几人站在门外，静候吩咐。差役小跑着进去禀报。 片刻后，衙役出来，带着三人进去平时审案的大堂。 徐屠户、徐娇颜、柳氏三人进入大堂，向高坐的县令弯腰行礼后，审讯正式开始。 县令直视下方，面无表情地开口，“哪个是柳氏？” “民妇柳氏！” “说说，你为什么觉得你家相公是徐屠户家的肉害死的。” “回大人，我家当家的吃了肉后就口吐白沫，不治而亡。” “可有证据？” “我当家的没有吃完的肉，民妇拿到大夫那里询问过，里面有毒。” “为何确定是徐屠户下的毒？”县令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多了几分疑惑。 “肉上有毒，再加上肉是我相公亲自买的，不可能自己下毒，此外，我相公之前跟徐屠户结怨。” “你相公现在可有下葬？”县令接着问。 “我家相公已经入土为安。” “为何没有停灵七天？” “我家相公属于横死，煞气过重，不宜停灵，要尽快入土为安。” 最后一个问题，县令沉声问，“能否开棺验尸？” 柳氏闻言，虽面色苍白，还是咬着牙点头了。 县令看到后，开口吩咐，“王龙，你带着仵作和一些人手，去杨柳镇的柳家庄走一趟，看看那人的死因。” 第59章 问询 县令分吩咐完，转头问徐屠户，“对柳氏的陈述，可有异议？” 徐屠户拱手后回话，“大人，柳氏之言，纯属污蔑，且疑点重重，不能让人信服。” “哦？有何疑问？”县令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趣地开口。 他当官三载，审案经验丰富，隐隐感觉柳氏有问题，没曾想一个屠户还有如此远见。 “大人，柳氏口口声声说我徐家的肉害死了她相公，若如她所言，是我在肉中下毒，为何独独她相公出事，别人都好好的，这事其一。” “既然认定我是凶手，为何隔了一天等她相公下葬后才找来，不符合常理，一般人知道害自己相公的凶手后，必然第一时间找来，这事其二。” “你这只是狡辩，我只是想让我丈夫入土为安，不想让世间乌遭遭的事惊扰他。”柳氏悲痛欲绝地解释。 徐屠户并没有理会，接着开口。“其三，也是我觉得最奇怪的一点，短短一天的功夫，就能把人下葬，这速度也太快了一点，不说棺材，就是寿衣之类的也不是一天能弄好的。” “言之有理！”县令看着摇摇欲坠的柳氏，接着问，“柳氏，你可有什么辩解的。” 闻言，柳氏字字泣血，“大人，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如屠户能说会道，可苍天可鉴，，民妇说的句句属实，徐屠户就是害死我相公的刽子手。” “柳氏，不要激动，本官保证不会袒护真凶，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大白之日，就是你相公沉冤得雪之时。” 县令说完，命人把三人看好后就退回后堂，等着去柳家庄的捕快和仵作回来再接着审案。 骑马的速度很快，王龙带着仵作等人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柳家庄，询问到村长家的位置后，直奔而去。 村长看到差役后，连忙迎上来，“几位差役大人，来我柳家庄有何贵干？” “问村长好，柳家庄出现了一桩命案，县令大人派我等前来调查，希望村长能够协助一二。” “命案？”闻言，柳村长诧异地抬头。 王龙点头，“敢问村长，可知道大柱子其人？” “那个烂赌鬼？”村长眼中浮现一抹厌恶。 看到村长诧异地样子，“对，昨天死于非命，已经下葬，莫不是村长没听说。” “昨天下葬的，莫不是半夜下葬的？”村长更加诧异。 作为一村之长，村里的红白喜事都离不开他，他可没听说柳家庄有谁家办了丧事。 王龙一愣，即使知道大柱子是匆匆下葬的，看到村长都不知道也觉得诧异。 “对，大柱子的娘子柳氏去徐家肉铺闹事，说家里相公因吃徐家的猪肉中毒死亡，昨天已经下葬，咱们今天来就是想开棺验尸，顺便了解一些情况。” “真死了？怎么没动静啊。”村长不敢置信地问，他家虽然住的偏僻，可是村里的动静没有逃过他的。 王龙也感觉奇怪，按理说下葬这种大事，不可能没有动静的，村长也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看来你也不知道他葬在那里了？” 村长摇头，“这个我知道，我们柳家庄，都是一个老祖宗的，下葬的地方也都在一起，后山的半山腰，那里风水好，我们村的人死后都葬在那个地方，不过横死之人大凶，煞气太重，一般葬在另一座山。” 村长说完，就带几人去了一个低矮的小山坡，到了半山腰，果然看到了一处荒芜的地方孤零零的立着一座新坟。 “几位大人，这里应该就是大柱子的坟地了。”村长说完，就后退到一边。 王龙听后，点点头，然后就命令人把新坟刨开。 本就是个小土坡，埋的也不深，没多大一会儿就挖出来了。 打开薄薄的桐木棺材后，仵作走向前，认真的观察尸体。死者面部青黑，嘴唇发紫，七窍流血，全身皮肤发紫。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仵作得出结论，“确实是中毒而亡，这症状，应该是砒霜中毒。” “死亡时间呢？确定是昨天？” 仵作点头，“要确定砒霜是不是下在肉里，还需要抛开胃囊看。” “你刨吧，我们在这等着。”王龙说完，就给仵作腾了位置。 破开胃囊后，仵作确定了死者的死因，“砒霜确实下在了肉上，现在要回去复命么？” 王龙摇头，“先不回去，再了解一些情况，我总觉得这事很诡异。” “对，疑点重重！”仵作也点头。 柳氏的说辞到处都是破绽，死咬着徐屠户不放，但事实上，猪肉被大柱子买过后就脱离了徐屠户的控制，接触猪肉的任何人都有嫌疑。 几人把死者重新埋下后，开始向柳家庄的村民了解情况。 王龙最先问的是村长，“柳大柱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可有与人结怨？” “大柱子那货，就是个祸害，整个柳家庄，没有一个不厌烦他的，小时候就偷鸡摸狗，长大了沾上了赌博，又跟着镇上那帮地痞混混祸害柳家庄，帮着外人偷咱们的东西，不是柳氏跪下来哭求，更看在同宗的情份上，早就把他赶出柳家庄了。” 王大龙闻言，不置可否，“大柱子一家几口人，为人又怎么样？” “大柱子是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他爹娘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他家里原本有五口人，两个闺女和一个儿子，不过闺女都被他卖掉还赌债了，现在就只有三口人了。”村长的语气满是愤恨，似乎感觉上天不公让柳家庄出这么一个祸害。 “柳氏的为人怎么样？他儿子现在何处？” 村长长叹一声，然后开口，“要说柳氏的为人，那是真好，大柱子家全靠她一个女人撑起来了，家里家外一把抓，遭到大柱子的毒打也不曾埋怨过她男人半点不好，对待村里人也和善，说实话，我们都觉得大柱子这种烂人却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简直是老天不开眼。 大柱子的儿子，叫金柱，今天一十二岁，也是个肯吃苦耐劳的，或许知道他爹没指望，小小年纪就去做了学徒，跟柳氏娘俩相依为命。” 王龙点头，继续问道，“大柱子有没有特别亲近的人？” 第60章 诡异 村长摇摇头，“没看到有人跟他家走的近，这么个烂人，谁家想亲近！倒是有人看柳氏艰难帮把手。” “这两天可有异常情况？” 村长摇摇头，“一切正常，并没有哪里不对劲。” 王龙闻言，眼眸闪了闪，“谢谢村长，我们还要再了解一点情况，你能带我们去大柱子他家么？” “这有什么不行的。”村长说完，就背着手带着这些人下山了。 到了大柱子家里，王龙仔细地看了又看，没发现哪里异常。 低矮的茅草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一个瘸腿的桌子外，竟再无别的东西。 旁边有个窝棚做的厨房，几人走进里面观察，缸底只剩下两把糙米。 院子里，猪圈里空荡荡的，菜地里也光秃秃的。 家徒四壁，不外如是！王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儿子怎么没回来？这么大的事，不该回家看看？”王龙不满地问道。 “或许还不知道吧，金柱在县城的木匠铺里做学徒，轻易不回家，可能没听说这事！” “这就更奇怪了，没人帮忙，大柱子是怎么安葬的？” 村长语塞，“这个，咱也不知道。” 他现在也感觉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王龙听闻，继续说，“平常跟柳氏走的近的有哪些人家，咱们先去问问看。” “二叔家，他儿媳妇跟柳氏走的近，或许知道点什么。” 在村长的带领下，几人去了柳二叔家。 一行人走进敲门，一个小孩开门询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衙门的捕快，有些事找你们家长辈。” “哦，那你们进来吧，我去叫人。”说完，边跑边叫，“爷爷奶奶，爹娘，叔叔婶婶，衙门的捕快到咱家了。” 闻言，柳二叔家的女人们全都到了院子里。 “几位官差，有何贵干？”柳二婶疑惑地看着这一行人。 “柳家庄出了一桩命案，我们到此了解一下情况，听说你们家跟柳氏走的很近，我想问一下昨天可有跟她接触。” 柳家的女人们闻言，脸色纷纷变得难看起来。 “官差大人，是不是柳氏那个狐狸精说了什么？”柳大嫂闻言，立刻着急地问。 王龙摇摇头，“这位嫂子莫要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你如实说就好。” “大人，我们家的男人，现在还躺在床上睡觉，都是柳氏那个祸害。 昨天半夜，她来敲门说她当家的断气了，让我们帮忙埋人，这就算了，硬是哭哭啼啼的把我们家的棺材寿衣给磨走了，那可是我们老两口给自己准备的。 我男人他们不好欺负一介女流，被柳氏软磨硬泡的求着，跟几个儿子半夜抬棺材埋人，累的现在还在床上睡觉。”柳二婶不满地抱怨。 提起柳氏和她那个烂人相公就一肚子气。 王龙皱眉，“能否把你相公他们叫起来？” 柳二婶点头，转身就安排儿媳妇叫人。 盏茶的功夫，柳家的男丁们出现在院子里。 “官爷，咱可是本分人，没犯事！”柳二叔刚进院子，就急忙辩解。 “别紧张，只是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而已，我问你，昨天见到那大柱子时，可有发现异常？” “没有，天太黑了，就那么一盏煤油灯，看不清。”柳二叔摇摇头。 “为何急匆匆的半夜下葬，村里人都不知道动静？” “唉，我也觉得不好，大晚上偷偷摸地埋人跟做了亏心事似的，可柳氏哭着说不能让她相公死了也不得安宁，大柱子属于横死，早点埋葬对人更好，我们也是被磨的没办法了。”提起这事，柳二叔就感觉很厌烦，他怎么也想不通柳氏怎么就赖上了自家。 “她儿子没回来？” 柳二叔想了想，“应该没回来吧，我们没见到人，村里也没人见过。” “还有没有其他补充的？” “还有啥，我知道的都说了。”柳二叔不解地问。 “没啥了，”说着，看向仵作和村长，“差不多了，咱们去医馆问一下，砒霜一般人接触不到，只有医馆的大夫能配出来。” 说完，向村长行礼后就告辞了。 时间慢慢推移，夕阳西下，天已到了傍晚。 派出去调查的衙役还没有回来，县太爷知道今天没办法审案后，吩咐人把大堂的三人关起来。 “这是干嘛，我又不是杀人凶手，干嘛把我关起来？”柳氏被衙役送到牢房后，激动地大喊。 “县太爷说你们都有嫌疑，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回去。”牢役撇着嘴解释。 “凶手就是他们，县太爷关他们就好，干嘛关我？”柳氏暗暗后悔自己太冲动了，没想到告状把自己也弄进了牢里。 这牢房，只要进去过，甭管清不清白，名声肯定染上污点，以后必然被人指指点点。 另一个牢房中，徐娇颜和徐屠户关在一起，她讽刺地看着柳氏，“叫的越大声越心虚，你相公说不定就是你弄死的。”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进班房，还是因为这个蠢女人，徐娇颜很生气。 原本县太爷没要求徐娇颜进牢房，她是外嫁女，跟案件又没关系，只是徐娇颜担心徐屠户，又好奇牢房是什么样的，主动进来了。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害我相公，你们血口喷人！”柳氏闻言，恨意惊人地看着徐娇颜。 “疯婆子！”徐娇颜看柳氏发狂的样子，撇了撇嘴。 “哼，就让你们嚣张几天，我看过几天你们还能不能这么嚣张。”柳氏冷哼一声，安静下来。 “娇娇，跟这个恶毒的女人计较什么，以后有她哭的时候。”徐屠户也看不惯柳氏。 本来好好的，因为这个女人无缘无故的遭受牢狱之灾，徐屠户心里恨毒了柳氏，心里暗戳戳的决定等出去后要她好看。 他徐屠户奉行与人为善不假，可没窝囊到让别人欺负到家门口。 “知道了爹，我就是看不惯她，绿茶婊一个，那大柱子也是倒霉，死在这种毒妇手里。”徐娇颜心里认定人就是柳氏杀的，也只有她，能轻易就毒害柳大柱子。 ps：求收藏，求票票！ 第61章 商议 徐屠户摇摇头，“事情还没确定，别乱说。” 他倒不觉得是柳氏杀的人，代价太大。家里有没有男人差别太大了，有男人即使是个烂人别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如果成了孤儿寡母，有的是法子让你有苦说不出。 徐娇颜反驳，“爹，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最毒妇人心，女人狠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你不懂，大柱子什么人我也有所耳闻，柳氏这么多年都熬过来的，不会在儿子能鼎立门户的时候杀害她相公的。” 徐娇颜闻言，片刻，皱着眉开口，“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柳氏这人或许已经疯了。” “或许吧！”说完，徐屠户就依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了。 徐娇颜看到后，也跟着闭目养神。 徐家人到了天黑才处理好退钱的事，现在终于能够坐下点吃点饭，把小孩子赶回房间睡觉后，一家人开始围在一起商量。 “娘，爹跟娇娇怎么还没有回来？”徐老大看着淡定的徐夫人焦急地问。 徐夫人闻言，不慌不忙地开口，“急什么，怎么说也是一场命案，哪有这么快就容易解决。” “那爹和娇娇怎么办，咱们家要不要打点一下？”徐小七心急地开口。 徐夫人淡淡地看了小儿子一眼，“蠢货，现在打点什么，生怕咱家摘掉杀人凶手的帽子？”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爹和娇娇在牢里受苦吧。”徐小七想到牢房里阴暗潮湿又肮脏不堪，就替徐娇颜担心。 徐夫人稍作思忖，沉声开口，“正在审案，咱们什么都不能做，跟平常一样，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娘，恐怕这几天肉铺没办法开张了。”闻言，徐老大立刻开口。 徐夫人闻言，未置可否，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咱们今天的损失了多少？” “今天损失超过了一百两。”徐老三阴寒着脸回答。 “咋这么多？咱们今天卖的肉没有这么多啊！一百两，都能够买四头大肥猪了。”徐三嫂听到丈夫的话后，惊讶地喊了出来。 “不止今天的肉，前几天买的肉没有吃的人家，也赶来退钱，全镇听到风声的百姓，几乎都来退钱了，杨家和甄家也跑过来趁火打劫，要我们赔偿近一个月的肉钱，更有一些人，直接乘火打劫，我们没有证据，只能赔钱。”徐老三说完，脸色更加难看。 徐夫人轻声安抚，“这是人之常情，自古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不要大惊小怪！” “娘，我就是不甘心，咱们徐家在镇上几十年，一直与人为善，遇到有困难的乡亲，能帮的尽量帮忙，现在却落得这个下场，就因为几句谣言，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徐老三说着，双眼通红。 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和善的人，突然变得冷漠又势力，这种颠覆，让人无法接受。 徐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人之常情，他们不愿意担风险也是能理解，你们经历多了就知道了，换做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泛泛之交而已，不值得冒险！” 徐夫人说是这样说，不过心里却有一种悲凉的感觉，徐家还没落难呢，这些人就敢如此落井下石，等哪天徐家真的真的落难了，恐怕也指望不上这些人能够伸出援手了。 “娘，话这么说没错，可是道理却不是这样的，别的不说，就说咱家修桥拿的钱，怎么也比肉钱多，他们这一点也没有念旧情。”徐大嫂不甘地出声。 “就是，他们这样太过分了！”徐二嫂接话。 “好了，都不要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也没有用，现在商量一下明天怎么做。”徐夫人被吵得心烦，扶额开口。 “娘，你说咱明天做什么，是不是要去县衙一趟？”徐老大问。 徐夫人闻言，有条不紊地安排，“县衙肯定要去的，老二老二你们俩明天去县衙，老三小七你们就在家好好待着，这几天不要做生意了，把退回的肉处理一下，至于铺子，暂时不要开门了，咱家卖猪肉也有几十年了，也是时候转行了。”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咱家不卖肉做什么啊？”徐大嫂紧张地问。 徐家在杨柳镇卖肉了几十年，她也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突然不卖肉，压根不知道要干什么。 “当年选择杀猪，你爹是觉得这个上手比较快，这么一干就是几十年，也是为了讨生活，虽说屠夫是下九流的贱业，但赚钱快，够花销，就这么一步一步干到今天，现在家里人多了，不能不考虑以后，贱户没办法科举入士，咱家不能一直做屠户，也是你们哥几个读书不行，不然咱们家早就转行了。” 徐夫人的解释，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娘，你这打算，我爹会同意么？”徐老大最先反应过来问。 徐夫人白了他一眼，“这事早之前我就跟你爹商量好了，本来想小七成亲后再提，现在只能提前了。” “咱家不杀猪了，做什么？”徐小七一头雾水地问。 “士农工商，你说呢？” “种地？”徐小七惊讶地喊了出来，“咱家没人会种地啊！” “不会就学，又不是什么大事。”徐夫人轻飘飘地说，好像在说无关痛痒的小事。 “亲娘啊，我们哥几个从生下来就没有种过地，有那么简单？”徐小七欲哭无泪。 “小弟，娘应该自有打算，你救别担心了。”徐老三看着徐夫人淡定自如，就觉得她胸有成竹。 徐夫人没理会这话，直接开口，“好了，具体的等你爹回来后再说，现在已经不早了，都给我回去睡觉，明天打起精神来，该干嘛干嘛！” “是!” 众人应声后，纷纷离开，离开的时候，还在不断的议论今天发声的事，对于徐夫人转行的决定各持己见，大多人觉得她有远见，少数有异议的也只怕自己适应不了种地的生活。 ps：看书的亲，给点评论呗！ 第62章 想法 徐夫人看到众人离开后，她也转身回房了，片刻后，徐家就寂静起来。 相比较徐家的寂静，顾家依旧灯火通明。 顾老爹和顾老太坐在主位，顾老二坐在下首，三人一直嘀咕个不停。 顾老大将徐家的传闻讲述一遍后，沉默地看着顾家二老。 “老头子，咋办啊，万一是真的，徐家可是出了一个杀人犯，这种人家咱们绝对不能做亲家。”听到徐老大讲述后，紧张地问道。 “别催，让我仔细琢磨琢磨，这事没那么简单。”顾老太吸了一口旱烟说。 顾老太不满地催促，“有啥可琢磨的，趁着徐家还没有事发，赶紧撇开关系，省得以后别人说咱家见利忘义。” “你说的也太简单了，徐家在这里几十年了，行事一直有章有度，这次肯定不是他们干的。咱们现在甩开徐家，得不偿失啊！”顾老爹叹息。 “有什么得不偿失，你就是瞎捉摸，就算徐家没杀过人又怎么样，镇上的事老大刚刚也说了，多少人都去徐家要钱了，经过这茬，徐家的家底肯定薄很多，说不得还会欠债，到时候别说帮老三了，不拖累他就不错了。” “你这么说这有道理，可是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徐屠户家在镇上几十年了，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这点事未必不能扛过去！” 顾老太不屑地撇了撇嘴，“扛过去又怎么样，听说他现在都没有回来，肯定蹲牢房了，甭管他有没有罪，蹲过牢房的人还能有什么出息！” “你的意思是让老三媳妇儿跟娘家断亲？” 顾老太咬牙切齿地开口，“没错，那个贱蹄子，敢这么猖狂，还不是有娘家撑腰，我看没了娘家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娘，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我看三弟妹不像那么好说话的人。” 顾老太冷哼一声，“还由得她愿意不愿意！” 顾老爹摇头，“这可不好说，老三媳妇儿不是安分的人，一直都想着和离，咱们这样逼她，未必能成事！” 顾老太闻言，横眉怒指，“她敢？都进了牢房了，也就是咱家心善才要她，不然早就休了！” “娘，我觉得爹说的很有道理，老三媳妇太彪了，一般的手段没办法制服她。” 顾老太诧异地看着大儿子，“你有什么想法？” 顾老大憨憨一笑，“你二老这么聪明的人都没想到，我怎么可能想得到。”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说“我看三弟妹为人桀骜，很像那山中孤狼！咱们可要多加注意才行。” “孤狼？”顾老太闻言，眼睛冒出精光，“老头子，有了，咱们就把小贱人当狼一样训，把她所有的倚仗全打碎，到时候就能让我们揉捏了！” 顾老太说完，阴森森地笑了，放佛已经看到了徐娇颜被她羞辱的景象。 顾老头听闻，贼溜溜的眼珠不停地转，“老婆子，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顾老太得意地笑了一下，阴狠地说，“那个贱蹄子，爪子太利了才挠人，既然这样，干脆把她的爪子给剁了，这女人啊，靠的无非这几样：娘家，相公，儿子，还有嫁妆，如果那个贱蹄子什么都没有了，看她还能作起来！” 言语间的仇恨，仿佛徐娇颜是抛了她祖坟地仇人。 “娘这话有道理，可具体怎么办？她现在不在顾家，万般手段也用不出来！”顾老大不解地问。 顾老太白了大儿子一眼，昂首挺胸地说，“她没在顾家刚好，正好可以让我们施展，那贱蹄子真在顾家，凭她的武力，咱们想做点什么。，还真不容易。” 闻言，顾老爹立刻关切地问，“老婆子，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的，那个贱蹄子的嫁妆不是在顾家么，她一个贱蹄子，也配用这么好的嫁妆，合该孝敬我们老人。”顾老太想到徐娇颜陪嫁地那些红漆箱子，就羡慕地眼红，这次有了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嫁妆？”顾老爹和顾老大异口同声地问，然后面面相觑。 “娘，你想霸占三弟妹的嫁妆？”顾老大平静地问。 顾老太狠狠地瞪了大儿子一眼，“会不会说话？这咋叫霸占？谁家年纪轻轻的小媳妇儿用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怕折寿，丧良心地贱蹄子，有好东西都不知道主动孝敬长辈，还要咱自己谋划！” “那娘，你准备让她孝敬多少？”顾老大小心地试探。 顾老太理所当然地开口，“肯定是全部，也不看看，咱家哪个小媳妇有嫁妆。 咱们今天晚上就搬，那些新家具搬到我跟你爹房里，给你们房间留个箱子和桌子。” 徐家的陪嫁并没有大件物件，像本应该陪嫁的拔步床就没有，除此之外，一些便于移动地箱子、柜子、桌子、椅子、梳子、镜子......甚至锅碗瓢盆应有尽有，嫁妆非常丰厚。 这些嫁妆，很少一部分放在了西厢，大部分都放在杂物房，还没有启用。 三人商量完，顾老大就按照顾家二老的吩咐，连夜把徐娇颜的嫁妆转移了。除了放在他们房间一个箱子一个桌子，余下的都塞到了顾家二老房间，是指连陪嫁的布匹衣衫都没有放过。 看着房间里塞满的新家具，顾老太意气风发，“今儿先这样吧，早点歇息，明儿早起去徐家把老三接回来，好让徐家知道咱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更不是任他们拿捏地泥团。” “好的，娘，咱就先回去歇息了。”顾老大说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转身回房了。 顾老大走后，顾老太看着满屋的新家具，喜滋滋的摸了又摸，顾老爹看不下去了。 “差不多行了，眼皮子咋那么浅，一点嫁妆就把你高兴成这样，都到了咱们房里了，以后天天见，有什么好稀罕的。” 顾老太不以为意，“当家的，这么好的东西你就不稀罕，红漆家具，一个桌子都要二两银子，也只有有钱人家才买的起，还有这料子，缎面的，啧啧，徐家也真是舍得。” 第63章 接人 顾老爹点点头，即使已经看到了嫁妆单子，看到实物后还是眼冒金光，“看来传闻果然不假，徐家对老三媳妇儿确实疼爱啊！” “那是，就是可惜了，压箱底的银子肯定被被那贱蹄子自己拿走了。”说到这，顾老太愤愤然。 徐娇颜的压箱银子是她的囊中之物，没得到心痛的不得了。 闻言，顾老爹捋着胡子，悠悠然地说，“急什么，老三媳妇儿是顾家妇，早晚要回来。” “也是，等她回来，统统都是我的！”说着，顾老太紧紧的握起手，眼中冒起了势在必得的光芒。 然后，又开始摸起屋里的新家具。 东厢，顾老大房间，看到三个孩子睡着后，顾大嫂看着顾老大局促不安地问，“当家的，咱们把三弟妹的嫁妆拿过来，会不会不太好？” “别想那么多，我也不想拿，是爹娘吩咐的。”顾老大说着，眼眸闪了闪。 “原来是爹娘吩咐的？”顾大嫂诧异地问。 “有什么好奇怪的，咱家新媳妇的嫁妆，除了二弟妹这个成亲前说好的，哪个没在娘手里。”沉默一下，顾老大开口。 顾大嫂闻言，眼眸暗了暗，她娘家穷，嫁妆只有一身嫁衣外加亲娘借来的两钱银子，因为嫁妆太少，没少被顾老太为难，原以为婆婆看不上她这点嫁妆，结果没几天就找个由头收了去。 本以为三弟妹这么厉害，怎么也能保住自己的嫁妆，没想到婆婆居然趁人不在家把嫁妆偷偷摸摸地挪了过来。 “当家的，要不，把咱屋里三弟妹的嫁妆放回去吧。”顾大嫂吞吞吐吐地说。 “说什么呢，你当我扛来扛去的不累啊！”顾老大不满地开口，“放如果三弟妹以后来要，咱们再还给她，现在他俩不在家，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我们先用着。” 顾大嫂闻言，眼睛闪了闪，最后沉默地点点头。 夜幕漆黑，掩埋了一切龌龊，倾后，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开始。 徐家大院，徐老大在天刚蒙蒙亮就醒了，洗漱后从厨房里找点东西垫吧一下，就带着徐老二驾车去县里。 顾家，鸡刚打鸣，顾老太就拍门叫人。 “老大，快起来，去顾家把你三弟接回家。” 顾老大闻言，闷闷地应话，“娘，太早了，我去了镇上徐家还没起床呢。” 昨儿本来就睡得晚，顾老大现在还瞌睡着。 顾老太闻言，扬声骂道，“早什么早，再不起床，太阳都要晒到屁股眼了，看看你们懒到什么样，我这个当娘的都起床了你们还在睡觉……” 顶着顾老太的责骂，顾老大拖拖拉拉地穿好衣服洗漱。 “老大，接你三弟的时候，顺便敲打敲打徐家，让他们赶快把老三媳妇送回来，不想送就别送了，咱们要不起这么做作的媳妇儿！” 闻言，顾老大苦着脸问，“娘，这个时候说会不会不太好？” “就是趁这个时候，等徐家缓过来，咱们就不能这么作践他们了。”顾老太的语气里满是可惜。 “徐家不满怎么办？” “不满又怎样，徐屠户都进了牢房，他们家的屁股都没擦干净，哪来的心思跟你计较。”说完，顾老太挑了挑吊梢眉，接着嘱咐，“趁着天早人少过去把老三接回来，避着点人，千万别提徐家的事。” “知道了，咱这就去。”顾老大说完，就架着借的驴车去了镇上。 徐家大院，顾清越并不知道他大哥已经架着车来接他了。 昨天的事，顾清越也跟着着急，发现徐家应对得当后，心里的着急消散不少。 又看到徐家人做事有条有理，顾清越受此感染，淡定了起来。 “妹夫，今天的药浴弄好了，你洗漱完直接去泡就行了。”徐三嫂人未至声先到。 “好的，我等会儿就去。” 顾清越应声后，稍做收拾就去了浴室。 走进浴室，入目所见，一如昨日。摸了摸水温不热不凉，把换洗的衣服挪到更远一点的地方。 感念了一下徐家人的仔细体贴后，顾清越褪去上衣踏进浴桶。 顾老大驾车用了大半个时辰到了镇上，因为没吃早饭，遇到卖烧饼的，花了两个铜板买了两个烧饼，又问店家要了一碗热水。 吃饱喝足后，才驾车去了徐家。 到了徐家门口，看着徐家气派的大门，眼眸闪了闪后，才深吸一口气敲门。 “谁啊，大早上的？”吴伯听到敲门声不停，微微不耐地问。 开门一看，一个憨厚的汉子看着自己，“你是？” “老伯，咱是顾家老大，顾清越的大哥。” “亲家大哥有礼，今儿来这是不是有什么事？”吴伯弯腰行礼后问。 顾老大憨憨一笑，“先让我进去再说。” “看我，都忘了，亲家大哥请进。”吴伯拍了拍脑袋赔笑，然后立刻带人去见徐老三了。 徐老三看到来人，有些诧异，审视地打量他一圈，心里暗暗猜测顾老大的来意。 徐老三对于顾家的人，并没什么好印象，包括这个看起来憨厚的顾老大。 他觉得顾老大就是面憨心奸的那种人，不然他们父子几人在顾家闹那么久也没见到顾老大的人影！ 不在家？肯定不是。 没听到？或许吧，只是那么大的动静，耳朵聋成什么样才没听到。 徐老三又想到顾老大出现的时机，恰恰好是他们父子消停的那段时间。 想到这，徐老大的眼眸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顾家老大，也不是什么简单人！ 定了定心神，徐老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了出去。 “顾家大哥，这么早赶来，吃过早饭没？” “劳亲家三弟挂心，方才已经吃过了早饭。” “那就好，顾家大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徐老三说话文绉绉的，顾老大心中不喜，觉得徐老三是故意显摆他读过书。 “亲家三弟，这次过来，是爹娘嘱咐我把老三接回家。” 话音刚落，顾老大就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立刻低下了头。 徐老三闻言，立刻怒火中烧，压着嗓子问，“你确定，要接秀才回顾家？” 第64章 接人 感受到徐老三的愤怒，顾老大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快意，随即又憨厚地说，“是啊，徐家出事了，我家老三在徐家也只是添麻烦，就不麻烦你们了。” “是么？我徐家多的是人，自家女婿，谈不上什么麻烦！”徐老三意味深长地回话。 闻言，顾老大诚恳地解释，“我家老三，自小体弱，是爹娘的心尖尖，才一天不见，二老就打发我来接人，这个跟徐家出事无关，希望徐家三弟莫要生气。” “既然如此，你等顾清越出来自己跟他说吧，他若要跟你走，我徐家绝对不会留。”徐老三脑袋随便转一下就知道了徐家的打算，冷笑一声后开口。 心里不断的嗤笑，这顾家，真是目光短浅，徐家还没有倒呢，就想着撇清关系了，啧啧，他倒要看看顾清越要怎么选，徐家即使小门小户，也不需要见利忘义的女婿。 徐老三说完，不管顾老大怎么想，直接转身走人，把顾老大晾在客厅中。 顾老大看着徐老三离开的背影，满脸阴冷，顾家如此怠慢自己，这事完全不把顾家放在眼里！ 随即，想到徐家如今的处境，心里好受很多，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徐家落难的时候，他要让徐家后悔看不起他顾清源。 半个时辰后，顾清越药浴结束后出来，听到徐三嫂告诉自己自家大哥来寻他。 按照徐三嫂的话来到前院的客厅，远远就看着自家大哥阴着脸想什么。 “大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等了好久？” 顾老大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自家三弟，“老三，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快一个时辰了。” “我刚刚在泡药浴，刚结束就听说你来了，大哥这次来有什么事？”顾清越歉意地笑着解释。 听闻顾清越的话，顾老大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他觉得自家这个出息的秀才弟弟，不到两天的功夫就被顾家笼络的，听听，这次来有什么事，这话问的，好像是自己家突然来了外人一样。 不知道老三是把自己当成了徐家人，还是把他顾清源当做了外人？ 不知不觉中，顾老大就钻进了牛角尖中。 “爹娘叫我我接你回家！”顾老大满脸不高兴地开口。 “接我回家？怎么突然接我回家？”顾清越满脸惊愕。 他才刚刚来了两天而已，怎么爹娘就要大哥接他回家。 按照他的想法，他爹娘即使对他来徐家有些抵触，也不会让他离开后不到三天就接他回家，这也太打脸了。 “老三，你这话说的，什么叫突然接你回家，你这是在徐家住的不想走了？是不是徐家这高门大院住惯了，看不上咱们乡下的破房子？” 顾清越闻言，不满地辩驳，“大哥，这话怎么说的，我什么时候嫌弃过咱家？” “不嫌弃就好，现在就跟我回家，为了接你，我借了大伯家的驴车，爹娘特意吩咐不要累到你。”顾老大着重咬字后半句话。 闻言，顾清越摇摇头，“现在还不行。”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忘记你姓顾！”顾老大满脸怒火地看着顾清越。 他没想到，顾清越居然真的有不回家的打算，难不成真的跟顾家离了心，有了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顾老大就一阵不安，顾清越可是顾家的希望，顾家绝对不能失去对顾清越的掌控，不然顾家这些年花的如水的银钱，还有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全都白费了。 “大哥，看你说的，我怎么可能忘记我姓顾。”顾清越不明白为何顾老大突然不高兴，疑惑地辩解。 “那就跟我回家，立刻马上！”顾老大加重声音说话。 顾清越依旧摇头，“大哥，我不走吗，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再回去。” 闻言，顾老大怒气更甚，大声斥责，“顾清越，你被忘记你姓顾，你更别忘记是顾家辛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不是徐家！” 顾清越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也感觉有些生气，大声反驳，“我没有忘，我知道自己姓顾，也知道顾家辛苦把我养大供我读书，可这跟我在岳家没关系。” “那你为何不跟我回家？是不是被徐家拢了心？” 顾清越听闻顾老大的话，顿时气得面红耳赤，“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家是我岳家，我本就该亲近，我是徐家的半个儿子，为何用拢了心这么难听的话，我就奇怪了，你为何今天非要接我回去？” “爹娘吩咐的，今天必须接你回去，不然我也不用回去了。”说到这，顾老大面色缓了缓，诚恳地对顾清越说话，“老三，你也知道大哥过的什么日子，见天的辛苦干活还要时不时遭爹娘的骂，作为长子本应该最受家里重视，可偏偏，娘疼爱你爹喜欢老二，只有我一个人，爹不疼娘不爱，只能踏踏实实的干活避免讨人嫌，我没有你跟老二那么好的命，只有老实听话，才能让自己的处境不那么艰难，今天你就跟我回去成么？” 顾清越闻言，眼眸闪了闪，依旧坚定地摇头，“大哥，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但是今天我真的没法跟你回去，徐家现在遇到一件麻烦事，我作为徐家的女婿，即便不能帮忙，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抽身，徐家待我不薄，不仅把掌上明珠嫁我为妇，更是为了我的病耗费心神，这个时候一走了之，简直是忘恩负义。” 顾清越诚恳地解释，并没有换来顾老大的理解。 顾老大沉着脸道，“你既然知道徐家惹上了人命官司，就该明白为何爹娘让我接你回家。” 顾清越错愕地看着顾老大，“大哥，爹娘因为徐家惹上了人命官司，才让你来接我？” “老三，你现在是秀才，以后会是举人、进士，甚至是状元，你有听说哪个官老爷的岳家惹上了人命官司的？”顾老大直直地看着顾清越的眼，又接着自顾自的说，“没有，大虞朝这么多读书人，怎么可能让一个有污点的人当官！” 第65章 败兴而归 顾清越闻言，自认为了解了爹娘的担心，笑着解释，“大哥，你放心，徐家的不像你想的这样，这场官司是那妇人赖上去的，徐家不会成为我的污点。” “你怎么这么固执？你就这么确定徐家没有惹上人命？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徐家是屠户，本就枉造杀虐，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等到徐家真的定罪了，到时候你想脱离关系都没办法。” 顾老大说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仿佛全心全意地为顾清越打算。 “大哥，我想信我岳父，他人很好的。” “你相信不行，还要县太爷相信，他现在已经关进了牢里了，牢房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去的地方？别再说了，快跟我回去！”说着，顾老大就直接抓住顾清越的胳膊往外扯。 “大哥，你干嘛，我不回去！”顾清越一边喊一遍往后退。 “老三，现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我们是一家人，不会害你的。”说着，顾老大抓人的手更加用力，直接扯着人往外走。 顾清越体弱力气小，一直挣脱不开，急得大喊大叫，“岳母，三哥，你们快来啊，我大哥要拖我回家！” 顾老大闻言，气急败坏地喊，“顾清越，别以为徐家来人你就能不跟我回家了，今天就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把你带回去！” 话音刚落，徐老三就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老大，“是么？顾家大哥真是好气魄，就是不知道怎么从徐家把人给带走？” 这边的事情，徐老三一直都留意着，他想看看顾清越能不能担当顾家的女婿，目前看来，勉强凑合。 身体是差了点，脾性是弱了点，脑袋是呆笨了点，不过心却是正的，只凭这一点，勉强给他通过了。 “徐家三弟，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想拦着人不让回家？”顾老大阴着脸问。 听到徐老三的话，他心里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徐老三人高马大的，真要拦着不让顾清越回去，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顾老大，你眼瞎么？”徐老三上来就是一句遭人恨的问话。 “你什么意思？”顾老大满脸怒火。 “字面上的意思！顾清越不愿意跟你回去，怎么，还要强迫他？”徐老三闲闲地开口。 “这是我顾家的事，就不劳徐家三弟费心了。” 徐老三闻言，怒极反笑，“这话说的，是你顾家的事，你倒是在顾家处理啊，跑到我徐家干嘛。”定身看了看顾清越，又接着说，“顾清越是我徐家的女婿，是我徐家的半个主人，你要作威作福，回你顾家去，徐家，轮不到你撒欢！” 顾老大对于徐家的人一直打怵，这次敢这么嚣张，一来他觉得徐家怎么也要给顾清越这个女婿留点面子，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二来是觉得徐家现在自顾不暇，应该没有功夫搭理自己。 听到徐老三的话，又撇到他扬起的拳头，原本就色厉内茬的他，之前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就消弭了。 听到徐老三的话，顾老大虽然感觉又生气又难堪，可是只能忍气吞声。 顾清源自我安慰后，缓了缓语气，诚恳地对徐老三说，“徐家三弟，我承认方才的态度是强硬了点，可这也是没办法，爹娘嘱咐的，今天一定要把老三带回顾家，徐家如今正摊上事，咱们不能帮上忙，也不能托后腿不是，老三身体差，一直离不开人，咱家也是怕拖累到你们......” “行了，别解释了，不就是看徐家惹上官司了，怕拖累到你们，想赶快撇开我们。”不等顾老大接着诉苦，徐老三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 徐老三的话刚落地，满脸愤慨的顾清越立刻羞愧地满脸通红，面色凄苦的顾老大也顿时一僵。 自己算计人是一回事，被别人戳穿又是一回事，顾家两兄弟瞬间尴尬了。 “徐家三弟，看这话说的，顾家是忠厚人家，干不出这么缺德的事。” “既然如此，为何着急带秀才回去？”徐老三似笑非笑地问。 “这个，这个......”顾老大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本想按照之前说的爹娘想儿子，可秀才离家短短两天，这话说出去，怕是三岁小儿都不相信。 徐老三看到他的样子，笑了，“解释不出来就对了。你们顾家的那点心思，当谁不知道呢，不就是看徐家落难了，想撇清关系！”停顿一下，徐老三厉色看着顾老大，接着说，“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更别说家妹与秀才成亲不过短短几日，顾家的打算无可厚非，但是，既然作为女婿的顾清越没有如此打算，徐家也不会让他受你的胁迫。” 最后，徐老三又说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了，如果顾清越想回顾家，我亲自送回去，如果他不想回，徐家也不会让别人在自己家里猖狂！”说完，徐老三二话没说，直接把顾老大拖出门外。 顾清越乍舌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呆愣了。 想阻止发生的这一切，却有心无力。他发现，不管是徐老三，还是顾老大，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人。 徐老三扔完顾老大后，看着发呆的顾清越，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儿这事做的，像个爷们！”说完，就施施然离开了。 顾清越被徐老三拍的肩膀抽痛，对着徐老三的背影咧开了嘴。 顾清越作为一个体弱的宝宝，即使读书厉害，也一直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所有的事都遵从顾家二老的安排，即使觉得不妥，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只会一味的顺从，并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其实很多事情，他的想法都跟顾家二老向左，只是他自己习惯妥协了，今天，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反抗。 顾老大被徐老三扔出徐家后，恨得不行，可又不敢在徐家撒欢，暗戳戳的诅咒徐家，无功而返，至于敲打徐家的话，顾老大更是从未提起。 第66章 对话 县城，吃过早饭后，县令就勤勤恳恳地开始工作。 “王龙回来没？”县令低着头问旁边的师爷。 “大人，王龙昨天已经回来了，不过早上又出去了。”犹豫了一下，师爷加上了后半句话。 “又出去了？怎么回事？” “回大人，昨天王龙去柳家庄调查后，发现大柱子之死，处处透着诡异，大柱子确实是中了砒霜而死，可柳氏的行事鬼鬼祟祟，王龙怀疑是柳氏杀害了自己相公，为了脱罪嫁祸于徐屠户，本想从砒霜入手，结果问遍了杨柳镇的大夫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县令抬头，继续询问，“这跟他出去有何关系？” “回大人，柳氏有个儿子在县城做学徒，王龙想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行，那就等王龙回来后再审案，这件案子，关键就在柳氏身上，可我不觉得她是凶手。” “大人有何高论？” “高论谈不上，只是从情理推论，一般来说，凶手是杀人之后，要么销毁所有证据，要么避开这件事，如果柳氏是凶手，绝对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说完，县令就低头看公文，不再言语。 师爷闻言，赞同地点点头，佩服地看着把头埋在公文里的青年。 王龙昨天在柳家庄，就觉得大柱子的死很诡异，更诡异的是柳氏和她儿子的行事。 为了解开这些谜团，王龙大清早就带人到了银楼：柳氏儿子做学徒的地方。 跟银楼的管事寒暄后，王龙一行人顺利的见到了大柱子的儿子。 王龙看着瘦弱又紧张地柳金柱，微微皱起眉头。 “你就是大柱子的儿子？” 金柱闻言，连忙下跪开口回答，“回大老爷，我就是。” 王龙看着过度紧张的柳金柱，无奈地出声安慰，“不用跪下来，也不用叫我大老爷，别紧张，我只是问你一点事。” 闻言，金柱慢吞吞地站起来，不安地问，“什么事？” “你来银楼多久了？有多久没回家了？” “大人，我来做学徒已经有了两年，我有半年没回家了。” “你最后一次见你爹在什么时候？” “半年前回家的时候，我爹赌完钱回家，问我要钱我没给，挨了一顿打。”柳金柱的语气很平淡，放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的事。 王龙闻言，皱了皱眉头，“你爹他经常打人？” “嗯！”金柱轻声应答后，沉默下来。 “最近有跟你爹联系过没？” 金柱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我在哪做学徒，我也没有钱给他。” “那你可知道你爹已经去世了？”王龙说完这句话，一动不动的观察金柱的反应。 金柱闻言，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王龙，然后满脸苦涩地问，“我爹，他怎么死的？” “砒霜中毒而死。” “也好，少了一个祸害，柳家村的人应该会很高兴吧！”说完，自嘲地笑了笑，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你娘已经把他安葬了，你有空就去祭拜一下吧！”王龙说完，挥挥手把人送走了。 “管事，柳金柱半年没有回家？” 管事闻言，点点头，“金柱这孩子，是个懂事的，吃苦耐劳，我们银楼的学徒，满两个月可以回家歇息两天，金柱来了两年，都是半年才回去一次，原本前天他就能回家歇两天，这孩子脾气僵，被我们劝着回去了，结果半路又跑了回来。”管事说着，忍不住笑了。 “跑了回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半路跑了回来，没回家，在银楼的学徒，没什么工钱的，一天包两顿饭，每个月发十个铜板零花，都是穷苦人家的，哪舍得花这些钱，全都是攒了起来，回家给家里人带点好吃的，金柱也是这样，那天他买了一包红糖回去，结果走到半路拐回来，又给带了回来。” “就因为这个你就觉得他没回去？”王龙沉声问。 管事闻言，连忙开了口解释，“不止，时间也不对，从县城到柳家庄，走一个来回差不多三个时辰，他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 “他怎么走到半路又返程了？” “还不是因为大柱子，他路上遇到同乡，说大柱子又出去赌博，欠了高利贷，高利贷正在家里等人呢，他没敢回去。”管事说着满脸气愤。 他觉得大柱子这种渣宰败类，就不配活在世界上。 “高利贷？谁的？” “赌坊的，据说有几百两，真假就不确定了。” “看来，咱们还要去赌坊一趟。”王龙对身后的手下说。 问清楚赌坊的地址后，王龙又回到了杨柳镇。 这些事情，本应该问柳金柱更好，但王龙看到柳金柱一个孩子，怕他受到惊吓，或者说打草惊蛇，只能不厌其烦地接着跑到了杨柳镇。 县衙牢房，徐娇颜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 “爹，你饿不饿？”徐娇颜捂着肚子问。 徐屠户点点头，“饿!”然后安慰道，“娇娇忍着点，说不得衙役等会儿就会送饭吃了。” 徐娇颜撇了撇嘴巴，“如果他们会送饭，昨天就送了，哪用等到今天。” “你想怎么办？”徐屠户看着眼眸冒光的徐娇颜，无奈地问。 “等我问问再说！”徐娇颜说完，就冲着牢头喊，“差役大哥，这里是不是没有饭？” 劳头闻言过来，“饭？没有，这么多牢房只有你们三个，不可能专门为你们准备饭菜的。” “大哥，为何只有我们三个，咱们阳安县吏治如此好？”徐娇颜不解地问。 牢头摇头，“这个地方，并不是关押犯人的，只有牵涉到了官司还没定罪的人才关在这里。” 徐娇颜闻言秒懂，然后笑着问，“大哥，你能不能帮帮买点饭菜，我们父女俩一天多没吃东西了。”说着，塞给牢头五两碎银子。 牢头颠了颠银子，笑着说了句等着就离开了。 “娇娇，你居然在身上藏银子？”徐屠户不敢置信地问。 作为闯荡江湖的老油条，他肯定知道这个办法，可他从没有想过，为何？没钱！ 他的钱都被徐夫人收走了，身上只有两钱银子的零花钱，这两钱银子平常可以买好多东西，但是在这个场合就起不了作用了。 第67章 闲聊 徐娇颜白了徐屠户一眼，“爹，我又不是你！” 看着自家闺女那不屑的小眼神，徐屠户微囧，自己这是被闺女瞧不起了！ 这可不行！ 徐屠户挺了挺胸膛，满脸正色地开口，“我不是没钱，昨天太匆忙了，没有带而已！”说着，又把他的二钱银子拿出来在徐娇颜面前晃了晃。 徐娇颜并没有拆穿徐屠户，笑眯眯地说，“原来爹很有钱啊，等回家我一定要告诉娘！” 闻言，徐屠户面色一僵，“这是爷们的事，告诉她一个老娘们作甚！” 徐娇颜继续笑道，“爹，我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娘的。” “这个就不用了吧！”徐屠户顿时僵住了。 徐娇颜看到徐屠户的样子愉快笑了，正想说什么就看到牢头拎着食盒回来了。 牢头走到徐屠户面前，把食盒放下，“特意从食为天买的席面，别说我亏待了你们俩！” 徐屠户道谢后打开食盒，食盒里装了一个烧鸭，一个爆羊肉，更为难得的还有一斤酱牛肉和半斤酒，外家几个白面馒头，徐屠户算了一下价钱后，脸上笑意更甚。 “娇娇，居然是食为天的席面，咱爷俩今天有口福了。里面还有牛肉，这个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这牢头为人还不错，这些饭菜最少二两银子才能置办。” 徐娇颜点头，拿出筷子，掰开馒头，夹一箸羊肉，放进嘴里，“味道真不错，这牢头确实厚道！” 徐娇颜给出五两银子的时候，并没有奢望牢头能带多好的饭菜，管饱就行，没想到牢头买的这么好。 徐屠户没有答话，而是大口大口地吃肉喝酒。 柳氏闻着饭菜的香味，咽了咽口水，她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双眼通红地看着徐娇颜父女俩。 任凭她怎么看，徐娇颜爷俩都没有回头，更没有把饭菜分给她一点。 柳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俩把饭菜吃完，心里一直咒骂两人是猪！ 吃饱喝足后，父女俩儿做作如出一辙的动作：拍了拍肚子，发出满足的叹息。 徐娇颜现在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会撑死了，实在是饿的厉害，一直没有挨饿过的徐娇颜，短短一天没吃饭，就吃了那么多，如果饿了个两三天，她感觉自己能把一头牛吃掉。 “爹，下次来县城，咱们去食为天吃饭！”徐娇颜看着光溜溜的盘子说。 “有机会再说吧!”徐屠户漫不经心地敷衍，食为天的饭菜好吃没错，但也贵的离谱，在杨柳镇吃一顿最多也就半两银子，食为天进门就要几两，徐屠户想了想自己的私房钱，痛苦地发现他真的吃不起。 早就知道食为天的饭菜好吃，一直没机会，今天这顿还是托了闺女的福，徐屠户不着痕迹地瞥了瞥徐娇颜腰间的荷包，眼中闪过精光。 “肯定有机会的，咱们阳安县距离都城不过百里，吏治清明，县令也是个有能力的，不会草菅人命的，爹爹放心。”徐娇颜以为徐屠户担忧官司，轻声安慰。 “没错，现在这个县令，快要任满了，这三年来把阳安县管理得井井有条，在历届县令中都称得上有为，据说是世家子弟，咱们不用担心。” “世家子弟？世家子弟怎么会屈尊做阳安县令？”徐娇颜不解地问。 徐屠户撇了撇嘴，“世家水深，他们的行事不是咱们老百姓能揣测的，对于他们，敬而远之就好！” “爹爹，咱们阳安县有没有世家？” 徐娇颜一直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突然听到徐屠户提起来，好奇心被勾出来了。 “咱们这虽说不是天子脚下，距离都城也就百里而已，肯定有世家存在。百年的底蕴方可称为世家，阳安县真正称的上世家的，只有两户，一户姓阳，一户姓安，阳安县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爹爹可遇到过世家子弟？” 徐屠户点头，“咱们家每隔几天就来县城送些稀罕物，就是送到这两家，要说世家子弟跟咱们的不同，应该的是门第吧！” 说完，徐屠户轻声叹息，做屠户虽然有钱赚，但地位低贱，别说世家了，就是普通百姓都看不起他们。 “爹爹，世家子弟要走科举么？” 徐屠户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世家离咱们太遥远了。”说完，看了看徐娇颜，“娇娇，这些跟我们没关系，不要再问了，他们跟咱不是一个世界，知道多了反而没好处.” 徐娇颜点头，“爹，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并没什么想法。” 徐娇颜又不是小孩子，并不想与这些世家贵族有什么纠葛，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并不想改变什么，对于世家的追问，只是出于一种好奇，一种对传说的好奇。 “那就好，咱们家就是屠户，有点小钱而已，说穿了也就只能在杨柳镇那一亩三分地上蹦跶，外面的人不是咱家能惹得起的。”徐屠户说着，神情暗淡，只是在昏暗的牢房里看不清而已。 徐娇颜察觉到徐屠户的不对劲，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就听差役喊有人来看他们。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徐娇颜欣喜地看着来人。 “你们昨晚没回去，娘让我们俩来看看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老大、老二，这里没啥好担心的，你们俩好好守着徐家就好，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咱家恐怕遇到不小的麻烦吧。” 徐屠户的话，让徐老大和徐老二沉默了。 “大哥、二哥，真的被爹说中了？”徐娇颜脸色难看地看着两位兄长。 徐老大沉重地点点头，然后就小声地把徐家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徐屠户听完，沉默片刻后，点点头，“也好，你娘的决定没错。” 徐屠户语气平淡，但徐娇颜从他沉重的叹息中感受到了一股悲凉。 “爹，别伤心了，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为了这群目光短浅的人不值得！” 徐娇颜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官司还没定论，这些人就认定徐家惹了人命。 第68章往事 徐屠户摇摇头，“这才是人，你好的时候，周围全是好人，你落难了，好人也变成了坏人，自古都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至于落井下石的，更是多不胜数。” “世情薄，人情漠！”徐娇颜颇有感触的说了这么一句。 现在，她才体会到了人性的复杂，至善至恶，谁说的清。 徐老大和徐老二走后，徐屠户一个人呆闷了良久，不停地唉声叹气，听得徐娇颜都心烦意乱。 “爹，多大点事啊，别生气了，这世界上除了生死离别，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不就是一帮鼠目寸光的人，值得您老耗费心神？” “娇娇啊，你说爹是不是很失败？”没等徐娇颜回答，徐屠户自顾自地说，“年轻的时候，我就是什么都没有穷小子，多亏遇到师父收留，不仅教我拳脚功夫，还把他闺女你娘许配给我，可我辜负了他老人家，没让你娘过上一天好日子。 你姥爷是走镖的，家里不缺钱，你娘在家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嫁给我的时候更是把家底都带过来了，原本生活挺好的，可后来我走镖惹到了事，为了把我捞出来，你娘花了大部分嫁妆，又恰逢你姥爷去世，办完后事，银钱所剩无几，我们没钱回去，只好在杨柳镇定居下来。” “刚到杨柳镇，那叫一个难，一家四口人，总共就剩下一两二钱的银子，为了省钱，我带着你娘和你两个哥哥住镇外的那个城隍庙里，我去扛麻袋赚钱，你娘给大户人家洗衣服，后来，机缘巧合替别人杀了一头猪，得了一百文钱礼钱才起了做屠户的心思，慢慢的，日子才好了点。” “你娘跟着我真的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没嫁给我之前，你老爷什么重活都不让她干，跟着我，为我填进去了所有嫁妆不说，还吃苦受难，保养十几年的手为了生活给别人浆洗衣服，大冬天的冻得裂开也不敢停歇，后来日子是好过了一点，你们又一个一个的出生，又跟着操劳，现在眼看着要享福了，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还要跟着操心。” 说完，徐屠户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了。 徐娇颜还是第一次听徐屠户提起往事，在她的记忆中，他们家一直都很富裕，没想到也有这么艰难的时候。 突然听到徐屠户这些话，徐娇颜感觉心里酸酸的。 “爹，娘不会怪你的。” 徐娇颜知道这种安慰很苍白，但是她现在也只能这么苍白的安慰。 他爹现在感觉亏欠她娘，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自家亲娘开口才行。 “就是知道这个，我才更愧疚！”徐屠户神情悠远，“你娘她，别看平常又沉稳又大气，其实跟你一样，又娇气又受不得委屈，可是为了我为了咱们家，她把这些矫情全都放了下。” 闻言，徐娇颜揉了揉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想不出她娘那样霸道的人，娇气起来是什么样。 于是，干脆闭起嘴巴，静静地听徐屠户说。 然而，徐屠户却闭口不言了，神色也恢复了正常，放佛刚刚的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 让准备当倾听徐屠户心声的徐娇颜，满脸错愕，就像视频看到一半，突然断网了。 心塞，很心塞，特别心塞！ 三天后，王龙在杨柳镇的调查结束回到县衙。。 弯腰行礼后，开始向杨县令汇报调查的情况。 “大人，这件事恐怕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怎么说？” “属下今天去杨柳镇，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柳大柱子在赌坊，欠了大约一百两的高利贷，四天前就是他还钱的日子。” 杨县令闻言，扬起了眉毛，“接着说。” “原本赌坊准备今天催债的，可柳氏被带到了县衙，柳家庄没有人了，他们没找到人。”犹豫了一下，王龙咬着牙接着说，“另外，保和堂的大夫确诊，大柱子早在三个月前就得了花柳病，已经没有几个月好活了。” “还有没？” 王龙点头，“我们调查赌坊的时候，听到这么一个传闻，柳大柱子最近几个月，一直在跟青楼的小桃红厮混，小桃红在五天前，托人买过砒霜。” 杨县令轻叹，“这么说来，徐家是遭了无妄之灾！” 王龙重重地点头，然后把杨柳镇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县令听闻，摇头叹息，“这个柳氏，真是害人不浅，徐家这次的损失，恐怕比柳大柱子的高利贷还多。” “大人，不止呢，咱们这，只要进过牢房，不管你有没有罪，都会被人看不起的，这徐屠户进牢房的事，恐怕会成为他的污点。” “愚昧！无知！难怪这么目光短浅！”杨县令听后，不断的感叹。 接着又问，“涉事人员可有带过来？” 王龙点头，“大人可要好好审一下，我觉得不止柳大柱子有问题，柳氏和他儿子也很可疑，事情究竟怎么样，还要仔细审问才行。” “行，你先下去吧，准备升堂。”杨县令说完，特意整理整理官袍官帽。 半个时辰后，开堂审案，堂下，徐娇颜、徐屠户、柳氏皆已到齐。 “柳氏，你是否依旧认为你相公被徐屠户所害？”排除了徐屠户的嫌疑后，杨县令明显偏向徐家。 “大人，民妇确定。” 杨县令闻言，也不说废话，“来人，传证人，小桃红上场。” 语毕，就看到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走到公堂，小桃红福了一身后，嗲嗲地问好。 看到小桃红轻浮的做派，杨县令眉头紧皱，轻咳一声，“好好说话。”接着问，“你与死者柳大柱子什么关系？” 小桃红向上方的县令抛了一个媚眼后妖娆地说，“嫖与被嫖的关系。”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看着杨县令皱的越老越紧的眉头，师爷大喊。 他在心里不断地骂小桃红是个蠢货，做生意居然做到公堂上来了，不知道是想找死还是无知无畏，也不看看县太爷可是她能奢想的！ 第69章狗血 小桃红听到师爷的斥责，吓得胸脯乱颤，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稍纵就恢复了，娇羞的看了师爷一眼，含情脉脉。 杨县令看到小桃花眨一下眼粉掉一层还不自知地向师爷明送秋波，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 阳安县的师爷，今年五十岁，家里儿孙满堂，老妻是个凶婆娘，若是被她知道师爷跟个婊子勾搭上，肯定会把家给掀了。 收到小桃红的小眼神，虽然被勾的心里痒痒的，师爷为了家宅安宁，还是故作激动地指着她骂，“你要不要脸，公堂之上举止轻浮，你当这是青楼啊！” 过于激动的师爷不知道，随着他说话，他那性感的八字胡也一颤一颤的，煞是撩人。 察觉到师爷的为难，县令轻咳一声，威严地说，“小桃红，本官问你，死者大柱子此前是否托你买过砒霜？” 小桃红闻言，面色煞白，眼神闪了闪，立刻跪下来求饶，“大人，大柱子的死跟我没关系啊，不是我杀的！” “肃静，你只需要回答是不是你买的砒霜，其余的本官自会判断。” 小桃红听后，眼中闪过挣扎，看到旁边的柳氏后，立刻激动地指着说，“是她，肯定是她杀了大柱子。” 柳氏自小桃红走进大堂，就一直用那双恨意惊人的眼眸注视着她，听到这个勾搭自己丈夫的窑姐污蔑自己后，激动地喊，“你放屁！”然后立刻跪下来向高座的县太爷说，“大人，有道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说的话不可信。” “我没说谎，砒霜是我让人买的不错，可是你家相公自己求的，他说毒死你后娶我过门，为这我还搭上了五两银子，砒霜也是个金贵的东西，很贵的。”小桃红也顾不得隐瞒，为了把自己身上的嫌疑都洗清，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你撒谎，不可能，我家相公不可能问你要砒霜的，更不可能要毒死我！”柳氏状若癫狂地喊，接着一脸阴狠地向着小桃红的脸抓去。 “肃静！”县令高喊后就命人把她们俩拉开。 小桃红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闭上眼睛，一脸决绝的看着柳氏，然后开口，“大人，奴家所言，句句属实，青楼的姐妹们都可以作证，大柱子是我的常客，三年前就跟我好上了，对家中娘子多有不满，非打即骂，他曾说不是为了儿子，早就卖掉了柳氏，就这也没有放过柳氏，一直让她做暗娼，大柱子平日的花销，就靠柳氏卖淫过活。” 说完后，小桃红感觉一阵快意，敢骂自己婊子，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金贵。 小桃红的话音落地，满堂哗然，被震的不能自己。 柳氏更是满脸错愕，她没有想到柳大柱子居然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一个青楼的娼妇。 顿时怒火攻心，一口黑血喷薄而出，身体摇摇欲坠，几欲晕倒。 徐娇颜被这出戏镇的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居然还能牵扯出这么狗血的事，柳大柱子是迄今为止她遇到最渣的男人，没有之一，吃喝嫖赌打老婆卖闺女就算了，居然还主动给自己带绿帽子。这种败类，前所未见。 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幕，县令也被镇晕了，随即便想到柳大柱子的花柳病，饱有深意的眼神在小桃红和柳氏之间来回打量。 “小桃红，柳大柱子是否亲口对你说买的砒霜是要毒死柳氏的？他又为何出现这种想法？” “大人，奴家在青楼，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他是地痞混子，来者是客，有钱就是大爷，咱不会看不起混子，一直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几次下来，跟他就熟悉了。可近半年，他一直冲我要钱，奴家比不得良家女子有个好下场，银子是以后用来傍身的，所以一直都不肯给，后来他跟我说只要帮他买点砒霜就娶我，不要我嫁妆也不要我的傍身银子，我当时算了算我的银子，赎身后还能剩下点，就动心了，就让人帮我去药铺买了点。”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砒霜是用来做什么用？” 小桃红点头，“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就是想毒死柳氏娶我过门，每次说起柳氏，他就一副屈辱的样子，恐怕早就嫌这么一个媳妇儿碍眼了。”说完，她还挑衅地看了看柳氏。 柳氏听完，恨得嘴唇都咬出了血，“大人明鉴，民妇绝对没有毒害我相公。”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柳氏，本官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放心，如果你是清白的，本官必定会为你做主。”说完，转头看向小桃红，头疼的扶了扶太阳穴，想了想问，“你可知道柳大柱子生前已经得了花柳病，没有几个月的寿命？” “什么，柳大柱子得了花柳病？”小桃红不敢置信地问，然后庆幸地拍了拍胸脯，“还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燕好了。” 说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柳氏，幸灾乐祸地说，“看来柳大柱子对你情深义重啊，你都那么脏了也不嫌弃你。” 对于小桃红，县令感觉很为难，他还没有看到像她这样在公堂这么放肆的人，但他又不好跟一个青楼女子计较。“安静，与本案无关的话，不要再说。” 小桃红撇了撇嘴巴，最终没开口说话。 柳氏听到县令的问话后，如坠冰窟，她没想到自己一直极力隐瞒的事情居然被县令知道了，顿时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县令见状，没有难为他，而是接着说，“柳大柱子身亡前，不仅得了花柳病，没有几个月的寿命，还欠了高利债很多钱，柳氏，你可知道这事？” 柳氏摇头，有气无力地回话，“民妇不知！” 县令看了她一眼，接着说，“再传证人！” 话音落地，很快走进了一个瘦弱少年。 “堂下何人？”县令照例询问。 “回大人，小人柳三。” 县令闻言，疑惑地看着王龙，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ps：路过的小可爱，求随手送点票票，打滚卖萌求票票，求收藏。 第70章瓶颈 “大人，柳三是柳家庄的放牛郎。”王龙解释。 “跟案件可有关系？” 王龙点头，“柳三说他在死者被害那天看到过柳金柱的身影！” 王龙的声音并没有收敛，堂下的柳氏闻言，瞬间瘫软在地，然后绝望地跪在地上，立刻认罪，“大人，我认罪，我相公是自杀的，跟徐家没关系。”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各有心思。 县令闻言，面色不变，声音凛然，“柳氏，什么情况，仔细说来，不得妄言。” “回大人，农妇的相公是自杀而死，这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我相公感觉身体不舒服，请大夫诊断后得知自己得了那档子病，没有几个月的寿命后，破罐子破摔的一直出去赌，还欠了好多高利贷，等高利贷快到期了，猛然想到还没有成年的儿子，才想着讹诈徐家一笔，特意的去徐家买了肉。” “至于问小桃红要的砒霜，不瞒大人，我相公刚得知我害他如此之后，确实想把我杀了，只是农妇跟他一样，也没有几个月好活，到底跟他一场，他终究没下手，砒霜也就没有用，后来他想用来砒霜换钱，只是一直没找到人出手，为了讹诈徐家，才狠下心给自己用了。”说完，柳氏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在地。 县令闻言，低头沉思片刻，“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可有其他证明？” 柳氏的说法，不能尽信，她这样的说辞，把所有人都摘了出来，表面上看皆大欢喜，可他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柳氏全是僵硬了一下，掩面说，“大人，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知道。” 县令闻言，不置可否，继续问询，“柳三，你看到柳金柱做了什么？” “大人，小人在牧牛的时候，看到他匆忙地走出柳家庄。” 柳三的话并没有确切信息，县令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然后喊道，“传柳金柱。” 柳金柱进门，先是畏缩地看了一眼高坐的县太爷，又小心地瞥了一眼周围的衙役，才磕磕巴巴地向县令问好。 “柳金柱，你在柳大柱死亡那天做了什么？” “回大人，什么都没去做。” 闻言，县令语气更重，“公堂之上，不得虚言，本官再问一遍，你在那天做了什么。” “大人，小人真的什么都没做。” 县令闻言，直接问道，“为何那天去而复返？” 柳金柱闻言，乍然一惊，脸色苍白，满头虚汗，不过依旧硬着嘴巴辩解，“小人那天回家，因为受了点刺激，所以才跑回去的。” 至于受了什么刺激，县令看了看柳氏，有所猜测，不过依旧没放弃询问，“银楼管事认为你没有回家，一是时间对不上，二是你回去又带回了那包红糖，柳三又证实你确实回了柳家庄，你怎么解释怎么突然弃足改车？” 柳金柱变色未眠后，跟着解释，“大人，我想快点回家才找了牛车做，为了省钱，回程的时候我还是走路的。” 柳金柱的话符合逻辑，并无不妥之处。 县令一时间也没办法推论真相到底怎么样，柳金柱的话滴水不漏，不知道真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还是心机太深，如果真的是后者，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那就太可怕了。 一时间，案件的审讯陷入了瓶颈，县令又问询了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进展。 王龙看着堂下那个瘦弱的青年，身上骨头比肉还多，衣服上满是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漆黑的双手死死的握住，恭顺地微微低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莫名的，王龙就是觉得有些违和，总觉得这不该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应有的样子。 越来越觉得异常的王龙仔细的思索跟少年有关的情况，少顷，凑到县令前面，小声说，“大人，这孩子恐怕没有说实话，之前银楼的管事说他没回家，我觉得是他故意引导的，这少年，很古怪。” 县令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当然知道少年古怪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即使他觉得是这少年杀的人，可是没有证据，柳氏又把罪状推到死者身上，他能怎么办，更何况还不能确定人就是他杀的。 县令觉得，情理上，此事到此为止最好，大柱子自杀身死，柳氏没有几天的寿命，徐家也洗脱了罪名，这件事的影响可以降到最低，对大家都好，但是他总有一种憋屈感，这种把他当成傻瓜糊弄的人，他已经好久没遇到了。 可是，又找不到头绪。 就这样放手，又心有不甘。 听到大柱子是自杀而死，徐娇颜不相信，不仅仅是直觉，更是因为一个生活经验：越烂的人越惜命。 柳大柱子这个吃喝嫖赌全都沾染的人，徐娇颜就不相信他真的能自杀，别说什么为了独苗的儿子，这些年也没见他对自家独苗多好。 徐娇颜想到这些，偷偷地对徐屠户说，“爹，我觉得柳大柱子不可能是自杀的！” “别说你，就是我也不相信，大柱子那个烂人有勇气自杀，别说笑了，他那种人，别说还有几个月的命，就是只有一天的命也不会自杀。” “这么说来，凶手不是柳金柱就是柳氏？？”徐娇颜紧锁眉头低言。 “嗯！” 徐屠户低着头整理思绪，想找线索把凶手绳之以法，柳氏和柳金柱是可怜，摊上柳大柱子那种烂货，可徐家也无辜，更不应该应为柳家的烂事牵扯进来，他徐屠户从来就不是吃闷亏的人，柳氏敢把徐家拖下水就要做好淹死的准备。 片刻，徐屠户问出自己的疑惑，“大人，柳氏为何讹诈徐家，柳金柱又是否知情？” 县令一直都把心思放在追查真凶上，倒是忘记了徐家这个受害者，听到徐屠户的话，才想起这是一桩有预谋的讹诈。 “柳氏，柳金柱？你们怎么说？” “大人，我相公对徐屠户多有不忿，又想着给儿子捞一笔钱才让我如此做，我儿子并不知情。”县令的话刚刚落地，柳氏就急忙解释。 第71章尘埃落定 柳金柱也跟着辩解说自己并不知情。 这种事，发生在柳大柱子家里，柳大柱子已经死亡，还不是任由柳氏母子俩怎么说。 审案到这，县令感觉没有必要审下去了，准备退堂。 还没出声，就听到徐屠户肯定地说，“大人，大柱子不是自杀！” “有何证据？”县令懒洋洋地问。 他都拿着柳氏母子俩没有办法，他不相信徐屠户比他还聪明。 “大人，如柳氏所言，大柱子自杀而死，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他必然会为自己准备好后事。”徐屠户想了又想，终于明白哪里不妥了。 县令闻言，瞬间就坐直了。 “王龙，我记得死者的棺材和寿衣都是问邻居借的？” “确有此事，柳大柱子下葬所用的棺材和寿衣，都是从柳二叔那里连夜借来的。” 县令闻言，面目肃然，冷声问，“柳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氏在徐屠户开口的瞬间就升起一股不安，听到他的话后，后背瞬间就被汗水打湿。 她知道这是个破绽，为了不被察觉，才死磨硬泡的把人家的棺材借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不过，还是强撑着没有松口，“大人，我相公一直是个浑人，早就看上了柳二叔家的棺材想赖走。” “柳娘子，你这话也只能骗骗外人，大柱子虽然在外面人模人样，可是在柳家庄却不敢耍无赖，他带外人偷盗柳家庄被发现，柳家村的村长差点把他赶出村，虽然最后村长心软没赶人，可也说了他但凡敢作妖就撵人，从那以后大柱子就在柳家庄夹着尾巴做人了，更何况，自己的棺材都要赖别人的，你满大虞打听打听有谁这样做，也不嫌晦气！” 柳氏的话，徐屠户一个字也不相信，才短短接触这点时间，徐屠户就感觉这个柳氏颇有心计，也是，遇到柳大柱子那样的男人，没两把刷子早就死了。 县令听懂徐屠户的话后，认同地点点头，“确实没有用别人棺材的道理。” 做官久了，县令已经习惯审案从逻辑推理，用证据讲话，没想到还算可以从风俗中找出破绽，想到这，县令赞赏的看了徐屠户一眼。 柳氏闻言，不再挣扎，挺了挺后背，整理整理衣衫，缓缓下跪，“大人，我认罪，柳大柱子确实为民妇所害。” “大柱子收到砒霜后，确实想要毒害民妇，民妇警醒，发现了那包砒霜，偷偷地收了起来，骗他说被老鼠吃了，为此还挨了一顿毒打，后来，我知道自己没有几个月好活了，就想过一段平静日子，却发现他居然借了高利贷，还马上到期。我死了无所谓，可金柱才十二岁，那么多债，他一个小孩子可怎么活啊，于是跟他周旋了几天，天天伺候周到，放松他的警惕，把砒霜下在做好的猪肉中毒杀了他。” 说到这，柳氏发出一声冷笑，“他不知道，这些猪肉，是特意送他上路的，我特意失去全部手艺，把那些猪肉做的香香的，然后把全部的砒霜都倒进去，他不到一刻就七窍流血身亡了。” “哈哈，这个混蛋终于死了......”笑着笑着，柳氏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一生的苦难全拜这个男人所赐，自己亲手杀了他，也算是恩怨两消了，柳氏这么安慰自己，却仍旧感觉心有不甘，总觉得意难平。 总觉得，让他这么死太便宜了。 柳氏说完，堂上的所有人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柳金柱去而复返你又怎么解释？”县令继续问。 柳氏眼睛都不眨的回话，“他回家碰到我在煮肉，我拦着没让他吃，还骂了他一顿，他生气就跑回去了。” “为何讹诈徐家？” “我相公欠的钱太多，靠我儿自己这辈子也还不完，我不想看他过的这么艰辛，知道相公跟徐家多有龌龊，就想出了讹诈徐家。成功了可以给我儿积攒一笔不菲的钱财，事败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 县令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柳氏也一一作答了。 县令让柳氏签字画押后，命人把她押入大牢，然后让众人退场，至此，柳大柱子被害一案，算是尘埃落定。 徐娇颜走出大堂外，突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着旁边显得憔悴的徐屠户，开口，“爹，这件事总算过去了！” “是啊，总算过去了，没想到柳娘子那么狠毒！”徐屠户想到柳氏的作为，一阵唏嘘。 徐娇颜不赞同，“柳氏的行事确实偏激了些，但是说狠毒就有点过了，毕竟柳大柱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柳娘子吃了一辈子苦，临死报复回来也有情可原。” “你干嘛为她说话？”徐屠户闻言诧异地问。 “我没有，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平心而论，徐娇颜觉得柳娘子已经够隐忍的了，被丈夫逼着做暗娼都忍了下来，遇到这样的人渣，徐娇颜觉得，如果是自己，早就弄死他了。 闻言，徐屠户立刻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后，紧张地说，“娇娇，这种想法要不得，这是大逆不道。” “爹，你怎么也这么酸腐，难道女人就活该受男人欺负不能反抗？”徐娇颜不满地冲着徐屠户喊。 “爹爹不是这意思，但是你这种想法确实不可取，女人还是柔顺点比较好，别总是这么尖锐，伤人又伤已，就像柳氏，她这么做自己倒是心里顺了，可留下的儿子怎么办，杀人犯的儿子，谁会待见？再说了，柳大柱子也轮不到她杀。” 徐娇颜反驳，“要不是柳氏太过贪婪，也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徐娇颜不觉得弄死柳大柱子有错，可柳娘子太过贪婪了，想要讹诈徐家，被他们报官了才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柳娘子在公堂上的表现，徐娇颜顿时对她刮目相看，“柳娘子如果没有嫁给柳大柱子这种烂货，绝对能过的风生水起，这女人，能忍，有有手腕，还够胆量，是个人物。” 话音刚落地，就被徐屠户敲了一下脑袋，“你就别瞎想了，不然我告诉你娘，让她揍你！” 第72章活着更难 徐屠户很怕自己闺女变成柳娘子那种人，想想都不寒而栗。 “爹，你看看你，能不能别这么古板，咱就事论事不行么？”徐娇颜抱着脑袋不满地嘀咕。 徐屠户一脸坚决，“不行，这是没得商量，就是你娘听了也会这样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以后别再说，被别人听到了看谁敢娶你。” 徐娇颜不想跟一个老古板计较，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爹，我总觉得柳金柱的嫌疑比柳娘子还要大，总觉得他才是真凶，我一直在观察他，发现他到了公堂上虽然表现的畏畏缩缩的，可是眼神却少有波动，总觉得很怪异......” “是啊，那孩子确实比柳氏更像凶手，可是那又怎么样？一没有证据，二也不管我们的事。咱们犯不着操心。” 徐娇颜诧异地看着亲爹，“你就不会觉得不甘心？毕竟咱们家因为他们母子损失很大，这次更是要被迫关掉铺子。” 她爹可是眦睚必报的人，怎么这次这么好说话？ “确实不甘心，但是相比咱们家，柳家更惨，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这么算了吧。” 徐屠户无奈长叹，他也想报复，可是报复的对象都这么惨了，他能怎么办，朝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孩子下手，他徐屠户还没有这么下作。 徐娇颜也觉得没办法计较，释然道，“算了，不说这些，咱们块点去客栈找大哥二哥吧，我倒要看看杨柳镇的人看到咱们爷俩大摇大摆的回来，会不会惊掉下巴。” 说完，徐娇颜露出一抹冷笑。 所谓患难见真情，这次也算是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了。 呵呵！ 徐屠户也冷笑了出来。 到了客栈，两人特意洗漱一番换了一身新衣服才回去了，本来徐屠户是不讲究1这些，但是徐娇颜坚决要求，按照她的话说他们是被狼狈的带走的，不人模人样的回去会让人以为是丧家之犬。 徐屠户本就对杨柳镇的人心寒，更不想为他们增添几分笑料，想想就同意了。 两人洗漱完，一个时辰过去了，徐屠户早就洗完了，主要是等徐娇颜。 四人坐着马车回到了杨柳镇。 到了杨柳镇的时候，天空只余一抹残阳，镇上依旧人来人往，车马喧嚣。 看着穿的整整齐齐一脸精神驾着马车的徐屠户，议论纷纷。 “徐屠户居然被放出来了，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 “看样子也没受什么苦，难不成真的是冤枉？那妇人只是讹诈？” “呀，这样说来，他家的猪肉没有问题了，哎，这几天徐家的肉铺都没有开门，想吃点肉都没有地方买，早知道不跟着那些人闹了。” “我家也是，婆娘娃子都吵着要吃肉，可现在肉铺没开门！” ...... 听到这些议论，徐娇颜嗤笑一声，早干嘛去了，马后炮放的这么响，落井下石的时候可没见到他们手软！ 没理这些人，徐娇颜几人径直回家。 还没到门口，徐娇颜就轻快地跳下马车，高兴地喊，“娘，我们回来了。” 吴伯听到喊声，立刻笑着开门，又点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火盆，“老爷，你们跨火盆去去晦气再进门。” 徐屠户闻言也没有反驳，直接从火盆上迈了过去，徐娇颜他们兄妹三人跟着。 三人刚走几步，就看到徐夫人和几位儿媳妇迎了上来。 “当家的，你回来了。”徐夫人笑颜如花。 “媳妇儿，我回来了。”徐夫人的笑颜，看的徐屠户恍惚。 徐夫人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后，连忙迎着几人回去。 厅堂里，徐家众人欢聚一堂，欢声笑语，这几天的阴霾，随着几人的回归，烟消云散。 徐娇颜坐在一个凳子上，嘴巴巴巴的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不仅加上了动作，还加上了柳氏当时的表情，像模像样的再现了当时的情景。 徐家众人听后，心中万般复杂，按理说自家糟了这个罪，他们应该恨不得柳氏被大卸八块，可是听完整件事后，只有无尽的唏嘘。 徐夫人看着徐屠户愧疚的眼神，感觉有些好笑，“咱们也是遭了无妄之灾，你愧疚什么劲儿。” “娘，你是不知道，我爹在牢里想到你就心疼的不行，他......”徐娇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屠户的刀子眼制止了。 “媳妇儿，你别听娇娇胡说，我只是担心你被杨柳镇这些人伤到。” 闻言，厅堂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个的掩面大笑。 徐夫人见此情况，轻咳一声开口，“好了，都别笑了，该干嘛干嘛去。” “别啊，娘，我们不笑了，别干我们走啊！”徐三嫂机灵地说。 “就是，娘，我们保证不笑了。”徐大嫂跟着附和。 原本没有多大的事，被两个儿媳妇一说，让徐夫人更加不好意思了，“老大、老三，管管你们媳妇儿。” “就来。”两人应声后，就把自家婆娘拉到了一边。 静默片刻，徐夫人叹息一声，“说起来，柳娘子也算是个可怜人，遇到柳大柱子这么一个丈夫，这一生就这么毁了。” “老话说的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见嫁对人有多么重要”徐大嫂也跟着感叹，说完还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徐老大。 “要我说也是柳娘子懦弱，都被自家相公送去做暗娼了还不知道反抗，活该她如此下场。”徐三嫂对柳氏颇有恨其不争的心态。 她觉得女人活到柳娘子这份上，也没谁了，为了一个烂男人作践自己到如此地步，还不如直接拿跟绳子吊死，至少清清白白。 徐二嫂沉思后开口，“应该是为了孩子吧，她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他儿子就不行了，那么小的孩子，没了娘，爹又是个烂货，想活下来真不容易。” “所以说，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徐夫人发出由衷地感慨。 像柳氏就是这样，又是遭打骂，又是卖女儿，还被迫做了下贱的暗娼，她活着绝对不比死了好受多少。 第73章 回家 “说的也是，像柳氏这样，也算是生不如死了。”徐大嫂应和。 “娘，要我说还是怪柳娘子自己太软弱了，她相公当初逼迫她的时候就应该反抗，女儿被卖了，自己挨打挨骂不说还被逼着做暗娼，都是因为她不反抗。” “娇娇，你还小，不懂，这事还真怨不得柳娘子。”徐大嫂语重心长地说，“这世道啊，女人是千难万难，你当她不想反抗？反抗也没用，就说她挨打这事，就是被外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管，爷们打婆娘不说天经地义，也不会有人说闲话，至于卖了女儿，这也是他们的家事，柳大柱子是一家之主，他决定了卖女儿，柳娘子反抗也没用。” 徐大嫂缓了缓，又接着说，“别看柳大柱子这么浑，可他唯一被人诟病的地方也只有逼着婆娘做暗娼这件事了，可这种事，”徐大嫂摇了摇头，“只能闷到肚子里面，外人知道了，柳大柱子脸面固然不好看，那柳娘子也绝对没有活路。” “是啊，被人知道了，柳娘子纵然是受害者，下场也要比柳大柱子惨很多，说不得就会因为败坏柳家庄的门风被浸猪笼。”徐二嫂紧跟着符合。 “怎么会这样？”徐娇颜不敢置信。 难不成作为女人，只能被欺压？ “唉，世道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徐三嫂也跟着叹气。 “别说这些了，晦气，说点高兴的。”徐屠户看到气氛变得低沉，连忙开口。 徐娇颜嘟嘟嘴，“高兴不起来，我可不想以后被欺负。” “有爹爹和你几个哥哥在，哪能让你被欺负，你看柳娘子这么惨，其实也有她娘家的原因，她娘家但凡有一点作为，就不会让柳娘子落到这个地步。” “是啊娇娇，有哥哥们在，你就放一百个心，顾清越绝对不敢如此对待你，他但凡让你受一点委屈，就让他尝尝拳头的滋味。”徐老大顿了顿，又接着说，“柳大柱子家，也是特殊，家里没个正经长辈，虽说柳家庄家家都有牵扯，到底隔了些，管教起来名不正言不顺的，也就导致了他们一家的悲剧。” “没错，他家情况特殊，你看杨柳镇这么多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例就知道了。”徐老三也跟着安慰。 “娇娇，听你爹和哥哥们的话，他们说的没错，柳家情况特殊，这种事也是百年难得一见，杨柳镇吃喝嫖赌全沾的有不少，你看哪个落得他那个下场。” 徐娇颜点头，勉强笑道，“娘，我知道了。” 她并不是为柳家的事纠结，而是突然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柳氏在众人看起来可怜又可恨，可她却从中看出了身为女人的悲哀。 难怪，都说娘家才是靠山，这话在这个时代，堪称真理，就像柳氏，但凡娘家有点用，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 这件事也不全都是坏处，不仅让徐娇颜更加清晰的认清世情，也让徐娇颜对女人的地位有了一个很深刻的了解。 女人如草芥不是说说而已，这时代对女人的刻薄远超想象，挨打受骂都是活该。 可徐娇颜不想过这种窝囊的日子，她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即使世道如此，她也不会做出妥协。 徐娇颜的想法，徐家众人并不知道，他们看到徐娇颜不在纠结这个问题，就开始聊起了闲话。 “娇娇，我觉得秀才这人，除了身体弱点，别的都不错，是个有担当的人。”徐三嫂最先开口，然后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讲了一边，重点说顾清越在徐家困难的时候坚守在徐家不回去。 徐娇颜听完，诧异地挑挑眉头，“没想到秀才还能这么爷们！” “秀才这事干的不孬，总算爷们了一次。”徐屠户爽朗地开口。 他还真没想到那个瘦瘦小小的书呆子能这么硬气，徐老大三催四请都没有把他弄回家。 这才是他们徐家的女婿。 身为男人，身子弱点儿不怕，就怕是一个软蛋，被别人指哪打哪。 徐娇颜赞同地点点头，“没想到他是非观这么强，对了，他人呢？” 徐三嫂对此很了解，听到问话，回答，“秀才这几天一直泡药浴，身体好了很多，每天没事就看书，是个上进的。” 徐夫人微微点头，“清越这孩子，总体来说尚可，只是还需要多加磨练！基本的是非观是有，可心眼太少，老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徐娇颜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顾清越已经得到了徐家上上下下的认可。 心里暗叹：没想到秀才这么厉害！ 徐娇颜觉得秀才比自己厉害很多，至少自己现在也没有得到顾家的认同，未来能得到认同的可能性也很小。 心头一酸，撒娇的话脱口而出，“娘，这是他作为女婿该做的，不值当你这么夸。” 徐夫人摇头，“是做女婿该做的，可没有多少人真的能做到，世人趋利，嘴上说的再好听，付出行动的却没有几个，这点，你相公比绝大多数自诩君子的人都强的多。” “娘，您没抓住重点，娇娇她终于把妹夫当作相公了。”徐三嫂握住嘴巴偷笑。 “你不说还没发现，娇娇居然承认了秀才。”徐老三诧异地开口。 “看来，妹夫终究打动了娇娇。”徐小七跟着调笑。 徐娇颜被这群人打趣地面色绯红，跺了跺脚说，“娘，你看哥哥和嫂嫂，就会欺负我。” 徐夫人闻言摆摆手，“好了好了，都别打趣娇娇了，小心她气恼了拿清越出气。” 闻言，厅堂内哄然大笑。 还说不打趣，骗子！ 徐娇颜控诉地看着徐夫人，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就会欺负我，我不要在这里了。 看到徐娇颜离开的背影，厅堂内的笑声更加爽朗的传了出来。 徐娇颜听后，立刻加快了脚步，颇为狼狈地离开。 男朋友都没有过的她，在感情上一片空白，被家人轮番打趣，一向厚脸皮的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第74章分歧 不过，刚走出大门，徐娇颜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慢慢的思索柳娘子的事。 徐娇颜走后，大厅的气氛陡然一遍，刚刚还笑意盈盈的大厅，瞬间就鸦雀无声。 徐夫人看着众人低沉的面孔，轻咳一声开口，“现在娇娇已经出去了，咱们就谈谈徐家以后的出路！”顿了顿，徐夫人接着说，“之前就说过，咱们家不再做屠户，重新种地，今天人都在，娇娇也出去了，不用再顾忌什么，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徐娇颜被突然打趣，是徐夫人示意人这样做的，因为柳娘子的污蔑，徐家的肉铺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短短几天损失的银钱已经高达二百两，尽管徐夫人早就说过弃商从农，但那时徐屠户不在，也只是初步定下意向，即使徐夫人在徐家一向说一不二，但事关子孙后代的大事，还是要徐屠户这个一家之主拿主意才行。 而把徐娇颜支开，一方面是因为她性格冲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是外嫁女。 徐夫人觉得把徐娇颜支开最好，徐娇颜已经嫁出去了，不适合过多的掺和娘家的事，对徐家对她自己都不好，她掺和其中，以后出现意外，必然会遭到埋怨，与其将来出现隔阂，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她沾手。 徐娇颜，作为被徐夫人疼在心尖的人，徐夫人只想她以后的生活顺顺遂遂，不要遭受一点磨难，对于这种可能会影响跟徐家跟清的事，徐夫人是一点都不想让她沾手。 对徐夫人来说，她的女儿只要自在随心就好，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不会让这些琐事困扰她。 徐家的儿媳们并不清楚徐夫人的心思，但是对于把徐娇颜支开，是一万个赞同。 徐家众妯娌与徐娇颜的感情很好，但是感情再好，也有亲疏远近，一个出嫁的小姑子在自己家指手画脚，再好的感情也受不了。 “娘，咱们家在杨柳镇经营了几十年的肉铺，就这样放弃了？”徐大嫂一脸肉痛。 徐家把持着杨柳镇所有的肉类买卖，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赚钱是真的，徐大嫂作为最先进门的人，最明白这点。 “老大，你怎么说？”徐夫人掠过徐大嫂直接问儿子。 徐老大闻言，沉思后开口，“娘，她一个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你别听她的，我觉得娘说的很对，咱家做屠户也有几十年了，也该罢手了。” “娘啊，为啥非要放弃肉铺，这可都是钱啊！”徐二嫂脸都白了，一万个舍不得。 徐夫人摇摇头，她知道两个儿媳妇是贪心不足了，“咱么家的下一代要起来了，咱家属于贱户，不仅交的赋税比农户多，限制也更多，不说别的，前朝规定的贱籍三代不能入士，这条就扼杀了子孙的未来，现在大虞朝刚立国两百年，又几经灾难，国本薄弱，所以对户籍管理的没有那么严，对商户的限制少了很多，可是人要居安思危，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阶级，士农工商，必然有它的道理。作为商户，就算家财万贯又如何，未必能保得住！” “娘，您说的未必能发生，杨柳镇做生意的又不是我们一家，怕什么。”徐二嫂撇着嘴说。 徐夫人有些恼怒了，她平日里纵着这些儿媳是因为知道女人不易，当人家儿媳妇更不容易，却没想到把人养的胃口这么大，公婆的话不听，相公的话不听，把道理掰开揉碎讲给她还是不听，一心就钻进那钱眼里。 鼠目寸光！目光短浅！不可成事！ 她冷着脸说，“你的意思，这些钱比子孙后代的前途更重要？” 徐二嫂一愣，“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挣扎了一下继续开口，“娘，我的意思是咱们没必要放弃这么大一块肥肉，咱们家没人种过地，也不知道里面的底细，就这样完全放弃生意，未免太冒险。” 徐夫人没有开口，用眼神示意徐二嫂继续说。 徐二嫂收到徐夫人锐利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咱家这么多人，不如干脆分开，一部分种地，一部分做生意，这样岂不是更好！” “你想要分家？”徐夫人似笑非笑地问。 徐二嫂说的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大家的户籍要分开，所谓一家一户，户籍分开了，也就彻底分家了。 “媳妇，说什么呢，还不赶紧退下！”徐老二感受到徐夫人的怒气，立刻开口训斥。 分家是古今所有公婆的逆鳞，没有例外，即使一向自诩大度的徐夫人听到后打也火冒三丈。 “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谓树大分支，咱们家人也太多了，虽说院子大，可挤在一起也不方便。”徐二嫂不顾丈夫的呵斥，仍旧自顾自说。 徐屠户闻言，二话不说，反手就给了徐老二一个大嘴巴子。 “爹，你干什么打我相公？”看到自己相公被大，徐二嫂心都吓得跳出来了，不满地质问。 徐屠户看都没看徐二嫂一眼，厉声呵斥徐老二，“平常让你多让着点媳妇，不是让你当软蛋的，赶紧给我滚回去，好好教一下你媳妇。” 徐老二捂着红肿的脸点头，“爹，是我没好，我一定会好好教她，让她再也不敢提分家的事！” 说着，就拉徐二嫂出门。 “等等！”两人刚转身，就被徐夫人叫住了。 “先别急走，等会再走。”说着，就转头看向众人，“你们，还有谁想分家？” 众人闻言，连忙低下了头，徐四嫂蠢蠢欲动，被徐老四眼疾手快的拉到了一边。 在场的人，也不是各个都拎不清，徐家的男人们，多少都知道改换门庭的意义，只是对于现在安稳富足的生活，到底有几分不舍，让他们为了这个违逆父母，又是不敢的。 没人应话，徐夫人自顾自的说，“儿大不由娘，我跟你爹把你们养活这么大，又扶持你们娶妻生子，能为你们做的，都为你们做了，原本我俩想的是一家人齐心协力过日子，越过越红火，现在看来，是我们两人老不死的一厢情愿了。” 第75章 决定 徐夫人初闻又生气又伤心，转念一想，这么多年了，总是不断的为这群崽子操心，她也累了，这时候分家也不错，到时候自己就能过几天自在舒心的日子了。 即使这样安慰自己，徐夫人还是有些伤心，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希望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娘，你可别这么说，我们没想分家的，咱们一家人待一起热热闹闹的，挺好的。”徐大嫂察觉到徐夫人的伤心后，立刻安慰。 妯娌里就她跟徐夫人相处最久，感情也最深，看到徐夫人这样伤心，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也顾不上自己的小心思，连忙开口安慰。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们在小家中当家习惯了，就想着彻底当家做主，这些无可厚非，谁也不想屈居人下，你们既然想分家，我就做主了，把这个家分了。”徐夫人说完，看向徐屠户。 徐屠户收到徐夫人的眼神，立刻开口，“你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今天就给你们把家分了。” “爹，你怎么也跟着娘一起胡闹！”徐老大不赞同地开口。 其实分不分家，徐老大是不怎么在意的，他是家里的长子，分不分爹娘都跟他在一块，没多大差别，只是他爹娘建在，就这样分家，少不得会被说闲话。 想到这，徐老大恼恨地看了一眼徐老二，暗恨他不会教媳妇儿。 “是啊，爹，我还没成亲呢，哪用这么快就分家啊！”徐小七也连忙开口。 其余人反应过来后，也跟着劝说。 徐老二夫妇看此情景，连忙下跪认错。 徐二嫂红着眼睛认错，“爹娘，都是我眼皮子浅，舍不得钱，您二老别跟我计较，是我犯浑了。” “爹，是我没有把媳妇儿教好，你要生气就打我一顿出出气，可千万别跟我们置气！娘，你要是生气，我任你打骂，你别再提分家的事了。”徐老二的眼睛也通红。 看着徐夫人冰冷的脸庞，他真的感受到了她娘对他们寒心了，她娘那么强悍的一个人，生气的时候追着他们三里地打，现在不打不骂却开口就是分家，想来是真的要彻底撒手了。 “行了，一个个都干嘛呢，树大分家，你们也都成家立业了，也是时候分家了，总不能让我跟你爹为你们当牛做马一辈子吧。”说着，徐夫人低头看着下跪的徐老二夫妇，“老二，老二媳妇，你们俩也起来吧，财帛动人心，你的想法有情可原，算不上大错。” 说到这，徐夫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的众人，缓缓开口，“我跟你爹，把你们养到这么大，给你们置办了这般家业，就是死了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兄友弟恭，团结友爱，我相信，哪怕分家了，感情也不会淡下来，分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顿了顿，严肃的说，“现在，咱们来谈一谈改换门庭的事。 之前我就说过，咱家要放弃点肉铺去种地，这事我跟你爹几年前就想过，这些年陆陆续续买了一百五十亩地，也在那里建了一个小庄子，雇了几个长工，这事是你爹亲自办的，为了防止泄露出去，没跟你们说。 现在跟你们说一来是到时候了，二来是告诉你们即使咱家去种地，也不用担心饿死人，这些地即使出租出去，也足够一家人的嚼用。 既然决定分家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想做商户的，我也不反对，只是告诫你们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要哪天后悔了才行。” 最后一句话，徐夫人说的意味深长。 徐夫人说完，徐屠户立刻开口。“你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听完徐夫人的话，众人心中五味俱全，他们没想到，自家爹娘早有准备，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置办了一百五十亩地。 “爹，娘，我听你们的，我们一家去种地！”徐老大思忖片刻，就拍板做出决定。 他们兄弟几人，即使读了几年的书，还是比不过自家爹娘的奸诈，徐老大知道亲爹娘不会害他，毫不犹豫地就应和。 “爹娘，我还没成亲呢，肯定跟你们一个户籍！”徐小七也笑嘻嘻地开口。 “爹娘，我们选种地！”徐老三也跟着开口。 他们两夫妇商量之后，还是决定按照爹娘的吩咐做。 最后的结果，徐家几兄弟，老大、老三、老五、小七，跟着去乡下种地，老二、老四、老六，坚持继续做屠户！ 看到这个结果，徐屠暗自叹息了一声，接着就凛声吩咐，“咱们家这两天因为留柳娘子的事，损失很大，这个损失，原本不该有的，只是现在只能咽下去了，法不责众，徐家也不可能一首遮天，但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杨柳镇这些人还真当咱家好欺负！你们想要继续做生意，我不反对，但是你们要答应我，等三个月后再开业！” “这是为什么？”徐老二不解地问。 “我徐满福在杨柳镇做杀猪卖将近三十年，一直想着乡亲们的情分，不管行情好坏，年景好坏，咱家的猪肉从来没有涨过价，有损失也自己兜着，更没有丧良心地卖过那病猪、瘟猪，我这样做是情分，可不是本分。但是我发现这些乡亲不这么想，他们只觉得这些是我该做的，就让他们看看换成别人会不会做的更好！” “爹，咱们这样做不会流失客人？”徐老二担心地问。 杨柳镇的肉类市场，一直是他们徐家的天下，这样空出三个月来，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那样对徐家的肉铺，可是没好处的。 徐屠户闻言，嗤笑一声，“不要把那些人想的那么蠢，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这些年徐家一家独大，也没有人衬托咱家的好，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照我说的做，错不了！” 徐老二虽然依旧忐忑，不过他之前已经惹爹娘不高兴，也不敢作妖了，连忙答应了。 第76章王者? 对于徐家发生的这件影响整个家族的大事，徐娇颜是不清楚的，此时的她纠结完了后，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顾清越读书的书房。 从外面看去，房间有些昏暗，唯有窗户边有一抹阳光撒进去，让原本昏暗的房间多了几分明快。 书房里，秀才正用那不大不小的声音读书，读书声传到外面来，磁性悦耳，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一丝朝气。 徐娇颜没出声，抬起白皙的手，轻轻地扣起房门。 三声过后，只听咯吱一声，门打开一个缝隙，稍纵又很快敞开。 “娘子，你回来了？”顾清越看到徐娇颜，清澈的眼眸闪出惊喜的光芒，好似一轮暖阳透过层层乌云撒了下来。 徐娇颜轻轻点头，莞尔一笑，“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习惯，亦或者有什么东西短缺？” “我很好，岳母、舅兄还有嫂嫂们待我很好，不曾有怠慢，也不曾有短缺。”顾清越平淡的声音里饱含了一丝徐娇颜没有察觉的激动。 “没有就好，想来他们也不敢怠慢你。”徐娇颜说到这，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跟秀才，因缘际会成了夫妻，经过这么多事，虽然有了几分情谊，但还没有到交付终生的程度，对于这种尴尬，徐娇颜总有几分无措和歉意。 原本以为古代的媒妁之言只是把两个不相干的人绑在一起一辈子，现在才发现，这个时代对于亲事，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虔诚，就像秀才，能为了自己这个成亲不到一月的妻子，顶住父母压力，未来的仕途，执拗而倔强的待在徐家，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徐娇颜敢说，她自己是做不到的，如果顾家有难，她会力所能及的帮助，仅此而已，像秀才这样交付所有的信任，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她都无法保证自己做到。 因为知道这个，对于秀才，徐娇颜多了几分无法明说的愧疚。 顾清越看到徐娇颜突然低沉下来，下意识的抬起手想抚平她眉间的愁思，却发现手里还拿了一本书，只得悄悄把手背在后面。 “娘子，我在这很好，我是徐家的女婿，相当于徐家半子，不会有人怠慢我的，倒是你，这几日如何？” 听到徐娇颜的问话，顾清越心中暖洋洋的，徐家虽好，到底不是他家，在这里总归有几分不自在，又加上担心徐屠户和徐娇颜，这几天也是烦闷之极，只有读书能够暂时虑去心中的燥意。 这些，顾清越并没咩有打算跟徐娇颜说。 “我这几天也很好，县太爷英明睿智，徐家并没有蒙受不白之冤，柳娘子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说完这些，徐娇颜就坐到书房的一个椅子上，托着下巴缓缓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声音不疾不徐，陈述客观简练，就像一个旁观者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随着徐娇颜的讲述，顾清越越来越气愤，听完之后，他长叹一声，“娘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柳大柱子是负心之人不错，那柳氏也是狠毒妇人！” 听后，徐娇颜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柳氏错在太蠢了，对于那样的烂人好抱着希望，死守着三从四德，没有半分抵抗。” 顾清越闻言，着急地看了一眼徐娇颜解释，“我不是那意思，我觉得柳氏狠毒，是她这人心性不好，过于寡淡，虽然她此生凄苦，可是她的苦难全是她相公造成的，不管是她相邻还是她儿子，都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特别是柳二叔，自己的棺材和寿衣都被她借走了，可你看她，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就像这些是别人该做的一样。” “这么说也对，我之前没想过这些。”徐娇颜渐渐坐直身体沉思，不管是她还是徐家的女人们，看到只是柳娘子可怜又可恨的地方，都对她多了几分理解，现在看来，她也没有那么无辜。 随即，徐娇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也是蠢了，能够为了敛财陷害徐家的人，能是什么好人，果然人心险恶！” 徐娇颜非常懊恼，亏自己还觉得柳娘子冲破封建枷锁的勇气值得赞赏，真是脑袋秀逗了，一个人做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说不定有别的内情呢，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知道! “娘子无须恼怒，自古就是如此，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患难见真情这句话不是无的放矢，平常的相处，很难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日久才能见人心，世上多的是柳娘子这样的人，无须为此事懊恼。” 居然被一个不经事的少年教导，徐娇颜哑然之余感觉囧囧的。 郁闷地出声，“我不是因为她太狠毒，而是怪自己想的事情不够全面，你不知道，此前我一直觉得柳娘子情有可原，现在才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傻白甜！” “额......”顾清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话让人误解了，他原本的意思是很难看清一个人的性情究竟是怎么样，无须为此挂怀，怎么说的娘子更加纠结了。 顾清越动了动嘴唇，几番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默然地低下头。 徐娇颜没有察觉到，人就自顾自的说，“这次犯蠢了，是个教训，以后绝对不能乱发同情心了。” 徐娇颜猛然发现自己居然有圣母婊的趋势，就跟以前遇到的一个脑残一样，自己打死个蚊子就喋喋不休半天，说什么蚊子也是生命，是生命就有存在的意义，就值得尊重，不能被随意的践踏......想到这，徐娇颜就一阵惊悚，她绝对不能变成那样的脑残。 至于那个圣母，徐娇颜把她关在厕所一个小时后，再也不敢唠叨蚊子不能打之类的了。 不过，这让徐娇颜还是感觉到挫败，原本以为自己是个王者，能轻易洞察人心，陡然发现自己青铜还不到一星，想象与现实的差距，有点大！ 第77章 资产 想到这，徐娇颜就一阵沮丧，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自以为是看不起古人，赫赫有名者多出自古代，结果还是犯了经验错误。 不得不说，重获一世的优越感一直深直于她的骨髓中，更可怕的是，她还没有意识到。 想到这，徐娇颜白皙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几番变幻。 “秀才，我还有点事，你慢慢在这读书，别忘记吃饭，我先走了。”说完这句话，徐娇颜就立刻离开了书房。 她觉得，当务之急，需要好好反思才行，继续这样下去，早晚要摔一个大跟头。 顾清越错愕的看着徐娇颜离去的背影，挽留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眼睁睁地看着佳人急速离去。 眼前这熟悉的一幕，让顾清越格外心酸。 什么时候，才能留住娘子离去的脚步？顾清越自问。 随即，失落的低下眼眸，他发现，从成亲到现在，徐娇颜的脚步，从未曾为他停下过哪怕一刻。 想到这，一阵无力袭上心头，顾清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永远也抓不住她。 徐娇颜不知道她走后顾清越乱想一通，她回到自己房间，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好好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关于顾清越，她已经打消了和离的心思，一来顾清越人不错，搭伙过日子非常合适，二来徐家也不会同意，三来徐娇颜也懒得换人了，徐娇颜看顾清越很顺眼。 只是这些，徐娇颜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些心思，哪怕徐夫人都不清楚。 徐家因为分家引起的轩然大波并没有影响不知情的两人，徐娇颜和顾清越各自为自己的事情烦恼，不知道徐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徐屠户和徐夫人说完分家后，就开始行动起来。 徐夫人从库房拿出了这些年所有的账本，当着所有人的挨个查账，算出徐家现在的资产。 经过两个时辰的计算，徐家现在的资产总共银钱为1837两6钱，不包括房屋土地和其余的物什。 看着各有心思的众人，徐夫人合起账本开口，“咱们家，总共有银钱1837两6钱，土地150亩，铺子两间，房屋两处，马车一辆，骡车两辆，驴车三了辆，还有别的零零碎碎的东西若干，现在，就来说说怎么分。” “首先，你大哥是长子，家产的时辰四成都给他。”徐夫人说完，就看到几个儿媳妇面色大变，没等这些人开口，立刻厉声说教，“这件事没得商量，家家规矩都这样，自古家业都给长子，原本应该分得六成的，少给两成也是因为我跟你们爹两人还健在，你们要怨，就怪自己自己相公没有投好胎。” 徐夫人真是腻烦透了这些贪心不足的儿媳妇，有小心思可以理解，但是贪得无厌就让人受不了了，徐家家底厚，怎么也不会让他们饿肚子，这样还不知足，好男儿不吃分家饭，当初他们一无所有的来了杨柳镇就能攒下这诺大的家业，这些儿子比自己当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样还扶不起来，也不能怪他们做父母的了。 “剩下的六成，小七没有成亲，没有你们耗费的银钱多，单独分一成，另外一成我们两个留着，又半成分给娇娇，剩下的你们平分！” 闻言，厅堂内彻底炸锅了。 徐老大要四成，他们心里虽然不乐意，可知道这是规矩，就是心里不舒服也能接受，可是徐小七和徐娇颜分那么多，就让他们无法接受了。 “娘，给小七的和娇娇的是不是太多了？”徐二嫂试探地开口。 “你觉得很多？”徐夫人意味深长地问。 徐二嫂小心地点头，“要说大哥是长子分四成，我是认的，可是小七和娇娇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尤其是娇娇，都已经出嫁了。” 要说以前妯娌们捧着娇娇，不外乎觉得再娇惯她也是客，及笄后嫁出去就不会碍事了，可她没想到徐夫人居然把家产分给徐娇颜，这就让她满腹怨言了。 徐夫人没理她，转向众人，“你们觉得呢？” 徐小七最先开口，“娘，不用特意多给我，我的跟哥哥们一样就行了。” 徐小七心里有些难受，他没想到，这些平日里和善无比的嫂嫂，在分家的表现让人这么寒心。 原本他还不想分家，觉得一家人就应该热热闹闹在一起，现在不这么觉得了，心不齐了，人越多越乱。 “娘，我没有意见，这家业本来就是你跟爹挣下的，怎么分都可以，你们高兴就行。”徐老三无所谓地说。 他是真这么想的，不管怎么样，爹娘也不会把自己亲儿子饿死。有口吃的就行，他手脚勤快点，肯定能赚到足够的家业给儿孙。 徐小七和徐老三的话让徐夫人微暖，轻轻点点头后，徐夫人又开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没得商量，要是不愿意，直接带着你们媳妇儿滚吧！” 徐夫人的话，让众人脸色大变。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这些年徐夫人一直为人和善、慈爱，从不为难小辈，让他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子辈，一个靠父母供养的晚辈，还没分家就这么作三作四的，也难怪徐夫人这么不留情面。 现在的他们，忽然想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徐屠户和徐夫人的一念之间，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娘，你刚刚的分法很好，我没意见，刚刚只是猪油蒙了心。”反应过来，徐二嫂连忙补救。 徐夫人无力地摆摆手，“无所谓了!” 短短几个时辰，她也是看透了，就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明理点，其余几个，啧啧，真让人失望。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都要分家了，徐夫人也懒得管教了，管教了一时管教不了一世，心眼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人，就盯着眼前那点钱看，怎么教都没有用。 听到徐夫人的话，徐二嫂心里一个咯噔，心中叫苦，暗暗后悔自己刚刚太着急了，真的惹怒婆婆了。 以前徐夫人见面三分笑，现在别说笑了，正眼看一下自己都不愿意。 第78章 要求 徐二嫂面色变了又变，嘴巴开开合合，眼神几度挣扎，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徒惹人厌烦。 徐夫人可能了二儿媳的小动作，也猜到了她的小心思，没有投入过多的注意力，继续处理分家的事。 “总体上的，刚刚说过了，现在就说一下具体怎分，一是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清点一下，折合成银子分；另外一种你们自己商量，尺度自己把握。” 徐夫人说完，徐老大就接话，“娘，我们自己商量吧！”徐老大觉得，就算分家，也不能算的太清，自家兄弟不必过于斤斤计较。 闹出分家来，已经够闹心了，还要把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分下去，把兄弟们的情分都分得干干净净了，他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 “不用问我，你们商量就好。”这句话说完，徐夫人就端起茶杯喝茶，不再言语。 徐老大又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徐屠户，徐屠户直接别过头，“你娘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无奈之下，徐老大只好看行兄弟们。 “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徐小七也不想因为这事伤到兄弟们的情分，好歹是亲兄弟，打着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 沉思片刻，徐老三说，“大哥，还是折成银子吧。” “老三，兄弟之间不用那么计较，算的太清楚伤感情。” “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兄弟们的感情，不会因为这点消失伤到的，咱们兄弟没那么脆弱。”徐老三用眼神扫射了一圈后，继续开口，“既然分家，就分的干干脆脆，不要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咱们商量着来，看起来很好，可是更容易伤感情，就说咱家那两间铺子，有三个人想要，怎么分？没分到的会不会怨恨？” 徐老二闻言，眼眸一闪，“大哥，三弟说的对，我也觉得第一种方法挺好的。” 他想到自己作为哥哥，假如弟弟们开口要铺子，还真是很为难。 不给吧，伤情分，给吧，自己也需要，杨柳镇的铺子都是有主的，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现成的。 被徐老三这一点，其余的人纷纷认同第一种处理方式。 徐老大见状，只能无奈的点头，面色没有变化，心里却长叹一声，这一分家，果然比不得以往了，刚开始就各有算计! 徐夫人看到几人的选择，一点也不意外，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徐老三，微微点头。 “既然你们选了第一种，那我有几个要求，一，娇娇的东西，你们一个都不能动；二、日常器具你们小家都有，这个也不分了；三、这次分家公平公正，我不想听到以后有人埋怨。” “娘，这说的这些都是应该的，娇娇的东西肯定不会动，日常器具也是一样，咱就把房子、田地，几辆车还有粮食分一下就行。”徐老大满脸臊红，他没想到自己兄弟几个在亲娘的心理这么不堪，居然特意嘱咐他们这些本就应当的事。 余下的人听到后，也纷纷开口应和。 徐夫人未置可否，“都同意了就去把娇娇叫过来。” 至此，徐家这诺大的家业，短短半天中分崩离析。 徐娇颜正在自己闺房里疗伤，忽然听到敲门生，抬头一看发现天已经昏暗，以为有人叫她吃饭，整理一下衣服就快速走了出去。 看到门外的徐三嫂，赔笑地说道，“三嫂，看看我，都忘记看天了，居然这么晚了，还劳你跑一趟。” 徐三嫂听出了徐娇颜的意思，连忙摇头，“今天咱家晚饭要晚点了，这次有事才找你的。” “什么事？”徐娇颜把最近的事情在脑子过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非自己不可的事。 沉默了片刻，徐三嫂缓缓吐出一句话，“咱家，分家了。” “什么？”徐娇颜不敢置信地望着徐三嫂。 她记得中午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这才半天的功夫，怎么就分家了，听三嫂这意思，分家这事不仅定下来了，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徐三嫂也觉得这事让人难以置信，她就没见过哪家分家像徐家这么儿戏的，几句话敲定后，雷厉风行的行动起来，一个下午就好了，等明天分完东西和户籍后，徐家就彻底的散了。 徐三嫂悠悠长叹后，缓缓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徐娇颜听后，心里对亲娘的彪悍程度更多了几分认识。 亲娘目光长远不说，要魄力有魄力，要手腕有手腕，难怪能把老爹吃的死死的。 这时代讲究几世同堂、多子多福，少有人家父母健在就分家的，徐家今天这事，估计会成为杨柳镇的稀罕事。 摇摇头甩出脑袋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声音徐徐地对徐三嫂说，“分家了也好，哥哥们多已娶妻生子，也该自己顶立门户了。” “话是这样没错，我还是觉得有些堵心，一大家子人一起生活也挺好的，怎么就分家了呢？”徐三嫂眼眸中盛满了困惑。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发生到这一辈的，因为徐二嫂，显然不是，婆婆一直是个大度的，不可能因为几句口角就迁怒这么多人，因为柳家的事，更不可能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没道理因为这个，难不成是因为二哥他们要经商？ 徐三嫂边琢磨边走，出神的想着事情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三嫂，分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徐家的事，她虽然是徐家的女儿，但是已经嫁了出去，不好掺和其中。 “你也是徐家人，怎么跟你没关系。”徐三嫂不赞用的看了她一眼。 徐娇颜无奈，分家的时候没叫她明显不想让她掺和其中，这点自觉她还是有的。“三嫂，我是徐家人不错，可是分家这么大的事，不是我能决定的，难道你想让我劝爹娘不要分家？” 徐三嫂摇头，小声嘀咕，“我刚刚居然没有说，出岔子了。”随即，若无其事的挽起徐娇颜的胳膊，抛出一个炸弹，“娘说家产分给你半成。” 第79章 嫁妆 “分给我半成？”徐娇颜指着自己，震惊不已地问。 这段日子，徐娇颜的神魂完全融合了，找回了以前所有的记忆，现在已经成为货真价实的本地土著，作为一个生活在这里几十年的伪土著，徐娇颜对自己的地位相当了解。 她在徐家受尽宠爱不加，徐屠户夫妇疼爱她也是真，可是她毕竟是个个女儿，徐家不可能因为自己这个注定要外嫁的女儿不顾子孙后代的利益，徐家对她真的疼爱，但是这种疼爱不能损伤徐家自身的根基。 无论哪一种感情，只要涉及第三方都会变得没那么纯粹。 徐家夫妇不是不想给徐娇颜无底线的疼爱，只是不能，他们不可能一点也不顾及其他孩子，即使偏爱徐娇颜，也要把握住分寸，不然整个家都会出现乱子。 徐三嫂重重的点头，“没错！” 她一点也不意外徐娇颜会分到家产，以公婆宠爱女儿的程度，不给娇娇留点傍身的银子根本就不可能。 令她意外的是，公婆居然会分给徐娇颜那么少，她以为至少也要分的跟儿子一样多。 “没想到，居然还有我的份！”徐娇颜意外地说。 她没有想过推辞，自己也是徐屠户夫妇的孩子，碍于这里的风俗，爹娘不给她不会说什么更不会有怨言，但是给了她肯定会收的。 徐三嫂扑哧一下笑了，“少了谁也不会少你你的，爹娘把你当成了宝贝疙瘩，怎么也要留点傍身银子给你。” “不是，家里已经给我准备了嫁妆，我以为......” 徐屠户夫妇给徐娇颜准备的嫁妆，那是相当丰厚。明面上的各种东西加起来就差不多一百两，后来徐夫人偷偷塞了三百两的银票留给她压箱底，临出嫁那晚，又塞了一百两银票，说是没有陪送拔步床，让她有机会自己打一个。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五百两银子。 徐家全部家底不到四千两，又有那么多人要养，给她的陪嫁已经超过家底的一成，这已经让徐娇颜很感动了。 没想到，现在要分家，居然还要自己拿一份。 看着徐三嫂那笑盈盈的双眼，徐娇颜莫名地感到一股心虚。 几番挣扎，徐娇颜咬牙开口，“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跟爹娘说我不要了，哥哥们养家更需要钱。” 说这话的时候，徐娇颜脸色虽然不变，可心却在滴血，银子谁不爱，更何况在这对女人苛刻的时代，多了银子多底气，手里有银子，不管在哪都有底气。 可是，想了想，刚分家的哥哥们，确实比自己更需要银子，而且自己想要赚银子，可以去山上打猎，没必要非要褥娘家的羊毛。 “干嘛不要，给你就拿着。”徐三嫂看傻子一样看着徐娇颜，而后语重心长的劝说，“你哥哥他们，都是爷们，就该拼本事吃饭，爹娘留下的家底厚，怎么也不会饿着他们，你不用想太多。爹娘既然给你，你就放心拿着，咱们女人，跟他们不一样，不能靠儿子就只能靠银子，男人怎么样都能混口饭，女人不行，多点钱攥在手里，才能踏实。” 徐三嫂这番话绝对是推心置腹，不是亲近之人她都不会说。 徐娇颜当然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她不是普通人，有力气可以去后山闯，怎么着也饿不到自己。 “三嫂，我力气比哥哥们都大。”徐娇颜小声辩解。 “那又怎么样，即使你力气大又怎么样，女人还是不能跟爷们比，别的不说，就说你力气大，又能干嘛，除了去后山打点野味解馋，还有别的用吗？” 徐娇颜闻言，哑然无语，即使自己有力气也没用，打的猎物只能自己吃没办法换钱，这该死的时代，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抛头露面！ 或许可以通过中间人，可是那样不保险，如果再传出闲话来有哀鸣声，更加得不偿失。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几番衡量后，徐娇颜果断地说。 “这就对了，爹娘给你的，是他们的心意，你冒然拒绝，他们会伤心的，爹娘为孩子的心意，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也不嫌多。”徐三嫂说着，想到了自己一双儿女，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 徐娇颜点头不语。 她现在很不爽，这该死的时代，为什么对女人如此苛刻，难不成那人或活该围着家里一亩三分地转？ 她不想以后的人生除了丈夫就是灶台，她觉得那样会疯的，她没想过自由无束的活，可也没想过围着灶台转。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了大堂。 徐娇颜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让徐娇颜困惑不已。 她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徐娇颜没有理会这些人，径直的走到徐夫人身旁，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娘，咱家就分家了？” 徐夫人点头，帮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后，轻轻开口，“你哥哥们都这么大了，犯不着再为他们操心了，我和你爹操劳了大半辈子了，现在就想过一段松快日子。” “爹娘开心就好，哥哥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分家就就分家吧。” 徐娇颜觉得早点分家更好，人多了难免会出现摩擦，摩擦多了也影响感情，而且徐家之前也是各自单独开火的，分了家差别也没有多大。 徐夫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娇娇比这群蠢货聪慧。” “这是怎么了，娘怎么突然这么说，哥哥们若是蠢货，杨柳镇就没有聪明人了？” 之前徐三嫂跟徐娇颜讲述事情，并没有说徐家兄弟的分歧，她觉得这事徐娇颜无从插手就没提。 徐夫人也这样认为的，她也不想让这些糟心的事影响闺女的心情，“不说这些了，娇娇不用管这些破事，跟娘坐在这等着分银子就行了。” 这话听得徐娇颜囧囧的，亲娘，咱能不能稍微考虑下别人的感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娘说的这么直白，真的好么？”徐娇颜小声地问。 第80章 分户 徐夫人点了一下她的脑袋，“有什么不好的，娘只是实话说说！”说完还警告地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儿子儿媳们，“该干嘛干嘛去，早点完事早点分银子！” 众人听到徐夫人这犀利的话，一阵抽搐，然后在徐夫人催促的目光中，麻利的行动起来。 徐娇颜在旁边目惊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总觉得，自家亲娘有黑化的趋势，以前虽然生气的时候不顾形象，可平时还是装作温婉贤淑样，糊弄糊弄外人没问题，绝对不可能直接说这么扎心的话的。 肯定是受了刺激！ 顷刻，徐娇颜试探地开口，“娘，要不，要不咱俩先去做饭，让哥哥嫂嫂们忙？” 她觉得远离这个伤心之地才能让亲娘的心情稍微平复一点。 “对哦，饭还没有做！”徐夫人言语中似乎有几分诧异，随即便风风火火的拉着徐娇颜去厨房了。 这群大人饿死都是活该，但是孙子孙女绝对不能饿到一点。 徐娇颜被徐夫人拉着走得飞快，嘴角抽搐地扯开。 感情你老人家现在还没有想到吃饭，这是生了多大气啊！ 两人走后，徐屠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群不断讨价还价的儿子儿媳，陡然大步离开。 正在商量怎么分家产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徐屠户的离开。 “大哥，我们五个分剩下三成家产，平均一个人才两百多两，这一个铺子都买不到。”徐老二一脸愁楚，他想做生意，可是分的钱铺子都买不到，一大家子还要吃穿，难办啊！ 徐老大凝眉，看着欲言又止看着自己的三人，思索起应对之法。 “这样吧，你们三个要铺子，估算一下价钱，钱不够我借给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有还都行，至于那两个铺子，你们三个商量看一下，是合伙做生意，还是再买一个，买铺子钱不够我也可以借。” 这是徐老大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了，家产虽然丰厚，可是人很多，一家子分下来，也没有多少，自己得的最多，很难说兄弟们没有怨言。 “大哥，谢谢你了，只是咱们最近手头紧，可能没办法搬出去住。”欣喜过后，徐老二为难地说。 徐老大温声劝慰，“我当什么事呢，好好住在这就行，咱们是亲兄弟，分家而已，又不是分宗，这永远是你们家，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徐二嫂还看中了家里的马车，想开口却被别人提前了抢先开口，被徐老二拉住才没有闹起来。 分家要处理很多繁琐的事，徐家用半个时辰，也只是刚刚商量好具体怎么分而已。 半个时辰的时间，徐夫人母女俩已经做好了晚饭。 徐娇颜和徐夫人两人把所有东西都摆放到大堂后，徐娇颜看着漆黑的天，“娘，我去叫秀才吃饭，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 “去吧！”徐夫人摆手，头都没有回的把椅子扯出来。 徐娇颜再次来到书房，书房已经亮起微光，读书声不在，只能透过窗纸看到一个人影俯在书案上。 “秀才在写字还是作画？”她小声的嘀咕，没有打扰，一个人站在外面静等。 一刻钟后，看到秀才停笔，徐娇颜才敲门而入。 “秀才，吃晚饭了。” 一直俯案的顾清越正觉得有点头晕，听到徐娇颜这句话，才记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难怪老是感觉体力不支，原来是没有吃饭。 顾清越这几天在徐家天天好吃好喝的养着身体，药浴和人参鸡汤没有断过，身体虽然依旧羸弱，比之前确实好很多，至少再也没动不动就晕过去了。 “天这么晚了啊。”顾清越恍惚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跟着徐娇颜往外走。 两人走到客厅，徐家人已经吃完饭了，幸亏徐夫人想到女儿女婿，把留给她们的饭菜温在锅里。 夜幕渐深，徐家的人纷纷回房入睡，鸡飞狗跳的一天就这么过去。 清晨，天刚蒙蒙亮，徐屠户就把几兄弟叫起来。 “咱们今天就把户籍给办了！”说着，认真地看着老二、老五、老六，“你们三个，确定还要做生意？不后悔？” 三人坚定地摇头。 见状，徐屠户也不再劝说，“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以后别后悔。”说完就带着几个儿子去了县衙。 塞给主簿五两银子，户籍的事情很快办好了，徐屠户、徐老大、徐老三、徐小七已然变成了农户。 主簿摸了摸怀里的五两银子，笑眯眯地说，“徐屠户好魄力，诺大的家业说分就分，杨柳镇也没几个能做到。” 徐屠户笑着应答，“儿孙都大了，我杀猪杀了一辈子，拼死拼活的攒下了家业，也该享享清福了。” 主簿颔首，“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父母的，给他们娶妻，又看着他们生子，攒了不算薄的家业，操心到这份上也算对的起祖宗了，是该享两年清福了。” 他儿子以前吵着分家，被他执行家法，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狠揍了一顿。后来虽然不再提了，可却对自己这个爹有了怨言。 这事让他很心寒，一辈子为儿孙当牛做马，临了了还要落下埋怨，他也是为了一家人着想才不同意分家。 他以前老想着分家人心就散了，死活不肯分家，现在想想，分家未尝不可，强行把不愿意的人绑在一起，只会落下埋怨，倒不如随了儿孙们的愿，自己过几天松快日子。 跟主簿寒暄过后，父子几人拿着新出炉的户籍证明又把分家契书在官府备案后就回去了。 徐老大拿着新出炉的户籍，心中滋味复杂，眨眼的功夫，他就从城郭户变成了乡村户，在镇上长大的他就这么变成了乡下人，非常失落。 不过也不是没有安慰，至少有了几十亩地，也算是个小地主了，只收租子也能饱腹，不用再辛辛苦苦往外跑了。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徐屠户，想看看这个从分家开始就没有任何表情的人有什么反应，然而，让他失望了，即使到如今分家已经落定，也没有看到徐屠户眼中浮现任何情绪。 第81章 佩服 这感觉，仿佛分家这种需要宣告祖宗的大事，在他心里微不足道，没有荡起半点波澜。 徐老大失望地低眸，心里不断地揣测，或许在他爹心里，自己兄弟几人无关紧要，只有娘和娇娇才能让他紧张。 徐屠户不知道大儿子的心思，拿到户籍后他就不管了，分家是几个儿子的事，他只要像徐夫人说的等着分银子就成。 回到家后，徐屠户径直去收拾了马车，把原本就干净的马车收拾的摸不到一点灰才收手。 徐屠户收拾好马车后，快速地吃早饭，吃完后，就带着徐夫人和徐娇颜出门了。 原本要带顾清越一起的，可他今天的药浴还没有泡，三人跟他说一声就出发了。 “爹，咱们这是去哪？”徐娇颜一脸茫然，这怎么向去顾家的路，难不成徐屠户要去算账？ “娇娇，咱们去庄子上，咱家买的庄子，收拾了快一年，一直没有时间带你去，今天刚刚好。”徐屠户还没有开口，徐夫人就笑着回答。 “在哪？不会是顾家村附近吧？”徐娇颜掀开帘子，越看越觉得是去顾家村那条路。 徐夫人的笑意越加浓，“就是在顾家村附近，确切的说，就是顾家村，你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村子小山旁边那几座新房子，全是咱家的。” 要不然，就算徐屠户说破嘴，她也不会同意把徐娇颜嫁给顾清越。有他们这些做爹娘的在旁边，顾老太婆再怎么嚣张也要有所顾忌。 “啊！”徐娇颜吃惊地张大嘴巴。“你们什么时候把庄子建在顾家村了？” 徐娇颜无比好奇，他们是怎么买到这一百五十亩的地，这些地虽说不算多，也不少了，听徐夫人说全部都是良田，顾家村的人怎么肯卖这些。 徐屠户在外面听到徐娇颜的问话，得意地裂开嘴巴，“也不看爹爹是谁，想买地还不简单，杨柳镇的地方任我选。” 徐夫人闻言，没忍住笑了出来，“别听你爹瞎说，他也是赶巧了，顾家村有个赌鬼，输的要卖地，他家底不错，咱们从他家买了八十亩地，剩下的零零碎碎又买了一些，陆陆续续买来的，后来花点钱跟别家把地换了，咱家的地才在一起。” “娘，你们可真行，好厉害，买了这么多地还能换到一起。”徐娇颜竖起拇指夸奖。 “老是做屠户也不是个长久事，有钱也不一定能守住，遇到荒年，最先被割肉的就是商户了，咱家变成农户才好，耕读传家，你这么多侄子，说不定就有哪个读书有天分的。” 徐夫人想到坚决要做商户的三个儿子就一阵摇头，又不是吃不饱饭，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把子孙的前途都给耽误了，早晚有后悔的时候。 该劝的都劝了，他们自己的路让他们自己走吧，如今，徐夫人也只能这样劝解自己。 “娘，咱家盖了几栋房子？”她隐约记得那些几乎小院全是青砖瓦房，规格都一样。 “本来是九座，一户一座，不过你三个哥哥不来，要空出来三座。” “九座？爹娘不跟大哥住一起？”徐娇颜算了一下，只有这样才能说得过去。 “不住一起，住一起干嘛，院子本来就盖得小，住不下，再说了，这几座小院距离很近，没必要非要住一起。” “那倒是！”徐娇颜点点头，这几座院子，加一起也没有徐家大院大，就是按照普通农户盖得房子。 想到这，徐娇颜对爹娘更加佩服，由俭入奢易，有奢入简难，过惯了好日子的人，能有几人做到这样的。 “娘，你们还给我准备了小院，我能直接住么？”徐娇颜满脸兴奋地问。 顾家一个院子住了好几口人，她和顾清越只能窝在西厢，这么小的地方这么多的人，没有摩擦才奇怪呢。 徐娇颜有预感，继续住下去，她的生活绝对一团糟糕。 “当然可以了，要不然给你盖房子做什么。”徐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的院子就在爹娘院子的旁边，墙上开个门就成了一家，里面已经准备了不少东西，从你定亲开始陆陆续续的准备，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徐夫人说道最后，也不确定了。 她让人打的黄花梨拔步床已经放了进去，各类家具也陆陆续续添了不少，可是再具体点，她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只是问了一下，还没有亲自看过。 闻言，徐娇颜恨不得抱着亲娘亲一口，如果成亲那天知道自己在顾家村有院子，她也不用摸黑回家了。; 徐娇颜自恋的想到，她可真是爹娘最爱的宝宝，没有之一，她敢肯定，对于哥哥们，爹娘绝对不会这么周到。 “娘，把我院子的墙拆掉吧，我不想跟你们分开。”感动之后，徐娇颜对着徐夫人一阵腻歪。 果然，有爹娘的孩子是宝啊，瞧瞧她爹娘多给力，陪嫁多算什么，直接搬到顾家村给她撑腰。 徐娇颜想到顾家二老得知这消息后那便秘的脸色，就一阵畅快。 “不用拆墙，开个小门就可以了。”徐夫人笑着点了点她，然后又缓缓开口，“也是凑巧，我跟你爹一直都想着买地，可是前几年卖地的不好找，不是少就是零碎，好不容易遇到顾家村的这个，你爹就直接下手了，我们对着也很满意的，旁边就是大山，深山里都是好东西，别人不敢进咱们家好好准备还是可以的。” 徐夫人对这点最为满意，作为从小习武的人，自从嫁给徐屠户之后，满身的武艺除了教教孩子外没别的地方可以施展，几十年这样，徐夫人早就感觉到一股憋屈，现在有了这些山，总算可以松松筋骨了。 徐娇颜对此也非常满意，这些年来，她没少跟着哥哥们打猎，赚了不少零花钱，对于大山寻宝这个既能放松身心又赚钱的事早就上瘾了，以前在镇上住着还多有不便，现在这么近，简直跟自己家的后院差不多。 过于兴奋地徐娇颜嘴巴不停地与徐夫人说说笑笑，恨不得马上去深山走一趟。 第82章 院子 马车在娘俩的说说笑笑中缓缓前行，徐屠户在外面时不时插上一句，没感觉有多久就到了顾家村。 徐家的庄子，说是在顾家村，其实只是在顾家村的范围，距离顾家村还是有些距离，三人的到来没有惊动人，徐屠户把马车停在树林里，拿出一串钥匙开门。 “娇娇，这个就是你的院子，你的东西你娘一直在准备，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先进去看看。” 进入院子后，徐娇颜充分理解到为什们徐屠户会说准备的差不多了。 何止准备的差不多，简直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院子不大，估计有三分地，上面已经铺了一层墙砖，还栽了几颗果树。 整座院子，有南北朝向地五间正房，西厢还有个矮矮的屋子，应该是厨房。 五间正房最中间的那间是堂屋，两旁是卧室，最东边那间做书房，最西面的那间应该是杂物房。 屋子里面，已经装了家具，堂屋一条茶几两把椅子，外加一个八仙桌，卧室一个拔步床，一个梳妆台，一个大衣柜，一个衣箱，衣柜里面放了一些衣服，有新有旧，还有两套男式的，箱子里放了被褥，徐娇颜打开看了一下总共四床，梳妆台上，备有自己以前的一些首饰和平常用的润肤膏。 看到这些，徐娇颜眼睛都红了，她不知道这些是爹娘什么时候准备的，可是置办的这么周到，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心思。 “爹娘，你们对我太好了。”徐娇颜难得红了眼，她何德何能，让徐家夫妇如此相待。 “不对你好对谁好，我跟你爹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闺女，肯定要好好护着你。”徐夫人好笑地说道。 “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孝顺你跟爹的。”憋了半天，徐娇颜说出了这句话。 她觉得，今后唯有好好孝顺爹娘，才对的起爹娘这样的宠爱。 “要你孝敬做什么，我们还有那么多儿子，你一个女孩，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徐夫人不在意地回话，说完，就去了他们的院子。 这偏心到没边的回答，让徐娇颜无言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也只有父母，才会有这么纯粹的爱吧，不在乎得失，惟愿自己的女儿过的好就行。 不过这种待遇，整个徐家恐怕只有她一人，哪怕是一起去出生的徐小七也不行，亲情也要看缘分，有的父母恨得把心都掏给孩子，有的却把孩子当成工具...... 幸运的是，她徐娇颜遇到了特别宝贝她的父母。 三人查看院子，没发现有什么疏漏，就上锁离开了，然后把剩下的院子一个一个的看了个遍。 9座院子，用了半个时辰才全部查看一遍，除了徐娇颜的院子，其他原子都空空荡荡，并没有放置什么。 随后，徐屠户又带母女俩去地里看了看，此时正值深秋，地上的冬小麦已经发芽，柔柔软软、蓬蓬松松的，像一幅绿意盎然的地毯，给萧瑟的深秋带来一丝生机。 全部看完，三人意犹未尽的返程了。 逛了那么久，母女俩有些疲惫，靠在车厢上闭眼小憩。 “娘，咱们什么时候搬家？”徐娇颜眼睛没有睁开，语气却多了几丝兴奋。 “马上吧！”徐夫人心中有些复杂，即有失落，又有欣喜，还有些忧虑。 “要看你哥哥们的动作，他们动作越快，咱们搬家越早，不过，你想早点不用等，东西都是现成的，直接住进去都可以。” “还是不了。”徐娇颜摇摇头，“我跟爹娘一起就行。” 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不然只是房子，她虽然觉得顾家村不错，可因为这个就与家人分开，她是不乐意的。 “那你就跟我们一起搬，搬家很快，就是你哥哥那边，估计要几天掰扯。”徐夫人说完，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斜躺了下去。 “吴伯怎么办？” “吴伯继续跟着我们，他在咱家几十年了，看着你们长大的，咱家该为他养老，我们的院子多盖了一间厢房，就是给他准备的。” 徐夫人早就想的周周到到，吴伯在徐家大半辈子，肯定要好好安置，原本她是想给吴伯盖一座院子，吴伯自己不肯，她想着住一起照顾起来更方便，也就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咱们家的地是租出去还是自己种？”不一会儿，徐娇颜又想到一个问题。 “租出去，咱家哪有会种地的人。”徐夫人说完，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躺下来睡了过去。 马车上铺了一层被子，软软的滑滑的，虽然路很颠簸，可疲乏的人还是能有个好眠的。 看到徐夫人睡过去，徐娇颜也感觉一阵疲乏，挨着徐夫人闭上了眼睛。 徐屠户在外面驾车，听里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后来更是半天没有动静，就猜到母女俩睡了过去。 他跟徐夫人一样，昨晚一宿没睡，眼睛里也浮现了困意，只是还要架马车，困也要强撑着。 一宿没睡的何止是徐屠户夫妇，徐家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太阳升的老高，徐三嫂才打着哈欠走出来给顾清越准备药浴。 准备好后，对书房看书的顾清越说，“药浴准备好了，你自己泡，我去做早饭了，你吃过没，没吃过给你送点。” 顾清越放下手中的书，缓缓开口，“已经吃过了，跟岳父岳母一起吃的，劳三嫂挂心了。” 徐三嫂闻言，猜到徐夫人早上做的早饭没有他们的份。 虽说以前都是这样，可从徐家出事，一大家子都是一起吃的，徐夫人突然这样做，又正逢分家，让她不多想都难。 想到这，徐三嫂生起一股忧虑，“清越啊，你跟三嫂说实话，爹娘他们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为何？”顾清越有些不明所以地问。 徐三嫂闻言，懊恼地拍了拍头，“瞧我这记性，忘记还没告诉你了，咱家分家了，这时候只怕户籍都分开了。” “分家？现在？”顾清越吃惊地问。 “对，昨天发生的。”徐三嫂又把昨天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第83章 争执 “出了什么事？”顾清越低眸敛去所有的神色。 徐三嫂笑语，“哪会有什么事。” 徐三嫂又说笑几句，就离开了，即使是徐家的女婿，她也不好说太多。 徐三嫂走后，顾清越一个人沉思徐家分家之事，他没有怪徐家隐瞒自己分家这么大的事，他不合适掺和其中，不过还是有必要了解这事的影响。 知道的信息太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顾清越干脆不去纠结。“也罢，多虑无益，顺其自然。” 这么自我安慰后，顾清越开始专心泡药浴。 药浴的作用很明显，原本只是不想推却徐家的好意，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因这药浴，身体慢慢的好了许多，继续这样下去，参加院试可期，想到这，顾清越一直平淡的眼眸中染上几丝兴奋。 顾清越心无旁骛的药浴，徐家的妯娌们聚在了一起。 院子中，小孩子在里面玩闹，徐家六个妯娌一个不少的围在一起，一边做着手上的活计，一边开始聊天。 “大嫂，爹娘是不是寒心了，今儿都没有做我们的早饭。”徐三嫂凑到徐大嫂耳边小声问。 “说寒心过于严重，但是失望却是真的。”徐大嫂撇了一眼徐二嫂继续开口，“爹娘都是聪明人，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他们的安排肯定有深意，咱们不理解只是不够聪明罢了，听从二老的安排就行了。” 对二老的睿智，徐大嫂这些年深有体会，徐家这些年也不是完全一帆风顺，可都平平顺顺过来了，这背后，少不了二老的操持，要徐大嫂说，他们一帮人的心眼加一起也比不过二老。 徐大嫂这话，徐二嫂却是不怎么赞同的。 “大嫂，看你说的，说的离开爹娘咱们就撑不起一个家似的，我家相公和大哥也快三十了，跟着爹娘办事也有十几年了，爹娘聪明不错，我家相公也不是蠢笨的，这些年跟着爹办事，那也是有鼻子有眼的，并没有大的差错，想来自己撑起生意也是没问题的。” “二嫂，你确定没有出过大差错？”徐三嫂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我记得，五年前就是二哥把山民给得罪了，从那后咱家再没有收到山民的货。” 徐二嫂面色一寒，厉声喝骂，“这也是不能全怪你二哥，那些山民自诩前朝遗民，一个个顽固不堪，不可理喻。” “二弟妹，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那些山民是古板了些，但是为人醇厚，跟咱们来往也是诚心诚意，要不是二弟看上了他们的东西非要强买强卖，他们也不至于......”徐大嫂说着，摇了摇头。 杨柳镇往东五十里，有一座高山，名为凉山，山势险要，层峦叠嶂，人迹罕至，那里生活着一群前朝遗民隐居避世，平日里可自给自足，只是有时候需要铁、盐之类的，需要向外人置换。 十几年前，徐屠户偶然间遇到下山置换东西的山民，经过几日的努力搭上了山民这条线，此后徐家定期送一些盐、铁等东西给山民，用来换取野物、毛皮，凉山野物繁多，山民长久生活在凉山，彪悍英勇，个个都是打猎的好手，徐屠户用一斤盐就可以换一只羚羊，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然而，这种好事在五年前终结了，原因是徐老二看上山民珍藏的一把强弓非要买过来，山民不肯。 突然被揭老底，徐二嫂恼羞成怒，愤而质问，“大嫂、三弟妹，咱们才是一家人，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这件事过去了好几年，都陈芝麻烂谷子了，有必要抓着不放！” “二嫂，看你说的，不是你吹嘘二哥怎么怎么厉害，我会提这件事？你这话像我挑事一样。”徐三嫂不客气地怼回去，挑了一下眉毛，继续不客气地说，“山民是什么样，咱们心里清楚，这些年徐家从凉山赚了多少钱也是有数的，你至于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吗？别忘记以前二嫂怎么夸他们的，自己做错了还要反咬一口，吃相太难看！” 徐二嫂被徐三嫂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激动地指着徐三嫂骂，“好啊，三弟妹，原以为你是个柔顺的，这才刚分家就露出真面目的，对我这个做嫂嫂这么无礼，看来以前的好都是装的。”说完，徐二嫂直接甩袖离去。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徐三嫂气的不行，看着徐二嫂离开的背景愤恨地骂。 见状，徐大嫂安慰道，“三弟妹，别跟她计较，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她置气，犯不着。” “也是，我跟她置气干嘛，气的还是我自己。”徐三嫂这样说着，到底还心有不甘，“还好分家了，忍了她这么多年我真是够够的，掐尖要强就算了，更过分的是胡搅蛮缠，无理也要闹三分。” 徐三嫂抱怨完，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 看到徐三嫂这难得负起样，徐大嫂好笑地摇摇头，“这点事，值得你生气，娘她都不跟二弟妹计较的。”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眼睛都长到天上的样子，总觉得二哥多了不起似的，其实徐家几兄弟，哪个拎出来都比二哥强。” 徐三嫂这话，众人都是认同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徐老二跟她婆娘，还是有几分相像的，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原本男人争强好胜是好事，这是有上进心的表现，可坏在徐老二上进心是有，但是气量狭小的厉害，不经经不得别人反驳，更听不得别人劝告。 五年前惹出事后，被徐屠户吊在树上抽了一百鞭，又被徐夫人罚抄家训一百遍，此后消停了一段时间，徐二嫂也因此老实不少。 现在，徐家分家了，两夫妇头上的两座大山搬走了，心态就有点变了，比以往少了不少耐性。 徐大嫂又好言安慰一番，徐三嫂才消了气，妯娌几个继续说说笑笑起来。 第84章 无题 徐娇颜三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徐屠户驾车在外，一路上遇到很多人，以前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人向他打招呼，柳氏风波后，或许心怀愧疚，这些人看到他就躲的远远的。 徐屠户也不在意，驾着车直奔徐家大院。 三人进门，徐家一如既往平静，丝毫看不出昨日的硝烟。 “爹、娘，哥哥们还在清点东西，嫂嫂们在看孩子，要不咱们今天去外面吃吧。”徐娇颜一脸兴奋地建议。 徐家的饭菜其实不错，不管是徐夫人还是徐家妯娌做饭都很好吃，但是，她还是想尝尝饭店的菜。 徐夫人闻言，笑着点头，“娇娇想去外面吃，那就去外面吃吧，说起来也有好久没有尝过李叔的手艺了。” “也行，跑了一上午了，做饭也累人，咱们就去外面吃。”徐屠户毫不犹豫地答应。 得到爹娘的同意后，徐娇颜就去叫人，不过最后只有顾清越跟了过来。 徐家几兄弟正在清点家里要分的东西，徐家妯娌已经在做饭了，原本可以带着萝卜头们的，可徐家妯娌怕给他们添麻烦没让带，其实是觉得徐屠户夫妇今天心情不好不敢去打扰。 一刻钟后，四人走进杨柳镇唯一的饭店，福来居。 徐屠户刚进门，就有一个老者笑着打招呼，“稀客啊，屠户，你这有段日子没来了，恰好刚启了一坛去年酿的梨花娘，等会给你送去。” “那感情好啊，李叔，快别磨蹭了，今儿特意带着婆娘女儿女婿来尝你的手艺，赶紧弄几个菜，挑好的上。” 听到徐屠户这豪气满满地话，老者了然地看了一眼徐夫人，转身去了后厨。 徐屠户熟门熟路的带着三人进了二楼的包间，又自己下去拎了一壶茶过来，给众人各倒一杯后，开始说起了闲话。 “李叔老当益壮，不减当年啊，我刚刚还去厨房看了一下，那大铁锅颠起来稳稳当当，一点也看不出是六十岁的人。” “看李叔这样子，跟十年前也没有什么变化。”徐夫人赞同地点点头。 李叔，是福来居的老板兼大厨，跟徐屠户一样也是外来的，传闻是从府城搬过来的，二十年前就在镇上开了饭店，他的手艺不错，原本镇上还有一家饭店，因为比不过他的手艺，渐渐没落了，现在只剩下这么一家。 “娘，李爷爷怎么还亲自掌勺？他儿子还没出师？”徐娇颜眼里闪过疑惑。 “不是，估计是有什么事，你李爷爷早就不做饭了，平时也就在这里收收账什么的，今天没看到你李叔在，可能被请去掌勺了，咱们镇上大户人家办事，一般都请他们，你们成亲的时候，徐家的酒宴也是他掌勺的。” 顾清越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被徐屠户这么一打趣，瞬间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这样更好，李爷爷做的饭更好吃。”两人做的饭，徐娇颜都吃过，她个人认为李爷爷的要更好吃一些，其实他儿子的手艺也不错，只是徐娇颜总觉得差了一点感觉。 徐屠户闻言笑道，“那是，你李爷爷做饭做了一辈子了，他原先是府城酒楼的大厨，因为一些事才到杨柳镇开店的，现在他轻易不掌勺，也是给咱们面子才亲自下厨的。” 几人说话间，店小二就端了一道菜上来。 “鹿肉？”徐屠户一眼就看出来盘子里的东西。 店小二闻言，笑着解释，“咱家新的了一些野味，有鹿有袍子，本来东家留着自己吃的，看到你们来紧着你们。” 店小二放下盘子后，又下楼拿了一坛酒上来。 坛子很小，两斤装的，启封后，一股香味弥漫，徐夫人来了兴致，也喝了两杯。 徐屠户加筷子菜喝一口酒，眼睛幸福地眯起来，看着慢吞吞吃肉的女婿，眼中闪过精光。 “清越啊，作为爷们，怎么能不会喝酒呢，来，陪爹喝几杯。” 顾清越动作一顿，错愕地看着徐屠户，为难地说，“岳父，清越未曾饮酒，恐不胜酒力。” 说真的，问道酒香时，他是有那么几分兴趣，可是他身体不好，没从没有喝过，也就打消了这种不靠谱的想法。 “爹，我陪你喝。”徐娇颜目光灼灼地看着酒坛，舌头情不自禁的动了一下。 “娇娇，喝酒伤身，你一个女孩家家的，喝什么酒。”徐屠户还没说话徐夫人就抢先开口训斥。 徐屠户认同地点点头，“娇娇，你娘说的没错！” “爹爹，你偏心，娘都能喝。”徐娇颜很不满，控诉地看着徐屠户。 “你跟我比？”徐夫人笑骂道，“我一个老太婆喝点酒没事，你就不行了，身子骨还没长开呢，受不了这酒的刺激。” 徐娇颜虽然不服气，但是也知道徐夫人说的事实，别过头冷哼一声吃菜。 徐屠户原本的打算，被徐娇颜这么一闹，算是夭折了。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和饱喝足后，四人打道回府。 徐娇颜一行人再次回来，徐家大院已经忙碌起来，徐家几兄弟打开了粮仓，正在分粮食。 徐屠户只是瞥了一眼，就神色不变的离开了。 徐娇颜紧张地盯着徐夫人看，担心她为此伤怀，徐夫人看到了，窝心笑道，“瞎操心，你娘我是那么脆弱的人？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而已，有什么好忧心的。” 徐夫人心里想的是，像别人家那样，家里老人去世一个才分家，还不如现在就分呢，至少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上，看儿子儿媳们的脸色过活。 闻言，徐娇颜也感觉自己自作多情了，自家亲娘根本就不是一般人，不能拿常理揣测，自己也是瞎担心了，亲娘真有什么不妥，亲爹早就安慰了。 徐家几兄弟看到徐屠户夫妇经过，动作一僵，下意识的低下头，等一行人离开后，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那动作，并不复方才的利索，让人感觉搬粮食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第85章 小院 没有波澜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即逝。 五日后，徐家大院，清晨吃完早饭，徐娇颜驾着马车，带着秀才回顾家村。 这几天的时间，徐家几兄弟把东西已经分的清清楚楚，房屋、地契都已经改换户主，各房分的东西皆已经到手，顾家村的庄子上也陆陆续续运回了大一些东西。 分家相关事宜都弄好后，徐屠户决定明天就搬去顾家村，届时，两人跟着一起回顾家太过尴尬，不知情的人难免不会多想。 徐娇颜不怕这些闲话，但徐夫人不这么认为，他们一家以后就要在顾家村生活，跟秀才家相处的日子多着呢，没必要非要现在就闹的难看，不过徐夫人也不是委屈女儿的人，早已把徐娇颜小院的钥匙给了她，让她有事直接住在小院里。 家里那辆马车分到最后，到了徐娇颜手里，原本她想给爹娘用，徐夫人觉得以后定居顾家村后，外出的时候不多，坚决推辞了。 徐娇颜驾车，顾清越坐在车厢里，两人就这么回顾家村了。 马车里，不仅装了一些徐娇颜以前的旧物，还装了不少的粮食和吃食，这些是准备放在小院的，顾家的伙食，徐娇颜有些无法接受，她想自己开火。 马车里，顾清越打开帘子，舒服地靠在车厢里看书，只是那涣散的眼神让人一眼就明白，他的心思并没有在书上。 来徐家这么些日子，他是有些想家了，但是顾家之前落井下石做法有违了君子之风，让他心里十分介意。 这几天时间，徐屠户因为柳氏惹出的事，去了牢房走了一遭，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天天带着三人乱晃，狂刷存在感，放佛镇上居民那尴尬又羞愧的眼神才能治疗他受伤的心。 不过，效果显而易见的，全杨柳镇的人都知道徐屠户是被诬陷的，徐家的肉没问题，然而，距离关铺子有段时间了，一直不见徐家肉铺开门，渐渐的，有些人急了。 着急的这些人，有的焦心自家的肉没人收购，有的心急没有肉吃，还有的则是想借机分一杯羹，想趁着徐家不作为的这段时间开间肉铺抢生意。 不过，徐家男丁众多，在镇上霸道惯了，有些人不敢触逆鳞，只好先来打听打听徐家的口风，这些人中，包括顾老二。 顾家跟徐家也算是亲戚了，顾老二觉得自己怎么也比别人多了一层关系，就向弟弟打听徐家的打算，看看可不可以开间肉铺。 顾清越初听到时，一向平静地脸上出现龟裂，无言地看着顾老二，抿着嘴一言不发。 当初徐家落难，劝他撇清关系的，不仅有顾老大，还有顾老二，这种落井下石的做法非君子所为，但他考虑两位哥哥没有接受多少圣人教导，安慰自己情有可原。 然而，顾老二上落井下石抢徐家的生意的做法，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顾家其实就是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 他知道这想有些对不起辛苦养育自己的家人，可是他们做的事，让他无法接受。两相矛盾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人。 徐娇颜并不清楚顾清越的心思，眼看着到顾家村了，徐娇颜开口，“秀才，我在顾家村有个陪嫁院子，咱们先把东西放进那里再回去顾家。” 徐娇颜决定两手空空回顾家，势必要让顾家一点便宜都沾不到，既然他们对徐家落井下石，就不要指望沾上徐家便宜，哪怕一根头发丝她都不乐意。 “陪嫁院子？”顾清越惊愕地问。 “对，就在顾家村，以前就准备好了，我爹娘一直没有告诉我，分家的时候才知道的。” “也行，既然咱们有自己的房子，把东西放在那里也是应该的。”顾清越垂眸沉思，徐娇颜是娇养长大的，她的东西哪怕是旧的也不是乡下人能买的，顾清越想想母亲的性子，他还真的不敢保证顾老太不打上这些东西的主意。 徐娇颜嫁他为妇，已经受了某大的委屈，家里爹娘看她不喜，两方闹起来他夹在中间很为难，还不如就这样把矛盾扼杀在源头。 徐娇颜并不是跟她商量，只是通知一声，没等秀才回答就把马车架到院子里了。 停好马车，徐娇颜把东西归置好后，就给秀才准备药浴。 小院里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刚用起来还不大习惯，徐娇颜折腾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烧好热水，给秀才泡药浴用。 之后，她继续整理东西。 这座小院，她准备常驻，顾家的房间，她是看不上的，也不想跟顾家二老打交道，所以准备收拾仔细一些。 小院不大，收拾起来却很繁琐，扫地擦家具洗锅碗瓢盆，即使徐娇颜干活麻利，这些都弄好后也已经到了中午。 顾清越泡好药浴后，就帮着一起收拾东西，待完全弄清楚小院的配置后，顾清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小院虽然比顾家略小，可价值却比顾家高了好几倍，青砖黛瓦不说，从房间到院子都铺了一层地砖。 房间的配置，更是比顾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不仅有柜子、箱子，还有梳妆台，梳妆台上，铜镜光滑清晰，一看就价值不菲，匣子里放着不少首饰。 最令秀才滋味复杂的是那个特意留出来的书房，不仅有书案、椅子，还多了书架、笔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顾家的配置好了不少。 目睹这些的顾清越，有一种吃软饭的感觉。 在徐家的时候，有徐屠户夫妇这两个长辈在，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如今，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顾清越抿着嘴一言不发，脑袋不断的转动，思考怎么样才能赚钱养老婆。 “秀才，中午了，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徐娇颜在院子边洗手边问，心中直叹爹娘真贴心，居然还在院子里打了一口井。 “这个时间，家里应该做好了饭，我们回家里吃饭吧！”这里很好，顾清越也很喜欢，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想过多的占老婆便宜。 第86章回家 这种隐秘的心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做起事来，却多了几分顾虑。 徐娇颜不想回顾家，“咱们回来的时候没有碰到人，你爹娘还不知道咱们今天回来，想来也没有做我们俩的饭，我带了很多吃食，先随便凑合一下就行了。” 顾清越无奈答应。 半个时辰后，顾清越坐在石凳上，看着面前的饭菜，想到徐娇颜说的凑合一顿，嘴角抽搐。 他们两人而已，自家娘子居然弄了四个菜，一盘蛋羹，一盘蘑菇炖鸡，一盘白菜粉条，一盘花生米，桌子一角，还叠着一摞金黄的饼子，香气扑鼻，比在徐家吃的还要好上几分。 徐娇颜看顾清越望着饼子出神，把筷子递给他，“瓦罐里煲了参汤，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喝了。” 徐娇颜对吃的很舍得，从没有打算亏待过自己，以前徐家一大家人一起过日子，总有些不方便，她跟着父母一起吃，现在只有两人，她就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娘子，这些会不会太多了？”顾清越眉眼中都是纠结。 只有两个人，这么多菜，吃得完？ “不多，剩余的晚上吃，放心，不会浪费的。”说完，徐娇颜夹了一个玉米饼放进嘴巴里，看着顾清越心疼的眼神，好笑地安慰，“不用心疼了，以后习惯了就好。” “习惯了就好？”顾清越低喃，饭菜太丰盛了，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徐娇颜见状，直接夹起一个玉米饼递给他。 顾清越下意识的接过来咬了一口，瞬间被玉米饼的美味俘虏，顾不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低下头开始吃饭。 这顿用了半个时辰做的午饭只吃了一刻钟，原以为会剩下不少的饭菜全被吃了个精光。 看着光溜溜的盘子，顾清越有一丝尴尬，他没想到真的吃完了。 “我就说刚刚好。”说完，徐娇颜用手扶着丰腴了几分的腰。 “是娘子手艺好，做的菜让我不忍停箸。”顾清越想到方才的饭菜，脸上浮现怀念。 顾清越还没有尝过徐娇颜的手艺，没想到她做的饭这么好吃。 徐娇颜眼中闪过得意，“那是必须的，我的厨艺，得到我娘的真传。”说完这句话，她起身收拾碟碗，随后端着两盏茶出来。 顾清越挑眉，没想到徐娇颜还备了茶水，眼睛瞥向茶盏中，茶水碧绿清澈，茶叶狭长完整，一看就知道是好茶。 接过茶盏，顾清越呡一口茶水，口腔里顿时弥漫一股茶香，没有丝毫苦涩。 “好茶，不曾想娘子还准备了这么好的东西。”顾清越眼中闪过惊喜。 他是个爱喝茶的，家里苦涩不堪的茶叶沫子都能喝下去，更别说这么好的茶了。 想到这，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总给他带来惊喜的娘子，一股悸动涌入胸膛。 徐娇颜惬意地喝了一口茶回答，“这可是正宗的信阳毛尖，必须好喝。” 徐娇颜现在的心情好的不得了，现在过的日子才叫生活，徐家过得日子，勉强算小康，顾家的日子，说是生存比较恰当，这两种都不算真正的生活。 “看来娘子也是个爱茶的同好中人。”顾清越畅意大笑，越发觉得徐娇颜合他心意。 一直以来，他都是孤独的，在家里因为读书太多，跟家人没什么共同语言，在学堂又因为体弱，被同窗门躲避。 一个人孤孤单单十几年，他也习惯了这种孤寂，不曾想命运还是眷顾他的，给他送来这样一个娘子。 徐娇颜点头，“我确实喜欢喝茶，不过最喜欢的是红茶，不是绿茶。总觉得再好的绿茶也有一丝苦味，可惜杨柳镇这里太偏僻，如今的绿茶已经极为难得，红茶我寻了好久都没找到。”说到最后，徐娇颜脸上挂起了一抹懊恼。 “……”第一次才知道还有红茶存在的顾清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憋愣一会儿，顾清越宽慰道，“以后有机会去府城买。” 徐娇颜点头，“顺其自然就好，茶本来就极其讲究缘分，现在喝的这罐茶，就是我偶然间得到的，刚好遇到一个途经此地的茶商，不然还买不到这么好的茶叶。” “也是，好茶也需要机缘。”顾清越说完，就静默喝茶。 两人悠闲的喝完茶，又小憩了一下，即使徐娇颜百般不愿，也动身回顾家了。 把门落锁后，夫妻俩两手空空地走进顾家。 此时，顾老爹和顾老大没在家，顾家全是妇孺。 顾老太看到顾清越，先是惊喜不已，随后拉下脸色，瞪着顾清越阴阳怪气地讽刺，“你回来干嘛，怎么不给徐家做儿子，顾家又穷又破落，徐家高门大户，给他们家做儿子多好。” “娘，我永远是顾家的子孙。” 徐娇颜听到这话就生气，不客气地回愤，“婆婆，差不多行了，再过分我就不客气了，当初说好的接秀才过去调理身体，我娘家又搭钱又搭力的给秀才治病，还要被你骂，这是什么道理？” 顾老太一脸鄙视，“又没有哪个求徐家这样，自己贱倒贴，还有脸邀功？” 这话听得，徐娇颜双眼冒火，“你的意思是秀才活该病死？” 听到徐娇颜诅咒自己儿子，顾老太恨不得撕烂她，“住嘴，你这个贱蹄子，不要咒我儿子，我儿好着呢，必能长命百岁！” “现在说我诅咒了，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做的什么事，徐家好心好意给你儿子调理身体想让他活的久一点，就成了你嘴巴里倒贴的贱货，这不是生怕秀才好？”没管顾老太生气地脸色，徐娇颜接着自顾自的说，“都说虎毒不食子，我看你比畜……” 徐娇颜没说完，就被顾清越捂住了嘴巴。 顾清越看到顾老太气的浑身颤抖，连忙安抚，“娘，娘子口无遮拦，我回去教训她，你继续忙，我先带她回房了。” 说完，顾清越不敢看顾老太的眼睛，连忙拉着徐娇颜回西厢。 “秀才，你干嘛啊！”徐娇颜怒瞪顾清越。 她有些生气，顾老太这样辱骂徐家，秀才还不让说她怼过去，太过份了，枉费爹娘对他那么好。 顾清越忐忑地解释，“娘子，我娘她就是那样的人，咱们做晚辈的没法计较，她年纪也大了，受不了刺激的。” 第87章 不见 这段日子，他也明白了顾老太人品确实有点瑕疵，只是，他是做儿子的，怎么也不能跟自己亲娘计较。 两人回到房间，徐娇颜斜楞着顾清越警告，“秀才，你总不能每次都这样吧，下次你娘继续这样口无遮拦，我真的动手了！” 顾清越露出苦笑，“我娘她就那样，几十年也没有改过，你听听就好，别放在心上。” 顾清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顾老太那样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所谓本性难移，想要改变她，何其难。 “一次两次我可以不计较。如此以往，我们徐家的颜面怎么办？” “这，”顾清越也为难了，他倒是没想过这么远。 “所以啊，我跟你爹娘的之间，你别插手了。”徐娇颜说完，躺在床上。 躺下来，徐娇颜突然觉得不太对，床怎么这么硬，有些睡不惯。 徐娇颜向来不亏待自己，想到自己那丰厚地陪嫁，起身想去多拿一床被子来。 起身下踏，定睛一看，徐娇颜凝眉。 徐娇颜的嫁妆，大部分都堆在西厢，她回去的时候还特意清点了一下，数目都对的上，有些贵重的，他还特意落了锁。 “秀才，我的陪嫁不在房间，你们家的杂物房在哪？”徐娇颜想或许因为西厢空间太小，顾家人把她的东西给收了。 不是没想过自己的东西被顾家那群无耻的人拿走，只是那是自己的嫁妆，她感觉顾家人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霸占她的嫁妆，这可是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杂物房？以前二哥一家住的房间，就在大哥他们房间隔壁。” 徐娇颜听到后，就出去找杂物房，顾清越看到她突然冷着脸，有些不解，心里忐忑地揣测是不是因为刚刚的做法伤到了她。 徐娇颜走到杂物房们口，看到门已经落锁，看到徐大嫂后询问，“大嫂，杂物房怎么上锁了？钥匙在谁那？我要拿点东西。” “拿什么东西？”顾大嫂眼红闪过一丝心虚。 徐娇颜轻笑道，“拿床被子，西厢的床太硬了，我睡不习惯，想把我陪嫁的被子拿过来一床。” “三弟妹，咱家的床都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顾大嫂不自在地转移话题。 徐娇颜探究了瞟了她一眼，“我想委屈自己，又不是没有被子，多加一床就行了，再说顾清越身体弱，睡得舒服点可以多睡会儿，养点精气神。” 她怎么感觉顾大嫂的反应有点古怪啊！ 顾大嫂听到徐娇颜的话，知道她不会放弃后，吓的一个哆嗦，连忙找借口溜了，“三弟妹，我突然想到衣服还没有洗，你去问问别人吧，我先走了。” 看着顾大嫂慌乱的背影，徐娇颜感觉到一阵古怪，怎么觉得顾大嫂的反应有些心虚？她心虚什么？ 没能从顾大嫂这里问道什么消息，徐娇颜直接去找顾老太。 顾老太正在鸡窝里掏蛋，一抬头就看到徐娇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吓得她一个哆嗦，差点吧把怀中的鸡蛋打碎了。 “你干什么，没看到我在我怀里都是鸡蛋，打碎了怎么办？” 说完，阴狠地瞪了她一眼后，又吐了口吐唾沫。 徐娇颜早就知道她的德性，懒得跟她计较，直接开口问，“杂物房的钥匙给我用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你要杂物房钥匙干嘛？那里没有你的东西？”顾老太警惕地看着徐娇颜。 “没我的东西？”徐娇颜眼中闪过疑惑，“我的陪嫁放在哪了？怎么没看到？” 闻言，顾老太一惊，刷拉一下，怀里的鸡蛋掉了下来，全部摔碎。 然后眼神闪烁地回应，“你的陪嫁，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难不成家里遭了贼？”徐娇颜讽刺地看着她。 顾老太眼眸一闪，面带喜意，“对，就是遭了贼，你的陪嫁丢了，你一直没回来，我也忘记这回事了。” 原以为徐娇颜没那么快发现，就是发现也不敢声张，看今天这来势汹汹的样子，看来不会轻易罢休了。 她吃进嘴巴的东西，再让她吐出来，不可能，原本还想找个理由，没想到现在理由都不用找了。 徐娇颜闻言，淡淡的瞥了顾老太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去。 嫁妆肯定是被顾家这群人转移了，这群人眼皮子浅成这样，居然还趁着她不在把嫁妆全拿走了，难不成以为自己会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顾家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还要一直作死招惹自己！ 难不成，他们真的以为，进了顾家门，做了顾家媳妇，就拿他们没办法。 徐娇颜心里冷哼一声，以为不给我钥匙，就没办法了？ 她重新走到杂物房，活动活动手腕，而后拿起铜锁，使劲一拽，直接把锁整个拽了下来。 顾老太自徐娇颜转身就升起一股不安，顾不得心疼这些打碎的鸡蛋，迈着小脚跟了上去，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老三媳妇，你干什么？反天了是不是？” 顾老太这话说的咬牙切齿，要不是顾忌着上次挨了徐娇颜的打，早就上去撕扯了。 “一个杂物房还要落锁，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要防着谁?”徐娇颜似是而非的说出这句话后，大步踏了进去。 徐娇颜就进房后，之见这里放了一些农具、木头，还有一些常用的器具，并没有自己的陪嫁。 “我的嫁妆呢？你们弄哪去了？”徐娇颜凛声问身后的顾老太。 “什么嫁妆，我不知道。”顾老太死活不承认。 她觉得不承认徐娇颜就拿她没办法，毕竟她也不能到公婆房间去翻不是。 “你确定？”徐娇颜满眼寒霜，语气危险地问。 “都说了不知道，爱信不信。”顾老太脸一扭，装作负起地离开。 见状，徐娇颜眼中寒霜更甚，像是凝了一层冰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去。 回到西厢，顾清越正在看书，徐娇颜直直地看着她说，“秀才，我的陪嫁不见了。” “什么？”顾清越满脸讶异，“怎么会不见了？被偷了？” 第88章 无奈 “被偷了？”徐娇颜呵呵一笑，“你觉得可能么？你们顾家这么多人，还有你这个秀才，那个贼敢惦记顾家的东西。” 顾清越打量一圈，并没有发现徐娇颜陪嫁的东西，一直放在墙角的东西全都不见了，眼中浮现焦急，“那怎么回事？是不是被爹娘帮忙收起来了？” “我已经问过了，你娘说她不知道，去了杂物房，确实没有找到。” “那怎么回事？” 徐娇颜满含深意地看着顾清越，“我只去过杂物房不在，别的房间并没有去过，而且，这么长时间，被卖掉或者被转移都可能。” 顾清越听懂了徐娇颜的意思，语气着急地辩驳，“我爹娘不是那样的人，你想多了吧。” 侵吞儿媳妇的嫁妆，她娘确实做过，不过大嫂的嫁妆也不多，又是个懦弱的，她自己没有守住自己的嫁妆不饿能怨怪别人，可是自家娘子，不管是自己还是娘家，都不是好惹的，陪嫁又那么丰厚，她爹娘应该不敢的。 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挪用了也就挪用了，可是全部都霸占了，根本就说不过去，顾家是娶妻，不是入赘，没有道理用儿媳妇的嫁妆养活一家人。 “爱信不信，”停顿了一下，徐娇颜认真的说，“我会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说完，徐娇颜转身离开了顾家。 顾清越虽然不知道徐娇颜要做什么，可是她知道徐娇颜的性子，这事她绝对不会罢休的。 也是，嫁妆是女人最大的依靠，这么大笔嫁妆，说不见就不见，但凡有点性子的，都不会罢休。 顾清越虽然说的很确定，但是心里却闪过疑问，难不成真的是爹娘霸占了娘子的嫁妆？ 以他对父母的理解，顾老爹或许还拉不下面子，但是顾老太完全可能。 想到这，顾清越连忙去找顾老太。 “娘，你跟我说实话，我娘子的嫁妆是不是你拿了？”顾清越一看到顾老太，就立刻着急地开口。 闻言，顾老太一脸痛心地望着顾清越，“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娘？” 心里暗叹，她最疼的小儿子，真的跟她离心了，从小到大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重话，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刚过门没几天的贱蹄子质问自己。 “娘，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娘子的脾气，嫁妆不翼而飞，她肯定不会罢休的，到时候会闹的大家都难看，如果是你拿的，现在赶紧放回去，你有什么想要的，以后儿子有钱了给你买，只是现在，先把娘子的嫁妆换回去。” “她的嫁妆不见了，我怎么知道去哪了，自己不看好自己的嫁妆，还有脸去闹！”顾老太满脸恨意，“她闹就让她闹，我这个做婆婆还会怕一个新媳妇，别说嫁妆不是我拿的，就是我拿又怎么样，我这个做婆婆的还不能收儿媳妇的孝敬？” “娘，这事两码事，跟孝敬不孝敬没关系。”顾清越心累地解释，“娘子的嫁妆，是她娘家准备给她傍身的，哪个女子也没有拿嫁妆孝敬公婆的道理。” 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跟娘子成亲，我已经占尽了便宜，别人看到她的嫁妆，都说我娶了一个金娃娃，，乡亲们虽然没有明说，心里却觉得我拖累了娘子，咱们家做事已经不厚道了，这件事闹出去，咱家名声会顶风臭十里的。” 顾老太轻呸一声，“什么拖累不拖累了，别胡说，我儿天生当官的命，配上官家小姐都绰绰有余，更别说一个我下九流屠户的闺女了。” “娘！”顾清越无奈地看着顾老太，觉得她没法沟通，每次说到这，都是这样子。 大虞朝的秀才多了去了，也不差自己一个，有多少天资绝顶地然都没有考上功名，怎么就认定了自己一定能当官？ 就自己这副身体，有今天没明日，未来也不一定有子嗣，别说当官，就是做皇帝都不一定有人敢嫁给自己。 “我虽然读书的天分很高，可天下聪明人多的是，夫子都不敢断言我一定能考状元，科举长路漫漫，我才刚过开始，未来谁也不能保证，娘不能这样想当然。” “我儿肯定能考到状元。”顾老太一脸自信。 得，又是白费了，顾清越无奈极了，他娘老是这样，认定一件事死也不改变，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想到这，顾清越也不跟顾老太争论这个了，“娘，听我一句劝，娘子的嫁妆，趁着事情还能挽回，你赶紧还回来，我说和一下，这事就过去了，你要是这样不讲理，到时候我也没办法帮你。” “老娘白养你了。”顾老太扬起手，到底疼了那么多年的儿子，还是没舍得打，恨铁不成钢地说，“自己的婆娘都管不住，亏你还是个秀才，你媳妇想闹尽管闹，看老太婆我可会怕她。” 东西已经到了她的手里，她怎么样都不会放手，她还就不相信了，一个儿媳妇敢逼死婆婆。 顾清越拿顾老太没办法，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后就回去了。 他总觉得，这次顾老太会失望，就算达成了目的，也会得不偿失的。 既然徐娇颜不让他插手，亲娘又不听劝，那就听天由命吧。 顾清越也是无奈了，这两个对他最重要的女人，偏偏不合，更加棘手的是，两个都是不听劝的人，自己拿她们没有任何办法。 徐娇颜走离开顾家后，从小院了拿出嫁妆单子，就直接去了顾家族长家里。 按照她以前的性格，遇到顾老太这种无赖，应该直接狠揍一顿然后用暴力手段拿回自己的嫁妆，可是这段时间，徐夫人有事没事都跟她说处世之道，再加上融合了记忆后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遇到事情，就没有那么冲动。 顾家二老是长辈，她一个小辈，天生就因为身份处于舆论的弱势，处事必须要多加思虑。 按照徐夫人的话来说，作为长辈，成也身份，败也身份，对付顾老太这种混不吝啬的人，根本就不用自己出手。 第89章 见族长 徐娇颜虽然觉得自己动手更痛快一些，但是也不想跟顾老太这么老的人太过计较，深深认同了徐夫人这句话。 找人问了顾族长家的位置后，顷刻，徐娇颜走到顾族长家门口，轻轻敲门后，静静等人开门。 “谁啊？”听到敲门声，族长媳妇边赶来开门边问。 徐娇然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 族长媳妇打开门，就看到一个清秀干净地小娘子站在门口，疑惑地问，“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徐娇颜行礼问好后回答，“我是顾清越的娘子，有事找顾家族长，多有打扰，请见谅。” 闻言，族长媳妇满脸笑容地把人迎了进来，“原来是秀才娘子啊，快进来。” 族长边引人走边打量徐娇颜，心里直叹好一个排场的小娘子，十里八村就没有见过这么白净的，清越那孩子也真是好福气。 走到门口，族长媳妇伫足叫人，“当家的，清越媳妇儿有事找你，快出出来迎迎。” 屋内，族长正在给一个新出生的男孩上族谱，闻言，放下笔出来。。 “清越媳妇？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徐娇颜讶异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心中了然，回家时遇到的那个老者便是顾家族长。 “顾家族长，我想问一下，顾家最近可有出现过盗窃？” “盗窃？不可能的，顾家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丢过东西了，最近也没有听说过哪家丢了东西。” 徐娇颜接着又问，“顾家可有没收女子陪嫁的规矩？” “这怎么可能。”顾族长面带温怒，“顾家是有规矩的人家，怎么可能侵占女方嫁妆。”随即反应了过来，“怎么，你的嫁妆被霸占了？” 顾族长想到顾老爹两口子的不靠谱，心中一个咯噔，这两个眼皮子浅的家伙，可别是真的把儿媳妇的嫁妆给贪去了。 徐娇颜点头，“我离开顾家已有数日，走的时候清点过自己的嫁妆，数目对的上，今日回来却发现那些嫁妆不翼而飞，我以为顾家有人把这些嫁妆换了一个地方，去了杂物房没有看到，问过婆婆她说不知道。” “这不可能，顾家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顾族长面色激动，随后安抚道，“你别急，我这就好找人去看看。”徐娇颜点点，然后把袖中的嫁妆单子递给了顾族长。 顾族长让徐娇颜先回去后，找了几个本家弟子去了秀才家，想想又不保险，又让自己媳妇带着几个妇人一起过来。 徐娇颜再次回到顾家，顾老爹和顾老大都已经回来，两人看到徐娇颜，眼中一道光芒闪过，随即很快消失。 少顷，顾老爹说出一番不知道是试探还是警告地话，“老三媳妇，既然回来了，就别作妖了，以后好好跟老三过日子，听说你进了牢房，咱家也不是那种刻薄人家，以后消停点，这事就算过去了。” “爹说的对，三弟妹，以后别乱跑了，女人，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道理，像你大嫂这样，才是本分人。” 徐娇颜不置可否，只问了一句，“咱家遭贼了？” 顾老爹闻言，脸色大变，看到徐娇颜没有像以前那样抡着拳头发作，以为她有所顾忌，不敢声张，轻咳一声回答，“可能吧，最近没注意。” 徐娇颜讽刺地看着两人，扭头回了西厢。 “爹，三弟妹这性子，还要好好教才行。”看着徐娇颜远去的背景，顾老大眼中掠过一道寒芒。 顾老爹点头，捋起胡子应和，“是该好好教教，指望老三教怕是不行，我跟你娘还是要多费心。” 没走远的徐娇颜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眼中浮现怒气，顾家这些人，真该好好教训一下，不然还真把自己当成软柿子随便捏了。 徐娇颜下定决心，以后找到机会，一定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地教训。 徐娇颜满脸寒霜的回到西厢，顾清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娘子，怎么了？嫁妆没线索？” 徐娇颜摇头，“不是，嫁妆的事，马上就能解决。”然后，眼睛不眨地盯着顾清越，“嫁妆这件事，如果真的是你爹娘做的，你们顾家的名声可就没了。” 闻言，顾清越一怔，“没了就没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也不想如此，可是双方互不退让，他又能怎么办呢？一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另一方是陪伴一生的妻子，他夹在其中，做什么都不合适。 听到这话，徐娇颜突然觉得很烦躁，“秀才，本来事情不至于到现在，就是因为你这种和稀泥的态度才这样的。” 她跟顾家之间，现在的局面，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原本不应该这样的，只要有一方妥协就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可秀才一直和稀泥，即使知道顾家二老处事有失公道，也没有调节矛盾，才这样一步步到了这个地步。 徐娇颜觉得自己也有错，刚开始的处事确实有些偏激，可是顾家一直咄咄逼人，她也不能像个鹌鹑一样不反抗。 顾清越无力地垂下肩膀，“我也会知道自己没用，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的。” “你们家怎么这么多事，就不应该嫁给你。”恼怒之下，徐娇颜就有些口无遮拦。 顾清越先是受伤地看一眼徐娇颜，随即低眸来敛去所有的神色，无力地开口，“我确实不是个好相公，没办法保护你。” 徐娇颜话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过分了，看到顾清越的反应，心中一突，呐呐地解释，“我不是会说你不好，只是你们家真的很难相处，我有些烦躁，口无遮拦了，你别放在心上。” 两人说着，就听到外面有动静。 徐娇颜起身看了一下，是顾族长带着人来了，顾不得顾清越，连忙走过去。 顾老爹一头雾水地看着顾族长带着不少的人来，忍不住询问，“大哥，有什么事要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家？” 顾族长恼怒地看了一眼顾老爹，大声问，“老二，秀才媳妇的嫁妆不见了，你可知道去哪了？” 第90章 搜 “老三媳妇儿的嫁妆在哪，我怎么知道！”顾老爹心虚之下，声音更大。 “不知道就搜！”顾族长怒气更甚。 跟顾老爹做兄弟几十年了，看到他这样子，就知道是心虚了。 想到这，顾族长就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打死这个丢人现眼的弟弟，儿媳妇的嫁妆都贪，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他敢肯定，以后没有人敢把闺女嫁到顾家村了。 “大哥，你不能这样的，这是我家，你凭什么说搜就搜？”顾老爹愤怒地质问。 “就是，大哥，咱们分家几十年了，早就不是一家了，你怎么说搜就搜？”顾老太也赶紧附和。 她心里对顾族长恨得不行，没事多管什么闲事，为了给一个贱蹄子撑腰，搭上了全族人的名声，值得么？ 想到这里，顾老太刀子一样斜了顾族长一眼，之前以为他即使生气，为了族中的声誉也不敢深究，没想到这个蠢货，居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搜顾家。 “行了，这些废话不用说了，”说完，指着旁边的几个后辈，“你们几个，进里面看看有没有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眼见着这些人要进门了，顾老太撒起泼来，坐在门口堵着不让人进去。“你们这群人，想干嘛？抢劫是不是，老天啊，还有没有一点天理，不让人活啊，好端端的，直接抢到家里了。” 族长媳妇看不惯顾老太这个撒泼样，“三弟妹，你至于么？多大年纪了还撒泼，不要一点脸皮，这些孩子只是进去看看有些有秀才娘子的嫁妆，你又没有拿她的，紧张个什么劲儿！” “大嫂，这可不一定了呢，看三嫂这心虚劲儿，说她没拿都没人信。”一个吊梢眉的夫人接话。 顾老太双眼一横，指着出声妇人大骂，“五弟妹，我拿不拿管你什么事，说的你不拿似的，你不止拿嫁妆，甚至连儿媳妇的命一起拿了，自己屁股还没有擦干净，就来找我茬，当老娘是好惹的。” 妇人被顾老太说的脸色一白，开口辩解，“你胡说什么呢，我儿媳的嫁妆，我可是没拿一分，她的死更不是因为我，太福薄了怪不了旁人。” 顾老太眼睛一眯，朝妇人的方向吐口水，“呸，当谁不知道呢，你儿媳妇，就是被你磨搓死的。” “你，没有证据别胡说。”妇人面色青白地说道。 “好了，看看你们什么样子，几十岁的人了，当着小辈的面吵闹不休，丢不丢人。”顾族长出声打断两人的争执。 “大哥，这怎么能怪我！”顾老太满脸不赞同。 顾族长不想跟跟妇人计较，转头对顾老爹说，“老三，把你媳妇儿拉起来，大家还有事，别耽误了。” 顾老爹面露难色，“大哥，我媳妇儿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拿她没办法的。” “大哥，不用三哥，我去，”顾五婶毛遂自荐，说完拉着旁边的夫人，小跑了过去。 “你干什么，滚远点。”顾老太嫌弃地看了一眼顾五婶，用手推开她伸过来的胳膊。 “拉你起来啊，还能干什么。”顾五婶说完，就跟一起来的妇人合伙，连扯带推的，硬生生地把顾老太弄到旁边，还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狠狠地掐了一把顾老太。 几个小伙也机灵，见状直接打开门进去了。 一进去，看到房间里塞的满满的好东西，各个目惊口呆。 一个矮个子小伙叹道，“天哪，这房间怎么放下这么多东西的。” 入目所见，整个房间里塞满了东西，有箱子，有柜子，还有个浴桶，桌子上，摆放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梳子、剪刀，针线什么的。 “这些是新娘子的嫁妆，我之前看到过。”又一个黑瘦的小伙出声。 几人吞咽了一下唾液后，一人转头喊道，“嫁妆在这里。” 文言，顾族长脸色大变，冷气飕飕往外冒，愤怒地看着顾老爹，大骂道，“蠢货，自己儿媳妇的嫁妆都贪，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是吧，清越有你们当爹娘，真是倒了血霉了。” 说完，从袖口拿着嫁妆单子递给屋内的人，让他们核对。 一刻后，黑瘦的小伙拿着嫁妆单子出来回话，“族长，嫁妆单子的东西大多都在，缺了一个桌子，一个柜子，一个银手镯，两匹缎面。” 外面的人听到这话，纷纷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一个个被震得不行。 缺的这些东西都这么值钱了，更别说完整的嫁妆了，徐娘子这陪嫁，可真是丰厚，难怪传言说秀才娶了一个金娃娃，可不是么，多少人家陪嫁只有几尺红布做嫁衣，秀才娘子这，是普通人家的十倍吧。 族长媳妇听到少了一个银镯子，下意识地看了看顾老太的手腕，果然发现了一个精致的莲纹银手镯。 与族长媳妇一样的不再少数，几乎所有在场的妇人听到后，都把视线转移到顾老太的手腕上，待看到她手腕的手镯后，纷纷装作若无其事的别过头，只是这心里到底对顾老太多了几分不屑，看向徐娇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 闻言，顾族长沉着脸吩咐，“继续搜！” 几位小伙听到后，继续一间一间搜，待走到东厢时，却发现门上锁了。 见状，黑瘦小伙请示顾族长，“族长，东厢上锁了，没办法进去。” 顾族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老爹身后的顾老大，“清源，快去开门。” 顾老大眼中闪过一丝难看，接着揉揉头说，“钥匙一直都是孩他娘拿的，我也没有。” “你媳妇呢？不在家？”顾族长又问。 “她去哪了，我也不知道。”顾老大眼中闪过无辜。 闻言，顾族长也不对这个侄子抱希望了，“撬锁，继续搜，我倒要看看，秀才娘子的嫁妆，究竟有多少人贪了。” 顾老大眼中闪过慌乱，“大伯，你看现在天快黑了，是不是让乡亲们先吃完饭再说，三弟妹的嫁妆，也不急这么一会儿是不是？” 第91章中秋快乐 顾老大面色不显，心里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额头上冒出细汗都不自知。 顾家二老占徐娇颜的嫁妆，即使外人知道了，也因为两人是长辈不会被指着脊梁骨骂，可顾老大就不同了，一个大伯子肖想自己弟妹的嫁妆，不管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 顾族长冷冷地看了一眼，郑重地警告，“最好别让人发现你们掺和在其中了，不然，你爹不会教你，我来好好教教。” 顾族长今天无比失望，顾老爹眼皮子浅他一直都清楚，侵吞儿媳妇嫁妆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早就不抱什么希望，可他没想到，顾老大这个侄子也这么蠢。 摆摆手，顾族长示意族人砸锁开门。 锁撬开后，几位小伙子进去，看了一圈就发现与其它东西格格不入的桌子和箱子， “族长，看到了嫁妆单子缺的桌子和箱子了。” 顾族长闻言，脸阴沉地滴水，走到顾老大对面，啪的一巴掌打了过去，“顾清源，你可真能耐，自家弟妹的嫁妆都敢贪，还能干点人事不？眼皮子浅的东西，一个桌子一个箱子就眼红了，吃相也太难看。” “往日瞧着你憨厚老实的，没想到能做出这么不要脸面的事。”顾族长觉得不解气，反手又是两巴掌。 顾老大挨打又挨骂，心里恨得不行，可却没有半分抵抗。 带顾族长停手后，一脸羞愧地解释，“大伯，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我娘非要放在东厢，我媳妇儿也喜欢的紧，我想着过了让她用段时间过了欢喜劲儿再换回去。” 说着，闭着眼低下头，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 “我呸！说得这么无辜，做的事咋这么难看！”一个看不惯的人开口，“真的心正，还不知道三婶做的不对，不劝着点就算了，还要跟着一起，真是不要脸，说什么过段时间再还回去，人家的新家具凭什么让你们糟蹋成二手货!” 徐娇颜听到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人，然后默默地记在心上。 顾老大愤恨地看着出声人，眼看着顾族长刚缓和的脸又变得阴冷，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发誓早晚报复回来。 顾族长听完顾老大的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也情有可原，听到族人的话后，立刻清醒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顾家这几个人，顾老爹夫妇俩年纪大了，嫁妆这么多，肯定不可能是他们俩搬的，顾老二又不在家，这种事也不能让外人知道，搬东西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刚缓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后，顾族长不带感情的看着顾老大，“行了行了，你什么都别解释了，你要真的立得住，别说你娘和媳妇了，就是你爹也不能逼着你拿兄弟媳妇儿的嫁妆。” 顾族长说完，严肃地看着周围的人群警告，“这件事，传出去什么后果，想必你们都清楚，轻点说咱们顾家成为十里八村的笑话，严重点就是拖累整个顾家村的小子、姑娘们，哪户人家知道这事也不愿意让自家姑娘嫁过来。” “族长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顾五婶最先开口。 “不是不能乱说，是一点都不能说，别以为有些人家里没有人要说亲就不放在心上，但凡流出去半点流言，我一定会追究到底，如果因为留言影响族人的婚事，顾家村也容不得这样吃里扒外的族人。” 闻言，有人不服了，“族长，你这样就处事不公了，三叔做的丑事，凭什么要连累我们，他们做都做了，我们说说都不行？”一个少年不满地问。 “就是啊，族长，这也太偏袒二叔一家了吧。” 一时间，不满的声音四起，顾族长原本就阴沉的滴水的脸更加阴沉。 “都给我闭嘴！”顾族长面无表情地看着起哄的人，“我什么时候说放过老三了，他们做的事，让整个顾家蒙羞，肯定不会这样算的。”停顿了一下，顾族长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接着开口，“不过，这件事说破天，也只是老三的家事，虽说他做的事阴损又缺德，可真要说起来，也跟你们没关系，就是需要处置，也是我这个族长的事，并没有碍着你们什么。” “话这么说没错，可是这件事影响的可是全族人，不是二叔一家能负责的。”青年不满地声音再次响起。 顾族长也知道小伙子们的忧虑，开口安抚。“你们放心，不会有影响，过了今天，这些嫁妆全都还回去了，就算你们说出去，也不会有人承认，侵吞女子嫁妆的事，顾家村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出现。” 听到族长的意思，少年虽然不满意，也知道这么处理最好，默默地退了下去。 顾族长在族里风评很好，处事公正又周到，很有威严，若是平时，他自是不敢开口，可他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事对他影响太大了，才顾不得害怕质问。 徐娇颜听到顾族长的话，眼中闪过暗光，没想到闹到最后，还是不能把顾家这副无耻地嘴脸公布天下，心中不满，却也知道顾族长已经尽力了，毕竟是族长，还要考虑到整个家族，他能这么处置，已经算是人品高尚了，换了一个心性不好的，为了避免事情闹开，很可能会先下手为强。 安抚好族人后，顾族长让这些人都离开，然后开始处理顾老爹。 顾族长坐在堂屋的主位，看着低着头的顾老爹和满眼恨意的顾老太，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老三，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好好过日子不行？为啥非要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停顿了一下，顾族长接着说，“你要是真的穷的没饭吃，你哥我在一天，只要有口吃的，都不会饿到你，你说你不缺吃不缺喝的，怎么就霸占儿媳妇嫁妆？” “大哥，什么霸占不霸占的，这么难听，我们是她公婆，她不该孝敬我们？”顾老太看着站在一旁地徐娇颜，一脸愤怒地质问。 ps：今天中秋，蠢作者在这里祝各位小可爱：中秋快乐，阖家团圆；近处有美景，远处有未来，年年岁岁有今日，岁岁年年花好月圆！ 第92章 原因 看到顾老太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顾族长双目喷火，“谁家的孝敬是这个孝敬法？我也就是不打女人，不然听到你这句话早一巴掌扇过去了。”说完，反手给顾老爹一巴掌，“婆娘教不好，就是你的错。” 打完重新坐在椅子上，眼神凌厉地看着两人，“把秀才媳妇的嫁妆连夜还回去，这事就这么算了，还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安分点，上次骗亲的账还没算呢，又给我折腾出这么一出，不要逼着我修理你们。” “还回去，放屁，老娘凭实力得到的东西，凭什么还回去？”顾老太坐在地上干嚎。 “凭实力得到的东西，你要点脸不？”顾族长被她的话气的不行，“不跟你扯这么多，立刻、马上还回去，不然，我直接替老三休了你，顾家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说不还就不还，休了我，我就找根绳子吊死在你家门口，让全族人看看你这当族长的怎么活生生地逼死弟媳。”顾老太豁出去了，就是不松口。 闻言，顾族长一阵为难，本来他打算把那些嫁妆直接搬去西厢，想到顾老太滚刀肉的样子才把人打发走，果然猜测被证实了。 “老三，你婆娘这样，你就没话说？”顾族长愤而转向顾老爹。 “大哥，我媳妇儿这样又不是一两次了，我哪能管的住。”顾老爹用手捂着被打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快意。 顾族长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顾老爹，手指有节奏地敲起茶几，“这么说来，你们要无赖到底了？” 顾老爹低头不语，顾老太有恃无恐，顾老大缩在一遍装鹌鹑。 见状，顾族长直接开口，“不还，可以，四弟家没个男丁，早就想过继一个继承香火，兄弟们中你家儿子最多，把清越过继刚好。” 闻言，顾老爹满脸骇然地看着顾族长，“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清越是我儿子，我是不会把他过继的。” “这可由不得你，族中的事，你说不上话。”顾族长一脸平静，仿佛顾老爹真的微不足道。 “清越是从我肚子爬出来的，是我儿子，谁要抢我儿子，老娘不要这条命也要跟他拼了。”顾老太满脸恨意地看着顾族长，一脸决绝。 顾族长眼中闪过冷芒，“二弟妹，不要以为我那拿你没办法，不与你计较是因为你是个妇人，我一个人老爷们没法跟你计较，你要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就错了。” 顾老太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多少年了，顾族长一直都这样说，也没见他拿自己真的怎么样。 顾族长抿嘴，缓了一口气开口，“二弟妹，你要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就错了，就今天这事，原本可以直接让人按着你把嫁妆还到秀才媳妇儿那，看着爹娘的面子，给你们夫妇俩留两分脸面才没有当众给你们难堪，你们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我拿你们没办法。” “你们想的没错，老三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亲弟弟，我不可能不留半点情面，可若要以为凭借这点就肆无忌惮，那就错了。” 顾族长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本来，按照你们这缺德冒烟的做法，我不应该替你们瞒下来，让世人知道你们两个的嘴脸，往后余生都活在众人的唾骂中，顾虑着清越，顾虑着族人才心软了一下，你们既然不识抬举，我也不用给你们留面子了。” “最后警告你们，立刻把嫁妆还回去，怎么搬的怎么还，不然，往后祠堂就是你们两的家，败坏族中百年清誉的人，这辈子就该在祖宗牌位下忏悔。” “这是在欺负人啊，活不下去了，我不活了。”闻言，顾老太又开始闹起来。 顾族长这意思，要把他们关祠堂一辈子。 祠堂是什么地方？除了日常祭祀，平常只有犯大错的族人才被关在里面，真如顾族长说的，顾老爹夫妇来这辈子都没出路了。 “死了正好，妻贤夫祸少，老三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个混不吝色的婆娘，才变成现在这样，我就不明白了，你眼皮子怎么能浅成这样，清越现如今是秀才，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秀才媳妇儿那点嫁妆，等清越当官了都不够看的，用的着这么心急？” 停顿了一下，顾族长继续毫不留情地说，“只是，你死后，不能葬在祖坟里，给祖宗蒙羞的媳妇，祖坟容下不下你。” 闻言，不管是顾老太，还是顾老爹、顾老大，都满脸震惊。 顾老太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巴问，“凭什么，我是顾家的媳妇，给顾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不让我进祖坟。” “凭什么，上对公婆不敬，下对小辈不慈，你说凭什么，要不是老三护着你，二十年前就该休了你。” “大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现在提什么？”顾老爹不满地看着顾族长，沉了一下脸又接着说，“不就是想要嫁妆，我给了行吧，我媳妇年纪大了，你别吓唬她。” 顾老太闻言，嘴巴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她害怕了，害怕死后不能进祖坟，那样真的只能做孤坟野鬼了。 见状，顾族长点点头，“老三，三弟妹，跟你们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有清越在，犯不着眼皮子那么浅，清越媳妇陪嫁是不少，可老三早晚考到功名，到时候他媳妇儿那点嫁妆就不够看了，清越又是个孝顺的人，等他出息了，你们要什么没有，何必为了这点事闹得这么难看！” 顾老爹闻言，长叹一声，一脸没落地开口，“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担心，担心清越的身体撑不住，你不知道，开春以来，他的身体差成什么样，刚开年就得了风寒，三月=暖和了才好了点，从那以后隔三差五就昏迷，说真的，他能撑到什么时候，没人敢肯定。” 徐娇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就说顾家二老怎么突然做出这种蠢事，感情是着急了。 第93章 报应 “你这......”顾族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刚刚说的前提是顾清越能够好好活着，不然以顾家现在的条件，还真的只会越过越清苦。 顾族长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眼，敛去眼眸中的复杂，“老三，如果你们这当爹娘的都觉得清越那孩子命短，还有谁拿他当回事？” “大伯，这是也不能完全怪我爹娘，你也知道老三的身体，为了给他治病，这些年花了几百两银子，到现在也没见好转，前段时间又花了不少钱给老三成亲，现在我家，不瞒你说，连顿干饭都吃不起了。”顾老大见状插话。 “所以，你们就打上了清越媳妇儿嫁妆的主意？”顾族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他以为闹出这桩事是因为顾老爹几人眼皮子浅，没想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顾清越。 “大伯，这话就难听了，三弟妹既然嫁给三弟，他们夫妻自然是一体的，三弟这些年花费了家里那么多钱，不应该有点补偿？” 顾老大这话，让顾族长一阵，凝视他反问，“你是这么觉得的？” 看顾老大点头，顾族长继续问，“如果清越媳妇还了这些年清越花的钱，他是不是跟你们两清了？” “不可能，清儿是我生的，这跟还多少钱没关系！”顾老太梗着脖子喊。 “你们的意思不就是这样，因为清越那孩子花钱太多，你们不甘心了，所以才把他娘子的嫁妆侵占了，你们这样做是因为觉得不该为顾清越花钱。” “大哥，你别冤枉人，我们没有那个意思，清越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舍得给他花钱。” 听到顾老爹的话，顾族长眼中闪过不耐，“行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事情已经做出来的，你们因为清越花钱侵吞了他媳妇儿的嫁妆，不就是想得到点补偿，还不是因为觉得不该给他花。” 顾族长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清越是你们亲儿子，你们居然这样想，也太令人心寒了！” “大伯，我们是清越的家人，无论为他花多少钱都是愿意的，只是也不能一直这样，现在他都成家了，三弟妹自然该负担一部分。”顾老大说这话，没有一点愧疚，仿佛女人养男人，天经地义。 顾族长闻言，同情地瞟了一眼徐娇颜。 这徐家小娘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这样的婆家，明明是因为被算计的逼不得已才嫁过来，还要被逼着用自己嫁妆填无底洞。 顾族长想，如果她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她他就是舍下这张老脸，也要把女儿带走。 “这话说的真很漂亮，你还真是有出息，堂堂男儿，竟然指着一个女儿的嫁妆养家，清越是身体弱了点，可也不是吃白饭的，他一个秀才，不仅免税免徭役，还有钱粮补贴，一个人赚的别你们一家子都多，你这话亏心不？” “行了，别找借口了，说再多也只是拉一层遮羞布，当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是又想贪嫁妆又不想落人口舌，也不想想哪有这么好的事！” 顾族长的意思，还是要还嫁妆，在场的无论是顾老爹夫妇还是顾老大，都心有不甘，那些好东西，用起来排场不说，就是拿出卖，也值不少银子，他们舍不得到嘴的肥肉飞走。 “大伯，今儿你是非要我们还回去了？”顾老大红着眼问，声音虽然平淡，眼中的血色却浓的让人心惊。 “怎么，难道不该还么？”顾族长气笑了。 “该不该还，您说的不算，这是我们自家的事，外人管不着。” “呵呵！”徐娇颜闻言，冷笑一声，大步凑近顾老大身边，抓着他的头发就把人往墙上摁。 “给脸不要脸是吧，我就那么软和，让你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还钱可以，嫁妆不要也可以，养活秀才也可以，都行，写张契书，让秀才入赘徐家，一切好说。” 徐娇颜实在听不下去这越来越无耻的话了，这是把秀才的那个成什么？鸡肋？想甩脱又舍得不好处，可又不甘心花费太对银钱，所以才想着拿她的嫁妆填补填补。 看到徐娇颜这彪悍又熟稔地修理人，顾族长眼角情不自禁地抽了抽。 “丫头啊，咱们有话好好商量，别动不动就打人，这对你名声不好。” 其实顾族长更想说放下，让我来！只是他到底是族长，要顾及身份脸面！ 顾老爹几人，已经刷新了他的三观，他也拿这些滚刀肉没什么好办法，看着徐娇颜身手利索地修理人，一直燥热的心顿时变得清凉，浑身舒坦。 “名声再坏，能坏过骗亲？能坏过侵吞嫁妆？他们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都不怕坏名声，我怕什么，顶天了人家说一声顾家无耻霸占新妇的嫁妆，秀才娘子忍不住拼命为自己讨回公道。” 徐娇颜不以为意，只是揍一下顾老大而已，又不是打了顾家二老，顶天了被人说一声彪，有什么好怕的。 “老三媳妇儿，你想上天不是，怎么对自家大伯子动手？”顾老太双眸中怒火中烧，可微微向后移动的双脚，说明了主人的心虚和畏惧。 徐娇颜闻言，调皮地笑了笑，然后开始不断让顾老大与墙壁更加亲密接触。 见状，顾老爹浑身颤抖，“你这个毒妇，怎么敢？怎么敢？” 即使气的不行，顾老爹也没敢上去，上次的事历历在目，他不能保证这毒妇不对他下手。 徐娇颜满意地看着顾家二老对自己又恨又畏惧。 很好，看来之前的事还是有点效果的，她还以为白费了她那么多力气呢。 “跟你们讲道理不听，非要让我动手，啧啧，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徐娇颜现在完全放飞自我了，理亏不是她，该担心的也不应该是她。 “毒妇，祖宗不佑，才娶了这么个毒妇！”顾老爹悲痛欲绝。 徐娇颜出言反驳，“那也是你们缺德事做多了糟了报应。”停顿了一下，踢了踢顾老大说，“或许，顾家祖宗就是看不上你们这些不肖子孙，特意让我来整顿家风。” 第94章 反常 徐娇颜这话，顾族长深以为然，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就没有一个像她这么彪的，一个人对一家，硬是不落半点下风。 “你，我要休了你！”顾老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休是不可能的，和离可以！”徐娇颜淡定地回话。 “你个毒妇!”看到徐娇颜有恃无恐地样子，顾老爹气的哆嗦。 顾族长看到顾老爹脸上清白交加，十分惬意，多少年没欣赏过老三这种调色盘一样的脸色了，以往都是自己被他气成这样子，总算风水轮流转了，顾族长脸上浮现满足，像喝了一坛好酒似的飘飘然。 顾老爹悔得场子都青了，他就不该听顾老太的话，娶了这么个克星进门。 “公爹，看你说的，你这话可就夸奖了，我做事一向都有光明磊落，从来不会在背后做小动作，哪怕是打人，也是事出有因，毒妇这两个字我可不敢担当。” 徐娇颜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哽了一口老血。 “丫头啊，咱先放手行不，知道你受了委屈，大伯不会看着你被他们欺负，放心，别冲动。”顾族长安抚好徐娇颜，把脸转向顾家二老，“按照我刚刚说的，怎么搬出的怎么搬回去，别再说那些废话，我不想听，那你们不愿意也行，后半辈子就在祠堂带着吧，” 徐娇颜补充，“把秀才入赘到徐家也行。” 顾家二老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顾族长发了狠心，容不得他们推诿了。 顾老爹拉着脸，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 顾老太心有不甘，还想接着闹，被顾老爹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顾老大好不容易被放过，害怕徐娇颜继续动手，并没有敢吭声。 顾族长见状，知道事情算是解决了，继续嘱咐，“一家人过日子，要的就是齐心协力，你们要是真有困难，说出来大家商量，清越媳妇儿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不会看着你们喝汤自己吃肉的，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下不为例，这些事我都记着呢，再有下次，我不会再客气的。” 顾族长说完就离开了，晚饭没吃就来了这，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催促顾老大把嫁妆搬回去，一来顾族长不相信他们敢阳奉阴违，二来看着顾老大那肿的比猪头还难看的脸，他也不忍心催。 顾族长走后，顾老爹三人看着徐娇颜满脸仇恨，“老三媳妇，没想到你这么能耐，行，这次我们认栽，咱们走着瞧！” 顾老爹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顾老太见状，轻呸一声连忙跟了上去，顾老大看到了，也连忙跟了上去。 徐娇颜落在最后，撇撇嘴，踏脚出去了。 “老头子，那些嫁妆，真的要还回去？”顾老太摸着手腕上的银镯子，脸肉痛的扭曲成一团。 肝疼，非常肝疼，到嘴的肥肉就这么溜走了，早知道赶紧咽下去了。 “慌什么，日子还长着呢，不要太过在意一时得失。”顾老爹眯着眼说，“老三媳妇儿再能耐又怎么样，她也就是一个女人，咱们还能怕她，她想要回嫁妆，想的美。” 闻言，顾老太立刻劝说，“大哥都那样警告了，我感觉他这次来真的了，当家的，你可别乱来！” 她可不想以后进不了祖坟享受不了子子孙孙的香火。 顾老爹脸色一黑，“胡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以后的机会多的事，没必要非要计较这一时，不是说赖着不还。” 他能不知道大哥真的生气了，好歹是几十年的兄弟，论到对大哥的了解，顾老爹觉得没有几个人比得上自己。 旁边，顾老大很不甘，背负了贪占弟媳嫁妆的污名，还挨了一顿好打，却没有落得半分好处，他不愿意就这么过去。 “爹，娘，咱们吃不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你们就甘心这样过去？”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你要是不满，自己跟你大伯说。”顾老爹不轻不重地说了这么一句。 对于这个大儿子，他不是不心疼，但是他也没办法，无论是顾族长还是徐娇颜，他都不想招惹。 “爹，三弟妹也太嚣张了，刚回来又把我揍了一顿，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这倒也是，可是咱们，没人打的过怎么办？”顾老爹对此束手无策。 顾老大满眼烦闷，“说来说去还是老三没用，自己的婆娘都管教不住，窝囊！” “怎么说话呢，你三弟是个文弱书生，老三媳妇儿这么彪，他怎么管教？”顾老太不满地反驳。 “娘，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吧？” 顾老太双眼冒出凌厉的光芒，“这不可能，老娘一辈子没这么憋屈过，一个小娼妇而已，早晚收拾她。” “娘，这话你自己信么？”顾老大无语，他发现顾老太到现在还没认清现实。 顾老太哑然，她也没多少底气，自从徐娇颜过门，几番交手，她都没有占什么便宜，又加上徐娇颜武力爆表，她还真的有些虚。 “行了老大，这些事自有我跟你娘操心，你伤的不轻，先回去抹点药吧。”顾老爹察觉到顾老太不太自在，立刻解围。 “好吧！”顾老太摸着自己的脸，抬起脚离开了。 “当家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那些嫁妆换成钱，也不会弄得这么难看。”顾老太后悔地抱怨。 “没用，卖掉的动静更大，闹起来更难看。” “我不甘心，宁愿毁了这些嫁妆，也不想便宜那个毒妇！”顾老太的声音满是怨毒。 顾老爹摇头，“这些嫁妆好好的，早晚有机会弄到，毁掉就彻底没了，太可惜了。” “也是，就这么毁掉，确实可惜！”顾老太非常认同。 说话的两人没有注意到，没走远的顾老大闻言，脚步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离开，双眸中不时闪过的精光，彰显着他那并不平静的心。 事情完结，徐娇颜回到西厢，罕见地看到一向沉稳自若的秀才一脸阴郁。 第95章 异常 “秀才，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徐娇颜满脸疑惑。 这么阴郁的样子，可不像秀才平日的为人，徐娇颜心中纳闷。 顾清越抿嘴摇头，一言不发，微不可查地挪的更远一些。 见状，徐娇颜也没办法，看秀才的样子就是不想跟自己说，她总不能暴力逼迫吧。 静默了良久，顾清越突然开口，“娘子，中午做的人身鸡汤还没有喝？” “对哦，还没有喝鸡汤呢。”徐娇颜一脸懊悔，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还好用瓦罐煲的汤保温效果很好，现在应该还是温热的。 顾清越点头，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那我们现在回家吧，别浪费了一锅好汤。” 回家？ 徐娇颜一脸懵逼地看着顾清越，总觉这两个字用的甚是诡异，顾家不是顾清越的家？ 不过徐娇颜也不想待在顾家，非常愉快地答应了，“是啊，现在喝正温热，刚刚好合适。”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后就离开顾家了，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顾大嫂带着孩子回家。 顾大嫂看到徐娇颜，满脸不安，出事后她就带着孩子躲了出去，即使没有在场，她也知道徐娇颜敢闹那么大，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罢手。 “三弟妹，这都该吃饭了，还要出去？”顾大嫂忍住心中不安，忐忑地打招呼，说完这句话，又让孩子给两人打招呼，“你们三个，见了你三叔三婶怎么不打招呼？” “三婶好！”两个小子一个丫头齐刷刷的说。 “你们也好，”徐娇颜从荷包里拿出三块糕点一人一块递给三个人。 小孩子是无辜的，不管大人怎么样，都不该迁怒到小孩身上，这是徐娇颜的原则。 孩子们怯怯地看了顾大嫂一眼，得到她的同意后才急切地接了过来。 顾大嫂不太好意思要徐娇颜的东西，毕竟他们做的事有些对不起徐娇颜，只是看到孩子们那渴望的眼神，到底不忍心拒绝，点头妥协了。 孩子们接过糕点，开心地道谢，看着徐娇颜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亲近。 “大嫂你忙，我们先走了。”徐娇颜不欲多言，给完东西后就拉着秀才走了。 两人走后，三个孩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唯一的女孩子开口问，“娘，三婶人真好，糕点好吃。” 两个小男孩飞快地点头附和。 老大眯着眼说“真好吃，就是一块不够吃的，一口就吃完了。” 老三连连点头，“三婶比二婶好，给我们好吃的。” 顾老二夫妇都是精明爱算计的，并不想让顾老大家过多的占便宜，对待侄子侄女也没有多少耐心。 听到孩子们的话，顾大嫂眼眸闪烁，“知道你三婶好，以后对她好点，她也不容易。” 顾大嫂带着孩子走回家，刚看到顾老太，就挨了一顿骂，“贱蹄子，就知道躲出去，除了下蛋还有什么用？”骂着，就拿起手中的扫把对着顾大嫂的头打下去。 旁边的孩子看到她如狠戾的样子，瑟瑟发抖躲到顾大嫂身后。 顾大嫂没有解释是顾老大让她躲出去的，解释也没有，在顾老太眼里，错的从来都是儿媳不是儿子，哪怕自己已经给顾家生了两个孙子，还是一个外人，就因为清楚这一点，才一直活的唯唯诺诺，不敢有半分反抗。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她孩子还小，没了娘就没人护着了，顾家对儿子都不怎么好，更别提隔了一层的孙子了。 大骂一顿，顾老太心中憋得那团火总算消了一些，看着跟木头一样愣着的顾大嫂，心里怨怪她没眼力，“还不赶紧做饭去，都什么时辰了，是不是想饿死我们老两口？” “娘，我这就去做饭。”顾大嫂说完就走，走了没几步又不安的回来问，“娘，做多少饭合适？” “这个还用问？”顾老太斜楞了她一眼，“平常做多少今天继续做多少，这么多年也没有点长进，要你有什么用！” 顾老太骂完，踩着小脚进屋，一边走一边贱蹄子的不停骂，不知道骂的是顾大嫂还是徐娇颜。 顾老太走后，顾大嫂安抚一下孩子就去厨房做饭，依旧是二合面饼子，炒点萝卜白菜的大杂烩，还有自己吃的黑面窝窝头。 想了想，顾大嫂多放了一把黑面，虽然觉得徐娇颜应该不会回来，心里还是觉得预备着好。 顾家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离开的两人并不知道，此刻两人已经回到了小院。 晚上只喝汤也是不行的，点着油灯，徐娇颜麻利地蒸饭炒菜，没等多久，就做好了晚饭。 徐娇颜把猪肉粉条装出来一碗递给顾清越让他给族长送过去，自己开始盛饭装菜。 顾清越接过碗，有一瞬间的错愕，“娘子，为何要给族长送过去？” “今天族长帮了不少忙，送点吃食感谢一下，送别的，难免别人不会多想。” 顾清越闻言，端着碗转身出去，片刻后就拿着空碗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徐娇颜已经把饭食摆好了，参汤也盛了出来，见到人连忙问，“族长说了什么没？” 顾清越低着眸子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想开口，“大伯说让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要过于计较一时得失。” “这什么意思？难道让我不要嫁妆？”徐娇颜满是不解。 她总觉得不仅仅如此，顾族长给她的感觉还是挺靠谱的。 “应该没什么意思，不用想那么多，先吃饭！”顾清越掩饰住眼中那丝伤心，对徐娇颜说。 两人吃完饭，月上中梢，寂静的夜里响起一片虫鸣，待回到卧室，不管是徐娇颜还是顾清越，都满身紧张。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徐夫人只准备了一张卧室，没有意外，两人今晚要同榻而眠。 虽说是夫妻，可除了顾家昏睡那晚，两人一直不曾同床，现在要睡在一张床上，纷纷紧张起来。 徐娇颜习惯一个人睡，现在多了一个人，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还是有些不自在，想到跟顾清越同床共枕，就升起一股如坐针毡的感觉。 第96章 苦 顾清越比徐娇颜更加紧张，他只要想到跟徐娇颜相拥而眠，就紧张的不行、浑身燥热。 从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两人，时不时的偷瞥一眼对方，很快又低下头去，徐娇颜染满红晕的脸蛋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美艳动人，看的顾清越呆住了。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一阵困意袭来，徐娇颜也顾不上心中那些隐秘的心思，脱了鞋子外衣就睡到床里面。 顾清越见状，也跟着在旁边躺了下去。 一张床床榻多了一个人，就好像多了一个世界，令人忐忑中带着期许。 徐娇颜向来好眠，刚躺下床，闭上双眼，没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呼吸声。 旁边，顾清越躺的直直的，一动不敢动，闭着眼听着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心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良久，调整好呼吸，睁开眼睛满足地看了一眼徐娇颜后，沉沉地睡了过去，睡着的时候，嘴角挂起的微笑一直不曾消失。 小夫妻俩香甜的酣睡时，顾家却没有那么平和。 晚饭的时候，顾老太还是想到了最疼的小儿子，忍着怒气叫人吃饭，却发现人不见了。 没找到人，顾老太第一个反应就是顾清越又回去徐家了，想到这，顾老太气的脸都青了，早知道是这样，她绝对不会给顾清越娶妻的。 以前的儿子多好，说话贴心，对爹娘孝顺，也不计较得失，哪像现在，一眼不合就离家出走，好像把顾家当做了客栈，一个不顺心就甩开似的。 “老头子，那个贱蹄子又把清儿拐走了！”还没进大堂，顾老太就嚎哭。 “什么又拐走了？”顾老爹一头雾水，“老三没在家？” “我刚刚去西厢看了，清儿不在，那个贱蹄子也不在，肯定是她蛊惑清儿去徐家了。”顾老太说着，悲从中来，“我这是娶了一个什么儿媳妇儿啊，就是个灾星，自她进门，咱家就没有一件事顺过，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让她过门。” 尤其，顾老太想到为了这门亲事，前前后后搭上了二十两银子，更觉得心痛。 花这么多钱娶个克星，这么赔本的事，现在真是悔的不行。 “确实娶了个搅家精！”顾老爹一直嫌弃顾大嫂为人木呐有没有本事，哪方面都比不过顾二嫂，想到徐娇颜，这么一比对，对顾大嫂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 没本事就没本事吧，总归不会把一个家搅合地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要不是还需要她的命格，真想现在就休了她。”顾老太满脸愤恨，心里琢磨还要再打听一下有没有命格相同的女子，再忍一段时间，等找到人就把徐娇颜撵走。 顾老大一直在旁边不语，听到顾老太的话，眼中闪过暗光。 “算了，随他吧，他也大了，丢不掉。”顾老爹叹口气开始吃饭。 只是心里到底不痛快，没吃几口就撂下筷子背手离开。 顾老太心里也憋火，只觉得哪哪都碍眼，眼前的桌子不好看，嘴巴里的饭菜没胃口。 筷子一甩，丧者脸说，“老大，把你媳妇儿叫过来，今儿这饭做的都不能下口，是不是跟老三媳妇儿一样想造反？” 顾老大闻言，无奈地放下筷子，“娘，这饭菜跟平常的味道一样！” “瘪犊子，我说的话都不听，你也想造反是不是？”骂完，顾老太随后拿起手边的筷子砸了下去。 顾老大没有闪躲，任由筷子砸在自己的胳膊上，脸色阴沉，不过话说的非常软和，“娘，你别生气，我这就去叫她。” 顾大嫂正在厨房啃窝窝头，眼前一黑，就看到顾老大满脸寒光地盯着她。 顾大嫂抬头后，二话没说，对着她的脸，啪嗒一巴掌闪过去，瞬间，顾大嫂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当家的，我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顾大嫂说着，把旁边的孩子往自己身后扒。 孩子们在顾老大打人的时候就吓呆了，害怕地看着顾老大，泪花不停的打转，却不敢流下。 “看看你做的什么饭，都不能下口，娘气的不行，让我叫你过去。”说完，顾老大背着手离开了。 顾大嫂闻言，只觉得满心苦涩。 做的什么饭？还不是跟平常一样，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顾老太心里有数，多用一点就要被教训，哪有什么不同？无非是想找个借口教训自己而已。 想到这，眼泪无声的流下，顾大嫂擦了擦眼泪，又安抚好三个孩子，才一脸决绝地去见顾老太。 顾老太看到顾大嫂红肿的眼睛，不屑地冷哼一声，“又用你那点马尿迷惑爷们！上不了台面的贱蹄子，就不能给你一点脸子！”说着，扬手两巴掌打了过去，顾大嫂原本就红肿的脸颊瞬间鼓起。 顾老太看着顾大嫂这个样子就烦，总觉得她面憨心奸，顾大嫂越是表现地恭敬，她就越觉得顾大嫂心黑，想用一副恭顺的样子麻痹自己，伺机报复。 这种想法有些变态，亏心事做多的人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就因为自己缺德，才把别人想的跟她一样阴毒，为了免遭反噬，手段变本加厉，被折磨的人要么隐忍，要么黑化。 顾大嫂闻言，被打了都不敢哭出来，忍着眼泪恭敬地低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再惹顾老太不高兴。 看到顾大嫂这副懦弱的样子，顾老太更加看不上眼，又骂了几句后，兴致缺缺的把人赶走了。 顾大嫂重新回到厨房，坐在凳子上崩溃的大哭，她不知道这话总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看不到一点希望。 几个孩子看到了，围在了顾大嫂身边，抱着她哭出声来，一时间，母子几人哭成一团，像受伤的狼群一样相互舔舐伤口。 顾老大烦闷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听到这压抑的哭声后，更加烦闷，一脚踢开厨房的门，红着眼看着母子几人，“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有死呢，用不着你们哭丧！” 瞬间，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微不可察的抽泣声！ 第97章 半夜 见状，顾老大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入夜，星朗月明，万物寂静，原本闭眼的顾老大，突然睁开眼睛。 没有吵醒熟睡的妻儿，小心的推开门，敲开顾家二老的房门。 “老大，你不睡觉跑这里干嘛？”顾老爹一脸不耐，刚睡着就被叫醒了，顾老爹满肚子火气。 顾老太揉了揉眼睛，跟着开口，“是啊，老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不睡觉？ 顾老大扑腾一声跪了下来，“爹，娘，今天被三弟妹这么一闹，儿子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骚，儿子不甘心！” 顾老太也不甘心，只是族长郑重警告的事，她不敢阳奉阴违，顶多拖几天不还，“不甘心也要憋着，谁让那个贱蹄子有族长撑腰！” “老大，你有什么想法？”顾老爹直接开口问。 顾老爹对于顾清源的感官很复杂，三个儿子中就他最像自己，表面上看起来老实憨厚、唯唯诺诺，其实心思最深，这样的人，顾老爹是不喜的，太过凉薄，顾老爹很担心等哪天老两口没用了就被大儿子一脚给踢了，所以一直不敢对他放心。 三个儿子中，顾老爹最满意的是小儿子顾清越，不仅因为读书有天份，还是因为他品行比较好，人品端方又重情，顾老爹对于小儿子比较放心，只是造化弄人，顾清越的身体不太好，但凡他的身体好一点，顾老爹都会铁了心扒住顾清越，根本不会做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三个儿子中，哪个都有缺点，最满意的小儿子更是有致命缺陷，顾老爹一直在三个儿子中摇摆不定，对哪个都是若即若离，看似很公平，认真想一下却只觉得过于无情。 一咬牙，顾老大开口，“爹，徐家给的家嫁妆里，有不少值钱又轻巧的东西，我之前看到一些布匹首饰之类的，咱们干脆把这些换钱吧！” “换钱？”顾老太脸上闪过犹豫，她心里不舍得换钱，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特别是布匹，她都想好了用途，就这么换出去，还真是不舍得。只是，顾老太更不想还还回去，可是顾族长的警告历历在目，她不敢阳奉阴违。 “不行，你大伯知道了，娘跟你爹就没有活路了。”顾老太咬牙拒绝。 “娘，谁还会特意关注这些零碎的东西不成，过段日子直接说三弟妹用掉了，别人还会追究怎么用的不成？” 顾老大的话，让顾老爹意动，“老大，你想去哪里换钱？这些东西可见不得人，让人知道咱们拿来换钱了，这辈子要真的抬不起头来了！” “爹，我知道的，我想让二弟看看又没有门路，他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一些。” 这个问题顾老大早就想过了，这些东西肯定不能在杨柳镇附近换钱，让人认出来麻烦就大了，最好跑到百里外或者跟外来的客商交易，这种事情，只有顾老二才能办到。 “行，就让老二办！”顾老爹想想就同意了。 接下来，顾老太把一些方便携带的东西归拢到一起，让顾老大连夜去镇上找顾老二。 顾老大背上一大包东西，在顾家二老的目送下，踏上了去镇上的路。 顾老大是庄家把式，做惯了力气活，走路比平常人快上不少，夜半三更的时候出发，不到四更就到了镇上。 站在李家杂货铺门前，顾老大边敲门边喊，“老二，开门！” 顾老二正搂着婆娘在铺子里睡觉，就听到了敲门声，原以为听错了，就听到顾老大的喊话。 迷茫地张开眼，看着旁边的顾二嫂说，“大哥的声音，他来这里干嘛？” 顾二嫂睡得香甜却突然被吵醒，不满地抱怨，“半夜三更来，不会做什么亏心事吧？” “别瞎说，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顾老二边穿衣边嘱咐妻子。 顾二嫂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算了，睡也睡不好，我跟你一起出去。” 两人开门，就看到背着大包袱的顾老大，顾二嫂审视地看着顾老大，越发觉得他行事诡异。 “大哥，快进来吧！”顾老二把人迎进去后问，“大哥，半夜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老二说着，眼神有意无意落到顾老大身后那大大的包袱上。 “老二，今天想让你帮忙变卖一些东西，去外地或者找客商都行。”顾老大说着，把包袱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变卖东西？”顾老二满脸疑惑地打开包袱，随即眼神逐渐凝重，“哪来的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顾二嫂撇了撇嘴，“能不眼熟吗？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好像是三弟妹的陪嫁。” 闻言，顾老二面色大变，顾老大脸色尴尬。 指着桌子上的包袱，顾老二严肃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卖三弟妹的嫁妆？” 顾老二就算不用脑子也知道徐娇颜不可能现在就变卖自己嫁妆的，先不说她不缺钱，就是缺钱也不会让顾老大半夜三更来。 顾老大冷着脸说，“这是爹娘的意见，你不用问那么多，按我说的卖掉就好。” “你们偷偷变卖三弟妹的嫁妆？”顾二嫂不可思议地惊呼。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顾家做的太缺德了，居然半夜偷偷卖新媳妇儿的嫁妆。 顾二嫂脸色忽地难看，她想到了自己，自己的嫁妆只带了一些贵重的到镇上，还留有不少在顾家，她担心顾家会趁自己不在把自己的嫁妆也给卖了。 顾老大恼怒地看了顾二嫂一眼，“二弟妹，顾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插话。”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媳妇嫁进顾家十几年，又给我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在你嘴里就成了外人？”顾老二不满地看着顾老大。 顾老二夫妇两感情很好，他容不得顾老大怠慢自己妻子，而且他一直都看不上这个大哥，觉得他为人阴沉又凉薄，为了讨好父母，连自己的妻儿都不顾，枉为男儿！ 顾二嫂心中的不忿，全被顾老二的举动消融了，温婉地对顾老二笑笑后，讽刺地看着顾老大，“大哥这话说的，我就是做的再不好也该我相公教训，怎么也轮不到你！” 第98章 来人 顾二嫂心中，对顾老大不屑到了极点，看不起女人还偷偷变卖弟媳的嫁妆，做出来的是人事么？。 顾老大面色难看，满眼怒火地看着顾老二，“行啊，老二，你才来李家几天就不知道自己姓顾了，果然就行爹娘说的那样，白眼狼一个！” “大哥，你别太过分，哪家也没有当大哥的当着兄弟的面教训弟媳的，别说我还没有死呢，就是我死了还有爹娘，也轮不到你。”顾老二真的生气了，顾老大一点道理都不讲，也别怪他给他难看。 顾老大一直都是能屈能伸的人，看到顾老二这么硬气，立刻改口，“行，这事是大哥错了，现在说正事，爹娘的意思是尽快办好事。” 顾老二认真的权衡一下利弊，摇头拒绝，“大哥，这事你还是找别人吧，我是个生意人，名声很重要，这事被人知道了，生意都没办法做下去。” “老二，这可是爹娘的意思！”顾老大咬着牙警告。 “大哥，就是爹娘的意思我也没办法。”顾老二摊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风险太大，我不会沾手的，你要真有意，我可以给你介绍人，但是必须你自己卖。” 顾老大虽然不满，也知道顾老二已经让步了不少，不敢逼迫，点头答应了。 顾老二给顾老大说了一个地址和人名，不再管他，直接回房睡觉了，他说了不沾手，就不会留下把柄。 顾老大阴沉着脸走出去，踏着夜色去找顾老二口中的那个客商。 一夜好眠，早晨太阳初升，徐娇颜就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后，看到旁边的顾清越，多少有些不自在，连忙起身洗漱。 顾清越在徐娇颜起身的那一刻就醒了，心里尴尬，感觉无法面对徐娇颜，装作酣睡的样子。 待徐娇颜走后，立刻睁开眼睛，穿衣起身。 洗漱之后，徐娇颜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打起了太极拳，她个人很喜欢太极拳，虽然软绵绵的没有杀伤力，可活动筋骨的效果挺好的。 看到顾清越来到院子里，想到他的身子骨，徐娇颜凝眉说，“秀才，你过来，我教你打太极拳。” 顾清越意动，犹疑地问，“会不会不太好？我不是徐家人。” 这个时代对于传承极为重视，任何知识都不会轻易外传，顾清越害怕徐娇颜传给他违反了徐家的家法。 “这跟你是不是徐家人有什么关系？”徐娇颜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放心吧，没事的，这是不是什么功法，就是锻炼身体的一套动作。” 广场上老爷爷老奶奶用来健身的太极拳，有什么需要保密的。 解开疑虑后，顾清越就跟着徐娇颜的动作学，他记忆很好，徐娇颜把动作拆分后打了两边就学会了，慢慢地跟在徐娇颜身后打拳，动作虽然生疏，但是没有出什么差错。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感觉全身都有一股热气升起，才停下了动作。 洗过脸之后，徐娇颜开始准备早饭。 简单的吃过早饭后，又给秀才准备好药浴用的东西，徐娇颜漫不经心地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她表面悠闲淡然，可内心着急的不行，今天徐家搬家，现在都到了半上午，还没见到来人，徐娇颜有些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被暖洋洋的太阳晒得快要睡着的徐娇颜听到一阵吵闹声，连忙跑了出去。 打开门一看，好几辆牛车拉着东西停在附近，看着为首的徐小七，徐娇颜兴奋地叫出来，“小哥，你们终于来了的，都快中午了，怎么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徐小七解释，“家里还要收拾一些东西，牛车走的又慢，来到这就晚了些，娇娇你在这看着点，我指挥他们卸东西。” 徐娇颜笑颜如花的应道，“小哥你忙，我在这看着东西。” 徐家搬家的动静很大，尽管处于偏僻的一角，可村里人早就对这九座青砖小院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一直想见识一下院子的主人，听到动静后，清闲在家的人都出来了。 村里人看着徐娇颜，只觉得面生的紧，看着她梳的发髻，知道这么俊俏的小娘子已经嫁人为妇，在场不少年轻的小伙子一阵惋惜。 徐娇颜在顾家村没怎么待过，见到她的人很少，认识她的人就更少了，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也没有人认出她，直到顾族长过来。 顾族长早就从村长那里听到徐家要搬过来的风声，要不然即使偏心徐娇颜也不可能这么不给亲弟弟面子，可他没想过徐家来的这么快。 初听到徐家搬过来的消息，顾族长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再追问村长这个消息的可靠性，村长被追问的烦了把徐家买了顾家村一百多亩地的事情说了出来，此后，对于徐娇颜的事，顾族长就重视了起来。 有一百多亩地的徐家，已经算是地主了，以后跟他们打交道的地方多着呢，一定要好好处理顾家的事才行。 顾族长看到徐娇颜英姿飒爽地站在牛车旁，笑着问，“清越媳妇儿，清越没来帮忙？” 徐娇颜笑笑回答，“秀才还要养身体，这点小事我能应付，用不着他帮忙。” 听到两人的对话，在场的顾家村人才知道眼前这个俊俏的小娘子就是秀才新娶的媳妇儿，一时间，众人的眼神中多了其它东西。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一脸愤恨，有人则是一脸复杂。 “能应付过来就好，有事招呼一声，我找人帮忙。” 徐娇颜笑着点头，“谢谢族长，真的需要帮忙，我不会跟您客气的。” “你这孩子，叫什么族长，见外了不是，我可是你相公的亲大伯，叫大伯就好！”停顿了一下，顾族长问道，“看这架势，徐家是准备在顾家村定居了？” 徐娇颜笑的更灿，“对，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今天就能搬过来，我小哥已经来了，过会儿爹娘他们也会过来。” 第99章 闲扯 “你爹娘就来了？”顾族长的脸色不太自然，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想想顾老爹做的那些事，顾族长还是不敢面对徐家。 “对，马上就到！”徐娇颜笑的更灿，她看到远处过来一队人马，没猜错应该就是徐家众人。 “呵呵，”顾族长微微一笑，“你先忙，我先走了，有事记得招呼一声。” 顾族长疾步离去，转身就去了顾老爹家，他要亲自盯着徐娇颜的嫁妆，别让顾家那些人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对于这个一直帮助自己的族长，徐娇颜一直很感激，想请他吃饭表示一下谢意，只是今天徐家刚搬进来，好多事没有处理，不是好时机，因此顾族长走，她没有阻拦。 马车刚靠近顾家村，徐娇颜就小跑了过去，“爹娘，哥哥、嫂嫂，你们来了！” 徐夫人下马车，立刻扶住她，不轻不重地责备，“你看你，多大的人了，都成亲了还这样毛毛躁躁。” 徐娇颜顺势搂住徐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娘，我多大都是你闺女。” 徐娇颜这幅样子，徐夫人也懒得说教了，总归是自己闺女，有自己护着。 其它几个小院都还在收拾，徐娇颜就把人请进了自己院子，院子里，顾清越还在按照徐娇颜的要求晒太阳，看到徐家众人来，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岳父、岳母、两位嫂嫂。” 徐屠户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摆摆手说，“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用搞这些虚头巴脑地。” 徐夫人慈爱地看着顾清越，“咱家都是实在人，你有这个心就好，不讲究这些虚，”说完招呼徐屠户和两位儿媳妇“我们几个进屋了，你不用招呼，继续晒太阳吧，今儿这日头不错。” 顾清越在徐家也有一段日子，早就跟他们熟悉了，闻言没有客气，点点头继续晒太阳，顺便拿起早就放置在一边的书，悠悠地看起来。 徐娇颜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话，见几人进了堂屋她就转身泡茶。 她的动作很麻利，片刻就端着茶水进了堂屋。 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几人开始说闲话，扯着扯着，就扯到徐娇颜身上。 “娇娇，这次回去，你公公婆婆没有为难你吧？”徐三嫂问。 她觉得顾家二老不敢为难徐娇颜，毕竟上次签了契书，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不能欺负人。 对于自家人，徐娇颜并没有什么要隐瞒，低声把顾家侵占她嫁妆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 “顾家这两个老不死，真是欠教训，看来上次给的还是不够！”徐屠户怒火中烧，自己闺女的嫁妆都敢贪图，找死！ “顾家的吃相确实难看！”徐夫人满脸阴沉，“这么说，你的嫁妆还没有拿回来？” 徐娇颜点头，“被他们用过的东西，拿回来我也用不下去了，我想把这次的事情闹大，借着这件事分家。”看着家人关切的目光，徐娇颜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可能，父母在，不分家，这是规矩！”徐屠户最先反驳。 “爹，咱们家都分了，为何顾家就不能，秀才他爹娘那么过分，为何不能分家？”徐娇颜不敢置信地问。 “所以说你还年轻！”徐夫人停顿一下，缓缓开口，“咱们家能分，是因为我和你爹同意了，我和你爹不同意，就算你哥哥他们闹上天，这家也分不了。” “对!”徐屠户点头附和，“律法中有十不告，其中一条就是不能状告自己的父母，无论什么理由。” “有这条？”徐娇颜愣了，“我怎么不知道？” 徐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又不看这些，天天捧着话本看，怎么会知道。” 徐娇颜低头，“可秀才他爹娘真的做的很过分，前段时间的事情不说，就说这次偷取嫁妆，简直无耻之极！” 徐屠户摆摆手，“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人命都没出，这理由站不住脚。” “这还不算大事？”徐娇颜感觉三观都要颠覆了，吞吞口水，试探地问，“什么才算大事？” “大事啊？”徐屠户楞了一下，低着头想了想，“人神共愤的大恶才行！” 随即，又语重心长地教导，“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父母把子女养大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如果孩子翅膀硬了就能反制父母，这个世道也就乱了，咱们大虞对孝道很重视，不惜用律法规定子女不能状告父母，就是为了让人遵守孝悌！” 徐娇颜不甘心的抱怨，“爹、娘，我一点也不想跟那些极品生活在一起！” 她原本想借用嫁妆这事分家，没想到居然不可以，想到跟顾家的极品扯到一起就难受的很。 徐夫人莞尔一笑，“你这孩子，何必执着于分家！” “不分家就要掺和在一起，我不想整天被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烦扰。” “对于别人来说是这样，你不必如此，爹娘给你陪嫁的院子，就是给你住的，可以不用跟他们住一起。” 徐娇颜眼中闪过不确定，“可以么？他们都能夺嫁妆，未尝不能夺院子？” 徐娇颜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多想，顾家二老，真的能做出来这么极品的事，毕竟她的院子，在顾家村已经属于上好，顾家二老不眼红才奇怪。 “笨！你当我和你爹是死了？”徐夫人白了她一眼，“不要为顾家二老花费过多的精力，他们不足为惧，年纪轻轻的，不要为这些琐事烦扰，有什么事还有我们这当爹娘的，小辈对长辈只能妥协，我和你爹可不是。” “你娘说的没错，顾家那两个蠢东西，也就只能在你们跟前逞威风，”徐屠户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遇到了我们，p都不敢放一个！” “爹这话虽然粗俗，理却是这么个理，多少泡在苦水中的女子，还不是因为娘家不靠谱！”徐三嫂这话由衷而发，她过的好是因为嫁对了人，公婆也好相处，可世间女子如自己这般好运道的，十不足一，嫁的相公不行，娘家又不撑腰，只能自己苦熬着。 第100章 豁然开朗 “行，我就一直住在这里不回去了。”听完三人的话，徐娇颜豁然开朗。 虽说不能彻底摆脱这些极品，暂时甩脱也能喘口气，真要把自己惹急了，一刀一个霍霍！ 徐夫人笑着点头，“这就对了，他们半只腿都踏进坟头了，跟他们计较犯不着，为他们花费过多精力也划不来，表面上维持平静就好了，私底下怎么开心怎么过。” 她虽然没有在公婆手下过过日子，但是一把年纪了，经历多了，到底比别人多了几分感悟。 听到这，徐娇颜莫名地为顾家二老点蜡，她爹娘向来精明，有她爹娘在，顾家二老以后的生活必然要憋屈，想到顾家二老吃瘪，徐娇颜就浑身舒爽，笑着说，“既然这样，那些嫁妆我就不追究了，让他们抱着嫁妆过后半辈子吧。” “不行，这个必须追究！” 徐夫人的话，得到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徐屠户附和，“你娘说的不错，嫁妆必须要追究，东西多少是其次，咱们徐家必然要拿出一个态度，不然还让人以为咱们家是软蛋！” “没错，嫁妆的意义不一样，普通的东西拿了就拿了，嫁妆是爹娘给你撑腰用的，是咱们徐家的脸面，不是顾家能拿的。”徐大嫂紧跟着说。 “那就追回来！”徐娇颜也觉得自己二缺了，自己的东西，凭什么便宜顾家，怎么说也是自己爹娘的心血，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只是，她昨天并没有步步紧逼收回嫁妆，以她对顾家那群极品的了解，说不得昨晚就去销赃了，想要全部追回来，恐怕有些难了。 为难地看了看徐夫人说，“娘，我担心那些东西被顾家连夜转移，咱们拿不回来。” “拿不回来就让他们赔钱，原本也是不特别好的东西，当初考虑到你嫁到乡下陪嫁不能太过出头，把大部分嫁妆都给换了，这个院子中的东西才是你真正地陪嫁，每件都有标记。” 徐夫人不以为意，这些上了红漆的家具，用的都是一般的木头，不是桐木就是杨木，最好的就是枣木了，用不了几年。 徐娇颜早就有这个感觉，徐夫人这么说她一点也不意外，“娘，就怕他们不肯，耍无赖这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干了，早就顺手了。” 徐夫人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说，“无所谓，耍就耍，一笔笔的记起来，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几人在讨论嫁妆的时候，顾族长也顾家为她的嫁妆奔波。 顾老爹得知徐家要搬到顾家村的时候，脸色忽地变白，埋怨道，“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就让你们好好待清越媳妇儿，你自己不听怪谁，要不是知道徐家要来顾家村，我犯得着一次一次提醒你。”顾族长看都没看顾老爹一眼。 当谁喜欢管他们家这点破事一样，要不是早就听说了徐家要来的消息，怕徐家人因为顾老爹夫妇作死拉低了整个顾家村的印象，顾老爹作死他绝对不拦着，静等着他被徐家人好好收拾。 想到这，顾族长也懊恼了，早知道，昨天就不该给顾老爹他们留半分情面，想起自己答应照顾徐家闺女拿的二两银子，顾族长就觉得骚的慌。 “现在咋办？”顾老爹哭丧着脸问。 知道徐屠户进了一趟牢房还能完好无损地出来后，顾老爹心中多了几分鄙视，可也更加害怕了，进了牢房都能出来的狠人，谁知道他能做出来什么事！ “还能咋办？”顾族长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顾老爹脸上，“该咋办咋办，把东西赶紧还回去，再说几句软话这事就过去了！” 顾老爹也想还，可是他拿不出来啊，一些大件还好，零碎的东西昨晚就卖了，顾老大钱都拿回来了。 苦着脸说，“大哥，你再想点别的办法。” 闻言，顾族长脸都绿了，“想办法，我有什么办法，你做出这些混账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后果。” “我怎么没想过。”顾老爹小声嘀咕，他既然敢做这事，肯定有倚仗，他可不像顾老太那样头脑发热只为泄气，而是认真的权衡过利弊的。 一来徐娇颜闹不闹另说，二来就算徐娇颜闹起来，顾族长压下来也没事，三来家里确实缺钱了，再不进账，一家人只能勒着肚子吃土了，也是逼急了才做出这种事的。 “自己做的烂事自己解决，我就是来通知一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顾族长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家定居顾家村，对整个顾家影响都很大，一百多亩地，徐家就那几个人，怎么也种不完，他要探探口风看能不能佃下来，给族人多找点出路。 顾族长走后，顾老爹两夫妇开始商量了起来。 “当家的，徐家来了，这可咋办？”顾老太想到徐家几兄弟那令人发指的行为，就浑身颤抖！ “我琢磨琢磨！”顾老爹黝黑的脸上遍布了皱纹，皱着脸皱纹交错在一起，非常恐怖。 顾老太一脸忧愁，“大哥说徐家以后就落户在顾家村，这怎么能成啊，老三媳妇儿都要作出天了，来个徐家撑腰，还不要把天捅破。” 顾老太觉得她太难了，别家娶个儿媳妇都是多了一个丫鬟，她倒好，多了一个祖宗。 “是啊!”顾老爹习惯性地拿腰间的烟袋，却发现已经换了身衣服，没有装，“难办啊！” 以前徐家是屠户，他就算心里怕点也因为他们下九流的贱户身份多了几分优越感，现在徐家摇身一变成了地主，他是一点底气也没有。 “当家的，你说他们会不会打上门？”顾老太小声地问。 上次顾家来人，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花了不少钱补办，这次再来砸一次，就真的不妙了。 “你觉得不会？”顾老爹抬起眼皮子反问，别说徐家了，顾老爹觉得就是他自己，知道闺女嫁妆被占了，也会打上门去。 沉默良久，顾老太不舍地提议，“要不咱们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吧！” 第101章 找人 顾老爹叹了一口，“怎么还回去？值钱的卖的了不少，剩下的看着好看，其实值不了几个钱！” 顾老太想到被她藏起来的46两银子，嗫着嘴不说话了。 琢磨良久，顾老爹心一横说道，“看来这事还要老三办才行！” 顾老爹以前不想让顾清越夹在中间为难，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把眼前这个坎过去再说。 “能成吗？”顾老太眼中闪过挣扎，她内心里还是不想让自己儿子承担的。 “怎么不成，这事就这样说定了。”顾老爹吐出一口气，背着手离开了。 顾老爹走后，顾老太一个瞎琢磨，琢磨一会儿也没偶琢磨出来什么办法，骂骂咧咧地进屋了。 知道徐家今天来，她就不敢出门了，脸皮在昨天就被扒了下来，出门后指不定多少人暗地里笑话，就算她是秀才亲娘也管不了人家怎么想的。 顾老爹走到徐家起的院子附近，远远地就停住脚步不敢上前，看着这些整整齐齐的院子，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他一辈子也就起了一座院子，哪像徐屠户这么大手笔，又觉得徐屠户脑袋不正常，镇上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到乡下当泥腿子，有起院子的钱，在镇上买个气派的宅子多好。 万般滋味，只能自己体会，顾老爹眼红归眼红，没有忘记自己出来的目的。 往周围打量了一番，发现了一个侄子路过，连忙叫住，“石头，快过来，四叔有事找你！” “什么事？”石头本不想搭理他，他昨天就是搜查队的一员，想到顾老爹霸占儿媳嫁妆的事就膈应的不行，只是到底是自己的长辈，最终不情不愿的过去了。 “你去里面把老三叫出来，我有事找他。” “叫秀才？”闻言，石头的眼中立刻浮现一丝警惕，“你有什么事要找他？” 顾老爹神情不耐，“问那么多做什么，叫你去就赶快去！” 石头严重怀疑顾老爹不怀好意，能丝毫不顾及秀才的面子霸占他媳妇的嫁妆，顾老爹对秀才也不一定真的像表面上的那样好。 倔强地看着顾老爹执拗地说，“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去的！” “你个瘪犊子！”顾老爹作势打人，被石头躲了过去。 “四叔，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说完这句话，石头就溜了。 顾老爹见状，气的不行，却没有一点办法，又等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人传话。 顾清越正在晒太阳，就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是本家一个兄弟，起身问道，“七堂兄，有事找我？” 出声人打量着气派的小院，漫不经心地说，“秀才，你爹让我来找你。” “我爹？”顾清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抿嘴问，“找我何事？” “这我哪知道。”老人撇了撇嘴，“秀才，你这日子过的不错啊，院子盖得可真够气派的，我可是羡慕的紧。” 闻言，顾清越温怒，“与你何干，出去!”说话间拿出了秀才老爷的气场。 来人看到后，呐呐地走出去了，他平日里敢放肆，也是因为顾清越不计较，顾清越就算半死不活，也是有功名的秀才，轮不到他一个白身放肆。 只是心里憋了一股气，遇到顾老爹的时候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顾老爹听完烦躁地摆手说。 知道顾清越不想见他这个爹的时候，很心寒，自己养大的儿子，到底是生分了。 顾清越躺在摇椅上想了想，最终决定去见顾老爹。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爹，总逃不掉见面，这次不见还有下次，只是想到昨天听到的争执，顾清越还是有几分别扭，他没想到爹娘真的把自己看成了拖累。 走出院门，顾清越有一瞬间地恍惚，顾家村的这些乡亲，他似乎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再次看到这些人，总觉得跟以前比，少了一丝亲近。 顾家村聚在小院的村民，在顾清越出来的那瞬间就看到了他，顾家村唯一的秀才，全村的指望，又是此事的相关人物，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秀才，这小院真的全都是你岳家的？”一个黝黑的汉子指着这些小院问。 顾清越点头，“华岩叔，这些院子确实是我岳家的。” “天哪，这得花多少钱呐！”顾清越的声音刚落地，惊呼声就响起。 “怕要五十两银子吧？”一个小心翼翼地声音响起。 “去你的，怎么可能，咱们盖个泥胚房还要近五两银子呢，这些可是青砖、瓦房，最少也要二百两！”一个胖胖的汉子反驳。 一片抽气声响起，惊叹的声音又出现。 “乖乖，二百两银子，咱们泥腿子几辈子也赚不到哦！” “别说二百两，这辈子能存到二十两我就心满意足了1” “秀才真是好福气，找到一个这么有钱的岳家！” ...... 顾清越听到这些越来越不靠谱的话后，摇摇头走了。 顾老爹一直在旁边躲着没敢出来，顾清越刚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只是人太多没敢上去，顾清越刚走近点，就被他叫了过来。 再次遇到顾老爹，顾清越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地低下头。 顾老爹一直端着架子等自己儿子问，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儿子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跟个闷葫芦似的不开口。 轻咳一声，顾老爹问，“老三，你昨天为啥不住在家里？” 顾清越平静地回话，“我娘子睡不惯西厢的床，没有住在顾家。” “胡闹！就她娇贵，你睡了十几年了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她才睡几次就矫情起来！” 顾清越看到顾老爹依旧是这幅不可理喻的样子，眼中溢满了失望，此刻的他蓦然发现，他爹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管不顾的先给人定罪再说别的。 想到这，顾清越心中不耐，直接开口，“爹，你有事说事，没事我回去了。” 顾老爹被顾清越这话气的颤抖，“老三，你想回哪去？顾家才是你的根！” 第102章 抵触 “爹，我没说顾家不是我的家。”顾清越微微皱眉，越发不耐烦，总觉得顾老爹今天格外暴躁。 “那就好！”顾老爹丧者脸点头，“徐家再好，也只有顾家才是你的根，你要永远记住这点。”停顿了一下，顾老爹继续说道，“老是住在徐家，不成样子，你带着你媳妇儿赶紧回来，别让人说闲话！” “爹，你误会了，我现在住的是我娘子陪嫁的院子，不是徐家的宅子！”顾清越觉得有必要跟顾老爹解释清楚这点，这点很重要，有了陪嫁这个名份，谁也不能说闲话。 “你媳妇儿的陪嫁？”顾老爹瞪大眼问，“徐家还给你媳妇儿准备了一座陪嫁院子？” 看到顾清越点头，顾老爹心里憋了一口老血！ 这徐家，搬过来就算了，居然还搞出了陪嫁院子这出，这以后，顾清越小两口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回顾家！ 想到这，眉头一紧，立刻斥责，“胡闹，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住在你你媳妇儿的陪嫁院子里？” 顾清越不解，“爹，为什么不能住着我娘子的陪嫁院子？”他仔细的想了想所有读过的书，夫子教授的道理，从来没有这种说法。 顾老爹噎住，半天磕磕巴巴地说，“你一个大男人，住在媳妇儿的陪嫁庄子上，也不嫌丢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吃媳妇儿软饭呢！” 这话让顾清越很受伤，他没想到顾老爹这样说他。 不过，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顾老爹说的没什么错的，他现在吃的喝的花的用的，全都是徐娇颜负责的，自己半个铜钱都没有出，自己作为秀才的补贴，全都在顾家。 而且，自从成亲后，顾家二老似乎把他忘记了一样，以前还会时不时的给点买书的钱，现在...... 低眸掩饰住所有的神色，顾清越开口，“爹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是靠我娘子在养，按理说我有个秀才的功名，还是廪膳生，除了粮食各种补贴外，还有每个月一两的银子可以拿，只是爹娘一直说我拿钱没用......” 剩下的话，顾清越没说，不过看着顾老爹的眼神，却多了一抹复杂。 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骂他吃软饭，唯有拿着自己补贴的顾家，并没有资格。 顾清越又想到，自己确实是家里花钱最多的那个，爹娘付出的心血也最多，可顾家另外的两个兄弟也没少花钱，顾老大娶妻生子养孩子，那样都少不了钱，顾老二更是如此，为了娶镇上的姑娘，聘礼都要三十两银子。 “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埋怨我跟你娘？”顾老爹脸色骤然变冷，凌厉地看着顾清越。 “没什么意思，只是突然发现受徐家、受娘子帮助很多，心生不安。” “老三，做人可要讲良心，这些年，家里为了你花了多少银子，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心里也有数，别因为外人让家里寒了心！” 又是这些话，这些年，顾清越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小时候，他刚开蒙，顾家人就一直说家里送你读书不容易云云，你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以后光宗耀祖等等。 再后来，顾清越展露了读书的天赋，原本因为身体弱不受重视的顾清越，立刻成了顾老爹最疼的那个儿子，各种嘘寒问暖不说，还亲自盯着他的课业，只要有一丝懈怠，立刻说教他。 两年前，顾清越考上了秀才，终于感受到了解脱，不管怎么说，也能给顾家一番交代了，却不曾想顾老爹看到了改换门庭的希望后，变本加厉起来，天天盯着他苦读，更为了顾清越不脱离顾家的掌控，时不时就洗脑一样灌输这些道理。 初听，顾清越深以为然，感念到父母供养自己的艰辛，加倍的刻苦读书，不惜熬坏了自己的身体。 后来，感受到自己生机渐渐流失，生命越来越脆弱，才忍不住问自问，“真的值得么？这种日子可是自己想要？” 可是答案，他却不敢深想，他怕自己无法接受，从那以后，面对顾老爹的说教，顾清越面上不显，心里却有几分抵触。 十几年来，顾清越生活的地方，就只有顾家村那么大，他的整个世界被顾家人填满，即使知道顾家行事有些不妥，也不曾想过改变，就像一个困死在沙漠的旅人，仅剩一瓶毒酒的时候，选择毫不犹豫的喝下，因为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爹，你说说看，我到底哪里不讲良心了？不顺父母？没有，这些年来，我刻苦读书就是为了完成爹的愿望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大不孝？我现在身无分文，能给你们的全都给了，也不是，难不成成亲后跟娘子住一起就是不孝了？” 顾清越犀利的话语让顾老爹呆愣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清越如此锋芒毕露的样子，以往顾清越虽有秀才功名，但在家里从来不摆秀才架子，乍然看到顾清越这个样子，顾老爹突然感觉眼前的儿子有些陌生。 “清儿，话不能这么说，我是你亲爹，顾家才是你家，你是娶媳妇儿进门不是入赘，一直住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见到顾清越这个样子，顾老爹下意识的放软了身段。 顾清越并没有打算一直住在这里，闻言，反而来了气，“爹，夫妻一体，娘子的陪嫁院子，我住并没有什么不妥，这里也在顾家村，距离爹娘也不远，我又没有提出分家，为何就不可以？” 闻言，顾老爹蓦然一惊，这话他没法反驳。 徐家给徐娇颜的陪嫁院子，里面的东西自然是她的陪嫁，女子的嫁妆是私人财产，跟夫家并无关系，顾清越既没有闹分家，更没有用顾家的东西，村里那些规矩，还真的没法用。 “老三，你非要如此！”顾老爹面色一冷，“你这样做，把我和你娘置于何地？顾家那么大还容不下你们俩不成？” “爹，你还有别的事没？没有我回去了！”见到顾老爹纠缠不休，顾清越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第103章 决裂 昨天晚上，顾清越就在堂屋门外，明明白白的听到了自己爹娘还有大哥说的话，顿时，如遭雷击，他没有想到在自家爹娘还有大哥的心里，对于自己的付出是需要回报的，他们的付出需要回报，自己的付出又该像谁索取回报？ 顾清越接受不了打击，身体昏昏欲坠，强撑着才回到了房间。 自从那日，对于顾家这些人，顾清越心里，就多了一些抵触。 “顾清越，翅膀硬了就不顾及你爹我这个老子是吧？”看着顾清越这不耐中带着执拗的态度，顾老爹颤抖着指着他问。 “爹，你到底要怎么样？”顾清越一阵无力，他心在有些明白徐娇颜那种急于摆脱顾家的感受了。 对于这么执拗固执又不讲道理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避而远之，才是最好的办法。 “跟我回家！”顾老爹扯着顾清越的手往回走，他已经彻底忘记了来的目的，只知道这个最出息的儿子要失控了，陡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下意识的想把人抓的更牢。 顾老爹做了一辈子的庄家把式，即使已经老了，力气也不是顾清越这个文弱书生能比的的，顾清越怎么也挣脱不开。 顾清越左右晃动手腕，手腕都青紫了，还是没有挣脱开，情急之下求救，“娘子，救命！” 顾老爹闻言，下意识的加大了抓人的力度。 顾清越的喊声惊住了围观的人，众人发现是秀才父子后，都不敢上前，人家两父子的事，自己一个外人贸然插手，说不得就会两面不是人，落不到好。 徐娇颜正在做饭，听到顾清越的喊声，扯了一下袖子，立刻跑了出去，刚出门就看到顾清越被顾老爹拉扯着走。 “你放开他！”徐娇颜跑过去，一脚踢到了顾老爹的右肩上。 顾老爹吃痛，立刻就撒手了，回过神一看是徐娇颜，又惊又怒，“你个毒妇，我是你公公，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徐娇颜没回话，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清越的手腕，之见原本白皙瘦弱的手腕一片青紫，手掌无力地垂下来。 徐娇颜看到后，怒火中烧，反手就给了顾老爹一个巴掌，“畜生不如！” 秀才这手腕，硬生生的被顾老爹弄断了，幸好只是左手，如果是右手，这时代的条件，不知道还能不能痊愈，这未来...... 然后，立刻抱着秀才小跑回院子，“三嫂，你快出来，秀才的手腕骨折了！” 徐三嫂在堂屋陪着婆婆说话，听到这话，立刻背起自己的小医箱走出来。 “怎么回事？就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弄骨折了？”徐嫂嫂一边正骨，一边疑惑地问。 “别提了，他亲爹下的手！”徐娇颜看着秀才因为正骨疼的扭曲的脸，眼中溢满了同情。 “亲爹？这是有多大仇啊！”徐三嫂写了一个方子嘱咐，“三碗水煮成一碗，把药渣敷在手腕上，用木板固定！” “三嫂，他的手没事吧？”徐娇颜担忧地问。 “没什么大影响，不过，他的手腕本就脆弱，骨骼又僵硬，完全恢复几乎不可能，以后怕是不能再用重力了！”徐三嫂心中叹息，对顾老爹的为人更加不耻。 “不能用重力？”徐娇颜沉思了一下，“这个没事，秀才是读书人，不用做什么重活！” 顾清越从被徐娇颜抱回来后，就一直低沉着眼眸，寒气逼人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敷完药，徐娇颜并没有多问发生了什么，安抚几句就离开了，给秀才留下个人空间。 顾老爹在徐娇颜走后，摸着自己的脸颊满眼阴沉，这是第几次了，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被打，他还真的被一个儿媳妇骑到头上了。 想到这，顾老爹甩袖，径直去找了顾族长，她倒要看看，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儿媳妇儿对公爹动手，徐娇颜要怎么收场，族里可容得下这忤逆之辈。 然后，走到没人的地方，狠心地扇了自己两巴掌，才苦着脸红着眼睛去顾族长家。 刚走进顾族长家，顾老爹就一阵哀嚎，“大哥，我没脸活了！” 顾族长一抖，额头青筋直冒，“老三？你这是干什么？” 最近的事，但凡跟顾老爹有关，就没有半点好事，顾族长极为不待见他。 “大哥，你是不知道清越媳妇儿多猖狂，大庭广众的，当着乡亲的面直接抽我大嘴巴子，这样忤逆的媳妇儿顾家可要不得！” 顾族长听闻，黑着脸问，“你又做了什么？” 不是他不相信自家亲兄弟，而是顾老爹这人没办法让人相信。 “大哥，你什么意思？”顾老爹满脸控诉，“大庭广众的，我能做什么？” 顾族长没理他，警告他，“最好别出幺蛾子，刚刚我已经告诉几位族老你们夫妇俩骗亲的事情，族老对你很不满，已经快容不下你们了！” “什么？”顾老爹大惊，“大哥，咱们是亲兄弟，你为啥这样害我？” 顾老爹没想到骗钱的事被族老知道了，这样岂不是说自己头上随时悬着一把刀？ 族长的辈分比较高，各个都是顾家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若是对自己生恶，即使家里有个秀才，恐怕也落不得好。 “害你？”顾族长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老三，看着咱俩一个爹娘的份上，你做了这些缺德冒烟的事，我也处处给你擦屁股，却让你越发有恃无恐了！”停顿了一下，顾族长继续说，“我不仅是你大哥，也是家族的族长，做事也要为家族考虑，你三番两次的做出这样危害家族的事情，要不是你是我亲弟弟，早就把你除族了？这会儿怨我说出骗亲害你，你们当时做这恶心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后果？” 顾老爹被顾族长骂的哑口无言，低着头隐藏起眼中的愤恨。 徐娇颜的小院中，徐屠户夫妇听到徐三嫂的叙述后，眼中寒光闪烁。 “这个顾老栓，真是狠毒至极，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徐屠户冷哼一声，“正好，嫁妆这事还没过去，新旧账一起算！” 徐屠户说完，就把忙活中的三兄弟叫上，四人气势汹汹的去了顾家。 第104章 揍 顾老太再次见到徐家父子，又惊又怒，对这群煞星避之不及，隔着门问，“你们又来干什么？” 顾老太猜他们是知道嫁妆的事前来问罪，心里很虚，但表面很强硬。 徐屠户不满地看了一眼堵在门后的顾老太喝问，“顾老栓呢？那个瘪犊子不在？” 顾老太闻言，心立刻提了上来，警惕地问，“你们找我当家的做什么？” “在不在？”徐屠户重复问。 顾老太摇摇头，“当家的早之前就出去了，这时候还没有回来，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 徐屠户摆手，“跟你一个妇人说什么？” 说完，徐屠户几人就站在顾家的大门口，等着顾老爹回来。 顾族长家，顾老爹在做最后一次的努力。 “大哥，咱们俩好歹是亲兄弟，我家还有个秀才，我就想不明白你为啥胳膊肘往外拐，那徐家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巴结？” “巴结？你觉得我做的一切是在巴结徐家？”顾族长不敢置信地问，眼睛瞪得铜铃大。 顾老爹不觉得自己说错了，看到顾族长的表情，眼中的讽刺一闪而过，不服气地反问，“怎么，我说的不对？”说着，激动起来，猩红的眼睛看着顾族长，“大哥，你也别说我冤枉你，我可是你亲弟弟，为了徐家，几番遭你折辱，你说不是巴结徐家，谁信啊！” “呵呵......”顾族长冷笑，“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果然是从根上烂掉了。” 说着，对着顾老爹本就红肿的脸又是一巴掌。 “顾老栓，你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肚子里？礼义廉耻四个字，就算你没学过也该知道些吧，你看看你做的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哪一件不是玷污这四个字？ 我发现爹娘当年真的没说错，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从根上就黑透了。 这些年，我这做大哥的帮你的少么，给你家几个小子启蒙，送清越拜师，给你家老大说媳妇儿，哪一样不是我操办的，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像你这样狗心狗肺。” 顾族长轻呸一声，接着说，“你觉得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巴结徐家？我告诉你顾老三，我要真的巴结徐家，就应该直接把你除族给徐家出口恶气。也不想想你干的破事，就骗亲这一件事，顾家这辈子都要矮徐家一截，更别说你后来办的各种肮脏事了。 我懒得跟你掰扯，徐家也已经搬过来了，你的事以后我也不管了，你有什么道理、冤屈，直接跟徐家掰扯去吧，咱们兄弟的情分，打今儿起就断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发达了我不沾光，你落魄了也是自己作的，跟旁人无关。” 说完，顾族长满身寒气的离开了。 顾族长走后，顾老爹呆愣了好久，他不知道事情为何变成这样，他就是想找大哥给自己撑腰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自己的能耐自己知道，这些年要不是顾族长一直帮衬着，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别说送孩子读书考秀才了，就是养活老婆儿子都艰难。 仔细的回想一下今天的事，越发不明白顾族长怎么突然放狠话了，自己也没有说什么，顾族长怎么就生气了？ 顾族长气的不行，回到书房，书都看不下去了，想到待在自家的顾老爹就烦，连忙找到自家婆娘，低语了一番才重新回去。 片刻，组长媳妇儿走到顾老爹面前，看着怔然地顾老爹，颦眉开口，“三弟啊，我家当家的跟你不对付，看到你就不舒服，你还是感快离开我家吧。” 族长媳妇说完，就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这话说的直白又不客气，顾老爹就是想装听不懂都不可能，脸色一拉，冷声一声，顾老爹转身大步离开。 离开的时候，怨恨地看了族长媳妇儿一眼，对于这个给他难堪的人，他已经牢牢记住了。 族长媳妇儿察觉到他的眼神，对着他的背影翻了白眼，轻呸一声喝骂。“呸，什么东西，以后都别来我家。” 顾老爹听后，脸色铁青，双拳紧握，脚步顿了一下后，加快脚步离开。 走到门外，阴冷地回头一看，头也不回的疾速离开。 徐屠户父子四人在门口等了有一刻钟的功夫，还没有看到人，有些不耐烦。 突然，徐小七眼珠一转出声，“爹，秀才他爹也太不是玩意儿，咱们就算找上来，也不能揍一顿，顶多搜刮点钱，太便宜他了。” 徐老三应和，“小七说的没错，确实该好好揍一顿，不能便宜他。” “你有什么主意？”徐屠户面色不变地问，眼中时不时闪过的精光昭示着他那不安分的心。 徐小屁嘴角一撇，“还能怎么办，套着麻袋打一顿，打过之后再来算账，给他张张记性。” 为了避开顾老太，徐小七的声音很小，不过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几人对视一番，纷纷点头，徐屠户开口，“先回家，速度点，趁着他在外面晃荡，动手利索点。” 徐屠户觉得一旦让顾老爹警惕起来，以他胆小怕事的性格，以后再下手，很难找到机会了。 商量好后，父子几人就撤退，顾老太透过门缝看到人离开后，满脸喜意，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咒骂了几声才回屋。 徐家父子回到小院后，很快找到了一个装白菜的麻袋，塞进腰带中后就去找顾老爹。 徐屠户卖肉了一辈子，顾家村大部分男丁都认识他，对他也很和善，在他三言两语的旁敲侧击下，很快打听出来了顾老爹的位置，有人说看到他去了族长家。 几人往顾族长家赶过去，远远的就看到对着顾族长家吐唾沫的顾老爹，徐屠户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儿子们藏好，待顾老爹经过，一个麻袋套上去，对着麻袋里的顾老爹一阵拳打脚踢。 顾老爹痛的趴在地上起不来，连忙求饶，“好汉饶命，若有什么得罪，我赔礼道歉，还请好汉放过我。” 第105章 算账 几人不语，继续对着顾老爹拳打脚踢，徐屠户感觉差不多了，打个手势退走了。 徐屠户父子走后，顾老爹缓了好久，才从麻袋里爬出来，出来之后，特意打量了一下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拍了拍身上的土，顾老爹呲牙咧嘴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捂着青紫交加肿成猪头的脸一一直在想究竟谁下黑手，他第一反应是徐家父子，他们父子干这事也不奇怪。 自以为有了把柄的顾老爹，气势汹汹地回家了，他要合计一下，怎么跟徐家算这笔账。 这边，徐屠户几人，打完人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继续在顾家守着，等顾老爹回来讨个公道。 片刻后，徐小七看到顾老爹一瘸一拐的回来，不厚道地笑了，“爹，大哥、三哥，你们看，秀才他爹成了什么样？” 抬眼望去，徐屠户就看到顾老爹双眼肿成核桃、嘴巴青紫、鼻尖流血、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一瘸一拐地走近来。 看到这，徐屠户心情非常爽快，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笑着落井下石，“吆，亲家，这是从哪回来？遭此毒手，啧啧，这身伤，怕是没有十天半月好不了啊。” “徐屠户，你还敢来？是不是你们打的？”顾老爹激动地喝问，他没有跟什么人结仇，除了徐家，他想不到还有谁会下此毒手。 徐屠户脸色一冷，“亲家好不要脸，我好心问候你却反口诬蔑，欺负我徐家好说话不是？” “除了你们还会有谁？”顾老爹认定了徐屠户不安好心，立刻反唇相讥。 “亲家伯父，这凡事都要讲个证据，我们徐家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你这样说可有证据？” 提到证据，顾老爹就满眼愤恨，套着麻袋打，声音都没有一个，他去哪找证据，难不成拿着那个破麻袋说证据？ 顾老爹别过脸，冷哼一声，“就是你们，除了你们也没有谁能干出套麻袋打人这事了！” “这话说的，亲家大伯被人套麻袋打了，张口就诬赖我家，也太想当然了，以后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合理怀疑一下亲家大伯，徐家但凡出了什么事都说是亲家大伯做的。”徐老三一脸讽刺。 “你，不可理喻！”顾老爹冷脸甩袖，或许是因为这顿打给的阴影比较大，倒没有再骂骂咧咧，与徐家父子保持安全距离后，才叫门，“老婆子，开门，我回来了。” 顾老太正在监督顾大嫂做饭，闻言，立刻迈着小脚出来开门。 刚开门，就看到人高马大的徐家父子几人，立刻不喜，“你们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亲家，这是不欢迎我们父子？”徐屠户满脸严肃，放佛回答不好就要给顾老太好看。 顾老太脸色一僵，“没，看这话说的，我就是看天不早了，该吃晌午饭了，怕耽误了你们吃饭。”随后，顾老太焦虑地往外面望了望，“我当家的呢？刚刚听到他叫门了。” 闻言，顾老爹黑着脸从徐屠户的背后走了出来。 顾老太看不到他后，立刻凄厉地叫了出来，“啊......当家的，你这是咋了？那个黑心肝的人打的？” 说着，顾老太连忙检查顾老爹的伤口，然后心疼的掉起了眼泪，“天杀的黑心肝烂肚肠的黑心玩意儿，我家老头子年纪一把还遭此毒手，一群生儿子没p眼的坏种。” 徐屠户听后，脸都绿了，这是当着他们的面骂他们？立刻开口打断，“行了行了，既然顾老栓已经回来，咱们的账也该算算了。” “算账？”顾老太故作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家父子，“算什么账？” 说着，就把几人往外推，“咱们没有什么账好算的，我家要吃饭，就不留你们了。” “呵呵，”徐屠户皮笑肉不笑，“又要耍赖？” 说着，徐屠户把自己的拳头凑到顾老爹眼前。 顾老爹因为之前的阴影，立刻吓得跳着后退了几步，哆嗦着问，“光天化日的，你想打人？” “顾老栓，你说咱们有没有要算的账？”徐屠户冷声问。 顾老爹梗着脖子说没有，感受到逼近自己的拳头后，立刻改口，“有，有。” 看到徐屠户的拳头依旧没有离开自己，几近崩溃地高声问，“我都说有了，你怎么还不把手拿开？” “哦，忘记了。”徐屠户淡淡地回答，他绝对不会承认看着顾老爹这副怂样爽的不行。 之后，徐屠户大大咧咧地走进了顾家院子，有意无意地说，“上次进顾家，我记得还好心地帮你们处理了好多用不到的器具，也不知道这次需不需要帮忙？” 对于徐屠户如此不要脸面的话，顾老爹夫妇恨得不行，可当着混不吝色的徐家父子，又不敢表现出来。 顾老爹赔笑着说，“亲家哪里话，咱家就这么点东西，可不能再砸了。” 徐屠户危险地看着顾老爹，“是么？不是还有我闺女的嫁妆用，这些嫁妆难道用的不顺手？” 闻言，顾家二老心中一个咯噔，对视了一眼后，纷纷摇头。 顾老太悄悄挪远点，白着脸解释，“亲家这话说的，咱家也是要脸面的人，怎么能用儿媳妇儿嫁妆，被人知道会笑掉大牙的。”看到徐屠户越来越冷的脸，顾老太连忙改口，“这也是为她好，老三他们小两口还小，不懂得过日子，我们做老的不帮忙把把关，他们小两口的日子会越过越孬，那样可不好。” “所以，你们的把把关，就是把我闺女的嫁妆全都霸占了？”徐屠户似笑非笑地问。 “没，没霸占，只是借用，借用而已。”顾老爹解释。 “借用？”徐老三鄙视地看了顾老爹一眼，“这话有理，我看你们顾家的院子挺不错的，也想借用一下，你们赶快搬走吧。” “你别太过分！”顾老太气愤地指着徐老三。 顾老三不屑地瞥了一眼，仰头反问，“这就过分了？我只是说说你就气成这样，那你们做的事，我妹妹是不是要寻短见？” 第106章 欠条 “这不一样。”顾老太小声辩解。 “哪里不一样？”徐小七就是看不惯顾家二老这副无耻的嘴脸，做尽了不要脸的丑事，还要拉一层遮羞布。 女子的嫁妆，何其重要，是一个女子安身立命的本钱，尤其对于不会有子嗣的女人来说，顾家二老的行事，简直歹毒的令人发指。 “没有房子，我们一大家连个住的地方没有，你们这是要逼死人。”顾老太理直气壮的解释。 闻言，徐小七气的要打人，红着眼问，“没有嫁妆，我妹妹就没有傍身的银钱，只能任你们宰割，这不是要逼死他？” 见状，顾老爹连忙把顾老太扯到身后，用胳膊挡着自己开口，“你们直说吧，要干嘛，痛快点，别婆婆妈妈跟娘们似的。” 听到这话，徐屠户诧异地挑眉，他没想到顾老爹今天也爷们了一回。 “爽快，那我就直说了。”徐屠户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继续说，“甭管什么原因，现在就是我徐家给女儿的陪嫁被你们两个老不死占用了，这事怎么解决，你们两个总要给个说法。” 说完，徐屠户就老神在在地找了一个凳子做了下来，等着顾家二老的答案。 顾老爹闻言，略作思考后，立刻咬牙说，“我们还，我立刻规整东西把老三媳妇儿嫁妆还回去。” “屁，新嫁妆被你们用了，还回去有用么？”徐小七激动地说，“你们不嫌弃我妹妹还嫌弃呢。” 随后，他转向徐屠户，“爹，咱们直接跟他要银子好了，嫁妆都用过了，还要过来干嘛，再说了，这次还回来，以后有机会他们还会弄过去的，咱们哪有那么多功夫跟他们纠缠。” “我儿说的没错，既然你们已经用过了，也不用还回来了，直接用银子抵吧，当初打那副嫁妆，统共用了87两银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亲家，我也不多要，你们只要还这么多钱就好。” “87两？你怎么不去抢？”顾老太愤怒地喊了出来。 小一百两银子，他们家三年多的收入，怎么可能一下子拿过来。 徐屠户扭头，“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看清单，当初打嫁妆找的都是镇上的铺子，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是不是这个数，看看我是不是在框你。” “亲家，老婆子不是这个意思，可这钱确实有点多了，咱家拿不出来这么多。”顾老爹赔笑解释。 “你们能拿出多少？”徐屠户问道。 顾老爹笑脸一僵，“亲家，这深秋时节，青黄不接的，家里就差没断粮了，一点余钱都没有，你看......” “又想耍赖？”徐小七一眼就看穿了顾家的打算，“不行，每次都让你赖过去，我们不是白费功夫？。” “不是耍赖，只是家里确实困难，拿不出这么多钱。”顾老爹苦着脸解释。 他这话倒是没有错，顾家几番波折，银子哗啦啦流出去，全家的存银，除去卖徐娇颜嫁妆的钱，加一起都不足十两，一年的嚼用都不够。 “那是你的事，跟我们无关。”徐老三冷酷地开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霸占我妹妹嫁妆那么利索，怎么就不想想后果，也不知道传扬出去别人怎么看。” 徐老三后半句话，已经隐隐带着威胁了。 顾老爹听懂了他的威胁，老脸一黑，斥责，“徐家小子，你别太过分了，我只是让着你们，别以为我是怕了徐家。” “这会儿说我过分了，你做的事不过分？不打徐家脸？”徐老三不忿地问。 “好了，老三，到底是长辈，别跟他计较，你先回来，有事我来说。”徐屠户说完，看着顾老爹继续开口，“顾老栓，你这意思，是不想认账了？” 徐屠户说着，故意揉了揉手腕，骨头揉的噼里啪啦响不停。 顾老爹眼神一缩，连忙摇头否认，“亲家，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现在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总要给一家老小留个活路不是？” “能拿出多少？” “十两？”顾老爹试探地开口，看到徐屠户脸色变冷后，立刻改口，“二十两？”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大点声。”徐屠户晃了晃拳头说。 顾老爹连连摇头，扭着脸说，“四十两，不能再多了。” 说完，闭着眼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已经决定最多四十两，多一钱都不行，徐屠户再不同意，就是折了这条命他也不松口，一家老的老的小，不留点银子备着冬天就等死吧。 “行吧！”徐屠户虽然不满意，但是也知道顾老爹已经大出血，应该搜刮不出来更多了。 闻言，顾老爹面色一喜，只是还没有高兴多久，就听到徐屠户继续说，“剩下的打欠条。” “什么？还要打欠条？”顾老太一脸难看。 “亲家伯母这话说的，有点不讲道理，徐家价值87两银子的嫁妆，难不成只要四十两？”徐小七心中恼怒，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顾老太眼睛一转，立刻答应，“打就打吧。” 欠条打就打呗，自己儿媳还能真的问她要钱不成，现在还没有分家呢，家里事还不是她说的算。 看到顾老太的样子，徐屠户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暗骂一句蠢货后，拿出来一张纸，铺在凳子上写欠条。 这张欠条，徐屠户特意把徐家二老侵吞儿媳嫁妆的缘由写了上去，吹干后，让两人按指印。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两人都没有拿乔，很爽快地按了指纹。 两人按好指纹后，徐屠户把欠条收进怀里，在顾家二老面带喜意欢送几人走的时候，冷冷地开口，“嫁妆里面有几件特殊的物件有标记，那几样不能给你们，你们赶快拿过来。” 之后，徐屠户把几件有标记的报了上来，银镯子、铜镜、头钗、夜壶...... 闻言，顾家二老立刻僵住。 顾老太不满地问，“不是说好了赔钱，咋又要东西？” ps：谢谢银烛饮泪小可爱的打赏，谢谢鑫灵平安喜乐小可爱的月票和推荐票，谢谢影子、哦举个爪、s-mooly，还有两个id好长一串数字的小和爱的推荐票，也谢谢两位评论的小可爱，谢谢你们的支持，非常感谢。 第107章 选择 “借钱还要收利息呢，你们这样打徐家的脸面，难不成就这样？”徐屠户怒目反问。 “啊......”顾老太没想到徐屠户居然这样说，有心说徐家欺负人，可是他们欠条都签了，说什么都晚了，“不带这样的，说好了的，怎么还能把东西要回去？” 顾老太欲哭无泪，想撒泼又顾忌徐家父子，只能干嚎。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霸占那些带有徐家标记的嫁妆？”徐老大一脸难堪，这可是有徐家标记的嫁妆，传出去后，外人指不定怎么编排妹妹。 “没有！”感受到徐家父子虎视眈眈的眼神，顾老爹一个机灵，立刻出口否认，“怎么可能，顾家可是有规矩的人家，做不出这种没规矩的事。” 徐屠户脸色稍缓，立刻催促，“这就好，赶紧的，把这些东西都拿回来吧。” 闻言，顾家二老却心焦的不行，这些东西，昨晚就变卖了，现在怎么可能拿出来。 顾老爹一脸为难地看着徐屠户，搓着手躬身问，“亲家，你看是不是缓几天再说，这些东西都在这又跑不了，我规整一下再给你们。” 徐屠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已经把东西卖了吧？” 说着，徐屠户的拳头又噼里啪啦地发出响声。 “没，没有，”顾老爹硬着头皮解释，感受到徐屠户也来越冷的视线后，一闭眼改口，“卖了，昨晚就卖了。” “卖了？”徐家父子齐刷刷地问。 “你们，无耻之极！”徐小七要气炸了，居然真的被徐娇颜料到了，顾家真敢变卖嫁妆。 徐屠户二话不说，扯着顾老爹就往外走。 顾老爹本就被揍得浑身疼得厉害，被徐屠户生拉硬拽的，顿时疼的嗷嗷直叫，“徐屠户，你这是干嘛，想要人命吗？” “干嘛？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居然把我闺女的嫁妆都卖了，我今天一定要讨回公道，向顾家族长和族老问问，顾家出现你这种败类，到底有没有人管？” 顾老爹彻底害怕了，这件事真要传出去，他在顾家村也不用做人了，“亲家，有话好好说，咱们再商量商量，家丑不可外扬，咱们一家人有事好好商量。” “谁跟你一家人？”徐屠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卖哪去了，追回来还能商量，否则，你就等着瞧吧，不让你好看，我就跟你姓。” 顾老太看着徐屠户这狠戾的样子，又瞧着顾老爹被折腾的半死，颤抖着跪了下来，“亲家，都是老婆子不好，眼皮浅，看到好东西就动了坏心思，跟我家老头子没有关系，你就放了他吧。”说完，悲从中来，嚎啕大哭不止。 见状，徐屠户顿步，“顾老太，嫁妆卖哪里去了，现在追回来我就放你们一马。” 顾老太哭声一顿，抽抽噎噎地回答，“追不回来了，卖给了客商，今一早就走了。” “想的真够周全的。”徐老三冷哼一声，“昨天刚闹出来就趁夜卖了，也不知道顾族长知道后会怎么想。” 听到顾老太的话，徐屠户松开了顾老爹，厉声问，“真的卖了？卖给了客商？” “真的卖了。”顾老爹硬着头皮承认。 “爹，现在咋办？这嫁妆拿不回来，已经流落出去了。”徐小七凑到徐屠户耳边小声地问。 “还能咋办？”徐屠户反问，皱着眉思索该怎么解决。 他徐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里面的标记也只是为了留个记号，在不显眼的地方刻了一个徐字，按理说，就算流落在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徐屠户就是感觉憋屈，总觉得顾家一肚子坏水，这次放过他们，狗屁倒灶的事还会继续发生。 由此，徐屠户也动了撇清顾家的心思，虽然分家不可能，可是暂时摆脱顾家还可以谋划谋划。 有了决定后，徐屠户大手一拍，笑着开口，“这事没得商量了，要么你们把东西追回来，要么咱家就带女儿和离。” “和离？”顾老太低声喃喃。 她如何不想让儿子和离，只是现在还不行，还没有打听到跟徐娇颜相同命格的人，决不能就这么放徐娇颜走。 这段时间，她也看出来了，甭管徐娇颜是怎么作妖，可虚度大师的话还真的没有错，娶了徐娇颜后，她儿子确实好不少，没有动不动晕厥不说，脸上还多了几分红润，整个人多了一股精气神。 回过神来，顾老太立刻拒绝，“不行，不能和离，我不同意。” 她受点委屈没事，她儿子才最重要，想到和离后自家儿子又变得病歪歪，没几天好活，顾老太就觉得无法接受。 徐屠户没有看顾老太，直面顾老爹，索要答案。 顾老爹心里闪过无数休弃徐娇颜的念头，想了想顾家以后的未来，还是拒绝了。“不成，不能和离，成亲才几天就和离，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 “不和离也行，你们家把今天的事给个交代吧。徐屠户停顿一下，眉眼一寒，接着说，“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把东西追回来，要么分产析居！” 闻言，顾家二老双双怒瞪徐屠户。 顾老爹拖着一副受伤的身体要跟徐屠户拼命，“徐屠户，你欺人太甚！” 徐屠户不认为顾老爹能翻出什么浪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说，“不行也成，那就报官吧，让县太爷来处理。” 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若真的让县太爷处理，顾家不会落得什么好。 顾清越和徐娇颜虽然不能状告顾家二老，可徐家没有这限制，徐家状告顾家追回陪嫁，就算县太爷，也不会觉得不符情理。 “不行，绝对不行。”顾老太满脸苍白地阻止。 这事揭露出去，不说顾家怎么被笑话，顾清越绝对没什么好名声，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名声不好，以后还有什么前途，顾老太虽然大字不识一个，这点浅白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合着好处全都被你们顾家占了，我徐家就活该被糟践？”徐屠户再也忍不住怒气问出来。 ps：首订截止的最后一更，谢谢各位小可爱的订阅支持，么么哒～(^3^)-☆ 第108章 疯魔 顾家之所以不断的犯错，还不是因为犯错的代价太小，徐屠户觉得这次不能轻易揭过去，不然以后只会没完没了，顾家没尝过肉痛的滋味是不会长记性的。 “报官？”顾老太凄厉地叫出来，“亲家，不至于吧！” 她一辈子没有跟官府打过交道，不想临老临老名声染上污名。 “怎么不至于？我闺女的嫁妆可是她的私产，就算没有子嗣也该徐家收回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怎么就不能报官？” “徐屠户，我们刚刚不是还了银子？”顾老爹怒不可遏，他觉得徐屠户在故意找茬。 “87两，你给了多少？”徐屠户冷哼一声，“别跟我扯这些，这都要过了饭食了，我没功夫听你瞎扯，直接说吧，怎么选？” 看着顾家二老眉眼闪烁，徐屠户更加不屑。他到要看看，关于自身的切身利益，这两个老不死的，是想要抓住顾清越不放，还是保存自己的脸面。 “这是要逼死人啊！”被徐屠户步步紧逼，顾老太奔溃地大哭起来。 “顾老栓，你说吧，今天这事怎么选，别耽误功夫了。”徐屠户睥睨着顾老爹，不经意地说，“要说清越这孩子，摊上你们这对父母也真是可怜，这为人父母，哪个不为孩子打算，你们不说拉拔一下他，反而不断扯后腿，啧啧，老话说虎毒不食子，顾老栓倒好，直接把儿子的手给弄断了，这可是秀才老爷的手，用来读书写字的手啊，也真够舍得，差点就废了。” 他故意没有说断的是左手，就想看看这两人的反应，徐屠户真的很看不起顾老爹，懦夫一个还满肚子坏水，出了事情只会拿儿子撒气，从来不往自己身上想想原因。 “什么？我儿的手断了？”顾老太不敢置信地问，然后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强撑着身体，怒问徐屠户，“怎么回事？为啥会断手？能不能医治好？” 顾老爹听到徐屠户的话，瞬间冷汗直冒，瞪大眼睛问，“亲家，你说的是真的？清越的手断了？” 顾老爹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他不想顾家百年的基业毁在自己手里，秀才可是整个顾家改换门庭地希望，真有个万一，他就是顾家的罪人。 “你自己做的事心里没有点逼数？”徐屠户不多说，直接让儿子去找顾家族长、族老，也把顾清越一起叫过来。 他越发觉得，尽快从顾家这个是否窝脱身，对两孩子都好。 随即又想到顾清越常年呆在顾家，居然没有长歪，也算是难得。 “怎么可能，我也没有用多大力，怎么就断了，你在骗我是不是？”顾老爹抓住徐屠户的手激动地问。 顾清越是他这辈子翻山的唯一希望，结果却被自己亲手毁了，得知这件事后，顾老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顾老爹做了一辈子庄家把式，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他再也不想做泥腿子，他想做老太爷，出门马车接送，饭食鱼肉不断，前后呼奴唤俾，而这一切，全被他亲手毁了。 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顾老爹狠狠地打了自己两耳光，然后疯魔一样往外走，“清儿呢，我要去找他，你肯定在骗我，他的手没断，我真的没有用力的......” “老头子，你干嘛去？”顾老太见状，担心出事，连忙跟了过去。 徐屠户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顾老爹反应这么大，跟走火入魔似的，双眼无神，直愣愣地往外走。 “爹，秀才他爹怎么了？”徐小七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沉思了一下，徐屠户回答，“受的刺激太大了吧。” “受刺激成这样？”徐小七满脸狐疑，“下手的时候没感觉，知道消息后疯魔了，这是什么道理？” “没什么道理，”徐屠户敲了徐小七的脑袋一下，“还不赶紧跟上去，今天这事没完。” 片刻后，徐屠户走到徐娇颜的小院门口，悲痛地哭喊，“清越我儿，是爹错了，爹不该下手没个轻重，爹是罪人，一手毁了我儿。” 顾清越自从被顾老爹折断手之后，就失了心魂，他没想到他爹如此对他，即使知道他爹不是有意的，心里依然很介怀。 听到顾老爹的声音，看着固定的左手，阵阵抽痛袭来，顾清越脸色惨白，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厨房做饭的徐娇颜也听到了声音，连忙赶过来，“秀才，你爹这是知道你伤手了？” 顾清越没说话，轻轻点头，用右手轻轻地擦拭额头的细汗。 “你准备怎么办？” 秀才沉默良久说，“我也不知道。”他不能怨怪父母，可让他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又做不到。 徐娇颜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出去看看吧，你爹在门外喊个不停。” 动作顿了一下，顾清越轻轻点头，然后慢慢起身往外走。 徐娇颜打了顾老爹一巴掌，又给秀才处理好伤口后，火气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听到顾老爹悲戚的哭声，理智上觉得顾老爹是活该，可这心里还是有几分惋惜。 顾清越和顾老爹毕竟是血脉亲人，要说没一点感情也是不可能，可再深厚地感情，也禁不住一次次的消磨，徐娇颜从秀才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他对顾家的隔阂。 顾清越走出门外，看着痛哭的顾老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后很快消失，“爹，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我儿啊，真的断了手？”顾老太双眼一缩，惊恐地看着顾清越的左手。 顾清越点点头，“娘，已经处理好了，别担心，没什么事。” 看到顾清越的身影，顾老爹止住哭声，神色闪躲，欲言又止，良久，顾老爹看到顾清越转身，一下子瘫软在地。 “清儿，都是爹不好，爹心思不正，想贪图你媳妇儿嫁妆，事发后不想还连夜给卖了，听说你岳家要来才匆忙找你，情急下手没个轻重。”说到这，顾老爹捂住脸，“可你相信爹，爹绝对不是有意的，爹没想过伤你的，没想过的......” 第109章 认错 顾老爹的话，让顾清越很不是滋味，他从没有见他爹如此模样，心里酸酸的，想开口安慰，看看自己的手，最终忍住了，把头别到一边。 “公公，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别这样。”徐娇颜很为难，顾老爹在她家门口痛哭不休很不合适，可偏偏他现在的样子，徐娇颜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闻言，顾老爹抬头祈求地看着徐娇颜，“老三媳妇儿，你帮我劝劝你相公，你告诉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让他跟我回家，我以后再也不对他苛责了。” 这话，让徐娇颜眉头紧皱，哪怕顾老爹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想再回顾家。 “你跟秀才的事，还是你们父子俩决定吧。”徐娇颜说完，一个转身，走到徐屠户那边。 顾老爹立刻把头转回顾清越，“清儿，是爹的错，爹错了，爹保证以后，以后只求一家人好好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了，你就跟爹回家吧。” “顾老栓，现在懊悔了，之前怎么没有想过，这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了，顾家族长和族老应该马上就到，你去跟他们说去吧。” 徐屠户眼中一片冷凝，见顾老爹这副惨样，丝毫不为所动，他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各种各样的都有，特别信奉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此刻的顾老爹，不管是忏悔还是承诺都带有真心，可谁也无法保证他以后真的能做到自己说的，再说了，他始终相信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与其把希望放在顾老爹改过，还不如让小两口彻底独立出来。 顾老爹闻言，瘫软在地，捂着脸痛哭起来。 顾族长到来时，就看到顾老爹崩溃倒地的情景，“这是怎么回事？” 徐屠户不想把事情闹太大，就让人把顾族长请了进去，顾老爹和顾老太也跟着一起进去。 厅堂中，挤满了乌压压的人，有徐家的，有顾家的。 顾族长听完事情的经过后，怒不可遏，寒光熠熠的眼神射在顾老爹身上，“老三，你还真是能耐！”说完，拿起旁边的茶杯砸过去，“你还有脸哭，怎么不去死啊！” 顾家唯一的希望，就这么差点折在顾老爹的手里，顾族长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顾老爹很自责，没有躲砸过来的茶杯，瞬间，额头鲜血直流。 见状，徐三嫂立刻拿出还没有放回去的药箱，立刻给顾老爹处理伤口。 顾族长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继续数落，“顾老三，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了，顾家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折在你手里，把清越过继出去吧。” “不行，我不同意！”顾老爹阴冷地看着顾族长，面无表情，像毒蛇一样阴冷。 “我也不同意，让清儿过继，除非我死。”顾老太一脸决绝，“清儿是我生的，我才是她娘，凭什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顾老太恨意惊人地看着顾族长，“我儿现在出息了，你要来摘果子，他小时候病歪歪的跟猫崽一样，是我这个亲娘不死心一点点把他拉扯大，那时候你们在哪？可有一个人帮半点忙？” 顾老太眼光掠过所有人，最后停在顾族长身上，“别以为你是族长就想一手遮天，想要我儿过继，不可能，你今儿敢逼迫半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看着顾族长欲言又止的样子，顾老太冷笑一声，“别拿不能进祖坟要挟我，老娘儿子都保不住了，还在意那玩意儿？” “放肆！”顾族长阴寒着指着顾老太喝骂，“区区一介妇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说完，看着顾老爹问，“老三，还不管教你婆娘。” 顾老爹慢吞吞地抬头，直视顾族长的双眼，“我并不觉得我媳妇儿哪里有错，为何管教？” 说完，直直地站起来，与顾族长对望后说，“大哥，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大哥，我媳妇儿说的没错，你没有资格逼着我们过继，顾家村人人都没有资格。” 顾老爹神色悠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犹记得当初清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只比拳头大那么一点，我媳妇儿一大把年纪产子，身体并不好，没有nai水，当时我就觉得他活不了多久，可毕竟是亲儿子，就算不待见，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我跟媳妇两人抱着孩子，东一家西一家的蹭nai喂，稍大一点，就喂迷糊糊，这样跌跌撞撞，清儿虽然依旧病歪歪又瘦又小，到底立住了，我才稍微放心一点投入感情，想着他的身体不是种田的料，稍大一点，就送他读书，没成想他在读书上天份很高，十三岁就考了个秀才。” “当初多难啊，养身体要钱，吃药看病也要钱，一大家的嚼用还是要钱，多少人都觉得老三活不下来，花多少钱都是浪费，劝着我们两口子别管他。 我记得当初你也没有少劝。现在，我儿出息了，成为了顾家改换门庭的希望，你们一个个扒上来了，一个个都觉得我儿在我手里会毁掉，可也不想想，比起我，你们又做了什么？这些年为了给他调理身体，我家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二百两银子，你们可曾拿出过一分一厘？现在倒站在高处指责我，我呸！” 顾老爹说到最后，眼睛猩红，看着顾族长的眼神，像是看血海深仇的仇人。 听完，顾族长一怔，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承认，这些年多亏了顾老爹夫妇才有了顾清越的现在，可这不是他们肆无忌惮的理由。 沉沉脸，缓缓心情，顾族长开口，“老三，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难，可大家也不容易，虽然没有在银钱上帮衬你，可能帮的都帮了，也没有谁对不起你，说到底，顾清越作为你的儿子，大家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他们就是袖手旁观你也不能心生埋怨。”顿了一下，顾族长严肃的说道，“而现在，顾清越，不仅是你儿子，也是顾家唯一的秀才，是我顾氏一族的希望，顾家百年的基业都压在他身上，容不得他半点差池。你现在的行为，明显是逾越了。” 第110章 改变 “顾清越，是你的儿子不错，可他还是顾家的族人，老祖宗的子孙，身为家族的一份子，有责任有义务光耀门楣，这点，不管他是谁的儿子，都没办法改变。” 顾老爹听后，双目含血，“你欺人太甚，这样的家族，脱离了又何妨？”激动之下，顾老爹有些慌不择言。 闻言，厅堂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看着顾老爹，不敢置信。脱离家族，这么有魄力？ 这个时代，宗族的影响是无法想象的，一个人离了家族，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只能任人欺负，徐家之所以行事彪悍又霸道，也跟他们没有家族根基有很大关系。 “老头子，别冲动。”顾老太拉住顾老爹的衣角小声劝说。 听到顾老太的声音，顾老爹才从刚刚的魔怔中走出来。 刚刚的他，悲愤交加，陡然生出一种对顾族长、对整个家族的一股惊天恨意，只想给顾氏最重的一击，却不曾想这样以卵击石，自己的下场如何。 果然，顾族长听后，先是不可置信，随即厌恶至极，“老三，你可真是好样的，顾家生你养你，却让你如此对待，你想脱离家族，好啊，我这就把你除族。” 顾族长说完就作势回去拿族谱。 徐屠户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这一地步，虽然顾老爹确实品行堪忧，可要眼睁睁看着他被除族，也是不行的，立刻劝说，“顾族长，别冲动，顾老栓口无遮拦的，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顾族长冷哼一声，到底又坐下了，看着惴惴不安的顾家二老，眼中没有一点感情，“你再混账也是我亲兄弟，这次就算了，没有下次。”说完，轻咳了一声，继续说，“过继清越的事，就这样说定了，正好老四家没有个男丁......” 话还没说完，顾老太就凄厉地大喊，“族长，你死心吧，我不会把儿子让出去的，哪怕是死！” 顾老太说完，就想往墙上撞，被顾老爹眼疾手快拉住了。 顾老爹浑身阴郁，“族长，你死心吧，我自己的儿子，我是绝对不会让出去的。” 说完，仰头挺身地看着顾族长，像是一个孤身作战的野兽，孤独而悲壮。 徐娇颜也皱眉了，她以前觉得顾族长为人挺不错，怎么这次这么咄咄逼人？说实话，即使顾老爹做了各种不靠谱的事，她也不觉得顾族长有权利夺取人家的儿子，还是这么大已经成才的儿子，任何借口任何理由都站不住脚。 顾族长叹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两人，“这可由不得你，族长和族老决定的事，由不得你不同意。” 他知道这件事是过分了点，可顾老爹夫妇几次三番不靠谱的行为，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耐心，顾家翻身的唯一希望，他要确保没有半点闪失。 顾老爹神色一顿，“真要是那样，我们老两口直接吊死在老四家门口。” “你......你......”顾族长被顾老爹的无赖话气的浑身颤抖。 顾老爹夫妇紧紧靠着，挺直胸膛看着顾族长，破釜沉舟，一脸决绝。 顾清越站在角落，面无表情，清澈的眼眸中压抑着怒火，清冷地开口，“够了，我顾清越不是木偶，任你们摆布！” 今天的事，让顾清越彻底认清了自己的错误：没主见！ 顾清越现在终于明白了徐娇颜的失望，他确实太过没主见，一直得过且过，毫无作为。不管是顾家二老、顾族长还是徐家，都能任意的替他做决定，而他只会一味的接受，丝毫没有半点作为。 他作为一个秀才，一个顾家前所未有的秀才，一个能够直接面见县太爷的秀才，本该在家族地位最高，而现在，在场所有的人，哪个真的把他当做举足轻重的人物，没有摆出秀才的架子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秀才老爷的威严与担当。 顾清越定定地走到顾族长面前，先是鞠躬道谢，而后说，“族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爹娘养我十五年，生恩养恩厚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他们而去，更不会另认父母，过继的事，以后休要再提。” 顾清越说话的时候，拿出了身为秀才的气场，腰杆挺直，双目沉着，声音沉稳，面色不惊。 顾族长看到这样的顾清越，下意识的放轻声音，“清越，别闹，这事关乎顾家的未来，不能任性。” 闻言，顾清越微微恼怒，“族长，我已经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完全可以为自己的事做主，过继秀才，哪怕你是族长也没这个权利。” 顾族长一愣，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少年已经是秀才老爷，不是他能够任意拿捏的。 顾老爹面色一喜，“清儿，你原谅爹了？” 顾老太也眼光灼灼的看着顾清越，眼中充满喜意。 徐娇颜眼神危险地打量一遍秀才，她决定了，如果秀才真的这么容易就跟顾家二老相亲相爱，她直接甩了他换人。 顾清越抿嘴摇头，然后跪下来，“爹娘，你们的生养之恩，我牢记在心中，只是我不想向以前那样苟活了，对不起。” 顾家二老脸色一顿，顾老爹僵着脸问，“清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老爹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总觉得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儿子变了，仔细打量了一下，又没有发现哪里不妥。 顾清越三拜后起身，“爹，我娘子有句话说的很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顾清越神色黯然，顿了顿接着说，“我已经是有了功名的秀才，一举一动都能产生深远影响的秀才，可我的性格一点没变，苟且偷安、得过且过，任由你们闹起来只会袖手旁观，总觉得夹在中间的自己是最为难的那个，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阻止这一切，直到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清儿......”顾老太看着顾清越如此模样，心中不安，总觉得她的儿子变得很陌生，下意识地开口。 ps：谢谢我的勇士、银烛饮泪的打赏，谢谢倾盖如故的月票，谢谢各位小可爱的订阅和推荐票，爱你们，么么哒！ 第111章 改过 顾清越没有看顾老太，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原以为，都是我的亲人，一家人没必要计较太多，其实这些都是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顾清越的眼睛，黑而幽深，摄人心魂，再不复以往的清澈。 “我以为，只要我不插手，任由你们处理，我就能继续过以前的日子，继续心安理得的享受你们的关爱，继续理直气壮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抨击你们，其实，我才是那个最没有资格的人。” 顾清越紧闭双眼，无声的泪水流出，压抑地继续说，“作为儿子，我没有让父母安享晚年，作为丈夫，我没有为妻子遮风挡雨，作为顾家子孙，我没有承担起应有的担当，这些都是我的错。” 顾老太越听越心惊，越听越不安，着急地开口。“我儿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我儿不必自责。” 看到一向淡然自若的儿子如此颓废压抑，从来不觉得的自己做错的顾老太第一次承认了错误。 其实到现在她也不觉得哪里错了，她只感觉再沉默下去，她就要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了，这种感觉出现的很突兀，却让她无比心慌。 顾老爹也心生惶恐，他总觉得今天过后，以往那个温和平顺的儿子，再不复存在。 果然，听到顾清越接下来的话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顾清越没理会顾老太，挺直脊背继续说，“圣人有言，过而不改，是谓过已，然往事不可追，我今后自当不迁怒、不贰过，承担起一个秀才应有的责任。” “我儿有大志向，本该如此。”顾老爹一点也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话音一转，继续说，“事情已经解决，咱们回家吧。” “顾老栓，你别太过分，咱们还有帐没算呢！”徐屠户不同意，他大费周章的就是想让自家闺女脱离顾家那个深井坑，不可能把人放回去的。 回顾家？别做梦了。 徐屠户说完，直直地看着顾清越，“清越，按理说这话不该我说，可事已至此，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闺女进顾家这段时间，遇到多少糟心事你也是有数的，今天你若是想回顾家，咱们直接一拍两散，我是不可能让娇娇再回顾家的，她正逢花朵一样的年纪，就该每天乐呵呵的，而不是因为这些糟心事变成怨妇。” 徐娇颜听后，感动地看了徐屠户一眼，徐屠户完全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对于这些家宅琐事，她是一点也不耐烦应付的，这短短的日子，已经烦躁至极。 “秀才，我觉得这个问题你真的要好好想想，我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这些日子你也能看的出来，跟顾家，着实没办法相处。” 徐娇颜本不想说这么伤人的话，顾清越现在的心情，已经够低沉了，她这番扎心的话，很可能让他再次受伤。 然而，徐娇颜更不想辜负徐屠户一片爱护之意，她爹已经给她打开了局面，她要是还没有半点反应，那就是狼心狗肺了。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两人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沉，到目前为止，徐娇颜都没有那种非顾清越不可得感觉，顾清越太过苟且，这种性格，她欣赏不来。 闻言，顾清越面色一顿，脸色苍白了几分，“我知道，我会好好处理。” 这群人里，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徐家了，平白无故的人家，却因他拖进顾家这个泥潭，女儿嫁给自己这个不知道活多久的人，还要遭到各种烦心事。 定了定心神，顾清越对着顾族长说，“族长，我要……” 秀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屠户打断了，“清越，你先别说话。” 秀才到底是晚辈，又是读书人，一些话，不该从他嘴巴里说出来。 徐屠户转向顾族长，递给他两张契纸，“顾徐两家的亲事，原本就有龌龊，我原本想的是顾家愧对徐家，就会好好对待我家闺女，没想到顾老栓夫妇俩频频作死，上次的事还没有过去，这次又霸占了我闺女的嫁妆，甚至把带有我徐家标记的物件连夜卖掉，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有迹可循，我是不可能让我闺女跟他们继续生活的。” 徐屠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们顾家的事，回去自己处理，跟徐家无关，但顾家欠徐家的公道，今儿肯定要讨一讨，顾老栓两夫妇，恶迹斑斑，我不相信他们的人品，今儿要么析产分居，要么和离，两家从此无关。” 徐屠户这赤裸裸的威胁，让顾族长脸色非常不好看，可这事，确实顾家理亏，顾老爹做的事，却是非常缺德。 顾老爹听后，一脸仇恨地看着徐娇颜，“你个毒妇，你滚，你离开我儿子，你把我儿子还回来。” 说着，还想上前打人，被徐家人组织了。 徐娇颜横眉冷哼，“这话怎么说的，自己立身不正，却来怨怪我，凭什么？凭你脸厚心黑、阴损缺德吗？” 她已经够忍耐了，看在秀才的面子上，几次三番的放过顾家二老，没想到还要遭骂，早知道，她就不该心软。 顾老爹老脸一僵，扭头冷哼，“凭我是你公公，是长辈。” “爹，够了！”顾清越满脸寒霜，“我不会回顾家，我的错，我自己承担，天理昭昭，报应轮回，因果循环不断，欠下来的，终究要还，我欠徐家的，顾家欠徐家的，我用一辈子来还。” “不行，关你什么事，你什么都没做。”顾老爹连忙阻止。 “我最大的错就是什么都没错，任由事情发展到今天，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顾清越的话掷地有声，冰冷而坚硬，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坚决。 顾老太看着他的侧脸，泪流满面，她疼在心尖的儿子居然不愿意回家，何其悲哀！ “清儿，为啥不愿意跟娘回家？是因为你媳妇儿吗？娘保证以后好好待她，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伺候，你就跟娘回家成吗？” 顾老太的话很卑微，小心翼翼地祈求顾清越。 第112章 求 看到儿子如此冰冷的模样，顾老太真有了几分悔意，倘若没有做那些错事，怎么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顾老太的话，让顾清越很心酸，他想到了顾老太对自己的疼爱和付出，可今天的事，让他明白自己该长大了，已经不能继续躲在父母的庇护下了。 别过头，顾清越沙哑地开口，“娘，我永远是你儿子，这点谁都没办法改变，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只是我不会回顾家的。” 看着顾老太双眼浸满泪水，顾清越安慰，“娘，你别太伤心，顾家从来都不属于我，现在是爹娘的，以后是大哥的，我早晚都要搬出来，现在只是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儿子依然是你儿子，这点永远无法改变。” “儿啊，你就跟娘回家吧，娘求你了。”顾老太依然不松口，哪怕顾清越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相信，她只知道自己儿子要离开她了。 “清儿，你娘说的没错，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就跟我们回家吧”顾老爹也开口劝说，他隐隐感觉，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了这次，恐怕会悔恨终生。 “行了，现在后悔了，早之前干嘛去了。”顾族长冷哼后，继续说，“清越回家有什么好处？析产分居很好，你们俩向来不靠谱，清越离开你们也落得清净。” “族长，这事我家的家事，您是不是管的太宽？”顾老爹咬牙切齿地问。 闻言，徐屠户立刻反驳，“顾老栓，什么叫这是你家的家事？难不成跟徐家无关？” 对于徐屠户，顾老爹始终都有点畏惧，特别是挨揍后，听到他的话，冷哼一声，没敢反驳。 顾族长点头，“徐兄弟说的不错，这事是徐家让我做主的，清越也不想回顾家，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事了。” 顾清越听到争执插话道，“爹，您就答应吧，析产分居，这样对大家都好。” “清儿，你非要如此？”顾老爹老脸一白，不敢置信地问。 顾清越抿嘴点头，少顷，缓缓开口，“这段时间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我已经成家立业，确实不该再如以往，谢谢爹娘对我的付出，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们的，只是有些事，确实该做个了断，顾家欠徐家这么多，总要给个说法，而我，也不想过以前的日子，事事以爹娘马首是瞻，做事没半分主见。” 顾老太怔怔地看着顾清越，心里暗叹儿子终究长大了！ 看着这个清瘦羸弱却满身风华的儿子，顾老太最终妥协了。 “我儿说的对，你确实不该过以前的日子，本该翱翔在天空的雄鹰，却让爹娘养成了任人宰割的麻雀，确实不该。” 顾老太擦了擦眼泪，对着身旁的顾老爹说，“老头子，别闹了，就听了他们的，析产分居吧，我们俩已经耽误了他很多，不能再继续了。” 顾老爹神情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顾老太，“老婆子，你说什么，什么叫听了他们的话，那可是我们儿子，亲儿子！” “就是因为是亲儿子，才更要如此，族长说的不错，咱们做事太过阴损，早晚会毁了他的。”顾老太说完泪流满面。 她的亲儿子，她何曾想这样，只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恨将她淹没，她后悔了，不该做事没有顾忌，一步错步步错，让事情到现在无法挽回。 她这个最优秀的儿子，终将离去，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 顾老太心痛的无法呼吸，却依旧选择放手。 “不行，我不同意！”顾老爹坚决不同意，他不想这个唯一出息的儿子脱离顾家。 他是做了错事，也真心悔过，可不管怎么样，他也不想让儿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根植在骨子里的掌控欲，已经彻底掌控了他的理智。 顾老太泪水灼灼，“老头子，我求你了成不，一辈子没求过你什么，这次我求你，放过清儿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两个人相依为命了一辈子，要说对顾老爹的了解，没人比得过顾老太，顾老爹这人，看中秀才是真的，心疼儿子也是真的，可他的心不够纯粹，对儿子的心疼中，夹杂了对功名利禄的执着。 顾老爹这辈子已经没指望，就把他的期望强加在顾清越的身上，才会在得知顾清越伤到手时那么疯魔。 顾老爹脸色一僵，“老婆子，这事没得商量，我是他老子，别说他是秀才，就是成了县太爷，也要听我这个老子的话。” 顾清越犹为反感这话，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难不成就因为顾老爹是他父亲，此生就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爹，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你确实是我爹，可我是秀才，天地君亲师，排在你前面还有朝廷，还有律法，这点你无法越过去，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被顾老爹这么一闹，顾清越刚升起的对父母的感动，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想起来了，对他爹最重要的，不是他这个有出息的儿子，更不是顾家子孙，而是顾家改换门庭，光宗耀祖的执念。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老爹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走到顾清越旁边质问，扬起巴掌，久久没有落下。 顾清越毫不畏惧，直直地看着顾老爹，幽深的眼眸中再没有以往的慕濡，“表面的意思，今天你要么打死我，要么就答应析产分居。” 这次，他绝对不妥协。 他已经窝囊了十几年，做了十几年的木偶，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退让。 这种得过且过、自欺欺人的滋味，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尝。 “那我就打死你！”顾老爹气的浑身颤抖，激动之下，口不择言。 扬起的巴掌就要落下时，被徐屠户拦住了。 徐屠户死死地捏住他的胳膊怒喝，“顾老栓，你这是把我当成死人？在我徐家的地盘，打我徐家的女婿，胆子不小啊？” 被徐屠户这么一吓，原本豁出去的顾老爹陡然惊醒，顾清越不但是他的儿子，还是徐家的女婿。 第113章 落定 然而，顾老爹想到造成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徐家后，完全抛却了对徐屠户的惧怕。 硬着脖子看着徐屠户，冷哼一声，“是你家女婿又怎么样，总归是我儿子！” 话虽然这么说，扬起的手却悄然放下。 “老头子，你这是要逼死我？”顾老太摸了一把眼泪，接着哭诉，“清儿他就是我的命根子，我这个当娘的，只希望他能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你就不能放过他？” 顾老太的声音饱含绝望，即使与她不对付的徐娇颜，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对顾清越的一腔母爱。 闻言，顾老爹呆愣了，看着老妻的眼神充满挣扎，捂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大叫。 就这样发泄了一刻钟，缓缓地站起身，定定地看着顾清越，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我答应，析，产，分，居！” 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闻言，在场所有人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徐屠户。 他已经打算好了，如果顾老爹硬着脖子不答应，直接敲晕他按指纹就好，屋子里的人统一好口供，顾老爹就是不想认也不行。 万幸，没有到了这一步，不到山穷水尽，他还真的不想这样做。 一方面，颠倒黑白不符合他的性格，另一方面说明，顾老爹这个人已经利欲熏心，无可救药。 顾老爹松口后，在顾族长和一众族老的见证下，顾家二老在析产分居的契书上按了指纹。 秀才本身没有恒产，又因为自己的作为愧对父母，家里的东西并没有要，还把自己作为秀才的绝大部分福利让了过去，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净身出户，这一举动，得到了包括徐家在内的所有人的赞赏。 人就是这么奇怪，无论顾清越是多么逼不得已才做出这个决定，哪怕他们也认为应当如此，还是希望他对父母依旧亲厚，没有芥蒂。 尘埃落定后，经历此事的顾家二老瞬间苍老的十岁，受伤的顾老爹更为凄惨，满头白发、步履蹒跚、青紫交加，看起来格外凄凉。 对于这样的父母，顾清越真的不能狠心，默默地把父母送到顾家门口后，才转身离去。 徐娇颜目送顾家二老离开，脱离顾家的目的终于实现，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反而心中五味杂全。 她今天看到了顾家二老为人父母那可敬的一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徐屠户如此，顾家二老亦如此，世间最深沉的爱，莫不如是！ 徐娇颜突然发现，顾家二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恶，他们或许粗鄙、或许贪婪、或许没有见识，可他们对顾清越的爱，比任何人都深沉。 顾家，顾老大看到凄惨的父母，脸色大惊，“爹娘，是不是徐家欺负人？” 顾老太疲惫的摇摇头，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离开了，哪怕就住在不远的地方，随时都能见面，顾老太还是觉得凄凉，她现在并不想见到这个大儿子，如果不是他，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一言不发，佝着背、蹒跚地迈着小脚，一步一步走进堂屋。 顾老爹紧跟其后，淡淡地瞥了一眼顾老大，不带任何感情，“你一直都在家？” 顾老大心虚地低头，“刚醒没多久。” “是么！”不置可否地说了这句，顾老爹也跟着去了堂屋。 顾老大紧随其后，看着狼狈地二人，问道，“爹娘，发生什么事？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顾家村这地儿，顾家因为秀才很是受尊崇，顾老大想不通二老怎么搞成这样的。 静默良久，顾老爹强忍疼痛，开口丢出一个炸弹，“清越不会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不回来？什么意思？老三这是准备赖在徐家？”顾老大眼中浮现温怒。 “我已经签了析产分居的契书，以后，咱们，跟他就是两家人。”这句话，好像抽光了顾老爹所有力气，说完后，就瘫坐在椅子上。 闻言，顾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老爹，“爹，你糊涂啊，徐家又不能一手遮天，你怎么就同意了呢？” “怎么，你这是在质问我这个老子？”顾老爹冰冷地问。 对于顾老大，顾老爹是失望的，无比失望。 一直在家却没有露面分毫，可见是个没有担当的，尘埃落定后反而责怪他这个做爹的糊涂，如此凉薄，枉为人子。 “没，”顾老大连忙摇头，“我只是觉得可惜，老三可是咱们家最出息的人，这么些年又砸了那么多钱，可惜......” 顾老爹闻言，一个茶杯砸了过去，“他是你亲弟弟，不是货物，任你衡量，再说了，就算他出息，又与你何干，他花的钱，是我们两个老不死赚的，花了你的？” “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顾老太对此视而不见，这次的打击，反而让她明白过来，大儿子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老实，对自己也藏着心眼，就像她老头子说的凉薄，几次三番出事，就没有见他帮过什么忙。 “爹，我错了，你别生气。”顾老大感受到顾老爹的怒火，立刻跪了下来。 对于他的话，多有不忿，可全部埋在心里，拳头紧握，却面上憨厚，一副任凭顾老爹处置的样子。 顾老爹讽刺地看着他，悲哀地叹息，“这是报应啊！果然是报应啊!” 曾几何时，他亦是如此，为了从父母手里多要东西，各种曲意逢迎讨好，今天他的儿子也是如此。 “还不快滚，想气死你爹吗？”顾老太见状，连忙呵斥。 她的心中，顾清越第一，顾老爹第二，她自己第三，顾老大还在顾老二后面，骂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顾老大走后，顾老太开口劝慰，“老头子，别伤心了，不管是老三还是他媳妇儿，都不是那狠心绝情的人，他们也是被咱们闹的没办法才不得不撇开咱们，往后咱们好好对他们，他们小两口不会跟咱们计较的。” 洗尽铅华的顾老太，退却了以往的尖酸与算计，变得豁达、睿智又祥和。 第114章妙不可言 “真的会这样？”顾老爹眼中闪过一丝希翼。 对于顾清越这个他投注最多心血的儿子，他实在不想跟他父子陌路。 “真的，”顾老太脸上浮现释然，“想想这些日子，咱们做的确实过分，对待老三媳妇儿只想着一定要攒在手里拿捏，跟疯魔似的，就是对待老大媳妇儿也没这样过。” 顾老爹一声唏嘘，“是啊，可不是疯魔，咱们俩怎么就钻进死胡同？怎么就一门心思要压制老三媳妇儿呢，他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比什么都强！” 回过神的老两口，怎么都想不明白两人怎么把事情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 正在讨论的二老不知道，有一种倔强叫偏执，偏执是一种病。 徐家，顾清越回去后，就陷入沉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久久不语。 徐娇颜做好饭，到书房找人，看着静默的他，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我，怪徐家？” 顾清越摇摇头，“没有，这事虽然有你们的影响，却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认真考虑过才觉得离开顾家更好，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爹娘的儿子，不会弃父母不顾，留些距离，说不得会更好。” 顿了顿，顾清越接着说，“你可能不知道，直到最近，我才发现自己的性格有很大的问题，以前的我除了读书，凡事都听从爹娘的安排，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同窗们有说过这样不好，夫子也告诫过我君子当立，可我一直不以为意，一笑了之，直到昨天，我才知道错的多离谱。” 顾清越说完，垂下眼眸一片黯然。 徐娇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了，一纸契书不代表什么，你要是过意不去，以后对你爹娘好点就是。” 徐娇颜虽然这么安慰，可也知道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无法感同身受，这些话语尤为苍白，血脉骨亲，谁也不想发展到这个地步。 可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么苍白的安慰，回顾家，她真的做不到。 顾清越点点头，又陷入沉默中，徐娇颜见状，转身离去，盏茶后，把饭菜放进了书房后又转身离开，有时事情，只能一个人想开。 厅堂，徐家人在吃饭，徐屠户脸上一片唏嘘，“顾老栓这人，总算没有无可救药，尚有可取之处。” 徐夫人满脸赞同，“确实，顾家二老对清越的疼爱没有掺假，不愧为人父母。” 顾老大开口，“这亲家二老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我都以为他们会像以前死赖到底。”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长，他们也是对妹夫动了恻隐之心。”徐三嫂颇有感触地开口。 听到这话，徐夫人点点头，然后满脸严肃地看着徐娇颜，厉声教导，“娇娇，顾家二老怎么说也是你公公婆婆，你要懂得该有的礼数，现在已经分开了，他们也难为不到你，你要对他们尽到应尽的孝道。” “知道，娘，女儿是你养大的，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知道的，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也有错，我以后会跟他们好好相处的，你放心。” 徐夫人微微点头，“顾家二老以前做了不少错事，可人要往前看，毕竟是清越的爹娘，能好好相处还是要好好相处，别寒了清越的心，他性子温和体谅你，你也要学会体谅他，只有这样，你们俩才能相互扶持走一辈子。” 徐娇颜放下碗筷，无奈地开口，“娘，这些我都知道的，你放心吧，你自己养的女儿都没有信心吗？我会尽量跟跟他们好好相处的。” ...... 日子一点点过去，转眼间，距离那场风波已经半月有余。 或许真的是远香近臭，风波过后，徐娇颜反而能跟顾家二老融洽相处。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徐娇颜麻利地装了一小瓦罐的鸡汤出门，“秀才，我去顾家送参汤，剩下的都在瓦罐里，你让爹娘过来一起喝。” 走出门外的阮娇娇突然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一个月前，她和顾家二老恨不得弄死对方，一个月后，却能够相亲相爱，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早点这样，或许析产分居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不过，现在也是很好的，住在同一个村子，串门很方便，有什么事要帮忙也来的及。 少顷，徐娇颜站在顾家大门前高喊，“婆婆，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顾老太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扫把，风风火火地踏着小脚开门，看到门外的徐娇颜，笑的牙齿都漏了出来，“娇娇来了，快，快进来。” 说着，把东西接过来，肉痛地说，“怎么又来送参汤啊，我跟你爹一只脚踏进坟头了，净糟蹋这些好东西。” “就是因为你们年纪大，才更要喝参汤，你跟公公操劳了一辈子，身体亏空太多，需要用参汤好好滋补滋补。”徐娇颜不客气地把瓦罐递给顾老太，跟着顾老太到厨房，“公公呢，还没有回来？” “他啊，溜达去了。”顾老太笑眯眯地开口，“你公公，以前魔怔一样的想要做官老太爷，现在想通了，懂得惜福了，一天天的吃饱喝足就出去溜达。” 顾老太一阵唏嘘，这段时间，不止她的变化大，顾老爹的变化更大，以前动不动就摆出秀才老爷的谱，满脸倨傲，那件事打击之后，反而开了窍，变得平和起来，天天乐呵呵的，她看着都舒心。 想起以前的日子，顾老太都觉得自己头脑发昏，为啥一门心思想着拿捏人呢，像现在这样多好，多了一个贴心又孝敬的儿媳，比什么都强。 顾老太起初对徐娇颜变得和善，是因为不想跟儿子彻底闹僵，儿子已经离开家了，再不好好补救，母子情分真没了，顾老太只能强忍着讨好小两口。 徐娇颜也大气，顾老太一个长辈都放下架子，她更不会拿乔，过去的事毕竟都过去了，严格来说她也没有吃什么亏，反而顾家二老三番二次的吃亏，再加上两人对顾清越那深沉的爱，也多了几分和好的心思，顾老太对她好一分，她就还回来三分，这么来往一段日子，关系越发的好。 第115章 火炕 顾老爹远远就听到厨房两人的对话，笑着说，“老婆子，我都听到你又在说我坏话。” 赶去厨房，转头对徐娇颜解释，“别听你娘瞎说，明天你九堂兄去女方家下聘，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 顾老爹现在算是彻底放下执念了，最初那几天，他非常颓废。 最重视的小儿子跟自己生分，大儿子又是个凉薄的，二儿子待在岳家一直不回来，他只觉得人生失败之极。 老了老了，除了自己媳妇儿，竟没有一个跟自己贴心，突然就觉得，以前追求的那些名啊利啊，改换门庭啊，全都是虚的，什么都比不过踏踏实实过日子。 豁然开朗后，顾老爹突然发现时间过得太快，转眼他就五十多岁了，已经到了暮年，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珍惜眼前的才最重要。 “九堂兄？他不是有老婆吗？”徐娇颜一脸疑惑。 到了顾家村这么久，徐家人又多，很快就把顾家的事打听的清清楚楚。 顾家村，除了徐家，还真没有外人，秀才这辈，堂兄弟总共二十三人，他的排序十七，这位九堂兄，也算是顾家少有的出息人物，据说在府城当铺子掌柜，很少回家，且有一子二女。 “哎，他媳妇儿两年前就去世了，可怜那三个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最大的才9岁呢。” “原来这样，说的哪家？怎么没有娶城里的姑娘？”徐娇颜非常好奇，按理说待习惯了城里的人，应该看不上乡下小姑娘的。 “回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把孩子也带回家了，过几天就张罗着盖房子。”顾老爹说着，自己拿了一个碗装参汤喝。 喝水一样的灌了一口，砸吧一下嘴说，“这参汤果然是好东西，喝了这段日子，我觉得身体都轻快多了，比年轻那会儿还要有力气。” “有用就行，以后我给你们经常送，别舍不得喝。”徐娇颜笑着说。 这段日子，她跟徐夫人联手把后山逛了一遍，打了一头野猪回来，还找到三个人参，不过除了一个五十年份的，另外两个年份都不大，只有十几年，不过补身体却够用，而且她打算从东北的客商置换一些人参，尽量让家里不缺人参用。 顾老爹开心地笑了，“行，那我就等着你的孝敬了。” 徐娇颜又跟顾家二老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顾家，路上就遇到不少村民，徐娇颜一一打了招呼。 回到徐家，顾清越温和地看着她问，“怎么样，爹娘那里可有什么事？” “没有，二老很好，”想了想徐娇颜加了一句，“身体好了不少，面色红润，比之前好了很多。” 顾清越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徐娇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既然担心，回去看看不就行了。” 他伤到的是手，又不是脚，随时可以去顾家，而且，顾家二老也经常带着东西过来这边，有时候是一袋白菜，有时候是一坛咸菜...... 顾清越脸色一顿，颇为懊恼，“我不想见大哥，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好难受。” 徐娇颜了然，分产析居，也不全都是好的一面，至少跟顾老大一家的关系就不比以前。 分产析居之前，顾老大至少表面上保持一副长兄的担当，之后却立马变脸，看到夫妇俩就拉下脸，活像欠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不用管他，有你爹娘在，他翻不了天，只是可怜了大嫂跟侄子们。” 说到这，徐娇颜长叹一口气，最近顾老太性格变好了不少，对待顾大嫂也没有之前那么苛刻，虽然还会时不时骂上几句，却没有再动手打过人，遇到麻烦点的事情，还会教她该怎么处理。 按理说顾大嫂的日子应该好过了不少，徐娇颜却发现她还是经常鼻青脸肿的，甚至几个孩子脸上也时不时有伤，动手的是谁，不言而喻。 徐娇颜觉得顾老大是少见的那种完全找不到一点可取之处的人，只比柳大柱子好一点点，之前顾家二老也不要脸面，可是他们对孩子是真心的，夫妇俩的感情也是真的，可顾老大，让人完全看不到一点点人性中的光芒。 为人虚伪懦弱又欺软怕硬，对自己的妻儿都没有丝毫怜爱，顾大嫂嫁给这种人，也是倒霉。 “确实！”顾清越也想到了三个唯唯诺诺的侄子、侄女，下意识地皱眉，“可惜咱们没办法插手，只盼着他能改好。” 徐娇颜心里觉得他想太多，她觉得顾老大那人心理扭曲的脱离了正常人范围，不过还是开口安慰，“别担心，会慢慢好的。” 说话间，徐屠户走了过来，“娇娇，最近不太对劲，咱们要早点做准备。” 徐娇颜不解，“什么不对劲？做什么准备？” 徐屠户指了指天，“天不对劲，太冷了，才十一月，就冷的受不了，要早点做打算，多买点棉花做棉衣棉被。” “是么？”徐娇颜下意识的抬头，“没感觉啊。” 顾清越举起手，“我有，确实比往年冷了不少，我现在身体好了不少，可穿了两层棉衣还是觉得有些冷。” 徐娇颜看了看自己，依旧衣衫单薄，又看了看徐屠户，跟自己一样，“我怎么没感觉？” “咱们是习武之人，火力足，感觉不明显，可这天真的冷不少。” 自家亲爹的话，徐娇颜一点也不怀疑，“有备无患，买点棉花也好，正好最近打猎换了钱，足够过冬用的。”徐娇颜又想了想，跑回书房拿出纸笔，画出火炕的图样，“爹，咱们盘个火炕，有了它多几分保障。” “火炕？”徐屠户接过图纸看了看，皱着眉问，“就这个？” “没错，爹你相信我，火炕只是多费点柴火，这东西咱家不缺，不够用随时可以去山砍，对了，还可以烧点炭预备着，毕竟不可能把所有房间都盘上炕。” “你还会烧炭？”徐屠户惊讶地瞪大眼，她闺女以前可没这么能耐。 第116章 琐事 徐娇颜心虚的捏了一下鼻子，“会那么一点点，要试试才行。” 她只是新血来潮的时候百度了一下，自己却没有动过手。 顾清越惊奇地看着徐娇颜，“娘子，你还有什么不会？” 他感觉压力山大，这些日子，他就没发现有什么是徐娇颜不会的，会做饭，会女红，还会打猎，读书识字也不错...... 相比之下，他这个做相公的，还真有点拿不出手。 徐娇颜得意地挑眉，“不会的很多，暂时没有发现。”随即看着徐屠户，“爹，咱们快点动手，盘好了还要晾晒几天呢，早点弄好早点安心。” 徐屠户点头，“真要像你说的，这个火炕还真是好东西，等确定有用，咱也别藏着这图纸，让顾家村的人跟着一起弄，今年冬天太冷说不定要冻死人，柴火只是费点力气，真要向你说的，这可是救命的好东西，多了这个火炕，能救活不少人。” 有钱人毕竟是少数，好多人家大冬天一件棉衣都买不起，冬天冷的厉害，生生地冻死了。 徐娇颜点头，“咱家又不指望这东西赚钱，等确定有用后就传出去，当积福了。” 顾清越没有父女俩想的那么多，听到父女俩的话，一脸感动，“岳父，娘子，我代族人感谢你们。”说完，鞠了一躬。 接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徐屠户，“岳父真乃大丈夫，急公好义！” 徐屠户闻言，满脸笑容地点头，“过奖过奖，清越你也不错，君子端方，醇厚善良。” “你们俩，差不多就行了，”看着两人商业互吹，徐娇颜冷哼一声，“赶紧开始干活，我和嫂子们去买东西，你和哥哥们按照图纸盘炕，我们小院的炕就盘在那间空着的房间。” “行，我这就安排，你走吧。”徐屠户嫌弃地摆摆手赶闺女走，自己拿着图纸研究起来。 顾清越也凑过来参谋，两人一起，没一会儿就捣鼓明白了，都不用再问一下徐娇颜这个创作者。 徐娇颜通过小门走进父母的院子，就看到正在拆洗被褥的徐夫人，“娘，等会儿叫上大嫂、三嫂，咱们去镇上买点东西。” “棉花和布料？不是你爹他们去吗？”徐夫人没抬头，小心翼翼地把棉线从被褥中抽出来，这个时代，对东西的利用到了极致，哪怕是已经用过的棉线，都可以抽下来继续用。 “娘，爹他们有事，他们要盘火炕，盘好了这个冬天都不会冷了。” “火炕？”徐夫人抬头，“你搞出来的？” 徐娇颜嘻嘻一笑，“还是娘了解我，一猜就中。” 徐夫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就知道你精怪，我收拾一下东西，这就走。” 半个时辰后，四人坐马车来到了镇上，没有去徐家大院，几人直接到布庄。 进入布庄，并没有发现别的客人，跟掌柜娘子打过招呼后，徐夫人开始挑选布匹。 片刻，皱眉思索后，徐夫人开口，“王娘子，麻烦拿三匹黑色、三匹白色，三匹深蓝色，一匹绯红，一匹葱绿，一匹鹅黄，全都要细棉。” 王娘子诧异地点点头，“徐夫人这是准备过冬了？” “嗯，今年这天比往常冷不少，等会儿还要去隔壁买点棉花才行。” “确实比往年冷不少，”王娘子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今年又要冻死多少人，希望别跟前年那样下大雪。” 徐夫人也是一叹，“希望吧。” 她心里并不乐观，自入冬到现在，天气冷的厉害却没有下一场雪，恐怕今年的雪不会小。 徐娇颜也在挑布匹，突然看到一个牙白色的缎面非常漂亮，想了想开口，“娘，加一匹牙白色的缎面，正好可以给秀才做两件儒袍。” “行，那就加上。”徐夫人很爽快的同意，转头问两个儿媳，“你们可还要加什么？” 顾大嫂看了又看，眼睛停在一个湛蓝色的缎面上，“娘，我想加一匹靛蓝色的缎面，给相公做件衣服，给公公也做一套。” “娘，我要一匹玄色的缎面，娘也加一匹吧，小七该说亲。”顾三嫂也跟着开口。 徐夫人无奈地同意，原本已经搬到了乡下，她是不打算买缎面的，可闺女媳妇儿的话很有道理，她不忍反驳。 最后，几人离开布庄时，买了十六匹布，细棉五百文一匹，缎面二两银子一匹，总共花了14两银子。 把布匹放好，几人又去了隔壁的棉花作坊，都是熟人，熟门熟路，徐夫人要了四十斤新棉给了八两银子后就离开了。 买好棉花后，几人又去了杂货铺添置不少东西，米面盐油调料，红豆黑豆绿豆...... 等走出镇上回家时，整个车厢都被塞得满满的，坐人的地方都是硬挤出来的。 徐娇颜这群采购的人回来，徐屠户几人已经用一下午的时间盘好一个炕，第二个也盘了大半。 人多，又都是壮劳力，盘炕也不复杂，几人合力一个多时辰就弄好一个，徐娇颜他们小院的炕最先盘，然后才是徐夫人他们的院子的。 放好东西，徐娇颜特意去检查了一下新盘的炕，仔细地看了又看，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妥当的地方。 跑到徐屠夫那边，发现他们几个正在忙的热火朝天，秀才也没有看书，而是殷勤地端茶递水，看得出来他对火炕也满是期待。 “爹，你们可真厉害，我刚刚看了，没有一点差错。”徐娇颜不吝赞赏地夸奖。 “那必须的，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徐屠户转过头，“这个东西，爹以前见过，北边那叫窝棚，有火毒，不是冷的冻死人没人敢用。” 徐娇颜立刻解释，“这个没有，我保证，你看到那个斜道没？那个就是抽烟的，不会有毒。” 徐屠户瞥了她一眼，“看出来了，你爹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还能不知道这个。” 说完，徐屠户就不理徐娇颜了，他这会儿忙着呢，没工夫搭理闺女。 正好，天色不早，该准备晚饭了，徐娇颜扭头去了厨房。 第117章 确定 两天后，阮家的炕全都盘好，等阴干确定火炕真的有用，就可以公开。 火炕盘好后，徐家人开始忙活烧炭的事，一家人认真的讨论后，准备把窑窖放在后山一处空地上。 吃过早饭，徐家众人开始分工行事，壮劳力砍伐干木材，女人们做饭送水，顾清越看家顺便教孩子们读书。 徐娇颜是唯一懂怎么烧炭的人，跟徐夫人两人去挖窑窖。 一家人忙活了五六天，总算烧好了两窖炭，不多，大概一千斤左右，因为密封的问题废了一半多，原本靠卖炭赚一笔钱的打算落空了。 这天上午，徐家大大小小都聚到徐娇颜的小院，好奇地看着火炕。 徐屠户抱过来一堆柴放进灶里，点上火后一动不动地盯着火炕。 片刻，屋子慢慢的热了起来，并没有烟出现。 小石头好奇地摸了摸炕，“呀，热乎乎的，好暖和。” 其余孩子听到后立刻跟着摸了摸，满脸兴奋地大喊大叫，“暖和，好暖和。” 徐屠户小心翼翼地从里到外摸了一遍，果然热热的。 随着火柴的燃烧，房间也开始升温，他的额头已经升起一抹细汗，兴奋中的徐屠户一点也没有察觉。 确定火炕有用后，转头说，“确实有用，热乎乎的，房间里没有烟，待了一会儿没有不舒服，应该没有火毒。” 徐屠户满脸兴奋，他虽然是一介匹夫，可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能救命的东西。 想到这，徐屠户厉声吩咐，“既然确定东西有用，清越，你递帖子给县太爷，赶紧把图纸交上去，老大你去把村长和族长都请过来，让他们号召村里人一起盘炕，至于老三，你和小七去清越父母那帮着把炕盘起来。” 徐屠户有条不紊的吩咐完，整个徐家都行动起来。 顾族长家，顾族长听完徐老大的话，惊的他立刻站起来，胳膊扫过茶几打翻茶盏都没有察觉。 “你说什么？你们制造了一种叫火炕的东西，能御寒？不穿棉衣也冻不死人？” 顾老大很理解顾族长的激动，“没错，我家刚刚已经试过，即能御寒又没有火毒，它就在清越住的院子，顾族长不相信就走一趟看一眼，我还要去跟村长说一声，先走了。” 说完，顾老大大步离开。 顾族长一个人激动地不能自己，哆哆嗦嗦好久，才近乎同手同脚地出门。 …… 顾老爹在村里溜达，看到徐家兄弟，远远的招呼，“三小子，七小子，你们这是去哪？” 徐老三微微一笑，温和地回答，“亲家伯父，我们俩正要去你家呢。” 察觉到顾家二老的变化，徐家对两人的态度也随之改变。 “去我家？”顾老爹一脸疑惑，“是不是娇娇有什么事，有段日子没见她了。” “亲家伯父，咱们今天去你家盘火炕，有了它就不怕冷了。”徐小七解释。 “火炕？”顾老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那是啥？” “娇娇院子里有这个，你让清越带你看看，我们俩先去你家盘炕。”徐老三说完，摆摆手走了。 …… 徐娇颜刚套好马车准备送秀才去县里，就看到顾族长小跑着过来，“大伯来看火炕？” “丫头啊，火炕在哪？真的有那么神？” “堂屋进去左拐那间就是，我爹在里面，放心进去。” 徐娇颜说完，就去找顾清越，书房中的顾清越写好了拜帖，描摹好图纸，仔细检查，确定无误后才跟着徐娇颜出发。 两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县衙门口。 顾清越从马车下来，将拜帖交给差役后，站在县衙门口等召唤。 不到一刻，两人就看到县太爷急匆匆地走过来。 还没走近，杨县令就厉声喝问，“你方才在拜帖中描述地可属实？真的有没有火毒又能取暖的神物？” 两人行礼后，顾清越回话，“大人，拜帖所述，皆属实，顾家村已经造出火炕，确认无误后才敢上报大人。” “我立刻跟你们去顾家村看看，确定是真的后，立刻上报朝廷，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功劳。”县令说完，没理会两人的反应，直接吩咐人备马去顾家村。 徐娇颜很惊讶，图纸都给了县令，想要知道是不是真的，让人盘好了看看就知道，几天的功夫罢了，何必现在跟着他们一起去顾家村？ 不过，甭管怎么样，人家都是头上的天，即使心中疑惑，徐娇颜也没有多嘴地问出来，套上马车，等县太爷的骑马出来后就回顾家村。 顾家村，顾族长和村长确定真的有用后，高兴地都疯了，又哭又笑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缓过神的两人，郑重地给徐屠户鞠了一躬，“徐老弟，我们俩代表顾家村所有人谢谢你了。” 顾族长说着，眼中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顾家村每年都要死七八个人，少有寿终正寝的，大半都死在冬天。冬天太冷，天寒地冻，穷人家没有棉衣，又找不到吃的，没有冻死也会病死。 虽说族里有接济，可族里也不宽裕，不可能接济多少，乡下人家，顶多能填饱自家的肚子，哪还有余粮接济别人，顾族长之前重视徐家，只是为了给族人多找条活路， 徐屠户避开两人，然后说，“两位这话说的，我也是顾家村人，总不能看着乡亲们受冻不是。” 徐屠户这话说到顾族长的心坎，他颤抖地说，“徐老弟良善啊，你这个兄弟我认了，以后这里，但凡有人敢说徐家半个不字，看我不削他。” 村长也跟着附和，“徐老弟这个兄弟我也认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 徐屠户呵呵一笑，“两位老哥这话我记着了，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先让村里的小伙子们把这盘炕的活计学会，火炕现在家家都需要，学会了还可以接点活，好歹赚点辛苦钱。” “徐老弟愿意教？”两人惊讶地问。 “有什么不愿意的，别的也就算了，这火炕可是救人命的东西，藏着掖着只会耽误人命，索性公开了，也算是给咱家积福。” “徐老弟大善啊！”顾族长真的动容了，他本想徐家少收点盘炕的钱就算顾念情分，没想到他做到如此程度。 第118章 影响 道不可轻传，手艺也是这样，有了一门手艺，就多了一条路讨饭吃，谁家也不会轻易把自家的手艺传出去。 徐屠户嘿嘿一笑，“两位老哥，咱们别说了，赶紧把村里小伙子叫去秀才家学学怎么盘炕，我家两个小子正在那里帮着盘炕呢。” 正说着，顾老爹来了，“什么要去我家？火炕呢，在哪？我看看，真的有用？” “亲家来了，”徐屠户热情地迎了上去，带人到了火炕旁边，“这就是火炕，你摸摸，热乎着呢，整个房间都热腾腾的。” 顾老爹摸了一下，立刻惊呼，“真的，好暖和，晚上睡在上面，盖一床被子就够，三小子和七小子去我家弄这个？” 顾族长点头，“是啊，盘好炕晾几天就能用，这炕很大，嫌太费柴火，只要盘一个就行，一家人可以睡一起。” “走了走了，咱们去你家看看这炕是怎么盘的，让村里小伙子都过来学手艺，多一门手艺，以后也多点出路。”村长笑呵呵地拉着来两人往外走。 顾家，顾老大从地里回来，就看到院子里挤满了人，一头雾水地，“怎么回事，怎么都到我家来？” “堂兄，族长让我们来你家跟徐家兄弟学盘炕。”一个腼腆的少年开口。 “炕？这是什么？我家有？”顾老大更加不解。 “对，火炕，徐家弄出来的，正在给你家盘，你可以去看看。” 顾老大点点头，问了一下人，就向西厢走去，房间里，顾老太慈祥地看着忙活的徐家两兄弟，时不时搭把手。 “娘，怎么回事？他们在干嘛？” “老大回来了，”顾老太笑着说，“三小子和七小子在帮咱们盘火炕，有了火炕，冬天就不会难熬了，院里这群小伙子都是来学怎么盘炕的，人还没来齐，先在外面等着。” “娘，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顾老大脸色有些难看，全村人都知道了就瞒着他一个人，让他很不爽。 顾老太不在意地说，“你下地不在，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然后又嘱咐顾老大，“既然回来了，就来帮把手，茶水没了，我再去烧点。” 说完，登登迈着小脚风风火火地走出去了。 徐老三和徐小七虽然对顾老大没什么好感，可有个人帮忙也快点，告诉他该怎么做后三个人就一起忙活起来。 忙活了一上午，把顾家的火炕盘好，把全村的小伙子教会，徐老三和徐小七才回徐家。 徐家人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一阵马蹄声。 徐夫人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威严的青年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队带刀的衙役。 “县太爷？”徐夫人试探地问。 杨县令点头，开门见山地说，“火炕在哪？带我去看看。” “好，里面请。”徐夫人说完，就把人带到盘炕的房间。 进了房间，杨县令立刻发现了不一样，这房间的温度很高，像烧炭一样，却没有一丝烟透出来。 摸了摸带着热气的火炕，看着角落里的徐屠户，杨县令诧异地问，“徐屠户，这火炕是你弄出来的？” 徐屠户心中诧异，没想到县令还记得他，摇头说，“不是我，是我闺女，不知道她怎么捣鼓出来的。” “令女？”杨县令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外，“令女非寻常之辈，上次我就看出来了。” “县令过奖，小女当不得这些夸奖。” 徐屠户不仅仅谦虚，更是想压着徐娇颜，她就不是安份的人，绝对不能给她任何机会。 原本这个功劳他是想给顾清越的，徐屠户琢磨一下还是报上了徐娇颜的名字，总归是自己闺女，徐屠户还是想多给她捞点保障。 杨县令没有接话，让师爷和衙役里里外外查探一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又问了几个相关问题，就打道回府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口水都没在徐家喝。 五天后，顾家村。 这几天整个村都忙着盘炕，有钱的人家用青砖，没钱的就用土坯，再穷的，族里接济，热火朝天地干了五天，家家户户都盘上了炕。 盘好炕，哪怕现在还不能全都用，乡亲们心里也是乐呵呵的，今年的日子有盼头，发自内心的对徐家感激。 徐家，徐娇颜又打算去后山。 “娇娇，现在天这么冷，山上也不是好去处，你就不能好好待在家里？”徐屠户苦口婆心地劝说。 “爹，天天待在家里，洗衣做饭围着灶台转，好无聊。”徐娇颜苦着脸解释。 “谁家不是这样？就你事多，你看看你娘你嫂子她们，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那是她们，不是我。”徐娇颜撇撇嘴，“你还天天出去溜达呢，就不能让我出去喘口气？” “你跟我一样？”徐屠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孩子，这么野，家里装不下你？” “这算什么野？”徐娇颜白了亲爹一眼，“我就没事去打打猎，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你跟清越说了没？他同意了？” 徐娇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跟他说这个干嘛？他又不能跟我一起上山。”徐娇颜不耐烦跟徐屠户继续掰扯，“爹，不跟你说了，再耽误就晚了，我先走了。” “你给我回来！”徐屠户咆哮，然而，徐娇颜早就溜了。 徐夫人听到声音赶过来，“怎么，娇娇又去后山？” 徐屠户满脸恼怒，“对啊，这丫头，越来越野，恨不得天天跑出去，这几天已经去了三次。” “确实太野，疯丫头一个，比没成亲前还要撒欢，偏偏清越还管不住她。”徐夫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现在为闺女的事发愁的不行。 “不行，不能让她继续这样，野惯了收不回心，这样下去还得了。”徐屠户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看着徐屠户远走的背影，徐夫人高问，“当家的，你有什么办法？” 徐屠户觉得，闺女现在的状态危险之极，今天还只是跑去后山，以后说不定直接跑的找不到人，这种不好念头，必须好好敲打敲打。 徐娇颜在家谁都不怕，也只能借助顾清越敲打一下了。 想到这，嘱咐几个儿子一番后，又把顾清越叫过来谈话。 第119章 古怪 夜晚，书房，顾清越一直欲言又止地盯着徐娇颜看，正在看书的徐娇颜被这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直接开口问，“秀才，你有话就说，一直盯着我干嘛？” 顾清越脸颊爆红，低头不语，不安地双脚蹭地。 顾清越的调理了这段时间，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虽然手受伤没好，可并不影响其他方面。 今天上午，徐屠户几人找他谈话，话里话外地暗示他该yuan房。 看到他的反应，徐娇颜更加疑惑，无奈地放下书继续说，“秀才，有事说事，没事我去睡觉了。” 再三犹豫，最终…… 顾清越还是没有开口，跟在徐娇颜身后，老老实实的闭眼睡觉。 躺在床上，耳边却一直响起徐屠户几人暗示的话。 “清越，哪天爹才能真的喝上一杯女婿茶啊。” “清越啊，不是大哥说你，有了媳妇儿就该抱着睡，不然既委屈自己又委屈婆娘。” “三哥也劝你，娇娇那妮子，太野了，趁早制服她。” ...... 顾清越感觉越想越躁热，明明阴冷的冬天却好像有把火在胸膛灼烧，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遗憾和庆幸来回摇摆，折腾到天亮才睡着。 而旁边的徐娇颜，早已陷入酣睡，对秀才的纠结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早，徐娇颜还在做饭，就看到徐夫人、两位嫂嫂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灼灼的眼神，让徐娇颜头皮发麻。 她下意识的整理一下衣冠，又理了理头发，却发现这些目光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加古怪。 “娘，大嫂、三嫂，你们要干嘛呀，我还要做饭呢。” “哎！”徐夫人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走了。 徐娇颜一头雾水，不知道亲娘大早上的搞成什么，看到两位嫂嫂一模一样的表现后，更觉得莫名其妙。 心中疑惑更甚，然而并没有人为她解答，摇摇头甩开这种古怪的感觉，继续动手做早饭。 她不知道的是，三人停在不远处，开始讨论起来。 “娘，没yuan房，该不会妹夫身体不行吧？”顾大嫂试探地开口，一脸担忧。 “不可能，”徐三嫂摇头，“我每天都给他把脉，他那方面没有问题，子嗣确实艰难，可无碍......” 徐三嫂面皮比较薄，到底不能说的这么露骨。 “可能是小两口面皮薄，你看娇娇，什么都不懂。”徐夫人发愁，自己养了一个傻闺女，得亏已经有人要了。 “那啥，”徐大嫂凑到徐夫人傍边耳语，“咱家不是还有虎鞭酒，要不给妹夫好好补补？” 徐大嫂的声音确实很小，可早上寂静，小院又有一点回音，刚好被起床洗漱的顾清越听到了。 猝不及防地听到如此羞人的话，面红耳赤的顾清越瞬间落荒而逃。 徐夫人嗔怪地看了大儿媳一眼，“看你，都把人吓跑了。” 因为这个，顾清越早饭都没吃，一直窝在书房，就怕遇到徐屠户几人也像徐大嫂那样口无遮拦。 徐屠户昨天搞这出，有敲打闺女的意味，也是真的为小两口好。 顾清越小两口，在外人眼中或许看起来不错，可在他们这些亲人看来两人却少了几分真正的亲昵。 他们两人过日子，不像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妇而像生活十几年的老夫妻，平淡而和顺，这样放在别的人家没什么不对，可放在顾清越这对没有yuan房的小两口身上就大大不妥。 徐屠户从徐夫人那里得到消息，气的不行，一直数落顾清越小半个时辰，认为他丢了爷们的脸。 他知道这次yuan房的可能性很小，闺女那武力值，顾清越根本奈何不了，可他没想到，顾清越提一下都不敢。 徐老大和徐老三也感觉不可思议，君子也不是这个时候，两人一度怀疑他读书读傻了。 等到徐屠户发泄的差不多，徐夫人才开口劝说，“行了，我看清越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心里有数，他们两人的事，这次就算了，咱们以后还是少掺和。” “媳妇啊，我也不是打算掺和他们俩的小日子，你自己的闺女你还不了解，没咱们帮衬着，女婿他只有挨欺负的份。” 徐屠户这话说的徐夫人相当不开心，“徐满福，你胡说什么呢，我闺女是那样的人吗？” 徐夫人一发飙，徐屠户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媳妇儿，我不是这意思，这不是闺女太野，总要让她安下心来，别看她现在还算老实，你相信我，如果有机会，她肯定能把天捅破。” “娘，爹说的有道理，你看娇娇，成亲没成亲完全一个样，做事丝毫没有顾忌，咱不能由着她一直这样是不是？”徐小七也说。 “就是啊，谁像她一样成亲了还大大咧咧地不把夫君当回事。”徐老三帮腔。 门外，徐娇颜又羞又怒，脸染红晕、双目喷火，“爹，大哥、三哥、小哥，你们是亲的吗？” “娇娇，你怎么来了？” 房间里的人齐刷刷的转过头。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离门边最近的徐小七想偷偷跑路，却被徐娇颜给拦住，一个手给拎到了堂屋中间。 她控诉地看着众位亲人，“我说秀才怎么怪怪的，都是你们说了不该说的，你们可别忘记他伤还没好呢。” 徐屠户语竭，呐呐不语。 徐夫人见状劝说，“娇娇，这件事你确实该考虑考虑，你们俩一直这样有名无份，也就是清越好说话，换个人你试试。” “娘，这么着急干嘛，你闺女我才十五岁。”徐娇颜着重咬字十五岁。 还是未成年，身体都没有发育好，yuan房什么的，简直禽兽! 沉默一下，徐夫人开口，“算了，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们也不逼你，只是你要记得自己是已婚妇人。” 徐夫人说完，就把徐娇颜赶走了，来叫家人吃饭的徐娇颜，还没有说出重点，就已经被徐夫人推到门外。 被推到门外的徐娇颜，非常纳闷，她不明白，家里人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20章 奈何 徐娇颜走后，徐三嫂连忙去门外看了看，确定看不到她的人影，把房门关了。 “娘，咱们这样故意折腾娇娇会不会不太好？”徐大嫂眼神犹疑不定。 徐夫人摇头，“没什么不好的，娇娇这段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心也不安分起来，已经不满足于小小的顾家村，还说什么游历天下，就该敲打敲打。” 徐屠户也叹了一口气，“清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性太温和，压不住娇娇，不然咱们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搞出这出。” 两人都太小，身子骨还没长开，yuan房确实不太合适，只是看徐娇颜最近行事越发没有顾忌，不敲打敲打她，真怕她会无法无天。 “娇娇没有那么跳脱吧，外面有什么好的？”徐大嫂不解地问。 “你们不懂，”徐夫人摇摇头，“娇娇心气高，既不想依附任何人活着，又想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啥价值？女人的价值不是相夫教子？”徐大嫂更加不解。 徐夫人瞥了她一眼，“那是你！娇娇比你有想法。”徐夫人说完长叹了一声，“女人要有个孩子就安心了，可娇娇这情况，恐怕难啊。” 徐夫人想到这心就抽痛，女人不能有孩子，何其残忍，偏偏这情况，还是他们做父母的亲手造成的。 闻言，徐家两妯娌都低下了头，话题太沉重，她们不敢接。 见状，徐夫人缓和气氛，“不说这些了，娇娇可能不在意这些，咱们还是赶紧做几双靴子出来，家里都是布鞋，下雪了都没法出门。” “对对，看我，差点忘记这个，之前的野猪皮一直留着呢，我这就去拿。”徐大嫂匆匆忙地站起来去拿东西。 厨房，徐娇颜很生气，一个好好的白萝卜剁的碎成细沫。 她实在搞不明白家里人为何这样对她，她最近也没干嘛。 顶多去后山打打猎，还是当天回来的，别的也没干什么。 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说教自己，甚至挑唆秀才yuan房。 想到秀才，徐娇颜一阵古怪，昨天她一点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秀才跟往常一样，一个姿势睡到天亮，翻身都没有一个。 莫不是自己没有吸引力？ 还是那呆子根本没开窍？ 撇了撇嘴，徐娇颜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既有庆幸又有不服还有埋怨…… 然而，现在的她，并不敢去见秀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清道不明，只因为几句话，却多了一些ai昧。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秀才更加什么都没做。 甩脱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徐娇颜继续忙活自己的事，上次买的衣料还没用，今天正好可以做衣服。 不绣花只做衣服很简单，一上午就能做四套，徐娇颜先给两家父母各做一套棉衣，里面塞了新棉。 徐夫人和顾老太的是玄色的旧料，缎面的，冬天的衣服，她还是偏爱光滑细腻的缎面。 徐屠户和顾老爹的，则是靛蓝色的缎面。 做完衣服，正好到了做午饭的时间，徐娇颜心中气恼，想想灶里温着的早饭，又想想无良的亲人们，跺下脚，拿着新做的棉衣，去了顾家。 她今天不想做饭，要罢工。 书房里，顾清越回过神，发现书案上铺满了纸张，一张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娇娇两个字。 看着这两个字，顾清越不知不觉地笑了，笑容温柔而眷恋，似乎看到最美的景色。 又一次回神，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徐娇颜的容颜刻画在纸张上。 看着画卷上笑容张扬肆意的妻子，顾清越痴痴地笑了。 随即，好似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个孤独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 惟愿与君白首，奈何不知归命！ 顾家，徐娇颜到时，顾老太乐呵呵的坐在炕上。 “婆婆，今儿得空做了两套衣服，你一套，公公一套，你试试看。” 徐娇颜说完，把衣服递给顾老太。 顾老太嗔怪地看着她，“你这孩子，我们老人家要什么新衣服，你给自己做就好，花一样的年纪，就该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我会给自己做的。”徐娇颜笑了笑。 现在的顾老太，真的让人很舒服，和蔼可亲又体谅他人，是个让人亲近的长者。 “婆婆，你快试试，黑色的耐脏，不用那么快拆洗，你试试看合身不合身，不合身我拿回去改改。” “合身，肯定合身。”还是试穿，顾老太就满口肯定。 说完，顾老太立刻回房间换了衣服。 一旁补衣服的顾大嫂见状，眼中满是羡慕，她倒不是自己想要，而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三个孩子的衣服都是大人穿旧的衣服改的，他们还没有穿过新衣裳。 最小的女孩看着满面笑容的徐娇颜，怯怯地问，“婶婶，我也想要新衣服，可以吗？” “丫丫，你胡说什么呢，怎么能问婶婶要衣服，我怎么教你的。”顾大嫂狠狠瞪女儿一眼，转头对徐娇颜赔笑，“三弟妹，你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口无遮拦，你别跟她计较。” 徐娇颜摇摇头，怜惜地摸了摸侄女的脑袋，“婶婶下次过来给你带新衣服好不好？” 看到侄女满身补丁的衣服，徐娇颜心里酸酸的，顾家条件这么好还只能给孙女穿补满补丁的衣裳，那些条件更差的，又穿些什么呢？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乡亲们对火炕的狂热，那真的是救命的东西。 心突然沉重起来，夹杂着自己都没办法理解的愧疚。 “真的？”瘦弱的女孩黑黑的眼眸中盛满了惊喜的光芒。 “真的，婶婶从不骗人的。”徐娇颜捏了捏她没有多少肉的脸蛋。 顾大嫂一脸为难，“三弟妹，不用理她，谁家也不宽裕，你不用惯着。” 说着，顾大嫂就想打孩子。 徐娇颜把孩子护在怀里，“大嫂，你打她做什么，丫丫没做错什么，哪家小姑娘不喜欢新衣服，你看她身上这套，补了多少补丁，我这个做婶婶的看不下去给孩子做一套衣服不行吗？” 第121章 相处 顾大嫂从来不是能言善辩的人，闻言只觉得不该如此，却不知怎么反驳。 嘴巴几番开开合合，还是没说出来。 见状，徐娇颜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顾大嫂的肩膀，“大嫂，一家人不用客套，有条件还是让丫丫过的好一点，女孩子，也就在家这几年能享享福，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就只能靠自己造化了。” 这话，对顾大嫂触动很深，她想到了自己，看了看丫丫，最终红着眼点头了。 丫丫虽然听不太懂大人的话，可也明白了自己马上就有新衣服穿，高兴地搂着徐娇颜的胳膊咯咯笑。 旁边，两个稍大的男孩，看到这幕，眼中浮现深深地羡慕，他们也想开口，被顾大嫂一个眼神压住了。 徐娇颜看到后，把两个侄子拉的近一些，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放心，都有，不会少你们的。” 闻言，两个男孩开心极了，跟妹妹闹成一团。 顾老太换衣服回来，就听到孩子们欢快的笑声，眼中闪过好奇，“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开心？” 这段时间顾老太改变很大，可以前的阴影太大，孩子们还是非常畏惧她。 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的缩成一团，祈求地看着徐娇颜。 徐娇颜抱起丫丫，笑着回答，“没什么，我答应孩子们下次过来给他们带新衣服。” 顾老太看着孙子孙女这么害怕自己，心中酸楚不已，后悔和庆幸交织，遮住了穿新衣的欣喜。 慈祥地看着孙子孙女，又用苍老又粗糙的手摸了摸小孙子的头。 “都是好孩子，我孙子穿上新衣肯定很漂亮，等过年，奶奶再给你们做身新衣裳。” 听到顾老太的话，三个小人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问，真的吗？ “娘，这也太破费了，他们正在长个，衣服很快就会小，不用再做。” 听到顾大嫂的话，孩子们失落地低下头。 顾老太摆摆手，“没事，做大一些就好，以前光顾着大人，确实忽略了他们。” “大嫂，婆婆说的没错，咱家孩子乖巧又懂事，不过是一件衣服，就当多了一件替换的。” “娇娇说的对，咱们家还真没到一件新衣服都做不起的地步，以前想着存银子备用，总是舍不得花，倒是苦了孩子们。” 听两人这样说，顾大嫂不再反对，笑着答应了。 房间里，很快传来一阵欢声笑语，顾老爹在门外就听到了。 “老婆子，是不是娇娇来了，笑的这么欢？” 顾老太白了他一眼，“能不能说点好听的，笑的这么欢？我是猪吗？” “公公，今天做了套棉衣，你去试试看合身不合身，不合身再改改。”徐娇颜笑着插话。 “棉衣？”顾老爹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身上这套棉衣，虽说没补丁，也有两年了。 “我这就去试试。”拿过棉衣，顾老爹兴冲冲地回房试衣服了。 回来的时候，傲首挺胸，下巴抬得高高的，“老婆子，怎么样，有没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听到顾老爹这搞笑的问话，徐娇颜忍不住笑了，调皮地眨眨眼，“公公风采依旧，威武雄壮，俊俏的很。” “真的？”顾老爹惊喜地问。 顾老太瞪了他一眼，“老不休，娇娇只是恭维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少岁了。” “看你这老婆子，惯会扫兴。”顾老爹冷哼一声，背着手，仰着头出门了。 他要出去炫耀，炫耀他的新衣服，炫耀他的好儿媳。 他就喜欢别人眼红又干不掉他的样子，尤其是那些看不惯他的人。 “你爹这老头子……”顾老太摇着头笑了。 这天的午饭，徐娇颜在顾家吃的，寻常的粗茶淡饭，找不到一丝肉沫，可她依旧吃的很开心。 很多时候，吃的不是东西，而是心情。 徐娇颜每次打猎回来，都会给顾家送点肉，顾家的肉并不少，可顾老太把肉都腌起来，留着过年吃。 对比，徐娇颜很无奈，几次三番解释以后会继续送，怎奈何顾老太一意孤行，总认为不年不节的吃肉过于浪费，她也只好放任。 她其实早已发现，顾老太这个思想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哪怕是徐夫人也是这种想法，徐家之前的伙食也只是一般，搬到顾家村徐娇颜掌勺后才好了不少。 这也是因为徐娇颜经常去后山打猎，家里一直不缺肉。 即使这样，家里也屯着不少的腌肉和腊肉。 在顾家舒舒服服的待了一天，到了快天黑，徐娇颜才回家。 徐夫人黑着脸问，“娇娇，你又跑哪去了？” “去我婆婆家。”徐娇颜摊手，“我可没有去后山。” “走了也不说一声，害我们担心。”徐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她的脑袋，“清越中午没出来吃饭，你去看看他怎么了。” “秀才中午没吃饭？他早上也没吃呢。”徐娇颜说完这句话，就急匆匆地去了书房。 顾清越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慌乱地把东西整理好，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恢复平日的模样后才开门。 “秀才，你一天没吃饭了，走，先去吃点糕点。”徐娇颜拉着秀才去了厨房，给他端出来一大盘糕点。 顾清越看着盘子里堆满的红豆糕，温和地笑了笑，“等会儿就要吃饭，不用吃糕点的。” “吃吧，饿坏身体就不好了。你先吃，我去端点茶水过来，家里做饭还要一会儿，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徐娇颜说完，就利落地转身走人。 顾清越看着色泽诱人的红豆糕，无奈扶额，笑了笑拿起一个吃起来，香甜诱人，软绵可口。 傍晚，徐娇颜的话，果然应验了。 徐家刚要开饭，就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客人。 顾清越看着出现的青年男子，“九堂哥？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青年男子先对徐屠户鞠了一躬，然后开口，“今天我来确实有事，这事不能走漏风声。” 青年说完，看了看厅堂的女人和小孩。 “去书房说吧，让他们继续吃饭。”顾清越说完，就带着青年去了书房。 第122章 消息 书房里，确定真的隐秘后，青年才缓缓开口，“我听到一个消息，北边乱起来了。” “北边乱起来了？”徐屠户一脸凝重。 “那些鞑子又不安分？”徐老大也跟着问。 青年沉重地点点头，“消息已经被朝廷封锁，九月初，鞑子骚扰边界，撸走不少财物和百姓，朝廷现在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两派僵持不下，据说皇都已经人心惶惶。” “消息可靠不？堂兄怎么知道的？”顾清越冷静地问。 “皇都鹤唳风声，大户人家已经开始囤积粮食，我在的酒楼，背靠皇都大家族，东家已经决定暂时关门歇业，并把我们这些外人遣散归乡。” 徐小七很不解，“就算打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是朝廷的事。” 徐屠户敲了他一下，“怎么没关系，打仗不要钱？不要粮食？不要士卒？现在可是冬天，多的是填不饱肚子的人，一旦这天下乱起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才是朝廷犹豫的关键，鞑子民风彪悍，男女老少都可上阵杀敌，打了胜仗还好，倘若败了……”青年的话并没有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什么都不做，难免鞑子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徐老三犹疑地说 “你说的不错，半个月前，鞑子又入侵了一次，这一次比之前还过分，已经进入了辽左腹地，劫掠一空后扬长而去。”青年咬牙切齿地说。 “什么？竟进入了辽东腹地？九边没有作用？”顾清越不敢置信地问。 辽东地区因为地靠夷族，防守一直很重，在长城一线设置九个防护区，俗称九边。 “没错，我朝近些年边境安逸，文盛武衰，九边的防御力已不比从前。”顿了顿青年接着说，“本来这个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也没打算说，可徐家公开火炕，对顾家有大恩，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外传，赶紧屯粮，晚了可能会来不及。” 说完，青年就离开了徐家。 青年走后，书房一片凝重。 “爹，真的要打仗了？”徐小七疑惑的眼神中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兴奋。 徐屠户想了想开口，“不一定，可总要做些准备。” “确实不一定，现在不是开战的时机。”顾清越接着分析，“辽左地区，寒风刺骨，滴水成冰，我朝士卒，恐怕难以适应如此恶劣的天气，再加上鞑子骁勇善战，犹擅骑兵，获胜的几率并不高。” 徐屠户眼神一动，“你觉得朝廷不会开战？” 顾清越摇摇头，“冬天不会，春天就不一定，鞑子已经尝到入侵的好处，不会就此罢手，朝廷与其终有一战，春日气候回暖，水草丰茂，是开战的最好时机。” “就是说这仗一定会打。”徐老三得出结论。 顾清越点头，“很大的几率会打仗，现在屯粮，防患于未然，总没有坏处。” 沉默良久，徐屠户严肃地嘱咐几人。 “这事不能声张，咱们明天开始，悄悄去买粮食，这次走远点，去皖城那边买。” “为什么不能声张？”徐小七依旧不解。 “笨！”徐老三白了一眼，“你今天嚷嚷出去，明天就会有人把你抓进大牢，说你妖言惑众。” “这么严重？”徐小七咋舌。 顾清越肯定道，“就是这样，对朝廷来说，最重要的保持稳定，一旦消息传来，肯定会引起骚乱。” 再次回到大厅，即使家里人给他们留了饭，也没人有心情吃。 卧室。 徐娇颜看到顾清越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分外不解，“秀才，九堂哥说了什么，让你成了这模样？” 对于徐娇颜，顾清越并没有打算隐瞒，“九堂哥说要打仗，要我们早点屯粮。” “打仗？哪里？”徐娇颜一脸震惊。 “辽左地区，鞑子侵入了辽左腹地劫掠。” “这该死的鞑子！”徐娇颜满脸气愤。 她对大虞朝的朝廷感官很好，这么多年一直轻徭薄税，重视民生，在历朝历代都算不错的。 相反，对于鞑子，因为某种原因，一直颇为不满。 顾清越应和，“鞑子确实可恶，可怜边境那些百姓。” 顾清越只恨自己只是一介书生，不能上阵杀敌。 “什么时候打仗？咱们要早做准备。” 有道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可见战争的残酷。 “今年应该能过个好年，来年恐怕就不一定了。” “还好，还有时间准备。”徐娇颜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孤身一人，身后有一大家子，如果真的乱起来，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把所有人都护周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徐家的男丁们就悄悄驾车出发。 徐娇颜看着整装待发的徐屠户，“爹，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胡闹，你去干什么？我要办正事。” “我怎么胡闹了，我就不能办正事？”徐娇颜倔强地看着徐屠户。 徐屠户脸色一顿，眼睛转了转说，“丫头，这屯粮要做好多准备，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家里太明显肯定不行，还要想办法防潮防虫，这些都至关重要，需要你弄才行。” 徐娇颜认真地考虑一下，觉得很有道理，拍了拍老爹的肩膀，“行，这些交给我。” 徐屠户他们走后，徐娇颜就和徐夫人去了镇上药店。 “娇娇，你确定石灰有用？”徐夫人踌躇地站在药店门口。 徐娇颜重重的点头，“娘，你相信我，用石灰比什么都强，我保证什么虫都没有，还特别防潮。” “真的？”即使知道女儿有宿慧，徐夫人还是忍不住担心，屯粮事关重大，不能出一点差错。 “娘可有更好的办法？”徐娇颜摊摊手。 徐夫人弹了一下徐娇颜，“你这孩子，我哪会有什么办法，往年都把粮食放在谷仓里，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徐娇颜瘪瘪嘴，“谷仓，娘就别想了，太显眼，明晃晃地告诉别人咱家有粮，速抢！” “也是，咱家本来就有不少粮，这次买的粮，不能再放家里。”话音一转，徐夫人又问，“你可想到地方放粮？” 第123章 屯粮 徐娇颜眉头一挑，满脸自信，“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山洞，洞内通风平坦，洞口隐蔽不易察觉，很适合存放粮食。” “行，”徐夫人打量了她一下，“看来你这段日子没有白跑后山。”随即，两人去药店买石灰。 药店的大夫很好奇她们俩买石灰做什么用，被两人打混过去了。 晚上，月朗星疏，徐老大回来了。 “怎么样？事情办好了没？”徐夫人看着风尘仆仆的徐老大急切地问。 徐老先咕嘟一碗茶水，缓口气才回话，“办好了，皖城那边应该有人知道了消息，已经有人在悄悄屯粮，粮价已经上涨一倍多，小麦原本两文钱一斤，如今已经涨到五文，大米也涨到了十文，爹把家里所有钱都带上了，总共五百多两，买了七千斤小麦、两千斤大米，用了五百五十两，还剩下一点碎银子，雇车用了。” 徐老大说完，又喝了一碗水。 “会不会太少？”徐娇颜皱着眉问，家里这么多人，九千斤粮食也只够吃一年。 “这么快粮食就涨价了？”徐夫人的关注点跟闺女不同。 “有点少，可咱能用的银子只有这么多。” “我不是给了爹五百两的银票吗？”徐娇颜不解怎么会不够银子，徐屠户临走的时候，她特意塞了银票的，就怕银子不够用。 徐老大认真地解释，“那银票没用，爹说要留点钱备用，打仗耗人耗力的，保不齐就会增税，留点钱以防不备。” 徐娇颜不赞同，“咱家还有钱，多买点粮食更好。” “娇娇，这你就错了，咱们有地，等到夏收粮食就富裕起来了，并不需要买粮食，现在粮价大涨，不适合屯粮，买这些也只是备用，以防万一。” 徐夫人这话说的底气十足，徐家毕竟有一百多亩地，这些地都是良田，一亩能打两石粮食，夏收后徐家不会缺粮。 徐娇颜心中依旧担忧，来虞朝十几年，她很清楚这时代完全靠天吃饭，尤其是河南府这边。 “娘，今年冷的厉害，地里的收成怕是不太好。”徐娇颜委婉地劝说。 “你不懂，只要不是绝收，咱家都不会缺吃的，你爹买了九千斤粮食，加上家里这两千斤，，省着点够用两年的，已经差不多了，如果情况糟糕到咱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那这顾家村还真没有多少人能活下来，那时候，咱家就算有粮食也不能拿出来。” “娇娇，娘说的不错，现在粮价涨的厉害，买了不划算。”徐老大非常赞同徐夫人的话。 徐娇颜不赞同徐老大的话，暗叹家里人没有生意头脑，现在买一笔粮食，等到来年卖肯定能狠赚一笔，可这种发国难财的行为，并不道德，最终，她什么都没说，认真地点头。 “老大，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你爹他们呢？”徐夫人问。 “爹说买粮不能走漏风声，怕以后被人盯上，中途换了好几批雇工，耽误不少时间，恐怕后半夜才能回来，怕你们在家里着急让我回来报个信。” “这老头子，脑子总算长进了一些。”随即叹息了一声，“时间还是太紧，不然可以不动声色的买粮食。” 乱世，粮食比什么都有用，万一走漏风声，肯定会被盯上。 突然，徐娇颜想到镇上的哥哥们，“大哥，二哥那边怎么办？不要通知他们？” 其实在镇上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本来这种大事，一家人应该同心协力、相互扶持的，可她觉得几位哥哥心性还是有些欠缺，又加上徐屠户夫妇没有提，她也没有多嘴的问。 徐老大面色一沉，“老二他们，已经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了，爹说这事不告诉他们，反正不会饿到他们，告不告诉都一样。” “大哥这话有点过了吧，二哥他们是有些小心思，可是不跟咱们一条心就说不上了吧？” 徐夫人一脸寒意，“你大哥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心思不在这上面，没注意过，自从分家后，你那几个哥哥翅膀彻底硬了，这段日子从来没有看过我跟你爹不说，最近也开始活动肉铺的事，已经把你爹的话全都忘记了。” 徐夫人很失望，这几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她自认除了偏疼娇娇一些外，对其余的孩子一向一视同仁，每个孩子的教育都没有落下，怎么这三个儿子就歪了呢？ “是么？”徐娇颜一怔。 随即一阵叹息，家里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 三更，徐屠户带着徐老三回来。 “娇娇，你找到放粮食的地方没？”刚进门，徐屠户就问。 “找到了，在山上，已经布置好了，爹把粮食运回来了？” 徐屠户摇摇头，“九千斤粮食呢，哪有这么容易，两辆车运回来一千斤，等会还要回镇上。” “今天晚上来的及不？”徐娇颜有些担忧。 “先把粮食放在咱家空余的院子，过几天再往山里挪，咱们家留清越看家就行，其他人都出去运粮，应该来的及。”徐屠户这么安排也是没办法，不能走路风声只能自家人趁夜运回来，人少了不行。 这件事经过了全家一致同意，粮食关系以后的人命，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全家忙活两个时辰，直到天蒙蒙亮才把粮食全都运回来，这也多亏了徐家都是壮劳力，徐夫人跟徐娇颜又是力气大的，顶不少事。 这些粮食，最麻烦的就是在运输了，路远不平，天黑看不清，做事不方便，一家人紧赶慢赶地才在天亮把粮食都运回来。 两天后，房间里，徐娇颜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伸腰肢，看着做好的衣服笑了出来。 忙活两个晚上，终于把粮食的事情给搞定了，两天没睡好，徐娇颜双眼黑眼圈厚厚的，精神萎靡，一看就知道好几天没有好眠。 忙活完粮食的事，她原本想补个觉的，一直都早睡早起的，突然昼伏夜出，让她很不习惯。 然而，从山上回家的路上却发现天空飘起了小雪，想到答应几个三个孩子的事，还是强撑着精神做了三件棉衣。 第124章 送衣 顾家，顾老太这帮妇孺盘坐在火炕上，孩子们乖巧地依偎在母亲身边，顾老太婆媳两正在纳鞋底。 突然，最小的丫丫开口，“娘，婶婶什么时候过来，我好久没有见她了。” “婶婶？”顾大嫂动作顿了一下，“今天应该不会来，现在下雪，不好出门。” “这样啊。”丫丫听到后，乖巧地坐回去，只是眼中的失落，却瞒不住任何人。 “婶婶今天不来啊！”大壮失落地喃喃。 三个孩子都很喜欢漂亮又给自己东西吃的婶婶，每次徐娇颜来的时候都格外开心，尤其徐娇颜答应给他们做新衣，心里更盼着她来。 “想要新衣裳？”顾老太好笑地看着三个孩子，随即温和地解释，“现在在下雪，外面太冷，到处走会生病，冬天生病不好治，你婶婶等雪婷了才会来。” “那婶婶还是不要来了。”三个孩子齐齐摇头。 他们知道不能生病，生病要吃苦苦的药，还要花很多钱，治不好会死人，去年就有一位太婆病死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了敲门声，顾老太踢踏着鞋下炕开门。 刚推开门，一股冷风就灌了进来，冷的人一哆嗦，顾老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才慢吞吞地出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就看到一脸笑意的徐娇颜，惊呼，“娇娇，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家好好呆着。” 顾老太说着，赶紧把人拉回院子里。 “婶婶来了？”房间里的孩子听到顾老太的惊呼后立刻问道。 随即，一个个按耐不住的想下炕找人，被顾大嫂按住了，“好好呆在炕上，外面太冷，小孩子受不了冻。” 三个孩子听话的待在炕上，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一眨不眨。 徐娇颜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孩子们那渴望和兴奋交织的眼神。 无奈地笑了一下，“婶婶把你们的新衣服带来了，给。” 听到徐娇颜的话，三人看了一下顾大嫂，征得同意后才伸手接过来。 三件衣服，丫丫的是桃红色的，两个侄子的是浅蓝色的，用的细棉，柔软贴身，特别适合小孩子。 “三弟妹，真是太麻烦你了，这么大雪跑过来送衣服......”顾大嫂哽咽地说，她总觉得欠徐娇颜的太多，让人难为情。 “一家人不用客气，我还有事，先走了，这棉衣用的今年的新棉，很保暖，现在就可以给他们换上。” 顾大嫂连连摇头，“现在穿什么，糟蹋了新衣服，留着过年穿。” “让他们穿吧，现在天冷，他们身上的衣服太旧不保暖。”顾老太原本跟顾大嫂的想法一样，可看到孙子们失落的眼神，还是不忍心。 顾大嫂一向不敢反驳顾老太的话，闻言，即使心里有些不情愿，还是点头同意。 见状，徐娇颜就准备回去，“婆婆，大嫂，你们继续忙，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一听徐娇颜说有事，正准备留人的顾老太爽快地答应了，“有事啊，快回去吧，别耽误正事。” 徐娇颜走后，顾大嫂麻利地给三个孩子换上新衣服。 三个孩子自打换上衣服后，就活泼的不得了，不断的在顾大嫂面前晃来晃去，甚至偶尔还去顾老太身旁转一圈。 婆媳俩见状，心中好笑，嘴上却一直夸不停。 顾老太满脸笑容，“我乖孙就是好看，跟那观音菩萨座下的仙童仙女似的。” 顾大嫂脸皮稍薄一些，“穿上这身衣服，确实精神了很多，你小婶婶的手艺比我强多了，做的衣服又好看又合身。” 被这样夸，三个孩子都有些羞涩，想绷住脸却忍不住咧开嘴巴，怕被发现全都藏到顾大嫂身后，别扭的小模样，看的顾老太稀罕极了。 顾家，徐娇颜回来后想补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想到好久没有跟自己那群侄子侄女们玩了，似乎到了顾家村之后，就忽视他们很多，这群孩子说不定因为自己的忽视很委屈。 徐娇颜反省一下后，立刻去找她的侄子侄女们。 然而，她想错了，顾家的孩子们，此刻并没有空搭理她这位小姑姑。 这事还要从早上说起，徐娇颜刚出门没多久，就有一个媒人上门，问明来意后，得知是给徐小七说亲的。 堂屋的厢房，孩子们捂着嘴巴兴奋地看着堂屋的大人们。 徐夫人坐在主位，轻咳一声问，“你说要给我们家小七说媒，哪家的闺女？” 媒婆满脸笑意，竖起食指说，“村长家的小闺女，年方二八一枝花，十里八村都找不到这么俊俏的姑娘，人也是个温婉孝顺的人，宜室宜家。” “哪个村长？咱们村的？”徐夫人继续追问。 “看我，”媒婆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嘴巴，“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忘记说了，就是顾家村的村长，她这个小女儿是老生女，很少出门，外人知道的并不多。” “这个，”徐夫人有些苦恼，“婚姻大事，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拿主意的，我跟我家相公商量一下再回复你怎么样？” 媒婆脸色一顿，强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那我先去女方家回话，过两天再来。” “真是麻烦你了。”徐夫人不动声色地塞了一个红包才送走人。 媒婆走后，孩子们乌拉拉地从厢房出来，“奶奶，是小叔叔要取媳妇儿了吗？” 徐夫人脸面有些不自然，“别胡说，事情还没有定下，不准把这种事外传，不然让你小姑父罚你们写一百张大字。” 闻言，孩子们眼睛虽然不停的转来转去，却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巴。 一百张大字的惩罚，太狠了。 徐娇颜到了堂屋，就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不是凝重，而是古怪。 小萝卜头们看到她来，连忙跑了过去。 小石头高喊，“小姑姑，小叔叔要娶新媳妇儿啦，我们要有小婶婶啦。” “小哥要娶媳妇儿？”徐娇颜一脸懵懂，“娘，怎么回事，我才出去没多久，怎么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 “别听他们胡说，”徐夫人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才解释，“刚刚有个媒婆来咱家，要给小七说媒，女方是村长家的幺女，被我给推了。” 第125章 雪 “推了？”徐娇颜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小哥不该定亲？” 十五岁成亲有点早，定亲确是刚刚好。 “不能光凭媒婆一张嘴，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咱们总要了解一下才行。”徐夫人叹口气继续说，“你们这辈，也只有你小哥没有成亲，有你的例子在前面，我跟你爹只想他找个他自个可心的。” “道理确实这样。”徐娇颜点点头，随即酸酸地说，“小哥运气真好！” 这时代，大多盲婚哑嫁，很多人直到成亲才能见面，能娶到合心意的妻子，非常难得。 “呦，娇娇这是醋起来了？”徐三嫂捂着嘴巴咯咯笑。 徐娇颜解释，“三嫂，我没有，我就是有那么一点小羡慕而已。” “你有什么好羡慕的，清越不好？”徐大嫂不解地问。 徐娇颜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不是，秀才很好，就是觉得有点遗憾。” 她总觉得，跟秀才之间差了一点东西，但是差了什么，她并不明白。 “娘，既然你没有直接拒绝，是不是也对那姑娘有点意动？”徐三嫂问。 徐夫人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村长的女儿，不能直接拒绝，太伤情面，而且人家孩子咱们都没有了解，就这么拒绝，万一是个好的，错过可惜了。” 徐三嫂眼睛一动，提议道，“娘，咱们去打听一下这姑娘怎么样？” “这个行。”徐夫人早就有这个打算，“娇娇，你在这看家，我跟你嫂嫂们去外面一趟。” 说完，三人冒着风雪出门了。 三人和走后，萝卜头们叽叽喳喳地说不停。 “小姑姑，我们真的要有新婶婶？” “新婶婶漂亮不漂亮，会向你一样给我们做好吃的不？” “小叔叔以后是不是就跟小婶婶一起睡？” ...... 喋喋不休的问题吵得徐娇颜头蒙，来之前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突然觉得这些侄子们并没有那么可爱。 “停，都别说话！”徐娇颜扶着脑门喊，“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个说，关于你小叔叔的，我一概不解释，小石头你先来。” 小石头扁扁嘴，翻了翻眼睛，开口，“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徐娇颜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呢？有没有？” 萝卜头们齐齐摇头，“没有，小姑姑。” “行吧，”徐娇颜更加满意，“既然没有问题，就去书房找你小姑父读书。” 闻言，小萝卜头们满脸不情愿，好不容易才趁着几个大人没工夫搭理他们轻松一段时间，一点也不想去读书，纷纷摇头。 小石头委屈地看着徐娇颜，期期艾艾地抱怨，“小姑姑，你都好久没有陪我们玩了。” “胡说，”徐娇颜连忙否认，“前几天还陪你们玩。” 看着鬼机灵的侄子侄女，徐娇颜故作严厉，“我看你们就是不想读书，快去书房练字，不然等你奶奶回来我就告诉她你们偷懒，让她不给你们零食吃。” “不要！”妞妞控诉地看着徐娇颜，萌萌地大眼睛眨啊眨，里面含满了泪花却坚强地不让它流出来，“小姑姑坏，我不要喜欢你了。” 徐娇颜被侄女萌的一脸血，弯下腰把她抱起来，“没关系，小姑姑喜欢你就行，最喜欢妞妞。” “小姑姑，我呢？你最喜欢的不是我吗？”小石头强忍着悲伤问。 “小姑姑最喜欢我。” “小姑姑最喜欢我。” ...... 徐娇颜随意地一句话，却引来了巨大震荡。 见状，徐娇颜连连摇头，认真地看着他们，真诚地说，“你们都是小姑姑最喜欢的，我保证。” “永远都是吗？”小石头机灵地问。 “永远都是！” 闻言，孩子全都欢快地笑出来，围着徐娇颜小姑姑长小姑姑短的叫不停。 房间一片欢声笑语，室内一片温馨。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很快，顾家村完全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纯净淡然，瞬间，原本泥泞残破的顾家村变成一处世外桃源。 满是大雪的路上，一个满脸泪痕的小姑娘，迎着风雪，边哭边跑，身后那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很快被飘下的大雪覆盖。 小姑娘停在一处院子门口，定定地看着大门，擦了擦眼泪，哽咽地喊，“小婶婶，小婶婶......” 徐娇颜好不容易把把萝卜头们哄进书房读书，自己泡杯茶拿起一本书悠悠地看起来。 听到小猫似的叫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了一遍，才确定真的有人在叫自己。 “这声音，怎么像丫丫？”徐娇颜站起来。 她心里很疑惑，顾家的三个孩子虽然跟自己关系不错，可是从来都没有上过家门，她猜应该是顾大嫂不让三个孩子来。 放下手中的书，徐娇颜快步走了出去。 少顷，徐娇颜打开门，就看到丫丫蜷缩在在门角，一抽一抽地哭着。 “丫丫，这么大雪，你怎么来了？”徐娇颜说着，就把她抱进院子里。 小丫头已经全身冰冷，嘴唇冻得发青，手也冻得通红。 徐娇颜很不解，顾大嫂怎么会在大雪天放丫丫一个人出来？ 感受到徐娇颜温暖的怀抱，丫丫抽泣地喊，“小婶婶，新衣服坏掉了，坏掉了。” 然后，抱着徐娇颜的脖子嚎啕大哭不休。 “新衣服？”徐娇颜低头，才看到小姑娘这身新做的棉衣被已经破破烂烂，后背的棉絮已经被扯出来大半。 徐娇颜倒吸了一口气，难怪，小丫头全身这么冰。 心疼的把小丫头抱进书房，给房间加了一些碳，又喂了她一些热水，用手帕帮她擦干眼泪。 感受到丫丫的情绪稳定后，徐娇颜柔声问，“丫丫，出了什么事，大人们怎么让你一个人跑过来？” 这么大雪，村里的路不平，坑坑洼洼的，雪路又滑，大人走得都很艰难，别说是小孩子，看她身上的泥泞就知道这孩子不知道摔多少次才来到徐家。。 听到徐娇颜的话，情绪刚刚平缓的丫丫，瞬间崩溃，哭得更厉害。 第126章 相处 见状，孩子们都看了过来。 妞妞好奇地问顾清越，“小姑父，姐姐怎么老是哭，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顾清越摸了摸妞妞的脑袋，“姐姐受了委屈，不开心才哭的，过一会儿就好。” 丫丫哭的很厉害，又哭了很久，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嗝，徐娇颜拍着后背帮她顺气，“丫丫，这件衣服破了就破了，小婶婶再给你做一件更好看的好不好？” “真的？”丫丫挂着泪珠问。 “真的，小婶婶从来不骗人。” 徐娇颜这句话说完，屋里其他的孩子们纷纷朝她吐舌头做鬼脸，小石头更是把屁股对着她。 徐娇颜看到这些，握起拳头，心里暗搓搓决定好好教训这帮熊孩子。 不理这些熊孩子，继续安抚丫丫，“小婶婶再给你做一件漂亮的，跟妞妞身上那样一样。” 丫丫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扎着两角辫，身穿鹅黄色棉衣的可爱小姑娘。 妞妞看到丫丫看过来，想到她的可怜，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我小姑姑好厉害，做的衣服很漂亮，还会秀花花，她给你做的肯定很好看。” 看到妞妞的笑容，丫丫下意识的回以微笑，然后害羞地躲到徐娇颜身后，好奇地望着书房里的孩子们。 徐娇颜见状，微微松一口气，总算不哭了，这孩子瘦瘦小小的，哭起来让人心疼。 “丫丫，要不要跟这些哥哥、妹妹一起玩？” 丫丫眼睛闪烁，渴望和恐惧交错，一眨不眨地看着徐娇颜，似乎想让她帮忙拿主意。 见状，徐娇颜直接开口，“妞妞，你陪着姐姐玩，我去给你们做好吃行不？” “行！”妞妞重重地点头，摆摆手就赶人“小姑姑你快去吧，我想吃小汤圆，多加糖的那种。” “小姑姑，我要多加点蜜枣。”小石头连忙跟着提出要求。 其他孩子也分分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稀奇古怪，五花八门。 …… 这群祖宗！ 徐娇颜无奈点头，一一答应孩子们的要求。 徐娇颜走后，丫丫立刻变得不安，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看谁都带着防备。 “丫丫，过来。”顾清越招招手。 这个侄女，他不太熟悉，顾家所有的孩子，他都接触不多，不怎么熟悉。 丫丫认识顾清越，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顾老太和顾老爹每天提的最多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叔叔，她知道这是全家最厉害的人。 怯怯地跑过去，不安地低头背手站在顾清越面前。 一旁，妞妞看到她的样子，连忙握住她的手，护犊子似的站在丫丫前面，“小姑父，你吓到姐姐了。” 顾清越哑然，缓了缓神色，温和地解释，“别害怕，小叔叔不会骂你，只是想问你一些事。” 丫丫躲在妞妞身后，糯糯地开口，“小叔叔有什么事就问吧。” “丫丫，你爷爷奶奶近来可好？” 丫丫点头，“爷爷奶奶很好，对丫丫也很好。” “你爹娘呢？他们最近怎么样？” 丫丫听到这个问题，沉默良久，才继续说，“娘不好，爹好凶，弄坏我的新衣服，还打娘和哥哥。” 说完这些，丫丫又崩溃地哭了。 妞妞掏出自己的小手绢，递给丫丫擦眼泪，然后忿忿地说，“你爹打人，好坏，不理他。” “你来我家吧，我爹不打人，我爹可好了，会让我骑大马，还会给我买东西。”小石头同情地看着丫丫。 他固执的认为，小丫头这么瘦这么小，一定是他爹爹太坏，不给她吃饭。 “来我家，我爹更好，比大伯好。”小木头也开口。 孩子们的童言童语，让顾清越哭笑不得，轻咳一声后说，“鬼机灵，差不多行了，别吓到丫丫。” “小姑父，我们把姐姐留在咱们家好不好，他爹坏，会打姐姐。”妞妞祈求地看着顾清越。 听到妞妞的话，顾清越脸色很尴尬，丫丫她爹是自己大哥，被孩子当面说自己大哥坏，顾清越心里有些别扭。 不过，他却觉得这些孩子们说的没错，顾老大为人，确实有些不妥。 “妞妞，不可以哟，丫丫姐姐不回家，她娘会担心，她爷爷奶奶也会担心，就像你上次捉迷藏不见了，家里人都担心的不行，全家都去找你。”徐娇颜端着汤圆开口。 “是啊！”妞妞惊讶地捂住嘴巴，同情地看着丫丫，“姐姐不能不回家。” 徐娇颜把汤圆分给孩子们，趁着他们吃东西的时候凑到顾清越耳旁小声问，“怎么样，这孩子说发生什么事了没？” 顾清越感觉一股热气在耳边不停地转圈圈，痒痒的，麻麻的，心里泛起一波波涟漪，红晕从耳尖蔓延到脸颊。 不自在地点点头，“丫丫说大哥又打人，大嫂挨了打，两个孩子也被打，看丫丫的样子，她应该也挨过打。” 徐娇颜闻言，眼中浮现怒气，咬牙切齿地骂，“你大哥，就是个人渣，欺软怕硬，只会朝女人孩子动手。” 顾清越早已心猿意马，只觉得心中有股燥意蠢蠢欲动，被他强行压下。 故而，并不怎么集中精力跟徐娇颜说话，闻言点点头，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大哥为人，确实不怎么样，希望爹娘好好管教他，几个孩子因为他，吃了不少苦。” 徐娇颜递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你这话还是委婉了点，照我说，你大哥就是欠揍，欺软怕硬的软淡，只会窝里横，真遇到事情比谁躲得都快，还是欠修理。” 听到徐娇颜这煞气十足的话，顾清越心里那点迤逦瞬间消散，看着她蠢蠢欲动的眼神，立刻开口劝说，“娘子，你可别冲动，咱俩已经分出来，不能越界插手大哥的事，大哥自有爹娘管教。” 徐娇颜白了他一眼，“说的我不知道似的，要不是知道咱们分出来，我早就杀到顾家了。” 徐娇颜看着吃汤圆都一小颗一小颗慢慢吃，吃完一颗还要看自己一眼的丫丫，眼中的怒火越来越胜，“多好的孩子，却被你大哥大嫂养成了小兔子，有点动静就吓得躲在后面，真是糟蹋孩子。” 比起顾家这群能上房揭瓦的熊孩子，丫丫真的太过胆小。 第127章 悲凉 可徐娇颜却知道，自家这些熊孩子，才是正常孩子该有的模样。 丫丫这孩子已经被顾老大夫妇养成了惊弓之鸟，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把她吓得缩起来。 本就被养成了一个兔子，又要长期生活在时刻有暴力威胁的压抑环境下，未来可想而知。 徐娇颜感觉，如果继续这样，丫丫精神都会出问题。 等孩子们吃完汤圆，徐娇颜给丫丫换了一件小石头的旧棉衣，才牵着她出门。 顾清越也想回家看看，顾老大这次有些过，他很担心父母，可家里只有他一个大人，他要看着这些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 丫丫要走，孩子们舍不得。 妞妞站在门框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远走的背影直到消失都不舍得眨眼，眼中隐隐有泪花浮现，极为不舍。 一向爱玩爱闹的小石头，沉静地站在妞妞身旁，一言不发，跟往日的形象截然不同。 其余的孩子们跟在两人身后，静默无语。 这些孩子们嘴上不说，心里对丫丫却很稀罕。 徐家刚来顾家不久，跟村里人还不太熟悉，徐夫人怕在镇上娇养的孩们子跟村里孩子格格不入、相处不来，一直拘着他们在家里读书认字。 徐家的孩子虽然多，可相互间早就熟悉，也想多交一些新朋友，丫丫本身比较乖巧，相处这一会儿的功夫，孩子们已经接受丫丫这个新朋友了。 看着一向调皮的孩子们如此反常，顾清越知道他们是舍不得丫丫。 顾家这些孩子，虽然调皮了点、熊了点，可本质上还是好孩子，秉性善良，这点顾清越比谁都清楚。 看到他们如此反常，顾清越也不忍心继续拘着他们读书识字。 “好了孩子们，丫丫已经走远了，快回来吧，门口有冷风，太冷。” “小姑父，姐姐什么时候会过来？我能去找她吗？”妞妞扭头问。 “等过几天天气变好，就带丫丫过来玩。”顾清越知道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立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了孩子们，我们回书房，给你们讲故事听。” 一听到故事，孩子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 小石头飞快地跑到自己的凳子上，对着顾清越大喊，“小姑父，我要听上次没讲完的那个大将军的故事。” 妞妞不同意，“小姑父，别听小石头的，我要听牛郎织女的故事。” “妞妞，你要叫我石头哥哥，不能叫小石头。” “我不，就要叫你小石头。” ...... 房间内的童言童语引人发笑，室内一片温馨。 顾家门外，徐娇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砰砰砰地声音，心中奇怪。发现门没有上闩，她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顾老太正打算去关门，就看到徐娇颜的身影，立刻惊呼，“娇娇，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丫丫回来，”徐娇颜无奈地把丫丫从身后扯出来，“这孩子一个人跑过去，我怕你们着急，赶紧给送回来。” 顾老太看到丫丫后，眼神一缩，立刻跑过去，不轻不重地对着她的屁股拍一巴掌。 看到顾老太的样子，丫丫瞬间害怕地缩成一团，极为抵触她。 徐娇颜见状，无奈地把人从顾老太手中救下来，“婆婆，你吓到孩子了。” “哎，”顾老太长叹一口气，“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拧，一会儿功夫没看住，就一个人跑了出去，雪下的这么大，又冷又滑，一个小丫头出了事怎么办，你是不知道，她娘知道她一个人出去，快急疯了，自己都被打的下不了床，还想拖着身子去找人，被我拦下来。后来我嘱托别人去找她了，到现在人还没有回来。” “孩子都这样，受了委屈就想发泄一下，不管怎么样，回来就好。”徐娇颜安慰一下就想走，顾老大的事，她又不能管，眼不见心静，“婆婆，丫丫我已经安全送回来，我这就回去了。” 听到徐娇颜回去，丫丫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袖不让走。 要说丫丫最信任谁，非徐娇颜莫属，哪怕徐大嫂都比不过。 顾老大夫妇，说起来都不是合格的父母，顾老大过于凉薄，对自己的妻儿没有丝毫怜惜，以前冷眼看着他们被欺负，现在亲自下手欺负；顾大嫂又万事以夫为天，虽然也疼爱孩子，可是却护不住他们。 丫丫虽小，却敏感的察觉到徐娇颜对顾家这些人的压制，这是长期处于危险中衍生出的一种求生本能，下意识的就紧紧抓住徐娇颜。 见状，顾老太挽留道，“娇娇，既然丫丫舍不得你，你就再待会儿，一家人，也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说法，没什么要避讳的，老大这个畜生，不是为了几个孩子，早就该打死他了。” 顾老大打妻儿的事，二老是知道的，他们骂也骂过，劝也劝过，可顾老大根本不听，一意孤行，动手的时候一点也没手软。 那顾老大没办法，顾老太就把注意力转向了顾大嫂，明着暗着教她女人要硬气点，不能跟鸡仔似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结果被徐大嫂一个以夫为天噎住了，把顾老太气的够呛。 这时候她才明白，人家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好心帮忙，人家未必领情。 再加上顾老大下手也有分寸，都是些表面伤，也没有伤筋动骨。 心一狠，顾老太彻底不管了，眼不见为净，爱怎么样怎么样，别再她眼前就好，却没想到，几天却出了这档子事。 想想躺在炕上的母子三人，顾老太就为儿子的凉薄心惊，这可是他最亲近的人，都能下此毒手，可见这人心狠到什么程度。 这话徐娇颜没有接，孩子再不堪，也没有那个亲娘希望儿子死的。 顾老太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接着说，“老大这孩子算是长歪了，心狠的厉害，可惜发现的晚了，我们老了，他却翅膀硬了，想管教，怕是不会有什么效果。” 说到最后，顾老太的语气分外悲凉。 第128章 运气 “不会的，管教永远不会晚，会有用的。”徐娇颜安抚道。 一行人走进堂屋，就看到顾老爹拿了一根拇指粗的藤条抽打贵在蒲团上的顾老大。 顾老爹边打边骂，“你个畜牲，老婆孩子都下死手，没一点人性，老子今天不管教你，对不起列祖列宗。” 说完，一藤条抽下去。 听到脚步声，顾老爹转头看到徐娇颜和丫丫，下意识地把藤条背在后面。 他怕吓到孙女。 这帮孙子孙女，被老大两口子养歪了，一个个胆小的不行。 他收拾儿子几时都行，吓到孙女就不好了。 “老婆子，把丫丫送到老大媳妇那去，这里不是她呆的地方。” “行，我这就把她送走。”顾老太点头后就去牵丫丫，却被她躲了过去。 丫丫藏在徐娇颜背后沉默地看着跪在蒲团上的顾老大，少顷，认真地问，“为什么弄坏我的新衣服？” 她黑亮的眼神中没有怨恨，只有满满的疑惑和心疼。 “小兔崽子，敢跟老子这……”顾老大愤怒地大骂丫丫，陡然发现徐娇颜后，浑身一哆嗦，骂声戛然而止。 以前的教训告诉他，在徐娇颜面前不能放肆，否则吃亏的只有自己。 “顾老大，能耐不少啊，我送的东西你都敢动！”忍无可忍的徐娇颜出声警告。 顾老大脸色一僵，随即辩解，“这是我家的家务事，跟你无关。” “动了我的东西还说跟我无关，我该说你胆大包天呢还是无知无畏？”徐娇颜悠悠地摆弄自己的手指，不紧不慢地问。 “爹娘，老三家已经分出去了，你们还让她在家里作威作福？” 顾老大知道不能跟徐娇颜硬碰，转身询问二老。 “什么分出去了，别胡说。”顾老爹摇头，有没有分家文书，他才不会承认。 “娇娇说的也没错，你确实动了她的东西，她的东西，哪怕送出去了，也是从她那出来的。” “爹，我可是你亲儿子。”顾老大不甘地提醒。 “我还是你亲老子，也没见你听话。”顾老爹傲娇地扭过头。 以前被徐娇颜这样教训，心里恨得不行，现在看到她两句话就吓得顾老大求救，顾老爹心里爽歪歪。 眼珠一转，顾老爹有个主意，“娇娇，管教人这方面你比较顺手，要不，你帮爹管管这个逆子？” 顾老爹的话，让徐娇颜嘴角抽搐。 管教人比较顺手？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顾老爹这句话，正合她意，顾老大这颗歪苗，眼前也只有她有能力把人掰回来。 徐娇颜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公公放心，我保管大哥以后变成一个好男人。” 顾老太眼冒精光，“娇娇有办法？” “娇娇，你既然有办法尽管管教，老大已经废了，死马当活马医医，总归坏不过现在，万一好了，你几个侄子就有福气了。” “娘，你想干什么？爹，你确定让一个妇人在顾家作威作福？”顾老大惊恐地看着二老，心中越发不安。 顾老爹没理会大儿子，慈祥地看着徐娇颜，“娇娇，爹这辈子，就想着儿孙出息，老大是指望不上了，可不能让孙子毁在他手上，你有办法尽管用，我跟你娘绝对不说二话，留条命就成。” “行，那就交给我吧，我把他带回徐家，过段日子就还回来，保证还给你一个知礼孝顺又有担当的好儿子。” 徐娇颜说完，就把顾老大拖走了，顾老大倒是不想走，却反抗不过徐娇颜。 顾老大走后，顾家二老松了一口气。 这段日子，只要顾老大待在家，顾家就有一股阴霾，顾家二老早就察觉到这点不妥。 对于顾老大，二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是自己亲儿子，总不能打死，可也不能眼看着他越走越歪，他自己作死不要紧，连累几个孙子就让人不能忍。 丫丫看着徐娇颜拖走顾老大，眼中闪过担忧，“爷爷奶奶，小婶婶被爹欺负怎么办？” 丫丫的话，噎的二老一哽，他们该怎么跟一个孩子解释顾老大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揉了揉自己的老脸，顾老爹安抚丫丫，“丫头放心，你小婶婶很厉害，不会被欺负。”话音一转，好奇地问，“丫头不担心你爹？” 丫丫摇摇头，“担心，可我更担心小婶婶，她对丫丫好。” 作孽！ 二老听到丫丫的话，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得出这个结论。 爹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够了，亲生孩子都向着外人，可见多失败。 顾老太勉强挂出一抹笑意，“丫丫是好孩子，你婶婶很厉害，不用担心。” 把丫丫送到顾大嫂那里，顾老太开始准备午饭，顾老太做饭，顾老爹烧火。 老两口开始聊起来。 顾老爹有心担心，“老婆子，你说娇娇能把老大教好不，咱大儿子，跟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怕是难啊！” “再硬硬的过娇娇？”顾老太不以为意，“死马当活马医吧，就老大这种货色，如果不是我儿子，早就打死了，可怜我几个孙子，摊上这么不靠谱的爹。” “老大跟我年轻时候一样，怨这个怨那个，总觉得咱们对他不好对老三好，唉，发愁，他这辈子没啥希望了，可我几个孙子这辈子还长着呢。” 顾老太对于顾老大两口子都不满，“这两口子都有问题，老大心不正，老大媳妇，唉，不争气，有咱们给她撑腰也过的窝囊，气的我都不想看到她，眼不见心不烦。” “再看看吧，实在不行，把三个孩子全过继给清越，”顾老爹叹口气，“说起来咱们家多亏娇娇，不然再过几年，即使咱们意识到问题，也已经老了，需要看着老大的脸色过活，想做什么都有心无力，到时候咱们孙子，恐怕得不了什么好。” “是啊，我只盼着一家人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婆婆就该当家，现在反而庆幸醒悟过来，照以前那样，咱家落不到好。” 老大薄情，老二不顾家，老三有出息却懦弱，这样的家庭，走多远，真要看运气！ 第129章 满意 徐娇颜回去，徐夫人这群人还没回来。 顾清越看到他拖着徐老大回来，诧异地问，“娘子，不是说不掺和这事，你怎么又把人弄过来了？” 徐娇颜立刻摇头，“跟我无关，是你爹娘要求的，他们心疼孙子，让我改造一下你大哥。” “真的？”顾清越心里有些酸，自家爹娘对娇娇，居然这么信任，他们的关系越发好了。 “真的。”徐娇颜把顾老大摁在地上，“秀才，你快去，拿绳子，粗细都要！” 虽然不知道徐娇颜要做什么，顾清越还是转身去拿绳子。 徐娇颜接过秀才的绳子，先用细绳帮他的手脚，接着把人吊在房梁上。 原本徐娇颜想把他的手脚绑在后背，也就是反着绑，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那样人的关节都是扭曲的，别再把人给弄废。 看着悬在半空的顾老大，徐娇颜冷哼一声，“顾老大，划破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后果？” 顾老大的小心思，她猜出几分，应该是对自己恨得不行，恨屋及屋，得知衣服是她做的，就发作了，没胆找自己，就迁怒到老婆孩子身上。 顾老大自从出了顾家大门，脸上的惊恐一直没下去。 闻言，立刻摇摇头，“三弟妹，我错了，你放我下去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弄坏你的东西。” 顾老大很害怕，他感觉这次徐娇颜动真格了，以前的她虽然凶残，可最多打几下，从来不会向现在这样把人吊在房梁上。 听到绳子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动都不敢动，就怕一使劲绳子断了自己摔下去。 心里暗恨徐娇颜的阴险，绳子下方正好对着桌角，万一掉下去正好摔在上面，非死即残。 “信你个鬼！”徐娇颜斜睇他一眼，“你这人，心术不正，一肚子坏水，现在不好好改造，以后只会成为祸害。” 徐娇颜想到顾老大成为顾老爹以前的样子就牙痛，她可不想再跟那类人打交道。 “老三，我是你亲哥，你就看着这毒妇这么对待我？” 知道徐娇颜说不通，顾老大把注意力转移到顾清越身上。 “大哥，我觉得我娘子说的没错，你确实需要好好改造一下，大嫂和侄儿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你都能下此狠手，只因为迁怒，堪比禽兽！” “老三，你敢骂我？”顾老大怒了。 “错，这不是骂，而是陈述事实！”徐娇颜反驳。 “生而为人，要有担当，养育孩子，爱护妻子，理当如此。你平日里享受妻子的侍候，孩子的慕濡，却对他们下此狠手，我很想问一下你，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对你的付出？” 闻言，顾老大愣了一下，随即撇着嘴巴说，“这是家事，与你无关。” 徐娇颜撇撇嘴，“善恶一念之间，顾老大，你现在很危险。” “秀才，让他好好反省，我们先出去，你的药该换了，我帮你换药。” 看着两人的背影，顾老大很想叫住人，想了想，最终没开口。 他没有死心，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解开手上的绳子。 顾老大尝试了一会儿，却发现越来越紧。 “该死的毒妇，怎么系的，怎么挣不开？” 被吊在半空已经有一会了，原本就被顾老爹一顿好打，现在浑身难受的厉害，就想找个地方躺下来。 顾老大不知道的是，这种绑法，是徐家专门用来绑猪的，别说他，就是一头三百斤的野猪也挣不开。 把顾老大吊起来后，徐娇颜就好像忘记了这事，该干嘛干嘛，或许是心境变了，顾老大对她来说，只是生活的调味剂，不值得过多耗费精力。 正做着饭，就听到徐夫人几人有说有笑的回来了。 徐娇颜放下锅铲，往灶里添了把柴火，洗了洗手凑过来。 “娘，看你们这样子，对未来嫂子很满意？” 徐夫人点点头，“闺女长的确实不错，杏眼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人也勤快手巧，对待长辈很尊重。” “娘，你见到人了？” “是啊，听到我们的来意，族长夫人立刻就找借口把人叫了过来，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不知道小七会不会喜欢。” “身段好不？” 徐夫人呆愣一下，吞吞吐吐地开口，“这孩子还没张开，偏瘦，身段，要等两年才看的出来吧！” 徐娇颜一听，就差不多能肯定这姑娘她小哥会喜欢。 杏眼，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身材薄弱，这妥妥是为徐小七量身打造的。 可能是家里女人给的阴影过大，徐小七反而喜欢这种小家碧玉的姑娘，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 心中有数，徐娇颜笑着问，“什么时候让两人见一面？” 她觉得这位姑娘十有八九就是她以后的新嫂嫂。 徐夫人笑着说，“下午，我们约好下午去村长家，临走的时候让小七远远看上一眼。” “这么快？”徐娇颜咋舌。 看来亲娘真的很满意这位姑娘。 徐夫人摇摇头，“早点见早点解决，也省得耽误人家姑娘。” “这姑娘娘可是稀罕的紧，刚见面就把手上的银镯子退下来做见面礼，我都酸了。”徐三嫂故作委屈地告状。 “是啊，娘当初可没有那么看中我们，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定下来了，到现在我也没收到娘的见面礼。”徐大嫂也借机抱怨。 徐夫人好笑地看着两个儿媳，“你们两个，当初敬茶的时候，可是给你们一人一个玉镯子，比银镯子强多了。” “那是改口的礼物，可不是见面礼，娘，不成，你今天要把以前那份补上来。”徐三嫂不依不饶。 徐大嫂跟着附和，“对，三弟妹说的不错，娘可不许偏心。” “好好，都有都有！” 徐夫人不差钱，今儿心情很好，身旁两位儿媳也贴心，自然不在意这些外物，满口答应了。 徐娇颜等她们说笑得差不多，才把徐老大的事情简单的提一下。 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肯定要报备一下。 听到顾老大把老婆孩子打得下不了炕，一直在家里当家做主的三位女人都恨的牙痒痒。 徐夫人满脸寒霜，“该，就该把他吊起来醒醒神，这样糟蹋人，简直没一点良心，那可是他老婆孩子，还有谁比他们更亲近？” 第130章 相看 “这事是该上点心，快要打仗了，以后啥情况咱们都不知道，娇娇既然是顾家的媳妇儿，少不了要跟顾家打交道，若这顾老大是个歪的，顾家咱们还真要远着点。”徐三嫂悠悠点说。 “咋地，他还敢使坏？”顾大嫂怒问。 她没把顾老放在心上，家里人多势重，又有顾清越这个秀才，顾老大应该没有这个能耐的。 “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永远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特别是做出对自己有益的揣测。人性很复杂，谁也不知道事情的走向。” 徐娇颜说完这句富含哲理的话后，徐夫人三人诧异地望了过来。 “不错，我闺女长本事了，人心险恶这个道理你终于懂了。”徐夫人欣慰的点头。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徐娇颜想到自己的灶，转身跑去厨房。 午饭时间，徐屠户几人从山上回来，徐夫人借机把那位姑娘的是事情提了一下。 徐小七正在喝汤，突然听到徐夫人要给自己找媳妇儿，惊得都呛到了。 事情太突然，来不及消化。 徐小七眨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夫人，不确定地问，“娘，你说的是真的？姑娘你都相看好了？” “那姑娘真的错，你下午跟在后面，远远的见一面，你若喜欢，这事就这么定下来。”提起这姑娘，徐夫人就满脸笑意。 “娘，会不会太快，我才十五，还小。”徐小七试图挣扎。 他真的没有做好娶媳妇儿的准备，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的，娶个媳妇儿就多一个人管自己，特别不自在。 徐屠户大手一挥做出决定，“别磨磨唧唧的，你一个爷们像什么样子，就这样说定了，你下午就去看看，满意了咱家就开始张罗你的婚事，不满意也别声张，就当这事没发生，别影响人家姑娘的名声。” “那行，行吧。”徐小七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答应了。 家里两座泰山都已经答应，自己不想去也不成，大不了就说自己不满意，这样开导一下自己，徐小七对见面这件事也没有之前那么抵触。 “小哥，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人家姑娘。”看到徐小七这副受刑一样的不情愿样，徐娇颜扑哧一下笑出来。 “我才不会呢。”说完这句，徐小七谁也不理，闷头吃饭。 吃过午饭，顾清越看到光溜溜的盘子，欲言又止。 “秀才，你大哥一顿不吃饿不死，放心。”猜到他的心思，徐娇颜安抚。 改造就要有改造的待遇，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美得他。 “我知道了，那就先饿着吧。” 顾清越很无奈，他发现徐娇颜对顾老大的态度很诡异，说放在心上吧，吊了人一上午不管不问，说不放在心上吧，似乎又有什么打算。 沉默片刻，他接着补充，“大哥罪不至死，你折腾的时候，下手轻点，他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放心，我心里有数。”徐娇颜说完就走了，徐夫人几人已经准备妥当去顾族长家，她这次也要跟着凑热闹。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几人身后，还跟着鬼鬼祟祟的四个人，正是徐屠户几人。 看到身旁的亲爹跟哥哥，徐小七满脸黑线，“爹，大哥、三哥，你们跟过来干嘛？” “还不是信不过你小子，怕你关键的时候犯怂。”徐老三递给他一个王之蔑视。 “爹，你也这样？自己儿子都信不过？”徐小七尤为不满。 “这话说的，你啥时候能信了？” 徐屠户的话，让徐小七很受伤，一个人走在前面谁也不理。 这时代的冬天贼冷，徐娇颜一行人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走到族长家，鼻尖还是被冻得通红。 天上的雪一直没停，越积越厚，顾族长家的大门两侧，扫出来厚厚地积雪，路上，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些人家给屋顶扫雪。 顾家村的大部分人家，并没有一天三餐的习惯，特别是不干活的冬天，顾族长家也是如此，徐夫人哪次来都没有空手，这次带的更多，不仅有红豆糕，还有下酒的花生米，两斤的肥肉。 族长媳妇儿笑容满面地接过东西，把一群人迎进房间。 “你们来的有点早，人闺女还没有来，怕是要等一会儿。” “没事，刚刚好。”徐夫人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今天下午，主要是家里那个傻小子相看姑娘，不是她，姑娘来的晚一点，刚好可以看到人。 徐家父子几人一直站在拐角的地方，雪越下越大，几人不停的晃动身体抖雪，才能不让自己变成一个雪人。 冰天雪地的一直站在外面吹冷风，一向自诩不怕冷的徐屠户也觉得浑身僵硬。 “小七，这都已经半个时辰，人还没有来，我们先回去，你自己慢慢等吧。”徐屠户揉了揉快要冻僵的脸说。 “不行，爹，你们要在这陪我。”徐小七立刻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越久，他心里越紧张，明明之前已经打定主意谁都不要的，真到了这个时刻，忐忑中反而夹杂一丝期待。 “刚刚不是你不让跟，我们走不正顺你的心？”徐老三犹记得方才的事情，小心眼地挤兑。 “反正你们跟过来就不许走。”徐小七死死的抓住徐屠户的手，不放人离开。 “别说了，有人来了。”徐老大出声提醒。 闻言，其他人齐刷刷往外望去。 之见洁白的道路上出现三个人影，越走越近。 一个包裹着头巾的老妇，一个身材丰满的年轻妇人，还有一个身材消瘦的娇俏小姑娘。 娇俏的小姑娘披着红色的敞篷，脸冻得通红，却依旧满面笑容，温婉、纯净。 自打三人出现，徐小七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小姑娘，直到人已进门，还在痴痴观望。 见状，徐屠户三人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点头。 这亲事，妥了！ “小七，是不是不满意人家姑娘，不满意咱们这就走，也不是啥大事，再找一个就是。”徐老三戏虐地说。 闻言，徐小七立刻炸毛，“谁说的，我满意，很满意，爹，就她了，让娘快点去说亲吧。” “你之前可是不情不愿，这么快就改变注意，让咱很难相信你。”徐老大也趁机欺负弟弟。 第131章 仰慕 “我不管，我就要她。”徐小七知道说不过三人，干脆耍赖起来。 顾族长家，徐夫人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人了。 听到脚步声，徐娇颜抬头，就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走进来，给人的感觉文文静静，柔顺和善。 这是一个第一眼就给人好感的姑娘，徐娇颜略微打量一番得出结论。 徐夫人看着来人，笑容满面地开口，“娇娇，说起来你们俩还挺有缘，名字里都有一个娇，你的是娇俏的那个娇，她的则是皎洁的皎。” “哦？叫什么名字？”徐娇颜饶有兴味地问。 说起来，徐家这么多人，名字个顶个的好听，最难听的就是徐屠户。 徐夫人原名林景闲，徐大嫂闺名刘乐乐，徐三嫂芳名莫白芷。 只是这时代，除了读书人，不管男女，鲜少会直接称呼名字，都是某家老几这样按排行称呼。 “我是顾卿皎，你是娇颜吗？” 徐夫人还没有开口，顾卿皎就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 徐娇颜认真地咀嚼，“卿皎如月，果然是好名字。” 她心里颇为诧异，这姑娘给人的感觉温婉如水，处事却落落大方，跟娘倒是有几分相像，难怪娘那么喜欢她。 “过奖了。”顾卿皎平静地说完后就退回到母亲身后。 “你们这些小年轻话题多，娇娇，你跟卿卿去外边说话吧，别在这听我们这群老婆子腻歪。”徐夫人有心让两人好好相处，笑着说道。 “行，那我们就去一旁走走。”徐娇颜从善如流地答应，跟顾卿皎去了外面。 说起来，外面冰天雪地的，压根不适合散步，谁让亲娘不待见自己，徐娇颜心中无奈。 刚走到院子，顾卿皎突然开口，“我听过你。” 这不奇怪，自家亲娘上午肯定把自己所有事都巴拉一遍，徐娇颜笑着点头，“是不是我娘跟你说了什么？” 顾卿皎摇头，“以前就听过，徐家还没有搬来顾家村时，确切地说你跟秀才定亲后。” 秀才这个称呼，徐娇颜一直认为是专属于自己的称呼，突然从另外一个女人嘴里听到，这感觉很微妙。 徐娇颜不太开心，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伸出白皙地素手接住天空飘落的雪花，漫不经心地回问，“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卿皎沉默一下，抬头望向白茫茫地雪地，几度挣扎后，轻轻开口，“我曾经仰慕他，非常仰慕。” 声音很低，几不可查，夹杂在在在风雪中，一闪而逝。 但徐娇颜听的很清。 闻言，她脸都绿了。 顾清越已经被她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得知眼前的女人曾经觊觎过，徐娇颜心里非常不爽。 嘴巴毫不留情地挖苦，“我没记错的话，顾家村的人都是同族？” 顾卿皎脸色一白，低声喃喃，“是啊，同族。” ...... 脑子有病，病的不轻，徐娇颜已经没有耐心跟她纠缠下去。 知道不可以还放任自己的感情滋生，这种事情徐娇颜能理解，所谓情非得已。 如果她能坚决地表明心意嫁给顾清越，徐娇颜还佩服几分，现在跟徐家议亲，却跟自己这个未来小姑子说曾经仰慕妹婿，这就让徐娇颜非常不耐。 回过神，徐娇颜犀利地问，“你不想嫁进徐家？” 顾卿皎没有回答，又沉默地仰望天空。 徐家，对整个家族都有大恩，她父母对徐小七非常满意，已经打定主意让她嫁进来，她不想，只能从徐家这里找突破口。 看到这样，徐娇颜也明白她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跟家里传达的。” 说完，徐娇颜转身走了，带着满肚子气。 不管是曾经仰慕自己丈夫，还是嫌弃自己小哥，都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原本的好感，因为她番作为，彻底烟消云散。 徐夫人看到徐娇颜一个人脸色难看地回来，连忙问，“娇娇，怎么了？卿卿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徐娇颜勉强笑道，“我嫌冷先回来，她还想在外面待一会儿。” 徐娇颜说完，坐到徐夫人旁边，搂着她的胳膊撒娇，“娘，咱们家还有事，先回去好不好？” 虽然不明白徐娇颜为什么这样说，她还是笑着点点头。 歉意地对族长媳妇儿和村长媳妇儿笑了笑，“家里还有事，今天就先到这，我们先走了。” 走到外面，徐夫人立刻开口，“出了什么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脸色这么难看？” “娘，这位卿皎姑娘，怕是并不想嫁给小哥。” “什么？”徐三嫂惊呼，“怎么会，这婚事是她家先提出来的，上午也说的好好的，见面礼都收了。” “具体怎么回事，详细说说。”徐夫人认真地问。 “刚刚这位姑娘告诉我，她曾经仰慕秀才，姑且不说真假，但她不想嫁给小哥应该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些。” “不至于吧，咱家小七已经是顶顶好，配她绰绰有余。”徐大嫂不太相信，会有姑娘眼瞎到这程度。 徐家的条件，十里八村再找不到一个，家里读书识字，公婆又是和善不管事的，多好的去处，怎么还有人这么想不开。 徐夫人感受到越来越大的雪，开口，“先回家，回家再说。” 几人回到徐家，徐小七早就回来了，坐在炭盆旁边傻乐。 看到徐夫人的身影，连忙起身小跑过去，“娘，我同意婚事，下次媒人来直接答应就好，等雪停了就去采买东西。” 徐夫人脚步一顿，脸色不太自然。 把手放在炭火上烤了烤，看着傻乐的儿子，满脸忧虑。 徐娇颜几人，见徐夫人不说话，也不开口，各自在炭盆旁找了一个位置烤火。 见状，徐小七只觉得奇怪。他觉得徐夫人几人似乎不太开心。 “媳妇儿，怎么回事？你们遇到什么事了？”徐屠户最了解徐夫人，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为难。 “哎，”叹口气，徐夫人还是说了，“这婚事怕是有的磨。” “怎么回事？”徐小七关切地问。 第132章 结仇 “小哥，那姑娘似乎不想嫁给你。”几番犹豫，徐娇颜还是说出原因。 “不想嫁给我，为什么？”徐小七如遭雷击。 其中的原因，徐娇颜并不好意思说出来，没有接话。 见状，他把祈求目光转向徐夫人，“娘，娇娇说的是真的？” “这个，”徐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件事或许有什么误会，等等再看吧。” 看儿子这么脆弱，徐夫人终究没有忍心打击他。 闻言，徐小七双眼盛满惊喜，“真的？” “徐子墨，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徐屠户很不满，“一个刚见一面的女人就让你如此神魂颠倒？” 冷哼一声，徐屠户接着说，“大丈夫何患无妻？把你那点马尿给我憋回去。” 徐小七闻言，立刻反驳，“爹你浑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流马尿了？” “泪花都在眼里打转了，还说没有。”徐屠户正正脸，严肃地警告，“咱们的媳妇儿，不能有歪心思，倘若村长家姑娘对你没意，你也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好了好了，等两天看看再说，你们都别说了。”徐夫人见气氛不对，立刻开口打断。 看到父母这样，徐小七心里难受，终究没说什么。 入夜，徐娇颜想到被吊了差不多一天的顾老大，觉得是时候过去看看。 走到房间，抬头一看，徐娇颜就笑了。 顾老大正努力的想用牙齿咬绳子，只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绳子没有一点伤痕。 “毒妇，你想谋财害命吗？快放我下来。” 被吊了一天，又没有吃东西，顾老大感觉自己快要去掉半条命了。 整个人，劳累至极，想闭眼睡觉，偏偏身上时不时的刺痛一直折磨他。 “顾老大，你现在都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徐娇颜不冷不硬地问。 “你这该死的毒妇，凭啥多管闲事，一个女人骑在我脖子上，不要脸！” 被吊了一天，顾老大已经暴躁至极，对徐娇颜恨得咬牙切齿，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认错，很好，看你还有精神，继续上面呆着吧！”徐娇颜不想跟他计较，扭头离开。 房间，顾清越看到徐娇颜回来，连忙问，“娘子，我大哥他怎么样。” 徐娇颜被骂得有些窝火，“死性不改，不拿女人当人看，什么人！” 听到徐娇颜的抱怨，顾清越就猜到自己大哥应该还好好的。 “别跟他计较，他性格一直都那样，跟他生气犯不着，再气到你自己。” “我不生气！”徐娇颜怒极反笑，“我会让他更生气，总归也不吃亏。” 见状，顾清越只觉得一股冷风吹来，不自觉地紧紧衣服，后退几步。 看顾清越这样，阮娇娇突然想到顾卿皎的事。 眯起双眼，危险地看着顾清越，“秀才，你跟顾卿皎什么关系？” “顾卿皎？”顾清越一脸茫然，“什么什么关系？她是谁？” “村长家的幺女，小哥议亲的对象。” “跟我有关？”顾清越更加不解。 “人家可是仰慕你的紧呢！”这句话，徐娇颜说的酸溜溜的，醋味之大，自己都能感觉到，除了某个呆子！ “胡说什么呢！”顾清越俊脸一拉，“我不认识她。” “啧啧……”徐娇颜妖娆地摇摇手指头，“人家今天亲口对我说仰慕你呢。” 说完，叹口气，“你说这姑娘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这话又有几个意思？” 卿皎如月，皎洁无暇，徐娇颜总觉得，她有些对不住这名字。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这姑娘都有几分算计，染上了些许阴霾，辜负了皎月。 徐娇颜不觉得有心机是坏事，可用心机伤害别人，那就不好了。 沉默良久，顾清越吐出一句话，“这话不能乱说，对人名声不好。” 徐娇颜气的不行，真是呆子，都不会说句好听的话。 太糟心，谁也不想理。 徐娇颜直接闷头睡觉。 不过还是要承认，得知顾清越不认识顾卿皎，她心里舒坦多了。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早饭，徐夫人就匆匆独自出门。 半个时辰后，脸色难看地回来。 回来后，直接找到徐小七，“那姑娘跟你有缘无分，这亲事就此作罢，以后不要再提。” “为什么？”徐小七不敢置信，昨天不是说等两天看看，怎么今天突然就说不行。 “她不愿意嫁给你。” 沉默良久，徐夫人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长痛不如短痛，总要有个了断。 “娘，她是不是因为没有见过我？不了解才这样。”徐小七饱含希望地问。 “不管是不是，都已经无所谓，这件事就此作罢！”徐夫人说完，甩袖离开。 这件事太堵心，气的她不行，徐家，竟被一个女娃嫌弃了。 闻言，徐小七呆愣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 顾村长家，村子媳妇双目喷火地看着自己最疼的小女儿，扬起手掌，啪的一声打在她脸上。 “顾卿皎，好，你很好，我跟你爹爹煞费苦心给你找到一个好归宿，却被你一己之力搅黄，你行，你可真行，把顾徐两家的脸面，摔在地上不够还要踏几脚。”村长媳妇说着，纵横沟壑的老脸上流下一行混浊的眼泪。 顾卿皎跪在村长媳妇面前，泪流满面，“娘，女儿逼不得已，真的逼不得已，女儿只想嫁给有功名的读书人。一直生活在农家，看着你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女儿真的怕了，不想跟你们一样过这样的生活，一辈子。” “呵……”村长媳妇失望地看着女儿，“没想到我教养十几年的女儿，居然是这么一个货色！” 村长媳妇原本还想教导教导闺女，听到她这句话，直接转身，佝偻着背离开。 “卿卿，不是嫂子说你，你今天这事做的太莽撞了，这下，咱们跟徐家可是结下了死仇。”顾清越的大嫂轻叹一声，“你真不用担心的跟我们一样，徐家条件好，丰衣足食，徐家妇人穿的衣服都是缎面，你嫁进去只会享福。” 顾卿皎坚决地摇摇头，“徐家一个屠户，这辈子也就这样，也不知道爹怎么想的，非要两家结亲，报恩的方式很多，偏偏要牺牲我。” 第133章 消散 “你觉得在牺牲你？”顾卿皎大嫂的声音不可思议，“爹娘费心为你谋划归宿，在你眼里居然成了牺牲你，你......” 顾卿皎大嫂颤抖地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 “难道不是吗？”顾卿皎反驳，“大嫂，你看看我的手，细腻滑嫩，你再看看我的脸，皎若秋月，我真的能生活在乡下？” “脑子有病！”顾卿皎大嫂骂了这句后，甩袖离开。 她里很寒心，家里一直娇养这个小姑子，什么好的都紧着她，什么活都没有让她做过，没想到却把人养成了这副心比天高的样子。 顾卿皎既然敢这么想，必然有所依仗，她面容不错，小家碧玉，温婉如水，又跟着父亲识得几个大字，在方圆十里的姑娘中，都算拔尖的。 但你要说她顶好，也不尽然。她的学识只到识字的程度，容貌也只是中上，在乡下确实难得，放眼望去却并没有那么难得。 房间只剩顾卿皎一人，她呆呆地看着空旷的房间，流着清泪蹲了下来。 徐家，徐小七绝望之际，心中却涌起一股不甘，他想去村长家，问问女孩，怎么样才能走进她的心中。 做了决定后，少年迎着风雪飞奔，一口气跑到村长家门口。 喘着粗气，徐小七站在大门口，扬起手想敲门，却又很快放下去。 几度来回，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村长家的大门。 村长家，男丁们不在，家里只有妇孺，村长大儿媳听到声音后，赶来开门，“谁啊？” 开门后，看到来人，她的脸瞬间僵硬，“我们家现在没爷们，不方便招待你，抱歉了。” 说完，就想关门，却被徐小七用手挡住。 “这位嫂子，我只想见一面顾卿皎，可以吗？” 徐小七的声音饱含着祈求，和一股微不可查的脆弱。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村长大儿媳说完，加大了力气，准备直接关门。 “大嫂，让他进来吧。”院内，一声悦耳的声音响起。 “算了，你快进来吧，别让人瞧见。”犹豫一番，顾卿皎的大嫂又打量一下周围，才放人进来。 徐小七走到院内，立刻看到屋内的人影，瞬时，一直平静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越走近，越紧张，到了门口，走路都在同手同脚。 见状，顾卿皎的大嫂轻叹一声，多好的孩子，白净又斯文，可惜自家小姑子没这个福分。 “站住，你别进来。”徐小七的左脚刚要跨过门槛，就听到女子拒绝的话。 闻言，他立刻把脚缩回来，定定地看着屋内面容姣好的女子，问道，“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拒绝的声音果断、决绝。 “一丝都没有？”徐小七不甘。 “一丝都没有！”顾卿皎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我此生，必然会嫁给才华横溢地读书人，你不是。” “我有读过书。”徐小七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顾卿皎睥睨着他，“我的夫君，必是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你，不行。” 闻言，徐小七的心情跌落谷底，可还不肯死心，不想放弃，“我也可以，我也能考取功名。” “那要多久？”顾卿皎反问，“三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停顿了一下，顾卿皎背手，“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我们之间，不可能！” 说完这句话，女孩转身离开。 下雪的天，外面明亮的刺眼，屋内却一片昏暗，徐小七看不到女孩的神情，却看到她双眼中的那抹决绝。 “真的不可能？”他捂着胸口低喃，心抽痛地无法呼吸，一股刺骨的凉意袭遍全身。 “你走吧，是我顾家对不住你。”悠悠叹了一声，顾卿皎的大嫂，出声赶人。 失魂落魄地从村长家出来，徐小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双手抱头，躺在床上，无神地望着房顶，一言不发。 没有人发现，少年这段真挚炽热的感情，在这大雪纷飞的时刻，随风消散。 徐夫人院子，大堂，徐屠户两口子坐在太师椅上。 徐夫人眉头紧锁，一片怒容，“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徐夫人说完，一巴掌桌子上，瞬时，桌子上的茶盏就被震得飞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问你又不说，这村长家的幺女到底做了什么？”徐屠户满脸不解。 “说起这件事我就生气，果真人不可貌相，之前一直以为这姑娘性格温婉，处事大方，做咱们家的媳妇儿刚好，哪知道人家压根看不上咱们家小七，真是可恨！” 停顿一下，徐夫人语气更加气愤，“她若是直接说出来，咱家直接推辞就是，偏偏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嫌弃徐家门楣低，不想嫁给小七，还不想自家承担忘恩负义的名声......这些我都能理解，但她万不该如此埋汰我儿，说什么宁愿一死也不下嫁进徐家，求我们放过她......我儿有这么不堪？” 徐夫人说到最后，已经咬牙切齿，桌子都被拍的震荡不已。 徐屠户听后，终于明白徐夫人为何如此生气。 在父母眼里，自家孩子才是最好的，被一个村姑，即使是条件优秀的村姑，说什么宁愿死也不下嫁，也是赤裸裸地侮辱。 徐家兄弟，比同龄的绝大多数，都优秀很多。即使没有这些良田，上山打猎也能养活一家老小，徐家的孩子还被送到学堂好几年，各个都读书识字、明辨是非，其优秀绝对远超顾家村的八成人。 顾卿皎的话，听到徐夫人心里什么滋味可想而知。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帮小七找一个比她更好的，不管是家世、容貌还是学识，都要远胜她。”徐夫人喝了一口水继续补充，“还有小七，直接把他送到学院去，不考个功名，不准他回家！” 佛挣一炷香，人挣一口气，徐夫人被顾卿皎刺激的，已经失去了理智。 “行，都听你的。”徐屠户无条件支持徐夫人，他一个男人听到这些也气的不行。 第134章 夜半 在徐屠户心里，徐小七确实有点蠢，可也比村长幺女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夫妇俩商量好，就准备找儿子谈谈心。 少年慕爱，是最纯粹的感情，他们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儿子现在的感受。 徐夫人敲敲门，没人应，喊道，“小七，开门，爹娘来了。” “是不是没人？”徐屠户问。 “有人。”徐夫人肯定地说，“他又没有往外跑，不在家在哪？你看地上，这门口湿漉漉的脚印，他人肯定在房间？” 徐屠户点头，“既然在里面，咱们直接开门。” 还没有推门，就听到咯吱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爹娘，有事吗？”徐小七无精打采地问。 “你这是怎么了？”徐屠户看着儿子头发凌乱、衣服松松垮垮，眼睛微肿，心中疑惑。 “没什么。”徐小七连忙否认，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刚刚发生的事。 “小七，出来到堂屋说话。”徐夫人皱着眉道，她感觉自家儿子这状态很不对劲。 三人走到堂屋，分别找椅子上坐下。 看着下首的儿子，徐夫人脸色柔和，“小七，你是不是见过顾姑娘？” 徐小七闻言，脸色一怔，随即僵硬地点点头。 “她拒绝你了？”徐夫人这话虽然用了疑问，可语气却非常肯定。 “嗯！”徐小七轻声回答，幸而徐夫人认真听才听到了。 徐夫人轻叹一声，“忘记她吧，以后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大丈夫何患无妻，是她自己没福分，你不要多想，一个女人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徐屠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 话虽然生硬，可却饱含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真心。 “我知道了，爹。”徐小七微微颔首，然后又继续发呆。 看到儿子这样，夫妻俩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徐屠户轻咳一声，然后开口，“小七啊，你这几年一直都在学堂，今年娇娇要成亲才让你停了学业，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家里已经稳定了，你就继续回学堂读书吧，咱家现在已经是农户，可以考科举，你用功几年，下场试试......” 徐屠户的话没说完就被徐小七打断，“爹，我已经有了打算，不会再回学堂读书。” “什么打算？”徐屠户脸色微沉，“还有比读书更好的出路？” “爹，我想入伍，我们兄弟几个，从小就练武打熬身体，完全可以入伍，为国杀敌。” “不行，”徐夫人想也不想拒绝道，“刀剑无眼，你一个人再能耐能敌得过千军万马，我不会让你入伍的。” “你娘说的有道理，不说刀剑无眼，这世道也早就变了，文贵武贱，贵文轻武，你拼死杀敌又能怎呢样，到头来还是要低人一头。” “我不管这些，”徐小七认真地看着徐屠户，“爹，长这么大我都是得过且过，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北边鞑子来犯，正是需要大虞好男儿保家卫国的时候，我想去辽左杀鞑子。” “不行，你就死心吧，我不会同意的。”徐夫人语气格外生硬。 徐夫人最值得称赞的，不是她有这么多儿子，而是把所有孩子都养活了，婴儿脆弱，这时代医疗又很落后，徐家也不是呼奴唤俾的大户人家，能够把所有孩子平平安安养大，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可想而知。 徐小七和徐娇颜这对龙凤胎算是徐屠户夫妇俩的老来子，夫妇俩对他们比别的孩子更加重视几分。 “娘，如果我非去不可呢？”徐小七问。 “那就打断你的腿。”徐夫人说的一脸认真。 “这么凶残!”徐屠户忍不住咋舌，然后立刻警告儿子，“听你娘的话，好好待在家里，入伍什么的以后都不要再提。” “知道了！”徐小七眼睛一缩，紧握拳头，轻声答应后转身离开。 徐小七走后，夫妇俩脸色刷的冷下来。 “当家的，小七肯定受了刺激，不然怎么会想着入伍？”看到徐小七消失的背影，徐夫人立刻担忧地说。 “受刺激是真的，可入伍这想法，怕是早就有了。”徐屠户听停顿一下说，“男人跟女人不同，我们都有保家卫国的梦，要不是我一把老骨头还拖家带口，我都想去北边砍鞑子了。” “老不羞，你敢！”徐夫人说着，捏了一把徐屠户腰间的软肉，随即沉思，“小七打定主意去北边，肯定会趁我们不注意偷偷跑出去，不行，我要好好看着他。” “你急什么？咱家就这么大地，有点动静就能听到，小七想跑也没有那么容易，你跟娇娇说一下，她耳朵比较好使，让她去留意一些。”徐屠户淡定地嘱咐。 “行，我这就去。”徐夫人说完，就匆匆忙找徐娇颜。 夜半三更，徐家的院子静悄悄的。 突然，咯吱一声，徐小七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如果有人就会看到他背着包袱，猫着腰，下心翼翼地走出门，然后通过小门走进徐娇颜院子里的马棚下。 徐娇颜的马，正在地上睡觉，听到动静，动了动眼皮子，哼了两声继续睡。 徐小七看着眼前棕色夹杂着白毛的马，一脸兴奋，压低声音说，“小呆，我今天就带你去北边，咱们俩以后并肩作战、奋力杀敌，你开不开心？” 说完，就去解开拴在马脖子上的缰绳。 收到父母的嘱托，徐娇颜就一直警醒地留意外面的动静，听到声音，立刻赶过来。 “小哥，你疯了？你居然真的想去北边？” 徐娇颜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原本就心虚的徐小七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缰绳甩在地上，“娇娇，你干嘛？吓死人了。” 说完，立刻打量一下周围，没有发现父母的后，才长呼一口气。 “爹娘说你要去战场，他们不同意你会偷偷溜走，没想到真的被他们说中了。”徐娇颜满脸阴沉。 战场不是游戏场，要么踩着敌人的尸骨艰难的活着，要么便变成敌人刀下的亡魂。 “娇娇，你就当没看到我行不行？”徐小七跟妹妹商量。 “肯定不行！”徐娇颜坚决拒绝，“不止爹娘不会让你去，全家都不会让你去的，你想做英雄，也要想想我们这些家人。” 第135章 离开 “娇娇，就当小哥求你成不？”徐小七祈求地看着她。 “小哥，当我求你成不，不要去北边，好好待在家里。”徐娇颜诚恳地说。 徐小七一脸认真地解释，“娇娇，我肯定要去的，人不能单纯的活着，总要做点事让自己不虚度此生，北边虽然有危险，可却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这件事，他早就想过了，刚听到鞑子入侵边境的时候他就蠢蠢欲动，当时只是一时热血，现在则经过慎重的考虑。 “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顾卿皎。”徐娇颜瘪嘴，红着眼质问，“她就那么重要，让你为了疗伤远走他乡，奔赴战场？” 徐小七静默低头。 见状，徐娇颜越发觉得小哥就是因为顾卿皎才要走。 徐娇颜忍着泪劝说，“小哥，她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娇娇，”徐小七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徐娇颜的脑袋，“我不否认有她的原因，可更重要的是我想这么做，她的出现，只是让我更早下定决心。” 说完，他抬头看向夜空，“记得小时候，你就问过我的梦想，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还是你告诉我，梦想就是心中的路，我现在，要去寻找自己的路！” “我活着，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为了奉养父母，现在还不到时候，即使几十年后，也有大哥他们，为了繁衍子代？生而为人，就为了生孩子？即使你反驳，我也想说，这些不是我想要的。” “我真的想要什么，其实现在并不知道，可我知道，离开家，是我迈出的第一步。” 存在的意义，这是哲学上的难题，没想到徐小七这么早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听到这些话，她其实已经不忍心拦住人，雄鹰想要展翅高飞，却被铁链锁住翅膀，何其残忍。 诚然，他们这些家人确实是为了他好，担心他的安危，想要他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但，正如他说的那样，这不是他想要的。 徐小七的话，对徐娇颜触动很大。 他们这样用亲情强行给他上一道枷锁，真的好吗？ “小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去砍鞑子吗？因为他们劫掠了大虞人？” “对！这帮可恶的鞑子，不杀难卸心头之恨！”徐小七说的咬牙切齿。 “可这些人跟咱们无关不是吗？”徐娇颜反问。 “怎么会无关？咱们都是大虞子民。” “这些人的遭遇，跟我们无关不是吗？即使没有战争，大虞依旧有很多惨剧在发生，造成这些的，可能是天灾，也可能是人祸，如果是人祸，必然是大虞……” “那不一样！内乱跟外侵不一样。”徐小七急忙开口反驳，“咱们大虞人，哪能遭鞑子欺负，怏怏大虞，不是这些杂碎能欺负的。” “是啊！确实不一样。”徐娇颜若有所思。 外侵，比内乱残酷太多太多。 大虞子民或许会遭受些许不公平，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人格。 但被掠到女真，那就成了奴隶，成了货物，没有一点尊严。 沉默良久，徐娇颜咬牙做出决定，“小哥，你走吧，我当做没看见！” 或许徐小七有没有意识到他做这件事的原因，她却明白，他是为尊严而战。 为了维护大虞子民的尊严而战。 这样的赤子之心，她不忍心玷污。 就像徐小七说的，他只是在寻找自己的路。 “真的？”徐小七眼睛都亮起来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番话真的劝动自己妹妹。 徐娇颜一直以来，性格都很强硬，为人又固执，很多事情，除非她自己想通，不然别人劝不动。 “快走，不然我立刻改变主意。”徐娇颜说着，扔给他一张银票，转身离开。 顾清越睡觉一直很浅，徐娇颜起床的动作虽然很轻，可他还是醒了。 “怎么了？我觉得你不太高兴。” “小哥走了，去了辽左，他想入伍，砍杀鞑子。”徐娇颜声音有些沉闷。 “走了？去了辽左？”顾清越惊的声音都拔高一截。 “嗯！”轻哼一声，徐娇颜用被子埋着自己的脸。 她现在心里很乱。 一方面，徐小七的不顾一切对她感触很深，另一方面，又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交代今晚的事。 今天的事，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个日子后悔。 倘若有一天，被自己亲手放走的徐小七遭遇不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交代。 “他怎么能这么冲动？”顾清越满脸慌乱，“不行，我们现在把他追回来。” “没用的，小哥骑马走的，家里那匹马，跟着他一起走了。” “那也不行，不能放任他。” “秀才，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等待明年战争爆发，会有多少人被征召入伍，那时候，又该有多少悲欢离合在这人世间上演。”徐娇颜的声音很清，顾清越靠近一些才听到。 “是啊，明年，又有多少人跟我们一样为家人担忧。” “小哥他，之前习武十几年，身子骨已经打熬好了，可大虞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他比大多数人都厉害，如果阻拦他，又会多出多少人牺牲？” 关于战争的话题，没有一个不沉重，因为那都是累累白骨堆砌的。 顾清越明白徐娇颜的意思，徐小七习武十几年，有了远超别人的优势，他们这些家人依旧担忧，不想让他奔赴战场，那些普通老百姓呢？ 仅仅因为年轻，体力好，就要奔赴战场，他们的家人，又怎么会愿意？ 倘若他们真的把徐小七留下来，那些普通的人家又该怎么办？ 话题太过沉重，顾清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睁着眼到天亮。 徐夫人今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徐小七房间里看看。 自从听他说要去北边后，她就一直担心，唯恐一个没注意儿子跑了。 小孩子不懂事，总觉得上战场杀敌很威风，可也不想想，人命只有一条，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那么容易。 第136章 后续 徐夫人站在门口，敲门喊到，“小七，娘来叫你起床，快点开门。”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声，徐夫人立刻推开门进去。 看到房间团成一团的被子，摸了摸冰凉的被子，徐夫人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当家的，不好了，小七不见了！” 徐夫人喊完这句话，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 “小七不见了？”徐屠户听到后，连忙跑过来。 进了房间一看，果然没人，床铺也是没有睡过的样子。 “这兔崽子，跟我玩这一套！”徐屠户双目喷火，“别怕，我这就去追他。” “爹，娘，没用的，小哥他骑马走的！”徐娇颜说。 “骑马走？咱家呆毛？”徐屠户咬牙切齿地问。 这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把拉车用的马给骑走了。 听到这话，徐夫人一怔，“娇娇，你昨天没有听到动静？” 这个问题，让徐娇颜脸色一白。 低着头跪下来，“爹，娘，我看到了小哥，他是被我放走的。” 闻言，徐夫人历色看着她，冷着脸问，“他可是你亲哥哥，你就这样看着他去送死？” 徐夫人的话，很扎心。 可却是事实，徐娇颜无法反驳。 是她亲自放走人，倘若有一日徐小七死在战场上，她要负一半责任。 见状，徐屠户连忙插话，“你这是做什么，这关娇娇什么事，小七自己打定主意上战场，你怎么能迁怒到娇娇身上，他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人看着？” “再说了，我们身为父母的都没有看好自己孩子，怎么能把责任全都推在娇娇身上？” 听到徐屠户的话，徐夫人一愣。 可不是吗，自己不就是在迁怒。 去北边是小七自己的主意，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最大的责任，第一是小七自己，第二就是他们两个了。 娇娇固然有错，可自己也没有资格这么刻薄。 想到这，徐夫人双眼流下两行清泪，“我要去找小七，我要把他找回来，哪怕到了战场，我也要把他拽回家。” “媳妇，你冷静点，咱们先问问情况。”徐屠户安抚。 徐屠户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对徐小七上战场的事，并没有那么排斥。 此时，他尽管担心，还能冷静处理事情。 转向徐娇颜，沉声问道，“娇娇，我知道，没有理由你肯定不会放你小哥走的，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徐夫人也低头，定定地看着她。 徐娇颜沉默一会儿，开口说，“爹娘，这是小哥选的路，我们不该用亲情的名义，给他上一条难以挣脱的枷锁。” “可这条路是死路！”徐夫人反驳。 “娘，小哥说现在的日子，不是他想要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他想找到他自己的路。” “这兔崽子，越大越熊，反了天了！”徐屠户气的不行。 为什么活着？重要吗？ 一点也不重要。 只有濒临死亡过，才知道那种对生的渴望，对世界的不舍。 然而，这些人…… 有人获得重生，更多的人却陷入永眠，去了那谁也不知道的未知。 “就是，活着就活着，为什么要想什么意义，有这功夫，多读点书，多干点活，哪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徐夫人也不理解。 听完，徐娇颜很理解。 这时代的人，光是生存就用尽了全部力气，并没有心思想这些哲学问题。 他们只知道一个道理，活着，好好的活着。 徐娇颜沉思片刻，开口说，“爹娘，小哥他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的人甘于平凡，有的人名扬天下，每个人的路都不同，小哥他有自己的想法，不论对错，都是他想要的。” 这话，徐屠户明白了几分。 他这小儿子，不是个安分的，不想过现在的日子，想去战场为自己拼一把。 在他心里，自己儿子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应该是被女人给刺激的。 唉！长叹一声，徐屠户开口，“罢了，他选的路让他走吧！” 这句话说完，他的脸上露出疲态。 “不行，我不同意，小七还那么小，从没吃过苦，辽左又不是好地方，那里又冷又偏，还有鞑子进犯，我不同意他去那，我要去找他，我要叫人去找他！”徐夫人流着泪大喊。 说着，踉踉跄跄地出门。 见状，徐屠户连忙吩咐，“娇娇，我先安抚你娘，你去把你哥哥嫂嫂叫过来，咱们再去找找看。” 停顿了一下，徐屠户红着眼说，“你小哥这个兔崽子不听话，等找回家，老子打断他的腿，让他后半辈子躺在床上给徐家生孙子。” 顿了顿，徐屠户又接着说，“这一趟，也算全了我们做父母的一片心。” 徐屠户的话，让徐娇颜有些无法理解，还是点头答应了。 注定找不到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多年后，她才想明白，那是父母对孩子深沉的爱。 还有心中仅剩的一丝奢望。 徐娇颜起身，立刻把去找人，家里所有大人，除了顾清越外，都出门找人。 大雪一直下不停，一夜的飘雪，早已经掩埋所有的踪迹，徐家人只能架着车往北走。 一个时辰，没有看到人影。 两个时辰，没有发现踪迹。 四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 不知不觉中，众人早已走出了阳安县的范围。 “爹娘，前面有一个破庙，我们先在那过一夜，明天在继续找。”顾老大提议。 天寒地冻的，没有半点准备出来找人，非常遭罪。 一直不停的喊人，众人的嗓子已经沙哑。 “不行，我们停下了，就彻底追不上小七，现在继续往前走，还有希望。”徐夫人拒绝道。 “听你娘的吧。”沉默了一下，徐屠户开口。 雪天的路，并不好走，虽然没有泥水，可天寒路滑，大雪下埋藏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一个不留意就会摔倒。 徐家人虽然大多数坐在车上，也要下去找人，要不是有靴子，怕是脚都要冻坏了。 闻言，徐大嫂想说什么，被徐老大拦住了。 他知道爹娘难受，需要发泄。 也罢，就当成全了跟小七的兄弟之情，徐老大自我安慰道。 第137章 夜 徐家，只剩下顾清越一个人的时候，他心里是崩溃的。 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照顾不好这些萝卜头。 平常有徐娇颜在，不觉得照顾这些萝卜头有多少麻烦，现在却头痛欲裂。 “小姑父，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饭？”小石头捂着肚子问。 “小姑父，我也好饿。”妞妞委屈巴巴地说。 “小姑姑，我今天想吃蘑菇炖小鸡，昨天奶奶答应今天做的。”小木头的声音响起。 …… 顾清越也饿，可他不会做饭。 看着孩子们慕濡的眼神，顾清越没法说出拒绝的话，不会做饭，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把米下锅后，放了点水就开始煮饭。 要烧火，可怎么也点不着，金子看不下去了自己接受。 菜这个真没办法，即使家里什么都不缺，他也不会弄。 最后，只好从咸菜坛子里捞出一点咸菜下饭。 这还不是最难的，到了晚上，让人绝望的事情来了。 以前，这些孩子，都是跟着父母睡，现在父母不在，顾清越也不放心他们自己睡，想把他们弄到房间的炕上。 可却遭到孩子们的强烈抵制，死活要守着自己家。 这些孩子，最大的金子才刚刚十一岁，院子又在山脚下，说不定就有饿极的野兽跑下来，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然后，一个个的开始哭泣。 先是小声低泣，声音慢慢变大，到最后，已经嚎啕大哭。 哭泣的人，也有刚开始那些小的孩童变成所有人一起跟着哭。 八个孩子一起哭，搞得顾清越头都大了。 “妞妞，小石头，小姑父很失望，我一直以为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没想到……”顾清越故意露出难过的神情。 “小，姑父，我想，爹娘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妞妞哽咽地问。 “最迟明天就会回来的，别担心。”顾清越柔声安慰。 “为什么今天不能回来？”小石头睫毛上挂着泪珠，随着他眨眼，一颤一颤的，却没有掉下来。 “这个，”顾清想了想，“太黑了，看不清路，他们不能回来。” “是这样吗？”最大的金子问，他总觉得顾清越在忽悠人。 顾清越顿了顿肯定地回答，“就是这样。” “他们为什么出去？”金子继续问。 顾清越不想让他们担心，随口敷衍，“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 然后，立刻催促，“好了，快睡觉吧，就睡之前我和你小姑姑睡得炕上。” 孩子们还是不太情愿，妞妞不想很男孩一起睡，小石头他们觉得没有洗脚，没有小被子…… 顾清越精疲力尽的把人哄睡着后，突然想起顾老大的事。 此时的顾老大被吊了两天，滴水未进，早已萎靡不堪。 顾清越进房间，看到他只剩下一口气，连忙把人放了下来，又喂了点水。 “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老三，你来救我？”顾老大惊喜地问。 顾清越反问，“大哥，你醒悟没？” “醒悟什么，我又没错？”顾老大一脸怒火，“反到是那个毒妇，草菅人命。” “你做的不是草菅人命的事？”顾清越反问，“你比不过娇娇，她想让你迷途知返，而你却双手沾染的是至亲的鲜血。” 顾老大脸色僵硬了一下，随后硬着脸辩解，“那个爷们不打婆娘，就你事多。” “哪家爷们会像你这样把自己婆娘打个半死？”顾清越定定地看着顾老大，“大哥，我很疑惑，你到底把大嫂和三个孩子当成了什么？随时都可以换的衣物？” 闻言，顾老大脸色很难看，他被顾清越说中了心思。 不过，不想承认，“哪有的事，别胡说。” 顾老大这样，顾清越是失望的，他印象中的大哥，忠厚老实，勤劳善良。 眼前这个，让他很陌生。 “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说爹娘偏心，二哥没有拉扯你，我一直拖累你，你埋怨我们还有些道理，可大嫂和孩子们，他们哪点对不起你，你怎么就忍心……”顾清越说不下去了。 闻言，顾老大的神情很恍惚。 他想到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即使对顾大嫂诸多不满，还是把她当成自己婆娘看，对自己的孩子，他也是真的心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变了。 还记得不久前，他还为自己的小儿子筹谋，想把他过继给老三，让儿子不用像他爹一样没出息。 是因为老三的叛逆让他看不到希望才破罐子破摔？ 还是他的心中本就有一头凶兽？ 亦或是看着父母对自己恼怒不已却越加关注的窃喜？ 这答案，顾老大自己也不知道。 见状，顾清越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把门上锁。 外面，一夜过去，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顾老大看了看身后的路，阻止徐夫人继续往前走，“娘，够了，不忘再继续了。” 一夜没有睡觉，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 “不要停，再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人。”徐夫人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此时的她，早已失去平时的冷静淡定，只是一个丢失儿子的普通母亲。 “媳妇，够了，别再往前走了。”徐屠户也阻止。 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他们做的，已经足够了。 闻言，徐夫人顿住脚步，愣愣地转过头，“为什么不继续？就快找到了。” “你自己信吗？”徐屠户反问，“这是小七自己选的路，他的路，只能他自己走，我们也能能陪他到这。” 然后，指着身旁的子女继续说，“你看看这些孩子们，你看看他们的样子，就没有一点心疼吗？小七是我们孩子，他们也是，家里还留下一群孩子，你就不为他们想想？” “娘，一夜没回去，我很担心小石头，他还小，一直跟我们睡……”徐大嫂适时的插话。 “娘，不是我们不想继续，而是不允许，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徐三嫂也开口。 徐娇颜也跟着劝慰，“娘，小哥他习武十几年，一般情况都有余力自保的。” 第138章 别哭 “是啊，娘，小七的身手咱们也知道，等闲三五个汉子进不了身，他应该不会有事。”徐老三也开口安慰。 徐夫人沉默地点头，转身坐在驴车上，一言不发。 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已经过了午时。 “怎么样，找到人没？”顾清越看到徐娇颜，小声问道。 徐娇颜摇头，“没有，本来就没多少希望。” 这趟折腾的，徐娇颜都不敢肯定会不会有人生病。 “赶紧喝点热水烤烤火，你冻的嘴唇都紫了。”顾清越说着，又从卧室拿了床被子。 原本跟顾清越一起的孩子们，听到大人回来的消息，早就跑回自己家了。 徐娇颜喝了一盏温水，才感觉舒服一些。 从内而外涌出的热气遍布全身，一直僵冷的身体暖和好多，心情也好了不少。 看着顾清越，暖暖一笑，开口道谢，“谢谢，喝过热水好多了。 对了，孩子们怎么样，没有闹吧？” “没有闹，他们很乖。”顾清越笑着回答。 “那就好。”徐娇颜没有多想。 事实上，她也没有心情多想，她现在所有的心神，都被已经远走的徐小七占据。 不知道他走到了哪里； 不知道他是否受冻； 不知道他是否吃饱喝足…… 顾大嫂夫妇，一回来就打量一番自己孩子，发现他们没有冷到、饿到才缓了一口气。 “金子，小石头，我们走了，你们昨天怎么过的？”徐大嫂柔声问。 小石头闻言，口齿伶俐地把昨天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听到顾清越对他们的照顾，徐大嫂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他们这一夜，在外面不止遭罪，还担心家里的孩子，现在看到孩子没事，心也就放了下来。 想到孩子说吃的不行，徐大嫂顾不得自己浑身手脚僵硬，赶紧给孩子张罗吃食。 这边，徐娇颜做好饭，给父母送去，半个时辰后，却发现饭菜没人动。 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把碗筷收走。 她知道，徐小七已经成为父母的心病。 下午，吃过饭，徐家一片寂静，不复以前的喧嚣。 孩子们聚集在一起，说悄悄话。 或许因为父母回来有了底气，孩子们已经恢复了以前的天真活泼。 妞妞嘟着嘴，“小石头，丫丫姐还没来，我想她了。” “我也想，可小姑姑不带她来，咱们看不到啊。” “小姑姑坏，不带丫丫姐来。” “妞妞，不准这样说，小姑姑他们很累，我们不能任性。”小石头一本正经地教导妹妹。 妞妞委屈地抱怨，“怎么办，我想跟丫丫姐玩。” “我们自己去找她怎么样？”小石头灵机一动，想到这个主意。 闻言，妞妞先是惊喜，随后怯怯地摇头，“不行，奶奶不让我们出去。” “笨，我们可以偷偷出去。”小木头敲了敲妹妹的头。 “不行，下雨天外面路滑，你们不能出去。”金子阻拦众人。 话音刚落，就发现几位小家伙登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妞妞糯糯地祈求，“大哥哥，你就让我们出去吧，我都没有出去过。” “求你了，大哥。”小石头也跟着撒娇。 金子最终还是没有狠心拒绝他们，怕小家伙们出事，自己还亲自跟着。 一群萝卜头脚踩小靴子，头戴皮帽，身穿新棉衣出门了。 为了避免滑倒，大家手拉手一起走。 这群萝卜头的小动作，徐家是没人知道的。 他们以为孩子总归有人会看…… 一群萝卜头出门，就朝着村中心走。 雪已经下了两天没停，厚厚的积雪很轻易没过他们的小靴子。 但，兴奋中的众人，并没有察觉到这点。 一直被关在家里的他们，这次出来，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放飞了自我。 边跑边打闹，时不时还会打一下雪仗。 突然，金子察觉到异常，“小石头，妞妞，小木头，别闹了，听，前面好像有哭声。” “哭声？为什么哭？”妞妞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萝卜头们走到前面，发现围了一群人。 金子走到一个面善的少年面前，“大哥哥，这里发生什么事？他们没什么哭？” 少年闻言转头，就看到一群水灵灵的萌娃看着自己，“你们是哪家的孩子，怎么没见过你们？” “徐家的，我们是徐家的孩子。”金子回答。 “徐家的，难怪啊。”少年点头，然后指着前方解释，“这家人之所以哭，是因为他们房子被压倒了，没地方住了。” “房子被砸到？为什么会这样？”小石头不解。 少年叹口气，“还不是因为大雪。这两天雪一直下不停，大雪把树枝压断，正好砸到房子，万幸没有人受伤。” 这种事，并不稀罕，以前每年都会发生一两起，乡下的房子，砖瓦还是比较少见的，大多都是泥胚房，过得去的人家在房顶铺一层瓦，没钱的只能在上面铺茅草。 遇到大风大雪，确实有很大风险。 按理说今年应该不会再有这方面的危险，烧了炕，屋子的温度会上升，屋顶的雪会有一部分化成水流下来，并不会积压在一起压塌房子。 然而，这户人家太倒霉，刚好遇到压断的树枝砸下来。 “砸了不可以修吗？”金子问。 “可是可以，但寒冬腊月的，怎么修？况且也没钱修，这户人家，是村里的一户孤寡，这座房子还是族里帮忙修的。” “我有钱，我把自己的钱送给她可以吗？”妞妞期待地问。 她以前听大人说过，房子是家，没有家，人就会淋雨生病。 少年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知道这些孩子有钱，看穿着就知道，只是如果肯定的回答，总感觉在骗小孩子的钱。 徐家对顾家有大恩，他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事。 想了想，少年挤出一个笑容，“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回家问问你家大人？” 最终，少年决还是把皮球踢给徐家。 “我小姑姑肯定会同意的。”妞妞说完这句，就跑到哭泣的妇人面前，“老奶奶，你别哭，我有钱，可以给你修房子，你等着，我这就回家拿。” 第139章 初闻 花婆婆还没有反应过来，妞妞已经一溜烟的跑走了。 擦了擦眼泪，花婆婆看向周围，“刚刚那孩子，是谁家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认识。 “徐家的，她是徐家的孩子。”跟妞妞说过话的少年回答。 “徐家的，难怪那么眼生。” 众人恍然大悟，随即想起刚刚的童言童语。 “那孩子不会真的回家拿钱了吧。”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不太可能吧，她家大人不会由着她霍霍吧？”又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真不好说！”再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议论了一下，众人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开始帮花婆婆收拾房子。 花婆婆的房子，已经比较旧，再加上她老了没怎么修整过房子，才被几段树枝就给压塌了。 万幸的事，树枝先砸到厨房，花婆婆听到动静就出来了，才免于一难。 不过这房子，确实不能住人了。 妞妞要回家，众人只能跟着，没办法，谁让她是最小的，还是女孩子。 一帮罗卜头回到家，正好遇到找他们的徐娇颜。 徐娇颜感觉今天异常安静，想了一会儿才发现孩子们今天没在，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们跑了。 “金子，小木头，小石头，你们给我站住。”徐娇颜一脸严肃地问，“为什么偷偷跑出去？不是说不许出去吗？” 徐娇颜跟他们相处很多，众人很了解她。 一看到她这样，就知道她真的在生气。 一个个的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解释。 妞妞见状，走过来拽住徐娇颜的衣角，“小姑姑，别怪哥哥们，都是因为我，我想去找丫丫姐。” 看到妞妞怯怯地解释，眼中盛满害怕与担忧，徐娇颜也不想苛责，“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现在下雪，外面太冷，你们会生病的。” 徐娇颜怕他们玩疯了，出一身汗，再吹一下冷风，身体受不生病。 “谢谢小姑姑。”孩子们如获大赦，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没找到丫丫？”徐娇颜看着他们疑惑地问。 如果找到了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 “小姑姑，我回来拿钱钱给婆婆。”妞妞解释。 “拿什么钱？”徐娇颜一头雾水。 见状，金子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 “雪能把房子压塌？”徐娇颜不敢置信地问，即使是间接的，也让人有些难以相信。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听到过这事，倒是被大风吹倒还有可能。 “是的呢，婆婆的家就没了。”妞妞认真地解释。 徐娇颜严重怀疑房子质量有问题，不然怎么可能会压塌房子，就算掉落树枝，也最多砸坏房顶上的瓦，压塌这个，也太夸张了。 沉默一下，徐娇颜开口，“我出去看看，如果是真的，小姑姑同意帮婆婆修房子。” 她倒不觉得有人哄骗小孩子的钱，只是这事，有些超出她的认知。 房子又不是积木搭的，轻飘飘的雪，哪有那么大的威力。 “我也要去，我想帮助婆婆，不想婆婆没有家。”妞妞抱着徐娇颜的腿不撒手。 徐娇颜摸了摸她的脖子，又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她身上干干爽爽热乎乎后，把人抱了起来。 “小姑姑，我也要去。”小石头跟着说。 徐娇颜皱眉，“你们去干嘛？” “我也要帮助老婆婆，她好可怜，没有房子住，会冷。”小石头认真解释。 “行，那就一起。” 孩子们如此纯善干净的心，她不想让它染上任何尘埃。 徐娇颜弯下腰，把小石头也抱起来，一手一个，毫不费力的走出门。 见状，其余的孩子们也连忙跟了上去。 少顷，徐娇颜抱着孩子走到了花婆婆家门口。 那里，不少人正在帮忙清理杂碎的东西。 见到徐娇颜抱着孩子，顾家村的乡亲们释放出最大的善意。 “秀才媳妇出来啦，这地方脏，你离远点，别弄到你身上。”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徐娇颜认识声音的主人，他是顾老爹的四弟，顾清越的四叔。 徐娇颜笑着点头，“四叔，这怎么回事，树枝怎么会被雪压塌？” “这有什么稀奇的，别看雪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积压多了照样能压坏东西，别说树枝了，房子都能压塌。”顾四叔的声音中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惆怅。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这种事了，去年还有个族人因此而死。 “怎么会？”徐娇颜惊呼。 她承认，这雪是大了点，差一点没过她靴子，可把房子压塌，也太夸张了。 顾四叔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开口解释，“你这丫头一直住青砖大瓦房才觉得惊奇，咱们哪有那么好的福气，你看看花婆婆家的房子，也就墙根有几块砖，泥胚房，茅草屋顶，哪有那么结实。” “这样么。”徐娇颜脸上浮现一抹错愕。 她还真的没有注意过。 她知道顾家村很多人用泥胚做房子，屋顶怎么样，她从没有注意过。 原来是茅草，不是瓦片，难怪会被树枝压塌。 徐娇颜继续问，“四叔，我记得只用瓦片铺屋顶，一间房几百文就够了，为何不用瓦片？” “你还真是在福窝里长大的。”顾四叔苦涩地笑着解释，“咱们乡下人家，填饱肚子都不够，哪有钱修屋顶，有修屋顶的钱，都能买几百斤糙米，能抗好几个月了。” 怎么会这样？ 徐娇颜刚想开口，就听顾四叔继续说，“咱们乡下人家，能上用糙米填饱肚子就已经了不得了了，更多的是直接用米糠和白菜萝卜，就这样，也只能吃个半饱，勉强饿不死。” 竟然这样，一抹从未有的心酸浮上心头，顾家村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她居然今天才知道这些乡亲们过的如此困顿。 徐娇颜仔细地打量了面前的人群，发现他们一个个精瘦精瘦的，面色蜡黄，毫无血色，一看就知道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再看看他们的穿着，没有一个身上没有补丁的，棉衣薄溜溜的一层，不用猜也知道不保暖，大多数人穿的都是单鞋，甚至有个少年穿草鞋。 第140章 认识 看到这些，她突然就感觉到眼睛酸酸的，止不住的想流泪。 很难想象，生活的如此艰难，这群人依然没有磨灭对生活的希望。 沉默，良久的沉默，徐娇颜涩涩地问，“四叔，花婆婆这事，族里准备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顾四叔满脸无奈，“做一个新的房子肯定不行，先找户人家挤挤吧。” 随后，顾四叔深吸一口气，“只是，住的地方可以随便挤挤，吃的就没办法了，我们去厨房捡东西，总共就发现一小袋糙米和几颗白菜，顶天能够吃十天。” “可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哪有多余的口粮分给她。” 顾四叔说完，眼睛通红。 都是同族之人，如果有办法，谁也不会放着花婆婆不管，这不是真的没办法帮忙。 “我家有，小姑姑给。”妞妞在徐娇颜怀里高兴地说。 她听明白了，老婆婆没房子住，没饭吃。 这个，她家有钱钱，可以给钱钱。 “对，别怕，我家有。”小石头也开口安慰。 两个小孩的话，听的人暖洋洋的，顾四叔的脸色都缓和不少，“好孩子，有这个心就好了，婆婆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孩子们并没有听出婉拒的深意，不停地催促徐娇颜掏钱。 徐娇颜原本就有这个打算，顺势拿出三两碎银子递给顾四叔，“四叔，这些钱你拿着，先给婆婆买点粮食，剩下的，等开春帮她修一下房子。” 花婆婆一直在旁边，顾四叔的话，听得她很难受，混浊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发愁。 她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丈夫死了，儿子也死了，无依无靠的，房子也倒了，粮食也没了，想要活过这个冬天，怕是难了。 听到徐娇颜的话，她先是惊喜，随即苦涩地摇头，“闺女，你的心意我领了，钱你还是拿回去吧，你们小两口更需要钱，秀才每天都离不开药，我已经七十岁了，也算是高寿，死了也好，省得拖累人。” 这话，让徐娇颜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徐娇颜勉强挂上一抹微笑，轻柔地劝说，“婆婆，你快拿着，我们年轻，还能赚钱，你不用担心。这是我的心意，您老别推辞。” 顾四叔也跟着劝说，“花婶，我替你收着了，不管怎么样，咱们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顾四叔接过银子的时候，手都是颤的。 三两银子，他已经很久没有拿过这么大一笔钱了，他家里全部搜刮一遍，也只能找到几百文。 顾四叔看了看徐娇颜，拍着胸脯，“闺女，你是个心善的，我替花婆婆收着这笔钱，保证全都花在她身上，这点你放心。” “四叔这话说的，我信不过就不把钱交给你了，世道艰难，咱们只有守望相助才能好好活下去。” 徐娇颜说完这句话，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这件事，给她的刺激有点大，她突然发现，之前的她，似乎过于狭隘，明明有能力，却从来不曾为这些在生存中挣扎的人，做出半分努力。 此时的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在火炕做出来的时候，听到别人的感谢，心中却升起一股愧疚。 徐娇颜走后，人们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 “秀才媳妇好大方，出手就是三两银子，不修房子，都够花婆婆嚼用三年了。”一个青年感慨。 “这孩子是个心善的，大家以后多帮衬点她。”顾四叔开口。 “我们倒是想帮，可帮不上。”青年非常无奈，“徐家公开了火炕，大家伙都感激着呢，把家里白菜萝卜送去了些，刚开始他们不收，好说歹说收下后，又回了鸡蛋回来。” “是啊，徐家是厚道人家，咱们这段日子，给人家盘炕赚了不少钱，家里老小都能吃口饱饭，多亏了他们。”人群中有人附和。 “咱们记着这人情，现在帮衬不了，以后总有机会。”顾四叔说完，转向花婆婆，“花婶，你家不能住了，先来我家吧，我家还有间空余的房子，你先住着，等来年化雪了再帮你翻修一下房子。” “唉，好！”花婆婆流着泪答应了。 如果能活着，她肯定不想死，哪怕活着很艰难。 徐娇颜回到家，还没有从刚刚那件事缓过来。 放下小石头和妞妞，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 “小姑姑，你不开心吗？”妞妞托着下巴问。 “没有，妞妞怎么这么问？” “因为小姑姑眉头皱地紧紧的。”妞妞爬到旁边的凳子上，接着安慰，“小姑姑不要难过，我们已经给了钱钱，婆婆不会生病，也不会挨饿。” 徐娇颜勉强笑道，“小姑姑知道，妞妞别担心，小姑姑没有不开心，小姑姑只是在想事情。” “妞妞，不要打扰小姑姑，爹说大人想事情的时候，小孩子不能闹。”小石头故作老成的教导妹妹。 然后，一群孩子悄悄地离开了。 此刻的徐娇颜，真的在认真思索人生。 一直以来，她都因为多了一世的记忆，有一种有优越感，即使再三告诫自己，也避免不了这种深入灵魂的影响。 今天，却觉得脸被打的火辣辣的。 她多了一世记忆又如何，懂得很多又如何，她曾用这些做过什么？又有何人受过恩惠？ 没有！ 一直以来，理所当然的享受家人的宠爱，秀才的纵容，自己却没有回报过他们。 甚至傻叉一样，老是说什么不想依附任何人活着，想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不喜欢这个时代的束缚，想要过的无拘无束。 没有比这一次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她就是个只顾自己的自私鬼。 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该仅仅束缚在让自己过的更好，也要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做出自己的贡献。 对家人，对朋友，对社会……的贡献。 她不断的问自己她的路在哪，又该怎么走？ 徐小七的事，本就让她受了刺激，孩子们今天也给她上了一课。 她真的还不如一群孩子，就连孩子们都知道力所能及的帮助孤寡，而她却从没有想过这些。 第141章 商量 顾清越把徐娇颜的异常看在眼中，不过，他以为徐小七的走对她刺激过大。 “娘子，可是为小哥的事伤怀？” 徐娇颜摇摇头，“不全是。突然就发现一件让我很挫败的事。” “挫败的事？”顾清越不解，“还有让娘子挫败的事？” 他家娘子，虽说不至于无所不能，可也少有事情能难倒她。 “嗯。”徐娇颜闷哼，“突然发现，我是个自私、任性又失败的人。” “这话怎么说？”顾清越诧异地问道，“难道有人说了什么？” 徐娇颜神情悠远，“没人说什么，是我自己察觉到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我都没有察觉到一件事：我能岁月静好，是有人替我负重前行，这些人中，有爹娘，有哥哥嫂嫂，也有你，甚至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 停顿了一下，徐娇颜继续说，“而我，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一切，却不曾真正做过什么。” “比如昨天，放走小哥的决定，就很自私，我不能因为自己认同他的想法，就不跟爹娘说一声，他们肯定很伤心，不仅是因为小哥的走，还因为我没有体谅他们的苦心。” 这话说完，徐娇颜的双眼不知不觉红了。 “是么？”顾清越错愕，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娇颜的事，他向来不插手，徐家的事更是如此。 徐娇颜置若罔闻，低声喃喃，“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原谅我？” “不行，我要去找他们认错。”徐娇颜说着，立刻站起来。 “你先等等，不要这么冲动。”顾清越连忙拉住她。 如果是以往，徐娇颜会不管不顾的走，而现在，她顿住脚步，转身面对秀才，柔声问，“怎么？可有什么不妥？” 这样反常的徐娇颜，让顾清越有些不适，整理一下思绪，顾清越开口，“娘子，你先不要过去，爹娘他们需要冷静一下，小哥的事，他们只是一时没有想通，暂时没办法接受，他们那么疼爱你，不会迁怒你的。” 徐娇颜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觉得有错就要认，做人要敢作敢当。 想了想又觉得顾清越说的也有道理，点点头，“那我就先不过去，等爹娘缓和一下情绪再去。” 停顿一下，徐娇颜跟顾清越商量，“秀才，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说。” “什么想法？” 现在的徐娇颜，顾清越有些不适，不过听到她跟自己商量事情，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徐娇颜先把花婆婆的事讲一遍，又把顾四叔说的话重复一遍，最后才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想去后山打猎，现在寒冬腊月，乡亲们缺少油水，我知道有个地方有野猪，想打两头回来让乡亲们好好吃一顿饱饭。” “我其实知道很多知识，但是好多都不切实际，还是觉得这个最合适，不管怎么样，让他们多点油水也不容易生病。” 徐娇颜的话，让顾清越怔然，随即羞愧地低头，“娘子深明大义，我不及多已。” “先生曾经说过，所谓圣治，就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是君子的最高追求，然知易行难，我辈读书人，能做到立身为正已是不易，不曾想在娘子这里，倒看到一丝雏形，娘子大义远胜我。” 闻言，徐娇颜立刻摇头，“我没有你想的高尚，你说的，我怕是做不到，我只是觉得，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该束缚于让自己过的更好，更在于能够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人，族人们的生活着实清苦，世间比之更甚比比皆是，我暂时只能让族人吃顿搜，真正解决根本问题却是不可能。” 顾清越满脸苦涩，“你这话，让我辈读书人情何以堪。” “你可别妄自菲薄，读书人的作用，谁也无法取代，不是我能比的。”徐娇颜看着顾清越，继续问，“秀才，你还没说我刚刚的想法怎么样呢？” “想法不错，可太危险，野猪野性难训，寻常老猎户也没把握全身而退，你……”顾清越没说完，担忧地看着她。 “这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徐娇颜自信满满，“我的力气比野猪大，还会拿武器，不会有事。” 顾清越想到之前的野猪，想了想还是同意，“可以去，可今天必须回来，不然我会叫人去山里找你。” “行，爹娘那边，你帮我说一下，我先离开。”徐娇颜说完就走了。 此时正逢冬天，大雪纷飞，食物匮乏，野猪也已经跑到深山。 徐娇颜跑到山上时，发现原先在这的一窝野猪已经迁走了，跟着地上的痕迹一直找下去，用了两个时辰才发现野猪的痕迹。 徐娇颜有自信能在三五个野猪中自保，但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受伤，况且，这窝野猪差不多七八个，她并不想冒险。 找棵树躲着，认真静待落单的野猪，天擦黑的时候，才猎了两头野猪回去。 一大一小，大的三百多斤，小的一百多斤，加起来五百斤左右，加上白菜萝卜，应该够一村老小饱餐一顿。 徐家，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清越说了一下徐娇颜的事。 此时的徐夫人，早已与寻常无异，仿佛疯魔般寻找儿子那一幕从未出现过一样。 只是那红肿的双眼，让人明明白白地感受一个母亲的心酸。 她并没有彻底放下，而是把这一切埋藏在心里。 家里也没人再提起徐小七，就算小孩子偶尔提起，也被父母及时呵斥住。 “娇娇去山上打猎？一个人？”徐夫人皱眉，“这孩子，怎么还这么胡闹？你也不拦着点。” 即使知道徐娇颜有自保之力，徐夫人还是忍不住担心。 “岳母，娇娇是想给乡亲父老添点油水，一片赤诚之心，我怎么忍心阻拦她？”顾清越继续补充，“我跟她约定好了，今天必须回来，不然会叫人进山找她。” 顾清越的话，让徐夫人一怔，她没想过还有这些内情，她以为徐娇颜又是一时兴起。 反倒是徐屠户听到不同寻常之处，“清越，娇娇那丫头去之前跟你商量过？” 第142章 不同 顾清越颔首，“没错，娘子去之前跟我商量过。”犹豫之后，顾清越继续说，“她现在变了很多，之前想跟你们认错，被我拦住了，我说让你们平复一下心情。” 顾清越这话，让徐夫人面色一沉，徐小七的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即使徐屠户再三劝说，她对徐娇颜依旧有气。 沉默一下，徐夫人淡淡地开口，“她有什么错，错的是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不理解年轻人出去闯荡的心情。” 徐屠户见状，叹了口气，“看你，怎么还在生气，”转头看向顾清越，开口问，“清越，娇娇她怎么说？” “岳父，娘子说她错了，没有体谅岳父岳母为人父母的苦心，自以为是的放走小哥却不曾告知你们。”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徐屠户满脸感慨。 徐娇颜的日子，一向过的任性又自由，这些都是他们宠出来的，他们不会说什么。 只是这次的事，真让徐屠户夫妇俩伤心了，小儿子不管不顾的离家出走，闺女看到后没有告诉他们一声，不管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两人都没办法接受。 徐夫人虽然没说话，可脸色缓和了很多。 晚饭吃完，徐娇颜还没有回来，顾清越忍不住担忧起来，手里虽然拿着书，却读不进去，坐立难安。 一个时辰后，顾清越听到敲门声，连忙去开门。 打开门后，顾清越就看到迎着风雪拖着野猪的徐娇颜。 见状，连忙把人迎了过来，“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徐娇颜把野猪拖到院子的雪地上，拍打一下自己身上的雪，又用温水洗了一把脸。 “这群野猪迁移了，找到他们费了不少功夫。” 冬天里打猎，非常遭罪。 浪漫唯美的雪花，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带给人的那种刺骨的寒冷。 从山里回来，徐娇颜感觉骨头里都有一股冷气冒出，整个身体也不如往日灵活。 下雪天打猎，她以前很少这么做，就是因为太冷太遭罪。而且，冬天的食物不多，野兽也比往常更加凶猛。 徐娇颜想到这些，去的时候，全身武装，靴子、手套、皮帽、口罩，全都穿了，棉衣外面还套了一层皮衣，结果回来的时候，还是全身冰冷。 不过，好歹达成了目的，总算不枉此行。 少顷，徐娇颜泡了一个热水澡，喝了两大碗姜汤，才躺在炕上睡觉。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徐娇颜就去找徐屠户夫妇。 “爹娘，我错了，我不该没有告诉你们一声就放小哥走了。” 闻言，夫妇俩对视一眼。 徐夫人叹口气，开口，“知道错就好，我跟你爹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只盼着你们平安顺遂，小七那孩子……算了，以后别再提他了。” 看着徐娇颜，徐夫人脸上浮现一抹柔和，“你这孩子，自小随性惯了，今天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也就放心了，你是有宿慧之人，生来就不凡，以后怕是也有一番作为，我跟你爹也插不上手，希望你以后做事三思后行，莫要冲动。” 要说对徐娇颜的理解，这世间怕是难有人比得上徐夫人。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她就已经明白自己这女儿真的变了。 少了一丝尖锐与任性，多了一丝恻隐与担当。 她也不知道这些改变是好是坏。 私心里，她也想女儿永远像以前那样任性而为、肆意而行，无忧无虑，哪怕他们做父母的会伤心，也不想女儿背负太多。 只是，徐娇颜的不同寻常之处他们始终记在心里，也明白她的路跟别人不一样，他们不能拦，也不敢拦。 “我会牢记娘的教诲。”徐娇颜点头答应，接着沉默不语。 “娇娇，清越昨天说你上山打猎，怎么样，顺利不？”徐屠户的话打开这沉默。 “很顺利，打了两头野猪，应该够全村人吃顿饱饭，我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个。” 徐屠户又问，“那些猪是不是还没收拾好？” “对，我想让村里人收拾，不然，他们怕是觉得欠咱家人情太多。”徐娇颜解释，“升米恩斗米仇，就算帮助乡亲们，也要把握一个度，不然只会弄巧成拙。” “你这想法没错，按理说顾家村的事咱家是不能插手的，不过你已经嫁给清越，两家关系又亲近了几分，帮把手也是应该的，你先回去休息，我这就去族长家一趟说一下。” “你去吧，我们娘俩说几句话。”不待徐娇颜开口，徐夫人率先出声。 少顷，徐屠户来到顾族长家，说明来意，“老哥，听说不少乡亲们填不饱肚子，刚好我闺女在山上打了两头野猪回来，我家想用这两头野猪做杀猪菜给乡亲们尝尝。” 听到徐屠户的话，顾族长懵了，“什么野猪？” “寻常的野猪，这猪马上就送过来，你看着安排一下。” “给全村人吃？”顾族长反应过来后，不敢置信地问。 说实话，全村能吃的上饱饭的，压根没几家，就是他家，女人们也只能吃个半饱，更别说吃肉。 他家吃肉，还是徐家送过来的。 徐屠户点头，“今年冬天太冷，即使多了火炕，吃不饱饭也抗不住，咱家能力有限，帮不了太多，也只能做到这。” 顾族长笑容满面的反驳，“看老弟说的，这话让我好羞愧，两头猪也有十几两银子了，老弟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这么大方的人，哪里能遇到。” 说着，顾族长小心翼翼地再一次确定，“老弟真的要把两头猪拿出来？那可是十几两银子，够你们一大家人几个月的嚼用。” 徐屠户叹了一口气，“老哥，说起来我可能还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是我闺女的主意，她看到乡亲们过的这么清苦，就想尽一份力，好歹是心意，老哥不嫌弃就行。” 听到徐屠户的话，顾族长快慰地大笑，“好！好！好！秀才娶了一个好媳妇！” 徐家再怎么亲近也是外人，徐娇颜就不同，进了顾家门，就是顾家人。 这事换成徐娇颜，意义大不相同。变成了后辈出息，念着族人，而不单单是受徐家的恩惠。 第143章 意外 顾族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解释，“徐老弟，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秀才媳妇为人赤诚……” 徐屠户猜到了他的心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别说这些废话了，快叫人去抬猪。” 说完，徐屠户甩袖走了，原本把猪送过来的打算，也就此作罢。 自己好好养大的闺女，就因为嫁人成了别人家的人，这种感觉，非常堵心。 一向大大咧咧的徐屠户，看到顾族长前后不同的表现后，自个生起了闷气。 徐屠户走后，顾族长立马张罗起来，叫十来个族里的小伙，就去徐娇颜的陪嫁院子抬猪。 路上，小伙子们听到顾族长的话，满脸震惊。 “爹，你说的真的？徐家愿意拿出来两头野猪让村里人吃？”族长小儿子最先开口。 顾族长瞥了他一眼，“看你说的什么话，我能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不是，”顾族长小儿子连忙摇头，“我只是觉得不敢相信，徐家也太大方了，两头野猪说给就给，钱多也没有这样糟蹋的。” 儿子的话，让顾族长相当不满，“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糟蹋，咱们这些人吃猪肉怎么是糟蹋，你个瓜娃子。” 说着，就作势要打人。 “爹，别打，我错了。” …… 一行人走到小院，就看到院子中间躺尸的一大一小两头野猪。 看着众人震惊的样子，顾清越开口提醒，“大伯，就是这两头野猪，你们看着搬回去收拾一下，尽快让族人吃上肉就好。” 这两头野猪，顾清越心中闪过一丝不舍，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这两头野猪是徐娇颜耗费心血猎回来的。 “哦哦，行。”顾族长有些无措，这么大便宜，即使心里各种理由说服自己，还是有些尴尬。 顾清越没想到这些，送人出门后，转身回到书房。 顾族长带人把猪抬回来，整个顾家村瞬间沸腾起来，哪怕飘飞的大雪都没有阻挡住人们对肉的渴望。 全村的老老少少，全都忙活起来。 褪毛的褪毛，洗菜的洗菜，搬桌椅的搬桌椅…… 顾家院子中，族长媳妇上门。 看着笑容满面的大嫂，顾老太满脸疑惑，“大嫂，你怎么来了？” 他们夫妇俩跟族长一家向来不大对付，族长媳妇更是看不上她。 族长媳妇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开口，“三弟妹，今天族里杀猪，你们等下记得去吃饭。” “族里杀猪？什么意思？”顾老太一头雾水。 “那什么，清越她媳妇上山打了两头猪，看族里人吃不饱，就拿了出来。” 听到族长媳妇的解释，顾老太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原本强撑得笑脸，立刻消失了，“这猪是娇娇打的？” “没错，娇娇那孩子，是个好的，族里那么多爷们，没有一个比得过她。” “这样啊，”顾老太脸色不太自然，“大嫂，这事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让我家老头子帮忙，你继续忙吧。” 说着，迈着小脚去了徐家。 顾老太很少来徐家，因为以前的事，她总觉得不自在。 顾清越看到她的时候，又惊又喜，“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说着，就把人请进堂屋。 “儿子，我听说娇娇又去山里打猎了？”顾老太开门见山地问。 “是啊，打了两头野猪呢。” “你知道这事？”顾老太气恼，“知道你还不拦着点，现在下着雪，山里多危险你不知道？” “娘，娘子想让族人吃一顿饱饭，我没法拦。” “放屁！”顾老太怒气更甚，“这些关娇娇什么事，族里那么多爷们在，不知道想想办法，让娇娇一个女人去山里闯，他们也真吃的下！” 这话，臊的顾清越脸红。 他也是这些爷们中的一员。 “婆婆，你来了？”徐娇颜刚走进门，就看到顾老太，立刻惊喜地喊出来。 看到徐娇颜，顾老太立马拉住人，里里外外打量一遍，确定人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不轻不重地打了她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莽，下雪天去打什么猎，万一遇到点什么事怎么办？” “婆婆，我错了，你别生气。”徐娇颜乖巧的认错。 这件事，徐夫人已经教训过她。 “唉，你这孩子，”顾老太也不知道该拿徐娇颜怎么办，“乡下人吃不饱饭是常事，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这不是一顿肉能解决的，这帮爷们都不想办法解决，你也没必要这么拼命。” 这话，让旁边的顾清越更加羞愧。 之前没有觉得，听顾老太这么说，才发现自己快要抬不起头了。 “婆婆，我知道了，保证不会有下次。” 徐娇颜心里暖暖的，她知道顾老太也是为自己好。 她们两个，虽然前期相处不太愉快，可现在确实真心交往。 “知道就好，下次别这么冲动，有这个心是好的，可不能拿命拼，不管想做什么，前提都得是好好活着。”顾老太嘱咐完就想离开。 她今天也是太担心徐娇颜才来看看。 顾老太好不容易来一次，不管是顾清越还是徐娇颜，都不想放人走。 徐娇颜把人按在椅子上，“婆婆，我娘一直没有个聊天的人，你来了正好可以跟她说说话，今儿别走了，在家里吃饭，晚上正好赶上村里的杀猪宴。” “娘，娇娇说的没错，既然来了就多留一会儿，家里有大嫂也用不着操心什么，我这就叫岳母过来。”顾清越说完，匆匆出去找人。 “你们两个，”顾老太哭笑不得，“我回家还有事呢，还有鞋底没有纳呢。” “那个不急，”徐娇颜笑眯眯地摆手，“一时半会儿也纳不好，不差这点功夫。” 少顷，徐夫人来了，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顾老太，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以前，跟顾老太多有不对付，她是看不上顾老太的，交往以后，却意外地发现两人很合拍。 “老姐姐，可把你给盼来了。” 顾老太笑眯眯地接话，“亲家，这话说的，咱们两家原本也没有离多远。” 第144章 劝说 “确实不远，可最近一直下雪，出去都不方便。”徐夫人看着不停飘飞的大雪，眼中闪过忧虑。 顾老太一脸认同，“可不是，这都第三天了，再下下去，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不说这些了，老天爷的事，咱们没办法管，说点清越的事，这孩子这些日子身体好多了……” 两位老人家相谈甚欢，顾清越和徐娇颜对视一眼就退了出去。 徐娇颜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没想到还是被骂了。” 做好事，也很难！ “他们只是担心你。”顾清越握着徐娇颜的手安慰。 “我知道。”徐娇颜笑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家人担心她，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让人受益，她自己心情也会好。 只是，这次确实有些莽撞，下次更要注意把握分寸。 村子里，人人脸上都扬起灿烂的笑容。 顾族长家的院子里，聚满了老老少少。 顾族长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眼睛有些发红，如此景象，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 “爹，猪已经退好毛，开膛破肚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族长小儿子跑过来问。 “还能怎么办，做菜！”顾族长不满地看了一眼打断自己思绪的小儿子，“这边已经砌好灶，可以让你大木叔掌勺了。” “爹，这些肉全都做？不卖些银子换粮食？” 虽然他也想吃肉，可粮食才是真正能救命的东西，轻重缓急，他还是分的轻的。 听到这话，顾族长顿住了。 换粮食，他也想，最近风声紧了许多，已经换不到粮食了。 族里费尽心思，也只屯了几千斤的粮食。 “不换了，让族人们好好吃顿肉。”顾族长想了想接着嘱咐，“乡亲们好久没进荤腥，一下子吃太多油水会拉肚子，你跟你大木叔说一下，别放太多肉，尝尝味道就好。” “剩下的猪肉怎么办？”顾族长小儿子又多嘴了一句。 按照顾族长这个打算，恐怕能省下一半肉。 “分了，按户分！老子还不值得你信任？”顾族长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他觉得这个小儿子越来越没眼色，好好的心情全被搅和了。 等走出家门，顾族长才感觉心情好了一点，然后，就看到一脸难色的村长往家里走。 村长属于顾家另外一支，两人同辈。 “七堂弟，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村长脚步一顿，拉着他走到没人的地方说话。 “家里出个逆女，唉！”长长的叹口气，村长脸色更加难看。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家唯一没出嫁的幺女，正在跟徐家小七议亲，难不成亲事黄了？” “岂止是黄了，”顾村长满脸苦色，“怕是两家成仇人了。” “这么严重？”顾族长大惊，连忙问，“怎么回事？徐家拒绝了？” 顾村长摇摇头，“这事，是我闺女的错。徐夫人对我闺女很满意，还送了一个银镯子，徐小七也很中意我家闺女，只是那孩子心气高，看不上徐小七。” “看不上徐小七？”顾族长惊得声音一下拔高很多。 “你家闺女怎么想的？徐家家底厚，人也识文断字，品行也可圈可点，徐小七可是难得的好后生，我家没有适龄的姑娘，不然早就抢先了。” “这孩子，钻到死胡同了。”顾村长解释，“她看不上咱们这些泥腿子，想要嫁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将来做官家娘子。” 顾族长咋舌，眼中闪过惊奇，“你家闺女还真敢想，有功名的读书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咱们乡下泥腿子。” 顾村长苦笑，“我也知道这个理，只是怎么劝她都不听，我跟她娘，心都操碎了。” 顾族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孩子还小，慢慢教吧。” “没时间了，”顾族长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解释，“我刚刚见到徐屠户，听他说徐小七已经去北边了。” 两人都是村里举重轻重的人物，对于鞑子入侵的消息都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顾族长立刻意识到事情严重了，深吸一口气，立刻劝说，“老弟，我看你还是早点把你闺女嫁出去吧。” 乡下人家，姑娘漂不漂亮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老实本分，顾卿皎的行为，在顾族长眼里，就是不安分。 他觉得谁家摊上这闺女，都不得安生。这姑娘简直就是一个祸患。 “我，尽量吧！”顾村长说完这句话，迈着脚步进去顾族长家了。 顾村长很无奈，闺女太有主意，做父母的也难，总不能把人逼死不是。 见状，顾族长摇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经过这事，徐家和他家的隔阂，怕是没那么容易消除了。 顾族长摇摇头，继续忙活酒席的事。 全村齐心协力，这顿饭做的非常快，晌午就把这顿饭做好了，比徐娇颜以为的还要早很多。 这次摆的流水席，先让辈分高的老人先吃，然后壮年男丁，最后才轮得到妇孺。 顾族长处事非常圆滑，他知道徐家现在最重要的是融进村子，刚做好饭就把徐屠户请到高位，然后给众位族老解释今天的事。 这次，他有意无意地忽略徐娇颜的作用，重点突出徐家的慷慨。 顾家村的众位族老，因为火炕的事，对徐家的感官非常好，听闻这次的事，一个个更加感激。 “徐家小子，你是个好后生，也是我顾家的贵人，安心在这落户，有什么事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帮你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捋着花白的胡子说。 徐屠户敬了他一杯酒，“族老客气了，咱们两家是姻亲，本就应该互帮互助。” “亲家这话有理，咱们是亲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顾老爹也抓住时机表明态度。 老人不住地点头，笑呵呵地应话，“都是好后生。” 这顿饭，吃了整整半天，从晌午吃到天黑，徐家也参与到其中。 饭桌上的文化源远流长，徐家经过这一顿饭，彻底的融入了顾家村。 整个酒席，徐娇颜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她被顾老太领着，把族里的老老少少认识了一遍。 第145章 归家 徐夫人婆媳也是如此，借着这次酒席，跟全村妇人全打了招呼。 这顿饭吃完，徐娇颜只觉得脸都要僵了。 不过，这一趟也算是不虚此行，徐家跟顾家的关系更近一层，两家相处更加自然、融洽。 …… 十天后，徐家院子里来了一个意外之客，这人是顾老大。 顾老大在五天前就被徐娇颜放了回去，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险些把这人给忘记了。 宴席过后，徐娇颜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小黑屋关了几天，确定顾老大真的认错后才把人放了。 顾清越开门，看到一身雪花的顾老大，“大哥，你怎么来了？” 他没想过顾老大会继续上门，毕竟他相当怕徐娇颜。 顾老大再次登门，满脸复杂，“大妹回来了，爹娘让我叫你们回家。” 顾老大刚开始是恨徐娇颜的，特别是她把自己吊在房梁，更是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有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跟死神擦肩而过。 等被从房梁上放下来，又被关到一个房间，漆黑黑的，空无一人，自己就像没用的垃圾一样被随意的抛弃在一角。 恨越来越浓。 随着时间推移，无尽的孤独，却一点点的把它吞噬，他开始思考自己怎么沦落到这一步。 父母的无情，徐娇颜的狠辣，顾清越的淡漠…… 这些画面，一一掠过他的脑海，最后他想起自己的媳妇和孩子。 梦中，孩子的低喃，妻子的耳语，隐隐响起。 摸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这一刻，他知道，他不能再继续呆在徐家，他要回自己的家。 而且，他也彻底怕了徐娇颜，一言不合就把人关小黑屋，那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 爽快真诚地认错后，果然被放了出去。 不过，这事给顾老大留下极大的阴影，看到徐娇颜，他就绕道走。 哪怕是在顾家，只要徐娇颜在，他也会找借口出去。 “大姐？她怎么来了？”顾清越疑惑。 现在不年不节，又天寒地冻，出嫁的姑娘一般不会回家的。 顾老大解释，“她家被雪压塌了，躲在咱们家避避灾。” “又是雪灾。”顾清越低声喃喃，这些天断断续续的雪没完没了，受灾的人也越来越多，单是顾家村，就已经有三户了。 “今年怕是不好过啊！”顾老大也愁眉苦脸。 他担心庄稼，天太冷，怕是麦苗都会冻死。 沉默片刻，顾清越出声，“天灾非人力所及！” 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个时辰后，顾清越和徐娇颜两人来到顾家。 此时，房间里满是人，顾老二夫妇也罕见的回来了。 顾老太的脸色并不好看，不管是女儿家遭灾还是二儿子回来划拉东西，都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看到徐娇颜，顾老太的脸上总算缓了一点，“娇娇，清儿，你们俩来了啊。” 说着，就把徐娇颜拉到炕上。 “婆婆，大姐来了？”徐娇颜好奇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人，倒是看到了顾老二夫妇，面上不显，心中却有几分诧异。 “嗯。”顾老太脸上浮现淡淡的愁苦，“他们一家，被我安排在西厢，就是你们之前的房间。” “大姐还好吧？”看着顾老太忧虑的脸色，徐娇颜小声问。 “唉，”想到女儿顾老太就发愁，“好什么，房子压塌，你姐夫也受了伤，他们一家穿身衣裳就来了。” “受伤？严重不？可有找大夫？” “胳膊断了，估计要养几个月。”说到这，顾老太气愤不已，“你二姐那个婆家，真不是东西，自己儿子都不帮扶，居然不让亲生儿子在家避避难。” “怎么回事？”徐娇颜一头雾水。 “三弟妹，你不知道，二姐夫是家中的次子，早些年去山上打猎受了伤，跛了一个脚，所以不受爹娘待见，早早的就被扫地出门了。”顾二嫂看着徐娇颜不解，立刻开口解释。 “行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顾老太温怒。 顾老二两口子今天回来，是想要家里支援，顾老二发现最近粮价上涨，想要趁机赚一笔。 他这次回来，一来想弄回去点粮食，二来想拿点银子。 顾老太知道后，就没给过两人好脸色。 不管是粮食还是银子，她都不想拿，特别是粮食，那可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徐娇颜脸色有些尴尬，对着顾二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顾二嫂看到徐娇颜跟顾老太的相处，心里一阵稀奇，她完全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她心里，这两人就算没有成仇人，也不该这样亲近。 顾老太的呵斥，顾二嫂并没有在意。 不在意地笑了笑，立刻认错，“娘，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这话，听得顾老太不上不下。 要说顾二嫂这人，还真让人无法彻底讨厌，机灵、精明又世故，又舍得下脸面伏低做小，就算知道她想占便宜，也不会让人完全厌恶。 顾老大摆摆手，不耐烦地说，“算了，你去跟老大媳妇去厨房做饭吧，我跟娇娇我们娘俩说几句话。” 顾二嫂笑脸僵硬了一下，顺从的站起来，“娘，我这就去帮大嫂做饭。” 顾二嫂走后，徐娇颜好奇地问，“婆婆，二嫂怎么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顾老太冷哼一声，“他们两口子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时候回来还能干嘛，要钱要粮呗。” “他们缺钱？”徐娇颜摇摇头，“二哥他们应该不缺啊。” “他们啊，”顾老太叹口气，“想倒卖粮食赚大钱。” 闻言，徐娇颜脸色一僵，“倒卖粮食？二哥怎么突然这么想？” 现在，粮食绝对是最敏感的问题，没有之一。 “这不是看到这几天粮价涨太快，眼红了。”顾老太叹叹气，“听老二说，镇上的小麦，已经二十文一斤了。” “二十文一斤？”徐娇颜不敢置信地喊出来。 这才几天，粮价就翻了几番，涨价这么快，不知道是不是北边又遭劫了。 “你也觉得不敢相信吧，”顾老太神情悠远，“上次这样，还是十几年前，那时候关中大旱，粮食绝收，饿死好多人。” 第146章 智慧 停顿了一下，顾老太怅然若失地继续说，“这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变成了这样。” 顾老太的话，让徐娇颜很惊讶。一个不识大字的妇人能够察觉到不妥，这是生活经验带来的智慧。 果然，不能小觑任何人，这个时代，能够生存下来的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 “可能是雪灾的原因吧。”徐娇颜并没有把隐情透露出来。 顾老太顿了顿，点点头，“看来今年的大雪不少人糟了灾。” 两人说这话，顾大妮领着孩子走了过来。 微不可查地打量了一下徐娇颜，点头打招呼之后泪汪汪地看着顾老太。 “娘，你可要救救女儿，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到这哭声，顾老太一阵心烦意燥，“闭嘴，收起你那点马尿，有事好好说。” 顾大妮立刻把眼泪收了回去，咬了咬牙开口，“娘，我们一家怕是要在娘家过年了。” 这时代，有些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比如出门子的闺女不能在娘家过年这件事。 一来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二来据说会分薄家里的运道。 一般情况下，娘家并不会留出嫁的女儿过年。 顾老太早就有这个打算，扶了扶额头开口，“过年就过年，好好住着就是，我跟你爹总不能看着你们冻死。” 顾大妮脸刚染上笑容，就听到顾老太继续问，“你们两手空空地来，家里的东西呢？” 顾大妮笑脸一僵，低头解释，“娘，婆婆说还没有分家，不让我们带东西过来，说是先帮我们保管着，等我们回去再还回来。” “放她娘的屁。”闻言，顾老太气的大爆粗口，“这个时候说什么没分家，没分家怎么不管你们吃住，这老虔婆，太恶心人。” 随即，恼怒地看了闺女一眼，“你这丫头，也太不争气，没分家你怕她做什么，跟着你大嫂他们吃喝，不给吃就去村里吆喝，看她还敢作妖。” 顾大妮听到这些话，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到闺女这副鸵鸟样子，顾老太更是来气，“你可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跟你爹要强了一辈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木头。” 见状，徐娇颜连忙打圆场，“婆婆，大姐迎着大雪赶过来，肯定又冷又饿，是不是先找点吃食给他们垫垫肚子。” 自己的亲闺女顾老太还是心疼的，闻言立刻转身从立柜里拿了几块糕点给他们。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过会儿咱们吃午饭，今天的给你们做肉解解馋。” 听到顾老太的话，孩子们紧紧地看着她，下意识的舔了舔舌头。 他们非常馋肉。 顾大妮听到顾老太的话，立刻不安起来，“娘，咋还做肉啊，那也太浪费了，我们对付几口就行，那些肉留着过年吃。” 再而三的被扫兴，顾老太更加不高兴。 见状，徐娇颜立刻笑着开口，“二姐，别担心，过年我还会送肉，不会让家里缺了肉的，你放心吃，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肯定要好好招待。” “娇娇说的对，你娘我再刻薄也不会短了自家闺女的嘴，放心吃就是。”顾老太说完，不再理会顾二妮，开始对外孙们呼寒问暖。 顾大妮也不觉得尴尬，笑着看顾老太跟孩子们说话。 徐娇颜在一旁，打量了一下这位顾家唯一的女儿。 脸色蜡黄，身材消瘦，脸颊和双手都有冻疮，可见这位大姑子过的并不是很好。 “大姐，姐夫现在怎么样，可有哪里需要帮衬？” 听到徐娇颜的话，顾大妮不安地搓手，“孩儿他爹的伤已经稳定了，爹已经请大夫看过，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因为避难回娘家，不仅没有带礼，还要耗费娘家不少粮食，顾二妮总觉得自己对不起顾家，自然觉得低人一头。 徐娇颜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觉得她太过谦卑。 又交谈几句，顾二妮总是这样拘谨又木讷，徐娇颜也没了兴致，跑到厨房了。 厨房现在挺热闹的，顾大嫂、顾二嫂两大人，再加上三个孩子，五个人把原本不大的厨房挤的满满当当的。 顾二嫂说是来厨房帮忙，其实并没有下手，只是靠在门框上与顾大嫂闲聊。 看着突然出现的徐娇颜，顾二嫂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原本说的来厨房帮忙，却被人抓到没干活，她心里有些别扭。 不过，到底是见多了世面，须臾就恢复过来，笑着打招呼，“三弟妹也过来啦，快进来烤烤火，外面冷。” 徐娇颜有些无语，仍旧笑着点头，“谢谢二嫂，我这就来。” 进了厨房，看着烧火的三个孩子，徐娇颜蹲下来抱一下丫丫，“丫丫，有没有想小婶婶？” 说完，从荷包里拿出三块点心，一人分一块。 丫丫接过点心，开心地笑了，“想小婶婶。” “我也想。” “我也想。” 另外两个小子也挣着说。 徐娇颜挨个捏了捏三人的脸蛋，笑着开口，“总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她很喜欢这三个孩子的，荷包里放糕点这个习惯，就是遇到这三个孩子后养成的。 “妞妞和石头想你们了，吃过饭跟小婶婶回家怎么样？” 前天，徐娇颜把三人带回徐家，让他们三个一起在徐家读书认字。 一天的时间，这群孩子已经好的不行，天天吵着找对方。 “好哦，我也想妞妞。”丫丫满脸兴奋。 三个孩子都喜欢去徐家，不仅有好多朋友，还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三弟妹，别惯着他们。”顾大嫂切菜的手顿了顿，“他们三个，越来越野，都快要管不住了。” 顾大嫂的语气虽然严厉，可眉眼却分外舒展，看得出她并没有生气。 “大嫂，你这话我不同意，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不用管就已经很懂事了。” 大壮迅速的点点头，“小婶婶说的对，我们都是好孩子。” 说完，还递给顾大嫂一个得意的眼神。 见状，顾大嫂气结，“你三婶那是心软不舍得说你们，看你现在的样子，给个梯子，都能爬上天，懂事什么？” 第147章 拒绝 “话可不能这么说，孩子还是要皮实一点才好。”顾二嫂笑盈盈的插话。 “他们不能惯的。”顾大嫂认真地摇摇头，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 如此耿直的话，让打趣的顾二嫂一顿，随即摇摇头离开，“大嫂，三弟妹，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半个时辰后，一桌非常有排面的席面，在顾大嫂和徐娇颜联手下，烹饪好了。 顾二嫂坐在炕上，看着炕桌子的席面，心里酸酸的。 她真的不明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顾家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仅吃食变好，女人们也能上桌吃饭，即使跟男人分了两桌，这也让她足够惊讶了。 看着桌子上的肉食，顾二嫂笑着开口，“娘，家里日子越过越好了，今儿这桌席面，往年过年也没有这么好。” 顾二嫂有些后悔，早知道吃的这么好，就把孩子带回来了。 顾二嫂之所以常住娘家，一方面娘家确实需要顾老二帮衬，另一方便则是她不适应顾家村的生活。 乡下村子里到处都是牲畜的粪便，家里伙食也差，女人只能吃窝窝头。 待了几天，她就受不了，怂恿着自家男人去镇上，渐渐的在镇上的日子越来越多，反而不怎么回顾家了。 顾老太笑着回答，“多亏娇娇一直送吃食，桌子上大半的东西都是她送的。” 闻言，顾二嫂脸色一顿，干巴巴地接话，“三弟妹是个好的。” 他们这次回来，打着搜刮钱粮的主意，租了一辆马车，却两手空空。听顾老太这样说，顿觉脸面挂不住。 顾老二想带些东西回来的，被她拦着了。每次回去都带东西，吃的却是粗茶淡饭，她感觉很亏，再加上这次孩子们不跟着回去，带东西完全便宜别人，她不情愿。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徐娇颜笑眯眯地咬了一块排骨，觉得不错又给丫丫夹了一块。 “娇娇说的不错，一家人不用客气。”顾老太笑眯眯地接话，转头给大孙子夹了一个鸡腿。 饭桌上，顾二嫂好几次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钱粮上引，却被顾老太有意无意地岔开。 又加上顾老太、顾大嫂、徐娇颜三人相亲相爱，自己像个外人一样被冷落到一边，一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 堂屋，顾老爹他们这一桌，顾老二不坐立不安。 好话说尽，小心侍奉，他的目的却始终达不到，不管是钱还是粮，顾老爹都不肯松口。 “爹，这机会真的很难的，这笔生意做成了，我保证咱们家送孩子读书、还有老三抓药的钱，都不成问题。”顾老二给顾老爹夹了一块肉后诚恳地说。 顾老爹坚决摇头，“不成，你别费力气了，这事我会同意的。” 顾老二有些抓狂，“爹，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是不同意？” 眼看着发财的机会要溜走，顾老二有些坐不住了。 “二哥，我劝你别打粮食的主意。”顾清越也开口劝说。 “老三，我知道你看不上哥哥这身铜臭，”顾老二自嘲一笑，“可这次真的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我不甘心啊！” “二哥，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粮食绝对不能卖。”顾清越坚持己见。 见状，顾老二把注意力转移到顾老大身上，“大哥，你帮我劝劝爹。” 顾老大连连摇头，“我也不同意卖粮食，粮食是咱们庄稼人的命根子，自己吃都不够，哪里还能卖。” “你们……”顾老二气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二哥，是你冥顽不灵。”顾清越认真地反驳。 想了想，让他附耳过来，“北边鞑子来犯，要打仗了，粮食绝对不能动。” “什么？”顾老二大惊，随后大喜，拍着桌子大笑，“难怪粮价涨的这么快，这么说这生意绝对稳赚不赔了。” 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顾老爹，“爹，我现在非常肯定粮食能赚钱，你就给我些吧，我保证以后还给你等量的粮食。” 顾老爹依旧固执地摇头，“不成，别说了，这事不成。” 顾老二气结，饭都吃不下去，冷着脸离开了。 顾老二走后，堂屋的议论声又响起。 顾老大担忧地看着顾老二的背影，“爹，老二怕是不会罢手。” “不会罢手又怎么样，我已经跟相熟的人说了，不要卖粮给他，也不要借钱给他。”顾老爹冷哼一声，“有道是财帛迷人眼，没命有钱也没处花。” “爹，万一有人卖粮怎么办？”顾老大又问。 顾老爹肯定地摇摇头，“不会，村里上了年纪的都不会，钱是个好东西，可有时候它还真买不来粮食。” 顾老二的事，让顾清越陡然生出一股危机感，再加上屋子里都是自己亲人，顾清越没有犹豫，把刚刚对顾老二说的话又复述一遍。 “什么，要打仗了？”顾老爹最先叫出来。 战争的残酷，年轻人不懂，他可是深有体会。 三十六年前，蒙古来犯，曾经打过一次，那时候，整个村子的壮劳力被抽调一半，三个月后战争结束，回来的人，却不足一成。 顾家村的这些寡妇，大多都是那次死了丈夫。 顾老爹急切地问，“这消息确定不？什么时候打？” 看顾老爹如此慌乱，顾清越立刻开口解释，“这只是推测，消息还没有证实，不过可能性非常大，我们还是要早点做好准备。” “哦。”顾老爹深深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猜的啊。” “爹，就是打仗咱们也不用怕，你忘记老三已经是秀才，咱家不用服役。”顾老大安抚道。 “你不懂。打仗，是比天灾还可怕的事，天灾咱们还能寻思寻思想办法活下来，打仗要活下来，那可真是靠运气，一场战争下来，或许，族人们会少一半。” 顾老爹一脸悲戚，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那些死在战争中的族人。 “爹，别想了，现在这些都是猜的，先吃饭吧。”沉默一下，顾清越劝说。 第148章 准备 顾清越虽然知道战争的残酷，但是没经历过战争的他，终究无法感同身受。 一顿饭吃完，整个顾家都颓废了。 顾老太心烦二儿子的事，顾家的男人们则是担忧将要来临的战争。 顾老二离开堂屋，并没有放弃今天的打算，转身去了顾族长家。 没想到说明来意后，却被顾族长厉声斥责一顿，说什么利益熏心、自取灭亡云云。 事事不顺的顾老二铁青着脸离开顾家村，不服气地想着做一番大事让这些人后悔。 从顾家回来，徐娇颜生出一种冲动，她想给顾家村的男丁军训。 粮价一直上涨意味着局势越发紧张，这表明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只是，战争这种令人恐慌的事，又不能直接挑明，无缘无故的操练顾家村的男丁，怕是没那么容易让别人接受。 更何况，冬天大家都在猫冬，为了省粮食能不动弹就不动弹，她就算好心，别人也未必愿意。 不过，顾家村的人不行，徐家的却是可以。 想到这，徐娇颜立刻跑去找父母。 “爹、娘，最近粮价翻了几翻，怕是情况不乐观。”人未到，声先至。 “粮价涨的这么快？”徐夫人大惊。 “嗯！”徐娇颜认真地点头，“要么是走漏了风声有人大肆屯粮，要么局势真的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地步，需要提前准备。” “可这些，我们也无能为力啊！”徐夫人有些黯然。 国家大事，他们作为升斗小民，没什么办法。 “娇娇不用过于担心，咱们家已经准备好粮食，只要鞑子没有打到关中，对咱们就没多大影响。” 沉默一下，徐娇颜开口，“爹，我担心朝廷会征人。咱们家已经分户，如果真的征人，哥哥们都要去战场。” “不会的，咱们可以用钱抵。”徐屠户一脸自信，这些年，他家的徭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徐娇颜摇摇头，“不管怎么说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咱们最好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徐屠户不解，“这能做什么准备？” “爹，如果能花钱抵，那是最好的，万一不能，也要给哥哥们增添一些保命的手段。”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徐屠户哑然失笑，“你哥哥他们，身子骨打熬的不错，比起别人好多了。” “这不一样。”徐娇颜继续劝说，“战争跟斗殴的性质不同，活到最后的才是胜者，哪怕建立了不世功勋，命没了，什么都消了。” 徐娇颜认真地看着徐屠户，“想要在战场上活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哥哥们需要能增加生存几率的操练，小哥的事，我已经错了一次，这次，我不想继续错下去。” 这话，让老两口都沉默下来。 良久，徐夫人开口，“娇娇说的有道理，凡事往最坏的地方想，才不会在事情真的发生时措手不及。正好现在没什么事，娇娇的想法，姑且试试看吧。” 徐夫人的话，徐屠户还是的同意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就把这个决定公布于众。 顾老大略微思考就同意了，“爹、娘，娇娇的想法不错，早做打算总没什么坏处。” 徐老三微微一笑，“确实很不错，我很怕死，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丢在战场上，为了活下来，我也同意。” 意外的，徐娇颜心血来潮提出的战前操练，就这样顺利地全家通过。 夜晚，卧室。 顾清越诚恳地看着徐娇颜，“娇娇，我想让一些堂兄也加入可以不？” “当然可以。”徐娇颜笑着点头，“我本来想让全村跟着操练，觉得不现实就没提。” 顾清越稍作思考，赞同地附和，“确实不太现实。” 认真说起来，战争的消息也没有确定，家家户户的条件不同，单凭几句话就让人放下一切跟着操练，确实不可能。 第二天一早，徐娇颜就开始了她的教官生涯。 大雪天，院子里都是雪，外面并不合适，她只好选一处空荡荡的院子训练。 还好，人没有很多，加上顾清越加塞的人，也才7个人。 徐娇颜一身紧身黑衣，站在最前方，对着面前的人，肃然地说，“这次集训的目的，是为了提高战场上的生存几率，这关乎你们以后的性命，一定要端正态度，千万别抱着玩玩的心态。” “最近下雪，很多东西不能训练，咱们先在屋子里做些基础训练，一个星期后，我会教授你们一些兵法和一些野外生存技能，等雪停了，进行最后一阶段的实训。” 看到徐娇颜如此严肃，几人也认真地对待起来。 接下来，徐娇颜开始按照军训的内容一点点教授，站军姿、左转、右转、齐步…… 徐家的女眷们，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见证着这些人一点点的改变，心中惊奇的同时又蠢蠢欲动。 第三天的下午，徐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娇娇，我看你这操练挺有门道的，训练之后人都变精神了很多，不知道咱们妇人可不可以参加。” 徐娇颜无奈地看着她，“娘，大嫂他们可以参加，你就算了吧。” 徐娇颜从没想过让老两口参加训练，他们岁数太大了，她担心他们承受不住。 “我怎么就算了，你娘我身体好着呢，现在还能武半个时辰大刀。” 无奈之下，只好妥协，“那行吧。” 徐娇颜暗想：娘的身体确实很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大不了放点水。 得知徐夫人要参加训练，徐大嫂和徐三嫂也找过来…… 事情发展到最后，这次的训练，徐家老老少少全都出动了，小到四岁的妞妞，大到快到五十岁的徐屠户，也包括顾清越这个吊着胳膊的伤员。 不得不说，军训能够在后世普及，确实有其必然性。 仅仅一个星期，参加军训的这些人，精气神都提升了很多。 一个星期后，最基础的训练结束，徐娇颜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人，虽然还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可已经懂得服从与合作的重要性，短短七天做到这样，徐娇颜已经非常满足。 第149章 消息 看着注视自己的众人，徐娇颜笑着开口，“基础训练到此结束，你们这段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今天就可以学习新的内容。” 待众人坐下后，徐娇颜又继续开口，“决定一场战场的因素很多，归根结底可以用四个字概括：虚、实、强、弱。” “战场，是两方的殊死搏杀，想要活下来，必须要多动这里。”徐娇颜说着，用手点点脑袋，“兵者，国之大事也，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强时当保持优势，弱时应绝地反击，咱们现阶段只求保命，我就讲几个比较有用的计策，第一计：金蝉脱壳，它的重点在于伪装，这一计是用某种手段掩耳耳目达到保命的目的，可以广泛应用于各种场合，包括且不限于战争，常用的手段是假死脱身，还有……” 徐娇颜在前方滔滔不绝地讲述计策，下方众人震惊又认真地听着。 通过徐娇颜的讲述，他们触碰到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那里刀光剑影不断、阴谋诡计不绝，却色彩斑斓，让人热血沸腾。 徐夫人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儿，忽然想到普渡大师的话，“你家这个娃娃有宿慧，百年来闻所未闻，事出必有因，汝要好生善待，莫要以常理看待。” 顾清越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娇颜，手握毛笔，飞快地用漂亮的小楷把徐娇颜讲述的内容记下来。 顾家兄弟震惊地对望一下，即使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生而知之，听到她讲的这些前所未闻却又实用精炼的兵法，眼睛还是瞪的大大的，内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徐家这边的训练如火如荼，顾家村却不太平静。 有消息说要服瑶役一个月修通皇都到辽左的通道。 此时，听到消息的村民们都集中到顾族长家中。 “族长，是不是真的？大冬天的要修路？”一个皮肤暗黄的汉子慌乱地问。 “族长，这是要人命啊，大冷天的，棉衣都没有就去修路，要冻死人啊。”又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 “俺家早就没有粮食了，这是要活活饿死人啊！” …… “都静静，听我说。”顾族长冷着脸高喊，“徭役的事，官府并没有通知，真实性暂且不知，但是，咱们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族长，这事很悬？”一个沉重地声音响起。 顾族长点点头，“今年雪灾不断，北方受灾严重，需要北运物资，修路这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老天爷啊，不给人活路了。”一个瘦弱的青年崩溃大哭。 他是家里独子，家中只有一个寡母，没什么钱抵徭役，这么冷的天，修路一个月，他不觉得自己能活着回来。 青年的哭声，感染了众人，哀嚎阵阵，不绝于耳。 见状，顾族长掩面低泣，本以为还能过个好年，却遭遇这档子事。 三天后，大雪封村的顾家村却迎来一队人马，正是官府的差役。 这队官差召集里正、村长和顾族长后，传达官府的文书。 顾家村七十一户，家有成年男丁者，除有功名免徭役者，皆需出一人服一月徭役，用钱抵徭役者，二两一户，三日后点人。 官差走后，顾族长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寒冬腊月的服徭役，前所未闻，抵徭役的银钱又平白涨了两倍，根本不可能有多少人家能拿出来。 消息传到徐家时，徐娇颜正在逗小萝卜头。 闻言，不敢置信地问，“大哥，你说什么？要服役一个月？” “嗯！”顾老大重重的点头，“官府的文书已经发下来了，三日后就要点人。” “咱们家，爹娘是什么意思？用钱抵？” “不然还能怎么样？真的去服役？天寒地冻的朝廷又不管饭，也没有个正经睡觉的地方，服役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徐娇颜沉默良久，“幸好还能用钱抵，不然……” 不然就要命了。 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来，顾家村有很多人去服役，这句话真不适合说出来。 因为徭役的事情，整个顾家村都笼罩一层阴影，再不复往日的轻松。 徐娇颜想了想，把家里那些破旧的棉袄、棉被都收拾出来，然后送到顾族长家，让他把这些东西分给那些没有棉衣的人家。 不提收到的衣服和棉被的人有多感激，她的这个举动，激起了很多人的恻隐之心，大家纷纷把自己家里多余的棉衣收拾出来送了过去。 三日后，官服点人，顾家村服役的人，每人都穿上了棉衣，破旧了一点，好歹能暖和一些。 服役的人走后，顾家村瞬间空荡一半。 徐夫人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颇有感触地说，“幸亏咱们家有点钱，不然，怕是也要遭罪。” 徐屠户应和，“是啊，人呐，要不有钱，要不有权，不然活下来都难。” “然而，有钱未必能够守得住，决定生死的，往往是上面的当权者。”徐娇颜插话。 这次服役的人很多，跟着徐娇颜训练的四个人中去了两个，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 “不行，”徐娇颜越想越难受，“爹、娘，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你有办法？”徐夫人眼中闪过亮光。 顾家村这些人跟徐家关系亲近，她也不想让这些人白白送死，特别是跟着他们一起训练的四个小子，天天送东西不说，嘴巴还特别甜，每次见面都师母的叫个不停，听得徐夫人心花怒放。 这四个人，得到徐娇颜的传承，就等于拜师在徐娇颜门下，然而这些人跟顾清越同辈，拜师又不合适，折中了一下拜在徐屠户门下。 “有钱，总能保住命！”徐娇颜认真地说出自己的计划，“咱们家的油毡布，是不是还剩一些，还有木碳，也有很多，等一下问一下族长他们服役的地方，咱们去他们附近用油毡布搭个棚子，送去一车碳还有些锅碗，去个人熬点姜汤和米粥，好歹先让人活下来。” “这事行！”徐屠户激动地拍手，“照这样，保命应该不成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第150章 见面 人有血有肉，相处之后会产生感情。徐家这段日子跟村里人很亲近，看着这群后生寒冬腊月的服徭役，哪怕自诩冷心冷肺地徐屠户都没办法无动于衷。 死亡，对于陌生人来说只是个名词，对于亲近的人却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 徐屠户向顾族长说明自己的来意后，顾族长流下惊喜的眼泪。 “徐老弟，你是好人啊！”擦了擦眼泪，顾族长继续说，“这群后生，都是好孩子，我们也不忍心看着他们夭折，只是没办法，咱没本事啊。” 服役的人中，就有族长的小儿子。 二两银子，他家不是拿不出，但屯粮食花了大部分银子，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腊月娶媳妇，没办法腾出钱。 徐屠户淡然一笑，“啥好不好人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乡亲们实诚，对咱好，咱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熬坏身体。” “老哥，快跟我说人在哪里，咱家有车也有人，这就可以着手安排，总归尽份心意。” “咱们村的后生都在往北三十里外的牛家洼，那段路五十里范围都是咱们村的徭役区，路上都是雪，不好走，他们应该还没走到。” “那行，我先回去收拾东西，装上油毡布、木炭，再放两百斤米和一些姜，应该能够撑一段日子。” 徐屠户也算是大手笔了，这些东西，价值几两银子。 顾族长做不到，尤为佩服他，想了想，一咬牙说，“你等着，我去装五十斤米过来。” 顾族长能做出这个决定，已经极不容易，毕竟家里人多，家底也没有徐家后。 顾老爹来串门，听说此事后，拍了拍徐屠户的肩膀，“亲家仁义，你等等，我也送来五十斤米。” 顾老爹回到家，说明原因后，顾老太叹口气又做主加了一袋红薯和一代土豆。 “听着他们叫这么多年的婶子，也不能让他们寒心，多加点东西，尽尽心意。” 这事没人反对，顾大嫂本来就是心软的人，顾大妮没资格反对，顾老大也不会反对，不管怎么说都是兄弟，即使平常有矛盾，也不可能对此冷眼旁观。 收拾好东西，顾老太让顾老爹父子俩抗出门。 两人路上遇到几个人，讲明原因后，众人也分分回家取东西，你家一筐白菜，我家几个萝卜，这家一点小米，那家一点大豆……一点一点的，硬生生地凑出来约莫两百斤食物。 两个时辰后，徐家一个驴车两个牛车，装的满满当当的出发。 看着车上那堆参差不齐的东西，徐娇颜神色复杂，这个时代的人，其实真的很善良，粮食涨价的消息满天飞，这些乡亲们依旧能凑出这么多给族人，他们虽然贫穷，却无比慷慨。 车上装了很多东西，这三辆车，每辆都有两个人。 徐娇颜架驴车，顾清越坐在后面看顾东西，另外两辆牛车，徐屠户与顾族长一辆，徐老大和徐老三一辆。 地上有雪，车上又装着货物，一行人走的很艰难，三十里的路，走了足足两个时辰，等他们到的时候，这些服役的族人已经干了好一阵活。 正在干活的顾清河，抬头看到远处有三个黑影，分在不解，“这么偏僻的破地，谁这么想不开过来？” 嘀咕完，用力的用铁掀把雪铲到旁边的沟里。 “什么过来？”一旁的顾清泉好奇地问。 “诺，你看南边，是不是有三个黑影？”顾清河搓搓有些僵硬地双手，“这天真冷，也不知道晚上怎么过，牛家洼的破庙到处漏风，冻死人啊！” “朝廷真是过分，完全不管咱们死活，这地方又偏又远，算咱们倒霉。” 顾清泉的抱怨也是有原因的，按理说服役要有监工的，可这次不一样，那些官差嫌天冷，交代几句就走了。 虽说还会过来检查进度，却不像以前那样时刻盯着人了。 “可能真的要打仗了吧。”顾清河长叹一声。 这两个人就是跟顾清越加塞的人，其中一个还是顾族长的小儿子。 徐娇颜驾车在最前方，远远地就开始叫人，“顾清河，顾清泉，师姐来看你们了。” 埋头苦干的两人听到声音，面面相觑，“清泉，我怎么听到师姐的声音了？” “我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转头就看到坐在最前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徐娇颜。立刻放下手中的铁掀小跑过去。 顾清河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师姐，你怎么来了？” “我们来给你们送东西。”顾清越笑着接话。 “清河、清泉，乡亲们筹集一些东西送过来，好歹让你们撑过这一个月。”顾族长酸涩地说。 他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小儿子迎着风干活，脸冻的红彤彤的，心中苦闷，没敢开口，怕自己忍不住流泪。 “送什么东西？”两人忍不住问。 三辆车都被厚厚的油毡布包裹着，压根看不出里面的东西。 “等一下再跟你们说，先带我们去你们落脚的地方。”徐娇颜笑着开口。 其他人发现一行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赶过来，在众人的簇拥下，徐娇颜他们来到破庙。 这个破庙不亏它的名头，已经塌了一半，只有一角尚能遮风避雨，这一角中，放置了一些族人们的行礼。 顾族长让族人把行李拿来，掀开油毡布，车上的东西呈现在众人眼中。 看到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众人忍不住留下眼泪。 “爹，这些都是给我们送的？”顾清河红着眼问。 “嗯，族里没本事，没钱给你们抵徭役，让你们在冰天雪地里受苦，这些东西是大家伙凑的，尽份心意。其中大部分都是徐家送的。”顾族长说完，沉默地帮忙卸东西。 众人闻言，立刻流着泪上前帮忙。 这群人，本来都觉得这次即使没死，身体也要熬坏，都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却意外收到一行人雪中送炭。 看着一堆堆东西卸下来，心中复杂到了极点。 徐娇颜不知道这些人复杂的心理，认真地指挥两个师弟搭帐篷，带来的东西有限，一个帐篷要住下几十号人，只能尽量往大的搭。 第151章 回归 一行人忙活半个时辰后，总算把暂时落脚的地方搭好了。 徐娇颜进帐篷里试了试，又黑又闷，不透气，也不透风，有那么一点保暖效果。 “东西都放在这里，有柴有碳还有锅，不管怎么样总能喝点热水。”顾族长叹了一口气，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族长，这已经够了，哪个村子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一个消瘦的青年哽咽地说。 有了这些东西，哪怕外面冷一些苦一些，人也能撑下去了。 “是啊，族长，族里的恩情咱记住了，咱用一辈子报答。”一个面色蜡黄的青年高喊。 “族里哪有这么大本事，多亏了徐家的东西。”顾族长脸上露出愧色，“这次的事，是徐家提出来的，徐家出人出力又出东西，咱们一村人凑的也没有他家多。”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拜谢。 “徐家的大恩大德，我等铭记于心，没齿难忘。”顾清河一脸感动。 “不用如此，我们能帮的也有限，终究要靠你们自己。”徐屠户闷闷开口。 徐娇颜一行人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 徐夫人把人迎进门，给他们一人灌了一碗姜汤。 “当家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办好了，东西都放那里，不过，过两天还是要再去一次才行，送点柴火。” “那里条件怎么样？” 听完徐夫人的问话，徐屠户沉默一下开口，“他们是去服徭役的，条件能好到哪去。” “唉，造孽啊！” 叹息了一声，众人陷入沉默。 接下来的日子，隔两天几人就去送一车柴，看着服役的这些人越来越瘦，徐娇颜每次去都会送点肉骨头，这些人就这样撑过去一个月。 等到徭役结束，那些服役的人回到家时，陡然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换好衣服，洗漱一番，这群人在顾清河的带领下，挨家挨户地登门道谢。 他们知道，这次能够一人不少地活下来，是这些乡亲们给的恩情。 听到敲门声，徐娇颜开门，就看到乌拉拉一群人。 “清河，清泉，你们都回来了？”徐娇颜高兴地问。 “师姐，我们全都回来了，一个人都不少。”顾清河眼角湿润。 此时的他比一个月前瘦了一圈，脸颊，耳朵、手背都是冻疮。 “回来就好，快进来。”看了看后面的众人，“你们也快进来，别再外面冻着。” “娇娇，我们就不进去了，”人群中一个憨厚地声音响起，“今天大家伙就想来道谢，不用进去，在大门口就好。” “福子，看你说的这话，哪有到了家还不进门的。”徐娇颜笑着把几人迎了过去。 一个月的时间，徐娇颜跟他们已经很熟悉，她知道这些人心里自卑，总觉得不好意思进徐家门。 “师姐，我们还要回家吃饭，”顾清河面露难色，“大伙的谢意表达完就行，不进去了。” “也行，那你们先回去吃饭吧，我会跟家里说你们来的事情。” 见状，顾清河招呼一下后面的族人，“先这样说着，我们不叨扰了。” 一行人走后，徐娇颜在饭桌上把事情跟徐夫人说了一遍。 “这是好事，人总算完整地回来了。”徐夫人一脸唏嘘，“前两天听说隔壁姜庄这次徭役死了三个人，冻伤了好几个，有两个小伙这辈子都要绝嗣了。” “这么严重？”徐娇颜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半个月前雪就停了，怎么还会这么严重。” “你呀，一直呆在福窝里不知道人间艰苦。”徐夫人摇摇头，“化雪更冷，咱们村这些后生，没有这些东西，你看能有多少人活蹦乱跳地回来。” “娘，朝廷也太过分了，冰天雪地地让人修路，土都冻成了冰疙瘩，他们是脑袋有坑吗？” “谁知道呢？” 朝廷的人知道。 一座威严庄重的宫殿，一个身穿黄袍的白净少年坐在金灿灿的椅子上，看着手中的密奏大发雷霆。 赵柯想到奏书上的内容，服徭役的人死伤达到三成，就怒火中烧。 对着一旁端庄美丽的宫装女子朗声抱怨，“皇姐，看到没，这次服役的百姓，死伤达到三成，这群尸位素餐的大臣，孤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善待百姓，全当成了放屁。” “皇弟，”宫装女子放下手中的莲纹茶盏，无奈解释，“朝廷大臣多是贪生怕死之辈，修路意在开战，他们不做点什么才不正常。” “皇姐，这群人真是越来越过分，孤知道寒冬腊月让百姓修路难为人，即使财政吃紧，也咬牙下拨了三十万两白银用于他们取暖，本以为没什么大事，不曾想出现这个结果。不是密卫上述，我都不敢想象死伤这么重，为了一己之私残害百姓，这些该死的奸佞，就是欺孤年幼。” 看赵柯气的眼睛都红了，宫装女子柔声宽慰，“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天下终究是你的，等过两年及冠完全把持朝政，再一个个收拾他们。” “这群老不死的，孤早晚教会他们怎么做人。”赵柯咬牙切齿地说。 “放心，会有这么一天的，这次伤亡的百姓，我会让人好好安抚，不会寒了他们的心。”宫装女子心中叹息，再多的安抚也换不回消失的人命。 赵柯点头，随即一脸阴沉地开口，“这段日子就没遇到一件好事，北边鞑子来犯，西南吐浑蠢蠢欲动，北方雪灾又频频发生，孤这江山，越来越动荡不安了。” 宫装女子笑着摇头，“皇弟这句话就说错了，还真有一件好事。” “哦？什么事？”赵柯满脸不解。 “你记得前段时间子瑜的奏折不？” “记得，说有个叫火炕的东西，非常实用，是御寒的神器。”赵柯摇摇头，“孤不相信有这样的神器，不然朝廷也不用每年拿这么多银子赈灾了。” “是真的。”宫装女子认真地说，“我让工匠试了好几次，确定它真的有用，又在封邑推广，得到百姓一致称赞，之前每年冬天都要为花费万两用于封地赈灾，用过火炕后，到目前为止，只用了一千两。” 第152章 敲定 “真的有用？”赵柯非常诧异，“孤记得子瑜说火炕是一个女子弄出来的。” “你这是看不起女子？”宫装女子声音陡然变冷。 “没有！”赵柯连忙摇头，他知道自己皇姐向来要强，最见不得别人瞧不起女子。 “皇姐，孤就是有些诧异，我记得子瑜说这个女子是屠户家的小娘子，嫁与一个秀才为妻，很普通的一个人，很难想象她能做出火炕。” 听到解释，宫装女子脸色缓和很多，摇头解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姑娘非同寻常，就是你嘴里的屠户，也不是寻常之辈。” “皇姐查到了什么？”赵柯饶有兴味地问。 “先说徐屠户，他师承岳父，三十年前因为惹到溧阳王的管事，被那管事狗仗人势弄到大牢，他岳父托了关系散尽家财才把人捞出来，他人其实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对了，他岳父是龙虎山继家后人。” “继家后人？继家不是没人了？”赵柯一脸惊奇。 继家祖先曾随太祖开国，力大无穷又擅长刀法，勇冠三军，人却因为南征北战中暗伤沉积体内，在大虞建国的第二年撒手人寰。 “现在确实没人了！”宫装女子叹口气，“继家到最后只剩下徐屠户她娘子一人了。” “真是可惜，若不是当年继祖光坚持子孙后代不受荫庇，继家也不会没落成现在这样。”赵柯非常惋惜。 如果继家后代能有祖先两分勇猛，怕是北方的鞑子也不敢如此嚣张。 “皇姐，你继续说。”赵柯垂眸，收敛所有情绪。 “献火炕的姑娘，是徐屠户唯一的女儿。”宫装女子停顿一下问，“你记得十五年前，普渡大师说的箴言吗？” “皇姐，一个和尚的妄言你也当真？”赵柯有些不满，大虞自建国后，就多有仰仗佛家，很多国策都有佛家的身影，这让控制欲极强的赵柯非常不适。 “好，不提这个。”宫装女子见状，并没有反驳，“徐屠户女儿，叫徐娇颜，她应该传承了继家的怪力，又跟随父母习武，并不是寻常养在深闺的普通女人，为人非常有主见，我很欣赏。” “皇姐很欣赏？”赵柯眼眸一转，“看来此人跟皇姐一样不安分。” “皇弟，你刚刚说的我没有听清，可不可以再说一遍。”宫装女子笑得一脸温婉。 “皇姐，”赵柯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连忙转移话题，“既然火炕真的有用，孤一向赏罚分明，那就加恩她丈夫吧，孤记得她丈夫是秀才，身体不好，那就赐些药材吧。” “不妥，”宫装女子摇摇头，“这功劳是徐娇颜的，怎么能加恩其他人。” “你想加恩给这女子？”赵柯诧异地转过头，“不行，怎么能加恩一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我也是女人。” “这不一样，皇姐是长公主，是皇族，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那就把她封为郡主。”宫装女子果断地说。 “封为郡主？”赵柯不敢置信地反问，“皇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亲王的嫡女才能封为郡主，她一个普通女子，何德何能被封为郡主？哪怕是继家后人，又献出火炕，也没这资格。” “皇弟，你还是不明白这火炕的意义。”宫装女子叹息一声，“火炕在北方堪称神器，你不是想跟鞑子开战吗？有了火炕，每年可以省下百万两赈灾白银，这批银子用于筹备粮草、战马，战斗力能增强三成。” 宫装女子顿了顿，继续说，“这只是一眼能看的见的好处，更重要的是对人口的作用。你想想每年冬天损失多少人口，稳定人口又对即将开战的大虞何等作用。” 宫装女子的话，让赵柯陷入沉默。 良久后，他依旧坚定地摇摇头，“皇姐，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可这件事我还是不能答应，从古至今，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加恩一个女子就已经非常罕见，封为郡主，前所未闻。” 宫装女子凝眸反问，“如果她是齐家的嫡女你会这样说？” 赵柯脸色一顿，“这不一样，继家已经没落了，跟齐家没法比。”叹息一声，他继续说，“要怪只能怪继祖光自己的选择。” “那也不能否定继家对大虞做的贡献。”宫装女子的话掷地有声，“就因为继祖光什么都没要，我赵家更不能辜负一个如此赤诚之人。” “皇姐，你知道的。”赵柯一脸苦涩，“我现在还没有及冠，朝政都把持在朝廷重臣手里，这事肯定没办法通过。” “笨，去找母后就好。”宫装女子嘴角扬起弧度，“就说母后喜欢她，把她收为义女，你为表孝心，加封此女为郡主。” “还能这样？”赵柯一脸震惊，“能行吗？” “肯定能行。”宫装女子一脸笃定，“咱们又不是因为火炕封赏她，说破天也只是家事，朝上那些老狐狸也没办法。” 挣扎一下，赵柯最终点头，“那行吧，也算给继祖光一个交代了。” 在徐娇颜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当郡主的事，就被大虞两位极为尊贵的人敲定了。 顾家村，顾家，顾老太正在院子里扫雪，就听到一阵高喊。 “狗剩，你个扫把星，给老娘滚出来。” “怎么回事？”顾老太侧了侧耳朵，“这声音怎么像钱家那老太婆？” 放下扫帚，顾老太从门缝往外看，就看到一个老太婆身后跟了不少人。 “钱家老太婆，好端端的，你来我家做什么？” 看到来者不善，顾老太并没开门。 “亲家，快把老二那个孽障叫出来，我要打死他。”钱老太咬牙切齿地喊。 “你来我家要打死我女婿，这是什么道理？”顾老太满脸不高兴，“老头子，老大，你们俩快出来，咱们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亲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管教自己儿子还不成？”钱老太气结，生气地啪啪啪不停拍门。 “钱家老太婆，这是顾家，还轮不到你放肆。”听到两人的争执，顾老爹慌忙走出来。 第153章 不善 “笑话，我找我儿子还不行？”钱老太叉腰高喊，“老二呢，快把他叫过来，那个扫把星害死了我的金宝，我要他偿命。” “你这人怎么能随口污蔑？”顾老太愤而质问，“我女婿这段日子一直在家养伤，从来没有出过家门口，他胳膊多有多长？能隔着十里地把你大儿子害死？” “都是那个贱种的错，不是来你家不去服徭役，我的金宝怎么会活活冻死？”钱老太一脸悲戚。 “钱老大服徭役冻死了？”顾老太错愕地问。 心中了然，难怪钱家老太婆这么激动，原来是当成心头宝的大儿子冻死了。 “钱老太婆，你大儿子服役冻死，关我女婿什么事，我家忙着呢，没空招待你，哪来的回哪去。”顾老太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钱家村的人，你们也听到她说的话，这事跟我们没关系，快把人劝走吧。” 钱老太身后的人听到这话，纷纷面露苦涩。 他们也知道钱老太无理取闹，就是怕她闹出事才跟过来，偏偏钱老太却以为他们是给她撑腰的。 他们在路上劝了无数句，可刚刚丧子的钱老太根本听不进去，她就是固执的认为如果钱老二服役，钱老大也不会死于非命。 “怎么不关他的事，如果他去服役，老大又怎么会冻死，都是因为这个扫把星。” “笑话，他床都不能下，怎么去服役？滚滚滚，离我家远一点，不想跟你胡搅蛮缠。”顾老太骂完，又给大门加了一道栓。 见状，钱老太干脆扯着嗓子大喊，“老二，你给我滚出来，不然我去县衙告你忤逆！” 顾大妮在房间里，听到门外的叫喊，脸色大变，白着脸问，“当家的，怎么办？娘她来了。” 钱老二挣扎片刻，起身下床，“你跟孩子好好待在这，我出去看看。” “当家的，不能去啊，娘她是来问罪的，怕是要拿你撒气。”顾大妮死死地抓住钱老二不放。 “那也要去！”钱老二一脸认真，“我们在这白吃白喝已经给岳父岳母添了很大麻烦，不能再把娘这个麻烦甩给他们。” “不行，你斗不过她的。”顾大妮满身悲戚，“当家的，外头有爹娘在，你先安心待着这里吧。” “不成，”钱老二咬着牙起身，“娘这人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没见到我，她不会走的。” 说完，不顾妻子的阻拦，扶着拐杖走出房间。 顾老太看到钱老二出来，顿感棘手，外面钱家老太婆吵闹不休，屋里女婿又要出来。 “狗剩啊，你娘在外面呢，你还是躲着点吧。” 顾老太心里门清，自家女婿遇到他那个娘，只有被欺负的份。 “娘，”钱老二顿住脚步，“我大哥冻死了？” “你娘是这么说的。”说完，顾老太陡然起疑，“不对啊，你们家应该不至于二两银子都出不起，怎么会让你大哥去服役？” “别的不说，就是她替你们保管的家当，卖了也能值个一两银子。” 越说，顾老太越觉得可疑，钱家老太婆不是故意来闹事的吧。 “娘，”钱老二猜是自己亲娘的抠索病发了，“我娘她应该没舍得花银子。” “不是吧？你大哥不是她的心尖尖吗？怎么会舍得他去服役？”顾老太声音突然拔高一截。 顾老太给闺女说亲时，就把钱家的家底打听的清清楚楚。 钱家有四十亩良田支撑，钱老太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家里又盖了青砖瓦房，是钱家村顶好的人家。 钱老二不好说自家亲娘的不是，闻言，低下头没说话。 追上来的顾大妮听到后，连忙解释，“娘，我婆婆那个人，铁公鸡一毛不拔，死抠死抠的，家里少说也有上百两银子，可她平时一个铜板都不舍得花。” 说到这，她眼中的苦涩蔓延，“家里饭菜找不到一点油腥子，养了几十只鸡，几个孩子却连个鸡蛋都吃不上，孩子生病了怕花钱不让找大夫，只能喝碗姜汤自个熬着。” 他们两口子，之所以被踢出门，就是因为两人孩子多，又没本事挣钱，钱老太心疼粮食，把他们一家赶到几十年没人住的祖屋。 没说分家，也没有给粮食、地什么的，就让他们一大家自生自灭。 “还有这样的人？”顾老太嘴巴张的大大的，久久不能合拢。 这些事，她闺女从没说过，想来这次也是太憋屈，才一股脑倒出来。 “娘，我娘她是穷怕了。”钱老二解释，“听我爹说，三十几年前那场天灾，我娘她家没什么钱，一家人一路讨饭过来咱们阳安县，一路下来，原本十来口人的家，只剩下她和我舅舅两人。 她也不是苛待孩子，她自己也跟我们一样，自己生病了也是一碗姜汤挺着，不过年节不吃荤腥，饭也只吃半饱就开始往肚子里灌水，哪怕非常重视大哥，也没有给他一个铜板零花。” 顾老爹咋舌，“有钱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图啥啊？” 顾老爹有些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钱老太她都一副落魄样，脸色蜡黄又干巴瘦，总让人感觉没吃饱，原来是自己作的。 难怪能把受伤的儿子扫地出门，原来是不舍得花钱。 “既然这样，这事怎么也不能怪到你头上。”顾老爹拍了拍钱老二的肩膀，“你也别想太多，你们村里人应该多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不会迁怒你的，你娘那里，你不要搭理就好。” 顾老爹有些头疼，了解钱老太的为人后，他开始为闺女以后的生活发愁。 “知道了，爹。”钱老二心里暖暖的，此刻起，心里把两位老人真的当成亲爹亲娘看待。 顾家二老在他受伤时，不仅收留了一大家子白吃白喝那么久，还给他找大夫看病，这个程度，她亲娘都做不到。 想到那天受伤，想让钱老太收留却被赶出来，钱老二就觉得心寒。 “爹，娘，我娘还在外面骂，我先出去看看，不能让她在顾家继续撒泼。” 顾老太连忙拉住人，“狗剩啊，你还是别去了，你娘那个人，你招架不住的。” 第154章 脆弱 “娘，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钱老二柔声劝说后，然后一脸决绝地走向大门。 经过一系列的事，钱老二对他娘，已经彻底失去耐心。 “老二，你个瘪犊子，快给老娘滚出来，除非你能一辈子赖在顾家，不然老娘早晚收拾你。” 门外，钱老太的咒骂喋喋不休。 钱老二听到这不绝于耳的咒骂，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打开大门。 “老二你个瘪……”钱老太婆一句话没骂完，就听到咯吱一声，大门打开了。 见状，钱老太立刻跑过去，一巴掌扇过去。 “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还以为你窝在顾家一辈子不出来呢，你个扫把星，你把金宝还给我。” 歇斯底里地大喊后，钱老太又想上前。 钱家众人见状，连忙劝说，“婶子，别冲动，你家老二还受着伤呢。” 钱老太被人拉住，满脸愤恨地看着钱老二，“都是你这个克星，先是克死你爹，又克死了你大哥，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为什么不去死啊！” 钱老太的话，让围观的众人面色大惊。 顾老太眯了眯眼，厉声看着钱家众人，“钱家村的，你们就看着这个疯婆子继续口无遮拦？” 闻言，立刻有手疾眼快的人捂住钱老太的嘴巴。 “顾家婶子，我家婶子被大儿子死刺激的厉害，脑袋有些不清楚，说出的话你们千万别介意。” 说完，连忙给钱老二递个眼色。 钱老二一直都知道他娘不喜欢他，可他没想到她居然恨不得他死。 又想到一直以来受到的委屈，突然一股冲天怒气淤积于胸。 冲着给自己递眼色的人问，“堂哥，你们就任由这个女人撒泼？” “什么这个女人，她是你娘。” “呵，”钱老二冷笑，“我可不敢认这种娘，怕哪天被弄死都不知道。” “老二，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一个稍微年长的老者训斥，“她是你娘，生养你这么多年，听到这话该多伤心。” 此时的钱老太趁着众人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终于挣脱开，听到族人的话，立刻觉得这些人在给她撑腰。 “三哥，你瞧见没有，这兔崽子说的什么，不认我这个娘，不给他一个好好教训，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着，钱老太就想上前打人，被人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三伯，你赶紧把她带走吧，事情怎么回事你们心里清楚，我不想说出来让大家难看，我跟我娘，在她把我们一家扫地出门的时候，母子缘分就尽了。” 钱老二的话，彻底激怒了钱老太。 她原本就想来给大儿子报仇，本以为一向柔顺的二儿子会任打任骂，却没想到钱老二突然转性了。 “好你个兔崽子，别以为到了顾家我就拿你没办法，你个黑心肝的贱种，我这就去官府告你忤逆，你给我等着。”钱老太一脸阴狠地说完，就转身离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钱老二吐出的话惊得顿住脚步。 “我跟你去官府，正好辩辩这些年受的委屈，还有我爹当年的死因。”钱老二停顿一下，冷漠地开口，“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这些事哪件不是你搅出来的？现在怪我克人，怎么不怪你自己心狠，为了省银子，爹生病都不让抓药，一场风寒硬生生拖成肺痨，全都是你的功劳。” 钱老二的话，让众人大惊。 钱老太白着脸辩解，“你胡说，你爹不是我害死的，是因为那个庸医，因为你这个克星。” “娘，我劝你善良。”钱老二讽刺地看着钱老太，嘴里的话越发戳心，“女人的依靠一是相公二是儿子，你相公被你害死了，你大儿子也被你害死了，我到要看看你最后能有什么好结果。” “你放屁，我还有孙子。”钱老太不服地争辩。 “你觉得你孙子会孝敬这个害死他爹的凶手？”钱老二眼中的嘲弄越加明显，“想告官府，随便你，就怕你不告，这些年，我也是受够了，自己吃苦受累不算，婆娘孩子跟着没过一天好日子，你放心，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下地狱，让你也尝尝受苦的滋味。” 这狠辣阴毒的话，吓得钱老太一缩，她感受到钱老二话里的认真。 “兔崽子，你给老娘等着，看老娘不要你好看。”钱老太心虚地离开，还不忘放下狠话。 围观群众，有些看到母子成仇，满是唏嘘，还有一些人满头雾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钱老二说完，就直直地现在门前。 直到钱老太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茫然地转身回到房间。 大门前，顾家二老对视一眼。 顾老太一脸疲惫，长叹一声，“这叫什么事！” 说完，迈着小脚出门去了徐家。 顾老太来的时候，徐娇颜正在教她爹的学生们怎么杀敌。 今天刚好能凑齐人，徐娇颜怕事情有变，就想把一些搏击技巧先教给众人。 徐娇颜一身劲装，头发高高束起，手拿一个藤条，对着一个稻草人讲解。 “杀敌，关键在于一个杀字，想要增强获胜几率，就要知道怎么攻击人的要害。” “我先说说人体极为脆弱的部位：眼睛、脖颈、下三路。特别是下三路，少有人能顶的住对这的攻击。 据我了解，一般的府兵并没有甲衣，攻击下三路，一般情况下都能致胜。” 徐娇颜说着，一个横腿对着标注的那个红点踢了过去，瞬间，稻草人变成两截。 院子中的众位爷们见状，下意识的夹着腿悄悄后退一步，生怕自己变成那个断成两截的稻草人。 徐屠户几人对视心眼，不约而同的为照顾那些孩子们的顾清越点蜡。 “娇娇，我辈习武之人，重之以诚，束之以德，规之以律。你这手段太过阴毒，有伤天和。”徐夫人厉声斥责。 “娘，两军作战，不是战友就是敌人，你跟敌人讲什么诚德？”徐娇颜一脸黑线。 “娇娇啊，你娘说的没错，你一脚就断人子孙，让人死了也不安生，确实有些过了。”徐屠户也开口。 第155章 奇怪 “爹，你也这么说？”徐娇颜一脸无奈，“那些鞑子断子绝孙更好，不是吗？” “这倒是。”徐屠户想了想，突然觉得很有道理，“你说的也有道理，跟鞑子犯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 徐夫人脸色挣扎，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徐娇颜见状，继续接着讲，“对待敌人，就一个字：狠。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面对鞑子，千万不要有什么恻隐之心，狭路相逢，对准下三路攻击就行，当然，你如果有办法戳瞎他们眼睛也行，这种手段虽然阴损猥琐却意外有效。” “你们四个，”徐娇颜指着顾清河四人。 顾清河四人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茫然。 “就是你们，不用看别人。”徐娇颜认真地说，“你们四个没有半点习武经验，想要战场致胜，依靠只能是这种猥琐手段。” 徐娇颜的话让顾清河四人很不服。 顾清河努力的直直腰，挺起胸膛，“师姐，别看我人瘦，可我力气很大，一百斤的麻袋，轻轻松松地扛起。” 顾清河为了证明自己，看到角落的石桌后，双手举过头顶。 知道顾清河不服气，徐娇颜神秘地笑了笑，轻快地走到他面前，一直素手轻飘飘地把他头顶的石桌拽了回来。 见状，徐家了解徐娇颜的，对顾清河抱有深切的同情，而另外三个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我去，这不是真的吧？”顾清泉不相信地跑过去颠了颠石桌，红着脸回来的。 他力气还不如顾清河大，两只手拎的动，却举不起来。 见状，另外两人一脸古怪地看着徐娇颜，悄悄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咱们大虞人，力气总体上来说是比不上鞑子的，不仅因为北方生存环境恶劣，优胜劣汰下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更是因为饮食习惯不同，他们平日吃肉喝牛奶，这些食物非常增强体质。” “另外，他们是游牧民族，不事生产，以打猎牧畜为生，鞑子男女老少都懂一些拳脚，而大虞近些年重文轻武，对这些并没有那么重视。” “师姐怎么知道的？”顾清河崇拜地看着徐娇颜。 他觉得徐娇颜是他见过最牛掰的人，没有之一，哪怕是他爹都比不过。 “所以说要多读书。”徐娇颜傲娇地仰头，，“书中自有千斤粟，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可我娘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顾清河小声地嘀咕，这事他娘经常骂他爹的一句话 徐娇颜满头黑线，“所以说不能死读书、读死书，知行合一才行。” 顾清河发现不管怎么说徐娇颜都能反驳，立刻，闭上嘴巴。 见状，徐娇颜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继续讲道，“除了这些外，在外面最好备上一些东西防身，首选辣椒面。你可以想象一下，当你被围攻，趁着他们没有防备，一把辣椒面撒进那些人的眼睛会是什么场面。” 徐娇颜没管他们的呆愣，继续说，“如果只以为辣椒面只有这个作用就错了，它是一种非常合格的调味料，辽左那边气温比咱们这低，冷的时候，吃口辣椒面，全身都暖洋洋的。” 还能这样！众人心里不断的飘过叹号。 辣椒，这里也有，吃完老是上火，所以顾家村这些人并不怎么喜欢吃。 徐娇颜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顾老太在叫人。 刚刚讲的内容已经不少，这些人也需要消化，徐娇颜解散了众人然后走过去开门。 “婆婆，快进来。” 笑着把顾老太迎进堂屋，又转身，端了一些茶水糕点。 “娇娇，不用忙活，我不吃的。” “没事，先放着，想吃的时候再吃。”徐娇颜说着把糕点往顾老太那边推了推，“婆婆今天中午就在这吃饭了，早上就开始炖骨头汤，几个时辰了，中午喝刚刚好。” “不行，”顾老太连忙摇头，“家里一摊事离不开人，我坐这说会儿话就走。” 说完这句话，顾老太眼睛转了转，稍作思考后，果断开口。 “娇娇啊，我今天来想求你一点事。” “婆婆，你这话说的，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直接开口，能帮的我肯定帮。” “是这样的，你大姐夫他娘今天来了……”顾老太仔仔细细地把之前发生的事叙述一遍。 重点强调了钱老太的抠索与狠心。 “还有这样的人？”徐娇颜咋舌。 她觉得今天真是长见识了，真的遇到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人。 “是啊，”顾老太揉了揉额头，“我估摸着她应该不会罢休，这次被你姐夫吓走了，下次可没有这么容易把她弄走。” 徐娇颜低眸沉思，“姐夫什么意思？真的不认他亲娘？” “我估摸着是，这孩子被伤的太深。”顾老太叹口气，“想想钱老太婆也真够狠的，口口声声要自己儿子死，他们俩说是仇人更恰当些。” “按理说她一个寡妇，掀不起这么大浪的，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徐娇颜非常不解，经过百年的教化，三从四德已经深入人心，钱老太死了丈夫，儿子就是她的依仗，怎么会这么没脑子跟儿子结仇？ 还有，钱老二好歹是钱家的子嗣，钱家那些人怎么任由他被一个妇人欺负，总觉得这件事奇奇怪怪的。 顾老太听到问话，低声解释，“她这是仗着死去相公的恩德，你姐夫的爹，非常有本事，能识文断字，是一家粮店的账房，钱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受过他的恩情，又加上当年她相公死时她上吊殉情，钱家村的人才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娇颜听到这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如果不是知道她相公死于她的吝啬，徐娇颜觉得即使冲着她对自己相公的那份真情，也没有人苛责她。 知道前因后果后，徐娇颜觉得像吞了一个苍蝇那么恶心。 “姐夫既然已经把这些事公诸于众，钱家的人应该不会放任此事不管，婆婆在担心什么？” 顾老太摇摇头，“你还是太年轻，她是你姐夫的亲娘，这关系怎么也断不掉，以后的事多着呢。” 第156章 颓废 “婆婆今天来可是有什么打算？”徐娇颜问，顾老太此番显然有了盘算。 “娇娇，”顾老太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们那不太安生，我怕钱老太再过来你姐夫养伤都养不好，想把人藏在徐家，你看着怎么样？” “藏在我家？”徐娇颜想了想问，“要到什么时候？” “这个，”顾老太脸色有红，“怕是要些日子，你姐夫那人，行事有些偏激，我估摸着是受的刺激太大，可能需要你多注意一下，还有就是想让他跟你们学些本事。” 顾老太叹口气，“老实人一旦发狂，谁都拦不住，你姐夫跟他娘的关系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他们一家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咱家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只能托你教他些本事讨口饭吃了。” “这样啊，”徐娇颜又问，“只有姐夫一个人过来还是他们全家都过来？” 家里多一个外人，其实挺不方便的，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一个人就好，老婆子还能护住自己闺女。”顾老太满脸自信。 要不是钱老二在顾家名不正言不顺，她也不用多此一举。 “行，我这就收拾房间，你让姐夫过来吧。”徐娇颜笑着答应了。 顾家厅堂，顾老爹坐着抽烟，钱老二坐在椅子上阴着脸低着头，顾老大坐在一角喝茶。 钱老二自从回来之后一直这样子，顾老爹看着都发愁。 “狗剩啊，你想过以后咋办没？” “咋办？”钱老二一愣，闷闷出声，“还能咋办，就这样，过一天是一天。” 钱老二抬头看着横梁，眼神空洞，没有一丝光芒，好像世界上再没有能让他提起精神的事。 “你要死早点死，别连累我闺女，”顾老爹看不上他这副样子，出言讽刺，“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娘她看不到，看到了也不会心软。” 顾老爹对于钱老二这个女婿早有不满，一个大男人灰溜溜的被赶出家门，如果不是顾家收留，怕是婆娘孩子只能讨饭。 只是顾及着人还受着伤，多少不满都忍下了。 原本就堵心，又看到钱老二今天的这幅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顾老爹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升，一下子爆发了。 钱老二听到这话，露出苦涩的笑，“爹，我这辈子没什么指望，大妮和孩子们怕是要跟着我吃一辈子苦了。” “你还真有脸这么说，”顾老爹气笑了，“你想破罐子破摔，我还不同意呢，我闺女在家，再怎么样也能吃饱穿暖，自从嫁给你，看看过的什么日子？” “爹，我不是不想让他们娘几个过好日子，是没办法啊！”钱老二说完，这个对着要自己死的亲娘都没有软弱的汉子，嚎啕大哭起来。 他心里明白，今天这事闹出来，钱家村那里恐怕容不下他了，不管是不是他的错，钱家的人都会觉得是他错。 敲定事情后，顾老太就离开徐家回来。 刚进门，就听到哭声，连忙跑了过去。 “老头子，这是咋了？狗剩怎么还哭上了？” “他，”顾老爹一肚子气，“窝囊废一个，我说了两句就哭了。” 顾老爹觉得自己说的是难听点，也只是想敲打敲打女婿，没想到一句话说完，这人居然还哭上了。 “你这老头，”顾老太气的锤了他一下，而后吼道，“不知道女婿心里正难受着吗？说什么说。” 咆哮完，立刻转过头，柔声劝说，“狗剩啊，别哭了，没啥过不去的坎儿，现在虽然难了点，咱们加把劲也就过去了，别哭了，让人听见笑话。” 钱老二听到顾老太的安慰，哭的更凶了。 角落中的顾老大，嘴角抽搐地看着这幕，“妹夫，别哭了行不，哭的我脑壳疼，有啥憋屈的说出来，你自己扛不住还有我们呢。” “就是，哭啥哭，一个大老爷们抹什么眼泪，娘们兮兮的。”顾老爹气的想两巴掌扇醒自己女婿。 被顾老爹和顾老大这样说，钱老二也不好意思再哭了，用衣袖擦擦眼泪后低头沉默。 顾老太见状，连忙开口，“狗剩啊，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这日子还是要过，以后的事，你想过咋办没？” 钱老二连连摇头。 “你不知道我就给你寻个出路。”叹口气，顾老太开口，“吃完饭，收拾一下东西去徐家住段日子。” “娘，你也不要我了？”钱老二喉咙酸涩地问。 “看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顾老爹用烟袋敲了他一下，“真不要你还会让你吃饭？直接赶出门。” 顾老爹的话虽然难听，但钱老二却安心了。 嘴角弯出一个弧度，“还要我就好。” “狗剩啊，你一天是我家的女婿，咱们就是一家人。”顾老太解释，“让你去徐家，一来先避开你娘，二来是让你学点东西。” 顾老爹应和，“老三他们两口子都是有本事的人，你能学到一成，也能养活一家老小了。” “真的让我跟着学？”钱老二惊喜地问。 他知道自己三舅哥是秀才，本事很大。 顾老太笑着点头，“我已经跟娇娇说好了，让她教教你。” “娇娇？”钱老二疑惑，“不是三舅哥教？” “咋滴，你还嫌弃？”顾老爹不满地问，然后指着顾老大说，“别看不起女人，尤其是娇娇，你大哥这个混账，就是她教好的。” 顾老大听后，脸色很尴尬，看着钱老二好奇地神色，轻咳一声解释，“别听爹胡说，不过三弟妹确实很有本事，跟着她你肯定会有长进的。” 顾老大说完，找个借口遁了。 顾老太没有管他，继续嘱咐，“娇娇是个有本事的人，她教给你东西，不管懂不懂先记着，以后肯定用的到。” “娘，”钱老二不安地问，“我一个大老爷们，跟着她是不是不太方便？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我……” “不用担心这个，”顾老太打断她的话，“娇娇的为人，全村都知道，不会有人在意这个的，况且，还有清越在，怕什么？” 第157章 大事 吃过午饭，顾老爹就把钱老二送进徐家。 此时的钱老二，距离受伤已经过了一个月，勉强可以下床走路。 徐娇颜已经收拾号一间空房给他，因为没有炕，特意多铺了两床被子，又拿过来一个炭盆。 顾清越直接领着人进屋，“姐夫，你以后就住这个房间。” 钱老二看着房里干净的青砖地板，又看了看软蓬蓬的细棉被子，局促不安。 “这个，是不是太好了，”钱老二一脸着急，“不用特意弄这么好，家里不是有柴房，我在那凑合就行。” “姐夫，你就安心住这，”顾清越轻笑着安慰，“这房间特意收拾出来就是给你住的，我在旁边的书房，你先适应适应，有事叫我一声。” 顾清越说完就离开了。 房间只剩下钱老二一人时，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点泥污，用衣服擦干净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棉被。 又蓬又软，比自己身上穿的棉衣还要好。 瞬间低下头蹲在地上，眼神幽深地看着地面。 徐家多了一个钱老二，并没有太多的不同，钱老二要养伤，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来，多一个人只是多双筷子的事。 时间眨眼而过，三天后，徐娇颜刚回屋，就听到徐屠户哀声叹气。 “爹，你怎么了？” “你爹，”徐夫人也叹了一口气，“他是担心咱们家明年的收成。” “担心明年的收成？”徐娇颜不解，“咱们家地出了什么事？” “这次事大发了，”顾老爹眉头紧锁，“要人命的大事。” “爹，”徐娇颜着急，“有事说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你爹他去地里看了看，咱家麦苗有几丛冻死了。”徐夫人解释，“事关明年的收成，他怎么能不着急。” “麦苗冻死了？”徐娇颜错愕，“怎么会冻死呢？” 她记得麦苗应该很抗冻才对，还真没想过冬天还能冻死麦苗。 “这事没啥奇怪的，”徐屠户解释，“现在天冷，一直在化雪，雪水浸在土里，晚上又结冻，这样来来回回几天，再壮的麦苗也给冻死了。” 徐夫人补充，“听说吐蕃有一种麦非常抗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徐娇颜眼睛转了转，立刻想到原因，不仅仅天气太冷，恐怕跟麦苗本身不抗冻也有关系。 后世的麦苗经过好几代的杂交，又加上气温变暖，才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很严重？”徐娇颜小心地问。 “很严重，”徐屠户重重点头，“现在只是出现苗头，等过几天，怕是死的更多。” “全村都一样？”徐娇颜不解，“村里这些老把式，没有办法？” “我问过了，没有啥办法，”徐屠户揉了揉皱的僵硬的眉头，“庄稼人靠天吃饭，能不能吃饱饭就看老天赏不赏脸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徐娇颜不解，总觉得不应该这样。 “真没啥好办法，”徐屠户解释，“他们跟我一样，一个个唉声叹气的，你去村里转一圈看看，都是抽烟的爷们，都愁的不行。” “娇娇，你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徐夫人眼眸闪过亮光。 最近这段日子，徐夫人发现她家姑娘越发有本事了，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徐娇颜闻言，苦笑一声，“娘，术业有专攻，我从来没种过地，不懂这些的。” “一点办法都没有？”徐屠户的眼眸盛满失望，“懂不懂种地都没关系，只要不让这些麦苗冻死就行。” “不让麦苗冻死？”徐娇颜眼睛一动，“那就是保暖的事，或许，还真有办法。” 仔细想了一下，徐娇颜开口，“有个办法，我也不保证完全有用，爹你姑且试试看。” “在麦苗上覆盖一层东西保暖，最好是麦秸秆，薄薄的一层透气又透光，草木灰也不错。” “这个有用？”徐屠户非常怀疑，“遮住太阳了，麦苗还能活？” 徐屠户虽然也没有种过地，可多少还是知道点，麦苗老是不见光也不成。 “应该能吧。”徐娇颜也不确定，她以前回老家看到别人这样做过，不过那人是在秧苗。 “我先出去问问看。”徐屠户说完，急匆匆出去。 一刻钟后，徐屠户回来了，面带喜色地说，“麦秸秆那个没人有把握，草木灰还是行的，草木灰撒上去，过几天就能沉下去，还能增加地力。” “这在咱们家行不通。”徐夫人摇头，“咱们家有一百五十亩地，把家里柴都烧了也盖不了这么多地。” 闻言，徐屠户和徐娇颜两人傻眼了。 徐屠户想了想，沮丧地说，“真是这个理，办法行得通，可用处不大，咱们家的草木灰，能撒一亩地就不错了。” “娇娇，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无奈之下，徐屠户接着问。 “我哪有什么办法，”徐娇颜感受到徐屠户那灼灼的目光，立刻改口，“好吧，我想想看。” 她不停的回忆关于保暖的事，嘴巴里也一直喃喃：“保暖，保暖…” “有了，”还真的让她想到一个方法。 “爹娘，这个办法应该能用。”徐娇颜兴奋地说，“我们在地里烧火，这个就能保暖。” 徐娇颜说完，就看到徐屠户两人智障一样看着自己。 徐夫人嘴角抽搐，“娇娇，在地里烧火是保暖，可麦苗都烧死了，保暖有什么用。” “呃，”徐娇颜没想到徐夫人理解成这样，转头看到徐屠户一脸认同地样子，立刻开口，“不是在麦地烧火，在路边就行，大规模烧过会有烟飘在天上，这个就能保暖。” 徐娇颜没办法解释烧火产生的二氧化碳能升温的原理，干脆用最通俗的话解释。 “这是真的？”徐屠户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当然是真的。”徐娇颜一脸自信，“能不能用试试看，过几天就知道了。” 徐娇颜记得每当夏收、秋收，一些人会直接在地里把秸秆烧了，有媒体指出来这种行为不仅有火灾隐患，还会加重温室效应。 第158章 有用 “娇娇说的不错，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徐夫人毫不犹豫做了决定。 敲定事情后，徐屠户就开始忙活，找到两个儿子，从家里柴垛扒出一些柴，然后去了地里。 顾家的地，连在一起，就在山脚下不远处，整整齐齐地一片，绿油油的全是小麦，看起来非常养眼。 一路走过来，父子三人遇到很多乡亲，村里人见到三人都纷纷打招呼。 顾族长家的地跟徐家很近。 他手里拿了一把冻死的麦苗，一脸阴沉，看到父子三人，眼中闪过不解，“徐老弟，你们三个这是要干啥？” “老哥，这不是天太冷庄稼要冻死了，我们想办法给它们暖和一下。”徐屠户笑着解释。 闻言，顾族长噗嗤一下笑了。 “你们烧柴火给庄稼取暖？” 知道几人没有种过地，顾族长好心地提醒，“徐老弟，这可不成，庄稼不是人，烤烤火就暖和了，会烧坏的。” “老哥，你误会了，”顾族长连忙解释，“在路边烧就成，烧火后冒得那个烟可以保暖。” 徐屠户怕顾族长不理解，想了想继续说，“你想想烧火的时候家里的烟囱是不是热乎乎的？都是一个道理。” 顾族长认真地想了想，发现真的是这个道理，试探地问，“要不先试试看？” 眼睁睁看着麦苗冻死，他比谁都着急，这可是关乎口粮的大事，一点都马虎不得。 “先试试看，不成再想别的办法。”徐屠户说完就去忙活了。 徐屠户三人走后，顾族长越想越觉得可行，拍一下大腿，快步回去告诉族人这个方法。 一辈子跟庄稼打交道的老农，对于粮食的敏感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顾族长说了一遍，都没有解释，一个个的立刻麻利的回家拉柴火。 半个时辰后，整个顾家村升起浓浓的烟雾，呛得人眼睛都冒出了泪水，却没有一个人抱怨。 冬天点火，要非常小心，风太大，很容易就会烧到别的东西引起火灾，顾家村的人为了避免火灾，每个火堆都清理出一个很大的隔离带，挑的也都是空旷没有树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徐屠户赶紧去地里看了看。果然，冻死的麦苗还是那些，并没有增多，一脸兴奋地回家。 “媳妇儿，娇娇，真的有用，咱家的麦苗保住了。” 徐娇颜闻言，眼中迸发出耀眼的亮光，“爹，真的有用？别人家的呢？你有问过没？” “还没呢，我刚回来，还没有去外面转过。”徐屠户解释，“吃完饭我去转一圈问问，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用。” 没等吃完饭，顾族长已经面带喜色地登门，手里还提着两只肥硕的大公鸡。“徐老弟，你说的那个法子真的有用，咱们的庄稼可算是保住了。” “果真有用？”徐屠户兴奋地问。 “果真有用。”顾族长高兴地回答。 “这样太好了，总算不用再发愁了。”徐屠户兴奋地锤了一下顾族长的肩膀。 瞬间，顾族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咧着嘴后退几步离得远一些，然后笑着说，“这两只鸡你一定要收着，知道你家不缺，好歹是一点心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徐屠户笑着接过来，“这段日子家里忙，一直没有上山打猎，吃的都是腊肉，不够新鲜。” 顾族长听后，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就知足吧，至少还能吃上肉，我想吃还没得吃呢。” 顾族长说完，背着手慢悠悠地哼着小曲离开了，压在心里的大事解决，心里瞬间舒畅多了。 顾族长走后，徐屠户提着把两只鸡交给徐娇颜，“闺女，今天杀鸡吃，好久没吃了，馋得慌，两只都杀。” 徐娇颜点点头，“爹想怎么吃？” “炖鸡，”徐屠户脸上浮现一抹向往，“这天气，再没有比铁锅炖鸡更好的东西了，记得多放点土豆，土豆炖鸡贼好吃。” 徐屠户交代完，背着手摇摇晃晃地出门，没有理由，就是想出去痛快一下。 走到外面，徐屠户发现不少老庄稼把式在外面闲晃，一个个见到徐屠户，笑着打招呼。 “徐老弟啊，这次又是多亏了你啊，你就是咱们顾家村的贵人呐。”一个满脸黑斑头发花白的老汉笑着说。 “可不是这样，自从徐家搬过来，咱们村好事一桩接着一桩，一直没有断过。”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徐老弟啊，你家咋没有早点搬过来？”一道惋惜的声音响起。 徐屠户听到这些话，哭笑不得，“各位老哥，什么贵人不贵人，乡里乡亲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哪值得你们这样说。” 徐屠户嘴里说的很谦虚，其实心里觉得倍有面子，以前人家对他也客气，那是因为怕他，现在这些人客气，可是实打实的敬重。 被这些人吹捧的，徐屠户走路都轻飘飘的，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下去。 顾家村这几天一直烟雾缭绕，周边的村里纷纷疑惑，问过相熟的人后才知道这是在救庄稼。 得知这个消息，周围的人立马行动起来，一时间，整个杨柳镇都弥漫着一层烟雾。 杨县令正在批改文书，就听到王龙报告说杨柳镇着火了。 放下笔，杨县令满脸疑惑，“王龙，什么着火了？” “大人，属下巡查杨柳镇时发现，那里烟雾缭绕，熏的人眼泪直流，走进一看，路边到处点着火堆。” “他们点火干嘛？不知道冬天容易引发火灾？”杨县令的声音陡然变冷。 “大人，我问过人了，他们说在救庄稼。” “救庄稼？”杨县令认真起来，“怎么回事？” 王龙仔细解释，“最近天气变冷，地里的麦苗冻坏很多，之前杨柳镇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可自从在地里点火后，他们的庄稼就没有再冻死了。” “果真？”杨县令急忙问，“这方法果真可行？” 杨县令早就知道今年有不少麦苗被冻死，心里着急，却没过多关注。 遇到年景差，谁也没办法，毕竟人只能靠天赏饭吃，他觉得哪怕圣人再世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第159章 再来 “可行，”王龙一脸兴奋，“自用此法后，再无冻死的庄稼苗。” “好，好，好！”杨县令连道三声，“这方法从哪里传来的？” 这么有才的人，杨县令很心动，想挖过来为自己效力。 王龙面色一顿，随即开口，“大人，顾家村。” 他心里非常纳闷，顾家村莫非藏了什么大人物，这段日子风头频出，着实奇怪。 “又是顾家村？”杨县令一愣，沉默一会儿开口，“王龙，准备一下，咱们去趟顾家村。” “是！”王龙回答之后，犹疑地问，“大人，为何要去顾家村？” 杨县令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顾家村有人入了贵人的眼。” 杨县令说完，抬头望向皇都的方向。 听到这话，王龙心中一个咯噔，脸色变严，“大人，属下立刻准备。” 他心里明白，能让杨县令称为贵人的，这世间也没有几个。 一刻钟后，县令一行出发去顾家村。 此时的顾家村并没有人，女人们在家躲着避烟，男人们在地里烤火。 烟雾很大，刺激的人流泪。 杨县令刚走进顾家村就在地里看到一些老农。 杨县令下马，用衣袖掩面，“王龙，走，咱们过去看看。” 说完，用左手扇了扇风，烟太大，呛人。 “老汉，这烟雾取暖之法真的有用？”杨县令面带微笑的问。 杨子喻这次来穿的便服，并不是官服。然而，上次来的时候，顾家村已经有不少人见过他，顾四叔就是一个。 “当然有用，”顾四叔加了一把柴火转头。 突然，看到一脸微笑的杨县令，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县，县太爷？您怎么来了？”顾四叔说着就要跪下行礼，却被杨县令阻止了。 “我今天微服至此，无需多礼。”杨县令说完就去看了看地里的麦苗。 绿盈盈，毛绒绒，虽幼小却生机勃勃，给枯寂的冬天增添不少活力。 闻言，顾四叔依旧非常拘束，低着头不敢看人。 杨县令见怪不怪，好奇地看着绿油油地庄稼，“老汉，这烟熏之法确实有效，据说是顾家村提出来的，敢问是哪位有德之士？” 杨县令的话说得文绉绉，不过顾四叔还是听懂了，他朗声回答，“这法子是徐家提出来的。” “徐家？可是上次献火炕的徐家？” 顾四叔连忙应和，“对，顾家村只有一个徐家。” “老汉先忙，我去徐家看看。”杨县令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就告别了顾四叔。 杨县令走后，顾四叔连忙跑回去通知族长这个消息。 顾家，徐屠户坐在上首，一脸为难。 “媳妇儿，咱家最近连日烧火，用的柴火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怎么？没柴了？”徐夫人关切地问。 徐屠户解释，“短短三天，已经用掉咱们平时一个月的量，这最冷的时候还没有到，恐怕还有烧个半个月才行。” “爹，你们不会昼夜不停地烧火吧？”徐娇颜惊讶的问。 “可不是嘛。”徐屠户叹口气，“就怕一个不注意这些庄稼冻死了，这几天柴火消耗的特别快，再继续下去，咱家做饭的柴都没有了。” 徐娇颜无语，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解释，“爹，只需要在晚上的时候烧两个时辰就行，烟雾没有这么容易散开，要几个时辰呢。”喝了口水，继续说，“庄稼见天的不见太阳也不行，不能一天到晚都被烟挡着太阳。” 徐娇颜总算明白了为何这几天天天烟雾缭绕，她还以为烟不好散，原来是因为不停的烧火。 这话，让徐屠户有些犹豫。 粮食太重要了，他们日夜不停的烧火就是怕出现差错。 如果按照徐娇颜说的一天只烧两个时辰，万一再冻死庄稼苗怎么办？ 可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行，乡亲们因为火炕的事，用的柴火原本就比往年多，又加上地里要用的，不少人家已经冒着严寒去山上砍柴了。 “要不买点柴？”徐夫人提议。 一捆柴两文钱，徐家还用的起。 “买不到的，”徐屠户苦笑，“家家户户都要用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买不到柴了。” “爹，你听我的，不会出问题的，这样一直烧下去也不是事，天天都在刮北风，一不小心就会引起火灾，烧的时间短更安全。” “理是这个理，可出了问题咋办，乡亲们不一定买账啊？”徐屠户很头疼，早知道当初话就不说那么满了。 “咱家先试试，等确定有效果再告诉他们。”徐娇颜果断地说，“就这样决定。现在已经腊月，马上要过年了，咱们该准备年货了，地里的是事不适宜占用太多时间。” “是啊，已经腊月。”徐夫人一怔，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就到年关了。 也不知道小七在北地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看到徐夫人出神，徐屠户立刻就知道她又在想徐小七，连忙转移话题，“我觉得娇娇说的不错，就这样决定，咱们家从今天起开始准备年货，老大、老三你们去地里看着点，我去后山的陷阱里看看有没有猎物。” 说完，看了徐夫人一眼，“媳妇，孩子们的新衣服就交给你了，过年喜庆一点，让他们都穿上新衣服。” 孩子们这三个字，瞬间拉回了徐夫人的注意力，她没有一丝迟疑地答应，“行，这事交给我，保证把他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徐小七走后，徐夫人把对他的疼爱转移到这些萝卜头身上，不仅放宽了吃喝，管教也变得更严。 见状，徐家众人都松了一路口气，徐娇颜也努力地调节气氛。 徐屠户见状，就打算出门去后山。 刚走出大门，就看到迎面一队人马奔过来，定睛一看，居然是杨县令。 看到杨县令，徐屠户分外不解，这大冷天不呆在县衙，他跑到顾家村干嘛？ 他并不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行了一个礼就准备离开。 刚转身，就听到有人喊，“徐老汉请留步，我家大人有请。” 徐老汉？听到这个从没有听过的称呼，一瞬间的错愕后，徐屠户才反应出来那人说的是自己。 第160章 奇怪 “大人找我？”徐屠户疑惑地指着自己。 “嗯，”王龙点头，笑着解释，“大人听说顾家村搞出来烟熏之法，特意前来查探，怎么，不请我们进家门坐坐？” 王龙很少露出笑脸，一来他原本就是严肃之人，二来他的职位要求必须摆出威严的姿态。 这次这么反常，也是收到杨县令的暗示，对徐家客气点。 “怎么会？”徐屠户满脸笑容地邀请，“大人能到徐家，是徐家的福分，里面请。” 说完，躬身把下马的一行人请进家门。 “娇娇，家里有贵客到访，你去泡一壶好茶。”刚进院子，徐屠户就中气十足的嘱咐。 “好的，爹。”屋内的徐娇颜虽然疑惑，仍脆声应道。 听到徐屠户的话，杨县令连忙推拒，“老汉，不用忙活了，我们不需要喝茶，坐一会儿了解下情况就走。” 一路吹冷风过来，杨县令很想喝杯热茶暖暖身，可他不敢托大让一位即将受封的郡主给他斟茶。 “大人不用推辞，到了徐家，怎么也要喝口热茶。”徐屠户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很多文人都清高，怕麻烦到别人，他不以为意。 杨县令今天来是结一份善缘的，闻言笑着答应了。 听到有贵客到访，原本在屋里的男人们，快步走出来迎客。 三人看到杨县令，一脸诧异。呆愣片刻，顾清越躬身问好后把人请进堂屋。 此时的堂屋，被徐夫人他们手脚麻利的收拾一遍，干净又整洁，让人非常舒适。 杨县令刚坐在高位，徐娇颜就端着茶盏进门。 接过茶盏，杨县令隐蔽地打量一番徐娇颜，想看看她哪里值得长公主如此欣赏。 打量一圈，并没有看出什么，只好疑惑埋藏在心里。 杨县令只喝茶不开口，徐屠户这个急脾气忍不住了。 “大人，敢问这次来我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听到徐屠户的声音，杨子瑜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而后朗声开口，“近些日子，受制于酷寒，庄稼多有冻死，我听闻杨柳镇有方法解决这个难题，前来探查，遇到路人说是你家的提议。” 原来如此！ 听到杨县令的话，徐屠户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很不耐烦跟这些官老爷打交道，即使杨县令对他有恩，他也没有完全相信杨县令，生怕哪天又被坑。 可他现在也只是升斗小民，只能小心应付，知道了杨县令的目的，就能好生应对。 徐屠户笑了笑，恭敬地回答，“回大人，这个法子只是个笨法子，当不得大人如此重视。” “老汉谦虚了。”杨县令笑着开口，“倘若这法子真的有效，此举则利在万民，尔等当首功，本官会上表朝廷为尔等请功。” “回大人，此法隐患很多，当不得大人如此称赞。”顾清越解释，“冬天天干物燥，又有北风呼啸，一时不察便能引起火灾。” “本官清楚这些，”杨县令脸色凝重，“虽然没有十全十美，可作用却不可忽视，小心操作即可避免火灾，总比等着庄稼活活冻死明年绝收要好。” 脸色缓了缓，杨县令继续问，“就是不知道这烟熏之法，所费银钱几何？” “大人，我并不清楚，”徐屠户脸色尴尬地解释，“这段日子，我家昼夜不停的烧火，短短三天，已经用了平日一个月的柴火，继续下去，我家也没柴火了。” 停顿一下，徐屠户话锋一转，“不过，这个或许不用昼夜不停的烧火，夜里烧两个时辰就够，只是还没人做过，没有验证。” “烧两个时辰就行？”杨县令飞快的运转大脑，“这样以来，成本大大缩减，隐患也会降低很多。” 杨县令飞快的心算，一捆柴两文钱，可以烧半个时辰后，这样一来一亩地的成本应该十文以下，可以说非常划算了。 “一亩地点一个火堆就行了吧？”杨县令突然想到，自己得出结论的前提是一亩地一个火堆就能解决。 “平均一下差不多。”徐娇颜解释，“如果只有一家点火，想要出现效果要多点一些火堆，全村都行动的话，一亩地一个就行。” “真的这样？”杨县令眼中闪着亮光，“我回去试试看有没有用，如果有用，必定为尔等请功。” 说完，杨县令起身站起，打算离开。 本来就打着查探烟雾之法的借口，现在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他也该走了。 临走前，杨子瑜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娇颜一眼。 徐娇颜察觉到杨县令的目光，心中奇怪。 “秀才，你有没有觉得县太爷今天怪怪的？” “怪怪的？哪里？”顾清越不解，“不觉得啊。” “我也觉得奇怪，”徐屠户抱了抱自己的胳膊，“县太爷今天不太对劲，对咱们泥腿子也太客气了。” “确实，”徐老大赞同地点头，“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一脸正色，完全公事公办，今天却没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杨县令虽然表现的不明显，还是被做了十几年生意的徐家众人察觉到了。 他们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对这个很敏感。 “是这样吗？”顾清越错愕，“可咱们家并没有哪里值得县太爷费心啊！” “就是啊，”徐娇颜纳闷，“真是奇怪，他到底想干嘛？” 徐屠户正脸训道，“不管他想干嘛都跟咱们没关系，只要咱们行的端做的正，不用怕他。” 杨县令一行人离开顾家，王龙立刻问，“大人，徐家谁入了贵人的眼？” 他还真没有发现哪个会有这么大的造化。 杨县令走在最前方，面无表情地开口，“好好办差，无关的事不要问。” “是！”即使不甘心，王龙也只能闭嘴。 杨县令回到县衙，立刻让人验证烟雾之法的可行，确定方法有效后，写好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到皇都。 而他自己，则用最快的速度在整个阳安县推广此法，一时间，整个阳安县的上空都弥漫起浓浓的烟雾，不过，再不曾出现过冻死麦苗的事件。 第161章 来信 消息传到京城，长公主听到那句疑似徐娇颜所为，顿时笑魇如花。 “皇弟，怎么样，我就说她非寻常之辈吧。”长公主眼眸中光华潋滟，熠熠生辉。 “皇姐，”赵柯无奈扶额，“只是疑似，疑似而已。” 他真是无法理解，皇姐为何对一个从未见面的人如此上心，不仅想办法封她为郡主，还磨着自己要封号。 “你相信我，绝对是她做的。”长公主满脸自信，“这么多年也没有人解决这个问题，不是她还有谁？” “那也不一定啊，你也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解决，怎么就能确定是她？”赵柯反驳。 “反正就是她，”长公主笃定地说，然后又问，“你想好她的封号没？马上就过年，再拖下去就要等到明年了。” “这个，”赵柯狭长的凤眼微闭，轻咳一声，“事关重大，我还要考虑一下，大虞朝的封号郡主不足五人，封她为郡主已经很为难，如果加上封号，有些说不过去。”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长公主冷后一声，面色骤冷，“这是咱们的家事，你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长公主说着，转身慢慢走到赵柯旁边，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吐气如兰，“还是说，你这个皇帝，现在连家事都无法做主？” “皇姐！”赵柯脸色骤冷，双目喷火，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长公主的话确实踩到了他的痛脚。 须臾，赵柯平复下来，脸色缓和很多，声音也变得平稳，“皇姐，这事我答应了，你不需要用激将法。” “皇弟，”长公主声音轻柔地解释，“想跟那些老东西斗，没有人是不行的，你想想看你手里有多少人？” 叹息一声，长公主继续解释，“我有感觉，咱们这个妹妹，就是一个突破口，说不定能掀起轩然大波，搅动整个朝堂的风云。倘若皇弟贸然安插人，必然引起朝堂警惕，可如果这人是女人，那些老狐狸则不会放在心上，借着这件事，你以后在插人也多了一个借口。” “真的这样？”赵柯疑惑，“皇姐是不是太高看她？” “是不是又如何？一个郡主之位而已，即使是败棋，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我们能捧起来就能压下去，”话音一转，长公主继续开口，“倘若真的有什么意外收获，咱们就多一条退路。” “皇姐的意思我明白了，”赵柯点点头，剑眉微皱，然后开口，“既然如此，她的封号就定为曦晨！” “曦晨，”长公主咀嚼，“不错，初生太阳带来的是新生、是希望。” “就怕她担不起。”赵柯仍旧心有不忿，赌气地别过头。 见状，长公主扑哧一下笑了，“你是在跟我赌气还是跟她？人家可没有得罪你呢。” 顾家村，徐娇颜丝毫不知皇宫发生的事情。 此时的她，颤抖地看着对面穿着华丽的中年汉子，一脸激动。 “你说的是真的？我小哥来信了？”徐娇颜听到有人叫门，推开门听到来人说徐小七托他送信。 “我把信给你，你看看就知道了。”汉子连忙从怀里掏出几个皱巴巴的信封，“多亏了徐兄弟救我一命，没有他，我就死在鞑子手里了。” 汉子说完，后怕地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 “这位大哥，你是在哪里遇到我小哥的，辽左，还是边境？” “我在辽左遇到他的，当时他已经入伍，还是一个伍长，我是皮货商人，每年都会去鞑子那里收皮货，因为认识一个鞑子的贵族，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这次差点折在辽左。” 男子想到当时的情景，就吓得一身冷汗。 彼时，男子一行人刚进入辽左，就有一队人马闯过来，定睛一看，是鞑子。 当时的他并没有害怕，以为凭借自己在鞑子那边的人脉，必然会相安无事，谁知道说完自己的靠山，拿出信物，那些人反而痛下杀手，如果不是遇到徐小七，别说那些货，就是人也保不住。 后来才知道，自己建立的人脉，前不久死于鞑子的内部争斗中。 看着厚厚的一叠信封，徐娇颜双眸泛红，“我小哥怎么样？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他很好，没有受伤，他让我告诉你们，不要担心，他会小心保护自己的。” “那就好，那就好。”徐娇颜用葱白的手指擦掉眼花，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大哥，咱们进去说，我都忘记请你进门了。” “不用了，我还要赶回家，就不多打扰了。”汉子说完，笑着让人送上两筐东西，“这些皮毛，是我的一点心意。” “不用的，”徐娇颜推拒，“给我们送信已经很麻烦你了，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千里迢迢带来的货物，为了它们差点把命搭进去，我们不能要。” “你一定要收下，”汉子惭愧地解释，“按理说徐兄弟救我一命，我就是把这些货全给他也是应该，只是我在它们身上压上了大部分的身家，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只能厚颜......” “那我们更不能拿，这都是你的心血。”徐娇颜坚决拒绝。 听完她的话，汉子不在辩解，放下东西，直接坐马车跑了。徐娇颜无奈，只好把东西拿回家。 放下东西，徐娇颜立刻往父母院子里跑。 “爹，娘，小哥来信了。” “小七来信了？”徐夫人激动地站起来，“在哪，快给我看看。” 徐娇颜把信递给徐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徐夫人拆信。 徐小七托人送来的信，总共有四封，徐娇颜猜他应该早前写好存着的。 徐夫人颤抖着手指撕开信封，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字，立刻双眼泛红。 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又去拆下一封。 一旁，徐屠户着急的不行，“媳妇儿，你别光顾着自己看，念出来啊。” 一家人里，也就徐屠户不识字，不对，还有三岁的妞妞。 徐夫人瞥了他一眼，没理会，自顾自的继续看。 徐娇颜拿过徐夫人看完的那张，然后念了出来。 第162章 痊愈 爹娘，娇娇，哥哥嫂嫂，侄子侄女，还有秀才妹夫，你们还好吗？ 我骑马赶路十天，终于到了鲁地，这里真冷，比家里冷多了，不知道更北的辽左会不会更冷。 刚走出家门没多久，思念就占满了脑海，看着天空不断飘飞的雪花，我发疯似的骑马往回奔。 片刻，我还是掉过头继续向北出发。我要去辽左，我要砍鞑子，我要成为大虞的脊骨，顶天立地。 …… 一封信念完，徐娇颜声音酸涩，她小哥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小七这孩子，”徐屠户咬牙切齿地骂，“越来越熊了。” 徐娇颜一封信念完，徐夫人已经把另外三封信都看完了。 看完之后，徐夫人的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哽咽地说，“我儿长大了！” 徐娇颜拿过信纸，草草看了一遍，才了解徐夫人为何这样。 信上说，徐小七现在已经到辽左一个月，刚到没几天得到一个百夫长的赏识，把他提拔成伍长，而且已经杀过好几个鞑子，救了好多百姓。 信上还说，他在辽左认识了好多兄弟，他们相互扶持、相互照顾，风雨同舟，让家里人不要担心他。 另外，他还说辽左因为鞑子入侵，很多百姓失去家园，坎坷流离，家破人亡，它很庆幸来到辽左，为这些绝望中的百姓带来一丝生机。 看完信，徐娇颜又给徐屠户读了一遍。 然后，三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徐屠户一声叹息，“你娘说的不错，他果然长大了。” “懂得了担当，懂得了责任！”徐夫人接话。 “小哥成长的如此之快，应该是遇到了很多事吧。”徐娇颜声音很低沉。 徐娇颜的话，重重地砸在二老的心上，两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 “不管怎么说，人还平平安安，这就好。”良久，徐屠户长叹。 徐娇烟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想到一向没心没肺的小哥，转变如此之大，就觉得心酸。他肯定遇到很多事。 跟着长叹一声，徐娇颜离开堂屋。 家里人都在担心徐小七，她要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其他人。 把家里人通知一遍之后，她来到书房告诉顾清越这个消息。 “秀才，我小哥来信了。他已经到了辽左，成为一个伍长。” “真的，”顾清越高兴地问，“他人怎么样？受伤了没有？辽左的情况怎么样？” “人没有受伤，他转变很大，变得成熟很多，”停顿了一下，徐娇颜继续说，“辽左的情况，小哥并没有说，不知道是不是怕我们担心。” 顾清越安慰，“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就好。” 如今，鞑子北犯，辽左已经成为战场，人平安就好，别的也没办法能强求。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徐娇颜笑了笑。 下午，吃过饭，顾三嫂来到徐娇颜的院子。 朗声问道，“娇娇，清越在吗，我看看他的伤怎么样，是不是可以把夹板拿掉？” 顾清越受伤近两个月，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秀才在书房，我叫他出来。”徐娇颜应声，立刻到书房叫人。 听到顾三嫂要看自己的伤，顾清越连忙出来。 徐三嫂小心的拆开缠绕着顾清越胳膊的布条，拿掉夹板，仔细的观察了一下。 此时，顾清越的手腕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红肿。 “转转手腕，痛不痛？”没发现异常，徐三嫂出声问。 顾静越按照她说的转了转手腕，笑着开口，“不痛。” 他刚刚骨折时，手腕还会隐隐作痛，半个月后，这种痛才消失，却依旧不敢转动手腕。 此刻，只有略微的不适，疼痛却没有了。 “没有就好，”徐三嫂松了一口气，“已经差不多了，不用再固定手腕。” 话锋一转，徐三嫂严肃地嘱咐，“这只是表面看起来的，刚两个月不到，骨头还没有完全愈合，你平日小心点，千万别再碰到磕到，也不要拿重物。” “三嫂的嘱咐，清越牢记心中，”顾清越心中暖洋洋的，“麻烦三嫂费心这么长时间。” 顾清越感觉徐三嫂的恩情，他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还清了，不仅帮自己治好手腕，还调理身体，堪称再造之恩。 “一家人，不用客套，家里离不开人，你三哥出门了，我先回家了。”徐三嫂笑着说完，转身离开。 徐三嫂走后，顾清越又转了转手腕，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娇娇，帮我烧点水好不，好久没洗澡了。” “行！”徐娇颜也嫌弃他不洗澡，爽快地答应后立刻忙活起来。 一个时辰后，顾清越洗漱好穿戴一新走出来。 看到顾清越身穿牙白色缎面儒袍，头带方巾，徐娇颜诧异地问，“秀才，你这是要出去？” “嗯，”顾清越轻声解释，“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拜访过夫子，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夫子，现在伤好了正好去。” “拜访夫子？”徐娇颜看了看天，“会不会太晚了？已经半下午了？” 顾清越也跟着看了看天，浓浓的烟雾遮住太阳，看的不太清。 “夫子家离这不远，两个时辰就能来回，足够了。”顾清越停顿了一下，期待地看着徐娇颜，“娘子，你跟我一起去吧，夫子还不知道我成亲呢。” 不止夫子不知道，同窗也没有知道的。 顾清越成亲匆忙，又不去学堂多时，成亲并没有通知那些人。 “我也去？”徐娇颜想了想答应了，“你先等会儿，我去准备些礼。” 一刻钟后，徐娇颜收拾一筐东西放在车上，两人坐驴车出发。 自从家里的马被徐小七带走后，一直没有机会买到新的马，这头全身黑毛，驴脸却带有白斑的驴子，就成了徐家出行的主要工具。 现在出门，真的不是好时候，化雪的路上满是泥泞，动不动就打滑，一路上磕磕绊绊，多用了一半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秀才的夫子，姓柳，是一位老童声，虽然是童声，却不能等闲看之，他已经教出来两位秀才，一个是顾清越，另外一个就是谷家村的谷秀仁。 虽说取得功名，两人的聪慧占了很大因素，可也绝对离不开柳夫子的教导。 第163章 长安 柳夫子家也是一座青砖小院，在村尾，他办的学堂则在村头，两个地方有些距离。 走到柳家村的村头，顾清越指着一座空旷的院子介绍，“这里就是我以前开蒙的学堂。没有考到秀才之前，我一直呆在学堂读书，考上秀才之后，偶尔才会来一次向夫子请教问题，不过，自从一年前身体出问题，我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了。” 顾清越的声音充满怀念。 然后，熟稔的把徐娇颜带进柳夫子家门口，笑着喊，“师母，夫子在家吗？我来了。” 徐娇颜猛然发现，顾清越在这里居然比在家还放松，这就让人很惊奇了。 顾清越的声音刚落地，院内就传来一道惊喜地声音，“是清越吗？” “师母，是我。”顾清越笑容满面的回答。 柳娘子开门，果真看到顾清越，双眼立刻迸发惊喜的亮光，“清越，你这孩子好长时间没来了，盼了你好长日子，总算盼到你来了。” 柳娘子说完，才发现顾清越旁边站着的徐娇颜，眼中闪过疑惑，“清越，这位白净的姑娘是谁，怎么看着这么眼生？” “师母，这个是我娘子。”顾清越拉徐娇颜上前，笑着给柳娘子介绍。 “问师母安。”徐娇颜行了一个晚辈礼。 听到顾清越的话，柳娘子脸上有瞬间的错愕，随即笑容满面地说，“清越媳妇儿，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的，这个镯子给你带着玩了。” 柳娘子说完，从手腕上退下一个银镯子。 徐娇颜接过戴在自己手腕上，“长辈赐，不敢辞，谢谢师母。” “师母，夫子可在家？我有事找他。”两人寒暄完，顾清越忍不住开口。 “在的，你们俩快进来，”转头对顾清越说，“你夫子与你师兄在书房，还不知道你来了。” 柳娘子把人请到堂屋，上好茶水后才转身叫人。 如果是以前，柳娘子是不会这么客气的，会直接把顾清越领进书房。但今天顾清越又是带礼又是带新妇，处事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 柳娘子到书房，说明来意后，柳夫子一刻没有耽误的走出来。 顾清越是他的得意弟子，又因为身体原因在他家住了几年，柳夫子一直把顾清越当成半个儿子，听到他来，一点没有耽误走到堂屋。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忘记维持他读书人的风度，捋着胡子，踏着不紧不慢地步伐，悠悠走了过来。 见到人，顾清越立刻对他行了一个弟子礼，“夫子，学生惭愧，一直未曾登门。” “这个不重要，”柳夫子豁达地说，“你身体弱，自当好好调养，咱们之间，不必过于客套。” 柳夫子眼睛一转，看到旁边的徐娇颜，“这姑娘是你娘子？” “嗯，她是我娘子。”顾清越脸上浮现笑容，“这次特意带内人拜见夫子。” 见状，徐娇颜落落大方地行礼问好，“问夫子安。” “清越，行啊，你这小子，一年多不见，居然不吭不响地娶亲了。”柳夫子身后，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 “师兄，这是清越的错。”顾清越赔罪，“事出突然，这中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没有通知夫子和师兄，是我的错。” 事出突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顾清越心虚，当时的他身体沉疴，生机消逝，总觉得在成亲是在拖累一个无辜的女子，并不敢让夫子、同窗知道。 这些原因，即使是此时的顾清越也不敢坦白。 “没事，现在来也不晚。”柳夫子笑着宽慰。他还在担心顾清越的身体，没想到突然就听到这么惊人的消息。 无论如何，顾清越成了家，他也只会为自己的学生高兴。 想了想，柳夫子开口，“虽然你还没有及冠，可已经成亲就当撑起门楣，是时候为你表字了。”顿了顿柳夫子继续开口，“你身体羸弱，体弱多病，一身才华没有康健的身体终究无法施展，你的字就定为长安，一世长安的长安！” “顾长安，”柳师兄认真品味，“爹，你这字取得真不错，清越什么都不缺，就缺这个。” “谢谢夫子表字。”顾清越认真行礼道谢，他也喜欢极了这个字。 这字会不会取得太随便了？徐娇颜纳闷，不是说字不好，而是场合不对，表字这么大的事没怎么随随便便就定下来了。 即使徐娇颜纳闷，也没人给她解释。 柳夫子表完字，就拉着顾清越去书房了，瞬间，堂屋只剩下徐娇颜一个人。 不一会儿，柳娘子过来，亲切地对徐娇颜说，“他们几个爷们去书房谈事，咱们娘俩说说话。” “嗯，有什么事师母您直接吩咐。”徐娇颜笑盈盈地回答。 柳娘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悠悠开口，“清越这孩子，是个好的，以前性子还有些软和，这次看来变得好多了，娶了娘子果然不一样了。 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从小就体弱，别的学生都是每天走老远路回家，只有他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刚来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人儿，只到了我腰间，怯怯地看着人，不哭也不闹，乖乖巧巧的，特别招人疼爱......” 徐娇颜没有插话，端起茶盏，面带微笑，静静的听柳娘子说顾清越的往事。 书房，顾清越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捡着重要的说了一遍。 “长安，鞑子北犯这事我知道，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仗不一定能打起来。”柳夫子说。 “为何？”顾清越不解，“鞑子始终都是一个威胁，趁着他们刚开始冒芽，赶紧掐断，免得以后真的长成无法控制的威胁。” 柳夫子叹息一声，开口解释，“道理是这样，可有些人却不这么想。一来战争耗费钱粮无数，二来没有把握一定能胜，咱们虞朝已经几十年没有战争，朝堂也没有拿的出手的武将。倘若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依旧一败涂地，届时整个国本都会动摇。” “夫子觉得辽左的事，朝廷会怎么处理？”顾清越沉声问。 “拖!”沉默一会儿，柳夫子吐出一个字。 第164章 等等 “拖？这是何意？”顾清越不解。 柳夫子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当今圣上还没有及冠，朝政主要把持在那些重臣手里，好多的决策都是这几个重臣拟定的，不说此事重大，就说这些人即使重权在握，也要顾忌圣上的意见，赵家人一直主张威压四海，咱们圣上哪怕还没有及冠也是赵家人，绝对不会像鞑子低头，所以这事只能拖。” “这样岂不是让事态发展的更为糟糕？”顾清越皱眉，“鞑子看到朝廷如此作为，只会变本加厉，这是不是意味着，整个辽左都被朝廷放弃？” “这也没办法，”柳师兄解释，“咱们大虞朝，为何这些年一直轻徭薄赋，就是因为民生艰难，无力负担繁重的苛捐杂税，国库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富有。” “前些日子，朝廷下发公文让人服役修皇都到辽左的通道，难道不是为对抗鞑子准备？”顾清越不甘地问。 “哎，就涉及到上层的斗争。”柳夫子叹口气，“修路那事，我听说是当今圣上一意孤行，征调了五万百姓，可惜......” 可惜圣上终究没有多少影响力，这话柳夫子没有说出口。 当今圣上想要有所作为，阻碍重重，朝廷那些老狐狸没有那么好糊弄，这次征调下拨三十万两白银还死伤三成就是例子。 “这样以来，辽左的将士和百姓岂不是很危险？”顾清越脸色变得难看。 朝廷这样做，等于把辽左连同那些将士百姓一起抛弃，拱手相送鞑子，那可是是十八万亩国土，三十多万百姓！ 听到这话，柳夫子和柳师兄纷纷低头，他们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无能为力。 上层的斗争，并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插手的。 顾清越从柳夫子家出来，一脸凝重，徐娇颜问他什么事又不说，两人一路沉默的回家。 徐娇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能感觉到顾清越的凝重。 回到这书房，她把人按在椅子上，认真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眉头都要皱的打结了。” 顾清越揉了揉额头，苦笑一声，“我今天问了夫子关于辽左的事情，情况不容乐观。” “怎么说？朝廷不准备开战？”徐娇颜不解。 “比这个还要糟糕，”顾清越无力地说，“他们准备拖着，不采取任何措施。” “怎么会？”徐娇颜错愕，“朝廷那些人是猪吗？这么蠢，不知道这事根本没法拖？”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顾清越冷哼一声，“他们比谁都精明，求和不仅损伤颜面，又要赔偿大笔银钱；求战又怕失败动摇国本，可不就一直拖着！” 顾清越心中暗恨自己没有考取功名，不然，即使拼死，他也要上书痛批这些不作为的蛀虫。 “居然这样，”徐娇颜无语，“他们不知道这不仅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吗？看到朝廷这么怂，如果我是鞑子，我只会变本加厉。” “他们啊，只想自欺欺人，得过且过，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顾清越双眸怒火喷薄，“这群贪生怕死的朝廷重臣，还比不上尚未及冠的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徐娇颜问，“咱们大虞的皇帝居然不是整个朝廷的意志？” 这皇帝当的也太憋屈了！ 顾清越解释，“当今圣上并没有及冠，朝政把持在朝廷重臣手上，他的影响力不够。” “那怎么办，小哥还在辽左呢？”徐娇颜一脸担忧。 “再等等看，这些都是推测，还没有彻底定下来，三月前还没有消息，咱们再另外想办法。”顾清越柔声安慰，心里却不报什么希望，当年圣上哪怕有心，想要做成此时，也极为艰难。 简单的交流完意见，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躺在床上。 第二天一早，徐夫人就张罗着采买。进入腊月也就到了年关，置办年货的事情也该张罗起来。 “娇娇，咱们今天去县里采买，镇上的东西太少了。”徐夫人笑着提议。 “娘要买好多东西？”徐娇颜问，“要不要把孩子们一起带上？他们还没有出去逛过呢。” “不要，现在天冷，容易生病，而且人太多，走丢了怎么办。”徐夫人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徐娇颜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笑着点头后同意。 这次，她把顾清越也一起拉上，一来笔墨纸砚确实需要补充，二来顾清越好久没有出门，也该出门散散心。 徐夫人知道后，干脆跟他们两个分开，让俩人好好玩玩。 即使是县城，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逛逛街散散步，然后去酒楼吃点东西。 一段日子没来可县城，徐娇颜敏感的发现县城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明明是年关，来往的人群却很稀疏，行人匆匆赶路，似乎不敢停留。 “秀才，你有没有觉得奇怪？这些人怎么了？” “确实不太对，这城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害怕吗？” “走，我们去酒楼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徐娇颜说完，带着顾清越向县城最好的酒楼走去，自从吃过食为天的饭菜，她就一直念念不忘，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吃。 正好，富贵人家的消息应该更加灵通一些，食为天更方便打探消息。 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几个好菜，徐娇颜开始留心倾听周围的谈论。 路人甲，“听说了没，阳安要乱了，一伙流民到这里了。” 路人乙，“什么流民，我怎么听说是强盗，据说从鲁地那边过来的。” 路人丙，“哪有那么多强盗，听说几千人呢，肯定是鲁地的流民。” 路人丁，“我觉得也是鲁地的流民，据说鲁地原本就因为徭役死了不少壮劳力，又遭到雪灾，很多户人家的房子塌了，地里庄稼也冻死了，家里粮食吃完后只能到处乞讨。” 路人甲小声问，“为啥不去皖城，那里不是更近？” “笨，”路人丁斜睨了他一眼，“皖城距离鲁地近，距离皇都却远一些，不如咱们这富足。” 第165章 确定 路人乙，“说的也是，皖城的人自己肚子都填不饱，怎么有东西给别人吃。” 听到这，徐娇颜坐不住了，连忙示意顾清越去问问。 顾清越今天穿的仍旧是一件儒袍，腰间还佩戴了玉佩和香包。 他面带微笑，风度翩翩地走向说话的几人，立刻就把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微微点头打招呼后，顾清越轻声问，“几位兄台，我刚刚听你们说咱们阳安县要乱了，怎么回事？” “读书人？”路人甲诧异地问。 “嗯，”顾清越点点头，“还望众位兄台告诉小弟具体情况。” 阳安县的读书人不多，他们大多在家苦读，很少有人露面，猛然看到一个读书人，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对于读书人，大多数人都非常尊敬，再加上顾清越态度和善，几个人没一会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原来，他们听到的消息，也是小道消息，这个消息这两天已经传遍了整个县城，只是真实情况怎么样，还真没人清楚。 至于街上那些来往的行人，也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传闻有鼻子有眼，据说那些流民非常凶，走到哪吃到哪，完全不管不顾，所到之处，一片荒芜。 据说官府派人几次围剿，他们照样一路走过来。 顾清越把了解到的说完，徐娇颜陷入沉思。 “很不正常，几千流民能闯几百里几个州城，这怎么可能？” 徐娇颜无语，这哪是流民，土匪也就这个战斗力吧。 “可能是以讹传讹，世人惯会捕风逐影，说不定根本没有的事。” “空虚未必来风，咱们还是打听一下比较安心，倘若真的这样，咱们也早点做准备。” “娘子，咱们去哪打听？官府吗？”顾清越首先想到的是杨县令。 “那些客商或许知道，可咱们没有相熟的，官府那里多多少少打过交道，试试看吧。” 两人快速吃完饭，到了县衙门口，徐娇颜递给守门差役一角碎银子，让他去请王龙。 徐娇颜觉得他是打听消息最好的人选，经过有限的几次接触，她发现这人有能力又正派，是那种可以结交之人。 王龙出来，看到顾清越和徐娇颜两人，没有意外，笑着点点头。 “秀才，秀才娘子，找在下可有什么事？”王龙对两人非常客气。 “王捕快，是这样的，我听说有流民到咱们阳安，是不是真的？”徐娇颜没有犹豫，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这事在这里不方便说，你们跟我来。”王龙看了看周围，把二人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流民的事，没这么简单，”王龙也有心交好二人，并没有隐瞒，“咱们这，确实有流民过来，那些流民，暂时被官府挡在城外，不过可能挡不了几天了。” “已经在城外？”顾清越震惊地问，“他们有多少人，怎么会这样。” “一千多人，与其说他们是流民，不去说是一群暴民！”王龙叹口气，“他们一路走来，一路破坏，据说邻近的太康县，被打死了好多人，那些富裕人家，好多都被劫掠一空。” “怎么会这样，一千多人而已，官府还镇压不了？”徐娇颜不解。 “所以说这事不简单。”王龙看了周围一眼，小声解释，“官府本身没有多少人马，想镇压这些暴民，只能向上求助，可一封封奏折上书，上面并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放任这些暴民一路过来。” “而且，我怀疑这群暴民是受人指使，他们这一路，特意避开了人口众多的地方，专门挑一些防守薄弱的下手，一群泥腿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咱们阳安，能守的住？”顾清越有些忐忑。 “守不住也要守啊，你是不知道这群人多可恶，”王龙都要气的骂娘，“他们连吃带拿，连哄带抢，遇到不顺心的就打砸，遇到抵抗的人就杀，已经祸害不知道多少人了。” “官府有多少人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为什么没有通知百姓？”徐娇颜严肃地问。 “咱们县人手非常少，大人听说鲁地流民的事，立刻意识到不妥，写信给好友唐巡检借调了一千人马，这群流民前天就来了，刚开始只有三百多人，这两天越来越多，应付起来也越发吃力。” “不能杀吗？怎么会越来越多？”徐娇颜疑惑，“那些流民，怎么能跟官府的人马相比？” “不能杀，”顾清越解释，“咱们大虞的律法规定，非战之际，未经过官府审查，不能任意杀害百姓。” “难怪棘手！”徐娇颜点头，“既然这样，就应该号召百姓一起对抗才对。” “大人没想到流民会增加这么多，之前怕引起百姓恐慌，没有对外宣布消息，现在，官府已经着手制作告书了。” “这样才对，”徐娇颜笑着开口，“保卫阳安，不仅是官府的职责，也是我们的义务，保卫家园，人人有责。” “秀才娘子深明大义，只要人人都跟你一样，咱们阳安，何愁不能度过难关。”王龙深深叹了一口气。 “王捕快谬赞了，咱们阳安县的人，跟我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已经耽误王捕快很多时间了，我们夫妇就不再叨扰，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能做的我们肯定做，不能的也会尽力。” “行，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也走了。”王龙说完，快步离去。 他这段日子也很忙的，如果不是柳县令示意，他肯定不会抽空出来见两人。 现在的王龙，依旧非常纳闷，这两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让杨县令如此重视，听到两人来，特意让自己放下公务见人。 王龙走后，两人也快速离开。 回到家中，顾清越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顿时，徐家，轻快的氛围陡然消失。 徐屠户听后，凝着脸说，“这个消息事关重大，我先去通知顾家族长。” 说完，匆匆离开家门。 徐屠户离开后，徐夫人开口，“既然消息是真的，咱们也要早点做准备，把家里的东西都转移到地窖去，明面上留够半个月的吃食就行。” 第166章 反应 “娘，咱们会不会太紧张了？”徐大嫂不解，“不是说官府在拦着那些暴民吗？” “你啊，还是经事太少！”徐夫人叹口气，“不管拦不拦得住，阳安县都要乱一段日子，咱们不单要防着暴民，也要防着那些想混水摸鱼的人。” “娘，这个我真没想到。”徐大嫂面露愧色。 徐夫人没在意，语重心长地教导，“你们是赶上好时候了，一直过的顺风顺水，往前赶十几年，不只有天灾，还有内乱。跟你们讲，日子乱起来的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记住，永远不要用你的善心去揣测别人的恶意。” 长呼一口气，她继续开口，“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番沉重的话，说得众人纷纷低头。 她们确实像徐夫人说得那样，一直生活在后宅，对这些想的不够深。 良久，徐娇颜开口，“娘，二哥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老二？”徐夫人一怔，有些头疼，“你去告诉他们一声，想的通就过来躲躲，想不通随他们便。” “行，我尽量劝他们回来。” 徐娇颜点头，立刻驾车去了镇上。 此时天已经擦黑，地上的篝火燃起，烟雾又开始弥漫开来。 借着莹莹的火光，徐娇颜驾车缓缓前行。 顾清越在徐娇颜离开后，回了一趟顾家，把事情说了一遍。 闻言，顾老爹立刻急了，“老婆子，这可咋办了？又要乱起来了。” “急什么，”顾老太白了她一眼，“整个阳安这么多人，那些暴民翻不了天的。” “我这不是怕有个意外。”顾老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娘，爹的担心没有错，谁知道这些暴民会不会越来越多，万一冲进阳安县……” “咱们也不会有事。”顾老太打断顾老大的话，笃定地说，“咱们这到处都是山，大不了跑到山上去，怕啥。” “老婆子，现在山上都是雪，野兽也饿了好几个月……”顾老爹在顾老太的怒视下，慢慢闭上嘴巴。 “顾家这么多人，真让那些暴民冲过来，要你们这些干吃饭的爷们儿有什么用？” 顾老太这话，让在场的三个男人面色羞红地低下了头。 在顾老太的强势镇压下，顾家一切不和谐的声音，全都随风消散。 顾族长家，顾族长听到消息后，立刻面色大惊。 “阳安县居然出现了暴民，不行，我要赶紧安排起来。”听完，顾族长顾不得寒暄，扔下徐屠户，一个人急匆匆地离开。 杨柳镇，徐娇颜说明来意。徐老二一脸着急，“娇娇，你等着，我这就让你二嫂回去收拾东西，马上跟你回乡下。” 旁边，另外两兄弟纷纷应和。 徐老四，“娇娇，先让你嫂子和孩子跟你一起回去，我稍后就跟上。” 徐老六，“娇娇，一会儿就行，收拾好东西咱们就走。” 见状，徐娇颜嘴角抽了抽，他这些哥哥，戏精上身了？ “二哥，四哥，六哥，暴民被挡在城外，杨柳镇暂时很安全，”停顿了一下，徐娇颜嘴角动了动，“你们三个人高马大的，怎么这么胆小？” 徐娇颜的话，让三人脸色一僵。 他们并不是真的贪生怕死，只是借机会跟爹娘团聚而已。 没分家的时候一直盼着分家，分家之后才知道当家的难处，各种事全都压过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可想起当初爹娘的绝情，他们又憋屈，觉得徐屠户两人抛弃他们这些做儿子的，他们更不能怂。拉不下脸面去求和。 就这样各不相关的过到现在，再苦再难也只能憋在心里，而顾家也忘记他们三个，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 “娇娇，不是你说的事态严重吗？”徐老二一脸无辜。 “即使事态严重，缓和个一两天还是行的，消息已经告诉你们，我就先回去了，天太晚不好走。”徐娇颜说完径直离开。 哥哥们知道顾家村在哪，完全可以自己去，至于她，明天还有事要早起，不能熬夜。 途中，经过李家杂货铺，犹豫了一下，徐娇颜还是把消息通知了顾老二。 顾老二听到消息，反而满脸笑意，他最近倒卖粮食赚了不少钱，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察觉到商机，粮价还会继续涨下去。 消息通知给顾老二徐娇颜就安心了，至于顾老二要怎么做，跟她无关。 徐家效率很高，徐娇颜回来的时候，徐夫人几人就已经把家里的东西都转移到地窖上。 而徐家的男人们，趁着黑夜，在院子周围挖了一圈陷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徐娇颜就起床。 顾清越睡觉轻，徐娇颜一动他也跟着醒来，掀开眼皮看了看黑乎乎的房间，“娘子，还早，再睡一会儿，不急的。” 炕上非常暖和，让一直自律的顾清越都心生赖床之意。 “不早，我想去城外看看，到那里太阳都要升起来了。”徐娇颜边穿衣服边回答。 “去城外？看那些暴民？”顾清越一下子精神起来。 “对，我想去看看具体什么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你自己可能进不去。”顾清越也穿衣起床。 他好歹有个秀才的身份，掺和这种事虽然没什么话语权，可总能掺和进去，徐娇颜一个女子又是白身，很可能都没办法靠近。 徐娇颜并没想到这些，不过还是同意了顾清越的要求。 两人到了城外，远远的就看到杨县令。 顾清越表明身份后，一个差役把两人带到杨县令面前。 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杨县令满是讶异，“秀才，秀才娘子，你们夫妇俩，这么早来这里做什么？” 顾清越认真地回话，“内人听闻暴民的事，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 “有心了，”杨县令叹口气，“聚集在这里的暴民，越来越多，咱们防守起来也越来越艰难。” “为何不把他们抓起来？”徐娇颜疑惑，“把人抓起来才会越来越少，现在这样越聚越多，敌强我弱，咱们只会越来越背动的。” 徐娇颜很疑惑，这些暴民不能杀就算了，难道还不能抓？ 第167章 烟熏 “不是不能抓，而是不好抓。”杨县令解释，“抓了要管吃管喝，况且，这些人一路摸爬滚打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疫病，不能随便放人进阳安。” 抓不得又杀不得，这才是最让杨县令头疼的事。 “那你们是怎么拦人的？”徐娇颜眼眸闪过好奇。 “把人挡在城外，进来就打。” “额，”徐娇颜愣了一下，“这也太被动了，他们人越来越多，总会有拦不住的时候。” “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杨县令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眼睛里布满血丝。 “这样不行，”徐娇颜眼睛一转，“只是抵挡，没有给他们教训，只会助长他们的气势。” “总不能跑到人群里去揍人吧，”杨县令皱眉，“我也想这样干，只是人手不够，这样的话防御力不够，可能会让他们闯进来。” 杨县令完全把徐娇颜放在平等的位置，这次的对话完全没有端架子。 “我有两个办法，大人姑且听听看。”徐娇颜看着远处的暴民，“第一个，水攻，大冬天的，水就是最好的武器，不过这招有些阴损，很可能会要人命。第二个，烟熏，他们刚好在西北方向，对着风口，烟熏这种方式既不会伤害人又会给他们教训，只是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让我想想，”杨县令低头沉思，须臾，果断地做出决定，“行，先用烟熏试试看，正好还可以给这些官兵取取暖。” 此时，官府的告书也传到了各个村子，听到有一千多的暴民闯过来，村民们顿时慌了。 顾家村，即使昨天就听到这个消息，看到官府的告书，乡亲们还是慌了。 “族长，咱们咋办？这些暴民闯过来怎么办？”顾四叔急切地问。 整个顾家村大大小小加一起也就三百多口，他们担心也是正常。 “大家不要急，我已经有了安排。”顾族长沉声说，“冬天家里也没啥事，又遇到这等情况，今天开始，村里的爷们都行动起来，咱们村开始戒备，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要派人守卫村子。” “另外，你们这些娘们，看好家里小孩，让他们这段时间不要乱跑，把家里的东西也收拾一下，贵重的都放到地窖去。” 顾族长安排的井井有条，乡亲们原本慌乱不已，听到他这话，心里一直绷紧的弦微微松开。 末了，顾族长又安抚道，“这些暴民，总共也才一千多人，咱们阳安县三万多口，不用怕他们，听说县太爷已经借调一千人马，咱们肯定不会有事，现在做这些安排，也是预防万一。” 顾族长说完话，特意观察了一下乡亲们的脸色，发现他们安心后，才松了一口气。 城外，杨县令采纳烟熏法后，立刻让人准备起来。 一个时辰后，城外堆了满满当当的柴火和一扇扇猪肉。 官兵的后方，还支起了一口口大锅，水烧开后，白花花的猪肉不断的往锅里倒。 能当官的，就没有蠢货，特别是杨子瑜这种出身世家的子弟。 徐娇颜只说烟熏两个字，他已经想好完美的执行方案，并举一反三的借机会犒劳官兵。 “大人，趁着烟雾弥漫，这些暴民看不清周围，我觉得咱们可以在周围挖一些陷阱，给阳安留个退路。”犹豫一下，徐娇颜还是开口建议。 她其实觉得事情应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不过她已经习惯了遇事做最坏的打算。 挖一层陷阱，万一前方的官兵真的抵挡不住，还能做个缓冲。 “你说的有道理，可人手不够。”杨县令很为难，县衙所有的人手，包括借调的一千人马，几乎全都在这里了，县衙只留了两个人看门。 “阳安县有很多人，”顾清越提议，“让县里的百姓一起行动，抵御暴民，是整个阳安县的事。” “你这话有道理。”杨县令转头，吩咐王龙，“王龙，你跟师爷两人去安排这事，让百姓带着工具过来挖陷阱，他们俩说的不错，咱们总要留个退路。” 杨县令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这样认为，他已经写密信给当今圣上，估计再过不久就有人马过来。 不过，小心无大错，多一点准备总没有什么坏处。 烟熏的做法还是非常有效的。 熊熊的大火燃起浓浓的烟雾，随着呼啸的北方吹到下方。 杨县令这边，官兵不断的换防吃肉喝汤烤火，而流民那边，却被滚滚浓烟呛的不行。 流民甲，“这特娘的，哪来的浓烟，呛死老子了。”说完，连忙往后退了退。 流民乙，“他娘的，阳安县人也太奸诈了，居然用烟熏人，老子还就不信了，真能把老子怎么滴。” 杠精出现。 流年丙，“不行了，呛死老子了，老子才不会傻乎乎的在这里等着烟呛呢！”说完，找了一个背风的角落等着。 流民中心，几个穿着华丽的人围在一起。 “大哥，怎么办，烟太大，咱们要往后撤退啊。”一个皮干肉瘦的中年男子开口。 “就是，大哥，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拐道去皖城吧，阳安县令好像是个硬茬子，借调了不少官兵不说，还想出这么阴损的法子，再待下去，咱们可能会更惨。”一个比较年轻的青年开口。 “不行，”最中间高个的男子开口，“皖城那里穷不说，还有驻军，没那么好闯，别看阳安县是个小地方，却是难得的好地方。” “我打听过了，阳安县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小有积蓄，现在更是家家户户都盘了火炕，他们的屋子，即使寒冬腊月，也像春天一样暖和。” “咱们这段日子，一直颠沛流离，也差不多该收手了，不然等朝廷反应过来，咱们兄弟只有死路一条，说不定连个全尸都没有，”停顿了一下，男子继续说，“还不如在阳安县好好捞一把，混水摸鱼，借机脱身。” “大哥说的有道理，是弟弟蠢笨。”青年男子惭愧地道歉。 高个男子没有理会，起身望向阳安方向，目光灼热，眸中惊人的亮光昭示着他的势在必得。 第168章 祸水东引 时间越久，烟熏法的效果越显著，难民们为了避开浓烟，不断的往后退。 见状，杨县令松了一口气，最近几天，两方人马一直僵持，官兵们全都绷紧了心弦，就怕一个没注意防御被撕破让这群暴民闯进阳安。 现在流民退后，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让人喘口气了。 想到这，杨县令看徐娇颜的眼神有些火热。 他头疼好几天的问题，人家随便一个主意就能解决，方法虽然阴损了点，可非常有效。 人聪明有才，又捞到一个尊贵的身份…… 以后的事，说不定还真要仰仗她。 想到这，杨县令笑容满满地道谢，“秀才娘子，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总算能喘口气，这些官兵，已经有两天没合眼了。” “大人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只要对你们有帮助就好。”寒暄一番，徐娇颜发现这里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提出告辞。 杨县令没有挽留，这边确实没什么事需要她，那些流民后退一段路，他的心情已经没有那么沉重。 徐娇颜两人回去村里，立刻发现了不同，整个村子都戒严了，不但有人拿着木矛巡逻，村口还有人把守。 “族长这动作，真够快的。”徐娇颜挑眉，“这是昨天安排的？” “应该是，不然不会准备的这么充分，”顾清越看了一眼门口的守卫，全身装备，手上拿着木矛，肩膀挎着弯弓，后背还背着箭囊。 “风叔，冷哥，什么情况？”顾清越看着门口的两人问。 “官府下发文书说阳安县来了一群暴民，要我们多加防备，并在必要情况下支援官府。”中年男子回答。 “谢谢风叔，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去看看。”顾清越说完继续往家赶。 两人回来的时候，徐家一家人都在忙活。 徐屠户蹲在地上，认真地打磨他那把用了几十年的杀猪刀。 徐老大和徐老三，正在削箭枝。 而徐家的女人们，则在缝制皮甲，她们做的皮甲，并不是专业的，只是多缝了几层皮子。 “娇娇，外面什么情况？”徐屠户问。 他猜测两个人去打听消息了。 “爹，情况暂时稳定住了，流民退了一些，县令还让人挖了陷阱，如果人不继续增加，短时间应该不会有问题。” 闻言，徐屠户想了想开口，“咱们阳安县不好闯，那么流民，要么就此退走，要么越来越多的聚集到这里死磕，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选？” 流民会怎么选？这是个问题。 流民里，一堆身穿华袍的人聚集在一起商议。 “大哥，越来越多人往后退，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说话青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行，朝廷一直拿咱们没办法，就是因为没抓到咱们的把柄，一旦开杀戒，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高个男子沉声说。 “大哥，不行咱们跟虎头联系一下，让他带人过来怎么样？” “虎头，我记得他在旁边的积水县？” “对，积水县比不过阳安县，当初咱们先来阳安县，虎头才另外找地方去，其实他也不甘心，只是没咱们人多。” 高个男子点点头，“行，派人请他过来。” 积水县，一个身穿虎皮背心的瘦高男子，看着眼前已经破败的院子，呸了一声。 “特么的，浪费老子时间，这么大院子就这么点东西，果然是死穷酸。” 男子说完，看着躲在一旁角落的主人家，历声问，“说，家里粮食都藏哪了？这么大院子，五千斤粮食都没有，耍老子呢？” “大，大爷，家里真的没有粮食了，这些时间粮食涨价太厉害，小人实在置办不起。”一个胖胖的男子赔笑。 胖男人说完，一个干瘦皮黑的男子附和，“虎哥，积水县是个穷八代的小县，来这真是浪费咱们时间，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当老子想呆在这破地方？还不是没有好去处，皖城特么太穷了，搜刮几个县城才得到一点粮食！”虎哥说完，又生气地喷了几口唾沫。 胖男人闻言，眼睛立刻转动起来，“虎哥，积水县穷，离这六十里的阳安县有钱，阳安县令年轻有为，在位三年，没有饿死过一个人，听说还盘了火炕，烧火之后屋子里立刻暖和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虎哥意动。 “句句属实，但凡有半句假话，五雷轰顶、天打雷劈。”胖男子也是拼了，为了祸水东引，送走这帮瘟神，发起毒誓。 “虎哥，这人说的应该有点道理，铁家几兄弟坚持去阳安县，可能就因为这个，早知道咱们当初就不该退让。”干瘦男子一脸懊恼。 “行，咱们就去阳安县。”虎哥听完两人的话，毫不犹豫地拍板决定，然后带着一群人哗啦啦地离开。 这群流民离开后，胖男子才把家人一个个扶起来，原本气派的院子经过流民的劫掠，早已经破败不堪。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种情况，能够保下来一条命，就已经相当不错。 况且，被拿走的，也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东西，他已经提前藏了起来。 “当家的，那群强盗走了？”感受到外面没了动静，女子惊喜地问。 “走了，被我忽悠走了。”胖男人叹了一口气，为老妻整理整理秀发，“县城不安全了，咱们立刻回老家，你安抚一下孩子们，我去拿点东西。” “当家的，我害怕。”看到胖男人要走，女子的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 胖男子一家本来好好在家里举行家宴，突然冲进来这群强盗，在他家又砸又拿。 但凡值点钱的，家里的银子，铜钱，花瓶、瓷碗，甚至女人头上的簪子，手腕的手镯，脖颈的项链，全都被那群人抢了，只要有人表示半点不情愿，立刻遭受一顿拳打脚踢。 万幸，这群强盗没有丧尽良心，把家里的女人给糟蹋了。 “别怕，有我在呢。”胖男子安慰老妻，他知道怀里的女人真的北吓到了。 别说她，胖男子也被吓得不清，为了送走这群强盗，不惜发毒誓祸水东引。 第169章 醉酒 想到这，胖男子非常愧疚，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可让这群强盗继续待下去，积水县不会有一点活路。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积水县绝对不能再让这些强盗继续祸害，也只能祸水东引了。 皇都，御书房，赵柯看到杨子瑜的奏书，面色阴寒，浑身冷气直冒。 “来人，召见长公主，就说有要事相商。” “喏！”一个太监低头应声后快速退下去。 一刻钟后，长公主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御书房。 “皇弟，可是又出了什么事？”长公主今天穿的并不是平日穿的宫装，而是一身红色戎装。 或许因为赶路比较急，寒冷的冬天，额头上却出现一层细汉。 “皇姐，你自己看。”赵柯说完，就把奏书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接过奏折，一目十行，看完后，原本平和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这帮该死的老东西，欺人太甚！” 长公主双眸喷火，眸光直射皇城之外，杀气浓浓。 “皇姐，我要杀了他们，这帮逆臣贼子，算什么朝廷重臣，为了阻止孤对北开战，居然放纵那些暴民肆虐夺掠，他们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赵柯很聪明，尽管杨县令奏书上并没有提朝廷重臣的事，他也从‘流民连续数日南下至阳安’这句话看出了本质。 “冷静，”长公主收回目光，“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务之急，赶紧把那些暴民处理掉。” 长公主继续分析，“奏书上的日期是前天，那些老东西敢今天呈上来，说明他们已经安排好了。” “只是，”长公主眼眸闪过疑惑，“为何会选择阳安？难道是针对子瑜？” 这个可能性很大，杨子瑜是杨家的嫡子，跟赵柯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因为他杨家才被绑在皇家这条船上，倘若他出了什么问题…… 长公主越想，脸色越凝重，这帮老东西，怕是不仅想要阻止战争，还想要剪掉皇弟的羽翼！ 这算什么？对他不听话的报复？ 想到这，长公主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杀了朝上那帮老东西。 “皇姐，现在怎么办？事情拖了两天，恐怕不太妙了。”赵柯一脸着急。 “别急，你要相信子瑜，他没有那么无能。”长公主安慰，“对了，他可有来密信？” “没有，”赵柯摇头，“就一封奏书，没什么密信。” “怎么会这样？”长公主错愕，“皇弟，你确定密卫可靠？” “孤非常确定，这些是父皇留给孤的，皇姐不相信孤也该相信父皇。”赵柯不高兴了。 “不说这个了，”长公主岔开话题，“赶紧想想怎么处理这事吧。” “让伏龙卫去一趟，让他们把那帮暴民抓起来怎么样？” “不妥，咱们暗处的势力本来就没有多少，暴露一点少一点，”长公主停顿一下，认真地说，“更重要的，会让那些老东西心生警惕，对暗处势力防备，甚至暗下毒手剪除它们。” “皇姐可有什么办法？”赵柯又沮丧又气闷，作为一个皇帝，却前怕狼后怕虎，憋屈的不行。 可现实如此，又不得不低头。 “这样，我亲自去一趟，”长公主沉思良久，开口说，“我记得曦晨郡主的受封诏书还没有送过去，用这个借口去看看。” “皇姐要亲自去？”赵柯摇头，“不妥。” “你觉得不妥？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长公主反驳。 “不能。”赵柯沮丧地沉下肩膀，他手下没有能用的人。 朝臣中有一部分人不是那几个重臣的走狗，可他们也不是赵柯的人。完完全全属于赵柯的人，没有几家。 “就这样定了，把诏书给我，我连夜带人去阳安县。” “行！”最终，赵柯还是咬牙同意了。 长公主地位特殊，先皇在位时，不顾朝廷重臣的反对，给她封了食邑，又给了她三千亲兵，她的公主之位，有实实在在的权利，跟以前只有虚名的公主截然不同。 此时，顾家村，徐娇颜一家人热热闹闹正在地吃饭，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风波。 徐老二他们，在徐娇颜回来没多久，也都拖家带口地回来了。 “爹，娘，我敬你们俩一杯，希望咱们一家平平安安度过这次劫难。”徐老二笑着开口说。 夫妇俩没接话，闷头把酒喝完了。 “大哥，我也敬你一杯，这几天，弟弟就把这自己这百十来斤的肉交给你了。”徐老二说完，一口喝掉酒盅的酒。 徐老大并不想喝酒，见状，只能陪着干杯。 “老三，我……” “别，”徐老三打断他的话，“我不喝酒，现在情况特殊，喝酒误事。” 徐老三的话，让徐老二脸色僵了一下，随后，他笑了笑走向顾清越。 “二哥，秀才不喝酒，你自己喝吧。”徐娇颜皱眉。 “行，行，我自己喝，”徐老二满脸不高兴。 这次回来，他有心跟家里缓和关系，可任凭他怎么笑脸陪好，小意应和，爹娘兄弟就没人给一个笑脸。 虽说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可对徐老二又客气又疏离，让他极为不忿。 徐老二说完，也不管其他人，自顾自的一个人喝起来。 拿着酒壶，一杯接着一杯喝不停。 “二哥，别再喝了，喝醉了难受。”感受到周围清冷的目光，徐老四悄声劝说。 “老四，别劝哥哥，哥哥心里苦，就想喝点酒解解闷。”徐老二说完，眼神幽怨地看了一圈，好似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见状，徐屠户气地脸色铁青。 徐老二这话说的，好像他们这些人怎么苛待他似的。 想开口训斥，却被徐夫人拉住，只好按耐住心里的怒火，把头别过一边。 他这话说得，让劝说的徐老四也尴尬起来，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徐老四干脆甩手不管他，让他一个人喝。 一直喝不停的徐老二，很快就喝醉了。 醉酒后，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爹，娘，你们好狠的心啊，儿子就这么遭人厌弃？” “我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可也是你们俩的亲儿子，你们为啥这么狠心，就因为我闹分家吗？” 第170章 戒备 “儿子过的艰难，你们一点都不帮衬，做生意也不给点提点，甚至回家都不给个好脸色，儿苦啊，儿心里苦啊！” “爹娘，你怎么咋那么狠心啊！” 徐老二说完，继续大哭不休。 “老大、老三，你们俩把老二给我拖出去！”徐屠户寒着脸吩咐。 徐老大和徐老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徐老二叫喊。 “我不，我不走。”他满脸抗拒，“这里是我家，谁也不能赶我走。” “老大、老三，别愣在那，老二喝醉了，你们俩把他扶回房间。”徐夫人头疼地吩咐。 听到二老的吩咐，两人不顾顾老二的反抗，连忙把人拖回房间。 堂屋里，徐二嫂一脸不甘。 她心里跟徐老二一样的想法，认为顾家二老太过狠心，他们过的如此艰难，都没有帮扶一把。 本想借此讨回公道，不曾想她相公只是发了几句牢骚就被打发出去了。 徐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老二媳妇儿，可是有什么不满？” “娘，”徐二嫂眼睛泛红，“我当家的这么苦，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他？” “我们怎么没有体谅他？”徐夫人反问。 徐二嫂噎住了，她总不能赤裸裸地埋怨二老没有多分点银子，没有帮扶生意吧。 顿了顿，徐二嫂弱弱地开口，“为什么把我当家的赶出去？” “你没看到他喝醉了？”徐夫人反问，“喝醉了不送他回房间，让他在这当着一大家子耍酒疯？” 徐夫人的话，徐二嫂不服，“那也不能把人拖出去啊。” “醉成一摊烂泥，不拖出去，怎么回去？”徐夫人冷哼，“你既然护夫心切，就回房照顾你相公吧。” 听到这话，徐二嫂脸色彻底白了。 她这是被赶出去了？ “娘，你是不是，是不是，”徐二嫂泫然欲泣，“你是不是恨上儿媳了？” “什么？”徐夫人感觉莫名其妙，“恨你什么？” “恨儿媳挑唆相公分家。”徐二嫂说完，立刻低下头不敢看她。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徐夫人沉静如水，“分家这事，如果我跟你爹不愿意，你再怎么蹦哒，也没用。” 这话很伤人。 但在徐二嫂的耳朵里，却仿佛最美妙的音乐。 “娘，你真的不恨我？”徐二嫂哆嗦地问。 换位思考，她觉得如果自己儿媳妇挑唆自己儿子闹分家，她会干脆替儿子休了那毒妇。 “说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意思，你还是赶紧去照顾老二吧。”徐夫人说完，闭口不言。 一顿好好的团圆饭，被徐老二一搅和，吃的不上不下的。 城外，熊熊的烈火不断燃烧，杨县令跟官兵坐在后方吃肉喝汤。 下午的时候，他趁着流民后退的时间回县衙处理一些事情，晚上又赶了回来。 他总觉得这种平和的局面不会持续太久，流民那里，肯定会有别的动作，故而不敢有一丝松懈。 悄悄吩咐王龙去前面查探，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后，心里的不安，才稍微松懈一点。 一个时辰后，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小跑过来。 “什么事这么惊慌？”杨县令看着来人问。 “大人，不好了，流民那边，又来了大批流民。” “又有大批流民过来？”杨县令紧皱眉头，“他们到哪了？” “五里之外！” “五里之外？”杨县令骤然一惊，连忙吩咐身边的属下，“快，通知下去，全县戒备！” 停顿须臾，杨县令犹豫一下，接着吩咐，“派人去顾家村，把秀才夫妇请过来，让人用最好的马，速度快点。” 吩咐完这些，杨县令命令眼前的官兵，“所有人戒严，有大批流民赶过来，注意防守。” 杨县令心里很庆幸，幸好，这边做了一些陷阱，就算来人，也能多支撑一会儿。 “大人，又有多少流民赶过来？”王龙紧张地问。 “不知道，应该不少。”杨县令一脸沉重，“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这些流民准备攻城，我们只能拼死抵抗。” 他想离开，很简单，只是，他不会这样做，不仅因为责任，也因为他的骄傲。 “大人，您准备怎么应对？流民来着不善，咱们又不能定把他们就地格杀，万一他们蜂拥而上涌进阳安，咱们这些人未必能抵抗的住。” 王龙又惊又怒，他严重怀疑这些流民经过某些高人的指点。 阳安县的这群流民，来此好几天，两方一直僵持不下，谁也拿谁没办法。 阳安方，虽然装备精良，精兵良将，但是碍于律法，多有顾及。 而流民这方，仿佛知道官府的限制，死不罢手，使用车轮战，一轮人被打退又有另一轮人上。 今天得了烟熏之法，他们才能够暂时喘口气。 怎么办？杨县令也不知道。 可他知道绝不能让这群流民闯入阳安，即使拼死，也要把人挡在外面。 良久，杨县令咬牙决定，“实在不行，直接杀了他们！” 虽然杀了他们会被朝廷降罪，可现在的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阳安县城内，一队人马快速的骑马奔向顾家村和各个村落。 令一队人马，分头行动，走街串巷地敲锣打鼓叫醒入睡的人。 “乡亲们，都别睡了，城外聚集了大批流民，全县戒严，全县戒严！” 一阵阵喊声响起，原本寂静的县城立刻慌乱起来。 甲家：一个中年妇女拍着身旁的人喊，“当家的，快醒醒，流民闯过来了，” 乙家：众人被外面的喊声吵醒，立刻穿衣起身，拿起家里的菜刀、铁锹、锄头…全神戒备。 丙家：一个青年男子对慌乱地家人说，“爹娘，流民在城外，官府想抵抗肯定非常艰难，我要去帮忙。” 丙家：一个身材富态的男子听到喊话后，立刻组织全部家仆守住家门，而自己则带着一家老小躲进地窖里。 通往顾家村的路上，一队人马飞驰，领头人厉声催促，“都给老子快点，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找到人。” 官道上，长公主带着一队人马快速接近阳安，这些人虽轻装上阵，却各个身穿甲衣，手握长刀，气势凛凛。 第171章 汇合 城外，流民聚集之处。 “大哥，虎头带人来了。”一个身穿华袍的青年兴奋地喊。 “老三，你说的是真的？” “二哥，真的，刚刚有人禀报给我的。” “他们到了哪里？多少人？” “三里外，他们有八百多人，绝大多数都是壮劳力，人的总数比咱们少一点，可他们壮劳力多，真论起来，咱们两方半斤八两。” “太好了，加上他们，阳安县的这些官兵肯定挡不住我们。”铁老二眼光炙热地看向阳安县。 “好了，你们俩先别说了，既然虎头已经来了，立刻安排人去接应，商量一下，今晚进阳安。” “大哥，今晚就行动？会不会太着急了点？”铁老三有些不安。 “不能再再等了。”铁老大解释，“出来闯荡时，那人就对我说，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打混，不及时收手，神仙也救不了。我现在心里很不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咱们赶紧进去阳安搜刮一遍直接逃跑，也别管那些流民了。” 顿了顿，铁老大继续说，“最晚后天，咱们必须离开，朝廷的人不值得信，咱们只能靠自己，也别回鲁地了，先在深山老林里待半年再说。” “大哥，没这么严重吧，”铁老三皱眉，“咱们搜刮了好多东西，凭咱们兄弟几个，带不了多少的。”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铁老大反问，“没了命银子再多也花不出去，实话跟你说，要不是那人知道咱们兄弟的底细，说什么我都不会跟阳安县起冲突，阳安太邪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招惹！” 铁老大想到城门附近一堆堆柴火，都会忍不住想那些燃烧着火焰的柴火扔到自己身上的画面，顿时冷汗直流。 哪怕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还是下意识的害怕。 “大哥，我错了。”铁老三低下头，“我这就安排人去接应虎头。” “去吧，老三，你别怪大哥莽撞，实在是等不了，咱们兄弟的脑袋一直拴在裤腰带上，不急不行，根本没时间磨蹭。”停顿一下，铁老大开口，“如果可能，我倒是希望没有趟这一趟浑水。可惜，已经晚了！” 铁老三跟铁老大分开，立刻着手安排去接虎头的事情。 一刻钟后，铁老三见到虎头，他们这群人已经非常接近流民聚集地。 “虎头哥，你来的可真及时。”铁老三笑着打招呼。 他以为虎头来阳安是因为收到了传信。 “铁老三，你怎么在这？”虎头警惕地看着来人，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人准备攻击。 虎头一行人出了积水县，恰好跟铁老大派去传信的人错开了。 “我来接你们啊，”铁老三笑着说，“虎头哥快走吧，我大哥已经在前面等着你们了。” “铁老大在等我？”虎头迷起眼，“铁老三，你们几兄弟到底是什么意思？” 虎头一脸茫然，看到铁老三如此客气，感觉铁家几兄弟对自己没什么恶意。 “你不知道？”铁老三错愕地问，“你没有收到传信？” “什么传信？”虎头转头看向后方，“你们收到传信可吗？” “没有。”众人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地回答。 “不是，那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铁老三迷茫地看着他，“今天下午，我大哥派人给你传信，让虎哥一起过来拿下阳安，我看你来这么快，还以为是收到了传信……” “原来这样，”虎头笑了笑，“虽然阴差阳错，可咱们也赶到一起了，这就行了。” “积水县穷的厉害，一个县城也就几万斤粮食，没什么油水，这不想到你们在阳安县，我就带兄弟们来看看能不能喝点汤。” 虎头拍了拍铁老三的肩膀，“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咱们先进去阳安再说。” “虎头哥说的有道理，咱们先赶路，我给你讲一下情况。”铁老三边走边说，把阳安县的情况讲了一遍。 听到阳安县有一千多官兵看守城门，虎头顿时脸色铁青，掉头就走。 铁老三连忙拉住人，“虎头哥，别着急，有话好好说。” “说你娘的，”虎头双目喷火，“铁老三，难怪你这么殷勤，原来想害我。” 虎头现在，宰了铁家三兄弟的心都有了。 “虎头哥，不是这样的，”铁老三解释，“这官兵虽然多，也就是看着唬人，他们对咱是不敢下死手的，我们哥几个来阳安好几天，到现在也没有死一个人。” “他们怎么没有抓你们？”虎头脸色缓了缓。 “可能有什么顾及吧，”铁老三继续劝说，“虎头哥，即使他们对咱们打杀，咱们也不用怕，他们只有一千多人，咱们是他们的两倍，大不了拼死一站，阳安县肯定能拿下。” “拿下之后怎么分？”虎头警惕地问。 “这个只有我大哥才能决定，虎头哥可以跟我大哥当面讨论这个问题。” 边走边说的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阳安城外流民聚集区。 “你们怎么停在这，这里距离城门有点远。”虎头有些疑惑。 流民所在的位置，因为避烟，距离城门一千米，确实有些奇怪。 “前面烟太大，熏人，来这边避避。”铁老三一边说一边把人带向铁老大所在的位置。 铁老大看到虎头，连忙站起来迎人，“虎头兄弟，来了就好，咱们哥俩联手，一定能把这小小的阳安拿下。” “铁大哥这话我同意，只是，”虎头欲言又止地看着铁老大。 “只是什么？虎头兄弟有话直说，咱们兄弟间不用这么多弯弯绕绕。” 虎头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立刻笑着接话，“铁大哥这话说的痛快，兄弟我也不是矫情的人，那我就直说了，拿下阳安之后，这东西该怎么分？” “虎头兄弟可有什么想法？”铁老大笑着问，只是那笑容并没有多少温度。 虎头没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他的心腹上前谈判。 这个心腹，就是此前建议虎头来阳安县的那个干瘦男子。 干瘦男子上前一步，然后恭敬地开口，“铁哥，虎哥的意思是大家五五分，兄弟们要冒死对抗官兵，风险太大，给的太少，兄弟们会有意见。” 第172章 推测 “铁大哥，我这也是没办法，一大帮兄弟等着我养活，自己苦点没事，可不能让这帮兄弟寒心。”虎头在一旁帮腔。 “理解，理解，”铁老大拍了拍虎头的肩膀，“哥也是天天为这一帮兄弟操心，他们跟着我从鲁地闯到这，风风雨雨走过来，哪怕自己苦点累点委屈点，也不能让他们寒心。” 这话，让虎头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铁哥，你这是不同意？”干瘦男子机灵地问。 “不是，”铁老大摇摇头，“这些话只是有感而发，虎头兄弟的条件，我答应了。” 铁老大的话一落地，虎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亮光，“铁大哥痛快，小弟就喜欢你这样爽快大方的人。” 说完，两人勾腰搭背地坐在一起。 一旁，铁老三双眸中喷薄而出的怒火强的无法掩饰，为了不坏了大事只能垂眸敛去所有情绪。 藏在衣袖的双手死死握住，偶尔瞥向虎头的目光阴气森森，像一条藏在阴处的毒蛇，潜伏暗处，随时准备给予虎头致命一击。 虎头这贱人还真敢要，张口就是五成的份子，把他们这些人当成软柿子踩了？ 哼！等拿下阳安，再让好看，现在，就让他先蹦哒一会儿！ 城外，杨县令接到线报，说来了八百多壮劳力，眼神中的凝重浓郁地化不开。 “城内百姓可有通知？”杨县令知道，今天晚上不会平静。 “大人，已经通知好了，如今，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他们会小心防范的。” “那就好，”杨县令点点头，犹疑了一下继续问，“去顾家村的人，可有回来？” “还没有，”王龙解释，“顾家村距离咱们这三十多里，晚上路也不好走，最快一个时辰才能请到人。” “嗯。”杨县令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他心里比较急，才失了分寸，须臾就恢复了平静。 “防守的人手安排好了没，有没有把他们手上的长矛和大刀全换成木棍？” “已经安排好了。” “流民那里什么情况？有没有逼近？” “暂时没有动静，流民那里可能是两方人马，如今正在商议事情。”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杨县令说完，负手望向流民的方向，深邃的眼神中压抑着惊人的阴郁。 顾家村外。 “头，前面就是顾家村，秀才家在哪？”一个差役问。 “在山脚下，不远处就是。” 少顷，这队人马来到徐家大门。 “秀才，秀才娘子，县令大人有情。” 此时的徐娇颜早已入睡，猛然听到叫喊声，还以为在做梦。 “秀才，听到喊声没？” 顾清越点头，“听到了，县太爷有事找我们？” “原来真有人叫！”徐娇颜连忙起身。 恰在此时，又一道声音响起。 “秀才，秀才娘子，县太爷有请。” 两人对视心眼，立刻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穿好衣服，徐娇颜推开门，就看到大门口停着一队差役。 “秀才娘子，城外又来了大批流民，县太爷预感情况危机，特意让我等来请你们夫妇。”王虎拱手解释。 “又来了大批流民？”徐娇颜一怔，“县太爷怎么说？” “县太爷已经把消息公布出去，并安排人戒备，让我们来请你们夫妇。” “谢谢这位大哥，等我夫妇商量一下，立刻随你去见县太爷。” 徐娇颜说完，把顾清越拉到一边。 “秀才，看来阳安要乱起来了，咱们要早点做准备，我一个人跟他们去，你留在家里处理事情。” “我们不一起去？”顾清越没反应过来，“我们为何不能一起去？” “不是不能一起去，而是最好不要一起。”徐娇颜解释，“咱们这并不平静，我怕会出现意外情况。” 徐娇颜凑到顾清越耳边小声说，“这次流民的事是朝廷某些人搞出来了，他们很可能会加一把火让事情变得更乱，说不定咱们这会突然多出一股劫匪。” 还有一个原因徐娇颜没说，她担心顾清越的安危。 诚然，她身手不错，力气也大，可她依旧没有把握能够把顾清越保护的滴水不漏，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在顾家村。 “我听你的。”沉默良久，顾清越开口解释。 思考良久，他还是决定留在顾家村，他一介书生，阅历又浅，即使去了城外也帮不了什么忙，而在顾家村则大不一样。 他推测徐娇颜说的事有八成的几率会发生，这次流民的事件，背后牵扯到两个顶级势力之间的博弈，阳安县是战场，他们这些人就是炮灰。 “等我走了，你去把爹娘他们叫醒，让他们今天晚上警醒点，可能不太平静。” 徐娇颜嘱咐一番，回房拿起一把火红色的皮鞭就出发了。 徐娇颜能用的武器很多，刀、剑、匕首、枪……最擅长用刀，最喜欢的却是用鞭。 然而徐屠户夫妇两并不愿意她过多接触长鞭。 他们认为武器类人，像长鞭这样阴柔有余而攻击不够，圆润有余而威力有限的武器，会把徐娇颜教坏。 简单点说，夫妇俩怕徐娇颜的性格像长鞭一样优柔寡断、后继无力，表面看起来狠戾果决，其实压根不能夺命。 而现在的情况，徐娇颜觉得用长鞭最为合适。 前来的差役识趣的没有问秀才为何没有一同前往，一行人骑马飞速地赶往城外。 夜越来越深，气氛也越发凝重。 流民聚集地。用了一个时辰，虎头和铁老大两人总算把进攻的事情敲定了。 “铁大哥，我觉得子时突击比较合适，那些官兵到三更，人乏体衰，精神不足，是最好的时机。”虎头提议。 他这番话，是听了心腹的提点才说出来的，他一个大字不识的混子，说不出这么有文气的话。 “不妥，”铁老大摇摇头，“阳安县有高人，等久了对咱们更不利，这事宜早不宜迟，咱们整顿好就立刻攻击。” “会不会太早了，”虎头皱眉，“阳安那边的火把一直都没有熄灭，他们现在还没休息，咱们现在攻击，麻烦很大。” 第173章 对策 “虎头兄弟有所不知，阳安城外的那些火，是专门用来对付熏咱们的，跟官兵休不休息没有关系。”铁老大嘴角含笑，“现在进攻最好，我收到消息，今晚有人在阳安县境内动手，此刻，阳安县怕是已经乱了。” “有人对阳安动手？”虎头脸色一凝，“可会耽误咱们的是事？” “不会，放心，”铁老大安抚，“那些人的身份不一般，不会跟我们这些泥腿子计较的。” 想了想，铁老大补充，“当然，咱们也不能主动招惹他们，不然，只能自讨苦吃。” “既然铁大哥这样说了，小弟我自是没有意见，只是……”虎头剩下的话并没有说。 “只是什么，虎头兄弟但说无妨。”铁老大的笑意并没有达眼底。 他心知肚明，虎头这是又要提高价码了。 从见面开始，虎头这个瘪三，不断的找机会要东西，铁老大恨得不行，碍于还没有进阳安，只能咬牙答应。 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到了阳安就找机会除掉这人。 “只是，小弟最近手头紧，并没有准备趁手的武器……” 虎头心里暗骂不停，表面却笑答应，“虎头兄弟不用担心，我这边有一些多余的武器，先暂且借给你们用用。” “只是借？”虎头挑眉。 “借，”铁老大话音一转，“不过，咱们兄弟间，不用计较那么清楚，虎头兄弟什么时候富裕了再还就行。” 言外之意就是可以不还。 这话，虎头听懂了，立刻笑了。 “铁大哥爽快，我这就去安排人接收东西，有了趁手的武器，也给咱们多添一点把握。” 两刻钟后，流民集结完毕，铁老大和虎头站在最前方。 铁老大一脸兴奋地对下方的众人说，“兄弟们，咱们从鲁地一路闯过来，从没有一个地方像阳安这样让人憋屈，整整四天，咱们兄弟一直窝在城外，喝冷风吃冷饭。而阳安县内不仅有热乎乎的饭食还有暖和的火炕，咱们却只能在这里干瞪着，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 “不甘心！” 人群中传来的高喊，让铁老大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示意众人安静。 “现在，机会来了，虎头兄弟带人跟咱们汇合，咱们已经不用再怕阳安县的那些官兵，今天就能躺在暖和的火炕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兄弟们愿不愿意拼一把？” “愿意，愿意......”惊呼声不绝于耳的响起。 “听，前面有声音。”杨县令凝眉，“让人看看，发生了什么？” “大人，不用去看了，那些人要闯过来。”王龙拱手，“刚刚有人禀报说那些流民已经集结在一起，应该是准备进攻。” “这样，”杨县令垂眸，思考片刻后，立刻开口吩咐，“让人准备迎战，这次不用留守，只要不打死人就行，缺胳膊断腿都没关系。” “另外，让人看看陷阱有没有什么问题，别一会儿出了什么差错。” 气氛越来越紧张，杨县令眉头紧皱，不断的思考破局之法。 就在这时，徐娇**马过来了。 看到徐娇颜，杨县令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 “秀才娘子来了，来人，搬个凳子过来。” “大人不用客气，不知道大人有何吩咐？”徐娇颜直接开门见山。 “秀才娘子，我知道你不是寻常的女流之辈，我刚刚收到消息，那些流民已经准备行动，咱们顾忌太多，恐怕真的要让他们得手。”杨县令露出一抹苦笑，他从没有想过一群流民居然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不会的，”徐娇颜一脸自信，“这些流民不足为惧，大人不用过于担心。” “可有良策？”杨县令微微一笑。 “今天晚上好冷。”徐娇颜答非所问。 “你想用水攻？”杨县令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 “怎么，不可以？”徐娇颜反问。 “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杨县令犹豫，“现在这天气，如果沾到水，哪怕是壮劳力也要倒下去。” 杨县令的话，让徐娇颜很无语。 对敌人仁慈，等于变相资敌。等到这群流民真的闯入阳安，遭殃的就是阳安几万百姓，那时再后悔也没有用。 “残忍什么？”徐娇颜故作不懂，“又没有直接杀了他们，而且，可以给他们一个选择。” “距离流民的这一段路，现在开始让人泼水，直接把这段路用冰封住，形成一段冰路。如果他们执意闯过冰路攻城，直接一桶水泼过去，扔不悔改，乱棒加身。” “这，”杨县令和师爷面面相觑，“这样也行？”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们真的没有想过用如此恶毒的方法。 这个方法徐娇颜早就说过，杨县令打心里就否定了才没有想起来。 “行，肯定行，不行也要行。”徐娇颜意味深长的说，“有句话叫祸不单行，我深以为然，城外乱了，城内未见得会太平。” “什么意思？”师爷不解，“莫非你得到什么消息？” “随便说说，”徐娇颜摸了摸鼻子，她只是看不惯杨县令的妇人之仁，随便说说。 然而，杨县令却一脸凝重，身为官场之人，他当真了。 这几天城外这些的流民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他没空想那么多，听到此话，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阳安县已经成为政治斗争的战场，他不觉得那些政客的手段会这么简单，城内或许真的会乱起来。 “师爷，你在这坐镇，我先带人回城里查探，看看可有什么异常情况。”杨县令顿了顿，继续说，“有事多听秀才娘子的意见，她虽然是女流之辈，见识却不凡，比起我们也不逞多让。” 徐娇颜觉得杨县令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比起这两个古板又酸腐的人强多了，撇了撇嘴没说话。 “大人，我会的。”师爷严肃地回答，他能感觉到杨县令的认真。 交代完这些事，杨县令带着一批人马匆匆回去。 有了徐娇颜的计策，这些流民已经不成气候，当务之急，要把注意力放在城内，别解决了城外的流民，城内却后院失火。 第174章 出其不意 徐娇颜面上说的简单，心中却在叫苦，她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自信。 不说别的，就说让路面结冰，也要时间，这个时间需要多久，她其实并不了解。 蓝图很好，只是真要行动起来，还有不小的难度。 时机不等人，杨县令离开后，徐娇颜只能硬着头上了，不过她并没有完全按照之前说的做。 “师爷，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徐娇颜看着一旁沉着脸的师爷问。 “秀才娘子可有什么良策？” 师爷当阳安县的师爷几十年了，这样的场面不是没有遇到过，然而，他一介文弱书生，还真不知道从那开始着手。 以前，只要跟在县太爷后面就行，天塌了有高个的人顶着，这次县太爷也不在，他心里无比忐忑。 “这个，”徐娇颜想了想开口，“不能完全指望冰的，咱们也要防守，不能给流民一丝机会，我想先带人去前面防守，不知道可不可以？” 徐娇颜的这句话，试探的意味很浓厚，她想看看自己能否趁机做点什么。 “秀才娘子，”师爷有些为难，“这里把守的官兵，并不是咱们官府的，只是暂时借调，他们听调不听宣，可能不会听你的。” 师爷不用想也知道这帮人绝对不肯让一个女人骑在自己头上，哪怕徐娇颜真的非常有才华。 “那算了，”徐娇颜耸耸肩，她也只是随口试探而已，成了固然好，不成就算了。 “师爷了，你带人在最前方挡着，避免他们在路面没有结冰这钱就冲过来。” “去前面拦人？”师爷皱眉，“拦得住不？” “拦一会儿就行，这冰很快就结冻了。”徐娇颜看着湿漉漉的地面若有所思。 周围的火堆灭了后，路面泼了很多水，这天气结冰很快，她也是为了预防万一。 “还有别的没？”师爷问，他总觉得这事不靠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哪次不是实打实的硬上，像现在这样凭借几桶水就大言不惭拦住流民的人，他怎么也不敢相信。 “等会儿再说，您就瞧好吧。”徐娇颜微微一笑。 另外一边，铁老大讲完话后，就直接吩咐人进攻，青壮在前面，老弱在后面，一群人并没有什么章法，直接按照铁老大说的横冲直撞地往前跑。 一群人壮劳力加起来近两千人，跑起来乌压压一片，立刻就形成一股庞大的冲力。 徐娇颜把两个椅子摞起来站在最上方，看到这种情况后，眼睛一转改变了主意。 “秀才娘子，怎么办？他们人这么多，咱们恐怕拦不住人。”师爷也看到了，担忧地问。。 这群人手上拿着斧头、镰刀等武器，径直往前冲，气势冲冲，师爷并没有多少把握。 “准备绊马绳，多准备些，放在前方隐蔽的地方，等他们路过的时候把人绊倒。”徐娇颜嘴角含笑，“忘记让人在路上多挖几个坑了，现在也不晚，先让人在附近挖着，或许会有什么意外惊喜。” “行，我这就去安排。”师爷快速接过话，出去安排。 作为一个师爷，他最擅长的就是听从安排，专于幕后，此时已经把徐娇颜当成主心骨了。 流民冲击的速度很快，官兵们的动作也不慢，趁着他们冲击的一点时间，借机在路上放了好几根绊马绳。 待流民经过的时候，感觉时机合适，立刻拉直绳子，瞬间，就有大批的流民绊倒在地。 负责此事的官兵也是个非常灵活的人，并没有在一开始就拉直绳子，而是在这群人过了大半后才几条绳子一起拉，一动之下，瞬间就倒了一片。 “草你娘的，兄弟们，给老子上，打死这些狗杂碎。”铁老三绊倒后，立刻爬起来，一脸阴狠地对着路边的几位官兵喊。 这几位官兵见状，立刻撤退。他们已经得到吩咐，此次行动的目的是扰敌而不是拼命。 见到那些人要跑，铁老三连忙起身去追。 “三哥，不能去追，兄弟们好多受伤了。” 急速奔驰的人群遇到绊马绳，不亚于一次大型踩踏事故。 铁老三看着后面倒了一群，还有十几个受了重伤。 “没死的都给我起来，继续往前冲。”铁老三怒喊。 “三哥，好多人都受伤了，是不是先缓缓？”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建议。 “缓什么缓，缓下去我们就死了。”铁老三脸色阴沉，他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不懂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可他知道两方对决要快准狠，做不到这一点就没办法赢。 “能动的都给我往前冲，动不了的自己在这歇着。” 说完，继续带人往前冲，只是这次，速度并没有之前那么快，人也少了一些。 见状，师爷面色大喜，“秀才娘子，绊马绳有神效啊！” 徐娇颜微笑，“黑天瞎火的，他们又看不真切，那么多人直冲冲往前跑，绊马绳出其不意，必然有神效。” “接下来咱们做什么？”师爷一脸兴奋。 “不急，等他们越过冰面，掉进陷阱，然后再出手。” “行，我这就安排。”师爷咧着嘴笑了，原以为要经历一场异常艰难的战斗才能把这群流民赶出去，现在看来，这事也没有那么难。 他已经做好了把自己老命交代在这里准备，没想到柳暗花明，遇到徐娇颜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局势一下子就逆转了过来。 师爷走后，徐娇颜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师爷这人，还是蛮可爱的。 流民那边，走到前方的铁老三，感受到路面的变化后，瞬间骂出声，“奶奶的，这帮孙子真够阴损，居然在路面上泼水。” 流民的鞋子，大多是千层底的棉鞋，放在普通的路上又厚实又防滑，放在冰面上就没有那么好走了。 铁老三小心地按着旁边人往前走，整个脸通红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得。 身后的人，一直跟着他的步伐，因为他没有提醒，走路的时候并没有注意，他倒冰面上的那一刻，瞬间又倒地一些人。 第175章 动手 见状，铁老三脸都黑了，“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 “活着的，都给老子往前冲，走不了的，相互扶着，谁要是拖后腿，老子灭了他！” 铁老三的话，并没有起多少作用。 不说这些人原本就有一半是虎头的，就是脚下不断的打滑都让他们头痛不已。 向前冲，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完，在人没有注意的时候，铁老三悄悄的落在最后。 短短一段路，他们已经吃了不少亏，铁老三觉得阳安有高人，需要跟铁老大他们商量一下。 没了铁老三的催促，冰路上的人瞬间慢了很多，有些意识到不妥的人，故意放缓了自己步伐，慢慢的落到最后。 冬天的晚上很冷，这群人在外面好几天了，早已习惯此刻的温度，依旧觉得冷飕飕的。 阳安县是舒服，里面有吃的有喝的也有住的，然而，流民们并没有想把小命搭在这里。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敢从鲁地闯过来，就是为了拼一条活路，现在，一些胆小的人已经退缩了。 见状，师爷眯起了眼。 “秀才娘子，什么时候泼水？” 师爷的前方，放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桶，这些水桶里装满了水，天气太冷，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让人警告他们一下，如果不停，咱们直接动手。” 原本，徐娇颜想慢慢磨，等待折腾的流民筋疲力尽再下手，而现在却打定了主意速战速决。 阳安境内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些人早点解决早点回去查探，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流民，说上天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城内乱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 师爷也是这么想，决定快刀斩乱麻尽快清理这些流民。 他以前对这些流民很同情，总觉得他们是一群苦命人，走上这不归路也只是为了讨口饭吃。 可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居然把阳安当成一块肥肉，他感觉越来越心寒，失望之下，反而心生恨意。 师爷得了徐娇颜的话，立刻安排王虎去办。 王虎带着一队人，在聚集流民不远处高喊，“前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离开此地，一切既往不咎，否则后果自负。” 为了让更多人听到，王虎又重复了两遍。 他的话，引来了流民的慌乱。 “怎么办？官府要对我们动手了，我们是不是没活路了？”一道惊恐地声音响起。 “我们赶紧离开吧，那人不是说了离开就既往不咎。”一道慌乱地声音响起。 “怕个球，这群软蛋，你还当他们真的敢动手？一路走来，咱们进了多少县，哪次有事？如果真能对我们动手，官府还能放纵咱们这么多天？”一道胸有成竹的声音响起。 这话，让众人纷纷点头应和，不过依旧有胆小的人慢慢的往后退。 后方的铁老三，见状，气的不行，“这帮瘪三，一个个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一点用都没有。” 铁老大也满脸阴沉，对于此次进攻的事，他原本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现实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还没有跟阳安方正式交手，这群乌合之众就被收拾了好几次。 继续这样，别说攻城了，不把命丢在这就行了。 一旁的虎头，寒气森森地看着铁家兄弟，“铁老大，这帮兄弟，才这么一会儿就损伤那么多，你要补偿给我。” 瘪犊子，去地下要补偿。铁老大暗骂。 他自己损失的更多，又能找谁补偿？ 铁老大阴毒的想法，并没有宣之于口，沉着脸安抚，“放心，等到了阳安，肯定会给虎头兄弟丰厚的补偿。” “再加一成！”虎头直直地看着铁老大，毫不犹豫地狮子大开口。 “成！”这个字是铁老大咬着牙说出来的。 此刻的虎头，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就等机会了。 “大哥，现在怎么办？这些人一点不顶用，都不敢往前冲。”铁老三焦急地问。 “怎么办？杀几个祭天！”铁老大一脸阴毒，“去，告诉他们，没受伤的，敢当逃兵，老子做了他。” “铁老大，你是不是太过了？”虎头皱眉。 虎头一路走来，虽说抢过粮食烧火房子，可还没有杀过人。对跟着一起出来的兄弟，他虽然嘴巴上说的不好听，可心里也没有把他们当成外人。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咱们要进攻安阳，这帮泥腿子却一直拖后腿，不吓唬虎他们，他们不会尽力。”铁老大笑着解释。 然而，虎头却不觉得只是吓唬虎这么简单，他能感受到铁老大那赤裸裸的杀意。 不过，他就是来蹭好处的，自己兄弟多，铁家几兄弟肯定不敢做什么，这样想着，虎头最终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见状，铁老大满意地点点头，立刻示意铁老三上前警告。 铁老三离开时，虎头的心腹连忙把人拉过来小声建议，“虎哥，咱们撤吧。” “撤什么？马上就进阳安了。”虎头满脸不高兴。 “虎哥，阳安有高人，咱们落不到好，铁家兄弟又狠辣，说不定会暗中下手。” “不行，眼看着就要拿下阳安，我不可能罢手的。”虎头说完，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闻言，说话青年满眼挣扎，最终沉默的跟在虎头的侧方，如果有人观察他的位置就能能发现，青年走在最外侧，微不可察地远离虎头。 这边，王龙看到警告后，这群人依旧往前走，冷哼一声，立刻吩咐。 “甲、乙两队，提起水桶往那些流民身上泼，泼完后立刻回去装水待命。” 在铺冰路的时候，师爷就让人在两边预留了仅够一个人走的小径，此时用上刚好。 这就是经验丰富的好处，处理事情面面俱到，徐娇颜自己就没想到。 这些流民听到铁老三的威胁，原本想借机跑路的打算一下子夭折了。 别人不清楚，他们非常清楚铁家几兄弟的狠毒，要人命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没有退路的众人正想着拼一把，突然，一桶冷到骨髓的水扑在身上。 第176章 狠辣 瞬间，整个人冻的哆嗦起来，脸色惨白嘴唇青紫，慢慢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僵硬。 路面很宽，人的力气有限，这次只泼到路边的那些人，中间的并没有波及到。 见状，流民纷纷挤向中间，瑟瑟发抖地围成一团。 “让他们继续，动作快点，如果这些人还不后退，直接动手。”徐娇颜冷酷地吩咐。 “是!”师爷连声答应，然后立刻下达命令。 “大哥，怎么办？”铁老三见状，着急求助铁老大。 “还能怎么办，撤啊！”虎头一脸阴狠地回答。 “不行，继续前进，他们敢使用这么阴损的招数，就说明防守不足，让兄弟们继续前进。”铁老大生硬地说。 “不行，你愿意送死你自己去，我不奉陪了。”虎头说完，就想下令撤退。 铁老大见状，没等虎头开口喊，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中的镰刀割断他的脖子。 最后，虎头只说了一个“你”字，就没了气息。 见状，周围的人没有一点意外，放佛只死了一只鸡似的。 这一幕被逃跑的虎头心腹看到了，他把一切记在了心里，逃跑的步伐变得更快更急。 虎头在入流民聚集地的那一刻，就被铁家几兄弟算计，刻意隔开了他跟他的属下，铁老大原本的打算是趁着混乱下黑手，再接收他的人马，而现在为了不让他拖后腿，即使时机不太恰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哥，没有虎头，谁制衡那八百壮汉？”铁老三问。 “不需要制衡，打个手势，让咱们的人悄悄落到后面，让虎头的人冲在前面挡着。”铁老大眯着眼说，“尽可能消耗虎头带来的人马，免得以后到了阳安跟咱们挣东西。” “成，我这就去！” 冰路上，虎头的人并不知道铁老大他们的打算，可他们依旧意识到不妥之处。 以往遇到这种不可战胜的硬茬子，虎头早就下令撤退了，而今天却没有半点反应，这很不对。 “兄弟，是不是出了啥事？虎哥怎么还没有下令撤退？”壮汉甲问。 “真的很不对劲，虎哥什么样咱们都知道，特别欺软怕硬，不对，是识时务，不可能让咱们在这死磕的。”壮汉乙跟着说。 “铁蛋，你去后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发生，小心点，别打草惊蛇。”壮汉丙开口。 “成，我这就去看看，你们也小心点，都往中间挤过去，别被水泼到，那玩意会死人的。”壮汉丁说完就悄悄向后褪去。 阳安方，收到师爷的命令后，官兵加强了泼水的速度，一桶桶水快速地向路面上泼，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倒下的流民已经高达几十。 见状，铁老大开口，“这样下去不行，越来越多的人淋水，咱们的战斗力也会越来越弱。” “那怎么办？”铁老三问。 “直接放弃那些已经淋湿的人，让他们围成墙挡住外面的水。”铁老大阴狠地说。 “大哥，这是让他们送死，他们肯吗？”铁老三犹豫地问。 “肯不肯都要干，有人反抗，直接杀了！”铁老大一脸决绝，“你示意心腹立威，我就不相信他们敢反抗。” “行，我这就去。”铁老三说完在后面喊，“前面的人听着，已经被淋水的人站在两旁，保护中间的不要被水淋，敢有不听者，杀无赦！” “听到没，你给我滚去外面!”一个眼冒精光的人听到后，立刻把身边淋水的人推到了外面。 “凭什么？淋水了就活该死？”被推青年不忿地问。 “不去就死！”那人说完直接把斧子砍在他身上。 这一幕发生后，又发生了几例类似的事发生，已经淋湿的人无奈，只好走到旁边抗击一桶桶冷水。 徐娇颜看到这一幕，眼中寒霜冷凝，她没想到这群流民如此凶恶，如此轻易地杀害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师爷，你看到没，这些流民居然下了杀手，对他们自己人都动了手。” “什么？”师爷一脸震惊，立刻爬到桌子上远眺，果然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些黑影。 “这群畜生，天理难容！”师爷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不该对他们有什么恻隐之心。” 师爷原本还觉得水攻有伤天和，现在去恨不得用更为狠戾的手段一下子灭掉这群丧失人性的畜生。 “那不是恻隐之心，而是妇人之仁，他们这些人，一路闯过来，烧杀抢掠，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对他们就该以雷霆手段镇压。” 徐娇颜想到杨县令就这么傻乎乎的跟这些人对峙好几天，忍不住摇摇头。 还有大虞朝的律法也真是有够奇葩的，对暴民居然不能就地格杀。 “秀才娘子，我们现在怎么办？这样下去，他们会保留很大实力的。”师爷暗叹，“看来流民里也有从聪明人，居然想出了这种方法。” “继续就行，不用过于担心，人墙只会暂时有效，这些人的体质，撑不过几桶水。” 徐娇颜说的不错，盏茶过后，这些人倒下很多，防御圈也变小很多，而且流民中发生了内乱。 “不好了，虎哥被害了！”路人丁察觉不对之后，又往后探查一番，就看到了虎头死不瞑目的尸体，立刻冲回来高喊。 “老三，堵住他的嘴，做掉。”铁老大阴狠地吩咐。 铁老三得到命令后立刻杀了过来，可路人丁有了防备，一直往前跑，边跑边喊，“兄弟们，虎哥被他们害死了，大家为虎哥报仇。” 流民中有人听出了路人丁的声音，立刻开口应和，“兄弟们，给虎哥报仇，杀了这些龟孙。” 一场杀戮，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开始。 见状，铁老三立刻退到铁老大身边，“大哥，现在怎么办？” “事不可为，咱们兄弟赶紧撤。”铁老大说完，立刻收起物资中比较贵重的金银，然后，纵身逃到旁边的大山中。 铁老三和铁老二见状，立刻跟着他的脚步逃跑。 而厮杀中的流民，并不知道领头的几兄弟已经逃跑，还在拼了命的厮杀。 第177章 夜半 “秀才娘子，他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杀起来了？”师爷看到现在的发展，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两方内斗，既然如此，先让人停下来，等他们两败俱伤后直接拿下。”徐娇颜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冷静地吩咐。 她原本以为即使采用水攻，也要有一场不轻松的战斗，现在看来，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行!”师爷面露轻松。 此刻的他心情很好，有一种天都在帮他们的感觉，这么关键的时刻，流民居然出现了内乱，这下再也不用担心这帮暴民了。 顾家村，顾清越被徐娇颜提醒后，立刻去找顾族长说明推测。 顾族长听到后，高度重视，立刻动员村里所有壮劳力防守。 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哪怕只是顾清越的推测，村民们也积极行动起来。 全村的老弱都被集中在祠堂，家里的贵重物品早已存放在地窖，村里的男丁们则聚集在村口。 顾族攒了两百多年的武器全都发到众人手上，不够的就用镰刀、斧头、铁锹等来凑，守卫的人每人一把武器。 顾清越作为村里唯一的一个秀才，成为此时的主事人。这群淳朴的汉子坚定地相信受过文气熏陶的读书人更聪明，更能主持大局。 如此冷的天在外面值夜，把人都冻僵了。顾清越让人在村头点了几个火堆，大家一边烤火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顾家的人从顾清越口中得知徐家父子学武后，就开始围着徐屠户父子几人转。 “徐老弟，没想到啊，你们一家深藏不露，难怪这么擅长打猎，原来武艺高强啊。”顾族长看着身着一身皮甲的徐屠户，目光灼热。 “顾老哥客气了，什么武艺高强的，实在是抬举了，我也只会几把拳脚功夫而已。”徐屠户谦虚地说。 “徐老弟客气了，听清越说你尤为擅长刀法，几十年从没有间断过练习，这次的难关还要多多仰仗你啊。”顾族长拱手。 “刀法，这个是因为杀猪杀多了。”徐屠户憨憨一笑，“熟能生巧罢了。” 这话，让原本还要恭维的顾族长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抿抿嘴，最终没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夜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些人原本提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一群人在篝火旁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甚至还有人往火堆里埋了几个红薯。 突然，徐屠户开口，“别说话，好像有人来了。” 徐屠户说完，俯地侧耳，果然听到整齐的震动。 “真的有人过来？”顾族长紧张了起来，“咱们现在怎么办？有多少人马？” “备战吧，这声音明显是马蹄声，来者不善。”徐屠户开口。 “清越，咱们怎么办？”顾族长转头问。 “按照之前说的，分头躲藏，看情况动手。”顾清越打个手势，立刻有人清理痕迹，然后众人迅速的分别掩好身影。 踏踏踏...... 声音越来越近，顾家众人也越来越紧张。 顾清越躲在一个柴火剁身后，紧张的看着村头的路，没一会儿，果然来了一群黑衣蒙面人，大约五十人。 “头，这就是顾家村，全灭了吗？” “对，全灭掉，上头说了，顾家村一个不留。” “是，保证一个活的苍蝇都不会留。”蒙面人说完，迅速拉起火箭射了出去。 见状，蒙面人身后的人也跟着迅速的射出手中的火箭。 看到熊熊燃起的大火，这些人才策马驰向村中。 见状，顾清越连忙示意村里安排的弓箭手射击。 他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想过这种开局就射火箭，直接出手屠村的局面。 按理说这些人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应该不至于这么狠辣。可偏偏这么诡异的事就发生在顾家村了。 徐家的人，经常上山打猎，各个都是弓箭的好手，家里男丁包括徐娇颜每人都有一副弓箭，徐家父子几人是这批弓箭手的主力。 看到顾清越的手势，徐屠户和他的儿子们立刻朝着那些黑衣人，嗖一下把箭射过去。 瞬间，落在后面的几人中箭倒地。 见状，徐屠户又连忙补了几箭。 “掉头，有埋伏。”领头人察觉到异样后，立刻吩咐，眼神一扫，看到了躲在后面的众人。 “你们，很好！”领头蒙面人说完，立刻吩咐，“来人，把他们拿下，死活不论。” “是！”众黑衣人应和。 说完，策马驶向徐屠户几人的方向，拿起手中的箭射击。 见状，徐屠户几人一边射击，一边后退闪躲。 一时间，这些黑衣人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群废物，弃箭用刀，近身攻击。”领头人满脸阴骜，“我就不信了，还拿不下这帮泥腿子！” 说完，自己也拿着刀挥过去。 “射马腿，快！”徐屠户连忙喊。 这群人的优势就是能骑马，丢了马，徐屠户不惧一战。 闻言，徐家几兄弟纷纷把箭头瞄向马腿，瞬间几匹马倒地，马上的黑衣人摔了下来。 “该死，”领头人怒骂，“恭喜你，真的把我惹怒了，我一定要把你砍成肉酱。” 短短时间，原本的五十人已经折了十几人，而徐屠户那边，没有一人受伤，黑衣头领意识到这个情况后，立刻暴怒了。 说完，领头人一边架马躲避迎面而来的箭矢，一边向徐屠户这边逼近。 顾清越见状，立刻示意顾村长准备绊马绳，瞅准机会拉直绳子，绊倒了领头之人的白马。 领头人摔倒在地，一个翻滚起身，满脸怒火地看着后方的众人，几个纵步追了上去。 他拿徐屠户没办法，拿这些普通人却不废吹灰之力。 徐屠户见状，立刻出刀拦截，几招之后终于败敌，擒住了领头之人。 “警告你，把我放了，不然你们顾家村，一个都别想活。”即使被擒住，领头黑衣人依旧有恃无恐。 “岳父，别让他说话，杀了他。”顾清越紧跟着开口。 “你敢，”领头人怒瞪顾清越，“不相信试试看，我保证你们顾家村不留一个活口。” “杀了他，别废话!”顾清越继续开口。 闻言，徐屠户毫不犹豫地抹了他的脖子，一击毙命，像杀猪一样干脆利落，富有美感。 第178章 混乱 余下的黑衣人见状，立刻狠下杀手，朝着徐屠户合围。 徐老大见状，连忙带着弟弟杀过来。 几番交锋，手起刀落，盏茶的功夫，这群黑衣人就处于下风，个个负伤。 见状，顾家村的人一拥而上，落井下石又人多势众，这群黑衣人很快败北。 事不可为，报仇无望，这些人慢慢向后退。 “不能让他们走，杀了他们。”顾清越红着眼喊。 闻言，众人立刻狠下杀手，杀气弥漫，生死一瞬。 不一会儿的功夫，五十出头的黑衣人只剩下十一人。 见状，黑衣人之间相互对视一眼，点头后立刻撤退。 “快点追，绝对不能让他们走。”顾清越嘶声力竭地喊，“只要放走一个，顾家村就永无安宁。” “听清越的，快追，否则后患无穷！”顾族长顿首，说完，率先追上去。 徐屠户没迈步，拿起肩上的弓箭，拉开弦涉及，对着逃跑的人射去。 “岳父，射那个马，有人骑马逃跑。”顾清越看到骑马逃跑的黑衣人，慌乱地喊。 徐屠户闻言，直接把已经上弦的弓箭瞄准马的臀部，嗖一下，正中目标，瞬间，殷红的鲜血从马屁股上流出。 刺痛之下，整个马疯狂的往前冲，最终，人被马甩下来，马消失在山林中。 另外一边，黑衣人们也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众人围成一团背靠背抵挡顾家村的人。 中间的那个黑衣人，一脸阴狠，“顾家村，很好，我倒是小看你们了，咱们走着瞧。”黑衣人说完，立刻下令道，“保护我突围！” 说完，众人立刻围成一个保护圈，一边撤退一边抵挡顾家众人的追击。 徐屠户父子几人见状，致命的攻击不要命的往前扔，更是因为最近这段日子受到徐娇颜的影响，出手不是下三路就是脖子、脑袋等要害处，敌弱我强，一刻钟的时间，这些黑衣人被一个不留的灭口。 所有黑衣人都死后，顾家村的众人才停下来歇口气。 看着地上躺着的密密麻麻的尸体，这些人恐惧与庆幸不断交织。 有人受不了如此血腥的场面，蹲在地上吐得稀里哗啦；有人无神的坐在地上，抱着胳膊痛哭不已；还有人拿着手中的烟袋抽个不停...... 顾清越脸色惨白，腿脚无力地依靠在一个树干上，看着地上断肢残骸，不断地呕吐，良久才感觉平复那么一点点。 “乡亲们，咱们不能继续颓废下去，还有事要处理，这些尸体，不管是人的还是马的，全都要拖到深山喂野兽，不能留下一丝痕迹。”顾清越拖着无力的双腿走到最中间。 “清越，咱们给这些人收尸？让他们入土为安？”顾老爹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收尸？入土为安？ 顾清越不由得苦笑，他们那有这个资格。 “不行，咱们必须毁尸灭迹，今天过后，大家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哪怕是老婆孩子都不能提，这些黑衣人身份不简单，不是普通的劫匪，出手狠辣阴毒，一旦他们死于咱们手上的消息被外界得知，就会像他说的那样，整个顾家村别想有一个活口！” “咋会这么严重？”顾四叔不解。 “这些劫匪是朝廷的人假扮的。”顾清越说完这句就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事实很残忍，可必须让这些人知道事情的轻重。 “朝廷的人？” “咋会是朝廷的人？” “秀才你会不会搞错了？” “朝廷怎么会要咱们老百姓的命？” 一道道疑问声响起，顾清越痛苦地闭上眼。 在没有比这一刻，让他认识到底层百姓的卑微无力。 顾家村三百多口人，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被全部灭口。 如果不是他们反应及时，又遇到武功高强的徐家父子几人，今夜之后，宁静安详的顾家村又有几人存在？ “都别问了，不想死就听清越的。”顾族长开口，“赶紧的，都行动起来，这些尸体，不管是人的还是马的，都拖到深山里。” “是！”众人纷纷应和。 顾族长的威信很高，他的话说完，村民们即使心里不情愿也照着做了。 顾家村的危机暂时解除了，阳安县的局势却越来越混乱。 杨县令推测到城里发生意外情况后，立刻安排人到处巡查。 然而，阳安县虽然只是个县，可辖区有十几个镇，大多数官兵又留在城外镇压流民，人手不足。 那些黑衣人分散地制造混乱，杨县令焦头烂额却没有丝毫办法。 “大人，双楼镇遇袭，请求支援。” “大人，宁安镇遇袭，请求支援。” “大人，卢岗镇遇袭，请求支援。” “大人......” 短短半个时辰，杨县令已经接到数起求救信息了。 然而，他并不敢轻易出手，他知道阳安县最重要的地方是阳安县了，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制造混乱，彻底搞垮阳安，必定不会放过县城这个最重要的地方。 |“再等等，等解决好县城的事再去支援他们。”杨县令颓废地说。 他知道晚一刻救援就会多一些受害者，可现在真的没办法，一来人手不够，二来敌人的情况不明，三来在目前只能被动防守的情况下，一举一动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行，谁知道这些是不是敌人放的烟雾弹，为的就是调虎离山！ “大人，县城的各个出入口都已经派兵把守，也已经提醒了城里的百姓，咱们是不是可以抽调一些人手去支援一些地方？”王龙吞吞吐吐地问。 “镇上这些人，被害的几率不大，绝大多数只会损失点财产，县城不容有失，这些话不要再说了。” “哎，可惜咱们的人都在城外，不是那群流民拖着，也不用这么被动!” “那些流民，跟这批人本来就有牵扯，他们就是想里应外合的，等着吧，再过不久，这些人应该就会攻进来。” 杨县令说完，背着手望向远处，他不知道此次的难关该怎么度过。 想到这，杨县令嘴角噙住一抹苦笑，想他堂堂杨家的嫡子，没曾想也会有一天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第179章 倾斜 也罢，真要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就舍了这条命换取这方百姓的生机。 城外，流民内乱后，很快两败俱伤，原本将近两千人的队伍，到现在，能够完好无缺站起来的人，不足一成。见状，师爷连忙让人把这些人一个个绑起来。 “秀才娘子，现在该怎么办？”师爷一脸笑意。 一直头疼的事今天终于解决，压在身上的大山终于搬走了，师爷的心也一下子放松了。 “警告一番，把他们直接驱赶走。”徐娇颜毫不犹豫地回答。 “驱赶走？”师爷一愣，“他们肯吗？” 这些天，他们也不是没有赶过人，可是并没有多少用，这群流民依旧赖在这里不动。 “肯的，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没有跟我们较量的资格了。” “要不要抓几个领头闹事的人？”师爷又问。 徐娇颜摇头，“不需要，内乱成这个程度，领头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跑了，剩下的都是小喽啰，也不会知道太多东西。” “你怎么知道？”师爷震惊地问。 徐娇颜没说话，用葱白的手点了点自己脑袋。 师爷看到后，默默地退下去，安排驱逐流民的事。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流民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故而在被官兵绑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反抗。 现在的流民，就是一群把掉牙齿的老虎，没有了牙齿，不仅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反而怯懦地像只猫一样。 官兵的驱赶，没有费一点口舌，把他们拉到五里之外，这些人就自发的远离阳安县了。 流民给阳安县带来的阴影很大，阳安县给流民带来的阴影同样很大，没了铁老大和虎头的领导，这群已经没有自保之力的流民，有多远跑的远的离开了阳安县。把流民一个不落的驱逐干净，师爷捋着胡子迈着雄赳赳的步伐回来找徐娇颜。 “秀才娘子，流民都驱逐了干净，接下来怎么做？” “回县衙，县太爷那里一直没消息，说不定遇到什么事了，留几个人把守城门看着动静，咱们先回县衙。” “秀才娘子说得非常有道理，我这就去安排。” 官道上，长公主一行还在赶路。 “飞霞，还有多久才能到阳安？”时间越来越晚，长公主越来越着急。 “回长公主，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阳安地界。” “加快速度，再快点！”长公主说完，轻喝一声，扬起马鞭，啪一抽在马上，瞬间，速度又快了几分。 阳安县内，杨县令一直等待的黑衣人终于出现。 这些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行人五百多人，突然出现在阳安街道上，各个手拿长刀，出手果断。 一出现就开始动手抢杀，没有半点犹豫，从城中心向四方慢慢一点点推进。 杨县令接到线报，立刻带人赶过去。 黑衣人似乎没有想到杨县令会带人过来，楞了一下后立刻出手，没多大一会儿，杨县令带领的这些官兵就陷入苦战。 不过，黑衣人出手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杨县令，两方人马，没有一个对杨县令对手，。 见状，杨县令直接拿起手中的长剑冲了上去。 世家子弟，君子六艺都会学习，杨县令也会一点武艺，只是并没有跟别人厮杀过。 领头的黑衣人看到杨县令的做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对着身边的两个人吩咐，“你们两个，去给咱们的杨大人一点教训，记住，别伤及性命，也别伤筋动骨。” “是！” 两人领命后，就对着杨县令攻击。 这两个黑衣人经常与人厮杀，反观杨县令一个读书人练习武艺只是强身健体，并没有打斗经验。 还没有两招，杨县令就已经狼狈不堪，胳膊上被划了一道伤，腿上被砍了一刀，头发也被削掉一段。 偏偏，那两个黑衣人还像故意逗弄他一样，故意露出破绽，等他的剑攻击过来，立刻果断的反击。 杨子喻觉得，他还从没有过得像现在这样憋屈，对于眼前逗弄老鼠一样逗弄自己的两人，心里恨得不行却毫无办法。 而杨子喻带来的官兵，也只有两百多人，根本就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城内的百姓见状，纷纷躲进了家里不敢露出头。 即使有些热血青年想要冲出来帮忙，也被家人死死的摁住。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杨子喻觉得自己看不到一点希望。 黑衣人不同于流民，他们残暴又狠辣，毫不犹豫地收割一条条性命，转眼的功夫，原本还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具具死尸。 这个夜晚，阳安县成了一座血色之城。 徐娇颜刚回城，立刻感觉到不妥之处，太压抑了，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空气中都弥漫了一种紧张。 “快，继续往前，我听到前面有声音。”徐娇颜说完，立刻策马狂奔。 她觉得阳安可能被自己的乌鸦嘴说重了，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果然，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厮杀的人群。 徐娇颜一眼就看到了被夹击的狼狈不堪的杨县令，手中鞭子扬起，打落攻击杨县令的那个黑衣人的长刀，，一个鞭子甩在杨县令的腰间，把人拉到马上。 杨县令还没有反应过来，眨眼的功夫，自己已经换了坐在马上。 “借你的剑一用。”徐娇颜说完，夺过杨县令的剑，跳下马，开始对着这群黑衣人攻击。 右手那鞭，左手拿剑，一个鞭子甩过去把人拉过来，然后用剑抹掉黑衣人的脖子。 在其攻击范围之内，所向披靡，没有人逃过她的攻击。 她就像午夜行走的死神，红鞭纵横之处，尸骨累累，此刻的战场，成了她一个人的秀场。 师爷带人过来，就看到这样一个场面。 方才还温婉娴静的女子，此刻化身了索命修罗。一手拿剑，一手拿鞭，不停地收割一个个人头，那惊天的煞气让所有人退避三舍，被压制的无法喘息的官兵向她靠拢后立刻得到救赎，原本倾颓的局势逐渐向阳安一方倾斜。 徐娇颜的出现，改变了一个整个战场。 “所有人听命，给我杀，让这些侵犯阳安的劫匪，有来无回。”杨县令看到师爷带人过来后，杀气腾腾地下令。 第180章 惨胜 人多势众，又有徐娇颜这尊杀神，阳安方的优势越来越明显。 见状，黑衣人头领知道不能继续这样，立刻高喊，“别再留手，全力进攻。” 瞬间，所有黑衣人好似抛去顾虑，之前的颓势陡然消失，一个个眼冒红光的向着阳安众人砍去。 这次的攻击，黑衣人真的没有留手，目标一击必杀，直接向众人的脑袋砍去，辗转腾移，身体灵活，像征战多年的老兵。 擒贼先擒王，徐娇颜不断的像黑衣人头领接近。 越接近黑衣头领，遇到的人越难缠，外围的那些黑衣人挡不住她一鞭子的攻击，这些人却能能够跟她过招，还会时不时的让她受点轻伤。 感觉到这些变化，徐娇颜心中一紧，这些果然不是什么普通劫匪。 她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快速分析现在的局面。 朝廷主和派跟主战派产生矛盾，一方为了阻击另外一放而让阳安产生混乱，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阳安有人跟朝堂牵扯很深，而这个人必然是杨县令，就是不知道他是主和还是主战。 黑衣人原本的打算应该是里应外合，彻底搞垮阳安，从而让杨县令被问罪，进而牵连杨县令所属派系。 如果没有达成目的，这群黑衣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届时又会发生什么？ 徐娇颜脑袋里思绪烦乱，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歇片刻。 黑衣人头领看到徐娇颜一点点接近自己，眼中冷忙一闪，直面迎敌。 “臭娘们，想死老子成全你。” 说完，猩红着眼睛接近徐娇颜，直接进攻。 闻言，徐娇颜没有说话，眼神冷了几分，把鞭子绑在腰间，一手长剑迎敌。 黑衣人首领战斗经验丰富，徐娇颜也不差多少，又加上本身力气的优势，一招一式都能落到实处，很快，黑衣人就落于下风。 见状，黑衣人头领收起心中的轻视，命令其他人合围徐娇颜，一群人组成一个三角战阵，把徐娇颜围在中间，然后，朝着她围攻。 瞬间，四面八方的攻击接踵而至，双拳难敌四手，在密集的攻击下，防御不殆，徐娇颜很快收了伤。 杨县令见状，立刻派人支援，一群官兵拿着长枪撕破一个防御口，才减轻了徐娇颜的压力。 徐娇颜抓住机会，几步跃到黑衣人头领身边，近身之后，干脆丢掉手中的剑，进行近身搏斗。 杨县令的剑，看起来很精致，徐娇颜用起来却极为不顺手，又轻又不够锋利，受力也不行，她只要稍微用些力，就在剑柄上留下一道印痕。 没有了武器的束缚，徐娇颜反而发挥了所有优势，一个横踢踢断黑衣人首领的武器后，纵步逼近，一拳把人打倒在地，卸掉他的肩膀后踩住他的脖子。 “都给我住手，不然我弄死他。”徐娇颜冷声喊。 “别听这个臭娘们的，继续给我攻击，她不会让我死的。”黑衣人大喊。 “呵，”徐娇颜冷笑，“我确实不会让你死，可我会让子半死不活。” 徐娇颜说完，卸掉这人的四肢，小声在黑衣人头领耳边说，“我会把你交给县太爷，让他处置你还有你背后的主子。” “你们这群人，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把我阳安县糟蹋成这样，即使背靠朝廷重臣，也要给个交代。” “你知道什么？”黑衣人头领骇然地问，反应自己失态后，连忙否认，“你胡说什么，什么朝廷重臣，我们只是普通劫匪，见财起意，看着流民闹事借机趁火打劫。” “这些，你跟县太爷去说吧！” 徐娇颜说完，一脚把人踢到杨县令面前，足足五米远。 黑子首领被抓，这群黑衣人立刻慌了，想去救援，却被不断涌进的官兵挡住。 徐娇颜擒住黑子首领，让阳安方士气大振，原本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官兵们，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的攻击。 两方对战，局面越来越激烈，这些人刚开始还有些章法，一招一式有来有往，渐渐的杀红了眼，纷纷采用最原始的手段，直愣愣地冲刺杀敌。 至此，徐娇颜知道自己的作用已经不在重要，从包围圈冲到杨县令这边。 杨县令这边，徐娇颜突然扔出来一个炸弹，杨县令受到的攻击骤增，官兵们奋力抵抗，才堪堪挡住。 徐娇颜一来，瞬间分担了小半压力。 “大人，这些黑衣人是朝廷的人，有一个抓一个，抓了他们，咱们阳安才能讨回公道。” “你说的对，”杨县令沉思片刻，立刻让人改变策略，尽可能的保留户口。 “你们死心吧！”黑衣人头领闻言，愤怒地喊，“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战局越来越明显，黑衣人头领意识到这次的行动失败后，立刻咬舌自尽。 然后，接二连三的有人自尽。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阳安取得惨胜，以伤敌八百自伤一千的代价取得胜利。 战场上的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已经再找不到一个有威胁的。 而阳安这边，原本一千多的官兵，余下来的，不足五百。 终于取胜了，杨子瑜微微呼了一口气。 他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却没想到柳暗花明，虽然过程艰难惊险，结果还是取得了胜利。 压下心中的种种杂念，杨子瑜慢慢走进徐娇颜面前，“秀才娘子，此次的事多亏你了，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人严重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此番事了，我也该回家了。” 徐娇颜有些担心家里，阳安都这么惊险，不知道顾家村又是怎样的场景。 后续的事还有很多要处理，杨县令有意让徐娇颜继续帮忙，眼神掠过她那斑驳的伤口时，最终放弃了打算。 “秀才娘子先别着急，先处理一下伤口再回去，你现在全身都是伤。” 入目可见，一身崭新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胳膊、腿还有后背都有伤口，大小不一，深浅不同，令人触目惊心。 脖子上也有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痕从上蔓延至胸口，可见当时的凶险。 第181章 意外 杨县令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去，灰头土脸，一身狼狈。 杨县令说完，递给徐娇颜一个白色瓷瓶，她打开看了一下，是上好的金疮药。 接过药，就去找一个清净的地方上药。 战斗结束，动静消停了很久，躲在家里的村民们才敢陆陆续续地出来。 看着这些惊慌的百姓，杨子瑜眼睛酸涩，高声安抚道，“乡亲们不要害怕，这些劫匪已经被我们打倒了，不会再来扰乱阳安。” 闻言，百姓纷纷喜极而泣，抱着各自的至亲痛哭不已。 他们作为小老百姓，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一家三餐上，即使知道人心险恶，世道艰难，也没有今天这么深刻的体会。 那群黑衣人拿着明晃晃地大刀突然出现在阳安，见人就抢，抢不了就打砸，遇到反抗就杀…… 他们的血腥暴戾，已经给阳安百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受惊的百姓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成了被害中的一员。 “县太爷，那群坏人真的不会再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真的不会，”杨县令强撑着扯一抹笑意安抚，“这些黑衣人已经伏法被抓，不会再有人作乱，各位乡亲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感谢大人！”老汉说完，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感谢大人！” “谢谢大人！” ...... 一道道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跪地叩谢。 “乡亲们快快起来，本官受不得这番大礼，这些都是本官应该做的，”杨县令停顿一下继续说，“况且，此次度过难关，非我一人之力能为，受之有愧。” 徐娇颜回来就看到这感人的画面，无奈地摇摇头，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双眼红肿的妇人，迅速冲过来扯着她骂，“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怎么还不去死？都是因为你，我儿子才死在这群坏人手里。” 边说边用手捶打徐娇颜，徐娇颜对这妇人没有防备，战斗许久又受了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瞬间鲜血直流。 吃痛之下，她连忙把人推开。 杨县令见状，立刻让人把妇人拉开。 看着被人按着还不断咒骂自己的妇人，徐娇颜又愤怒又不解，忍不住开口问，“这位大婶，咱们素昧平生，我又不认得你家儿子，为何平白无故骂我？” “别说的你多无辜，”妇人一脸恨意，“要是你来的早点，我儿子肯定不会死在这帮坏人手里，我刚刚透过门缝看到了，你这个臭丫头很厉害，那些黑衣人都被你打怕了，你要是早点出手，我儿子怎么会死？” 最后这句问话，妇人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你这话好生无理，”师爷气结，指着妇人的鼻子说教“无知妇人，你儿子跟秀才娘子素昧平生，怎能把他的死怨怪到秀才娘子头上。” “怎么不能怪她，她那么厉害，可以救所有人，为什么不能救我儿子？”妇人梗着脖子反问。 听到这，徐娇颜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真的无法理解这人的脑回路，就因为自己有能力救人，没能早点出现救她儿子，就把她儿子的死强加给自己，并以此为根基无端指责，这人脑袋里塞了米田共吗？ “你儿子跟我什么关系要我一定救他？我是吃过你家一粒米还是喝过一口水？或者是受了你家什么恩？”徐娇颜忍无可忍地问，“我有能力我就要救人？不救人就该死？凭什么？” 徐娇颜真的要气炸了，她自问问心无愧，她把阳安县的父老乡亲当成亲人，所以尽心尽力的出谋划策、费心费力，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被人指着鼻子骂该死。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善良。 做好事太难，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你个赔钱货怎么说话呢，我儿子的命金贵着呢，十个你也比不过，你凭什么不救？”妇人愤愤地喊，“大家都来评评理，这毒妇明明有 能力却见死不救，她该不该死？要是她早出手那么一会儿，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用遭遇这些磨难了。” 另徐娇颜没有想到的是，还真有人附和。 “呵呵，”徐娇颜冷笑，“我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还真有人不仅懦弱不堪、忘恩负义，还颠倒黑白。你们亲人被害，不去怨怪作为凶手的黑衣人，不去怨怪没有保护亲人的自己，却把原因推到我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人性之恶毒，我算是见识到了。” 徐娇颜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掺和这事了。 救条狗还会对自己摇尾巴，救这些人，却只会冲着自己乱咬。 “狡辩也没用，我会跟你死磕的。”妇人依旧死性不改。 “放肆，”杨县令脸色铁青，“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凭什么跟她死磕？” 杨子喻作为一个男人，还是读书人，并不想在两个女人拌嘴的时候插话，现在开口，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还有你们，本官真没想到真有人如此不明事理。”杨县令指着痛心疾首地指着刚刚应和的几人，“悲剧的发生，大家都不想看到，本官理解你们痛失至亲的悲痛，却无法苟同你们把一切都怨怪到秀才娘子身上的做法。” “黑衣人五百多人，阳安县城却有两千壮劳力，只要有心，哪怕面对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你们也有一战的能力，可事实呢？有谁拿起手中的武器来帮助本官杀敌？自己懦弱就算了，还把一切的不幸推给一个女人，凭什么？” “那个说秀才娘子有能力救人却来的不及时诅咒她死的妇人，我告诉你她为什么没早来，因为她在城外阻挡流民，你们以为只有城内混乱？可笑，城外的处境更加危险。那里足足聚集了将近两千流民，今晚夜袭阳安。没有她，你还有命你在这骂人？” “不要拿你们的懦弱当做攻击别人的武器，可笑至极，这天下并不是谁弱谁就有理，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第182章 回家 杨县令有些后悔，早知道这群人如此忘恩负义，他就不该留徐娇颜在这，让她平白受此侮辱。 杨县令的威严，已经深深刻在妇人心中，她并没有反驳，然而从她那不忿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并不甘心，只是碍于县令的威严不敢发话。 见状，徐娇颜懒得跟这些人继续扯，这事扯不清，这些人已经认定她就是首恶，讲什么道理都没用。 人就是这么神奇，一旦有不能接受的事情发生时，不去怪罪残暴的凶手，不会怪罪懦弱的自己，不敢怪罪权势之人，反而迁怒到一个普通人身上。 千方百计，死心塌地，九死无悔… 因为，害怕残忍的凶手，畏惧强大的权势，怜惜势弱的自己，只有把一切推给相关人，才能继续掩耳盗铃般问心无愧的活下去，而不是一生都背负这个罪恶。 县令的这番讲话，并不是没有一点作用，台下也有人明辨是非，被这番话臊的老脸通红。 他们就像县太爷说的那样，劫匪来了，没想过拿起武器战斗，而是躲在地窖里不出门，绞尽脑汁想办法避开这些黑衣人。 外面的打杀声，他们不是没听到，然而，并没有勇气上前帮忙。 “大人，是我们的错，”一个老者开口，“我们一群爷们不知道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反而指望一个女人，实在不该。” “大人的话非常有道理，”一个青年羞愧地低下头，“秀才娘子一介女流，不畏生死奋力战斗，我等还因为她没有救更多的人心生埋怨，实在不该。” “这些话，你们不该跟我说，”杨子瑜叹了一口气，“你们苛责的是秀才娘子，我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我理解你们的想法，觉得她如果早来一点时间就不用跟至亲天人永隔，只是，这些是你们的事，跟她无关，她不欠你们什么，这点，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反而是你们，欠了她莫大的人情。” “大人说笑了，”徐娇颜连忙否认，“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没有的事，我只盼着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徐娇颜说完，干脆利落的上马，策马回家。 听到这些话，杨县令知道徐娇颜对这些人有了心结，以后怕是不会再帮忙半分。 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寒心，秀才娘子这，已经算是涵养比较好的，没跟这群人计较。 见状，师爷却不平了，“某些人，真是无耻之极，自己贪生怕死，却怨怪别人没有拼死救人，说出这话，也真的好意思，”冷哼一声，师爷继续说道，“做出这等丧良心这事，也不怕遭报应，我到要看下次再遇到此等求救无门的事，还有哪个敢出手帮忙。” 阳安城内的事情，徐娇颜并不清楚，此刻的她，一心只想着回家。 想到阳安县的惨状，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她怕顾家村遭遇同样的毒手。 一路策马奔腾，没用多久，就回到了顾家村。 刚走到顾家村口，就感受到不同寻常之处，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整个村子，村头的几座房子还燃着火，仔细静听，还能听到压抑的哭声。 “怎么回事？” 徐娇颜心提了上来，立刻赶回家。 此时的徐家，灯火通明，徐娇颜回来的时候，徐夫人正在给徐屠户处理伤口。 此次顾家村虽然把黑衣人灭口，可自己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不仅有五六座房舍被烧，顾家村的男人们也多有负伤，虽然没有人死，可各个都伤的不轻。 受伤最重的当属徐屠户，右肩被砍了一刀，后背被射了一箭，腿部也受了伤。 徐娇颜平安无事的回来，让徐夫人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徐娇颜一身的伤口，眉头紧皱，“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受伤了？” “县城也有黑衣人，这些伤是战斗的时候弄得，表面看起来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很快就好。” 今晚唯一能安慰到徐娇颜的就是好歹没有伤到脸，不用担心自己毁容。 “爹，娘，今晚发生了什么事，爹怎么也伤的这么重？” “今晚啊，”徐夫人叹了一口气，“今晚咱们村来了贼人，出手狠辣，打算屠村，被乡亲们联手拦住了。” “可有后患？”徐娇颜接着问。 闻言，徐夫人笑了，“怪不得你跟清越能成为两口子，两个都不是什么安份人。” “放心，没有什么后患，他们的尸体都扔到了后山，这时候怕是已经被野兽吃了。” 徐夫人不解地喃喃自语，“你说清越一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怎么有那么大杀性？你爹说村里人原本没打算下死手，是清越坚持要求的，这话我现在都不敢相信，一个鸡都不敢杀的读书人，怎地能这么狠辣？” “娘，他是不得不啥，今晚的事，不是黑衣人死就是我们亡，没有第二条路。”徐娇颜解释，“这些黑衣人并不是什么劫匪，而是朝廷官兵假扮的，想彻底毁掉整个阳安。” “官兵假扮的？”徐夫人心中一突，“怎么会这样？他们跟咱们阳安有什么血仇？” “上层政客的争斗，咱们只是炮灰，”徐娇颜无力地回答，“咱们只是小老百姓，朝廷的事，哪里是咱们能管的，保住性命才最重要。” “娇娇，你今天沾了不少人命？”徐屠户突然问道，“你这一身的杀气，到现在还没有消散，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徐屠户受伤，说话扯动伤口很痛，一般都不想开口说话。 听徐夫人和徐娇颜娘家越扯越多，忍不住问出最关心的。 这话，让徐娇颜一顿。 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杀人，她是第一次，以往的时候，杀的都是猎物，她从没想过杀人。 她以为自己会害怕杀人，会产生负罪感，会因此崩溃…… 有其今晚，死于她手下分亡魂不少于三十人。 然而，并没有，除了刚开始的不适，再没有一丝不舒服。 好似这些死于她手上的人，只是以往的那些猎物。 第183章 羞红 不，也没有真的无动于衷，她似乎催眠了自己，把这些人看成山里的猎物。 听到徐屠户的问话，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只是骗自己。 人跟猎物，终究不一样。 想到自己突然杀了那么多人，突然就有些害怕。 愣了一下，才苦涩地开口，“是啊，我今天杀了很多人。” “当家的，好好的你说这个干嘛！”徐夫人察觉到闺女的不对劲，埋怨道。 而后，拉着徐娇颜的手安抚，“别听你爹的，他今天杀的人也不少，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杀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你别多想。” “你娘说的不错，别想太多，今晚谁没有沾人命，顾家村的爷们各个都见了血，谁想杀人，还不是被世道逼得。”徐屠户叹口气，“咱们这些人，也是身不由已啊！” “爹，娘，我知道了。”徐娇颜心中微暖，“我有些累，先回房间了。” “去吧，这里有我，你好好休息。”徐夫人轻柔地说。 徐娇颜回到卧室，顾清越不在，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体疲乏至极，却睡不着。 今天发生的画面，一帧帧浮现在她的脑海，画面停留在她不断收割人命的场景。 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浮现异色，她自己都不相信居然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杀人。 即使这些人该死，即使是殊死搏斗，心里依旧酸酸的，有一种难言的复杂在心中弥漫。 想了良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用被子蒙上头，闭起眼睛努力睡觉。 闭上眼睛的徐娇颜，完全没有想过顾清越为何没有在家，听徐夫人说顾清越没事后就再没有问过。 此时的顾清越，还在顾家祠堂。 顾家村虽然没有被灭口，可损失严重，村里的壮劳力很多受了伤，有几户人家房子被烧了，这些都要处理。 顾家村的顾家人，此时都聚在祠堂，看到村里的男人们受了如此重伤，妇孺们吓得大惊失色，不敢出门。 顾族长看着哭成一团的妇人，头都快要炸了。 “好了，都别哭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哭也没用。” “族长，我家房子烧没了，冰天雪地的，没个住的地方，咋办啊？”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哭个不停。 “六侄媳妇，你别着急哭，咱们一起想想办法，”顾族长沉思一下问，“你娘家那里有没有多余的房子，先借住几个月，等开春化冻，大家伙一起帮你家盖房子。” “我娘家只有三间房子，自己都不够住，哪有空房给我们住。”小媳妇儿哭的更厉害。 顾族长很头疼，家家户户都是一大家子，自己的房子都不够住，哪有别的房子给她住。 不对，还真有，顾族长的视线瞥过顾清越，想到徐家那几座小院。 只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徐家已经帮忙够多了，再要占用人家的新房子，说不过去。 顾清越看到族长欲言又止的眼神，心中奇怪，“族长，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吗？” “清越，你岳父家里，是不是有几个院子还空着？”顾族长试探地问。 听到顾族长的话，顾清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为难。 他本身住的就是徐家的院子，徐家也帮助族人良多，顾族长把主意打到顾家院子身上，他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老爹插话，他今天晚上也受了伤，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正好伤到了左手手腕。 “三弟，我就是随口问一下。”顾族长尴尬地解释。 顾族长的话，让说话的小媳妇儿升起了希望，她迫不及待地开口，“秀才，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你娘子，能不能把她家空院子借给我家住一下。” 其余几家听了也心生希望。 “对呀，居然忘记徐家还有空院子，我们可以求徐屠户帮帮忙。” “够了，”顾老爹老脸一黑，“你们都要点脸，人家那还是新院子。” “三叔，我们也知道这样不好，这也是没办法，房子被烧了，一大家子没地住，总不能冻死吧。”小媳妇委屈地解释。 “那跟徐家有什么关系？你们姓顾，不姓徐，徐家帮顾家够多了，咱们已经占尽了便宜，做人要知足。” 顾老爹说着看向顾族长，“大哥，顾家几十户人，你说找不到空房子我信，你说一个房间都腾不出来，这就夸张了。六侄子家里被烧了，他还有亲戚族人呢，咱们一族，腾个房间给他们一家都不能？” 顿了一下，接着补充，“就算这些都不行，搭个窝棚总费不了多少功夫吧，还不行，祠堂这么大也能住人。” 顾老爹条理清晰的话说完，原本打徐家院子的人纷纷羞红了脸。 他们被这番话说的无地自容。 尤其是顾族长，更为尴尬难堪，他不是没想到这些，只是觉得这些方法并不方便，不管是窝棚还是祠堂，住起来都没有青砖瓦房舒服。 “现在天气太冷，窝棚不能御寒，祠堂重地不能住人……”顾族长红着脸辩解。 顾老爹打断顾族长的话，“那就安排到别家去，顾家这么多户，一间房住一家，也不需要几间房。” “行吧，我想想办法，”顾族长脸色发苦。 这哪是腾出一间房的事啊，一个院子多出一家，总不能自己吃独食吧。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谁家想把口粮分出来给别人，哪怕是族人，也不想搭自己家的粮食。他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把主意打到徐家院子上的。 见状，顾老爹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呆愣愣地顾清越，敲了他一下，“还愣着干啥，不回家？” “爹，我这就回家，”顾清越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爹，你们回家不？” “回家，现在也没啥事，早点回家早点睡觉。”顾老爹打了一个哈欠，对着顾老太喊，“老婆子，咱们回家睡觉了。” “现在就回家？你不怕再出点啥事啊？”顾老太急忙阻止。 “不会的，放心，”顾老爹安抚，“那些劫匪都被杀，打跑了，不会再出事。” 第184章 至 顾老爹一家走后，祠堂的人才感觉稍微自在一些。 顾族长也松了一口气，以前顾老爹混账的时候把他气的半死，现在改好了，依旧让他下不了台。 真是欠了他的！ “咱们接着说房子的事情，我家有一间空房，可以住一家，谁家还能腾出来一间？”顾族长叹息了一声，“快过年了，都是同族，让这几家好歹有个容身的地方，先把这个年过去再说。” “我家可以腾出一间。”顾五婶补充道，“就是我家房子是茅草房，不结实也不保暖，那间空房还没有炕。” …… 顾清越回到徐家时，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从外面回来的他一身冷气，烤了烤火去掉身上的寒气才轻轻地走进卧室。 今天的事，对他触动很大，他已经尽力不去想，脑海还是控制不住呈现一幅幅血腥的画面。 从小没杀过一只鸡的他，今天却要了几十条命，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可确实是他坚持杀的。 这个刺激其实非常大，只是之前的他一直压制住心里的害怕，尽量表现的跟平常一样。 现在，回到家，整个都被这种蚀骨的恐惧包围，浑身颤抖不停，闭上眼，眼前全是那些猩红的血。 “睡吧，别想了。”徐娇颜轻柔地说，拍了拍顾清越的后背。 “娘子，你还没睡？”顾清越惊喜地问。 “嗯，”徐娇颜继续说，“今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很勇敢、很果断。如果没有你的坚持，顾家村这次逃过了屠村下次想逃也要看天意了。” “真的？”顾清越试探地问，“你不觉得我很残忍？” “残忍？”徐娇颜笑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生死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的做法并没有错。” “我一直觉得书生都是那种文文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杀只鸡都会说鸡这么可爱你怎么这么残忍的人，你颠覆了我对书生的看法。文弱虽说是事实，可你智谋和果决都不缺，敢于担当，力挽狂澜，堪称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徐娇颜的夸奖，让顾清越极为不好意思，他从没想过，自己在徐娇颜的形象如此伟岸。 “娘子，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这一刻，顾清越感觉背负人命的阴郁陡然消失。 “别妄自菲薄，你很好。”徐娇颜打一个哈欠，“睡吧，不早了。” “嗯。” 卧室内，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阳安县外，长公主停在城门外，她身边的婢女拿出令牌高喊。“长公主驾到，速来城门。” “长公主驾到？”守城的官兵立刻下来，确认令牌后恭敬地说，“问长公主安。” 长公主微微颔首，“免礼，起身。” “是，”守城官兵应声后，转身高喊，“打开城门，迎长公主进城。” “公主，这里并没有什么流民，难不成他们已经撤退？”一个俏丽的女孩说。 “不知道，先进去看看再说。”长公主凝眉思考。 一行人进去，直奔县衙，县衙内，杨县令刚刚处理完事情回来，准备睡觉，就听到有人来报长公主驾到。 刚褪去官袍的杨子喻，听到这话，立刻飞快地穿上官袍，带上官帽迎驾。 长公主刚一看到杨子喻，没等他开口，率先出声，“子喻，现在情况怎么样？流民呢？解决没？” “回长公主，流民的事情已经解决。”杨县令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听后，长公主又庆幸又遗憾，庆幸没有铸成大错，遗憾的是自己错过这么激动人心的画面。 “可恶，这些蛀虫，本宫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如此下作的手段残害百姓，枉为人臣。”长公主怒道，“那些抓住的人审讯没？有没有切实的证据？” “没有，”杨县令摇头，“这些人，并不全是官兵，也有一部分是真的劫匪，真真假假的，分辨不清楚，那些有重要作用的人，全都自杀，剩下的这些，不是贪生怕死的劫匪，就是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喽啰。” “难不成就这样算了？”长公主满脸不甘，她忍不下这口气。 “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这是一个机会，利用它牵制住朝中那些求和的重臣，把对我们不利的局面扭转过来。即使没有证据，也要制造证据。”杨县令叹了一口气，“不过，想要从根源上解决，杜绝类似的事继续发生，还要圣上亲政才行。” “哎，这件事哪有这么容易，”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皇弟已经有了想法，他想借战争夺回军权，然后慢慢蚕食逆臣势力，所以，必须对鞑子开战，那些人可能看透了这些，才如此狠辣的。这次的手段落空，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有别的动作，你要小心应对才行。” “别的动作，”杨县令苦笑，“这次的都吃不消，再来一次，阳安肯定会受到重创，说实话，如果不是借调一千府兵，又有秀才夫妇俩出谋划策，这次的事我都应付不过去，不管是流民还是黑衣人，都是一股不小的势力，稍不妥当就会铸成大错，应对这次的事，我已经耗费了所有心力。” “不管怎么样，总算渡过去了，你没事就好。”长公主安慰道，“别想太多，早点休息，明天去一趟顾家村。” “秀才娘子封赏的诏书下来了？”杨县令诧异地问。 “嗯，本宫此次顺便带过来，明天去顾家宣诏，你也一起去。” “行，”杨县令动动嘴，到底没说什么，恭敬地退下了。 杨子喻走后，长公主身边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公主，曦晨郡主如果真的像杨县令说的那样风华绝代，咱们此行也算没有白跑。” “公主，红霞姐姐说的不错，咱们原本来救人的，没想到杨大人这么快就把事情处理好了，如果不是还要宣诏，这一趟真算白跑了。” “红霞，红雨，你们说的不错，”长公主笑着开口，“本宫日夜兼程，就怕来不及救援，没想到阳安县人才济济，自己就能应付此次磨难，倒是本宫多此一举。” 第185章 四红 “公主，这事怕是比杨大人说的还要惊险。”红霞撇了撇窗外，我刚刚观察了一下，这里的衙役各个都受了伤，可见经过了一场恶战。” “没错，那些人，包括杨大人，各个眼睛猩红，黑眼圈浓重，一看就知道好久天没睡觉。”另一个侍女接着说。 “嗯，”长公主点头，“将近两千的流民，还有五百的黑衣人，不怪应对的这么艰难，也是子喻得到了高人相助，不然这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曦晨郡主真是个妙人，怎么能想出来这么好的方法，烟熏，水攻，哪一个都是常人想不到的，阳安的事多亏了她，不然还真不好说。”红雨一脸赞赏。 长公主的四大贴身侍女：红霞、红月、红晴、红雨。 这四人是先皇在世时特意为长公主培养的贴身侍女，不仅同文墨，武艺也了得，除此之外，每个人都有一手绝技。 红霞擅长女红，她刺绣的手艺在整个皇宫也排在前列。 红雨擅长医术，一手医术堪比太医。 红月擅长药膳，做的药膳滋补又美味。 红晴擅长管账，长公主的家业就是她在管理。 “那是必须的，她可是本宫选出来的曦晨郡主，非寻常人可比。”长公主起身吩咐，“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一夜好眠，天还没有亮，顾家村的爷们就开始忙活起来，把家里的锅底灰都装起来，铺在路口掩埋斑斑的血迹。 “小三子，昨天睡的怎么样？有没有吓得尿床啊？”顾四叔一边倒灰一边戏虐地问。 “四叔，你这话说的，我肯定睡得，”停顿一下啊，青年脸色沮丧地接着说，“睡不着。” “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屁孩睡不着。”顾四叔哈哈一笑，“放心，四叔不会笑话你们的。” “四叔，您老人家睡得怎么样？没有半夜吓醒？”青年不甘地反问。 “你这小子，还想看老子的笑话，再修炼几年吧，”顾四叔瞪了他一眼，“老子活了几十年，啥情况没见过，不就是杀几个贼人，小事一件，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堂兄，你别听我爹吹牛，他昨天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没有比咱们好到哪去。”顾四叔最小的儿子揭老底。 “我爹也是，坐在炕上抽了一宿的烟。”顾老大笑着看了一眼顾老爹。 “我爹也没睡，”顾青河接着插话，“他昨天坐在门口叹了一夜气。” 老底被揭个干净，顾四叔老脸挂不住了，捡起一个小木块砸了过去，“小兔崽子，翻天了，你老子都敢笑话，白养你这么大。” 青年灵活的接住木块，递给顾四叔一个得意的眼神，“爹，还不是你先说我们的，就算咱昨晚没睡着又怎么样，咱昨晚的表现可不孬，对着那群黑衣人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四弟，清溪说的没错，顾家的小伙子，各个都是好样的，昨天表现的很好，尤其是清越，有勇有谋，带着大家伙活了下来。”顾族长叹口气，“清越长大了，能担事了，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爷们。” “三弟确实成熟很多，”顾老大也跟着叹一口气，“他以前连个鱼都不敢杀，昨天却成了杀神，现在想想，还有点不敢相信。” “别说你不敢相信，我也不敢相信，”顾老爹接话，“老三以前，就是一个书呆子，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做，性子软和的跟个面团似的，我还真没想过他这么有血性。” “以前你没有给过他机会。”顾族长瞪了他一眼，“你以前只想着拿捏他，没想过让他自己做主，才会把他养成了一个书呆子。他能考取秀才就说明人没有问题，性子有些别扭也是你逼的，瞧瞧现在多好。” 顾族长想到顾清越昨晚的表现，就感觉身上压着的担子松了一半，有生之年，总算看到顾家兴盛的希望了。 “大哥，你看你，嘴咋那么碎，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说不停。”顾老爹转移话题，“要说昨晚抽烟，我可不是因为杀人吓得睡不着，而是为以后发愁，这要是时不时来一波劫匪，日子还过不过了？” “三哥这话有理，杀一些劫匪而已，咋能跟孩子似的吓得睡不着，我也是为以后的事发愁。”顾四叔连忙应和。 “切，谁相信啊，”顾清河撇嘴，“说的你们真的杀过人似的？” “我们没杀过，不代表没遇到过，”顾族长回忆，“三十八年前，咱们这里大旱三个月，河水干涸，别说浇庄稼，人喝的水都没有，咱们村也只有村中心那颗老树下的井有水，隔壁的上村没水喝，晚上全村人来抢水，那天晚上也像昨晚一样，死了好多人。” “不能给他们喝水？”顾清河问，“怎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还是太小，”顾四叔解释，“咱们村的那口井水，剩下的水也不多，他们全村都来了，一人一碗就能喝掉一半，另外，咱们不能开这个头。” “不能开这个头？什么意思？”顾清河不解。 顾族长白了一眼蠢儿子，“笨，开了这个头，四里八乡的人还不都过来讨水喝，到时候咱们怎么办？给，那么多人哪够喝，不给，顾家村成了公敌，咱们一个村子怎么斗的过所有人。” “大伯，后来呢？”顾老大问，他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啊，打架呗，他们夜里偷袭，咱们也不是好惹的，抄家伙就上，死了好几个人这事才算完。”顾族长怅然道，“以前如果有清越这么聪明或者徐家这么厉害的人坐镇指挥，咱们村或许一个都不用死。” “所以咱们顾家才会跟上村老死不相往来？”顾清河恍然大悟。 他就说顾家村跟上村距离不到三里，两个村怎么没有一点交往，也没有通婚，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是啊，”顾老爹开口，“那时候我跟你们一样，只是半大的小子，看到死人吓得不敢睡觉，那些长辈们啥事没有，该干嘛干嘛，以前我还觉得他们心大，现在有点懂了。” “四叔，你懂了什么？”顾清溪好奇地问。 第186章 初见 “懂了什么？”顾老爹顿了一下，，“这是个吃人的世道，人贱如草，想好好活着，心就要硬下来。” “你们三叔说的不错，世道就是这样，不是咱们想安分就能安分下来的，就像这次，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要不是早有准备，咱们三百多口人全都会折进去，我们一把老骨头死就死了，你们这些后生，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该跟我们一样。” 顾族长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有感动有心酸，也有对世道的无力。 杀人的那点愧疚，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家村外，一队人马快速接近。 “公主，咱们来的会不会太早？”红霞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刚刚微微亮。 “不早，京城还有事，耽误不得，传完诏咱们还要赶回去。”长公主也很无奈，她还有好多事需要安排，并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咦，那里有人，是顾家村的吗？”红霞指着前方问。 “是顾家村的，奇怪，这么早那些人在干嘛？”杨县令不解。 “咱们过去看看，”长公主说完，架马前行。 顾家村这边，顾四叔又看到杨县令，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县，县太爷来了？” “老四，你胡说什么呢，县太爷怎么可能会来。” “真的，不信你看，”顾四叔指着前方说。 闻言，顾族长回望，果然看到了骑马的县太爷。 “县，县太爷真来了，”顾族长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路面，发现血迹都被埋藏后，松了一口气。 反应过来后，连忙带人迎了过去。 “草民见过县太爷，众位贵人。” “顾族长不用多礼，大清早的，你们在这做什么？”杨县令问。 “回大人，地上路滑，铺点灰垫垫，防滑。”顾族长憨笑道。 “原来如此，”杨县令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撇过烧过的几座房子，“本官有事去徐家，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忙。” 杨县令一行人走后，顾家众人开始议论起来。 “又是去徐家，你们有没有觉的县太爷最近老是往徐家跑？”顾四叔唏嘘，“徐家怎么跟县太爷扯上关系了？” “难不成是因为坐牢？”顾清河一脸羡慕，“听说师父之前惹上官司，最后平安出来，说不定那时候就跟县太爷有了交情。” “早知道坐牢这么好，我也去牢里转转了。”顾清溪满脸懊恼。 听他们一个个的说地越来越离谱，顾老爹哭笑不得，“你们越扯越远，县太爷不是跟徐屠户有交情，而是跟清越和娇娇关系不错。” “老三，怎么回事？”顾族长问，“清越跟她媳妇儿，怎么跟县太爷扯到一起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县令确实对他俩另眼相待，”顾老爹顿了一下继续说，“昨天晚上，县太爷派人请他们夫妇俩帮忙，清越才感觉到不对劲做了安排。” “难怪，我就说清越昨晚怎么这么确定有事发生。”顾族长恍然大悟，继而满脸笑意，“那孩子果然出息了。” 徐家，徐娇颜昨天没睡好，今天起的有点晚。 刚洗漱好准备去做早餐，就听到有人叫门。 杨县令看着紧闭的大门，无奈地让人喊门，他就猜是这个情况，现在天确实有点早。 王龙听到杨县令的吩咐，敲了敲门后，喊，“秀才，秀才娘子，贵客至，请开门。” 在长公主的面前，王龙说话都文雅了许多。 徐娇颜披了一件斗篷，推开门看到长公主一行人，虽疑惑不已，却礼貌地开口，“门口风大，众位里面请。” 长公主在第一眼看到徐娇颜的时候，就有一种此人类我的感觉。 此时的徐娇颜里面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绣花襦裙，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狐皮斗篷，头上随便用木簪挽了一个发髻，看起来随性又自然。 长公主下马，露出一抹微笑，“娇娇妹妹，久仰大名。” “不知这位是？”徐娇颜一脸疑惑地看向杨县令。 “这位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晞虞长公主。”杨县令不紧不慢地介绍。 晞虞长公主？以国为名，徐娇颜呆愣了。 这么尊贵的人怎么会突然来徐家？ 一脸不解，徐娇颜不卑不亢地行礼，“问长公主安。” “免礼，起身。”长公主说完，挽着徐娇颜的手进院子。 动作娴熟自然，完全看不出俩人才第一次见面。 徐娇颜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只能无奈地把挽着长公主。 她面色平静，脑袋却不断转动，揣测长公主此行的来意，然而，想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 把人请进客厅，奉好茶，徐娇颜开口，“长公主莅临寒舍，可有什么指教？” 长公主缓缓放下茶盏，“咱们姐妹间不用如此疏离，娇娇妹妹唤我一声皇姐即可。” 闻言，徐娇颜把求助的目光放到杨县令身上。 杨县令轻咳一声，脸色微微不自在，“秀才娘子，长公主说的不错，太后听闻你秀外慧中，祯静淑婉，收你为义女，当今圣上为表孝心，封你为郡主，长公主此行的目的就是宣诏。” 一番话，险些没有把徐娇颜炸晕。 她一个小村姑，何德何能被太后收为义女，这是怎么回事？ 徐娇颜求救地看向杨县令。 杨县令察觉到这灼热的目光，狼狈地别过头。 “娇娇妹妹，你不想做母后的女儿？”长公主问。 “怎么会，”徐娇颜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消息太突然，我有些意外，能做太后的女儿，是我的福分。” “娇娇妹妹没有意见就好，”长公主喝了一口茶，“你我以后就是姐妹了，咱们姐们当相互扶持。” “是，”徐娇颜无奈地开口，“请问长公主，何时宣诏？我需要准备什么？” “接诏时，需要焚香沐浴，待你沐浴好就可宣诏。”长公主顿了一下，再一次认真地说，“以后叫我皇姐就行。” “皇，皇姐，我先去准备，让我娘招待你们。”徐娇颜说完，躬身告退。 “嗯？”长公主看向杨县令，“子瑜，你还不回去？” “长公主，”杨县令无奈提醒，“我跟你一起来的。” 第187章 接旨 “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先回去吧。” 长公主的话，让杨子喻哭笑不得，“长公主，我要在这保护你的安全。” “不用，你先回去，本宫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带了足够的人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杨子喻再不明白长公主想支开自己就是傻子了。 想了一下他开口，“长公主，下官这次过来特意带了谢礼，我交代一下就离开。” 长公主闻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杨县令退出去，正好遇到匆匆赶过来的徐夫人。 “徐夫人，敢问一下顾秀才可否在家？” “清越啊，他正在院子里，你出去就能看到她了。”徐夫人人说完，就急匆匆地进屋了。 因为来的是长公主，徐家的男人们为了避嫌，也为了准备接诏的东西，都在院子里忙活。 看到杨县令，徐屠户连忙擦擦手过来行礼。 “徐家大伯不用这么客气，令千金马上就成为正二品的郡主，已经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比的上的。”杨县令笑着扶起人，“此次前来，除了护送长公主，还想来道谢一番，昨夜幸蒙秀才娘子出手相救，不胜感激，区区薄礼，聊表谢意。” 说完，杨县令就让差役抬过来一个箱子。 “大人客气了，内人顺手而为，大人不用过于客气。”顾清越推辞。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杨县令笑着说完，顾清越拒绝的话还没有说，直接带人走了。 “清越，这是怎么回事？娇娇什么时候救了县令？”徐屠户疑惑地问。 “应该是昨晚。”顾清越看到这一箱礼，有些头疼，“岳父，县令的礼备的这么厚，可能不仅仅只有道谢一个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徐屠户不解，“咱家也没有没什么让县令图谋的。” “以前没有，现在可不一定，”顾清越解释，“虽然不知道娘子为什么会被突然封为郡主，可这明显不正常，自古都是只有亲王的嫡女才能被封为郡主，娘子她......” “爹，是这么个理，”顾老大板着脸说，“咱家以前是屠户，现在是农民，娇娇是好，可咱家往上数八辈都没有出过一个当官的，这郡主娘娘怎么说也轮不到娇娇来做的。” “清越，你的意思是县令在打娇娇的主意？”徐屠户脸都绿了。 顾清越摇摇头，“娘子到底是郡主，杨县令还不敢打什么主意，应该只是想结个善缘，不过，杨大人到底是皇都世家子弟，不会这么肤浅，这里面应该另有隐情。” 顾清越很头疼，知道的信息太少，根本没办法推论出太多。 “别想这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徐屠户安慰，转头看了一眼，皱起眉头，“老二呢？还没起来？” “老二昨天喝醉了，睡到现在还没醒。”顾老大无奈解释。 他心里又气又羡慕，他们一夜拼死搏杀，他倒好，美美的睡上一觉，什么事都已经解决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徐屠户气结，“去叫醒他，等会儿接诏，不能有人缺席，不然就是大不敬。” 徐娇颜沐浴时，长公主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女服饰，这侍女主要是给她讲解接诏书的礼数。 本次诏书，共有两道，一道是皇太后的懿旨，一个是当今圣上的圣旨，不同的诏书有不同的礼数。 徐家这些人还好，只需要跪在地上就行，而徐娇颜的一举一动都有讲究。 皇太后的懿旨，因为两人的关系，徐娇颜需要的行的礼是宗亲之间的礼，三拜三叩即可，而当今圣上的诏书，则需要三拜九叩。 这里面还有很多细节问题需要注意，比如服饰、发髻甚至鞋子等等。 沐浴之后还要熏香，接着又打扮一番，完全弄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此时，院子里已经打扫的一尘不染，香案也已经摆好，徐家众人也做好随时接诏的准备。 长公主带着贴身侍女，不紧不慢地走到前方，一脸严肃地宣读诏书。 “太后懿旨：顾家村徐满福之女，温柔贤淑，德才兼备，淑慎成性，哀家闻之甚喜，特收为义女，宣诏天下！” “诺，承太后慈爱，女儿拜谢！”徐娇颜说完，恭敬地行礼。 等徐娇颜行完礼后，长公主又拿出一份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家村徐满福之女，温柔贤淑，德才兼备，淑慎成性，太后闻之甚喜，特收为义女，宣诏天下，孤有感太后慈母之心，特封此女为曦晨郡主，以表孝道。” “小女谨遵圣旨，拜谢圣上。” 徐娇颜接了诏，身份已经变成郡主，长公主对其越发亲切。 “娇娇妹妹，此后你就是正二品的曦晨郡主了，万不可再妄自菲薄。”长公主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来人，把郡主的冠服拿过来，给郡主换上。” 长公主说完，递给了她一张契书，“这个庄子，是母后给你的见面礼，就在顾家村不远处，你管理起来也方便，至于郡主府，则设在皇都，你以后要经常来皇都拜见母后，把府邸设置在皇都更方便一些。” “此次来的比较匆忙，还有一些规制之内的赏赐会陆续送过来，放心，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听长公主说完，徐娇颜才有一种真的不一样的感觉。 “谢谢皇姐，谢谢太后，劳你们多费心了。”徐娇颜笑着道谢。 如今，她除了道谢，什么都做不了。 “为你费心，姐姐心甘情愿。”长公主笑了笑，摆手退去众人，“我第一次听到你的消息时，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昨晚又听到你在阳安的表现，心中非常震惊，说实话，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 “皇姐，这郡主，是你帮我求来的？”徐娇颜试探地问。 “我出了一点力，因缘际会，多种条件叠加在一起才成的，”长公主看了一下简陋的小院，叹息了一句，“你别想太多，这件事，有我的因素，可更多的是你祖先的荫蔽。” “此话何解？”徐娇颜一脸茫然。 第188章 谈话 徐屠户虽然很少提起徐家先祖，徐娇颜也知道徐家祖辈都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 长公主看到徐娇颜一脸茫然，轻笑解释，“你母亲是继家人，她是开国大将继祖光的后代。” “什么？”徐娇颜震惊不已。 她还真的听过继祖光，这人堪称一代天骄，冠绝一个时代，开国四虎之一。徐娇颜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传说中的人物跟自家扯上关系。 “你母亲没有提过？”长公主露出一丝好奇。 “没有，我们家情况有些特殊，”徐娇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徐家逢年过节也会祭拜祖宗，徐家、继家两边都祭拜，可哪一家都牌位都没有超过三代。 徐家这边只祭拜父母，当年徐屠户父母双亡时，祖父母尚在人世，徐屠户的家人对他非常凉薄，他离家后再没有回去过，祭拜的人也只有自家父母。 继家这边，继外公当年也是少年丧父母，父母走的急没来得及交代，也没有什么族谱，并不知道自己是继家最后一支。 两百年多年的时间，继家已经传承了七八代，没有族谱，有些事情真的很难弄清。 “你母亲是继祖光将军的最后一个后人，他当年立下了不朽功绩，却功成身退，其高风亮节让无数人钦佩。你是受了他的荫庇。” “原来如此，”徐娇颜面上一片肯定，心里却确定不止这个原因。 如果朝廷真的有心，应该加封在徐夫人这个继家后人身上，而不是自己这个已经外嫁的半个徐家人身上。 不过，这些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没必要傻不愣登的说出来，这郡主之位也不知自己求来的，皇家打什么主意早晚能看出来。 “原来如此，倒未曾想过外祖父家有这么惊艳绝伦之人。”徐娇颜说完，不再接话。 长公主还等着徐娇颜继续问自己，她不相信凭借徐娇颜的聪慧会想不通这里面的关键，没想到她并没有追问。 这让长公主心里郁闷的同时又升起一股兴奋，再次肯定了徐娇颜的不简单。 又寒暄了一会儿，长公主最后说道，“娇娇妹妹，咱们姐们以后就是一家了，以后切记守望相助。” 她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径直带人离开。 这次的试探，她对徐娇颜非常满意，她能感觉到徐娇颜是个聪慧果决之人，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以后的事自有计较。 长公主走后，徐家人全都围过来。 “娇娇，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被封为郡主？”徐夫人急切地问。 “娘，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徐娇颜头疼地揉揉脑袋，“长公主说因为外公的先祖是继祖光，我受了他的荫蔽。” “继祖光？大虞朝的开国功臣？四虎之一的继祖光？”顾清越激动地问。 “对，这事应该不假，娘有没有听外公提过？” “没有，”徐夫人回忆往事，“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你外公为了让我吃饱去深山打猎，靠打猎存了点钱，然后开始走镖。走镖后这日子才慢慢变好的，至于祖先的事，他从来没有提过，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你能因祖先沾光，也是一件好事，继家人向来洒脱，不会在乎这些的。” “你娘说的没错，继家对这些什么并不看重，我受你外公大恩，本该入赘延续继家血脉的，是你外公不肯，他并会在乎这些。”徐屠户想到这一脸唏嘘。 “受封郡主并没有这么简单，一直以来只有亲王的嫡女才能被封为郡主，娘子突然被封，即使以太后为借口，也没有那么容易，这并不是一个区区继家后人能够解释的。”顾清越理智地分析。 “没错，你们也别把这郡主之位看的太重，”徐娇颜眼中闪过一丝利芒，“什么郡主不郡主的，只是皇家一家之言，他们能够封赏，也能削除，肯下这么大的功夫，不惜违背礼法，不外乎有所图谋。” “那怎么办？咱家只是小老百姓，斗不过皇家的。”顾老大着急地开口。 “大哥不用着急，皇家跟咱们不一定是敌人。”徐娇颜解释，“如果他们视咱们为敌，也不会给个郡主，之所以这么做，可能因为我或者徐家对皇家有用。” “咱们家有什么能让皇家图谋的？”徐老二一脸亢奋。 他并不觉得被人惦记不好，被惦记说明有利用价值，抓住机会未必不能博得一场富贵。 “老二，你给我滚回镇上，成事不足的狗东西。”徐屠户怒骂。 徐屠户现在很不待见徐老二，看到他那两眼放光的样就觉得窝火，如果不是自己亲儿子，徐屠户觉得自己会直接把他扔出去。 自己没本事就算了，到处后腿，一家子都是好竹，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歹笋，满心满眼的都是富贵，徐屠户都害怕顾老二为了富贵把一大家子送上断头台。 “爹，”顾老二委屈地说，“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是老子错了，”徐屠户冷哼，“老子当初就该把你射墙上。” “徐满福，你胡说什么呢，”徐夫人满脸爆红，“满口胡咧咧，当着这群孩子，你这个老不死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徐屠户刚说完话就察觉到不妥了，可话都说完了，也收不回来，只好向徐夫人赔笑，“媳妇儿，我这也是一气愤，谁让老二这狗东西一点不争气。” “爹，我哪里不争气了？”顾老二控诉地问。 他一个近三十岁的人被亲爹当着这么大一家子骂，脸都没了。 “你什么时候争气过？”徐屠户反问，“别的不说，就说昨天，一家子提心吊胆的在外面杀敌，就连清越这个拎不动一桶水的文弱书生都去了，你在哪？” “我那不是喝醉了。”顾老二委屈地辩解。 “是我让你喝的？”徐屠户脸色更冷，“你兄弟劝你别喝那么多，你听了？” 停顿了一下，徐屠户无力地摆摆手，“你还是赶紧回镇上，以后都不要回来了，老子眼不见心不烦，别逼着我对你家法。” 第189章 顾虑 “爹，我可是你亲儿子，就因为一场醉酒，何至于此？”徐老二不甘地问。 “老二，现在也没什么危险，你还是带着婆娘回镇上吧。”徐夫人无力地开口。 徐夫人也觉得徐老二是成事不足的货色。 喝醉酒没什么错。 可在这么凶险的时候醉酒，就不妥当了。 父兄在外面拼杀，他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徐老二却不觉得自己有半点错，看着满身伤痕的父兄也不曾有半点愧疚，只是一味抱怨自己的委屈，这就让人寒心了。 “娘，你也这么说？”顾老二一脸受伤。 “二哥，你快三十了，不是十三，”徐娇颜实在看不下去了，“能不能成熟点，咱们家现在事很多，没工夫哄你。” “娇娇，你什么意思？”顾老二一脸愤怒，“刚发达就看不起二哥？” “你想让人看的起，自己也做点人事。”徐夫人指着众人问，“你的父亲，你的兄弟，你的妹妹，昨天一拼杀，各个都负了伤，你可曾过问一句？嘘寒问暖一句？” “你只想着这个对不起你，那个看不起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做烂事？”徐夫人说到最后，语气猛然加重。 “娘，你消消气，”徐二嫂讨好地说，“我当家的粗枝大叶，没有注意到这个，我代他向你们赔不是。” “你们夫妇俩是一丘之貉，你也别再我面前晃悠。”徐夫人别过脸。 徐老二被徐夫人说的脸色煞白。他不是故意不闻不问，而是因为徐屠户几人从开始见面就给他脸色看，他心里也有气，只是这事，看在别人眼里确实有些凉薄。 “爹、娘，这次是儿子的错，儿子这就离开。”顾老二失落地认错。 他这次本想回来改善关系，没想到把事情弄的更糟糕，喝酒害人，徐老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一滴酒了。 徐老二走后，厅堂陡然一静。 徐夫人轻叹一声，“希望这个教训，能够让老二记得时间长一些。” 完全记住，徐夫人压根没想过，徐老二根本做不到，满心都是自己小算计的人，做什么都不长久，这点，徐夫人早就看透了。 “你还是别做梦了，他能记住一个月就不错了。”徐屠户毒舌道，“再被老二媳妇儿吹一下枕头风，说不定半个月就会原态复发。” “爹娘，咱们会不会把二哥压的太厉害了？”徐娇颜有些犹豫。 “不厉害不行，”徐屠户解释，“咱们家现在已经掺和进朝廷，遇到的事越来越多，不压着他点，他能把天给捅了。” 徐屠户相当了解徐老二，徐老二这人没什么大本事，却眼高手低、自命不凡，徐屠户对他的要求很低，只要他能把自己的日子过明白就行，至于别的，不强求。 “接着刚才的说，咱家以后咋办？”徐屠户问。 “没什么咋办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光脚不怕穿鞋的，真要逼到绝路，我自有办法应对。”徐娇颜一脸决绝。 “娘子有什么办法？”顾清越双眸明亮地问。 “浪迹天涯呗，”徐娇颜耸肩，“有句话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并不对，大虞朝之外，穿过无尽的大海，还有宽旷辽阔的沃土，真到事情不可挽回的地步，咱们直接坐船出海。” “那是仙境吗？”顾老大张大嘴巴问。 “那里有什么仙境，”徐娇颜一脸黑线，“依旧是人间，这世上或许有些不可言明的神秘存在，可那些不是我们能接触到的。” “什么无法言明的存在？”顾老大吸了一口气。 “都说不可言明了，我又怎么知道，这话题就此打住，谈谈以后的事情。”徐娇颜说着，拿出一张契纸，“看看这张地契，长公主说是附近一个庄子的，太后给的见面礼。” 徐娇颜说着，就把契纸递给了徐夫人。 徐夫人沉思了一下开口，“这庄子就在顾家村不远处，三面环山，共有三百多亩，里面是上好的良田，那个地方，比顾家村还适合落脚，只是......” “只是这是太后送的，让娘多了很多顾虑，不敢用是不是？”徐娇颜接话。 “没错，咱们家势微力薄，又不知道他们打什么注意，如果轻易就受了恩情，我怕将来还不起。” “娘的想法不对，你这是明明晃晃地告诉太后咱家不接受她的招揽，”徐娇颜解释，“这郡主之位，不管我心里情不情愿，都已经接了。已经跟皇家绑在一条船上了，咱们再做出一副不情不愿跟他们华清界限的模样，只会对咱们更不利。” “娘子说的对，不管是太后给的，还是长公主给的，咱们不但要接，还要高高兴兴地用，让宫里那几位贵人知道咱们的态度。”顾清越接着解释。 “原来如此，”顾老大恍然大悟，拍了拍顾清越的肩膀，“不愧是秀才，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也只有你能够弄明白。” “好了，不说这些了，家里出了一个郡主娘娘，不管怎么说都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准备东西，咱们祭祖。”徐屠户笑着开口。“娇娇，你跟清越去把这个消息向顾家说一下，对了，别忘记带东西，县太爷送来好多谢礼，你拿一半过去。” 闻言，两人点点头，然后提着东西去顾家。 徐家来了贵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顾家村，只是徐家门口一直都有官兵把守，这群村民就是想看他热闹也不敢往上凑。 不过，人群里也不乏聪明人，他们聚在了顾老爹家。 徐娇颜两人到顾家时，院子里已经坐满了吃瓜群众，顾老太为了招待这些乡亲，还在院子点了好几个炭盆。 “娇娇，贵人来你家是不是有啥事？”顾四叔爽朗地问。 “莫不是送东西？”顾族长看着徐娇颜手里拿的东西若有所思。 “我跟秀才帮了县令一些忙，他今天特意过来送谢礼，快过年了，拿回来一些孝敬公公婆婆。”徐娇颜笑着解释。 至于受封郡主这么大的事，肯定不能现在就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第190章 反应 “老三倒是得了一双好儿女，”顾族长捋着胡子点点头。 “大哥说的是，清越和娇娇都是好孩子。”顾老爹笑得满面春风。 人呐，走过来才知道处处都是风景，顾老爹现在每天都乐呵呵，子嗣出息又孝顺，儿孙腾欢膝下，他感觉这日子一天美过一天，让他都舍不得闭眼。 “三哥，打开看看呗，让我们也开开眼界。”顾老四起哄。 “对，三叔，打开看看，让我们也见识一下县太爷送了什么东西过来。”顾清河跟着应和。 “娇娇，你打开让他们开开眼。”顾老太笑呵呵地说。 “行，”徐娇颜说着，打开了藤箱。 杨县令的礼物是经过特意挑选的，既价值不菲，又不会太私密。 除了笔墨纸砚书之类的，还有好多绸缎，此外，各种肉类糕点也装了不少。 另外，他还特意置办了好几块成色上佳的玉佩，徐娇颜没拿过来，不过，她给顾老太准备了一个翡翠玉镯，给顾老爹准备了一个黄玉烟斗，价值上并不差多少。 徐娇颜把玉镯给顾老太带上，又把烟斗递给顾老爹，两人顿时开心地笑了。 “娇娇，老婆子我也带上玉镯了，”顾老太喜滋滋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伸出手腕问，“我现在是不是比那些富家老夫人还要阔气？” “对，您比富家老夫人阔气多了，跟官夫人一样贵气。”徐娇颜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我就知道是这样，”顾老太昂首挺胸，下巴扬的高高的，“我当闺女的时候，就有算命的跟我说这辈子会先苦后甜，可不是嘛，跟我同龄的姑娘，哪个能比的过我。” 难得，老太太还有这么傲娇的一面，徐娇颜心中暗笑，继续安慰，“那是，您福气大着呢，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十里八村没人能比不过你。” “娇娇，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顾老太脸上的兴奋无法抑制，“我可是顶顶有福的人，你也跟我一样，咱们娘俩的好福气还在后面呢。” 婆媳俩旁如无人的相互吹捧，看的旁边的顾老爹心里酸溜溜的。 “老婆子，娇娇孝敬给我一个玉烟斗呢。” “有我的玉镯子好？”顾老太斜看了他一眼，“我们娘俩说会儿贴心话，你一边去，陪着这群爷们说说话。” 顾老太转头笑着吆喝一声，“各位老少爷们，今儿都别走了，在家吃饭，吃酒喝肉解解馋。” “那敢情好，”顾族长笑呵呵接话，“这些东西我都看的眼红，不蹭顿饭总感觉不舒服，孩子们，你们觉得呢？” “我们也一样，”顾清河眼中闪过羡慕，“都是顶好的东西，这次真是开眼界了。” “都有份，都有份，”顾老太笑呵呵地开口，“每家一匹绸缎，我在填补一些东西，算做今年的年礼。”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可还不起。”顾族长摇摇头。 “还什么还，多少年了头一次送年礼，大哥你就别打趣人了。”顾老爹红着脸说。 顾老爹有钱，可家里要留着钱抓药，他心里一直不安稳，做事扣扣索索，只有收礼，还没送出去过。 “行，给我来一匹黑色的。”顾族长本来就只是客气一下，闻言立刻开口。 顾老爹家的日子越过越好，顾族长也跟着高兴，知道这些东西并不会让他家伤筋动骨，毫不犹豫答应了。 顾老太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豪爽，绸缎那么贵的东西，以前都不舍得穿，现在说送就送。 不过她一点也不心疼，要不是家里人也不少，她还想多送点。 她现在真的感觉顾家真要抖起来了，县令都来送礼了，十里八乡哪一个能做到这个。 想到这，顾老太感觉淤积心中的闷气陡然消散，看着徐娇颜的眼神也越发温柔。 她心里认定，这些都是徐娇颜带来分。不是她不相信自己儿子，而是顾清越考取秀才也有几年了，县太爷可从来没有对他另眼相待过。 “娇娇，娘的好闺女，等会儿送娘回一趟娘家行不？”顾老太笑眯眯地问。 顾老太如今扬眉吐气，她最想做的事就是狠狠打脸自家那门缝里看人的哥嫂。 “行啊，婆婆想去姥姥家，我这就准备套车。”徐娇颜虽然不知道顾老太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回娘俩，不过，她并没有反对。 老人家想必在娘家受了不少委屈，让她顺口气也好。 “老婆子，你们走了咱们咋办？”顾老爹着急地问，“不是说让大家伙在家里吃饭吗？” “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娘俩转转就回来，家里人多着呢，东西也都在，看着做就行，实在不行去把大嫂请来。” 顾老太语气一转，“这些年我在娘家那么憋屈，现在就让他们看看我过得有多好。哼，老娘现在风光，以后还会更风光，他们就好好看着吧。” 顾老太想到每次回去，哥嫂侄子们都防狼似的防着自己，就觉得堵心。 “行，我这就跟您一起过去。”徐娇颜转过头，“公公，婆婆难得有兴致，你就随了她吧。” “算了，你们娘俩早去早回，家里给你们留饭。”顾老爹叹口气同意了。 顾老太的委屈他知道，她想出口气随她吧，别说是顾老太，如果不是院子里还有一堆人，顾老爹都想跟着去了。 “那先回去套车，一会儿过来接人。” “行，记得把你爹跟兄弟都请过来吃饭，我就不再跑一趟了。” 徐娇颜回家后，哭笑不得说了一遍这事才套车离开。 徐夫人听后，捂着嘴吧笑了，“当家的，看来咱们亲家母也是个妙人。” “可不是这样，”徐屠户也跟着笑了，“你们娘几个在家，我带着他们去吃饭了。” “带两坛酒去，村里的酒泛酸，没这个好喝。” “成！” 顾老太的娘家距离顾家村并不远，统共五里地，架着驴车，两刻钟就到了。 驴车没装车棚，徐娇颜怕冻着老太太拿了两床被子铺上，老太太坐在前头一路走一路跟徐娇颜闲扯，驴车后面则放着给舅舅家带的礼。 第191章 炫耀 这次带的礼挺厚的，十斤的五花肉，四包糕点，两斤红糖，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 这些礼是徐娇颜准备的，顾老太看到她装这么多，心疼的不行。 老太太就想回去嘚瑟一下，没想着把家里的东西搭进去，在老太太心里，这些东西宁愿放坏也不能给他那脑袋被门板夹的哥嫂。 “不行，娇娇，咱们不能带这么多东西，”顾老太拍了一下大腿，“他们吃进肚子里也记不得咱们的好，还不如喂给狗吃。” “婆婆，你忘记自己去干什么了？”徐娇颜解释，“不给他们带这些东西，舅舅肯定不相信咱家发达了，说不定会以为你故意骗人的。” 徐娇颜这么说只是劝解顾老太，她自己是觉得带礼顾全顾老太的脸面，免得她遭人说闲话。 “你别说，还真可能，”顾老太恍然大悟，“就算我穿着绸衣，戴玉镯子、金耳环、银簪子，他们说不定还以为都是假的。” 呵呵…… 徐娇颜无语，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没事，有了这些东西，由不得他们不信，实在不行，咱们甩点碎银子出来。” “好办法，到时候他们还不信，我就用银子砸他们。” 娘俩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顾老太的娘家，薛家凹。 大冬天冷的厉害，村里并没有人闲逛，顾老太就是想嘚瑟一番，也找不到人。 徐娇颜看了一眼，这个村算是比较幸运，并没有遭受袭击，像以前的顾家村一样宁静平和。 驴车从村头走到村尾，才在一个青砖小院门前停下来。 “就是这，好久没回来了。”顾老太说完，干脆利落的从车上下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叫门。 “开门、开门，我来了。”顾老太中气十足的高喊。 “谁呀，大冬天的乱嚎什么。” 薛大嫂边走边抱怨。 开门后，看到站在门前的顾老太，眉头一挑，老脸一拉，指着她厉声问，“你怎么又来了，跟你说多少遍了，家里穷的喝西北风了，没钱借给你的。” 停顿了一下，薛大嫂换了一个劝说的语气，“小姑子，你就听嫂子的话，你家那宝贝秀才，不行就别治了，大把银子花出去也没听见一个响声，能好早就好了？” 这话，徐娇颜听得很堵心，她没想到这个老妇人说话这么难听，这不是拐着歪咒秀才。 “大嫂，你看我这身行头，像是来借钱的吗？”顾老太面色平静地问，优雅有度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 然后抖了抖棉衣，把手腕上的玉镯子和金镯子露出来。 随后，故作不经意的撩了撩头发，扶了扶发髻，露出金耳环和银簪子。 “你这是，”薛大嫂一把抓过顾老太的手腕，“你这是发达了，这是玉镯？” “不是玉镯，”顾老太不经意地把袖子放下来，嘴角微扬，缓缓开口，“娇娇说这个是那什么翡翠，我不懂，不过这镯子比普通玉镯贵很多。” 顾老太整了整衣服，继续平淡地开口，“我穿的这身棉衣，娇娇用绸做的；这翡翠镯子，也是她我非要给我戴上。 你说我一大把年纪了，哪能戴这么水灵的镯子，娇娇不同意，不戴都不行，说什么就适合我戴，别人戴都没我好看，该说什么玉养人，这些我也不太懂，听她的话戴上就是，总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孝心。” 薛大嫂听着，越来越疆，脸色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顾老太看到这，说话的声音越发轻快，“还有这金镯子，说到这我就心疼的不得了，丁点粗，就要三十多两银子。 你说，有这个钱做点啥不好，怎么就浪费在我一个该死的老太婆身上。就这，还不行。这孩子孝顺，非要给我买金簪子，我瞅着家里钱都花在我一个老太婆身上，心里慌的厉害，以死相逼才让她换了一个银的。 你说说这是啥事，我一个该死的老太婆，穿金戴银的，走出来都不好意思。” 徐娇颜给跪了，她从没想过顾老太战斗力如此厉害，一番话说的薛大嫂又嫉妒又自卑，即使知道顾老太故意嘚瑟让她低头，她还真就低头了。 薛大嫂是个识时务的人，按理说顾家有个秀才，她早就应该去巴结，可顾清越一直病怏怏的，看着就活不长，再加上顾老太时不时过来借钱，她自然就端起了架子，怕被缠上，侄子的喜宴都没去。 如今，顾老太这番行头过来，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意味着顾家宴抖起来了，她的态度自然变了。 顾大嫂压下强烈到喷薄而出的嫉妒，笑容满面地拉着人，“二妹，外面冷，咱们回屋说，娇娇，你也进来，在大妗子家不用客气，跟自己家一样就行。” “娇娇，听你大妗子的话，咱们先进屋。”顿了一下顾老太继续开口，“对了，把咱们带的礼给你大妗子，免得某些人以为咱们是来打秋风的。” “哪里会这样，带不带礼都是亲戚，管顿饭总是要的。”薛大嫂勉强笑着应和。 她心里发誓，如果顾老太骗她，就把两人赶出去，再也不让她上门。 “呵，”顾老太嘴角擒住一抹冷笑，“希望如此。” 徐娇颜没说话，把驴车停在门口，两只手拎着东西进门。 徐娇颜进门，薛大嫂收了礼后，有些迷茫地问，“二妹，顾家真发达了？” “那可不，”顾老太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红糖水，“县太爷你知道不？他特别看中我家清越，还特意送来了年礼，要不然哪有那么多东西送过来。” “县，县太爷，”薛大嫂吞了一口水，眼睛闪过精光，立刻高喊，“当家的，老大、老二，二妹过来了，你们赶紧来迎迎。” 薛大嫂原本对顾老太说的半信半疑，听到县太爷三个字立刻想明白了。 难怪顾家发达，原来是得到县太爷的看中。 可不是就是这样，除了当官的县太爷，谁能拿不出这么好的东西，又是翡翠又是金银的。 薛大嫂对顾老太说的这些都是徐娇颜给的，一点也不相信，真有那钱，用在什么地方不好，用在一个半只脚踏进坟头的老太婆身上，图什么？ 第192章 蜜饯这点事 薛大嫂没有想过一个可能，顾家根本不差这点钱。 一直没有联系，在薛大嫂心里，顾家依旧是只有面子没有里子的破落户，表面上光鲜亮丽内里却被小儿子拖的穷的响叮当。 其实，顾家以前还真没有这么穷，薛大嫂之所以有这种错觉，跟顾家二老的行事有很大关系。 或许因为压力太大，两口子都是那种只进不出的貔貅，占别人便宜可以，让别人占便宜从没有过。 “二妹，娇娇，你们俩先坐坐，我去拿点蜜饯给你们尝尝，中午别走了，在家吃。”薛大嫂说完，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看到没，”顾老太不屑道，“你大妗子就这么一个人，眼睛长到天上，专盯着好处看，不是看到有好处，压根想不到留我们吃饭，她家的饭金贵着呢。” “额，”徐娇颜认真想一下薛大嫂刚刚说的话，发现她之前还真没准备留饭，“婆婆，大妗子一直这样？” “哪能啊，”顾老太摆摆手，“以前我上门，连口水都没得喝，这次居然喝到了红糖水，从前可没这待遇，上次喝还是清越刚考上秀才的时候。” “连口水都不给喝？”徐娇颜不敢置信地问。 这也真够寒心的，这年头水又不要钱，就是陌生人上门也会主动给碗水喝。 “不相信？”顾老太摇摇头，“你这大妗子，精明着呢，有好处的时候把人哄的跟花一样，没好处别说喝水，搭理你她都嫌浪费唾沫。” “老娘一口气憋了两年多，今儿非要好好出口气。”说着，顾老太递给徐娇颜一个赞赏的眼神，“等会儿就像刚刚一样，咱娘俩齐心协力斗一斗你大妗子，不把以往受的气找回来，今儿就不回家了。” “行，您开心就好。”徐娇颜笑着答应。 少顷，厅堂来人了，却不是拿蜜饯的薛大嫂，而是薛大哥和两个儿子。 “二妹，你回来啦。”薛老大无措地看着顾老太，欣喜中带着为难。 “回来了，怎么，你不待见？”顾老太看到自家大哥这幅窝囊样就来气。 “没有，没有，”薛大哥连忙否认，“那啥，既然来了，吃完饭再走。” 薛大哥说完，连忙离开，脚步非常急促，像有什么在后面追他似的。 “婆婆，大舅这人还行啊。”她能看出来这是个非常憨厚的汉子。 “拉倒吧，你大舅这人，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要不是遇到一个顶厉害婆娘，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停顿了一下，顾老太继续开口，“你大妗子那人，虽然势力、强势、刻薄又缺德，可对自家男人和孩子确实没话说，这个家里没有她，哪能这么兴旺。” “婆婆看的清。”徐娇颜又发现顾老太一个优点，她这人看待事非常客观，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感官否认一个人的功劳。 说话间，又来了两个人。 “二姑姑，你可终于来了，盼你好久了。”一个稍矮的男子说。 “是么，”顾老太喝口水，面无表情地揭底，“二侄子，上次谁说再进门就让他爹跟我断亲？” 薛家老二脸色一顿，随后暴怒，“谁说的这混账话，是不是大哥，敢这样对二姑姑，我跟他势不两立。” “老二，这话明明是你说的，凭什么诬赖我，”一旁的薛家老大着急了，“二姑姑，别听老二的，他这人惯会颠倒黑白，我没说过这话。” “是，你没说过这话，你只是把老太婆我推出薛家。”顾老太看也不看两人一眼。 “来者是客，你们居然如此过分。”徐娇颜怒道，而后转头温和地劝说，“婆婆，薛家这样的亲戚，咱不要了，断亲了吧。” “别，千万别。”门口躲着的薛大嫂听后，着急地喊出来。 “小姑子，外甥媳妇，这两个臭小子不懂事，你可别跟他们计较，气大伤身。”薛大嫂转头看着两个儿子，“老大、老二，还不向你们姑姑赔罪！” “姑姑，是我们俩的错，你别生气了，我们保证以后把你当亲娘一样孝敬，你可别冲动啊，咱们一家人，怎么能说断亲就断亲。”薛家老二连忙说。 “姑姑，我们可是你亲侄子，你狠心抛下我们？”薛家老大红了红眼睛问。 “行了，别演了，”顾老太挥挥手，“以前也没见你们跟我这么亲香，”停顿了一下，顾老太问，“大嫂，蜜饯呢？不是说给我尝尝蜜饯吗？” 薛大嫂脸色一顿，她家哪有什么蜜饯，就算有也不会拿出来待客啊。 “那什么，我忘记放哪了，一时没找到，等会儿吃过饭再找找看。”薛大嫂解释。 “不用找了，”顾老太摇头拒绝，“我也不想吃，最近都吃腻了，娇娇这孩子，上次去县城买了好几斤蜜饯，金丝枣啊，冬瓜糖啊，葡萄干啊各种都有，还是在县城最大的蜜饯铺子如什么阁买的。” “如意阁。”旁边，徐娇颜接话。 “对，如意阁，瞧我这记性。”顾老太故作懊恼，“最近一直吃县城上好的蜜饯，都忘记镇上的是什么味，刚刚只是想比较一下，是我想左了，这镇上的蜜饯再好能比得过县城的，对了，娇娇，多少钱一斤来着？我给忘了。” “二两银子一斤。” “下次可别给我买了，太贵了，吃到我这老太婆肚子里，净糟践东西。” “哪能啊，”徐娇颜笑了笑，“你可是咱家的宝，不给您吃给谁吃，公公又不爱吃甜的，家里再穷，也不缺您的蜜饯钱，您就放心吃吧。” “太贵了，糟践钱。”顾老太肉痛。 “不贵，家里不缺这点钱，您就放心吧。” “那我就吃一点好了，随便买个一两斤就行，可别买太多了。” “行，吃完再买，新鲜的更好吃。” 薛大嫂在旁边听着娘俩一应一答，脸都绿了。 蜜饯能甜到人心里，可又贵又不当饱，薛家很少会买，听到两人这样说，薛大嫂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薛大嫂想到自家小姑子蜜饯随便吃，自己却苦哈哈的一辈子也没吃过几回，心中又酸又涩，又羞又恼。 第193章 离开 她一辈子压的顾老太头上，猛然听到顾老太日子过得比自己好，落差太大，有些承受不住。 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薛大嫂恭维道，“小姑子好福气，娇娇一片孝心，你就别推拒了。” “我家娇娇啊，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太孝顺了，”顾老太红光满面，“我身上穿的、戴的，平常吃的花的，都是她准备的，劝她不要浪费在我这个糟老太婆身上不听，我都发愁，这傻闺女把家底都花在我身上，以后可怎么办，你说老婆子两脚一蹬走了，留下的他们小两口怎么生活。” 顾老太转过来嘱咐，“娇娇，记着，以后可别给我买这买那了，浪费，还有那个没有打好的银项圈，能不能跟掌柜的说退了？我都一把年纪了带什么项圈，走出去都成了笑话。” “打都打了哪能退啊，你可别整天糟老婆子啊，两腿一蹬啊……这些话挂在嘴边，我可不爱听，您的福气大着呢，肯定能长命百岁，这日子一半还没过去呢。” “你这孩子，我说不过你，”顾老太笑呵呵地开口，“大嫂，瞧见没，我也很无奈，孩子不听话，拿他们没办法。” 薛大嫂的脸由绿变黑了，两手藏在袖子，不断的扯着衣袖，衣袖都快扯烂了。 她真的嫉妒了，为什么这样不听话的儿媳，没有给她来一打？ “这天不早了，该做饭了，我去厨房给你们做饭，今儿包饺子吃。”薛大嫂强撑着转移话题。 “大嫂，不用忙活，”顾老太看到薛大嫂不自在的样子，笑得更松快，“我们娘俩不在这吃饭，家里今天吃席面，鸡鸭鱼肉都有，还有娇娇打的其他野味，就不麻烦大嫂了。” 又是一个重击，薛大嫂捂住自己胸口。 鸡鸭鱼肉还有野味，这样的席面，她家就是过年也没吃这么全乎。 大冬天冰天雪地的，哪有什么鱼，至于鸡鸭还要留着生蛋，更不舍得吃，年夜饭一般都是两斤肉掺上一颗大白菜包顿饺子。 想到顾老太如此奢侈，薛大嫂就嫉妒的肝疼。 “小姑子，这次大嫂要说说你，”薛大嫂一脸痛心疾首，“这当家过日子，一分钱都要算计清楚，哪能胡来。你身上这些首饰头面就算了，可以一代代传下来，吃点蜜饯也算了，总归是孩子们分孝心，还没到过年就吃什么席面，这也太胡闹了。” “娇娇，我胡闹？”顾老太问。 “没有，都是我打猎得来的，也没花几个钱。” 刚酝酿好情绪准备继续指责顾老太的薛大嫂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地问，“娇娇还会打猎？” “是啊，家里没有断过肉，都是娇娇打猎得来的。”顾老太一脸骄傲，“前些日子，娇娇还打了野猪回来，家家户户都分到肉了，我家娇娇能干着呢。” 薛大嫂原本的话说不下去了，看着顾老太和徐娇颜的双眼红的厉害，她算是明白了，这娘俩今天是专门给自己添堵的！ “小姑子，既然你家这么能耐，你也可怜可怜两个在地里刨食的外甥，给他们找个好活计。”薛大嫂脸色一变，直接开口。 气已经受了，绝对不能得不到一点好处，顾老太带的东西不少，可薛大嫂现在已经看不上了。 没有谁见识到一座金矿后还看得上几两银子。 “大嫂，你这话说的，你儿子的事自己不想办法，找我做甚。”顾老太冷哼一声，“我又不是他们亲娘，操哪门子心。”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薛大嫂缓了缓语气，“你是他们姑姑，他们是你嫡亲大哥的血脉，怎么就不能孝敬你，以前是家里没条件，以后他们日子过起来了，肯定会好好孝顺你这个姑姑的。” 顾老太摆摆手，“我有子有孙的，用不着他们孝敬。” “你这是不想帮了？”薛大嫂脸冷了下来。 “我没能力，你找别人。” “你不是说县太爷看中你家老三，怎么就能能力？”薛大嫂声音有些尖锐，“我看你就是找借口推脱！他们是你嫡亲的侄子，你可真狠心。” 缓了缓，薛大嫂继续开口，“我要求也不高，让他们在县衙当个小衙役就行，我跟他爹一辈子刨土，不想让他们继续在地里打混。” “狗屁，”顾老太非常生气，“这要求还不高，你当衙役是那么好当的，随随便便就能上？有本事你弄个看看。” “我没本事，这不是来求你这个姑姑。”薛大嫂放软了身段。 “别说我没本事，就是有本事也是紧着自己儿子。”顾老太看着两个侄子摇摇头，“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三十多的人了，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别说当什么衙役，就是当看门的都没人要。” “薛二花，你别太过分！”如此刻薄的话，让薛大嫂气愤至极，“他们好歹是你侄子，哪能这么埋汰人。” “这就受不了？你咒我儿子早死的时候就不过分？”顾老太反问，“一件件我都记得呢，这辈子都记住你怎么对我的。” 缓了一口气，她继续开口，“明白告诉你，我今儿来就是来让你看看我过得有多好。我现在身上穿的，平日吃的、用的，没有一件不是好东西。钱我没有，我儿媳有就行，反正她也不会缺我钱花，我男人对我好一辈子，现在都舍不得对我说重话，我儿子儿媳孝顺，孙子孙女也在读书识字，走到哪都有人喊我一声婶子，我过得风光着呢。” 深呼一口气，顾老太像把以往所有的委屈都吐出来，“我告诉你，我薛二花抖起来了，什么都比你强，想让我再受你的气，没门！” 然后，回头说，“娇娇，咱们走，回家吃席面去。” 说完，一脸傲娇地迈着小脚走出门。 此时的薛大嫂已经被顾老太这番话说蒙了，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良久，看着只剩母子三人的堂屋，不敢置信地问，“老大、老二，薛二花这是反天了？” “娘，我觉得二姑姑说的挺有道理的。”薛家老大一脸认同。 第194章 委屈 “你说什么？”薛大嫂揪着薛家老大的耳朵数落，“你这个狼崽子，老娘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踩老娘的？老娘养条狗还知道冲我摇尾巴，养活你能干嘛？” “人家儿子是秀才，月月有钱粮拿，你呢，除了跟傻狍子似的扒拉土坷垃，还会干什么？人家媳妇给婆婆买金买银，买蜜饯买首饰的，你媳妇儿呢？天天让老娘伺候。老娘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遇到你们这些讨债鬼？” 薛家老大被亲娘喷的头都抬不起来，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只说了一句话就遭到这样对待。 “娘，你老可省点力气吧，有本事冲二姑姑使，对我们发什么脾气。”薛家老二一脸不耐。 “老二？你这是怪我发脾气？”薛大嫂不敢置信的问，“我为什么发脾气，还不是因为你们俩讨债鬼，我费心给你们讨要活计，一句好没落到还被埋怨。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悲从中来，薛大嫂哭了，原本就被顾老太气了一通，儿子又不理解自己的苦心，相公又是个木头，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要强了一辈子薛大嫂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能比的过顾老太，这个发现让她完全无法接受。 而薛家两兄弟心里认定了顾老太不肯帮忙是薛大嫂造的孽，嘴巴上不说心里却迁怒了，即使知道当衙役的可能性很小，他们心里还是存一丝奢望，而现在，这丝奢望也没了。 门外，顾老太两人驾车离开，薛老大追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两人。 “大哥，有话你就说，看的我心烦。”顾老太眼神很复杂。 “二妹，你真的不能，”薛老大飞快低头，“真的不能帮帮你俩侄子？” 闻言，顾老太眼神一利，直愣愣地瞪着薛老大，“大哥，你从哪看出来我能帮你儿子的？” “你，你不是说清越得县太爷的重视，这种小事不是很容易提？”薛老大被顾老太一直盯着，说的话有些磕巴。 “大舅，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管走人情还是疏通关系，都需要银钱，这些你怎么说？”徐娇颜开口。 “娇娇，咱们哪有这本事，别乱说。”顾老太着急了。 “银钱？”薛老大一愣，“家里没有钱。” 见状，徐娇颜摇摇头，“婆婆，咱们走吧，我方才说错了，薛家的事，咱们确实帮不了。” “哎，这就走。”顾老太应声后看着薛老大，“我早知道你是个凉薄人。爹娘走后，大嫂三天不给我吃饭，你眼睁睁看着我饿到自己去山上挖野菜，当时我劝自己你是逼不得已，家里婆娘太凶。 其实我心里明白，你就是没这个心，真有心自己亲妹妹都快饿死了咋能不给点吃的，你婆娘还真能为一口吃食打死你不成。 这些年我遇到难事，你一件也没有帮过，打头阵的是你老婆孩子不错，你也是帮凶。我现在日子好了，也不想跟你掺和，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家富贵我不来攀扯，我家富贵也不会让你沾光，脚上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这些年你们一家怎么对我的你也清楚，事到如今，也别怪我。” “二妹......”薛老大被顾老太说的满脸通红，呐呐无言。 “娇娇，咱们走，回家吃席面，薛家早就不是我家了，我再也不回来了。”顾老太别过头，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不过她仍旧倔强的不回头，不想让薛老大看见。 “行，这就走。”闻言，徐娇颜改变了主意，“舅舅毕竟是婆婆的亲哥哥，两位表哥的事我应下了，过两天县衙会来人。这件事后，咱们俩家再也没有什么牵扯，我能把他们弄到县衙，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人拉下来，这点，我希望舅舅时时刻刻记在心中。” 说完，徐娇颜驾车离开，看在顾老太的面上，她出手一次，彻底断掉两家的情分。她心里明白，顾老太即使恨也曾把这些人放在心里。 薛老大看着两人远走的背景，眼睛猩红，死死咬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良久，背着手弓着腰回家。 “娇娇，”顾老太呜咽地问，“真能把他们弄到县衙？可不能因为他们为难自己。” “放心吧婆婆，这只是一桩小事，昨天县衙牺牲很多捕快，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找，塞两个人进去很容易。” 徐娇颜说完，感觉到后背一重，顾老太压了上来。 “娇娇，娘委屈啊！”顾老太哭地很厉害，“我以为我发达了你大舅就会变回小时候那个护着我的大哥，可是没用啊，他早就变了，我今天就想听他说一句这些年委屈我是他的错，这一句我就能原谅他，可他就是不肯说。” “门口听到他叫我，我可高兴了，我以为他来找我认错，没想到他也是要好处的，他变了，他再也不是我大哥了。” 这些话，顾老太对顾老爹都没说过，却对着徐娇颜说了，或许因为今天太失望，或许是因为徐娇颜真的很给力。 徐娇颜给老太太拍了拍后背顺气，轻声安慰，“没事，你还有我们，我们会对你好，有我们在，谁也不敢给你委屈。你不是要吃蜜饯吗，我这就带着你去县城买，还有银镯子，一个哪够，咱们打一对，项圈、耳环。簪子也要打，我带你去食为天吃席面，那里的席面可好吃了，能让人吞下舌头。” “你这丫头，我那些是忽悠你大妗子的，哪能当真，”徐娇颜的话让顾老太破涕为笑，想到薛大嫂的脸色，顾老太就一阵畅快。 如果顾老太对薛老大是埋怨加渴望，对薛大嫂那就只有厌烦和恨了。 “没事，婆婆有没有去过县城？咱娘俩今天就去逛逛，吃好的喝好的买好的。”徐娇颜说着，把驴车掉头去县城的方向。 顾老太拗不过徐娇颜，再加上她没出过远门，甚是好奇，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两人在县城呆了两个小时，然后带着满满一车东西回来，车上的顾老太看着满车的东西，又后悔又心疼。 第195章 痛苦并快乐 顾老太不识字，但是会算账，即使徐娇颜背着她付钱，一样一样的加起来她也知道大概的价值，两个时辰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她这辈子也没有花过这么多。 这些钱流水一样花出去，真是痛苦并快乐着。 “娇娇，要不然咱们把东西退回去吧。”顾老太懊恼地说。 “您舍得？” “不舍得！”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顾老太自己挑的，让她退回去，她真不舍得，只是这么多银子花出去，花的她心都碎了。 想剁手，这是顾老太此时唯一的想法。 “那不就行了，”徐娇颜忍不住笑了，“别想那么多，这些银子花的很值，您不觉得买东西让人很痛快？” “痛快是痛快，可也心疼死人啊，我咋这么败家呢，这么多钱了，都够用十几年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 顾老太最恼的还是自己不舍得退货。 不管是身上戴的银镯子还是买的布料、成衣、蜜饯，甚至从食为天打包的饭食、路上买的头花…… 见状，徐娇颜忍不住笑了！ 女人呐，不管古今，都是一个样子。 “不要再想了，这些钱花了就花了，没事的，我已经被封为郡主，有俸禄，咱家不会缺钱花。” “封为郡主就不缺钱？”老太太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郡主比公主低一级，正二品，跟朝廷的封疆大吏一样的品级，俸禄很多，您放心。” “只比公主低一级，天呐，咱家这是出了一个官夫人吗？”顾老太被吓到了。 在她心里，公主那是金贵到天上的人，自家儿媳只比公主低一级，那就只有封了诰命的官夫人能比。 “不是官夫人，”徐娇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就当它是个工作，能拿很多工钱的工作。” “这哪能一样，听你爹说咱们县太爷才七品，你现在比县太爷还金贵呢。”顾老太反应过来后，一脸懊恼，“折寿啊，我居然让郡主驾车！” “婆婆，”徐娇颜哭笑不得，“这哪跟哪啊，我就算是公主，也是您儿媳妇不是，怎么就不能给您驾车。” “娇娇啊，你是好孩子，”顾老太后悔极了，“当初普渡大师就说你命格尊贵，我想着你这般尊贵的人指定看不上我家老三，想着法作践你，我老婆子没脸受你孝敬。” 徐娇颜动作一顿，随即轻声安抚，“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别太在意，咱们现在好好的就行，过日子哪能不磕磕绊绊。” 以前，她恨不得亲手弄死老两口，现在日子顺遂，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了，虽然对以前的事有些许介怀，但对顾家二老却多了一份宽容。 不管是自家父母还是秀才父母，这辈子过的都不容易，老人家或许行事有些偏执，可他们养大儿女的功绩无法磨灭，条件允许，略尽孝道，并没什么不可以。 徐娇颜说完，从怀中拿出来一个金簪，“婆婆，我刚刚买了两个金簪，你一个我娘一个，一模一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趟出来，徐娇颜的小金库已经见底了，然而她并没有在意，她知道自从册封为郡主那一刻起，她以后应该不会为生活发愁了。 “金簪，你什么时候买的？”错愕之下，顾老太的眼泪含在眼眶，“我咋没看到。” “你挑银簪的时候我买的，喜欢不？” 顾老太接过金簪，打量了一下，缠枝牡丹，寓意富贵。 “喜欢是喜欢，”顾老太想到花出去的钱，就笑不出来，“这得花多少银子？” “没多少，”徐娇颜摸了摸鼻子，“钱不就是给人花的，花了再赚就是了。”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顾老太多少。 一直到顾家，她依旧心疼的不得了，即使徐娇颜成了郡主，都挽救不了那花钱的心痛。 此时的顾家，吃席面的人已经离开，剩下的全是自家人。 “老大，你娘咋还不回来？这都半天了，也不知道吃饭没吃饭？”顾老爹着急的在屋里转圈圈。 “娘跟三弟妹一起出去，指定饿不着，爹，你就别瞎操心了。” “你是不知道薛家都什么人，唉，我怕她们俩吃亏。” 这话，让顾老大一噎。 他完全想象不到两人吃亏的场面，不管是顾老太还是徐娇颜，都是异常彪悍的人，两个薛家也不可能让她们吃亏。 “爹，放心吧，娘她们不会有事，今时不同往日，薛家不敢的。” 至于为什么不敢，顾清越并没有言明。 “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顾老爹一脸后悔。 说话间，门外传来了顾老太的声音。 “老头子，我回来了。” “老婆子回来了！”顾老爹小跑着去开门。 “你咋回来这么晚，吃过饭没，锅里给你们留了饭。” “吃过了，我们娘俩去县城转了一圈，耽误了时间。” “啥？你们还去县城了？”顾老爹一脸郁闷，“我还没去过呢，咋不叫我一起去。” “幸好你没去，”顾老太后悔地说，“花钱花的我都心颤，两个时辰，花了一百多两，这还不算金簪的钱。” “娘，你花了一百多两？”顾老大深吸一口气。 “啥金簪？”顾老爹的关注点跟顾老大并不一样。 闻言，顾老太把袖口拉起来，把镯子、项圈、金簪、银簪全取了下来，捧在手里差不多十来件。 顾老爹看着闪瞎眼的首饰，浑身颤抖，“你个败家娘们，一百多两银子就换成这些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东西。” “哼，”顾老太很不开心，“娇娇孝敬我的，又没用你银子。” 说着，仰着头迈着小脚回家。 身后的徐娇颜无奈，自个把车上的东西提下来。 见状，顾老大很有眼色地开口，“三弟妹，我来就行，你先进家歇歇。” “没事，顺手的事！”徐娇颜说完提着东西走进顾家。 旁边，顾清越帮徐娇颜拿着一些零碎的东西。 徐娇颜走进堂屋时，顾老爹正在哄人，“老婆子，我不是怪你，刚刚太激动了，其实，你戴这些东西特别好看，富贵又年轻。”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什么眼光，这可都是我亲自挑的呢。” 第196章 父亲 “是，你眼光极好，”顾老爹赞同地说，然后极其小心地试探，“老婆子，县城也没什么好的，下次要不咱别去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顾老太一脸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县城真不错，我这一路都坐在驴车上，娇娇还垫了两床棉被，一点也不颠簸。县城那些店铺也极好，东西全不说，做事也特别周到，知道我是小脚，特意给我搬个椅子坐，东西拿到我面前让我挑……” 一番话说的顾老爹都心痒。 “镇上也一样，还不会浪费钱。”顾老爹弱弱地开口。 “我又没浪费钱，买的这些东西，个个都有用，你看这匹宝蓝色的棉布，给你做春衫，这些头花，给丫丫戴正好，对了，我还带了食为天的饭菜，那是个大酒楼，特意带回来让你尝尝味道……” 絮絮叨叨一番话，顾老爹想鸡蛋里挑骨头都不行。 看到老两口如此和谐，徐娇颜准备回家。 “爹娘，你们说话，我跟秀才先回去了。” “娇娇，你就走，天还早着呢。”顾老太不太舍得。 “我爹说晚上祭祖，早点回去才行。” “祭祖？”顾老爹满头雾水，“不年不节的祭啥祖？” “当然要祭祖了，不止徐家，咱家也要祭祖，”顾老太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瞧我，居然忘记了这么大的事，咱家娇娇是郡主了，只比公主小一点点，跟封疆大吏一样威风，县令都比不过。” 顾老太把徐娇颜原本的话歪的七七八八，不过重点到底说出来了。 “郡主娘娘？咱家娇娇？”顾老爹不像没见识的顾老太，他知道郡主非常尊贵。 “对，”顾老太满脸笑意，“这么大的事，不该祭拜祖宗？” “我怎么不知道？”顾老太一脸狐疑，随即小声地问，“难不成早上的贵人，就是来传圣旨的？” “嗯，长公主来宣诏，已经正式册封。”徐娇颜点头。 “老三，你也知道？”顾老爹转头看向一脸淡定的顾清越。 “知道。” “知道怎么没跟我说，这么大的事，你这孩子居然没提，”顾老爹痛心疾首，“快准备东西，准备祭祖，我去请你们伯伯叔叔过来。” “爹，”顾清越劝阻，“这就是我为什么没说，这件事咱们自家知道就好，别再外传。” “为啥，这不是好事？”顾老爹一脸唏嘘，“原本还想指望你光宗耀祖，没想到让娇娇做到了。” “爹，不说这郡主怎么来的还不清楚，就说让别人知道又有什么好处，族人们知道娇娇成了郡主，只会对咱们家敬而远之，到时候你想找个闲聊的人都没有，你真的想过这样的日子？” 顾老大立刻赞同，“老三说的不错，郡主哪是咱们泥腿子能招惹的，那可是皇家的人，如果人不是三弟妹，咱们哪有什么机会跟郡主打交道，就这样，我都不太敢说话了。” “还有呢，”顾老太也劝说，“人家知道咱们娇娇是郡主，会不会什么事都找上来？我之前没有跟你们说，薛家刚知道县太爷看中咱们清越就来要活计，顾家村那么多人，难免有人起心思。” 闻言，顾老爹有些挣扎。 这件事在他看来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不开祠堂祭祖，简直不能接受。 不过，妻儿说的话也非常有道理，这件事传出去，可能多好多麻烦。 一咬牙，顾老爹最后决定，“算了，咱们去祖坟跟爹娘说一声就好，不外传了。” 传不传出去，徐娇颜是不在意的，身份在这，她相信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只是她可以落得清净，顾家这些人就未必了，毕竟是同族，太不近人情族人也会有怨言，早晚会产生龌龊。 顾家的事，徐娇颜没掺和，跟秀才两人回家了。 回到徐家，徐家大大小小聚在堂屋说个不停，说的全是徐娇颜被封为郡主的事。 自古一来，官和民之间都有一道深不可跨的沟壑，徐娇颜摇身一变为郡主，这些人欣喜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敬畏。 “娇娇，你回来了？”徐夫人笑着打招呼。 “娘，我今天去县城，给你买了一个簪子。”徐娇颜走上前把金簪插在徐夫人头上。 “娇娇，你去了县城？”徐三嫂开口。 “嗯，”徐娇颜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闻言，屋内的人各有所思。 徐五嫂最先坐不住，“娇娇，你能不能把你五哥也安排进县衙，他有两把力气又识字，肯定不会给你丢人。” 最让她心动的不是什么月钱而是免徭役，日子越来越不安稳，天天过的人心惊胆战，徐五嫂下意识就想抓住机会。 “行，还有谁要去？” 徐老三夫妇屹然不动，徐老大挣扎之后还是没出声，至于剩余的几个，他们舍不得生意，也没开口。 “只有五哥？大哥、三哥你不去？” 徐老大摇摇头，“我不去，我是徐家长子，里应顶立门楣，我想明白了，娇娇你都被封为郡主了，我也不能拖后腿，等来年打仗，我要入伍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我的想法跟大哥一样，三哥儿子女儿都有了，没什么后顾之忧，也是时候拼一下了。” 两人的话，让徐夫人瞬间惨白。 “老大、老三，你们胡说什么？想气死我不是？”徐夫人浑身颤抖，“建功立业有那么容易？哪个不是拼死搏杀出来的，小七现在生死不知，你们俩也想让我跟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夫人转头对闺女说，“娇娇，你别听他俩的话，就让他们做衙役，好歹有个讨生活的活计。” “娘，我们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徐老大认真地解释，“现在的生活虽然安逸，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这辈子是舒服了，我儿子怎么办，他们越大花钱越多，地里的出息只是勉强够用，想要过得更好却不行。” 停顿了一下顾老大接着开口，“我理解您的心情，您这辈子就想儿子过得顺顺遂遂，可是不成啊，儿子也是做父亲的，总要为自己孩子打算，不趁着现在拼一把，以后他们能有多大出息？” 第197章 劝说 “谁说他们不能有出息，他们能考科举，能读书出人头地。”徐夫人脸色阴沉，声音冷冽，“我看你就是想找借口抛家弃子” “娘，你这也太偏激了，”徐老三解释，“儿子们这辈子都活在你们二老的庇护下，可咱们大老爷们儿不能一辈子这样窝囊，总要拼一把。” “老三，你也翅膀硬了！”徐夫人一个茶杯砸了过去。 屋内的人各个不敢说话，纷纷低下头。 “媳妇，你别激动，”徐屠户安抚，“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 “徐满福，你也这样说？”徐夫人激动地站起来，指着徐屠户的鼻子问，“你觉得他们做的对？”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他们的路只能他们自己去走，咱们扶持他们这么多年，也该放手了，”停顿了一下，徐屠户问，“你真的想继家就这么没落下去？一代开国功臣的后代最后沦落成泥腿子？” 这话，让徐夫人一怔，呆愣良久后，她颓废地瘫坐在椅子上，“你们让我想想，都出去！” 众人走后，徐屠户看着迷茫又无助的徐夫人，眼中不忍，开口安慰，“媳妇，别想太多，你不想让他们入伍就算了，咱家现在日子也不错，没必要在战场上拼命。” 徐夫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想怎么样，既不想让他们入伍，又不想继家就此没落。” 徐夫人神情悠远，视线望着远方，思绪回到那久远的时光。 “继家的事我虽然我不知道，可继家的家训我却有所了解。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爹就让我跟着蹲马步、站桩，稍大一点就开始耍刀。” “我的小伙伴都在玩耍，只有我被锁在院子里，一遍一遍地打拳、练刀法，每次练完浑身青紫，流着泪给自己上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终有一天把自己的委屈说了出来。” “我爹听了，愣了一下，蹲下来告诉我，这些是继家的根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掉，我是继家唯一的子嗣，哪怕辛苦也要把继家的武艺传承下去。” “我猜我爹不是不知道祖先的事，只是不想让我背负太多才没有告诉我。” “岳父没有告诉你，想必有他的考量，你不要想太多。”徐屠户轻轻地把徐夫人抱在怀里安慰，“继家先祖当初能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嗯，”徐夫人点头，“先祖之所以归隐，是不想后辈因为他的荫庇失去进取心，他想让后代用自己的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轻叹一声，徐夫人颇为不甘地说，“老大他们有想法是好事，如果我爹还在世，肯定会觉得后继有人。” 徐夫人非常郁闷，“原本以为这几个臭小子是安分的，现在才发现看走眼了，一个个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这帮臭小子，敢让你伤心，早晚收拾他们。”徐屠户咬牙切齿地说。 “收拾什么，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你别乱动手。”徐夫人手指在徐屠户腰间掐了一下。 门外，徐娇颜他们还不知道徐屠户已经把人哄好了。 “大哥，娘好像真的生气了。”徐老三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 “当家的，你真要入伍？”徐三嫂咬着牙问。 “媳妇，”徐老三温柔地看着自家婆娘，“我习武二十多年，立功的机会总比普通人多一些，等赶走鞑子，我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这辈子也就值了。” “当家的，”徐三嫂眼睛酸酸的，“我不想让你入伍，咱们安安稳稳过日子成吗？现在日子挺好的，我很满足。” “傻婆娘，”徐老三笑了，“这日子好什么？面朝黄土背朝天，朝不保夕的，相公我还想让你过上呼奴唤俾的好日子呢。” “我不要，我就想你平平安安的。”徐三嫂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这感人的场面，让徐娇颜心酸酸的，轻咳一声开口，“三嫂，入伍这事还早，过段时间，三哥说不定就改变主意，退一步说，咱们家条件得天独厚，即使入伍，三哥也未必会出事。” “三弟妹啊，娇娇说的有道理，这件事也就这么一说，还没确定呢，你别太担心。” 徐大嫂虽然这样安慰，心里却不乐观，以她对徐老大的了解，这事怕是琢磨很久才定下来的，既然说出口，轻易不会改变决定。 “你们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徐老大很无奈，“多大点事啊，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们几个练武那么多年，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大哥，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容易，”徐娇颜反驳，“战场上的事，都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你到时候注意点，别阴沟里翻船。” “哪有那么容易翻船，”徐老大摇摇头，“打仗，比的是武器、力气、闪躲，哪个咱都不差，翻不了船。” “你现在思想很危险，”徐娇颜认真地看着他，“我现在就有十几种方法要你命，你信不？” “别小瞧任何一个人，战术上可以藐视敌人，战略上一定要重视起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哥，娇娇说的不错，你这心态真有问题，”徐老三摇摇头，“别仗着咱们兄弟练武二十几年就大意，这世上不乏奇人异士，咱们知道的就有娘和娇娇，不知道的呢？” “大舅兄，他们说的不错，你这种心态，最好不要入伍，即使侥幸活下来，也要付出很大代价。”顾清越也跟着开口。 一个个的说教，让徐老大满脸无奈，“怎么说也比你们多活几年，这些道理我肯定知道，你们放心吧。” “那就好，”徐娇颜认真地盯着顾老大的神情，发现他并非敷衍后点点头，“想入伍建功立业我并不反对，倘若我是男儿，也将驰骋沙场，只是战场非儿戏之地，该注意的一定要注意才行。” “放心，我知道，”徐老大认真地点点头，“上有父母要侍奉，下有妻儿要养活，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放心。” ” 第198章 局势 最终，徐夫人对儿子入伍的事还是默认了。 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她并不想让儿子们在战场拼杀，然而，她不仅是母亲也是祖母，儿子们想要为孙子拼一场富贵，哪怕极其危险，她也不能阻拦。 以后的日子，徐家的生活越来越平静，除了源源不断到来的赏赐外，徐娇颜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 长公主回到皇宫，又把密卫派出去调查一番，把发生在阳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调查清楚后，才沉着脸找赵柯。 此时的赵柯，与以往一样在御书房里批改奏折，其实只是走过场，奏折上已经写了批注，只需他用印就好。 “皇弟，阳安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长公主开门见山地说。 “怎么回事？”赵柯放下手中的奏折，“朝中有多少人掺和进去？” “流民的事，是以余首辅为首的那群阁老搞出来，一来激起民愤，二来消耗粮食，三来制造咱们跟杨家的隔阂，四来，”长公主停顿一下，脸色更阴沉，“他们觉得你不听话，想给你一个教训。你册封曦晨郡主，他们就安排人去顾家村灭口，只是不巧被顾家村给反杀了。” “杀的好！”赵柯高喊，“这帮老不死，越来越过分，只为一己之私，制造如此事端，至黎民百姓于何地？” “孤的江山，就是被这帮老不死一点点拖垮的，结党营私、忤逆君父、残害百姓，这群逆天之人，孤早晚收拾他们，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皇弟，这些需徐徐图之，不可急功近利。” “孤明白，”赵柯抿了抿嘴，“孤只是不甘心，天下百姓都成了他们达成私欲的手段，这点，孤没法忍。” “唉，不说这些了，说点高兴的，”长公主转移了话题，“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曦晨郡主乃奇女子，足智多谋，文武俱佳，这次密卫又调查出一些事。” “哦？什么事？” 长公主莞尔一笑，“咱们不是一直缺领兵作战的将军，徐家那些人说不定会让人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莫不是他们继承了继家的武艺、兵法？”赵柯大喜。 “没错，”长公主点点头，“我原先以为徐家做屠户几十年，即使当初继承了继家的武艺，也会因为懈怠泯然众人，现在才知道，他们并没有懈怠武艺。” “顾家村的那些死士，就是他们父子几人连同一些村民灭口的，死士的身手咱们知道，寻常官兵三五个都不能近身，那些村民作用有限，起主要作用的，还是徐家父子几人。” “皇姐的意思是重用徐家？” “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他们还以为咱们皇家不怀好意，把给曦晨郡主的赏赐再加厚两成即可。” “这个办法好，既不会让他们心生防备又能达到目的。可惜曦晨郡主已经嫁人，不然联姻也是极好的出路。” 长公主听到这不靠谱的想法，笑着摇摇头，“不说这些了，大军的粮草准备的怎么样？三月可能出征北伐？” “粮草才筹集两成，还差很多。目前大虞的粮草都被世家把持，他们相互勾结，很难从他们嘴里弄出粮草。” “那就强征，”长公主嘴角擒住一抹冷笑，“情报收集好后，一家一家征粮，有不从者，直接下入大牢，世家没有一家是干净的，随便网罗一些罪名就能收缴他们全部家产。” “皇姐，”赵柯很犹豫，“那些世家背靠朝廷重臣，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引起反弹？” “皇弟，你要记住，你是君，他们是臣。只要他们一天没有谋逆，不管心里愿不愿意，表面都要以你为尊，只有拿到切实的证据，即使杀了世家，他们又能怎么样？最多暗处使用一些手段，然，即使没有这件事，他们的手段一样不会少，没什么好顾虑的。” “不过，做之前，最好放出一些世家为富不仁的消息，不管怎么样，咱们先站住大义。” “皇姐，”赵柯惭愧地低头，“父皇说的果然没错，孤不如你。” 长公主摇摇头，“不是不如我，是父皇走的太早，没来的及教导你。你做的已经很好，沉稳有度、思虑周全，勤于政务，不枉父皇把江山交给你。你不要想太多，咱们姐弟只要齐心，必然能重新树立皇家的威严。” “倘若不是父皇走的早，哪轮得到这些跳梁小丑放肆，”赵柯握紧拳头，“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群老不死的嘴脸揭露于天下，让他们再也没有容身之地。” “一步一步来吧，”长公主叹口气，“他们这次的谋划阴差阳错没成事，肯定不会就此罢手，皇弟还要小心应对才行。” “这件事孤心里有数，”赵柯把一封密信递给长公主，“辽左鞑子最近频频进犯，消息被那帮老不死压了下来，他们怕是会从辽左下手。” 赵柯说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辽左最近情况如何？”长公主凝眉，“我军将士能否抵御鞑子进攻？” “皇姐，辽左虽然设置了十三卫所，可近些年边境平和，那帮老不死又重文抑武，辽左的防御几近虚设，再加上近些日子朝廷争论不休却没有增援辽左，辽左的情况，恐怕并不乐观。” “恶劣到什么程度？可否派人增援？” “近些日子，有密卫搜集到消息，鞑子正在筹备一场总攻。以辽左的兵力，十之八九阻挡不住，”赵柯手指轻扣桌子，“孤已经派人十万增援，可已经来不及。辽左距离皇都三千里，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也要十天，等援军到辽左，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这么说，辽左要失陷？”长公主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 “除非有奇迹！”赵柯一脸绝望，“是我对不起父皇，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辽左三十万百姓，还有那些戍边的将士！” “还有一点时间，皇弟别着急，咱们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挽救，”长公主说着，闭起双眼，流出一行清泪，“实在没办法，咱们也要为他们报仇！” 第199章 决定 “报仇也晚了，死去的无法复活，活着的也成了奴隶遭受折磨，”赵柯的眼里涌进无尽悲哀，“消息传回来太晚了，如果早几天还有一丝希望，现在……孤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皇弟，我们再想想办法，肯定会有办法的，你先别慌乱。” 长公主嘴上这么安慰赵柯，自己却没了分寸，这件事的影响很大，不仅失去国土失去百姓这么简单，对赵柯这个皇帝的声望也是重大的打击。 大虞建朝两百年，除了刚开国前几十年不平静，还从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事。 一旦天下人得知这个噩耗，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百姓是纯朴的，也是愚昧的，他们才不管是谁做皇帝，只想自己过好日子，一旦让他们察觉到危机，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满，再被有心人煽动一下…… 越想越害怕的长公主，咬牙决定，“皇弟，既然朝堂那帮逆臣靠不住，本宫亲自去辽左一趟，文韬武略、领兵作战，父皇都曾请名师教导过本宫，本宫不比任何人差！” “皇姐不必担心，孤此次派了王麟领兵，他受王老将军教导多年，应该不会出问题。” “不一样，”长公主摇摇头，“倘若他办事不利，皇弟最多将他革职查办，有王家护着，他这辈子依旧过的安枕无忧，可皇弟你想过自己的处境没？” “那些逆臣，会说你识人不能，把辽左的悲剧全都推到你身上，然后唱念做打一番，指责的指责，死柬的死柬，他们落得忠君爱国的好名声，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你呢，怎么办？此事一出，你的颜面扫地，即使日后亲政，真的能翻身？” “皇姐，这么严重？”赵柯一脸骇然。 长公主抿抿嘴，而后开口，“消息被他们压下来，我猜不是想借件事打压你，而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压下来。” “如此大的事，不是一个首辅一个阁老能承担的，他们捅出来并没有任何好处。” “一来皇弟终究没有亲政，他们作为大臣，肩负重任，执政期间出现大乱，本就是他们的过错。” “二来你本就想开战，辽左战事给了你最好的的理由，他们若阻拦就会得到黎明百姓的攻讦。” 说到这，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倘若你当这件事没发生，对你并没太大危害，还可以以此为由问责这帮逆臣，现在，终究晚了。” “皇姐，孤是江山的主人，总不能看着女真犯境无动于衷，辽左百姓是孤的子民，孤自当爱之重之。”赵柯严肃认真地说。 “皇弟，本宫没说你做错，只是这件事处理分不妥当，还要重新谋划一番才行。”长公主喝了一口茶问，“援军走了多久？几时能到达辽左？” “两个时辰前刚走，”赵柯有些无助，“赶是赶不及了，亡羊补牢，希望能救下来一些百姓。” “这件事还需要细细谋划，”长公主扶了扶额头。 “首先，给我一道圣旨，让我全权负责辽左的事，一旦辽左有失，把错全推到我身上，皇姐变替你背负一切。” “然后，立刻召集重臣，把辽左的情况摊在明面，先问责他们隐瞒不报之罪，然后逼他们给钱给粮给兵。” “另外，把他们压下消息的事悄悄传出去，最好把流民的事一起说。咱们不方面出手就让天下百姓替咱们出手，即使他们是朝廷重臣，也无法堵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 “这些只是粗略计划，剩下的你再补充补充，最好能让这群逆臣卖命却让皇家落得名声。” “皇姐，这样能行吗？”赵柯有些犹豫，一旦把事情摊在明面，会多出很多不可控因素，他怕事情会脱离控制。 “皇弟，你既是当今圣上，就要有圣上的气度。我能没信心大臣能没信心，只有你不能！” 长公主叹息一声，赵柯什么都好，就是性格不够强硬。 这本不算缺点，放在一个皇帝身上就是大忌。 想到这，长公主语气变得严厉，“皇弟，这件事我们没什么退路，你既然已经插手，就只能尽力完成，拿出克服一切的决绝才行。” “皇姐，我知道了，”赵柯低头书写圣旨，“辽左的事就托付给皇姐了，孤将另外一半的兵符都给你。” 赵柯写完，盖上印，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圣旨，然后走到长公主面前，微微躬身，“皇姐，是皇弟无能。” 长公主的处境，极其危险，倘若这次事败，她的下场很可能去皇觉寺清修。 “我们姐弟间不用计较这么多，父皇走了，也只有我们俩能相互依靠了。” 长公主说完，离开御书房回宫，收拾行装准备前行。 少顷，红雨来报，“公主，全都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长公主看着北方，凤眸中闪过一抹冷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寝宫，然后命令，“立刻出发。” “公主，我们就这样离开？” 这次走的特别急，除了一些常备的粮草外，几乎什么都没准备。 “嗯。”长公主顿了一下，眼中闪过幽光。 她想到阳安县的事，有心想让徐娇颜一起，只是，又觉得不妥当。 “我这是怎么了，她再厉害又能对战事了解多少，即使传承了继家的兵法，到底缺少名师教导。” 长公主喃喃低语后，轻笑着摇摇头，随即上马，转头命令，“出发。” 长公主此行，只带了五百亲卫，并不是她不想多带，而是没有人手。 赵家说起来坐拥江山，可地位相当尴尬，太祖造反起家，他怕拼死打下来的江山坐不稳，刚登位就夺取了兵权。 为了提升文人的地位，甚至提出了与士大夫共享天下的口号，经过两百年的发展，士大夫的权利越来越大，话语权也越来越重。 先皇在世时意识到文官逐渐失控的，曾大肆提拔武官打压文官，虽然遭到朝堂的强烈的反对，十几年来也取的了效果，武官逐渐兴起，打破了文官垄断朝堂的局面。 然而，好景不长，正在局势逐渐得到控制的时候，先皇病重驾崩了。 第200章 小年 先皇驾崩后，赵柯又小，被压制了十几年的文官彻底反弹，仅用了几年就把武官打压的不能喘息。 为了避免重蹈先皇在位时的惨痛经历，文官们不仅给赵柯灌输儒家那套尊师敬文的思想，还以受先皇重托辅政幼皇为借口把持朝政。 幸而有太后和长公主绸缪，不断结交勋贵，才得到一丝喘息，不至于成为傀儡。 先皇不是没有留后手，天下所有的兵符的另外一半都在皇家手中。 然而，十几年来武官不断受到打压，为保护自身，难免向文官牢笼，即使有兵符，那些武官也可以找各种借口推脱。 如今，能让赵柯完全信任的，也只有驻扎在皇都的五万麒麟卫，那是先皇在世时亲自创立的只听命皇家的重军。 皇都发生的事，徐娇颜并不知道。 翌日，顾家村变得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飘起了肉香。 今天小年，按照杨柳镇的习俗，小团圆吃饺子，不管条件多差，都会想办法换点肉包饺子吃。 徐家，徐娇颜拿出一条猪前腿出门，“秀才，我去给家里送点猪肉，你要一起不？” “我跟你一起去。”顾清越放下书，眼中浮现一抹温暖。 “娘子，其实不用往家里送肉的，”顾清越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往日送的肉还没吃完，太多了。” “没事，冬天天冷，可以放好久，这次送多点，可以让大嫂炸成肉丸，过年也能多盘菜。” 徐娇颜出门，顿了一下，“姐夫怎么样了，好点没？” 男女有别，大姐夫的事徐娇颜很少过问，想起小年最好让人一家团圆才突然想起这人。 顾清越轻松地笑了笑，“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那让他跟咱们一起去吧，今儿小年，也该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团聚一下。” “嗯，我去叫人。” 三人回到顾家，顾家人穿戴一新整整齐齐的待在家里，女人们在厨房忙活，男人在堂屋聊天。 顾老二今天也回来了，倒不是有什么坏心思，纯粹是传统思想作怪，他这几年待在镇上的时间越来越多，逢年过节依旧会回来，在他心里，顾家才是他的根。 此次回来，不同以往的意气风发，反而多了几丝愁楚。 “老二，前些日子乱，你在镇上怎么样？”抽了一口烟，顾老爹还是问出担心了好几天的问题。 “挺不错的，”顾老二扯出一抹笑容。 “那就好，说起来那天咱们村差点被灭口，多亏了亲家武艺高强……” 顾老爹说起那晚的事，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爹，亲家大伯那么厉害？”顾老二问。 “那是，别说亲家大伯，就是娇娇都厉害的不行，那天晚上，阳安县处境更加危险，外有流民内有贼寇，县太爷都特意派人来请她。” “虽然她没说过那晚的事，大伙都知道她肯定是出了大力气。那晚阳安县没事，县令还亲自登门道谢，要说这里面没事都没人相信。” 顾老二闻言，露出一抹苦笑，“三弟妹真是女中豪杰，我等男子都比不上。” “娇娇啊，确实不是寻常人能别的上的。”顾老爹神秘地笑了笑，喝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关于儿媳妇被封为郡主的事，顾老爹想了想还是没告诉顾老二。 没办法，儿子虽然是自己生的，但他的心已经向着岳家，这在顾老爹看来是一种背叛。 再加上顾老二上次回来搞出的事，顾老爹已经对顾老二起了防备，不再向以前那样父子间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事实上，顾老二短短时间内已经察觉到其中的变化。 此次回来，他默然发现家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自己亲爹的烟斗都变成黄玉的，亲娘也穿金戴银、红光满面，就连客居在娘家的大姐一家都一身新衣。 然而，这一切变化，家里人居然只字不提。 他虽然不了解怎么会出现这种变化，却猜测跟徐娇颜脱离不了关系。 这家里唯一让他忌惮的人也只有徐娇颜了。 “三弟妹是个能耐人。”顾老二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水，掩饰住嘴角升起的苦涩。 大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好，只有他越过越差，枉他自以为聪明，却不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厨房里，顾二嫂讨巧的话一个接一个说出来。 “娘，你手上的玉镯子真真好看，衬得你富态又精神。” “大嫂，你头上的头花可真精巧，这么好看的头花恐怕只有府城才有的卖。” “大姐，你这身衣裳真不错，湖蓝色的，衬得你又白又水灵。” …… 厨房里，因为顾二嫂的话，欢声笑语一直不断。 顾二嫂旁边是她两个儿子，此次回来，两口子特意把孩子带回来了。 两孩子不怎么愿意回来。乡下老家又脏又乱，吃的又差，祖母又凶…… 然而，这次回来两人却有些自卑了，他发现往日瞧不上的兄弟，居然会读书识字，比他们厉害很多。 顾二嫂也发现了这事，故作不经意地问，“娘，大嫂，我瞧着大壮、小壮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不仅长的壮实，还多了一股文气，可是三弟教他们读书识字了？” “是啊，”顾老太笑呵呵地看着两孙子，“早前就开始跟老三启蒙了，原本想送学堂，想着咱们家就有个秀才，干脆在自家学了。” 顾二嫂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三弟不是要准备科举？会不会耽误他读书？” “二弟妹，娇娇说教这些孩子能够帮助三弟融会贯通，加深感悟。”顾大嫂开口。 “这样啊。”顾二嫂心里有些堵。 她家送孩子读书，一年下来要花费七八两银子，结果还比不过两个侄子。 “二弟妹也可以把孩子放在家里让三弟教导，都是一家人，他不会介意的。”顾大嫂敏感地察觉到顾二嫂的不高兴。 “还是算了，两个臭小子习惯了镇上生活，我怕他们在家不习惯。” 顾二嫂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她好不容易才把男人孩子弄回娘家，绝对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功亏一篑。 这个话题揭过后，几人又热热闹闹地说了起来。 第201章 团圆 顾老太对孙子常年养在外家是有些不满的，不过儿子媳妇都愿意，她也就将这小小的不满藏在心里了。 感情都是相处起来的，顾老二家的两个孩子，因为顾二嫂的小心思，顾老太接触的并不多，祖孙几人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浓厚。 对顾老太来说，孙子在家她会高高兴兴地用心照顾，不在家也不会勉强，心里虽然有点遗憾，可这遗憾也就那么一会儿。 徐娇颜三人到顾家时，顾家饺子已经包好一半。 “娇娇，你来了？”顾老太看到人，立刻笑容满面。 “婆婆，小年了，给你们送点肉过来。”徐娇颜熟稔的把东西放在厨房。 “娘，我也回来了。”钱姐夫憨憨地摸了摸脑袋，看着厨房里的顾大妮动了动嘴巴没吭声。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顾老太拍了拍女婿的胳膊，“你爹他们都在堂屋，去堂屋陪你爹说话去吧。” 顾老太注意到了钱姐夫的目光，厨房里都是女人孩子，现在适合他粘糊婆娘。 不过，她回到厨房就嘱咐顾大妮给堂屋的男人们去添茶水。 顾清越跟在钱姐夫后面，慢悠悠地走到堂屋。 顾老二看着钱姐夫，立刻起身，“姐夫，你怎么来了？” 这话，让钱姐夫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清越开口解围，“姐夫他一直都在这养伤，咱家住不下，在我那养伤。” “姐夫，我没别的意思，”顾老二看到钱姐夫尴尬又难堪地神情解释，“我还以为大姐带着几个孩子送节。” “没事，你又不知道。”钱姐夫理解地摇头。 “狗剩，你伤还没好，快坐在椅子上。”顾老爹嘱咐。 又转头看向顾清越，毫不意外地问，“娇娇又来送东西？” “被你猜到了，”顾清越无奈地摊手，“我跟娘子说家里东西足够，不用再送了，她说冬天放不坏，多送点没事。” “娇娇有心，”顾老爹一脸感叹，“我跟你娘算沾了你的福了。” 有个能干又孝顺的儿媳妇多好，再没有比顾老爹感触更深的了，儿子女儿加起来三四个，还比不过人家一个。 “爹，你这话什么意思，”顾清越无奈，“儿子也很孝顺，你眼里怎么只有娘子？” “你可拉倒吧，”顾老爹不屑地撇了撇嘴，“想想娇娇没嫁进来的时候，我跟你娘可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你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天到晚待在西厢读书，家里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 想到以前的事，顾清越还是有几分心虚，那时的他确实不太通人情世故，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干。 “爹，以前的事你还提它干嘛，”顾老大也有些不自在，“现在日子过得舒坦不就行了。” “不提了不提了，”顾老爹喝一口茶，“你爹我以前也是个混账，没比你们几个好到哪去！” 顾老二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有抹后悔。 家里种种变化，本来他该一起参与，却全都错过。 如今，看着三人聊天自己却插不进话，只能抿一口茶隐藏起心里的苦涩。 几人说着，顾大妮提着一壶茶走过来，把顾老爹几人的茶盏一个个添满。 最后轮到给钱姐夫添茶，一双眼就没舍得从她男人身上下来，茶盏满了水撒出来都不知道。 看到女儿失态的样子，顾老爹轻咳一声。 失神的顾大妮并没有听到。 见状，顾老爹轻咳一声开口，“大妮，狗剩有伤不舒服，你先带他去西厢歇歇。” “好的，爹，”顾大妮满脸喜色，把茶壶随便放在地上就搀扶着人走了。 速度之快，几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这丫头，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还跟以前一样不稳重。” 顾大妮的表现，在他看来是不矜持，顾老爹觉得老脸挂不住，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其余人观天观地观空气，一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呆了小半个时辰，徐娇颜和顾清越回徐家。 小年本应该在顾家吃饭，然而徐家最近情况不太好，顾家二老也知道情况，干脆让两人在徐家过小年。 徐家兄弟闹着入伍的事，徐夫人跟顾老太说了，徐家的事她也只能跟顾老太吐吐苦水。 顾老太又是劝又是安慰，两个老姐妹说了两三天，徐夫人脸上才重新挂上笑。 徐家的事，顾老太深以为戒，最近几天有意无意就提当兵死多少人，多么凶险，就怕顾老大一个头脑发热也跟着入伍。 如果顾老大有徐家兄弟的本事也就算了，说不定真能拼出来一场富贵，可他要脑子没脑子要武艺没武艺，这种人，上战场就是给别人送功劳的。 顾老太感觉让顾老大入伍还不如自己去呢，好歹还能缝缝补补做做饭什么的…… “娇娇，回来了就来包饺子！”徐夫人帮她拿出来一个凳子，“你婆婆在家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一起去庄子看看？” “她很好，今天家里人都到齐了，婆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徐娇颜麻利地揭过面皮包起饺子来。 “庄子的事你跟她说了没？”徐夫人手上的动作没停，“你爹去那里看了一下，庄子有一座五进的宅院，那些佃户说是原来主人家留给自己住的，我想着咱们两家一起搬进去，你看怎么样？” “搬进庄子？”徐娇颜不解，“这里怎么办？咱们这些院子也是刚刚盖的呢。” “你这孩子怎么就惦记这些院子，”徐夫人白了一眼闺女，“这院子又不会丢，咱们的家谁还能抢不是，这不是天下不安稳，庄子环山更安全点。” “娘，这事你跟爹商量就成，我没意见。”徐娇颜耸耸肩，“住在一起也好，我也不用为过年去哪吃饭发愁了。” 逢年过节，去娘家吃饭还是去婆家吃饭这是个难题，徐娇颜今天算认识到了。 两方都盼着团圆，两方都真情实意，辜负哪方都不好受。如果住在一起，就不会这么为难。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徐夫人叹了一口气，“我怕你婆婆不肯。” “也没有多远，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为啥不肯？”徐娇颜不解。 第202章 噩梦 “你以为顾家跟徐家似的想搬到哪，自己住的开心就行？”徐夫人瞥了女儿一眼。 “娇娇，娘说的不错，搬家是大事，哪能这么轻易就搬家。”徐大嫂笑着开口。 “两边都住不就行了，”徐娇颜果断开口，“庄子里各种家具都有，添几床被褥就能住人，咱们不用把家里东西都搬进去，当个避暑的庄子就行。” “避暑庄子，你可真敢想，这可是有钱人家才能做的事！” 徐夫人在最有钱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娘，”徐娇颜调皮地眨眨眼，“女儿我现在也很有钱，你忘记太后赏赐的一万两白银了？” “娇娇，你在跟为娘嘚瑟？”徐夫人语气有些危险。 “没有，绝对没有。”徐娇颜说完，一本正经地包饺子，不敢抬头。 “娘，娇娇说的没错，咱们既然已经在顾家村落户，就别再搬来搬去了，把那个当成落脚之地就成。”徐大嫂笑着说。 “你说的有道理，算了，搬来搬去确实挺麻烦的。” 这个小年，顾家也好，徐家也罢，都过了一个难得的好年，日子平稳又热闹，欢声笑语久久不停。 翌日，半夜，徐夫人面色惨白地大喊，“我儿，不要！” 声音凄厉又撕心裂肺，惊醒了隔壁院子的徐娇颜和顾清越。 “秀才，你继续睡，我去看看我娘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什么情况，”顾清越说着穿起衣服，“岳母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可能出了什么事。” 徐娇颜披好衣服，踢踏着鞋子跑到父母的院子时，吴伯已经把院子的灯点好了。 “吴伯，我娘她怎么了？做噩梦了？” 徐娇颜站在门外，听到房间内的哭声非常着急。 “娇娇，快进来帮帮你娘。”徐屠户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床上，徐夫人满脸泪痕，凄厉绝望地叫喊，“不要，小七，不要……” 徐屠户被惊醒后就知道徐夫人梦魇了，可他怎么喊都没把人叫醒。 听到徐娇颜的声音后，连忙求救。 徐娇颜闻言，立刻推门进房。 炕上，徐夫人满身汗水，一脸绝望。见状，徐娇颜走过去，对着徐夫人人中之处摁下去，不断加大力气。 剧痛之下，徐夫人终是清醒。 “娇娇，你小哥出事了，快，我们去救他！”徐夫人慌乱的起身穿衣。 “娘，你先别急，”徐娇颜倒了一杯水递给徐夫人，“先喝点水，把你梦到什么慢慢说出来。” 徐夫人接过水，喝完以后，慢慢说起梦中的事情，“我梦到你小哥被一群鞑子围攻，那些人骑在战马上，像逗畜牲一样逗他，每次都在他快跑出去的时候追上去射箭，你小哥受了好多伤，流了好多血，血把衣服染红，他的气息越来越弱……” “媳妇，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别想太多，小七不会有事的。”徐屠户安慰。 “不，”徐夫人坚定地摇摇头，“我现在还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心悸，感觉骗不了我，小七一定遇到危险了，我要去救他！” “娘，你就算要去辽左也不能没有准备，战马、棉衣、粮食、银子都要准备，就这么去，到了辽左又能做什么。” “你说的对，确实该好好准备！”徐夫人点点头，转头对徐屠户说，“当家的，咱们快去准备东西，小七还等着咱们救呢。” “媳妇，你真要去？”徐屠户满脸懵懂。 “我什么时候说过在开玩笑！”徐夫人催促，“你快点收拾皮甲、武器，我跟娇娇准备粮食。” “不是，就一个梦，你还当真了。”徐屠户郁闷地嘀咕。 “爹，你还是听娘的，快去准备皮甲和武器吧。” “娇娇，你也这样说，你们娘俩今儿怎么了，怎么因为一个梦大惊小怪，这马上过年了，去辽左家里咋办？” “爹，有的梦是无稽之谈，娘今天做的梦可能真的跟小哥有关。”徐娇颜不想跟徐屠户解释太多，“我先去厨房，爹你快点，最好能天亮就出发。” “行，我这就去！” 顾清越跟到厨房里，看着忙碌的两人，默默的烧起火，“娘子，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准备出门？” “嗯，娘感觉到小哥出了事，我们去辽左一趟，”徐娇颜顿了一下，温柔地看了看顾清越，“家里就托付给你了，我们尽快赶回来，我会让大嫂给你们送饭。” “都有谁去？” “爹娘和我，大哥他们家里有孩子又快过年，离不开家。”徐娇颜嘱咐，“你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就让公公婆婆住过来，家里年货都备好了，什么都有，想吃什么做什么。” “清越啊，让亲家过来住段日子，我们走了，你和吴伯不会做饭，钱家小子又不能动弹，你爹娘来会好一些。” “岳母，我会的，放心吧。” “娘，咱们别蒸馒头，”想着淡而无味的馒头，徐娇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娘，咱们做点炒面，比馒头方便，还能往里面加东西。” “炒面，怎么做？”徐夫人不解。 “把面粉炒熟就行，里面可以加盐加肉加蔬菜，我来做，你先看着。” 忙活了一个时辰，徐娇颜做出了一百斤炒面，里面加了盐，菜干，碎肉…… 有条件可用热水拌成糊糊吃，没条件抓一把塞进嘴里裹腹，味道还行，只是跟家里饭菜还是没法比，不过比冷馒头好一些。 此外，两人把家里常备的肉干带了一些，还带了一些辣椒和伤药，天刚亮，就骑着马匆匆出门。 走的时候除了顾清越和吴伯，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大虞百姓只要走出县城就要路引，徐娇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被册封为郡主，只要拿出金印，守城的士兵立刻放行，一路绿灯通行，比平常快了一倍。 徐屠户夫妇离开的事，徐家众人清晨送孩子读书的时候才知道。 听顾清越说老两口因为做噩梦赶去辽左，纷纷不能理解。 顾老大有些无法接受，“清越，爹娘怎么想的，天寒地冻又马上过年，就因为一个噩梦去辽左？” 第203章 处境 不是他不担心弟弟，二是感觉不靠谱，加入小七真的遇到危险，恐怕也赶不及。 “大舅兄，岳父岳母拳拳爱子之心，我们应当体谅。”顾清越劝说，“小哥离家数月，生死难知，去看看也能宽慰宽慰二老。” “大哥，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母子连心！”徐三嫂很理解徐夫人的心情，“别看只是个梦，说不定就是映照什么，我大侄女淹死那天，我大嫂心慌的不行，一口咬定侄女出事，刚出门找人就听人说大侄女掉河里了。” “这么玄乎！”顾老大不太自然，“算了，随他们去吧，以他们三人的身手，也没什么人招架的住。” 辽左，徐小七满脸凝重，鞑子紧追不舍。 徐小七这支小队，奉命巡查的时候遇到一股鞑子抢掠，当即冲上去制止。 本来这被杀的只剩六人的鞑子都快被吓跑了，结果又来了一队，两方汇合后，开始反杀徐小七这支小队。 大虞战马不多，辽左这边军费缺乏，更没有多少战马，徐小七这支小队也没有配备战马的资格。 本来可以夺取鞑子的战马，快要得手的时候另外一股鞑子赶了过来，两方人马加一起二十多，各个身披盔甲，手拿弯刀，后背弓箭。 可远功可近击，并不是徐小七这种拿一把大刀往前冲就能赢的。 “头，我们掩护，你先逃！”一个浑身伤疤的汉子开口。 “是啊，头，咱们几人也只有你可以活下去，你习武十几年，没俺们这些泥腿子拖累，肯定能逃掉的。”一个枯瘦的人接话。 “不行，”徐小七毫不犹豫地拒绝，“你们当我徐子墨什么人，咱们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活一起火，要死一起死。” 烽火与鲜血的磨练，让这个稚嫩的青年迅速成熟，变成敢于担当不惧生死的战士。 “头，这帮鞑子死追着咱们不放，要不是兄弟们机灵，早就成冤魂了，”枯瘦男子苦涩一笑，“咱们撑不了多久了，兄弟们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也没吃东西，已经没体力了。” 徐小七嘴唇微抿，随即坚定地开口，“你们给我一点时间，我来想办法，肯定能带你们逃出去。” “别磨磨唧唧了，听头的，大不了一死，咱们兄弟们死在一起，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伤疤男子开口。 “六子说的不错，咱们就是死，也要拉着这群鞑子陪葬，”徐小七一脸阴狠，“他们手中沾满了大虞百姓的鲜血，必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说完，转头命令，“走，往左边跑，那里有座山，先跑进山里在说，你们走前面我垫后。” “不行，俺六子烂命一条，俺要垫后。”伤疤男子反驳。 “别闹，我穿了皮甲，鞑子距离我们有些远，这些箭伤害不了我的。”徐小七接着嘱咐，“跑的时候，尽量往树林里跑，必要的时候分开跑，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对面，一群骑着战马的人看着四处逃窜的徐小七几人，眼中闪过不屑。 “巴扎尔，瞧见没，这就是汉人的将士，没有铠甲，没有战马，身材瘦小无比，我一直手指头就能把他们蒽死。”一个壮硕的女真男人不屑地看着前方。 “啊哥，汉人还是有可取之处，汉人的文化令人陶醉，不然大汗也不会让咱们掳掠汉人。”旁边稍瘦的男子接话。 “大汗想让他们做奴隶！巴扎尔，你该知道，近些年强来牧场越来越多，牛羊也越来越来，咱们需要奴隶，汉人虽然弱的跟绵阳似的，可他们非常聪明。 可聪明又有什么用，巴扎尔，我会证明给你看，这群汉人，最终会像刚出生的牛犊一样被我杀死。”壮汉指着前方的徐小七说。 随即，拉开弓箭，嗖一下，射了过去。 徐小七听到身后的动静，连忙侧身一跳，险险躲了过去。 “六一，大木，石头，二娃，分头跑，别回头，去树林，咱们到前面的山上汇合。”徐小七感受到越来越急得箭支大喊。 “行，头，你小心点。”六子说完，拉着旁边一个小个子往前窜。 一击不中，女真壮汉脸色难堪，“该死的汉人，居然能躲过我的箭。” 说完，从后背拿出三支箭，嗖嗖嗖……三支连射！ 一股生死危机袭来，徐小七连忙下蹲，一个侧翻滚到地上。 见状，壮汉身后的人也拉开弓箭，蓄势待发。 “你们别动，我自己来！” 又一次让徐小七逃过一劫，壮汉脸色阴沉地滴水。 “啊哥，我帮你把他抓过来！” 被一个汉人再而三的挑衅，巴扎尔也生气了。 徐小七的再而三的逃脱，在他们看来就是赤裸裸地挑衅。 “不，巴扎尔，这是属于我的猎物，你不能插手，”壮汉满脸桀骜，“这个汉人，我一定要让他死在我的手上。” 说完，壮汉御马奔向徐小七，拿起弯刀冲了过去。 马蹄声传来，徐小七想也不想的往树林跑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徐小七的劣势越来越明显了。 壮汉在马背上，挥动手中的弯刀，对着徐小七的后背，凌厉一击。 徐小七感受到，连忙转身格挡，借力后退几步。 而后，迅速向着战马攻击，一刀砍在战马上，战马受伤嘶鸣，剧痛之下甩脱马背上的壮汉。 壮汉摔倒在地，几个翻滚才稳住身形。 “汉人，能逼我下马，你可以自傲了。”说完，向着徐小七冲过去。 徐小七用的大刀又长又厚，攻击范围极大，下马的壮汉丧失优势，反而落于下风。 “巴扎尔，首领处境不妙，咱们要不要出手？”巴扎尔旁边的族人问。 “不能，这是啊哥的尊严之战，我们的帮助是对他的侮辱。 况且，汉人聪明是聪明，武力终究比不过我们，那个瘦弱的汉人撑不了多久。” 几人说话脸，徐小七已经找到破绽，佯装不力引诱壮汉攻击，待他攻击逼近，大刀向壮汉脖颈砍去。 瞬间，洁白的雪地上洒上一滩殷红，原本自信满满的鞑子立刻脸色大变。 第204章 讨论 “啊兄……该死的汉人！”凄厉地惨叫后，巴扎尔迅速冲过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巴扎尔没有反应过来，壮汉已经身死。 “你居然杀了阿兄！” “我要把你剁碎！” 巴扎尔一边向前冲一边射箭。 徐小七感受到越来越急得攻击，立刻往树林里逃。 “逃，你逃的了！”巴扎尔扬起一抹冷笑，随即转头命令，“射箭，我要亲眼看着他被射成一个筛子！” 嗖嗖嗖，嗖嗖嗖…… 几十支箭支射过来，千钧一发，危机存亡之时，徐小七快速躲到一棵树的后背。 “狡猾的汉人，给我杀！”巴扎尔说着，冲向树林。 辽左的雪极厚，天极冷，埋藏在雪下的有什么，谁都无法提起预知。 徐小七就这样，借着一颗颗枯黄的树，不断往前逃窜。 将近过年，辽左却没有一丝热闹的气愤，百姓们的脸上有麻木，有惊恐也有无尽的绝望，唯独没有一丝生机。 鞑子几次三番的劫掠，让这块原本就不富裕的土地更加贫瘠，焦黑的房屋与苍白的大地交织在一起，谱写一曲苍凉的战歌。 一座五进的院子中，众多武将聚在一起，商议战事。 “大帅，已经确定了，三日后，女真大汗就会派大军压境，届时，将有二十万鞑子进犯。”邢军开口。 他本是一名百夫长，受先皇提拔为参将，先皇死后，被派遣辽左，明升暗降。 辽左的武将，大多都是这个情况，辽左环境恶劣，土地贫瘠，是历代贬谪之地。 “消息已经上书当今圣上，我收到消息，圣上派了援军过来，长公主全权负责辽左的事情。”为首的刘尚开口。 “胡闹，长公主身份尊贵，毕竟是一介女流，怎能把辽左当儿戏！”一个须发皆擦过的老者开口。 “袁将军这是什么话，长公主虽是女流，可师从各位老将军，文韬武略皆胜我等，岂能因为她是女子就如此不公！”邢军反驳。 “就是，长公主如此尊贵，还不配负责辽左的事吗？圣上派长公主来，还不能说明态度？”一个壮硕男子责问。 “我可没这意思，你别冤枉我，”袁将军立刻否认，“我只是觉得咱们一帮大老爷们都搞不定的事，长公主来了也没用，别的不说，我就问她能干嘛？” “冲锋陷阵？万一被鞑子掳走，皇家的脸还要不要？诸位的小命能保？” “后方坐镇，咱们大帅在辽左呆了几十年，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人？” “制定谋略？在坐的哪位不是身经百战之人，说句大不敬的，长公主就是一没见过的血的女娃娃，平常表现的再好，真的遇到事不见得能撑得住！” 主位上的刘尚闻言，皱了皱眉头，“袁将军说的有道理，确实不能任由长公主处事。” 别的都好说，万一长公主被鞑子掳走，他们这群人就成了大虞的罪人，即使能从战场上活下来，日后也要被圣上问责。 “圣上是怎么想的，怎么把长公主这么大一个麻烦扔出来！”坐在末端，又一个中年男子叹息。 “大帅，各位将军，长公主的事稍后再做讨论，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鞑子的进攻。”邢军开口，“如今，咱们只有三万大军，即使强征城内百姓也不过十五万，鞑子二十万精兵，如何应对？” “补充一下，”邢军旁边的人开口，“咱们的粮草支撑不了多久，如果征兵十万，最多只能撑半个月。” “怎么会这么少？粮呢，都哪去了？”刘尚双目猩红。 就这点粮食，只够三万人吃两个月，不用鞑子来犯，自己就能饿死了。 “大帅，今年的粮食本来就比往年少两成，您又拿出来接济百姓……” “那也不能这么少，”刘尚双目利箭般扫过大厅众位，“是不是你们吞了？” “没有，我们没有！” 在座的各位将军纷纷脸色大变。 “账本拿给我看看，我不信粮食消耗这么快！” “大帅，”邢军拱手，“粮食没问题，我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 “今年粮食以小麦为主，不再是以前的大米，磨出面粉要消耗一部分，它又不饱肚子，吃的也多……” “奶奶的，肯定是那帮文官耍心眼！”袁将军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我说这次要粮怎么那么顺利，原来在这等着呢！” 一帮武夫都是大老粗，对这种事压根不懂，被算计了都不知道，一个个气的牙痒痒。 “大帅，咱们现在怎么办？”一个中年男子焦急地问。 “粮食这事，长公主应该会带过来一些，先不用急，”主位男子顿了一下，“现在，说说怎么应对三天后的事情。” “元帅，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咱们只有三万人，战马只有一万多，怎么拦得住鞑子？” 刘尚轻咳一声，厉声斥责，“说什么丧气话，辽左还有三十万百姓，你把他们忘记了？” “百姓并没有受过训练，直接上战场无异于让他们送死，只有三天，就是强行征兵，又能征多少？” 邢军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三天的时间能干嘛，就算征兵，也来不及训练，最简单的旗语都未必能学会。 “要不，咱们主动出击？”一个青年试探地问。 “主动出击，无异于找死！”袁将军开口，“咱们就这点人，女真能凑出五六十万，拿什么出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真要靠长公主救？”青年男子烦躁地开口。 “没有援军，只有死路一条。”邢军开口。 “怎么还要靠一个娘们救命？”袁将军无比郁闷。 他总觉得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安于内宅，女主内男主外，天塌下来也有爷们顶着。外面是爷们的天下，女人别掺和。 哪怕那人是长公主，这思想也没有改变。 “袁将军，嘴巴干净点，那是长公主，皇家的威严不容侵犯。”刘尚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他的想法也差不多，大老爷们靠女人救命，挺没有脸的。 然而，脸永远没有命重要，这点在坐的所有人都清楚。 第205章 赶路 “大帅，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坚持到长公主带援军过来。”邢军摸了一下鼻子开口。 二十万大军，他是没一点信心。 邢军的话，把众人拉回现实。 现在的问题不是长公主压在他们头上，而是他们这帮爷们能不能抵挡住鞑子进攻。 刘尚想了想开口，“十三卫所已经被鞑子打开一个缺口，现在每天都有鞑子从这个缺口进去辽左，侵扰百姓，鞑子发起进攻之前，咱们要先把辽左境内的鞑子全部清理干净，重新恢复防御。” “另外，还要商议一下，怎么才能尽可能抵挡鞑子的同时尽可能保证实力，征兵也要进行，这些百姓现在不出力，被鞑子攻进来以后结局更凄惨……” 官道上，长公主已经跟王将军汇合。 王将军看着赶过来的长公主，一脸迷茫，“长公主，可是圣上有什么旨意交代？” “皇弟让本宫全权负责辽左的事宜，王将军把兵符还给本宫就是。”长公主拿出圣旨。 “长公主负责辽左的事情？”王将军脸色非常难看，“长公主，军国大事不是儿戏，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王将军，你要抗旨不遵？”长公主语气凌厉，“圣上让本宫负责辽左的事宜，是对本宫的信任，怎么，王将军以为皇弟识人之能比不过你？” “长公主恕罪，末将从没那样想，只是辽左之事，关系重大，不能任由长公主玩闹。”事关统帅之权，王将军寸步不让。 “王将军从哪里看出本宫在玩闹？本宫自幼师从名儒、大将，学习大家典义、兵法谋略，自问不比你差，为何本宫就不能做这辽左的统帅？” “长公主，我是圣上命令的征北大将军，负责辽左事宜。”王将军憋红了脸，“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恕末将得罪了。” 不再理会长公主，转头高喊，“全军极速前行，尽快到辽左汇合！” 长公主脸色铁青，她之前就想过王麟不会这么容易就把兵权交出来，却没想到他公然抗旨。 长公主不说不废话，极速拔出剑架在王麟的脖子上。 “王将军，你这兵权到底还不还？” 感受到脖子上的寒意，王麟一阵后悔：大意了，没想到长公主如此毒辣。 “长公主，末将是朝廷命官，你这是要做什么？” “罪臣王麟抗旨不遵，就地格杀，不知道这个解释能否让王将军满意？”长公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废话少说，把你手中的那块兵符拿出来，不然，本宫要你的命！” “末将相信圣上会给我一个交代，给王家一个交代！”王麟脸色铁青，随即从怀中拿出兵符扔过来。 长公主接过兵符，立刻收起武器，“方才多走得罪，怠慢了王将军，是本宫的不是，王将军想要交代，北征结束会本宫亲自给你，现在，全军听我号令，分段行进，本宫摔骑兵开路，王麟摔步兵紧跟其后！” “末将领命！”说完，王麟阴沉着脸一步一顿离开了。 “公主，王将军太令人失望了！”红雨不满地抱怨，“都给他看圣旨了，还想霸占兵权。” “谁让本宫是女子，”长公主死死地握住拳头，“就因为本宫是女子，就不相信本宫的才能，这群该死的男人，本宫非要教他们好好做人。” “走，继续赶路，争取在鞑子进攻前进去辽左。” 说完，一行人策马扬鞭。 追回来王麟的兵符，长公主才算迈出了北征的第一步。 赵柯任命王麟为大将军，为了表示对他的信任，把麒麟卫的另一半兵符也交给了王麟，长公主收到的兵符中并没有麒麟卫的。 为了拿回兵符，也只能如此行事。 长公主后方，徐娇颜三人策马奔腾。 “娘，我们先休息一下，给马喂点料草，喝点热水暖暖身。”徐娇颜迎着冷风说。 三人在马上将近八个时辰，人累马更累。 “媳妇儿，咱们歇会儿，让马歇歇！”徐屠户也开口建议。 “行，那就休息一下。” 三人找到一间破庙，捡了一些柴火烧水。 徐娇颜把马牵到破庙中背风的地方，给三匹马喂了加盐的温水和草料，才回来坐在火堆烤火。 拿出一点炒面，拌着热水搅拌成糊糊喝进肚子里。 一大碗炒面糊糊全喝完，徐娇颜才感觉活了过来。 大冬天的赶路特别遭罪，骑马颠簸，还要不断喝冷风，十几个小时下来，全身都冻僵了，即使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还是觉得骨头都透着冷气。 “爹娘，你们发现没？咱们前面有大批人马。” “大批人马？”徐夫人若有所思，“咱们走的路确实有很多人脚踏的痕迹，不过，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往北去？” “是不是朝廷大军？”徐屠户思索，“不是说朝廷想开战，先派大军试探试探也能说的过去。” “也可能是边关局势不好，”徐娇颜补充，“快过年了，突然派大批人马北去，很难让人不多想。” “不用想那么多，”徐夫人果断地开口，“咱们尽快赶路，追上了就知道他们要干嘛。” 想到这，徐夫人眉头紧皱，“娇娇，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赶路的速度再快一些？现在的速度，还是太慢，赶到辽左要五六天，关键是，马也未必能受得住。” “再往北看看有没有雪，有雪我们或许能快点。” “雪？”徐屠户不接，“雪路可不好走，遇到雪，咱们速度要降低不少。” “不会，我有办法，”徐娇颜一脸笃定，“按照现在赶路，咱们还没有到辽左，马先累死了，有雪会好很多。” “确实辛苦这些马了，”徐屠户叹息一声。 徐娇颜被封为郡主，太后送过来八匹马，徐娇颜非常喜欢，不过还没养熟，情急之下，随便挑出来三匹。 “它们是功臣，等我们回来给它们喂精料养膘，现在还是要继续赶路，你小哥还在辽左，我总觉得很不安，恨不得立刻找到人。”徐夫人开口催促。 “行，也休息了两刻钟，该赶路了。” 徐屠户说完，三人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北赶路。 第206章 木履 一天后，徐娇颜三人在翼地官道追上大军。 “皇姐，怎么是你？”徐娇颜策马走到大军最前端，一眼就看到中间那一身戎装的长公主。 “娇娇妹妹，”长公主惊喜地捂住嘴巴，连忙策马靠近徐娇颜，“你怎么在这？” “问长公主安。”三人下马行礼。 “不用多礼，快快请起。” 徐娇颜起身后，长公主身后一行人下马，纷纷行礼。 “参见晨曦郡主。” “免礼，请起。”徐娇颜有些不适应。 “娇娇妹妹，你怎么在这，还有伯父伯母，快过年了，怎么不在家？”长公主轻轻握住了徐娇颜的手。 “皇姐，家兄数月前去了辽左，我爹娘担心的不行，就想去辽左看看具体情况。” “哦，”长公主眼睛转了转，看着若有所思的徐娇颜开口，“妹妹应该猜到了，辽左局势并不乐观。” “本宫此行就是去增援辽左的。” “朝廷已经接到消息，鞑子近期会发动进攻，二十万大军压境。” “二十万大军，”徐娇颜脸色有些难堪，“我记得辽左兵力不足十万，皇姐，可是这样？” “确实如此，辽左兵力只有三万！” 这话一出，徐娇颜的心沉到最低处。 三万对抗二十万，倘若援军没有赶到，辽左必败无疑，那时候，北地也会变得很危险。 “皇姐，我看这支大军最多五万，可否还有别的援军？”徐娇颜试探地问。 “没有，”长公主苦涩地摇摇头，“妹妹是一家人，我就跟你说实话了，当今圣上年幼，朝政被重臣把持，武官也被他们渗透，兵符虽然在本宫这，可那些兵却不受本宫控制。” “居然这样，”徐娇颜眉头紧皱，不断地转动脑筋，“皇姐，别怪小妹多嘴，现在这样不行，速度太慢，根本走不到辽左。” “本宫怎会不知，只是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不眠不休两天从皇都赶到翼地，已经是这人的极限。” 长公主表情苦涩，“更糟糕的事，前面的路会更难走，我刚刚得到消息，北地那里雪已经下了三指厚，越往北，积雪越深。” “哦，北地有雪？”徐娇颜兴奋地问，“消息确定？” “确定，驿站加急送过来的消息。”长公主更加苦涩。 她现在有些绝望，原本辽左局势就不乐观，再被大雪耽搁一下，她怕等赶到辽左，战事已经结束了。 “皇姐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应对。”徐娇颜开口。 “妹妹有什么好办法？”长公主闪过一抹精光，“倘若真有办法，辽左的局势或许还能挽救。” “算不上什么好办法，好歹能加快一点速度。”徐娇颜说着把自己想法说一遍。 雪地既然难走，那就滑过去。 既然有人能用狗拉雪橇，马也未必不能，只是需要变通。 “皇姐，雪地路滑，我们就利用这点，在脚下垫一块光滑的木板，一路滑着过去。” “妹妹，你这想法到是新奇，下坡还好，平地和上坡怎么办？” “这点我也想过，咱们用马拉，脚底踩着光滑的木板，稍微用点力气就能走，马拉起来不费什么力气，跟平常没负重也差不了多少。” “马？”长公主认真地想了一下，似乎真的可行。 随即，为难地提醒，“妹妹，咱们没有那么多马。” “有多少匹马？”徐娇颜问。 “不到两万！” “差不多了！就让一匹马身后跟着三个人。”徐娇颜顿一下开口，“现在的问题能否找到那么多木板！” 她现在才发现之前想的有点简单，这件事还有很多没有解决，不说原料的事，就说安全也是个问题。 马毕竟是畜牲，不可能想车一样完全受人控制，万一出了问题也是个事，这可是一支大军不是他们一家三口。 “皇姐，这件事容我我先试试，之前想的太简单，没考虑到安全问题。” “安全没问题，我身后这些人都是精兵，身手没问题，身上又穿了护甲，你放心。” “那行，等到了北地，试试看能不能行。”徐娇颜笑着开口。 三个时辰后，一行人到北地，果然看到越来越厚的雪。 徐娇颜的鞋子是靴子，底部镶嵌了木板做鞋底，一只手抓住脚蹬，把脚底的雪踩实后，高喝一声，“驾！” 马迅速飞奔，徐娇颜也飞速向前，刚开始因为掌握不好平衡差点摔倒，慢慢就能跟着马走了。 走过的路，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这样试了几个来回，徐娇颜折回来对长公主说，“目前看来能行，最好在马鞍上接一段麻绳，跟马保持相当距离，这样更安全。” 长公主大喜，“能行就好，我这就去安排，让北地的制造司准备木料。” “长公主，咱们只要打磨好的木板和麻绳就行，尽量快点，别耽误太多时间。” “嗯，我去安排。” 两个时辰后，麒麟卫人手两个细长又弯曲的木板，木板上方未接触地面处有四个细孔，各穿一条皮绳。 虽然简陋，却已经具备了基本的滑雪功能。 而之所以这么刚刚好，是因为挪用了一批制造司刚烤好的准备制作木犁的木料。 这两个时辰，将士们也没闲着，借用制造司刚刚造好的滑雪板，跟着徐娇颜学习怎么赶路。 “将士们，穿上木履，一刻钟后出发！” “是！”滔天的高呼响起。 雪地还是滑比较方便。 有了木履，大军赶路的速度变快很多，将士们也没有之前那么疲劳。累了就站在木履上休息。 马因为少了负重，速度快了很多，除了有失体统损伤颜面外，堪称完美。 至于徐娇颜之前担心的安全问题，因为麒麟卫身手不错，偶尔有些差错，并没有出现大的安全事故。 “妹妹，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过两天就能到达辽左。”长公主才在木履上，迎着烈风跟徐娇颜说话。 “应该是这样，希望能赶得及。”徐娇颜满脸凝重。 “肯定能赶得及，大不了不眠不休赶路！”长公主话音掷地有声。 第207章 凶多吉少 顾家村。 距离过年越来越近，徐家却没有一丝喜气。 “老三，你说娇娇他们到了辽左没？”顾老太一脸担心。 “娘，哪有那么快，”顾清越无奈解释，“他们现在应该刚到北地。” “你说小七那孩子会不会真的出事？多好的孩子，长的白净又斯文，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去了辽左入伍，一家子跟着担心。” “小哥不会有事的，”顾清越安抚，“他身手不凡，鞑子应该奈何不了他。” “你们这帮孩子，还是没经过事儿。一个鞑子奈何不了他，一群呢？那鞑子敢闯辽左，肯定是一群一群的，还能一个一个？” 顾清越被顾老太说的哑口无言，他能说他只是安慰老人家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吗？不能。 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小哥很聪明，不会有事的。” “希望小七那孩子没事。” 顾老太说完，立刻点了三炷香祈祷。 被顾老太念叨的徐小七，此时却面临巨大的危机。 被鞑子不眠不休追了三天，除了一点雪外，什么都没***疲力尽，身上有伤，已经到了极限。 因为长时间待在雪地里，手、脸、耳朵都被冻的红肿。 感受到追来的鞑子，徐小七忍不住骂出声，“这群该死的鞑子，不弄死小爷我不罢休是吧，三天三夜了还不停？” “不就是弄死两个领头的，至于跟我死磕吗？” 此时的徐小七一身皮甲被鲜血染的猩红，有他的也有别人的。 徐小七左臂被砍了一刀，后背也重了一箭，幸好腿没有受伤，不然早就亡于鞑子的手中。 “看，那个汉人在那！”一个鞑子指着徐小七所在的石块说。 “追，他受了重伤，逃不了！”另一个鞑子高喊。 “特么的，老子就要活下来。”徐小七说完，咬牙站起来往前跑。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吸引了所有仇恨，那群鞑子没有注意到六子他们。 想到六子，徐小七不仅暗骂，这帮无能的兔崽子，他都等了两天没看到一个援军，再继续这么下去，他真要死在鞑子手上了。 此时，被徐小七唠叨的六子，正在给一队人马指路。 “百夫长，我们就是在这遇到鞑子，我看到伍长杀了一个贵族鞑子逃到树林，我们当初约好在前面的山上汇合，等了一天却没有等到他。”停顿了一下，六子补充道，“也没有鞑子！” “应该是那小子把鞑子引走了，继续前行，发现鞑子，格杀勿论。”百夫长开口。 “百夫长，你一定要救救头，他本来可以逃走的，为了我们才……” 这个满脸伤疤的汉子，说到这，眼睛都红了。 “放心，”百夫长拍了拍六子的肩膀，“那小子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安抚完六子，百夫长立刻高喊，“都给我打起精神，仔细寻找线索。” 两个时辰后，这行人走到一处山坡。 山坡里，徐小七被围攻，那群鞑子不断地向他逼近。 “汉人，我要带着你的头颅向大汗请罪。”一个高个女真男子拿着弯刀砍向徐小七。 “上，”百夫长迅速下令，“救出徐兄弟！” 一群人快速围攻鞑子，一刻钟都没用到就把鞑子歼灭了。 确定鞑子再没有一个活口，百夫长走向徐小七，“徐兄弟，好样的，果然是个汉子。” “百夫长，让你见笑了，”徐小七不好意思，“能不能给我点吃的，好饿。” 此时的徐小七满脸脏污，一身腥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数不清，非常狼狈。 “行，”百夫长拿出一个馒头和一囊水递给他。 徐小七接过吃食狼吞虎咽，眨眼的功夫吃完，不过还没饱。 “徐兄弟，你三日未进食不能吃太多，剩下的咱们会营地再吃。”百夫长解释。 “嗯！” 回到营地，自觉安全的徐小七再也撑不住昏了，六子把军医请过来看伤。 军医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包扎好后才开始诊脉。 片刻，叹息一声开口，“这位大人受伤严重，伤及内腑，损耗生机，恐怕凶多吉少啊！” “凶多吉少？怎么会这样，”六子一把拎起军医，“你这老头是不是在诓骗我，头儿他刚刚还好好的，只是太累了才睡过去。” “混小子，你给我放手，”军医被如此粗鲁的对待，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说，我家头儿没事，不然我要了你的命。”六子双目猩红，一股杀气冲军医压过来。 “我死了就没人帮他治伤了。”军医感受到六子的偏执，冷汗直冒，“你先放我下来，我帮他开药。” “开药，对，还没开药，”六子喃喃后连忙把军医放下来，殷勤地端茶倒水、伺候笔墨，即使军医没给你个好脸色也不介意。 军医写了一个药方，“去老刘头那抓药，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不行的人，军医轻轻摇头，“你别报太大希望，咱们这药材本来就不全，他伤势过重，过会儿就会儿发热，唉！” “老头，你说什么？”六子拳头握的噼里啪啦响。 这军医，说话越来越过分，要不是怕他不给头儿看病，老子要他好看！ “没什么，你守着大人，我去煎药！”军医说完，拎着药箱，脚下生风似的跑了。 六子看着躺在床上的徐小七，满脸凝重，他们头胆义冲天，没死在鞑子手里，怎么会被这小小的伤拖垮，他不相信，他绝不相信！ 此时，整个江左都凝重紧张起来！ “大帅，辽左北部清除完所有鞑子。” “大帅，辽左南部清除完所有鞑子。” “大帅，辽左西部清除完所有鞑子。” “大帅，辽左东部清除完所有鞑子。” “大帅，十三卫所重新填充了防御。” “大帅，已征兵三万。” “大帅，十架弓弩准备完毕。” “大帅，所有战马皆已检查完毕。” …… 刘尚坐在主位，听着下方一声声汇报，凝重的脸一成不变。 “只征兵三万？太慢，加紧征兵。” “是。”邢军拱手回答。 “援军可有消息？”刘尚继续问道。 “没有，”袁将军摇摇头，“如今大雪封路，援军恐怕难以赶到。” 第208章 前奏 “该死，怎么突然下雪？”刘尚忍不住咒骂，“看来，如今只能靠我们自己硬抗了。” “扛得住不？”袁将军反问，“双方兵力天差地别，鞑子又多是精兵良将，咱们怕是……” “那又怎么样？投降？”刘尚似笑非笑地问，“投降就能活下来？” “别想了，硬抗还有一丝希望，投降，你就等着咱们九族被灭吧。” “袁将军，你好歹是个将军，怎么这么怕死？”有人看不过去讽刺。 “我哪有，”袁将军被说的脸红，“我只是有些担心。” “够了，袁将军，以后这丧气话不要再说出来，否则军法处置。”刘尚轻咳一声，然后开口，“在坐的各位，最少的也在辽左呆了十几年，不管怎么说也结下了一份情谊，鞑子来势汹汹，把辽左视为囊中之物，倘若咱们这些将军未战先怯，这里的百姓又该如何？” “大帅说的没错，咱们身为将军，马革裹尸是无上荣耀，生死何惧。”邢军最先开口附和。 “生死何惧！” “生死何惧！” 下首这些人纷纷附和。 “好了，”刘尚挥手，“还有一天鞑子就会进攻，各位将军，生死存亡之际，计将安出？” “大帅，末将愿领兵死守十三卫所！”邢军拱手。 “大帅，十三卫所是辽左唯一屏障，一定要死守，末将愿意与十三卫所共存亡。”又一将士开口。 刘尚沉默一下开口，“十三卫所已经名不副实，炮台严重损毁，城墙大面积坍塌，镇楼也多处破败，想要死守十三卫所，非常简单。” 顿了一下，刘尚果断地决定。“直接放弃十三卫所，把战地拉到辽城。” “把战地放在辽城？”邢军一愣，“大帅，这太冒险了。” “大帅，邢参将说的没错，放在城里，那些城外的居民怎么办？这会出大乱子的。”袁将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城外本来就不安全，十三卫所失守，那些百姓必然遭殃，趁现在辽左没有鞑子，把那些百姓迁移到城门，把兵力全部集中到城门，背水一战，或许能争取一线生机。” 邢军脸色一顿，“如果那样，一旦防御被鞑子攻破，辽城内的所有人都会下场凄惨。” “现在也一样，咱们守不住十三卫所，鞑子会直接横扫整个辽左，届时又有多少百姓能逃脱鞑子的毒手。”刘尚解释。 “大帅言之有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归根结底要抵挡鞑子进攻，集中兵力守住辽城，反而比守十三卫所更简单。”停顿了一下，邢军继续开口，“只有集中兵力才能坚持的更长一些，才有机会等到援军过来！” “邢参将说的不错，咱们守的时间长一些，等到援军的可能就大一些，不管怎么说，如果辽左真的在我等手里丢掉，我等就是大虞的罪人” 决定好之后，武将们快速行动，争取天黑之前把所有百姓转移到城内。 一时间，整个辽左都忙起来，百姓们忙着搬东西，而将士们忙着练兵、维持秩序。 入夜，女真大汗营帐，大汗阿颜塔克哈喇高坐主位，看着坐下大将，满脸红光。 “今夜子时袭辽，诸位族长可做好准备？” “大汗，我西林觉罗部族已准备好两万兵马，只待大汗下令。”西林觉罗族长颔首。 “大汗，我乌拉那拉部族准备五万兵马，静候大汗吩咐。” “大汗，我喜塔腊部族整合三万兵马谨遵大汗命令。” …… “好，各位族长，你们的忠心本汗记在心中，待攻下辽左再论功行赏。” “谢过大汗！”众人纷纷行礼。 说完，众人相视一笑，纷纷举起酒杯。 突然，一道恭维声响起，“此次袭辽，多亏大汗神机妙算，故意递给汉人假消息，怕是他们现在还以为咱们明天宣战后才会进攻。” “就是，那帮汉人就是假仁假义，打就打呗，还非要咱们公然宣战，一群傻子，他们真以为天下人都像汉人那样遵守那什么圣人之言。”一道附和声响起。 说完，这人哈哈笑了起来，肆意又张扬。 “汉人嘛，就喜欢这些假仁假义，”阿颜塔克哈喇抿起一口美酒，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汉人那些读书人，满口仁义道德，其实贪生怕死，没一点骨气。咱们还没开始进攻呢，就有汉人把辽左拱手相让，贪生怕死比圈养的羔羊还不如。” “大汗，有汉人像咱们投诚？”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阿颜塔克哈喇点点头，“不过，本汗没同意，咱们的勇士出入辽左之地如若无人之境，女真的儿郎不屑这些汉人的帮助。” “大汗，”喜塔腊族长试探地问，“如果这样，汉人朝廷会不会增援辽左？打压咱们女真？” “他们不敢，这些汗人像圈养的羔羊养尊处优了几十年，而我们则是勇猛的狼群，你们说有羊羔敢挑衅狼群吗？” “肯定没有！” 再一阵哈哈大笑声响起。 “大汗，夺取辽左之后可否继续南下？”西林觉罗族长问。 “暂时不南下，先把辽左彻底掌握在手里再图以后，辽左本就是女真的祖地，一时不察被汉人夺取，现在，咱们也该重现先祖的辉煌了。” “重现先祖的辉煌！” 又一阵笑声响起。 入夜，辽左营帐内。 刘尚依旧高坐主位，众武将坐在下首。 “百姓转移的怎么样？” “回大帅，百姓已经全部转移完毕，全都安排进辽城。” “可有打探到女真的消息？” “回大帅，暂时并未发现异常情况，女真那边没有攻击迹象。” “继续打探，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刘尚揉了揉疲惫不堪地脑袋继续开口，“弓弩可有准备妥当？各类武器可有分发给将士们？” “回大帅，十架弓弩全部准备完毕，枪和木矛已经发给各位将士。” “长公主那边可有消息？” “回大帅，如今风雪越大，已经无法辨别方向，无法打探到长公主的消息，想来还没有进去辽左。” “继续巡防，有事立刻上报。” “是！” 第209章 敌袭 夜越来越深，雪一直下，沙沙的落雪声不绝于耳，积雪越来越厚，遍地的大雪映照的世界非常明亮，也格外苍凉。 城外。 稀疏的房屋片片相连，偶尔夹杂着些许焦黑，焦黑的房屋静静伫立，诉说一幕幕人间惨剧。 再仔细看，可以瞥见一些人影卧在地上，那些是不甘的冤魂，因对世间的留恋，至死不瞑。 被大雪覆盖的田野，白茫茫一片，看不出任何来年的希望。 城内，几十数百人挤在一个院子，随便找个角落安身。这些人的脸上不安和麻木交加，恐惧与迷茫同在，偶尔传来压抑的低泣…… 夜渐深，辽城也越来越寂静…… 女真大账，阿颜塔克哈喇站在最前方，他的对面，二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女真的勇士们，今夜袭辽，我们将重现先祖的荣光，夺取汉人的一切，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有！” “有！” 喊声滔滔不绝地响起。 见状，阿颜塔克哈喇满意地点点头。 “儿郎们，现在，跟着我出发，我们将占领汉人的土地，搜刮汉人的粮食和财宝，掠夺汉人为奴隶。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 而后，阿颜塔克哈喇高喊，“出发！” 瞬间，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金戈铁马，气势绝伦，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少顷，大军走到十三卫所。 “大汗，十三卫所不对劲，太静了，会不会有埋伏？”西林觉罗族长一脸肃然，眼睛像锐利的猎鹰扫射周围。 “确实不对，”大汗转头，“阿史那，你带人上前探路，看看汉人在搞什么鬼？” “是！”一个满头辫子的女真男子应声后，带着一队人马上前查探。 阿史那素闻汉人狡猾，对于此次探查一点不敢掉以轻心，即使看起来一切正常也小心翼翼的试探。 一刻钟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大汗，十三卫所并没有汉人埋伏，看情况，汉人似乎完全放弃了十三卫所。”阿史那汇报。 “放弃了十三卫所，这些汉人莫不是被我们吓怕了，”新林觉罗族长大笑，“这样也好，攻下辽城不费吹灰之力。” 阿颜塔克哈喇盯着空荡荡的十三卫所，眼中闪过一丝沉思，“别高兴太早，继续往前走，看看什么情况。” 大军从十三卫所进入辽左，慢慢地靠近辽城。 越往里走，阿颜塔克哈喇脸色越难看。 “大汗，城外一个汉人都没有，只有空荡荡地房子，我们怎么办？”阿史那问。 “怎么办？”阿颜塔克哈喇骑着马转了一圈，立刻下令，“把这些房子全给我烧了，不管那些汉人打什么主意，我都要他们无家可归！” “大汗睿智，就该这样，汉人以为他们躲起来就行，没那么简单。”喜塔腊族长应和。 “大汗，雪地里埋了很多庄稼，要不要一起毁了？”西林觉罗族长问。 “不用，这些粮食早晚是我们的，先让汉人帮我们种着。”阿颜塔克哈喇说完，继续策马前行。 一直到辽城，都没有发现一个汉人的身影。 这个情况，让阿颜塔克哈喇满脸阴沉，原本想打汉人一个措手不及，没曾想这些汉人居然有了准备，提前把人转移走了。 没给他们留一点粮食，一点钱财！ 阿颜塔克哈喇原本的打算，二十万大军的口粮抢汉人的就行，现在的情况，让他原本的打算彻底落空。 “大汗，这些汉人应该全躲进了辽城，咱们只要攻下辽城，辽左的一切就成了囊中之物！”新林觉罗族长开口。 “大汗，这样看来咱们只要集中进攻辽城即可，辽城的城墙并没有十三卫所厚，周围地势平坦又没有护城河，应该不难攻击。”喜塔腊族长分析。 阿颜塔克哈喇轻轻点头，“只能这样，趁他们没有做好准备，立刻进攻，争取一击必杀，拿下辽城。” “大汗，可否用火箭攻击？”阿史那问。 “不能用火箭，辽城跟城外不一样，城外偏僻，儿郎们以后不会住在那里，烧了也就烧了，辽城日后是女真的，不能肆意毁坏。” “请大汗示意怎么攻击。”阿史那拱手。 “投石器、攀云梯准备好了没？” “回大汗，全部准备妥当。” “那就强攻，分三路行动，新林觉罗族长，你带两万人砸开城门。” “阿史那，你带两万人通过攀云梯进入辽城，配合新林觉罗族长行动，打开城门。” “喜塔腊族长，你带两万人马，用箭阵射击城墙守卫。” “遵令！” 三人异口同声的应声后，立刻带人行动。 一切准备就绪，立刻命令攻击。 辽城内，刘尚并没有想到女真今晚发动进攻，刚闭上眼，就听到有人来报。 “报，大帅，女真大汗阿颜塔克哈喇率领二十万大军偷袭，已到达城门外。” “什么，”刘尚脸色大变，“阿颜塔克哈喇居然今晚攻城，怎么会这样？难道之前的情报有误？” 边说边穿上铠甲，立刻命人敲响战鼓，号召大军集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战鼓声响起，所有人都被惊醒。 “敌袭？”袁将军一边穿铠甲一边骂，“奶奶的，怎么会有敌袭？不是说鞑子明天进攻，一个好觉都不让睡！” “敌袭，鞑子果然不老实，”邢军用最快的速度穿上铠甲，立刻驾马去大帅营帐。 “怎么会有敌袭，”一个黝黑的汉子紧紧的搂住婆娘孩子，慢慢安抚，“别怕，大帅会把鞑子赶跑的，我们已经在辽城，不会有事的。” 听到战鼓的声音，六子看着还在发热的徐小七，眼中闪过不忍，随后快步走到军医的营帐。 对着正在穿衣的军医，扑腾一声跪了下来，“军医，头儿还在发热，我一直在用冷水给他擦脸，现在战鼓响起，头儿只能拜托给你了。” “哼，你小子这时候知道求我了，”军医想到六子之前粗鲁对他，心里依旧不舒服，冷着脸摆摆手，“你赶快走吧，你们家头我来照顾，丑话说在前面，真要有个万一，你也别怪我。” 第210章 对战 “谢过军医，倘若六子有命回来，必定报答军医的恩情。”六子扣地后，起身离开。 “臭小子，”军医捋了捋胡子，“你可要活着回来，不然，我的账向谁讨。” 军医说完，摇摇头去了徐小七所在的营帐，用冷水浸泡的手帕慢慢给他擦脸。 城外，鞑子不断进攻。 箭雨不断地向辽城上方的守卫射去，不断地有将士中箭，鲜血染红甲衣，依旧拿着石头不断往下砸，阻止那些通过攀云梯上来的鞑子。 地面，西林觉罗族长命令手下抬着几人才能合抱的木桩，不断地撞击城门。 “儿郎们，拿出你们用在婆娘身上的力气，用力撞击城门。 打开城门，汉人就成了任我们宰割的羊羔，辽城的一切，女人、珠宝、粮食都会成为女真的战利品，任我们取用。” 随着西林觉罗族长的喊声，鞑子的士气彻底被调动起来，重击城门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狠。 吭！吭！吭！ 每次撞击，都带来巨大的振动，精铁制造的城门也被撞出一个个凹痕。 城内，鞑子的撞击让城门的门栓逐渐出现裂痕。 守城的将士们发现后，立刻拿出备用门栓加上去。 “大人，鞑子不断撞击城门，继续这样，门栓会承受不住。”一个底层士卒对一个百夫长说。 “鞑子能撞，我们就能守，所属士卒听令，抵住城门，绝对不能让鞑子打开城门。” 随着百夫长的下令，士卒们自觉地抵住城门，跟城门一起承受鞑子的攻击。 城外，一刻钟还没有打开城门，阿颜塔克哈喇着急了，“西林觉罗族长，让勇士们加强攻击，尽快打开城门。” “是！”西林族长领命后，立刻下令，“来人，再拿来两根木桩，加强攻击，尽快打开城门。” 西林觉罗族长下令后，鞑子立刻抬来两根木桩撞击城门，瞬间，城内承受的压力多了好几倍。 “坚持住，元帅马上派人增援，一定要坚持住。”百夫长看着吃力的士卒，高喊呐喊。 城墙上，鞑子源源不断地上城，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换了三批将士，依旧没有阻住鞑子攀行的步伐。 “准备桐油，用火箭射击！”感受到越来越严峻的形势，值守千户果断下令。 城内，大军快速地集结完毕，刘尚满脸凝重地站在最前方。 “将士们，鞑子夜袭，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只能拼死一战，你们可有随本帅背水一战的勇气？” “有！” 浩浩荡荡地应声响起。 “出发，死守城门，与辽城共生死！”刘尚说完，率先上马，向着城门出发。 二十万大军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能拼死一战。 北风呼啸，战马鸣鸣，既然退无可退，那就拼死一战。 所有人都抱着这个念头赶去城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鞑子依旧没有打开城门，阿颜塔克哈喇彻底怒了。 “果多，你带两万人马去协助西林觉罗族长。” “儿什，你带五万人马强行上城。”说完这句，阿颜塔克哈喇转头，“余下所有人，拿起你们的弓箭，给我射击！” “遵命！” 应声响起，瞬间，大虞将士的压力陡然增大。 城墙上，因为越来越密集的箭雨，死伤的将士越来越多，哪怕用火箭，依旧阻挡不住鞑子前行的脚步。 终于，有一个鞑子强行登上城墙。 幸好，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被一个眼疾手快地士卒杀掉。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鞑子登上城墙。 大虞的将士越来越少，抵抗起来也越来越吃力，到最后，已经无法跟鞑子对抗。 千钧一发之际，邢军带人赶过来。 见状，立刻支援。 而闯进城内的鞑子，也被他带人灭杀。 因为来了援军，大虞找回优势，局势僵持下来。 雪一直下，风一直刮，铁戈铮铮，战马嘶鸣。 鲜血不断地染红大地，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消失世间。 战争，依旧在进行。 派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半点进展，阿颜塔克哈喇眼睛阴郁，满脸寒霜。 “投石车、弩车准备，立刻攻击！” 阿颜塔克哈喇下令后，乌拉那拉族长立刻推出投石车和弩车，下令攻击。 大石滚落，弩箭飞驰，瞬间，死伤一片。 刘尚见状，立刻登上城墙， “桐油火箭准备，射！” “弓弩手准备，射！” “投石车准备，射！” “受伤人员撤退，二队替换。” 一道道命令传来，旗语不断变换，局势也不断变换。 鞑子原本的优势一点点减弱，两方差距渐渐缩小。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利，阿颜塔克哈喇怒火中烧、双目喷火。 “阿史那，儿什，放弃攀行，所有人合力，强行打开城门。” 阿颜塔克哈喇算是明白了，已方虽然英勇矫健，辽城却多了一道城门，有了这城门就多了一层防御，多了些许优势。 女真的优势在马背而不在攻城，如此下去，只会损失更多，倒不如整合所有力量，强行打开城门。 届时，才能发挥女真的所有优势。 阿颜塔克哈喇下令之后，城门外，瞬间又多了几根木桩，越来越多的人攻击城门。 嘭！嘭！嘭！ 越来越多的重击，城门的凹痕越来越重。 见状，刘尚立刻下令，“袁将军，带人马抵住城门，万不可让鞑子得逞。” 随意越来越多的鞑子攻击城门，大虞将士也越来越吃力。 “在门后放重物，”刘尚果断开口，“附近所有的重物全都搬过来，放在城门后。” 至此，两方彻底陷入僵持，鞑子奈何不了辽城，辽城疲于应对鞑子。 “别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阿颜塔克哈喇冷哼一声，命令人立刻用弩车射击城门。 弩车威力巨大。 一箭箭射过来，城门被破开一个个小孔，很快，原本就不厚的城门被射的变形。 无奈之下，刘尚只能让人不断地在后面加固重石，这样才堪堪抵挡住鞑子强硬攻城。 然而，还没来得及送一口气，女真又调整了策略，直接向城内射击一支支火箭。 第211章 阿颜塔克哈喇本以为辽城是囊中之物，没打算大肆破坏辽城，为了尽快攻占辽城，只能采取强行措施。 有了决定后，他直接命令人投射火箭。 带着火焰的箭枝射过来，一片一片，灿若流星。 投射到城墙上，守城的将士们立刻被火焰灼伤。 下方，阿颜塔克哈喇命令人在城门泼桐油，然后点燃。 “继续浇桐油，本汗要这城门化成铁水！” “我阿颜塔克哈喇要带领女真征服大虞，让汉人成为女真的奴隶，辽城只是第一步，绝不容败！” “是！”一群人应声后，立刻抬着一桶桶桐油泼在城门上。 城内，刘尚站在城墙上不断躲避迎面而来的火箭，双目猩红地看着不断受伤的士卒。 他早就觉得女真大军不会那么好对付，却没想到鞑子如此毒辣。 寒冬腊月，大雪飘飞，他却大汗淋漓。 “邢军，让人在城门后面多放点石块。” “袁刚，带领弓箭手，准备桐油，跟鞑子对射！” “宋飞，强征百姓提水灭火。” “大帅，桐油所剩不多，坚持不了多久。”袁刚开口。 “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没有箭，就用石头砸，能弄死多少鞑子就弄死多少。”刘尚摆手，然后拿起一把强弓，直直地射向阿颜塔克哈喇位置。 “大汗，小心！” 箭矢袭来，阿颜塔克哈喇旁边的人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却中箭倒地。 一击不中，刘尚继续连射，有了防备的阿颜塔克哈喇没有再给他机会。 他从身旁人手中夺过来一把强弓，瞄准刘尚射过去。 刘尚察觉到后，立刻蹲下来，险险躲过箭矢。 “该死的，就差一点。”阿颜塔克哈喇懊恼地说，“这次算你好运，等攻下辽城，本汗要把你剁碎喂狗！” 战争不断的继续，不断的有人倒下，不断的有人死去…… 战场之中，生命命既是最珍贵又是最廉价的东西。 入夜！ 通往辽城的官道上，长公主一行人快速接近辽城。 “已经接近辽城，加快赶路速度！”长公主下令。 越是接近辽城，长公主越是不安，很怕自己赶不上。 “公主，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辽城，不用这么着急。”红雨安抚。 “不，全速行军，我总觉得不安，先到辽城再说。” “皇姐，要不我先行一步打探情况？”徐娇颜试探地开口。 徐夫人心慌地厉害，一直催着徐娇颜快点赶路，只是她跟着长公主，不好单独行动。 “我跟你一起，”长公主说完，把王麟召过来。 “王麟，麒麟卫先交给你了，尽快赶路，我跟晨曦郡主先行一步打探情况。” “是！”王麟面无表情地回答。 “红雨，你留在这里辅佐王将军，其余亲卫，跟我出发。” 长公主安排完，立刻全速赶路。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赶到辽城南门。 城墙上，仅有寥寥几人值守。 “长公主奉命前来辽左，打开城门！”红月高喊。 “大开城门，迎接长公主。” 值班守卫早就接到命令等待长公主，闻言，确定身份后，立刻放行。 “辽城如今什么情况？鞑子可有攻击？”长公主询问身旁的士卒。 “回长公主，鞑子二十万大军已经发动攻击，刘尚元帅带军死守北门。” 长公主听完，脸色大变，立刻吩咐，“快，带我们去北门！” 一旁，徐夫人把徐娇颜拉到一边悄声说话。 “娇娇，我们别跟长公主一起了，找你小哥要紧。” “娇娇，别听你娘的，去北门，如果辽城被攻破，你小哥更危险。”徐屠户说完转过头解释，“媳妇，现在兵荒马乱的，小七如果入伍，肯定在北门杀敌，就算没在北门，咱们怎么找人，倒不如先跟着长公主见机行事。” 闻言，徐夫人不甘地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脸色依旧非常难看。 北门，几个时辰的灼烧，城门早就脆弱不堪，隐隐有融化的痕迹。 城门的空地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伤员，大多是被火箭烧伤，严重者更是被烧的全身溃烂。 军医不停地穿梭在伤员中处理伤口，忙碌的脚不沾地，伤员依旧越来越多。 城外，火箭不停地投射，女真依旧被挡在城外，阿颜塔克哈喇面目阴沉。 “大汗，汉人坚持不了多久，最多两个时辰，就能闯进辽城，届时，就是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先别说那么早，这群汉人骨头很硬，没那么容易啃，阿史那，死伤人数出来了没有？” “回大汗，已经出来了，目前为止，死3823人，伤5712人。” “损伤这么严重！”阿颜塔克哈喇皱眉，“还没有进城就损伤半成，此次袭辽，恐怕会损失严重。” “大汗，女真儿郎不惧一死，只要夺取辽城，就能安慰他们在天的英魂。” “你说的也有道理！凯旋之后，本汗会补偿他们的部族和亲人，告慰他们的英魂。” 城内，刘尚听到伤亡人数，面色惨白。 几个时辰而已，将士们已经阵亡5600人，重伤3200人，轻伤4800人。 己方加上新兵，也不过八万人，现在已经损伤那么严重，待鞑子攻进辽城，再没有一丝翻身的可能。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刘尚对着汇报伤亡的邢军摆摆手。 看着焦黑的城墙，哀嚎的伤员，没有一丝希望的士卒，眼中一片凄凉。 巍巍大虞，本应受四方朝贡，却被小小的鞑子逼至如此，苍天何在？ 女真，倘若我刘尚此次大难不死，必要你们血债血偿！ 长公主一行快马来到北门，恰巧遇到邢军。 “刘尚呢，让他立刻来见本宫。”长公主开口。 “长公主，元帅在城墙上，我这就上去叫人。” “不用了，我们一起，边走边说，跟本宫讲一下如今情况。” “是！” 邢军一边领路一边简明扼要的讲述战况，登上城墙，目前局势也介绍完毕。 听到死伤情况，长公主默然，“鞑子手段毒辣，军备齐全，物资充足，不能怪刘尚。” 第212章 见面 “长公主，如今局势危机，鞑子继续烧下去，早晚能破开城门，辽城内，加上新兵也不过八万，根本无法抵挡鞑子二十万精兵。”邢军开口。 “本宫带了五万麒麟卫，马上就能抵达辽城，不用惊慌。”长公主安抚。 刘尚听闻长公主已经莅临，立刻前来参拜。 “末将参见长公主。” “免礼，起身！”长公主把人扶起来后，立刻问询，“刘老将军准备如何应对鞑子？” “长公主，”刘尚面露苦涩，“恕末将无能，并未找到破解之法，只能拼死一战。” “不怪你，对比悬殊，鞑子人多势众，敌强我弱，能做到如此境地，已经不弱。”长公主安抚一番刘尚后，沿着城墙巡视。 鞑子的火箭不断投射，密密麻麻，稍有不慎便会受伤。 徐娇颜跟在长公主身边，默默地观察周围环境。 城墙不算高，两丈不到，城墙上方留了半米左右的围墙防止人掉落，除此之外，并没有半点遮掩物。 身处高地又没有障碍物，城墙上的士卒无异于移动靶子，难怪死伤这么严重，徐娇颜叹了一口气。 长公主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刘老将军，可是十三卫所有何不妥？鞑子为何这么快攻进辽城。” “长公主，十三卫所年久失修，多处损坏，防御起来太过吃力，得不偿失，因此，末将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此应对鞑子。” “城外的百姓如何安排？” “皆已安排进辽城内，没有落下一个百姓。” “如此尚可，”长公主点点头，微扬下巴，俯视下方的鞑子，“可有办法应对鞑子的火攻？” “末将惭愧，至今尚未想到办法。” 刘尚低头，眼眸微闭，隐藏起心中那抹不甘与挫败。 “城内有水源，为何不征调百姓救火？” “回长公主，附近水源稀缺，方圆三里仅有两口水井，末将已命令百姓提水灭火，然，并未起多少作用。” “嗯。”长公主不置可否，看着下方的鞑子，眼中一片冷然，左手情不自禁地拿起剑柄。 “刘老将军，你们怎么用水灭火的？”徐娇颜饶有兴趣地问。 “这位是？”刘尚疑惑，军中之事，他并不想向无关的人说那么多。 “这位是太后义女圣上亲封的曦晨郡主。”红月连忙开口介绍。 闻言，刘尚立刻行了一个礼。 他是从二品将军，恰好比徐娇颜低一级。 “曦晨郡主是自己人，不用顾忌。”长公主开口。 “曦晨郡主，鞑子火烧城门，末将害怕城门被烧成铁水，百姓提的水都用于城门上。” 闻言，徐娇颜嘴角抽了抽。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城门后面堆积了各种重物，一层接着一层，她想不到这些人是如何把水用于城门的。 难不成在地面挖条沟，让水流过去？这既浪费人力，又没什么作用，事倍功半。 徐娇颜猜的没错，士卒们就是如此行事的，眼看着城门越来越烫，此时城门后已经堆积了厚厚的重物，袁刚情急之下，让人挖了一条小沟。 “想法很好，只是用错了地方。”徐娇颜开口，“水是利器，辽左寒冬酷冷，倘若能好好利用水，处境应该会比现在好一些。” “娇娇妹妹，你的意思是像阳安那样水攻？浇筑出一条冰路？”长公主眼眸一转，立刻猜到她的想法。 “差不多，大同小异！”徐娇颜开口，“鞑子的火攻，不是没办法对付，你们堆过雪人吗？” “何为堆雪人？”长公主疑惑不已。 “堆雪人就是用雪堆成一个人，这不是重点，”徐娇颜指着下方，“辽城到处都是雪，把雪压成一块块厚厚的雪转堆在城墙上形成一道屏障，即可抵挡鞑子的火箭。” “另外，城门后面堆积了很多重物，让人提水把它们泼湿，等它们结冰，就可以多一道比城墙更为牢固的冰门。” “城墙也可以这样做，把水沿着城墙破下去，墙面会变得光滑，易守难攻，而且，所需的水也不多。” “这个办法好，”长公主眼眸闪过流光，“如此以来，给辽城加了数道天险，除非鞑子的桐油用之不尽，否则就拿辽城没办法。” 徐娇颜摇摇头，“办法肯定有，就看他们能否想到，到时候再说吧，先应对眼前的危机。” 两人说的兴致勃勃，却没注意到旁边的刘尚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少顷，刘尚崩溃地哭了出来。 “我是罪人，我是辽城的罪人，是我害死了5600同袍，是我让大虞损失一万多将士。” “我该死。” “我辜负圣上的信任，无言苟活人世。” 说完，迅速而果决地拿出腰中的佩刀，想要饮颈自刎。 见状，徐娇颜迅速靠近刘尚，一个侧踢踢在他的手上。 哐当一声，佩刀落在地上。 “刘老将军，你这是做什么，”长公主盛怒难熄，“辽城的事还要你主持，鞑子作乱，百姓艰难，辽左难守。既然知道自己有错，就该将功赎罪。 你觉得自刎以谢天下很光荣，本宫告诉你，本宫最瞧不起这种人。” “有勇气自刎为何没勇气将功赎罪，那些惨死的将士还等着你帮他们报仇，鞑子未退，他们怎能入土为安，你忍心他们死都不能安息？” 无情而犀利的话，让刘尚惭愧地抬不起头，嘴巴几番闭合，最终闭眼伏地。 “我刘尚发誓为死去的将士报仇，鞑子一日不退，刘尚一日不离开。” 见状，长公主微微松了一口气，示意红月把人扶起来。 “刘老将军，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曦晨郡主已经提出解决办法，当务之急该早些安排才是。” 刘尚闻言，立刻点头，转身下去安排。 “元帅，您无需自责，曦晨郡主说的办法，听起来简单，却非正统兵法，元帅想不到也正常，别说元帅，辽城八万士卒也未曾有一人想到，这不是您的错。”邢军跟在刘尚身后劝说。 “老夫明白，不用多言。”刘尚摇头，“兵者，诡道也，并没有什么正统不正统，曦晨郡主谋略非常，老夫不及多矣。” 第213章 效果 “这晨曦郡主到底是何方神圣？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咱们这么多人都束手无策的问题，”邢军看了看周围，小声询问，“她真的只是太后义女这么简单？” 刘尚一顿，立刻郑重地对邢军说，“这些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不要问那么多，朝廷的事，与咱们无关。” “元帅，咱们已经在辽左呆了快十年了，”邢军满脸复杂，“你就不想，不想回皇都吗？” “大敌当前，你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个，”刘尚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邢军，“回不回皇都，自有当今圣上决定，多想无益，咱们做好份内之事即可。” “元帅，你真的甘心？甘心屈居辽左？”邢军固执地拉住刘尚的胳膊，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刘尚脸色一僵，面无表情地开口，“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先皇对我恩重如山，我自当好好报答。” 听到这句话，邢军嘴角微勾，脚步轻快地跟在刘尚身后。 刘尚按照徐娇颜说的安排，果然作用显著。 辽左天气极冷，结冰非常快，泼水的重物被厚厚的冰层链接在一起，城门变得非常牢固。 城外，阿颜塔克哈喇异常恼火，“汉人果真狡猾，在城墙上竖起雪墙，火箭已经起不了作用！” “大汗，城门在冒烟。”西林觉罗族长紧张地禀报。 “什么城门冒烟？说清楚。” “大汗，已经烧红的城门在冒白烟，那情况，似乎”西林觉罗族长闭着眼把自己的猜测忐忑地说出来，“似乎是冷水浇筑在城门上，恐怕已经没办法把城门化成铁水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阿颜塔克哈喇大惊，“这么说，已经没办法破开城门？” 闻言，西林觉罗族长重重点头，“汉人缩在辽城，咱们攻不进去，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好办法。” “该死的汉人，”阿颜塔克哈喇阴狠地看着辽城方向，“先让人撤回来，商议一下对策！” 阿颜塔克哈喇说完，攻城的女真战士迅速有序地撤退。 见状，长公主扬起一个笑脸，“鞑子终于退了！” “幸而遇到曦晨郡主，否则辽城早就被攻下了。”刘尚也扬起一抹笑容，而后对着徐娇颜鞠了一躬，“我替辽城百姓谢谢长公主和郡主。” 乍一听如此吹捧，徐娇颜感觉牙酸，“刘老将军客气了，雕虫小技登不上大雅之堂，蒙您不弃，我该谢谢您。” “娇娇妹妹不必过谦，此次的功劳，我会上报圣上给你表功。”长公主笑盈盈地开口，“辽左局势危机，事关重大，倘若不是应对得当，后果无法预料。” “皇姐，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当不得什么功劳。”徐娇颜婉拒，“动手的是辽左将士，杀敌的也是辽左将士，有没有我关系不大。” “你呀，”长公主笑着摇摇头，“此番事了，跟我进京城一趟，母后想见你。” 徐娇颜一怔，反应过来后立刻答应，“行，我早就有心见识一番皇都，拖皇姐的福了。” 徐娇颜话音一转，温和地开口，“刘老将军，家兄徐子墨数月前来辽左入伍，家父家母心忧家兄，不知大人可否帮忙找下人？” “郡主的兄长来辽左入伍？”刘尚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郡主来找兄长，末将自当帮忙，请郡主稍等一下，末将立刻去找人。” 刘尚表面一片泰然，心中却直打鼓。 数月前来辽左入伍的士卒，能不能找到还真的不好说。 自鞑子进攻辽左以来，每天都有士卒牺牲，今天这战更是牺牲五千多人。 郡主的兄长是否依旧在人世，他还真的不确定。 他不敢想象如果郡主的兄长在辽左牺牲，这个看起来脾气温和的郡主会不会直接翻脸。 刘尚明白，曦晨郡主是真有本事的人，别的不说，鞑子还要靠人家对付。 他们这些武将都是大老粗，直来直去习惯了，真要论计谋，还真的比不过郡主。 越想越心慌，刘尚连忙找到邢军。 “邢军，你可知道军中是否有一位名徐子墨的人？” “徐子墨？”邢军认真地想了想，试探地问，“可是河南府阳安县人？” “就是这个！”刘尚肯定地点头，“之前，朝廷突然多了一个曦晨郡主，我就让人打听过情况，这个曦晨郡主本是农家女，入了太后的法眼被收为义女才一步登天，她人确实是河南府人。” “徐子墨末将知道，他来辽左的第一天末将就跟他见过面，武艺不错，狠劲也不缺。末将看他是人才把他放下面历练去了，想过一段时间提拔他。”邢军叹口气，“本以为他只是普通农家子，没想到居然跟长公主搭上线，倒是末将自作多情了。” “你这就想错了，晨曦郡主不简单，能结交尽量结交，她背后是长公主和当今圣上。朝廷那些文臣容不得咱们这些人，为今之计只能投靠圣人，未来的日子，说不定还要仰仗她。” “元帅说的有道理，是末将想浅了。” 邢军问了人后，得知徐小七人受了重伤一直没醒，立刻着急了。 “军医呢，快，让人把脉，看看人出了什么问题？”邢军一脸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徐小七。 原本有一个军医照顾徐小七，伤员越来越多后，军医被叫去北门治疗伤员，营帐里只剩下徐小七一个人。 军医把脉后摇摇头，“大人，这人寒气入体，伤及肺腑，又高热不断，小人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邢军大怒，“我要的是性命无忧，不是无能为力，用药，用最好的药，一定要保住人。” 军医为难，“大人，小的真的无能为力。” “滚！给老子滚！”邢军气的一脚踢开军医。 而后，匆匆忙忙赶去北门，告诉刘尚这个消息。 刘尚听闻徐子墨危在旦夕，瞬间脸色大变，立刻慌慌张张地赶去告知徐娇颜这个消息。 “郡主，徐子墨身受重伤，我已经命令最好的军医救援，只是军医并没有把握保全他的性命。” 第214章 抵触 “什么？小七受了重伤？”徐夫人惊呼，一个纵步上前，一只手把刘尚提起来，“小七怎么会受重伤？他现在在哪？快带我去。” 刘尚被抓住衣领提溜，双脚不能着地，老脸憋的通红。 他是武人，平常又喜欢吃大鱼大肉，身高八尺，快两百斤重，却被一个小小的妇人像猪仔一样提溜起来，老脸都被骚没了。 “徐夫人有话好好说，先把老夫放下来。” “快说，我儿在哪？”徐夫人狠戾地看着刘尚，“我儿有个好歹，我要你永无宁日。” 徐夫人双目通红，狠意惊人，像失去幼崽的孤狼，疯狂地攻击眼前的一切。 “娘，先把刘老将军放下来，你这样他没办法带我们去找人。”徐娇颜轻声劝慰。 徐屠户也柔声安抚，“媳妇，别激动，先把人放下来，小七会没事的，相信我，他一定会没事。” 在两人的安抚下，徐夫人渐渐平复了心情，慢慢把刘尚放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徐夫人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盈盈下蹲认错，“刘老将军，方才是老婆子激动了，请您见谅。” “没，没事，”刘尚僵硬地摆摆手，悄悄移到邢军身后。 他双脚刚触地就深深的吸一口气，而后连忙往后退三步远离徐夫人。 他自问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没见过如此彪悍的娘们，好家伙，单手就把自己这个将近两百斤的壮汉提溜起来。 这特么是什么女人啊，人形凶兽还差不多！ 惹不起，惹不起！ 想到这，刘尚把邢军往前推了推挡住自己。 邢军在徐夫人出手那一刻就惊的不行，心中对徐夫人怕的厉害，刘尚推他，他机灵地跑到长公主那边，距离徐夫人远远的。 留刘尚一个人正对徐夫人，又愤怒又尴尬。 长公主见到这一幕，眼中流光闪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娇颜一家三口后，轻咳一声开口，“既然找到了徐子墨，带他们去见人。” “长公主说的对，刘老将军赶快带我们去找人。”长公主话音刚落，徐夫人立刻应和。 “马上，这就去。”刘尚礼貌而尴尬地应道，立刻让邢军待人去营帐。 而他自己，则借口有事要安排遁了。 徐娇颜一家三口到徐子墨所在的营帐时，六子已经回来。 鞑子撤退，北门的将士也渐渐退了下来。 六子早就从徐小七嘴巴里知道徐家兄友弟恭、父母慈爱，可从没想到大过年的徐家二老会跑过来辽左。 “伯父，伯母，你们怎么来了？”六子讶异地看着跟徐小七五成像的两人。 “你是？”徐屠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是六子，是头儿的手下。” 两人说话间，徐夫人自然跑到徐小七跟前，摸着徐小七烫的惊人的脸，立刻惊慌。 “当家的，你快来，小七发热了，怎么办？”徐夫人说完转头看向军医，“大夫，能不能给我儿子开点褪热的药，继续这样他会……死。” 说出死字的那一刻，徐夫人心都在抽痛了。 生了徐娇颜和徐子墨这对龙凤胎后，徐夫人就伤了身体无法再生育，对两人的感情，比别的孩子更重几分。 “这位夫人，”军医苦逼地转过头，“不是我不给开药，实在是无能为力，我已经喂了他三碗驱寒药，根本没用。” “老夫学识浅薄，实在是无能为力，求你们放过我好吗？” “大夫，我小哥如果能退热会不会好一些？” “郡主，如果患者能退热，我有把握保住他的性命，可是退热很难，受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受伤后会高热不断，不少人就死在高热上。” “大夫稍等片刻，我这就想办法给小哥降温，麻烦你再开几副去风寒的药。” “娇娇，你有办法吗？”徐夫人眼中盛满亮光。 “娘，我先去找点酒，你用冷水帮小哥擦脸，我一会儿就回来。” 徐娇颜向邢军说明来意后，很容易就要到两坛酒。 酿酒需要很多粮食，哪怕是军中也不富裕，仅有的酒是为了奖励那些有功的将士囤的。 徐娇颜偿了一下，度数非常低，跟啤酒差不多，物理降温还是差点，没办法，只好借用厨房提纯了一下。 受条件限制，折腾半个时辰，提出后的浓度也不到五十，只能凑合着用。 徐娇颜回来，徐小七全身都通红的，即使徐夫人一直帮他擦脸，依旧抵挡不住越来越高的温度。 “娘，用酒擦，全身都擦一遍，特别是伤口，不消毒会感染，擦完酒再重新包扎。” “这样有用？”徐夫人眼睛没离开徐小七。 “有用！”徐娇颜把酒倒出来一点擦在徐小七的额头示范了一下，然后就出去了。 即使是兄妹，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酒精降温加上大夫开的药，小哥应该没事。 想到这，徐娇颜微微松了一口气。 “妹妹，你小哥无碍吧？”出神的徐娇颜突然听到长公主的声音，立刻一顿。 “劳皇姐挂心，我小哥应该没事。”徐娇颜笑了笑回答。 “那就好，”长公主转过头远眺北门，“你小哥的事本宫已经调查清楚，他巡逻时遇到鞑子，反杀了两个贵族鞑子后遭到不眠不休的追杀，幸而等来援军捡回来一条命。” 长公主顿了一下继续开口，“我听说他是主动入伍，倒是一个难得的赤诚之人。” “皇姐谬赞了，家兄一时冲动，让长公主见笑了。” “不用谦虚，继家祖辈都是大虞的忠臣良将，你们是继家的后人，必定会继承先祖的荣光。”长公主笑道，“徐家人才济济，巾帼不让须眉，你娘近五十的老人家都能单手提动两百斤重物，想来上战场也是一员猛将。” “长公主说笑了，我娘就一内宅妇人，当不得长公主如此厚望。” 徐娇颜垂眸掩饰眼中的抵触，她并不想自家跟皇家扯上什么关系，自己已经深陷泥潭，决不能再牵扯更多的人下水。 有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能让堂堂长公主放下身段主动吹捧，她的图谋绝对不小。 只是，如今的她没有触及到相应层次，尚不能完全确定长公主的目的。 第215章 防备 不过，徐娇颜始终相信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 只有无缘无故的恨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长公主必然有不小的图谋。 “娇娇妹妹不必视我如蛇蝎，我对你并没有恶意。”长公主拨弄一下自己葱白细腻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开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宫堂堂长公主，真要对付你、对付徐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 “你是母后的义女，已经上了宗碟，只要有这个名分，本宫和圣上就会一直庇护徐家。” 徐娇颜心中无奈，不愧是一国长公主，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仅从几句话就能推测出来自己的不满。 抬头，嘴角扬起一抹轻笑，“皇姐说笑了，我对你一直亲近有加，对皇家也敬重无比，并没有别的想法。”话音一转，徐娇颜继续说道，“徐家虽是虞朝最普通的百姓，却足够温饱，不敢劳驾长公主过度费心。” 说完，徐娇颜微微颔首，没有一丝犹豫地果断行礼告退。 “公主，曦晨郡主未免太不识抬举！”红月抱怨，“你好心为她谋划，她却不领情，甚至想跟您划清界限，忘恩负义。” “红月，记住你的身份。”长公主清冷地警告，“还用本宫告诉你妄议皇家是什么罪吗？” “公主赎罪，奴婢逾越了，不该非议曦晨郡主，请公主责罚。”红月白着脸下跪认错。 “下不为例，你先退下，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红月退下后，长公主一个人静立在一处雪地。 红色戎装英姿飒爽，乌黑的秀发迎风飘扬，深邃而摄人的瞳孔中不断闪烁暗光，绝美的脸庞含着一抹若有若无地冷笑。 远眺柔和淡雅、绝代风华，近看却能察觉一股淡淡的戾气。 很明显，徐娇颜的做法，让她很不开心。 长公主性格虽好，也有一国公主的威严，无法忍受徐娇颜如此放肆。 区区一个农女，不过有点才能而已，却不把她放在眼里，胆敢拒绝堂堂一国长公主的招揽，如此恃才傲物，还真以为皇家非她不可，此前种种，皆是拉拢手段。 她能给的就能收回来，这天下终究是赵家的天下。 如此霸道的长公主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给的这些徐娇颜是否想要，她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俯视众人，哪怕到现在也没有改变骨子里的优越，曦晨郡主于她，不过是可用之人而已。 徐娇颜在外面转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才回徐小七的营帐。 “娘，小哥怎么样了，有没有退热？” “已经在慢慢退热了。”徐夫人松了一口气。“大夫刚刚把完脉，小七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小哥没事就好。”听到这话，徐娇颜终于放下心中的担忧。 两人之间本就感情深厚，徐小七又是徐娇颜亲自放跑的，倘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徐娇颜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军医看着徐娇颜欲言又止，他想知道退烧的酒水是怎么回事。然自知身份卑贱，并不敢问话。不过，想到以前死于高热的那些伤患，眼一闭，豁出去问了出来： “敢问郡主，退烧所用的酒水是怎么制作的？平常的酒似乎并没有这个作用。”军医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知道这话有无理，这方子又是不传之秘，只是军中多高热致死者，才冒昧问了一下啊。” “普通酒浓度太低不起作用，这些酒提炼之后浓度变高才能退热，我之前提炼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人，你先去厨房问问看，不懂了再来问我。” 闻言，军医立刻大喜，“郡主深明大义，小人替辽左将士谢谢郡主。” “顺手而为，不值一提。”徐娇颜摆摆手，就把注意力放在徐小七身上，她刚刚看到徐小七的眼睛动了一下。 “娘，小哥是不是快醒了？” “哪有这么快，”徐夫人轻笑道，“大夫说小七体虚，要明天才能醒。” “哦，可能是我看错了。” “媳妇，等确定小七无碍咱们就回家，今天已经二十八了，快过年了。”徐屠户开口。 “快过年了，”徐夫人一愣，“也不知道老大他们怎么样，有没有把过年的东西准备好。” “你既然到了辽左就别再担心家里，”徐屠户无奈，“那群小子老大不小，即使没有我们在也出不了问题，过年而已，又不是打仗，不会出现大差错。” “我知道，我就是不放心，”徐夫人揉揉额头，“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再外面过年，这心里空荡荡的，一点不踏实。” “等小哥没事咱们就回去，辽左的事情咱们就别掺和了，”徐娇颜开口，“长公主来辽左主持辽左事宜，咱们并不方面继续待下去。” “怎么？长公主不高兴？”徐屠户不解，“咱们在辽左，碍不到长公主什么事的。” “爹，”徐娇颜解释，“之前娘漏的那一手已经被长公主注意到了，你们是不是也想上战场杀敌？” 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长公主这人我虽然接触不多，可也有些了解。如今鞑子暂时退兵，必然会卷土重来，如果像现在一样龟缩在辽城，可保无忧，可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她是一个有手腕有野心又有魄力的人，必然不甘鞑子的屡次进犯。” “跟我们有关系吗？”徐屠户不解，“咱们是小老百姓，即使有几把庄家把式又怎么样，军中比咱们厉害的多了去，长公主如此尊贵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咱。” “爹，你可真天真。”徐娇颜认真地开口，“听我的，等确定小哥无碍就回去，皇家的水太深，咱们不能掺和进去，长公主这人城府颇深不能轻信。” “行，就听你的，”徐屠户点点头，然后转头对徐夫人说，“媳妇儿，明儿咱们就回家，家里还有一帮人等着咱们呢。” “你这老头子，我又没说不回去，”徐夫人瞪了徐屠户一眼，“家里一大帮人，等确定小七没事，我自然不会待在这里，辽左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穷山恶水的，当我稀罕似的？” 第216章 家常 “是，你不稀罕，咱们明儿就回家。”徐屠户笑着接话。 冷不丁的大过年不能回家，徐屠户嘴上不说，心里却很不舒坦，之前着急儿子没心思想，现在儿子没事了，恨不得立刻回家。 “行，明儿就回家！”徐夫人点头，眼中浮现思念。 说起来她也有近三十年没有出过远门了，猛然出来一趟还真有些不适应。 “爹娘，小哥醒了。” 老两口正说着，就听到徐娇颜地惊叫。 “小七醒了，”徐夫人连忙转头，一眼就看到挣扎着醒来的徐小七。 徐子墨感觉耳边好吵，吵得他睡觉都不安稳，想说话去发现嗓子哑的说不出话，只好挣扎着睁开眼睛。 眼皮很重，像眼睛上压着两块大石头似的，睁不开。 脑袋浑浑噩噩，一片混沌，无法思考。 挣扎了一会，终于把眼皮掀开一条细缝。 “小七，你终于醒了，担心死娘了。”徐夫人喜极而泣。 没人知道看到徐小七躺在床上发高烧的那一刻，她慌乱到不知所措，恨不得自己替儿子受难。 我怎么听到娘的声音？徐小七运转了一下沉重地脑袋，强撑着把眼睛睁大一些。 “娘，这是温水，喂点给小哥喝。”徐娇颜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徐夫人。 她发现徐小七严重脱水，嘴皮已经干裂出一道道裂纹，隐隐有血丝渗出来。 “对对，”徐夫人揭过茶盏，用勺子勺出一点文书，“小七，张嘴，娘喂你喝点水。” 闻言，徐小七下意识的张嘴、吞咽。 一直发热的他，即使被喂了好几碗汤药还是觉得口渴，没多大一会儿一盏温水就被喝完。 徐夫人还想再装一些，被徐娇颜阻止了，“不能再喝，喝水太多会脱水。我去厨房找一些糖水和盐水过来，那个更好一些。” 喝完一盏茶水，徐小七意识也清醒了。 察觉到身旁的父母，惊讶地久久合不上嘴巴，一直苍白的脸都因为激动多了几丝红晕。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这不是辽左？”倘若不是这熟悉的摆设，徐小七都有一种自己在家的错觉。 顾家村距离辽左数千里，寒冬腊月的，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父母糟了多大罪才来到辽左。 而且，他记得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很少有人会出门。 “我们来的再晚一些，你就在阎王爷那里喝茶了，”徐屠户没好气地开口，“你受伤严重，高热不退，倘若不是娇娇想到办法，现在哪能这么精神。” “我，发热？”徐小七用食指指着自己，“怎么没感觉？” “病的太厉害，已经没有意识了。” 军医听到徐娇颜说徐小七醒了，连忙赶过来。闻言，立刻解释。 “大人之前外伤严重，寒气入体伤及肺腑又高热不断，小人惭愧并没有找到办法退热，多亏郡主的手段。” “娇娇也来了？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来辽左？”徐小七越发迷惑。 “几天前你娘梦魇，梦到你被追杀，心里不安，我们就来辽左看看。”徐屠户满脸庆幸，“幸好过来了一趟，不然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闻言，徐小七眼睛酸酸的，他没想到二老能为他做到如此程度。 仅仅因为一个未知的梦魇，就千里迢迢从河南府赶到辽左，这灼热的感情，厚重的他无法承受。 “爹娘，儿子不孝，让爹娘费心了。”徐小七挣扎着起身，想跪下来认错。 当初偷偷离开的是他，让二老奔波千里的也是他，为人子女不仅没在父母膝下尽孝，更让二老牵肠挂肚千里奔波。 “别动，”徐屠户把人压下来，“不管对错，路是你选的，哪怕跪着你也要走下去，这是身为爷们的担当。” “至于我跟你娘，”徐屠户顿了一下，洒脱地说，“我们膝下子女众多，不缺你一个，你不必自责。” “你爹说的没错，你在辽左顾好自己就行，别想那么多。”徐夫人安慰，“家里也不用担心，徐家人多势众，没人敢欺负，你尽管放心。” “好的，”徐小七感觉眼睛酸酸的，离家方知父母恩，以前在家对父母还有一丝埋怨，现在才发现父母之爱厚重如山深邃如海。 “大夫，劳烦你再把一下脉，看看我小哥是否有别的问题。”没管三人粘糊，徐娇颜客气地请求。 军医走上前把脉，少顷点点头，“寒气入体伤及本源，需要好好调养，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大夫说完，琢磨片刻又换了一个方子，停笔后解释，“人参乃天地精华，有固本培元之效，我在药方里加一味人参，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必能调养好大人的身体。” “谢谢大夫，有劳了。”徐娇颜说完，悄悄塞了一个荷包。 军医本想推拒，看到徐家不俗的穿戴后改了主意，不动声色地把荷包往袖子里收，而后笑着说： “事情已了，小人就不打扰郡主一家团聚，小人就在隔壁，郡主有事可以随时差遣。” 军医说完，恭敬地退了下去。 “爹娘，别用人参，人参给妹夫用就好，我没那么娇贵。”徐小七听后连忙拒绝，人参贵重，军营中即使有也不是他能用的，徐家只能自己掏腰包买。 “胡说什么，大夫让你用你就用，他不会害你，”徐夫人瞪了徐小七一眼，“你不用担心清越，家里不会短了他的人参。” “爹娘，我去熬药，你们陪小哥说会儿话。” “行，你去吧，我们在这说会儿话。”徐夫人摆摆手。 然后，她把徐小七走后发生的事讲述一遍。 听完徐夫人的讲述，徐小七久久不能回神。 “没想到，娇娇居然成了郡主。”徐小七转了转眼睛，“我说怎么觉得军医怪怪的，还以为因为病的太厉害产生错觉，原来他真的变恭敬了。” “郡主不郡主的只是皇家一句话的事，”徐屠户看的很开，“娇娇被封为郡主是锦上添花，咱家即使没有一个郡主也不可能被人欺负。” “爹说的有道理，不过家里有个郡主能多出不少便利，总归比以前要好一些。” 第217章 有恃无恐 营帐内，长公主坐在主位，刘尚坐在旁边，其他人按职位落座。 “刘老将军，现在鞑子退却，你可有什么想法？” 刘尚挺直身体，捋捋胡子开口，“长公主，此番交战，虽然鞑子暂时退却，却未必不会卷土重来，故而不能掉以轻心，以末将之见，应当休养生息、严阵以待。” “不能主动出击？”长公主眉头紧皱，“鞑子屡次侵犯辽左，为何不能反击？” 闻言，刘尚心里暗叫糟糕。 他最怕的事情来了。 此番交战，明显敌强我弱，若不是曦晨郡主奇招克敌，说不得辽城都被屠城了。 如今，将士受伤，百姓惊慌，粮草不足，根本不宜开战，辽左百姓囿于辽城无碍，一旦主动出击，生死难料。 “长公主，非末将不想反击，实在是无能为力。”刘尚解释，“鞑子屯兵二十万于城下，辽城兵力仅八万，加上长公主带来的五万麒麟卫也不过十三万，其中新兵五万，伤员一万，能够用于正面对战的兵力不足十万。” 长公主优雅地端起茶盏，抿一口茶水又放了下去，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刘老将军不必过于担忧，十三万兵力已然不少，足与鞑子一较高下。” “末将反对，”袁将军直白地拒绝，“长公主，您身份尊贵无比，没有见识过鞑子的厉害，女真鞑子以奶、肉为食，腰肥体壮、高大威猛，战马矫健，武器锐利，端的是英勇无双。” “反观大虞士卒，无论是体格、力气、武器还是战马，没有一样能比得过人家，您凭什么认为可与鞑子一较高下？” 袁刚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把长公主说的面色煞白。 “袁将军，你怎么能如此长他人志气？泱泱大虞，怎么会比不上区区鞑子？” “长公主，末将觉得袁将军言之有理，鞑子战力斐然，末将不会拿辽城将士的性命去冒险。” “如果我一定要呢？”长公主嘴角紧闭，眼睛微眯，“圣上命我全权负责辽左事宜，我有权决定出兵对战。” 闻言，刘尚不慌不忙地开口，“倘若长公主一意孤行，恕末将年事已高，不堪重任，末将立刻上书告老还乡。” “末将也是。”袁刚立刻跟着接话，“我辽左将士，原本有五万，入秋来鞑子屡次进犯，短短几个月已经少了两万，此次对战又损失一万，男儿保卫边疆战死沙场无怨无悔，可这不代表我们愿意没有意义的牺牲。” 顿了一下，袁将军冷哼，“辽左山高路远，一直不得沐浴皇恩，入秋以来鞑子进犯，我等数次请求朝廷增援皆不得恩准，如今好不容易能过段安稳日子，末将不想再折腾。” “一群目光短浅之徒！”王麟怒喝，“你们以为鞑子暂时退却就能相安无事，天真！他们就像吸血的水蛭，绝对不会轻易罢手，只有把他们打服打怕了，辽左才能恢复安宁。” “王将军说的有道理，”话音一转，袁刚诘问，“王将军可能立下军令状一定能战胜鞑子？” 这话让王麟非常恼怒，他怎么可能敢立军令状！ 鞑子的优势他比谁都清楚，只是心里抱有一丝侥幸，倘若失败最多不过是退守辽城而已，却被袁刚这番话断了后路。 “你，”王麟颤抖地指着袁刚，“胆小怕事，不可理喻！” “够了，”主位上的长公主怒斥，“成何体统，你们身为朝廷命官却像市井泼妇一般纠缠不休，朝廷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末将有罪。”三人起身行礼，异口同声地开口认错。 “下不为例，都坐下，”长公主声音有些烦躁。 “关于鞑子，本宫有心想挫其锐气，各位可有什么方法？” 刘尚开口，“长公主，末将愚钝，并没有好方法。” “末将愚钝！”剩下人纷纷附和。 王麟见状，跟着应和，“末将愚钝。” “此时稍后再议，”长公主一双美眸几近喷火，“既然鞑子退却，就该好好安排辽左百姓，刘老将军，你有什么安排？” “回长公主，辽左百姓全都安排妥当，不劳公主费心。” “如此甚好。”长公主沉默良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而后，立刻甩袖出去。 营帐外，长公主身披狐裘漫步雪地，旁边，四红跟随。 “公主，这群人太过分了，摆明了不想您插手辽左的事情。”红月开口。 “公主，鞑子刚退，这群武将就有恃无恐，公主可有打算？”红雨小心地问。 “打算？”长公主认真的咀嚼这两个字，“他们以为就此高枕无忧？天真。” “走，去见曦晨郡主。” 此时，徐娇颜已经熬药回来，徐夫人亲自喂药。 徐小七喝完药就觉得昏昏欲睡，听到徐夫人一句话立刻清醒。 “小七，大夫说你已经没有大碍，往后的日子好生调养就行，我跟你爹打算明天回去。” “明天就回去？这么快，”徐小七挣扎着坐起来，“娘，你们好不容易来趟辽左，为何这么早回去？” “总不能呆在辽左过年吧，”徐夫人解释，“你既然无碍，我们总要回家过年。” 闻言，一股苦涩在徐小七心里蔓延，“娘，后天就过年了，你们就不能多待两天？” “就因为后天过年才要尽快赶回去，”徐夫人给儿子掖好被子，“一家人都等着我们三个，尽快赶回去比较好。” 顿了一下徐夫人开口，“儿子，这几天娘想了很多，你想建功立业娘不会拦着，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以后的路终究要靠你自己走。”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徐小七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您不要儿子了？” 徐夫人摇摇头，“我跟你爹年纪大了，不比以前，家里也离不开人，以后怕是没机会来辽左。往后余生，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小七，别多想，你娘没别的意思，”徐屠户安抚，“往返辽左太过艰难，往后我们不会再来，不是做爹娘的狠心，而是一大家子人总不能围着你转。” 第218章 辜负 这话，徐小七听懂了。 此番父母前来辽左化解自己的危难，此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只能依靠自己。 明明路是自己选的，听到父母如此说话，徐小七还是觉得想哭。 “爹娘，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尽量不让你们担心。”收拾了一下心情，徐小七勉强笑道。 “小哥，”徐娇颜滚了滚喉咙，“大哥和三哥过段日子入伍，想来也会来辽左，你不是一个人。” “大哥、三哥也要入伍？”徐小七皱眉，“爹娘，你们怎么让他们俩这么任性？刀剑无眼，上了战场很难全身而退的。” 他就是最好的例子，原本以为凭借自己习武十几年能够在战场如鱼得水，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倘若不是父母前来，他的遗骨都被送到河南府了。 “人各有志，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拦着孩子上进。”徐屠户叹气，“他们想要博富贵那就博吧，我跟你娘总要放手。” 说话间，红雨过来传话。 “曦晨郡主，长公主有请。” “皇姐找我何事？” “奴婢不知，长公主只说请郡主上前一叙。”红雨笑眯眯地解释。 徐娇颜点头后跟父母交代一声跟着离开。 徐娇颜跟红雨进去一个营帐时，长公主已经高坐主位，红泥小炉煮水烹茶。 “皇姐好雅兴，竟亲自烹茶。”徐娇颜轻笑道，自己随意找一个位置坐下。 长公主动作不停，边洗茶盏边说，“本宫素爱烹茶调香，闲来无事，烹茶败败火。” “败败火？”徐娇颜眼眸流光转动，“大虞还有人敢惹皇姐生气？” 长公主尚未开口，红月抢着说，“还不是辽城那帮武将，一个个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太可恨了。” “红月，闭嘴，”长公主声音冷然，“再多嘴你就回皇都去。” “是！”红月不情不愿地退到一边。 “让妹妹见笑了，这几个丫头自幼跟随本宫一起长大，宠的她们放肆了些，我代她们赔罪。” “皇姐哪里的话，红月也是护主心切，见不得姐姐受委屈。”说完这句，徐娇颜闭口不言。 她能看出来红月故意说这句话就是想让自己先开口，可她偏偏不。 长公主有事相求还要端着姿态让自己上赶着去，惯的她！ 徐娇颜最不耐烦这些勾心斗角，说个话都要绕七八九道湾，只是如今身处其中身不由己。 但，这不代表她会处处任人拿捏，她徐娇颜可从来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 此后，营帐内一片静默，只剩水开的咕咕声。 少顷，长公主一道泡茶动作下来，茶香弥漫整个营帐，冷香中夹着几丝甘甜，闻之让人陶醉。 长公主推过来一盏茶，“妹妹，尝尝姐姐的手艺，看看是否合你胃口。” 徐娇颜笑着解释，“皇姐，妹妹自由生活在农家，茶这么高雅的东西平日接触不到，并不懂这些。” 话锋一转，她继续说道，“即使妹妹不懂，也知道皇家这茶不俗。” 徐娇颜抿了一口细细品味，“水甘而冷冽，茶香而不苦，人间难得一遇。” “妹妹可真会说话，”长公主的笑意毫不掩饰，“水是雪水，茶是本宫最爱的君山银针，好水好茶，当的起人间极品。” 说完，两人静静的喝茶。 一盏茶喝完，无人开口。 两盏茶喝完还是无人开口。 三盏…… 四盏…… 喝完第六盏茶，徐娇颜觉得实在喝不下了，准备起身告辞。 恰好，长公主也按耐不住了。 原本，她以为徐娇颜一介村姑没有受到名师教导，此前又刚刚得罪自己，小小年纪心性不定，必会讨好自己。 然而，她错了。 半个时辰过去，徐娇颜丝毫没有开口，而她已经等不了了。 “妹妹，此番相请，有事相求。” 长公主的话，徐娇颜丝毫不意外，闻言，笑着开口，“皇姐说笑了，您尊贵无双、智谋非常，您都无法解决妹妹更加束手无策。” 徐娇颜的推拒，长公主心生不快，但也知道如今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里，只能放低姿态。 “妹妹不必妄自菲薄，说起谋略，本宫还是比不过你，仅凭借几句话就能保住辽城，当今无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一点小把戏，上不了台面。”徐娇颜不紧不慢地寒暄。 徐娇颜不急，长公主却急了，鞑子肆虐辽左数个月，不仅百姓深受其扰，朝廷也颜面无存。 倘若此次能重创鞑子，不仅能够解决辽左危机，更能树立皇家威严，借此夺取辽左的兵权也不是不可能。 长公主虽有兵符，然刘尚几人在辽左经营十几年，早已彻底掌控辽左士卒，不是长公主凭借区区兵符就能夺取兵权的，故而，长公主急了。 “妹妹不必谦虚，你我自家姐妹，本宫就直说了，”长公主单刀直入，“本宫欲重击鞑子，妹妹可愿帮本宫？” “重击鞑子？”徐娇颜眼皮一跳，她没想到长公主野心如此之大，原以为她只想把鞑子赶出辽左。 定了定心神，徐娇颜认真地问，“皇姐，你没说笑？” “本宫从不虚言。” “皇姐凭什么以为不到十万的精兵能够重创鞑子？”徐娇颜冷然，“恕我直言，鞑子无论哪一方面都完全碾压大虞将士。” 这扎心的话让长公主脸色铁青。然，她却明白这是事实。 可她并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过。 “本宫知道大虞战力略弱，可大虞人才济济，无需畏惧鞑子。大虞四万万百姓而鞑子不足两百万，人口的差距没那么容易弥补。” “皇姐说的是总体，然而辽左这边，无论哪一方面都无法跟鞑子相提并论。” “本宫明白，可本宫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妹妹可愿帮我？”顿了一下，长公主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赏，“妹妹的才能本宫深感佩服，如此才华横溢之人不该困于后宅，应该像雄鹰一样展翅高空，妹妹以为然？” “皇姐抬举了，”徐娇颜苦笑，“一点小聪明上不了大台面，家父家母已经商议好明天回家，妹妹只能辜负皇姐了。” 第219章 交锋 在长公主没有拿出诚意之前，徐娇颜打定主意不掺和其中。 长公主说的话，其实挺让徐娇颜心动的，她真不是那种安于后宅的人，有一个空间让她施展才华，哪怕危机重重她也不怕。 然而，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有很多家人，做事不能如此任性。 “妹妹不愿？”长公主动作一滞，声音陡然变冷，看着徐娇颜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摄人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心惊。 然，徐娇颜依旧不为所动，淡定自若地喝茶。 “皇姐不用强人所难，妹妹既不是朝廷命官，又不是辽左士卒，没有义务一定要做什么。”停顿了一下，徐娇颜语气加重，“鞑子该有朝廷解决，怎么也轮不到我一个弱女子。” 长公主深深地看了徐娇颜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开口，“妹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我原以为妹妹跟本宫一样心怀大志，倒是本宫想岔了，这事确实跟妹妹无关，不过，你那兄长却是辽左士卒……” “我兄长确实是辽左士卒，然，既为刘老将军帐下，自然任由他差遣。”徐娇颜不紧不慢地怼回去。 面上不显，心中却看低了长公主几分，竟然用家人威胁，手段着实卑劣。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表面多么温和良善都只是表象。 “放肆！”红雨看不惯徐娇颜屡次驳长公主颜面，“曦晨郡主，长公主好声相求，为何屡次推诿？若没有长公主，哪有你今天！” 此刻，长公主并没有斥责红雨。 “哦，是么？”徐娇颜不以为意地挑挑眉头，漫不经心地问，“是我求的？” 转过头看向长公主，似笑非笑地问，“皇姐就让一个奴婢如此放肆？” “红雨，向曦晨郡主认错。”长公主不轻不重地嘱咐，脸上不见恼怒。 “曦晨郡主，奴婢有错，请郡主责罚。” “你不是我的奴婢，不管是管教还是责罚都轮不到我。”徐娇颜说完，认真地打量有些温怒的长公主。 而后，直白地问，“皇姐莫不是以为给了我一个郡主之位，我徐娇颜就要为你出生入死、死而后已？” 长公主呼吸一滞，立刻否认，“没有，妹妹想多了，本宫是出了一些力，却当不得如此大恩。” 长公主这话很有意思。 徐娇颜认真咀嚼一番，露出一个似是而非地笑。 “我本农家女子，自始至终没有想到什么郡主之位，没曾想只弄出一个火炕就被人注意到了。” “然，还没享受郡主之位带来的好处，就遭到黑衣人的追杀，若不是有几分防范，整个村子都被屠杀殆尽。” “承蒙皇家恩典，赏赐源源不断，故而此前遇到长公主力尽所能的帮助，辽城危机也不吝贡献自己的力量。” “皇姐认为这几番作为是否够还人情？” “妹妹说笑了，你从来没欠姐姐什么人情。”长公主脸色僵硬，眼神闪躲。 “欠也好不欠也罢，我都已经还了，不是吗？”徐娇颜一脸无辜地问。 她其实更想把长公主的脸皮撕下来。 郡主之位是硬塞的，现在又拿来说事，自己给了回报，却依旧纠缠不休，贪得无厌。 只是长公主毕竟尊贵，完全撕破脸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是的。”长公主心中有些后悔，当初只想多一个得力之人，却不曾想看走了眼，亲手放出一个猛虎。 之前没多想，听徐娇颜提起她才察觉不知不觉中，这个她没放在眼里的农女已经做了这么多事，这些功劳足够博取富贵。 别的不说，之前那弹指间退鞑子的计谋就当的起郡主之位。 徐娇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角略过四红后接着说，“被封郡主非我所愿，长公主想要可以随时收回去，我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停顿了一下，她继续开口，“至于皇姐此前说的事，恕妹妹直言，以卵碰石不会有好结果。” “妹妹还有事，先告辞了。”徐娇颜说完，盈盈行礼后，飘飘然告退。 徐娇颜走后，长公主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双手紧紧握起拳头，双眸阴冷地看着徐娇颜的背影。 “公主，曦晨郡主太过桀骜，”红雨轻轻走过来，眼眸中盛满忧虑，“怕是难以控制。” “公主，曦晨郡主不过区区农女，若不是公主大恩，这辈子都只能在土里打混，如此忘恩负义，必须要给她个教训。”红月建议。 “闭嘴，”长公主拳头握的更进，“越发没分寸了，说谁是农女，堂堂郡主轮得到你说三道四，自己领罚！” “是，”红月委屈的眼睛都红了也不敢抱怨，她能感觉到长公主这次真的生气了。 “公主，”红雨小心地开口，“重创鞑子的事，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她的想法很简单，某些人反对可能是因为私心，倘若没有一个人支持，那这件事的可行性就很值得推敲了。 长公主疲惫的揉揉脑袋，“红雨，你也感觉事不可为？” 红雨是四红之首，不是因为她得长公主喜欢，而是她心思细腻、处事周全又能兼顾大局。 “很难！”红雨柔声分析，“鞑子数次横扫辽左，掳掠财物，辽左的物资已经捉襟见肘，反观鞑子有了这些财物补充，战力增强，彼强我弱，相差悬殊。” “是么，”长公主不置可否，“你觉得加上曦晨郡主会怎么样？” “这个，”红雨认真地考虑后才回答，“没多大差别，曦晨郡主虽然智谋非凡，可两方相差太大，绝对的实力下，胜败不是智谋能决定的。” “不，”长公主摇摇头，“我有一种感觉，只要曦晨郡主肯配合，此事未必不能行。” “如果真是这样，曦晨郡主为何不同意？”红雨不解，“这对她并没有任何坏处，有此功劳，不仅能巩固地位，更能交好公主，百利而无一害。” “为何？”长公主露出一丝苦笑，“应该是生气了。气本宫逼迫她。” “本宫这次走了一步臭棋，如此才华横溢之人，却想着用强权压迫，殊不知这类人最是不羁，格外反感这种手段。” “早知如此，本宫就该用心结交，而不是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第220章 立场 “公主现在可有什么打算？曦晨郡主尚未跟您交恶，还来得及补救。”红雨建议。 “让本宫好好想想，总觉得以曦晨郡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本宫交恶，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主仆俩的对话徐娇颜并不清楚，此时的她已经回到徐小七的营帐。 “娇娇，长公主找你可有什么事？”徐夫人最先问。 “她想重创鞑子，让我帮忙，我没答应。” “你直接拒绝？”徐夫人一脸忧愁，“就这样得罪长公主，会不会惹来大祸？” “不会，”徐娇颜一脸笃定，“朝廷的局势并没有那么乐观，咱们当今圣上被文官掣肘，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法，来明的咱们不用怕，来阴的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娇娇，”徐夫人皱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大？民不与官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家再势弱，也不是咱们能惹的。” “娘，现在不是惹不惹的事，而是咱们家已经掺和进朝堂，一举一动都要深思熟虑。”徐娇颜无奈解释，“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长公主满腔热血想要重创鞑子，这件事本来就不可取，不说双方实力悬殊，即使获胜也是惨胜，得不偿失。你信不信，辽左上到将军下到百姓没有一个人会支持她？” “娇娇说的没错，”徐小七开口，“长公主来刚到辽左，根本不了解鞑子的厉害，咱们现在能够守住辽城是因为鞑子被挡在城外，优势被压制，一旦正面交锋，辽城必败无疑，辽城没有人会冒险跟着长公主去拼命。” “对，”徐娇颜接话，“风险太大，得不偿失，辽城已经封城，倘若失败会全军覆没，只能逃回来寥寥几人。” “娇娇，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答应的？”徐屠户若有所思。 “被爹猜到了，”徐娇颜解释，“现在辽城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并不是再次战乱，不管胜败，辽城都会损失严重，他们只是无辜的百姓，不该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娇娇，这次娘支持你，”徐夫人一脸感慨，“这世道太难了，每天的温饱就让人奔波不休，更不用说还要面对鞑子威胁。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最底层的百姓，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娘，倘若长公主真能够重创鞑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鞑子损失惨重，必然不敢再犯。”徐小七开口。 “小七，”徐屠户出声，“你打猎这么多年，有见过打死几只狼后，狼群害怕的不敢复仇吗？” “爹说的没错，即使重创二十万大军，鞑子也不会伤筋动骨，完全可以聚集更多的大军攻城。”徐娇颜解释，“我觉得现在不是对战的好时机，准备不够充分，朝廷又没有给予支持，凭借一腔热血太过想当然。” “长公主只想着冒险一搏，用最小的代价兔子博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徐娇颜无奈，“可能她第一次带兵，并不了解战争的残酷，不知道惨胜得不偿失。”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徐夫人有些心烦，干脆起身，“总归跟咱们扯不上关系，小七你先休息，我去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拿过来。” “娘，你在这里，我去就行。”徐娇颜阻止徐夫人。 徐娇颜刚出门，就遇到邢军赶过来，行礼后说明来意，“郡主，元帅有请，请郡主跟我来。” “刘老将军找我？”徐娇颜疑惑不已，“他找我做什么？” “元帅找郡主有事相商。”更多的，邢军却不愿意再说。 徐娇颜跟着邢军走到一个营帐，里面已经坐了好多人，有些人认识，更多是不认识的。 这些人对徐娇颜很客气，刚看见人就立刻行礼，刘尚更是让出主位给徐娇颜。 “刘老将军不必如此，我坐旁边就好，主位您自己坐。”徐娇颜推拒。 “郡主是我等的恩人，当受此礼。”刘尚劝说。 “元帅说的不错，曦晨郡主是我等恩人，合该坐主位。” “别，”徐娇颜摆手，“顺手而为，你们没必要这样，我就坐旁边，你们有事直接开口，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徐娇颜说完，自己找了一个空位坐。 “既然郡主坚持如此，我等也不好强求。”刘尚为表示尊重，也没有坐在主位，跟着坐在徐娇颜的旁边。 此举，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这些武将是真的拿徐娇颜当救命恩人看待，对她也多有礼遇。 “刘老将军，各位将军，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没人开口，徐娇颜最先打破沉默。 沉默一下，刘尚解释，“曦晨郡主，长公主打算出兵重创鞑子，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这件事，”徐娇颜顿了一下，“你们怎么看？” “郡主，我们不同意出兵，”袁刚心直口快地开口，“长公主从没有领兵过，不知道其中的凶险。不是我老袁怂，而是鞑子真的不好对付。俺也是真刀真枪拼过来的将军，身手不错，可前段日子跟一个鞑子贵族交手，差点小命不保。鞑子精通骑射，擅武艺，即使是妇孺也有不俗的身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想要打败他们，这点兵力根本不够。” “不瞒您说，之前鞑子袭城，俺们这些人都已经给自己准备好棺材抱着必死的决心对战鞑子的。” 刘尚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开口，“袁将军的话虽然粗，可道理却不错，辽城损伤严重，早已不堪负荷，真的不能再出兵。” “你们想让我劝长公主改变主意？”徐娇颜手指不断地叩击扶手。 刘尚摇摇头，“长公主那里不需要您劝说，我不会让她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冒险，此次前来，是想问郡主一个问题，您跟长公主是否是一个立场？” 徐娇颜一愣，思索之后开口，“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我是太后义女，天然的跟皇家一个立场，这不是我的意志能决定的。” 看到刘尚失落的模样，徐娇颜不以为意地笑道，“然而，这不意味着我会事事顺从长公主的意志，譬如此次的事，我就不会掺和。” 第221章 原因 闻言，刘尚松了一口气。他最怕徐娇颜也跟着一起闹出兵。 目前，辽城上上下下都把她当做救命恩人，而她的才能也得到了众多将领的认可，万一她帮长公主劝说出兵，这些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郡主不跟长公主一起瞎闹就好。”袁刚说出来众人的心里话。 “老袁的意思是长公主太年轻、经事少，不知......”邢军原本想打圆场，看到徐娇颜那稚嫩的面容，立刻把后面的话吞到肚子里。 “你不用多做解释，我不会在意，”徐娇颜摆摆手，“刘老将军，你还是直接说出目的吧。” 徐娇颜真是够了，为啥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完，非要像牙膏一样一点一点挤，他们说的不累，她听的都累了。 试探什么的她不是不理解，只是有些不耐烦。 “郡主，是这样，”刘尚轻咳一声开口，“俺们这帮武夫特别敬佩郡主的谋略，鞑子虽然暂时后退，却早晚会卷土而来，俺们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对，对付鞑子？” “你们也要对付鞑子？”徐娇颜皱眉。 “郡主，”邢军立刻解释，“后天过年，过完年再过两三个月雪就变薄，最多五个月辽城就会完全解冻，届时鞑子袭城，我等必会无力招架。” “没错，俺们总部等坐以待毙等死，”袁刚粗糙黝黑的脸庞微红，“郡主弹指间退却鞑子，肯定是个能耐人，如果能给俺们支支招，俺们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担心害怕鞑子进攻。” “想法挺好的，”徐娇颜都想拍拍袁刚的肩膀夸一下他，没想到辽左这帮武将脑子转的挺快的，才这么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 “给你建议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想抵抗鞑子还是想攻击鞑子？” “不都一样？”袁刚不解。 不待徐娇颜解释，刘尚迫不及待开口，“攻击鞑子，最好能够把他们灭族或者赶入大漠。” 刘尚想到死去的百姓和将士，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把鞑子这种全族强盗杀的一个不留。 “那就囤箭！”徐娇颜掷地有声地开口。 “囤箭？为何？”刘尚问。 徐娇颜解释，“我知道一种成本低廉的毒，涂在箭头，只要有人中箭不管伤势如何，至少都有八成的几率至死。”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只要中箭，无论伤势如何，至少八成的人会死亡，这什么毒？堪称绝世杀器！ 刘尚呼吸紧促，脸染潮红，双目迸发出灼人的亮光，“郡主，此言当真？真有如此凶器？” 徐娇颜颔首，“不过，事关重大，时机不到我不会透露过多，希望你们能理解。” “理解，肯定能理解。”袁刚搓搓手凑到徐娇颜身边，一脸期待地问，“郡主，有如此凶器，是不是说咱们现在就可以反攻鞑子？” “蠢货!”刘尚忍不住怒喝，“如此凶器，怎能轻易示人，底牌让别人知道还叫底牌？这事绝对不能走漏丝毫风声。” “现在就用，不说有没有足够箭支，就是重创了鞑子，来年他们依旧会卷土重来，反而提前暴露底牌，让朝廷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辽左，得不偿失。”徐娇颜笑着解释。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这个方法，只要一天没公布，她就能保证家人的安全。 “郡主说的有道理，”邢军点点头，而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徐娇颜。 “你担心我不能做到？” “郡主，”邢军有些尴尬，“明年的事谁也说不准，要不你先把对策告诉元帅，元帅的人品众人皆知可以信赖。” “不行，事关重大，只能我自己知道，”徐娇颜拒绝，而后保证，“明年朝廷征兵，没有意外我还有两位兄长会来辽左参军，你们尽管放心，即使为了几位兄长，我也不会弃辽左不顾的。” “如此就劳烦郡主了，我等必会好好照顾郡主的兄长。”刘尚按住想要说话的袁刚，连忙应和。 徐娇颜从营帐里出来，心情很不错，给自己几个哥哥找到一堆靠山，总算解决一桩心事。 直到回去徐小七营帐，脸上淡淡的笑容都没有消下去。 另一座营帐，长公主听说徐娇颜被刘尚邀请，脸色立刻难堪起来。 “公主，曦晨郡主是什么意思？投靠刘尚？”红雨不解地问。 “不会，”长公主摇摇头，“曦晨郡主不会这么蠢，刘尚只是一个贬谪此地的将军，靠着先皇的荫庇才得以残喘，曦晨郡主不会不明白。” “他们想联合一起打压公主？”红雨试探地开口。 “有可能，”长公主眼眸低垂，认真沉思，“晨曦郡主对辽左上下有救命之恩，他们或许想请求郡主，让她帮忙劝说本宫不要出兵。” “为何不是报答郡主而是请她帮忙？”红月不解。 “报答什么时候都可以，然，现在最要紧的是阻止长公主出兵。”红雨分析。 “或许，”长公主心中闪过一个想法，“这些人求助曦晨郡主，让她帮忙稳定辽左局势或者提供抵挡鞑子的计策。” “公主，曦晨郡主有这么大能耐？这帮武官也太不要脸了吧。”红月不敢置信地问。 曦晨郡主何德何能让一帮整天打打杀杀的大老粗放下身段求助，这些男人即使死也不会求助女人。 “这事，应该是本宫一手促成的，”长公主脸上出浮现纠结。 她本想立威收回兵权，初来的时候就利用身份威压辽左武官，就是怕他们无法接受自己女人的身份，可现在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一直盛气凌人却没有对辽左有切实帮助，又一直咄咄逼人，反观曦晨举止有度，为人谦逊，对辽左有救命之恩，两相比较，那些武官对曦晨的感官不要太好。 长公主都不知道带徐娇颜一起是对还是错，徐娇颜是提供很多帮助，然而，却成了她收复兵权的阻力。徐娇颜表现的越好衬托自己这个长公主越加不妥，辽左的武官对自己也越加排斥。 第222章 挽留 相比较而言，自己这个地位尊贵来夺权的长公主怕是一点也不受待见。 想到这，长公主叹一口气，“算了，本宫乏了，准备床榻，本宫休息一下。” 转眼到了晚上，营帐燃起一堆堆篝火。 徐夫人正准备用热水泡熟面，突然听到一个大嗓门高喊，“曦晨郡主，元帅给你庆功，咱们快走，那边都准备好了。” 徐夫人抬头，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满脸胡子的壮年男人。 “袁将军，什么庆功？”徐娇颜不解。 “郡主，”袁刚笑着解释，“今天仰仗郡主才得以退敌，元帅给郡主庆功。” 转过头，袁刚看向徐屠户夫妇，“徐大哥、徐大嫂，你们也一起来，大家伙都到了，就等你们了。” 袁刚说完就想离开，被徐娇颜扯住，“长公主那里你们有没有邀请？” “邀请了，长公主尊贵无双，俺们不可能怠慢的，郡主放心吧。” 听到这话徐娇颜微微松口气，她就怕这帮武官不通人情得罪长公主。 “那就好，稍等一下，我稍做梳洗。” 少顷，徐娇颜和父母来到一片围满人的空地。 “妹妹，你来了？快，坐我旁边。”长公主热情地招呼，仿佛下午的事情不曾发生，两人依旧亲密无间。 “问皇姐安，”徐娇颜行礼后柔声拒绝，“家父家母初来辽左有些不适应，我陪陪他们。” “徐夫人乃女中豪杰，我坐一旁就好。”邢军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想到今天的事，邢军看到徐夫人就想躲。 刘尚也一样，“来者是客，应当奉为上宾，我也坐一旁。” 说完，刘尚坐到邢军旁边。 一下子空出三个位置，刚好够徐娇颜一家三口，位置都让出来了，徐娇颜也不在矫情，点点头坐了下来。 徐娇颜刚坐下，就有人把烤熟的一片片羊肉端上来。 “本宫敬妹妹一杯，多谢妹妹力挽狂澜，挽救辽城三十万百姓。”长公主说完，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颇为豪迈。 徐娇颜见状，只能陪着喝。 这杯刚喝完，又有人不断的敬酒。 刘尚、邢军、袁刚…… 一刻钟的时间尽是喝酒，没吃一点肉。 “郡主好酒量，”袁刚赞叹，“半坛酒喝下去竟然面不改色，末将佩服。” “家传，”徐娇颜眼神扫过徐屠户，“我爹酒量更大。” “徐老哥也是同好之人？”袁刚大喜，“我敬老哥一杯，干！” 这场户外酒宴，说是为徐娇颜庆功，却并没有明言，对外只说给长公主接风。 然而，整场酒宴，徐娇颜把长公主的风头抢的干干净净，辽左的将士有意无意地绕过长公主，对其敬而远之。 气氛尴尬而热烈、古怪而和谐。 长公主能感受到，徐娇颜能感受到，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然而，大家依旧相谈甚欢，喜笑连连。 酒过三巡，进入正题。 长公主轻咳一下，笑着看向徐夫人，“伯母，听妹妹说你们明天要回家？” “对，”徐夫人有些局促，“回家过年，家里人都等着呢。” “后天就要过年，倘若明天回去也赶不上，为何不能多待几天？” “徐夫人，长公主说的有道理，子墨贤侄还在受伤，你们真的忍心让他一个人呆在辽左？”刘尚连忙开口。 这个所谓的庆功会，目的是用来挽留徐娇颜，这件事刘尚和长公主已经达成统一意见。 双方都知道，不管有什么打算，首先要把人留下来。 武官们比较粗糙，准备把人灌醉忽悠一通，却没曾想徐家人酒量都不错。 “这有啥不忍心的，小七又不是几岁娃娃，”徐夫人不以为意，“他现在已经没事，我们也耽误很多天，该回家了。” “妹妹，你不是已经答应跟本宫一起回京见母后吗？” 徐娇颜笑笑，不慌不慢地回答，“长公主回皇都派人告诉我一声，我自会去皇都觐见太后。” “怎么，妹妹就这么不待见本宫，一刻也不能多待？”长公主清冷地开口。 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逼迫，徐娇颜彻底怒了。 “长公主这话怎么说，我来辽左本就是为了家兄，如今家兄没有性命之忧，达成目的，本该回家，跟长公主有什么关系？” 顿了一下，徐娇颜无辜地问，“莫不是因为一路同行，让长公主有所误会？” “是我的错，”徐娇颜端出一杯酒，“当着大伙地面，我给长公主赔罪。” 说完，连喝三杯。 喝完，不给长公主说话的机会，“恕我不胜酒力，各位吃好喝好，我们先失陪了。” 徐娇颜说完，拉着父母转身离开。 一顿饭都不能让人好好吃，到处都是算计，哪怕徐娇颜能应付，这种感觉也糟糕透了。 长公主满腹阻拦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徐娇颜一家三口已经飘飘然而去。 “元帅，这咋办？郡主打定主意要回家。”袁刚小声地问。 他自以为小声，其实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见状，刘尚老脸挂不住了，“能怎么办，还真能强拦。回去收拾东西，送出咱们的年礼给徐家。” “俺早就想这样干了，救命之恩，俺也只能用一些俗物表达表达。”袁刚满脸赞同。 徐娇颜走后，没达成目的的武官三三两两的散了。 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 回到营帐，长公主脸色越发阴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整个房间都处于低压状态。 “公主，曦晨郡主为何坚持不肯留在辽左？不想帮您？”红雨问。 “她留在辽左有什么好处？”长公主反问，“本宫要夺取兵权，辽左武将必然不肯，斗争越来越激烈，她掺和其中百害无一利。” “怎么会，长公主夺得兵权，必然会重用她，她难道不想？”红雨疑惑。 “以她的才华，无论谁胜出都会重用她，有差别？” 长公主叹息一声，“曦晨郡主打定主意不掺和进来，也罢，本宫不强求了，本宫不相信没有她就做不了事。” “公主，奴婢有一点不明，”红雨小心地问，“辽左这些武将处境艰难，尤其需要投靠圣上，为何不干脆一点把兵权交出来？” 第223章 离开 长公主递给红雨一个无奈的眼神，“倘若连兵权都没有，这些人又有什么投诚皇弟的筹码？” “那您为什么还要夺权？” “为什么？”长公主眼中闪过暗光，“这些不是你该问的，好好梳头，下不为例。” “是！”红雨陷入沉默。 翌日，天刚蒙蒙亮，三人就离开了辽城。 走的时候用的马车，辽左这些武将准备了三大车的东西，还特意派了人护送三人，热情的让人无法拒绝。 坐马车要耽误不少时间，然而，现在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徐娇颜也不想再折腾什么，只想安安分分的回家。 长公主营帐，红雨正在为她梳头发，面前的镜子倒映出她绝美的容颜，一颦一蹙，绝代风华。 “走了？”长公主轻启朱唇。 “对，已经走了一刻钟。” “那些武官可有什么动作？” “他们连夜准备好多东西，还派了人护送三人，徐子墨也被他们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调养身体。” “做事倒是周全，”长公主嗤笑，“倘若曦晨真的这么容易收买，本宫还会给他们机会？” “公主，我看那些武将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们只是纯粹把郡主当成救命恩人。”红雨犹豫地说出自己的推测。 “或许吧，谁知道呢。”长公主并不相信这话。 经历的事情越多，越发单纯不起来，遇到任何事情都会往最坏的地方揣测，她已经不相信这世间还有什么纯粹了。 “公主，接下来怎么办，刘尚对您很是防备，王麟也一样。”红雨继续开口。 “怎么办，”长公主沉思片刻开口，“快过年了，本宫该代皇弟看看这些为我大虞驻守边疆的将士，咱们带来多少银子？” “只有三十万两，再多的不好拿。” “已经足够！” 官道上，徐夫人和徐娇颜两人坐在马车上。 徐娇颜看着徐夫人隔几分钟回头望一下，有些无语，“娘，看不到小哥的，别再回头了。” “唉，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小哥，我这心里头不太舒服。” “要不现在掉头回去让你跟小哥好好亲香亲香。”徐娇颜戏谑地开口。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徐夫人拧了一下女儿的耳朵，“再看为娘笑话，为娘就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娘，松手，痛，我错了。”徐娇颜被拧的耳朵通红，连忙求饶。 “下次再敢作妖，不止拧耳朵这么简单。”徐夫人冷哼一声放下手。 徐夫人被女儿这样一闹，那种不舍冲散很多，倒不在时不时回头看了。 见状，徐娇颜微微勾起嘴角。 沉默良久，徐夫人突然问道，“娇娇，你为何不留在辽左？娘觉得你不是那么安分的人，辽左那里虽然差了点，可娘看的出来，无论是长公主还是那些将军都很重视你，在辽左你完全可以像男人一样建立功业，不用困于后宅。” “娘，我是那种完全不顾家的人？”徐娇颜反问，“我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安分人，可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抛家弃亲。” “这倒也是，”徐夫人摸了下巴点点头，“为娘觉得挺可惜的，咱们女人一辈子困在后宅，难得有这个机会长长见识，要不是娘的年纪太大，我都想跟着一起杀敌。” “我也想，”徐屠户的声音响起，“不到外面看看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爹以前觉得自己能攒下这么大的家业已经很能耐了，现在才发现跟那些将军比还差的远，说实话，爹都想在辽左建功立业，我也不差他们多少的。” 徐屠户深深叹了一口气。 徐屠户以前走到哪都被人敬三分，到了辽左才发现还比不上自己儿子，走到哪都矮别人三分，落差太大，一时有些心态失衡。 “爹娘，你们不用急，以后会有机会的。”徐娇颜笃定地说。 这话并不是信口开河，倘若二老真有这想法，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帮其实现。 “娇娇不用想太多，我跟你爹随便说说，我们俩都五十岁的人了，没几天好活的，折腾不了的。”徐夫人惋惜地说。 “别说爹娘还不到五十，即使到了也正当壮年，哪来的折腾不动，古往今来，不乏大器晚成之辈，古有姜子牙前朝有吴不语，爹娘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便是。” 徐娇颜的话，说的二老心动不已。 “这话有道理，以后有机会，我跟你爹也上战场为国杀敌，说不定还能闯下诺大名声。” “肯定有机会的，没有机会我也会给你们创造机会。”徐娇颜保证。 “娇娇，你既然已有闯荡的打算，为何不干脆答应长公主？咱家跟皇家绑在一起，早点答应还能增加份量。”徐夫人颇为不解。 “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有两个。 其一是长公主诚意不够。她只想让我出谋划策为其效力，却不曾做出任何保证，殊不知一旦跟长公主牵扯到一起，咱们家就彻底站在某些人的对立面陷入危机。 其二，我想要朝廷乃至世人的正视，而不是作为谁的附庸，哪怕是长公主也不行。” “娇娇，你这想法太幼稚，”徐夫人劝说，“咱们女人地位低下，想要获得世人的正视何其艰难，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流言蜚语，倒不如做一个幕后军师。” “你娘说的有道理，爹知道你志向远大，只是人呐得认清现实，这世道对女子过于苛责，多出两次门都会传出闲话，倘若你真的被别人知道在军营，不知道被人传出什么。” “爹娘，这些我都知道，放心，我会把握住分寸的。”徐娇颜随口敷衍。 这些她知道，可那又怎么样，她既然无法堵住悠悠众口，就用绝对的实力和功绩来说话。 她相信只要自己做出足够的功勋，那些对女人有偏见的人自然会闭上嘴吧，即使心里再不情愿，表面也不会表现出来，辽左那些武官就是最好的例子。 见状，二老也知道劝不动，自家女儿向来倔强，一旦她做出决定，几乎没人能改变。 第224章 年 马车悠悠地往前走，转眼到了大年三十，而徐娇颜一行人刚到北地。 “娘，看来咱们只能在外面过年了。”徐娇颜无奈摊手，即使已经预料到，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些郁闷。 “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缓缓，好歹吃口热乎饭。”徐夫人从马车下来。 骑马不舒坦，坐马车也不见得好到哪去，雪天路滑又看不到路面，马车又颠簸又难控制。 这两天一直坐马车，徐夫人感觉骨头都要散了。 只是，大过年的并没有哪家店铺开门，一行人在北地一座边陲小县城找了一圈，最终，找到一个好心的包子铺老板让他们在自家歇歇脚。 徐娇颜给老板一个大红包，又感谢一番才开始准备一行人过年的东西。 首先从老板家换一些年货，然后给随行人员每人一个五两银子大红包，最后才开始准备年夜饭。 “娇娇，你去屋里歇着，娘来就好，水太凉冻手。”徐夫人说着挽起袖子洗菜。 “娘，我不冷，咱们一起，爹呢？怎么没看到他？” “你爹去换酒了，老板家没人喝酒没准备，他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换点儿。” “咱们不是带了两坛酒？不够喝？”徐娇颜疑惑。 “还有护送咱们的那帮小兄弟，大过年的，他们没法回家，总要让他们喝口酒暖暖身子。” 徐夫人顿了一下，脸上浮现纠结，“你说那些将军怎么想的，那些人还打不过咱们娘两，还需要让他们护送？让他们在外面过年，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们主要护送年货，咱们带的东西挺多的，辽左的老参、貂皮还有各种首饰，靠咱们三个太辛苦。”徐娇颜解释。 “也是，是我想岔了。”徐夫人恍然大悟，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娇娇，年夜饭准备怎么吃，一个富贵鸡，一个全鱼，一个老鸭汤，你看再加点什么凑够十全十美。” “加个豆腐、再加个猪肉丸子，红烧肉来一个，肘子也做一个，炖个猪蹄，我记得还有羊肉，做个萝卜炖羊肉，再做个羊排，”徐娇颜顿了一下，“正好十个菜。” “行，肉多做点，这帮小兄弟一年没见过几次肉腥，今儿让他们吃饱。” “行，指定不亏待他们。” 顾家村，徐家小院，顾清越忙着写对联。 往常顾清越到冬天就卧床，顾家的对联都要去镇上买。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泡药浴喝参汤，虽然依旧体弱，相比以前却好了很多，年关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帮村里人写对联。 按理来说自家的应该早就写好，只是徐娇颜不在，他看着红纸对联心里不舒服，就这样拖到今天才动笔。 厨房里，有徐家人也有顾家人，徐娇颜三人不在，顾老太一合计干脆两家一起过年。 “老三，对联写好了没，太阳都快下山了，再不贴来不及了。”顾老大在门口喊。 “好了，”顾清越吹干墨水，拿出对联走到顾老大面前，“可以贴了，浆糊弄好了没？” “都好了，就差你的对联了。”顾老大接过对联匆匆离开。 马上就天黑，徐家院子前前后后十来个门，贴好对联也要一会儿功夫。 顾老大走后，顾清越开始发起呆，不知不觉地走到厨房。 往日，只要进厨房就能看到忙碌的徐娇颜，今天，厨房挤满了人，却没有自己心中那位。 “老三，你来厨房做什么？”顾老太看到儿子非常惊讶，连忙把人推出去，“这里忙着呢，你去看书吧。” “娘，三弟这是想娇娇了吧，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像不像那戏本中那害了相思病的书生？”顾二嫂伶牙俐齿地打趣。 “可不是这样，”徐大嫂仔细打量一翻，笑着开口，“小夫妻俩一直呆一起，还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新婚燕尔，粘糊一点也正常。” 顾清越被打趣的面色绯红，慌乱离开，话都没有说一句，异常狼狈。 “别说老三，我都想娇娇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哪了，能不能赶回来吃年夜饭？”顾老太叹气。 “哪有这么快，我听当家的说辽左来回一趟都要十几二十天，肯定赶不上吃年夜饭。”顾大嫂接话。 “爹娘和娇娇今年在外面过年，不知道能不能吃顿年夜饭，还有小七，也不知道他人有没有事？”徐三嫂眼眸盛满担忧。 “三弟妹，这点你就放心，娇娇到哪里都不会委屈自个，他们肯定能吃上年夜饭的。”顾大嫂边说边杀鱼，这鱼在厨房养了半个月，就等着今天吃。 “说的也是，说不定他们吃的比咱们还丰盛，倒是我瞎担心了。”徐三嫂想到自家小姑子的性格，忍不住笑了。 “娇娇是个有主意，你爹娘也有见识，他们三个一起，指定不让自己吃亏。”顾老太边烧火边应和。 今年徐家聚集几十口人，大大小小加一起要用四张桌子，饭菜消耗也多，家里妇人从中午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一群人边说笑边准备年夜饭，虽然少了徐娇颜几人有些遗憾，可年味却一点不缺。 辽左，长公主站在一处空地遥望皇都方向。 “长公主，外面太冷，先回屋吧。”红雨动作轻柔地给她披上一件纯白狐裘。 “不用管我，我再呆一会儿。”长公主摇摇头。 “您这是想太后和圣上了？”红雨小心地问。 “红雨，你跟着我多少年了？”长公主不答反问。 “奴婢六岁跟着公主，又比公主大一岁，如今已然有十四年。”红雨语气有些漂浮。 往常没想过这件事，如今才发现这么多年一下就过去了。 “已经十四年，时间过得真快，”长公主抬头看着飘落的雪花，“本宫犹记得刚见到你时，你扎着两个包包头，像受惊的松鼠一样，娇娇怯怯的，本宫一个眼神过去，你就吓得一动不动。” 长公主说着，自己笑了出来。 “公主，奴婢小时候是有些胆小。” “那你，”长公主顿一下，轻声开口，“可否记得自己父母？” 第225章 红包 红雨动作一僵，迷茫地摇摇头，“时间太久，奴婢已经不记得他们，或许……他们已经不在人世。” 长公主悠悠一叹，“或许，他们正在等着你团圆。” 红雨闻言，立刻垂下眼眸，遮住自己所有的情绪。 自从被送进宫，她已经是没有家的人，团圆是种奢望，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五天后，徐娇颜一行终于赶到阳安。 “终于到阳安，总算能回家了。”徐娇颜微微唏嘘。 明明只离开几天，她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真是见鬼了。 “可不是嘛，咱们快点走，天黑前还能回家。”徐夫人一脸笑意、满身轻松。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回到顾家村。 大年初五，顾家村依旧如往日一样平静。 马车停在徐家小院，徐屠户叫门。 “清越，开门，我们回来了。” 顾清越正在无聊的用书打发时间，闻言，先是不相信地抬抬头，又听到徐屠户的高喊后，立刻疾步走去开门。 此时，顾老太已经不在，过完年后要忙着拜年、走亲戚，祭祖，很多事情要忙，她不能在徐家多待。 事实上，如今除了顾清越，家家户户都很忙。而他之所以能清闲下来，也是因为没心思应付那些应酬。 他打开大门定睛一看，立刻看到腰圆体壮的徐屠户站在门口，“岳父，你回来了？岳母和娘子呢？” 太过惊喜，顾清越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她们娘俩在马车上，”徐屠户往后指了一下，“看，下来了。” 后面马车，徐娇颜扶着徐夫人下来。 转头，顾清越清澈的眼眸迸发耀眼的亮光，“娘子，你回来了？” 然后，速度地整理一下头发，背着一只手风度翩翩地快速靠近徐娇颜。 徐娇颜听到声音，刚抬头就看到秀才已经在自己对面。 不自觉地给秀才整理一下衣冠，“我回来了，你在家怎么样？” 徐娇颜看到秀才浓重的黑眼圈，凌乱的头发，皱巴巴的衣服，心中有些无奈。 书生，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走，咱们先回家。”徐娇颜拉着秀才率先一步回家。 徐屠户夫妇落后一步，在后面招呼那些随行人员，帮着把一箱箱东西搬下来。 回到家，徐娇颜格外放松，悠悠地坐在厅堂喝茶，徐屠户夫妇送完护送他们的士卒后，来堂屋休息。 “岳父岳母，清越给你们拜年，祝二老布帆无恙，万事如意。” “我儿有心了，”徐屠户高兴地拿出一个红包，“爹给你准备的红包，赶快拿着。” 顾清越没接，转头看向徐娇颜。 “秀才，爹给的红包你只管接，他现在不差钱。” “娘也来凑个热闹，”徐夫人说着也拿出来一个红包，“清越，一个人在家辛苦了，娘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岳母，岳父已经给了。”顾清越为难地开口。 徐屠户给的红包，是他近几年第一次收，考上秀才后，他就没有再收过红包。 “没事，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不冲突。”徐夫人笑着把红包塞在他手里。 “秀才，你拿着吧，我也有的。”徐娇颜笑着从荷包里拿出两个红包，这是过年的时候二老给她的。 徐屠户没多少私房，给的比较少，只有五钱碎银子，徐夫人给包了一个五两的小元宝。 “谢谢岳母。”顾清越笑着接过来。 他在徐家什么都不缺，看起来风光齐月，银钱上却有些窘迫。 哪怕娘子把家里放银子的地方告诉他，因为那是娘子的嫁妆，他也不好意思拿来用。 父母时不时会塞给他一些钱，想着家里不容易全被他推了，平日徐娇颜给的零花钱也不是他自己赚的，不好意思用。 二老这次给红包，心中微囧却格外兴奋。 “秀才，打开看看，这红包我看着很丰厚。”徐娇颜笑着开口。 她目测了一下，她爹给女婿的红包比给自己多了几十倍。 “打开吧。”徐夫人也笑着开口。 顾清越拆开后，就看到一个红包里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元宝，另一个红包里干脆装满了金叶子。 “岳父、岳母，这是不是太多了？”顾清越不知道该不该收，这些金银加一起可以买一个小院了。 “给你的你就拿着，”徐屠户教导，“钱就是爷们的胆，没有钱傍身怎么行，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花娇娇的钱，这是我们俩特意给你准备的。 以前你身体不好又受伤，窝在家里就窝在家里，开春天气暖和你身体也调养的差不多，也该拜访拜访同窗参加参加文会，没钱傍身哪行。” “你爹说的有道理，不是你这孩子性子别扭不愿意花家里钱，我们也不用这么费事。”徐夫人叹口气，“你跟娇娇夫妻一体，不用分的那么清，你的她的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听到什么人说了闲话？” “没有，”顾清越连忙摆手，“我没有不花，只是没有用钱的地方。” “胡说，”徐屠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清越，“大老爷们只会嫌钱不够用，怎么会没地方花。” 末了，徐屠户大声教训：“男人不能为银钱所累，挣不挣钱都要学会花钱，一分钱花不出去有什么出息。” “徐满福，你胡说什么呢，”徐夫人听自己相公越说越不靠谱，连忙呵斥，“你这么有经验，是不是背着我藏好多钱？” 闻言，徐屠户脸色一顿，刚刚太得意忘记家里这尊大佛了。 “媳妇，我可没有背着你藏私房钱。”徐屠户两指朝天，做发誓状。 “哦？”徐夫人眉头一挑，“那你告诉我给清越的红包，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娇娇给的，”徐屠户连忙甩锅，“娇娇这孩子太孝顺，时不时塞给我一些碎银子，要不我哪有钱。” “娘，爹问我要的，不给不行。”徐娇颜委屈地诉苦。 “你们俩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徐夫人冷哼一声，“徐满福，把你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好一句钱是爷们的胆，说说，要这么多钱是想干什么？霍霍漂亮小姑娘？” 第226章 心思 “绝对没有，”徐屠户求生欲极强，“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这辈子就稀罕你一个。” “还要不要脸，”徐夫人轻啐一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的，交出来。” 徐夫人说完，伸出一双保养很好的素手。 见状，徐屠户只好把腰间的荷包递出来。 “还有呢？快点，别磨蹭。” 闻言，徐屠户又慢腾腾从怀中拿出一些碎银子。 “还有，麻利点。”徐夫人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口。 “媳妇儿，真没了。”徐屠户委屈地解释。 “袖子里有个暗袋，那里肯定有。” “给你，”徐屠户眼一闭抽出一张银票，“这下真没了。” “靴子里还有。”徐夫人指了指脚。 无奈之下，徐屠户把鞋子的银票也拿出来了，“这次真没有了，杀了我也拿不出来。” 徐屠户说完闭上眼睛，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 “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徐夫人走到徐屠户面前，利落的从他头上拔出一个木塞，打开之后又发现两张银票。 “这次就算了，别让我知道有下次。”徐夫人嫌弃地看了徐屠户一眼，把搜刮出来的银票和银钱收了起来。 徐娇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她印象中自家老爹一直是那种身家不超过二两银子的人，每次买东西都要她救济，没想到居然如此深藏不露。 早知道老爹身价这么丰厚，就不该给他什么零花钱，徐娇颜满脸懊恼。 徐屠户察觉到女儿女婿怪异的目光，老脸尬红，不自在地开口，“你娘她就是大惊小怪，你们别介意。” “我们不介意，”徐娇颜惊奇地围着徐屠户打量一圈，“爹，你藏钱这么厉害还向我哭穷，我以前真以为你没钱，老实说，还有没有钱藏在别处？” 闻言，徐屠户连忙看了徐夫人一眼，立刻摇头，“怎么会还有，全在这了，不信你搜搜。” 徐屠户说完连忙给女婿递一个眼色，“清越，娇娇这个新媳妇还没有给你爹娘拜年，你还不赶紧带着她去顾家拜年？” “呵，心虚！”徐夫人高冷地瞟了徐屠户一眼，“你最好别让我抓住把柄。” “清越，我想了一下，还是要亲自去你家拜年才行，走，咱爷俩一起去。” 徐屠户说完，无视顾清越的不情愿，连拉带拽把人拖走了。 让顾清越帮忙，徐屠户没有半点心虚，要不是心疼这傻女婿没钱花，他也不会损失大半私房，这都是他省吃俭用好多年攒下来的。 “你爹这老头子，”徐夫人摇摇头，“真以为我不知道他剩下的私房在哪？” “娘，你早知道爹有私房钱？”徐娇颜惊讶地问。 “很奇怪？”徐夫人挑眉，“咱们家的爷们，除了你家傻相公，哪个没有藏点私房？” “娘，”徐娇颜好奇地问，“你知道爹的私房钱在哪为何不直接拿走？” “时间久了你就会懂。”徐夫人笑笑不再说话。 离家几天，即使有顾老太帮衬，到底有些顾全不周，稍稍休息一下，娘俩就开始收拾东西。 扫完地擦完桌子，把厨房擦洗干净，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娇娇，晚上把你公婆叫过来一起吃饭，正好把带回来的东西给他们送去一些，趁着机会把你那些侄子侄女的红包一起给了。” “娘，红包封多少比较好？一两银子会不会太少？”徐娇颜对于人情世故，并没有徐夫人那么了解。 “一两银子不少了，”徐夫人叹口气，“人最忌讳的就是骤然富贵，突然有钱也不是什么好事，心性没经过打磨，只会飘起来不知到天高地厚。” “你孝顺父母、公婆是本分，却没道理养着兄弟。以后无论你哥哥还是清越兄弟，困难的时候帮把手就成，别掺和太多。他们想要过好日子让他们自己去拼，别傻大方什么都送过去，没这个道理，也没什么好处。” “我知道了，娘。”徐娇颜若有所思，她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总觉得都是一家人不能自己吃肉让别人喝汤，被亲娘提点之后才发现以前的做法不太妥当。 “你要觉得一两银子少，就把以前打的银项圈拿出来几个，给那些孩子一人分一个，再多的不要给了。” 徐夫人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你别觉得自己有能耐就不在乎这些，谁家的家当都是一点点攒的，你给他们的已经够多。 这几个月，光是绸缎每家都分了十来匹，做衣服都能穿两三年，差不多就行了，再多只会养大人的胃口。升米恩斗米仇，即使一家人也要把握分寸。” “娘，我知道，我以后不会这样，除了逢年过节送点厚礼外，不会再随便给人东西。” “这样才对，谁的路都要自己走，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现在注意点总比以后成仇人好。” “嗯，我会的。” 另一边，徐屠户并没有带女婿去顾家，而是跑到大儿子家里面，三个男人吃着花生瓜子喝着热茶聊的起劲。 “娘们吧，甭管在外面看起来多温婉，表现的多大方，心胸都比针眼大不了多少，你娘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徐屠户喝一口热茶接着说，“她见谁都面带三分笑，说话也温婉客气，可那只是对外人。在家就是土皇帝，一句话不顺心就开始清算人。” “爹说的没错，最不能信的就是女人，”顾老大感同身受，“我媳妇儿也那样，一件芝麻大的事，八百年后还能给你翻过来，有点不顺心就开始闹，心累。” 顾老大说完，一盏茶一口闷完，那豪迈的作风，颇有把茶当酒解愁的意味。 “你媳妇道行还是太浅，比不过你娘，”徐屠户捏起一个花生米放在嘴巴里，“你娘的弯弯绕绕比你媳妇多了好几倍，你爹我这辈子是载在你娘手里了。” “爹，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你就是太惯着我娘，”徐老大摇摇头，“我婆娘就是跟娘学的，唉，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她骑在头上，想想都没脸见人。” 第227章 拜年 “你呀还是太年轻，”徐屠户得意地摇摇头，“跟自家婆娘置什么气，什么事说两句软话放低身段就能揭过去。 像你娘，别看她对我凶得厉害，其实最是贴心，这身上穿的、平时用的，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我劝她不要这么操劳她还不听。” “其实我只是有一点习惯她做的衣服，真的只有一点点。” “爹说的没错，我家婆娘也是这样，虽然小气又凶悍，可对我最上心，家里那些小子都拍在我后面，”徐老大满脸得瑟，“不管是鞋子还是衣服，我婆娘都会先做我的，有了好料子也最先想到我，有好吃自己不舍得吃全留给我，如果脾气再好一点点，那就更可心了。” “自家婆娘凶悍又能怎么办，受着呗，”徐屠户一脸无奈，“面子是给外人看的，只要不让别人知道咱们怕婆娘就行。” 父子俩越聊越投机，越说越兴奋。从原本的埋怨、无奈，渐渐的转变成花式夸妻，顾清越坐在旁边吃边喝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插话。 徐娇颜听从徐夫人的教导，拿好东西后去了顾家。 此时的顾家非常热闹，往常初二就离开的顾老二一家没离开，再加上顾大妮一家，不大的小院装了满满的人。 “婆婆，我回来了。”徐娇颜站在门外高喊。 “娇娇的声音。”顾老太听到声音，立刻走过去开门。 “娇娇，快进来，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顺利不，找到小七那孩子没？他有没有事？你娘她怎么样？” 顾老太大气没喘问了一串问题。 “刚到家不久，路上很顺利，见到小哥了，他没什么大碍，我娘在家做饭，让我你们去吃饭。”徐娇颜说完奇怪地往院子看了一眼，“我爹跟秀才呢？他们没来？” “没来啊，”顾老太一头雾水，“咱家今天下午没来人，他们说要来家里？” “嗯，可能有事耽搁了，先不管他们。”徐娇颜笑笑跟顾老太去了炕上。 炕上，不大的炕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东西：花生、瓜子、麦芽糖、麻花…… 顾家的女人孩子们都坐在炕上。 徐娇颜刚进房间，丫丫就看到了人，立刻跑下来，“小婶婶，你回来了？” “对呀，小婶婶回来了，”徐娇颜笑着摸摸丫丫的头发。 然后给众位打招呼，“大嫂，大姐，二嫂，新年好，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劳三弟妹费心了，”顾二嫂笑盈盈把两个儿子拉过来，“你们两个，赶快给小婶婶拜年。” 顾老二的两个孩子在顾家有段日子，知道家里好吃的都是徐娇颜提供的，再加上顾老二夫妻俩时不时灌输一些讨好小婶婶的话，对徐娇颜非常亲近。 闻言，立刻一本正经地鞠躬，“给小婶婶拜年，小婶婶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你们是好孩子。”徐娇颜笑眯眯地拿出两个红包递给两人。 “还有我们，”大壮兄弟俩不甘示弱，连忙下炕行礼，“给小婶婶拜年，祝小婶婶新年快乐，青春长寿。” “你们也是好孩子。”徐娇颜又抽出两个红包。 “小婶婶，还有我，”丫丫委屈地扁嘴，她年纪最小，抢不过哥哥们，只能落到最后面。 “丫丫的心意小婶婶已经知道，”徐娇颜把人抱起来，“小婶婶给丫丫也准备了红包。” 徐娇颜把丫丫放在炕上，拿出一个红包，又拿出一个银项圈给她戴上，小小的项圈上面还有铃铛，走一步响一下。 见状，其余的孩子露出羡慕的眼神，徐娇颜看到后，把准备好的项圈都拿出来，八个孩子一人一个，红包也没有落下一个孩子。 “三弟妹，让你破费了。”顾二嫂笑着道谢。 “这算什么破费，我是他们长辈该给他们准备压岁钱，咱家孩子都是好孩子，又懂事又可心。”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三弟妹。”顾二嫂笑着说。 “别说这些了，娇娇刚回来，让她讲讲辽左的事，给咱们开开眼界。”顾老太高喊。 “看我，说起来啰嗦个没完，娘说的对，三弟妹快讲讲辽左的事，让我们这些一辈子没出过阳安县的人长长见识。” “辽左啊，跟咱们这差别不大，那里冷，比咱们这冷好多，棉衣外面再套一个皮衣才能在外面走，风特别烈，刮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 徐娇颜用了一盏茶功夫把辽左的基本情况介绍一遍。 “这么来看，辽左还没有咱们这好。”顾老太拍一下大腿说。 “那是，越往北越冷，庄稼都不好种，咱们这一年能收两茬，他们那只能收一茬，收的粮填不饱肚子。” “辽左这么艰难，鞑子怎么还来抢东西？”顾老太不解。 “婆婆，鞑子那的条件比辽左还差，他们不种庄稼，靠放牧为生，一场大雪下来牛羊冻死一片，每年冬天都要死好多人。” “他们也是可怜人！”顾老太叹息。 “娘，可别这么说，鞑子可恶着呢，”顾二嫂一脸嫌弃，“我听说鞑子不通教化、罔顾伦理，他们那里几兄弟一个婆娘，死了人直接烧了也不让入土为安。” “咋能这样？”顾老太难以置信，“他们不怕天打雷劈？” “婆婆，这是他们的习俗，跟咱们这不一样，鞑子确实没有咱们守礼。”徐娇颜解释。 “不说他们了，”顾老太满脸厌恶，“听你爹说辽左到家里来回要二十天，你咋那么快回来？” “运气比较好，路好走省了不少时间，这次回来带了一些老参，等我收拾好带过来两根孝敬您。” “娘身体好着呢，用不着那些，你们自己留着就行。” …… 闲聊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过了一个时辰，徐娇颜最终还是没有看到徐屠户和秀才两人。 徐娇颜把能说的说一遍，又找了个机会正式的给公婆拜年，才带着一行人去徐家吃饭。 此时，徐屠户说的舌干口燥，眼看天黑了才想起去顾家，几番犹豫后直接打道回府。 第228章 日常 回到家中，徐娇颜又恢复了往日那种平凡而充实的生活，悠闲地看看书研究研究美食，偶尔去顾家转一圈。 五天后，午后，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徐夫人和徐娇颜在院子里晒太阳。 “娘，咱们元宵去县城看花灯吧”徐娇颜笑着说。 “看花灯，”徐夫人来了兴致，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说起来有些年头没看过花灯了，你外公还在的时候，每年元宵都会带我看花灯，转眼已经三十多年，娘也老了。” “娘一点也不老，”徐娇颜看着徐夫人鬓角的白发，眼眸有些酸涩，“娘只是没有好好保养，等开春我弄一些东西给娘保养，保证娘重返青春。” “那娘就等着你孝敬了，”徐夫人听得很高兴，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这个诱惑。 “要说中元节，还是府城比较好，热闹又繁华，不仅有花灯，还有猜谜、舞龙舞狮，打鼓唱戏……”徐夫人声音充满怀念，“到了晚上，整个府城都会点满红红的灯笼，家家户户都出来逛街，直到三更人才渐渐褪去。” “娘，要不咱们就去府城过元宵？”见状，徐娇颜干脆提议。 “去府城过元宵，”徐夫人一愣，“这样行吗？太远了，来回要四五天呢。” “可以的，”徐娇颜解释，“去府城做马车两天就行，来回也才四天，过年也没什么事，去府城逛逛挺好的。” “让我想想，”徐夫人有些犹豫，“还是等你爹回来商量一下，刚回家没几天又要出去，我这心里不怎么踏实。” “娘，你这是宅太久有了后遗症，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家里，偶尔才会去镇上买点东西，都忘记自己可以随时出门。”徐娇颜无奈叹息。 她发现了，这时代对女性苛刻不错，可女性本身也有问题，她们已经习惯了用苛刻的社会规则束缚自己而丢失了人的本性。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说，无缘无故地出什么门，”徐夫人瞪了女儿一眼，“只有不正经的人家才会不安于室。” “娘在说我吗？”徐娇颜无辜地问，“世界那么大，有江南的小意、有漠北的苍凉、有小河潺潺、有高山巍巍，整天困于方寸之地有什么意思，娘就不想见识一下？” “你这丫头少忽悠我，”徐夫人拍了一下徐娇颜的脑袋，“别拿你娘跟那些一辈子没出过门的人比，娘小时候，你外公带我去过好多地方，后来大了才在府城安顿下来。” “娘，外公是继家人，继家的祖坟在哪？我们什么时候去祭拜？”听徐夫人一直提起外公，徐娇颜忽然想到这个事情。 在她的记忆里，他夫人从没有提起过出外公以外的继家人。 “继家的祖坟，”徐夫人叹一口气，“别想太多，你娘我没资格祭拜，继家祖坟只有男人才能进去，我小时候，你外公每次去祭祖，都要把我放在邻居家。” “现在外公不在了，他们岂不是没人祭拜了？”徐娇颜表情一言难尽，听亲娘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只有他们家不讲究，自己这个丫头片子也可以祭祖，没有特殊情况，大多数人家女人不能进祠堂。 “不会，”徐夫人笑着解释，“我每年都会捎去一笔银钱让旁枝帮忙祭拜，你不用担心。” 聊天就是这样，越聊越歪，等徐娇颜想到最初的问题时，两人已经歪楼到顾族长又要添一个孙子的事了。 “娘，之前说的去府城过元宵，你想好了没？” “你怎么还惦记这事？”徐夫人无奈扶额，“哪能说去就去，你别瞎折腾。” “这怎么叫瞎折腾，一年中也只有元宵能放放风，以前没条件今年还不能好好逛逛？秀才还要参加俯试，早点去也能提前见识一下免得以后慌乱。” 徐娇颜可以跟顾清越两人去，可她总觉得一家人去更热闹些，再加上有心让家人散散心才这么不遗余力地劝说。 “还是不行，”徐夫人无奈地解释，“元宵拐子太多，咱家孩子太小看不住，今年先不去凑这个热闹，等他们大了再说。” “那就不带他们，”徐娇颜干脆决定，“就咱们六个去，我公婆加上秀才和爹，回来给孩子们带花灯就行。” “娘，你不去我也要去的，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你确定不看着一些？”说到最后，徐娇颜干脆耍起无赖。 “你，”徐夫人气结，干脆起身，“成了亲越发无法无天，哪都不许去，给我好好待在家里。” 徐夫人又狠狠警告女儿一番后才离开。 徐夫人走后，徐娇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至于么，不就是出趟门，你不答应我就不去了？” 最近这段日子天天宅在家里，虽然非常安逸，可也有些无聊，难得有这么一件感兴趣的事，徐娇颜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眼眸转了转，徐娇颜抬脚出门。 十五之后才算过完年，此时才初十，家家户户依旧沉浸在浓浓的年味中。 顾家，顾老太正在收拾东西给二儿子带到镇上去。 今年过年顾老二前后待了近二十天，让顾老太心情很好，再加上家里也不缺什么东西，挑着一些稀罕的给他们带去镇上。 顾老太旁边，顾二嫂看着兴高采烈收拾东西的婆婆，欲言又止。 往常多待乡下一刻钟她都嫌多，如今却不想就这么离开。 咬了咬牙，顾二嫂转身找到两个儿子，让他们把顾老二叫过来。 少顷，顾老二过来。 “媳妇儿，东西收拾好了？” “当家的，咱们就这样走？”顾二嫂满脸犹疑。 顾老二脸色一顿，“不这样走还能怎样？” “可那些粮食怎么办？咱们家当全压在那批粮食上了。”顾二嫂红着眼说。 “都怪我贪得无厌、不知分寸，”顾老二声音低沉很多，“我再想想办法，托人去曾家说和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把咱家本钱还回来。” “你准备找谁？”顾二嫂一脸不信，“如果能找到人你早就找了，事情也不会拖到现在，当家的，咱家怎么办啊？” 第229章 困境 顾二嫂很慌乱，粮价不断上涨，顾老二看准机会，孤注一掷抵押店铺、借高利贷凑够一千两购买粮食，就想大赚一笔。 然而，他毕竟没什么背景，斗不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千辛万苦收购万斤粮食，结果在家门口被曾家全部给抢走。 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来一群人说曾家收孝敬。 曾家家大业大，再加上家里女儿是知府宠妾，在阳安行事肆无忌惮，无论是房子、铺子还是田地，看上了直接明强，好多百姓被他们弄的家破人亡。 曾家不好惹，阳安县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也尽量避着他们家，顾老二也一样，为了不让曾家盯上，不管是出去谈生意还是运粮都挑半夜没人的时候。 他到现在也没想通到底怎么就被盯上了。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顾老二搂住自己妻子安抚道。 “当家的，哪怕要不回来粮食我也能跟着你一起吃苦，只是咱们儿子，他们恐怕受不住。” “要不把两个孩子留在家里？”顾老二皱眉沉思，当初借钱约好了两个月还，现在快满一个月，要不了多久就到期了。 “当家的，爹娘不是说老三受县令重视，能不能让他帮下忙？”顾二嫂试探地开口。 这么多天她一直想开口向家里求助，犹豫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敢说话。这祸是他们一房闯出来的，是他们自己不听劝。 当初公公就反对他们赚这不义之财，小叔子也警告过这里面水很深，是他们夫妻俩执迷不悟，眼睛只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却看不到背后的阴险。 遭逢大祸，顾二嫂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贪心，然而，悔之晚矣。 到现在她已经不想奢望能赚钱了，能把本钱拿回来能还账就好。 “老三？”顾老二一僵，“先不说他会不会帮忙，就是他答应找县令，一定会有用？” “曾家背后有知府撑腰，县令未必敢得罪他们。” “那怎么办，咱们就眼睁睁等死？”顾二嫂急了，“我们两个过什么日子都行，两个孩子怎么办，他们还那么小？” 说起孩子，顾二嫂双眸的眼泪哗啦一下流出来。 “五百两银子的债六分利钱，加一起要还八百两，咱们家现在剩下的不到二十两银子，怎么办啊？” 顾二嫂真的绝望了，他们现在铺子抵押借了钱，又要背八百两高利贷，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往后的日子真的看不到一点希望。 “别怕，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顾老二红着眼睛说。 他比谁都后悔，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用，只能想办法补救。 想到这，顾老二咬牙决定，“我这就去求老三救救咱们，如果能说和更好，不能说和就看看能不能借点钱，先凑够八百两把高利贷还了。” 粮价一直在涨，顾老二原本打算过两个月抛售粮食，哪怕扣除高利贷也能狠赚一笔，故而才狠下心借那么多高利贷。 然而，世事难料，粮食被曾家霸占，不仅打算落空，身家也要难保。 “当家的，你别犟着脾气，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说两句软化求求爹，让爹帮忙说说情。”顾二嫂出主意。 “我懂，放心，你让娘先别忙活，我去找爹和老三。” “嗯，我听你的。” 顾老二在家里转一圈没有找到顾老爹，干脆出门去徐家找顾清越。 刚到门口，恰好碰到迎面走来的徐娇颜。 “二哥，你这是去哪？”徐娇颜奇怪地看着着急忙慌的顾老二。 “三弟妹，老三在家不？我找他有点事。” “没有，他在族长家，族长有事找他。” “行，你先家去，我去找他。”顾老二说完，急匆匆地离开。 徐娇颜进院时，顾老太还在给二儿子装东西。 “婆婆，二哥二嫂今天回镇上？这么早回去？” “不早了，”顾老太一脸满足，“往年初二就回去了，今年多待了好几天。” “过年的，镇上也冷清，没必要回去这么早。”徐娇颜转过头看向顾二嫂，“二嫂，不能过完元宵再回去？” 顾二嫂正发愁找什么借口留一段时间，闻言，立刻笑着回答，“也不是非要今天回去，就是看今天暖和，推个一两天也没事。” 闻言，顾老太动作一顿，“今儿不回去？” “娘，回去没什么要紧的事，没必要一定今天回去，刚刚两个小子红着眼跟我说，他们不舍得爷爷奶奶，想趁着学堂没上课多陪陪你们。”顾二嫂解释。 这话说的漂亮，甭管真假，让人听了就舒服，徐娇颜在心里默默给顾二嫂点了一个赞。 “我孙子果然跟我贴心，”顾老太顿时笑容满面，“那今儿先别走，多留两天，我这个做奶奶的好好跟我孙子亲近亲近。” “娘做主就是，我全听娘的。”顾二嫂笑容不变。 徐娇颜狐疑地看了顾二嫂一眼，她总觉得顾二嫂是故意找借口留下。 只是，想想顾老二一家往日的行事风格，徐娇颜又觉得自己多想了，摇摇头把疑惑放下来，转而跟顾老太聊天。 “婆婆，大姐和姐夫回钱家好几天了，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别管他们，一把年纪的人做事还不动动脑子，就该长长教训。”提起女儿女婿，顾老太就满肚子气。 此前，钱姐夫受伤，过年这段时间好吃好喝伺候着，养的好了很多，暂时行动无碍。 三天前，钱家村来人，说是族里有大事商议，让夫妻俩回钱家村。 顾老太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对，自己女婿又不是什么能耐人，族里大事用得着跟他商量？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女儿女婿听，两人都觉得她想多了，认为自己穷的叮当响没啥让人图谋的，族人来找只是单纯商量事情。大大咧咧跟族人回去了。 要不是顾老太拦着不让带三个孩子，这夫妻俩还想带孩子一起回去。 明显不正常的事，顾老太不用想就知道这里面有事，两个蠢货还上赶着去掺和，气的顾老太一天没吃饭。 第230章 求助 顾老太本可以强行把人拦下，发觉顾大妮夫妻俩没有半点长进后，干脆放手让两人受点教训长长记性。 顾大妮一家来娘家也有段日子了，顾老太对他们并不怎么满意，不是因为在娘家过年晦气，更不是因为夫妻俩太穷，而是两人太包子。 说起来顾老太都要佩服钱老太婆调教人的手段，她闺女出嫁前一直是那种能撑住事的人，十来年的功夫而已，硬生生被人掰成了大气不敢喘的包子。 说了多少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别客气，可他们依旧拿自己当外人，明明家里不缺他们两口子吃食，劝了多少次都只敢吃半饱，呆在自己娘家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看的顾老太心烦意乱。 她能理解闺女在娘家没底气，但并不喜欢他们一家如此卑微，总觉得闺女一家不够硬气。 “婆婆，要不要去看看大姐？”徐娇颜试探地问。 哪有母亲不心疼女儿，只不过嘴硬心软而已，徐娇颜觉得顾老太应该很关心女儿。 “不去，惯的她，自己硬不起来别人帮再多也没用，夫妻俩加起来快六十岁的人了，不长点心眼还要咱们跟着给他们擦屁股？”顾老太一如既往的刚。 “你高兴就好。”徐娇颜笑笑不说话了。 她本来想让顾家二老跟着一起去府城过元宵，现在才发现自己考虑不够周到，顾老太跟她不同，心里装的太多，并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突然间徐娇颜就能理解亲娘的拒绝了，拖家带口的人跟她这种没牵没挂拎包袱就能走的人真的有很大不同。 顾族长家，徐屠户、顾老爹、顾清越等聚集在厅堂。 顾清河满脸通红地坐在末端不敢抬头。 “徐老弟，老三，这几天媒婆帮清河相看媳妇，已经合好八字，马上就要下聘定亲了。”顾族长笑呵呵地开口。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听到风声？哪家姑娘？”顾老爹满脸好奇。 “年前就在物色人，是你大嫂娘家侄女，姑娘长的水灵白净、身体康健，见过的人都说她好生养。”顾族长学说越高兴。 “什么时候下聘？打算哪天成亲？” “十六是个好日子，准备那天下聘，二十六宜嫁娶，那天成亲。” “会不会太快？” 顾老痛的吸了一口气，惊讶太甚不小心扯住了自己胡子。 平常嫁娶，多则需要两年三年，少则用时半年一年，就是徐娇颜当初冲喜前后也用了三个月。 而顾清河的婚事，用时仅一个月。 闻言，顾族长眼中闪过一层阴翳，“不快就来不及了。你们最近没去外面不知道，粮价又涨了好几倍，大米现在45文钱一斤，没去皮的谷子一斤都要25文，这天平静不了多久了。” “不应该啊，”徐屠户一脸疑惑，“鞑子暂时攻不了辽城，开不了战的。” “哦？”顾族长眼中闪过精光，“徐老弟知道什么消息？” 徐屠户三人去辽左的事，徐家并没有宣扬出去，外人只当他们有事出去一趟。 顾族长从徐家送的那两块狐皮中看出一点端倪。 “徐老弟前段日子去了辽左。”顾老爹解释，“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事了。” “亲家说的不错，我前段日子去了辽左，”徐屠户憨厚一笑，“这趟还真涨了不少见识，鞑子被拦在辽城外，我闺女说只要没有特别能耐的人，鞑子就攻不下辽城，最多二十天就会撤军。” 徐屠户摸了一下下巴，“算算日子，现在也该差不多了。” “照理说朝廷那些官老爷早该收到消息了才对，为何粮价涨的这么快？”徐屠户越发不解。 “我更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顾清越揉了揉眉头，“往常粮食一年绝收也就这个价，这可不是好现象。” 年前粮价虽然也涨，可并没有这么厉害，当初因为朝廷分成两派，主战派和主和派僵持不休，很多人观望。 现在看来，朝廷极有可能要有什么大动作。 顾清越打定注意回去就写信请教一下杨县令。 “不管发生什么，咱们老百姓都没办法抵抗，”顾族长叹口气，“我现在就想赶紧给小六娶个媳妇，以后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也能给他留个后。” “爹，”顾清河羞涩不已，听到这话耳尖的红晕蔓延到脖颈儿，“我还小，不用这么着急。” 顾清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期待娶妻生子的。 女方是外公家的侄女，他以前见过那姑娘，脸圆圆的，眉头弯弯的，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看起来特别有福气。 顾族长反驳，“小什么小，你也就比清越小一岁，今年也有十五了，明年抱儿子刚好。” 他倒是没看出来儿子的心思。 “爹，看你说的。”顾族长说的顾清河越发害羞。 然而心里却更加荡漾。 “大哥挑的日子有点急，东西有些难凑，”顾老爹开口，“聘礼也不能太寒颤，这几天不知道能不能凑够。” “这不是把你们找来了，”顾族长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老三，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学过木匠，能不能打点家具。” “徐老弟，你认识的人多，别的都好说，那对白鹅只能托给你了。” 下聘用的白鹅是顾族长最头疼的事，鹅吃的太多，冬天冷，养了也不下蛋、不长肉，绝大多数人家都给杀了。 顾族长抬头看着顾清越，露出一抹尬意，“清越，定亲那天，劳烦你给小六撑撑场面。” “大哥，我手艺不行，只会打一些桌子板凳。”顾老爹不好意思地说。 他当年木匠只学了半年，根本没学会多少东西，只会打桌子板凳，就这还只会最简单，平日里只敢打给自己家用。 “没事，”顾族长早就知道顾老爹的情况，并没有为难人，“小六那间屋子什么都没有，多一个桌子也算加一件家具。” “那我就放心了，”顾老爹松口气，“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那还有剩下的竹篾，我抽空再给编两个藤箱给他们小两口装东西用。” “谢谢三叔。”闻言，顾清河顾不得害羞连忙道谢。 第231章 坦白 正事商量的差不多后，几人就开始闲谈起来。 “再过几天就打春，几个月后就能收粮，今年庄稼长的不错，应该能收到不少粮食。”顾族长想到青绿青绿的麦苗就一阵满足。 “这倒是，今年的年景不错，交了税也能剩下不少。”顾老爹点点头。 “等收了麦我要好好吃顿白面馒头，镇不想吃红薯了，”顾老四一脸苦涩，“冬天家里断粮只能吃红薯，三个月下来，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了。” “咦，”顾老爹奇怪，“老四，我不是给你送了一百斤大米，你就没尝一口？” “三哥，我丈母娘病的厉害，送了二十斤过去，闺女坐月子又送了三十斤，家里孩子瘦的脱相，剩下的都给他们煮粥给补身体了。” 至于他，那可真是一点米沫子都没尝一口。 “你呀，还是心太软，自己年纪也不轻了，咋不知道给自己养养身体。”顾族长叹口气。 “大哥，我又不少这一口吃的，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咋也不能跟他们争这口吃食。”顾老四顿了一下接着说，“今年有三哥帮衬好多，好歹能混饱肚子，比往年强多了。” 顾老四真的很满足，他们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村里半数人家过得都好。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顾族长长叹一声。 他知道族人生活困顿，可他就这么大能耐，顾全自己家已经不错，帮不了别人太多。 这事徐屠户并不想掺和，徐家虽然比别家强点，粮食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可能把一村儿人都养着。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 恰在此时，顾老二赶到了。 “大伯，四叔、”顾老二打招呼，“你们谈完了事没，我找我爹和老三有些事。” “已经谈完了。”顾族长点点头。 “老二，你还没走？”顾老爹一脸疑惑，“你不是说要回镇上？” “爹，”顾老二有些尴尬，“我有事找你，咱们回去说。” 顾老爹心情不太好，闻言，随意开口，“有啥事在这说就行，没外人。” “爹，”顾老二为难地看着他，“咱们回家再说吧。” “清然，啥事直接说，大老爷们磨蹭什么？”顾族长不耐烦地开口。 顾老二木着转向顾清越，“老三，我有一批货被曾家扣下了，你能不能帮忙说和一下，让县令帮帮忙。” “曾家？”顾清越皱眉，“阳安曾家？” 阳安曾家，他耳闻已久，只是未曾打过交道。 “什么货被扣下了？”顾清泉满脸疑惑，“清然哥，你得罪人了？” 顾族长对曾家了解比较多，闻言立刻问，“货多不？不多就算了，为了一批货得罪曾家不值得。” 顾老二苦笑，“大伯，那批货价值五千两！” “粮食？”顾清越笃定地开口。 如今，也只有粮食值这么多银子，也只有粮食值得曾家出手。 “嗯，”顾老二认命地点头。 “孽障，”顾老爹暴跳如雷，指着顾老二呵斥，“早就跟你说不要掺和进粮食的事，赚黑心的银子你也不嫌弃烫手，老顾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爹，我错了。”顾老二痛苦地蹲在地上抱住脑袋。 “你知道个屁，要不是这次惹了大祸你会后悔？你只会觉得银子赚的不够多，”顾老爹冷哼一声，“说，究竟怎么回事？” 顾老爹一点也不相信顾老二的话，他现在痛哭流涕后悔不已，不过是栽了跟头而已，倘若水不是遇到挫折，才不会觉得良心难安。 “爹，我真的没有招惹曾家，为了不惹曾家注意，谈生意都是大晚上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老二语无伦次地解释。 “大哥，你怎么有那么多银子买粮？”顾清越开口。 “我拿出了所有积蓄，又把铺子里的货低价脱手，抵押了房子，借了高利贷……”顾老二声音越说越小。 “你疯了，”顾族长失望地看着侄子，“高利贷你都敢借，就不怕家破人亡？” “借了多少高利贷？谁的？”顾老爹急切地问。 “借我高利贷的人叫黑皮，镇上，镇上的混混，五，五百两银子。”顾老二咬着牙支支吾吾地坦白。 “你这个逆子！” 顾老爹大怒不已，啪一下给了顾老二一巴掌。 “这可咋办，”顾族长急得转圈圈，“曾家是阳安一霸，不是咱们小老百姓能得罪，这么多银子咋还啊？” “二哥，你买粮食这事都有谁知道？”顾清越冷静地问，他怀疑这事不简单。 “没有谁，”顾老二解释，“我也不是真蠢，粮食这么招人惦记得东西谁也不敢告诉，你嫂子也只察觉到一点，事后我才把所有事告诉她。” “一个都没有？”顾清越加重语气。 “没有。”顾老二眼眸一闪，不确定地开口，“黑皮，他或许知道。” 随即目眦欲裂地怒喊，“肯定是他，一万斤粮食不好收，我走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收到，就是他提醒我去找王掌柜的。” 顾老二又想不通了，“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清越，现在追究这些没什么意义，”顾族长摆摆手，“先把还高利贷的钱凑够再说。” “大伯，我怀疑这黑皮与曾家勾结，专门设套骗取钱财，上当的不止二哥一人。” 顾清越转头，“二哥，你为何找黑皮借钱？” “他经常来杂货铺买东西，一来二去就熟悉了，”顾老二狼狈地坐在地上，“我本来没打算买这么多粮食，是他暗示我可以借钱。” “这黑皮真是丧良心，”顾清泉一脸厌恶，“摆明了想害人家破人亡。” “老三，你有没有办法救救二哥，”顾老二祈求地看着顾清越，“家里所有的银钱都被我用了，房子也被抵押了，如果不能拿回这批粮食，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现在的顾老二真的很害怕，他怕极了一无所有艰难度日的生活。 “老三，你看能不能让娇娇帮下忙。”顾老爹也跟着劝说。 即使这个儿子令人很失望，他也做不到不管不顾任人自生自灭。 第232章 不悦 “爹，三弟妹能帮忙？”顾老二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眼中充满希望。 闻言，顾老爹立刻意识到说漏嘴，连忙补救，“那什么，娇娇跟县太爷关系不错，她帮忙会更好一些。” “哦，”顾老二瞬间暗淡。 虽然抱有一丝奢望，顾老二其实也不太相信县太爷真能帮上忙，毕竟曾家背靠知府，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得罪起的。 “老三，你觉得怎么样？”顾老爹接着问。 “爹，容我想想，”顾清越皱眉，认真的分析顾老二说的每一句话。 曾家，真让人头疼。 有知府这个靠山，想连根拔起有些麻烦。 或许，以静制动更好。 顾清越思索再三，心中有了主意。 “二哥，你那高利贷什么时候到期？” “下个月十八。” “行，我知道了。”顾清越点点头。 这是帮忙还是不帮忙？顾老二心里忐忑，求助地看向顾老爹。 “老三，”顾老爹轻咳一声，“你有什么打算？” “我尽量帮忙，但不保证结果，”顾清越认真地开口，“二哥的事娘子也会帮忙，你们不要说出去。” “娇娇真能帮忙？”顾族长一脸好奇，“她跟县太爷关系这么好，这种事都能让人帮忙？” 这种明显得罪人的事，倘若不是关系极其好，县太爷必然不会沾手。 咳咳…… 顾老爹一脸心虚，徐娇颜的身份他至今没有告诉族里。 脸别过一边解释，“娇娇对县太爷有救命之恩。” “这个我知道，”顾族长一脸唏嘘，“县太爷真是重情义，都已经送过谢礼还肯帮这么大忙。” “爹，没事我就先回去了。”顾清越开口。 他心中有事，并不想在此多呆。 徐屠户也开口，“顾老哥、亲家，没什么事我也回去了。” 听了这么一会儿，徐屠户脸色非常难看，心中有些不喜，顾老二惹出的事却要自家闺女解决，这是什么道理？ 何况那曾家他也有所耳闻，小女儿送给知府做良妾生了一个儿子非常得宠，知府的当家夫人无子又病歪歪，曾家女极有可能被扶正。 而自家闺女虽说被封了什么郡主，这也只是个虚名听起来好听而已。哪家郡主出门不是前呼后应，只有自家闺女现在还窝在顾家村伺候一家老小，日子比以前好过一些，也只是好过一点点而已。 没权没势的冒然得罪曾家，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饭要做好了，徐老弟不在这吃点？”顾族长寒暄。 “不用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徐屠户说完，看也不看屋里的几人，直接大步离开。 “岳父，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顾清越说完，匆匆追了上去。 “看来，我们得罪了徐老弟。”顾族长苦笑一声。 可不是得罪，这些日子徐家没少帮衬顾家，偏偏有人扶不起来，转眼的功夫就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还要徐家帮忙擦屁股。 搁谁身上也不会高兴。 顾老爹看着徐屠户离开的背景，嘴唇动了动，“不怪他，是我也生气。” “娇娇为帮衬家里，一直出钱又出力，现在还要的罪人，亲家没翻脸也只是看在老三的面子上。” “爹，都怪我不好。”顾老二愧疚地低下头。 如果不是他闯出这么大祸，也不用家里跟着吃挂落。 “说什么都晚了，”顾老爹叹息一声，“以后长点脑子，做事前多想想，不要不听劝。” 顾老爹说完，背着手离开，背影寂寥又落寞。 “清然，事情解决之后，你去祠堂跪三天反省一下自己，”顾族长冷着训斥，“这次大祸希望能让你吸取教训。” 顾族长想到此前那幕，心中就觉得憋火，“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倘若你以后再闯祸，没有人再会帮你，谁都不欠你的，行了，我不留你了。” 顾族长说完也背着手离开。 “清然哥，”顾清越把人扶起来安慰，“你别怪长辈们，他们，他们只是太生气，缓过来就好了。” 顾清泉心里也不大高兴。低买高卖粮食太过阴损，多少人都劝顾老二不要做，结果他依旧一意孤行甚至闯出大祸，如今却觍着脸面求人帮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只是顾清泉心比较软，看到顾老二如此失魂落魄，到底不忍心。 顾清泉说完也离开厅堂，他不想面对顾老二。 少顷，顾老二擦干眼泪、拍拍尘土，跟着离开。 虽然顾老爹和顾族长对他甩脸子让他有些伤心，可有希望解决曾家的事还是让他心头一松。 路上，徐屠户看着跟过来的顾清越一声冷哼。 “岳父对我不满？”顾清越笃定地开口。 “哪敢，你可是秀才老爷。” “岳父是怪我答应方才的事？”顾清越说出自己的猜测。 “清越，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娇娇想要什么，”徐屠户干脆直说，“在辽左，娇娇几句话就把鞑子堵在辽城外，不管是长公主还是辽左那些武将，对她都非常器重。” “可她依旧不顾长公主和那些武将的挽留，执意回顾家村，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了家人。”顾清越沉声回答。 “没错，为了我们，”徐屠户把视线投向远方，“娇娇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比起在顾家村当农妇，她更喜欢驰骋疆场，怕卷入到朝堂连累家人才回到顾家村。” “她自嫁给你，对公婆孝顺，对侄子疼爱，对你伺候周到，又几次三番帮扶顾家，我这做爹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什么时候我闺女变成你顾家的老妈子，专门替你顾家收拾烂摊子？” 顾清越垂眸，“岳父，娘子做的我都知道，清越非常感激。” “除了感激，你还能给什么？”徐屠户毫不客气，“夫妻两个本应该相濡以沫同舟共济，而你给我的感觉却是让娇娇一个人撑起一个家。” “撑起你们的小家已经不容易，还要不断帮你们顾家擦屁股，我就想问问，凭什么？凭什么我捧在手心、娇养十几年的女儿要为顾家做牛做马？” 第233章 变化 “岳父，是清越的错。”顾清越失落地开口，徐屠户说的这些是事实。 “清越，我后悔了，”徐屠户脸上满是复杂，“这庄婚事本就是一个错误，当初我不该将错就错的。” 闻言，顾清越脸色惨白，身体也摇摇欲坠。 徐屠户没看人，继续固执决绝地开口，“你，配不上他。” 他的女儿应该随心所欲骄傲张扬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既要伺候相公又要照顾一家老小，劳心劳力却不能有一个贴心的孩子。 这一刻，徐屠户再也不想忍下去，说出那句早就憋在自己心里的话：顾清越配不上自己闺女。 闻言，顾清越面色变得惨白，嘴唇咬出血珠，双手死死握住，指甲嵌入掌心。 “岳父，我知道现在配不上娘子，我会用功读书考取功名，我发誓。” 徐屠户摇摇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之所以说你配不上，是觉得你没有设身处地为娇娇着想。” “就像今天，以你的聪慧不会想不到这事带来的麻烦，你依旧答应了，替娇娇答应了。” 徐屠户说完摇摇头离开了。 他对顾清越非常失望，以前觉得顾清越千般不好却能够以自己女儿为重，现在却发现自己看走眼了。 后悔，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和离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后半辈子也要活在流言蜚语中，他不舍得让闺女承受这么多。 顾清越想解释自己没有这样，他确定不会给娘子带来麻烦才答应。 看着徐屠户的背影却没开口。 蓦然惊觉，就像岳父说的那样，娘子为顾家做了太多太多，而他渐渐的也觉得理所当然。 想到这，突然明白了岳父那句话的深意。 自己，确实配不上娘子。 娘子身份高贵，被封为郡主。 娘子智谋非常，赶走流民守住阳安。 娘子至诚至善，孝顺公婆善待顾家，不求回报。 而他明知道娘子的付出，却不曾有所心疼，只觉得娘子厉害能轻而易举做到这些，却忘记了无论她多厉害都是自己的妻子，自己应该爱之重之。 他不是一个好相公。 顾清越心里已经被“你配不上她”这句话填满，心痛地无法呼吸。 失魂落魄地走回家中，顾清越瘫坐在椅子上。他嘴角开裂，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心中崩溃至极。 这次他却没有放任自己像往常一样躲在书房疗伤，而是休息一下就去顾家接人。 天黑了，要接娘子回家。 徐娇颜看到顾清越，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见娘吗？” “我来接你回家。”顾清越温柔地笑着解释。 “接我回家？”徐娇颜越发觉得奇怪，“我自己就能回去，没几步路。” “那也要接。”顾清越执拗地看着徐娇颜。 “行，那咱们回家。”徐娇颜挽起顾清越。 虽说自己一个人就能走回家，不过顾清越来接，还是让她心情很好。 她笑着转头开口，“婆婆，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家了。” “行，你们俩回家吧，路上小心点。”顾老太答应。 走出顾家大门，徐娇颜依旧奇怪，“秀才，你今儿发什么疯？怎么突然想起来接我？” “没发疯，”顾清越垂眸，“以后你出门我都会接你。” “真没发疯？”徐娇颜越发疑惑，摸了摸他的脑袋，“也没有发烧啊？” “娘子，”顾清越定定地看着徐娇颜，帮她理一下吹乱的头发，“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我很后悔，以后任何事情我都会陪你一起承担。” 顾清越的话，让徐娇颜感觉怪怪的，她很好奇秀才受了什么刺激。 这话听得她心惊胆战的。 可是看着秀才那明显异样的神情，不好直接问。想了想干脆转移话题，“天不早了，还要做饭，咱们快点走吧。” “嗯！” 到了徐家，让徐娇颜更加不敢置信的事发生了。 顾清越变成了一个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就连往日不喜欢的厨房都不避讳。 甚至，居然帮忙一起烧火。 搞得徐娇颜切个菜都心神不定，差点伤到手。 啪一下把菜刀拍在桌子上，徐娇颜干脆开口，“秀才，有事直说，你现在弄得我心里毛毛的。” “心里毛毛的？”顾清越一怔，“你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我陪着你，跟你一起做事。” “不是，只是不习惯，”徐娇颜有些烦躁，“算了，随你吧，你高兴就好。” 顾清越越发委屈，“我只想陪你一起。” 听到这话，徐娇颜一愣，“你想陪我一起？为什么？” 顾清越烧火的动作一顿，轻声解释，“我们两个人的家，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支撑。” 这话，让徐娇颜心里酸酸的。 她虽然大大咧咧，不代表心硬的跟石头似的。家里的事里里外外都是自己操心，秀才平日里只管读书、养身体。不是不委屈，只能劝自己别在意，毕竟这是时代规则，她要适应社会。 “你总算知道了。”徐娇颜把脸别过一边，不想让秀才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花，“若不是我厉害，换个人就被压垮了。” “是我对不起娘子，我以后会好好改的，”顾清越声音有些沙哑，小心翼翼地问，“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娘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嫌弃我？” “我没有嫌弃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徐娇颜狐惑地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只是突然意识到了。”顾清越笑了笑，继续烧火。 这顿饭在两人的齐心协力下半个时辰完成了。 徐娇颜一个人做饭，又要烧火又要炒菜，虽然能兼顾难免会手忙脚乱，有个人帮忙确实比平常舒服一些。 隔壁院子，徐屠户自从回来，就一脸不高兴，唉声叹气不断。 “当家的，怎么了？有啥为难的说出来听听。”徐夫人实在受不了干脆开口问道。 每次都这个德性，有啥事都憋在心里，毛病！徐夫人这样想，脸上越发急切。 “唉，”徐屠户继续叹气，并没有答话。 “徐满福，你够了，啥事直接说，你这样我都憋火。” “媳妇，”徐屠户眼中满是挣扎，“你说，要不要让娇娇和离？” 第234章 欠收拾 “和离？”徐夫人被这句话吓的声音都尖锐很多，“好好的提什么和离？你不想娇娇好好过日子？” 徐夫人说着不解恨，又掐了徐屠户一把。 “媳妇，我没有，我就觉得清越配不上咱们娇娇。”徐屠户委屈地解释。 “你说配不上就配不上？清越仪表堂堂又有功名，为人和气还看重娇娇，怎么就配不上了？”听到这话，徐夫人更气，“我看你是最近太飘了，忘记自己以前只是个杀猪匠。” “媳妇儿，我没有，我就是看不惯清越不作为，他们小家靠娇娇支撑就算了，还要帮忙拉扯一大帮顾家人，你是不知道，顾家又有人闯了大祸，顾家老二暗地里收购粮食，把身家都搭上还借了高利贷，结果，粮食被曾家吞下，在顾族长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人帮忙要回粮食。”说到这，徐屠户脸都黑了，“要我说就不该搭理这种人，自己想赚黑心钱却遇到黑吃黑，纯属活该！” “怎么？他们想让娇娇帮忙？”徐夫人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徐娇颜跟她说过徐家没有根基，想要保全自己，只能韬光养晦别让朝廷那些人注意到，像曾家这种以势压人的事情只能靠强权解决，一旦掺和进这种事，徐家难免不会被别人注意到。 徐夫人犹记得顾家村差点被屠村，当时找不到原因，这时候才隐隐感觉应该是徐娇颜被封为郡主惹出来的祸事。 当时还没有郡主这个名头就已经如此凶险，现在已经跟皇家绑在一起，处境必然更加惊险。 “顾老二没这个打算，顾老头和清越是这个想法，清越已经答应了。”徐屠户面色阴沉，“自从来到顾家村，不管是徐家还是娇娇都对顾家的人仁至义尽，他们的路总要自己走才行，不可能一直给他们收烂摊子。” “你说的没错，”徐夫人有些头疼，“偶尔帮把手没事，就怕把他们胃口养大了，遇到点事就找过来。” “清越那孩子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不商量一下就一口应承下来，这也太冲动了！” 徐屠户冷哼一声，“那是他亲哥，他能看着不帮吗？” “这孩子不是没有成算的人，一向知道轻重，可能是有什么好办法。”徐夫人说着起身，“走，过去问问看，我相信清越不是那样不顾全娇娇的人，咱们去问问。” 走路的时候徐夫人嘴巴也没停，“和离这事以后别再提，清越为人好，有学识脾气也温和，对娇娇包容，娇娇脾气太硬，换个人早就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了，哪能像现在这样舒心。” “还有什么配不上咱闺女的话，千万别再说了，这也太伤人了，让清越听到了指不定多难受，娇娇嫁给清越却一直没在顾家，清越娶个媳妇儿跟当了上门女婿似的，他已经退让很多，换个人你试试看......” 一路走，徐夫人一路训斥徐屠户，把徐屠户说的抬不起头来。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让徐屠户生生感觉走了十几二十里那么远。 徐娇颜做好晚饭，正准备叫二老吃饭，就看到二老说说笑笑地过来。 “爹娘，你们来的正好，咱们吃饭了。” “清越呢，在书房吗？”徐夫人没看到女婿，连忙问道。 “他在厨房烫碗筷，一会儿就出来。” 说话间，顾清越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 看到二老，顾清越眼神瑟缩一瞬，呐呐地打招呼，“岳父，岳母，吃饭了。” “清越啊，”徐夫人心疼的看了他一眼，“这些事让娇娇做就好，你身体不好，别再累坏身体。” 这话，这徐娇颜嘴角一抽，“娘，你是我亲娘？” 是，秀才身体不好不能劳累，她也是女孩子需要好好呵护好伐。徐娇颜心中不断吐槽。 “还不是为你好？清越累病了还不是你照顾，到时候更辛苦。”徐夫人瞪了女儿一眼。 这逻辑没毛病，可徐娇颜就是感觉不舒服，总有一种自己是捡来的感觉。 “岳母，我没事的，这些小事不累人。”顾清越把碗筷摆好才说话。 “清越，辛苦你了，快坐下吃饭。”面对女婿，徐屠户有些心虚。 被徐屠户一顿敲打，顾清越心中很不自在，闻言笑了笑坐下来，没有说话低着头闷饭。 徐娇颜注意到这情况，帮他夹起来一个肉丸，“吃菜，别只吃白饭。” “有劳娘子了。”顾清越语气软软的，像在撒娇。 不对劲，很不对劲！ 徐娇颜发现秀才从接她那刻起就变得很不正常，探究地看他一眼后仔细思考原因。 徐夫人也察觉到异常，直觉告诉她这事跟徐屠户有关，询问的眼神不断的射向徐屠户，对方却装做没看到。 恼怒之下，徐夫人提提脚，用力踩了下去。 “疼！”徐屠户立刻抱着脚跳起来，“媳妇，你这是干啥？” “娘，你踩爹？”徐娇颜古怪地看了一眼依旧淡定夹菜的徐夫人。 “别管他，欠教训！”说完，徐夫人冷哼一声。 “爹这是怎么得罪你了？”徐娇颜小心翼翼地看着女王气场大开的亲娘。 徐夫人没接话，放下碗筷，擦擦嘴巴，转头直愣愣看着女婿，“清越，你爹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什么意思？”徐娇颜一愣，疑惑地看着秀才，“爹说了什么？” 顾清越动作一顿，摇摇头说，“没有，岳父没说什么。” “你不用替那个老不死兜着，”徐夫人抬脚又踢了徐屠户一下，“他是不是跟你说配不上娇娇什么的？” 听到这话，顾清越全身都僵硬了，脸也渐渐发白。 “就知道这老不死作妖。”徐夫人恨不得暴揍徐屠户一顿，自家闺女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点，徐屠户却做起妖。 想到这，徐夫人连忙补救，“清越，别听你爹胡说，最近这段日子过得太好了，那老不死就开始飘起来了，整天作来作去，就是欠收拾。” “岳母，岳父没胡说，我确实配不上娘子。”顾清越眼眸满是悲哀。 第235章 嫌弃 猜测被证实，徐夫人更加恼怒，“别听那老不死胡说，你跟娇娇正好，没有谁配不上谁，你爹他就是欠收拾。” “岳母，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娘子。”顾清越语气更加低落。 听到这话，徐夫人心中一突，狠狠瞪了徐屠户一眼，柔声宽慰，“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埋汰自己，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十里八村哪还有人比得过你。” “我娘说的没错，你没有配不上我，”徐娇颜也白了徐屠户一眼，“我觉得你就是最适合我的，别无二人。” 徐娇颜心里真是这个想法，顾清越脾气温和、宽容大度、尊重妻子，这种性格的男人这个时代很少见，她自己本来性格就很强硬，再遇到一个比她还强势的，日子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平和。 “真的？”顾清越咬紧嘴唇，有些不敢相信。 他有自知之明，以徐娇颜的条件，完全可以找比自己好十倍百倍的人，他除了一个秀才名头什么都没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要妻子养活…… 越想，顾清越感觉越自卑。 “真的，”徐娇颜重重的点头，“别人说是他们的事，我真不这么觉得，你别多想。” “对，”徐夫人重重地应和，“别听你爹乱说，要说配不上，当初我嫁给他时不知道有多少人说他配不上我，幸亏我没有嫌弃，他现在倒是在你面前逞威风了。” “媳妇，”徐屠户没想到家里两个女人这么护着女婿，“我就敲打敲打他，没别的意思。” 他真的很后悔，早知道家里婆娘如此纠缠不休，他就不应该表现的这么明显。 “娘，爹还遭过外公嫌弃？”徐娇颜有些暗爽。 老爹这是把自己当年的遭遇在女婿身上重演一遍吗？ “可不是，嫌弃的不行，要不是你爹跪了一天一夜，你外公也不会松口。”徐夫人捂着嘴巴揭短，“你是不知道，当年你外公知道他惦记上为娘，气的棍子都打断了三根。” “媳妇，”徐屠户老脸通红，“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现在提起来有什么意思。” “不提你会涨记性，”徐夫人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徐满福，你现在可真能耐，还敢嫌弃女婿，清越哪里不好？ 我咋觉得他比你好几十倍，白净俊俏又一身文气，还有功名在身，你才从杀猪匠变成农夫几天就飘上天，敢嫌弃一个秀才，你咋不上天啊！” “媳妇，我下次不说了。”徐屠户被说头都要埋在胸口上。 “还敢有下次，为老不尊！”徐夫人冷哼一声，“他们小两口的事，你以后都别掺和。” “是是是，都听你的。”徐屠户丝毫不敢反驳。 “岳母，你别说岳父了，他也是为娘子好。”见状，顾清越说出自己的想法，“岳父说的不错，是我的不对，我已经想通了，以后我会努力撑起这个家。” “唉，”徐夫人叹口气，“你别想太多，你岳父太轴，犯不着跟他计较，两个人过日子最重要的是贴心，其余的不重要，过的舒心就行，别人的话听听就行，当不得真。” “岳母，清越明白。”顾清越这样回答，却暗下决心一定要改过。 被岳母和妻子如此维护，顾清越心里很暖，看向徐屠户的眼神也多了一抹微妙。 那是认同、愧疚、同情和些许幸灾乐祸夹在一起的复杂。 “清越，娘想问你一下，你二哥的事你是个什么打算？”解决完私事后，徐夫人开始问公事。 “娘，顾二哥出了啥事？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徐屠户一脸惊奇，“顾老二应该没跟你说过吧？” “看出来的，”徐娇颜解释，“这段日子我一直感觉他们两口子不大高兴，下午去顾家的时候又发现二嫂心事重重。” 沉默一下，顾清越开口，“二哥他花大价钱收了一批粮食，结果被曾家吞了，他想让我们帮忙让曾家还回粮食。” “原来如此，”徐娇颜想了想开口，“这事好办，让人悄悄把我的身份透漏出去就行，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这样能行？”徐夫人一脸担心，“会不会让朝廷注意到咱家？” “娘，你这就过度担心了，朝廷那些人都是人精，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徐娇颜仔细分析，“一个郡主头衔又没什么实权，那些人才不会在意，只有这个郡主能影响到局势，才会注意到咱家。” “照你这样说，曾家知道了会不会不还粮食？”徐屠户接话。 “不会，一股民不与官斗，我再没有实权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曾家能得罪的。”徐娇颜一脸笃定，“没有搅和进朝廷那堆泥潭之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招惹我，那怕我只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郡主。” “娘子说的不错，曾家不敢的。”顾清越应和，“这件事只要把娘子的身份透露出去就行。” 顿了一下，顾清越皱眉，“按理说娘子被封郡主是件大事，即使没有大肆宣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曾家有知府这个后台，不可能不清楚，怎么敢招惹二哥？” “或许只是下人自作主张，曾家主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清越说的有道理，曾家虽然霸道，但主人家却是个有脑子的，还没听说招惹过惹不起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阳安横行霸道十几年还平安无事。”徐夫人仔细分析。 “这样更好办，”徐娇颜莞尔一笑，“我下个帖子，请曾夫人到此一叙，娘，你看这样怎么样？” “去太后赏赐给你庄子，顾家村虽好，到底小了一些。” “嗯，听娘的。”徐娇颜笑着答应了。 听到闺女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徐屠户有些懊恼，早知道如此简单就能解决曾家的事，他也不会迁怒到女婿身上，搞得自己也不受待见。 又察觉顾清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越发明白是自己太蠢没想通关键。 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羞恼，徐屠户愤愤离开，不知道是气顾清越还是自己。 第236章 寒暄 徐夫人看到后却懒得理会，自顾自的跟闺女交代，“娇娇，那曾家主母心机深沉，后院小妾一堆却没有一个庶子庶女，狠着呢，你跟她接触注意点。” “娘，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徐娇颜讨好地看着徐夫人。 “行，到时候咱们一起。” 顾清越看两人越说越投机，悄悄收拾残羹剩饭，他想用行动一点点证明自己的改变。 顾老爹回家，提起顾老二就一肚子气，晚饭后，直接把人领进堂屋施行家法。 “老二，我原以为你只不过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今天才发现自己走了眼，你行啊，不吭不声的闯这么大祸，若不是火烧屁股了是不是还准备一直瞒下去？”说完，啪一下，藤条抽了上去。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丧良心的玩意儿，祖宗都要被你气的跳出来的。”顾老爹又抽了一下，“早跟你说过不要做丧良心的事，就是不听，该打！” 说完，又抽了两下。 “你住岳家我不说什么，你把儿子带走我也不说什么，谁都想过好日子，爹能理解你的心思，可你万不该掺和进粮食的事，低买高卖粮食这种黑心的买卖你都做，是不是想败光顾家百年的名声？” 说完，嘭嘭嘭抽了三下。 顾老爹气的厉害，根本没有手下留情，厚棉衣都给抽烂了。 “爹，我这还没卖呢。”顾老二委屈地解释。 顾老爹听了，更加生气，“要不是曾家中间插一手，你会不卖？” 哗哗哗哗不停地抽起来。 要不是身上棉衣厚，这几下都能把人打晕。 不过，就是这样顾老二也不好受，整个后背被抽的青紫青紫，还有血珠渗过来，人都胖了一圈。 而顾老爹并没有罢休，“这次的祸家里替你解决了，再有下次你也别回来了，顾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顾老爹感觉不解气，啪嗒啪嗒又抽了一顿。 后来，顾老二是被顾老大背回房间的，他伤的太重已经没法动弹。 翌日，徐娇颜亲自写好帖子让自己老爹送过去。 收拾了一下就去庄子，静候曾夫人的到来。 徐娇颜到庄子时刚到巳时，路上的冰还没有融化。 庄子上，佃户们不见踪影，管家领两人去后院。 刚进后院，太后送过来的四个婢女立刻殷勤的行礼。 “奴婢参见郡主。” “免礼起身，今天有客人来，把小厅收拾一下。” “是！”四女应声后，留下一人，另外三人转身安排。 “若梅，庄子里可有什么事？” “回郡主，庄子和往常一样。” “佃户们可有什么事？”徐娇颜又问。 闻言，若梅犹豫了，她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见状，徐娇颜直接开口，“有事就说，不用顾虑那么多。” “郡主，佃户们已经没有粮食吃了。” “没粮食了？怎么回事？” “去年收成不好，他们又为了钱卖了一些粮食，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红薯也没有？”徐娇颜不解地问。 这时代的红薯虽然没有经过杂交，产量也比小麦多很多，一亩地七八百斤没问题，虽然大多数用来喂牲口，可真没粮食也能用来填肚子。 一亩地就够一个人吃大半年，顾家村几乎家家都会留几分地种红薯。这庄子那么多地，随便种点也不至于现在就断粮。 若梅解释，“郡主，这庄子以前是皇庄，不能种红薯这种贱物。” “行，我知道了，”徐娇颜叹口气，“明天我就让人送点红薯。” 徐家的红薯也没多少，徐家没种，家里那几百斤都是村里人送的。 可总不能看着人饿死，只能想办法凑点了。 午后，徐娇颜等来了曾夫人。 曾夫人如今三十有八，却保养得宜。看起来依旧水嫩白皙，颜色靓丽。 “民妇拜见曦晨郡主。” “曾夫人快快请起。”徐娇颜虚扶一下，立刻吩咐，“月梅，斟茶，上点心。” “有劳郡主。”曾夫人笑着道谢。 抿完一口茶，曾夫人放下茶盏，笑着开口，“早就听闻曦晨郡主被封，只是近来琐事缠身，一直未曾前来拜见，民妇备了薄礼赔罪，请郡主见谅。” “客气了，”徐娇颜不想过多寒暄，直接道明主题，“说起来本郡主也要向曾夫人赔罪，家兄冒犯曾家，本郡主颇为不安。” 曾夫人闻言心中一突，脸色也变得僵硬，“郡主说笑了，曾家一直与人为善，行事正直，这其中必然有所误会，不知家兄是？” “家兄顾清然，乡下小民不足挂齿，平日靠一杂货铺为生，前段时间昏了心智插手一批粮食，幸而被曾家扣下，险而败坏祖宗名声。” 闻言，曾夫人脸上的笑有些撑不住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郡主，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我曾家一向与人为善，不可能做出如此无德之事，更不可能扣下什么粮食。” “曾夫人哪里话，曾家挽救顾家名声，本郡主感谢还来不及，能有什么误会。” “郡主，”曾夫人整理一下衣服，起身行礼赔罪，“这件事必有内情，容民妇查明，必给郡主一个交代。” “曾夫人，”徐娇颜面色微缓，“曾家的德行众所瞩目，本郡主明白曾家没有恶意，夫人不用紧张，本郡主并没有别的意思。” “今儿邀夫人前来，除了道谢之外也想认认人，阳安能说上话的人不多，本郡主跟曾夫人投缘，有心亲近，希望夫人不要多心。” “能跟郡主亲近是民妇的荣幸，”曾夫人笑着应声，“希望郡主不要嫌弃民妇粗俗无礼，扰了郡主的清净。” “哪里话，曾夫人能来，本郡主开心还来不及。” 徐娇颜加上徐夫人和曾夫人，心思各异的寒暄一个下午，邻近黄昏才笑盈盈地把人送出门。 再次回到小厅，徐娇颜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娘，我好累，最烦同这些人精打交道了，说句话都要转几道弯。” “娘看你适应的挺好的，本来还以为你还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现在看来是娘多虑了。” 第237章 不安 “娘，我还有好多不懂，要你多提点才行。” “还需要我提醒？”徐夫人笑着摇头，“你对那曾夫人用的手段娘都想不来，先用身份震慑，把曾夫人压得不安后又好言相交，那曾夫人从进门就被你牵着鼻子走，这番操作不得罪曾家又能达到目的，娘是做不来。” “娘只看到了表面，曾夫人未必不明白我的手段，不过身份到底在这，她只能跟着应付。”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解决了，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不用管那么多，曾夫人在后宅打混半辈子，心早就是黑的了，万不可跟那种人交心。”徐夫人语气认真地告诫。 她怕自己闺女经历太少，被人奉承几句就把心都掏出来。 “娘，你放心，我明白的。” 曾家，曾夫人回家后立刻着手处理这件事情。 曾夫人高座主位，面色阴沉，冷声吩咐，“锦屏，把曾祥给我叫过来。” 话音刚落，曾夫人身旁，一个黄衫婢女立刻应声离开，厅堂恢复到的平静，然而越来越凝重的气息表明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娘，见到曦晨郡主没？她可好相处？”寂静中，一道声音传来，然后，一个身穿湖蓝色绸缎的年轻妇人走过来。 看到来人，曾夫人眼眸微暖，语气也变得轻柔，“怎么没让人跟着？已经八个月的身子了，万不能离开人。” “不会有事的，紫鹃她们就在后面不远，”年轻妇人撒娇，“我不想让人时刻盯着。” “那也不能让她们离得太远。”曾夫人把人拉到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下，“你这胎太过凶险，平时不注意一些怎么行。” “娘，我知道的。”年轻妇人把头倚在曾夫人胳膊上。 “你呀，跟嫂嫂一样的脾气，”曾夫人拍了一下儿媳的手，开始说下午的事。 “曦晨郡主容貌清丽，谈吐也不俗，若不是知道她长于屠户之手，娘都感觉她生在鼎食之家，那真是通身气派，一身贵气。” “娘，曦晨郡主真这么好？”年轻妇人一脸好奇，“她为何突然约见娘？咱家跟她素无往来。” 说到这个话题，曾夫人面色冷了下来，“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吞了郡主兄长的粮食，此番相约是想敲打曾家。” “啊，”年轻妇人惊讶地捂住嘴巴，“娘，这可怎么办，她可曾为难你？” “没有，你别担心，”曾夫人安抚儿媳，“曦晨郡主也不想得罪曾家，并不曾为难娘，还说以后多走动。” “真的？”年轻妇人满是疑惑，“曦晨郡主怎么会这么好说话？怎么不像......” “不像贵女？”曾夫人先一步说出儿媳的心声。 “对，那些贵女一个个骄横的不得了，别说堂堂郡主，就是县令之女都把下巴抬到天上，别说招惹亲戚这么大的事，就是弄脏了她们一块手帕都不会有人罢休。”曾少夫人每次跟那些贵女打交道，都要把身段放到最低，像伺候主子一样伺候那些贵女。 “她们，”曾夫人眼中闪过不屑，“她们算什么贵女，一点矜贵劲儿都没有，一群被宠坏的丫头片子而已。真正的贵女像长公主那样风华绝代动人心魄，曦晨郡主虽没有生于富贵之家，倒是天生的贵女，小小年纪就手腕了、得进退得宜，娘都很难应付。” “她真的这么厉害？”年轻妇人不敢置信，“如果她真像娘说的那样，怎么会想跟曾家亲近，咱们家的名声向来不怎么样。” “这个，”曾夫人想了想开口，“或许她有别的打算吧。” 说话间，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见过夫人、少夫人。”曾祥停在门帘外面行礼。 “曾祥，最近这段日子，家里可有人不安分？”曾夫人威严地问。 “回夫人，老爷和少爷都未曾惹事，三少爷纳了一个农女为妾，已经立好了身契。” “这个混账，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曾夫人气的把茶盏都给甩了出去，她明白这又是一出强抢良家妇女的把戏。 “娘别生气，三弟还小，慢慢教总会好。”少夫人劝慰。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老子十六岁就把青楼当成家，他更厉害，十三岁就开始玩女人，三年间被她糟蹋的女人恐怕也有几十了。”曾夫人一脸沉重，“若不是曾家还有点势力，就他那畜生行为，早就被砍了几百次了。” “娘，要不给三弟说一门亲事，有亲事拴着或许会好些。”年轻妇人建议。 “这事以后再说，先处理曦晨郡主的事，”曾夫人叹口气转向曾祥，“曦晨郡主有个兄长叫顾清然，在杨柳镇以一家杂货铺为生，他有一批粮食被曾家扣下了，你去查查看怎么回事。” “倘若是家里爷们做的，你别声张出去，倘若是哪个手长的下人，直接绑到我这里。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快去查探，两个时辰内我要看到结果。” 曾祥离开后，婆媳俩又开始谈论起来。 “娘，万一是爹他们做的，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推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曦晨郡主，这件事不能跟咱家扯上关系。”曾夫人一脸疲态，“曦晨郡主是太后义女，不是咱们家能得罪的。” 沉默片刻，曾少夫人不安地开口，“娘，公公和相公行事越发放肆，我这心里一直不安稳，以前阳安县没什么权贵，咱们家放肆点也没事，多了曦晨郡主，会不会出事？” 这些年曾家日子过得越发红火，在阳安只手遮天，可她总有一种烈火烹油的感觉，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曾家害的人越多，她越加寝食难安。 “别想太多，子妍又怀孕了，咱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不会出事的，等你妹妹成了知府夫人，就是曦晨郡主也要敬曾家三分。”曾夫人声音沉稳，神色却缥缈，一番话不知道安慰儿媳还是安慰自己。 “娘，你说咱家现在向善，还来不来的及？”曾少夫人试探地问道，曾夫人的话并没有打消她的不安，本能的想做点什么阻止这种恐惧扩大。 第238章 还粮 “别慌，不会有事的。”曾夫人一脸笃定，“曾家祖辈都在阳安，数百年都平安无事，现在也出不了什么事，你别自己吓自己。” 曾夫人说的肯定，手却紧紧的抓住佛珠不肯松手，并暗下决定十五去寺庙捐一大笔香油钱。 两个时辰后，曾祥绑着一个人面见曾夫人。 “夫人，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清楚，此事为粮仓管事所为，他跟杨柳镇地痞黑皮勾结勒索粮食，已经害的多户人家卖儿卖女！” “混账！”曾夫人闻言大怒，“我倒不知道曾家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条恶狗，给你吃给你喝却反咬曾家一口，败坏曾家百年名声，如此贼人曾家留不得，曾祥，直接拉他去见官。” “夫人饶命，小的冤枉啊，求夫人饶命。”粮仓管事面色惨白地伏地求饶。 “堵住他嘴巴，如此小人惯会巧言令色，直接送官。” “夫人，求您明鉴，是老爷示意我做的，小人不敢私自做主。”粮仓管事狠狠磕头求饶，额头都出现血块依旧不停磕头。 “居然胆敢攀扯老爷，”曾夫人一个茶盏砸了过去，狠戾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原本想看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留你一家老小之命，现在看来是留不得了。” 闻言，粮仓管事更加害怕，“夫人，真的是老爷示意的，小的不敢自作主张。” “曾祥，还不拉下去，喂点药，别让他乱说。”想了想曾夫人改变了主意，“算了，别送进官府了，为了曾家这点私事劳烦县太爷太难为情，你自己动手，动作干净点，别落下什么话柄。” “是，小人保证不留一丝痕迹。” “粮食的事情查明白没？曾家扣了多少粮食？” “回夫人，总共扣了一万两，其中米三千两，小麦五千两，其余两千斤是粗粮。” “明天就安排人给郡主送过去两万斤精米，多的算赔罪。记得把曾家摘出来，算了，改日我亲自去赔罪，你先下去。” 曾夫人说完，疲惫的揉揉额头。 见状，曾少夫人动作轻柔地帮她按摩。 “娘，这事算解决了？” “嗯，差不多了，改天我再说几句软话就揭过去了。” “娘，要不要安排人打探一下曦晨郡主的关系网，免得再遇到今天这种事。”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能拿到消息。” 翌日，天刚蒙蒙亮，运送粮食的车马源源不断的从曾家出发。 徐娇颜还在做早饭，就听到门外吱吱呀呀的声音。 开门远眺，发现曾家马车不断地靠近。 曾祥一直等在徐家门口，看到有人开门，立刻恭敬地低头，“请问夫人可是曦晨郡主？” “你是曾家人？”徐娇颜了然地看着后方源源不断地马车，“事情已经查明？” “回郡主，事情已经查明，此事乃曾家一外院管事勾结地痞黑皮所为，夫人命小人还来两万斤精米，其中一万特意用来给郡主赔罪。” “另外，我家夫人让我转告：今天不得空，改日亲自登门赔罪。” 徐娇颜嘴角勾了勾，“曾管家这话就严重了，误会一场，什么赔罪不赔罪的。 曾夫人的心意我领了，多余的粮食我也厚着脸皮收了，你替本郡主带句话，本郡主很感谢她给家兄一个公道，这人情本郡主认了。” “小人必定把郡主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给夫人。” 两万斤粮食全都卸下来，已经一个时辰以后，徐家院子堆的满满的。 这动静引来了许多猫冬的村民，可碍于曾家的名头，没人敢上前，只敢远远的观望。 躺在床上的顾老二听顾老大说了情况，不敢置信的同时又满脸惊喜。 “大哥，三弟妹是不是有什么背景？这才两天曾家就把粮食送回来了。” “三弟妹的背景超乎你的想象，”顾老大神秘地笑了笑，“别想太多，好好养伤，等曾家人离开，爹就安排人把粮食带回来。” “大哥，你知道原因？”顾老二眼中闪过精光。 顾老大笑得很更灿，“不止我，爹娘也知道，只有你不知道，别问那么多，把三弟妹当成大佛一样供着就不会错。” “什么意思？凭什么我不能知道？”顾老二气结，“我也是顾家人，凭什么瞒着我？” “你说凭什么，”顾老爹走过来，厉声斥责，“凭你心思不正，凭你行事不端！” “爹，我……”顾老二动动嘴巴，最终因为理亏没出声辩解。 “这次祸事帮你解决，顾家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以后的路你自己走。”顾老爹失望地看着自己儿子，“爹最后给你一路忠告：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实实做事。” “我记住了，”顾老二垂眸应声。 徐家院子中，徐夫人头疼地看着这堆粮食。 “娇娇，这粮食堆在院子里也不是事，还是要赶紧给顾家送去才行。曾家也是，直接送去顾家不更好，何必非要送到这。” 徐娇颜嘴角一抽，“娘，曾家这么做是在像我示好，送顾家是省事却达不到效果，吃力不讨好的事曾家不会做。” “娇娇，多的一万斤粮食怎么办？”徐老大满脸欣喜，最近粮价越涨越高，徐老大看到粮食就感觉踏实。 “秀才，你觉得呢？”徐娇颜跟顾清越商量。 “全留着，这一万斤粮食是曾家给你的，除了你谁也没资格染指。”顾清越说的异常强硬。 “不给顾家一些？”徐夫人开口，“咱们家粮食够吃，顾家那边好多人家快断粮了。” “不是还有二哥的那一万斤，”顾清越一脸平淡，“娇娇已经做的太多，过犹不及。二哥这粮食讨回来，不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秀才……”徐娇颜讶异地看着顾清越，她感觉怪怪的，似乎如今的顾清越格外清冷。 往日像这样的情况，秀才绝对不会拒绝徐夫人的提议，毕竟徐家条件好顾家条件差，帮扶顾家能让族人好过一点，秀才不会拒绝。 “娘子不用这么看着我，”顾清越眼眸微转，“顾家的事本就该顾家担着，总不能靠你一个人。” 第239章 试探 “清越这话说的不错，”徐屠户认同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顾家几百口人，不可能什么都靠娇娇一个人，救急不救穷，继续这样填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所有人家的家底都是一点一点的积累，往往几代人共同努力家境才能慢慢变好，偶尔帮扶族人可以，一直救济谁受得了。 就从辽左回来这几天，徐娇颜已经撒出去四五百银子，每户人家都送了肉面、铁锅、棉衣，还给那些那些孤寡留了碎银子。 一直往外掏东西，谁家也受不了，要不是徐娇颜近来不缺钱，徐屠户早就不让她祸祸了。 “爹，我就觉得咱家不缺这些，没必要在意这些。”徐娇颜解释，“散点东西出去，乡亲们日子好过点，就当积福了。” “娘子这话有道理，却不能一直这样，斗米恩升米仇，以后做的不好就会遭到怨恨，”顾清越停顿一下开口，“娘子有心帮扶族人，也不是不可以，为族里买点祭田，即能让人看到用心，也能一劳永逸。” 顾清越清楚，大笔砸出去根本听不到一个响声，买祭田确实实实在在的功绩。 这段时间自家娘子砸的小一千两了，田地都能买七八十亩，结果呢，族人的日子也没有好多少。 “这注意好，”徐屠户立刻赞同，“就买祭田，顾家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 “确实是个好主意，”徐夫人有些懊恼，“可惜之前没想到。” “你们看这样怎么办，”沉思了一下徐娇颜开口，“两万斤粮食咱们留下一万，剩余一万斤，两千斤给族长处理，另外八千斤换成银子，全部买地，我再添些银子买一百亩给顾家做祭田，顺便再给哥哥们买一些。” 闻言，徐夫人眼皮一跳，“一百亩会不会多了点？” 徐家之前也就一百五十亩地而已。 “不多，顾家村如今七十三户，一家只多一亩多。” “娘子，要买这么多地？”顾清越解释，“粮价越来越高，最近很多人都在卖地，买太多可能落人口舌。” “那就先买五十亩吧，以后有机会再说。”徐娇颜无奈开口。 “五十亩已经不少，”徐夫人点了一下自己闺女，“顾家村所有地加起来才四百多亩。” 五十亩虽然依旧很多，可经过之前的一百亩，徐夫人已经能够接受了，其实，她心里觉得二十亩就行了。 这件事敲定的时候，顾家也带人来运粮了。 顾老爹带着一帮族人过来拉粮食，顾家村几乎所有能装粮食的东西都赶了过来，牛车、驴车、独轮车。 一行二十几人忙活一个时辰才拉完三万斤粮食。 “清越，清越媳妇，这次多亏了你们。”顾族长笑着开口，“后生可畏啊，曾家是阳安一霸，行事肆无忌惮，能让他们吐出来东西可不容易。” “这次也是运气好，下次就不一定了。”徐屠户热情的拉着人，“走，我刚打的好酒，咱们去喝两杯。” “下次，下次一定来，粮食的事还要安排一下，你们先吃饭，我先去忙了。”顾族长说完匆匆离开。 “当家的，你们为何不让族长直接把娇娇说的两千斤粮一起抬走？”徐夫人有些纳闷。 这么多粮食放在家里，徐家也要挪好久。 “这个，”徐屠户摸了摸脑袋，“我刚刚忘记了。” “娇娇，你呢？”徐夫人接着问，“不会也忘了吧。” “我只是觉得现在捐粮相当于逼着二哥一起捐，而且之前咱家送出去不少粮食，族里还没有到断粮的时候，不用这么早。” “娘子说的不错，正好借这件事看看二哥会怎么做。”顾清越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秀才……”徐娇颜把脸凑过来，“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至于对你亲二哥那么狠？” 听秀才这口气，倘若顾老二处事不正，他怕是大义灭亲。 “二哥这人一向精明，”顾清越脸色变冷，“只是这精明没用对地方。对着家人也算计来算计去，以前还有些分寸，最近越发没底线，倘若他心里没有我们这些人，以后也不用跟他讲什么情分。” “清越说的有道理，”徐夫人开口，“人呐，有点私心无可厚非，可这心里只有自己就不行了，且看着他以后的行事，若依旧像以前那样行事，以后只当亲戚走动。” 顾家，顾老二一瘸一拐地看着人不断往家里搬粮食，脸庞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媳妇，真的要回来了，咱家的粮全回来了。”顾老二激动地握住徐二嫂的手。 “是啊，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徐二嫂眼中闪过泪花，“这些粮食卖了还完高利贷还能剩余不少钱，有了这些钱，咱们还能买座宅子。” “没错，”顾老二面色激动，“铺子后院只有三间房，咱们一家人只能挤在一起住，是时候买宅子了，这次买个三进的院子，往后儿子娶媳妇都不用担心了。” 夫妻俩学说越高兴，看堆在院子的粮食就像看银子似的。 等帮忙的人全走后，顾老二又清点一遍，确认三万斤粮食无疑才彻底放下心。 翌日，顾老二不顾受伤大清早就起来忙活。 还没吃饭就去镇上谈生意，只用一上午就成功把三万斤粮食卖给一家地主，上好的精米，溢价卖出，每斤85文，总共卖了两千五百多两银子。 卖完粮食，顾老二把大头的银子存在钱庄兑换成银票放到镇上的铺子里，才带着五十多两银子回顾家村。 “爹，粮食已经卖了，”顾老二刚进门就高兴大喊，“等会儿就会有人来拉粮食。” “是么，”顾老爹面无表情，“全卖了？” “对，家里粮食够吃，这些粮食全换成钱，过段时间看看宅子。”顾老二说着，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五十两银子，“爹，我现在受伤不方便，你帮我把谢礼送给大伯，让他看着分一下，别寒着族人的心。” 顾老爹结果布袋子，往里面看了看，“多少银子？” 第240章 得失 “五十两，”顾老二笑着解释，“这次多亏了族里帮忙，谢礼准备丰厚一些。” 顾老爹点点头，“还有别的没？” “别的什么？”顾老二不解，“银子不够？” 顾老二觉得五十两已经够分了，族里亲近的那几家每家都能分个四五两，哪怕现在粮食涨价，也够一家两个月的嚼用了。 “这批粮食至少能卖两千两，除去还的高利贷也有一千多两剩余，你觉得五十两很多？”顾老爹阴沉地看着顾老二，“做人不能忘本，你是不是已经忘记谁帮你拿回粮食的？” “我再加一百两。”顾老二有些肉痛地抽出一张银票。 顾老爹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没再说话，失望地摇摇头走了。 这个儿子，算是废了。 这些银子，顾老爹一分不留，全都给了顾族长。 “大哥，这是老二的谢礼，你看着分吧。”顾老爹语气满是寂寥。 “谢礼？”顾族长接过来，立刻怒火中烧，“一百两的银票，五十两元宝，这就是他的谢礼？” “就没有粮食？” “大哥，我算看明白了，老二就是个白眼狼，用着人的时候放下脸面服软，等人没用了直接一脚踢了，三瓜两枣把人打发还要人感恩戴德。”顾老爹一顿，低沉地开口，“他原本只打算给五十两，我开口才又多给了一百两。” “这个畜牲，”顾族长怒火更甚，“一百五十两，好厚的谢礼！如今粮价高涨，这段日子也青黄不接，家家户户都填不饱肚子，他居然一点粮不留给族人，真够狠的！” 恼怒之下，顾族长把手中的元宝扔在地上。 “上次我就该知道的，”顾老爹眼中闪过痛楚，“老二上次回来要我凑钱给他买粮，我没答应，当时他就记恨在心，以前还觉得父子间没有隔夜仇，唉……” “老三，这种人不能留在家里，清越身体越来越好一直在准备科举，顾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顾清然太过自私，不能让他拖累清越。” “我也是这个意思，”顾老爹一脸决绝，“我准备把他分出去。” “分吧，”顾族长点点头，“这些年他一直住在镇上岳父家，这分不分也没差多少。” “说起来真够讽刺的，”顾老爹眼中出现阴霾，“老二对他岳父比对我还孝敬，我算是替别人养儿子了。” “早点看清人总比临老动不了才知道好，”顾族长安慰，”对了，他可有给清越两口子送什么东西？” 顾族长突然想到这件事。 “别说送谢礼了，提都没提一句，”顾老爹摆摆手，“我估摸着他觉得那多出来的两万斤粮食是他的功劳，没得到好处，心里不平着呢。” “脸真大，没有清越两口子，粮食都讨不回来。”顾族长嘴角轻扬，嘲讽道，“把自己看的真高，清越两口子都是精明人，我倒要看看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帮他。” “不提这些了，”顾老爹满脸疲惫，“明天就把他分出去，让他自己作去，大哥，你帮我劝劝族老，当初清越的事就闹得难堪，我怕他们不同意。” “行，包在我身上，你记得抽空把小六的家具打一下。” 躺在床上的顾老二并不知道他即将被分出去。 夜深人静，最适合说悄悄话。 顾二嫂看着熟睡的孩子，嘴角扬起轻笑，“当家的，这个坎总算过去了。” “是啊，还因祸得福赚了一笔横财，”顾老二捏了捏顾二嫂的手，“媳妇，往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当家的，”顾二嫂压低声音，兴奋地问，“赚了多少钱？有没有一千两？” 顾老二招招手，让顾二嫂靠近，然后才小声解释，“粮食卖了两千五百多两，更巧的是黑皮被抓了，高利贷都不用还了。” 闻言，顾二嫂死死捂住自己嘴巴，怕自己笑出来，“天啊，咱家赚了两千多银子！” “对，你可别说出去，我都存在钱庄了，”顾老二嘱咐道，“这件事咱们俩知道就好，别傻乎乎炫耀出去，被盯上了就不好。” “我懂，”顾二嫂殷勤地帮顾老二整理被角，“这叫闷声发大财。” “我媳妇就是聪明，可惜另外两万斤粮食在徐家，不然还可以多赚一千多两。”顾老二满脸肉痛。 “三弟妹也不缺这点钱，干嘛还要这些粮食，”顾二嫂一脸不满，“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三弟妹有钱着呢，花在娘身上的都有两三百两，这才多久，把全家的心都收买了。” “这些话别让人听到，那两人都是有本事的，可不能得罪。” 两人声音越来越小，很快闭眼入睡。 翌日，刚吃过早饭，顾老大就来叫夫妇俩回顾家。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看着急切的顾老大，顾清越一头雾水。 顾老大顿了一下实话实说，“分家，爹说把老二分出去，族长和族老已经到家，就差你们俩了。” “把二哥分出去，怎么突然这样决定？”顾清越更加不解。 顾老大扫了一下周围，发现没外人后才解释，“曾家送来的三万斤粮食，老二全给卖了，只给了族里一百五十两，惹怒了爹。” 顾老大压低声音，“爹说老二这样的人不懂感恩，太过自私，怕他以后算计咱们兄弟，干脆把他分出去。” 这话是顾老爹私下教导顾老大时说的，顾老大虽然聪明可见识不多，顾老爹只能把所有事掰开揉碎给他解释。 “二哥是不是还做了什么？”徐娇颜惊讶地问，只因为这件事不至于如此。 对徐娇颜了解越深，顾老大越害怕她。 闻言，立刻回答，“你们帮老二讨回粮食，他没有感激，也没准备什么谢礼，爹说他心不正，不能让他祸祸家里。” “原来如此，”徐娇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分了也好，”顾清越面色变冷，“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跟二哥不是一路人，分家后当普通亲戚走动就行。” “爹也是这个意思，”顾老大满脸赞同，“老二亲近岳家，总觉得家里对他不够好，分出去也好。” 第241章 糊涂 顾家，堂屋中坐满了人，顾族长和顾家有名望的族老都在。 “栓子，你确定要把你家二小子分出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开口。 “六叔，我确定，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再勉强凑在一起也不好。”顾老爹悠悠一叹。 顾老爹也想跟儿子亲亲热热的，只是他怕了，他怕顾老二是第二个自己，自己死了都换不来他一滴眼泪，因为曾经的事，他对这个格外忌惮。 想到这顾老爹有些明白当年他爹娘把他分出去的心情了，养不熟的白眼狼太让人心寒，干脆眼不见为净。 今天的事，让他有一种轮回报应的感觉，当年他埋怨父母偏心、苛待三房，对父母只有抵触不满却没有什么感恩慕儒，做了父母后才发现真是太难了！ “行吧，这是你的家事，我也不好多嘴，”白发老者抽了口烟，“你家二小子确实心思不太正，分出去也好。”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家二小子跟他当年一样一样的！”一个牙齿掉光的老者冷哼一声，讽刺地说。 这话，让顾老爹脸色一僵，他年轻那会儿干的事确实不怎么厚道。 “九叔，我……” 顾族长开口打断顾老爹的话，“九叔，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老三现在过得好就成，就算爹娘在世，也不会抓住这些不放，他们只希望老三过得顺遂安稳。” “你们家的事我才不管！”九爷说完，把头別到一边。 “小九别闹，咱们来见证栓子分家，不是来算旧账的。”顾六爷把话题重新扯过来，“栓子，这次分家，你是个什么打算，把老二净身出户？” “不是，”顾老爹抽一口烟解释，“家里的地、钱、房子我都会分给他一份，老大是长子按理该得六成，清越那孩子不分家里东西，再多给老二一成，总共三成。” “不妥，怎么能不留三小子那一份？”顾六爷摇头。 “六叔，不是我不留，老三上次就说了他不要家里东西。”顾老爹嘴角染上苦笑，“他也看不上家里这点东西。” “不一样，”顾六爷摇摇头，“他要不要是他的事，你留不留是你的事，都是儿子，家里东西该有他一份，”话音一转，顾六爷又说，“你不给他家产，又有什么脸面收他的孝敬，领他的秀才补贴？” “就是这个理，”顾九爷重重点头，“以前没分家，你们领着三小子的补贴也就算了，这补贴都领了还不给分家产就没道理了。” 闻言，顾老爹连忙解释，“六叔，九叔，你们误会了，今儿只把老二分出去，老三还跟以前一样，没有分。” “没误会，”顾六爷摇摇头，“你多给二小子的那份不是三小子的？三小子吃喝都没在顾家，补贴却交给顾家，分家没得家产，没分家你们又不管他的吃住，说起来他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顾九爷讽刺地笑了，“都说三小子受宠，我倒觉得不见得，你这心心念念为另外两个儿子打算，可没见你替你家老三想想。” “九叔，”顾老爹被说的头都快埋在地下，“老三他不缺这些的。” “呵，”顾六爷讽刺声更甚，“徐家有钱，你就任由你儿子吃软饭？” “九叔，”顾族长无奈开口帮顾老爹解围，“他没这个意思，清越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徐家不是那种势力人家，您不用顾虑那么多。” 顾族长说完转头看向顾老爹，“六叔和九叔的话也有道理，不管清越需不需要，他那份家业要留着，给清然两成家业就行，不用搞特殊。” “行，我听大哥的。”顾老爹稍作思考就答应了。 “我有个要求，”顾九爷又接着开口，“二小子的性子跟栓子年轻时一模一样，都是白眼狼，把分的家业全折成银子，不要让他待在顾家村。” “九叔，这会不会太狠了，”顾族长眉头一跳，“不管咋样顾家村都是他的根，把他逼出去不太合适吧，他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没这个道理。” “这些年他一直住在镇上，你怎么就确定他在意顾家村？”顾九叔不怀好意地提议，“如果折成银子，我同意分三成家产给他。” “老九，闭嘴！”顾六爷生气地斥责，“这是栓子的私事，你多什么嘴，让你过来见证不是让你来指手画脚的，老实呆着。” 顾六爷发火，顾九爷虽然心里老大不高兴也不敢再闹。 见状，顾六爷气息缓和一些，平静地开口，“栓子，别的我没意见，三小子那一份你必须留给他，不留也行，你以后别再厚着脸皮占他便宜，就当没这个儿子。” “留，我肯定留，”顾老爹连忙应承，“我不是舍不得给清越，只是觉得他不需要，分给老大老二能多少给他们填补点。” “糊涂！”顾族长气结，“做父母即使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能偏这么明显，你也太让人寒心。”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弟弟，眼看着好了起来又犯了糊涂，得亏这次分家提前跟他们商量，不然事情定下来，清越再心大也会寒心。 其实在场的诸位多少都能理解顾老爹的心思，做父母的哪个孩子受苦都不愿意。顾清越的日子过得很好，平常绫罗加身养尊处优，富足又安乐。 返观另外两个，身家薄弱，又为生活操劳，这心难免会有几分不忍。 只是顾老爹忘记一件事，顾清越过得好并不是他这个当爹的功劳。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前没想到这茬，”顾老爹把头低的更低，“以后不会再这样的。” “老三呐，”顾族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心多大才没想到这茬，徐家条件是好，顾家也没差到给不起清越那碗饭，你连这碗饭都不留，让人家怎么看你？” “难怪清越跟你亲近不起来，真不能怪他！” “大哥，我真的错了，”顾老爹被说的面红耳赤，“过会儿我就给清越送些银子，他的补贴也全还给他。” 第242章 问 “行了，这是你的事，不用跟我交代，”顾族长微微不耐，“事情已经商量好，你去把清然叫过来，等人到齐就分家。” “嗯，我这就去。”顾老爹点头后直接离开。 少顷，顾二嫂搀着顾老二来到堂屋。 走进堂屋，看清坐在椅子上的人后，顾清然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笑着跟各位长辈打完招呼，顾老二跟顾二嫂对视一眼，两人都极为凝重。 顾老二：族里有分量的人都来家里？这是为何？难不成想要做什么？ 顾二嫂：天哪，这么多长辈过来，莫不是知道当家的赚了很多银子，想要逼迫他交出来？这可怎么办？ 顾老二夫妻没有忐忑多久，盏茶的功夫，顾老大带着顾清越两人过来。 “老大，把你娘和你媳妇也叫过来。”顾老爹开口。 闻言，顾老二立刻脸色大变。 如此场景，让他想到两个字：分家！ “爹，你想做什么？”顾老二紧张的问，“好好的为什么分家？” 顾老爹并不意外顾老二能够猜到他的打算，“树大分支，没什么好说的。” “爹，你要分家？”顾二嫂声音陡然拔高，“好好的分什么家？” 以前，顾二嫂巴不得分家，这样头上就不用压两座大山。可现在却不这么想，一来知道家里有能耐人，二来担心自己攥的那笔银子被分走。 现在分家，他们俩要吃血亏。 “老二，管管你媳妇，这里轮不到她一个女人说话。”顾老爹冷着脸开口。 “爹别生气，我这就她，”说完，顾老二拉下脸，“怎么这么不懂事，这里都是长辈，那里轮到你说话。” 说完，递给顾二嫂眼神，让她站到自己背后。 夫妇俩的动作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但并没有人计较。 说话间，顾老太和顾大嫂也到了厅堂。 头一次遇到这么多有分量的人，顾大嫂非常紧张，小心翼翼地凑到顾老大旁边。 “都来齐了，就说正事，”顾族长开口，“老三，把你的打算说一下。” 闻言，顾老爹轻咳一声才开口，“是这样的，这些日子我也看明白了，心不在一起硬栓着也不好，所以……我打算把清然分出去。” “爹，我不同意！”顾老爹话音刚落，顾老二立刻反驳，“父母在不分家，村里哪有人像咱们家一样，这不是让人看笑话。” “就是，分家也要三家都分，把我们两口子分出去是什么意思？”顾二嫂眼睛通红，“这不是让人戳我们两口子脊梁骨吗？” “别急，先听完再说。”顾族长摆手，“你爹的打算分给你两成家产。” 看到顾老二激动的神色，顾族长慢悠悠地解释，“你别误会，你那卖粮食的银子不会有人要，分的产业是你爹娘这些年置办下来的。” 闻言，顾老二一顿，“大伯，我没有。” “分给我们两成家产？之前赚的银子还是我们的？”顾二嫂小声嘀咕，眼眸的窃喜压都压不住。 “嗯，”顾老爹点头，“你们同意就在分家文书上签名，明儿就拆分户籍和地契。” 闻言，顾老二沉默片刻，认真地问，“爹，可是儿子哪里做的不好？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为何单单把儿子一个人分出去？” 说真的，顾老二以前就想过分家，可他没想过这种情况：独独把他一个人赶出去。想想就不甘心。 特别是，他已经意识到顾清越夫妇俩巨大的能量。 “树大分家，哪有多少为什么，”顾老爹不想多说，“这次分家不会亏待你，该你得的一分不少，你自己赚的我也不会要。” 这怎么能一样，顾老二心里很清楚顾清越读书的天赋，眼看着他身体越来越好，家里也原来越宽松，他不想分出去，尤其这种被分出去。 哪怕说的再好听，条件再优渥，都改变不了他被抛弃这个事实。 “爹，我不同意，我不会答应分家的。”顾老二异常强硬。 “不答应也行，没分家不能有私产，交出两千两银子。”顾九爷一脸冷然。 “凭什么？”顾二嫂忍不住了，“我当家的拼着家破人亡才赚了这笔银子，凭什么交出来。” 猜测被证实，让顾二嫂格外愤怒。 这些人，果然图谋他们家的银子，老不死一点脸皮都不要。 “就凭没分家！”顾九爷指着顾老二，“谁家没分家的儿子能有这么一大笔私房？” 顾老二拉住怒火中烧的顾二嫂，开口辩解，“九爷，话不能这么讲，本钱用的我媳妇的陪嫁，按理说这赚的钱该归我媳妇，不是我的，不存在什么私房。” “呵呵，现在这么说了，”顾九爷一脸不屑，“当初如果赔了钱，你是否还会如此说？” 这话，让顾老二想到求人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难堪。 “好了，”顾六爷开口，“分家这事你爹完全自己可以决定，让你来是通知你，不是听你叽叽歪歪，就这样决定了，有意见保留，反对无效。” 说完，顾六爷对顾族长招招手，“分家文书写好后递过来，我来签名。” 这番转折让顾老二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红着眼大喊，“爹，你不能这样做，我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把我赶走？” “老二，”顾老爹定定地看着他，抛出一个问题，“这五年来，你知道你们一家在家呆了多少天吗？” 顾老二下意识的摇摇头。 “五十六天！” “五年前十二天，四年前八天，三年前六天，两年前七天，去年二十三天。” 顿了一下，顾老爹又问，“你还记得这五年家里给了你多少银子？” 顾老二依旧摇摇头。 顾老爹吐口气才回答，“六十六两！” “五年前六两，四年前八两，三年前十四两，两年前二十五两，去年十三两。” “当初若不是你把家里银子抽空，家里也不会断了清越的药，等缓一段时间存够钱，他的身体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顾老二摇摇头，有些不能接受，“爹，我不知道这些。” 顾老爹没理他，接着又问，“这五年，你往家里缴了多少银子？” 这问题，让顾老二又是一顿。 他每次回来只会带些吃食，唯一一次给家里五两银子，还是因为亲娘纠缠不休凑给老三成亲。 第243章 分 “你现在明白了没？不是我把你分出去，而是你自己不愿意待在家里。” “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好好孝敬你，你不要把我赶走，”顾老二眼睛微红，“等我买好宅子，把家里人都接去镇上。” “行了，”顾族长叹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清然，你这孩子聪明，可聪明没用到正道上，家里不可能留下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大伯，我真的知错了，你相信我。”顾老二解释，到现在，他越发不想被分出去。 “二小子，分了家你们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骨肉相连，不用如此纠缠不休，”顾六爷开口，“就这样吧，签完字规整一下东西，明天你们就回镇上。” “以后……以后没事不要回来了。” “六爷，你也这么说？”顾老二越发不甘，“凭什么，这是我家，凭什么赶我走？” 顾老二转头，一脸仇恨地指着顾清越，“是不是因为他？是不是他容不下我？” 从小到到一直这样，每次都是自己受委屈，凭什么？ 就因为他读书好身体弱自己就要步步退让？ 以前占用家里大部分银子，现在更好，直接把我赶出家门？ 越想，顾老二越发偏激，看向顾清越的眼神越发仇恨。 “这跟清越有什么关系？”顾族长呆愣一下，立刻冷下来，“真是不可理喻，分家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插的上手。” “我不信，肯定是他，就是他！”顾老二非常偏执。 “够了，”顾老爹满脸疲惫，“不要再闹了，你别想试图蒙混过去，没用的。” 顾老爹对这个儿子已经无话可说，到现在还没有一丝悔改之意。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之所以把他分出去，有保护顾家的打算，却未尝没有为他着想。 与其以后让他把兄弟间的情分伤的干净，倒不如趁现在分开，将来老二遇到事情，就是看在自己的面子，另外两个也不能袖手旁观。 事情闹到这样，顾老爹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大哥，你们直接签名，我这就把家里东西规整一下给他们带走。” 顾清越站在旁边，看着疯魔一样的顾老二，嘴角闪过讽刺。 这个二哥，从小就嫉妒自己得到爹娘的宠爱，却不曾想过爹娘对他也没差多少。 顾清越想到小时候那次差点要了自己命的风寒，他很确定睡之前窗户完全关闭的，除了硬要跟自己睡一起的二哥，又有谁有机会把窗户打开？ 这件事顾清越藏在心里，谁都没告诉，可这个教训他却时刻不敢忘，自那以后就开始防备起这个二哥，这也是当初住在夫子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顾清越能理解顾老二因为自己出生被忽视的那种落差，却不能接受这种赤裸裸地谋害。 清冷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老二一番作态，脸色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跟自己毫无关系。 顾清越不在意，徐娇颜却见不得顾老二如此猖狂，美眸中的怒火越来越甚。 “二哥这么一说，倒成了我家秀才把他逼走了，公公，既然分家就分的干脆点，把秀才也分出去。” “胡闹！”顾六爷听后大怒，想说什么，却被徐娇颜一个凌厉又饱含杀气的眼神看的心惊肉跳。 口气软了软开口，“分家是大事，哪能这么胡闹。” 徐娇颜没理会她，直接把视线射向顾老爹。 顿时，顾老爹就感受到一股摄人心魄的压力袭来。 顾老爹动动嘴，“老三，你是个什么想法？” “我娘子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顾清越面色不变，“既然二哥如此不满，那就把我也一起分了吧。” “造孽啊！”顾老太流下了眼泪，到了这一步，她如何看不明白两个儿子已经结仇。 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好好的为何会变成这样。 “清越，清然不懂事你也跟着闹，”顾族长气结，“你们俩这不是在戳你爹的心吗？” “分了吧，”顾老爹一脸落寞，“都分了，分了也好，按之前说的，老大六成，老二老三每人两成。” “老三，你不再好好想想？”顾族长满脸质疑。 “大哥，你别劝我了，就这样吧！” 顾老爹做出决定后，也没心思再多说什么，几人用最快的速度写好分家文书。 分的家产，顾清越只留了五亩地做念想，其余什么都没要。 当天顾老二就收拾了东西，一脸阴沉的回到镇上。 翌日，顾族长拿着分家文书去县里办了新户籍，至此，顾家彻底分家。 这次分家，也昭示了顾清越与顾清然两兄弟彻底决裂。 分家分的猝不及防，原本只想把顾老二一家分走，却没想到整个家都分崩离析。 顾老太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顾老爹却有些心虚，他隐约感觉到三儿子对自己不满，至于为什么不满，约莫是偏心，偏心老二。 没错，就是偏心老二。 他能舍下脸面让老二住在镇上不回来，只为他能好过点。 他也能狠下心不顾小儿子生病，把家里钱腾出来。 这次分家，表面看起来公正，只有他自己知道，给老二的家产大半换成了地契这种保值的。 他一直都知道老二对小儿子的不满，可却因为这份偏心一直放纵着，哪怕老二之前当着众人的面攀扯小儿子，他也没有怪罪半分。 或许，小儿子看的明白，太过寒心，才想分家吧。 顾老爹把烟斗的烟灰倒出来，又重新放上烟叶沫子，点火后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坐在门槛上失神地看着远方，身影说不出的没落。 做人真难啊！ 徐家，顾清越在书房看书。 旁边，徐娇颜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热茶看话本，看到有意思的地方不断笑出声。 一如往常，顾家的事并没有影响两人。 徐娇颜恰好看到书上说的闹元宵，之前被压制的念头又浮上心头，“秀才，我们去府城怎么样？” “去府城？”顾清越一愣，“什么时候？”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府城的中元节很热闹，咱们去凑凑热闹。” 第244章 打听 “这样可以？”顾清越皱眉，“会不会太远了？” “不远，不过一百多里的路，”徐娇颜笑着劝说，“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死读书只会把自己读成书呆子，借此机会去府城走走，你可以游历一番。” 顾清越被说的心动，“家里怎么办，岳父岳母同意？” “又不是小孩子，出门还要他们同意，”徐娇颜狡黠地开口，“明天直接离开就是了，我会给娘留书的。” “行，”顾清越眼眸流光荡漾，笑着点点头，“府城有个三年未曾联系好友，顺便拜访一下。” 跟秀才商量好，徐娇颜就去收拾出行的东西，主要准备足够的换洗衣服。 翌日，天刚蒙蒙亮，两人就悄悄出发。 徐夫人起床感觉二人不在，在书房看到留书后才发现两人去了府城，气的都笑了。 拿着书信气冲冲走向徐屠户，“看看你闺女，越来越能耐了，现在都敢离家出走了！” “说的不是你闺女似的，”徐屠户小声嘀咕，立刻佯装大怒，“怎么回事，翻了天了，居然敢离家出走？” “你说呢，”徐夫人看着他那假的不行的表演冷哼，“都是你惯的，让她越发无法无天。” 徐屠户委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娇娇为何突然去府城，一点口风都没漏。” 徐夫人轻咳一声，把脸转过一边，“这事我知道一些，她之前就说让家里人一起去，我没同意。” “那你干嘛怪我？”徐屠户一脸幽怨，“我真不知道这事的。” “不怪你还怪我自己？”徐夫人鄙视地看了徐屠户一眼，优雅地把头转到一边。 这理由强大的徐屠户无法反驳，只好郁闷地喝茶。 说话间，顾老太叫门，徐夫人摆摆手让徐屠户一边玩，自己笑盈盈地快步开门。 分家的事，顾老太琢磨了一天，她本就不笨，总算琢磨出个大概。 想到自己疼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子受委屈，一颗心恨不得全扑在小儿子身上，要不是家里还有顾老爹在，恨不得把铺盖都搬过来。 这之前，几乎整天都耗在徐家。就这也没给顾老爹一个好脸色，任顾老爹好话说尽她都不留半分脸面。 顾老爹的小心思，顾老太作为枕边人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她总觉得五个手指头都不一样长，偏一点也没事。 可到了现在，她还是赤裸裸地迁怒了，说不清是恼自己还是恼顾老爹。 “老姐姐来了，正好，我描了新的花样子，咱们今天做绣鞋。”徐夫人笑着把人迎进院子。 “大妹子，我今天有别的事，怕是没法跟你一起做绣鞋，”顾老太叹口气，“我那大闺女回了钱家到现在也没个音信，我想让娇娇送我去钱家村看看。” “这可不巧，清越两口子去了府城，娇娇没法送你了，”话音一转，徐夫人笑着开口，“也罢，今天被某人气的厉害，我陪着老姐姐走一趟，全当散心了。” “那敢情好，”顾老太拍了拍徐夫人的手，“有大妹子在，我也不担心啥了，咱们俩联手，这天底下就没啥难事。” 顾老太自信满满，她觉得家里那帮男人加一起也没有自己和徐夫人心眼多，两人去钱家村，天大的事也能手到擒来。 徐夫人虽然没开口，却笑着点点头，看样子她自己也这样觉得。 两个心眼贼多的老太太，又乔庄了一番才赶着马车去钱家村，期间，谁都没惊动。 两个时辰后，把马车停在村口，二老相互搀扶着进村。 钱家村不少人看过顾老太的脸，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她不仅换了破破烂烂的衣服，还用头巾把脸包了起来。 拄着拐杖，端着一个破碗，被徐夫人搀着往村里走。 钱家村靠近阳安县，出去做工比较方便，村子条件比顾家村好一些，偶尔可见青砖瓦房，大多是泥胚房。 一路走过来没有遇到一个人，让顾老太非常郁闷。 “咋回事？一个人都没有，不该呀，怎么说也该有些走亲戚的来往啊。” “再往前面走走，我听到声音了。”徐夫人安抚一声，扶着人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慢慢的就能听到声音。 “怎么，那两口子松口了没？” “还没呢，这都三天了，还没松口，不过我觉得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搁在谁身上也不会愿意！要说钱老大那婆娘可真够狠心的，两个白胖的儿子，大的才九岁，小的才五岁，说丢就丢，造孽啊！” 越往前走，顾老太感觉越熟悉。 警惕地看着众人聚在一起的青砖宅院，开口，“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全聚在老虔婆家里？” “这就是钱家？”徐夫人打量一番点点头，“这院子又气派又齐整，看来他们家条件不错。” “钱老太抠嗦了一辈子怎么可能没点家底，走，上前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完，顾老太迈着小脚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顾老太清清嗓子开口，“大妹子，咱们姐俩去前面铁家囤走亲戚，走了一路渴的不行，能不能讨口水喝？” “走亲戚的？”一个蓝色棉衣妇人警惕地打量两人一番，没发觉问题后才接着说，“等着，我这就给你端碗热水，喝完赶紧走。” 说完，接过顾老太的破碗匆匆离去。 蓝衣妇人显然是这群人的主事，她走后，顾老太明显感觉到其余妇人松了一口气。 “大妹子，咋回事啊，我从村头走到这才讨到水喝，怎么家家都没留人？”顾老太眯着眼笑问。 “老太太，有口水喝就知足吧，别打听别的，不该你问。”一个长相刻薄的妇人开口。 顾老太面色不变，依旧笑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只是这年纪大了，难得遇到点新鲜事，这不就想长长见识。 “大娘这话合我胃口，”一个圆润的女子开口，“咱们女人难得有个打发时间的趣儿，可不就想凑凑热闹。” 顿了一下，圆润女子磕着瓜子继续开口，“告诉你也没什么，这家人本来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死后，大儿媳妇趁着婆婆生病的时候卷钱跟人跑了。” 第245章 活该 “跟人跑了？”顾老大惊讶地问出来，“咋能这样不检点，你们没有把人抓起来浸猪笼？” “怎么可能会抓人，”圆润妇人嘴角闪过不屑，“她姘头可族长媳妇的远房亲戚，听说那娼妇卷走的钱财孝敬好多给族长。” “二狗媳妇，闭嘴！”蓝衣妇人走过来听到圆润女子越说学过分，连忙呵斥。 “切，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圆润女子撇嘴，然后动了动腰肢，“这地方晦气的狠，我可不想待下去了，先走了。” 说完，扭着腰肢小步离开了。 蓝衣妇人没理会，径直把水递给顾老太，“快喝，喝完赶紧离开，不要多待。” “大妹子，”顾老太喝完，把碗递过去，“我这妹妹也渴，劳烦大妹子再端一碗过来。” “最后一碗，”蓝衣妇人说完，往院子里走去。 顾老太转转眼睛，把注意打到一个瘦成纸片似的妇人身上。 “这院子可真气派，姑娘，刚刚给我端水的好心人可是主人家？” “她不是。”瘦弱女子说完，呐呐低头。 “好心的大妹子是哪家人，如此善心，真真是好人。” 瘦弱女子没有搭话，可顾老太分明看到她嘴角微斜，眼神闪躲。 没听到回答，顾老太也不气馁，自顾自的继续说，“说起来我也有个嫁到钱家村的老姐妹，为人虽然和气却极为节省，有两个儿子，大的金宝，小的狗剩，好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我这老姐妹过得如何。” 顾老太这话刚好让返回来的蓝衣妇人听到了，她立刻升起一股警惕，把碗扔到地上，掐腰呵斥，“你这婆子不安好心，快走，钱家村可留不得你。” 说着，推搡着顾老太出门。 “大妹子，看你说的，我哪有什么坏心，”顾老太辩解。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凄厉的哭声。 “你们欺人太甚，我不活了。” “爹娘，女儿对不起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钱家欺人太甚！” “孩子们，是娘对不起你们，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咚的一声，似乎什么倒在地上。 顾老太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顾不得跟这些人纠缠，推开人跑进院子里。 “拦住她，别让她进去。”见状，蓝衣妇人立刻发话。 瞬间，好几个妇人一拥而上堵住人。 “滚开，我闺女有个好歹，我跟你拼命！”顾老太扯下围巾，满身戾气地警告。 蓝衣妇人看到顾老太的脸，面色大变，“你，你怎么来了？” 顾老太没理，踏着小脚风风火火闯过去。 “追，别让她过去。”蓝衣妇人反应过来后，立刻吩咐。 见状，徐夫人没犹豫，一手抓住一个妇人往外丢，全部扔出门外后立刻栓住大门。 动作利落，出手果断，眨眼的功夫，已经清除所有阻碍。 刚进后院，顾老太就听到一阵惊慌地议论声。 “不好了，狗剩媳妇撞墙了。” “那可咋办，顾家可是有个秀才，知道闺女出了事，肯定饶不了咱们。” “快看看人还有没有气，赶紧救，别让她出事。” 沿着声音，顾老太走进一个房间，刚进屋就看到躺在地上咕咕流血的闺女，立刻慌乱地扑上前去。 “大妮，醒醒，可不能睡，咱们去看大夫。” 徐夫人跟着走过来，就看到顾老太使劲摇晃闺女。 她走进蹲下来，把手放在顾大妮鼻翼，“只是昏过去了，你先别担心。” 说着，从袖口拿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把药粉倒在顾大妮受伤的额头，给她包扎后，把她抱到旁边的床上休息。 等到顾大妮躺在床上，呼吸也变得均匀，顾老太才有心思打量围在房间的人。 视线一扫，立刻发现几个面善的人。 “钱家的，我闺女怎么会这样，谁能给老婆子我说一下？” “亲家老太，”为首一个中年男子回答，“你怎么来了？不合规矩吧。” “哦？不合谁的规矩？”顾老太冷然，“你们这群大老爷们跟我闺女待一起就合规矩？” 这话，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误会，这是误会，”为首男子说话，“我们这就离开。” 顾家老太明显来者不善，又正好看到自己这些人逼迫她女儿，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先走为上。 说完，这些人就想离开。 “站住！”顾老太刀子一样看着这些人，“没个交代就这样走？谁给你们的脸面？” 一个青年男子沉不住气了，“你这老婆子不要太猖狂，我们这么多人，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送你们两个老不死……”归西。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捂住嘴巴，“想死不要拖累我们，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儿子可是秀才，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能得罪的。” “怎么，仗着你们人多，想弄死我们两个老婆子？”顾老太怒气蹭蹭地往上冒。 “这怎么可能，我们敬重老太太还来不及呢，”为首男子赔笑，“这孩子脑袋有点问题，就喜欢胡说八道。”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直说吧，我闺女这是怎么了？我女婿呢？她在哪？还有钱老婆子？是她让你们作践我闺女的？” “亲家老太，你这么多问题我不知道该从哪回答，要不你先等一下，我把族长找来？”男子想借机脱身。 “一个个回答，我闺女没醒过来，你们一个都不能离开。” “你这老婆子以为自己能上天？我还就走了。”刚刚说话的青年挑衅地看一眼顾老太，转身离开。 剩下的人立刻挡住顾老太，想把人放出去。 见状，徐夫人嘴角冷笑，三两步跨过去，一脚把人踢倒在地。 顿时，青年男子痛的站不起来，嚎叫不断，“疼，二叔，我好疼。” “你这婆子太过分，居然对钱家后生动手，不要怪我不客气。”为首男子说完，让人围攻两人。 徐夫人是练武之人，力气又格外恐怖，根本不惧这些人。见状，先发制人，一脚一个，没多久的功夫这些人堆成堆的躺在地上。 “活该，一窝子丧良心的坏东西，”顾老太愤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快速跑过去，拿起拐杖狠狠地补了几棍。 第246章 交锋 顿时，疼得这些人哀嚎起来。 顾老太扬起拐杖，狠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说，你们把我闺女怎么了？为何她会想不开？” “亲家老太，这跟我们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为首男子辩解。 闻言，顾老太眉头狠狠跳了一下，然后，拐杖狠狠乔下去，“不说我就一直打，给你们留条命就行。” 越打越重，人群中很快有人承受不住。 “真的是她自己想不开，我们没想让她死的。” 顾老太动作顿了一下，视线转向说话人，“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老太太，我们只是劝她收养钱老大两个儿子，是她自己想不开。” 闻言，顾老太眼睛一跳，“什么意思，凭什么让我闺女养大伯子的孩子？哪家有这样道理？他们爹死了娘还活着呢。” 停顿一下，顾老太反应过来，“我知道了，钱老大媳妇跟人跑了，不对，那也有钱老婆子，为啥推到我闺女身上？” 越说越气，顾老太又狠狠地打了几棍。 “哎哟，别打，疼。” “让你们坏心，让你们欺负我闺女，”顾老太动作不停，“欠打的糟心玩意！” “老姐姐，这家应该刚办过丧事，那钱家老太应该已经去了。”徐夫人看着屋内的痕迹，若有所思。 “没错，六婶走了，金宝媳妇跟人跑了，留下两个小子孤苦伶仃，我们也没办法哦。”中年男子抓住机会连忙解释。 “钱老婆子去了？什么时候的事？”顾老太大惊。 “年前，腊月二十八去的，已经埋了。”一个青年男子开口。 顾老太打算继续问，就听到门外一阵嘈杂，似乎来了很多人。 “怎么回事？”顾老太狐疑，“钱家人要做什么？” 蓝衣妇人被赶出去后，立刻跑回去搬救兵。 顾老太来了，在最关键的时候来了，钱家人立刻急得不行，族长顾不得关在祠堂的钱狗剩，匆匆带人赶过来。 “砸，把门砸开，快点。”推不开门，钱族长想也不想高声吩咐。 “族长，会不会不太好，这可不是自己家。”一道犹疑地声音响起。 “有什么不好的，地契在我手上，就是我家的，给我砸。” 钱族长说完，一群人涌了上去。 动静越闹越大，顾老太二人干脆走了出来。 “外面什么人，为何在此闹事？”顾老太冷着脸问。 “可是亲家伯母，我是钱家族长，亲家伯母快快开门。” 顾老太把门打开，看着杂乱的人群，眼中闪过讽刺，“你们要干嘛？” “亲家伯母，不是我无礼，这宅子的房契已经在我手上，按理该是我家。” “什么事等我闺女醒来再说，我女婿呢？他在哪？我这个做岳母的来了还不出来？” 听到这话，钱族长脸色一变，须臾恢复平静，“他犯了大错，被关在祠堂反省，亲家老太稍安勿躁。” “好端端的犯了什么错，我那女婿本就身受重伤，出了事谁负责？你还是整个钱家？”顾老太厉声责问。 “这是钱家家务事，不劳烦老太太费心。”钱族长不耐敷衍，“没有别的事，我这就送老太太回去。” 钱族长说完，示意族人过去把人扯出来。 “说到这，老婆子倒想问一下钱族长，我闺女犯了什么错，被你们逼的活不下去？”顾老太凌厉地看着众人，“我闺女没醒之前我不会离开，你们想要逼迫尽管试试看，不要以为我都两个老婆子孤苦无依，就任由你们拿捏。” 看到钱族长不为所动，顾老太加重砝码，“你们想对我动手尽管试试，我可以保证不出一天，顾家所有人都会来讨回公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两家的事，而是两个村的事。 有鉴于此，钱族长不敢轻举妄动，可他也不想顾老太留在这搅和事情。 眉头皱了又皱，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办法。 僵持中，后院传来一个欢喜的声音，“快来人呀，狗剩媳妇醒了。” 闻言，顾老太立刻小跑回去，徐夫人紧跟而上。 顾大妮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没有一点精神。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娘的声音，“闺女，好点没？” 肯定不是真的，我娘才不会这么温柔，想到爹娘，顾大妮的眼泪无声地留下来。 她就是个棒槌，辜负了爹娘，明明娘已经说过钱家没安好心，让她长点心眼，可她就是不听劝。 要不是他们夫妻俩一意孤行，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越想越伤心，顾大妮呜呜地哭了出来。 “这糟心玩意，”顾老太心累，“够了，别哭了，哭哭哭，就知道哭，有点出息成不！” 闻言，顾大妮的哭声戛然而止，试探地开口，“娘，你真来了？我没有做梦？” 这几天一直在地狱里，她每天都梦到爹娘接她回家，只是梦终究是梦，醒来后一切皆空。 “大白天的做什么梦，”顾老太听得牙疼，没忍住拍了顾大妮胳膊一下，“说说，什么情况，好端端的寻什么死，让你家娃怎么办？” “娘，”顾大妮钻进顾老太怀里，哇哇的哭出来。 “行了，别哭了，先说说事，有空再哭。” “娘，我委屈啊，钱家欺人太甚，他们想逼死我们两口子哇。” 顾大妮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钱家人让夫妇俩回去，为的是把钱老大的两个孩子塞给他们。 钱老大死后，钱老太悲痛之下精神不好，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以前夸成花的大儿媳妇成了她的撒气筒，每天打骂不断。 她总觉得儿媳妇把儿子克死了。 钱大嫂生活顺遂了十几年，骤然被如此对待，心中非常委屈，偶然一天遇到一个俊俏货郎，两人勾搭上了。 这货郎是族长媳妇家的远方亲戚，家里穷的很，至今没有娶上媳妇，钱大嫂身段好，收拾的也齐整，货郎就动了心思，托族长媳妇说媒。 这事被钱老太知道后，怒不可遏，她儿子死的还没百天，儿媳妇就想改嫁，她死都不愿意，于是，发狠似的把人关在柴房三天三夜，一滴水都不给喝。 第247章 惊奇 钱大嫂被折磨掉了半条命，货郎察觉到不对，央求族长媳妇去一趟才把人救出来。 得救之后，钱大嫂彻底恨上了婆婆，连带着迁怒到两个孩子身上。 跟情郎合计一下，两人干脆卷了钱财私奔了。 然而，这种不合伦理的行为是没什么好结果，为了不被抓回来浸猪笼，两人孝敬了一部分钱财给族长，让其手下留情。 钱老太大受刺激中风，救治不及时又没人照顾，没多久就归西了。 钱大嫂虽然卷走大部分钱财，可地契和房契却不敢动，那不是她一个小媳妇能动的，尝到甜头的顾族长打上了这个主意，借着丧礼花费的由头把房契夺了过来，贪心不足，又打上了地契的主意，为了清净又想办法把两个拖油瓶塞给钱家二房。 当然，这些隐情顾大妮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族里给他们夫妻俩扣上不孝父母的帽子后，又千方百计让他们两口子把田地补偿给族里，最后还要被逼着养两个侄子。 钱老太对夫妻俩并不好，两人没有一分私房，自然不愿意，严词拒绝后准备回顾家村，却被扣在钱家，钱狗剩更是被关在祠堂。 “报官吧，把事情交给官府处理。” 听完顾大妮语无伦次的讲述，徐夫人直接开口。 变相霸占别人家产不是没发生过，可那些被霸占家产的人家都是没有男人的孤儿寡母，钱家有成年男丁还有此遭遇，真是不多见。 这件有伤教化的事情传出去，县太爷都要跟着吃挂落。 “报……报官？”钱族长听后，气息急促，声音陡然拔高，“报什么官？钱家私事当有族里处理，就是官府也不能插手！” 这事私下怎么闹，他都能得到好处，一旦把事情捅出去，整个钱家村名声都没了不说，还要挨板子。 名声这东西平常不显山不露水，可关键时候却很有用，没个好名声，出去做工都没人要，大家都讲究个清清白白做人，没名声的人没人敢用。 “对，就该报官！”顾老太心里暗恨，“这分明是土匪窝，钱家的媳妇跟人私奔了不去寻人，反而逼着我闺女养拖油瓶。” “不行，妮子，跟娘回家，咱们这就报官！” “别，亲家伯母，别冲动，”见状，钱二叔立刻开口，“都是亲戚，有事好好说，千万别冲动。” 顾大妮愤恨地看着出声人，“娘，我当家的还被关在祠堂，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不知道他那怎么样了。” “对，我女婿呢，你们赶紧把人交出来，”顾老太犀利地看着钱族长，“别说什么你们钱家自己的事，我可不吃这套，我女婿真要做什么坏事，也有官府管教，轮不到你们私设邢堂。” “亲家伯母，他犯了错罚他跪祠堂到哪都说过去，你别给脸不要脸。”钱族长阴毒地看着顾老太，如果不是顾忌她身后的顾家和秀才儿子，早就让人动手了。 “怎么样也比你这种黑心烂肠的人好，”顾老太不屑，“快把我女婿交出来，不然咱们衙门见！” 民间宗族的力量非常大，可以任意处置一个人，但前提是没人追究。 如果顾老太坚持翻脸报官，钱家整族都落不到好。私设邢堂，不举不究，倘若真的捅出来，官府就算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不会轻轻揭过的，尤其，顾家的分量越来越重，官府更会重视。 “你敢！” 事到如今，钱族长干脆破罐子破摔。 “把这两个老太婆拿下，打晕扔到后山。” “不，族长，你这是谋杀，你不能这样对我娘。”顾大妮挣扎着起来。 “贱人该死！”蓝衣妇人插话，“你既然舍不得你娘，就陪她一起去地下吧。” “妮子别怕，娘不会有事。”顾老太虽然心惊这些人的心狠手辣，依旧不忘安慰女儿。 她后悔了，应该多带些人过来。 多带些人就不用落到如此惊险的境地。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们。”徐夫人说完，从腰间抽出一根黑色鞭子。 从黑衣人的事情发生后，她就养成了出门带武器跟疗伤药的习惯，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上，打晕他们！”钱族长冷笑一声下令。 三个弱女子，院子里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让她们翻了天，必死无疑。 钱族长说完，钱家这些人挣扎一会儿，很快把人围了起来。 他们做的事真的不能让人知道，现在已无退路，只能杀人灭口。 也不是没有心软的，某些人看不下这个场面，直接跑着开溜，这些跑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钱族长记在心里，打算以后算账。 徐夫人懒洋洋地看着围过来的人，打了一个哈欠。 人老了身子骨就弱了，折腾这么久也乏了。 “别啰嗦，要动手赶快，天不早了，老身赶着回家。” “愣着做什么，上，”钱族长说完，自己率先拎着凳子砸过去。 凳子袭来，徐夫人一脚挑飞，直直地砸在钱族长的胸口。 瞬间，原本还嚣张不行的钱族长后脑着地，嘴巴吐出一口闷血。 徐夫人甩了甩鞭子，“还有谁？快点。” 见状，钱家人立刻心生退意，不敢上前。 “别怕，她只有一个人，还有两个拖后腿的，不用怕她。”蓝衣妇人艰难地把钱族长扶起来后，着急地喊。 他们先下杀手，只要让三人走出这个门，钱家所有人都是罪犯。 “说的没错，”一个阴狠青年出去找了几把镰刀跑过来，“两个老太婆加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多了一把镰刀，好歹壮点胆气，今天来这的都是求财的，自然不想让人挡着自己的发财路。 闻言，立刻有人壮着胆拿着镰刀砍了过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徐夫人也看清楚了这群人的狠毒，不再留手，手脚并用解决这些人。 把人打晕后，在顾大妮的指引下找到一天拇指粗的绳子，把人一个个串起来。 做完这些，徐夫人走到钱族长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杀人要偿命的。” “不做什么，”徐夫人仔细打量这人一番，语气有些惊奇，“就是有些奇怪，你们这些人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就敢谋害人？” 第248章 离开 “什么谋害，我不知道，”钱族长脸色虽然慌乱，却一口否定。 如今已经成为阶下之囚，死都不能承认这事，否则他的处境会更危险。 “你这人倒是有几分手段，”徐夫人不以为意，指着一个吓得颤抖地小伙子开口，“你，去祠堂把顾家的女婿弄出来。” “我，我这就去。”方才还阴狠嚣张的青年哆嗦着回话。 “小四，你想干什么？”钱族长怒而斥责，“好好待着什么都不要做，你别怕，这老太婆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爹，你闭嘴吧！”青年欲哭无泪，当即扯出一个笑脸，“老夫人找我就对了，我是族长的儿子，保证能把人带回来。” 他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倘若真的听他爹的话，他们不会死，会生不如死。 “别想着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两柱香的时间，晚一息我打断一个人的腿。” 这么凶残，青年吓得瑟瑟发抖，原本的打算立刻掐灭。 “老夫人放心，我一定准时回来。” “小四，你是不是要气死老子！”钱族长气急败坏，干脆开骂，“你这个坑爹的兔崽子，都说了她不敢怎么样，别去，好好待着。” “老姐姐，他好吵，让他闭嘴。”顾老太狠狠地瞪着钱族长。 “好，”顾夫人走过去，直接把人下巴卸下来。 瞬间，世界都安静了。 钱族长想继续喋喋不休，嘴巴却不受控制。 这一手立威，狠狠震慑了众人，当即就有人吓得哭了。 “疯了，你疯了，你这个魔鬼！”蓝衣妇人一边往后退一边喃喃。 这些人为财疯狂，不惜害人性命，却从没亲眼看到过如此狠戾分手段。 就那么一下，风轻云淡，老妇人还面带笑意，却硬生生把一个人下巴掰断，就像掰断一根筷子。 轻飘飘的让人心惊，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待宰的牲畜似的。 惊悚！一群人恐惧地缩成一团。 把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顾老太眼眸闪过不屑，“就这点胆子，还学人家谋财害命，怂货。” 看到钱族长的惨状，青年眼神瑟缩，立刻慌乱发誓，“老夫人，我保证两柱香，不，一柱香之内把狗剩堂兄带回来，你，你别打我。” “速度点。”徐夫人说完，给人松绑。 盏茶的功夫，那青年哆哆嗦嗦把人背回来了。 回来钱家，对上三人愤怒不已的目光，他恨不得把自己埋地下三尺深。 男子背上的狗剩已经昏迷，脸色潮红，嘴唇干裂，嘴角有血丝凝固。 “不关我的事，我爹吩咐人干的，你找他。”一股凌厉的杀气袭来，青年毫不犹豫地把亲爹出卖了。 掉了下巴不能说话的钱族长，看到自己被最宠爱的儿子出卖，一双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当家的发热了，怎么办？”顾大妮摸着钱狗剩烫的惊人的脑袋，慌乱地叫出声。 “情况危机，快把人送到镇上。”顾老太一顿，不甘地看了一眼钱家众人，“钱家这些帐，以后再算！” “行，先离开再说。”徐夫人说完，逼着青年把人背到马车上。 一行人离开半个时辰，青年确定她们不会回来，才敢大着胆子跑到钱家。 顶着一个肿成猪头的脸，哆哆嗦嗦地把绳子一个个解开。 “那些人走了？”蓝衣妇人紧张地问。 “走了，我看着她们离开，又等了半个时辰，确定他们不是诈人才敢回来。” “好，好，”蓝衣妇人笑完，啪一巴掌，狠狠照着青年脸上扇过去。 这饱含怒火的巴掌格外有力，一下就把青年嘴角打出血丝。 “白眼狼，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娘当初就不该生你。” 钱族长也凑过来，对边又甩了一巴掌，看着青年的双眸怒火中烧，嘴不能说话，就用手不断比划。 一会指指天一会指指地，一会圈成一个圆。 旁边，蓝衣妇人不断点头，“你爹说的不错，你这个混蛋，把一家人害死对你有什么好处，没了我们，你什么都不是，怎么不干脆去死。” 青年眼神阴郁，看着狼狈的爹娘没有半点感情，“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也只是跟你们学的，要怨，就怪你们自己。” 说完，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一家三口交流时，族人们已经全部散去。 这群人已经隐隐意识到闯了大祸。 钱二叔家，他顶着一身伤痕慌乱地跑回家。 刚进家，不顾处理伤口，立刻收拾东西。 “老头子，你这是干啥？我刚刚收拾好的东西你再给我弄乱了。”钱二婶怨怪地呵斥。 “媳妇儿，快跟我一起收拾东西，叫上家里那些小子，咱们先到山上躲一阵。” 钱二婶狐疑地看着钱二叔，“现在去山上，你不要命了，山上大虫饿了一冬，是不是想上赶着给他填肚子？” 钱二叔一愣，“要不，先去你娘家躲一阵？” “你这是铁了心离开？”钱二婶有些惊讶，“是不是出事了？” 钱二叔没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把事情讲了一遍。 钱二婶听到完完整整的事情后，吓得冷汗直冒，瘫软在地上。 “你们怎么能这样狠毒，这可如何是好？谋财害命，倘若顾家告官，就是没被砍头，也要流放。” 她以为霸占家产已经够恶毒了，没想到这些人为了掩埋真相，竟然想杀人灭口。 偏偏，这人还没杀掉。 钱二叔压下苦涩，沙哑地开口，“我也没想到变成这样，我原想着狗剩岳家有钱能帮扶他们两口子，就算没了家产也能轻松多养两个侄子，谁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说他怎么这么倔，就是不答应，他岳家条件那么好，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就够他们一家活的滋润，为啥非要跟我们挣这么点东西。” “你这话说的，”钱二婶感觉一股悲凉，“他岳家再有钱也不是他的，再说了，谁会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家业装进别人口袋，他能答应才怪呢。” “以后咱们走了，有人这样对咱儿子，你也觉得天经地义？” 第249章 回家 “他们敢！”钱二叔怒不可遏，“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想给儿孙留点家底，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看吧，”钱二嫂摊手，“你自己都不愿意，狗剩那孩子怎么可能愿意。” 钱二嫂叹口气，跟着收拾东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先离开再说，我娘家在山里，他们应该找不到。” 顾家，一行人匆匆到县城药铺。 大夫把脉后叹了一口气，“这人重伤未愈又饥寒伤体，以至高热不断，高热好退身体难调，以后恐子嗣有碍。” “大夫，先开药，把这高热退下去。”顾老太着急地开口。 大夫的话她听明白了，心里难过却不甚在意，左右两人已经有了孩子，以后有没有孩子都不会无人送终。 “这就开。”大夫说完，执笔写药方，“三碗水煎成一碗，忌辛辣寒凉。这人昏睡不醒，喝完药退热才能离开，我再给他施施针。” 一番折腾，又两个时辰，钱狗剩虽然没醒，高热却退了下去了。 “可算退热了，这心不用一直提着了。”顾老太松了一口气。 “娘，”顾大妮双眸含泪，“大夫的意思是不是当家的不能生孩子了？” 她家已经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顾大妮依旧想要孩子。 “不能生孩子又怎么样，”顾老太瞥了她一眼，“你可别不知足，女婿那样，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 “我不是不知足，就是有些难过。”顾大妮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行了，天都黑了，先回家再说。”徐夫人开口。 “没错，先回家，钱家那帮狗东西，肯定要教训他们。” 顾家村，到了饭点看不到媳妇，顾老爹急了，到徐家找人。 “亲家，你媳妇不在这，”徐屠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俩娘们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出去了？”顾老爹看看天，越发担忧，“到哪了？我去接接人。” “钱家村，去看你女婿了，”徐屠户把人拉到堂屋，“不用去接，他们套马车去的，我媳妇自小练武，出不了什么事，我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正好你来了，咱哥俩走一个？” “不成，”顾老爹摆手拒绝，“我家那个婆娘有分寸，顶多呆半天就回来，可能真遇到什么事了，我得去找找。” “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徐屠户不由分说把人拉下来。 他一点也不相信遇到土匪都没事的婆娘能在钱家村翻了船。 最终，耐不住顾老爹的心急，匆匆吃过饭就套车出发。 刚走出顾家村没多远，徐屠户就看到了自家马车。 隔老远，他就扯着嗓子喊，“媳妇儿，在这呢，你可算回来了。” “当家的，”徐夫人眉头一挑，“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我看天黑了你还不回家，怕出了什么事。”徐屠户毫不客气地把顾老爹的功劳占了。 两人说话间，顾老爹已经下车，“亲家，我家婆娘可在马车上？” “当家的，我在呢，”顾老太立刻欢喜地应答。 看到徐屠户来接人，她好一阵羡慕，没想到自家相公也来接她。 “出了点事，先回去再说。”徐夫人开口。 少顷，一行人回去顾家，顾老太开始讲钱家村的经过。 “钱老太去了，年前就走了，已经下葬，狗剩没给他娘送终。钱家那些人指责他不孝，把人关在祠堂才成了现在这样。” “钱老太婆死了，”顾老爹大惊，“钱家村的人怎么回事，顾老大死了就剩下狗剩一个儿子，居然没通知一下就下葬，她岂不是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活该，一辈子丧尽良心，报应，”顾老太啐了一口，“钱家那老虔婆，我敢肯定就是丧门星，刚进门没几年就克死了公婆，接着又克死相公儿子，没她在，钱家只会越来越好。” 想到钱家的糟心事，顾老太就郁结于心。 “不对，这完全不合常理，看来他们早就打了主意，”徐屠户反应过来说，“按理说分没分家都该狗剩准备钱老太的后事，钱家没来通知，什么理由都站不住脚。” “这点可被你猜到了，”徐夫人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钱家就是想霸占家产，钱老大家的婆娘跟人跑了，钱老婆子走了，只要拿捏住狗剩两口子，这些家业都成了他们的。” 停顿一下，徐夫人有些心惊地说，“你们是不知道，那帮人为了钱已经疯了，要不是我会点把式，今天都回不来。” “啥意思？他们还想对你们动手？”徐屠户激动地站了起来。 “何止啊，”顾老太也开始后怕起来，“钱家人打算把我们两个老婆子打晕扔到后山上，来个死无全尸呢。” “娘，伯母，都是我不好。”顾大妮羞愧地低头。 都是因为她，两人才遭遇这些。 “这群人简直良心病狂！”顾老爹气地颤抖，“不行，不能放任他们继续，咱们去报官，让官老爷把这些恶人抓起来。”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报官，”顾老太眼神狠戾，“钱家没一个好东西，就该报官让大家看看都是些什么玩意！” “娘，可不可以别报官？”顾大妮弱弱地问。 “你担心钱家的名声？”顾老太犀利地看着闺女，“还是担心你们两口子得罪人？” “娘，”顾大妮低下头，感觉整个人都被扒光了，脸上火辣辣的。 “大妮，你真这样想？”顾老爹激动地指着顾老太，“你娘可是差点丢了命！” “我知道对不起爹娘，可我没办法，”眼泪无声地留下来，顾大妮浑然未觉，“我家娃再过几年就要说亲，我总要为他们打算一下，钱家名声臭了，哪还有人愿意嫁过来。” “这些我会安排好，不会耽误的。”顾老爹脸色难堪，到底顾念顾大妮是自己闺女，虽然伤心去依旧解释。 “这不一样，”顾大妮哭的更厉害，“钱家才是根，爹娘帮衬再多我家娃也不姓顾，总归要回钱家的，出去做事都要寻根三代，钱家名声败坏，他们都没办法抬头做人。” 第250章 路上 “你就这么不相信爹娘？”顾老太伤心地问。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等这事了结，女婿养好伤就给他们在县上买个小院子，再帮忙谋份差事。 天下姓钱的人多了去，只要离得远一点，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娘，我没有，我就是害怕。”顾大妮死死抓住衣角，“钱家人恶毒，你们跟他们结仇，我怕他们会报复。” 这话，让顾家二老脸色微缓。 知道想着他们就好，总算没养出一个白眼狼。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敢的，”顾老太底气十足，“你弟妹身份不一般，钱家只有躲着顾家的份，万不敢找过来报复。” “对，找上来也不怕，钱家没顾家人多，也没顾家打架厉害。”徐夫人也跟着劝说。 “对，你是顾家姑娘，咱家断不会让你吃亏，娘打算好了，这事直接报官，即使闹大也没事，你相公养伤也要段日子，等伤养好风声也过得差不多，你们直接去县城，我托娇娇给你们谋份差事，你们一家以后定居在县城。” “行，听娘的。”顾大妮咬牙决定。 总归自己亲爹娘，不可能会害自己。 钱家差点逼死她，她早就恨得不行，这群畜牲，就该遭受万人唾弃。 官道上，马车悠悠的前行。 “秀才，前面就是临滨县，听说这个地方的卷尖特别好吃，咱们在这停一下怎么样？”徐娇颜说着，下意识的动了动舌头。 想到蛋香和肉香交织的卷尖，她感觉肚子都在咕咕叫。 “行，听你的。”顾清越莞尔一笑。 两人进去一家客栈，准备在临滨过夜。 过年期间，客栈很是清冷。 “二位贵客，打尖还是住店？” 刚进门，胖胖的掌柜就殷勤地招呼。 “住店，一晚就行，要最好的房间。”徐娇颜回答。 “好嘞，天字一号房，这是钥匙，承惠，一两银子。”胖掌柜双手恭敬地把钥匙递过去。 见状，顾清越在柜台放下一两银子，然后被小二引着上楼。 “秀才，有没有觉得奇怪？这客栈居然不收押金？” “客栈还收押金？” “没错，阳安要多收一晚的银钱。” “我以前住的掌柜并没有收。” …… 两人的对话，让胖掌柜嘴角抽搐。 做生意多是看人下碟，这两人身穿华衣，眉目清正，气质不凡，那男子又一身儒袍装扮，腰间还有玉佩，怎么看也不是那种恶意损毁器具的人，收押金还不如好好捧着两人赚点打赏钱。 两人洗完澡换个衣服，花了一百文钱请店小二带他们到处逛逛。 此时正值过年，街上比较清冷，人影也稀稀疏疏，店铺虽然都开着门，里面却清冷的厉害。 店小二搓着手走在前面，“两位贵客若是得闲，不妨三月再来一趟，咱们临滨临近黑河，每年三月三，就会举行庙会，舞龙舞狮，还会赛龙舟，好不热闹。” 话音一转，小二有些惋惜，“现在过年，街上也清冷，没什么好逛的。” “小二哥，听闻临滨的卷尖不错，哪里有卖卷尖的？”徐娇颜迫不及待地问。 店小二愣了一下，“卷尖呀，前面的德胜楼就有卖，他们家味道也不错。” 他边走边解释，“临滨家家户户都会做这个，我一时没想起来，那些慕名来吃煎卷的客人，大多都去德胜楼，那里风景好煎卷地道，价钱也公正。” 进去德胜楼，徐娇颜发现果如店小二所言，风景非常好，德胜楼地势非常高，在二楼远眺，几乎尽揽临滨的风景。 德胜楼没什么客人，上菜很快，没多久就把两人点的全端了上来。 小二看着满满一桌子硬菜，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巴，怕自己失态，连忙转过头。 “小二哥，坐下来一起吃。”顾清越笑着推过去一副碗筷。 店小二连连摆手，“两位贵客自己吃就好，我不能跟厚脸一起吃，太冒犯了。” “一起吧，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徐娇颜也劝说。 “要不，你们吃剩了我再吃？”小二试探地开口。 “不用客气，”顾清越给他夹起一个鸡腿，“坐下吃吧，有剩下的再用食盒带走。” 被两人连番劝说，店小二又受不了这些饭菜的诱惑，最终坐了下来。 三个人，十二道菜外加三个卷尖，三个人扫荡而空，大多进了徐娇颜和店小二两人的肚子。 看到光溜溜的盘子，店小二很是不好意思，“二位客人，真是对不住，小人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没把住嘴吃多了。” “没事，吃完正好，不会浪费。”徐娇颜说完，起身结账，走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打包带走一些卷尖。 又转了一圈消化肚子里的食物，三人才回客栈。 翌日一早，太阳初生，两人洗漱一番就离开客栈。 “秀才，傍晚就能到府城，你那位好友在府城哪里？”徐娇颜边赶马车边问。 马车里，矮桌的中间放了一个镂空的炭炉，发出红晕晕的光。 顾清越端坐着，手里拿了一本《尚书》翻看，神情悠闲。 “他，”顾清越放下书，认真地回答，“他三年前考中举人却在贡试落榜，目前在府城的玉山书院教书。” “现在书院关门，你那位好友不回家？” “再过五个月开科，以他的性格，必然在用功读书备考。” “我们去玉山书院？” “嗯，玉山书院给教书的夫子准备了院子，他们一家就住在那里。” “行，明天备礼去拜访一下，然后在府城好好玩玩。”徐娇颜说完，专心赶路。 顾家村，翌日，天一亮顾老爹就去了县城。 然而，没怎么跟官府打交道的顾老爹并不知道没过十五官府不会开衙，徐屠户虽然知道却忘记提醒，最终失望而归。 气不过的顾老爹带着顾家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去钱家村算账，却发现钱家人跑了大半，跟事情有关的族长、族老更是找了一圈没见踪影。 最终，一行人憋闷地打道回府。 这口气憋在心里，顾老爹更加气愤，“这群王八犊子，跑的可真快，隔天就没影了。” “别急，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总归要回家，到时候再收拾他们。”顾老太出声安慰。 第251章 府城 “也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顾老爹缓了一口气，“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在外面呆一辈子。” 最后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辽左，长公主有些挫败。 她在此花费了近一个月时间和三十万两银子，又不惜放下身段对士卒嘘寒问暖，结果，仅仅收获一些好感，并没有动摇刘尚的地位。 “红雨，本宫自问付出了巨大心血，这些士卒，为何没人投靠本宫？”长公主手死死地攥住，嘴唇也咬在一起。 “公主，”红雨微愣，她知道答案，但不敢明说，只能暗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公主坚持下去，必然有所收获，现在局面已经有所改善，辽左士卒已然不排斥公主。” “不排斥，这个词用的好，”长公主手攥的更紧，“本宫耗费那么多心血，他们才区区不排斥，想要收服他们，要等到何年何月？” “公主……”红雨低下了头。 “本宫没有这么多时间耗在这里了，准备一下，明天回皇都。” “麒麟卫可否留在辽左？” “他们跟我一起回皇都，既然辽左士卒那么有本事，那就让他们自己守疆对抗鞑子。”长公主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赌气。 她在辽左太过憋屈，几乎所有的挫折都是在辽左遇到，非常憋屈。 红雨安慰，“公主英明，辽左最近不会有战事，麒麟卫回皇都更能发挥作用。” “嗯，皇弟来信说那些老不死又在谋划什么，明早就赶回去。”长公主说完，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府城。 徐娇颜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府城，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宿。 翌日一早，两人就去街上买东西。 府城是前朝的皇都，现在依旧保留着前朝的宫殿，如今成了皇家别院。 府城的街道铺了青石板，非常整洁，街上人马不绝，鳞次栉比，叫卖声不断。 “秀才，我们准备点什么东西比较好？笔墨纸砚？” 顾清越顿了一下开口，“记得买些桑青纸。” “别的呢？吃食需不需要买？他家可有小孩子？” “有，来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他的情况。 子元兄三年前名落孙山大受打击，又遭遇一场风寒，此后一直以药养命，三年来只得一子，加上之前得的一女，共两个孩子。” 闻言，徐娇颜嘴角抽动：为什么读书人身体这么薄弱，一场风寒就去掉半条命？ “既然如此，还要加一些调养身体的药材才行，”徐娇颜想了一下，继续开口，“常年抓药，又要准备科举，想开生活不太好，我们再去买点吃食怎么样。” “听娘子的。” 两人边说边扫荡，一个时辰的时间，买了一车东西。 吃食有鸡鸭鱼肉米面油糕点，看到的都买了点。 药材有人参、灵芝、燕窝、驴胶，都是些温和又滋补的。 遇到一些好的布料和上佳的笔墨纸砚也买了一些。 空手而去，满载而归，把给自己买的东西送回客栈后，两人才驱车去玉山书院。 临近午时两人才赶到玉山书院。 “老伯，敢问阳安举人何子元可在此处？” 闻言，看门的老伯抬起眼皮，“何夫子在书院，敢问这位公子要做什么？” “小子阳安一书生，乃何夫子同乡，特来拜访故友。” “行，我这就带你去。” 看门老伯边走边说，顾清越认真倾听，偶尔应和。 “要说何夫子，学问那是真好，脾气也温和，就是这身体差了点，唉，都是读书熬坏了身子，多少人拼命读书想考取功名，却把身家性命都搭了进去。” “咱家书院的夫子每个月有三十两银子的束脩，不用另外寻住处，再加上举人的补贴和族人的供奉，按理说足够一家老小开销，何夫子却过得紧巴巴的，逢年过节才能见到那么一丁点肉，都是因为读书熬坏了身子，现在只能用药吊着命。” 看门老伯可能很久没跟人说过话，喋喋不休说了一路，直到把两人领到一个小巧的院子。 “何夫子，有人来找，说是阳安的同乡。” “有人来找？”何子元在书房听到喊话，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背着手走过来开门。 刚打开大门，就看到一身白色儒袍的顾清越。 “清越，你怎么来了？快，快快请进。”何子元喜不自胜，转头拿出几个铜板，“有劳老伯，这几文钱给老伯喝杯茶驱驱寒。” 看门老伯接过钱，笑着开口，“人已经送到，老头子不打扰你们相聚，先离开了。”说完，把钱放在口袋里快步离开。 “子元兄近来可好？”顾清越满眼笑意地行礼打招呼。 “一切都好，”何子元回礼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清越能来，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进。” “子元兄稍等片刻，”顾清越跟徐娇颜一起把马车停在门口，拿出带来的礼物。 “礼轻情谊重，还望子元兄莫怪。” “清越，你让为兄说什么好，”何子元看到两个箱子，有些无奈，“为兄在这什么都不缺，不用如此破费。” 他印象中，顾清越家的条件并不好。 “这些是我家娘子亲自挑选的，只望子元兄不要嫌弃。”顾清越说完，把徐娇颜牵到前面，“这是我家娘子。” 见状，徐娇颜盈盈行了一礼。 何举人回礼后打趣，“怪不得觉得清越面色红晕，气血旺盛，不复之前的病弱苍白，原来是人逢喜事。” 何子元非常高兴，“清越，弟妹，快快进屋，你嫂子已经在厅堂准备好茶水。” “嗯，”顾清越边走边说，“子元兄，夫子已经为我表字长安，子元兄日后唤我长安就好。” “长安，好字，夫子很用心。”何子元认真品味后颇有感慨，“功名利禄过眼云烟，唯有一世长安聊以慰藉。” 三人走进堂屋，何夫人果然已经准备好茶水，徐娇颜也见到了何家的女主人。 女子杏眼柳眉，身姿婀娜，容貌清秀，偶尔瞥向何举人的眼神温柔如水，给人的感觉温婉娴雅又端方有礼。 徐娇颜把两个箱子放在堂屋后，挨着顾清越旁边坐下。 “弟妹，吃点麻果，早上刚托人买的，和记老字号，味道很地道，你尝尝看。”何夫人笑着劝说。 第252章 羡慕 “谢谢嫂子，”徐娇颜拿起麻果放进嘴巴里，瞬间，一股香甜的气息在嘴巴蔓延，确实非常可口。 总归男女有别，何子元和顾清越两人在厅堂坐了片刻，就转身去了书房。 “嫂子，侄子侄女可在？”徐娇颜喝口茶压下甜味笑着开口。 “他们呀，”何夫人眼睛的笑意隐藏不住，“秀儿在房里做女红，顺便照看昭儿，本来大过年的不应该拘着他们，只是家里事多，我一个人忙乎不完，只能委屈孩子了。” “即使如此，也该把这过年的压岁钱收了，”徐娇颜笑着拿出来两个红包，“他们不方便，嫂子就先帮忙收着。” “弟妹，这个就不用了，”何夫人愣了一下笑着拒绝，“这两孩子都大了，不用给压岁钱。” “嫂子这话说的，七岁不到的萝卜头怎么就不能收压岁钱。”徐娇颜笑着把红包塞到她手里。 她知道何夫人怕他们破费，两人今天来穿的是旧衣，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倒不是没有好衣服，只是徐娇颜觉得出门在外低调才是王道，来的时候准备的衣服都很普通。 “既然如此，我把他们两个叫过来给弟妹拜年。”何夫人笑着把红包还给徐娇颜，然后匆匆离开。 少顷，一个女童牵着一个娃娃走过来，停在徐娇颜面前，扑腾一下跪下来。 “给顾婶婶拜年，祝顾婶婶新年大吉，万事如意。” 两人异口同声，看得出是被人教的。 “好孩子，婶婶给你们压岁钱，”徐娇颜把红包发给他们，然后一手一个抱起来。 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眼睛很大，乌溜溜的，扎着包包头，穿着红棉袄，看起来很文静。 男孩刚会说话，又白又糯，小脸软的像果冻，非常惹人喜爱。 看着徐娇颜毫不费力地把两个孩子抱起来，何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她自己双手抱小的都艰难，看不出来弟妹力气这么大。 把这丝古怪埋在心里，继续亲亲热热的说话。 书房，何子元和顾清越两人说完闲事，开始谈起科举。 “长安，今年科举，你是如何打算？” “已经在准备，”顾清越喝口茶水后说，摇摇头开口，“以前也想考取功名，却没有现在这么迫切，我已经别无选择。” “哦？”何子元一顿，坐直身体，“这是怎么回事？” “子元兄有所不知，我已经搅和进朝堂里，凡事身不由己，只能搏一搏。” “你糊涂啊！”何子元气急，“你怎么能掺和进朝堂，别说没取得功名，就是已经在东华门唱名也不能掺和，这可关系到身家性命。” 说到这，何子元停顿一下，狐疑地看着顾清越，“不对啊，你一直没出过阳安，怎么会掺和进朝堂？”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顾清越无奈，挑着能说的讲述一遍。 听到顾清越娶了一个郡主娘子，何子元神色古怪，“我该说你幸运还是悲催？” “只有幸运，没有悲催。”顾清越扬起嘴角，“不管你们怎么看，我乐在其中。” “情种！”何子元摇摇头，“为兄一直以为你是书呆子，没成想看走眼了，此事厚山可知？” “厚山兄外放西山三年未归，我们并没有书信往来，他并不知。” “不管怎么说，都该恭喜你娶得娇妻，”何子元打量一番，有些诧异，“你这身体也好了很多，莫不是弟妹的功劳。” 此番见面，何子元发现顾清越变化很大，倘若不是皮囊没变，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 以前的顾清越固执又单纯，除了书什么都不上心，才智谋略都有，但是却不怎么用，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为人清冷的厉害。 而现在，明显接地气很多，特别是提起自己妻子，眼中的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整个人都多了一股生气。 “没错，”顾清越勾起一抹轻笑，“我娘子的三嫂有一些方子，可以调理身体，这段日子，她一直给我准备药浴，熬制参汤，补了小半年才好了一些。” 听到这，何子元心里酸溜溜的，“你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福气，堂堂郡主为你洗手作羹汤、殷勤侍候，也不怕折寿。” 顾清越笑着安慰，“子元兄的福气也不差，嫂子贤惠有礼，儿女双全，让我羡慕得紧。” “也是，”何子元跟着着道，“你嫂子是个好的，没有她，这个家早就散了，我可能早已撑不下去。” 说完这些，两人又讨论了一些朝堂的事，直到傍晚，夫妇俩才从玉山书院出来。 两人走后，何夫人整理东西，打开箱子一看，顿时面色大惊。 “相公，你来看看，这可怎么办？”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何子元急匆匆赶来。 “你自己看。”何夫人指着箱子。 何子元低头，就看到箱子里装满了东西。 一个箱子装有上好的桑青纸，一套各种尺寸的墨笔，还有两方砚台，砚台闻起来有股松香，另外，还有一些药材像人参、燕窝等。 另一个箱子，装了一些吃食，各种各样都有一些。 “相公，这些东西置备下来，要近三百两银子吧，这些人参和燕窝可不便宜。” 何子元有些吃惊，他也没想到两人送来这么厚的礼。 转念想到徐娇颜的身份，立刻释然，“没事，他送咱们收就是，不用担心。” “相公，”何夫人犹疑地问，“可咱们怎么还啊？” “不用还，他们应该不在意这个。”何子元视线落在那些药材上，心中微暖，“可能听到咱家的情况，特意送过来的。” “原来这样，”何夫人有些不解，“相公，你以前不是说顾家条件并不好？怎么有银钱送这些？” “呵呵，那是以前。”何子元笑着解释，“清越那小子娶了个福娃娃，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神秘一笑后，背着手离开，神情轻松，姿态悠然。 何子元走后，何夫人笑着收拾东西。徐娇颜准备的很用心，大多是何家需要的，何夫人有心采购，却财力不足，这些东西，恰好解燃眉之急。 第253章 良辰 两人回到客栈，早早的休息，预备着明天好好感受一下府城的元宵节。 翌日，两人被一阵拍门声吵醒。 “两位客官，小的特意给你们送来本店自制的灯笼。”门外，店小二恭敬地开口。 “给我们的？”徐娇颜打开门，就看到两盏精致的灯笼。 一盏对扣的莲花造型，纸面写满了福字，小巧精致。 另一盏八角灯笼，纸面写满了平安，厚重大气。 徐娇颜笑着接过两盏灯笼，很喜欢这个意外之喜。 “灯笼漂亮精致，谢谢店家。” “客官喜欢就好，咱们这每年都会做很多灯笼赠予住宿的客人，东西不值钱，只是一番心意。”小二说完，笑着离开。 “店家送了灯笼？”顾清越看了过来，“精致又漂亮，店家有心了。” “确实有心了，随便找的客栈，住起来却很舒心，店家和气又妥帖，客舍打扫得也干净，以后来府城还可以住这里。” “嗯。” 两人洗漱完，就开始逛街。 府城相比于阳安，大了数倍不止，更因为今天是元宵，人群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慢悠悠地走到青石板上，徐娇颜能感受到一股勃勃生机。 这些百姓穷富不一，有人穿绫罗绸缎，有人麻布披身。 这些百姓地位不同，有坐软轿的官家小姐，有抛头露面卖花灯的少女。 可他们的脸上却都洋溢着相同的笑容，那笑容璀璨迷人又富有生命力。 “秀才，我们去吃点东西。”徐娇颜指着一个小店说。 小小的一间房，屋里屋外加一起摆放了十来张桌子，却全部坐满。 生意如此好，想来味道也不会差到哪。 “嗯，”顾清越牵起徐娇颜的手，一步步向小店走去。 两人等了一盏茶，才空出一张桌子，等老板擦干净后做下来。 “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店家，你们这都有什么？” “包子馒头胡辣汤，油条豆浆大烧饼，客官来点什么？” 典型的北方早点，徐娇颜点点头，“秀才要喝豆浆还是胡辣汤？” “豆浆，再要两个素包子。” “行，”徐娇颜点头，转而点单，“店家，来一笼肉包，一笼素包，一根油条，一个烧饼，一碗豆浆，一碗胡辣汤。” “好嘞，”店家说完，试探地开口，“姑娘，咱们家的包子拳头那么大，你点的是不是有些多？” “店家放心，我能吃完。” 徐娇颜有些囧，不知道是不是力气大耗费的体力多，她巨能吃，要吃寻常人三倍的量。 不得不说，店家的手艺不错，包子鲜香松软，胡辣汤用料十足，烧饼撒上厚厚的白芝麻，外焦里嫩。 吃饱喝足后，两人继续往前走。 府城作为前朝皇都，布局非常规整，以皇城为中心，往外射出九条路，房舍沿着路建设，正好十行，寓意天长地久，十全十美。 徐娇颜他们所在的街道为同乐巷，这条街往外一直走有一处河，不知源头，常年没有冰冻，是放河灯之地。 河的下游有一座观音塔，传闻如果河灯能够漂到那里，就能实现愿望。 时间还早，两人并没有去河边，而是沿着同乐巷慢慢逛。 “糖葫芦，糖葫芦哟！”吆喝声响起，徐娇颜转头就看到被一群小娘子围着的糖葫芦小贩。 “秀才，走，我们也去买两串吃。” 圆滚滚的糖葫芦，又大又亮，顶层还撒了一层白芝麻，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馋人的紧。 “一串就好，我不饿。”顾清越无奈，他不喜欢吃零食，三餐过后，除了茶点，不会吃别的。 “那行，我去买啦。”徐娇颜给了两文钱，选了一个格外饱满的糖葫芦。 咬下一小口，嘴巴里立刻充满麦芽糖的甜香，接着山楂的酸味在口腔炸开，极其绚烂，格外享受。 “秀才，你要不要偿一下，很好吃哟。”徐娇颜诱惑道。 本来不打算吃的顾清越，看着徐娇颜被山楂染红的嘴唇，下意识的动了动喉咙。 性感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响起，“好！” “你不吃就……”良久没有听到回答，徐娇颜想到顾清越的习惯自语，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顾清越那个好字。 “给你，”徐娇颜没有追究原因，直接把糖葫芦递过去。 顾清越咬下最上面只剩下一半的那颗山楂，脸颊微红，双眸微醺。 囫囵吞下去，顾清越感觉整个人都晕晕的，“很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几颗，我再去买一串。” “不用了，山楂伤胃，吃太多不好，咱们，咱们共食一串就好。”这句话说完，顾清越脸颊的红晕越发沉醉，眼神也变得闪躲。 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么羞耻的话，这般羞人的要求，也不知道娘子会不会答应。 想到这，顾清越原本就紧张的心变得越加忐忑。 “好，剩下四颗，一人两颗。” 徐娇颜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山楂虽好，她相信前方会有更多的美食等待自己，空出一点肚子也好。 听到徐娇颜答应，顾清越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扬起来，又听到一人一颗，心中略微遗憾。 不过，性格使然，他并不会把这些表现出来，轻笑着把糖葫芦递给徐娇颜。 随缘居二楼，临窗的包厢，有几位衣着华贵的青年。 “卿染兄，看那对小夫妻，真是令人羡慕得紧。”紫袍男子指着顾清越两人说道。 “有什么好羡慕，”红衣男子不羁的喝完杯中酒，“不过是普通夫妻，青柏兄若是想，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会把那吃食喂到你嘴边。” “你不懂，”紫袍青年眼中有些苦涩，“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可惜我没那福气。” “眼障乎？”红衣男子瞥了他一眼，“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男子对妻子情深意切，反观那女子，似乎并没有开窍。” “没有开窍就这么两相合和，待到开窍之日，必然羡煞旁人。”紫袍青年反驳道。 红衣男子走回座位倒酒，转头看向窗边的好友，摇头说道，“别思春了，如此佳节，当浮一大白。” 第254章 插曲 “如此良辰，确实当浮一大白。”紫袍男子走回座位，倒一杯酒拱手，“与君共饮。” “共饮！” 街上，两人慢悠悠地逛街，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或许时辰不到，街上虽热闹，却少了几分元宵特有的氛围，很像平常的庙会。 边走边逛，边逛边吃，一路下来，竟没有感觉到疲惫。 徐娇颜动动耳朵，听到前方一片叫好声，瞬间来了兴致。 “秀才，前面好热闹，咱们去看看。”徐娇颜说完，没等顾清越回答，就牵着人走了过去。 进人群又灵活地挤到前面。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各位老少爷们，祖传内功，可平地腾飞，可渡水不湿，可胸口碎石。”瘦弱青年停顿一下，更加激昂地开口，“众位若是不信，烦请拭目以待。” 听到这些夸张的话，顾清越皱眉，俯身靠近徐娇颜，“娘子，这些是真的？人真的做到。” “骗人的，”徐娇颜的眼眸并没有离开前方，压低声音解释，“习武之人，最多比别人动作灵活一些，身体轻快一些，违反常理是不行的。” “娘子也不能？” “对，我也不能，”徐娇颜声音变得更小，“不过我比常人做到的更多，虽然不能平地腾飞，但可以借助树枝腾移，一步跃过去可达一丈，借助工具勉强能做到飞檐走壁。” “娘子好厉害。”顾清越有些郁闷，“我居然今天才知道。” “平常无事说这个干嘛，”徐娇颜解释，“寻常这些也用不到，我自己都没想过。” 说话间，表演已经开始。 之见上半身光着的壮硕男子搬出一块一掌厚的石块放在胸膛，然后转头看向瘦弱男子。 “各位老少爷们，咱们兄弟现在就给各位表演胸口碎石，倘若有人对石块有怀疑，可以先上来检查一下。” “我，”一个稚嫩的少年举手，“我不相信石头是真的，要亲自检查一下。” “行，”瘦弱青年笑着点头，“请这位小公子上来检查。” 稚嫩少年上前下蹲，仔细的打量一下石块，又敲了敲，最后郁闷地走下去，“是真的。” “既然已经证明石头是真的，现在，咱们兄弟立刻给大家表演胸口碎石，各位老少爷们，请仔细一观。” 瘦弱男子说完，扬起石锤，重重地砸下去。 顿时，就有些不忍心的人闭上双眼，生怕碰到鲜血四溅的场面。 然而，想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重响过后，尘土飞扬，石头迸溅四周，壮硕男子却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瞬间，如雷般的叫好声响起。 “感谢老少爷们捧场，下面表演徒手劈石……” 看到这，徐娇颜往陶盆里投了一把铜板，然后拉着顾清越悄悄退出人群。 “娘子，胸口碎石可是用了什么手段？”顾清越困惑地问。 想到刚刚的场面，他依旧感觉震撼，从没想过真的有人身上压着这么大的石块，又被石锤重击，还能够活下来。 “嗯，”徐娇颜点头，“那石头应该早就碎了，用了手段粘在一起，轻轻碰一下就会碎。” “不是有人检查过？” “那是托儿。”徐娇颜笑着摇头，“那少年跟表演的人是一伙的，自然不会道明石头的问题。” “原来如此，”顾清越张大嘴巴，“如此简单的手段，居然没有人发现。” “简单的手段往往最有效，因为很少人会想到有人会用这么简单的手段，比如那些人贩子，大多直接趁人不备抢小孩。” “确实如此。” 刚离开胸口碎大石之地，就看到一群西域人表演马戏，徐娇颜到的时候，恰好遇到身着暴露的西域女子踩着高跷叠人。 西域女子人美身段好，动作也优美，徐娇颜看的津津有味，但顾清越秉承非礼勿视的圣人训，一直不安，没待多久就拉着徐娇颜走。 人越来越多，场面也越来越混乱，徐娇颜像个护崽子的老母鸡，小心翼翼的把顾清越护在身后，生怕他挤到，碰到，磕到，撞到…… 看到徐娇颜的动作，顾清越羞涩的同时又乐在其中，一直清净的灵台生出各种杂念，有些失神。 突然，腰间一松，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 顾清越低头，就发现自己腰间的荷包与玉佩全都不见。 还没出声，就看到徐娇颜抓住一个华袍青年的胳膊，厉声呵斥，“贼子，快把东西还回来。”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这位姑娘，你找错人了吧。”青年一脸淡定，丝毫不见慌乱。 “就是你，别说废话，快交出东西，不然我废了你。”徐娇颜面色更冷。 “这位姑娘，我真没有偷你东西，”华袍青年语气无奈，“今天人多，你是不是看错了，在下还没有落魄到做贼为生。” “娘子，真的是他？”顾清越并没有怀疑。 徐娇颜点头，“就是他，我看到的。” “你这姑娘好生无理，”华袍青年满脸怒容，“平白污蔑在下名声，纵使在下好性子，也不得不计较一番，让路过的各位评评理。” 两人的争吵吸引了过路的人，立刻围成一圈。 “这位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公子衣着得体，举止有度，怎么看也不像偷东西的人。” “没错，这公子一看就不像缺钱的人。” “今天中元节，人山人海，看走眼也是有可能。” …… 徐娇颜没理会这些议论，直直地看着华袍男子，清冷地开口，“最后问你一次，交还是不交？” 华袍青年双目喷火，毫不退缩地对视，“姑娘，再污蔑在下，在下拼着打板子也要去府衙讨回公道。” 见状，徐娇颜二话不说，把人拉到地上扣其手腕，在全身搜寻。 片刻，就在袖中暗袋找到了顾清越的荷包和玉佩。 “人赃并获，休得狡辩。”不解气地踹了人一脚，徐娇颜才转身离开。 “没想到真是个贼，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呸，穿的人模狗样，原来是个贼，莫不是这身衣服也是偷得。” “送官，此等狡诈贼子就应该送官。” 围观百姓不顾华袍青年的求饶，推搡着把人送进官府。 第255章 偶遇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心情，他们依旧兴致勃勃地往前逛。 旁边石桥上，两位男子背手站立，旁观这一幕。 紫袍男子叹息，“能想到着华袍盗窃，可见此子聪慧，可惜没用到正道。” “这贼人确实聪明，身穿华袍，即能提高身份降低别人的警惕性，又方便打消怀疑，手段虽简单却异常有效，是个歪才。”红衣男子接话。 “那贼人虽聪慧，却不及女子果断，倘若趁其不备逃脱，未必落得此等境地。”紫袍接着说。 “我看未必，那女子出手利落，想来是练武之人，区区贼子，怎能逃脱，”停顿一下，红衣男子看着徐娇颜的背景，若有所思，“青柏，你有没有觉得这女子有些面善，似曾相识？” “确实面善，”紫袍男子看了看徐娇颜的侧颜，恍然大悟，“她是我们在随缘居看到的人。” “这样么，”红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噙笑，“短短半日，却见到两次，也算缘分。” “确是如此，倘若还有下次，必然相交一番，此等缘分，万不可辜负。” 红衣男子没回话，却轻轻颔首。 徐娇颜不知两人的对话，逛了这么久确实累了，找了一家酒楼临窗坐下来。 元宵佳节，每个店铺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少则两个，多则……数不清。 徐娇颜进来的酒楼，又大又宽敞，两层的吊脚楼，古色古香，一楼大堂，二楼包厢。 两人在店小二的引导下进去包厢，这包厢恰好临街，推开窗户，可以在窗边俯视来来往往的人，这种视角，别有一番滋味。 “秀才，有没有诗兴大发？”徐娇颜戏谑地开口。 “作诗？”顾清越一愣，随即苦笑，“我诗赋平平，夫子都说朽木不可雕。” “人无完人，无需未必懊恼，诗词主要用来陶冶情操，为此烦忧却失了本意。”徐娇颜有些后悔自己多嘴。 “娘子说的有道理。”顾清越虽这么说，心里却决定要在诗词上下些功夫。 免得以后遇到如此场景却无诗应和，虽无伤大雅，却多了几分遗憾。 说话间，却听到门外一片吵嚷。 “胖子，听雨阁是我的，给我滚出来。”一个骄横的女生响起。 “赵牡丹，听雨阁是你的？笑掉大牙了，又不是你家开的，先来后到懂不懂？”一个嚣张的男声响起。 “本来就是我的，你可以问问店家，我哪次吃饭不是在听雨阁，柜子里还被我放了两坛梨花酿。” “那也不能说明听雨阁是你的，现在我在，就是我的，问谁都没用。” “胖子，你故意的？”赵牡丹咬牙切齿地问。 闻言，林致竹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有本事跟我退婚呀。” “狗男人，还没成亲你就翻了天。”女子说完，徐娇颜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 “这两人绝对是冤家！”徐娇颜得出结论。 两人明显相互看不顺眼，还要强行扭在一起，只会成为一对怨侣，很可能两败俱伤。 “大家族的联姻，大多是这样。”顾清越叹了一口气。 说话间嘭的一声，包厢门被重物砸开，两人扭头，就看到一个胖的快成球的年轻男子跌过来。 “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再有下次，打的你半年不能下床。”赵牡丹说完，啪的一声，把听雨阁的大门关上。 “臭丫头，这么暴力，等你过门我一定好好教训你。”胖子边说边艰难起身，起了好几次都跌坐下来。 顾清越看不下去，连忙走过去把人搀扶起来，只是他低估了胖子的体重，差点跟着跌倒，徐娇颜看不下去，把胖子拎了起来。 “谢谢兄弟，”胖子拍了拍顾清越的胳膊，然后转头看向徐娇颜。 发现拎起自己的是位女子时，脸色青了又白，须臾恢复平缓，缓和后，他拱手道谢，“感谢姑娘援手。” “小事，言重了。”徐娇颜说完，就想开口赶人。 还没开口，就听到咕嘟一声。 接着，咕嘟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来。 两人看向胖子的目光变得古怪。 林致竹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尴尬地捂着肚子，“不好意思，早上没吃饭，太饿了。” “相逢即是缘分，兄台若是不介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吃顿便饭。”顾清越看胖子不难相处，开口相邀。 “那怎么好意思。”嘴上这么说，林致竹却已经灵活地坐在椅子上。 喝一杯茶填填肚子，胖子开始自我介绍，“在下林致竹，感谢二位收留。” “在下顾长安，这是在下娘子。”顾清越跟着介绍。 “长安兄，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在下阳安人士，听闻府城中元节热闹，前来游玩一番。” “原来如此，”胖子点头后继续说，“长安兄极有眼光，府城中元节的热闹，比皇还盛三分，必定会不枉此行。” “已有体会，”顾清越想到今天的经历，认同地点点头，“果然不负盛名。” …… 两人越说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一顿饭之后，已经非常熟识。 林致竹没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顾清越见识如此不俗，顾清越没料到胖子虽身材臃肿学问却不差。 两人引经据典，谈古论今，好不畅快！ 这顿饭吃了两个时辰，两人依依惜别又约定互通书信。 走到酒楼外，徐娇颜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太能说了，吵得她脑壳疼，茶都喝了两壶，可见其凶残。 “娘子，致竹兄真是有才，听致竹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堪为良师益友。”顾清越脸色潮红，双眼发亮，很是兴奋。 旁边的徐娇颜却动作弥散眼神漂浮，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 “嗯，你开心就好。” “可惜，致竹兄有状元之才，却不能娶情投意合之人，真是一大憾事。” “你怎么知道他对未婚妻无意？”徐娇颜翻了一个白眼，“我敢肯定，他很中意那位未婚妻。” “何以见得？”顾清越疑惑，“他们分明相看两厌！” 第256章 渐晚 “那可不见得，”徐娇颜神秘一笑，“你没注意到林致竹一直在注意对面的动静？对面人离开他才跟着离开。” “是这样么？”顾清越一愣，随即想了一下方才的事，发现还真是这样。 包厢只有三个人，林致竹却偏偏选了对门的座位，喝一口茶抬一下头，之前没多想，现在想来，他每次抬头对面或多或少都有些动静。 顾清越怀疑他之所以蹭饭也是因为距离未婚妻比较近。 “可惜了，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顾清越摇摇头。 “呵，跟这个没关系，是胖子太欠揍。” 徐娇颜看的分明，情窦初开的胖子虽然只是想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力，但各种骚操作不断，不管是谁看到都会觉得太欺负人。 若不是赵牡丹性格比较坚强，换一个柔弱点的小娘子，早已经寻死觅活了。 自己作死，活该。徐娇颜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嗯，确实挺欠揍的。” 这段插曲过后，两人继续逛街。 天渐渐变晚，街上也越来越热闹，街上用来越来越多的人，卖花灯的小贩吆喝声响起，灯笼也开始稀稀疏疏地点起。 “秀才，前面就是猜字谜的，我们去看看。”徐娇颜指着前方一个围满人的灯笼摊说。 “嗯，去看看。”顾清越反握住徐娇颜的手，牵着人去前面。 此时，摊主拿着一个漂亮的八面仕女图灯笼，卖力的要喝：“各位才子佳人，此等良辰，鄙人愿意拿出十盏最好看的花灯，赠予猜出字谜之人，有志者可以稍作停留。” 摊主说完，就有人催促，“小哥快说谜面，别磨蹭了，我等已经迫不及待。” 摊主看了那人一眼，继续和气笑道，“马上就开始。” 摊主说完，拿出十个灯笼，灯笼前方各有一个密封的竹筒。 “现在，请听第一个谜面，也是最简单的，”摊主说完，打开竹筒，念起来，“草上飞！” “这个简单，”一个穿蓝色儒袍的青年率先开口，“草上飞当为早。” “切，当谁不知道，去年就有的谜面，你先一步说出来，也不嫌害臊。”人群中，一个指责声响起。 闻言，蓝衣青年羞愧地红了脸，“我自是知道这些，小哥再出一个，这盏灯笼不作数。” “哪能不作数，谁先猜出来就给谁。”套住笑着把灯笼递给他解释，“就是这么个规矩，各位公子想得到灯笼，记得早点开口。” “知道了知道了，小哥快说下一个吧。”又一道催促声响起。 “第二个，久雨初晴。”摊主没有啰嗦，直接进入正题。 “久雨初晴道一个昨。”人群中，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开口，立刻获得一盏灯笼。 ……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摊主已经送完九盏灯笼，只剩最后一个最大也是最费工夫的八面仕女图灯笼，周围人全都紧张地看着摊主。 “最后一道谜语，这道谜面是鄙人请教一个举人做出来的，尤为难猜，请各位才子佳人听好：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青龙挂壁，身披万点金星。” 顿了一下，摊主继续说道，“此有两个谜底，上联一个，下联一个，诸君仔细思索。” “对仗极其工整，却一时不得头绪，小哥能否给点提示？”已经拿到三盏灯笼的儒雅中年男子说道。 “可以，”摊主笑着开口，“不是字迷，是物迷。” 人群中，议论声又想起。 “物迷？难怪找不到头绪。” “不亏是压轴谜语，果真难猜。” “在下学识有限，猜不到谜底。” 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依旧没有人猜出答案，摊主也不着急，面带微笑耐心等待。 “娘子，你可知道谜底？”顾清越思考一圈，并没有想到哪些物件符合谜面。 “知道，”徐娇颜心情很好，“再过一盏茶没人猜我就说出答案。” “是什么？”顾清越压低了声音。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的，”徐娇颜凑近顾清越的耳旁，小声地说出谜底。 “原来是它们，”顾清越恍然大悟，“虽寻常却容易忽视，难怪猜不到。” 顾清越想到自己之前想的笔墨纸砚字帖等就想笑。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徐娇颜边笑边等待。 最终，这个字谜被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娘子猜到了。 “是灯芯和秤杆，”小娘子一脸笃定地说出来。 此话一出，不消解释，立刻就能让人明白。 瞬间，懊恼声响起。 “就是灯芯和秤杆，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可不就是灯芯，可叹在下没想到。” “真是可惜，这么平常的物件，再给在下点时间，肯定能想起，呜呼哀哉！” “错失良机，痛煞人也，罢罢罢，再去另寻一处。” 说话间，人群三三两两的离开。 “走吧，我们也去别的地方凑热闹。”徐娇颜开口。 “娘子可觉不甘？”顾清越轻声问。 徐娇颜摇摇头，“不会，我喜欢的是这种氛围，这种开心的感觉，而不是一盏灯笼。” “我也是。”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牵着手走向下一个猜谜处。 夜渐晚，天空变得漆黑，火红的灯笼越来越多，映得府城唯美梦幻。 灯笼下人山人海，两人紧紧牵手，彻底放飞了自我，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累了就在路边摊吃点东西。 “秀才，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买盏花灯放吧。” “行。”顾清越笑着答应了。 两人走到一个摊贩，徐娇颜选了一个半开莲灯，顾清越选了一个完全盛开的莲灯。 选好付了钱，徐娇颜笑着问，“小哥，可有笔墨，让我们借用一下。” “有的，”摊主拿出两张二指宽的红纸和两支毛笔，“把愿望写在花灯或红纸上都行，想让人看到就直接写在花灯上，不想就写在红纸上卷起来放进花灯。” “我直接写在花灯上，”徐娇颜说完，认真地写下一句话，“佳人佳节有佳情，良辰美景欲此生。” 徐娇颜写完，认真地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看向顾清越，“秀才，你写好没？” 第257章 三遇 “嗯，写好了。”顾清越整理一下衣袖，捧起花灯。 “写了什么？”徐娇颜好奇地问。 能让秀才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愿望，徐娇颜格外想知道。 顾清越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不可说！” “切，不说算了。”徐娇颜撇了一下嘴，放下了这件事，轻快地走向河边。 看着徐娇颜的背景，顾清越嘴角扬起一抹笑，心中忍不住回味自己方才写的那句话：执手当为卿颜笑，青丝白首一世终！ 惟愿：牵着你的手，从青丝走到白发，同穴而终，笑颜如花，流年芳华。 快步跟上去，顾清越紧跟着徐娇颜，把手中的花灯放出去。 悠悠的花灯散发燃燃红光，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带着人们的愿景，顺流而下。 直到两盏花灯消失在视线中，徐娇颜才收回视线。 “谁放了祈天灯？”突然，顾清越指着空中说道。 “祈天灯？”徐娇颜抬头，就看到一盏盏孔明灯飞过头顶，下意识呢喃，“好美！” 一张纸飘下来，徐娇颜下意识的接住，就看到上面的字，“星星点点星星，盈盈皓皓盈盈？这是在写今晚的灯吗？” “对，”顾清越点头，“写此话之人，必然心胸博大。” “何以见得？” “意境，”顾清越突出两个字，“远观如星如点，近看皓皓盈盈，前者谓之形，后者抒之意，此人居高临下，却肯着眼近处，必然不凡。” “却是如此！”徐娇颜点头。 临江阁的二楼，紫袍男子看着花灯渐飞渐远，心中怅然若失，一股淡淡的遗憾弥漫在心间。 红衣男子见状，有些无语，“不过是有些缘分的陌生人，青柏兄有必要如此？” 紫袍青年握紧手，“总觉得不该如此！” “只是你觉得，”红衣男子安慰地拍了拍好友地肩膀，“祈天灯放完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紫袍男子微微抿唇，“再等会，左右还早。” “行，那就再放个天灯。”红衣男子说完，拿起墨笔在祈天灯上写了一句话，“灯火阑珊处，何处是故人？” “看来你也没自己说的那么不在意，”紫袍男子看到这句话笑了，“太直白，缺少方才那句话的意境。” “哪句话？”红衣男子并没有回头。 紫袍男子吐口气才开口言明，“星星点点星星，盈盈皓皓盈盈。这句话意境悠远沉醉，我不及多已。” “妙手偶得，”红衣男子肆意一笑，“倘若不是这视角宽广，我未必能写出这句话。” “虽因缘际会，”紫袍男子颇有感慨，“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卿染兄不必妄自菲薄。” “别酸了，人已经散了，咱们该回去了。”红袍男子说着，弯身整理东西。 “嗯，确实该回去了。”紫袍男子点头后，跟着弯身整理。 街上人影渐渐稀疏，寒风皱起，吹得人都变得冰冷。 “秀才，咱们快点走，人散了热闹没了，天也越来越冷，回去洗个热水澡赶紧睡觉。”徐娇颜虽然不冷，却担心顾清越身体受不了，连忙催促。 “知道了，”顾清越说完，加快了步伐。 另一边，红衣男子和紫袍男子沿着另一条路往回走。 半个时辰后，顾清越两人回到客栈。 此时，客栈的掌柜还没有休息，整个客栈灯火通明。 掌柜给两人递姜茶驱寒，“两位贵客，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不错，”徐娇颜接过姜茶，抿了一口，那辛辣的味道顿时强势地穿透全身，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府城的中元节果然不负盛名，有机会再来一次。” “那就好，”掌柜的松了一口气，“府城虽然比不上皇都，却也比别的地方好很多，有很多地方值得参观，两位客官喝完姜茶就去休息吧。 倘若不着急赶路，可以多待几天好好逛逛，听闻惊云寺主持明天讲道，若是得闲，两位可以去看一看。” “讲道？佛经吗？”徐娇颜问。 “不是，”掌柜摇摇头，“惊云寺主持天行大师甚爱书法，每年都会讲解心得，与佛无关。” “多谢掌柜告知，我们明天必定拜访惊云寺。”顾清越拱手道谢。 说话间，又来了两个人，一人身穿红袍，一人身穿紫袍。 看到与掌柜对坐的两人，红衣男子立刻反应过来，“是你们？” 闻言，徐娇颜转头，奇怪地问，“我们认识？” 紫袍男子连忙摇头，“不认识，但我们已有三面之缘。” “对，只是离得远，你们不曾发现。”红衣男子随性地坐下来，对两人说道，“在下王卿染，太康人士，能否交个朋友。” 如此孟浪地行为，让徐娇颜嘴角一抽，把决定权交给顾清越。 “在下顾长安，旁边乃内人，有幸结识两位。”顾清越笑着开口。 “在下刘青柏，太康人士。”紫袍青年适时开口。 “两位特意来府城游玩？”徐娇颜好奇地问。 “嗯，久仰府城中元节大名，求的家中长辈良久，才能到此一观。”顿了一下，王卿染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府城元宵之繁华热闹，果然不负盛名。” “长安兄和嫂子亦是如此？”刘青柏适时插话。 顾清越点头，“家中无事，遂来府城游历一番，熟悉一下环境，也好方便府试。” “长安兄也要参加科举？”王卿染问。 “嗯，”顾清越解释，“本来三年前就该参加，奈何身子骨不争气，县试后一病不起，今年才好了些。” “那可真是有缘，我二人也要参加院试，”刘青柏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顾清越观之十六七岁，三年前便取中县试，岂不是十五岁之前就考取了秀才功名。 “确实有缘。”顾清越点头，把碗中剩余的姜茶一饮而尽。 王卿染也反应过来，试探地问，“临近府试，闭门造车反而耽误进益，长安兄可有打算？” “莫非卿染兄和青柏兄有别的打算？”顾清越眼中闪过精光。 刘青柏点头，“据闻府城有一处藏书阁，里面有数千本书籍，每年的科举试卷都在其中，我二人打算在府城租个院子，去藏书馆学习一番。” 第258章 惊云行 王卿染出口相邀，“长安兄可有兴趣，不如咱们结伴？” “在下需要考虑一下，考虑之后再做答复可行？”顾清越虽心动却没有冒然答应。 “理当如此。”刘王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完，相视一笑。 少顷，顾清越开口相邀，“听掌柜说明天惊云寺有场盛事，天行主持讲道，二位兄长可有兴趣结伴同行？” 刘王对视一眼，立刻有了决定。 刘青柏笑着答应，“此等盛事，倘若错过必成为憾事，我二人必然同行。” “如此，明早辰时聚于客栈大堂，二位兄长以为然？” “谨诺！” 说完，四人分开，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清早吃完早饭，刚好辰时，顾清越两人收拾好东西就去大堂。 “长安兄！”刘王二人躬身行了个平礼。 “青柏兄，卿染兄！”顾清越回礼，“若无事，即刻出发。” 寒暄一番后，一行人出发。 此行多是文人，女儿身多有不便，徐娇颜换了一身男装，并没有特意遮掩性别，只为行事方便。 说起来也是无奈，徐娇颜并不为性别懊恼，但这种歧视却切切实实存在，几乎九成的男子都存在大男子主义，其中，读书人中这种风气极盛，押妓送妾已成为美谈。 马车缓缓前行，两个时辰后，才走到凌云山脚之下。 说起惊云寺，也颇有传奇，它坐落在惊云山一处绝壁之巅，对面既是千丈悬崖，地势高耸而险俊，令人望而生畏。 且，惊云山常年瘴气环绕，只有冬季三个月才会消失，故而，只有寒冬才能让众生有幸一窥，一年的大半时间皆与世隔绝，遗世独立，不染凡尘。 接下来的山路只能徒步攀岩，幸而，惊云山虽陡峭，却被惊云寺的和尚修出了一条路，虽行路艰难，却能够踽踽而行。 顾清越身体瘦弱，又常年养尊处优，出行也多是乘坐马车，刚走没多久，已然疲惫不堪。 见状，徐娇颜试探地问，“秀才，要不休息一下？” “对，先休息一下。”旁边，刘青柏立刻附和。 他们二人也没好到哪去，才走一点路，已然双腿酸软。 “行，休息一盏茶再出发。”顾清越并没有逞强。 一盏茶后，一行人复而出发，然还没过多久，顾清越已经疲累地抬不动退，差点因为腿软摔倒。 见状，徐娇颜心中暗叹：文弱书生，身娇体弱易摔倒。 她蹲在台阶上，冲着顾清越招手，“上来，我背你。” “不行，”顾清越想也不想地拒绝。 他虽然体弱无力，却还没无用到让女子背着上山。 徐娇颜无奈地看着人，“别闹，乖。” 闻言，刘王二人噗嗤一下笑了。 “见谅，实在忍不住了。”王卿染今天依旧一身红袍，“长安兄，要不，你就从了吧，嫂子一番美意，长安兄怎能狠心辜负？” 顾清越嫩脸一红，“卿染兄说笑了。” 几步走进徐娇颜，把人拉起来，“娘子，别闹，我能走。” “你确定？”徐娇颜很怀疑。 即使秀才能走，到了山上，人也累病了。 那就得不偿失。 “别不好意思，把我当成爷们就行。”徐娇颜说着，还拍了拍微平的胸脯。 哪怕又长了一岁，胸脯还是没有变化，幸而腰肢纤细，勾勒出婀娜身段。 闻言，顾清越嘴角一抽，阴阳天定，这是能当的？ “真不用，我能行的。”顾清越说完，率步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此刻的他竟然有种浑身有力的错觉。 这段无伤大雅的插曲过后，一行人走走停停，就在徐娇颜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终于到达惊云寺。 四人出发并不算早，几人赶至惊云寺，已有很多文人到访。 惊云寺正殿的前方有处空地，空地上放置了很多副字，楷、行、草、隶皆有。 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观赏，边看边探讨，院子旁边的走廊，安置了很多蒲团，还摆放了一些茶具，供累的人歇脚。 “长安兄，我等也去观赏一下天行主持的大作，传闻他的书法自成一体，已趋近道。”刘青柏双眼放光地看着院中一幅幅字。 “固所愿不敢辞。” 顾清越说完，一行人开始一幅幅观赏。 “天行主持不愧为一代书法大家，这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笔法散漫随性，轻灵不羁，抒出了这句话的真意。”王卿染最先品鉴。 “是极，用行书却不是狂草，少了几分桀骜却更显自然，这副字，当世少有人能极。”刘青柏附和，转而看向一脸赞赏的顾清越，“长安兄以为何？” “两位兄长说的都有道理，”顾清越仔细打量这副字，继而开口，“然，最令在下震撼的，却是天行主持能融禅入字，这副字扑面而来的禅意，好似能洗涤心神。” 听顾清越这样一说，刘王二人一怔。 他们品鉴书法，却忽视了蕴含其中的禅意。 沉默一下，刘青柏羞愧地开口，“若不是长安兄提点，在下要本末倒置了，羞煞人也。” “难怪叫讲道，原来如此。”王卿染恍然大悟，“以字为骨，以禅为意，不愧为天行大师。” 顾清越的话刚说完，就有一个小沙弥通报给天行大师。 后院的一个禅房，点着冉冉檀香，香气弥漫整个房间，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盘坐在蒲团，打坐念经。 小沙弥行礼后开口，“主持，已有人看破您的用意。” 天行主持并不意外，笑着开口，“此人与佛有缘，待讲道后，请他禅房一叙。” “是。”小沙弥说完，轻轻离开，并不多做打扰。 一行人继续观赏，没看一副字就评鉴一番，转眼大半个时辰已过去。 “嫂，”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王卿染轻咳一声，立刻改口，“徐兄，为何不曾听你开口？” “我，”徐娇颜摇摇头，“天行主持书法造诣极高，我没资格评鉴，静静地欣赏就好，既不辜负这些字，又不亵渎天行主持。” 此前，徐娇颜很难想象书法能够高到洗涤心神的程度，直到今天。 天行主持笔力雄浑又不失轻灵，每个字都蕴含禅意，观之灵台清明。 第259章 讲道 “此言诧异，”王卿染负手摇头，“天行主持书法登峰造极，我等不及多矣，更当仔细品鉴，取之长处勉之。” “道不同，”徐娇颜再次摇头，“书法与我，只是怡情，并不会花费太多精力。” “原来如此。”听到徐娇颜的话，王卿染才记起她女子的身份，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又半个时辰过去，快接近午时，天行主持还未出现，有人等不及了。 “小沙弥，”一悬袍男子招呼来一个小和尚，“我来问你，传闻天行主持今日讲道，可言明时间？已近午时，为何还不开始。” “施主，”小沙弥行了一礼后才缓缓开口，“施主若是等不及，不妨先下山，主持有言，未时讲道，请施主稍安勿躁。” “未时讲道，天已晚，如何归去？”玄袍男子不满，“为何不能提前？” 小沙弥并没有动怒，而是静心解释，“出家人每日都要做功课，主持今天的功课还未做完，请施主见谅。” “原来如此，是在下无礼了。”玄袍男子虽面色难看，却不曾再纠缠。 得知未时才开始讲道，一些不能接受的人纷纷下山。 却如玄袍男子所言，未时讲道为时过晚，讲道需要时间，下山亦需要时间，耽误太久，只能摸黑下山，此举不智，有性命之忧，不能接受也是常理。 “我们可要下山？”刘青柏问道。 “不用！”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徐娇颜解释，“出家人慈悲为怀，必然已经做了考量，青柏兄不用担心。” 停顿一下，徐娇颜惋惜地摇摇头，“那些离开的人错过这场讲道，日后定会后悔。” “没错，”王卿染嘴角微扬，讽刺道，“此等鼠辈，只差一步便可听道，却因为区区怯懦提前离场，日后定然会掩面而泣。”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午时，小沙弥走到院子中央，施礼后朗声开口，“众位施主，厨房已备有斋饭，饥饿者皆可食，请勿浪费。” 此言一出，早就饿的窘迫的人群，立刻一拥而入厨房。 惊云寺的厨房不大，里面只放了三张桌子，剩余的人有三十多，只能排队等候。 斋饭很丰富，以豆类为主，豆腐，豆皮，豆干、煮豆子等，在加上一些萝卜白菜，主食是两合面的馒头，馒头旁边还有一瓮菜干汤。 味道很清淡，少油少盐，却非常可口。 徐娇颜几人吃的比较靠后，跟一些僧人同食，吃的时候菜已经微凉，馒头余温尚在。 徐娇颜观察一圈，发现那些僧人跟他们并不同，每个人只打一样菜，菜也只有一勺，很是节俭。 反观这些游人，即使小沙弥已经告诫不要浪费，仍旧有剩下的饭菜留在桌上。 偶尔一瞥，徐娇颜看到收拾餐桌的小沙弥气红了眼，虽不曾说什么，捡起剩饭剩菜的动作却极其心痛。 “唉，”徐娇颜叹息一声，“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某些人，过分了。” 王卿染深有同感，“听闻惊云寺能耕种的地并不够僧人食用，他们还要靠冬日化缘和做法事筹集用度，这些人不知感恩还浪费食物，枉为读书人。” “我等也有错，”顾清越开口，“虽没有同流合污却也未曾开口劝诫。” “长安兄言之有理。”刘青柏深以为然，“虽不想承认，那些人却是我等一员，此错我等也应承担。” “那就改过。”徐娇颜擦了擦嘴巴开口，“惊云寺好心提供饭食，咱们去没有颜面吃白食，为今之计，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补救。” “什么事？”刘青柏问。 “刷碗！” 少顷，四人来到后厨。 徐娇颜笑着开口，“师傅，我们无颜吃白食，想来刷碗，可否？” 闻言，后厨刷碗的两个师傅顿时愣住。 一个稍长的僧人开口，“即是如此便请自便。” 说完，递给四人一人一个抹布。 此时，刘王二人全身都僵了，脸也极其不自然。 两人深秉君子远庖厨的理念，从未接触过如此污秽之事。 深吸一口气，王卿染跟着顾清越蹲下洗碗，虽动作生疏，却仔细认真。 旁边，刘青柏如是。 僧人的动作很快，徐娇颜还更快些，平日做惯了琐事，又有武艺在身，动作分外利索，另外三人加一起也比不过她。 今日的碗虽多，洗碗的人也变多了，花费的时间一如往常，后厨的两位僧人对四人非常有好感。 洗碗结束后，跑到角落里拿出一罐药膏，“这是我们平日用的药膏，防止手冻裂，几位施主也擦点吧。” 徐娇颜道谢后接过药膏，依次涂抹。 时间推移，未时到来。 院子中间，天行主持让人放置一个大大的佛字，而自己盘坐在旁边。 “各位施主安好，下面开始讲道。”天行主持开门见山。 “书法一道，贵在持之以恒，五十年前，我的字将将能看；三十年前，因临摹各家字帖，小有所成；十年前，集众家之长，初窥门径；而今，已然走出自己的路。” 闻言，众人皆有些动容，五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已称得上苦修二字。 天行主持并没有停歇，“能在此相聚，众位皆是有缘之人，今日便说说书法之道。” “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需用心，笔画合法度为结，法度因形有异为体。集点画成字，通过违与和、正与斜、疏与密、增与减、向与背、松与紧、平与险、避与就的处理构成美的形体。” 停顿一下，天行主持继续说道，“然，这些只是形式，最重要的却是寄情与笔，书心与字。比如这个‘佛’字，是字也是佛。佛以字现，字中蕴佛，浑然一体。” …… 这场讲道持续整整一下午，直至辰时才结束。 天黑路陡，果不其然，天行主持留宿众人。 一行人吃过晚饭，被安排到客院，其余人都是八人一间房，独独徐娇颜，被独独安排到一处小院。 “施主，此处乃专门安置女客之地，施主早早歇息，忘尘不做打扰。” 第260章 风起 忘尘小沙弥离开女院，径直去了客院，寻到顾清越开口道，“施主，主持相邀，请跟我来。” “天行大师找我？”顾清越怔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跟着忘尘的脚步离开。 顾清越走后，刘王二人一阵羡慕。 “长安兄好运道，能得天行大师青睐，稍作指点，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刘青柏有些酸。 “这夫妇俩哪个都非同寻常，被天行大师看中也不足为奇，”王卿染嘴角含笑，“你应该庆幸，咱们与他们是友非敌。” 虽然徐娇颜并没有特意表现出来，王卿染依旧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煞气，仿佛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剑，粼粼寒光，摄人心魄。 后院，忘尘把顾清越引至禅房后，转身离开。 “坐，”天行大师面带微笑，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你有有缘，故而得此一见。” “多谢天行主持。”顾清越心中疑惑，并不明白天行意欲为何。 “不用多虑，你我有缘，这次见面只是相识一番。”天行好似窥探到顾清越的内心。 “还请天行大师直言。”顾清越拱手。 “邀你前来，以一言了结此段缘分，赠一句箴言，”天行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天，“四火野野，紫薇低泣，风起，慎行！” 天行和尚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送客。 顾清越回去后，一直再思索这句话，辗转反复一夜没有好眠。 翌日一早，天刚亮，一行人离开。 回到府城，四人结伴找了一个酒楼吃饭，斋饭虽好，却不怎么解馋。 刚走进大堂，四人就发现酒楼里来了好多人。 徐娇颜和顾清越对视一眼，眼中疑惑更甚。 时间还早，为何酒楼这么多人。 越往里走，声音越嘈杂，议论声越多。 “听说了没，晞虞长公主要招驸马。” “真的假的？长公主要招驸马？” “比真金还真，我表哥的嫂子的娘家二侄子在府衙当班，文书已经送达各地。” “长公主可是顶顶尊贵的人，容貌也远超常人，她的驸马，必然是人中龙凤，真是羡慕驸马的福分。” “驸马福分确实好，攀上了长公主，就跟当今圣上做了连襟，以后必定官运亨通。” “不用羡慕别人，”一个人压低声音，看了看周边没人注意才开口，“据说长公主选驸马，天下未婚之人皆可参与，我等也是有机会的。” “这个我也听说了，据闻今天好多大家公子都在休妻，就想碰碰运气，看看自己能不能有这个福分。” “得了吧，长的丑还想那么美，长公主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上我等这等平民，我赌春风冷小桃红一晚，驸马必然是勋贵之人。” “四位客官，请问要点什么？”掌柜的咬着牙加重声音。 这四人自从进门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已经问了好几遍，可没人应声，只好加重声音。 掌柜的问话惊醒了徐娇颜，她开口回答，“麻烦开个包厢，四荤四素再随便来盘糕点就行。” “四位请。”旁边，一直等候的小二立刻把四人引上楼。 “走了，秀才。”徐娇颜拉住顾清越，转头对刘王二人说，“先上楼。” “你们夫妇先上去，我二人稍后就到。”王卿染笑着拒绝。 闻言，徐娇颜直接上楼。 少顷，刘王二人面带喜色进包厢入座。 “打听到了什么？”徐娇颜笑着开口，“你们这么高兴？” 她把茶杯转了转，视线专注地看着茶叶在水中打转，“莫不是，你们也想做驸马？” “被嫂子看出来了，”刘青柏脸色羞红，“听闻长公主风华绝代，我二人也想凑一凑热闹。” “为权还是为色？”顾清月好似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都有，”王卿染非常坦然，“即能登上青云梯又能抱得美人归，何乐不为？” 徐娇颜眼眸转了转，接着问，“你们听到什么消息？莫不是真如那些人所说，人人都有机会做驸马？” “对，”刘青柏解释，“我二人已经打听清楚，大虞所有未婚且四肢俱全、容貌无缺的青年，皆可参加此次选驸马。” 王卿染接话，“参加者，只需拿户帖去当地府衙登记即可。” 停顿一下，王卿染视线落到顾清越身上，心中惋惜。 徐娇颜虽好，到底比不上长公主尊贵。 “哦，”徐娇颜不置可否。 她知道这两人绝对没戏，但交情不到，不用多言。 再者，即使她现在说长公主看不上两人，他们也不会放弃，反而觉得自己在奚落他们。 “预祝你们能够得到长公主青睐。”徐娇颜说完，不再开口，专注吃菜。 倒是顾清越，不忍心二位好友浪费精力，“传闻长公主为人清冷的厉害，师从名师，文武俱全，智谋非凡，眼光极其高，非状元之才、盖世之英雄，怕是很难得其青睐。” “那只是传闻，”王卿染不羁地笑了笑，“但凡女人，总逃不过一个情，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机会。” 旁边，刘青柏赞同地点点头。见状，顾清越不再劝说。 该劝的已经劝了，多说无益，横加阻拦只会坏了几人的情分，倒不如顺了他们的心思。 只是科考在即，如此分心，却不是什么好事。 盏茶过后，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 “参见郡主！”若梅恭敬地行礼。 徐娇颜擦了擦嘴巴，慢腾腾地擦了擦手，接着喝茶漱口，才让半蹲在地上的若梅起身。 虽说早就知道自己身边有人监视，但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自己眼前，她的心情还是非常不好。 “若梅，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庄子上？”徐娇颜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不紧不慢地问。 “郡主恕罪，奴婢有急事告知郡主。” “回去再说。”徐娇颜起身，跟刘王二人告罪后，拉着顾清越离开。 三人离开后，刘王二人震惊地久久不语。 “卿染兄，我没听错吧，长安兄的娘子是郡主？”刘青柏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没听错，”王卿染眼中银光流转，深邃地望着大开的包厢门，嘴唇微抿，五指紧扣，“咱们，怕是认识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第261章 安排 “长安兄的娘子是郡主，他方才所言，岂不是意有所指？”刘青柏露出一抹苦笑，“卿染兄，看来咱们真的没有一丝机会。” 明知一步登天就在眼前，却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这种感觉，非常糟心。 “未必，”王卿染眼神灼热，决绝地开口，“即使长公主是座高山，我也要踏上峰顶。” “卿染兄，”刘青柏欲言又止地看着好友，“为何不好好准备科举？科举中弟，我们一样能够出人头地。” “太慢，”往卿染抿了抿唇，“即使有幸进入二甲，也只能被授予六品小官，你我二人朝中无人，必然步步艰难，倒不如搭上长公主这条线。” “卿染兄可会放弃科举？” “不会，科举乃立身之本，不能放弃。” 两人的谈话，徐娇颜虽然没听到，却猜测到几分。 萍水相逢之人，纵然有几分投缘，徐娇颜也不会过于在意。 “说吧，什么事。”客栈中，徐娇颜面无表情地问。 “郡主，长公主召见，请郡主尽快回去。”若梅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知道此行必然遭郡主厌弃，却不得不听命，硬着头皮前来。 她们这些宫女即使被赐给外人，宫中打下的烙印依旧无法消除，只能听命行事。 徐娇颜垂眸掩饰眼中的复杂，问题一个个提出来，“长公主什么时候到的顾家村？为何事前来？为何不能到府城？” “长公主昨日酉时到达庄子，发觉郡主不在后便命令奴婢前来找人，别的奴婢并不知道。”若梅说完，紧张地低下头，生怕惹怒徐娇颜。 “她可有说什么别的？” “回郡主，长公主让您尽快回来，最好，最好今天就能跟她见面。” “我知道了，”徐娇颜不置可否，手上的茶杯转了又转，一言不发。 良久，她叹息一声，“秀才，起风了，以后怕是没有平静日子。” “确实。” 顾清越脑袋不断地思考天行和尚的箴言，突然感觉这天要变了。 “郡主，长公主已经等您良久。”眼看徐娇颜不动如山，若梅出言催促。 “若梅，你有意见？”徐娇颜神色更加冰冷，“莫不是我不够威严，让你没有一点顾忌？” “奴婢不敢，”感受到实质的杀气，若梅白了脸，连忙辩解。 “记住自己身份，下不为例，”徐娇颜直直地看着人，“本郡主也想看看，倘若本郡主坚持处置你，长公主会不会为一个奴婢跟我翻脸？” 这话一出，若梅吓得瘫软在地。 她只是一个奴婢，长公主即能三番两次找过来，必有所图，郡主有所依仗，别说处置自己，就是处置红梅姐姐长公主也不会管。 “奴婢知错，请郡主责罚。”想通之后，若梅立刻跪地求饶。 见状，徐娇颜警告，“别以为你背靠中宫就能狗仗人势，本郡主才是你的主子，倘若狗不听话，直接炖了吃肉就行，本郡主没有那么多耐心调教。” “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徐娇颜的话，重重地砸在若梅的心上，想通之后，她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却不敢有半分怨言。 徐娇颜没理会若梅，而是抬头高喊，“躲在暗处的，全给我出来，本郡主没功夫给你们玩躲猫猫。” “怎么办？郡主发现了我们。”横梁上，密卫们用手语交谈。 “郡主早就发现了我们，”领头人解释，“从一开始，咱们就暴露在她眼里。” “头，要出去不？” “出去，郡主一直放任我们监视，此时发话，说明她耐心已经尽了，再纠缠下去无益。”领头人分析后，率先跳下来。 “卑职参见郡主。”领头人说完，剩下密卫跟着跳下来。 “卑职参见郡主。” “舍得出来就好，”徐娇颜眼中闪过讽刺，“你们主子安排你们即有监视，又有保护，本郡主可说错？” 即使密卫的职责就是监视人，被当事人如此当面道出来，这些人脸上依旧火辣辣的。 “郡主说的对。”顿了一下，密卫头领很快调整过来，沉声回答。 “即使如此，本郡主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徐娇颜转头看向顾清越，“好好保护秀才，务必不能有一丝疏漏。” “娘子，你想把我留在府城？”顾清越立刻猜到她的打算。 “嗯，”徐娇颜点头，“今时不同往日，此番回去，只能直面风云，你留在府城更安全一些。况且，你不是想去藏书阁学习，这是个好机会。” “必须这样？”顾清越咬唇。 他知道自己是累赘，却不甘被这样保护起来。 “安心读书，好好备考，等我回来。”徐娇颜没有多言。 “郡主是否还有别的要求？”密卫首领趁机问道。 徐娇颜拿出一打银票，递给密卫首领，“买座距离藏书阁近的院子，清净些，适合读书备考的，你们扮做小斯贴身保护。” “这，”密卫首领有些犹豫，他们是密卫，暴露在明处很是不习惯。 “有问题？”徐娇颜声音骤冷，惊的密卫们立刻摇头。 “没问题，郡主放心，我等必定保护好郡马，让郡主无后顾之忧。” 停顿一下，密卫头颈咬牙说道，“只是，我们也有难处，不可能放任郡主脱离掌控，郡主必须让人跟着。” “最多两个。”徐娇颜也知道不让人跟着不现实，干脆给出底线。 “行！”挣扎片刻，密卫首领咬牙同意。 密卫虽然有几分本事，却不是郡主的对手，倘若郡主一心甩脱密卫，两个或是十个，相差不大，都拿郡主没办法。 “娘子，我想跟你一起回去。”顾清越神色执拗。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徐娇颜安慰，“等我处理好事情，就把你接回去，你在这安心备考。” “我明白了。”最终，顾清越无力地垂下双手。 “若梅，你留在这伺候姑爷。”徐娇颜说完，再一次警告，“这次若是出了差错，我保证，哪怕是当今圣上，也救不了你。” “奴婢保证郡马不会有一丝差错。”若梅连忙表态。 第262章 避与退 安排好这些之后，徐娇颜立刻快马加鞭赶回阳安。 六个时辰后，她见到了在庄子等候已久的长公主。 此刻的长公主一身明黄色的宫装，绝美的面容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问长公主安。”徐娇颜行礼。 “皇妹，快别讲这些虚礼了，快快坐下来。”长公主亲热地把人拉到身旁，命人上茶后清退众人。 见状，徐娇颜眼神闪了闪。 这一天还是来了。 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徐娇颜抿了一口放下。 长公主直直地看着她，认真开口，“曦晨，本宫需要你的帮助。” 她双眸血丝浓密，眼神也少有的慌乱。 沉默，良久的沉默，徐娇颜并没有回答。 见状，长公主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紧紧抓住徐娇颜的手，“曦晨，本宫没有跟你开玩笑，你这次只能答应。” 说完，苦涩一笑，“本宫也知道你并不想掺和进来，此举有些强人所难，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发生了什么？”徐娇颜问。 长公主不答反问，“你可知本宫为何突然招驸马？” 徐娇颜摇头，“我只能推测到一些东西，并不知详情。” “看来你也猜到了，”长公主嘴角的苦涩蔓延开来，“这事要从辽左战事说起。” “自去年秋鞑子入侵，当今圣上与以中书令为首的朝廷重臣开始博弈，刚开始，皇弟处于劣势，他想派兵对抗鞑子树立威严、夺取兵权，却遭遇朝廷诸臣百般阻挠，局面一度僵持，直到，直到辽左陷入绝境，本宫不得已北上。” “借有此次事件，皇弟责问诸多大臣，问罪数人后安插自己的人手，然而，他太过心急，根基不稳，最终失败了。” “那些被安插的人，不足一个月，被以各种理由问罪，十不存一。” 徐娇颜静静听着，并没有插话。 虽面色不显，心中却震惊不已，短短一个月时间，朝堂竟然换了三拨人，堪称血雨腥风。 幸好，自己没不自量力掺和进去，否则，可能已经沦为炮灰。 “而且，皇弟此番操作，让那些老不死把警惕心提到最高，朝堂上处处掣肘不说，还打起本宫的主意。” “把皇姐嫁出去？”徐娇颜了然道。 “对，”长公主一顿，面色有些羞红，“你可知本宫为何至今没有成婚？” “为何，”徐娇颜眼中闪过好奇，“莫不是没有看得上的？” 长公主再次摇头，“身不由己罢了。” “因前朝出现女帝，当朝对女子打压尤为厉害，其中，皇室尤甚。” 这话，让徐娇颜一愣，她并没有感受到这一点。 长公主既能修习文武艺，又能参与朝政，比一般男儿都要强势很多。 看出徐娇颜的疑惑，长公主解释，“你别看本宫现在风光，那是因为父皇给的，宫中亦有本宫姊妹，她们却只能困与那红墙白瓦之中，整天修习妇言妇德，及笈后嫁入夫家，与普通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嫁了人是否有什么不同？”徐娇颜下意识地问。 她仔细品味长公主用的“现在风光”四个字。 “纵使皇家，也要遵守处事道德，”长公主叹息，“倘若本宫嫁了人，虽说还能出来走动，却不能像现在这么自在。” 停顿一下，长公主加重语气，“更重要的是，身份变了。” “本宫这长公主却成了外人，再插手朝堂的事，名不正言不顺。” “况且，圣祖当年有言，出嫁公主，仅留有封邑之权。” “这话什么意思？”徐娇颜小心试探。 “什么意思，”长公主苦笑，“倘若本宫嫁人，本宫对朝堂只能束手旁观，像如今以身领职，不可能再继续。” “他们这是想把你关在后宅？”徐娇颜嘴角一抽。 到是个好主意，一箭三雕，既能斩断圣上一臂，又能剔除长公主这个麻烦，而且名正言顺，不会出现什么不好的言论。 “关在后宅？”长公主冷笑，“他们想置本宫于死地！” “公主地位尊崇，却也有诸多无奈。本宫享受皇家的尊贵，也要承担皇家的责任，为天下百姓做出表率。不仅代表自己也代表皇家的脸面，倘若出嫁后传出什么风声，哪怕只是流言蜚语，本宫也只能以死谢罪。” “这是文官们通用的手段，本宫嫡亲的姑姑，就这样被逼死的。” 闻言，一直波澜不惊的徐娇颜脸色大变，她以为这些朝臣想用联姻要挟皇家，却没想过如此歹毒。 逆臣！ 对一国长公主用此等手段，堪称谋逆！ “皇姐不能拒绝？”徐娇颜咬着唇问。 长公主咬着牙说话，“此事已成定局，由不得我拒绝。” “正月初十为皇家祭祖之日，司天监占卜出皇宫阴盛阳衰，言明是本宫阻碍了当今圣上的龙运，唯有出嫁方能破解。” “赤裸裸的阴谋。”徐娇颜说道，“他们在反击当今圣上。” “没错，”长公主苦笑，“哪怕是阴谋，本宫也别无他法，本来人选都定了下来，皇弟与他们僵持好几天，本宫才能任意选夫。” “所以，皇姐想要我做什么？”徐娇颜眼眸流转，“帮你推了婚事？” “不是，”长公主脸上浮现憋闷，“此事已经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本宫只能尽量拖延。” “曦晨，自本宫父皇驾崩，文臣权利日溢膨胀，皇家地位也越来越危险，如果不能彻底打压他们，即使这次本宫能逃脱一劫，来日也有无数的阴谋等着本宫。” “本宫恳求你，务必帮帮本宫，帮帮皇族，帮帮天下百姓。” 虽然，长公主说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但徐娇颜并没有被她这区区几句话说服。 这些半真半假的话，只是让她心中升起一丝波澜。 然而，徐娇颜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曦晨郡主，已经被赵家绑在同一条船上。 如果这条船沉入河底，她同样不能幸免于难。 不得不帮！ 徐娇颜猜这也是长公主把局势说的那么严重的原因，像她一样，自己也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第263章 条件 沉思良久，徐娇颜开口，“长公主，您意欲如何？想我怎么帮忙？” 长公主没有回答，悠远地看着远方问，“你觉得，最快解决这些朝臣的方法是什么？” “暗杀！”徐娇颜想也不想地开口。 长公主哑然失笑，“那帮老东西确实该死，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朋党非常多，杀掉一个还有数不尽的上位。” “那不一样，”徐娇颜反驳，“一代领袖跟二代领袖的领导能力不同，但凡上位，必然有利益交锋，原本固不可破的团体也会出现缝隙。” “你这想法到是新颖，”长公主赞赏地点点头，“只是，那些老东西怕死的很，出入都有几十人护着，吃个饭都要过好几遍试毒，暗杀没那么容易。” “看来皇姐已经试过。”徐娇颜了然。 要不然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长公主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继续开口，“还有别的方法没？” “武力压迫！”徐娇颜又言。 “没错，就是武力压迫。”长公主高喝一声赞同。 “这帮老不死，只顾着他们的权利，全然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前有鲁地流民闹事，后有阻挠反击鞑子解救辽左百姓，他们，从根上已经烂掉了。” “朝堂被这样的人把持，早已腐朽不堪，惟有刮骨疗伤，彻底切掉这些腐肉，才能还朝堂一个清净，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所以？皇姐想做什么？”徐娇颜深呼一口气。 有这话看来，长公主所图不小，想要彻底清洗朝堂。 只是，这件事，哪怕先皇再世都未必能做到。 “本宫，”长公主顿了一下，认真地开口，“本宫想要你彻底掌控军权。” “一年以内，三卫十八府统共两百万大军，至少要相公六成。” 闻言，徐娇颜只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不止是害怕还是兴奋，或者二者皆有。 “让我，夺取军权？”徐娇颜指着自己问，“皇姐没开玩笑？” 长公主呼一口气，面色缓了缓，“曦晨，本宫知道这件事难为你了，事实上，自父皇走后，本宫一直在暗处为此努力，然而，十年过去了，依旧没有成功，反而折损了大批人手。” “可你不一样，本宫有预感，如果你都做不到，这世上再无人能做到。” “皇姐，我是女儿身，且已经嫁为人妇。”徐娇颜并没有这些极具鼓动人心的话动摇，“你觉得凭几句话就能做？” “曦晨，你不相信本宫？”长公主面色微疆，已有几分不愉。 “皇姐，这时代对女子多苛刻你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要我女扮男装？” “未尝不可，”长公主一愣，“这倒是个好主意，本宫之前居然没想到。” 徐娇颜嘴角一抽，情不自禁问道，“皇姐本身什么打算？” “以女儿身行事即可，但会多几分艰难，”长公主解释，“大虞虽对女子多有苛责，又以三从四德束缚，却并没有名文规定女子不可为官，只是女子经过两百年的驯服，姿态放的越来越低，又不能科举取士，没人想到。” “女子，亦可为官？”太过震惊，徐娇颜直接站了起来。 “是这样没错，但，女子做人尚且非常艰难，做官更是难上加难，以本宫为例，若不是本宫有几分手腕，早就被那些男人反制了。” 停顿一下，长公主诚恳地劝说，“曦晨，本宫认为，你还是女扮男装比较稳妥，行事也更加方便。” 长公主又瞅了瞅她的胸前，更加认同，“常人也无法识破你身份。” 这话，这徐娇颜脸都绿了。 她还在发育，现在小点怎么了？ 没理会长公主的抽风，徐娇颜坚定地开口，“我不会女扮男装的。” “为何？”长公主不解，“以你的聪慧，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差距。” “我……”说完这个字，徐娇颜发现自己竟然被套路进去，差点就答应长公主所求。 意识到这件事，忙沉了沉脸色，正了正坐姿。 “皇姐，在辽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一句话，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皇姐贵为长公主，自是不用担心一家安危，我虽被封为郡主，却毫无根基，难免会多此隐忧，怕连累亲朋突遭横祸。” 这话，让长公主动作一滞。 “本宫能理解你的担忧，”长公主沉思片刻开口，“本宫听闻顾家村前些日子险些遭屠村，这说明顾家村已然受人注意，不太安全。” “这样，你的家人本宫派密卫保护，顾家村这些村民，让他们迁到本宫的封邑如何？” “不行，”徐娇颜只想了一下就拒绝了，“有道是故土难离，他们在此扎根数百年，不会甘心就此离开。” “那怎么办，”长公主一怔，“曦晨可有什么想法？” 思忖片刻，徐娇颜开口，“皇姐能否派人驻守这里？” “可以是可以，只是没有正当理由，”长公主扶额，“突然让人驻守，只怕会更招摇，而且，那些村民也会不自在。” “此话有理，”徐娇颜眼眸一转有了主意，“皇姐，你可记得上次去辽左，我带去的吃食？” 长公主凝眉回忆，“可是那糊糊？” “就是它，皇姐可别小瞧它，它是我费尽心思做出最是个赶路的口粮，”徐娇颜满脸自信，“也是最适合的军粮。” “军粮，”长公主一怔，“它有何特别之处。” 闻言，徐娇颜立刻猜到长公主并不知道真正的军粮是什么。 “皇姐，糊糊是把米粉、面粉加入盐、肉干、菜干炒熟，极其方便实用，尤其适合行军。”顿了一下，徐娇颜解释，“行军中条件简陋，食物匮乏，多用醋布做调料，醋水煮干粮，既难吃又不饱腹。” “怎么会这样，大军为何不备粮食？”长公主大惊，“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为何出现此中情况。” 这就是所谓的何不食肉糜吧，徐娇颜暗叹。 “两军对战，哪有什么时间开灶，有吃的就不错了，用醋布佐之，好歹能添点味道。” 第264章 试探 “两军交锋时不能开火，防止暴露位置引起敌军注意。” 听到这话，长公主沉默良久，“原来如此，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原本以为本宫尽得两位将军真传，现在看来也不见得，”长公主自嘲，“看来，本宫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优秀。” 闻言，徐娇颜低头不语，这话没法接。 她猜测，两位将军如此，也是没想过长公主会亲至战场，本来辽左之行应该有机会发现这点，只是阴差阳错，鞑子并没有破城，辽左那些士卒也不会无缘无故讲这些。 沉默良久，长公主平复了心情，“妹妹，你想顾家村制作军粮？给驻兵找一个借口？” “嗯，”徐娇颜点头，“即能给他们一个谋生的伙计，又能保护他们，一举两得。” “行，这事我答应了，立刻让人安排，”长公主说完，又抬头问，“除了这个，可还有别的要求？” “有，”徐娇颜一脸郑重地说，“我希望你给我足够的自由！” “无论怎么发展，用什么手段，你不得过问。你要保证不能让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干涉，哪怕当今圣上。” 这话，让长公主眼神一凛，暗芒闪烁。 沉思片刻，长公主给出答复，“这件事本宫无法决定，明天答复你可好？” “没问题，”徐娇颜笑道，“我不急，皇姐可以跟圣上慢慢商量。” “嗯，”长公主起身，“即使如此，本宫在皇都等你。” “来日再见。”徐娇颜笑着开口。 走到门口，长公主脚步一顿，回过头问，“曦晨，能否告诉本宫，你为何不愿女扮男装？莫不是喜欢挑战？” “不是，”徐娇颜一脸肃然，“两百年的打压，无数的女子只能被迫弯下脊背，成为男人的附庸，然，不该如此，男女即使不能平等，女子也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而不是成为随便换掉的衣袍。” “如果可以，我想为女子撑起那脊梁，给她们一个可以站着活的机会。” 闻言，长公主默然良久，叹息一声，“我不如你！” 随即，快步离去。 长公主走后，徐娇颜不断消化方才的对话，把每一句话都琢磨一遍后，才回顾家村。 回家时，天已初亮，徐夫人已经起床，徐屠户正在打拳。 “娇娇，你回来了，”徐夫人往后看了又看，“清越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娘，他又不是小孩子，丢不了的。”徐娇颜解释，“他留在府城了，府城书多，学子也多，更方便准备科举。”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徐夫人狐疑地打量女儿一边，把人拉到墙角小声询问，“可是吵架了？” “没有，”徐娇颜哑然失笑，“娘，你想哪去了，我回来有事。” “真的？”徐夫人依旧一脸怀疑。 “真的，现在不方便说，机会合适我给你解释。”徐娇颜摊手，“放心，不会委屈你那宝贝女婿，我留下若梅伺候他，若梅最是贴心，必然能照顾周全。” “你是不是傻啊，”徐夫人气结，“你这心有多大才能让他们孤男寡女留在一起？就不怕发生点什么？” “发生点什么？”徐娇颜故作无辜，“娘，别说这些了，我好饿，先做早饭行不。” “行，我这就去给你做，吃完再说。”徐夫人递给徐娇颜一个刀子眼，然后进厨房准备早饭。 徐夫人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女儿离家好几天，嘴上不说，心里却生怕闺女吃苦，做的早饭异常丰富。 花卷、包子、鸡蛋饼、排骨粥，又加了两个红薯。 吃饱喝足后，三人聊起家常。 “娘，石头他们有没有送去学堂？” “家里能读书的，全都送去县上学堂了，花了七百两在县城买了一座小院，专门给他们读书用，你大嫂和三嫂也去了县城，照顾那帮孩子，再有你两个哥哥在县衙当值，很是妥当。” “大壮、小壮他们俩呢？有没有安排进去？” “我问了一下，你婆婆说孩子太小，明年再送，”徐夫人顿了一下，为难地开口，“我觉得这事你还是别插手好，你们已经分家，帮了老大家的两个侄子，没道理不帮老二家。” “我就不帮，”徐娇颜任性地摇头，“他又不是没钱，不会自己花钱送？” “还真不会，”徐夫人摇头，“顾二在县城买了一座院子，又买了一个铺面，不过都给租出去了，他们家依旧住在镇上，孩子还在镇上学堂读书。” “谁知道他怎么想，不用管他。”徐娇颜把话题扯到一边，“我五哥他们在县衙当值可还行？有没有不适应？” “问过了，他们俩都说好，”徐夫人笑容满面，“到底有了一个安稳的营生，我跟你爹也放心了。” “娘，你有没有，”徐娇颜满脸犹豫，“你有没有觉得，五哥他们参军更好？” “不觉得，”徐夫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刀剑无眼，你小哥参军我每天都心惊胆战，你大哥和三哥也要走这条路，家里不能再有人参军了，否则，我拼死也要拦住。” 闻言，徐娇颜面色一顿，“造化不由人，未来的事哪能说的准，娘别把话说的那么绝。” “怎么，你有想法？”徐夫人立刻察觉到了不妥，“究竟怎么回事？” 徐娇颜没想到亲娘如此敏感，含含糊糊地解释，“长公主找过来让女儿帮忙，跟军权有关。” “胡闹，你怎么能掺和进这种事？”徐夫人厉声呵斥，“就算我没见识，也知道军权要人命，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跟着胡闹什么？” 徐夫人说着，掐了徐娇颜一把，“听我的，别掺和，这事太大，不是咱们能掺和进去的。” “已经，晚了。”徐娇颜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已经答应了长公主，人无信不立，是娘你教的。” “死丫头，现在跟我扯这些，”徐夫人脸变得漆黑漆黑的，拿起扫把扬起来，“现在问你，还掺和不掺和？” 徐娇颜眉头一跳，立刻躲远。 这次真把娘吓坏了，以前再生气，也没有如此不顾形象拿扫把打人。 第265章 将离 看到闺女避开，徐夫人怒气更胜，一口气憋在胸口，气的发颤。 “死不悔改是吧，”说着，拿扫把追过去。 “娘，这事哪是我能决定的。”徐娇颜边跑边解释。 “我还不知道你，你若是不想做，有的办法推脱，分明是你自己想掺和。”说着，徐夫人扫把落下来。 “爹，救命，娘打我。”徐娇颜求救。 闻言，徐屠户瞥了一眼，不动如山，依旧悠闲自在地喝茶，“越来越无法无天，就该好好教训。” “爹，你怎么也这样说，我承认没跟家里商量不对，可这事哪有转寰之地？大虞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就像一个破旧的船只，只差一块礁石就分崩离析、沉入海底。” “届时，同在船上的我们肯定受到牵连，而作为水的百姓也必然被搅的混浊不堪，受苦受难，你们真的忍心？” 徐娇颜的话，让二老一僵。 “真有这么严重？”徐夫人不敢置信，怀疑地打量女儿一番，“你该不会故意夸大，就想我们同意吧。” “绝对没有，”徐娇颜立刻摇头，“就在过年这段时间，不足一个月，朝堂已经换了三波人，堪称血雨腥风。” “斗的这么凶？圣上怎么不管管？”徐屠户的眉头都凝成一条线。 上不安，下必乱。 朝堂如此动荡，百姓也不得安稳。 “圣上，有心无力。” 看到二老的改变，徐娇颜嘴唇勾了勾，果然，他们终究心软，见不得天下大乱。 或许因为他们曾经经历过这些，所以对安稳日子格外执着。 “算了，你有自己想法，我们想拦也拦不住，随你去吧。”徐夫人最终妥协。 话音一转，又说道，“只有一点，无论如何，注意安全，不要让我们担心。” “行，我保证，”徐娇颜伸了一个懒腰，“爹娘，我好困，先睡觉了，中午不要叫我吃饭。” “去吧。”徐夫人摆摆手，自顾自的想起心事。 徐屠户也是一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长公主与徐娇颜分别后，自己快马加鞭赶回皇都，用信鸽送去徐娇颜的要求。 赵柯看着密信，眼神微冷。 “曦晨郡主是想做什么？莫不是她也想做逆臣？” “皇儿，”旁边，一位雍容华贵地宫装妇人出声，“哀家觉得曦晨只为行事方便，她一个女子，要想夺取军权必不能用寻常手段，想要点保障无可厚非。 况且，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能称帝，大虞跟前朝不一样，不可能再出现一个女帝。” “母后说的有道理，”赵柯缓了缓脸色，“孤只是气不过。龙困浅滩被鸡戏，不过农家之女，竟然敢如此要求，何德何能？” “皇儿，”皇太后加重语气，“你为人君，当有容人胸襟，不过区区要求，能换来江山安定，何乐不为？” “那曦晨郡主我也有所了解，智谋非凡、手段超俗，倘若能收服其人，我儿必将如虎添翼。况且……” 皇太后想说普渡大师的批字，想到儿子对此厌恶，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有出声。 “孤为人君，自有容人之量。”赵柯咬牙切齿地说，“这要求孤同意了，孤到要看看，她是否值得孤如此相待！” 说完，立刻回信给长公主。 信鸽去了又来，两个时辰后，官道上的长公主便收到消息。 看到密信的内容，疲惫的脸庞立刻绽放一个绝美的笑容，“红雨，你亲自带着本宫的密信去见曦晨郡主，就说她的条件本宫答应了，请她即日出发来皇都。” “奴婢遵命。”红梅领命后，立刻骑马往回奔。 美美的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吃过早饭，徐娇颜准备去顾家看看，刚推开门，就看到一匹马飞奔而来。 “问郡主安。”红雨下马行礼。 “红雨，你来送消息？”徐娇颜了然道。 “奴婢奉命送密信。”红雨说完，恭敬地把密信呈上来。 徐娇颜回房，拆开密信，嘴角弯起一抹浅笑，笑盈盈地问道，“长公主是否还有交代？” “回郡主，长公主请郡主即日出发去皇都。” “行，我安排一下就去，一直奔波，想必你也累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咱们下午出发。” “谢谢郡主。”红雨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顺从地退了出去。 红雨走后，徐娇颜立刻找到徐屠户夫妇。 “爹娘，我下午要去皇都，这次去，要把若兰三人一起带上，庄子那边，只能你们多看着了。” “怎么这么匆忙？”徐夫人大惊，“这到家还不到两天又要出去？” “事态紧急，耽误不得。”徐娇颜解释后又提议，“娘，要不你干脆去买两个下人，咱家事情越来越多，要忙不过来了。” “行，”徐屠户稍微思考一下就同意，“以前怕扎眼，融不进村里，有钱也没想过买下人，爹现在明白了，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眼光里，自己过得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徐屠户没说的是，他有预感，自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跟村里那些人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你爹说的没错。”徐夫人应和。 说完这个，房间陷入沉默，三人都知道皇都风云诡异，前路一片荆棘，没有说闲话的心思。 良久，徐娇颜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娘，我要做的事很危险，稍有不慎变会万劫不复，暂时不能接你们去皇都。” “你们等等，最迟一年，我就把你们接过去，咱们一家一定会团聚。” “娘知道你的心意，你放手拼搏就好，不用担心家里，爹娘虽然一把年纪，却仍然能保护自己，你尽管放心，我们能保护好自己。” 话音一转，徐夫人转而问道，“只是，顾家的族人，你可有想好怎么安置？” “嗯，”徐娇颜点头，声音有些闷，“长公主会做好安排。届时会在附近开一个制作军粮的作坊，就是我们上次做的那种糊糊，顾家村村民可以去作坊做工赚取家用，长公主也会派重军把守保护村民安全。” “长公主想的真妥帖，”徐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一来，不用担心顾家有人遭受连累了。” 把所有事情交代完，徐娇颜转身回去收拾去皇都的行装，她要以绝世之姿，出现在世人面前。 第266章 造势 上午，徐娇颜去了趟庄子，把三个贴身婢女全都带回来收拾东西。 又跟着若竹学习各种规矩。 她虽不耐烦规矩，却也知道这是一个人修养的表现，耐着性子学习。 想要以绝世之姿出现在皇都，不是说说而已，方方面面都需要注意，服饰、礼仪、气势…… 以女子之身做官，还要夺取军权，这其中的阻力绝对超乎想象，唯有以摧古拉朽之势威压众人，才能够一鼓作气，建立自己的根基。 倘若开头就被压低一头，失去先机，只会步步受挫。 在徐娇颜为去皇都精心准备的时候，赵柯也没有闲着，立刻安排人为徐娇颜造势。 短短几个时辰，皇都开始流传起曦晨郡主的故事。 一座恢宏大气的茶楼里，坐无虚席。 说书人站在台上，捋着胡子笑道，“以前的故事都已经讲过，小人新得了一个故事，今天，就讲于各位客官听。” “什么故事？最好事关痴男怨女，我最爱听这些。”一个浑身带满金链子的肥胖中年开口。 “金大爷，”说书人拱手，“这故事虽然不是那痴男怨女，小人也保证您不枉此行。” “哦？”肥胖中年来了兴致，“那老爷我就听听看，倘若讲的老爷高兴，”肥胖中年掂起一个荷包，“这里的银子全打赏给你。” “好嘞，谢谢金大爷，”说书人满脸兴奋，“小人保证让您尽兴。” 说完，轻咳一声，轻轻嗓子，开始讲述。 “大虞建朝两百年，从之前的只能控制北方，到七十年前高宗统一南北，历时一百四十多年，才有了现在的大一统。” 这句话说完，立刻有人不满。 “老生常谈，不要听这个。” “客官说的是，”说书人赔错，“这只是引子，客官且安心，听我继续说来。” “本次且说说大虞郡主。” “大虞郡主，虽比不上公主尊贵，却也非常难得，两百年来，公主有百人，郡主却不足半数，当今圣上治下，郡主更是只有区区五人。” “不对呀，怎么有五个，不是只有四个？”台下，有人问出疑问。 说说人神秘一笑，“小人接下来就说说为何是五人。” “武宗二十三年，河南府治下阳安县杨柳镇有一女婴降生，初啼便引来满院金光，普渡大师为之批命：三十三天外来客，日落星沉看此间。” “这话什么意思？”金老爷兴致勃勃地问。 “小人也不知道此话何解，大抵命格极其贵重。”说书人解释完，继续往下讲，“初生既不凡，成人后更加行事莫测。 去岁入冬天格外冷，此女献出火炕之法，免数万人死于严寒，太后称之为奇收为义女，当今圣上为表孝心特封为郡主，赐封号曦晨，至此，大虞共有五位郡主。” “原来多了一位曦晨郡主，看来大虞又多了一位天之骄女。”台下，有人小声议论。 说书人摇摇头，“曦晨郡主可不是什么天之骄女，而是绝世天骄。” “绝世天骄！”闻言，台下人抽了一口冷气，“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哪怕当今中书令，也不敢这样说。” “客官听我说完就知道为何了，”说书人笑了笑，继续开口，“火炕之后，曦晨郡主又提供烟熏之法，避免庄稼冻死冻伤，此事有迹可查，长公主封邑采用此法，去岁未冻死一颗庄稼，预计可增产两成。” “如果这事是真的，曦晨郡主此举可青史留名！”金老爷坐直了身子感慨。 “此后，又有两千流民入侵阳安，亦是曦晨郡主以水攻之法驱之，据闻当时没伤亡一人，仅用了两个时辰。” 对于流民的事，众人虽听说却没办法感同身受，但听说书人这样说，依旧感觉曦晨郡主相当厉害。 台下的反应，说书人毫不意外，“然而，最让人震撼的则是辽左守城之战。 彼时，鞑子二十万大军进攻城门，辽左兵力不足八万，鞑子攻势猛烈，箭阵、人梯、火油攻势不断，辽左士卒死战城门，千钧一发之际，曦晨郡主力挽狂澜，提出冰筑之法，弹指间，便把鞑子阻在城外。 至今，已有近一个月，鞑子依旧被阻在辽城外，辽左士卒自曦晨郡主冰筑之策提出后，便无一人伤亡，此战名为弹指守辽城。” 震撼，久久的震撼。 作为皇城根的人，哪怕不聪明，也要对政治敏感，年前辽左形式如何，多少都有些了解，鞑子一次又一次入侵边境，百姓们虽愤怒，却也知道错不在辽左，大虞确实不如鞑子。 鞑子屡次犯境，大虞很多人都已经做好了割地求和的准备，却一直没听到辽左沦陷的消息，还以为朝廷发动了大军，真相居然是这个。 良久的沉默后，有人感慨，“曦晨郡主，绝世天骄名符其实，我是认了。” 台下，众人纷纷应和。 突然，有人问道，“既然郡主有绝世之能，为何不把鞑子彻底灭掉。” 闻言，说书人笑道，“曦晨郡主虽尊贵，却只是女儿身，郡主没有官职不能调动大军，救一次辽左已然耗费心力，仅靠一个人消灭鞑子二十万大军，就是天神再世也做不到，郡主虽为绝世天骄，却也只是凡人。” 闻言，众人纷纷惋惜地哀叹，“呜呼哀哉，绝世天骄为何偏偏是女子，天道不公！” 见状，说书人弯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轻松。 无独有偶，类似的情景，在皇都的各个角落上演。 短短几个时辰，皇都大多人都知道大虞有个曦晨郡主，命格尊贵，智谋近妖，堪为绝世天骄。 赵柯坐在龙椅上，听到密卫的汇报，弯了弯嘴角，低声喃喃，“曦晨郡主，梯子已经搭好，就等着你上台，你可，不要让孤失望！” 赵柯抬头，沉声问道，“中书令那边可有行动？” “回圣上，因密卫动作太快，中书令来不及阻止至大势已成，一刻前属下得到消息，中书令派死士劫杀曦晨郡主。” 停顿一下，密卫又问，“要不要派人保护郡主？” “不需要，”赵柯毫似笑非笑地说道，“绝世天骄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应付。” 第267章 至 皇都发生的事，徐娇颜并不知道，此时，她已经策马飞驰在官道上，身后，三位婢女紧紧跟随。 寒风啸啸，马蹄铮铮。 徐娇颜看一下前面的树林问，“若兰，距离皇都还有多远？” “回郡主，两个时辰既可到达皇都。” “郡主府可曾准备好？” “回郡主，已经准备好。” “嗯！” 轻声应答后，徐娇颜接着往前走。 突然，嗖一声，一支箭矢破空而来。 恰好，对准徐娇颜的额头。 见状，徐娇颜立刻俯身半侧与马身，“小心，有埋伏，你们分三个方向离开。” 说话间，用刀打断了迎面而来的箭矢。 “郡主，奴婢要保护你。”若兰说完，架马冲向前方。 “不需要。”徐娇颜说完，调转方向，去了另外一边。 她觉得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 果然，那些箭紧跟着射过来。 一支一支又一支…… 狠戾而急促，不留半点余地。 见状，徐娇颜干脆垫脚站在马背上，用刀格挡住箭支，拉出一个弧度，反射回去。 顿时，一声闷哼传来，隐藏在暗处的人现身。 一行二十多人，黑子蒙面，手拿弯刀，面色冰冷，像一个专门的杀戮机器。 脚步迅速地移动，手中的弯刀寒光粼粼，然后，迅速而果断地出手。 顿时，徐娇颜被黑衣人包围。 徐娇颜冷笑一声，拿起自己的大刀，干脆利落地收割起人命。 一个，两个，三个…… 生死转瞬，黑衣人不断地倒下，徐娇颜只受了轻伤。 见状，有人拿出一个金哨。 哨音响起，瞬间。更多的黑衣人现身。 “看来不能硬碰硬。”徐娇颜低声喃喃。 不得不说，人多终究有优势，以一敌十可能，以一敌百，那就九死一生。 做出决定后，徐娇颜杨起马鞭，往前冲刺，准备突围出去。 冲刺的时候，大刀不断地挥舞，收割一条条人命。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甩脱了追兵。 少顷，徐娇颜走到一条小溪边清理伤口，看着水中模糊的倒映，自嘲道，“还真是狼狈。” 原本华贵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还沾染了很多血污。 被梳的一丝不乱的飞仙髻已经歪到一旁，上面的金步摇斜在耳边，马上就要掉了。 “这么迫不及待地置人于死地，啧啧，这是害怕了？” “这笔账，我记下了。皇都，等着我。” 处理好伤口后，徐娇颜重新回到马背上，走一条隐秘的小路去皇都。 这条路，是若兰告诉她的，能够直达皇都北门。 “希望那三个丫头机灵点，可别出什么差错。” 小路隐秘又曲折，要不断地绕路，徐娇颜花了三倍的时间才到皇都北门。 牵着自己的爱马，徐娇颜直接拿出一个令牌给守城士卒看。 “枢密院的人？”守城士卒接过令牌问。 徐娇颜冷傲地点点头，下巴都快抬到天上，一副倨傲又看不起人的样子。 见状，士卒微恼，“你信……” 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伴捂住嘴巴，低声斥责，“你想死啊，那人不是咱们能得罪起的。” 说完，那人恭敬地还回令牌，“大人你的令牌还给您，请进城。” 闻言，徐娇颜轻轻点头，迅速入城。 离开城门后，她随手就把从黑衣人那摸来的令牌丢在偏僻之处，确定没人跟踪后，进了一家衣铺。 “掌柜的，来一身成衣。”徐娇颜对坐在房间刺绣的妇人说。 “成衣？您确定是成衣？” “嗯，尽快，我想快点换衣服。” “客官稍等，奴家这就去拿。”妇人一脸兴奋。 她家生意不好，开年来还没有卖出去一套成衣，她被逼的刺绣补贴家用。 一刻钟后，徐娇颜身穿一身鹅黄色的衣服走了出来。 “去郡主府？”徐娇颜自言自语，“算了，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 做出决定后，她去了一个酒楼，边吃边打听皇都有没有发生事。 旁边，店小二喋喋不休地讲述皇都的新鲜事。 “今年皇都格外热闹，朝堂动荡跟咱们小老百姓关系不大，可长公主选驸马却能人人参与。” 顿了一下，小二满脸羞涩，“若不是小人家穷的不成样子，小人都想去闯闯了，能看长公主一眼也是好的。” “近些时间，全大虞的大家公子都赶来皇都，城里客栈日日涨租钱，依旧供不应求，据说有人租不到房，干脆住在城外的寺院里，再过几日，怕是寺庙都不能住人了。 这些人，全都是想娶长公主，可惜，小人没那福分。” “还有别的事没？”徐娇颜夹起一块脆藕，放进嘴巴里。 “小人想想，”小二眼睛转了转，立刻兴奋地开口，“还真有件大事，已经传遍了皇都。” “当下最火热的，除了长公主，就是被称为绝世天骄的曦晨郡主。” “绝世天骄？这帽子好大！”徐娇颜顿了一下，“继续说。” “传闻曦晨郡主初生就不凡，金光满院，日后更是做了一系列让人震撼的事，先有火炕救百姓，后有辽左定乾坤，秀口一吐，便把鞑子二十万大军阻在城外，真乃绝世天骄。” 徐娇颜轻咳一声，脸上满是红晕，被人当面这样夸，有些羞耻。 喝了一口茶掩饰后，她开口说，“这些就够了，谢谢你。” 说完，徐娇颜给了小二一百文钱的打赏。 小二走后，徐娇颜凝眉沉思，思索以后的路。 她想到皇家会给自己造势，却没想到抬得如此之高。 绝世天骄，呵，这是想捧杀？ 还是想重压逼迫自己成长？ 无论如何，已经没有退路，她只能往前走。 问了一下郡主府的路后，徐娇颜策马向前走。 半个时辰后，她停到了一个摆了石狮子的大门前，正上方黝黑的匾额上，写了“郡主府”三个大字。 敲门后，很快有仆人来开门，“这位姑娘，我家主人不在，你有什么事？” 徐娇颜没说话，拿出一个金印，“我是曦晨郡主，郡主府的主人。” “小人参见郡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郡主责罚。” “无碍，进去吧。”徐娇颜摆手，示意人跟过来。 第268章 意外 大虞礼仪很完善，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规制，郡主府亦是如此。 宅院规制：亲王八百亩，异姓王五百亩，郡王四百亩，正一品三百亩，从一品二百亩，正二品一百亩…… 按理，曦晨郡主府应该同其他四位郡主府一样，正二品的规制，五进的宅子，但是，徐娇颜是双封号，得到的待遇要高一些，宅子虽然五进，占地却非常大，一百二十亩左右。 然而，郡主府虽占地大，却只利用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荒地。 住宅面积虽小，却规划的非常合理，精致又适宜。 亭台楼阁，流水假山应有尽有。 “郡主，别看咱们府有点小，位置却不错，向东走一刻钟就到了文轩路，那里皇都最繁华的街，向北走一柱香就到了东直门，去皇宫非常方便，是太后精心挑选的。” 看了看人，仆从压低声音，“这宅子不管布局还是里面的家具，都是顶顶好的，是前中侍郎的宅子。” “原来如此，”徐娇颜摸了摸鼻子，她就说怎么感觉府里面面俱到，不像匆匆准备出来的，原来是捡漏了。 “若兰三个到了没？”徐娇颜问道。 “回郡主，三位姐姐到了小半天了，正在收拾主院供郡主安置。” “你叫什么名字？”徐娇颜突然感觉这个门房年纪不大却很机灵，做事有条有理，说话层次分明。 当个门房，太可惜了。 闻言，仆从一喜，立刻说出自己的名字，“郡主，小人未喜，东风楼的小厮，因惹怒花魁被妈妈发卖，被廖管家买来看门。” 听到这话，徐娇颜嘴角一抽，居然是花楼的小厮，难怪这么伶俐，只是，让他做书童，会不会带坏秀才？ 有些头疼，徐娇颜不再思考，“换个人做门房，让廖管家先带带你，过段日子我再看怎么安排你合适。” “小人叩谢郡主。”未喜立刻跪了下来。 “起来，别耽误时间了，带我去主院。” 郡主府的事，徐娇颜此前并没有花什么心思，对此一无所知，只能跟着未喜走。 一刻钟后，若兰得到消息，立刻带人来迎接。 “奴婢恭迎郡主回府。”若兰的脸有些泛白，行动微微滞顿，一看就是受了伤。 “恭迎郡主回府。”接着，齐刷刷的声音响起。 “起来，到主院再说。”徐娇颜把人扶起来，对着她身后的人开口，“你们也起来，先回去等我召见。” 一段插曲过后，徐娇颜继续像前走，良久，才走到后院，统共用了近半个时辰。 坐在大厅的主位，徐娇颜抿一口茶水，松了一口气。 一天一夜没睡的她眼睛充满了血丝，脸色也苍白疲倦。 “把府上下人全都叫过来，我先认认人。”徐娇颜强打起精神吩咐。 “是！”若兰应声后，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聚在院子里，等着徐娇颜训话。 “参见郡主！”徐娇颜刚出来，就听到齐刷刷的声音。 “免礼，”徐娇颜凝眉看着一百多下人，“先介绍一下自己。” “小人廖智，郡主府的管家。” “小人洪明，郡主府的管事。” “小人马山，郡主府的采办。” …… 花了一个时辰，认识了郡主府的下人，恩威并施一番后，才回到内院。 房间里，若菊已经铺好床铺，点好熏香。 “若菊，你去准备郡主的朝服，安排一下，我准备明天进宫谢恩。” “是，奴婢告退。” 看着若菊离去的背影，徐娇颜满意地点点头，办事周全又不多话，也不会暗藏私心，这才是她需要的仆人。 皇宫，长公主收到徐娇颜进入皇都的消息，嘴角勾起笑容。 “她果然来了，倒没负本宫厚望。” “听说中书令已经沿路设伏，又派了近百人劫杀，郡主能度过此劫，果然不负天骄之名。”红雨开口。 “中书令那个老东西，恐怕快要气死了，这么多人还拦不住郡主，那帮死士怕是吃白饭活的。”红月也幸灾乐祸地开口。 “不要管这些，”长公主负手起身，“走，去御书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弟。” 少顷，一行人来到御书房，就看到赵柯一脸别扭地看着密信。 “皇弟，你也收到曦晨过来的消息了？”长公主轻笑一声。 “那个女人，还算有几分本事。”赵柯别过头，“能逃脱中书令的种种手段，孤暂时给她留些脸面。” “皇弟，你对她偏见太深，”长公主叹口气，“相信本宫，见过她之后就会明白，她是不同的。” 赵柯别过脸，冷哼一声，“孤到要看看她与旁人有何不同！” 长公主笑着摇摇头，“来日她进宫拜谢，你自会知道。” “不说这个了，皇姐，”赵柯转过话题，“英才院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选拔驸马，皇姐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闻言，长公主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再拖一段时间，至少三月前不行，辽左天气变暖，鞑子会再次进攻，本宫不想生出什么意外。” “皇姐，”赵柯一怔，接着咬牙说道，“你要不想嫁人，孤想办法推掉此事，司天监换批人就是了。” 长公主摇头，“本宫退无可退，这次推了还有下次，女子，哪怕本宫贵为长公主，也要嫁人为妻。”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哪怕，本宫并不需要。” “皇姐，是孤的太弱，不能护住你。”赵柯一脸愧疚。 “跟你没关，是有人太过猖狂。”长公主安慰道。 说话间，有一个太监进来。 “圣上，紫金丹已炼制好。” “快拿过来，”赵柯大喜，“道长炼制了几枚？孤想与皇姐分食。” “回圣上，天虚道长炼制了三枚。” “好好好，”赵柯更加激动，“道长的功劳孤记住了，待过些日子，孤再封赏他。” 长公主自太监来后，脸色就一直阴沉，听到赵柯的话后，整个人压抑的厉害。 太监献药后，长公主立刻冷声吩咐，“你们，全都下去，退出御书房三丈远。” 待宫女太监全退出去，长公主一步步压向赵柯，素手一扬，啪一下打了过去。 第269章 争执 “皇弟，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长公主的眼眸清冷而落寞，看着赵柯的眼神痛心而迷离。 “皇姐，”赵柯不敢置信地捂着被打的左脸，“孤好心与你分食仙丹，你为何打孤？” 说到这，他骤然爆发出一股凛然的气势，“孤是大虞的天子，皇姐莫不要觉得孤与你手足情深便肆无忌惮冒犯天子的威严。” “天子的威严？”长公主冷笑，“你居然还记得天子的威严！” 长公主弯腰抓住赵柯的龙袍，一字一顿地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皇家祖训：赵家子孙不得服食丹药。你不顾祖训任意而为，赵柯，你辜负了父皇对你的期望，辜负母后和我对你的期望！” “皇姐，孤没有，”赵柯嘴唇微抿，“天虚道长是真正得道高僧，不是那些江湖骗子，他的紫金丹真的有用，孤让人试毒后才开始服用，效果也极其好，这段日子，孤的身体已经调养的非常好，处理政事都顺手许多。” “这些都不是理由，”长公主认真地开口，“太祖那血淋淋的教训历历在目，你若承认自己是赵家子孙，就莫言执迷不悟。” “皇姐，这件事孤自决定，你莫要多管。”赵柯说完，甩袖而去。 长公主一个人留在御书房，沉默良久后，神色冰冷地离开。 赵柯离开后，直接去了太后的居所。 “母后，你管教一下皇姐，她太过肆无忌惮。” 太后挥手清场，“皇儿，究竟怎么回事？” “没什么，母后听孤的就好。”赵柯下意识遮掩住被打的脸，“孤还有政务要处理，先离开了。” 赵柯离开后，长公主也来见太后。 看着女儿异样的神色，太后紧张地问，“怎么回事？你们姐弟俩闹别扭了？” “不是，”长公主摇摇头，停顿一下，咬着牙开口，“皇弟他，他在服食丹药。” “什么？”太后大惊。 心慌意乱之下，手中的茶杯滚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皇儿怎么会服食丹药，莫非已经忘记赵家的祖训了？”太后生气地拍了一下茶几，“莫不是不想做这个皇帝了？” “母后，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遮掩这事。”长公主紧紧咬着嘴巴，眼中浮现委屈，“若是让天下人知道皇弟违背祖训，冒天下大不韪，他这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皇位，怕是更加动荡。” “确实如此，”太后头疼地扶额，“可冒然处理那炼丹的妖道，皇儿必然心生不满，如此一来，母子间的情分怕要出现裂痕。” “那又怎么样，”长公主脸色沉了下来，“总不能任由他胡闹，把祖宗的江山都给丢了。” “可惜，你非男子。”太后叹了一口气，“倘若你是男孩多好，你弟弟也能活的自在点，他当皇帝，确有不妥。” “说这些做什么，”长公主脸色缓了缓，“他还小，不懂其中的厉害，身边又有小人进谗言，难免胡闹了些。” “只是，这丹药的事，一定要好好处理才行，若传了出去，不肖子孙的名声，皇弟这辈子都洗不掉了。” “嗯，”太后眼眸微闭，手扶起佛珠，“皇儿从小没接触过丹药，事出突然，必然有人教唆，惠儿，你让人查一下怎么回事，该处理的人全都处理掉，别留下任何把柄。” “哀家不怕他一时兴起，就怕这是个圈套！” “母后，”长公主脸色一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长公主离开后，太后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手中的佛珠转个不停，嘴中低声喃喃，“先皇，你是不是跟哀家一样失望，柯儿，终究比不上惠儿。” 长公主回宫后，立刻着手查探。 两个时辰后，一本卷宗便摆到案前。 “天虚道人，原青云观观主，尤其擅长医药养生，以炼丹之术扬名北地，福王听后把人推荐给圣上，颇得圣上信任，屡次被赞赏。” 长公主看完，扔下卷宗，“本宫不是要看这些表面的，继续查探，看看这天虚道长背后是什么人？福王还是中书令？或是二者勾搭了一起？” “属下领命！” 又三个时辰，太阳初升，长公主拿到一个更加详细的卷宗，“天虚道长，生于武宗三年，为弃婴，被青云前观主捡到养大成人，武宗二十三年，下山游历，途径蜀地、鲁地，翼地、豫地等，一年后回到青云观，直至一个月前被福王推荐……” “一个月前，”长公主喃喃，“恰好一个月前？朝廷动荡之时？” “天虚究竟是谁的人？中书令？亦或是福王？难道他们想换一个皇帝？” 福王是二祖一脉，开国太祖兄弟俩人，关系极其亲厚，太祖驾崩前，曾想过把皇位传给弟弟，朝臣们全都不同意此事只能就此搁浅。 然而，二祖的后代却因这件事心生觊觎，先皇在世时，久久没有子嗣，那一脉曾打过主意把后代送来做嗣子。 “红月，宫中那些小人可有处理好？”长公主问。 “已经处理好，”红月汇报，“此番涉事者共有一百六十四人，全都关押在地牢。” “此事，可惊动了皇弟？” “未曾惊动圣上，”红月犹豫一下，接着开口，“皇上昨天去了太清宫，一直没有回来。” “是么？”长公主眼神冰冷，“这件事我知道了，稍后，本宫亲自会会那天虚道长，今天另有要事，先放他一马。” “长公主可在等曦晨郡主？”红月问。 “嗯，本宫有些累，先休息一下，你们顶着一点，曦晨郡主进宫，立刻禀报本宫。” 郡主府，天刚亮，仆人们便忙碌起来。 厨娘做早餐，丫鬟婆子打扫庭院，而若兰，细心地为徐娇颜穿衣梳妆。 朝服的穿戴非常麻烦，里里外外加一起有七八层，再加上各种规定的配饰，饶是徐娇颜气力不错，也觉得喘不过气。 完全打扮好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吃完饭又花了一些时间，直到冬日的太阳有了温度，一行人才从郡主府出发。 第270章 隐患 少顷，六人抬得软轿停在东直门口。 红月拿出一个令牌，递给东直门的守卫，“这位大哥，曦晨郡主入宫谢恩，这是令牌。” 侍卫看了一些，直接放行。 悠悠地走了半个时辰，软轿才走到太后所在的宫殿。 徐娇颜从软轿中出来，跺了跺脚，正正发髻又打理一下朝服，然后一步步走向大殿。 进入大殿，主位一左一右各坐了一个人，年轻的是见过数面的长公主，另外一个慈祥的妇人，是太后无疑。 “臣女问太后安，问长公主安。”徐娇颜对上首盈盈行礼。 动作优雅周全，挑不出一丝疏漏。 “曦晨不用拘束，跟惠儿一样叫我母后就好。”太后笑眯眯地把人打量一番。 容貌清秀，眼神内敛，举止沉稳，不是那等轻浮的女子，太后暗下结论。 得出这个，太后眼中的笑意也变得真实了一些。 虽说一直听女儿说曦晨郡主多好多好，终究没有亲眼看到的真实。 假如徐娇颜有形无德，她虽然会碍于闺女的颜面不会给人难堪，也仅此而已。 “母后。”徐娇颜从善如流地改口，面色虽带微笑，眼神却平静无澜。 仿佛太后做什么都不甚在意。 太后和长公主都有所察觉，心中微微不喜，却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两人心知肚明，这义女的身份人家并不稀罕。 脸色顿了一下，太后笑得更加慈祥，“曦晨，哀家早就想见见你，今日得偿所愿，哀家甚喜。” 停顿一下，转头吩咐，“桐雨，将哀家给我乖女儿的见面礼拿出来。” 桐雨应声，少顷，端着一个托盘过来。 太后从托盘上拿起一对玉镯，亲自给徐娇颜戴上，“这对玉镯，是哀家成婚时先皇给的聘礼，今日就送给你了。” “母后，此物过于贵重，曦晨不能接受。”徐娇颜推拒。 “母后给你的你拿着就行，”长公主笑盈盈地劝说，“这镯子本宫缠了好久母后都不给，今日倒给了你，可见她很喜欢你。” “谢母后赏赐。”徐娇颜垂眸打量一眼手腕的玉镯道谢。 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后乏了，才让两人离开。 离开后，徐娇颜跟着长公主来到晞虞宫，秉退众人后，长公主开始谈论正事。 “既然娇娇妹妹到了皇都，咱们就该行动起来，三四后，本宫会让皇弟给你官职，”长公主拍了拍徐娇颜的手腕，“你可有什么想法？” 闻言，徐娇颜低头沉思，“皇姐可有什么安排？” 顿了一下，长公主缓缓开口，“你既是女子，此举定然会引来非议，必然会引来朝臣反对。” “想要做的稳，最好能够立件大功，让百官无话可说。”长公主解释道，“你之前的功劳虽被传扬出去，到底已经成为过去之事，恐怕无法服众。” “我明白，”徐娇颜眼眸流转，“长公主打算为我谋求什么职位？” “枢密副使！”沉默良久，长公主吐出这句话，“皇家虽看着风光，军政财皆脱离掌控，万幸先皇早有预料，军权虽分崩离析，枢密院还没有完全脱离皇家的掌控。” 闻言，徐娇颜无言以对。 仅仅十年，军政财全都脱离皇家掌控，是朝臣太过厉害还是圣上太过无能？ 徐娇颜觉得她就不该对皇家抱有希望。 见状，长公主也猜到了几分徐娇颜的心思，“是本宫姐弟二人太过无能，硬生生丢掉了皇家的掌控权。” “长公主，”徐娇颜正脸道，“我希望你能告知皇家当今的处境，最好给我所有朝臣的资料。” “嗯，”长公主点头后，递给徐娇颜一卷书，“这是朝堂所有人的信息，本宫早已为你准备好。” “嗯，如果没别的事，曦晨先告退了。”徐娇颜起身开口。 “曦晨，本宫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长公主咬牙道。 “那就别说。”她不想知道皇家的糟心事。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这件事，可能事关当今圣上的江山。” 长公主犹豫良久，还是决定告知她丹药的事。 一来想借徐娇颜之手除掉天虚道人，二来她有预感，倘若这件事暴露出来，仅凭姐弟二人，怕是没办法解决，只能尽量争取外援。 “皇姐说，我在听。” “日前，圣上被一妖道所迷惑，沉迷于丹药。” “丹药？可是道士炼制的丹药？”徐娇颜谨慎地开口。 “嗯！”在徐娇颜的注视下，长公主轻轻点头。 闻言，徐娇颜立刻甩袖，“长公主，此前的合作作废，我这就回阳安。” “至于这曦晨郡主的名头，希望太后收回去。” 说完，就要甩袖离开。 “曦晨，你这是干嘛？”长公主立刻拉住人，“本宫对你如此坦诚，你却背弃本宫，可对得起本宫？” 这话让徐娇颜非常不愉，“长公主这话说好像我背信弃义似的，服食丹药的恶果没有人比皇家更清楚，假以时日，圣上死于丹毒，又无子嗣继位，保皇派的下场如何你难道不清楚？” 这话，说的长公主摇摇欲坠。 自古成王败寇，她身为皇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战败的下场。 只说前朝皇室，上到老下到小共一千八百三十二人，尽皆被诛，不留一个活口，其属官亦是如此。 “曦晨，我保证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不会留下任何隐患，你别走。”长公主神情急切。 “长公主，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看到结果。” 徐娇颜缓了缓，接着开口，“当今圣上可以平庸，但不可以昏庸，倘若他立身不正，凭什么受天下百姓拥护。” “本宫知道，”长公主一字一顿地保证，“曦晨且待三日后看结果。” 徐娇颜离宫后，脸色差到极点，她有些怀疑赵家这艘船能不能支撑道上岸，是否值得自己拼尽所有放手一博。 头疼的厉害，徐娇颜干脆喝茶养神，“若兰，让人散步消息，就说本郡主已经在皇都。” “郡主可还有别的吩咐？”若兰问。 “暂时没有，你退下去吧！” 第271章 着手 徐娇颜走后，陷入沉思。 她孤身一人来皇都，没有丝毫根基，无权无势，又没有可信赖之人，想白手起家，必须好好谋划！ 三天之约，她记在心上，想在三天之内做一番大事，途径并不多，眼眸转了转，徐娇颜有了主意。 然而，三天的时间非常充足，可以先做些别的安排。她离开郡主府，去往天牢。 天牢中关押的人，大多是即将处决的死囚，人品有待考证，但九成的几率，不会是别人安插的人，这是徐娇颜想建立班底最方便的选择。 天牢位于皇都的最西端，是一座暗无天日的牢笼，里面潮湿昏暗、杂乱不堪。 徐娇颜刚走进门口，就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仿佛无数腐烂物发酵数日的腥臭。 “天牢重地，闲人止步！” 徐娇颜刚进入天牢三尺范围，立刻有人斥责。 “密卫，奉命探查。”徐娇颜递出一个令牌，在府城时勒索密卫的。 “原来是密卫大人，请！”狱卒打开铁门，把徐娇颜放进去。 刚进去天牢，立刻有狱卒赶过来，“大人，可否要小人领路？” “不用，任务保密，立刻清场。”徐娇颜面无表情地吩咐。 天牢重地，防守重重，几乎每个角落都有狱卒把守。 徐娇颜刚进去，天牢中的囚犯就看到了。 然而，这些将死之人，早已心如死灰，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半分波澜。 徐娇颜看着懒洋洋躺在地上的囚犯，心中了然，这些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 “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们可想要？”她干脆开口。 “活下去的机会，”有人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当今圣上都做不到，滚，别来烦我们。” “就是，马上就要上断头台了，就不能让我清净清净，赶紧滚！” “滚出去！” “滚出去！” 这些话，并没有让徐娇颜产生半分波动。 “本郡主从不虚言，为我效命，我带你们活下去，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吗？”牢笼里，议论声响起。 “马的，智障！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怎么可能有人让咱们活下去？” “骗咱们也没啥好处吧，咱们是死囚，耍咱们玩有啥好处？” “谁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怎么想的，说不定就想看到咱们为了活命像条狗一样卑微祈求的丑态？” “我才不要这样，死就死吧，反正这世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天是脏的，人是脏的，找不到一件东西是干净的！” “俺就没你那么潇洒，虽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俺还是怕死，俺家里没人给俺收尸，怕是要成为孤魂野鬼了。” “老娘不想死，可惜没人能救老娘，如果有人能救我，别说为她效命，给她暖床都行。” 这些没有丝毫压低声音的议论，全都落在徐娇颜的耳朵里。 “信与不信在你们自己，三日后，本郡主会带着手令过来接人，给你们三天好好想想，倘若想活命，就抓住机会。” 徐娇颜说完这番话，直接转身离开。 “卧草，这娘们不会说真的吧？看样子不像唬人？” “你信？咱们可是死囚，再有三日我就要上断头台了，信她个鬼！” “再过七天我就跟你相伴了，那位大哥，黄泉路上歇歇脚等等兄弟，咱们结伴。” “看来你们都不信，我到觉得她没理由骗我们，说起来，咱们一群将死之人，那人没必要骗我们。” “我也这样觉得，那娘们看起来就不好惹，我有种感觉，她杀的人比老子还多，不像那种随便糊弄人的狗东西。” “擦，不是吧，我记得老李你可是杀了五口人，老婆孩子连带岳父岳母！” “那娘们绝对见过血，你不懂，她眼中没有对人命的那种畏惧，这显然是杀人杀多了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了。” “这样说来，咱们或许真的有救？” “谁知道呢，反正就三天时间，等等看不就知道了。” “老子明天就被砍头，怎么等三天？希望这娘们在开玩笑，要不然老子就亏大了。” “大哥，咱俩赶趟，我明天也要上路。” …… 徐娇颜离开天牢并没有回郡主府，而是一个人架马到去了西风山。 西风山介于皇都、豫地、皖地交界之处，属于三不管地带，近些年来，不断有盗匪聚集，成了臭名昭著的土匪窝。 官府也派人剿匪过，但西风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土匪们手段狠辣、团结一心，最终不了了之，放任了这帮土匪危害一方。 原来，这些土匪碍于官府的威严还有些分寸，不敢伤及人命，发现官府奈何不了他们后，越来越肆无忌惮，附近百姓多受其害。 大虞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朝堂被文官把持，政治僵化，一切都在向官僚利益靠近，皇权被一点点蚕食，失去了对政治的控制，只是表面平静。 首先，赋税加重。大虞仍旧实行轻徭薄税的国策，然而，赋税却逐渐加重，从以前的十取一变成现在的六取一。 其次，局部混乱不堪。除紧挨着皇都的豫地、皖地、北地、鲁地、鄂地、秦地、晋地外，其余省府政治极其混乱，封疆大吏独享其权。 另外，政治混乱，各种压迫应运而生，小农经济破产后，有人卖身为奴，也有人落草为寇，小股劫匪流窜于各地，风险加大。 西风山的土匪，不止一窝，然而，这些人却联合了起来，逐渐合并成一个整体。 徐娇颜来到西风山入口，刚走进山脚，就看到寨门口高台值守的人。 他们一身锦袍，身材肥硕，坐在高台上喝酒吃肉。 来之前，徐娇颜已经从密卫哪里拿到情报，西风山盗贼共683人，其中老93，小200，妇128，青壮262。 这些盗匪，大多是破产农民，也有些通缉要犯，此外，还有些被迫掳上山的良家子。 手段虽很辣，却大多依靠人多势众，其本身的武力值并不足为惧。徐娇颜严重怀疑官府几次围剿失败，是因为官匪勾结。 几百人的土匪窝，官府真要下决心围剿，不可能拿不下来。 第272章 疑惑 徐娇颜光明正大停在西风寨门前，高喊，“西风寨的人听着，唯一一次机会，投降或者死！” 这喊声用了特殊的发音技巧，声音凝而不散，传的很远，再加上峡谷的回荡，一遍一遍在西风山响起。 “投降或者死，她以为她是谁呀，笑死老子了。”高台上吃酒的光头大汉闻言，不屑地嘲讽。 “驴子，走，下去会会那娘们，不教训教训她，都不知道西风山的天是谁。” “一个娘们而已，铁头大哥自己去就好。”对面的壮汉兴致缺缺，“我在旁边看热闹。” “行，大哥这就去教训这娘们。”光头大汉说完，拿着一对重锤，一步步下楼梯，走到徐娇颜对面。 “小娘们，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看到徐娇颜的面貌，铁头大汉猥琐地笑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过，既然来了，就给哥哥留在这。放心，哥哥会好好疼你。” “西风寨没人了？派一个猴子出来？”徐娇颜冷笑一声，“本郡主没功夫看你耍把戏，要进攻就快点。” “小娘皮，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知道哥哥的厉害。”说着，铁头壮汉拿着锤子砸了过去。 他的攻击没有章法，却招招致命，每个动作都照准人体脆弱部位，手段狠辣而果断，不留一丝余地。 徐娇颜从马上跳下来，几个闪躲过后，直接砍断光头的胳膊，然后，一脚把人踢倒在地。 见状，台上的汉子立刻点起烽火，然后赶下来帮忙。 “伤我西风寨的人，你该死。”汉子说完，拿了一根狼牙棒冲了上来。 他动作灵活，出手刁钻，想以破绽诱敌，然，徐娇颜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三两下就把人制服。 打断腿后，把人扔到光头铁汉旁边。 “西风山就这点水平？” 经过这两次的交手，徐娇颜有了判断，这两人都有些威胁，一个人能打过三个普通人，但也仅此而已。他们并不通武艺，有的只是力气和本能，格斗技巧并不成熟。 这种水平，不如之前阳安死士的二分之一，相比皇都路上的暗杀，只是毛毛雨，并不成气候。 “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跟西风寨过不去？西风山得罪过阁下？”光头大汉捂着胸口问。 “西风寨危害一方，本郡主今天为民除害。”徐娇颜抱手抬头看向寨门，等候即将出来的大部队。 “郡主？你是朝廷的人？”铁头大汉不敢置信地喃喃，“朝廷怎么可能派个娘们剿匪，人都死绝了？还是想给大当家送婆娘？” “臭娘们，西风寨没那么好惹，不要这么嚣张。”另一人也跟着开口，“识相点立刻离开，留你一条小命，倘若等下来人，即使你是郡主，也只会生不如死。” “这就不劳你们费心，有空还是多担心自己。”徐娇颜警告地看着两人，“嘴巴都干净点，别惹我不开心，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们去地狱。” 说完，徐娇颜手中的大刀动了动，划过铁头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这个举动，让两人立刻禁声。 寨中的人听到徐娇颜的声音，已有警觉，又看到烽火，立刻重视起来。 “黑熊，你带着兄弟们去看看什么情况，是不是朝廷又来找事？” “大哥，这次带多少人？”一个黑脸青年问道。 “五十人绰绰有余，别太看得起朝廷那些酒囊饭袋。” “我这就带人出去。”黑脸青年领命。 “黑煞，怎么回事，时间还不到，朝廷为何又来剿匪，莫不是又要加供奉？”一个鹰眼汉子开口。 “肯定是这样，去年加了三回，今年刚开始又来捣乱，朝廷这帮狗东西，胃口跟狗熊似的，比咱们这些土匪还黑，真想做了他奶奶的。”旁边，另一个阴郁青年开口。 “等着，早晚有机会，这天下，平静不了多久了，等到彻底乱了，咱们的机会就来了。”主位的黑鹰开口。 “真希望马上天下大乱，这日子真是太憋屈了，咱们一帮土匪，居然成了朝廷的肥羊，随时随地褥毛，简直欺人太甚。”阴郁青年愤愤不平。 “会的，不远了。”主位中年淡然开口。 黑熊带人走到寨门口，没看到朝廷的大军，只看到一个女子。 一身红裙，面容清秀，脊背挺拔，一把大刀抗在肩上，斜依白马，令人惊艳。 “小娘们，是你打伤了铁头他们俩？”黑熊指着倒在地上的两人问。 “是我，投降或者死，选一个吧。”徐娇颜面色淡然。 “性子够烈，老子到想看看你有几分能耐。”黑熊说完，立刻冲了过来。 “六当家，这娘们很厉害，你小心点，兄弟……”铁头的话没说完，徐娇颜一脚踢断了他的下巴。 这一幕彻底激怒了黑熊，“当着老子的面还这么嚣张，老子剁了你。” 说完，拿着大刀砍了过去。 他的动作有几分熟悉，让徐娇颜眯起了眼。 “你怎么会这套刀法，说，什么教你的。”徐娇颜说着，一个侧身压过去，直接把刀放在他的脖子上。 “什么刀法，老子不知道。”感受到脖子上的寒光，黑熊缩了缩眼睛。 “继家刀法，你怎么会？”徐娇颜紧紧盯着黑熊。 “你怎么知道这是继家刀法？”黑熊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是谁？” “你姓继？”徐娇颜又问。 闻言，黑熊并没有回答，把脸别过一边。 说话间，徐娇颜已经被山贼团团围住，他们想出手，却顾及徐娇颜手中的人质。 “说不说？”力气加大几分，黑熊的脖子瞬间流血。 “跟你无关，成王败寇，想杀就杀，别那么多废话。”黑熊干脆闭下了眼。 “招式纯正却不熟练，你练这刀法应该不足一年，继家嫡脉无人流落在外，你是旁枝的人？” “你怎么知道？”黑熊脸色难堪，“调查的这么清楚，不愧是朝廷的忠犬，老子承认是继家人。想杀就杀，别这么多废话。” “怎么回事，继家嫡脉凋落，旁枝却繁荣昌盛，你怎么会落草为寇？”确定了黑熊的身份，徐娇颜拿开放在他脖子上的刀。 第273章 身份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黑熊退后一步喝问，对徐娇颜非常忌惮。 “你先回答，把我问得告诉我。”徐娇颜眉头轻挑，“算了，你先一边等着，我收拾完这些人后再跟你好好说。” “要打他们，先过我这一关。”黑熊说着，又提起刀冲过来。 徐娇颜没有耐心应付他，干脆闪到他身后，用刀背敲晕他。 贼寇们在这段时间，知道徐娇颜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六当家都被轻易制服，他们也不敢出手。 “臭娘们，你在找死。”贼寇们一边放狠话一边哆嗦着往后退。 “呵呵！”徐娇颜被逗笑了，“西风山怎么看起来名不符实？这么怂？” “臭娘们，找死，”一个黑色棉袍的刀疤汉子喊到，“兄弟们上，她就一个人，肯定打不过我们这么多人。” 闻言，徐娇颜干脆出手，刀背划过一人倒地一个。 盏茶的功夫，倒地一圈，两个机灵的落荒而逃，跑到山寨里报信去了。 徐娇颜在山上割了一段树藤，武器搜刮出来后，把人一个个绑起来。 然后，走进倒地的黑熊旁边，拇指用力地在人中上掐了一下。 疼痛之下，黑熊转醒，一眼就看多面前的徐娇颜。 “你，你要干什么？”边说，边撑着胳膊往后退。 “现在有空，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徐娇颜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浅笑，让黑熊忐忑极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黑熊眼神闪烁，答非所问。 “嘴巴挺硬的，”徐娇颜满意地点点头，“有继家的风骨，说说，你怎么会变成山贼了？” “关你什么事，”黑熊冷笑一声，“要杀要剐随你便，问这么多做什么，做山贼怎么了？既然做良民活不下去，为何不能做山贼？” “继家出事了？”闻言，徐娇颜脸色一凛，“为何没人通知徐家？” “徐家？”黑熊闻言一怔，试探地问，“你是姑奶奶家的人？” 徐娇颜点头，“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我娘不是说每年都跟你们联系，怎么会突然出事？” 徐娇颜说着，把自己的刀递给他看。 这把刀是继家祖传的，用天外陨石打造，表面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却极其锋利，刀柄上刻有一个杀字。 仔细辨认之后，黑熊突然就红了眼睛。 “小姑姑，继家没了，祖坟被挖了，房子被烧了，人也被屠了。” 恍恍惚惚地说完，这个黝黑的七尺大汉，嚎啕大哭不止，撕心裂肺，悲痛到令人震撼。 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成了一个无助又绝望的孤兽。 闻言，徐娇颜脑袋突然炸开，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徐娇颜跟继家人打交道不多，并不代表对继家没感情，恰恰相反，受父母影响，她对继家很亲近。 “三个月前，突然有大批死士杀过来，全村不留一个活口，祖坟也被挖了，先祖们的棺椁被打开，尸骨暴晒荒野。”黑熊咬牙切齿地回答，说着，眼泪流的更厉害。 “别哭，哭是弱者的无力。”徐娇颜用手帕帮他擦干眼泪，“此不共戴天之仇，必然要他们血债血偿！” “可有线索？知道是谁做的？” 黑熊摇摇头，“那天大毛、三毛闹着去后山摘果子，我不放心跟着去了，正好遇到下雨，我们在山上过了一夜，回来，回来后，全都是倒在地上的尸体，好多好多人，我们三个花了两天两夜才把人全都埋好。” “后来，怕被人追杀，我就带着他们来到西风山，杀了一个六当家，我就成了六当家。” “继家，就剩下你们三个？”徐娇颜嗓子干涩，声音沙哑。 黑熊艰难地点头，“我出去打听过，没在村里的，全都失踪了，应该也被杀了。” “等我解决完西风山这些人，就带你回去，这笔血债我记下了，无论是谁，我都让他血债血偿！”徐娇颜双手紧握，仰天发誓。 黑熊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睛越加酸涩，“还有我，我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嗯，”徐娇颜伸手，把人拉起来，“从现在开始，跟我挺直脊背，继家人，哪怕死也要堂堂正正。” “嗯，我知道了。”继明远重重地点点头。 “我本来打算直接端掉西风山，既然除了意外，就改变一下计划，西风山里是个什么情况况？到底值不值得我手下留情？” “西风山情况很复杂，总共有九股势力九个当家，其中，以黑鹰为首，他手下有两百多人。” “至于这些人，一言难尽，虽说有些人真是迫于无奈，可的确没人手上干净。 抢人的时候，几乎整个寨子都会出动，孩子放哨，老人妇孺搬东西，除了不能走路的，没人能吃闲饭。哪怕是我，也杀过人抢过东西，不过我知道祖训买枉杀过无辜百姓，没有悄悄留点东西黑他们。” “这些倒下的，都是你的人？”徐娇颜眉头皱了皱。 黑熊点点头，“他们是前六当家的人，后来跟了我，他们也是可怜人。” 黑熊叹了一口气。 “这事以后再说，有人来了，你先躲起来，或者从别的地方悄悄进去把我侄孙带出来，带人出来后，直接去永安巷的郡主府。”徐娇颜递给他一个玉佩，“这玉佩是我的贴身之物，拿着这个，没人敢为难你。” “至于这些人，”徐娇颜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算了，你先带回去吧，等我回去再做安排。” 说完，徐娇颜把人一个个踹醒，把树藤挑开。 “赶紧起来，跟着你们老大离开。”徐娇颜开口。 这些人被踢的晕晕乎乎的，却知道自己的处境，闻言，进了爬起来跑到黑熊身后。 “小姑姑，那我们先回寨里，我把人接回来就去找你。”黑熊说完，带着人从一条隐秘的小路翻过去。 “六当家，咋回事？女魔头就这样放了咱们？”一个精瘦精瘦的青年问。 “什么女魔头，那是我小姑姑！”黑熊狠狠踢了他一脚，“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再走下次，牙给你掰了。” 第274章 活着 青年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六当家，咱小姑姑是何方神圣，身手怎么那么好，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地上了，我都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那是我小姑姑，”黑熊又踢了他一脚，“你小子跟我安分点，别打歪主意，不然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 “是六当家的小姑姑，”青年笑着应和，“小姑姑那么厉害，咱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西风山不做土匪了？” 黑熊脚步一顿，“你小子做的不是挺乐呵？怎么就想跳出去？” “六当家，你问问兄弟们谁诚心想当土匪？那不是脑子进水了，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身上不敢存一分钱，就怕人死了钱还没花完。” “白牙哥说的不错，每次去抢人我都恨不得干脆抹脖子，省的的祸害人，我爹娘还活着，如果知道我做了土匪，肯定会把我逐出家门。” “当土匪也没啥不好，以前我讨饭，都是别人抢我的，现在轮到我抢别人了，每天喝酒吃肉，这种日子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呆头，你想的太简单了，咱们能有现在的日子是因为没人腾出手收拾咱们，没碰到硬茬子，否则早就死了。现在日子是不错，可朝不保夕，谁知道哪天直接挂了，还不如留在外面讨饭！” “猛子说的不错，你以为咱们为啥天天吃肉喝酒，还不是把每一顿饭都当成断头饭，咱们抢别人自然会有人抢我们，咱们杀别人也会被别人杀，这日子虚着呢，哪天不是睡在刀刃上？” “行了，都别说了，想要洗白的，今天就是机会。”黑熊直说，“小姑姑来西风山剿匪，黑鹰他们逃不掉的，你们可以趁乱离开。” “小姑姑这么厉害？咱们寨子里可是有六七百号人呢。”白牙震惊不已。 “不信就看着。”黑熊轻轻一笑，满脸自信，“等我把大毛二毛接出来，就带你们离开，想跟着我的继续跟着我，不想的人拿点值钱的东西回老家吧。” “六当家，咱们抢了这么多人，还有救吗？”白牙满是落寞。 闻言，黑熊脸色僵了一下，立刻恢复正常，“为何没救？不是逼不得已谁想这样，都是为了活着。” 白牙闻言，双眼发亮，“六当家，我决定，我就跟着你，刀山火海都跟着你。” “我也要跟着你，我可以自己讨饭吃，不用六当家养，我不想再抢人了，我想做个好人。”呆头跟着开口。 “还有我，小姑姑那么厉害，我想跟着她。” 一行人边说边走，熟稔地钻进一个山洞。 山寨门口，黑鹰亲自带人，得知徐娇颜的厉害后，把剩下的青壮都带了上来。 “好一个娇俏的娘们，大当家，别伤着她，我还没尝过这样细皮嫩肉的娘们。”一个粗犷淫邪的声音响起。 “黑霸，你给老子闭嘴。”黑鹰瞪了一眼说话人后，立刻拱手开口，“西风山可有哪里做的不够周全？” “土匪除了杀人抢人，还会做什么？”徐娇颜无辜地问。 “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黑霸老脸一黑，“大哥，给这娘们一点苦头吃吃她就知道厉害了。” “闭嘴，”黑鹰脸色阴郁，心里暗骂黑霸蠢货。 自己什么底细心里能不清楚？要不是有人护着，他们这些人早就给人送菜了。 他挤出一点笑对着徐娇颜开口，“小娘子，你冒然挑事，可曾询问过刑部侍郎的意见？” “刑部侍郎宋之问？”徐娇颜饶有兴趣地说，“原来，你们傍上了那个老匹夫！” “别说废话，投降或者死，自己选，我没功夫跟你们墨迹。” “小娘子不肯卖黑鹰一个面子？”黑鹰满脸阴寒，“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都给我上。” 瞬间，二百人形成一个包围圈，不断地进攻徐娇颜。 乌合之众，虽人多却缺少章法，又没有正经习武之人，徐娇颜对付起来并不吃力。 见状，几个头领攻了上去。 能脱颖而出成为当家人的，多少懂点招式。 这番混战，用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几位头领除了黑鹰外，全被割下了脑袋，黑鹰也被打断了四肢，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你到底是谁？”地上，黑鹰满脸不甘。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徐娇颜似笑非笑，“你这身手，可不像什么没练过武的人，到跟我以前见过的一波人很像，也不知道是谁家把养了几十年的狗放出来乱咬！” 把这群人打的半死后，徐娇颜把人捆起来。 然后，拖着断掉四肢的黑鹰走进寨子里。 寨子前院很安静，越往后，声音越嘈杂。 走到一个平整的地方，出现好多房屋，不少妇人在外面洗衣服。 看清楚徐娇颜手里的人，女人们纷纷吓呆了。 “你，你想干什么？”一个红棉袄的妇人惊慌地问。 “把所有人都叫出来。”徐娇颜直接开口。 这话，提醒了妇人，她立刻高喊，“快来人啊，有贼人闯进来了。” 说完，自己立刻跑回房间。 片刻后，乌压压的人拿着武器赶了过来，倾巢而出，老弱皆有。 山贼们初看徐娇颜时一脸霸气，待看到她手中的黑鹰后，立刻慌乱了。 “想挨打，还是把自己绑起来？” 徐娇颜不想欺负妇孺，把黑鹰的下巴卸给她们看。 咔嚓一下脆响，立刻把这人吓得慌乱起来。 最后，相互帮着把自己绑起来。 见状，徐娇颜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绑成一串的人提溜出去。 “小姑姑好厉害。”白牙一行人藏在屋后看着这一幕，一个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西风寨，就这样破了？”猛子不敢置信。 方圆百里臭名昭著的土匪窝，居然就这样被一个人捣碎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猛子都不敢相信有如此神勇之人。 “别唠叨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把寨里的财宝全装马车给小姑姑送去，都他娘的给我管住手，谁敢偷拿，老子剁了他的手。”黑熊厉声吩咐。 “放心，六当家，有我在，谁也别想偷拿一粒米。”白牙拍着胸脯保证。 第275章 瞒着 徐娇颜离开西风山，直接把西风山的土匪们带到皇都，准备交给长公主。 一行几百号人突兀地出现在皇都，瞬间，整个皇都百姓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郡主府，继明远忐忑地把玉佩给未喜，一行人在门口等着。 “六，六当家，小姑姑是郡主？”白牙战战兢兢地看着郡主府，说话都变得结巴。 “对，她之前说过。” “我滴乖乖，小姑姑来头这么大！” “六当家，小姑姑是郡主，咱们是土匪，她，她会不会把我们送官？”呆头害怕地问，他最害怕这些权贵了，视人命如草芥。 “笨，”猛子拍了他脑袋一下，“她是六当家的姑姑，怎么可能把咱们送官，咱们这是运道来了，抱上金大腿了。” 这些议论，让继明远嘴角抽动，“别说了，有人来了。” 未喜去后院请示了管家后，立刻把这些人迎进来。 “几位客人，客院已经备好，这边请。” 廖智把人安排在客院，未喜把这群人带到了一个打扫干净的大院子。 郡主府的宅院，是前任主人花费了大代价修的，一砖一瓦、一角一落都非同寻常，这群在西风山窝着的人进了客院，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的，怕自己身上的污渍弄脏了地板。 “几位客人，饭菜已经准备好，热水衣服也都准备好了，请问你们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未喜笑着问。 “小兄弟，郡主对谁都这么好？”猛子憨笑着开口，“又是给饭吃又是给衣服穿，就差没给个婆娘了。” 这话，这未喜眼睛一跳，愣了良久，憋出一句话，“当然不是！” “猛子，你个铁憨憨！”白牙气得不行，“你还是别说话了，丢人现眼。” “几位大哥，你们是府上的客人，我们自当好好招待，旁人，是没这个待遇的。”未喜解释。 “这么说来，郡主还是很看重我们的。”呆头喜滋滋地笑了出来。 这群人太跳脱，未喜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立刻转移话题，“几位大哥，你们看看要吃饭还是洗澡，我立刻去安排。” “洗澡，我们先洗澡，有劳小兄弟了。”继明远开口。 “好嘞，我这就准备。”未喜说完，一阵风跑出去，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六当家，我想先吃饭，饿了。”呆头又开口。 “吃什么吃，憨货，天天就知道吃，这里是郡主府，咱们这副鬼样子，你想被人笑话死？”白牙气的胸膛都颤抖了。 听到白牙的话，汉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嫌弃地别过头，再没人提吃饭的话。 土匪是个风险值超高的行当，人人都过的有今天没明日，又值隆冬冷的厉害，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个月洗一次澡，早就脏的不成样子。 “小叔，姑，姑奶奶会不会嫌弃我们？”一个穿着半新棉袄的孩童问。 “不会，她不会嫌弃我们的。”继明远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回答。 “小叔叔，姑奶奶跟咱们一家吗？”旁边，一个稍小的孩童问。 继明远犹豫一下，最终点头，“对，咱们是一家人。” “太好了，我们又有家人了。”两个孩子都高兴起来。 “是啊，又有，家人了。”继明远轻声呢喃。 晞虞宫，长公主刚收到消息，立刻吩咐下去。 “红雨，让杜江去接受西风山的贼寇，另外，散布消息，曦晨郡主已经把西风山端了，从此西风山再没有贼寇。” “公，公主，西风山被端了？曦晨郡主一个人端了一窝？”红雨震惊不已。 “嗯，没想到她行事如此果断，”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本宫以前也有过想法，终究顾及太多不能随心所欲。” 三日之期，这只是第二日，徐娇颜就已经做出了功劳，她还是小看了曦晨。 想到这，长公主一阵紧张，“圣上那边怎么样了？” “圣上听闻长公主处决很多人，正在发脾气。”红雨汇报。 “他也只会发脾气了！”长公主冷哼一声，“天虚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紫金丹，可查出了什么来历？” “天虚道人那边事情不太顺利，他院子里防御重重，已经损失了好几批密卫，至于紫金丹，不知道什么来历，可能只有天虚知道。” “欺世盗名之徒，怎么会舍得死。”长公主语气很冷，“加快动作，多派点人，子时之前，我要听到好消息。” “圣上那边怎么办？如何交代？”红雨小心问道。 “他，”长公主闭上了眼，“先瞒着，过段时间再说。” 她现在越来越发愁，以前赵柯小，她就想着人快点长大，长大亲政她也能宽松一点。 现在，人是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厉害，可行事也越来越难掌控。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长公主咬紧嘴巴没有再说话。 皇都，徐娇颜把人交接好后，立刻赶回郡主府。 “郡主，您回来了。”未喜殷勤地接过缰绳。 “未喜，你怎么还在看门？我不是说让你先跟着管家？”徐娇颜有些疑惑。 “郡主，是我自己要来的，看门能最先看到郡主。”未喜笑着回答。 徐娇颜一愣，“没必要，你先跟着管家学习，我对你另有安排。” “谢郡主恩典。”未喜行礼道谢。 “府里是不是有人来了？”徐娇颜问。 “有人拿着郡主的玉佩找过来，管家已经把人安排在客院，郡主要去看看吗？” “带路，我去看看。” 徐娇颜来时，继明远正在吃饭。 客院的空地上，摆放了六张大桌子，桌子上满满的饭菜，这群人吃的正尽兴。 “姑，姑奶奶！”大毛抬头，正好看到徐娇颜，试探地问。 “什么姑奶奶？”三毛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陌生妇人。 “你们俩可是大毛和三毛？”徐娇颜笑着走了过去。 “小姑姑，你回来了？”继明远放下筷子，立刻站了起来。 这动静被人注意到后，所有人都停下了吃饭。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顾忌我，不够吃让厨房再做，缺什么找管家，让他给你们安排。” 第276章 安排 话虽这样说，这群人自从知道徐娇颜的身份后就忐忑不已，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惹来厌弃，纷纷放下碗筷站起来。 见状，徐娇颜只好把继家人带走。 “小，郡主，” 话还没说完，徐娇颜直接打断，“以后私下叫我小姑姑，有外人再叫郡主，我先带你们吃饭。” “我们已经吃过饭了。”继明远小声说。 徐娇颜没理她，直接抱起三毛，“走，姑奶奶带你们吃饭。” 徐娇颜自己没打算生孩子，对孩子却不讨厌，甚至有几分喜欢，她遇到的孩子，只要不是那种人嫌狗厌的，都会多出几分耐心。 走到主院，若兰迎了上来。 “奴婢参见郡主。” “若兰，让厨房准备饭菜，多准备一些孩子爱吃的。”停顿一下，徐娇颜继续道，“郡主府要多三个人，你让管家划一个侧院出来。” “是，郡主，该怎么称呼这三位？”若兰有些为难。 辈分太高也是苦恼，已经荣升为姑奶奶的徐娇颜被称呼难住了。 想了想才开口，“称呼明远为表少爷，大毛三毛直接称呼他们孙少爷就行，家里就他们俩辈分最小，最近几年都不会有人比他们辈分还小了。” “以后，他们三个也是郡主府的主人，让管家看着安排。” “是，奴婢知道了。” “以后，郡主府就是你们家，”顿了一下徐娇颜又说道，“其实也不能这样说，家里人都在阳安，皇都只有咱们四个人，你们不想待在皇都，我让人送你们回阳安。” “姑奶奶，我们在阳安还有亲人？”大毛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对，阳安好多人，那里有你好多叔叔和姑姑，年龄也像你们这般大。”徐娇颜有些心累，辈分高真不好，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小姑姑，姑奶奶一直在阳安？”继明远疑惑地问“他们怎么没在郡主府？” “皇都不安全，如果不是你带了人来，我会把你们送去阳安。”徐娇颜简单地解释后，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块糕点，一直没吃东西，快要饿死了。 “你们自己是想回阳安还是在皇都？”吃一块糕点，感觉好了一些，徐娇颜脸色也缓和很多。 “小叔，去阳安。”大毛、三毛瞪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继明远。 继明远别过头，眼神出现挣扎，随即狠心开口，“留在皇都。我跟小姑姑留在皇都，大毛三毛跟着我。” 他知道侄子们想去阳安，他们太想有亲人，可他身负血海深仇，不能苟且偷安。 他不蠢，徐家突然出现一个郡主，必然另有内情。 “那就留在皇都。”大毛声音有些委屈，“姑奶奶，我不想跟小叔叔分开，我也想有很多亲人，你把他们接过来好不好？” “姑奶奶，你就答应吧，”三毛抓住徐娇颜的手，“我以前也有好多叔叔和姑姑，他们全都睡了，不能陪我们玩。” “我答应你们，最多一年就把他们接过来。”徐娇颜安慰，“到时候，你们一起读书习武好不好？” “好！”两小人满足地点点头。 说话间，饭菜来了，边吃饭，徐娇颜边介绍自家情况。 一顿饭吃完，继明远已经了解了徐家的基本情况。 饭后，喝茶消食。 少顷，管家走过来。 “郡主，表少爷和孙少爷的院子准备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哪个院子？”徐娇颜并没有动身，懒洋洋地问。 “南侧院，那院子清净，里面家具也齐全，房间也多。”停顿一下，管家又开口，“两位孙少爷还小，您看要不要配两个贴身婢女？” “配两个打扫的婆子就够了，男孩子就需要多锻练，再每人配一个书童陪他们玩，婢女还是算了。” “小姑姑，我会照顾好他们，不用这样。”继明远开口。 徐娇颜抬了抬眼皮，“你还有别的事要做。” “小姑姑准备怎么安排我们？”继明远紧张地问。 从吃饭的时候，他就想找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那些人可信不？”。 “六成的人可以确定能完全相信。”继明远笃定地开口。 “行，你把人挑出来，先休息养足精神，过两天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剩下的让管家看着安排一下，给他们一个吃饭的活计别饿死就行。” 徐娇颜说着，疲惫之极，慢慢闭上了眼睛。 若兰见状，把人扶到了厢房的卧榻上，伺候着她睡觉。 见状，继明远带着两个侄子离开，并没有去南侧院，而是回到了客院。 客院里，一群人挤在大厅里，忐忑地议论着。 “白牙哥，你说，郡主真的会收留我们？” “我咋觉得这么玄？咱们一帮山贼，郡主留下我们也是给自己招黑？” “咱们也没啥能耐，种地都不会，也只有一把力气，不过，郡主力气比咱们还大。” “白牙哥，我不想走，这里好，吃的好穿的好住的也好，还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脑袋没了，白牙哥，咱们求求郡主不要赶我们走行不行？” “行了，都别吵吵，等六当家回来，看看他怎么说。”白牙叹口气，“放心，都是一个山头儿的兄弟，六当家不会看着咱们饿死。” 话虽这样说，白牙却明白郡主把他们救出来没送官，已经仁至义尽，她完全可以就此撒手，而六当家，终究要听郡主的。 沉默片刻，白牙又开口，“不管怎么样，咱们的下场，都比寨里的兄弟好很多。” 这话，让人纷纷低下了头。 少顷，继明远回来，一群人立刻涌了上来。 “六当家，郡主可有说要不要咱们？” “俺们很好养活，给口吃的不饿死就行。” “我打架很厉害，可以给郡主当护卫。” “都静静，别担心，郡主不会把你们赶出去。”继明远安抚道。 “真的不会？”有人不敢置信地问。 继明远点头，“不会。放心吧，兄弟们忙活那么久也累了，客院里东西都是现成的，都先睡一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说完这句话，继明远把自己心腹叫到南院。 “白牙，猛子，大山，老马，咱们是过命的兄弟，我有话跟你们说。”继明远顿了顿开口，“我本名继明远，黑熊只是化名。” 第277章 问 继明远说完，顿了顿，想看一下他们的反应。 “六当家，我知道你的事，”白牙心虚地咳了一下，“你是继家后人，惨遭灭门后落草为寇，阴差阳错跟郡主相认。” “你怎么知道的？”继明远大惊，“你听到了？” “六当家，我当时，装，装晕的。”白牙小声地开口。 当时，情况危机，徐娇颜又过于凶残，眼看着抵挡不住了，白牙干脆装晕了。 他在这种事上格外有天赋，靠着这个技能好几次捡回小命，再加上当时徐娇颜心神放在继明远身上，并没有察觉到。 继明远脸色白了又黑，变了几番，气的暴揍了白牙一顿。 “一个混小子！” 把人揍了一顿后，心里的气总算消了一些，继明远叹口气出声，“白牙说的没错，继家被灭门，我落草为寇，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要刀口舔血过日子，去遇到了成为郡主的小姑姑。” “于是，六当家你就躺赢了。”白牙贱兮兮凑过来。 “滚！”继明远一脚把人踢开。 须臾，他正正脸色，认真地开口，“小姑姑虽然是郡主，但并不单单是郡主，跟着她，或许比当山贼更危险，你们懂？” “六当家，这点，我们早就知道了。”猛子一脸不在乎，“什么人会无缘无故跑到西风山剿匪？郡主她如此做，肯定有她的打算。” “还有那浑身的煞气，吓得人发颤。”白牙补充道。 “你们知道情况就好，”继明远接着说，“虽然不清楚她要做什么，可以后的路不会平静，我知道你们怕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把这话跟他们也说一下，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愿意跟着的，我们兄弟一起闯荡，不愿意的，我也会把他们的生活安排妥当。” “六当家，我跟你。”白牙最先出声，“什么日子不是过，我烂命一条，无父无母的，跟着郡主未必不能博一个前程。” “我要再想想，”猛子接着开口，“我要跟大梅商量一下。” “行，你们慢慢考虑，不着急。”继明远说完，离开了房间。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徐娇颜安排好事情，径直去见长公主。 “长公主，继家的事，你知道多少？”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继家，”长公主脸色僵了一下，小心地试探，“什么事？”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徐娇颜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妹妹，继家的事，本宫无能为力。”长公主叹息，“这其中牵涉太大，本宫不能插手。” “谁动的手？” 沉默片刻，长公主才回答，“很多！” “原因？继家已经没落，没有任何威胁，为何会突遭横祸？” 停顿一下，徐娇颜定定地看着长公主，“赵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闻言，长公主脸色白了。 “妹妹，继家的事，跟赵家没关的。” “可你们是诱因不是吗？”徐娇颜眼眸低垂，继续分析，“鞑子入侵，当今圣上主战，却无可用之人，于是把注意打到了曾经盛极一时的继家身上。” “继家人坚持习武，有为将之姿，继家又已经没落，既好用又好掌控，我说的对吗？” 长公主浑身发疆，脸变得不自然。 “消息被主和派知道后，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继家灭口了，我说的可对？” “妹妹，这件事本宫也不想它发生。” “所以，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徐娇颜抬起双眸，眼中一片死寂，最深处还浮现一抹厌恶，“赵家的吃相真难堪，真是，令人恶心！” 扎心的话，让长公主脸色极为难看。 “曦晨，这件事本宫也很遗憾，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动手那么快，我们姐弟只是稍微讨论了一下，第二天继家就遭遇噩难，根本来不及的搭救。” “所以，你们就任由继家满门被屠？先祖的尸骨暴露荒野？仅剩的后人落草为寇？” 徐娇颜一脸讽刺，“说什么来不及，不就是因为继家已经没落，没有价值！” “赵家不亏是帝王家，果然无情，当初继祖光被太祖忌惮，舍下一世功勋卸甲归田，此后，继家一直被打压，你敢说没有你们赵家的手笔？” “曦晨，别太放肆，这里是皇宫！”要看徐娇颜越说越过，长公主忍不住了。 “皇宫，皇宫又如何。”徐娇颜一脚踢飞眼前的桌子，“你以为这些废物真能奈何的了我？” “去，把赵柯给我叫过来！” “赵家不肯给公道，那我们自己来讨！” 自从知道继家的事，徐娇颜心里就埋了一个炸弹。 她恨，非常恨。 恨这烂成污泥的世道，恨这人性的自私凉薄。 恨到极致，反而异常冷静。 按部就班地完成所有事后，养足精神，亲自来赵家讨回公道！ “曦晨，你大胆！”长公主怒不可遏，“别以为本宫要仰仗你，你就能无法无天，这大虞，赵家才是天。” “是么，”徐娇颜漫不经心地依靠在房门，“那就看看，这天有没有那么结实，会不会一捅就破。” 徐娇颜回头邪笑，“我劝你最好想清楚，赵家嫡系就剩下你们姐弟俩，万一出了点意外，这江山就换了主人。” “曦晨，你想弑君？”长公主脸色惨白地问。 徐娇颜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椅子上的长公主，“我非常想，所以，你最好别给我这个机会。” “本宫瞎了眼，看上了你这头狼！”长公主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自己就是毒妇一个又何必来说我，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用手拍了拍长公主的脸，徐娇颜警告，“我这人很少生气，真的，十几年来第一次生气，恭喜你们入坑了，有手段就尽管用，看看会是谁输。” “对了，别想着用我家人拿捏，他们少一根头发，你们赵家这艘船绝对会一沉到底，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 “曦晨，你现在就罢手，本宫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否则，休怪本宫不留情面。” 第278章 退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徐娇颜把手放在长公主脖子上，往里压了压。 大虞这艘破船，徐娇颜以前还想尽力挽救一下，知道继家的事后，她已经彻底死心。 从根上已经烂掉了，没必要耗费心思。 “怎么赵柯还不来？不会是心虚的不敢来了吧？” “曦晨，你确定要如此，你这是谋逆！要灭九族！”长公主脸憋的通红却不忘警告徐娇颜。 “灭啊，看你们的刀快还是我的手快。”徐娇颜不以为意，“我今天既然敢过来，就有把握全身而退，不信，可以走着瞧。” “放肆，来人，把她给我拿下。”赵柯带人进来，就看到徐娇颜掐长公主的画面，立刻急了。 “狗皇帝，”徐娇颜双眸变得更冷，“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徐娇颜放开长公主，气势全开，一步一步压过去。 赵柯的前方，围满了拿着长枪身披铠甲的护卫。 “杀，给孤杀了她。”赵柯握紧手叫嚣。 “呵……”徐娇颜冷笑，然后用力一脚踢起木板，瞬间，踢出一条路出来。 侍卫们被踢的倒下，最终，压在赵柯身上。 徐娇颜走过去，把人从最底端拖出来，扔到长公主身旁。 姐弟俩抱在一起，凝眉地看着徐娇颜。 “贱人，你到底想做什么？”赵柯外强中干地怒喝。 “做什么，讨个公道罢了。”徐娇颜面无表情，“赵柯，你准备怎么给继家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跟孤无关。”赵柯听到继家两个字，眼神变得闪躲。 “看来，还是欠教训！”徐娇颜走过去，直接把人爆揍一顿。 赵柯贵为天子，一直养尊处优，除了偶尔在朝臣手里吃瘪外，一直过得顺风顺水，那里受过这种待遇。 瞬间，疼得狼狈哀嚎。 “皇姐，孤要杀了她，孤要灭她九族！” “曦晨，你闹也闹够了，差不多就罢手吧。”长公主神情疲惫。 这么长时间，她也看出来了，徐娇颜吃定他们姐俩拿她没办法，才敢如此嚣张。 “你觉得这是闹？”徐娇颜眼中闪过讽刺，“赵柯，你欠继家的血债，必须还回来。” “你，你想干什么，孤，不怕你。”赵柯被吓得慌乱无神，“皇姐，杀了她，快杀了她。” “曦晨，你想要什么补偿？”长公主直接开口，“继家的事到此为止，本宫会尽量补偿你。” “什么都可以？”徐娇颜讽刺更甚，“我要一个异姓王呢？” “痴心妄想，你以为异姓王是什么，继祖光再世也配不上。”赵柯开口。 “皇弟，闭嘴，别逞一时之勇。” “皇姐，你也要违逆孤？”赵柯愤怒不已，“孤是天子，大虞的天子，没人能违逆孤。” 赵柯正处变声器，声音又沙哑又粗糙，非常难听。 不想受此荼毒，徐娇颜干脆一巴掌把人拍晕。 “现在，我们来谈谈。”耳朵清净了，徐娇颜心情也变好了。 “你应该知道你们的处境，如我所料不差，福王已经勾结朝臣，准备造反登位，而朝中的大臣，大多都被拉拢了过去，所以，你才想用我盘活棋局对吗？” 沉默良久，长公主开口，“你猜的不错。” “所以，你们已经没得选了，只能像我低头对不对？” “没，错！”长公主一字一顿回答完，眼中闪现后悔，“我已经尽可能高估了你，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这次，我败的不冤。” “你决定好了？”徐娇颜眼神扫过昏睡的赵柯，“让他成为废棋？” “这怨不得本宫，”长公主咬紧嘴唇，“倘若不是他太过无能，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但凡有一点希望，本宫都不想放弃他，他，毕竟是本宫亲弟弟。” “啧啧，好一个姐弟情深！”徐娇颜笑着摇摇头，那满满的讽刺，扎的长公主脸都绿了。 “曦晨，直接说你想干什么？本宫不相信你只是跑过来发泄一通！” “我要讨回公道，继家既然因赵家受此一难，你们必须要承担这个因果，我要带赵柯去继家祖坟下跪认错。” “你别欺人太甚，他可是一国之君！”长公主脸色阴寒，看着徐娇颜的双眸满是怒火。 “你确定是一国之君而不是……未来的种马？”徐娇颜没给长公主留一分情面，“你都已经放弃他为何不能物尽其用？” “不一样，皇家的颜面不能有失！”长公主扶了扶额头，“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不能把他带走。” “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徐娇颜笑意淡了，“赵柯，必须去继家谢罪！” 这话，让长公主纠结起来。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最终退让，“两天，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他必须出现在宫内。” “这个可以答应。” “还有别的条件没？”长公主又问。 “我还要一块地。”徐娇颜用笔圈出一个地方。 长公主闻言，立刻摇头，“不行，地不能给你。” “不给算了，我回家。”徐娇颜光棍地摇头。 “你，你莫不是以为本宫非你不可？”长公主咬牙切齿地问。 “难道不是！”话音一转，徐娇颜又开口，“我现在改主意了，我要两处，除了闵地，粤地也要。” “那里又穷又偏，还多瘴气，要它何用？”长公主试探地问。 “与你无关，趁着我没改变主意，就说你答应不答应？” “本宫答应了，明日就给你诰书，但是，这两个地方非常混乱，不好控制，能不能接的住，就看你自己。”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目的达成后，徐娇颜大大咧咧地拎着跟死猪似的赵柯出宫。 她走后，长公主怒火中烧，把大殿能砸的都砸了一遍。 “公主，曦晨郡主失控了，这该如何是好？”红雨眉头都皱在一起。 “公主，曦晨郡主狼子野心，万一她最后关头反戈一击，咱们怎么办？”红月也着急了。 “都闭嘴，本宫知道这些，”长公主握紧拳头，“放心吧，本宫不会给她机会，今天的事，一次就够了。” 第279章 诧异 “公主，今天的事，是你计划好的？”红月艰难地咽下口水问。 “怎么可能？本宫不会做这种打自己脸面的事，”长公主摇摇头，“本宫不敢对付曦晨，她同样不敢对付本宫！” “公主，圣上那边怎么办？倘若太后知道了，必然不会罢休！”红雨开口。 “你以为本宫想这样，本宫也没办法，圣上没错，本宫也没错，甚至曦晨郡主也没错，如果要怪，就怪这糟糕的局面，逼的人不得不做出选择。” 长公主说完，转身离开。 狼藉的大殿已经被收拾一新，宫女们小心谨慎地忙活自己的事情，天渐渐变晚，宫灯燃起，灯影摇曳。 一如往常的皇宫，却多了说不出的寂寥。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事，特别是筛子一样的皇宫大内，徐娇颜前脚刚走出皇宫，就有人把发生的事传了过去。 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两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谈话。 “远山，你收到消息没，继家的后人跑到皇宫闹了一场，还把赵柯那小子揍了一顿，把人拎出去请罪了，笑死我了。”一个身穿白须微卷的老者开口。 “可不是笑死人了，堂堂一国之君，被一个妇人揍了一顿，前所未闻，赵柯那小子也开了先河了，看他日后怎么像赵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对面的老者接话。 “还交代什么，死了干净，省得一天到晚没事找事，一个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还想骑在我们头上，哼！” “伦理纲常，他是君，我们是臣，重水你看开一些。” “我就是不甘，我为大虞当牛做马几十年，凭什么，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骑在我头上，现在好了，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对面老者没说话，嘴巴却微微翘起来。 另一宅院，一座暗室。 “你们怎么做事的？怎么会出那么大纰漏？怎么又冒出一个继家后人？” “大人，曦晨郡主并不是继家后人，她已经成亲，不能算在继家。”对面，一个中年苦着脸解释。 “这重要么？不管她是不是继家后人，都不会放任继家的事不管，连圣上都敢揍的狠人，你认为她知道是我们动的手会怎么对付我们？” “大人，您是不是太过于大惊小怪？她一介妇人，能成的了什么事，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也……”中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蠢货！”对面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那人一眼，“你做个试试？她可是继承了继祖光的力气和武艺，只要她不想死，没人能杀的了她。” “赶紧把尾巴处理干净，暂时不能跟她对上，你们都安分点，再出岔子，你就以死谢罪吧！” “是，下官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 郡主府，徐娇颜回去，立刻有人开门。 “郡主，你可算回来了。”未喜满脸笑意，看到徐娇颜手提的人后，眼中闪现疑惑，“郡主，这是谁？要在咱家养伤？” “找人看着他，我等会儿就带他走。”徐娇颜并没有透露赵柯的身份。 回到郡主府，她立刻去找继明远三人。 南院，继明远已经入睡，听到来人后，立刻穿衣起身。 “把大毛、三毛也叫上，回一趟祖宅，把族人的后事再处理一下。” “行，我这就去。” 五个人两匹马，赶路一天一夜才回到祖宅，徐娇颜让继明远处理旁系族人的事，而她自己则拎着赵柯到了祖坟。 “跪下，向继家请罪！”徐娇颜把人拎到继祖光的坟前。 “凭什么，孤是天子，上跪祖宗，下跪君父，别人没资格受孤跪拜。” 徐娇颜冷冷地看他一眼，没说话，一脚把人踢跪在地上。 “这是你们赵家欠继家的，你凭什么不跪！” 地上又冰又硬，赵柯身上满是伤口，这一脚，踢的他痛的脸都皱了起来。 “贱人，孤早晚要你命！” 赵柯刚愤恨地骂完，就被徐娇颜打了一巴掌。 “嘴巴不干净，我不介意帮你洗洗，这里是继家祖坟，再让我听到你骂一个字，牙给你掰掉。” “磕头，快点！” 在徐娇颜的催促下，赵柯最终不情不愿地磕头跪拜。 赵柯跪完，徐娇颜也跪下来，点燃一把黄纸开口，“各位祖宗们放心，继家挖坟掘尸的大仇我铭记心中，有生之年，必让凶手付出代价。” 徐娇颜说完，又修整了一下坟头，规整一遍后，才瞥了一眼赵柯。 此刻，赵柯抱着双手坐在地上，警惕又疑惑地看着徐娇颜一遍遍平坟的动作。 他以为徐娇颜会侮辱她，会打他骂他，会让他跪拜每一个继家人，承认自己的罪过。然而，并没有。 他只跪拜了继祖光，跪拜完之后，他就被丢在一边，看着徐娇颜一个人忙来忙去。 “走了！”徐娇颜开口。 “就走？”赵柯情不自禁地开口，随即立刻捂住嘴巴。 他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想早点回去。 一天一夜坐在马上，大腿内侧的皮都被蹭破了，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说起来，他终究只是十六岁的孩子，虽了解各种阴谋算计，却缺少人生阅历。 “赵柯，我对你，很失望。”徐娇颜指着身后坟，“一国之君，必须要有为君的气量，即使用手段也应该光明正大，而不是满腹的阴谋算计，失去为君者的气魄。” “继家人，可以死在战场，死于落魄、穷困、疾病，却不该沦为炮灰，死的毫无意义。” “我能理解你想改变局面的急切，却无法苟同你只想阴谋取巧的算计，为君者，言出法行，一言一行牵扯重大，关系到千万百姓，是故君子端方、厚重，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为君者，应该挺直脊背，支撑起大虞的脊梁，还黎民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而不是，像个妇人一样，整天蹲在暗处，积怨于心，怨天尤人，计较这个算计那个，把自己活成了躲在阴暗之处的老鼠。” 徐娇颜说完，没理会赵柯的反应，去找继明远三人，她答应两天之内回去，现在要准备了。 第280章 后果 徐娇颜走后，赵柯呆愣了，出神的看着远方。 一阵寒风吹过来，冷的人痛彻心扉。 为君者，当端方、厚重，俯仰不愧于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这句话，如晨钟暮鼓砸在他心上，让他心神震荡。 他从懂事起就是皇帝，猛然间，去发现自己并不会做皇帝。 母后说：皇儿，你贵为天子，当统御百官，造福万民！ 皇姐说：皇弟，你是江山的主人，要守住祖宗的江山。 百官说：圣上，你为一国之君，秉君之威掌君之权，当以百姓为重。 不停地有人告诉自己做到这个做到那个，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自己怎么才能做到。 …… 一边，徐娇颜看着哭的红肿的三人，递给他们手帕，“擦擦泪，别哭了，休息一下我们回皇都。” “姑奶奶，”三毛抽着鼻子钻到徐娇颜怀里，“为什么要有坏人？没有坏人，我爹娘他们就不会死了。” “这个，”徐娇颜想了一下才开口，“有好人就有坏人，坏人一直存在，只要你变得强大，就能打倒他们。” “怎么才能变得强大？” “多吃饭，多读书，多练武。”徐娇颜摸了摸他的脑袋，“三毛乖乖听话，长大后就能打坏人了。” “嗯，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我也会多吃饭，多读书，好好练武。”旁边，大毛也跟着应和。 徐娇颜笑着点头，从怀里拿出面饼，“那就要看你们表现，今天多吃点。” 给两小递完，她又拿出来一些，“给赵柯送去一些，吃完我们就走。” “我这就去。”继明远点头转身，走一段路到赵柯面前。 “吃点东西，小姑姑给你的。”说着，递过来一个水囊。 赵柯抬头看了看，有点嫌弃，但还是接过来，“谢谢！” “不用客气，”继明远往嘴里塞了一口面饼，好奇地打量起赵柯，“你这身伤是被小姑姑揍的？” 闻言，赵柯脸立刻变黑，郁闷地点点头。 “你该庆幸，小姑姑手下留情了。”继明远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得罪小姑姑的，作为过来人，我还是给你一句忠告，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看你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和尚！”赵柯听得一肚子气，他觉得这大块头不愧是继家人，跟徐娇颜一样气人，让人恨不得暴揍一顿。 羞恼中的赵柯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徐娇颜那种生死不休的杀意已经悄然消失。 “听哥一句劝，别管是和尚还是道士，别跟小姑姑对着干，没啥好下场。”继明远指了指自己依旧青肿交加的脸，“看到我没，就是她揍得，我这还是轻的，对别人，小姑姑都是直接打断手脚！” “这……这么狠！”赵柯听得眼皮都跳了起来。 想到自己不断作死挑衅的画面，顿时，一股冷汗直冒。 “这算啥，她没把头当球踢就不错了。”继明远继续笑着开口，“哥们儿，知足吧，咱们这样已经很轻了，虽然看起来严重，只是表面伤，过几天就能消下去。” 继明远说着，掏出一个瓷瓶，“给你我珍藏的伤药，过几天就好了。” “你有什么阴谋？”赵柯警惕地看着继明远，立刻往后退了退。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要算了。”继明远气结，冷哼一声干脆离开。 赵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动了动嘴，最终没开口挽留。 意识到徐娇颜几人跟以前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后，他有些不知所措，本能的，并不想拿出皇帝的威严。 当然，他也明白，拿出帝王的威严也没用，徐娇颜根本不在乎，完全不会顾忌。 想到被揍的画面，赵柯脸都红了，又羞又恼又有些无力。 吃完干粮后，一行人赶回皇都。 来之前，徐娇颜以为有人会刺杀赵柯，都做好了此行波折的准备，却没想到行程异常顺利。 直到回到郡主府，依旧平平静静。 诡异！非常诡异！ 这么好的机会，为何没人把握住？徐娇颜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无论如何还是顺利回来，把赵柯送回皇宫，徐娇颜拿着两道诏书回到郡主府。 看着诺大的郡主府，徐娇颜头疼地扶了扶额头。 缺人，非常缺人，严重缺人！ 没有人，任她有千万种想法，也没办法施展出来。 以前，她没想过自立，借用长公主的人寿就好。现在，赵家那个德性，她已经彻底不报希望，只能自己谋划。 “算了，先把牢里那些人弄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徐娇颜无奈地感叹。 决定好后，徐娇颜带着继明远去了天牢，一同出去的，还有白牙、大山、猛子、虎头四人。 天牢里，囚犯们虽然嘴巴上说着不相信徐娇颜，心里却格外想出去。 三天时间已过，这是第四天，天牢的囚犯已经少了好几个。 “去特么的，就知道娘们的嘴骗人的鬼，说什么救咱们出去，她要有这个能耐，老子头给她当球踢！”一个暴怒地声音响起。 “昨天是第三天，今天是第四天，看来，真的没希望了。”一个沮丧的声音响起。 “老子不想死啊，老子才活二十年，还没娶婆娘生娃娃呢，狗官，放老子出去！”一个悲愤地声音响起。 “再让老子遇到那个狗娘们，拼了这条命也要拖她一起上路，老子本来都在等死了，因为她老子死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话音刚落，立刻有不少人附和。 徐娇颜并不知道她放人鸽子产生的后果，穿戴一新后，带着继明远五人来到天牢。 把手中的诏书给狱卒看过后，就进了天牢。 “天咧个天，这天牢咋比咱们西风寨的茅坑还臭？”猛子嫌弃地开口，边说边用手扇风。 “这可是天牢，关押重犯的地方，你以为是你家！”白牙翻了一个白眼。 天牢重地，等闲难进，一行人进来，立刻引起囚犯们的注意。 “你们谁啊？知不知道天牢不让进？赶紧滚，别耽误老子睡觉。”有人不耐烦地开口。 “滚，再不滚，连命一起留下。”又有人满腹火气地道。 第281章 招揽 “怎么说话呢，找死是不是？”猛子被说的火大，就想动手。 他本来就是山贼，脾气跟这群死囚不逞多让，也没心情迁就这些人。 “猛子，回来。”徐娇颜出声，从后面走出来。 “各位，好久不见，之前的问题，你们考虑好了没？” “骗子，是你！”天牢中，立刻有人认出徐娇颜，“你来这干啥？耍我们？赶紧滚！” 骗子？徐娇颜纳闷自己怎么成为了骗子。 皱了皱眉头，徐娇颜没再想这些，“上次说的事，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想死还是想活？” “什么意思？你真能把我们放出去？”一道不可思议地声音响起，“我们可是死囚，知道什么是死囚吗？就是那种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的囚犯，马上上断头台的那种。” 这直白又粗俗的形容，让徐娇颜嘴角一抽，“我知道。” “知道你还说什么大话，想把我们放出去，当今圣上都做不到，别说你你一个黄毛丫头了。算了算了，老子跟你个毛丫头计较什么！”这人说着，竟然得意起来，放佛成为死囚是多大荣耀似的。 徐娇颜很无语，可她又不想跟这些三观已经崩碎的人掰扯什么。 “我确实不能把你们放了，但是保你们一命，让你们多点自由还是能做到的。” 这话一出，天牢的死囚立刻静心凝气，少顷，一道小心翼翼地声音响起，“你这话什么意思？真的能赦免我们？” “不，我不能赦免你们！”徐娇颜摇摇头。 顿时，就有一道气急败坏地声音响起。“臭娘们，不能救你说什么废话，赶紧滚，老子等死呢，没工夫陪你过家家！” “我不能赦免你们，但是，你们可以自救，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未来能不能把自己救出来，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 “啥意思，你这娘们怎么回事？说个话都不利索，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真是急死人了。” 噗嗤！猛子忍不住笑了。 他猛然间发现，天牢中的囚犯粗俗有，无礼也有，凶残也有那么一点点，还有那么一丝憨，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人厌。 “笑个瓜娃子，信不信老子做了你。”说话人恼羞成怒地威胁道。 “想做了我，先出来再说，老子认怂跟你姓。”猛子反唇相讥。 “你不怕？俺们可是死囚，杀人不眨眼的死囚，说话间，立刻把你分尸的那种。” “死囚很可怕？老子还是土匪呢!” 这句话说完，徐娇颜立刻敏感的发现天牢的气氛变了，似乎少了一点之前的尖锐。 那人呼了一口气，开口，“原来是自家兄弟，不早说。算了，那位小娘子，看你是自己人的份上，我们不难为你，快点走吧，之前的事我们也不计较了。” “还真是谢谢你们这么大度！”徐娇颜噎了一口老血。 她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 这真的是天牢不是马戏团？一个个的戏真多！ 深吸一口气，徐娇颜平复心情后才继续开口，“我没有开玩笑，我能给你们暂时的自由，只是，你们的未来，终究要你们自己去拼搏。” “什么意思？” “你们在天牢也是混吃等死浪费粮食，倒不如跟着我出生入死建立功勋，把自己从天牢赎出去。” 天牢这些人是死囚，徐娇颜做过详细调查，这些人中真正十恶不赦反社会反人类的人并不多，很多人都是阴差阳错才进入天牢，有人无奈之下反抗杀人，有人错手伤人，有人做了别人的替死鬼，也有人只是被冤枉...... 然而，无论如何，罪名已经定下，案卷也已经密封，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把这么多人无罪释放。 所以，她想出来那种类似假释的方法。 “你真的能让我们出去？”一道女声响起，“如果你真的能让我出去，奴家这辈子把命卖给你了。” “登记一下，我带你们出去。”徐娇颜说完，开始着手安排。 天牢中共有五百多人，仔细筛选后，徐娇颜挑出来三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以青壮居多，占了九成。把这群人带回郡主府，核查身份后又登记了一遍详细信息，信息包括了籍贯、姓名、年龄、特长...... 天牢跟土匪窝不同，里面不乏有真本事的人，而且还不少，这点倒是出乎徐娇颜的预料。 想了想也是，如果没点儿本事，也不可能把自己作到天牢里。 天牢的囚犯们跟着继明远来到郡主府，直到摸着自己吃的溜圆的肚皮，才从那种做梦般的虚幻感脱离出来。 “老子真的出来了？从天牢那鬼地方出来了？”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从天牢出来？” “呜呜......老子终于出来了，老子终于不用死了，爹，娘，孩儿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 咳咳......徐娇颜出声打断这些发疯的人，“你们只是暂时出来，别高兴太早。” “郡主，”一个汉子立刻跪了下来，“你把我救出来，我铁三这辈子就是你的狗，你让我咬谁我咬谁。” “我没人让你咬。”徐娇颜嫌弃地摆摆手，“行了，先别闹，说正事了。” 清了清嗓子，徐娇颜开口，“废这么大劲儿救你们出来，要说我这么做没什么目的，傻子都不可能信。坦白讲，我这人唯利是图，从来不做无用功，救你们出来也是这样。” “我缺人，非常缺人！我需要一批坚定的支持者陪我走过以后的风风雨雨，你们，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 “精心挑选一批囚犯？郡主娘娘的口味，真是奇怪。”下方，有人小声地嘀咕。 徐娇颜听到了，嘴角抽动一下，有些无奈，“你们虽然是囚犯，却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没有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错，我不会介意这些，你们自己也不用介意，至于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你咋能不介意？俺们可是死囚，杀人不眨眼的死囚，俺都杀了五个人呢。”下方，有个憨人着急了。 第282章 要求 徐娇颜瞥了他一眼，开口，“你是赵柱，鲁地流民，带妹妹一路讨饭到皇都，杀人定罪后被压入天牢，秋日问斩，我说的可对？” “没错，俺确实是杀人犯。”赵柱闷闷地回答。 “你杀人是因为那些人禽兽不如，错不在你。”徐娇颜淡淡地开口。 赵柱这人看起来憨憨的，却有一身蛮力，不然也不可能带着十三岁的妹妹一路走到皇都。可惜，人心险恶，兄妹俩讨饭的时候遇到一个喝醉酒的纨绔，纨绔欲对他妹妹行禽兽之事，为保护自己妹妹，赵柱把那纨绔连带四个仆从全给杀了。 “你觉得俺没错？”赵柱不敢置信地问。 看到徐娇颜点头后，他崩溃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赵柱的哭声拉开一个序幕，瞬间，接二连三的哭声响起。 见状，徐娇颜叹了一口气，她有些明白天牢这些人的反应为何如此剧烈。 天牢中，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早已被徐娇颜踢出去，留下的这些各有各的故事。他们犯了错，判了刑，被押入天牢，等候死亡。内心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可这心中却难免委屈。 这时代的绝大多数人心思很简单，他们只是想好好活着，不挨饿不受冻，有一处房子娶个婆娘然后给娃娃攒一份家业，顺遂地度过一生。然而，天不遂人愿，最终，走着走着就进了一条绝路，自此，无法抬头做人。 猛然间听到有人有人说错不在自己，心中的委屈再也无法压抑，哭着发泄出来。 倘若能干干净净的活着，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人生满是污点，然而，世事无常，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这时候，有一个人能理解自己的委屈，可能是他们最大渴望。 “别哭了，一群大老爷们，还不如我一个女人。”七娘的眼眶微红，朱唇轻启，“咱们靠郡主捡回来一条烂命，郡主也没有看不起我们，这样好的主子这辈子都难遇到，我是跟定她了，只要郡主不嫌弃，我柳三娘这辈子都赖着郡主。” 她看的明白，徐娇颜话说的功利，人却光明磊落，不是那种亏待自家人的主子，跟着这样的人，吃不了亏。 “大老爷们怎么了，老爷们就不能，不能哭？”赵柱打着隔哽咽地反驳，“不用你说俺也知道跟着郡主好，多嘴！” “柱子说的不错，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在郡主面前给我们上眼药，你这娘们心眼真多！”一个汉子应和。 见状，柳七娘心中郁闷极了，“活该你们娶不到婆娘！” 她出身青楼，面容姣好，身段婀娜，往日都是男人捧着她，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好了，先让我说完。”等他们发泄地差不多，徐娇颜开口，“刚刚我说了，你们只是暂时获得自由，想要彻底自由，还需要你们努力。你们从天牢出来，并不意味着就此安全，相反，跟着我，或许比呆在天牢里更危险。” “跟着我，要进行严苛到令人发指的训练，要经历无数次的厮杀，要面对各种阴谋算计，要遭遇战火的洗礼......九死一生一点也不为过，，辛苦又危险，所以我不会强求。你们的底细我都已经查过，大多情有可原，罪不至死，愿意留下的，我欢迎，从此咱们就是一家人，有我在一天便会护着你们一天，不愿意留下的，我也会安排好一条退路，让你们衣食无忧。” 顿了顿，徐娇颜认真地开口，“现在，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考虑，认真思考后给我答案！” 如此郑重的话音，没有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每个人都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一盏茶过后，出乎预料的，所有人都选择留下来。 “跟着我真的很危险，要不，你们再考虑考虑？”徐娇颜小心地开口。 她有些发虚，她比谁都清楚这其中的危险，即使自己没打算让任何人成为炮灰，可注定了，前路依旧是九死一生。看着这些坚定的面孔，徐娇颜突然就多了一丝不忍。 “不用了，我们已经选好了。”没有一个人改变主意。 暗暗唾弃自己圣母之后，她笑着含混过去，“既然大家选好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正了正脸色，徐娇颜无比庄重地开口，“谢谢你们的信任，我保证，哪怕前路遍地荆棘，也带着你们杀出一条皇皇大道，给你们拼出一场富贵。” “郡主，我不要富贵，我就想活的堂堂正正，抬得起头，不让祖宗蒙羞。”赵柱高喊。 他不怕死，也不想要富贵，只想能抬头做人，只想对得起祖宗。 “对，我们只要堂堂正正活着!”又一声附和声响起。 原来，这些人只想堂堂正正活着，徐娇颜低声喃喃。这要求一点也不高，甚至有些卑微。 这些天牢中的囚犯，出来之后竟然不想着保命而想挺直脊背，让徐娇颜有些意外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动容。 生命很重，但有些东西比它还重，比如尊严！ “你们从来不曾让祖宗蒙羞，”徐娇颜沉声说道，“或许你们做错了事，但多是迫不得已，并没有违背良心，你们，一直活得堂堂正正。” “谢谢郡主理解。”众人躬身道谢，眼眶微湿。 “以后你们直接叫我老大就行，不用过多客套。”徐娇颜摆手后接着开口，“明天起，我对你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训练结束后就是你们大展所长的时刻，训练很辛苦，你们只能撑下去，不合格者，直接剔除。训练至关重要，我希望一个月后，你们一个不少的站在这里，别让我失望。” “老大，奴家也要跟着训练？”柳七娘问。 “对，这里的所有人都要跟着训练，包括我自己，我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放松要求。” 这些人，是徐娇颜最基础的班底，她打算用来做撬动三卫十八府的杠杆，容不得半点马虎。 “老大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柳七娘拍着胸脯保证。 她力气确实不如男人，但论起吃苦，却有信心不会输给任何人。 第283章 奇怪 有了人手之后，徐娇颜少了很多顾忌，最先做的就是清理郡主府。 郡主府各处都被安插了人，徐娇颜来皇都之前就知道这个情况，之前没有理会是因为没有人手，她也不清楚皇都的局势，贸然出手打草惊蛇只会反受其乱。 她用的手段相当粗暴，确定人之后直接发卖，只用了一夜，人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最终，郡主府的下人只剩下三成，留下的几乎全部都是粗使婆子和小厮。 “若兰，若菊，若竹，”徐娇颜看着下方跪着的三人开口，“咱们主仆相处有段日子了，也多了一些情分，我让你们自己选择，是从此效忠我还是回到宫内，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们留份体面，全了咱们之间的情分！” 说实话，习惯了三人的伺候，徐娇颜有些舍不得放人走，特别是若兰，细心又周全，办事又稳妥，打理后宅找不出一点差多。可惜，她们是长公主的人，她不可能把别人安排的人放在身边。 良久的沉默后，若菊最先开口，“郡主，奴婢对不起您，奴婢想回皇宫。” 若菊说着，眼泪流了下来，她知道郡主很好，待下人也和善，可她不是一个人，还有老子、娘和兄弟，她不敢冒险去赌。 “行，过会儿我亲自把你送回去，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若竹，你呢？” “郡主，奴婢一直都是郡主的奴婢，从无二心。”若竹不疾不徐地回答。 “我相信！”徐娇颜笑了，“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顿了一下，徐娇颜有些紧张，喝了一口茶压下心情，转而问若兰，“若兰，你呢，怎么选？” “女婢选郡主。”若竹毫不犹豫地回答。 闻言，徐娇颜笑的更开心，“你的选择没有错，我不会让你失望！” 见状，一旁的若菊满眼复杂，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巴没开口。 她有些不明白，若竹是因为无牵无挂选了郡主，若兰跟自己一样，老子、娘都在长公主封地，为何没有一点顾忌？难不成想要左右逢源？这可是玩火自焚！ 想到这，若菊看向若兰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徐娇颜感受到了她奇怪的眼神却没在意，吩咐她收拾东西后，把人送回给长公主。 不说长公主收到人时的恼羞和尴尬，即使是徐娇颜，也有几分不自在。 “皇姐，若菊是个好的，可我用不了这么多女婢，有若兰和若竹就够，若菊跟我也有段日子了，希望你给她安排个妥当的地方。” “妹妹不用担心，本宫会安排妥当。”长公主喝茶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如果没事，本宫先处理事情了。” “确实还有一件事要拜托皇姐，若兰和若竹，跟我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我也不忍心她们跟爹娘分割两地，希望皇姐行个方便。” “若竹是孤儿，没有家人，倒是若兰，父母兄长俱在，本宫这就安排人把她父母送到你府上。” “多谢皇姐，皇姐有事尽管忙去，曦晨先告退。” 徐娇颜走后，，大殿内的空气一度冷凝，长公主看着若菊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 “蠢货，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红月气愤地指着若菊骂。 “红月姐姐，奴婢也没办法。”若菊委屈地哭了。 “够了，”长公主不耐烦地摆摆手，“红雨，给她安排个轻省的活计，别让她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遵命！”红雨行礼后，把人带了出去。 红月想开口，看到长公主发黑的脸，立刻禁声，又悄悄退后三步。 殿外，徐娇颜慢悠悠地往外走，突然，一道喝声响起。 “站住，，曦晨，孤让你站住！”赵柯带着一群太监赶过来。 “参见圣上，圣上万安。”徐娇颜行礼，古怪地看小皇帝一眼，不知道他又要玩哪出。 难道想报仇？这些人不够啊！ “曦，曦晨，你想干什么？”看到徐娇颜行礼，赵柯下意识地避让开。 “什么我想干什么？”徐娇颜一头雾水，“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闻言，赵柯立刻想到此行的目的，作出凶巴巴的样子喝问，“是不是你，是不是用的毒计，让那些女人轻，轻薄孤？” 昨天回来，洗漱好上完药，赵柯回寝宫休息，却发现龙床上躺着两个不着寸缕的女子，还妄图轻薄他，吓得他花容失色，跑到御书房躲了一晚。 宫中从没有女人敢如此无礼的对他，除了徐娇颜。 故而，一听说徐娇颜进宫，立刻气势汹汹地带人过来问罪。 “什么跟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徐娇颜白了他一眼，“你们家的破事我才不会管，那些女人跟我没关系？” “孤不信，只有你才这么无耻！”赵柯控诉地看着她，“也只有你有这个胆量！” “此事真的跟我无关，”徐娇颜摊手，然后同情地看了看小皇帝，“动动你这脑袋，这事怎么可能是我做的！我只是一个郡主，还没能耐到在皇宫大内安排人手，再说，做这事根本得不到好处，我干嘛费力气。” “你这女人真是市侩，”赵柯嫌弃地用袖子扇了扇，随即疑惑道，“不是你是谁？难道是那群老不死想侮辱孤？真是恶毒，竟然想到用女子轻薄孤，孤不会放过他们。” 还没开窍的小皇帝让徐娇颜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你慢慢想，我先走了。” 说完，干脆利落地行礼告退，礼仪上跳不出一点错误。 “吴锦，你说，会是谁安排的？”赵柯询问身边的太监，“谁这么阴毒，竟想用这种手段玷污孤的清白？” 这话，让吴锦嘴角一抽，“圣上，奴婢也不知道这个，可能，可能是那两个宫女垂涎圣上的龙体，自作主张。” “这话有道理，孤的龙体尊贵无双，就没有女人不垂涎，”顿了顿，赵柯补充一句，“曦晨那个女暴龙除外。” “曦晨郡主很特别？”吴锦试探地问。 “特别什么呀，一般般罢了，比之寻常女子，也就睿智了一些，多才了一些，见识高了一些，做事稳重了一些，没什么特别的。” 这话，让吴锦嘴角抽搐的更加厉害。 第284章 始 他发现他家圣上，自从被揍了一顿后，对曦晨郡主就多了一些不同。他一个不全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敏感的察觉圣上变得鲜活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阴翳。 然而，这并没有改变赵柯的处境， 看到那两位爬床的宫女，吴锦就意识到，长公主还是对圣上出手了。 想到这，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圣上，奴婢瞧着曦晨郡主为人聪明睿智，是可造之才，圣上不妨多接触接触。” 对于这个揍一顿圣上还能全身而退的曦晨郡主，吴锦很是佩服。 “这个，”闻言，赵柯扬起下巴，“孤要考虑考虑，你也知道，孤眼光很高，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孤注意。” “圣上说的是，奴婢也是随口一说，圣上若是看不上就算了。” “也没有完全看不上，就是要考察一下，对，通过考察才值得孤侧目。”赵柯说完，重重地点头。 吴锦无语地看着赵柯这别扭样，默默地把脸别到一边。 徐娇颜回到郡主府，那些安插的人已经全被清理出去，所有仆人加一起也不到三十，索性郡主府的主人并不多，人暂时够用。 “郡主，齐郡主下了拜帖，邀请您去王府参加赏梅宴。”徐娇颜刚进门，就听到如兰开口。 “齐郡主，武威王的嫡女？”徐娇颜问，“她找我做什么？帖子给我看一下。” 徐娇颜来皇都也有一段日子了，这还是第一个给她下拜帖的贵女。 若兰把帖子递过去然后开口，“奴婢打听了一下，这次的赏梅宴邀请的全是有品级的贵女，不知道齐郡主想做什么。” “五日之后我有时间，去看看也无妨，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不用多虑。” 顿了一下，徐娇颜又问，“训练的院子可收拾好？明远他们可在训练？” “训练的院子安排在北院，院子旁边有一处空地，正在按照郡主的要求收拾，表少爷正在训练赵柱他们，已经快两个时辰。” “很好，若兰，你去换衣服，咱们也去训练，大毛三毛也一起跟着。” 少倾，徐娇颜来到北院。 院子里，继明远正在交这些人打拳，有人打的像模像样，有人却像扭秧歌。 见状，徐娇颜走过去，拍了一下手，“都停下来，我来告诉你们怎么训练。此次为期一个月的训练是基础训练，所有人都要参加，以后还会有第二轮第三轮，看具体情况。此次训练包括站卧行走，日常行事，不允许有不合格者。” “今天，先学一个动作：军姿定型。下面，跟着我做。脚跟并拢，两脚向外分开一个拳头，双脚停止，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挺直，微向前倾......”徐娇颜那边说边示范，说完动作要诀后，一个个的帮他们矫正动作。 仅仅一个时辰不到，这群人就被军姿折磨的苦不堪言，等到结束的时候，腿都僵了，缓了一会儿才过来。 徐娇颜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去，她也有段日子没有站军姿，浑身都僵了起来。 “小姑姑，你这是从哪找来的训练方法？”继明远一脸兴奋，“比站桩的效果还要好一些。” “识货，”徐娇颜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军姿看起来很简单，里面的学问却很大，好好学，等你们能挺两个时辰训练下个项目。” “能站两个时辰就不用站军姿了？”大毛惊喜地问。 “不是，还要继续站。”徐娇颜看着两小皱成包子的脸，“你们还小，不用这么辛苦，让你们来只是提前感受一下氛围。” “我们要一直苦逼下去？”白牙苦着脸问，“我感觉后背酸的抬不起了。” “你们也是？”看着众人一脸赞同，徐娇颜若有所思。 “是啊，老大，不止后背还有腿，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猛子跟着开口。 “没事的，习惯了就好了。”徐娇颜安慰，“等你们习惯了，就不会再酸痛了。” 闻言，众人欲哭无泪。 说说笑笑间，一行人来到郡主府的食堂。 食堂位于北院旁边的跨院，厨师是徐娇颜从外面酒楼雇佣过来的，掌勺的师傅只有一个，其他都是帮厨，所以，做的饭菜也简单，杂粮馒头加大杂烩汤！ 大杂烩用料丰富，有鱼有肉有蛋，还有粉条菜干豆腐虾米等，煮的稠稠的，放点胡椒粉和香油，隔老远就能闻到香味，大冬天喝一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训练期间，所有人都吃食堂，包括徐娇颜。刚开始，大家都劝着她别这样做，被她三两句话糊弄过去了，她想尽快地跟这群人培养感情。 “真香！”猛子吃完三个馒头，碗里的汤空了，拍了拍还没饱的肚子，有些可惜。 “厨房还有，没吃饱继续吃点。”徐娇颜笑着开口。 “还可以吃？”白牙大喜，随即有些犹豫，“会不会吃的太多？” 大杂烩看起来简单，用料却非常足。里面不少东西西风寨只有过年才舍得吃一次，白牙很明白这些，因而吃的时候比较克制。 “不会，郡主府吃不垮的，你们敞开肚皮吃，别担心，以后天天都这样。”说完，徐娇颜转身，又给自己装了一碗。 见状，那些没吃饱的，纷纷笑着跟在她后面打汤。 “还是出来好，奴家已经好久没吃饱过了。”柳七娘放下碗，满足地叹息。 “天牢的日子，真不是人呆的，一天两个黑面馍馍半罐水，也只能保证饿不起。”赵柱旁边的壮汉说完，苦大仇深地咬了一口馒头。 “虎子哥，天牢吃食很差？”赵柱抬起头，“我觉得挺好的，每天都有两个黑面馍馍，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两三天找不到东西吃很正常，实在饿的受不了就剥树皮吃。” “柱子说的不错，能吃饱饭的人家，整个大虞不到一半，这些人中，条件好的也要干饭稀饭混着吃，天牢吃食已经不差，至少能活命。” “放心，跟着咱们老大，不说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会饿肚子。”猛子装饭回来，笑着接话。 “还用你说，我们都知道。”柳七娘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往猛子的方向点了点，眼睛还不停地放电。 第285章 早朝 “小叔，七姨生病了？为什么眼睛眨不停？”三毛睁着萌萌的大眼睛问。 噗嗤，厅堂哄然大笑，柳七娘的脸忽地爆红。 “我说七娘，你这老毛病该改一下，咱们都是正经人，不用你主动勾搭。”虎子着重强调主动两个字。 “没错，有什么本事去踏上用，别当着孩子面，带坏孩子怎么办？”猛子也跟着开口。 咳咳！ 闹了这么久不见消停，继明远看徐娇颜没打算管，自己开口。 “好了，别闹了，中午只有一个时辰休息时间，把碗洗好后去休息，未时集合训练。” 顿了顿，继明远看了一眼柳七娘，“七姐，有孩子在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我知道了，下次注意。”柳七娘回完话，立刻转身离开。 那微微错乱的步伐，慌乱地背影，看的众人笑得更厉害。 下午，完成训练后，徐娇颜回到后宅。 “若兰，朝服准备的怎么样？” 洗完澡，徐娇颜闭着眼享受若兰的按摩。 “郡主，朝服已经准备好了，礼部那也已经备书，郡主明天就能去参加早朝。” “嗯，明早参加早朝，他们的训练你看着点。” 翌日，天还未亮，徐娇颜就被若兰叫醒。 “郡主，该起床上朝了。” “嗯！”面无表情地坐起来，慢吞吞地拖着鞋子走下去。 才卯时就要起床，徐娇颜非常不情愿，但是，一个时辰后就要早朝，拖不得。 她能睡到五更，还是宅子距离皇宫比较近，有些人把房子买到郊区，四更就要起床。 不疾不徐地喝盏浓茶提神，又稍微吃了一点东西，徐娇颜坐着小娇离开郡主府。 郡主府距离皇宫很近，按理说走路也可以，只是徐娇颜感觉走路缺少点气势。 徐娇颜到东直门时，已经有一些人等在宫门口，宫门卯时三刻开，开门之前，所有人都要在寒风中洗礼一番。 手中捧一个暖炉，徐娇颜从轿中下来。 乌黑的长发束于官帽中，脚才云纹官靴，身穿枢密使特有的黑虎朝服。 徐娇颜刚下轿，众人纷纷看过来，顿时，议论声响起。 “看到没，这就是新任枢密使曦晨郡主，据说长公主很是看重。” “女人家家的，不在家里相夫教子，跑到朝堂做什么？真是有伤风化。” “我等寒窗苦读二十载，竟被一个妇人压着，真真气煞人。” “嘘，禁声，枢密使可是正二品的大员，咱们可得罪不起。” 徐娇颜听到了这些议论，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平静地看着紧闭的宫门，静候开门。 铮铮铮，一阵钟响，太监高声喊到，“时辰到，开宫门。” 话音刚落，禁闭的宫门缓缓打开，众人慢慢走向宫门。 徐娇颜发现，宫门大开后，有几顶软轿适时赶过来，而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明天可以多睡会儿，徐娇颜强忍着哈欠往前继续走。 跟着人流慢慢往前走，站到自己的位置，挺直脊背等待辰时到来。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下官见过徐大人。” 徐娇颜转头，就看到一个眼熟的青年，“你是？” “下官签书院事杨子懿。” “杨大人好。”徐娇颜还了一礼。 两人寒暄间，走过来几个气场强大的人，路过徐娇颜的时候瞥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少顷，长公主穿着一身朝服赶过来，站到下首第三位。 徐娇颜仔细地观察朝中百官，把这些人的脸跟背下的资料重合在一起。 辰时到，赵柯准时到来。 “早朝开始，有事启奏。” 话音落地，并没有人开口。 赵柯并未亲政，所谓的早朝，也只是个形式，没有人在早朝讨论政务。 “真的没事？”龙椅上，赵柯不耐烦地看着下首这些朝臣，“百官有治理之责，倘若有人以身份之便，欺上瞒下耽误政事，孤纵然性子好，也不会放任这种蛀虫。” “臣惶恐，请圣上恕罪。”话音刚落，朝臣立刻整齐划一的请罪。 “既没事，那就退朝！”赵柯冷声说完，负手离去。 顿时，退朝的声音响起，朝臣们又纷纷离去。 徐娇颜看着这幕，一言不发，跟着人流往前走。 突然，一个满脸笑意地老者走近，“曦晨郡主小小年纪已位居高位，巾帼不让须眉，贺喜郡主。” “谢中书令美言，若无事，曦晨先告退。”徐娇颜眉头紧皱。 “曦晨郡主去忙，老夫年纪大了，腿脚比较慢。”中书令笑着回答。 “告辞！”徐娇颜说完，转身离开。 “不识抬举！”见状，中书令旁边的中年男子喝骂。 “远山，不必动气，曦晨郡主是天骄，天骄，难免没点脾气，走吧。”看着说完，笑着背手离开。 刚到文德殿大门，徐娇颜就被小太监叫住。 “曦晨郡主，圣上有情。” “赵柯又找我干嘛？”徐娇颜小声嘀咕。 跟着小太监来到紫宸殿，赵柯坐在一个椅子上吃早餐。 “曦晨，一起吃点。”赵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 “固所愿不敢请。”徐娇颜没有客气，直接坐下来。 “曦晨，早朝的事你怎么看？”赵柯奇怪地打量她一圈，“当初皇姐入朝，朝臣百般刁难，为何轮到你，他们反而视而不见？知枢密院事已经大权在握？为何他们没有反应？” 这点，赵柯百思不得其解。 想当初长公主初入朝堂，被那群大臣各种引经据典让她别掺和朝政，若不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又格外强势，那天就被夺了权。 “拖圣上的福。”徐娇颜微微一笑。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点意外，徐娇颜去隐约明白其中的原因。 皇宫的事传了出去，自己大闹皇宫全身而退，让那些人很是忌惮，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些人才没有出手。 “跟孤有什么关系？”赵柯不解，“孤的话虽然有那么一点用，却左右不了所有朝臣，曦晨，孤对你又高看了几分。” “谢圣上夸赞。”徐娇颜边回话边思考赵柯的意图。 无缘无故为何把自己叫过来，难不成是陪他吃饭？ 摇了摇头，徐娇颜决定以静制动，且看赵柯想干什么。 第286章 寒酸 这顿饭吃完，除了一些家常，赵柯并没有说些别的，反而赏赐不少东西。 这行为，让徐娇颜一头雾水。 迷茫地从紫宸殿出来，徐娇颜又被红雨叫走。 “妹妹，你对今天的早朝怎么看？”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不愧是姐弟俩，徐娇颜有些无奈。 “不怎么看。” 长公主正了正脸开口，“曦晨，本宫很认真地询问你的意见，请你认真回答。” “真的，没任何看法。”徐娇颜摇头，“早朝这一幕，明显是常态，这种早就延续下来的习惯，我没有任何看法。” 闻言，长公主悠悠地叹口气。 “这种局面持续了近十年，本宫想过改变，只是太难太难。” 所以，你找我是几个意思？ 听到这话，徐娇颜看长公主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 她很纳闷，到底谁给长公主的错觉，认为自己对她言听计从？ 嘴唇微抿，徐娇颜已然不悦。 长公主似是没察觉到这一切，依旧自顾自的说，“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是时候改变这种局面。” 长公主初入朝堂时，不同于徐娇颜这种被无视被忌惮，而是被排挤。 原本，枢密使这个职位，她是为自己准备的，半年后却不得不妥协，推掉枢密使的职位，改为特意设置的辅政参事。 此后，枢密院虽在她的掌控下，枢密使却空了出来，直到徐娇颜上任，枢密院才补全了空缺。 “长公主想做便做，无需向我交代。” “曦晨，本宫想请你帮忙。”长公主直接开口。 “很抱歉，我帮不了。”徐娇颜直接拒绝，“长公主若是不急，不妨先等等，现在，并不是动手的时机。” “曦晨，你现在枢密使，掌控整个枢密院，你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空壳郡主，而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朝廷重臣！” “你确定不是在说笑？”徐娇颜脸有些发冷，“枢密院我还没去过，怎么可能掌握大权？” 徐娇颜警告道，“不想鱼死网破，就给我收起你的算计，别考验我的耐心。” 闻言，长公主的手攥出了青筋，却依旧挤出一个笑，“你若不愿意就算了，本宫不强求。” “长公主若无事，曦晨告退。”徐娇颜说完，没管她的反应，径直离开。 “公主，郡主这是察觉到了？”红雨眼中闪过犹疑。 “是本宫心急了，”长公主怋紧嘴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本宫乱了分寸，让她察觉到了。” 她原本以为徐娇颜会跟以前的自己一样着急站稳脚跟才提出这个要求，毕竟，她也能受益。 “现在怎么办？” “让本宫想想，”长公主揉了揉额头，“算了，先不管她，她暂时没威胁，不过，这口气本宫不会就这么咽下去，把她的消息透露给齐郡主。” “是，我这就安排。”红雨应声行礼离开。 “公主，曦晨郡主非常厉害，齐郡主能教训她？”红月有些怀疑。 “多少能添些堵，千万别小瞧女人，尤其是心眼下的女人。”顿了一下，长公主又开口，“准备一下，备礼，本宫去拜访太傅。” “是！” 御书房，赵柯听说长公主出宫，自己也蠢蠢欲动。 “吴锦，咱们也出宫。”犹豫片刻，赵柯决定出宫。 “圣上，这不太好。”吴锦非常犹豫，“人心险恶，这天下多的是觊觎龙椅之人，圣上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 “孤上次出宫都能好好回来，不会出事。”赵柯笃定地开口，换了身衣服微服出宫。 徐娇颜离开皇宫，去了枢密院。 枢密院一直没有枢密使，突然多了一个枢密使，还是个女人，枢密院的人各有心思。 徐娇颜到时，官员们全都出来迎接，乌压压几十号人。 “下官拜见大人。”杨子懿开口。 徐娇颜还了一礼。 拿到任职书之后，徐娇颜是第一次来枢密院，来之前，已经把枢密院的情况摸了一遍。 枢密院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 先皇在世时，枢密院掌握军权，地位高高在上，然而，近些年，被文臣不断针对，军权旁落，实权竟不如刑部。 掌握军权的枢密院，却丧失任命权与监督权，丢失了绝大部分资源。 曾掌握三卫十八府的枢密院，仅剩属于皇家的麒麟卫。 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盖各种印章。 寒酸，非常寒酸！ 徐娇颜把人召集在一起，坐在上方，直接开口问，“想不想恢复枢密院往日的荣耀与辉煌？” “想，做梦都想。”杨子懿苦笑一声。 他今年三十二岁，十八岁进入枢密院，从正五品的都承旨到从二品的签书院事用了十六年，官越做越大，日子却过得越来越憋屈，因为经历过枢密院的辉煌，所以格外不甘。 但，他无能为力。 这种局面，即使身为杨家嫡子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改变。 “大人，枢密院已经废了，你还是别费心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开口道。 徐娇颜察觉到他的衣袖缝了一块补丁，打量一圈后，却发现这种情况相当普遍。 一般的人衣衫破旧缝有补丁，更甚者面黄肌瘦，不知道是不是额的。 大虞官奉足够养家，这些人却落得如此处境，只能说明俸禄被克扣了。 由此可见，枢密院被打压到什么程度。 “放心，相信我。” 顿了一下，徐娇颜问，“你们，是不是被扣了俸禄？” 话音落地，顿时，所有人脸色一僵。 只有枢密院的官员，才知道自己的日子多苦。 平时被冷嘲热讽，每期考核都得差评，什么好事都跟自己无关，甚至俸禄，都被克扣的厉害。 “大人，是我无能。”杨子懿的俸禄没被扣，是因为他是杨家嫡子。 但对于这种局面，他也没办法，他能做，也只是尽自己所能接济同僚。 即使之前已经猜到，真的证实，徐娇颜还是非常生气。 “都给我抬头挺胸，直起腰板！”徐娇颜厉声开口，“你们没做错，为什么要低头，还是说狗做久了忘记了做人的滋味？” “所有人暂停一起事物，把所有被克扣大俸禄都统计一下，汇报给我。” 第287章 反抗 “大人，你想做什么？”杨子懿苦着脸劝说，“大人千万别轻举妄动，枢密院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 “你们都是这个想法？”徐娇颜看着下方的人问。 闻言，人群先是低头。 片刻后，一个青年站出来，一把拽下自己的官帽甩在地上，“才不是，我受够了，受够了这种委屈心酸又绝望的日子。” 青年说着，眼睛都红了，“我努力读书习武，把自己变得优秀，是想做出一番事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除了盖章还是盖章，浑浑噩噩一辈子。” 青年说完，一旁的中年人也跟着接话。 “我也不想继续了。”中年指着枢密院，“我在这座院子待了近三十年，耗费了所有心血，我累了，不想再继续。” 中年人说完，郑重而不舍地退下官帽，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老夫也来凑个热闹，”头发花白的老者把自己的官帽脱下，“该做的做过了，该努力的也努力的，日子越发艰难，索性离去，做个教书匠养家糊口。” 老者的话，听得人格外心酸。 徐娇颜的声音也变得沙哑，“各位同僚，别着急离开，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们自己一个希望，相信我，枢密院的日子不会一直困顿，你们也不会一直郁郁不得志。” “我们，真的还有希望？”花白头发的老者声音沙哑地问。 “有！”徐娇颜的声音掷地有声，“不久的将来，我会带你们浴火重生！” “现在，立刻统计一下被克扣的俸禄和其他福利，近十年的全都统计起来，记住，所有被克扣的俸禄，包括哪些已经离开枢密院的同僚。” “是，下官立刻统计。”杨子懿高声应和。 看到这些，他也想明白了，闹就闹呗，反正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 反应过来后，他立刻为自己的愚蠢后悔不已，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只是怕引来更疯狂的报复，枢密院被打压的更厉害，连累更多的同僚，终究没有行动。 现在看来，这些年的忍气吞声就是个笑话，枢密院的处境没有变好，同僚们的日子反而越发艰难。 枢密院现在人虽然少，然而以前并不是这样，最辉煌的时候，这个不大的枢密院多达三百官员，想要统计克扣的俸禄，并没有那么容易。 徐娇颜安排好这事，又去巡查了一圈，然后打道回府。 赵柯出宫后，跟吴锦两人到处逛街。 这是赵柯第二次出来，第一次太过狼狈，没有心情观察外界的情况，现在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风景。 “吴锦，那边是做什么的？”赵柯指着一处热闹之地问。 “少爷，那边是耍把戏的，您可以去看看。” 赵柯凑过去，就看到一个彪形大汉不断地吹火圈，兴致勃勃看了一会儿后，转身去了别的地方。 他没有出过宫，对街上所有事物都很好奇。 突然，一阵急促地马蹄声响起。 一声娇喝骤然响起，“闪开，快！” 然后，一队急促而驰的马迅速掠过，有些闪避不及的摊贩被马撞坏了东西。 “这些是什么人，闹市策马，不怕伤了百姓？”赵柯呀呀切齿地问。 “他们，”吴锦犹豫一下开口回答，“似乎是皇都的世子和贵女。” “好大胆！光天化日下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当大虞的律法是摆设？” “少爷，皇都这些勋贵子弟向来如此，犯不着跟他们置气，你看，这些百姓们都已经习惯了。”吴锦指向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说。 他闪躲不及倒在地上，糖葫芦跟着他倒在地上，休息一会儿爬起来收拾东西，全程面色没有一点变化。 “孤原本以为天子治下，即使不能做到人人安居乐业，也不会有这么多龌龊，却是孤孤陋寡闻了。”赵柯沮丧地开口。 “跟少爷无关，哪里都有这种事。”吴锦也叹了一口气，“奴婢进宫前，体会到的人情比这更凉薄，若不是进宫，怕是连条活路都没有。” “吴锦，这些纨绔子弟，为什么没人管？” “少爷，咱们今天是出来玩的，不……”说话间，吴锦看到一个人影闪过，“曦晨郡主？” “曦晨？哪里？她在哪里？”赵柯立刻四处打量。 “进了全福居，少爷要进去不？” “进去，走，看看曦晨要做什么？”赵柯说完，背着手进去。 全福居，徐娇颜找到一个靠窗的包厢，边喝茶边俯视下方的车水马流，这样富有生活气息的画面，让人格外宁静。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徐娇颜并没有回头。 “曦晨，你在做什么？”赵柯进门就看到神游物外的徐娇颜，心中微愣。 “发呆啊，没看到？”看了赵柯一眼，徐娇颜不客气地回话。 “你才十六岁，发什么呆？跟个老太婆似的。”赵柯嘴巴里满是嫌弃，眼睛却泛着笑意。 “十六岁就不能发呆了？谁规定只有老太婆才能发呆。”徐娇颜走过来，“你怎么出来了？不好好呆在你家往外面跑什么？” 徐娇颜看到他穿的是便服，没有把他当成皇帝。 “家里太闷，出来透透气。”赵柯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慢慢透气，我先回去了。” “这就回去？还吃饭了呢。” “所以才回去啊，没听过一句话：回家吃饭！”徐娇颜说完，径直走出去。 见状，赵柯紧紧跟在她身后，“你来全福居不是吃饭？” 赵柯不解，饭点来酒楼却告诉他要回家吃饭，这骚操作，无语。 “不是，”徐娇颜转头，不客气地开口，“别跟着我，我要回家。” “孤偏不！”赵柯开口，“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没有孤去不得的地方。” 顿了一下，赵柯幽怨地看着她，“你那郡主府，还是孤费尽心思弄来。” 这话，听得徐娇颜有些心虚。 “行吧，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先说好，郡主府小门小户，比不得皇宫大内，招待不周别怪我。” “放心，孤不会放在心上了。” 赵柯说完，兴致勃勃地跟着徐娇颜回去了。 第288章 来者不善 半个时辰后，望着食堂乌压压的人，赵柯脸上闪过无措。 “老大，你回来了，这小白脸谁啊？姑爷吗？”猛子最先开口。 “不是，一个朋友。”徐娇颜淡淡解释，不欲多言。 “是你啊，兄弟。”继明远高兴地拍着赵柯的胳膊，“你是来找我吗？” “是，是吧。”赵柯越发不自在。 脸上虽然一直笑，心里却因为小白脸这三个字气的要死。 特别是看到不管自己死活的某女人，心里的小人不断地跺脚。 “兄弟，你果然还记得我，”继明远非常高兴，“今晚别走了，咱哥俩好好叙旧。” 顿了一下，继明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兄弟，你叫啥来着？” “赵二，叫我赵二就行。”赵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小二呀，”继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高喊，“兄弟们，这是小二，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 你才小二呢！ 赵柯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应该叫赵木的。 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成了小二，真毒！ “小二兄弟，你也来跟着咱们训练？”白牙笑着问，眼中的精光不断闪烁。 “训练？训练什么？”赵柯一头雾水。 “等你看了就知道了，”徐娇颜走过来，“现在，洗手吃饭。” “是，老大！”瞬间，高亢地声音响起。 徐娇颜并没有惯着赵柯，递给他和吴锦一人一个托盘，“那边有饭，自己去打，端到这边来吃。” “少爷，我帮您去打饭。”吴锦笑着开口。 “不用，孤自己去。”赵柯对此很是新鲜，跟着人群后面排队打饭。 郡主府的饭菜很是简陋，赵柯却意外发现非常合自己胃口，尤其那个羊杂汤，特别鲜美。 下午，赵柯知道了所谓的训练。 他没有参与其中，跟着吴锦两人捧着暖炉坐在旁边，茶几上，放着一个红泥小炉温茶。 “圣上，郡主这训练有些门道。”吴锦老辣的眼光，很明白军姿对身体的熬炼。 “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站人显得格外有精神。” “郡主应该想打熬这些人的身体，这只是第一步，后续应该还会有动作。” 顿了一下，吴锦感叹，“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郡主行事自有章法，想来对领军布阵很有心得。” 赵柯赞同地点点头，“曦晨脾气大本事也大，领军这方面，即使皇姐也比不过她，整个大虞能与其并肩也不超过一掌之数。” “你们两个，怎么跟娘们似的嘀嘀咕咕不停，”徐娇颜无奈扶额。 耳朵太灵也不好，听别人一直议论自己，哪怕是好话，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曦晨，你，听到了？”赵柯有些尴尬。 背后论人长短，非君子所为，还被当事人抓包。 “说的那么大声，怎么可能没听到。”徐娇颜语气不太好，“时间不早，你们俩赶紧回去吧。” “不着急，孤回去也无事，看会儿他们怎么训练。” “可以，请保持安静！”徐娇颜说完，没再理会两人，继续专心做教官。 经过一天的训练，徐娇颜不断矫正他们的动作，这些人的军姿已经有模有样，但却坚持不了多久。 标准姿势不到一会儿立刻垮掉，不是背驼了就是腿不直了，或者手动了，所以还是要人时刻矫正才行。 赵柯看到徐娇颜一脚踢在继明远的腿上，他立刻变得哆嗦。 好狠一女的，赵柯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 “圣上，咱们是不是该回宫了？” 时间越来越晚，赵柯却纹丝不动，吴锦开口催促道。 “这么急干嘛，过会儿再回去。”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赵柯并不打算就回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跟徐娇颜呆一起很自在，没有往日的那种压抑。 “圣上，再不走，长公主怕要找过来了。”吴锦委屈地劝说。 “皇姐？”赵柯眼睛闪了闪，意味深长地开口，“她这会儿忙着呢，没功夫关我。” 可不是忙着？ 忙着结党营私，忙着给他添女人，忙着给曦晨使绊子！ 这些，赵柯都知道，他没有动作是想看看，他的皇姐，究竟想要什么？心中有没有他哪怕一点点的位置。 甩了甩头，把心中各种想法甩开，赵柯脸上重新挂起笑意，暖阳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人也温暖起来。 这样默默的看了一下午，又蹭了一顿晚饭，赵柯和吴锦才打道回府。 翌日一早，徐娇颜去枢密院点卯。 枢密院的官员们一夜没睡，虽双眼血丝浑身狼狈，神情却格外兴奋。 “大人，已经算出来了，被克扣的俸禄有十七万两白银。” “这些只是奉银吗？” “对，本来还应该有冰敬碳敬和各种份例，只是时间久远，那些消耗品写了他们也不会认。” “那就折成白银。”徐娇颜冷然开口，“把账册给我，再找三百人准备马车，跟我去户部装银子。” “大人，真的要去讨银子？”事到临头，杨子懿还是有些犹豫。 “难道还是假的？”徐娇颜看了他一眼，“我从不开玩笑。” “行，下官这就准备！”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赶到户部。 此时刚开衙不久，所有的账已在年底结清，户部非常清闲。 户部尚书吕兴业正在喝茶，突然听到差役大喊，“大人，不好了，枢密使带人来户部要钱。” “枢密使？曦晨郡主？”吕兴业立刻站起来，“她来这里做什么？要什么钱？户部又不欠她钱。” “大，大人，”差役吞了吞口水，开口，“枢密使说的是枢密院被克扣的俸禄。” “被克扣的俸禄，”吕兴业面色大变，“她不知道这件事牵扯巨大？为何到户部兴师问罪，钱又不是户部拿的？” 吕兴业说着，匆匆赶到府衙。 前厅，徐娇颜一身气势坐在主位，悠闲地喝着差役上的茶。 别说，户部不愧为全国的钱袋子，就是肥的流油，随便待客的茶就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徐娇颜也只在皇宫喝了几次。 吕兴业匆匆赶来，看到主位的徐娇颜，立刻察觉到来者不善。 “下官，见过徐大人。” “吕大人，别来无恙。” 第289章 强取 “曦晨郡主，”吕兴业感受到徐娇颜那一身凛冽的气势，心中一抖，放软身段赔笑，“所谓无事不等三宝殿，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下官能帮的一定帮。” 他着重强调帮这个字。 “吕大人，问你一个问题，”徐娇颜闲闲地放下茶杯，开口，“枢密院是不是很好欺负？” 吕兴业笑脸一僵，立刻摇头否认，“这怎么可能，莫非有什么人说了什么闲话？” “那就是说没有了？”徐娇颜嘴角噙着一抹邪笑。 “对，没有。”压下心中越发强烈的不安，吕兴业咬牙回答。 “有你这句话就好。”徐娇颜转头，“杨大人，把咱们的账册给吕大人看一下。” 杨子懿走过来，行礼后开后，“吕大人，这是近十年枢密院的账册，统计得出户部欠枢密院十七万两奉银未发。” “什么十七万，你记错了，明明是四十万！”徐娇颜纠正。 四十万，听到这三个字，吕兴业心中一惊。 整个大虞所有官员一年的俸禄也就两百多万，开口就要了两成，真够狠的。 “郡主，你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户部可从来没欠过什么奉银，每年的俸禄都明明白白的发到各位同僚手上。”吕兴业苦着脸解释。 “这样啊，”停顿一下，徐娇颜笑着开口，“既然如此，麻烦吕大人把俸禄领取名册拿出来，本官看一看是什么情况。” “郡主，”吕兴业彻底笑不下去了，“这是户部分内之事，就不劳烦郡主了。” “吕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我如果记得不错，枢密院自成一系，不管是官员俸禄还是内部事务，都该我枢密院自行处置，以前本官不在劳驾了户部和诸多同僚，现在......”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户部掌管财政已成公论，莫非，郡主想冒天下之大不韪？” “什么公论？有圣旨还是有告书？”徐娇颜嗤笑一声，“枢密院自成一系，高祖亲言枢密院所有事物内部负责，是也不是？” “是，但......” 吕兴业还没说完，就被徐娇颜打断，“是就好，本官今天只是处理枢密院的家务事，户部中关于枢密院的账册，枢密院的账本，请尽快移交过来。” 顿了一下，徐娇颜勾起一抹浅笑，“当然，吕大人不愿意移交也没关系，我们自己取。” 说完，徐娇颜给杨子懿一个眼神。 “吕大人，你有一盏茶的时间可以考虑。”杨子懿提醒完，转身去了外面。 “郡主，你这是诚心为难下官？”吕兴业脸色越发难看。 枢密院这些年被刮油的厉害，户部也从中捞了不少，只是这些钱早就挥霍空了，堵上这个窟窿就要自己掏钱，这怎么可能？ 吕兴业心中盼望着中书令赶紧派人过来解围。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却没有人来。 他的心也一点点往下沉。 盏茶的功夫转眼过去，空气越发冷凝。 “吕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交还是不交？” “郡主，何故如此咄咄逼人？你难道不知其中深浅？”吕兴业冷着脸问。 “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废话。”徐娇颜掏出一卷圣旨，递给吕兴业，“即日起，枢密院负责一切军政事物，户部无权干涉。” 徐娇颜说完，又吩咐道，“你们全都过来，去户部库房取银子，横加阻拦者，杀无赦。” 徐娇颜说完，哗啦一下，三百人挤了过来，然后闯入户部的库房。 户部库房有众多士兵把手，按理说很难攻进去。 然而，这些人手，名义上还是属于枢密院，有徐娇颜在，他们根本不敢出手。 吕兴业带手下阻拦，被徐娇颜一个人撂倒，最终，搬空了户部的库房后，一行人扬长而去。 “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啊！”吕兴业看到空荡荡的库房，崩溃地坐在地上大哭不止，“贱人，不得好死！” “哦，是吗？”徐娇颜讽刺地看着吕兴业，然后扬起自己的拳头。 吕兴业听到声音，动作一滞，不敢置信地转过头，“郡，郡主，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能听到某人骂我？嗯？”徐娇颜说完，直接胖揍吕兴业一顿。 回到枢密院，众人开始整理抢，不，拿回来的银子。 这些银子足足用了近三十辆马车才用运完，总共五十六万两白银。 “老天呐，我们居然真的从户部抢到了银子。”花白胡子的老者流下了浑浊的眼泪，“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枢密院还有这么威风的一天。” “大，大人，”一个小年轻开口，“咱们这样真的没事吗？会不会被弹劾？” “弹劾肯定会的，但不会有事，你们放心。”徐娇颜微微一笑，“现在银子已经拿回来，按照账单把缺的俸禄补上，再取一万两你们自己分，剩下的，补偿给生活困顿的士卒。” 徐娇颜叹息一声，“如今武官地位低微，你们这些文官虽落魄却能保存体面，那些士卒处境更加艰难，只要隶属枢密院，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让任何一个兄弟寒心。” 徐娇颜想到户部值守库房的士卒各个面黄肌瘦，就一阵心酸。 了解越深才越清楚枢密院的处境多么悲凉。 “大人，这么多银子，咱们不留点备用？”听徐娇颜这么说，杨子懿急了。 “放心，以后不会缺银子。”徐娇颜解释，“枢密院被打压这么多年，底层士卒已经快忍到极限，必须救济他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把守银库的护卫衣服不仅破旧还不合身，那是因为饿的太厉害。”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徐娇颜真的不敢相信大虞的正规军被饿的半死，堂堂正正的将士，不仅不能保证养家糊口，甚至自己都养活不了。 闻言，众人一怔。 “大人，我等狭隘了。”杨子懿最先认错。 “行了，这件事先这样说。枢密院百废待兴，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咱们一起努力。 另外，京城只有两支驻军，麒麟卫那先不管，飞鱼卫要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你们谁想跟我一起去？” 第290章 隐情 徐娇颜知道枢密院被长公主安插了很多人手，据她所知就有已经有五人，且各个身处高位。 但是，她根本没人用，培养自己的人手时间又不够，也只能用手段取巧了。 “大人，下官愿意跟着你去。”杨子懿最先开口。 “大人，下官也愿意跟随左右。”接着，又有人附和。 只要开口的，徐娇颜全都答应了。 下午，一行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麒麟卫自成立就被掌控在皇家手里，枢密院只是担了一个名声，故而，他的地位非常特殊，即使在武人被贬低的现在，处境也没太大变化。 相比较而言，飞鱼卫就比较惨。 飞鱼卫十三万大军，每年军饷不足二十万，却担负了皇都绝大多数的保卫工作。 一行人到军营并没有空手，徐娇颜让人采购两百头猪和三百头羊以及三万斤的粮食送过去。 飞鱼卫的统帅常勇，是一个非常正直的武人，他今年六十有八却身体健朗，不喜卑躬屈膝攀附权贵，故而，飞鱼卫处境格外凄凉。 走到营地附近，却发现大多数士卒懒洋洋地围成一圈取暖。 “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何没在操练？”杨子懿怒而问道。 “杨大人，你在问谁？”徐娇颜脸色变冷，“你是签书院事，掌副枢密使之责，这种情况，你是不是该为本官解释一下？” “大人，下官，下官不知。”杨子懿闻言，顿时满脸大汗。 他虽是签书院事，但枢密院已经颓败，他也没心思整合，故而，还是第一次来到这。 “大人，”一个花白的老者开口，“不怪他们，他们不训练，应该是为了省粮食。” “这怎么说？”杨子懿不愉，“省粮食怎么能成为不训练的理由？他们是国之重器，怎能同乡下散兵那样散漫？” 老者闻言，只是摇摇头没有开口解释，没饿过肚子的人怎么可能了解多少人勒着肚皮躺在床上不动弹就为了省些粮食。 “云老言之有理，他们确实为了省粮食。”徐娇颜观察之后得出结论。 说话间，有人警惕地跑过来喝问，“站住，你们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放肆，这是枢密使大人，还不快请常将军过来！” “枢、枢密使大人，小人这就去请将军过来。”士卒一边嘀咕一边跑回去请人。 少倾，徐娇颜见到常勇。 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看着一行人，脸色有些阴郁。“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常勇，你什么态度，这是枢密使大人！”杨子懿警告。 “枢密使大人又如何，跟老夫有什么关系？这里不欢迎你们，滚！” “常将军为何如此敌视我们？”徐娇颜不解地问。 常理来说，不该这样。 枢密院作为军权中心，整体上与地方利益一致，常勇又没有投靠别人，不该如此敌视。 徐娇颜的问话，常勇并没有回答。 少顷，云老开口解惑，“常将军，我知道你心里有怨，那是我们造的孽，跟枢密使大人无关，你别迁怒她，她是个好人。” “好人，”常勇讽刺地笑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来的什么好人。” 听到这些话，徐娇颜立刻明白了里面有隐情。 “到底怎么回事？杨子懿，你来说。” “大人，我们也没办法，前年飞鱼卫没有军费断粮，想让我们帮忙讨要军饷，我们，没答应。” “废物！”徐娇颜怒极骂道，“做官做到你们这种程度，还不如回家种地。” “常将军，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徐娇颜转头看向众人，“当时谁做出的决定，都给我站出来，给常将军还有飞鱼卫的众将士认错。” 没人动，徐娇颜气势加大几分，“再说最后一遍，给我站出来！” “不用你假惺惺坐席，我不会原谅他们的。”常勇阴冷的看着众人。 军费拖了半年，飞鱼卫断粮三天，他抱着希望去枢密院求救，结果被拒在门外，后来，跪到中书令门前两天两夜才求来了军饷。 他傲骨铮铮一辈子，却不得不屈服于权势之下，这事，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老头子有错，老头子认。”云老最先站出来。 “还有谁？”徐娇颜眼神锐利地扫射人群。 立刻，陆陆续续又站出来几个人，一行近二十人，还有一半没站出来。 见状，徐娇颜又道，“近两年考进枢密院的也站出来。” 然后，又站出来三个人。 “你们六个，自己辞官吧，给自己留点脸面。”徐娇颜看着仅剩的人说。 “为什么？”有人非常不解，“我们又没有参与，凭什么辞官？” “你们真没参与？”徐娇颜笑了，“你们当时阻止了没？既然默认，为何没勇气敢作敢当？难道其中的益处你们没有一同享受？” “他们很可恶，为了自保不顾同袍的死活，你们更让人厌烦，只享受好处却不懂得付出，甚至连承担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要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拖后腿？” 这些话，让六人冷汗直冒，想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话说的不错，”常勇看徐娇颜顺眼了一些，“你们这群人，没一个好鸟，说吧，找老夫什么事，看在方才那些话的份上，老夫抬抬手帮了。” 徐娇颜没搭理常勇，继续对杨子懿等他说，“有功必奖有过必罚，你们既然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向常将军和飞鱼卫赔错后，在飞鱼卫服役三个月，可有异议？” “大人，枢密院的公事怎么办？”杨子懿开口问。 “不就是盖章？随便一只猪都可以。”徐娇颜咬着牙回话。 “哈哈......”常勇闻言，大笑不止，“女娃，你很对我胃口，跟他们不一样。” “我确实跟他们不一样，老爷子，怎么样，过两招？”徐娇颜诱惑道。 “行，老夫有些年头没动弹了，今天就陪你玩一会儿。”他并没有把徐娇颜放在眼里。 两人说完，开始交战，虽是切磋，双方都没有手下留情，招招式式直指命门，一时间竟然难分难舍。 第291章 不屑 然而，常勇的年纪毕竟大了，体力不殆，片刻，终是落了下风。 见状，他利索的收起攻击。 “不打了，老夫输了。”飘渺的声音中有一丝失落。 “常将军，承让！”徐娇颜抱手说。 “你很不错，”常勇先是赞赏，话音一转接着开口，“但，我不会改变主意，飞鱼卫不欢迎枢密院的人，任何人！” “放肆！”杨子懿冷喝，“常勇，你不要太嚣张，飞鱼卫下属枢密院，你这是想造反？” “随你怎么说，老夫已经打定主意，有能耐尽管用。”常勇不屑地冷哼一声。 枢密院本该成为飞鱼卫的最坚固的屏障，保证飞鱼卫的利益，却成了文臣的走狗，跟着一起挤压飞鱼卫的生存空间。 哀莫大于心死，在自己下跪的那一刻，常勇对枢密院已经彻底死心。 “常将军，你确定非要如此？”徐娇颜指着围观的将士说，“你确定要为了那么一点偏见，不顾飞鱼卫这些将士的死活？” “飞鱼卫的处境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继续这样，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徐娇颜的话，让常勇一怔。 是啊，还能坚持多久？ 为了维持飞鱼卫的花销，他家铺子卖了，地卖了，房子也卖了，下一步又能卖什么？ “那又怎么样？总不能跟你们一样跪舔文臣。”常勇不屑地说。 “跪舔文臣？”徐娇颜眼眸流光闪烁，“不不，吊打他们还差不多。” “枢密院自成一系，没道理受制于别人，现在沦落到如此境地，一方面确实受到了打压，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内部出现了问题。” “我保证，从此以后，枢密院将会成为飞鱼卫的最强后盾，为飞鱼卫保驾护航，常将军真的不考虑一下？” “不考虑，你们不值得信任！”常勇脸色变得更加难堪。 五年前长公主刚上任枢密使，他曾满怀希望坚定不移地支持长公主，可惜，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最终，他们被放弃了。 “常将军若是担心本官会同文臣一样，大可不必担心，本官与他们立场不同，注定了敌对。”徐娇颜解释。 常勇并不为所动，“枢密使大人，飞鱼卫不需要你们，请你们离开。” 说话间，运送粮食的人员来了。 “大人，粮食已运过来。”一个穿着甲衣的小卒前来禀报。 “让飞鱼卫的将士接收。”徐娇颜沉声吩咐，转头对常勇说，“我知道飞鱼卫受了不少委屈，不求你们原谅枢密院的错误，只希望你别拒绝这些粮食，让我们略尽心意。” “我没有那么傻，会拒绝这么多物资。”常勇看到源源不断的马车，脸色闪过复杂。 “既然如此，本官先告辞了，杨子懿他们，从明天开始到飞鱼卫服役，常将军看着安排一下。” 徐娇颜回到枢密院，脸气的发黑。 看着战战兢兢的众人开口，“你们这群蠢货，脑袋被驴踢了？自己人不抱成一团，不欺负你们欺负谁？ 是不是觉得三卫十八府吸引朝堂的注意力，你们的处境就能变好一些？ 愚蠢！” “大人，我们错了。”杨子懿苦着脸说。 “你们确实错了，一群蠢货，枢密院的地位依靠的就是三卫十八府的兵力，你们竟然把他们往外推，有你们这样的对手，那些人做梦都会笑醒。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明天起，全都给我去飞鱼卫赎罪，记住，你们是去赎罪的，别摆什么官架子，飞鱼卫的将士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他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尝尝他们受的苦，你们才知道自己当初错的多么离谱。” “是！”众人低着头应和。 说完这些，徐娇颜离开了枢密院，回到郡主府，享受若兰的按摩。 她不知道，今天的事，迅速在皇都流传开来。 “大人，曦晨如此嚣张，要不要给她一个教训？”一个中年人问。 “先别出手，有人，比我们更迫不及待。” 一处密室，满身伤痕的吕兴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状，“大人，你不知道曦晨那娘们儿多嚣张，直接带人把户部洗劫一空，本来就不多的库银，全被她抢走了。” “哭什么，出息，抢走就抢走。”对面男子呵斥。 “大人，户部没有一点银子，这可如何是好？那娘们如此嚣张，怎么也要给她一点教训，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怕了她。” “你这话有些道理，娘们，就该在家带孩子，跑到朝堂兴风作浪做什么。”男子想了想开口，“她既然敢抢钱，就要担负这后果，你们户部不是有一百多万两的账目对不上，推到她身上去，尽快做好帐，把她拉下去，娘们就不该来朝堂。” “枢密使的位置，长公主都坐不稳，她也一样，本来想过段日子再出手，她既然找死，就成全她。”男子说完，阴冷地哼了一声。 “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准备。”吕兴业笑着拱手。 一夜平静无澜的过去了。 翌日一早，徐娇颜点卯后，回到郡主府操练继明远他们。 三天过去了，这些人的进步很大，已经不用徐娇颜时时刻刻盯着，无聊之下，她又去了飞鱼卫。 或许是因为拿人手软，接收了物资的常勇，对枢密院的人虽然不待见，却也不曾刁难，把他们跟普通士卒安排在一起。 有了粮食，飞鱼卫也没敢放开肚皮吃，吃了半饱后开始训练。 杨子懿这些人文弱不堪，跟着士卒们练习，没一会儿，整个人瘫软起来。 “一群废物！”飞鱼卫中的人见状，不屑地骂道。 他们，非常不待见这些上官。 “二牛，不要理他们，咱们继续操练。”旁边的人劝说道。 “也不知道将军怎么想的，要他们过来干嘛？浪费咱们粮食。”二牛想到被这群废物浪费的粮食，心都在滴血。 好不容易能吃半饱，还要分出去给这群废物，真是浪费。 “听说他们被枢密使罚过来的。”旁边人笑着开口，“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能跟咱们一起操练，还那么废物，啧啧。” 那人说完，神色复杂地摇摇头。 第292章 一言为定 “就是，这群官老爷，还不如咱们这些个泥腿子，还没动两下就累趴下了，不知道朝廷养他们干嘛？”二牛大大咧咧地开口。 “二牛，老根，闭嘴，谁让你们议论上官的，举石三百下，以儆效尤！”见状，常勇呵斥。 语气虽严厉，面色却意外轻松，没半分恼怒。 “是，将军。”二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看到常勇过来，杨子懿他们心虚地别过脸。 常勇像是没看到他们，吩咐完直接离开。 徐娇颜到了飞鱼卫，看到缩在角落里的众人，眼眸微闪，径直转身。 “杨大人，枢密使真要这么残忍对待我们？”一个年轻人欲哭无泪。 “闭嘴，什么叫残忍，飞鱼卫众将士能做，偏偏我们不能做？” “这怎么一样？我们是枢密院的官员，不是大虞的士卒。” “哪来的不一样，他们也是枢密院的人。”杨子懿虽这样说，脸色却非常深沉。 显然，他对徐娇颜这个决定并不满意。 此刻的徐娇颜已经到了常勇的营帐，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即使知道，她也不会在乎。 “你又来这里干嘛？”常勇语气有些无奈，“没用的，老夫不会再信任枢密院的。” “常将军就这么笃定？为何不能给我一点信任？”徐娇颜有些无奈。 “你们不值得信任，当年枢密院何等威风，枢密使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圣上都要礼让三分，还不是三卫十八府的威慑，结果呢，我们下场如何？” “除了麒麟卫，三卫十八府没一处不凄惨，全都残喘度日。五年前，长公主雄心勃勃，想要整合三卫十八府，结果呢，出了事，最先被放弃的就是我们这些士卒。此后，军费一再被消减，兵力也消耗的厉害。 飞鱼卫当年二十万大军，现在只有十三万，为了每年二十万两的军费，我们都快成了权贵的走狗，十三万飞鱼卫，营地只有五万，你以为其他人在干嘛？ 他们在做各种杂事！防卫、守城、监工、押运罪犯，甚至成为各个权贵的打手，用命用尊严来讨生活！ 我们曾经把枢密院当做信仰，当做靠山，结果呢？它带来的只有伤害，枢密使大人，你凭什么要我们接受枢密院？” 常勇说完，眼睛都变红了，想到他们这些年受过的苦吃过的难，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涩。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没有军费，将士们都填不饱肚子，更别说训练什么的。为了多赚点钱，不得不任由权贵呼来喝去成为，当护院当打手当走狗，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这中间的心酸。 “即使如此，常将军为何不放手一搏，试着相信我一次？”徐娇颜摊手，“反正也不会变得更坏？” “说的简单，出了事怎么办？”常勇听到这不负责任的话，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长公主就是例子，她没事，我们这些小鱼小虾遭足了殃。” “我跟她不一样，您不能把她的错误归结到我身上。” “有什么不一样的，对我来说都一样，老夫要对飞鱼卫负责，不会再相信什么枢密院！” “您这未免太过偏激，飞鱼卫的情况如何，您心里清楚，继续这样坚持不了几年的。” 徐娇颜虽然脸上平静，心里却气的想骂人。 难怪长公主要自己来收拢兵权，原来有这么多烂摊子，就凭之前的骚操作，她这辈子都别想收服兵权。 然而，这些苦果，却都留给了自己。 “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即使老夫死，老夫的儿子也会子承父业，继续坚持。”常勇不以为意。 “您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博一线生机总比一直等死好吧。”激动之下，徐娇颜语气都变重了。 “丫头，你还是太年轻，”常勇摇摇头，“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先把枢密使的位置坐稳再说。听说你抢了户部的银子，这手段老夫佩服，但下面的事却不好打发。若是老夫猜的不错，下次早朝，那些人就会对你发难。” 闻言，徐娇颜眼眸闪现亮光，“您的意思是渡过这次难关，飞鱼卫就此听命枢密院？” “别，我可没这么说，等你渡过这次难关，咱们再谈这件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各有心思。 此后，徐娇颜的生活恢复平静，先去枢密院点卯，再去飞鱼卫刷刷存在，然后回郡主府操练众人。 短短三天的时间，从户部抢来的银子，已经按照之前的安排瓜分一空。 有这笔银子补充，飞鱼卫处境好了很多，吃上饱饭后，对徐娇颜这个枢密使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从之前的无视漠视到现在见面淡淡的打招呼，得到切实的好处后，飞鱼卫将士对徐娇颜多了一丝好感。 翌日一早，穿戴好后，徐娇颜开始了她第二次的早朝。 大虞早朝五日一次，有紧急情况，会用钟声召集众人进宫商议。 再次上朝，徐娇颜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同，不少人在窃窃私语，看到徐娇颜来后，立刻躲来，好像她是什么病毒。 徐娇颜凝神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后，嘴角一抽。 “听说了没，曦晨郡主带人把户部抢了，一丁点银子都不留。”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户部，简直大逆不道。” “不止抢了户部，还把户部尚书打的不能下床，彪悍到没边。” “郡主如此行事，把三从四德置于何地？伤风败俗。” “快别说了，你想跟吕大人做伴？” 徐娇颜当做没听到，抬头挺胸，自顾自的走进大殿。 太监的吆喝声响起，赵柯走进大殿。 刚坐下龙椅，他的眼神就落在站的笔直的徐娇颜身上。 想到密卫报告的吕兴业的惨状，再一次确信她真的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少顷，赵柯把目光收回来，也收起了各种杂念，老神在在的坐在龙椅上，等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出声。 “圣上，老臣有事上奏。”一个鼻青脸肿地人弯腰。 “吕卿有何事要奏？”赵柯淡淡地开口。 第293章 针锋相对 “回圣上，臣弹劾枢密使曦晨郡主拥兵自重，肆意行事，违反朝廷律法，强抢国库。” “可有证据？”赵柯开口。 “陛下，人证物证确凿！”吕兴业说完，阴狠地看了徐娇颜一眼。 “呈上来，孤也看看。”赵柯淡淡地说。 “圣上，所有证词和账册全都在这，请您过目。”吕兴业恭敬地从怀里掏出一碟文书，递给吴锦。 赵柯点点头，看着徐娇颜开口，“曦晨，你可有什么解释？” 听到解释这个词，朝堂这些人精瞬间就明白了赵柯的立场，看着徐娇颜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回圣上，臣弹劾刑部尚书吕兴业无君无父、结党营私攻讦政敌，尸位素餐、贪污民脂民膏！” 徐娇颜的话刚落地，整个大殿瞬间冷凝。 好狠！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两个字。 徐娇颜的这几条罪证，任何一条就能够置人于死地，这么多砸起来，九族都有危险。 况且，结党营私这个帽子扣下来，整个派系都岌岌可危，这斩草除根之策，少有人用。 这是一个狠人，一个狼崽子！瞬间，众人多了一个认识。 “曦晨，你胡说什么呢，本官什么时候无君无父，结党营私了？血口喷人！贪污民脂民膏更是无稽之言！”吕兴业更了一口老血，连忙为自己辩解。“圣上，臣冤枉啊！” “真的这样？”徐娇颜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果真的是这样，请吕大人解释一下，以你正三品年俸仅一千的情况，是如何买得起价值数十万的豪宅？” 此言一出，不止吕兴业，朝堂的绝大多数都冷汗直冒。 皇都居，大不易，皇都的房价很高，最小的两进院子也要七八千两银子才能买到，文人又格外好面子，买的宅子大多价值不菲，购物的费用从何而来，可想而知。 “臣，臣可以解释。”吕兴业哆哆嗦嗦地擦掉额头的细汗。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恨毒了徐娇颜不遵守规则。 能站在朝堂上的，没有一个蠢货，他们之所以敢这样大大咧咧不加掩饰的购置豪宅，不是因为不知道在授人以柄，而是有自信没人从这做文章，朝堂被文官把守，他们这些人无论派别怎么样，该得的好处却没少得，谁也没比谁干净，自然不怕。 却没想到出了徐娇颜这个另类。 “孤相信吕卿，吕卿别着急，慢慢解释。”赵柯笑着安抚。 “那座宅院，是臣贱内的陪嫁，对，陪嫁！”吕兴业说完，重重点头。 闻言，朝堂纷纷暗骂他蠢货。 “吕大人，真是如此？”徐娇颜嘴角轻扬，“据本官所知，吕大人原配乃小户人家，十九年前就被你休掉。之女至于继室乃前翰林院大学士王大人，王家清贵之极，据闻现在还保持耕读传家的传统，请问尊夫人哪来这么多陪嫁？” “圣上，此是臣的错。”一个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行礼后开口，“吕大人的宅院为下官所赠，他这人极其顾念脸面，才没说出来。” “吕卿，是这样？”赵柯转头问。 “圣上，就是这样，臣的宅院为屈大人所赠，臣怕被人耻笑一直未曾与人说起，却不曾想让郡主误会。”吕兴业说着，委屈地流下泪，“臣为官三十六载，一直兢兢业业造福百姓，不敢有半点懈怠，不曾想被郡主如此诬赖，臣......” “屈大人，”徐娇颜打断吕兴业的表演，“吕家的宅院真的是你所赠？” “真，真的。”屈成文说着，心中不安起来。 “屈大人，虽然屈家是鄂地望族，有良田千倾，但据我了解，只这三年，你儿子在赌坊输的已不下三百万，这种情况下屈大人还有余钱赠人豪宅，可见望族果然底蕴深厚。” 徐娇颜讽刺十足的话，让屈文成忐忑起来，看了眼吕兴业，咬着牙开口，“圣上，臣记错了，臣曾借钱给吕大人购宅院，他早已还钱。” “哦？”赵柯不置可否，淡淡开口，“孤倒是不知，孤倚重的朝臣们，记性如此不好，江山交给你们，顾有心担心。” “臣有错，请圣上恕罪。”吕兴业、屈成文两人立刻请罪。 “蠢货！”长公主前一位老者看到事情如此发展，气的脸都黑了，咬着牙低声骂。 须臾，走上前来，“圣上，臣以为曦晨郡主故意祸水东引，扰乱圣听，躲避弹劾。” “严大人此言差矣，”徐娇颜跟着开口，“事实如此，非曦晨污蔑，不然，为何吕大人至今不能解释。” “狡辩，想要用祸水东引逃避罪责，你还嫩了点。”严宗北冷哼一声。 “对，严大人说的不错，”吕兴业立刻回过神，“圣上明鉴，臣所言句句属实，曦晨公然殴打朝廷命官，劫掠库银，不处置曦晨不足以正朝堂清正！”吕兴业说着，故意漏出凄惨的伤痕。 “圣上明鉴！”吕兴业的话说完，又有几人附和。 “曦晨，你可有什么解释？”赵柯又问。 “吕兴业攻讦之言，不足为信。”徐娇颜不紧不慢地回答。 “此言有理，众位爱卿怎么看？”赵柯开口。 “曦晨，你凭口诬陷与我，良心不会痛吗？”吕兴业怒极痛斥。 徐娇颜反唇相讥，“这句话该我对吕大人说才是，户部贪墨枢密院奉银，我给吕大人留面子没有在早朝直言，只是私下处置了一下家务事就被吕大人红口白牙污蔑，何其无辜！” “曦晨，这是怎么回事？”赵柯佯怒，“吕卿一直尽职尽责，怎么会贪图枢密院的奉银，你别污吕卿清白。” “臣有证据！”徐娇颜也呈上证据。“近些年，户部以各种借口拖延、推诿枢密院奉银，有账册为证，至于强抢国库，纯碎无稽之谈，枢密院军费每年四百万两，近五年给的不足一百万，臣只是讨要户部所欠军费。” 说到这，徐娇颜停顿一下，“圣上，臣确认吕大人尸位素餐，近五年更调雨顺，五谷丰登，又无重大工程修建，国库本该充盈，却仅剩下四十万两库银，这些银子给枢密院塞牙缝都不够，剩下的都到哪去了？” 第294章 较量 “枢密院嘴巴真够大，四十万两都不够塞牙缝，还真敢说！”吕兴业讽刺。 “吕大人也不逞多让，刑部尚书吕兴业十万两白银赎买花魁的事早已经传遍皇都，成为美谈。”徐娇颜笑着开口问，“十万两的青楼姑娘果然非同凡响，吕大人一把年纪还能老当益壮，佩服......” “曦晨，闭嘴！”赵柯面色绯红，轻咳一声后瞪了她一眼，“姑娘家家的，说什么浑话！” “你......”吕兴业被说的又羞又臊，尴尬地想钻进地缝里，“朝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 “虚伪，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徐娇颜冷哼一声。 “曦晨，差不多就行了。”赵柯再一次警告。 “圣上，臣不服！”吕兴业突然大喊，“臣弹劾曦晨以权谋私，借枢密院之便查探臣家事，在朝堂重地污言秽语。” “吕卿，君子坦荡荡，你若问心无愧，自然不用畏惧这些言语。” “圣上，曦晨拥兵自重，任意探查百官，此事必须严查，”严宗北咬着牙开口。 “严大人此言诧异，枢密院原本就有监察百官之权，此举也是为保护朝臣，是枢密院的本分，算不得什么拥兵自重。” “曦晨此言有理，严卿无需多言。” 赵柯的话，让众人心都凉了。 一些年老的朝臣又想起当年那种被枢密院支配的恐惧，纷纷下意识的摇头。 瞬间，众人纷纷跪下，“圣上，此事不可为。” “怎么？你们有什么意见？”赵柯脸色冷了下来，“枢密院是武宗亲设，他的职责也是武宗亲言，你们莫不是打算让孤违背祖训？” “臣惶恐，”严宗北开口，“监察百官自由御史，枢密院无须多此一举。” “严卿，你的意思武宗错了？”赵柯厉声问。 “臣没有，”严宗北慌乱地解释，“监察百官乃御史之责，枢密院此举，置御史之流于何地？” “这并不冲突，”徐娇颜笑着开口，“御史们太忙，一些小事未必能入的了他们的眼，枢密院不嫌弃，就代劳这些小事了。” “圣上，此举不妥，军国大事，怎能轻易泄露，枢密院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吕兴业高喊。 枢密院这个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本来都把他们打到泥地里，谁知道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主子。 朝臣们个个恨得不行，只想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 他们现在，个个都疑惑不已，那些广为人知的风流韵事也就算了，为何一些及其隐秘的事曦晨也知道，明明她只上任几天，除了户部和飞鱼卫哪里都没去，等等，飞鱼卫...... 瞬间，众人似乎找到了消息来源，一个个的，脸色绿的发黑。 他们没想到，被踩到脚底的飞鱼卫，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没什么不妥的，孤相信枢密院。”赵柯淡淡的驳回。 一些军国大事，朝臣们能够直接决定，但像这种抽象的国策，他们还真的没什么办法，不然，枢密院也不会只受打压而不是取缔了。 “谢圣上信任，”徐娇颜行了一礼，顿了一下说道，“枢密院身担重责，本不愿沾手这等琐事，只是，臣也要自保。” 徐娇颜说着，委屈地看着吕兴业一眼，“这才几天，臣什么都没做就被人弹劾，再过几天，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被有些人陷害入狱，比如吕大人、屈大人、严大人......” 噗哈哈！ 长公主再也忍不住笑意，“曦晨，他们不弹劾你，你就不用这监察之权不成？” “还是长公主言之有理，我这人最是简单，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徐娇颜话音一转接着说，“但是，这次的事让我很伤心，我需要做点让我开心的事，比如说说吕大人家的宅院，谈谈严大人的儿媳妇，夸夸屈大人的儿子.......” 这赤裸裸的要挟，让所有人心中一紧，特别是严宗北，他身为右丞相，不得不爱惜羽毛。 闻言，他立刻正业凛然地开口，“曦晨郡主的为人，老夫最是清楚，最正直不过，臣请责罚刑部尚书吕兴业污蔑之责。” 不要脸！ 徐娇颜鄙视地看着一眼严宗北，非常不屑。 “圣上，臣请诛吕兴业这个害群之马，还朝堂清正。”屈成文立刻接话。 “屈成文，你......”吕兴业控诉地指着他，全身都颤抖了。 “臣请诛吕兴业！”瞬间，一群人附和。 “圣上，这里是吕大人有关贪污受贿的证据。”徐娇颜递上去一本账册。 见状，吕兴业彻底慌乱了，瘫软在地上大喊，“恩师，就我！” “谁是你恩师，”严宗北连忙撇开关系，“老夫没有你这个种构陷朝廷重臣的弟子。” “恩师，”吕兴业绝望地看着严宗北，却没得到对方一个眼神，立刻转头向赵柯，跪在地上祈求，“圣上，臣冤枉，臣冤枉啊！” “真的冤枉？”赵柯放下账册吧，冷冷地开口，“是花十万两买花魁冤枉你了？还是克扣枢密院的奉银冤枉了你，或是贪污三百六十万两白银冤枉了你？” 随着赵柯话音越来越重，吕兴业越来越不安，听完话，他彻底瘫软在地上，瞬间，一股刺鼻的味道飘荡在大殿上。 “来人，脱掉他的官帽官靴，压入大牢。”赵柯嫌弃地捂住鼻子。 以往，此等情况，早有无数人上前求情，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即使身为吕兴业授业恩师的严宗北，也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 大内侍卫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大殿就清理干净了。早朝继续。 “曦晨郡主，吕兴业已经伏诛，您之前说的是不是？”严宗北欲言又止。 “我说什么了？这事还没有完！”徐娇颜冷声道，“吕兴业咎由自取，跟我何关？枢密院的监察之权，乃是本分？可是我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你什么意思？”严宗北低声警告，“郡主真的想跟满朝文武为敌？” “本官从没有这个打算，一切只为自保，”徐娇颜惋惜地摇摇头，“本官一直信奉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惜某些人步步紧逼。” 第295章 赴约 “曦晨，你别太过分！”严宗北怒不可遏。 “够了，孤累了，今天的早朝先到这，退朝！”赵柯说完，转身离开。 赵柯离开后，朝臣们也跟着三三两两的离开。 严宗北眼眸微闭，阴冷地看着徐娇颜，“曦晨，你够狠！老夫甘拜下风，咱们在走着瞧。” “严大人，何必如此动怒，什么事不可以商量？”徐娇颜莞尔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严大人若是不忙，请府上一叙。” “你什么意思？”严宗北怀疑地看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我能做什么？严大人莫不是怕了？” “笑话，老夫会怕，去就去！”严宗北冷哼一声。 少顷，两人聚在郡主府。 “曦晨，你到底想干什么？”严宗北冷声问。 “谈个交易！”徐娇颜不紧不慢地开口，“拜你们所赐，枢密院被打压到泥地，却也因祸得福，抓住不少把柄，恰恰，枢密院又有监察之责。” 闻言，严宗北坐直身体，正着脸开口，“你想做什么交易？” “很简单，要严大人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保证。” “这个，怕是不妥吧。”严宗北犹疑地说，“朝堂大事，又不是老夫的一言堂。” 徐娇颜戏谑地看他一眼，“看来，严大人想让人知道右相大人与儿媳不得不说的故事咯。” 闻言，严宗北又羞又怒，猛一下拍桌子，“曦晨，你真想不死不休？” “怎么可能，”徐娇颜摇摇头，“只是，枢密院这些年的不公，总要给个交代。” “我要的也不多，九百万军费和一个刑部尚书之位，外加一个保证，得到这些，我保证不主动找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严宗北咬牙切齿地问，“朝廷一年税银不过两千万两，老夫去哪弄九百万两白银，还有那行部尚书之位，老夫更是不能插手。” “严大人在开玩笑？统御百官难道不是丞相之责？刑部尚书虽位尊，却也不是不能操作，吕兴业不就是你提拔上去的？”顿了一下，徐娇颜又说，“严大人别忘记枢密院是做什么的，这些消息瞒不过我。” 沉默良久，严宗北开口，“刑部尚书的位置可以给，但那九百万两银子不可能，老夫做不到。” 闻言，徐娇颜勾起嘴角，“严大人不用担心，那九百万两白银是枢密院这些年的赔偿，怎么能让严大人一个人负责，打压枢密院人人有份，这赔偿，自然也是如此。” “之所以跟严大人谈，是因为曦晨在朝时日尚浅，与别人不熟，需要严大人转述诉求。” “当然，真有那不识趣的，严大人也不用担心，枢密院自会解决，毕竟，吕兴业之事，曦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是。” 说完这些，徐娇颜笑意盈盈地看着严宗北，等待他的回复。 她知道今天的做法有些冒进，太早亮出爪牙会让整个朝堂心生警惕。 她有种感觉，此后，朝堂的各种派系会拧成一股绳对付横空降世的自己，枢密院遭受的打压或许更加厉害。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枢密院依仗的从来都不是朝堂，而是自己强大的武力，只要用最快的速度集结武力，强大自己，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会土崩瓦解。 又是良久的沉默，严宗北叹息一声，最终点头，“老夫会把你的话转述出去，至于结果如何，老夫不敢保证。” “有严大人这句话就行。” 达成合意后，徐娇颜把人送出郡主府。 人走后，若兰过来提醒道，“郡主，齐郡主的赏梅宴就在今天。” 徐娇颜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太阳接近正中央，“准备一下，你和若竹跟我去赴宴。” “是。”若兰应道。 徐娇颜到了武威王府时，赴宴的人已经来了大半。 赏梅的地方在一个非常宽敞的院子，院子里栽满了梅树，此时梅花正开，满院梅香。 院子中间的空地上，很多女子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突然，一个身穿玫红色襦裙的女子开口，“快看，曦晨郡主来了，姐妹们先聊着，我去迎迎。” “不就是一个农女，走了狗屎运入了太后的眼，野鸡变凤凰，郡主何必屈尊？”一声酸溜溜的声音响起。 齐郡主闻言，嘴角勾了勾，转瞬恢复平静，“檀妹妹这话可不对，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曦晨郡主是双字封号郡主，我哪能跟她比。” “什么双字封号郡主，走了狗屎运罢了，再尊贵也只是农女翻身，”顿了一下，女子捂着嘴巴笑道，“不对，她只是连农女都不如的屠户家的小娘子。” “啧啧，檀冉，嫉妒让人面目全非，你现在的样子真丑！”一个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女子开口，“说这么多酸话，也改变不了你比不上她的事实。” 闻言，檀冉想不服地辩解，但看到开口人之后，眼睛缩了缩，没敢开口。 “夭夭姐，檀冉她没什么坏心思，你这么说是不是不大合适。”齐郡主小心地开口。 傅夭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齐菲儿，我又没说你，檀冉都没开口，用得着你为她抱屈。” “傅郡主，我好像没惹你吧。”檀冉委屈地抱怨。 “行了，都别说了，曦晨来了。”突然，一个紫袍妇人开口说道。 按理说，徐娇颜是双字封号郡主，身份最尊贵，这些人应该行礼，但是，她们看不起人，看到人来，只是懒洋洋地打声招呼，并没有动弹。 徐娇颜也不在意这些，打声招呼后找一处空位坐下来。 此时的她，早已换下朝服，一身浅蓝色的襦裙，映得人白皙透亮，加上那身极具侵略的气场，虽低调却成成了整个人群的王者。 齐郡主看到这个情况，手里的帕子都快拧烂了，看着徐娇颜的眼眸妒火灼灼燃烧。 徐娇颜以绝世天骄之名被册封为郡主，要说对谁影响最大，绝对是其他四位郡主。 以前，郡主顶级贵女的代名词，现在，却成了徐娇颜一个人的秀场，提起郡主，必然提起绝世天骄的曦晨郡主，她弹指退鞑子，单骑灭贼寇，受封枢密使…… 第296章 不平 她不明白，同样都是郡主，凭什么徐娇颜一个农女能有双字封号？同样都是女子，为何徐娇颜能堂堂正正入朝为官，还位居高位？ 明明女人就该安于后宅，偏偏，徐娇颜这么折腾不仅没有招来骂声还赢得一片赞叹，凭什么？ 齐郡主的理智被嫉妒一点点吞噬，看向徐娇颜的眼神也充满恶意。 最终，轻笑一声开口，“既然等来了曦晨郡主，那就开始进去正题吧，本郡主邀请皇都所有有品级的女子，也想大家交流一番，琴棋诗画、调香烹茶乃熏陶情操之举，今日，就以这六艺交流一番如何？” “齐郡主说得不错，贵女当有格调，姐妹们交流一下六艺也是美事，”檀冉挑衅地看了一眼徐娇颜，“听闻曦晨郡主乃绝世天骄，必然非同凡人，区区六艺，自然不在话下。” 火烧到自己身上，徐娇颜有些好笑，真的不能小看女人的嫉妒。 “行吧，你们想看什么？” 嘴唇抿了抿，齐郡主开口，“既然郡主如此有信心，那就弹手曲子试试手吧。” “嗯！”徐娇颜点头，让人取琴，自己则焚香净手。 徐娇颜会弹琴却不喜欢，这辈子还没碰过，不是今天的事，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她七岁开始练习散打，天赋极高，即使最弱的时候也能称霸同龄。 有句话叫侠以武犯禁，徐娇颜学习散打后，性子越发跳脱，经常惹是生非，甚至成为校霸。 再而三的惹事彻底惹怒徐妈妈，为了磨她的性子，把她送去学古筝，总共学了六年，考入大学后才彻底解放。 她很聪明，弹琴天赋也不错，但是，就是不喜欢，非常不喜欢，弹琴的时候非常暴躁，高山流水都能弹出十面埋伏的既视感，这让教授她弹琴的老师非常无奈。 琴声响起，悠扬多变的鸣声，如潮水般散开，响彻整个院子。 少顷，一首《平沙落雁》弹奏完，整个院子寂寞无声，只有夹杂着梅香的风声略过耳边。 在场的都是贵女，琴棋书画这种基本功，多少都有涉猎，哪怕技艺不精，也要学会欣赏，不然外出交际都有问题，这首曲子的妙处，自然能体味一二。 齐郡主反应过来后，脸都黑了，心里酸的跟打翻了醋瓶似的。 纠结犹豫半天，僵硬地开口，“曦晨郡主好技艺，曲音袅袅，绕梁三日，人间难得几回闻。” 话音一转，她试探地问，“不知郡主师从何处？” 其实，她很想问徐娇颜怎么会弹琴，明明她让人打听的清清楚楚，徐家从来没有请过琴师教席。 “乡间野民所授，不值一提。” 看到齐郡主那憋屈的脸，徐娇颜心中满是恶趣味。 不得不说，打脸真的会上瘾，她就喜欢别人看不惯又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原来如此。”齐郡主心不在焉地接话，心中却快速思考怎么找回脸面。 然而，徐娇颜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刚刚说话的那位姑娘，曦晨已经弹琴一曲，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闻言，檀冉脸色大变，血色一点点退却，僵硬地开口，“檀冉不精琴艺，今日又身体不适，还是算了。” “无碍，交流而已，本郡主并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檀冉心中暗骂，美玉在前顽石在后，她不想丢人现眼。 一众贵女都看不起徐娇颜，倘若她连徐娇颜都比不过，必然遭受众人嗤笑，名声一落千丈。 想明白这些的檀冉，越发不敢弹琴。 其实，她的琴技不错，在贵女中也算上流，只是弹琴毕竟只是修身养气的手段，贵女不会像乐师一样刻苦钻研。 徐娇颜如此咄咄逼人，檀冉恨得不行，碍于地位差别，却不敢直接反驳。 即使她心里再嫉妒，也明白郡主跟县主的差距，她一而再的说酸话，却不敢正面刚。 “曦晨郡主，真的不巧，手受了伤。”檀冉一咬牙，干脆用指甲掐伤指尖。 徐娇颜看到檀冉的动作，眼睛闪了闪。 “即使如此，那就齐郡主吧。”徐娇颜转头，“即使交流，总不能本郡主一人独奏，齐郡主不会拒绝吧？” “这个，”火烧到自己身上，齐郡主面色难堪，“曦晨郡主，本郡主偶感不适，怕是不能弹琴。” “这可真巧，”徐娇颜意味深长地问，“难不成全都身体不适？” “本郡主来。”傅夭夭爽朗地开口，“曦晨郡主琴里高超，我甘拜下风，弹一曲交个朋友，希望大家别介意。” 傅夭夭说完，开始弹奏。 傅郡主的琴技确实不怎么样，弹错好几个调，却没人敢嘲笑。 一曲过后，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夭夭姐弹的真好，”齐菲儿有些心虚，立刻补充，“我没说曦晨郡主弹的不好，曦晨郡主重技，夭夭姐重意，各有千秋。” 如此扭曲事实的话，让众人非常不自在，然徐娇颜却很赞同。 她技巧不错却不走心，没融入自己的感情，只是伪装的好，少有人听出来。 见徐娇颜点头，众人对视一眼，各有所思。 经过此事，齐菲儿不敢再提什么交流六艺，却对徐娇颜更加记恨，转了转眼眸，吩咐人过来，“把爹爹从吐蕃人那里淘换的九曲玲珑珠带过来，让姐妹们开开眼。” “齐郡主，王爷又给你淘换了什么宝贝？这九曲玲珑珠是做什么的？夜明珠吗？”有人问道。 “它不是夜明珠，却也是个难得的物件，据说是吐蕃皇室的传家宝，我爹也是偶然才淘换到的。”齐菲儿解释，“这九曲玲珑珠表面只有两个孔，内里却千千万万个通道相互交错，闻言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从中穿线。” 顿了一下，齐菲儿有些得意地说，“本郡主愚笨，用了一天才成功穿线，姐妹们有兴趣，不妨试试。” 说话间，婢女端着托盘走出来。 掀开红布后，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白色珠子呈现在众人眼前。 “姐妹们，这就是九曲玲珑珠，旁边有红线，想试试的便过来，穿线成功之人，本郡主便把头上这根缠枝牡丹步摇赠予她。” 第297章 刁难 齐菲儿的缠枝牡丹，并不是普通的金步摇，而是精工巧匠用金丝一点点编织成惟妙惟肖的镂空牡丹。牡丹正中心，还用了一颗红宝石做芯，极其华贵。 这步摇用料足工艺高，非常难得，也只有世家贵女才有机会得到。 这话一出，在场有相当人想要试一下。 “齐郡主，我先来试一下。”一个身穿绯色马面的女子开口。 “柳县主请，”齐菲儿微微一笑，“穿不了线也不打紧，左右图个玩闹。” 她虽想借此抬抬自己名声，却不敢得罪这么多人，故而说话留了几分余地。 女子走上前弯下腰，手指灵活的拿起线头，想穿进去，盏茶的功夫却没成功。 想了下，干脆穿针引线，用针穿过，结果，针走到一半便被阻塞。 女子微微咬唇，良久，低下头沮丧地开口，“我做不到。” “无妨，本就是奇物，不得其法做不到也正常，”齐菲儿安慰后，扫视一圈众人，“还有谁想试试看？” 语毕，众人静默。 柳县主的做法让一众贵女明白，寻常方法奈何不得此等奇物。 累丝金步摇虽好，可她们更在乎自己脸面。 没人出声，齐菲儿勾了勾嘴角，“曦晨郡主，要不，你来试试怎么样？” 她就不信九曲玲珑珠还难不倒一个农女，这珠子内里非常复杂，若不是买卖人告知，她也想不到如何破解。 “没兴趣！”徐娇颜瞥了她一眼，“齐郡主既然知道方法，公布就是。” “那就少了几分趣味，折辱了此等奇物，”齐郡主笑意更甚，“曦晨智谋非常，为何不上前一试，本就是玩闹，即使解不出，也没人怪罪。”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若曦晨郡主此等绝世天骄都不得其法，我便公布这解法。” 这是吃定自己解不出？徐娇颜讽刺地看了齐菲儿一眼。 想要踩着自己上位，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能耐。 想到这，徐娇颜多了几分兴趣，“我对它真没兴趣，不过，倒是可以说一下想法你自己试试。” “把红线绑在一个只蚂蚁身上，一侧涂抹蜂蜜，让蚂蚁带着红线从另一侧的孔穿过，如此，便可穿线。” 闻言，人群瞬间议论起来。 “真的假的？小小的蚂蚁便能做到？” “很可能是真的，若是假的，曦晨郡主如此说，岂不是丢尽脸面？” “若是真的，曦晨郡主真了不得，齐郡主用了一天才想到法子呢。” 徐娇颜的话本就让齐郡主大惊，众人的议论让她彻底冷了脸，刚换的新帕子又被拧烂了。 转了转僵着的脸，咬着嘴唇开口，“曦晨，你是在说笑吗？蚂蚁怎么可能穿过珠子？” “是不是在说笑一试便知，”徐娇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莫非，郡主不敢试？” “怎么会？”齐郡主全身顿了一下，“这法子太过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况且，现在也找不到蚂蚁。” “找不到蚂蚁？”徐娇颜笑了笑。 虽然冬天蚂蚁不怎么活动，但想找一窝蚂蚁并不艰难，不出意外，随处去一家厨房的墙根，便能寻到。 齐郡主被徐娇颜看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扭动一下身体，“是啊，冰天雪地，蚂蚁不好找。” “没事，我知道哪里有，我去找。”徐娇颜说完，作势离开。 “你是不是想逃跑？”檀冉见状，兴奋地问。 “逃跑？我？”徐娇颜惊讶地指着自己，“为何逃跑？” 她有些不明白这些贵女的脑回路，她说的不够明白，自己出去寻找蚂蚁。 逃跑之言，真是莫名其妙。 “檀冉，莫言胡说，曦晨郡主有事要忙。”齐郡主适时插话。 檀冉不服气地开口，“什么有事要忙，借口，郡主不用为她辩解，分明就是她不懂装懂，怕落了脸面。” 丫的，智障，齐郡主心里恨得不行。 看向檀冉的眼眸，也带了几分警告，“莫言胡说，曦晨郡主威名赫赫，不会做此等猥琐之事。” 见状，徐娇颜视线不断买两人之间闪烁，心中有了几分名悟。 檀冉这姑娘，怕是连齐郡主一起恨上了，故意把事情闹大，杜绝息事宁人。 转过头，她对着众人开口，“既然你们不相信，咱们就来试试，厨房温度很高，必有蚂蚁做窝，一试便知。” “齐菲儿，曦晨郡主言之有理，是不是真的，一试便知，若你家下人不好用，我让如秋去厨房找，如何？”傅夭夭开口。 “怎么能劳烦客人，我这就让人去厨房找找看。”齐郡主脸色僵硬，勉强笑着应道。 如今骑虎难下，她不得不让人取蚂蚁，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方法有没有用。 想到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恨得不行，看向徐娇颜的眼神暗藏怒火。 一介农女，即使野鸡变凤凰，也不该如此不识趣。 少顷，下人回来，取来一窝蚂蚁，按照徐娇颜之前说的动手。 盏茶的功夫，穿线成功。 九曲玲珑珠被解，本是一大乐事，却没几个能笑出来的。 尤其是齐郡主，脸色阴沉地滴水，浑身的寒气能冰冻三尺。 一而再的被为难，徐娇颜有些生气。 平了平心神，开口问道，“方才齐郡主说你也有法子穿线，不知是什么法子？” 闻言，齐郡主脸都白了。 她的法子跟这个一样，可，能说吗？ 不能！ 倘若在檀冉开口前说出来，还有挽回的余地，虽晚了点，却也能理解，可以用玩闹岔过去。 若现在说出来，证明自己早就知道曦晨郡主法子正确。那自己一而再的折腾又意欲为何？ “这个，”齐郡主脑袋快速转动，“我的法子略有不同，三言两语说不清，改日有空再详细说说。” 说完这句，齐郡主立刻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姐妹们入席吧，再耽误一会儿，饭菜都冷了。” 徐娇颜只想给齐菲儿一个警告，见状，并没有纠缠，跟着众人入席。 然而，入席时，又出了幺蛾子。 一桌八座，共有三桌，皇都五位郡主来了四位，按理说曦晨的位置该与其他郡主同桌。 然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婢女却把她引向另外一桌。 第298章 后续 而且，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同桌的闺女，全是对徐娇颜恶意满满的人。 第一次刁难，徐娇颜忍了。 第二次刁难，徐娇颜虽小小反击一下，也未做计较。 然而，再一再二不再三。 一次是宽容，两次是善良，三次，便是懦弱了。 本不想跟一群后宅女子计较，却没想到让人越发蹬鼻子上脸。 起身，转头，看向齐菲儿，“今日领教了王府的规矩与教养，曦晨有事在身，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 说完，径直转身离开。 见状，众贵女纷纷傻了眼。 齐郡主恼怒地看着徐娇颜的背影，“曦晨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指责王府的规矩与教养？这是说本郡主没教养？” 她没想到徐娇颜如此强硬，这么不给面子。 难道她不想融入皇都贵女的圈子？难道她不知道得罪她武威王府的下场？ “齐菲儿，曦晨郡主说的也没什么错的，”傅夭夭也站起来，“今日之事，本郡主也见识了一番，家里还有事，告辞了。” 语毕，傅夭夭头也不回的带着婢女离开了。 此时，紫袍妇人整理一下衣袍，也站起身，“菲儿，我也先离开了。” “梦姐姐，你也要走？”齐郡主不敢置信地问。 “你今天做的过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紫袍妇淡淡地解释后，带人离开。 四位郡主，转眼离开三位，齐郡主气的指甲都快掐断了。 剩余的众人感受到压抑的氛围，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最终，一场热闹的赏梅宴，虎头蛇尾地结束。 武威王府外，若兰气的不行，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我很生气的气息。 “郡主，齐郡主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样？” “既然出来，就别提她，一个被宠坏的后宅女子，不必放在心上。”徐娇颜好笑地安慰，“放心，她落不到什么好的。” “都什么贵女，一群拈酸吃醋的后宅女子，看着郡主的眼睛都是红的，就差没写着我很嫉妒了。”若兰恼怒地说。 “好啦，犯不着为她们计较，”徐娇颜捏了捏若兰粉嫩的脸蛋，“不要再想了，会有人替我出气的，她们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去。” 在徐娇颜的安慰下，若兰心情好了些，却依旧不甘心，“郡主今天就不该赴宴，耽误时间又平白受辱。” 徐娇颜哑然失笑，“也不是没有收获，这些贵女眼界虽然窄了一些，手段和心机都有，假以时日，未尝不能令人刮目相看。” 徐娇颜对那些贵女非常感兴趣，若不是齐郡主做的太过分，可能会待到散席。 主仆说说笑笑回到郡主府，很快把方才的事抛之脑后。 回府后，午休一个时辰，徐娇颜去了飞鱼卫。 徐娇颜睡得安稳，却不知整个京城都乱了起来，而这一切的源头，全都是她。 丞相府，一处清净的院子。 “什么，吕兴业被诛了？怎么会？”中年男子听到消息后，震惊地站起来，“爹，吕兴业是你的门生，你都保不住他？” “欢儿，吕兴业时运不济，成为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爹也无能为力。”严宗北叹息一声，“曦晨郡主接任枢密院以来，一直没有动作，老夫以为她翻不了天，一直没放在心上，谁知爪子这么利，出手就要沾血。” “爹，就任由她这么嚣张？”中年男子一脸肉痛，“那可是一部尚书，爹废了不少心思才把人送上去，怎么就丢了。” 顿了一下，中年又开口，“不行，孩儿这就去准备重新安插人，刑部尚书之位绝对不能丢。” “行了，别忙活了，刑部尚书已经被人定下了。”严宗北脸色微黑，“别忙活了，忙活也没用。” “被人定下了？谁？”呆愣片刻，中年小心翼翼地试探，“难道是圣上？” “不是，”严宗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欢儿，你好好养病，别管这事了，我自有安排。” “爹，究竟怎么回事？” “告诉你也无妨，曦晨那贱妇拿捏住了朝堂众臣的把柄，逼的人不得不退让。你平日也注意点，暂时避其锋芒，且忍耐一些时日，待为父处理干净，就不用畏惧那贱妇！” “爹，你也被拿住了把柄？”中年不敢置信地问，“什么把柄，让爹如此忌惮？” 闻言，严宗北的脸又黑了几分，“别问那么多，好好养病。” 说完，负手离去。 待走出门，突然，怀中多出一个人。 “公公，儿媳等你好久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娇滴滴地开口。 严宗北熟稔地搂着妇人，捏了捏妇人胸脯，走进一个房间…… 武威王府，武威王郑重地警告自家夫人，“管好后宅，曦晨郡主的事少掺和，离她远一些。” “王爷，出什么事了？”王妃靠过来给武威王揉肩。 “她今天把刑部尚书拉下去了。” 闻言，王妃一怔，“怎么可能，她一个农女，怎么把堂堂刑部尚书拉下马了？” “妇人之见，”武威王有些不耐烦，“什么一个农女，曦晨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双字封号郡主，还是枢密院的枢密使，朝廷重臣，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别把她当做普通后宅妇人，她的手段你们想象不到。” “怎么办，菲儿已经得罪她了？”王妃微怔。 闻言，武威王立刻坐直身体，“怎么回事？菲儿怎么得罪曦晨的？她不是一直在王府吗？” 王妃把梅花宴的事略微讲述一遍，言语中虽偏心女儿，却没有扭曲事实。 “菲儿这丫头越来越不懂分寸，”武威王叹了一口气，“你找机会敲打一下菲儿，至于曦晨那边，不用过于在意，武威王府也不是好惹的。” 沉默良久，妇人最终开口，“妾身明白，妾身这就去安排。” “去吧。”武威王说完，闭上了眼。 王妃出门，来到一处宽敞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听到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大厅内，齐菲儿大声骂道，“贱人，该死的贱人，全都是贱人。” 第299章 敲打 王妃进大厅，就看到遍地的碎片，而齐菲儿还在不停地砸。 “菲儿，够了！”王妃冷声开口。 “娘，你怎么来了？”齐郡主撇撇嘴，??坐到椅子上。 “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把大厅东西全都砸了？”王妃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痛，“这才几天，你就把娘教给你的东西全还回来了，往后可怎么办？” “娘，什么跟什么呀，”齐菲儿委屈地嘟起嘴吧，“我又没做错，都怪曦晨不识好歹，下了女儿脸面。” “还不知错？”王妃脸色沉了下来，“人家跟你无缘无故，你为何再而三的刁难？” “刁难也就罢了，还做的那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齐威王府仗势欺人？” “娘，女儿没想那么多，”齐菲儿垂下眼眸，心中生出一丝后悔，“我就看她不顺眼，凭什么她一介农女能有双字封号，我到现在都没有封号，凭什么？” 见状，王妃连连摇头，“你不用跟她比，武威王府有开国之功，哪怕你没有封号，也比她尊贵，没必要耍弄这些小手段。” “看来是娘太宠你，让你越发不知道分寸，今天起，你就去小福堂抄经祈福，什么时候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娘，我不去，”齐菲儿委屈地抱怨，“现在天寒地冻，小佛堂那么清苦，娘舍得女儿受罪？” “娘不舍得，”王妃拍拍女儿的手，“这是你爹的意思，你这次做的太过，必须让你长长记性。” “今天的事，下不为例，今后远着点曦晨郡主，王府虽不怕她，但也不想被一只苍蝇盯上。” “娘，你真的要罚我？”齐菲儿红着眼睛说，“女儿今天受了大委屈，那曦晨在席面没开始就离开，不给女儿半分脸面，娘还要罚女儿……” 说着，齐菲儿难过地低下头。 “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一点错没有？”王妃语气渐渐变冷，“前面的刁难也就算了，那个席位安排是怎么回事？你以为那样是落曦晨脸面，分明是落自己脸面，她是郡主你就不是郡主？你的做法是贬低郡主这个身份。” “娘，我……”齐菲儿慌乱地拉住王妃的衣角，想要解释，却被王妃直接打断。 “别说了，你爹说的对，确实该敲打敲打你，都快成亲的人了，还这么没成算，以后到夫家怎么办？”顿了一下，王妃继续说，“禁足半年，在家里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吩咐人收拾大厅后径直离开。 皇都，类似的情景在不少人家上演。 徐娇颜亮出爪牙，引起各方忌惮，皇都各府，不约而同地选择暂避锋芒。 这些情况，徐娇颜虽猜到几分，却不知具体情况，此时的她，在飞鱼卫营地混的如鱼得水。 跟一众将士热身后，徐娇颜找到常勇。 飞鱼卫有了银子，处境变好很多，常勇的营帐添了一个红泥小炉和一套茶具。 徐娇颜进入营帐，发现常勇反常地附庸风雅，煮水泡茶。 “喝茶吗？”常勇洗好杯盏，不疾不徐地问。 “喝！”徐娇颜说着，坐到对面。 一盏茶喝完，两人依旧相对无言。 知道常勇这个老狐狸不会先开口，徐娇颜干脆直说，“我已经解决了弹劾的事，把你的条件说出来吧。” 闻言，常勇挑挑眉毛，“看来，不得到答案，你今天不会罢休。” “对，”徐娇颜笑了笑，“我这人没多大耐心，倘若常勇将军继续坚持，礼不行咱们就只能用兵了。” “用兵？”常勇也跟着笑了，“像挤掉吕兴业那样对付老夫？” 徐娇颜摇头，“不会。你们不一样，您是为大虞出生入死的将军，我不会折辱一个英雄。”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常勇眼眸闪现好奇。 沉默片刻，徐娇颜开口，“常老，您今年六十八了，该荣养了。” “你想让我荣养？”常勇闻言，脸立刻黑了下来，“老夫壮志未酬，不可能会荣养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徐娇颜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您老在飞鱼卫身上耗费了大量心血，飞鱼卫就像您的孩子，您不舍得放手也正常，我也相信，不会再有一个人像您这样倾尽全力对待飞鱼卫。” “我很尊重您这样可亲可敬的老前辈，愿意付出最大的诚意争取您的支持和认可，但如果您依旧固执守旧，我也只能采取自己的方式。”顿了一下，徐娇颜低沉地说，“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寂静，起一般的寂静。 良久，常勇轻叹一声，“老夫不会妥协。” 顿了顿，他接着说，“你这丫头投错了胎，若是男孩，必然能封侯拜相，身为女子，还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何必趟这趟浑水？” “女子又怎么样？为何只能相夫教子？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为何不能做？”徐娇颜不服，“您若是因为我的性别而有偏见，只能说您过于偏颇。” “丫头，老夫对你是女子没意见，但是这世道像我这样的并不多，”常勇无奈地说，“男女有别，女子少有能成事，老夫不能冒险把飞鱼卫交给一个妇人。” “您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了前朝女帝？” 闻言，常勇神情一顿，“女帝只是个例，大虞不比前朝，女子的地位一贬再贬，跟前朝比不得。” “您这样是耍无赖，”徐娇颜有些气闷，嘴巴也变得毒起来，“不管我是男是女，都比您有能力。” 这话，让常勇呆愣良久，最终不得不承认。 少顷，看着徐娇颜的眼神多了一丝古怪，“你这丫头能力不俗，闯祸的能力更厉害，未来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常勇心里有些同情现在的男人，被一个如此绝艳的女人压着，是幸运更是悲哀。 “常老放心，我敢闯祸，就有能力埋锅，”徐娇颜拿起茶盏，捧在手心里，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况且，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在您帮我的那刻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这话，让常勇脸色变得僵硬，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掺和进去。 第300章 答应 徐娇颜大多数的情报都是从飞鱼卫那里套过来的，这其中有徐娇颜这几天的努力得到飞鱼卫的信任，更多的却是常勇的暗中支持。 徐娇颜虽然送物资又送银子，也跟众将士打成一片，博得飞鱼卫的好感，但若没有常勇的暗中支持，飞鱼卫不可能放出如此隐秘的情报。 如今，飞鱼卫牵扯到枢密院的博弈中，想抽身已经不可能，只能上徐娇颜的贼船。 “老夫都没得选了，你还问老夫做什么？”常勇负气地甩袖坐下来。 “没有常老，早就没了飞鱼卫，你的功劳不可磨灭，所以我希望能得到您老的认可。”徐娇颜诚恳地开口，“你可以把我当做继承人设置考验，我会尽量满足您的条件。” 虽然有点矫情，徐娇颜还是希望能得到这位老前辈的认可后再取得飞鱼卫的控制权。 “臭丫头，你都算计好了还问我做什么？”常勇越想越生气，看着徐娇颜的眼神也带着几分火气。 “看您这话说的，”徐娇颜好脾气地笑了笑，“您并不吃亏，毕竟，您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继任者。” 这话，让常勇更加堵心，他认真的想了想，还真的是这样。 徐娇颜除了是女娃娃这一点，不管脾性、手腕还是胆识，都甩出自家呆儿子一大截。 然而，他还是不放心。 女人跟男人不一样，不够狠。所谓慈不掌兵，妇人之仁是军中大忌，因为这个，他始终放不下心。 除却这个，徐娇颜哪哪都合他心意，要不然他也不会暗中支持，不惜暴露飞鱼卫的底牌。 想到这，常勇突然笑了，笑自己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其实，这选择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让飞鱼卫露出底牌。 “行了，丫头你别跟我耍心眼了，”常勇仔细打量一圈徐娇颜，“你既然挑明话，就说明你做好了准备，老夫懒得跟掰扯，想要我认可是吧？简单，你只要做到一点就成。” “哪一点？” “若是别人，只要保住飞鱼卫就能得到老夫认可，但，这对你却很简单，为了不折辱你，老夫把要求提高点。你把飞鱼卫带到麒麟卫的高度，老夫就认可你。” 常勇说完幸灾乐祸地瞄了一眼徐娇颜，悠悠地站起来泡茶。 徐娇颜察觉到他的动作，嘴角有些抽搐，“行，我答应您老。” 整理一下衣服，徐娇颜起身，“既然如此，我希望飞鱼卫从今天开始，全部听从我的安排。” “没问题，”常勇点点头，“老夫看着，你能把飞鱼卫折腾到什么高度。” “敬请期待，必然不负您的期望。”说完，行了一礼，徐娇颜转身离开。 少顷，徐娇颜来到一个营帐，把枢密院的人召集起来。 “杨大人，最近可还好？” 杨子懿摸了摸自己青紫的胳膊，言不由衷地开口，“还好。” “云老呢？是否能负担训练？”徐娇颜又问。 “老头子还能忍，郡主不用担心。” “你们呢？”徐娇颜看着剩下的人问。 “我们能忍的。”一个青年开口。 这些人的情况，徐娇颜有所了解，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文人，表现非常不错，虽然跟不上操练却没人抱怨，已经能放下架子跟飞鱼卫的士卒好好相处。 这已经让徐娇颜很满意，枢密院与三卫十八府的关系譬如鱼水，谁也离不开谁，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所向披靡。 点点头，徐娇颜开口，“今天召集你们，是有件事征求你们意见。” “我有把握拿下刑部，你们有谁想去刑部？” “刑部尚书之位，”杨子懿眼眸流光潋滟，“大人也能够拿下来？” 徐娇颜点点头，“杨大人可有想法？” 刑部尚书为正三品，签书院事为从二品，官阶上，签书院事更高一些，然而，这只是官阶，实权上看，尚书要大的多。 枢密院以前被打压，签书院事没任何话语权，虽然枢密院现在有那么几分走高的趋势，以后怎么样却不好说。 而且，枢密院已有枢密使，他这个签书院事并没有多少权力，要不然也不会被枢密使一句话发落到飞鱼卫。 只是，长公主那里…… 不对，签书院事与刑部尚书孰轻孰重，长公主比谁都清楚。 想清楚之后，杨子懿直接开口，“大人是认真的？” “对，杨大人想要刑部尚书之位？” “对，”杨子懿有些尴尬，“下官在枢密院近三十年，想换换地方。” “可以，还有谁？”徐娇颜抬头扫了众人一眼。 “下官！” “下官！” “下官！” 有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出声。 “可以，我会给你们安排。”徐娇颜顿了顿，看向云老，“云老，你是什么打算？要不要去刑部？” 云老摇摇头，“老夫在枢密院大半辈子了，不准备挪窝。” “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看了看去刑部的几人，徐娇颜开口，“后日，你们直接去刑部交接，我会安排妥当。” 想了想，她补充说，“你们四个，以后不必再来飞鱼卫。” “是！”杨子懿应声。 安排好四人的事，天已经黄昏，徐娇颜踩着饭点回郡主府，一路上，她的嘴角一直轻扬着。 轻快地走向食堂，却发现一个意外来客，“赵二，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孤，我不能来？”赵柯熟稔的拿起托盘。 “小姑姑，小二兄弟下午就来了，跟着我们训练一下午。”继明远解释。 徐娇颜闻言，满头黑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家不够你祸祸？” “我就爱凑热闹，要你管。”赵柯一脸傲娇，直接转身，只留给徐娇颜一个背影。 摇摇头，徐娇颜跟着打饭，一顿饭，在众人说说笑中过去。 吃过晚饭，徐娇颜立刻催促赵柯离开，“宫门要落锁了，你赶快回去。” “曦晨，你都不问问孤来郡主府有什么事？”赵柯有些郁闷。 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早朝的时候刚帮过她，转眼就把自己跑到一边，真是没良心。 “为什么要问？”徐娇颜摇摇头，“爱说不说，最好别说，反正我不想知道。” 第301章 亏欠 这话，气的赵柯胸口疼，控诉地看着徐娇颜说，“曦晨，孤早朝刚帮过你，这么对待孤，你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徐娇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事赶紧回宫，郡主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这样说，孤今天还就不走了。”赵柯耍赖坐在椅子上，“你快去让人安排孤与吴锦的房间，孤今天不回宫了。” “不行，你必须回宫。”徐娇颜转头看向吴锦，“吴锦，赶快把你家主人拉回去。” “圣上，”吴锦一脸为难的看着两人，“郡主说的有道理，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让太后和长公主知道了就不好了。” 赵柯也想到了这点，满脸烦躁，“行了，孤这就回去。” 赵柯与吴锦走后，徐娇颜吩咐未喜，“未喜，以后赵二再来郡主府，不要把人放进来。” “是！”未喜虽好奇，却没敢问原因。 赵柯和吴锦主仆俩匆匆回到皇宫，长公主已经在御书房等了好久。 “皇弟，你去哪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赵柯眼中的不耐一闪而过，“皇姐这么晚来，想做什么？” 顿了顿，长公主开口，“皇弟，本宫给你一句箴言，离曦晨远一些，不要招惹她。” “皇姐这是什么意思？在教孤怎么做事？”赵柯顿时大怒，“孤承认皇姐比孤更适合这皇位，可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孤，孤希望皇姐永远记住这一点。” “吴锦，请皇姐出去，孤要处理政务。” 吴锦走到长公主面前，恭顺的伸出手，“长公主，请吧。” “皇弟，记住本宫的话，你，好自为之。”长公主说完，甩袖离开。 长公主走后，赵柯失神地坐在龙椅上，良久，低语道，“怎么就成了这样？孤难道注定成为孤家寡人？” 少顷，他看向吴锦，“吴锦，走，去看看母后。” “圣上，天已晚，该休息了。”吴锦劝说。 赵柯转头，“寝宫那些女人处理掉没？” “之前那批已经处理掉了，但长公主又安排了一批，”吴锦唏嘘道，“这批的宫女比上次质量好很多，不仅面容姣好，识文断字，还能歌善舞，各个都经过了特殊训练，其中有一名女子身带异香。” “皇姐可真是有心了。”赵柯咬牙切齿地说，“把她们全都处理掉，寝宫的宫女全换上太监，孤不想寝宫进来一个女人。” “圣上，你要不随便收一个吧，继续这样，奴婢担心，”吴锦犹豫再三，闭着眼咬牙说道，“奴婢担心，圣上会名节不保。” 顿了一下，吴锦小声解释，“前日，圣上的寝宫查出了助兴的熏香，奴婢没声张让人给处理了，昨儿又发现了一种更隐秘的催情香，千日防贼终有一疏，奴婢怕……” 听完吴锦的话，赵柯脸色阴寒，漆黑的眼眸越加深邃，渐渐深不可测。 良久，赵柯开口，“把宫内的人彻底清理一遍，所有的探子全都拔除，等皇宫干净了，孤再解决这件事。” “事情没解决前，孤睡在御书房。”说到最后，赵柯的语气已经变得无奈。 赵柯能成为一国之君，智商和情商都没有问题，他已经隐隐察觉到长公主的变化。 但是，毕竟是相依为命的姐姐，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不愿意计较太多。 而且，对于长公主，赵柯总有一种亏欠，不仅是因为长公主这些年的帮助，也是因为他确实欠长公主一个皇位。 先皇一直把长公主当成继承人培养，也在为立长公主为储君做谋划，只是突得重病，时日不多，无奈之下才立了赵柯。 这些往事吴锦知道，他能理解赵柯的顾虑，故而没多说什么，应声后出去安排。 又是平静无澜的一夜，翌日，吃过早饭，众人准备训练，徐娇颜拦住了人。 “今天不在郡主府训练，我带你们出去。” “小姑姑，你要带我们去哪？”继明远兴奋地问。 来了郡主府好几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一直没机会走出郡主府大门，继明远想出去放放风。 显然，跟他一样想法的人很多。 柳七娘惊喜地捂住嘴唇，“奴家也能出去？” “嗯，全都跟我出去。” “姑奶奶，我们也要出去吗？”大毛兴奋地问。 他这种年龄，正处在撵鸡追狗的年纪，在郡主府关了那么多天，早就耐不住性子了。 “你们俩也出去。”徐娇颜笑着捏了捏大毛的脸蛋。 刚来郡主府时，两人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两岁。这几天好吃好喝又跟着锻炼身体，身材虽没什么变化，脸色却红润很多。 “哦哦，太好了，我们赶紧走吧。”两个孩子以为去逛街，特别兴奋。 徐娇颜不知道两小的想法，到了营地看到两小失落的样子，才猜测到几分。为此，晚上的时候，徐娇颜带众人去酒楼搓了一顿。当然，这是后话。 解答了众人的疑惑，徐娇颜带人来飞鱼卫。 三百多死囚五十多山贼外加郡主府的下人，一行四百多人来到飞鱼卫。 经过几天的军姿定型，这些人跟以前判若两人，脊背挺得直直的，双脚走路也非常有力。 常勇见到这群人时，立刻眼冒精光，“丫头，你从哪找来这群好苗子？” “天牢、西风山，还有郡主府。” “什么？这就是你从天牢弄出来的人。”常勇不敢置信地问。 徐娇颜从天牢带走一批死囚这事，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虽然不解，却也没人吃饱没事特意探究其中深意。 其中，绝大多数人都等着看徐娇颜笑话。在他们看来，天牢的死囚都是罪大恶极之人，非常难控制又没什么用，许多人坐等着徐娇颜被反噬。 徐娇颜没有隐瞒，“大部分是死囚，还有一些是西风山的山贼和郡主府的下人。” 听到这话，常勇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人，是你自己练出来的？” “嗯，才开始打磨，尚且稚嫩，最少三个月的时间才能练出雏形。” 闻言，常勇立刻变得很激动，“才刚开始打磨？丫头，你说的是真的？” 第302章 商量 “真的，我从不虚言。”徐娇颜回答。 “居然这样，”常勇激动地抓住徐娇颜的胳膊，混浊的眸子放出惊人的亮光，“丫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精神昂扬，纪律严明，已经有了百胜军的雏行，未来可期，假如真像你说的那样，现在只是雏形，等训练结束，他们必然会成为最强大的杀器。” 说到最后，常勇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狂热，看着徐娇颜的眼神也变得期待，“丫头，你确实比老夫强。” “那当然，”徐娇颜抬起下巴，“是不是很后悔，后悔没早点遇到我？” “确实，”常勇摸了摸鼻子，“早知道你有这等本事，老夫也不用犹豫不决好几天才下定决心。” 徐娇颜无语，她当初若是说了，说不定会被当成骗子给打出去。 “不说这个了，常老，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我准备把在外的飞鱼卫全都召回来，您看怎么样？” “全都召回来？”常勇一愣，“能行吗？咱们没那么多银子养人的。” “银子的问题不要担心，之前那十几万两银子够撑半年，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顿了顿徐娇颜解释，“吕兴业的事，让朝臣看到了飞鱼卫的威胁，现在有我的威慑，他们暂时不敢做什么动作，一旦清扫了障碍，那些在外的飞鱼卫就危险了。” “况且，在外讨生活也是被逼无奈，咱们现在有条件，就该把人接回来，不能让他们有家不能回不是？” 这些话，让常勇沉默良久，想到在外吃苦的飞鱼卫，他的眼眸渐渐变红，“是老夫对不起他们，确实该接他们回家。” “对，这事越快越好，您看怎么要怎么安排？” “老夫准备亲自去接人，当年，是我把他们一个个送走，如今，也要把他们一个个接回家。” 想了想，徐娇颜开口，“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觉得，他们需要的不是您亲自去接，而是最快的回家。” 她能想到那些人在外讨生活多不容易，他们最需要的，不是某种形式，而是最快速度的脱离苦难。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想岔了。”常勇吸了一下鼻子，抹了抹眼泪，“我决定，飞鱼卫今天所有人都出动，去接在外的人回来。” “行，我这就去安排。” 当飞鱼卫的人得知他们今天不训练而外出接人时，人群彻底沸腾起来。 留在营地的所有人都有一种愧疚，他们的食物，是那些外出赚钱的同袍省下来的，因为那些同袍的付出，飞鱼卫才能坚持到现在。 这种愧疚，一度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无数人向常勇恳求让他们也出去赚钱，却被常勇骂出来。 “大人，这是所有在外人员的名单。”一个营帐中，常威红着眼睛递过来一本名册。 看到常威颤抖的手，徐娇颜安抚道，“别担心，他们都会好好的，我们马上接人回来。” 拿到名册后，徐娇颜立刻安排下去。 十人一伍，百人一队开始满皇城接人，继明远几人也被安排在里面，跟着飞鱼卫到处行动。 几年的时间，八万人几乎遍布了皇都的各个行业，甚至有些人脱离了皇都的范围。 大多数人接回来很简单，却有少数地方没那么好交涉，需要常勇或者徐娇颜亲自去接。 其中，以中书令为最。 三年前，常勇讨要军费，除了抛弃尊严外，还有别的条件，他要了两千飞鱼卫。那些人的下落，常勇也不知道。 徐娇颜喜欢最先解决难啃的骨头，再慢慢吃肉喝汤，她的第一站，就是中书令府。 徐娇颜听闻很多中书令不好的传言，什么把持朝纲，贪污受贿，为祸百姓…… 徐娇颜探查后，发现中书令并没有表面那么不堪，中书令不是什么善类，也没有到人人喊打的程度，从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他稳定了大虞。 徐娇颜私心认为，赵柯姐弟俩过于仇视中书令导致局面僵化，否则，不至于陷入如今的场面。 初闻中书令把持朝纲残害百姓时，徐娇颜与长公主一样特别敌视中书令，深入了解后，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徐娇颜会改变两方对立的局面。 送去拜帖后，徐娇颜和常勇静候在门外。 少顷，小厮请两人进来。 徐娇颜见到中书令时，他正在泡茶。 “常勇，曦晨，坐，老夫给你们泡茶。” “不用了，”自从进入中书令府，常勇的眉头就没展开过，“中书令亲手泡的茶，下官没这个福分喝。” “你这家伙，是不是还在记恨老夫？”中书令笑着摇摇头，推过来一盏茶，“喝吧，别呕气了。” 闻言，常勇的脸变得更黑，跪在中书令府门外的那一幕，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屈辱，却不曾想在中书令的心中，如此不值一提。 呕气？呕气个鬼！ 想到这，就想开口大骂。 见状，徐娇颜立刻拉一下常勇的衣袖，示意他注意态度，“林大人不用如此客气，我们来有事相求，不敢劳驾大人。” “哦？”中书令泡茶的动作并没有停止，神色也没变化，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今天找老夫，所谓何事？” 徐娇颜接过茶，象征性地抿了抿，然后开口，“林大人，三年前，您借调了两千飞鱼卫，如今，到了归还的时候。” 闻言，中书令神情一顿，接着笑着问道，“飞鱼卫可是有什么问题？曦晨为何突然点名要他们？” “若是老夫记得不错，这些人，常勇当年说过，任由老夫调遣的。” 徐娇颜回以微笑，“然而，枢密院多了我这位枢密使，所有人员的调遣，只能由我决定。” “是这样不错，”中书令神色不变，“不过，那些人已经不是飞鱼卫，两年前他们就消了军籍，成了平头百姓，林家感其不易，才收为护院。” “你凭什么把他们军籍消了？他们又没有犯错？”常勇激动地问。 中书令轻叹一声，淡淡地开口，“他们犯了大错，本应死罪，老夫求情才饶他们一死。” 第303章 受挫 “这么说来，下官还要感谢中书令保他们一命？”常勇的理智被愤怒一再冲击，即将溃不成军。 “区区小事，无足挂齿。”中书令笑容不变，说的话也云淡风轻，但这种态度，却更加令人恼火。 “你......” 常勇想发火，被徐娇颜拦了下来，“常老，不要冲动。” 回过头，徐娇颜认真地打量一番中书令。 老者一身黑袍，满头白发，手上褐斑点点，脸却异常红润，眼眸浑浊却精光闪烁，气质沉稳内敛而不失风华，像乘风破浪后的成竹在胸。 “杨大人，下官想问一下，那些被消去军籍的飞鱼卫，是否入了奴籍？” 闻言，中书令诧异地看了一下徐娇颜，缓缓点头，“是这样，老夫刚刚没说清楚，事实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些人被发配成官奴，老夫怜其不易，才买了他们充做护院。” “原来这样，”徐娇颜垂眸敛去所有神色，顿了顿开口，“感谢杨大人的招待，今日多有打扰，告辞了。” 说完，徐娇颜行了一礼，拉着常勇离开。 走出中书令府，一直压着脾气的常用忍不住爆发，甩开徐娇颜的手，怒而问之，“你怎么就走了，那些崽子还没有救出来！” “事不可为，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徐娇颜抿了抿唇解释。 她现在心情非常不好，自从进入皇都，在她精心的谋划下，不说事事顺心，大体的局势也在按照她的计划发展，，挫折这个词，她已经很旧没有体会到了。 “什么事不可为，就不能争取争取？那些崽子都是好孩子，不能放任他们留在中书令手里，毁了他们一生。” “已经晚了，”徐娇颜叹息一声，“他们已经入了奴籍，没办法补救了。” “我不管这些，这些崽子是为飞鱼卫牺牲的，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常勇固执地说，“你必须把他们救出来。” 闻言，徐娇颜脚步一顿，清冷的眼神看向常勇，“很抱歉，现在的我暂时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你是枢密使，不能做不到。”常勇恼怒地看着徐娇颜，“你想掌控飞鱼卫，就要答应老夫的要求。” “您在威胁我？”徐娇颜看着常勇的眼神像看陌生人，“您是认真的？” “没错!”常勇抬起下巴，“老夫话放在这，你做不到这个就别怪老夫出尔反尔。” “呵呵......”徐娇颜冷笑一声，“您尽管试试看，看现在的飞鱼卫是听您的还是听我的。” 若是此前，徐娇颜还真的担心常勇不配合，可现在，她有十足的信心，常勇翻不了天。 真以为她的那些银子和物资是白花的，最近的折腾是闹着玩的？ 比起常勇，自己更加合格，徐娇颜觉得感受到变化的飞鱼卫会做好这个选择题。 “你......”常勇气的浑身颤抖起来，“老夫的飞鱼卫，老夫比你更了解，没有老夫放权，你永远不可能掌握飞鱼卫，识相点就乖乖听话，否则，老人让你瞧瞧厉害。” “常老，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徐娇颜眼眸闪了闪，笃定地说，“你从来没有打算把飞鱼卫交出来，之前做的那么多，只想让我放松警惕吧。” 她之前就感觉事情太过顺利，不过，当时的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常勇跟别人不一样，没有看不起女人，而自己也确实是最适合的接班人，现在想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要不是做了一些准备，说不定真栽了。 再一次，徐娇颜体会到了人心险恶这个词，不同于往日直白的善恶，朝堂中的人，更加深不可测。 意识到这些的徐娇颜，蓦然回神，发现自己在这北风凛冽的寒天升起一层薄汗。 闻言，常勇眸子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变得理直气壮，“丫头片子掺和什么朝堂，就该伺候男人。你这种不安分的女人，要是我家闺女，直接浸猪笼。” “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徐娇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自认不比听任何人差，偏偏打破不了偏见。” “谁让你是女人呢，女人的价值在于伺候男人，而不是搅动搅西。”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着瞧，”徐娇颜挺直后背，嘴角扬起一抹张扬的笑，“我想知道，被我这么一个你们看不上的女人压在头上时，你们这些男人，会是什么心情！” 这件事让徐娇颜明白有些偏见真的不是努力就能消磨的，既然如此，她就用绝对的实力堵住这些人的嘴，牢牢压在他们的头顶，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想明白这些后，徐娇颜前所未有的清楚自己脚下的路该怎么走，豁然开朗后，对于常勇，反而不再在意。 深深地看了常勇一眼，牢牢记住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人，徐娇颜大步垮出，准备离开。 见状，常勇着急地喊出来，“死丫头，你还没把那些人救出来，我不许你走！” “那些人是被你放弃的，管我什么事，”徐娇颜讽刺地回过头，“三年前你把他们送出去的时候，就放弃了他们，现在装什么深情，虚伪。” “我没有，你别胡说，”常勇听后，立刻摇头否认，“我是为了飞鱼卫，若不是中书令咄咄逼人，老夫也不会出此下策。” “总归是你自己做的孽，你自己解决吧，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徐娇颜说完，没管常勇的反应，径直离开。 看着徐娇颜离开的背景，常勇气的直跺脚，愤怒地咒骂，“死丫头居然这么嚣张，等那些为外出的崽子回来，老夫要你好看。” 能舍下脸面跪在中书令府的常勇，自然不是那种弱智之人，更不是那种不懂隐忍之人，他今天之所以敢翻脸，是因为多了依仗：在外的八万飞鱼卫即将回归。 他的心里，那些崽子是靠他一手拉扯，自己为飞鱼卫付出那么多，他们只会认自己这个掌舵人，徐娇颜虽然能力出众，到底是女人，并不能服众。没了自己的支持，哪怕她是枢密使也只是光杆司令，不足为惧怕。 第304章 选择 本来，常勇准备套取徐娇颜的练兵之法后再翻脸，只是，重新回到中书令府这个充满屈辱的地方，他非常浮躁，又被徐娇颜一再刺激，最终没压下脾气。 门外的事，很快传到中书令耳朵里。 听到下人的禀报，林远山嗤笑一声，“这个常勇，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说完，摇摇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徐娇颜离开后，直接回到枢密院，执笔写了一封奏折，然后，带着奏折进宫。 作为枢密使，对整个枢密院体系有绝对的主导权，这也是长公主任职枢密使被朝臣抵制的根本原因。 不止朝臣忌惮枢密使，皇家更为忌惮，枢密院落得现在的处境，不仅因为朝臣的打击，更因为前枢密使被先皇下令陪葬，群龙无首又备受打压，才落到如今这副凄惨的处境。 如果徐娇颜翻过大虞秘史，就会发现，几乎所有的枢密使都不得善终，最好的下场就是陪葬皇陵，更甚者累及九族。 不知道秘史的徐娇颜，拿着奏折拜见赵柯。 “曦晨，你怎么来了？”听到宫人禀报徐娇颜进宫，赵柯原本燥闷的心情突然消失，心中多了丝欣喜。 顿了一下，他疑惑地问，“不对啊，你不是在处理飞鱼卫的事，怎么有空进宫？” 赵柯说的隐晦，徐娇颜却听明白了，“外出的飞鱼卫臣已经安排人接，今天过来，有事求教圣上。” 徐娇颜把写好的奏折递过去，“常将军年近古稀，军中过于劳神，已经不适合他，给他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更好。” “常勇？”赵柯接过奏折，“可有接替他的人？” “臣准备亲自带飞鱼卫。”停顿一下，徐娇颜解释，“飞鱼卫底子不错，但，常勇这些年因为朝堂压力一直散养他们，飞鱼卫再不复往日的风采，臣准备亲自操练他们，先训练出精神。” 徐娇颜还有句话没说，她不敢再相信别人。 “这事孤知道了，”赵柯看着奏折点点头，“既然这样，工部有个空缺，让他去工部。” 清闲又没有实权的地方很多，翰林院、礼部、工部都是，赵柯可以把人安排在礼部，偏偏安排到工部，这是不想给常勇一个好名声。 赵柯对常勇不太喜欢，早前，常勇属于保皇一派，飞鱼卫遭受打压后，他又很快倒戈，给赵柯的印象非常不好，他早想换掉人，只是飞鱼卫要靠他稳定，收拾他的想法搁置到现在。 进宫呆了半个时辰，徐娇颜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拿着一道圣旨。 此刻的常勇，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踢出飞鱼卫，他待在飞鱼卫的营地，看着源源不断归来的飞鱼卫，面色潮红，满脸兴奋。 “王宁，苦了你们，回来就好。”常勇红着眼拍着一个壮汉的肩膀说。 王宁的双眼也是红通通的，看着常勇的脸非常激动，满是老茧的双手无措的来回搓，“将军，我们回来了。” “欢迎回家，”常勇重重点头，“是老夫无能，让你们在外受苦，如今，飞鱼卫不同往日，你们也能脱离苦海。” “是啊，脱离苦海了。”王宁想到之前的事，眼泪彻底落了下来，他后面跟着的兄弟，同样落下眼泪。 他们这群人，在一家粮行帮工，扛麻袋赚辛苦费，一天五十文工钱要扛上百袋粮食，每一文钱都是用自己的血汗赚的。 过重的劳力，已经压弯了这些铁汉的脊背，为了生活，为了赚钱，他们学会了妥协，学会了看人脸色。 不是没想过脱离这种生活，可他们知道很难。飞鱼卫的处境艰难，他们还有家人要养活，再苦再累只能继续坚持。 今天，突然被兄弟被接回来，刚开始，他有些不敢置信，再三确认后，恍恍惚惚地跟着往日的兄弟回到营地，直到现在，才有那么一丝真实感。 “都回去歇着，晚上给你们安排接风宴，酒肉管饱。”常勇说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出去，接下一批人进来。 归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空旷的营地越来越热闹，气氛也越来越和谐。 归来的飞鱼卫，很快跟以前的兄弟打成一片，得知飞鱼卫最近的变化后，众人纷纷沉默下来。 他们原以为是常勇的功劳，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王宁看着往日的兄弟，沉默良久后开口问，“这么说来，飞鱼卫的变化，全都是枢密使带来的？” “对，自从枢密使过来，飞鱼卫几乎每天都变样，枢密使大人虽然是妇人，可兄弟们都佩服她，营地里的物资是她直接抢了户部弄来的，刚上任就把刑部尚书拉了下去。”顿了一下，孟郭压低声音说道，“就是这次接回你们，也是枢密使主张的。” “原来这样。”王宁脸上染上一抹苦色，“我还以为是将军做主把我们接回来的。” “王哥，”孟郭扫射周围一圈，压低声音开口，“将军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他只会叫我们能忍，不要给飞鱼卫惹麻烦。虽然这样说很没良心，我还是觉得枢密使大人比将军好。” “也不是将军不好，他也付出很多，为了我们倾家荡产，甚至给中书令下跪，可我还是更服气枢密使大人。之前还不觉得，枢密使大人来了之后，我才知道自己过得多憋屈，想到之前啃了好几年的野草，我都怀疑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样的话不要说给别人听，让人听到不好。”王宁顿了顿，犹疑地问，“这位枢密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比我说的还要好，”孟郭想到徐娇颜，眼中闪现狂热，“枢密使大人不愧绝世天骄之名，武艺非常高超，前天下午，我们一百个人围攻她，盏茶的功夫，全都被打趴下。她力气极大，一脚直接把近两百斤的壮汉踢出两仗远，全军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顿了顿，孟郭补充道，“包括将军。” 静默，良久的静默后，王宁开口，“这么说来，在将军和枢密使大人之间，你选枢密使大人？” 第305章 较量 “如果一定要选择，我选择枢密使大人。” “为什么？”王宁非常不解，他发现孟郭没有一点犹豫，“你为何这么武断？” “宁哥，不是我忘恩负义，而是我看的明白，将军比不上枢密使大人。”孟郭小声解释，“这么多年，将军为飞羽卫付出很多，可咱们的日子却越来越差，继续这样，兄弟们早晚被遣散。” “这些年都坚持过来了，该吃的苦也吃了，我不甘心灰溜溜的回家。”顿了顿，孟郭犹豫地问，“宁哥，你甘心成为丧家之犬？” “不，不甘心，”王宁紧了紧拳头，“郭子，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宁说完，原本迷茫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心里已然做出了选择。 类似的情景在不少营帐发生，不少人都在心里询问自己：将军跟枢密使之间，该选择谁？ 志得意满的常勇并不知道营帐中发生的事，又送走一批人后，他有些累了，坐在椅子上喝茶休息，“常威，下面的人你接待就好，我累了，歇息一会儿。” “父亲，您休息，我来就行。”常威恭敬地开口。 两人说话时，并没有注意徐娇颜大步走进来。 刚进入营帐，她就直接开口，“常勇接旨。” 看到徐娇颜，常勇的脸瞬间变黑，听到接旨两个字有些反应不过来，“接旨？圣旨？” “对，快去准备香案。”徐娇颜手拿圣旨，不紧不慢地开口。 “下官这就去准备，大人稍等。”常威说完，小跑着离开。 “臭丫头，你要做什么？”常勇警惕地看着徐娇颜，“圣旨写了什么？你要做什么？” 看到徐娇颜这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徐娇颜不安好心。 “很好奇？”徐娇颜戏虐道，“就不告诉你。” 心情不错的徐娇颜凉凉地瞥了常勇一眼，“等着，接旨的时候自然知道圣上什么旨意。”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常勇发现，他突然拿不住徐娇颜什么想法。 以前，他能感受徐娇颜虽然端着架子，却笨拙的讨好自己，现在，看自己的眼神不带一丝情绪，完全不懂她怎么想。 “等下你就知道了。”徐娇颜说完，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少顷，常威准备好东西，前来禀报。 “走吧，去外面接旨。”说完这句话，徐娇颜率先出去。 常勇跪好，徐娇颜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飞鱼卫统领怀化大将军常勇年事已高，不堪劳苦，特调任为工部侍郎，即日赴任！” 听清楚圣旨的内容，常勇再也承受不住，双眼发黑，向后倒去。 “父亲，您不能晕倒，这是对圣上不尊。”常威托住常勇小声劝说。 常勇也反应过来后，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还不敢喷出来。 颤颤的跪在地上，哆嗦着手地领旨，“臣常勇，谢圣上隆恩。” “恭喜常老，”徐娇颜把圣旨递过去，笑着开口，“圣上体谅您年事已高，不忍你再受劳苦，特意把您调到工部，简在帝心啊！” 从怀化大将军到工部右侍郎是平掉，都属于从三品。 “贱人，是不是你做的？”常勇浑浊的双眸恨意惊人，“别以为老夫不在飞鱼卫你就能为所欲为，这飞鱼卫是老夫的天下，轮不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撒野。” “飞鱼卫重地，闲杂人不得逗留，常威，送工部右侍郎出去。”徐娇颜不想搭理常勇，直接开口赶人。 “大人，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常威说完，立刻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徐娇颜。 “本官说的话没用？”徐娇颜冷了脸，“还不送工部右侍郎离开？” “臭丫头，老夫不走，飞鱼卫是老夫的，凭什么让老夫离开？”撕破脸后，常勇彻底不要脸面。 “飞鱼卫是你的？”徐娇颜眼眸闪了闪，“飞鱼卫是大虞的，是圣上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你想造反？” 徐娇颜紧紧地盯着常勇，放佛他说一个是，立刻把他抓起来。 “大人，父亲一时口不择言，他不是那个意思。”常威吓得冷汗遍布全身，“请大人见谅，他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造反的帽子扣上，常勇也吓出了冷汗，一时间，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老夫刚刚心急没说完，飞鱼卫是老夫的心血，为了它老夫近乎倾家荡产，老夫不会离开。”常勇说着，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常大人下次说话注意点，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徐娇颜低声警告，“飞鱼卫都属于大虞，属于圣上，您可别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徐娇颜有些庆幸及时把常勇弄走了。她感觉常勇说的是心里话，他真觉得飞鱼卫是他的私人物品，这种思想很危险，绝对不能放任。 “不，不用你说，老夫知道该怎么做。”常勇冷哼一声，把头别到一边。 “既是如此，常大人，请吧。”徐娇颜又开口赶人，“你垫付的军费，稍后，我会让人送到府上，绝对不会让您吃一点亏。” 这话一出，常家父子顿时无措起来。 顿了顿，常勇开口，“不用，为飞鱼卫付出，老夫心甘情愿，不用你假惺惺补偿。” “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都会把钱送过去，飞鱼卫有大虞朝廷养着，不需要您过度牺牲。”看着死赖着不走的常勇，徐娇颜下最后通牒，“请常大人离开，否则，本官不介意让人把你扔出去，想来，你也不想如此丢脸。” 这话，让常勇变了脸色。 他知道徐娇颜这话不是在玩笑，自己赖在这，她就真的敢扔。 脸色变了几番，常勇最终甩袖走出去，“臭丫头，今日之辱，老夫记住了，咱们走着瞧，看看这飞鱼卫是谁的！” 常勇心里打算的很好，他被如此凄惨的赶出去，自己一手带大的崽子肯定为自己不平，然后闹成一团，届时，自己趁机诉说自己的委屈和不舍，飞鱼卫众将士必然会偏心自己，徐娇颜不能服众，这飞鱼卫早晚会回到自己手里。 想到这，他故意把头发扯开，衣袍弄垮，做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第306章 暂稳 常勇算计的不错，常勇落魄的离开，相当一部分不明事理的人看不过去，直接闯到徐娇颜这里。 “枢密使大人，将军怎么那么凄惨，是，是您做的？”王宁鼓起勇气开口问。 “是，”徐娇颜并没有隐瞒，“圣上把他调到工部，常勇将军已经不适合在飞鱼卫，我只好请他离开。” “大人，将军对飞鱼卫付出那么多，你，你怎么这么狠心？”王宁有些接受不了。 即使理智上知道徐娇颜比常勇更好，真的发生冲突时，感情上还是有所偏向。 闻言，徐娇颜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地解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常大人既然被调到工部，就不能再掺和飞鱼卫的事务。” “可将军对飞鱼卫付出了全部心血，为了飞鱼卫倾家荡产，他不该受到这种待遇。”王宁咬着牙辩驳。 常勇的下场，让他有种英雄落幕的感觉，看起来格外心酸。 “常勇对飞鱼卫做出的贡献我不否认，常将军的事迹我会让人记录在飞鱼卫的贡献簿中，他的花费也会在核算后还给他，还有什么问题？” “没，没了。”徐娇颜强大的气场压的王宁喘不过气，得到答案后，红着脸退出去。 王宁离开营帐，发现很多人等在外面，“宁哥，怎么样，枢密使大人怎么说？”孟郭急切地问。 看到这帮胆小鬼，王宁只觉得一股怒气压不住忘外冲，“想知道自己问，别问我。” “别呀，宁哥，你就告诉我们吧，”孟郭讨好地笑了笑，“将军和枢密使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枢密使大人不是那种阴险的人。” “自己去问，别烦我。”王宁不耐烦地摆手离开。 只是，刚走一步，就被人一左一右架起来。 孟郭笑嘻嘻走到王宁面前，“宁哥，你就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不说别想走。” 甩了几下没甩开，王宁认命地开口，“将军被调到工部，枢密使大人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将军只能离开。” “原来如此，”孟郭点点头，“将军以后不再管飞鱼卫了，对吧？” 王宁闷闷地点头，“对，枢密使大人说把将军耗费在飞鱼卫的钱补回去，把将军做出的贡献记录在贡献薄。”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孟郭示意两位同伴松开王宁，转身离开。 这时，王宁却他人拦住了，“郭子，你就这个反应？” “我这反应怎么了？”孟郭不解，“有什么不对？” “将军黯然离场，你就没有一点不甘？”王宁说着，给了孟郭一拳。 “宁哥，你发什么疯？”孟郭接住他的拳头，把人甩到一边，“你要为将军不平，跟着他走就好，枢密使大人肯定不会拦你。” “那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王宁咬着牙说，“将军突然调到工部，肯定是她搞得鬼，你不觉得她的手段太过狠毒？” “狠毒？”孟郭看着王宁，像看个智障，“你怕不是傻子吧，这算什么狠毒，一没打二没罚，还给了将军一个好归宿。吕兴业的事你没听过？” “这怎么一样，将军又不是敌人，还对我们恩重于山，怎么能用如此狠辣的手段？” “将军确实做了很多贡献，可这些枢密使大人会一一补偿，难道还不够？非要我们把他当成祖宗供奉起来？”孟郭不耐烦应付王宁，“宁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真正救赎我们的是枢密使大人而不是将军，将军在飞鱼卫这么多年，咱们的处境却越来越艰难，这已经说明所有问题，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郭走后，王宁呆愣良久，一直思考孟郭的那句话。 在外的飞鱼卫比较分散，忙活了两天，总算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除了极少部分无能为力的，外出的飞鱼卫都被接了回来。 八万人在营地集合，徐娇颜站在最前方，开始讲话，“飞鱼卫的将士们，本官是你们的最高长官、枢密使徐曦晨，从今天开始，本官接手飞鱼卫，亲自操练你们，让你们重现飞鱼卫的荣光。” “继明远，出列，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战士该是什么样。” “是！”继明远说完，带着五个人走到最前面表演队列。 这六个人是徐娇颜特意挑出来的好苗子，徐娇颜花了两天训练，已经能够走出队列。 “立正，向右看齐！”随着徐娇颜的口令，整齐划一的动作行云流水地做出来。 一套队列走下来，瞥了一眼众将士的神色，徐娇颜知道今天的目的达成了。 看着激动的将士，她勾了勾嘴角大声喝问，“你们，想不想跟他们一样？想不想成为震慑寰宇的绝世凶器？” 话音刚落，涛声般的喊声响起，“想，想......” “如你们所愿，本官，将会把你们打造成最利的绝世神兵。” 六万人的训练要安排的事情很多，首先就是教官人选，过于仓促，根本没有人选，无奈之下，徐娇颜只能采取最笨方法。 她把动作交给中层将领，教会之后让他们去教下属，学一个动作教一个，这样不会耽误将士们的训练，但是那些将领就苦逼了。 他们作为领导，总不能比下属还差，只能咬着牙一边训练手下一边训练自己，为了不丢人，大半夜点着火把组团训练。 徐娇颜带过来的四百人，她直接安插在飞鱼卫中，让他们跟着一起训练，继明远在她的安排下成了一个小百户。。 所有事情安排好后，飞鱼卫步入正轨，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 又是波涛汹涌的早朝，斗智斗勇后，徐娇颜要回了补偿九百万军费的承诺，朝廷暂时没那么银子，只给了第一批的七十六万两，这批银子则是从吕兴业家里抄出来。 户部尚书虽有实权却只是正三品，居然能抄出几十万两银子，可见朝堂腐败的毒瘤已经膨胀到什么程度。 一箱箱银子入库，徐娇颜微微松了一口气，早前四十万两银子，早就用的差不多的，打造一支强军的消耗，纵然徐娇颜有心力准备，还是感觉心疼的厉害。 第307章 突病 日子渐渐平静起来，徐娇颜的生活也变得规律，每天郡主府、枢密院、飞鱼卫营地三点一线，隔几天去次早朝，日子枯燥而充实，转眼，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天傍晚，徐娇颜收到一封信，府城密卫寄过来的，信上说秀才生了重病。 “秀才身体调理了那么久，怎么会突然得病？”徐娇颜非常不解。 但，这事又不能耽误，稍作思考后，把继明远叫过来。 “明远，府里的事你看着点，飞鱼卫那边你也注意点，我要出去一趟。” “小姑姑，你要去哪？” “去趟府城，你小姑父病了，我去看看。” 闻言，继明远眼眸闪了闪，“要不我去吧，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小姑姑要主持大局。” “不用，我还想回趟顾家村带点人出来，你对那里不熟。” 沉默片刻，继明远声音闷闷地开口，“小姑姑放心，府里交给我了，我不会让府里出事，飞鱼卫那边，我也会盯着。” “嗯，你办事我放心。” 继明远离开后，徐娇颜进了宫。 她现在是朝廷要员，离开皇都，要向上报备。 “你要出去一趟？”赵柯转动玉球的手顿了一下，“一定要亲自出去，我派人可不可以？” “圣上，臣相公沉珂在身，臣要亲自去看看。” “你不是大夫去了也没什么用，”赵柯眼眸划过不悦，声音也变得生硬起来，“你留在皇都，孤派御医去帮他诊治。” “臣不放心，要亲自去一趟才行。”徐娇颜不肯退让。 “若是孤不准呢？”赵柯脸阴沉了下来，“曦晨，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如今，正值关键时期，朝堂需要你来牵制，枢密院需要你来把控，你不能离开皇都。” 赵柯知道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严重，现在一切平静下来，外出个两三天不会出什么乱子。 莫名，他就是不想放徐娇颜离开。 想到徐娇颜为了一个男人放下所有事离开皇都，他就暴躁地想杀人。 徐娇颜低下头，“谢圣上的御医，我还是要走一趟。” 她也知道现在走不大合适，只是不去一趟不放心，皇都这边做些安排，她尽快赶过来，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你是一定要离开？”赵柯气的厉害，浑身的冷气不停往外冒，天子的威势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徐娇颜，她轻轻点头，拱了拱手，“臣必须要去。” “你……”赵柯大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冷哼一声，“还不快滚！” “谢圣上恩典。”徐娇颜行礼离开。 刚走到门口，又被赵柯叫住，“等等，带两个御医一起。” “谢圣上。” 徐娇颜走后，吴锦眸光闪了闪，少顷，凑到赵柯身边。 “圣上，你可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赵柯浑身阴郁，“总不能拦着人家夫妻相聚吧。” 他着重强调夫妻两个字。 这句话说完，阴翳又增加几分。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情，莫名，就是不想徐娇颜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圣上，”吴锦压低声音，“奴婢瞧着，郡主至今还未圆房。” “什么？”赵柯脸色大变，“你确定？她成亲半年了，怎么可能还没圆房？” “奴婢非常确定，郡主眼眸明澈，脸颊白里透红，眉头聚拢，双腿笔直有力，必是处子无疑！” “她还是处子？”赵柯眼眸潋滟、流光闪烁，须臾，眉头挑了挑，“那秀才的身体这么弱？” 秀才的存在感太低，赵柯又下意识的忽略，只知道他踢弱，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这个，”吴锦愣了愣才开口，“据说身体慢慢好转，这次又病了一场，不知道以后什么情况。” “既然生病了，就该修心养性，房事耗费精元，不利于养病，你去告诉御医，让他们注意点，让那人好好修身养性。” 吴锦跟在赵柯身边十几年，主仆俩早有默契，眼中精光闪过，低声应和，“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保证他没有一丝机会。” “注意，别伤他身子，不然，曦晨还要分心照顾他。” “奴婢明白，圣上放心。” 吴锦说完，立刻赶去安排。 一个时辰后，徐娇颜带着两个御医连夜出发。 她其实并不想带这两人，他们不会骑马，耽误时间，只是想着两人医术高明，到底忍着不耐让两人跟着。 “黄大人，苏大人，此去府城路途比较远，委屈你们了。”徐娇颜说完，扬鞭驾车。 她着急赶路，赶车的速度很快，颠的两位御医快要吐了。 “大人，慢点，老头子要吐了。”黄御医最先受不住。 “对，太颠簸了，慢一点。”苏御医跟着附和。 “我慢点，你们坚持一下。”考虑到两位御医的身体，她放慢了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 第二天中午，三人赶到府城。 徐娇颜把马车停好，立刻问道，“怎么回事，秀才怎么样了？请了大夫没？” “大人，”成为管家的密卫头领开口，“姑爷还在昏睡，已经请了大夫，大夫开了药，但没什么用，姑爷依旧昏睡不醒。” “大夫怎么说？”徐娇颜边走边问。 “大夫说虚火未下风寒入体，冷热冲撞伤及脏腑。” “冷热冲撞？什么意思？”徐娇颜不解地问。 “大人，姑爷被，被下药了。”密卫头领说完，立刻低下头。 “下药？”徐娇颜脚步一顿，“春药？” “对！”密卫头领硬着头皮开口。 “谁下的？”徐娇颜眼眸冷光闪现，“让你们保护姑爷，你们就这样保护的？” “大人，卑职一时不察，请大人责罚。” “说说，怎么回事？有你们保护，一般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得手！” “是若梅，”密卫头颈解释，“大人走之前留下若梅伺候姑爷，刚开始她很尽心，衣食住行都安排妥妥帖帖，姑爷对她渐渐放下防备，把所有琐事都交给她打理。” “姑爷性格好，又满身文气、温文尔雅，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想攀上姑爷。” 第308章 诊断 “继续说！”徐娇颜面色不改。 感受到徐娇颜越来越冷的气息，密卫头领紧了紧拳头，轻咳一声，接着开口，“刚开始，只是暗地里勾引，姑爷没看明白，她直接自荐枕席，姑爷训斥她之后想把人送走。” “她哭着认错，姑爷一时心软，就……”密卫头领说不下去了。 “就原谅了她，让她继续呆在身边，给她机会下药？”徐娇颜的脸越说越冷。 这男人是蠢吗？还是美色误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脑袋被门板夹了，留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在身边？ 越想越气，看向密卫头领的眼神也变凉，“你们呢？姑爷没防备，你们也没防备？” “我们，”密卫头领摸了摸鼻子，“我们没想到她一个女人能这么虎，春药不是寻常药，很难弄到，她又没出府，就没有防备。” “你确定她没有出过府？” “对，这院中，一只苍蝇出府卑职都知道，她一直待在府里没出去过。” “若梅呢？在哪里？” “被我都关在柴房，大人随时可以处理。” “先不管她，我去看看秀才，你们在这等两位御医，等他们调整好请他们进去诊脉。” “是！” 徐娇颜走进卧室，秀才脸色潮红，嘴唇干裂，嘴巴惨白，面色非常不安。 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非常烫！ “还在发高烧，”低声喃喃后，徐娇颜转身，想要拿些酒降温。 刚要离开，就发现胳膊被顾清越抓住。 “别，别走！”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徐娇颜以为他醒了，转过头却发现人依旧双目紧闭。 “我去拿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她轻声安抚。 “别走！”又一道声音响起。 然后，徐娇颜就感受到抓住自己的手更加用力。 叹息一声，她妥协地开口，“我答应你，不走了。” 少顷，两位御医进来。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遭罪，两位老人被摧残的面色蜡黄，像刚经历狂风暴雨的枯花。 然而，虚弱的身体，疲惫的精神，并没有影响他们的专业能力。 只不过一刻钟，就诊好了脉。 “大人，令夫郎体弱却吞服虎狼之药，又浸泡冷水造成冷热冲撞，风寒入体导致高热不退，下官开副药退热。” 黄御医说完，立刻执笔写了一个药方让人抓药。 徐娇颜把药房递给密卫头领，让他去煎药。 看着两位御医闪躲的神色，继续问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并说了吧。” “大人，”苏御医眼睛闪了一下，“我们去外面说。” 看着被紧紧抓住的胳膊，徐娇颜无奈开口，“等秀才喝完药，我再跟你们去外面。” 半个时辰后，给顾清越喂完药，徐娇颜跟着两人来到外面。 “他的身体很差？” “对，这次的虎狼之药过于霸道，令夫婿又没有及时梳渡，已经伤及肾水，子嗣，子嗣怕是很艰难。”黄御医开口。 要说以前还有那么一点可能，经此一难，顾清越真的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还有什么直说？”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徐娇颜有些烦躁。 “大人，遭此一难，令夫婿怕是寿数有碍，恐活不过五十。”黄御医说完，同情地看了一眼徐娇颜。 “还有没？” “没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哦，这事我知道了，你们不要外传。”徐娇颜嘱咐完，又接着问道，“如果好好调理身体，可能补回寿元？” “大人，五十的寿数已在好好调养的基础上，没有上好的药材养着，他怕是活不过三十。” “我明白了，”徐娇颜心情有些沉重，“麻烦两位开一些调养身体的方子，看看能不能尽可能把他身体养好一些。” “是，下官明白。” 两位御医走后，徐娇颜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她现在心情很杂，脑袋也乱乱的。 刚听到秀才生病，她很担心，得知了经过，有些生气，看到这结果，又有些心酸。 同时，也有些内疚。 这段日子一直忙着皇都的事，对秀才忽视的厉害，要是自己上点心，也不会有些事发生。 她又有些后悔，明知道若梅不安分，却自大的认为有密卫在不会出事，结果阴沟里翻船。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结果却已经产生，说什么都晚了，她能做的，只有守着秀才。 御医不愧为御医，开的药效果很好，喝完药秀才就好了很多，一直不停地发汗。 晚上，秀才的情况稳定很多，额头也没那么烫。 两位御医诊脉后，对视一眼点点头，“高热退下去了，再吃一副药缓缓，明天就能醒过来。” “他能受得住奔波吗？我想把他带去皇都。”徐娇颜开口。 “这个，”黄御医想了想，“可，能不大合适。” 原本的话，硬生生的拐了一个弯，他想到临行前吴公公的交代，猜测宫里那位可能并不想看到眼前这人。 “好吧，让他在这里养伤。”徐娇颜点点头，不再强求。 “大人放心，令夫婿已无性命之忧，调理几日便能恢复前状，除了身体弱了点没大问题。”苏御医开口劝慰。 “嗯，两位辛苦了。”徐娇颜说着，让人送过来准备好的谢礼。 顾清越的情况稳定后，徐娇颜才有心思处理若梅。 走到柴房，刚进门，就看到四肢被绑住的若梅。 听到脚步声，若梅立刻抬头，看到徐娇颜进来，她立刻求饶，“郡主，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吧，谁指使你的？”徐娇颜蹲在若梅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脸，“没有人给你撑腰，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 “没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犯了糊涂。” “真的不说？”徐娇颜冷了冷脸，“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我给你一个痛快。” “真的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发誓。” 看到若梅死性不改，徐娇颜不再多言，转头问跟在身旁的密卫，“一百个小倌准备好了没？既然她喜欢爬床，就让她爬个够。” “一百个小倌？你想做什么？”若梅惊恐地看着徐娇颜，“你不能这么对我。” 第309章 回家 “为何不能这么对你？”徐娇颜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房间内，若梅凄厉地高喊。 少倾，源源不断的人进入柴房，叫喊声变得更加凄厉。 良久，奄奄一息的若梅不甘的咒骂，“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被一个又一个的男人玩弄，不甘受辱的若梅最后自尽，临死前，不忘用自己所有的力气诅咒徐娇颜。 柴房的事很快传到徐娇颜耳朵里，“人都死了，好好安葬吧。” “大人，若梅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临死还不忘诅咒您，没必要给她一个体面。” 秘卫头领要恨死若梅了，因为她惹出大祸出这么大纰漏，让自己得罪一个权倾朝野的枢密使，要不是需要留着若梅转移怒火，他早就一刀宰了她。 “人死灯灭，不要在意那么多，按我说的去做。” “是！” 虽然郁闷，秘卫头领并不敢反驳，低着头离开了。 入夜，徐娇颜交代人照顾好顾清越，连夜策马回顾家村。 最晚明天就要回皇都，她只能趁着今天晚上把事情办好。 风驰电掣赶过来，回到顾家村时，天已经隐隐泛白，“爹，娘，我回来了！” 睡梦中的夫妇俩听到这声音，立刻睁开眼。 “当家的，我好像听到娇娇的声音了。” “我也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披着衣服走出去。 “娇娇，你回来了？”刚看到徐娇颜，徐夫人就激动地小跑过去。 “娘，我回来了。”徐娇颜搀着徐夫人走到厅堂。 “娇娇，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皇都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要害你？”说的越多，徐夫人越担心。 “没有，我很好，娘别担心。”徐娇颜轻声安慰，喝了一口茶才把回来的目的说出来，“我这次回来，是想说服你们去皇都。” “我们去皇都？”徐屠户皱了皱眉，“你不是说皇都水太深，让家里避着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爹，今时不同往日，皇都的事你闺女我已经理出头绪了，去皇都才能更好保护你们，而且，正值用人之际，我手中并没有多少能信任的人。” “我们跟你走，石头他们怎么办？”徐夫人说出心中的忧虑。 “他们一起去，家里不要留人了，顾家那边也一样，都去京城。”停顿一下，徐娇颜补充，“二哥就算了，他老是自作聪明的犯蠢，我怕他闯出大祸，倒不如先留在这，也给咱家留条退路。” 徐娇颜对顾老二另有安排，只是现在不到说的时间，顾老二过于小家子气，还需要再打磨一下才能交托重任。 “这样也好，对你二哥来说，骤然富贵是大祸，倒不如好好冷冷他。”徐屠户开口。 “顾家老二怎么办？也带去皇都？”徐夫人有些不太情愿。 顾老二夫妇俩给她的感官很不好，为了三千两银子就能不顾血脉亲情，到了皇都的花花世界，她不敢保证这人会不会为了好处把女儿卖了。 “不带他，他不能信。”徐娇颜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话音一转，徐娇颜继续开口，“不过，顾家村那些品性极佳的后生可以一起带过去。” “你准备怎么安排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安排的过来？”徐屠户冷静地问。 “我准备先把他们安排进飞鱼卫，待磨炼一段时间再做别的安排。” “这么说来是要人入伍？”徐夫人挑了一下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大虞不太平，入伍过于危险，他们不一定愿意去。” “我会把这件事说明白，让他们自己选。”徐娇颜有把握大部分人会同意。 很简单的道理，入伍是很危险，但自己不可能让他们白白送死，反而可以博一场富贵，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至于不愿意的，徐娇颜不会强求，毕竟，她从不需要拖后腿的蠢货。 “什么时候走，我们要做什么准备？”徐屠户又问。 “半个月之内，这件事不急，我会派人接你们过去，路上不太平，不安排妥当我不放心。” “闺女，你仇家很多？”徐夫人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怎么说，”徐娇颜顿了一下才开口，“一般般，也没有很多。” “真的？”徐夫人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行事这么小心，不像你的性格。” 被亲娘看的压力山大，徐娇颜干脆找个借口溜走，“娘，我还要去顾家一趟，你把方才的事跟哥哥嫂嫂说一下，我先走了。” 再一次走到顾家门口，徐娇颜的心情有些复杂。 想到顾老爹的偏心，她家秀才受的委屈，徐娇颜嘴巴抿的紧紧的，整个人都变得清冷起来。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带顾家人进皇都，她倒是不介意送顾家一场富贵，但她不想自己付出这么多换来秀才被伤。 只是，顾家除了顾老爹，别的人都不错。 为了一颗老鼠屎，放弃一锅好烫，到底值不值？ 犹豫中的徐娇颜没注意到大门吱的一声开了。 “娇娇，你怎么来了？” 早起的顾老大准备外出溜达一圈，刚打开门就看到冷的吓人的徐娇颜，吓得他立刻缩了回去。 “大哥，我有事找你们，进去再说。” “好好，快进来。”顾老大连忙让出位置，放人进来，“娘，娇娇来了，你快出来。” “娇娇来了？”顾老太闻言，迈着小脚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娇娇，清越呢，他回来没？” 自从顾清越离开，顾老太再也没见过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儿子，早就想的不行，这会儿看到徐娇颜，立刻问出来。 “秀才在府城，”犹豫一下，她终究没说实话，“他很好，在准备科举，您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顾老太眼中泪花闪过，“老头子造的孽，却苦了他，是我们做爹娘的对不起他。” “您别这样说，秀才没有这样想过。” 徐娇颜了解顾清越的心情，他对顾老爹早就死心了，没有爱自然就没有恨。 顾清越本就感情淡薄，顾老爹一旦从他心里剔除，他就再也不会动容半分。 第310章无题 “娇娇，你不用安慰我，清越是我生的，我比谁都了解他，他现在都不肯回家，这是彻底怨上我们了。“顾老太说完，一直打转的眼泪流了下来，“这混小子，他爹糊涂老婆子我又不糊涂，就不能回家看看我吗？” 这段时间，顾老太过得糟心透了，先是二儿子让她伤心不已，又被闺女的事弄得精疲力尽，三儿子又因为怨恨离家出走，这一出接着一出，让她都快承受不住了。 “我不是安慰你，这次来就想接您去皇都团聚。”徐娇颜柔声劝说。 “皇都？清越也在皇都？” “他，”徐娇颜笑容变得勉强，“他会在的。” “那行，我这就跟你去皇都。”顾老太立刻止住眼泪，朗声答应。 在她心里，终究是小儿子更重要一些，疼在心尖尖上十几年的人，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不急，这次我想把全家都接过去，过几天专门派人接你们。。” “全家都去？有那么多地方住吗？”顾老太有些担心，“这么多人负担太大，我一个人去就行，让他们好好看家。” “娘，我也想去皇都长长见识。”顾老大着急地开口，生怕徐娇颜真的答应。 对于他这种小老百姓，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府城啊、皇都啊都是传说中的地方，特别是皇都，天子脚下，听说特别气派特别热闹，他做梦都想见识一番。 顾老太瞪了儿子一眼，“老大，你别不要脸皮，养你们不要钱啊，哪有这么多钱给你们霍霍，好好在家看门。” 顾老大委屈地看着亲娘，怯怯地解释，“娘，我就去几天，自己带着干粮，保证不花娇娇一分钱。” “那也不行，马上要春耕了，地里活咋办？没有收成全家都要吃土。” 顾老太那里说不通，顾老大可怜巴巴地看着徐娇颜，“娇娇，让我去吧，我保证不花钱。” “娇娇，不用理她，带我去就好。” “婆婆，花不了多少钱，”徐娇颜哭笑不得，“都去，家里人都去。” “家里人都去？孩子也要去吗？”顾老太立刻反应过来。 “对，咱家孩子一直窝在这里，起步就比皇都那些人家低了一截，不能让任由他们继续待在顾家村。” 这话，说的顾老太很心动，但是，她又有顾虑，“这样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小孩跟大人不一样，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他们身体很弱，方方面面都要注意。 “不会，有婆婆跟大嫂在，不会有什么麻烦。” 沉默良久，顾老太点点头，想了想接着说，“你爹就别让他去了，家里离不开人，让他在家里看门。” “这个，”徐娇颜有些犹豫，“这样好吗？全家都出去，留公公一个人，是不是不大合适？” 内心里，徐娇颜并不想带顾老爹，只是，她不好意思把老两口分开。 顾老爹偏心是偏心，但对顾老太是真的好，一辈子都疼在心里，不能临老让二老分开。而且，顾老爹再偏心，做儿女的也有义务给他养老，撇下他一个人根本说不过去。 想到这，徐娇颜有了决定，“公公也一起去，家里这些交给族长看顾，不过，二哥一家不能带。” 这话，让两人都怔了一下，纷纷低下头。 顾老太复杂地看了徐娇颜一眼，顿了顿，轻轻点头，“那孽障，不带也罢，省的祸害人。” “婆婆不怪我就好，”徐娇颜解释，“皇都诡秘莫测，我不得不小心，二哥的为人我信不过，不过，孩子是无辜的，婆婆愿意，可以把他们带上。” “算了，让他们一家人团聚吧。”顾老太真的寒心了，对顾老二一家都不报希望了。 自顾老二得到三千两银子，再也没有回来过，哪怕一个布丝都没有送过来，倒是时不时听说两口子给岳丈买这买那，知情的人都笑话她给别人养了十几年儿子，这让顾老太心凉透了。 “姐夫那里，婆婆看要不要带？”这个问题，徐娇颜也犹豫好久，最终把选择权交给顾老太。 “不带！”顾老太没一点犹豫，“他们两口子太老实，被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太容易被骗。”顾老太想到之前的事就气的肝疼。 虽然把钱家那些畜生送进大牢讨回了公道，可这事总归膈应人，归根结底，也是两口子太窝囊。 更让顾老太生气的是，这两口子还是把侄子接回来养了！ 顾老太自认为对闺女仁至义尽，不愿意管再多，准备等女婿养好伤，给他们起所房子分几亩地，让他们自己过日子。 这事，徐娇颜并不知道，但她并不是圣母心泛滥的人，听顾老太这么说，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问。 “半个月内，我会派人把你们接回皇都，你们把东西规整一下，尽量别拉下贵重的，如果没有意外，以后咱们很少再回来顾家村了。” “不回来了？”顾老太有些恍惚，毕竟是生活大半辈子的地方，骤然离开，还是有些不舍。 “想回来住几天也行，”徐娇颜理解顾老太的心情，“这里距皇都不远，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也只是回来看看，徐娇颜心里补充。她很明白回顾家村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那就行，我真怕一去不回，顾家村再不好，也是咱家的根。”顾老太高兴地拍了拍徐娇颜的手，“你先坐在这，我这就收拾东西。” “不了，我这就走，还有别的事，不能耽误。”徐娇颜说着，直接站起来。 “急什么？这才刚到家。”顾老太拉着她不让走，“早饭马上就好，吃过早饭再走。” “真不行，我还要跟族长商量一些事，婆婆，不用给我留饭，我先走了。”徐娇颜交代清楚，不顾顾老太的挽留，快步离开。 徐娇颜离开后，顾老大幸灾乐祸地开口，“娘，真的不带老二一起走？” 顾老二做的事，他也想当气愤，有个偏心的爹挡着，想揍顾老二一顿出气都不行，这口气憋在顾老大心里近一个月，今天可算痛快了。 第311章 担忧 “不带，三千两银子就让他抛家弃父！，三万两银子他能把全家打包卖了。”顾老太狠狠拍儿子一巴掌，“别幸灾乐祸了，快去跟你媳妇说一下，让她准备东西。” 停顿一下，顾老太像探照灯似的打量一下儿子，“以前，我以为你们仨一中你最蔫坏蔫坏，你跟你爹一个德性，没多大本事又心思阴沉，面上憨厚老实，肚子里一肚子坏水，整天琢磨着怎么找机会把别人踩到脚底下……” “娘，你别说了，”被揭了老底，顾老大非常尴尬，“那都是以前的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这种黑历史，他一辈子都不想听到。 顾老太瞥了他一眼，“我刚刚说错了，你还不如你爹呢，你爹这人虽然对很多人都没良心，但对我顶顶好，十里八村也找不来这么好的相公，他做儿子做爹不成功，但做丈夫找不到一点差错。” “你就是做啥都不成功，顺着我们两个老不死是不想让人说嘴，想让人看看你有多孝顺，对老婆孩子那真的没上一点心，算了，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也没好到哪去！” 顾老太摇摇头，叹息一声，“总归回到正途上了，以后别再打什么歪主意，咱家的日子总归慢慢变好，不会委屈了你。” “娘，”顾老大被说的抬不起头，认真地给出保证，“我不会再起什么歪心思，你放心吧。” “你可要记得自己说的话，皇都那可是富贵地，什么诱惑都有，娘就怕你被迷了眼失了魂儿，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顾老太语重心长地说道，“娘不是什么好人，对公婆不孝，对儿孙不慈，所幸悔悟的及时，没有酿成大错，可娘这心里，依旧不踏实，娘很怕，怕自己的作孽落到你们身上。” “这人呐，可以不老实本分，但不能亏心，这心一旦亏了，补好了也有一道疤落下，老大你记住娘这句话。” “儿子记住了。”顾老大认真地点头。 “还有那老三，你可千万别起不该的心思，说句不好听的话，是他们夫妻把咱家从泥疙瘩里硬生生拖出来的，瞧着吧，大壮他们肯定比你这当爹的出息，就为这个，你这辈子都要感恩。” “娘，”顾老大犹豫地看着顾老太一眼，吞吞吐吐地问，“你以前说的，那个，过继的事，现在怎么办？” “你还想着这事？”顾老太翻了一个白眼，“你觉得可能吗？这些日子你还没看出来，他们两口子都不会这样做。” “娘，儿子不是怕三弟绝嗣无人送终嘛，”顾老大摸了摸鼻子，“我没其他意思，就是随口说一下，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停顿一下，顾老大犹疑地说，“我是不打算打这主意，就怕老二他们……” “他们敢！”顾老太脸立刻变黑，“我已经想明白了，老三现在的命都是从阎王爷手里抢过来的，我们不能再贪心，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只要他们两口子好好的就行。” “我也只要他们两口子好好的，谁敢动坏心思，我跟他们拼命！” “娘，你别激动，我只是随口说一下。”看亲娘激动的脸都变红了，顾老大无措地安抚。 “不，我觉得你担心的很有道理，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彻底杜绝你们这个念想。”顾老太说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思，彻底把顾老大抛之脑后。 见状，顾老大苦笑一声，悄悄地退出去。 他感觉他娘完全不用担心，今时不同往日，徐娇颜早就不是那个能随便拿捏的屠户女，她是当朝郡主，只要她不想，谁能逼迫她？ 而且，这件事，说起来终究是老三理亏，不能给人孩子，真要追究起来，徐娇颜随时可以摆脱他们家，毕竟，跟老三成亲，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想到这，顾老大升起一股紧迫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家的死活全在徐娇颜一念之间。 “怎么办？怎么办……”危机感极其强烈的顾老大一个人碎碎念。 “什么怎么办？”顾大嫂端着盘子走出来，疑惑地看丈夫一眼，“当家的，遇到啥事了？” “没什么，有点事想不通。”顾老大接过盘子，跟顾大嫂一起端向堂屋，“爹呢？还没回来？” “过会儿就该回来了，爹心里有数。”顾大嫂利落的摆碗，“娇娇呢？不在家吃饭？” “她走了，说还有事。”顾老大有些无力，“她是能耐人，跟咱们不一样，咱们留不住她。” “瞧你这话说的，娇娇人好，不是那种发达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的人，你别胡说。”顾大嫂声音柔柔地反驳。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柔柔地，反驳的没有一点力度。 但，相较于之前，她已经脱胎换骨，至少，能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意见。 “你这样觉得？”顾老大看了一下傻的可爱的婆娘，有些忧愁，“你想想看，自从娇娇嫁过来，咱家就没对她好过，若不是有娘家撑腰，早就让娘拿捏住了，现在她成了郡主，得了权势，会不会记恨咱们？” “不会的，”顾大嫂认真开口，“她不是那样的人，家里这些事，她没有放在心上，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家里这些琐事。” 这个道理，是顾大嫂琢磨好久才想明白的。 按理说任何一个人受到那样的遭遇，都会恨不得杀人全家，而徐娇颜却不是这样，事情过后，没有提一句，也没有报复，好像，这些事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得出这个结论，顾大嫂是不敢置信的，她不相信会有人不把婆家当回事。 慢慢的才发现，还真有这样的人，顾大嫂猜想徐娇颜因为自己有能耐有底气，才不在乎这些伤害。 想明白之后，顾大嫂再看徐娇颜，满眼都是崇拜，她也想变成那样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下定决心改变。 “不一样，咱们现在已经成为累赘，”顾老大摸了一下顾大嫂的头发，“傻婆娘，你到底明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咱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她可以随时舍弃咱们。” 第312章 后续 “不会的，”顾大嫂倔强地抿紧嘴，“她不会那样做，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我太紧张才乱说，你别生气。” 顾老大有些心虚，想到他之前做的事，就觉得被舍弃也是活该，眼见守得云开见云明，他一点也不愿意再过回以前那种苦哈哈的日子。 “娇娇这次来，说是要全家去皇都，娘让我来告诉你，早点收拾东西，等接人的来了别耽误时间。” “看吧，我就知道娇娇是人好，你就是心眼小，以为别人跟你一样心眼小。”顾大嫂说着，顿了顿，震惊地问，“全家去皇都？我也要去？” “嗯，全家都要去，”说到这，顾老大脸上的喜色再也压抑不住，“孩子们也一起去，不过，老二他们家不能去。”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故作叹息，“瞧瞧，为了三千两银子被全家不待见，这次更是不能去皇都，丢了西瓜捡芝麻，我好想看老二听到消息的样子。” “老二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比谁都想要富贵，知道自己亲手把一场富贵推开，会不会气的吐血？” 顾老大明白去皇都这一趟，他家要发达了，至少也不是苦哈哈的泥腿子了，说不得还能过过官老爷的瘾。 他都能想到，顾老二肯定能明白自己错过什么。 想到顾老二，原本郁闷的心情彻底消散了，整个人豁然开朗。 “就算被舍弃，也体会到了富贵的滋味，总比老二只能睁眼看着强。”顾老大在心中自我开解，心中的忧虑彻底放下来。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欢乐。 “二弟家不去？爹能同意？”顾大嫂看了看门外，顾老爹已经跨过大门，她压低声音开口，“当家的，爹那么疼二弟，我觉得这事有的磨。” “这事没得商量，”顾老大一点也不在意，“爹本来就理亏，还有娘压着，翻不了天，老三可是娘的心尖尖，老二脸厚心黑手又狠，娘肯定不会让老二祸害老三，再说了，娇娇那不同意，你以为爹敢跟娇娇叫板？” 顾老大一边摆放碗筷一边碎碎念，“爹那人只会冲我凶，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娇娇给个眼色，他连话都不敢说，现在敢到处得瑟，不过是仗着没人跟他计较。” “这些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成。别想那么多，家里有娘，乱不了。我打算好了，趁着年轻还能拼一把，让娇娇帮忙安排个活计，我认真办事，争取攒够钱在皇都买个小院，能扎根在脚下，这辈子才没白活。” 顾大嫂一眨不眨地盯着碎碎念不停的顾老大，感受到他语气里的认真，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光是明亮的，是温暖的，是能让人心安的。 突然，她的眼睛有些酸了。 眨了眨眼，把眼界憋回去，顾大嫂暗黄的脸上浮现出如花的笑容。 “当家的，我相信你，我跟你一起努力，咱们一家努力在皇都扎根。” 这一刻，一直得过且过的夫妻俩，有了共同的奋斗目标：买一座院子，在皇都扎根。 徐娇颜离开顾家，去了顾族长一趟，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就离开了。 顾族长与家里人不同，他对利益很敏感，不用过多解释就知道怎么样选择。 果然，对于徐娇颜带人去皇都的事情，顾族长并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下来，并坚决、果断、强硬地要求把自己刚成亲的小儿子顾清河打包带走。 他隐隐感觉，徐娇颜并不止普通郡主那么简单，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敢像以前那样盘问。 离开顾族长家，回家吃了点东西，徐娇颜立刻策马离开，算了算时间，秀才该清醒了。 顾族长家，徐娇颜离开后，顾族长立刻把几个儿子都叫过来。 让儿子们全都站好，仔仔细细打量一圈，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偶尔还低声碎碎念。 顾族长奇怪的表现，让众人非常不解。 顾清河最先沉不住气，“爹，你在干嘛？没事儿子走了，有人等着呢。” “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爹，”顾族长吹着胡子瞪了他一眼，“敢走？老子把你腿打断。” “爹，有事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断腿，我这刚娶上媳妇呢。”顾清河笑嘻嘻地讨饶。 “爹，别说小六摸不着头脑，我也感觉很奇怪，”顾清海撇了一下嘴，“你这打量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扒光衣服仔细看看，跟打量货物似的，弄的人很不舒服。” “三哥说的不错，我都在想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卖了。”顾清河立刻接话。 “我倒是想卖，可惜你们不值钱。”顾族长遗憾地摇摇头，“罢了，有一个算一个吧。” “爹，你真打算把我们卖了？”顾清河不敢置信地瞪着顾族长，“我们可是你亲儿子，亲儿子！” “胡说什么，卖什么卖，”顾族长拍了顾清河一巴掌，“咱家的富贵要来了，就靠你们了。” 顾族长打量一下儿子，惋惜地摇摇头，“可惜，老大、老二太大，不合适。” “爹，怎么回事？”顾清河觉得顾族长今天很奇怪，“什么富贵要来了？它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见状，顾族长不再卖关子，“娇娇回来了，她这次回来，想带一批人去皇都。” “师姐要带人去皇都，”顾清河蹭一下的站了起来，震惊地问，“师姐为什么要带人去皇都？” “小六，听爹说，别毛躁。”顾清海皱着眉开口。 “爹，你快说啊。”顾清河忍不住催促。 酝酿一下，顾族长才开口，“娇娇她不是普通人，她被太后收为义女，被当今圣上册封为郡主。” “郡主？可是戏文里那个只比公主差一点的郡主？”顾清河迷茫地问。 顾族长点点头，“对，就是那个，所以她才能带你们去皇都，有能力保护你们周全。” “爹，这件事，为何我们从没听说过？她堂堂郡主，怎么会下嫁给清越冲喜？”顾清海白着脸问。 “册封为郡主是年根儿的事，之前，她只是普通农女，”清了清嗓子，顾族长解释，“阴差阳错下，才进了顾家冲喜。” 第313章 后悔 府城，顾清越自醒后就木木地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嘴唇也抿的紧紧的。 “姑爷，该吃药了。”管家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子过来。 “先放在一旁，等会儿再吃。”顾清越沙哑的声音，淡淡的倦倦的，好似一株饱受风雨摧残的花。 “不行，”管家面露难色，“大人走之前交代了让我们好好照顾你，若是姑爷有半点差错，她肯定不会饶了我们。” 想想若梅的下场，管家下意识的哆嗦一下肩膀，他可不想落到生不如死的结局。 “娇娇回来了？”顾清越眼中多了一丝光芒，很快又暗淡下来，“她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没用？” 被一个女人害的近乎丢命，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脸面见徐娇颜。 管家嘴角抽了一下，呐呐地回答，“应该不会。” “应该？”顾清越苦笑一声，“看来，她真的怪我了！” “没有没有，”管家连忙解释，“大人没有怪你，还特意从皇都带了两位御医过来，若不是御医医术高超，姑爷恐怕……” 剩下的话，管家摸了摸鼻子，没有说出来。 然而，顾清越确实明白了。 “风叔，”顾清越闭眼遮住眼中的苦涩，“我是不是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他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比谁都清楚。 以前，虽然体弱，但日常行走已经与常人无异，而现在，他感觉提笔的力气都没了。 这种虚弱到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体会到了，再次重温，这种拼尽全力还不能掌控身体的感觉让他全身恐惧。 他怕死，他也舍不得死。 然而，是自己犯蠢，又能怪的了谁。 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怎么会，”管家怔了一下，立刻反驳，“御医已经开了药方给姑爷调理身体，姑爷肯定能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顾清越摇摇头，“谈何容易，我是没那个福气了。” 这话，让两人都静默起来。 良久，顾清越问，“娘子呢？她不在？” “大人连夜出去办事，至今未归。” “那，她什么时候会回来？”顾清越的声音很轻很淡，小心翼翼的，语气里蕴含了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期待。 “办完事大人自会回来。”管家有些招架不住，连忙转移话题，“姑爷，你还是把药喝了吧，等大人知道你没喝药，肯定又不高兴了。” 顿了顿，犹豫片刻，管家开口，“大人在皇都危机四伏，正值关键时期，姑爷，姑爷最好别让大人分心。” 听到这话，顾清越脸上浮现落寞，清澈的眼眸中染了浓的化不开的阴郁。 “我知道了，”他挣扎着坐起身，“把药递给我。” 看着顾清越喝完药，管家才松了一口气，“姑爷，我去把御医找来给你诊脉，你先休息。” “嗯，”顾清越点头，重新躺回床上，脑中不断闪现管家说的话。 须臾，长叹一声，紧闭双眸开口，“呵，我竟然成了累赘！” 说着，眼角留下一行清泪。 快马加鞭的赶到府城，天已经漆黑。 刚进院子，徐娇颜就开口问，“秀才怎么样了？醒了没？身体还好？” “大人，姑爷醒了，吃了药汤子又睡了。” “诊脉了没？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暂时无碍，按照药方调理身体既可。” “我知道了，”徐娇颜点点头，“你先去忙，我去看看。” 徐娇颜来到卧室时，顾清越已经醒了。 “秀才，现在什么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娘子，”顾清越惊喜地转过头，“你回来了？” “嗯，有没有好点？”徐娇颜把手放在顾清越的脑袋上探了探，发现没有发烧后，微微松气。 “娘子，是我对不起你，”顾清越幽幽开口，“要不是我不够果断，也不会让若梅下……下药。” “我也有错，不该放任这么个心思不定的人放在你身边，”徐娇颜苦笑一声，“也是我自大，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阴沟里翻船，这个仇，我会给你报的。” “你觉得背后有人？”顾清越动了动眉头，“是长公主吗？” “不是，”徐娇颜摇了摇头，眼中划过精光，“长公主不会做的这么明显，应该是离间计，具体是谁我不知道，左右就那几方势力罢了。” “娘子，”顾清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是我太无能，拖累了你。” “别这样说，”徐娇颜反驳道，“你只是没把人想的这么坏，没设起防备。” 顿了一下，她接着说，“这次的事应该是那些人给我的警告，是我牵连到你，”说到这，徐娇颜的面色变得犹豫起来，“此类的事以后会更多，你会不会害怕？” 她想说如果秀才害怕，两人就和离，这样不至于牵连到顾家，届时她再好好安排一番，必能保证顾家有个好归宿。 “不怕，”顾清越摇摇头，“这次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该因为若梅认错求饶就心软，以后，必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顾清越眼眸闪过暗光，早在若梅爬床时，就该处理了他。 少年人那隐秘的虚荣，让他最终犹犹豫豫心软放过若梅。 顾清越很后悔，然而，悔之晚矣，付出了半条命的代价得到的教训，他这辈子都会牢牢记住。 “我们俩都有错，都该好好反思，”说到这，徐娇颜探究地看了顾清越一眼，“若梅的事到此为止，我不想知道你为何再而三的放纵一个爬床的奴婢，也不想追究，只是，类似的事，希望以后都不要发生。” 她能猜测到顾清越的些许想法，顾清越坚守了底线又付出了巨大代价，而她自己的安排也有疏漏，这件事她会就此揭过。 但也仅此而已，再一不再二，倘若顾清越再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怜香惜玉，她必然追究到底。 “娘子，”顾清越祈求地看着徐娇颜，“我错了，你别抛下我好不好？我从没想过对若梅怎么样，真的。” “我相信你，”徐娇颜嘴唇微抿，“咱们都记住这个教训，以后，注意点便是。” 第314章 归程 徐娇颜想的很明白，顾清越是受自己的连累，但若秀才注意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背后的人只想给自己警告，手法并不高明，到处都是破绽，赤果果地表明自己的算计，但凡有点计较的人都不会中计，偏偏，秀才那么容易糟了算计。 然而，秀才毕竟只是未及冠的少年，虽不缺机智，却经历太少，不知道人心险恶，所以，她愿意给他一次机会，也只会给一次机会。 她的路，阻碍重重，遍地荆棘，不适合天真的人一起走。倘若秀才无法转变，她也只能把人安置一角好好保护，不让这阴谋诡计伤害到他。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徐娇颜有一瞬间的苦涩，这才多久，她已经从没心没肺的农家女转变成满腹算计的人，果然，有时候，人不得不改变。 “秀才，你好好养身体，过段时间我把你接到皇都。”徐娇颜温柔地看了顾清越一眼，“别想那么多，若梅的事咱们俩都有错，我不会怪你，当务之急先把身体养好。 我准备把全家都接到皇都，留你一个人在府城不放心，你快点养好身体才能去皇都。” 顾清越虽然高兴却仍旧有顾虑，“娘子，我也去皇都？院试怎么办？” “等考试再回府城参加院试，”徐娇颜解释，“皇都有太学，去那里读书更方便。” “去太学？”顾清越认真地思考后，轻轻点头，“听娘子的，就去太学。” 商量好后，徐娇颜又陪顾清越小半个时辰。 沉默片刻，徐娇颜开口，“你好好养身体，我还有事要处理，要回皇都了。” “现在就回？”顾清越错愕地睁大眼睛，无措地抓住徐娇颜，“不能多待一段时间？” “秀才，我今天必须回去，皇都离不开人，这两天的时间还是挤过来的。”徐娇颜苦笑道，“希望皇都别出什么乱子。” “终究是我拖累了你，”顾清越闭起双眸，无力地说，“你走吧，我会好好养身体。” “对不起，我现在已经身不由己。”徐娇颜知道顾清越的失落，但她已经别无选择。 自踏入皇都的那一刻，命运已经逼的她不得不往前走。 不对，更早以前，被封为郡主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之后的路。 人生在世，有些路一旦开始走，就再也无法回头。 更何况，她从来不是甘心困于后宅安分煮饭洗衣的普通妇人。 最终，徐娇颜还是踏着夜色离开府城。 徐娇颜离开后，顾清越失魂落魄一段时间，立刻下定了决心。 他明白，如果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将来，自己会再也留不住徐娇颜的脚步。今天的事只是个开始，自己不加快脚步追上来，类似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最终，两人渐行渐远…… 快马加鞭一夜，翌日中午，徐娇颜才赶回郡主府。 连日不眠不休，她双眼布满血丝，黑眼圈浓重，脸色也变得蜡黄。 “若兰，我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实在撑不住的徐娇颜，脱了鞋子上踏，刚闭上眼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若兰见状，给她散开发髻，整理整理被子才悄声退下去。 酣睡中的徐娇颜不知道，她的回来，在皇都荡起一圈水花。 右丞相府，一个奢华的房间内两个身穿华袍的人对弈。 “曦晨回来了，这皇都又要热闹起来了。”严宗北说着，把白子落在棋盘上。 “都什么时候了，曦晨还被这儿女情长牵绊，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她，不足为惧。”对面中年摇摇头，“爹，要我说，曦晨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找到一个得力的相公，也幸好她丈夫不能给她助力，要不然咱们真要被一个妇人骑在头上。” “这就是命啊，”严宗北嘴角微翘，故作惋惜的摇摇头，“谁让她摊上这么个拖后腿的丈夫，啧啧，果然是少年人，最是怜香惜玉，就是不知道为了个贱婢丢了半条命会不会后悔。” “爹，”中年男子眼睛动了动，“曦晨心高气傲，她相公又因为怜香惜玉遭了算计，这夫妇俩，会不会闹掰？” 说着，他有些心急，“曦晨会不会甩了那不中用的男人，没那男人，以后就不好牵制她了。” “甩了更好，”严宗北眼睛闪了闪，“曦晨在枢密院独揽大权，若能为我所用，为父未必不能同顾贼争一争那执宰之位，严家总是被顾家压一头，也该换换位置了。” “爹，你打算怎么争取？”中年男子顾不得落子，急切地看着严宗北，“莫不是已经想到什么办法？” “若是曦晨舍了她男人，就让明谚争取一下把人娶回来，若她不舍得男人也没关系，现在为时过早看不出她的潜力，没必要过于着急，一个农家小子能有什么见识，随时用点手段就能把人弄下去给明谚腾位置。” “爹，这样会不会太委屈明谚，曦晨已经嫁过人，怎么能配得上明谚，他可是丞相府的长孙。” “委屈他什么？一个女人而已，不喜欢娶回来供着，再纳几个可心的，娶了曦晨得到整个枢密院，这泼天的好处，受点委屈也没什么。”严宗北脸色变冷，“好了，这件事还早，以后再说，明谚不愿意还有明雅，有一个愿意就成。” 皇宫，御书房。 赵柯难得清闲，正在把玩一件玉石摆件。 “吴锦，曦晨回来了没？”这是他今天第十三次问。 “回圣上，郡主刚刚回府。” “回府了？”赵柯动作一顿，“为何不来拜见孤？” “可能是太累了，”吴锦小声解释，“郡主除豫地府城外，还回了顾家村一趟，又连夜赶回皇都，已经三天未曾入眠。” “她回了顾家村？”赵柯抬头，“她为何回顾家村？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回圣上，此事奴婢也不知，圣上想知道，可以直接问郡主，想必她不会隐瞒。” “算了，孤早晚能知道，”赵柯摆摆手拒绝，捋了捋下巴，他又开口问，“那秀才如今怎么样？死了没？” 第315章 比较 闻言，吴锦清了清嗓子，退后一步才回答，“圣上，郡马已经转危为安，无甚大事。” “可惜了，”赵柯遗憾地晃晃脑袋，“身体真不错，就差那么一点点！” “圣上，要不要把人给？”吴锦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些日子，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家主子对郡主彻底上了心，这样来，那个秀才就格外碍眼了。 “不用，没必要，反正他也不能做什么，”赵柯嘴角下垂，“算了，先这样吧，也省的某些人博风捉影说三道四。” “圣上说的是。”吴锦恭敬地回话后，退到一旁。 翌日，徐娇颜醒过来，洗漱之后，开始问，“若兰，这几天可有什么事发生？皇都可还平静？” “郡主，”若兰咬一下嘴唇，才开口，“皇都突然多了股流言，说郡主党同伐异，排除异己，用手段把为飞鱼卫立下汗马功劳的常勇将军剔除在外，拥兵自重，狼子野心......” “可知道这些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徐娇颜淡定地走出房门，“常勇还是其他人？” “奴婢仔细排查了一下发现，这流言，好几方势力都在推波助澜，长公主也隐隐掺了一脚。” 闻言，徐娇颜脚步一顿，“长公主也掺和了？她居然如此急不可耐，我还以为再过段时间她才会出手。” 摆摆手，她继续开口，“先不管她，还有谁掺和了？” “常家也掺和了，除此之外，屈家也推波助澜，此外，皇都其他世家全放纵了流言流传，隐隐想事态扩大。” “看来，我已经成为全皇都的公敌了，”徐娇颜自嘲道，沉默一会儿，又开口问，“那些百姓是什么反应，这流言的影响大不？” “影响倒是不大，皇都百姓没怎么受影响，但三人成虎，奴婢担心，继续这样，郡主的声誉，早晚受影响。” “没事，这事我知道怎么处理，你别担心。” 吃过早饭，去枢密院转了一圈后，徐娇颜照常去飞鱼卫营地。 此时的飞鱼卫操练的如火如荼，吃饱喝足后，每个人都充满干劲的训练。 将士们看到徐娇颜过来，纷纷行礼。 “参见大人！” “参见大人！” “辛苦了，训练怎么样，顺利不？”徐娇颜点头后问。 “回大人，训练很顺利，就是，有些无聊。”孟郭眼睛转了转，讨好地看向徐娇颜，“大人，天天站军姿走队列，腿都僵了，能不能换个训练？” 孟郭说的是心里话，以前，飞鱼卫吃不饱，操练很少，还可以偶尔放风，现在，天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枯燥的恨不得撞墙。 他近一个月没去春风楼，杏花妹妹已经等了他一个多月…… “想放风？”徐娇颜勾起嘴角，转头看向众人，“你们呢？” “大人，我们也想放放风，”白牙搓了一下手笑着开口，“一直在营地，跟养猪似的，兄弟们都缺点人间烟火。” “什么猪像你们这么耗费银子，”徐娇颜扫了众人一眼，“既然你们都想放风，本官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三日后，飞鱼卫在同乐巷受检，届时，本官会邀请圣上和百官观看，皇都百姓也可以一同观看，”说着，徐娇颜定定地看着众人，厉声问道，“你们有没有信心，一展雄姿，重现飞鱼卫的威风？” “有！”虽然孟郭很想这么回答，可他心虚的一批，不敢开口。 他们的训练，都是假把式，似乎，缺点真材实料。 “大人，怎么受检？齐步走一圈？还是走队列？”白牙问。 “都不是，”徐娇颜神秘一笑，“接下来，我会教你们检阅大军的步伐，什么时候训练好，什么时候休息！” 这段时间，队列的动作飞鱼卫陆陆续续的都已经学会了，分裂式走起来并不难，难得是走出整齐划一、紧凑有力。 没有交响乐，徐娇颜干脆用战鼓代替，让将士们踩着鼓点走，战鼓擂起，澎湃激昂，让人热血沸腾。 训练中的将士，都觉得自己多了以往不曾有的感情，训练也更加投入。 “再来一遍，”徐娇颜嗓子已经沙哑，“战鼓擂起，千人成一方阵，从山字营开始，依次走过来。” “是！”整齐嘹亮的声音响起，“立正，向右看齐……” 看着像模像样的方阵，徐娇颜满意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怀念，看到这幕熟悉的场景，还是自己一首打造的，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听到熟悉的一二三四，徐娇颜突然想到差了点什么，似乎没有口号。 “算了，叫口号似乎有些傻逼，先这样吧。”摸了摸鼻子，没多少犹豫，她果断放弃了心中的打算。 检阅大军虽是徐娇颜一时兴起，要做的准备却琐碎，要进宫求旨，通知百官，封锁同乐巷，发出布告…… 索性有枢密院那群吃白饭的，徐娇颜亲自做的事并不多，不过，进宫求旨这个少不了。 忙碌而惬意的一天过去，晚上，徐娇颜舒服的在若兰的伺候下洗澡。 “郡主，流言的事，就这样不管？”若兰不解地问。 “不管？”徐娇颜摇摇头，“怎么可能？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难道这次受检，跟流言有什么关系？”思索良久，她依旧想不明白，“奴婢愚钝，并没有看出来。” 徐娇颜抬起头，不答反问，“你觉得现在的飞鱼卫跟以前相比怎么样？” 想了想，若兰开口，“云泥之别！以前的飞鱼卫，龟缩在营地或是在外讨生活，已经失去了锐气，像拔掉牙的老虎，没任何威胁。 而现在的飞鱼卫，个个面色红晕，脊背笔直，精神昂扬，动之果断利落，静之如松挺立，像刚出生的雄狮，虽稚嫩却具备了王者之气。” “差别那么大，有心得肯定能够感受到差别，”幽幽看了若兰一眼，徐娇颜继续开口，“常勇带了飞鱼卫那么多年没有半点起色，本官才接收不到一个月就能令飞鱼卫如此退朝，你说，百姓们会说本宫排党同伐异、除异己？还是常勇昏庸无能、尸位素餐？” 这话，让若兰彻底愣住。 第316章 准备 被徐娇颜点拨后，若兰已经明白，抖着肩膀压低声音问，“郡主，这就是您说的用实力说话？” “没错，”徐娇颜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即能洗清流言，又能震慑众人，这次亮相后，飞鱼卫再有所动作，某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说完这些，徐娇颜闭上双眼，不在多言。 翌日，又是早朝。 赵柯坐在龙椅上，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眼眸中多了几分凝重。 长公主现在下首，紧抿唇瓣，垂下双眸，掩起所有神色。 垂下的眼眸偶尔微不可查的撇向徐娇颜，露出几分冷意。 “诸卿可有要事启奏？若是没有，直接退朝，孤昨天睡得晚，有些困顿。”赵柯懒洋洋地开口。 “圣上，臣有事要揍，”大殿中，一个瘦弱的青年拱手走出来。 “李卿有何事要揍？” “回圣上，臣弹劾刑部尚书杨子懿杨大人，玩忽职守尸位素餐，致使太学士子蒙受不白之冤。” 闻言，杨子懿立刻慌张地走出来，“圣上，臣冤枉。” 杨子懿从没想过横祸突来，自调任刑部尚书，他知道不少人想拉自己下马，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没想到，还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攻讦。 “可有证据。”赵柯淡淡开口。 “圣上，那太学士子并非杀人凶手，其凶手乃其同窗。”李淳史笃定地开口。 “咦，李御史什么时候兼任提刑官？”徐娇颜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御史之责在于纠察官邪肃清纲正，大事则辩小事则弹奏，调查取证为刑部之责，李御史是否过界了？” 虽说御史什么人都可以弹奏，但也只能弹劾，具体调查取证的，各司其职，不归言官负责。 徐娇颜诛心的话，听得李御史浑身一抖，“臣只是听闻，并不曾调查。” “李大人仅凭借捕风逐影之言，就弹劾一部尚书，是否，过于武断？”长公主抓住机会开口。 “回圣上、长公主，臣并非武断，杨大人为官有瑕，臣为御史，不得不重视。” 李御史心中很恼火，一个人说他觎越，不该逾越职权，另一个又说他捕风逐影稿事情，怎么说都是错。 “李卿言之有理，杨卿可有什么要说？”赵柯开口。 “回圣上，李大人所言非实，任何案件报到刑部，都需要三层审核，若是没有充足证据，刑部不会轻易定罪任何一个人。” 赵柯点点头，看向下方，“孤相信杨卿，李卿既然只是道听途说，此事稍后再议。” 赵柯说完，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之前，快速离开。 赵柯走后，杨子懿立刻跑到长公主身旁，拱手祈求，“长公主救我！” 这次的弹劾，被圣上拖住了，但李御史必然不会罢休，圣上纵然有心，也拖不了多久。 若不解决这个麻烦，这把刀始终悬在自己头上。 长公主点点头，轻语道，“出去详谈！” 徐娇颜看到这一幕，表情不变，顿了一下后，自顾自的往前走。 杨子懿毕竟是长公主的人，她出言相救，已经全了两人情谊，既然他选了长公主，徐娇颜不会再管此事。 从文德殿出来，徐娇颜慢悠悠地走到御书房。 赵柯正在吃饭，看到来人笑了笑，“一起吃？” “遵圣令。”行礼后，徐娇颜落落大方地坐下吃饭。 饭后，吴锦端过来两盏清茶，“圣上，郡主，喝杯茶清清腹。” 抿了一口茶，赵柯开口，“曦晨可是为杨子懿而来？” 六位尚书，算上杨子懿，只有两个人为赵柯所用，故而，他对杨子懿的事格外上心。 徐娇颜摇摇头，“杨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必能逢凶化吉，不需要臣做什么。” 沉默片刻，赵柯疑惑地问，“既是如此，曦晨为何来此？” “圣上，枢密院明天巳时举行大检阅，臣请圣上同观。” “大检阅？这是什么？”赵柯不解，“可是飞鱼卫点将？” “差不多，请圣上准时前往。”顿了一下，徐娇颜补充，“臣会给满朝文武送上请柬，请他们同观。” “孤答应了，”赵柯眼中多了一丝兴致，“孤也想看看，飞鱼卫受你的调～教，有没有长进。” 静默片刻，徐娇颜说出最终目的，“既然如此，请圣上给道喻旨，同意枢密院此次行动。” 闻言，赵柯挑了挑眉，“算了，成全你也无妨。” 少顷，徐娇颜派人把写好的请帖送往各府，皇都街头也贴满了公告。 顿时，皇都所有人都知道明日飞鱼卫大检阅，他们不明白大检阅是什么意思，却觉得跟以往的点将差不多。 顿时，飞鱼卫点将成了皇都最热门的话题，不少人都想凑热闹去看看。 皇都不少世家听闻徐娇颜回来，以为她会出手遏制流言，没想到，突然搞出一个什么大检阅。 瞬间，心思各异的众人议论纷纷。 “曦晨怎么回事，大检阅是什么鬼？把飞鱼卫拉出来溜溜？” “去府城一趟脑子也落在府城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 “她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杨子懿？那可是她的人，这人什么想法？奇怪！” …… 午后，飞鱼卫开始行动起来。 把同乐巷封锁，用石灰画好路线，安排好看台又讲完流程，徐娇颜才放众人回营地。 把一切安排妥当，徐娇颜回郡主府，并抽空给顾清越写了封信。 翌日，天刚蒙蒙亮，徐娇颜就赶往飞鱼卫营地，把控今天的检阅。 同乐巷很宽，能并排行驶八两马车，长至三里，可容纳数十万人。 此次检阅，虽说所有飞鱼卫都会参与，却不是所有人都会走队列。 飞鱼卫一半用于安保，两成用于队列，另外三成，则留守营地。 按照徐娇颜的估算，此次检阅参与人差不多接近九万，堪称皇都前所未有的盛事，方方面面都需要格外注意，否则，这场盛事未必不会变成祸事。 一个营帐，徐娇颜坐在首位，喝口茶水润润嗓子才开口，“这次的检阅，继明远和林源主持，你们十个，每人负责一个方阵。” 第317章 侧目 飞鱼卫的高层二十多人全挤在一个营帐内听徐娇颜安排，把所有人都安排好后，她才离开飞鱼卫去同乐巷。 时间一点点过去，巳时的钟声响起，大虞第一次检阅开始。 高高的看台上，赵柯坐在撵仗内，长公主站在旁边，文武百官站在后方，巷子两边，飞鱼卫将士用人墙隔出一条防卫线。 绵延三里的大道，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还未开始，人声便喧嚣的如同闹市。 “哥们，你也来看热闹？”一个戴褐色头巾的青年拍了拍旁边壮汉的肩膀。 被拍了一下，壮汉回过头，“对，我想看看飞鱼卫是什么样，值不值得我投效？兄弟你呢？纯粹看热闹？” “对，”青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家里就我这根独苗苗，我爹娘不舍得我入伍，今天纯粹开开眼界。” “入伍确实危险了点，”壮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事儿，我看你挺顺眼的，等我发达了肯定会罩着你。” “那就先谢过大哥了。”青年不在意的笑了笑，并没有把壮汉的话当真。 见状，壮汉摇了摇头，“记住，我叫木杨！” 钟声停止，说话声也渐渐变小，继明远与林清上前主持大检阅。 有了银子后，徐娇颜迅速帮飞鱼卫置办了一身棉服，今天检阅，飞鱼卫不仅洗了澡束了头发刮了胡子，还穿戴一新。 第一次检阅，徐娇颜并没有弄什么花哨的，单纯的走队列。 三里地平分六个地段，方队依次行进队列，保证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完完整整的分离式。 两人说完话后，急促的鼓声响起，慢慢的，整齐有力的队伍走进来。 他们身着黑衣，衣袖上绣着龙飞凤舞的飞鱼卫三个字，手拿长枪，脚踏长靴，脊背挺直，步伐统一。 嘶嘶…… 瞬间，一片抽泣声响起。 “天哪，他们怎么可以这么俊？”人群中，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这动作也太整齐了，跟一个人似的？” “全都壮的跟牛似的，个个都超过了七尺！” “飞鱼卫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看着他们就感觉很安心。” 刚开始亮相，飞鱼卫众人已经赢得了众人的侧目。 “敬礼！”继明远说完，众人向前方看台行了一个军礼。 之后，鼓声咚咚咚三响，指挥官们开始指挥方阵。 瞬间，踏踏的脚步声整齐划一的响起。 “曦晨，这是你近一个月的成果？”看着下方表演的飞鱼卫，赵柯眼眸流光闪烁，熠熠生辉，脸上的笑意也比平时多了几分真诚。 徐娇颜点点头，然后诚恳地开口，“圣上，这是基础训练，只练出一个用于表演的花架子，其实，他们还有很多缺点。” “妹妹谦虚了，这等精兵良将都是花架子，麒麟卫岂不是一群酒囊饭袋？”长公主眼神闪了闪，把视线从下方抽回来，“妹妹有如此练兵神法，当为大虞之幸。” “长公主说笑了，他们还需打磨，当不得精兵良将之称。” “曦晨，为何没有骑兵？”严宗北故作好奇地问。 冷兵器时代，骑兵为王，再优秀的步卒都抵不过骑兵的，步卒都能如此有力，严宗北非常想知道经过训练的骑兵会是什么模样。 “骑兵花费更多，暂时没钱。”徐娇颜随口便敷衍过去。 这话，听得众人想骂人。 不到一个月时间勒索了一百多万两白银，曦晨若是都没钱，他们这些人全都要吃土了。 “没骑兵有什么用？难不成靠这些步卒去战场冲刺？”后方，一个看不惯徐娇颜的人开口，“看来也只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说着，停顿一下，“曦晨郡主，大虞骑兵为重，你莫要本末倒置。” 徐娇颜转过头看了一下说话人，不客气的怼过去，“屈大人，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只需做好份内之事。” “曦晨，屈大人也是一番好意，”长公主指了指表演的飞鱼卫开口，“自古以来，骑兵才是决胜负的关键，这些步卒虽好，却抵不住一队骑兵冲击，你还是要把心思放在骑兵上。” 顿了顿，她又开口说，“而且，这些人只初初练出来神，却没练出形，动作虽统一，却少了点杀气，不适合直接对敌。” 长公主突然发难，并没有出乎徐娇颜的预料。 “长公主说的是，他们确实需要磨练，犹记得半个月前这群人还在营地里躺在地上互相取暖，没想到只半个月就能脱胎换骨，让人惊叹，也让我很是感慨。” 这话，让长公主清冷的双眸更多了几分暗沉。 本想稍作打压，借机警告徐娇颜，却被她三言两语的驳过来，已经落了下乘。 听完徐娇颜的话众人才想起来，这些人的蜕变仅仅用了半个多月，瞬间，所有人都静默了。 尽管这些人只是步卒，可徐娇颜只用了半个月就能把飞鱼卫训练到这种程度，已然说明了自己的本事，想要训练骑兵，怕是也不在话下。 这样一来，方才的他们，分明是跳梁小丑一般的表演。 想到这，众人瞬间改变了态度，哪怕心里不屑也只能厚着脸皮吹捧。 “飞鱼卫今日如雄鹰展翅，亮出了他们的利爪，假以时日，相信他们必然会成为大虞的百胜军。”严宗北捋着胡子笑着开口。 “就是，老夫等着飞鱼卫的铁骑攻破女真，把那群鞑子赶到西北荒漠。”有人附和道。 “还有那些蒙古人，也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诸卿言之有理，”赵柯笑着点点头，“假以时日，大虞雄狮觉醒，必然能独霸四方，届时，还要仰仗各位爱卿。” “圣上金口玉言必能实现，女真和蒙古必然会臣服大虞。”严宗北扯着胡子附和，眼神真诚，语气认真，表演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 这话说到了赵柯心坎里，纵然知道这老匹夫在拍马屁，赵柯还是笑纳了，“承严卿吉言，彼时，孤必然大赦天下，宴请百官。” 说话间，第一轮的表演已然接近尾声，一阵鼓声响起，表演过的飞鱼卫从一侧退下，另外一批飞鱼卫接着上场。 第318章 理 此时，反应过来的百姓们也开始议论开来。 同乐巷末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兴致勃勃地看着中间的飞鱼卫，眼睛放光。 “江叔，我咋觉得飞鱼卫好像很威风呢？”少年摸了鼻子感慨。 “不是好像，他们确实很威风，”中年男子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在场的飞鱼卫，“那曦晨郡主果然有几分本事，继续下去，飞鱼卫很可能会成为一支百胜军。” “百胜军？百战百胜的那种吗？”前面好奇地问。 “对，这群人啊，就差血的磨练了，过血后，他们会一飞冲天。” “切，不管怎么样，”少年撇撇嘴，“他们还是比不过咱们烈虎卫。” 中年叹了一口气，而后摇摇头，“烈虎卫早已不同往日，走到没路的白虎，只剩下一副空架子了。” 闻言，少年负气地别过头，撇了撇嘴唇开口，“你胡说，烈虎卫好好的，比飞鱼卫厉害多了。” 闻言，中年苦笑一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不再开口说话。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烈虎卫一直苟延残喘，现在更是近乎山穷水尽，拖不了多久了。 看着雄姿英发的飞鱼卫，中年眼眸闪了闪，或许，我该走一趟枢密院。 这场汇演历经半个时辰才结束，虽内容有些枯燥单调，却不妨众人看的兴致勃勃。 直到最后散场，人们依然依依不舍，分外留恋，交相谈论的，依旧是飞鱼卫。 这次别开生面的大检阅，成功地扭转了飞鱼卫以往的形象，也顺便给徐娇颜刷了一波名声。 散场后，徐娇颜迅速回到飞鱼卫，再一次聚集飞鱼卫高层，这一次，枢密院的人也被她一起叫过来。 “今天，咱们踏出了第一步，但想要重新树立飞鱼卫的威名，只能踏着鲜血，下面，我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从明天开始，除基础训练外，还要打磨武艺。一个星期后开始剿匪，以皇都为中心，辐射方圆百里，什么时候把土匪清理干净，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步训练。” 徐娇颜的话，让所有人都疑惑起来。 “剿匪不是官府的事？大人，咱们是不是逾越了？”林清小心地开口。 “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不会落人把柄，”翻了一个白眼，徐娇颜无奈开口，“接下来要做的事太多，钱不太够用，只能想办法去土匪窝搜罗一点。” 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吧，众人默契地想到一处。 “大人，”继明远开口，“现在大多官匪勾结，如此会不会太过冒进？” 西风山做过土匪的继明远，对这点最有发言权，这年头能成气候的土匪，哪个没有靠山？ “不会，枢密院早就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注定是敌人就要先下手为强，用最快的速度打压他们，端掉土匪窝既能断掉他们的供奉又能为民除害，还能给飞鱼卫树威，一举数得，利大于弊。” 停顿一下，徐娇颜接着说，“他们最好闹起来，这样才有理由把他们抄家。” 说到这，徐娇颜认真打量一群属下，然后缓缓开口，“枢密院的性质比较特殊，自成体系。一般来说，只负责对外征战和对内镇压造反，外界不能插手枢密院，相同的，枢密院也不能过界。 这样一来，我们只能缩在一个圈里，保护了自己的同时也束缚了自己，因为，权力被关在一个笼子没法用，但，若是某些人先出手，咱们就有了借口。” 这句话，让众人浑身一哆嗦，他们隐隐抓住了徐娇颜的想法。 林清眼眸一转，立刻明白过来，机灵地说，“大人，我们不是剿匪而是拉练。” “孺子可教，”徐娇颜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飞鱼卫天天忙着训练，剿匪是官府的事，咱们不会主动掺和，但若拉练时被某些不长眼的袭击，那就另当别论了。” “记住，所有的事都辩不过一个理字，只要有理，哪怕你们把丞相府砸了，我也能保你们周全。” 两人的对话毁了众人三观的同时，又让他们蠢蠢欲动。 被别人欺负这么多年，若是心里没有一点怨恨，那肯定不可能，若是有方法报仇，何乐不为。 “大人，明天就去拉练，去小娘坡。那里地偏路远最适合拉练。”林清兴奋地开口。 “不急，”徐娇颜笑着摇摇头，“还要教你们一些东西，那些土匪，先容他们多活几天。” 晚上，徐娇颜回到卧室，不顾形象的伸了伸懒腰。 “郡主，那些流言已经消失了，不知道是谁出手的。”若兰开口。 “没了就没了，不用在意，”她困顿地打了一个哈欠，拿出纸笔，写出一个个名单，“我准备从顾家村接一批人过来，事关重大，你亲自走一趟。” 若兰微征，立刻答应，“可是明天出发？” “不急，总要给他们一些准备，七天后再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皇都都恢复往日的平静，徐娇颜的日子，又恢复到之前的三点一线。 飞鱼卫的训练项目变了很多，只有上午半个时辰用于基础训练，其余的，练习徐娇颜教的拳法、刀法、枪法。 这些人大多成年，骨骼已经定型，练习武艺并不会取得多大的成效，徐娇颜之所以这样，是想这些人形成肌肉记忆，培养他们的战斗本能。 一场以一敌百的陪练后，她不得不从飞鱼卫营地离开，因为传旨的来了。 “郡主，圣上宣你进宫，请吧。”吴锦笑眯眯的开口。 “吴锦，出了什么事？”徐娇颜疑惑，“早朝刚见过，为何又宣我进宫？” 想了想，吴锦开口解释，“此事关系到驸马。从发出遴选驸马的诏书到现在一个多月，皇家至今没有动作，朝臣们不满，鼓动外来的青年闹事，说皇家故意拖延时间逃避遴选，这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严重影响了皇家威严。” 徐娇颜脚步一顿，分外不解，“这事不应该找长公主商量？找我做什么？” 吴锦尴尬地笑了笑，“圣上想看看郡主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事拖一段日子。” 第319章 希望 “我能有什么办法，”徐娇颜奇怪地看了吴锦一眼，“长公主选驸马，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操心。” “话是这么说，”吴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圣上实在没办法了，长公主态度又坚决，总不能放任那些人不断闹事。” 停顿一下，吴锦小声地说出赵柯的难处，“近些年，圣人虽兢兢业业不敢怠慢朝政，却总不能尽心如意，那帮人闹事，不知会引来多少麻烦。” “行了，越扯越不靠谱，”徐娇颜白了吴锦一眼，“先进宫，看看圣上是什么想法。” 见到徐娇颜，赵柯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曦晨，吴锦应该跟你说了具体情况，你有什么办法？” 徐娇颜摊手回答，“很简单，随便选一个人好了，定亲后晚点成婚又没关系！” “哪有这么简单，”赵柯苦恼地皱紧眉头，“皇姐恐怕会不乐意。” 长公主是个高傲的人，也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她的驸马，哪怕是临时的，也必须符合她的心意，找不到这样的人，哪怕处境堪忧，她也不会妥协。 “那你直接问她想要怎么办，”徐娇颜解释，“这毕竟是长公主的终身大事，她最有发言权。” “恕臣直言，圣上为长公主打算的，未必是她想要的。” “未必是她想要的？”赵柯低声喃喃，“或许，孤该询问长公主的意见。” “圣上言之有理，若无事，臣告退了。” “你先走吧，孤去见皇姐。” 从宫内出来，徐娇颜直接回到郡主府，坐在书房，凝眉思索今天的事。 “若兰，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徐娇颜双眸满是不解，“诏书才发一个多月，怎么会就有人闹事？” “郡主，可能是有心人的挑拨，也可能是被人指使。” “不对，皇都是什么地方，哪有那么容易闹事？”徐娇颜摇摇头，“有脑子的人没那么容易受挑拨，若是被人支使，谁能从中得到利息？” 想了想，若兰开口，“谁都有可能，长公主除外。” “长公主？”徐娇颜脑袋里闪过一条线，可惜划的太快，没有抓住。 这件事跟自己关系不大，理不清头绪的徐娇颜索性放开，练了一会儿字后休息。 第二天，徐娇颜得知了此事后续。 不知道赵柯姐弟俩是怎么商量的，翌日一早，遴选驸马的过程公布出去。 此次遴选，先是审查身份相貌，然后进行文试和武试，最终，从百人人中选出一人作为驸马，这件事，有礼部负责。 得知这个消息，徐娇颜顿了一下，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 七天转眼过去了，飞鱼卫个个蠢蠢欲试。 郡主府，徐娇颜打开一封信，信上说顾清越的身体经过调养，已经能下床走路了，还能看书执笔。 “看来，秀才身体可以耐得住奔波了。”低声碎碎念后，徐娇颜交给若兰一封信，“若兰，派两个人把姑爷接到皇都。” “郡主，是否需要赶时间？” “不着急，慢慢来就是，等姑爷到了皇都，你按照我之前说的去一趟顾家村，我最近抽不开身，可能没精力管这些。” “是，奴婢会注意这些。”若兰认真地点点头。 “对了，七娘他们最近怎么样，可能适应飞鱼卫的生活？” “他们适应的很好，”若兰轻笑道，“飞鱼卫感激郡主，对他们格外关照，再加上那群人本就活泼，个个心思灵敏，对飞鱼卫的人很是恭敬，一来二去的，越发的如鱼得水。” 点了点头，徐娇颜又接着开口，“那就好，七娘呢，有没有不适应？飞鱼卫都是男的，她在确实不太方便。” “七娘姐很好，她原本就不服女人低男人一头，有这么一个机会跟男人较劲，她很珍惜，她还说以后练好后跟郡主一起上阵杀敌。” 说到最后，若兰脸上的浅笑逐渐加深。 徐娇颜也跟着笑了，“让她好好训练，有机会我一定带着她。” 说完话，徐娇颜前往飞鱼卫。 “飞鱼卫总共八万人，方圆百里的土匪不足一万，咱们今天吧把他们一举拿下。”徐娇颜说着，拿出自己提前画好的與图，“皇都百里，总共有14个土匪窝点，西风山已经被捣毁，剩余13个，其中，八个窝点五百人以下，三个八百人左右，一个一千左右，另外一个大约三千人。” “我打算出动五万人马，留三万守城，其余人全都跟着历练，按照五对一的人员安排，谁有异议？” 孟郭最先开口，“大人，我不想留在营地。” 继明远跟着开口，“我也不想留在营地。” 其余人也不甘落后，没人愿意留下来。 五对一人数上的碾压，他们又有上好的装备，摆明了去打劫，这种有好处又威风的事，没人傻的会拒绝。 等众人吵得差不多了，徐娇颜才开口，“我知道你们都想去，所以，今天本官亲自留守飞鱼卫，你们全都可以出去。” “大人，”继明远不安地问，“你不跟着出去，出了问题咋办？” 其余人也紧紧盯着徐娇颜，脸上染满了紧张。 “你们在开玩笑吗？”徐娇颜无语地问，“以五对一，你们的武器是上好的工匠用精铁打造，衣服也用了特殊的手段变得更加坚韧，土匪听起来可怕，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打的过你们？你们没信心吗？” “没，”孟郭连连摇头，“大人，我们有信心，就是心里没底，没您坐镇，感觉没主心骨。” “还是太缺少锻炼，”徐娇颜正了正脸，认真地说，“每一支所向披靡的队伍，都是迎着鲜血成长的，自古，为帅者坐镇一方，为将者冲锋陷阵，你们早晚都要独当一面，借用土匪这群没有威胁的乌合之众练练手，是非常好的机会。” 顿了顿，徐娇颜补充，“这次的拉练，所有东西我都给你们安排的清清楚楚，下一次就要你们自己制作策略，到时候，你们又怎么依靠我？雄鹰要想翱翔天空，只能自己张开翅膀，本官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展翅飞翔。” 第320章 套路 徐娇颜的话，让众人羞愧不已。 他们为大虞正规军，围剿一群不成气候的土匪，还要枢密使坐镇，说出去可能会笑掉别人大牙。 “大人，”林清垂下眼眸，羞愧地开口，“我们知错了，愧对你的教导。” 话音一转，语气变得坚定，“我们本来就能完胜土匪，又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必定能直捣黄龙，凯旋而归！” “对，我们一定能直捣黄龙。”继明远附和。 “行，”徐娇颜笑了笑，“本官等着你们回来，每个土匪一点贡献值，记入功勋，事后，清缴的财务，我会拿出三成的财务分给参加此次行动的人员。” 听完徐娇颜的话，众人彻底沸腾起来，个个都像打了鸡血，磨刀霍霍，恨不得立马冲到土匪窝。 在重金的诱惑下，众人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半个时辰后，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出发。 徐娇颜也没闲着，安抚好不甘心的三万留守人员后，匆匆忙进了宫。 “曦晨，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圣上，听说今年的科举要推后？这是真的？” “对，”赵柯点点头，“中书令已经下发了公告，此事无改。” 闻言，徐娇颜诧异地抬头，“此事没经过圣上？” “确实没经过，”赵柯点点头，“但孤认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不妥。” 顿了顿，赵柯又接着说，“春日渐暖，鞑子虎视眈眈，辽城已经守不了多久了，科举虽是大事，但事有轻重缓急，推后一些也没什么问题。” “圣上还没有放弃开战？” 徐娇颜悟了，这事能成是因为两方人各有私心。 中书令想着遏制新人，曾家朝臣的重要性，减少自身压力。 而赵柯则觉得战事为重，推后科举省钱省力。 “为何放弃？”赵柯反问，“犯我大虞者虽远必诛。鞑子屡次犯境，欺辱大虞百姓，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曦晨，你不愿意？” “没有，”察觉到赵柯话语中的寒意，徐娇颜飞快地摇摇头，“鞑子死不足惜，臣也觉得必有一战。” 话音一转，徐娇颜接着说，“只是，臣以为，这件事需要仔细斟酌。” “斟酌什么？”赵柯不满，“鞑子虎视眈眈，是大虞最大的威胁，就该早点消灭他们。” “臣以为，比起鞑子，大虞的内乱更加危急，不知圣上有没有发现，粮价已经涨到五十文一斤。” 粮价飞涨的事，徐娇颜早就知道，但皇城粮价浮动并不厉害，她又忙着别的事，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偶然间发现，这段时间，皇都的粮价也飞快的涨起来，瞬间，徐娇颜警觉起来。 “五十文一斤？”赵柯没反应过来，“有什么问题？” 徐娇颜嘴角抽了抽，无奈地解释，“圣上，去年的粮价大概五文一斤。” 皇都，是整个大虞的政治中心，各种势力复杂交错，更有天子威慑，也因此，成为大虞最稳定的地方。 然而，此时，连这个地方都变得不安稳，大虞其他地方，必然更加动荡。 “怎么会涨的这么多？”赵柯惊讶地睁大眼睛，“出了什么事？” “不排除有人恶意屯粮，但，跟圣上脱不了关系。”轻叹一声后，徐娇颜解释，“自去年传来开战的信息后，各地粮价就飞速上涨，臣来皇都过于忙碌没有关注此事，回过神来却发现事情似乎失去了控制。” “跟孤有什么关系？”赵柯不解，“又不是孤让粮价涨的？” 说着，孤变得愁苦起来，“粮价如此之高，百姓们可怎么办？” “圣上，”徐娇颜的语气变重，“此事是圣上一手造成，圣上力主开战，却没有做好相应准备，才造成现在的悲剧。” “曦晨，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这样说？”赵柯脸色阴寒，“孤怎么没做好准备？孤要开战，自会征召将士，与普通百姓何关？” “圣上，战争，需要大批的粮草，而此前，枢密院每年两百万的军费都凑不齐，很多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故意囤积粮仓，恶意哄高粮价。” 赵柯先是点点头，而后摇头，“那是以前，如今，枢密院已经有了军费。” “还不够，那些军费，已经被我花了大半，并没有囤积多少粮草。” 听到这话，赵柯顿时反应过来，“曦晨，差点上了你的当，这些人分明是想对付你，跟孤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全是圣上引来的。”徐娇颜不满地看着赵柯，“此次推迟科举，让他们了解到圣上开战的心思，才让他们如此疯狂。” “纵使有臣的原因，也是圣上太过心急，被他们找到了破绽。” 说到这，徐娇颜就感觉心累。 她猜到那些人会反弹，各方面都严防死守，生怕被抓住把柄遭受攻讦。 却没想到遇到赵柯这个猪队友，主动把破绽递过去。 先前讹过来的银子，二分之一用来买了粮食，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这些粮食，只够飞鱼卫吃两个月的，她出手时已经有些晚，买来的粮食，只有之前的一半。 两天前，徐娇颜曾拜访过卖粮大户，那些人虽然客气有礼，却咬死了不降低价钱，摆明了宰大户。 “曦晨，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赵柯眼睛闪了闪，笃定地开口，“孤不相信你单为了指责孤特意跑到宫里。” “圣上，”徐娇颜点点头，“臣想化被动为主动，他们想用粮食牵制住臣，臣就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血本无归！” “你想做什么？”赵柯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已经惹了整个朝堂，千万别轻举妄动。” “臣不是那种人，”徐娇颜一脸正经，拱了拱手，郑重地开口，“既然圣上想对女真开战，臣请圣上直接下发文书。” “这个，会不会太急了点，”赵柯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现在什么都没准备，冒然公布出去，难免会引起百姓恐慌，产生动乱。” “恕臣直言，这个消息早就传了出去，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圣人无需顾虑太多。” 第321章 对策 话音一转，徐娇颜接着开口，“百姓们之所以恐慌，是怕被征召入伍，而现在，大虞并不需要这么做。” “不需要征人？”赵柯愣了一下，“曦晨，你没在开玩笑？” “圣上，”徐娇颜沉沉地开口，“大虞有足够的将士，圣上之所以感觉兵力不足是因为兵力太过分散，并没有集中在一起又不受圣上控制。” “三卫十八府共两百万大军，哪怕女真与蒙古联手，都凑不够一百五十万，并不需要特意征军。” “孤知道这些，”赵柯反驳，“但是，大虞兵力孱弱，两百万大军听起来唬人，其实只是纸老虎，能对付五十万鞑子就不错了。” “那也不能征军，”徐娇颜直言道，“粮价上涨，百姓已苦不堪言，还有徭役要服，圣上这个时候征军，抽调大量的壮劳力，不知道会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况且，兵贵在精不在多，征来的民夫没接受训练之前并不能发挥作用，这个时间至少也要三个月，届时，仗都要打完了，他们又能发挥多少作用？” 徐娇颜振振有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实际出发，逼的赵柯哑口无言。 自古以来，若有战争，必然会征军，已经成为一个定律，冒然听徐娇颜说出这种跟自己认知有冲突的话，赵柯虽觉得有道理，却依旧无法接受。 “曦晨，你让孤再想想。”赵柯认真地看着徐娇颜，“孤承认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孤肩膀上扛的是江山，不能如此轻易决定这件事。” “另外，粮价的事，孤也会好好处理。” “圣上，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百姓是赵家的子民。百姓们要的其实很简单，吃饱穿暖给子孙置办一份家业就满足了，圣上对他们来说虽遥不可及却又是信仰，某些事只是权臣耍弄的手段，但是，祸及到百姓，他们会全部怪在你身上，因为，作为父君的圣上并没有保护好百姓。” 见赵柯想逃避问题，徐娇颜干脆挑明话，“赵家历代先皇，不说个个有所作为，却人人都给百姓留下生机，唯有今朝百姓的生活却越来越艰难。先是赋税变重，各种苛捐杂税接踵而来，又有外敌虎视眈眈，现在粮价又居高不下，继续这样，能有多少百姓能活下来。” “现在的大虞看表面平平静静，暗地里早就波涛汹涌，各种矛盾都集中在一起，就差一个导火线，它就会嘭的一声爆开，所有人都会水深火热，这会导致百姓们很苦很苦，但作为父君的赵家也不可能会安然无恙。” 说着，徐娇颜郑重地看了一眼赵柯，“别以为臣在夸大其词，粮价上涨如此重大的事圣上都不知道，可见圣上现在耳朵听得，眼睛看的，都未必是真实的，就算没有谎言也必定有所隐瞒。” 徐娇颜的话，让赵柯彻底呆住了。 听完徐娇颜的话，他认真地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突然，一股冷汗从心里冒起，本就乍暖还寒的天，现在更让人阴冷的难以承受。 “曦晨，”赵柯白着脸，咬着嘴唇问，“孤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保住江山？” 听完徐娇颜的话，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最近这段日子，赵柯过的非常舒心，徐娇颜拉满了朝臣的仇恨，那些朝臣对他的态度也隐隐有所改变，向来被当成摆设的他，现在却能决定很多事。 他以为是自己努力的收获，从没想过某些人特意而为，想要自己放松警惕。 以前，皇姐早就提醒自己这些不同寻常之处。这次却…… 想到这，赵柯心中越加发寒！ 第一次，他认识到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 “耽误之急，是安抚民心。”徐娇颜脸色缓了缓，轻声开口，“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纵观历史，推翻天下的，鲜少是某位王爷或者某位大臣，而是一个特定的利益阶级代表人，只要民心不动摇，赵家的天下就会安稳如固。” “安抚民心，”赵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孤明白了，孤这就下诏减少赋税。” “圣上，民心要安抚，民怨也要平息，”徐娇颜继续分析，“近年来，赋税不断加重，朝臣不作为，贼寇到处作乱，百姓们的生活变得艰难，这种情况下，他们必然心中有怨。” “对，”赵柯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确实该平民怨，该怎么办呢？” 赵柯想了一会儿，最终，咬牙决定，“要不然，孤把中书令斩了？” 赵柯的话，让徐娇颜嘴角一抽，“不可，这样做，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为何不能，这一切都是中书令造成的，若不是他不肯放权，大虞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赵柯红着眼睛怒喊。 两人谈话时，吴锦并没有避开，看到如此模样的赵柯，他立刻劝说，“圣上，郡主说的对，不能对中书令下手。” 给赵柯顺顺气，吴锦解释，“中书令乃百官之首，文人之魁，是天下士子的楷模，文人讲究亲亲相隐，圣上这样做，会被天下士子讨伐。” “吴锦说的不错，”徐娇颜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中书令动不得，他也不是最好的人选。” 被吴锦劝说，赵柯冷静了一些，仔细考虑一下，发现自己方才的做法确实十分不妥。 “曦晨，你有什么主意？” 本就信任徐娇颜的赵柯，现在对她更加依仗。 之前的事，自己的亲姐姐都未曾出一言提醒，曦晨却不怕自己迁怒直言劝说。 这点，赵柯牢记心里，准备日后报答。 闻言，徐娇颜莞尔一笑，“圣上，可知道飞鱼卫今天去做什么？” “去拉练！”赵柯毫不犹豫地开口接话，反应过来后，尴尬地看着徐娇颜，“孤不是对你不放心安插人，而是先皇的要求，你放心，孤马上把人撤回来。” “不用，”徐娇颜完全不在意这个，“圣上是大虞之主，即使没有亲自掌控飞鱼卫，也要有所了解，这跟信任不信任并无关系。” 第322章 目的 徐娇颜虽训练飞鱼卫，却从未打算把他们变成自己的私军，赵柯在里面安插人，她并不介意。 从始至终徐娇颜从来没打算造反。 “他们今天出去，名为拉练，实为剿匪。如果臣料想的不错，最多三日，皇都百里再无贼寇作乱。” 闻言，赵柯想了想，立刻勾起嘴角，“这确实能安民心平民怨，还能赢来赞誉。” “圣上，郡主的打算没有那么简单，”吴锦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娇颜一眼，“若是奴婢猜的不错，剿匪是其一，郡主还打算对他们背后的官员下手，利用他们平息民怨。” “吴锦说的不错，”徐娇颜点点头，“大虞还没有落到易子而食的程度，哪有那么多山贼，出现现在的局面，跟某些人脱不开关系。” “皇都方圆百里共有十四处山贼窝，十三处跟官府有关，那一处没关的只是一个不足五百人的小山寨。” “这些贼寇，有些是因为强权的威逼利诱，有些是被直接扶持，还有些则直接是官府假扮的。” 徐娇颜的话，让赵柯吸了一口冷气，他咬着牙问，“衙役假办是何意？可确定真有此事？” 徐娇颜叹一口气，如果不是亲自证实，她也不敢相信这种事。 衙役虽是皂吏，却是朝廷鹰犬，明目张胆扮作盗贼抢劫，还形成气候，说出去别人都会以为在唱大戏。 “这件事，臣也是无意中得来的。”徐娇颜解释，“此前，我收了一批西风山的人，从他们口中听说过这事，后来，从一个飞鱼卫口中得到证实。” “可是中书令所为？”赵柯咬牙切齿地问。 这话，让徐娇颜很无奈，如果真的跟中书令有关，她方才压根不会劝说赵柯不要斩人了。 “不是，”说完这句话，徐娇颜试探地开口，“圣上，臣觉得您对中书令偏见太深，据臣所知，中书令虽不择手段，却仅限于攻讦政敌，为人尤其爱惜羽毛，不会做这种阴损又坏名声的事。” “孤对他没有偏见，”赵柯冷哼一声，“若不是他，大虞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孤怎能至今未能亲政？” 听到这话，徐娇颜忍不住问道，“圣上，倘若你真的亲政，你真的能保证局面不会变的更加糟糕？” “中书令私德有瑕疵，手段了得，一己之力打压的枢密院没落至此，可见他的手腕非同一般，”话音一转，徐娇颜接着说，“他若真想不让圣上亲政，绝对不会给你一点点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年都会放出相当一部分权力。” “他只是怕兔子急了咬人，”赵柯变得傲然，“孤再不济，也是名义上的大虞主君，林远山不这么做，必然会引来天下士子讨伐，他只是怕孤鱼死网破，失去这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 “真的是这样？”徐娇颜意味深长地问，“吴锦，你也这样看？” “奴婢只是一个宫人，没郡主这么真知灼见，不懂这些，不过，郡主的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具体怎么样，还要圣上定夺。” 了解吴锦的人会知道，他这么说，几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恰恰，赵柯就是这么一个人。 “吴锦，你怎么也为林远山说话，那个老匹夫一而再的欺负孤未及冠，你难道不知道？” 闻言，吴锦低下头来，静默不语。 他就猜会这样，这些年，他委婉地劝说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这样。 圣上始终认为林大人是他的阻碍。 见状，赵柯有些恼火，却不忍心责备照顾自己长大的老奴，转而看向徐娇颜，“曦晨，孤就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你可有证据？” “臣没有，”徐娇颜摊手，“圣人觉得中书令是敌人就是敌人吧，臣没意见。” “什么叫孤觉得，”赵柯气结，“他本来就是，你说的天花乱坠孤也不会相信那个老匹夫。” 林远山，你可真能耐，居然能让吴锦和曦晨为你说话，别以为这样孤就会放过你。 要不是曦晨跟你敌对，孤都要以为她跟你这个老匹夫勾结到一起了。 “圣上说得对，”徐娇颜彻底放弃劝说，转而回到正题，“臣已经对山贼背后的势力做过了解，待飞鱼卫回来掌握更多证据，臣就会行动，抓捕罪臣。 届时，圣上发出诰书：轻徭减赋，免今岁兵役，再点明对那些罪臣的处理，表明朝廷以民为重打击贪官污吏的决心，必能重新树立圣上的无上威严。” 这番条理清晰主次分明的话，让赵柯连连点头，“曦晨，你这办法不错，听起来很有道理。” 激动地拍了一下龙案，赵柯笑着开口，“你放手去做，有什么事，孤给你撑着。” “谢圣上。”得到这句保证，徐娇颜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有了这句话，她今天就不枉此行。 翌日下午起，飞鱼卫不断地迎来一辆辆马车，那深深的车痕，表明了马车中的东西份量十足。 看着一脸拘束的王宁，徐娇颜厉声高喊，“抬头，挺胸，说说具体经过。” “是！”王宁朗声开口，“下官带三千人去向阳坡拉练，不巧被一伙山贼袭击，不得已……” “行了，”徐娇颜摆摆手，“不用说这些光明堂皇的理由，直接说结果，杀敌多少？得粮食多少？” “是，”王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此行共杀贼五百另二人，得粮食五万斤，白银八千六百两，珠宝一箱，均已登记在册。” 徐娇颜点点头，又接着问，“伤亡呢？” 听到这话，王宁骄傲地挺挺胸膛，“轻伤四十三人，重伤一人，无一人死亡。” 说完，期待地看了徐娇颜一眼，希望得到她的表扬。 “你很开心？”徐娇颜脸色变冷，“这值得开心？” 徐娇颜说着，浑身的冷气嗖嗖不停地往外冒，“三千人打五百乌合之众，还有人受伤，你还敢开心？” 徐娇颜冷冷的扫了一眼王宁，“你们所有人，罚战三个时辰，全给我检讨自己，出去！” 徐娇颜更想罚他们写检讨，可惜，大多数人不认识字，这不太现实。 第323章 想到这，她有了一个主意。 原本有些飘起来的王宁，听徐娇颜这么说，顿时羞愧不已。 是啊，有什么好得意的，六个人打一个还有人受伤，这只能说明飞鱼卫太过无能。 想到这，王宁立刻开口，“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去安排，保证没一个人混水摸鱼逃过去。” 王宁走后，原本的低压瞬间消散，看着王宁离去的背影，徐娇颜的眼中染上笑意。 这种情况，她早已料到。其实，王宁他们表现的已经很不错，经验丰富的老兵全被自己留下来，外出的全是那些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 山贼说起来是乌合之众，却是一帮刀口舔血的狼人，缺乏经验的飞鱼卫能近乎没损失的拿下他们，其表现已经可圈可点。 骄兵必败，为了他们好，还是要多打压一下，就当磨练他们了，徐娇颜绝对不承认自己恶趣味。 时间不断推移，飞鱼卫营地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源源不断的粮食和财宝充实库房，让这些将士们脸都笑出了花。 待人回来的差不多后，徐娇颜把他们全都召集起来。 “那些受伤的人可有安置妥当？” “大人，全都安置好了。”云老开口。 枢密院的人跟着飞鱼卫一起行动，云老负责后勤。 “那就好，”顿了一下，徐娇颜继续问，“你们都站满了两个时辰？” 这话，让所有人脸色苦了下来。 收获满满的回来后，他们以为自己会收到表扬和赞赏，没想到，先是挨一顿臭骂，接着被罚站两个时辰，还要开始学习认字…… 苦唉！ “大人，我们全都站满了四个时辰。” 闻言，徐娇颜满意地点点头，“这次剿匪，都发现了什么情况？” “大人，属下发现了一叠书信，是亲卫大夫给小娘坡山贼写的密信，上面加盖了私章。”孟郭最先回答。 “下官这边发现了一个私章，是开封尹的。”林源跟着说。 没做犹豫，继明远跟着开口，“属下发现一些腰牌，所属兵部！” …… 把山贼窝清洗一空后，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发现。 等众人说完，徐娇颜才沉沉地开口，“那些朝臣先别管，那些粮商有没有掺和进来？” “大人，我们拉回来的粮食，全都刻印着粮商的标记，下官觉得这些人已经勾结在一起。” “果然不出本官所料，”徐娇颜勾起唇角，看了看众人开口，“你们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本官带你们搞事情。” 皇都的粮商，以孟家和千家为首，这两家把持了皇都九成的粮食，也让徐娇颜吃足了憋屈。 而且，皇都粮价上涨，跟这两家脱不开关系。去岁风调雨顺，又没有大灾大难，不应该出现这种粮价飞涨的现象。 这两家囤积大批粮食，低买高卖，弄得皇都民怨四起，却因为其家大业大、背景深厚而敢怒不敢言。 听到徐娇颜这么说，众人对视一眼，立刻兴奋起来。 “大人放心，属下保证明天一整天都精神奕奕。”孟郭双眼放光，“大人，能否透露一下，咱们要去做什么？” 这段日子，飞鱼卫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枢密使每次出手，都少不了好处。 就像这次的拉练，算起来每个人都能得到三五两银子，他们这些高层，得到的更多，足足有三十两。 钱看起来不多，也是两个月的军饷，比之前勒着肚皮混吃等死好了几百倍。 “那些粮商勾结土匪，必须要绳之以法。”顿了顿，徐娇颜解释，“明天清缴的粮食要用来平抑粮价，不能像剿匪一样给你们分成，但是，我可以做主，给飞鱼卫留下每人五百斤的份额，这些粮食不算在军饷内，你们可以送回家。” “真的？”孟郭大喜，“大人，我们能带粮食带回去？” 他虽然不缺这五百斤粮食，可手下缺。 飞鱼卫的士卒，大多都是服兵役的农家小子，家境困顿没银子抵兵役才入伍，五百斤的粮食虽然不多，关键时候却能救命。 “能，如果离家远不方便，也可以换成银子，”说到这，徐娇颜提醒，“这些粮食本就是用来压低粮价，换不了多少银子。” 以前，五百斤粮食也就一两银子。 “这个没事，”孟郭兴奋地不能自己，“粮食能换成银子，银子却不一定买到粮食，还是粮食实在。” 他的这些话，引来众人的认同，营帐内顿时笑闹一团。 “行了，今天先这样说，其他事以后再安排，”徐娇颜摆了摆手把人赶出去，“已经不早了，你们该去识字班了，都给我好好认字去。” “是！”顿时，众人蔫哒哒地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营地要开识字班，不管是认字的还是不认字的都不轻松，不认字的要学习，认字的要教习，一把年纪学学认字很难，教人认字的也不容易。总之，都不轻松。 昨晚，他们聚在一起讨论过枢密使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开识字班，激烈的探讨后一致认为是拉练表现太差，枢密使认为他们脑子不够用，才想让他们认认字沾点文气长长脑子。 认识到这点后，纵然心里不愿，却没人敢反驳，全都老老实实的进了识字班。 不得不说这群人的脑洞很大，徐娇颜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怕某些人五百字的检讨都写不出来。 这是个非常美好的误会…… 从飞鱼卫离开，徐娇颜径直回府。 刚进门，就有人告诉她秀才已经到了郡主府。 走进后院，徐娇颜就看到正在喝药的顾清越。 “秀才，身体好些了没？” “好多了，”看到徐娇颜回来，顾清越脸上浮现放松的笑容，“娘子今日可顺利？” “顺利，非常顺利，”徐娇颜眼睛笑得弯弯的，“这几天剿匪得到不少粮食和财宝，枢密院的小金库充实很多，明天又能割一波韭菜，我已经能看到那鼓鼓的钱袋了。” “娘子又打算做什么？”顾清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他中午到的皇都，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徐娇颜最近的事打探一遍。 第324章 猜测 知道自家娘子在皇都搅风搅雨，顾清越刚开始很错愕，消化之后却觉得也没有那么难接受，甚至，隐隐升起一股自豪。 他的娘子是如此风华绝代之人，世间有多少男子能与之媲美？ 自豪之余，又有些沮丧，何年何月，他才能跟娘子并驾齐驱？ 无视心里那点小心思，顾清越把专注的目光投到徐娇颜身上。 听完顾清越的问话，她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包括那些未曾跟赵柯的心思。 闻言，他顿了顿开口，“娘子的想法很好，粮食家底丰厚，足够能养活五十万大军，不过，他们背后势力交错，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个没事，他们敢冒头我就敢杀，勾结贼寇这种事，不管谁掺和进去，都跑不了。”徐娇颜解释，“我之所以没有先捉拿那些官员，也是想多吊出些鱼，看看能不能逮住一两条大鱼。” “这样啊，”顾清越想了想，有些不解，“娘子确定能把粮食拿到手？按理说这种抄家的粮食，应该上交国库的。” “即使不能拿到全部，我也要扣下来八成，”徐娇颜紧了紧拳头，“放在枢密院。至少能用在正途，放在国库里，只会肥了某些老鼠，朝堂欠枢密院不少军费，我坚持不松口，他们也没办法。” “这样一来，就会树敌很多！” “看来你不怎么明白我的处境，”徐娇颜无奈地笑着解释，“我早就成为朝堂公敌了，这次粮价上涨，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操控，想要断掉飞鱼卫的粮食。” “不一样，”顾清越摇摇头，“以前你弄疼了他们，却没有从他们身上咬肉，称不上生死仇敌，若这次独霸粮食，侵犯到他们的切身利益，那些人会联合对付你。” “你说的也有道理，”徐娇颜眼眸转了转，有了想法，“那我就只留下一半，另一半交给中书令。” “中书令？你确定要交给他？”顾清越面色大便，“中书令独揽大权，惑乱朝纲，这样做是不是虎口送食？” 闻言，徐娇颜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解释，“我怀疑中书令是先皇留给圣上的人！” “这怎么可能，”顾清越震惊地站起来，“如果这样，他为何至今没有放权？” “防人而已。”顿了顿，徐娇颜说出自己的分析，“来皇都以前，我以为中书令真的像长公主说的那样是赵家的生死仇敌，后来发生的事，却让我隐隐感觉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顾清越非常不解，为何这个被全天下认为是奸臣的人，会是先皇的人。 “首先，先皇不是个昏庸无能之人，从文臣被他打压的抬不起头就能看出来，中书令为百官之首，如果不是特别信任林远山，他不会把中书令的位置交给他。” “这理由不成立，先皇走的太急，很多事来不及安排。”顾清越反驳。 听到这话，徐娇颜摇摇头，“先皇从得病到驾崩用了三天，这三天，已经足够安排好多事情。” “如果中书令是先皇的人，他为何百般打压枢密院，导致大虞无兵可用？又为何至今未让圣上亲政？” “为了稳定，”徐娇颜徐徐地说出自己的分析，“先皇在位时，枢密院被抬到一个非常超然的高度，先皇这么做，很可能想出兵对付蒙古和女真，但，他自己都没料到会在壮志未酬之时驾崩，所有的谋划付之东流。” “先皇驾崩后，新皇年幼，经过打压的文臣无法压制枢密院三卫十八府，枢密院的下场早已注定。”顿了顿，徐娇颜开口，“你如果仔细想一下，就会发现，枢密院的没落，是从前任枢密使消失开始的。” “没，没错，前任枢密使消失，枢密院瞬间四分五裂，林远山抓住机会分而化之，而后不断打压，才让如日中天的枢密院变成现在这样。”说到这，顾清越反应过来了，“若说打压枢密院是为了朝廷稳定，他为何迟迟不肯交出权柄？” “防人，”呼了一口气，徐娇颜开口，神色有些懊恼，“我好像惹了一个大麻烦。” “防人，谁？福王？你惹了什么麻烦？” 再一次警惕地扫射四周，徐娇颜凑到顾清越耳边说了三个字。 “长公主？这不可能吧！”顾清越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长公主尤得圣心，传闻圣上一度想立她为储君，怎么可能让人防备她？难道那些宠爱全都是假的？” 此时的顾清越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接受了中书令是先皇之人这种说法。 “那些宠爱是真的，防备也是真的，”徐娇颜叹了一口气，“可惜，先皇死的太早太突然，不然说不定真能出一个女帝。” “这跟先皇死的太早有什么关系？”问这句话的时候，顾清越声音闷闷的，他发现自己似乎跟不上徐娇颜的思路。 闻言，徐娇颜沉默良久，才轻轻开口，“大虞今天的局面，可以说是先皇一手造成的，而追究其原因，应当归结在先皇死的太早。” “先皇雄才大略，有勇有谋，更是把朝堂玩弄在股掌之中，玩的一手好权谋，手握三卫十八府想开疆拓土、大有作为，可惜，在做好所有准备后，他居然突得重病，这场病，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先皇一女一子，为了稳定朝堂，立幼子为君，怕幼子被武人架空，才借用中书令打压枢密院，所以，这些年，百姓们生活变得困顿，朝臣们变得腐败，但却没出什么大乱。” “先皇起初也真的有立女帝的打算，这从他给长公主请大儒名师又让其学习兵法、还给了长公主许多的特权就能看出一二，这些全是在为立储做准备，那场突来的病让他的打算落空，没有他的压制，天下不会接受一个女帝，他明白这点，故而，选择立幼子为帝。” “然而，此前的做法却让先皇害怕了，他怕长公主生出不该的心思，谋害当今圣上，才有了中书令现在的做法。” 第325章 迷了眼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这句话反过来也能说的通，圣上跟长公主相处那么久，必然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未必不会提前做好准备。” “娘子，我还是不明白，”徐娇颜的话，让顾清越有些反应不过来，“既然先皇早有立长公主为储的想法，为何又要防备？长公主登上大位，岂不是更符合先皇的期望？” “今时不同往日，”徐娇颜眼神暗了暗，“帝位既定，不能再做更改，否则，必然会出现大乱。届时，不止一双儿女落不到好下场，赵家的江山也未必能做的安稳，黎民百姓更会反受其乱，百害无一利。” 公司换个大股东都能动荡不安，若是换了个皇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顾清越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听到这些话，低头垂眸，把整个人都埋在阴影里面。 良久，声音略微沙哑地开口，“大虞现在是不是处境堪忧？” “对，”徐娇颜没有隐瞒，“先皇的手段虽然能平衡朝堂，却让朝廷腐败不堪，继续下去，不出五年，大虞必乱。” 看着顾清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徐娇颜安慰，“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已经有所准备，待皇都的事告一段落，咱们就迁徙到粤闽地界保全自身。” “粤闽？去那里做什么？”顾清越睁开眼，分外不解，“那里瘴气毒虫满地，不是什么好地方。” “无碍，我自有计较，”徐娇颜没多做解释，“好了，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别的事我以后慢慢给你说，今天先去睡觉。” “嗯！”顾清越点点头。 他虽然有很多不解，但身体着实撑不住了，点了点头回了卧室。 顾清越的刚到皇都，赵柯就收到了消息，一个人坐在龙椅上生闷气。 “吴锦，顾长安进皇都了，怎么没让人拦着点？” 想到有男人跟徐娇颜同榻而眠，他就心里不舒服。 这感觉虽然没有很尖锐，却像一个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人无法忽视。 “圣上，这……”吴锦为难地开口，“人家名正言顺的两口子，这次拦住了还有下次，不可能一直让人呆在府城。” “那就不能拖拖时间？”赵柯有些懊恼，“就不能让他在府城好好养病？” 说着，赵柯脸上越加烦躁，“不行，我要想个办法把他们分开。” 静默片刻，他有了主意，“不是说他在准备科举，这样，让他去太学。” “圣上英明，”吴锦笑着应和，“这样一来，别人只当圣上施恩。” “孤本就在施恩，若不是孤施恩，他一个小秀才怎么可能进的去太学。” 酣睡中的徐娇颜并不知道两人的对话，一夜好眠。 翌日，陪顾清越喝完药，徐娇颜径直去了飞鱼卫。 看着自觉集合完毕的飞鱼卫，徐娇颜的双眸溢满笑意，“看来，你们已经迫不及待。” “大人，我们全都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孟郭握着拳头开口。 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人，徐娇颜扶扶额头，“人太多了，一半就好。” 想了想，徐娇颜开口，“上次去拉练的，这次就不要去了。两千人跟我出去，其余人准备马车接应，一柱香之后出发。” 一个时辰后，一向威风富贵的孟家，被一群黑压压的飞鱼卫团团围住。 孟家大院，孟老爷听说孟家被官兵围住，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孟家在皇都也有近百年了，哪个衙门不要给几分面子，管家，你确定不是在说笑？” “老爷，小人怎么敢在这种大事上说笑，”管家急得要哭了，“老奴看的真真的，那些官兵已经把孟府团团围住。” “怎么会这样？”孟老爷低声喃喃，“孟家可是惹了哪路大神？” 他急得来回跺脚，却一时找不到头绪。 孟家做生意一向以和为贵，皇都地界的衙门都打点过，每年都要撒出去大把银子，按理说，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想不出头绪的孟老爷，快步走向大门。 门口，徐娇颜从马上下来，让人敲开孟府的大门。 “大人，我们是来抄家的，没必要这么柔和。”孟郭从马上下来，徐娇颜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把大门砸开了。 见状，徐娇颜眼眸闪过暗光，手段如此粗暴无礼，看来，自己之前讲的算是白费了。 还是罚的不够，先记着，回去就让他写三千字检讨。 飞鱼卫破门而入，很快惊动了孟家的仆人。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看门人抖着腿开口问。 “没你的事，旁边呆着。”孟郭头都不回的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布防，保证孟家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盏茶过后，一行人刚走到前院，就看到匆匆赶过来的孟老爷。 “你们是谁？为何擅闯孟府？”孟老爷厉声呵斥。 孟郭不以为意，从怀里拿出一张徐娇颜签暑的搜查令，“经调查，孟家伙同山贼袭击枢密院，我等奉命办理此案。” “来人，把孟老爷绑起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拿着绳子上前绑人。 见状，管家挡在孟老爷前面，“你们干什么？干嘛绑我们老爷？” 听到孟郭的话，孟老爷脑子一片空白，少顷，反应过来后立刻辩解，“冤枉，孟家是冤枉的，孟家一直积德行善，绝不可能与山贼勾结，枢密使大人在哪？ 我要找枢密使，孟家错了，真的错了，我答应降低粮价。” 闻言，徐娇颜眼中闪过讽刺，“孟家的积德行善莫不是低买高卖抬高粮价赚取黑心银子？现在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枢密使，草民错了，草民被猪油蒙了心，草民不该操控粮价，求枢密使给个机会，草民保证孟家退出粮行。”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带走！”徐娇颜摆摆手，直接让人带走。 孟家这烈火烹油的富贵全是民脂民膏，但凡孟家有一点良心，做一点好事，徐娇颜都不会下此死手。 钱财是好东西，但有些钱拿起来非常烫手。只是，很多人被这富贵迷了眼，渐渐失去底线。 第326章 孟老爷被拖走，依旧不甘，边挣扎边喊，“放开我，孟家是无辜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大人，后院的妇人怎么办？”孟郭不知所措地问。 “她们？先把她们关在起来，赶紧收粮食。” 徐娇颜没有多待，交代之后，带人去了千家。 不同于孟家这种纯粹的商人，千家在朝堂有人，背靠左金吾卫这种圣上跟前的红人。 徐娇颜之所以先去孟家，就是想给千家留下足够的时间，把左金吾卫一起拉下来。 敢算计她，她就会让背后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果然，徐娇颜到时，千府已经围满了羽林军。 “枢密使，带兵围住千家是何意？”看着一身铠甲的徐娇颜，千叶冷声开口。 听到孟家的消息后，他立刻意识到不好，连忙带人赶过来保护千府。 千府的当家人只是一个庶子，千叶是嫡子，按理说不用他如此费心，但这庶子确实有几分本事，粮行日进斗金，供养了一脉人的花销，决不能有什么闪失。 “千大人，别来无恙，”徐娇颜拱了拱手，“枢密院查明千家勾结贼寇袭击拉练士卒，本官今日亲自督办此案，还请千大人行个方便。” “一派胡言，千家清清白白做人，怎么可能与贼寇勾结，郡主莫不是信口污蔑？” “污蔑不污蔑自有圣上定的，现在，请千大人先让开，别妨碍本官办案。” “郡主此言差矣，若是千家犯了案子，也该刑部问责，枢密院此举，过界了。” “偷袭我枢密院，千大人说该刑部管？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徐娇颜冷了冷脸，“枢密院自成一系，事关枢密院的安全，枢密院有权利查办。” 顿了顿，徐娇颜直直地看着千叶，“本官知道千府乃千大人本家，恕曦晨得罪了，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更何况区区千府。” 说完，徐娇颜直接下令，“来人，请羽林军和千大人让开。” “曦晨，你不要太过分，”千叶的脸变得漆黑，“有我在，谁都别想闯进千家。” “千大人确定？”徐娇颜似笑非笑地问。 “确定，”千叶冷冷地回话，“若千某人护不住自家兄弟，这个金吾卫也是白当了。” “那就得罪了。”徐娇颜说完，直接冲过去，把人拿下，交给身后的人绑着，“左金吾卫千叶包庇罪犯，本官怀疑他乃主谋，带回去。” 这个小插曲过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飞鱼卫都在忙活运粮的事，枢密院数座粮库全都被填满，外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运过来。 这件事，在皇都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红着眼盯着这批粮食，却没人敢率先出手。 中书令府，林远山接到徐娇颜让他接手粮食的书信，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诧异。 “重水，曦晨让老夫派人接收粮食。” “孟、千两家的粮食？”震惊之下，阮重水扯到了自己的胡子。 “对，你说，这女娃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可能，”阮重水连连摇头，“我们行事隐秘，浸入朝堂的老臣都没几个察觉，她一个初入朝堂的毛头丫头怎么可能察觉到？” “那可未必，”林远山笑着摇摇头，“她可是天骄，非同寻常。” “你信这个？”阮重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中书令，“这只是个噱头，圣上为她造势而已。” “那可未必，”林远山眼眸闪过流光，“倘若她没有这个命格，也压不住这个运势，曦晨现在活的好好的，已经说明问题。” “老夫不信这个，曦晨确实有几分机灵，可天骄这个说法就太夸张了，远山你太高看她了。” “谁知道呢？”林远山抿了一口茶，轻声低语。 阮重水摇摇头，甩出纷乱的思绪，“不说这个了，这批粮食，你真的要收？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收，为何不收？”说完，林远山闭上眼，不再开口。 把粮食处理好后，徐娇颜才有空处理抓回来的人。 枢密院大牢，千叶自从被抓回来后就浑身戾气，看到徐娇颜进来，想也不想地开口，“郡主什么时候放叶某人离开？” “离开？”徐娇颜撇了撇嘴，“跟着长公主那么多年，怎么还这么天真？” 闻言，千叶眼神变得闪躲，连忙否认，“你胡说什么，我跟长公主没关系。” “明日早朝，圣上就会对你做出处理，你猜，长公主会不会保你？” 徐娇颜没看千叶的反应，自顾自的说，“千家诺大的家业，你辛辛苦苦谋来的官位，一朝付诸东流，千大人可甘心？” 徐娇颜的话，让千叶的脸越来越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千某有什么闪失，长公主不会放过你。” “她不会放过我？”徐娇颜轻笑一声，“那就走着看吧！” 翌日早朝，赵柯宣布了对千叶的处分：革去官职，流放边境筑城。 虽保了一命，却家破人亡。这是徐娇颜的报复，也是对长公主的警告。 左金吾卫虽没什么实权，却是圣上近身之人，尤其清楚圣上的动静，突然失去这个相当好用的棋子，长公主脸色难看的厉害。 她不是没争取保住千叶，却被赵柯三两句话反驳了回来。 这件事，让她意识到赵柯隐隐有些失去控制，并不像之前那样信任她。 这个发现，让长公主心里发寒。 虽然，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现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暂时，还要操持关系。 更让她生气的是，此番损失惨重，不仅折了孟千两家，还把数千万斤的粮食赔了出去，那些粮食，原是她赚取名声的本钱…… 天知道得知徐娇颜把粮食运回枢密院的时候，她多么想派人抢过来！ 散朝之后，长公主径直去了御书房。 “皇弟，你为何同意曦晨如此过分的要求？难不成色迷了心窍？” 赵柯的心思，长公主早有察觉，这件事对她有利，她才放手未管。 然而，这次的早朝，却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第327章 至 她低估了徐娇颜的影响高估了自己在赵柯心中的地位。 果然，再深沉的人也难逃女人的诱惑，尤其皇弟这种少年慕爱的年龄。 “无理的要求？”赵柯瞥了一眼长公主，“皇姐这话怎么说，曦晨的要求怎么无理了？千叶身为朝廷命官，却包庇哄抬粮价的千家人，这种人，难道不该处理？” “这怎么能一样，”长公主有心辩解，却找不到理由，想了想，语重心长地教导，“千叶身为金吾卫，保卫皇家安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此对待他，让跟着你的那些大臣怎么看？” “孟千两家的恶行，全皇都都知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那些人，想必会理解孤这番苦心。” “本宫看你是色令智昏！”长公主气结，“为了一个外人，你再三反驳本宫，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咱们姐弟这些年的情分？” “皇姐，这是两码事，别混淆在一起，”赵柯神色不耐，“此事孤自有考量，皇姐不必再提。” 这句让长公主气的胸脯乱颤，最终，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长公主转身后，赵柯看着她的背影，思绪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彼时，他还是一个孩童，父皇和母后每天都忙的不见人影，即使身为嫡子的他也只是隔几天跟他们吃一顿饭。 而皇姐，则是自己唯一的玩伴。 她给自己讲故事，教自己读书，带自己去逛各种宫殿…… 那时的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皇姐的到来，最欢快的便是同她一起玩。 人为什么要变呢？ 为何不能像以前那样？ 一股突然而来的惆怅袭向赵柯，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郡主府。 徐娇颜听到家人到来，匆匆从飞鱼卫营地赶回来。 刚进后院门口，就被徐夫人一把抱住。 “娇娇，你个死妮子，你要吓死娘了。”徐夫人说着，狠狠拍了两下徐娇颜的后背。 听女婿讲一遍徐娇颜在皇都发生的事，吓得她魂儿都要跳出来。 这妮子自从到了皇都没人管，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张狂到没边儿，不好好当什么郡主，却掺和进朝堂，成了什么二品大员，比许多男人都能耐。 这就算了，当个官儿还不老老实实的，一天天的竟是折腾，她都害怕这妮子哪天把天都给捅破一个洞。 她闺女这么胆大包天，她以前怎么就料到，不然，说什么也不让她来皇都。 “娘，”徐娇颜轻轻地把亲娘的手扯下来，“你别害怕，我一直都好好的。” 说着，她扬起下巴，“放心，你闺女现在可是朝廷要员，在皇都横着走都没事。” “你可拉倒吧，”徐妇人白了女儿一眼，“我看你翘上天就不知道地上有多少石头能把你砸下来了，死丫头，早知道你这么作，就不该让你出顾家村。” “娘，”徐娇颜声音拉的长长的，尾音上翘，听起来又甜又糯，一双乌黑的眸子委屈地看着徐夫人，“我没有，我一直都诚诚恳恳做事，本本分分做人。” “得了吧，”徐夫人给了女儿一个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眼神，“先回去，等会儿再给你算账。” 今天，是郡主府开府后，人最多的一天，一下多了几十口人，本就不多的人手，顿时就不怎么够用了。 幸好，管家早前买了一批人，现在培训的差不多了，勉强能用。 前院，顾徐两家聚在厅堂，徐屠户和顾老爹坐在主位，徐家兄弟和顾清越兄弟俩坐在下首，顾家村的后生则坐在挨着八仙桌的凳子上，桌子上放满了各种糕点和果脯。 “亲家，娇娇这是麻雀变成了凤凰？”顾老爹恍惚地看着富丽堂皇的厅堂，感慨地说。 “什么麻雀变凤凰？”这句话让徐屠户非常不满，“娇娇一直是凤凰，当初也只是我们埋没了她。” 此时的徐屠户的面色红润、一脸荡漾。 他跟徐夫人不同，听完顾清越的讲述，他只觉一股豪气冲上丹田，恨不得大笑三声告诉所有人自家闺女的能耐。 “对对对，是我说错了，”顾老爹也不恼，笑呵呵的认错，“娇娇一直都是凤凰，以前蒙了一层沙看不清楚，现在飞的高沙吹干净了，才知道她的好。” “算你会说话，”徐屠户冷哼一声，“我闺女从小就不凡，命格也尊贵的紧，要不是我们这当爹娘的拖她后腿，她能飞得更远。” 这话，顾老爹没接。 他知道，顾家也是拖后腿的那个。 而且，他心虚的厉害。毕竟，这样一个贵女，本该有更好的姻缘，却被自己家骗过来，换个没度量的，早就把顾家给料理了。 现在，徐娇颜虽说待顾家很好，也没有算旧账的意思，顾老爹还是没底气，他怕徐娇颜一朝翻脸。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徐娇颜，已经不是顾家能招惹的起的了。 虽说早就知道徐娇颜被封为郡主，但之前她一直很低调，跟平常没啥不同，让顾老爹感触不深，直到这一次，走进这个气派又贵气逼人的大院，他才明白，徐娇颜跟他们已经有了云泥之别。 因为这个，他彻底打消了之前的小心思，不敢再表现出什么不满。 之前，听到徐娇颜撇开顾老二一家，他气的三天没吃下饭，憋了一肚子的不满，打定主意到了皇都好好跟徐娇颜说一下这个事。 都是一家人，把老二家撇下来是什么意思？连老大那么老实的两口子都能容下，为何就容不下机灵又有本事的老二？ 因这个，他对徐娇颜多了几分不满，觉得这儿媳妇太向着娘家，跟顾老太说了后却被骂一通，他才息了偷偷让二儿子跟着的心思。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死心，准备到了皇都再好好谋划这事。 顾老爹的心思，徐屠户并不知道，不过，他相当不待见顾老爹。 这老头脾气倔的跟头驴似的，还偏心的厉害，让自家闺女受不少委屈。 然而，今天，他却不想跟这个老头计较。 无他，高兴而！ 知道这个自小捧在手心里的闺女有现在的成就，徐屠户像喝了两坛烈酒，一直晕乎乎的，走路都在打飘。 第328章 劝说 徐屠户的反应，徐娇颜并不知道，此时的她温软暖语把亲娘哄好，跟着她来到后院。 后院的厅堂中，顾老太一脸乐呵的抱着丫丫，满脸慈爱。 顾大嫂虽然有些拘束，却没有特别紧张，像平日在家一样，拿着一个鞋样绣花。 而徐家几个媳妇，彻底把这里当成自己家，该干嘛干嘛，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徐娇颜进门就看到这副温馨的场面，不知为何，突然就感觉有些感动。 “婆婆，大嫂、三嫂、四嫂、五嫂、六嫂，你们都在，真好！” “娇娇，你回来了，”听到声音，徐大嫂惊喜地抬起头，“今天当值可还顺利，有没有人为难你？” “没有，”徐娇颜笑着摇摇头，“没人敢为难我，大嫂别担心。” “顺利就好，”顾老太接话，“但，不能有害人意不能无防人心，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话，娇娇你可要记住了，千万别不当会儿事。” “我知道了，婆婆。”徐娇颜甜甜地笑了。 “好了，先别说话，喝杯茶暖暖身子再说，”徐夫人挥了挥手，让女奴给徐娇颜上茶。 显然，才短短的时间，徐夫人已经掌控了郡主府的大权。 这里面肯定有若兰的帮忙，但她自己的能力也必不可少。 徐娇颜看到这一幕，心中一个念头蠢蠢欲动。 自家娘亲跟随外公跑了很多地方，比寻常男子见识都多，又有一身武艺，身体也好，年近五十却没有一根白头发，就这么束缚在后宅，可惜了点。 她一直有个想法，想在飞鱼卫培养一批女将，柳七娘是她做出的一个试探，目前看开效果挺好的，亲娘未必不能…… 甩开脑袋里这种想法，徐娇颜把注意力重新拉在众人的身上，“娘，爹他们呢，被管家安排在哪了？” “他们呀，全被我打发到前院了，”徐夫人抿了一口茶，“以前在村里，不用讲究这么多，也没那个讲究的条件，现在不一样，男女有别，那群男人还是在前院呆着比较好。” “还有，这府上人多了，也该有个规矩，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散漫，这点我已经跟管家商量过，等我琢磨琢磨就拿出一个章程来。” “另外，家里的账本也要整理一番，你这东一榔头西一锄头的，弄得乱七八糟的，现在不整理清楚，以后更弄不清楚，有时间还是要找个账房才行……” 徐夫人说话的时候，徐娇颜不断地点头应和。 这些问题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太忙了，抽不出空，有心无力。 “亲家懂得可真多！”顾老太感叹，眼中浮现浓浓的羡慕。 以前，在村里，大家过的日子都差不多，她还没发现两人的差别，看着徐夫人有条有理地说话，这才明白两人真不一样。 “这话怎么说，”徐夫人笑着解释，“这些都是当家过日子琢磨出来的道理，跟咱们在顾家村当家一个道理，只是家业大了，免不了上心几分，亲家只是以前没接触过，过段日子熟了就能上手。” “可别，我可不打算沾手，”顾老太摆摆手拒绝，“我大字不识一个，账本都看不明白，更别说管家了。这又不像在顾家村，一天天算计的不是吃的就是喝的，我可不想耽误正事。” 闻言，徐娇颜开口，“婆婆，不识字可以学，哪有人天生就认字的，我爹当年也是不认识字的，他跟着我娘学了半年就能看懂账本了。” “不行，老了，我这都进坟头的人，哪能识的了字。” 其实，徐娇颜的话让顾老太很心动。在她心里，识字读书的都是顶顶有能耐的人，她心中也渴望自己变成能耐人，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心里放不开。 徐娇颜知道这事需要慢慢来，也没有强求，而是把话题转到另一边，“娘，婆婆，时间不早了，厨房应该准备好了，咱们去吃饭吧。” “对，吃饭，该吃饭了。”顾老太立刻应和。 为给顾徐两家人接风，庖厨拿出了全身的本事，整治了一桌上好的席面，众人吃的心满意足。 近夜，继明远从飞鱼卫回来，听说徐夫人来了，立刻带着侄子过来请安。 得知继家祖坟被掘时，徐夫人恨不得杀人，平复了这些日子后，虽依旧恨得不行，却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见到继家这唯三的苗苗，徐妇人眼中满是疼惜，“活着就好，不管怎么样，人最重要，那些仇，咱们肯定会报，娇娇，知道仇人是谁吗？” “嗯，”徐娇颜点点头，“娘放心，我已经查到了人，也布置好了，过段时间就能让他们血债血偿。” “那就好，”徐夫人脸色缓了缓，“继家居于一隅，与世无争，却惨遭横祸，看来，这世间，不是你想平静就能平静的。” “娘说的不错，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躲在角落里无忧无虑，别人却未必肯给你这个机会。只有强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弱者，只能被别人主宰。” 回想起进皇都以后发生的事，徐娇颜对这句话的感悟越来越深刻。 刚开始，她从没想过会与长公主为敌，反而想着帮长公主收服军权压服中书令一脉，逼不得已走到这一步，她也无可奈何。 只能说造化弄人！ 想到这，之前那种想法更加强烈，徐娇颜干脆开口，“娘，你跟爹正值壮年，又一身武艺，何不一起进飞鱼卫，过段时间出征辽左，必然能建立一番功绩。” “我跟你爹去飞鱼卫？”徐夫人眼中意动，“这能行？” “能行，就连嫂嫂们去都可以，三嫂一身医术，可以做军医；大嫂管账极好，可以负责后勤。”顿了一下，徐娇颜补充，“哥哥还有顾家村那些青年，我准备把他们安排进飞鱼卫。” “可我一介妇人，军营那种地方……”徐夫人有些犹豫。 “姑奶奶，没事的，营地里有女人，七娘就在。”继明远跟着劝说。 他倒没看出徐夫人的才干，看徐娇颜想拉人就跟着劝说了。 第329章 出手 “军营有女人？这是怎么回事？”徐夫人大惊，“什么时候女人也能入伍了？” 这话让徐娇颜很无语，“娘，我不是女人？” 徐夫人愣了一下，差点忘了自家闺女。 捂着嘴有些心虚地解释，“这哪能一样，你算不上入伍，不能这样算。” “行吧，您说的都对。”徐娇颜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我刚刚说的事娘考虑的怎么样？有没有心动？” “娇娇，这事还是算了，娘一把年纪了不想逞强。” “好吧。”话说到这，徐娇颜不再劝说。 然而，徐大嫂和徐二嫂听说这事，蠢蠢欲动起来。 她们男人入伍，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孩子有人照料，倒不如跟着自己男人出去闯闯。 最先做出决断地是徐三嫂，她学医几十年，终是不甘心这样埋没，最终进了飞鱼卫。 徐大嫂也没有差多少，皇都的繁华到底让她升出一股危急感，下意识地想牢牢抓紧丈夫。 这些人被徐娇颜安排到飞鱼卫之后，本就是能吃苦耐劳的农家人，很快就适应了飞鱼卫枯燥却充实的生活。 没了徐娇颜的动作，皇都安分了下来，日子平静无波的过着。 这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他们真怕被徐娇颜扣上一个与贼寇勾结的帽子，把身家性命都给丢了。 前左金吾卫就是他们的下场。 圣上近前的人都敢处理，他们可不敢招惹。 于是，一个个的连忙清理与山贼勾结的证据，躲在一角夹着尾巴做人。 就在他们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徐娇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 仅仅一上午，就有十几家大臣的官府被飞鱼卫包围，其中，包括富贵两百年的威武王府。 齐菲儿看着闯进来的飞鱼卫，高声娇喝，“你们干什么，大胆！” 她真没想过，这些平日没放在眼里的士卒敢胆大包天闯入王府。 这可是王府，富贵之极的地方，他们怎么敢？ 看着又惊又怒的齐菲儿，徐娇颜眼中的冷忙浓郁地无法掩饰，“齐郡主，经调查，齐威王府收受孝敬，圈地卖官，恕本官得罪了。” “放肆，曦晨，齐威王府做什么轮不到你这个农女指教，”齐菲儿气的胸脯乱颤，“滚，带着你的狗腿子滚出去，不然，我让我爹把你们全杀了。” 她本就恨极了徐娇颜，先是被抢走风头，又因她被罚，现在更是被欺负到家门口，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威武王呢？不在府上？”徐娇颜眼眸闪了闪，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关你什么事，”齐菲儿用手势招出家丁，而后阴森森地开口，“把他们全都赶出去，生死不论！” 自从被王妃教训后，她就一直心不甘情不愿，想找机会报仇，但，家里人看的紧，一直不让她出去。 正想报仇，曦晨自己闯了过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刚好，爹不在娘去上香，没人管自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想到这，齐菲儿看向徐娇颜的眼眸恶意更深，仿佛已经看到徐娇颜被打断四肢敲出骨髓的凄惨模样，恶毒地笑容情不自禁地浮现在脸上，整个人变得扭曲而诡异。 齐菲儿的话说完，训练有素的家丁都冲了过来，狠戾而毒辣地对着飞鱼卫出手。 见状，飞鱼卫迅速把徐娇颜围起来，拿起长枪迎战。 这段时间，徐娇颜不断操练他们，他们的对战能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然而，令人意外的事，他们依旧不是这些家丁的对手。 见状，齐菲儿勾起一个得意的笑，“曦晨，你今天死定了，死在威武王府，也不算辱没了你。” 闻言，徐娇颜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着明显出现颓势的飞鱼卫艰难应对。 再好的宝刀长时间不用也会失去锐气，更别说已经搁置了十年的飞鱼卫，她虽尽量让他们找山贼练手，却还不够。 山贼又不是杀不完，完全不够练手，难得遇到这么好的磨刀石，不好好利用可惜了。 所以，看着浴血奋战的飞鱼卫，虽然心疼，却依旧没有阻止。 见状，齐菲儿嘲讽道，“曦晨，枉你被称为天骄，只会躲在人群里，偏偏还一脸淡定，真够装，有本事出来。” “闭嘴，不许你这么说大人！”孟郭生气地指着齐菲儿的鼻子，“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威武王府的家丁很厉害？他们也只是飞鱼卫的磨刀石。” 眼瞎的娘们，没看到他都没出手，孟郭在心里冷喝。 “这么维护曦晨该不会是她姘头吧？”齐菲儿捂着嘴巴笑了，言语也越加恶毒，“难怪你天天钻进飞鱼卫不出来，原来为了找野蛮人，不要脸的贱人，也不知道多少将士成了你的入幕之宾！” 这话，听得孟郭、继明远还有顾家人气的不行，他们想动手，却被徐娇颜一个手势制止住了。 似笑非笑地看着齐菲儿，徐娇颜不紧不慢地开口，“齐郡主一个未嫁姑娘把这些污秽的事了解的这么清楚，看来是经验丰富啊。” 这话，让齐菲儿的笑瞬间僵住，像一个被踩住尾巴的狐狸，浑身抖了起来，“你别血口喷人，本郡主清清白白的名声，容不得你污蔑，再乱说，本郡主把你牙一个一个掰下来。” 恰在此时，飞鱼卫也到了极限，徐娇颜没心思与齐菲儿逗嘴，果断出手。 一刻钟后，王府的家丁全被制度，齐菲儿脸色苍白地瘫软在地上。 徐娇颜吩咐，“把她带走，继续捉拿威武王。” “不，曦晨，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郡主，是大虞堂堂郡主，身份尊贵，我爹更是大虞唯二的异性王，你不能这样对我。” “放心，你爹娘马上就会陪你。”徐娇颜的声音冰冷的没一丝感情，“带走，先押到枢密院地牢。” 有些仇，只能用鲜血来偿还。 早在得知威武王灭继家满族，甚至挖坟暴尸的时候，她就在等着这一天。 威武王府传承二百年，底蕴深厚，准备不足搬不倒这座大山，她只能按耐心中的仇恨，隐藏在暗处查找把柄，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抓到了把柄。 第330章 仇人 而这把柄，别说他只是异性王，就是皇帝亲儿子她也能把人拉下来。 想到这，徐娇颜没管叫嚣的齐菲儿，直接把人扔进枢密院地牢。 临近三月，辽左的雪也要化了，已经困不了鞑子多久鞑，她在皇都呆不了多久，因此，不得不加快清理朝堂的步伐。 在查出那些与山贼勾结的官员时，她当时就想清理这批官员，却不曾想发现一件非常隐秘的事。 这些山贼，兴起的时间至少有五年，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然而，飞鱼卫搜刮的钱财却对不上数目。 原本，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山贼还要上供，若如被朝臣们抽取了大多数，也是合情合理。 然而，一番调查后却发现，那些官员并没有收缴这么多钱财，山贼上供的钱虽多，却仅是他们收获的两成，这数据是西风山那些人经过比对后得出的。 没有打草惊蛇，她让人悄悄的查看，想一探究竟。 这种没有任何线索的事件，想要查出真相，无异于大海捞针，徐娇颜自己都没报太大希望，却没想到一个早已安插在武威王府的探子给了她惊喜。 她觉得武威王府很不对。 每个月都有大批的金银入账，却月月入不敷出。 而且，王爷与王妃出了名的恩爱，只有齐菲儿一个女儿却没有纳妾，偏偏，绝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 还有，府上的仆人多是铁匠的女眷。 这三点，哪一点都不太寻常，徐娇颜留意起来，探了一趟王府库房，却发现了大批带着各种印记的首饰。 带回一些不起眼的物件，让人辨认后却发现大多是最近刚被抢的人家之物。 继续往下查下去，更是发现武威王表面上每天在皇城浪荡，却每天都会抽出两个时辰去一个隐秘的山谷，而那山谷中却圈养了近千铁匠。 看到这些情况，即使是傻子也猜的出什么情况，就是不知道齐家是想自己篡位还是帮助什么人造反。 不过，这些跟她关系不大，掌握这些，已经足够她至齐家与死地了。 让人把齐菲儿送到枢密院地牢，徐娇颜连忙带人去了那个无名山谷。 果然，原本该在各个酒楼浪荡的威武王就在其中。 看到徐娇颜带人闯入，威武王大大惊，“曦晨，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本官问威武王才对，好端端的，武威王怎么圈养如此多的铁匠？还囤积了这么多武器，啧啧，”徐娇颜摇摇头，“武威王莫不是想造反？” “你都知道什么？”武威王警惕地看着徐娇颜，“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怕徐娇颜已经把消息传扬了出去。 武威王祖上有从龙之功，深受太祖信赖，特赐五代不降爵，是真正意义的勋贵之家。而同样是异性王的傅家原本只有伯爵，先皇感念其养育太后的功德特封太后的嫡长兄为王，并不世袭，地位并不能与武威王府比。 但，当代的武威王刚好是第五代，武威王府也要面对降爵的危机。 “你猜？”徐娇颜裂开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是不是特别想杀人灭口，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凑近武威王耳朵边，徐娇颜压低声音说，“当你对继家下毒手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么一天。” 这话，让武威王面色一凝，心中后悔连连。 早知道这样，他应该斩草除根，不给继家留一点机会。 这些想法，让武威王脸色更加难堪，“曦晨，既然你找到这，那就永远留在这吧。” 武威王说完，从暗处跳出来一批蒙面黑衣人，一个手势，这些被圈养的死士，拿着短剑冲了过来。 见状，徐娇颜嘴角勾出一个嗜血的笑，“这是顾家跟继家的事，孟郭，你带着他们离远一点，我亲自汇汇他们。” 抽出背后的长刀，一个纵步冲进死士中，闪躲之间，收割一条条人命。 一旁的继明远也不甘落后，得知这些是屠杀继家的凶手后，红着眼扬起刀发泄灭族的仇恨和不甘。 他本是一个天真纯粹的少年，经过灭族之恨和西风山的历练，早就褪去了天真和善良，面对这些血海深仇的敌人，出手非常狠戾。 一旁，顾家兄弟也不逞多让，杀的痛快淋漓。 无名山谷中，武威王怕别人察觉到异常，山谷口都只安排了两个人把守，山谷中的死士也并不多。 生死转瞬，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死士就被含着滔天仇恨的几人杀的七七八八。 见状，武威王亲自上场，“继家刀果然名不虚传，本王倒是小瞧了你们。”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条布满倒刺的铁鞭，朝着最弱的徐小六抽了过去。 见状，徐娇颜没做犹豫，一刀过去，挑开铁链又把刀锋转向武威王。 徐娇颜力气极大，她的动作又快又急，只一招，就擒住了武威王。 一脚把人踢在地上，徐娇颜毒舌地开口，“武威王，看来齐家到你这代，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根，传家的鞭法被你舞的软趴趴的，简直丢尽了祖宗的脸。” 齐家的鞭法也曾闯下赫赫威名，虽不如继家的刀法那样勇猛厚重，却胜在灵巧阴毒，而武威王扬出的鞭，却不足传闻中的三成。 这也是徐娇颜能轻易把他击败的原因。 “贱人，”武威王怒骂一声，从怀里逃出一个瓷瓶。 然而，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眼尖的徐娇颜一脚踢到外面。 武威王这种密谋不轨的人，必然有多重防身手段，想到这，徐娇颜直接把人打晕了。 恰在此时，继明远他们把最后一个死士杀了。 “把武威王绑起来装进囚车，这些铁匠全部带走，谷里的武器全都收缴，钱财充入枢密院库房。” 嘱咐完这些，徐娇颜带着武威王离开。 这才是刚刚开始，抓住武威王后的事情更多，她这次真的摊上大事了，即使简在帝心，处理不好也会遇到危险。 皇都依旧同往常一样平平静静，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没有一丁点征兆，富贵了两百年的武威王府就此从世间消失。 第331章 抓武威王之前，徐娇颜已经跟赵柯通过气。 但，在这件事上，赵柯也无能为力，作为一个没有亲政的皇帝，他能做的并不多。 他本人更是不敢直接与武威王府对上，只能给予精神上的支持。 所以，整件事的操作是徐娇颜一个人来的，她所面对的风险非常大。 武威王府作为老牌勋贵，在贵族中的地位非常高，徐娇颜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人的报复会有多疯狂。 把武威王一家三口抓住后，没有丝毫耽误，在枢密院连夜审讯，力图把武威王谋反的证据全都找出来。 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证词，徐娇颜嘴角勾了勾，这次，武威王府必须彻底消失。 比起谋反，她借口说的那些罪名反倒是不值一提。 大虞建朝二百年，有过好几次谋反，虽然没有一次成功，大虞的江山却履受重创，这也是为何建朝两百的大虞满目疮痍的原因。 故而，大虞从上到下，对谋反这个事格外敏感，对谋反的人更是有些强烈的厌恶，对谋反的处理也是非常的惨无人道。 武威王府根基身后，也只有这个罪名能把他们连根拔起，更何况，徐娇颜也没有冤枉他们。 翌日，恰逢早朝。 此次的早朝气氛格外凝重，气压更是低的惊人，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生怕突遭横祸。 感受到沉重的气氛，赵柯也有些紧张，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诸位爱卿，可有要事上奏？” 静默，良久的静默。 没人率先开口，也没人敢像往日那样散漫。 一个个的，像个木棍似的，牢牢的杵在大殿上，活像本就扎根在大殿上的劲松。 如果忽略掉怂的一批快要缩成了一团的身体，劲松这个形容确实很应景。 良久，一个富态的壮年人走出来。“圣上，臣有事要奏。” 赵柯端了端身体才压低嗓子开口，“诚郡王有何事要揍？” “臣弹劾枢密使曦晨郡主以下犯上，滥用职权，依仗皇恩蒙蔽圣听污蔑朝廷重臣。” “详细说说。” “昨日，曦晨带飞鱼卫众人前往武威王府，带走武威王嫡女，本王几经交涉她却执意不放人，又在皇觉寺掳走武威王妃，关押武威王，此为以下犯上。” “另，曦晨借身份之便，先放出天牢三百罪恶滔天的死囚，又安插在飞鱼卫，把大虞重军变成郡主私军，其心可诛。”诚郡王说的唾沫横起，越来越兴奋，越来做难以自拔。 “且，枉杀孟千两家，陷害朝廷命官左金吾卫千叶，更抢劫良民粮草，恶行斑斑，磬竹难书，不杀不足以清朝政，不诛不以正天下！” “臣附议！” “臣请诛曦晨！” “臣请还朝堂清正！” “臣请还天下至公！” 诚郡王的话说完话，立刻站出来一群人支持。 这种场面，让赵柯想到年前那段血雨腥风的日子，每一次的较量，都涉及一个荣辱与共利益团体，每次较量的落幕，都有一批人的鲜血洒在朝堂。 闭眼定了定心神，赵柯才开口，“曦晨，你可有话要说？” “回圣上，诚郡主信口胡言，不许为信。” 诚郡王阴毒地看了徐娇颜一眼，笑着开口，“本王可不是信口胡言，证据都在这，本王还带了人证，全在宫外候着呢。” “胡闹，诚郡王，皇宫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长公主冷哼一声，接着开口，“此案事关重大，本官以为交给刑部审查为好。” “臣以为交给慎刑司更加妥当。”严宗北跟着开口。 “安静，先听听曦晨怎么说。” 这么多说话人，却没有一个人为徐娇颜开口，赵柯心里有些着急。 “圣上，臣亦有证据证明臣的清白。”说完这句话，徐娇颜眼中闪过一丝恶意，她很想看看这帮人被打脸的样子。 自进入皇都，徐娇颜就无比谨慎，做的每件事都不敢留下任何把柄。 但是，她又怕没有把柄会逼的那些人制造把柄，与其让别人来还不如自己来，故而，特意留下了破绽，就等着有心人上钩。 诚郡王的那叠证据是她让人伪造的，而他的那些证人全都被徐娇颜抓住了把柄，她亲自威胁那些人做间谍的。 还有一些埋的更深的，比如一本能证明孟千两家清白的账本，里面却蕴含了各种暗语，解析出来后就是真正的账本。 呼一口气，徐娇颜挑衅地看了一眼想置她与死地的诚郡王，“若诚郡王不服，咱们把自己的证据拿来看看，就在这文德殿，当着文武百官面前，看看是曦晨辜负了圣恩还是诚郡王阴谋陷害，想要遮掩什么。” “哼，”诚郡王冷哼一声，“当本王怕你？” 诚郡王被徐娇颜这番含沙射影的话说的眉头一跳，讽刺道，“早就听说你跟个疯狗似的逮着谁咬谁，本王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可不是你以前待的小村庄，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起码要做个人！” 不是第一次被骂，即使已经习惯，徐娇颜还是觉得一股压不住的邪火从天灵盖窜出来。 “说的你自己是个人似的，”恼怒之下，徐娇颜直接扒掉诚郡王的老底，“自己是什么东西没点逼数？一个添狗的老东西也配冲着我乱叫，你儿子头上都成青青草原了还把齐菲儿当成祖宗供着，诚郡王府这个称号名不符实，换成绿帽郡王府更合适。” 咳咳…… 听到这么劲爆的话题，赵柯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曦晨，注意点，文德殿之上，注意用语。” 齐菲儿跟诚郡王世子有婚约，但，诚郡王文不成武不就，长的五大三粗，齐菲儿非常不喜欢。 几番抗争没有取消婚约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养起面首，为了羞辱诚郡王世子，特意让人把消息传给他。 而诚郡王为了添狗武威王，知道这消息不仅没有吵闹反而送出重礼讨齐菲儿欢心，简直刷新了众人的下线。 即使武威王府瞒得紧，诚郡王这骚操作也让这件事变成了公开的秘密，皇都有点底蕴的人家都知道。 第332章 各方 不过，武威王府底蕴深厚、地位奇高，皇都个个都是人精，不敢得罪武威王府只好对此事闭口不言，全当不知道这件事，在齐菲儿面前更不敢表现出分毫。 齐菲儿的名声在大虞上层已经烂到泥里了，偏偏，还端着贵女那副优雅矜持样，还惯会自欺欺人，被别人吹捧一下真当自己是纯洁的天仙了。 徐娇颜得知这些时，也是用了好久才消化消息的，当时，她就明白了赏梅宴那种诡异的气氛。 虽然不少人吹捧齐菲儿，却一个个的恨不得离她三丈远，其他两位郡主更是不给一点面子全程冷脸。 “你……”被踩住痛脚，诚郡王脸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捋起袖子打人，“贱人，你胡说什么！” “敢做不敢当的怂货，活该添狗一无所有。” 两人的硝烟弥漫整个文德殿，看着诚郡王被气的跳脚，却没人敢帮腔。 他们这些人，虽对付政敌手段没那么多顾忌，却怎么都会拉一层布遮羞，给别人也给自己留三分脸面。 像曦晨这么混不吝啬滚刀肉一般的狼人，他们只遇到这么一个。 诚郡王已是前车之鉴，不敢引火烧身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缩缩身子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池鱼遭殃。 “圣上，你就眼睁睁看着曦晨如此放肆？” 打不过骂不过，诚郡王悲愤地看着高坐龙椅的赵柯控诉，松松垮垮的脸随着说话一抖一抖的。 看的赵柯浑身哆嗦。 嫌弃地抖了抖衣袖往后坐了一些，赵柯才说话，“曦晨，不可对诚郡王如此无礼，今日此言，以后要不要再说。” “是，圣上。”徐娇颜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反正她还有好多种说词，这些不行就换别的，汉字的博大精深，她不介意好好给诚郡王上上这一课。 听到赵柯不痛不痒的训话，诚郡王更加生气，以后不说又有什么用，今日闹出这出，文武百官都知道了诚郡王府的丑事，他已经成了笑柄。 深吸一口气，诚郡王拼命的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恢复理智后，直接回到正题，“圣上，臣愿意与曦晨对质，证明她诸多罪名。” 说道这句话，诚郡王消气几分。 一个注定成为阶下囚的死丫头片子，我现在跟她置什么气，待证实了她的罪名，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这嚣张的丫头，还是嫩了点，不知道皇都是富贵地更是吃人地，做事不谨慎被自己抓住把柄，死了也活该。 也怪她太年轻，到处都是破绽，本来还想伪造点证据来陷害，谁知压根不用多次一举。 天命在我，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越想，诚郡王越得意，方才的憋闷与委屈已经完全消散。 徐娇颜并不知道诚郡王的诸多想法，看到他身上猥琐的气息越来越浓，嫌弃地往中间走了走。 拱手后开口，“圣上，诚郡王此言有理，臣附议！” “圣上，本宫以为交给刑部更好。” “臣以为交给慎刑司才妥当。” 徐娇颜的话刚说完，长公主和严宗北的声音近乎同步地响起。 “不行，你们想帮曦晨，替她洗清罪名，本王绝不同意。”诚郡王想也不想的拒绝。 严宗北那个老狐狸可能早就盯上了枢密院这块肥肉，只要曦晨给出足够的好处，那老匹夫肯定不介意耍弄手段。 长公主这人更是曦晨的主子，俩娘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在朝堂搅风搅雨，更不能把曦晨交给她。 “诚郡王言之有理，臣附议。”徐娇颜也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主意，淡淡看了一眼两人平静地开口。 “曦晨，”长公主努力挤出一个笑，“此案事关重大，本宫以为，只有刑部才能查清真相。” 她把只有刑部四个字咬的格外重。 严宗北笑呵呵地开口，“长公主此言差矣，慎刑司最擅长审理此种错综复杂的案件，比刑部更合适，曦晨郡主可这样认为？” 严宗北一点也不担心徐娇颜选刑部，自从知道两人闹掰后，他就在等机会，等一个收服徐娇颜的机会。 恰巧，遇到了这么一件事，没有理由不抓住。 “谢两位的好意，”徐娇颜拱了拱手，才笑着开口，“这天下再没有比文德殿更容不得任何污垢的地方，刑部和慎刑司虽不错，却比不过文德殿上的文武百官的火眼金睛，两位觉得呢？” 徐娇颜的话，让两人脸色忽地难看。 不过，到底经验丰富，很快恢复平静，笑了笑退了回去，像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 “事关诚郡王与曦晨郡主，既然他们选择文德殿，孤今天便做一回主审，吴锦，把两人的证据递过来。” 结果不出所料，诚郡王败了。 他的所有证据都是徐娇颜特意准备的，外人不知道深山，她却知道每一个证据的破绽。 诚郡王知道自己上当了之后，又惊又怒，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他恨意惊人的看了徐娇颜一眼，“曦晨，你很好，这次的教训本王记住了，你给本王等着！” 放完狠话，诚郡王便退到队列中，静默不言。 看着战斗力如此爆表的曦晨，百官心中一闪而过一股绝望。 这娘们怎么跟个不倒翁似的，怎么斗都斗不倒。 是不是我等对孔圣人不诚才遭此一难。 难道，被这娘们压在头上已经成为我等的宿命？ 心中的泪流成长河，朝臣们只能仰望45度。 不能流泪，官帽会掉，咬咬嘴唇，保持格调！ 朝臣的心理，徐娇颜怎么也猜不到。 把诚郡王踢到一边，她整理整理袖子，向前拱手，“圣上，臣要弹劾武威王草菅人命，囤积私军，蓄谋造反！” 这话，让所有朝臣心神一震，精神再度高度集中。 来了，还是来了。 来了，果然来了。 早朝之前，朝臣们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但，他们抱着一丝侥幸，觉得曦晨不会这么疯狂。 被诚郡王搅和一下，早朝都拖到午时了，众人都以为她应该不会在今天提。 然而，她还是选择抛出这个霹雳弹。 第333章 结果 曦晨疯了！众人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个想法。 倘若武威王造反的罪名属实，跟他沾点关系的人家都要受连累，一死就死一片！ 她，绝对会被疯狂报复，不死不休。 沉默良久，赵柯飘忽地看向徐娇颜，“曦晨可是认真的？” “回圣上，臣无比认真。” 顿了顿，赵柯才开口，“把奏折呈上来，证据转交给慎刑司，让慎刑司去查办。” “圣上，”赵柯的话刚落下，严宗北急匆匆地走出来，“臣以为此案交给刑部查办更为妥当。” 严宗北面色苦心中更苦。 圣上维护曦晨想把她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为何要让慎刑司背锅，明明刑部更合适不是。 虽说刑部是长公主的势力，可又不是长公主本人，有必要这样吗？ “严卿言重了，孤以为交由慎刑司极为合适。” 得，这是铁了心让慎刑司背锅，严宗北在心里吐槽。 但是，他不能让慎刑司掺进这趟浑水里。 “圣上，曦晨郡主既然弹劾武威王，想必已经找到足够的证据，不若先让她说说。” “对，圣上，”长公主也开口，“严大人言之有理，曦晨既然敢提，想必有十足把握，不如先说说看看。” “曦晨一向冲动，想一出是一出，哪有什么把握，孤孤想了想，此事事关重大，还是慎刑司与刑部联合查办比较妥当。” 此话一出，长公主的脸变得漆黑漆黑的。 恰在此时，严宗北抓住机会，“圣上，慎刑司最近在追查官银失窃一事，恐难以胜任，刑部人才济济，近来又无大案，查明此案不在话下。” 这话，让原本阴沉的长公主气的想骂人。 想要祸水东引也要看自己同不同意。 整理一下衣袍，施施然一拜，“圣上，此事既为曦晨所提，不妨以她为主。” 三人争论不休，众人的眼神又落在她身上，徐娇颜只好开口，“圣上，武威王蓄意谋反的证据臣已经准备好，其中，有他签字画押的认罪书，数百工匠和大批武器。” 徐娇颜说完，把准备好的证据呈上。 听到这话，所有人脸色一凛。 到了这份上，他们已经有预感武威王离死不远了。 铁器受朝廷管制，明知不可为还私屯兵器不是造反是干嘛？ 诚郡王急得不行，立刻窜出来护主，“圣上，曦晨肯定在污蔑，武威王一心尽忠，其心可昭天地，曦晨信口污蔑，其心可诛。” 诚郡王说完，还有几个勋贵跟着辩解一番。 不过，绝大多数人安静如鸡，并没有掺和进来。 而且，还把看智障的视线投向诚郡王身上。 谋反是诛十族挖祖坟的大罪，不想着撇干净自己还衷心护主，真是蠢货！ 就算护主也要讲究方法，要么把证据销毁了要么把曦晨杀了，现在辩解算什么，除了把自己搭进去一点用都没有。 诚郡王还并不自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释，“曦晨是枢密使，又掌握八万飞鱼卫，手上又有近百万两银子，武器也好，工匠也罢，肯定是她栽赃陷害的，她自己想造反被武威王发现才拿武威王做靶子。” 诚郡王越想越有道理，越说越肯定，差点，连自己都说服了。 徐娇颜闻言，嘴角抽搐不停，脑洞这么大，这么优秀怎么就不能接受现实？ “圣上，搜出来的武器，带有齐家的印记！” 这话，让诚郡王神情一滞，“怎，怎么会？” 马的智障，造反就造反，武器上留什么印记？傻逼玩意儿！诚郡王气的要死，在心里把武威王骂的狗血淋头。 “另外，从武威王府收缴的珠宝中，有大批的赃物，属于山贼抢劫的财宝。” 徐娇颜不紧不慢地又抛出一个炸弹，顿时，在文德殿掀出狂风巨浪。 “什么，武威王跟贼寇有关系？” “这么说是他扶持了贼寇？” “天呐，居然是这样，堂堂武威王居然跟贼寇掺和到一起，真是令祖宗蒙羞。” 心机深沉的人想的更多。 皇都周边的贼寇是被武威王扶持的，大虞又有多少像武威王这样扶持贼寇损人利已挖墙脚的人？ 恐怖如斯！ 这事，让长公主都动容了，“曦晨，你确定自己说的是真的？武威王跟贼寇有关系？” “证据十足！” 嘶！冷气声响起，众人各有心思。 “吴锦，把证据递给孤，大虞待武威王不薄，孤要看看他是否真的心生反意，无君无父！” 话这么说，赵柯却从心里认定武威王蓄意谋反。 在徐娇颜告诉他时他就知道这是真的，虽然武威王表现的不明显，可他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总能察觉到一丝蛛丝马迹。 他一直拖延，无非是不想跟武威王直接对上，毕竟，武威王位居高位又有实权，他怕弄巧成拙。 尤其皖地府军六万人马已经投靠了他，赵柯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但勾结贼寇一点，彻底拨动了赵柯的神经，让他下定决心。 毕竟，明面上的威胁如皖地府军还能有所防备，但诸如贼寇这种暗地的势力他却没办法预料。 就像此时，倘若曦晨不说，谁会想到大虞异性王会勾结贼寇？假以时日，武威王问鼎帝位，这些暗地的贼寇转化为他的帮手，又能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深浅？ 随意的翻了翻证据，赵柯没有犹豫，直接开口，“武威王勾结贼寇，私屯兵器，蓄意谋反，削去爵位，罢黜官职，连诛十族，其尸体于皇都东门暴晒三天后挫骨扬灰，其同谋，诛三族车裂！” “另外，勾结贼寇这种事不可能密不透风，皇都附近贼寇不足万数，屡次剿匪却没有成效，责刑部彻查此事，但凡牵扯其中，革职流放，绝不姑息！” 最后这句话，赵柯说的坚决果断、杀气腾腾，帝王威势十足。 看着初具帝王威仪的赵柯，顾远山暗暗点头。 随后，拱手开口，“圣上圣明，臣附议。” “臣附议！” 顿时，不管心里怎么想，哪怕明知道会有很多人受连累，朝臣们也纷纷拱手附议。 朝臣们拜服自己是赵柯一直以来的心愿，如今实现，却意外的没有兴致。 第334章 劫杀 随意的挥挥手，疲惫地开口，“散朝！” 而后，转身离开。 赵柯走后，众人忙不迭地走出文德殿，好似大殿里有什么要命的东西似的。 长公主走到徐娇颜面前，顿住脚步，轻声开口，“曦晨，去本宫寝宫坐坐？” “不了，”徐娇颜笑着拒绝，“曦晨树敌太多，不敢给长公主添麻烦。” 恰在此时，林远山也走了过来，笑着冲徐娇颜点点头，“曦晨，好样的，老夫佩服。” 而后，没管徐娇颜的反应，背着手不紧不慢地离开。 见状，长公主也跟着笑了笑，“既然曦晨不愿，本宫不做强求，曦晨若是得空不妨去本宫那坐坐，本宫的寝殿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如此，多谢长公主。” 寒暄完，徐娇颜也离开了文德殿。 御书房，赵柯一脸烦躁。 “吴锦，你说，大虞的江山还能撑多久，孤一想到有人蓄意扶持贼寇就心惊不已，暗地里觊觎孤这把龙椅的，究竟有多少人？” 吴锦一个奴才，根本不敢回答这么重的话题，但，看着自小照顾的大赵柯如此心忧又不忍心，只好开口安抚，“圣上宽心，没有兵马，不管暗地里有多少人，他们都造反不起来。” “孤就是担心这个，”赵柯把眉头皱的紧紧的，“倘若有人像武威王这样掌控府兵，又暗地里掌控别的势力，孤这江山还真会岌岌可危。” “圣上多虑了，哪有那么多武威王这种反骨，大虞素来厚待官员，不会有下一个武威王的。” “不可能，孤有预感，像武威王这样的不再少数，”说到这，赵柯眉眼骤然变得锐利，“不能继续拖了，孤要好好清理这些乱臣贼子。” 闻言，吴锦深深地低下头，不再开口说话。 然而，赵柯并不想放过他，“吴锦，你说，孤该怎么办？” “圣上，奴婢只是个宫人，不敢多言，更不敢干政。” “孤恕你无罪，说吧。” 不说不行的吴锦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奴婢以为，当下最重要的是掌控兵权，把兵权握在手里，那些反贼就反不了天。” “这点不用你说孤也知道，可掌控兵权不是一两天的事，孤恨不得立刻杀光那些乱臣贼子，等不了那么久。” 闻言，吴锦试探地开口，“要不，圣上与长公主商量看看？” “不行，”赵柯直接拒绝，“她现在同那些反贼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比那些人更危险，孤不动她甚至维护她，只因为这姐弟之情，让孤信任她，是万万不能。” 想到御医说的吃食中那些相克的食物，他就不寒而栗。 他的亲姐姐，恨不得自己一辈子躺在床上，她才有借口把持朝政，为此，不惜对自己下手。 想到这，赵柯变得落寞起来，无精打采的，整个人都没精神。 吴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补救，“圣上，要不让曦晨郡主试试？” 顿了顿吴锦解释，“曦晨郡主来皇都的日子不久，却把朝堂清洗了好几遍，虽树敌无数，却依然活蹦乱跳的，手腕不可谓不厉害。” “曦晨啊，”赵柯的注意力被抓回来，“她确实有这个能力，可她人只有一个，最多一旬，就要去辽城，担不了那么多。” 这话，让吴锦整个脸都垮了起来，“圣上，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自家圣上的势力并不多，以前的势力被长公主掌握，如今能靠的只有曦晨郡主，偏偏，郡主只有一个人，辽城那边鞑子又虎视眈眈，这问题压根无解。 不对，还有一个人可以用。 只是圣上心结太深，不会相信他，自然也不会重用他。 “算了，孤本来也没指望你，”赵柯吐出一口浊气，“先这样吧，那些人忍了那么多年，一时半会应该乱不了，等曦晨从辽左回来再说。” “如此，也好。”吴锦干巴巴地回答。 宫外，徐娇颜走在街上，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冲过来。 “居然这么快，”徐娇颜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 她以为那些人就算心急也会等到她回家再出手，没想到刚出宫门就遇到了劫杀。 “哪家的？诚郡王那个傻逼吗？”徐娇颜摇摇头，总觉得诚郡王不会这么快出手。 不是瞧不起他智商，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忙，郡王府被牵扯到谋反案，他要赶紧擦屁股。 说话间，一波黑衣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冲过来。 先是撒一把红色的粉末，拿着弯刀，迅速发起攻击，左手防御，右手又快又稳的攻向徐娇颜的脖颈。 徐娇颜迅速后退，抽出腰间的软鞭还击。 她力气大，软鞭完全发挥不出优势，却也足够自保。 幕后之人知道她的厉害，派出的死士足有两百，本以为万无一失，却奈何不了徐娇颜。 把这批死士解决的七七八八后，耳朵一动，徐娇颜听到又有一批人赶过来。 “还真是没完没了了。”随意踢飞挡路的死士，她快速抽身，向郡主府赶回去。 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咬着牙开口，“别让我查到是谁下的手。” 刚走到郡主府的大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她立刻冲回后院。 “若兰，郡主府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 若兰行礼后回答，“主子们没有受伤，家里下人有几个受了轻伤，飞鱼卫有十几个受了伤，没有人死亡。” 听到若兰的话，徐娇颜松了一口气。 即使之前做足了准备，她还是有些担心，若兰的话彻底让她放了心。 “辛苦你们了，去账房支些钱，所有来郡主府帮忙的飞鱼卫，每人五两银子的谢银。” 想了想，徐娇颜又补充道，“家里的下人，每人赏二两银子。”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这时，徐夫人走了过来，面色焦急地问，“娇娇，你没事吧？” 说着，把闺女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确认没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没受伤就好。” “娘，您还不了解女儿，全大虞都找不出几个能伤女儿的，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第335章 决定 “就你能耐！”徐夫人气的胸疼，没忍住掐了女儿一把。 为了给闺女点教训，她并没有手下留情，疼得徐娇颜眉头都皱了起来。 “娘，别掐，疼。” “你还知道疼？”徐夫人又气又恼的打了一巴掌在徐娇颜身上，“你又闯了什么祸，人都杀到咱们家门口了，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能耐，完全有把握保全咱们家？” “智者千虑还有一疏呢，你以为自己是神，今天这茬是过去了，以后怎么办，咱们全家都缩在郡主府？” “娘，”徐娇颜微微低头，“要不了几天我就会解决，您别担心。” “少糊弄我，这次的事过去了下次呢？”徐夫人白了女儿一眼，“我还不知道你，就没个安分的时候，这次事了过段时间又会惹事。” 叹了一口气，徐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娇娇，娘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做事不能这么莽撞，全家人的安危都系在你身上，你不能由着性子来。” “娘，我知道了。”徐娇颜本来想说出武威王是屠杀继家的凶手，最终却没有解释。 说不说都一个结果，她娘更在意全家的安危。 况且，确实是自己想的不够周全，一意孤行忽略了家人的感受。 唉！徐娇颜无力叹了一口气。 看到徐娇颜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徐夫人脸色缓和很多，“累了吧，咱们回去喝点茶润润口。” 徐娇颜是郡主府的支柱，她的作为决定着众人的前途。经过这场截杀，众人才隐约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顾老大两口的院子，小两口在房间说贴心话。 顾大嫂摸着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当家的，吓死我了，咋会有人大白天跑到府上杀人，早知道还不如好好待在顾家村呢。” “皇都是个富贵地，也是个生死地，走错一步就丢了小命，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顾老大凝重地说。 “要不咱们还是回顾家村吧，好歹不用担心小命不保。”顾大嫂眼中的浮现浓浓的恐惧，“你看我这断了一截的头发，就差了那么一点，刀就落在我脖子上了。” “不回去，富贵险中求，与其在地里打混一辈子，我宁愿死在皇都，”顾老大警告的看着顾大嫂，“把你心里的小心思私给我收起来，今天的事看着惊险，可咱们都没有受什么伤，娇娇早就把事情安排好了。 况且，自从到皇都，咱们全家吃的用的穿的全都是郡主府的，一文钱不花还有下人伺候着，你看看村里哪个小媳妇有你过得这么好？养条狗还知道感恩，你可别不知足！” 顾老大在飞鱼卫有段日子，将士们在徐娇颜的嘱咐教的很用心，他见识比以前多了很多。 顾大嫂只是一个后宅妇人，虽然吃着大鱼大肉穿着绫罗绸缎，却没有长进多少，思维还停留在顾家村的时候。 “当家的，你别生气，我只是太害怕了，”顾大嫂越想越委屈，眼中的泪花不断闪烁，“我也没有怨娇娇，就是吓坏了。” “你不用解释了，”顾老大对妻子有些失望，“你既然觉得郡主府太危险，咱们就不住了，我过会儿就跟爹娘说咱们搬出去。” “搬出去？搬哪去？”顾大嫂瞪大眼睛，声音陡然拔高，“我们有哪有钱！” 这话，让顾老大对顾大嫂的心思更加确定。 一边心安理得的让老三两口子养着，一边又只想享受荣华富贵不想分摊一点危险，这要不是自己媳妇，他早就一巴掌闪过去了。 感情刚刚说什么回顾家村全是借口，就想寻到老三两口子的错，找找平衡。 脸真大！要人家养着还要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别说只是大哥，就是父母也不能这样不讲理吧。 想通这些后，顾老大立刻做出决定，与其继续让不知好歹的媳妇儿住下去伤了兄弟间的情分，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几分情分搬出去。 “有没有钱都要搬出去，郡主府这么危险，伤到你怎么办？”顾老大讽刺道，“到时候你再把事情全赖在娇娇身上，他们去哪说理？” “当家的，我，我没有这个意思，”顾大嫂忐忑地解释，“我没有怪娇娇，我就是吓得太狠，失了分寸，我......” “别说了，把家里钱都找过来，看看有多少，够不够买个小院子。”顾老大并不想听她的解释。 “好。”沉默良久，顾大嫂才低声答应，从那阴沉的可以滴水的脸可以看出她并不是心甘情愿。 两人把家里钱全找出来，总共也不到三百两银子。就这还是因为顾老大入了飞鱼卫，跟着徐娇颜捞了不少油水才能攒下来。 看到这些钱，顾大嫂眼眸闪了闪，“当家的，皇都的院子最小的都要四五千两银子，咱们的钱不够。” “没事，娇娇会借给咱们。” “还要借？”顾大嫂有些不乐意，“那要还多少年？” “怎么，你还想直接要？”顾老大气笑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媳妇儿这么？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四五千两已经是二品大员三四年的俸禄，就算娇娇肯给她又有什么脸收？ 她媳妇以前的日子是苦了点，那也跟老三两口子无关。 到了郡主府，身边天天两个丫鬟跟着伺候，想吃什么吩咐一声下人就送过来，家里有什么首饰好布料也没有少她那份，，孩子那边也有下人照顾不用操心...... 顾老大真想不同，这么好的日子，她为何就是不知道满足。 “不，不是，”顾大嫂低着头讷讷地辩解，“我就是觉得这些钱对娇娇算不了什么，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干嘛？” “你是不是忘记咱们早就分家了？”顾老大懒得跟她说什么大道理，直接抱起床上的银子，“我去把这些钱给老三送过去。” “凭什么，那是咱们家的。”顾大嫂一把把银子扯回来，“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赚的，是咱家的。” 就知道会这样，顾老大心中暗叹。 顾大嫂的动作，更加坚定了他要搬出去的决心。 第336章 酸 有这么个拎不清的媳妇在，他们一家早晚被扫地出门，倒不如趁现在没闹出来搬出去。 “三百两银子你都不愿意给，哪来的脸问娇娇要四五千两？”顾老大冷冷地说完，摔门离开。 顾老大离开后，顾大嫂一个人喃喃，“这怎么一样？三百两是家里所有钱，五千两对三弟妹只是九牛一毛。” 这话要是让徐娇颜听到，心里肯定是鄙视的不行，三百两是顾老大家全部家底不给花情有可原，可顾大嫂为她花一分钱。她得到的首饰布料从没有少顾大嫂的，她却连个荷包都没送过。 这些事全府都知道只有顾大嫂不自知，徐三嫂她们看不过眼想说道被徐娇颜拦住了，左右不是养不起一个人，好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为了丫丫兄妹三个，徐娇颜不介意给她留几分脸面，但也仅限于此。 后院，顾家二老今天受惊有些疲乏，躺在床上休息，两个小丫头在门口站着，方便听候二老吩咐。 突然，听到有人禀报，顾老大过来。 “老大来干嘛？”顾老爹疑惑地问。 顾老太笑着从床上下来。“可能是看看咱们俩有没有受惊。” “老婆子，你自己生的儿子还不了解，他哪有这么细的心。”顾老爹笑着摇摇头。 顾老太也不在意，“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指不定我就猜对了。” 小厅里，顾老大一边喝茶一边耐心等老两口过来，换了两盏，终于等到了人。 “老大，你不去飞鱼卫当值，跑我们这来干嘛？”顾老爹皱着眉毛问。 “爹娘，儿子想跟你们说个事。”顾老大没作犹豫，直接开门见山，“儿子想搬出郡主府？” “搬出去？”顾老爹震惊地看着顾老大，“为啥搬出去？是不是有人容不下你？” 顾老太倒是比顾老爹多几分镇定，“老大，跟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要搬出去？” “没有人容不下，”顾老大先对顾老爹解释，而后又接着说，“咱家早就分家了，娇娇他们养着你们二老天经地义，养着我们一家算什么？” “怎么说话呢，”顾老爹冷哼一声，“她能养着娘家兄弟，能养着外八路的侄子，怎么就不能养你们一家？” “老头子，你有意见？”顾老太冷飕飕地瞥了顾老爹一眼，“这诺大的家业都是娇娇赚的，她爱养谁养谁，碍着你什么事了？” “就算是她赚的又怎么样，她嫁入了顾家，自然该以夫家为重，哪个像她这样把娘家全养起来的。” “你以为她非你儿子不可？”顾老太掐了顾老爹一下，“你出去打听打听，有多少人等着娇娇跟清越和离呢！” 她虽然觉得自己儿子很优秀却也没到眼盲心瞎的程度，娇娇郡主之尊又是什么枢密使，比大部分的男人都有本事。 反观她儿子，病怏怏的，还不能给人一个子嗣。她现在看着娇娇就心虚，也不知道当家的哪来的脸不满。 “爹，你别闹了，”顾老大跟着劝说，“娇娇跟别人不一样，不是婆家能拿捏的，不管你心里多不满都要憋着，相信儿子，这绝对是为你好。” “兔崽子，长本事了，敢教训老子了。”顾老爹一巴掌拍了过去。 顾老大没在意，继续劝说，“爹，你没出去不知道娇娇的厉害，她管着八万多飞鱼卫，位高权重，刑部尚书那么大的官她直接给弄下去砍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她想要男人，多的是青年才俊贴过来，人家不用吊死在老三一棵树上。” 说实话，哪怕顾清越是自己亲弟弟，他都觉得委屈了娇娇。 若是飞鱼卫那帮兄弟知道枢密使大人的相公只是个病秧子秀才还不能有子嗣，说不定会万人血书请和离。 闻言，顾老爹红着脸梗着脖子反驳，“哪，哪有你说的这么玄，她在家也没啥特别的。” 这一刻，顾老大终于理解到识字班时学到的“井底之蛙”四个字的意思。 “蠢货！”顾老太冷哼一声，“你自己眼瞎看不出来怪谁？” 转过头，她继续说，“老大，别管你爹了，他愿意闹就闹，他想作妖有的法子治，他敢作娇娇就敢把人送回老家，先说说你的事，怎么突然搬出去？” 闻言，顾老大一脸苦涩，“娘，我媳妇心思不正，不能再继续住在郡主府了。” “你媳妇啊，”顾老太摇摇头，“确实太小家子气。” 她曾用心教过，可惜人歪了怎么教都没用。 以前吧，天天唯唯诺诺苦着脸，活在自己的世界孩子都不管不顾，现在多了几分心眼，小心思却更重了。 “娘，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家子气这么简单了，”顾老大把之前的事讲了一遍。 “这是心大了呀！”叹口气，顾老太开口，“搬走也好，本来就已经分家，这么掺和下去确实不是事，你现在有了饭碗，也能养活一家老小，搬出去也无妨。” “媳妇儿，不能让他们搬，他们走了咱们孙子怎么办？” “孙子自然跟着一起走，”顾老太看了看顾老爹，“他们爹娘健在，跟着叔叔婶婶算怎么回事？” 顾老太没有说出来，她更怕原本一番好意老大媳妇却觉得老三两口子故意抢她孩子，心里给怨恨上。 顾老爹摇摇头，“那不行，哪天看不到他们我都想的紧。” “简单，”顾老太凉凉地开口，“你跟着他们两口子出去住就行了，反正，原本就该老大养老。” 理是这个理，但顾老爹怎么愿意，他又不是傻子，两家条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找苦吃，脑袋被门板夹了才做出来。 摸了摸鼻子，顾老爹讪讪地开口，“就不能留在这？咱们一家团聚？” “还是不了，”顾老大摇摇头，“我媳妇继续作下去，早晚伤了两家的情分，倒不如现在就远着，还能留点脸面。” 顾老太点点头，有些感慨，“是这个理，你长进不少。” 她那傻不愣登的大儿子可算明白人事了，为啥心里却觉得酸酸的，跟醋瓶子打翻了似的。 第337章 挑明 “老大，你是不是就这点出息？”顾老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老大，“七尺的汉子，咋能被一个妇人拿捏住？不成休了就是，咱家现在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 这一刻，顾老爹对顾大嫂的不满达到顶点。 都是因为这个搅屎棍，一家子才不得不分开。 娇娇敢作妖是人家有本事，老大媳妇有什么？ 娘家穷的耗子都待不下去，要不是自己家接济现在还住着破茅屋呢。 不知好歹的混账玩意！ 越想，顾老爹越觉得休了一了百了比较好。 “是么？”顾老太的声音阴森森的响起，“是不是觉得顾家能耐大发了，天下女人都任你挑？” “老婆子，难道我说的不对？”看到顾老太的反应，顾老爹有一瞬间的心虚，复而理直气壮，“咱家老大前途无量，老大媳妇大字不识一个，除了生孩子什么用都没有，换一个知书达礼对老大才好！” “爹，你别说了，”顾老大咬紧了嘴唇，“不管怎么样她都陪我过了苦日子，只要她没有杀人放火残害人命我都不会有别的想法。” “老大，你糊涂啊！”顾老爹痛心疾首地看着儿子，“有个好媳妇作用多大，看看老三就知道，你怎么这么顽固？” “我看你才顽固，你个不知羞耻的老东西，”顾老太凌厉地看着顾老爹，“说的这么头头是道，怎么，是不是想给自己也换个年轻又漂亮的媳妇？” 顿了顿，顾老太又不紧不慢地开口，“老婆子我年纪一把确实比不得那些鲜嫩的小姑娘，让位也是应该的。” 听完这些话，顾老爹傻眼了，他真没有这个意思。 连忙否认，“媳妇儿，我跟你一样都是一把年纪的人，怎么可能祸害小姑娘，你不能这样想我？” “为何不能，”顾老太冷哼一声，“你一直教唆儿子换媳妇，谁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想法？” 端端身子，顾老太端起下巴开口，“顾老栓，看不上老婆子我你就直接说，总归我儿子会养我，别整这些不三不四的，给老大换个媳妇，我呸，才来皇都几天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喘口气，继续说，“老大媳妇小毛病确实有不少，可她既没有犯七出之条，又有生育的功劳，还在咱家当牛做马七八年，有道是糟糠之妻不可抛，能是你说休就休的？” “爹，”顾老大非常赞同亲娘的话，“我媳妇儿陪着我吃苦这么久，不能家里日子好了就抛弃她，只要她不犯什么大错，这辈子我都会好好对她，这些话，以后别说了。” 两人的反对让顾老爹很心塞，沉默良久才小声开口，“我也是为你好，你不想就算了。” 说完，背着手气泱泱的离开了。 顾老大主意大，他说话已经没用了。 “不用理你爹，”顾老太瞥了一眼顾老爹的背影就收回了视线，“他就是好日子过的太舒坦没事找事，你这次做的很好，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哪能说换就换，只要你媳妇没犯大错你就别起什么歪心思，不管怎么样都有三个孩子了，就算为了他们你也不能做这种丧良心的事。” “娘，我记住了。”顾老大重重地点头。 “行了，你还有事要忙，忙你自己的事吧，我坐会儿就回房睡觉。” 等顾老大离开后，顾老太雄赳赳地去找顾老爹算账。 “老头子，你给我出来！” “媳妇儿，我已经睡着了，有啥事等我醒了再说。” “睡着了？”顾老太冷笑道，“我在跟鬼说话呢？快打开门，不然我让人砸门了！” “开，这就开。”感受到顾老太话语里的认真，顾老爹苦着脸，慢吞吞的把门打开。 刚开门，就感觉耳朵上多了一只手，然后，一股钻心的疼升起来。 “媳妇儿，疼，快松手。”顾老爹咧着嘴巴求饶。 “疼？你还知道疼？”顾老太动作加重了几分，“你说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顾老太松开手，拉着脸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当家的，你都一把年纪了，可长点心吧，好好过自己日子不成，为啥非常上蹦下窜？” “我哪有，”顾老爹很委屈，“我这些日子啥事没干，天天呆在府里，不是晒太阳就是溜弯，再不就是陪你说话，啥事都没干。” 整天无所事事，他闲得人都要发慌了。 “得了吧，”顾老太瞥了他一眼，“你没做事脾气可没停过，不是觉得这个伺候不周就是觉得那个对你不上心，天天一肚子的怨气，郡主府真让你这么难受，咱们俩干脆回顾家村去！” “媳妇儿，本来就是他们的错，也不知娇娇怎么找的人，没一个合心意。”顾老爹抱怨道。 “什么不合心意，借口罢了！不过是你对娇娇不满，又不敢直接发泄，变着法打娇娇的脸。”顾老太摇摇头，“你那点小心思当谁不知道呢，我先前没说是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娇娇对咱俩好，你总归会明白，今天才发现自己错了。” 想想方才的事，老大才说要搬出去，老头子就觉得有人容不下他，就差明说老三两口子容不下老大一家，想想都让人心寒。 “我没有。”顾老爹坚决否认。 “你否认也没用，”顾老太淡淡地看着顾老爹，“咱俩都过了一辈子，你什么想法我还会不明白？不就是觉得娇娇压在头上让你不舒服？” “媳妇儿，”顾老爹眼神闪了闪，“人家当媳妇的都是战战兢兢侍奉公婆，我知道这不现实，也不求她这样，她就不能对我多点尊重？” “凭什么？”顾老太反问，“尊重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赢来的，你自己想想自己做的事，换个人早把你赶出去了，你现在还能在府里当老太爷，她对你还不够好？” “那，那怎么能一样！”顾老爹脸色难看地摇头。 “没什么不一样的，”顾老太认真地说，“你偏心老二我不说什么，人心是偏的，这个不能强求，对娇娇有意见我也当看不见，她不是银子，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第338章 顿了一下，顾老太声音骤然变冷，“但是，她是清越的媳妇，就为这个，我就不能看着你越来越过分。” “媳妇儿……” “顾老栓你听好，”顾老太眼睛闪过泪花，“清越这辈子的幸福都在娇娇身上，哪怕拼命，我也不会允许你破坏。” “媳妇儿，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顾老爹有些无奈，“老三也是我儿子，我咋能不盼着他好，我也没做啥，在娇娇面前，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那是因为你害怕，不敢折腾的厉害。”顾老太憋回眼泪，“话我是撂这了，你要是再作，我跟你没完。” “是是是，媳妇儿说的都对，”顾老爹心里后悔的不行，早知道老婆子发这么大脾气，他就不该管老大的破事，“都听你的，咱们先困会儿觉养养精神怎么样？” 眼巴巴地看着顾老太，生怕被拒绝。 “睡吧，”顾老太哼一下，把头别过一边。 老两口的事，徐娇颜并不知道。 看着突然找过来的顾老大，她有点惊讶，“大哥，找我什么事？” 感受到徐娇颜没有消散的杀气，顾老大呆滞了一瞬，回过神立刻把自己的来意讲出来，“三弟妹，我跟你大嫂商量过了，准备搬出去住。” “搬出去？”徐娇颜更惊讶了，“郡主府不好吗？为什么突然搬出去？” “没，”顾老大连忙摆摆手，“郡主府很好，是我们两口子的问题，我现在也能养活一家，总不能一直赖在郡主府。” “那也没关系，”徐娇颜解释，“郡主府人很多，大哥不要多心。” “没多心，”顾老大低着头解释，“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总不能一直靠你养，没那么大的脸。” “大哥，”徐娇颜还想说什么，若兰走过来，低声耳语一番。 听完若兰的话，徐娇颜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叹了一口气，她不再拒绝，“大哥既然想出去开府，我就不拦着了。” 递给若兰一个人眼神，接着说，“我前段日子在六安巷买了一个两进的小院，大哥若是不嫌弃，可以搬去那里。” 恰外此时，若兰端着一个锦盒回来，徐娇颜接过来后递给顾老大，“这是院子的地契和房契。” “我不能要，”顾老大想也不想的拒绝。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徐娇颜不容拒绝地把锦盒递给顾老大，“大哥不要推辞，这只是我和秀才的一点心意。” 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顾老大也不矫情，直接抱在怀里，“院子我收了，以后还给你钱。” 这话，徐娇颜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 休息一下，徐娇颜去了飞鱼卫营地。 不出意外，又遇到一波劫杀。 “孟郭，尽快安排一场考核，选出三千最优秀的飞鱼卫。” “大人，您想做什么？”孟郭一脸兴奋。 他可是知道，他家大人把武威王都弄进了天牢，明日午时就要斩首了。 “先安排下去，过几天再说。” 武威王倒台，皖地府兵已经成为无主之物，她要趁着混乱把人马收服。 想到这，没做犹疑，立刻把飞鱼卫高层召集过来。 “武威王倒台，本官打算把皖地府兵并入飞鱼卫，你们可有什么良策？”徐娇颜坐在主位问。 “这个好，”孟郭很快想到徐娇颜之前安排的事，“大人准备让人训练他们？” “嗯，”徐娇颜点点头，“皖地府兵五万，并入以后，飞鱼卫实力提升了近一倍，都说说自己有什么想法。” “大人，兵贵神速，属下以为今夜便可趁乱出兵。”王宁开口。 “这不是废话，”孟郭白了他一眼，“用多少兵马？采取什么方式？又怎么善后？这些哪个不需要考虑。” 云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幽幽地开口，“小孟说的不错，皖地府兵被武威王圈养，比当初的飞鱼卫好了百倍，装备精良又天天训练，并没有那么简单。” “云老言之有理，”徐娇颜点点头，“武威王早有反意，皖地府兵是武威王当做自己亲兵训练的，并不比麒麟卫差多少。” “大人，属下觉得对待皖地府兵，就该按照顺者昌逆者亡的原则，降者杀不降者死。”孟郭说的杀气腾腾的。 “此举有伤天和，”王宁高声反驳，“同为大虞士卒，我们不应该成为敌人，属下以为应该劝之以降。” “王哥，”继明远跟着出声，“皖地府兵是武威王心腹，没那么容易劝降的。” “对，说不定还因为武威王被抓直接造反。”孟郭随后补充。 孟郭的话，让在场不少人紧张起来。 若是皖地府兵造反，少不了大动干戈。 为先下手为强，云老直接建议，“大人，下官认为应立刻出兵抢占先机，先把皖地府兵打服，之后再决定是否劝降！” 云老的想法也是徐娇颜的想法。 先把人打一顿杀杀威风，之后用什么手段都会事半功倍。 点点头，徐娇颜开口，“云老此法甚妙，确实应先打一顿再谈别的。飞鱼卫八万，留两万镇守营地，六万跟本官去皖地，准备一下，卯时点将出发。” “是！”徐娇颜的话刚落地，众人的应和声立刻响起。 吩咐完这些，徐娇颜才有空问劫杀的事，“常威，可查出今天劫杀本官的势力属于哪方？” “大人，”常威脸上一言难尽，“据属下查到的消息，这次的势力非常复杂，很多人都掺和进来，似乎想混水摸鱼。” 六部、御史台甚至翰林院，全都有人插了手，几乎遍布了整个朝堂，常威看的都心惊。 “呵……”徐娇颜有些头疼。 一两个还能揪出来，这么多人想处理都处理不过来。 想了想她轻声开口，“找几个猖狂的，警告他们一下，不收手直接以谋反同谋处理。” “是，属下明白。”常威有些后怕地看向徐娇颜。 云家也曾经对徐娇颜耍过手段，而且不怎么隐晦，幸亏收手的早，不然，一个家破人亡跑不了。 忌惮地看了徐娇颜一眼，常威恭敬地行礼后才告退。 第339章 商议 卯时点将之后，大军轻装出发，此行打的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故而，飞鱼卫各个都是轻装上阵。 按照徐娇颜的安排，大军分三路，孟郭和王可统领左翼，负责支援，常威主持右翼，负责排除障碍，而徐娇颜带领的中路四万大军则是这次的主力。 又是一次练兵的好时机，这次，徐娇颜尽可能给每个人都留下足够的磨练机会。 夜渐深，一路赶到皖地，已经到了四更。 大军停下来，徐娇颜沉声吩咐，“按照之前的安排，常威，你先带右翼大军将皖地府兵防御破坏，尽快撕开一个裂口，继明远，你带着一万人马从中协助，孟郭你们俩清扫痕迹，避免造成恐慌。” 顿了顿，徐娇颜补充，“另外，尽量别伤及这些府兵的性命，遇到顽固抵抗者也无需留情。” “喏！”浩荡整齐的声音响彻原野。 皖地毗邻皇都，路程不过三百里，快马加鞭四个时辰就能到皇都，而府兵的营地又在皖地最靠近皇都之地。 这样的好处是方便支援皇都，但坏处也显而易见，一旦皖地府兵起事便可直接威胁皇都。 事情的严重性赵柯自然知道，故而，他对皖地府兵格外敏感，因为不确定这些人被武威王洗脑的程度，他下了一道指令：但凡反抗者，杀无赦！ 如果这群府兵已经成为威胁，他宁可毁掉。 飞鱼卫经过这段日子的训练，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府兵营地的防御虽被武威王修整过，但他不敢有大动作，故而，并难不倒飞鱼卫。 皖地府兵营地，一个宽敞的营帐灯火亮到现在，一群人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一个脸特别黑的汉子问。 傍晚，这群府兵高层突然接到一个消息，武威王入狱，要他们劫狱救人。 怎么劫？还不是要他们这群人杀去皇都？ 换句话就是想让他们造反！ 可造反是杀头的大罪，老婆孩子也要跟着受牵连，甚至爹娘祖宗都要受辱。 “宁慎，别吵，让将军好好考虑。”一个稍年长的老者出声。 听到这话，宁慎虽然焦虑，却不敢再多言。 沉默良久，坐在主位上的安平才开口，声音沙哑粗糙，像是磨了沙子般粗砺。 “这事我们不能做！”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武威王确实对咱们有恩情，然而，首先，我们是大虞的子民，我们的父母、婆娘、孩子全都生活在大虞疆内，一旦我们起事，眼前的平静会彻底化为乌有。” “将军，这事能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宁慎一脸忐忑。 他们只是一群没什么本事的士卒，有点地位的人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无法选择。 “那也不能造反。”安平解释，“造反是什么下场，想想三十六年的事就知道，咱们一条贱命丢了就丢了，可婆娘孩子不能因为我们丢了脑袋。” “将军，”末位一个二十多岁的白净青年开口，“武威王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小白，武威王确实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可以把自己这条命给他，但我们不能赔上一家老小。”宁慎反驳，“再说了，这些年咱们也为他当牛做马，该还的也还清了。”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齐白蹭的一下站起来，冷声骂道，“武威王的大恩是你当牛做马十辈子也还不清的。” 武威王不惜花费大笔银子培养皖地府兵，自然会安插自己的人。 齐白虽然姓齐，却不是武威王府的人，他被安平一路提拔到副将，属于安平的心腹。 武威王安排的人叫齐海，是武威王一个侄子，得到武威王被诛十族的消息连夜跑了。 “小白，坐下！”首位的安平淡淡的出声，包含威严。 “将军，”齐白虽然坐下了，却心不甘情不愿，“末将又没说错，上任枢密使失踪后，咱们就受到打压，若不是有武威王庇佑，处境还不如飞鱼卫。” “确实不如飞鱼卫，”宁慎开口，“飞鱼卫如今要钱有钱要武器有武器，比咱们这些外八路的野路子好多了。” 这话，让齐白语塞，冷哼一声，接着说，“不管怎么样，武威王确实对咱们有恩，咱们不能罔顾道义，见死不救。” “怎么救？拿什么救？”宁慎怒极反笑，“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不知道谋反是什么罪？武威王谋反坐实，要连诛十族，你以为我们就能安枕无忧？蠢！” “宁慎说的不错，”老者复尔开口，语气有些惆怅，“咱们自己的处境也很危险，一旦被认定成反兵，咱们这五万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这才是将军犹豫的原因？”宁慎皱着眉头问，“将军觉得咱们已经被认定为武威王的帮凶、大虞的反贼，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安平点点头，“确实有这个顾虑。” 话音一转，他又开口，“但是，造反为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起事，咱们只有五万人马，武威王府虽有一些暗处势力却不超过三万，可皇都，仅飞鱼卫已经八万，再加上五万的麒麟卫，咱们没有丝毫把握。” “不可以联合其他府兵？”齐白问，“鲁地府兵早有联合之意，将军为何不同他们联手？” “今时不同往日，”安庆感慨一句，“以前咱们有武威王府这个靠山，鲁地借联合寻求庇护是人之常情，而今武威王府倒台，咱们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绵羊，鲁地那边避着我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我们联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要怎么办？”齐白沉不住气，“要不干脆反了，成了博一场荣华富贵，败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齐白，”安平声音变冷，沉声警告，“不要乱说，隔墙有耳！” “将军，”齐白脸上悻悻，颇为不满，“即使不救武威王，咱们也不能等死吧？” 老者见状，低语，“人要救却不能造反，还要足够自保。” 第340章 来人 这话，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很无语。 他们何尝不想这样，只是，这世间哪有这般好的事。 宁慎有些暴躁，“井叔，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问题是该怎么做？” 武威王已经被判谋反，他们救人跟谋反同罪，怎么可能会相安无事！ 老者淡淡地看了一眼暴躁的宁慎，捋了捋胡子，才悠悠地开口，“咱们虽然投靠了武威王，但，道理上来说，他并不是咱们的主子，咱们这些人可是一直属于枢密院。” “那又怎么样？”齐白翻了一个白眼，“你不会觉得枢密使大人会救武威王吧？这不可能，武威王是咱们枢密使大人亲手送进天牢的。” “她能不能救武威王老夫不知道，但她肯定能救咱们。”老者不紧不慢地解释，“咱们这位枢密使是个有手腕的，上任不到两个月已经把朝堂搅和的人仰马翻，庇护咱们不成问题。” “可是，凭什么？”宁慎冷静地问，“咱们能给枢密使什么？别忘记，咱们早就成了武威王的人。” 他还有句话没说，武威王准备这么多年，肯定留了后手，哪怕进了天牢也不会消停，这事肯定有后续。 他们这些人当初背弃枢密院，现在又背弃武威王，能共富贵却不能共苦难，外面那些人指不定怎么看他们，枢密使未必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问题让老者愣了一下，正了正身子，微闭双眼，“凭咱们是枢密院的势力，以前投靠武威王是因为没有枢密使，如今枢密使上任，咱们自当拨乱反正。” “井叔言之有理，”安平点点头，“咱们只是接受了武威王府的帮助，可并没有大张旗鼓言明附属武威王府，既然枢密使已经上任，自当以枢密使马首是瞻。” “无耻！”嘭的一声，营帐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然后，一声怒骂声响起，“安平，王府在你们这些泥腿子身上砸了这么多银子，就是养条狗也该熟了，养你们这些白眼狼真是白白糟蹋银子！” “齐，齐染，”安平震惊地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齐染走过去，啪啪几个巴掌扇下去，“下贱胚子，我不来怎么能看到你们这群人的嘴脸？ 是不是以为武威王府倒了，你们这群人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做梦！武威王府的东西有那么好吞？不让你们连本带利还回来老子跟你姓！” 打完安平出了气，齐染才注意到已经把自己围成圈的众人。 宁慎愤怒地看着齐染，质问，“齐染，你发什么疯？还以为自己是风光无限的武威王义子？” “怎么？”齐染讽刺地勾起嘴角，“是不是觉得武威王府倒台了，我就拿你们没办法？” 眼神的恨意倾泻而出，眼神冷静而疯狂，他用手指着个个人点过去，“被人叫将军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所有的军印，全都在齐家这边。” 当初，武威王扶持他们的条件就是收缴所有军印。军印非战事不用，存在感并不高，但非常重要。 时间太过久远，这群人早就忘记这事了。 话音刚落地，所有人脸色大变，一个个恶狠狠地盯着中间的齐染。 “齐染，把军印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宁慎最先开口。 军印丢失是大事，一旦被外人知道，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交出来？”齐染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交出来我还有命？” “不交是吧，”宁慎抽出腰间的弯刀，直接架到他的脖子上，“再问你一次，交不交？” “不交！”齐染挑衅地看着宁慎。 呲，刀嵌入齐染的脖子，顿时，鲜血直流。 宁慎看着这一幕，不为所动，“现在呢？可想好了？” “宁慎，有本事把我杀了，看我可会皱下眉，”齐染神色没有丝毫害怕，“实话告诉你，武威王府哪怕倒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付你们绰绰有余，那些军印我早就安排好，你今天就是杀了我也拿不到。” “没有军印，你们算什么东西？”齐染鄙视地看着众人，“不能调军的你们，拿什么跟齐威王府斗？” 齐染的话，让众人脸色阴沉的滴水。 “齐染，你别得意，别以为你掌握军印本将就拿你没办法，”安平咬牙切齿地开口，“本将掌控府兵三十多年，有的是人为本将出生入死，有没有军印并无太大差别。” 齐染并没有相信他这话，冷笑一声开口，“齐某人拭目以待！” 众人说话间，只听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听到动静，安平立刻吩咐，“小白，你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齐染这边交给我们。” 齐白出去后，安平满脸变得阴森，看着齐染的眼神像淬了毒，“告诉本将，军印在哪里，本将给你一个痛快！” 安平的话刚落地，宁慎的力气就加重几分，齐染脖子上浮现惊人的血痕。 “做梦！”齐染闭上眼，“我死了你们全给我陪葬，亏不了什么。” 话虽然这样说，他心里却非常后悔，后悔不该这么莽撞，以至于这群贱人把自己逼死。 在他心中，一百个安平的命也没有自己的命金贵。 想到这，他心里疯狂地咒骂齐海：这个贪生怕死的懦夫，王府给了他这么多好处，出事后却只顾着自己，害的自己如此被动，哪天见到他，一定要一刀一刀把他剐了！ 看到齐染骨头这么硬，安平阴森地开口，“据闻你特别喜欢剐人，特别享受那些受刑的人痛苦又绝望的哀号，本将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既喜欢，就让你尝尝什么滋味。” 顿了顿，安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将不才，比不过齐公子的手艺，剐了三千六百刀还能给人留气喘息，不过，想来一两千刀还是没问题。” 安平的话，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齐染。 他确实享受剐人的乐趣，却不意味着他喜欢被人剐。 尤其清楚这种痛苦的他，二话不说掉头逃窜。 第341章 逃命 但是，他只有一个人。 即使接受了武威王各种培养，也没有能力逃出去。 宁慎抓住人，直接敲断齐染的四肢，让他再也没办法逃跑。 安平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阴森地看着齐染，“齐公子，本将最后问一遍，你是交还是不交？” 见状，齐染知道不能等着被凌迟，心一狠，就想咬舌自尽。 见状，宁慎飞快地把靴子脱下塞到他的嘴巴。 靴子太大，只塞进去一个鞋尖，他干脆卸掉了齐染的下巴。 把靴子抽回来穿上，悠悠地退到一边。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齐染彻底绝望了，眼睛冲血似的望着众人。 营外，众人吃惊地看着倒塌的墙壁。 “常将军，大人给的是什么，威力这么大？”孟郭看着三尺厚的墙壁轰一下倒塌下来，脸上的震惊久久不能平息。 “大人没详细说，”常威也惊出一身冷汗，“明远，你知道吗？” 如此大的威力，倘若用于对战，什么样的敌人杀不了？ 继明远摇头，“大人没说过，我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这种凶器在我们手上就是好事，”孟郭说完，直接往里面冲，还不忘回头招呼同袍，“走啊，趁着大人没过来多抓点人，不然就没机会了。” 听到他的话，两人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刻拿着缠满布条的大刀向前冲。 府兵营地，除了值守的人，所有人都酣睡在营帐，震天的轰响传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警惕心。 毕竟，在他们心中，没有比营地更安全的地方。 直到，惊叫声传来。 “敌袭！戒备！” 一个个的摸黑穿衣服，拿起手中的武器往前冲。 另一边，孟郭利落的放倒一个人后，想往中央的营帐冲刺。 他想干票大的，把皖地府兵的高层一举拿下。 继明远跟在他身后，对视一眼，两人纷纷看到对方眼中的野心。 “一起？”孟郭提议。 “成。”继明远说完迅速贴到孟郭的后背。 两人合作，不断向着中间的营帐靠近。 营地外，徐娇颜看着升起的火把就知道时机来了。 战鼓擂起，大军沿着被破开的防御冲刺。 没有防备的府兵被打的措手不及，很多人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倒下，等到反应过来后，已经损失了小半战斗力。 齐白看着乌压压的敌人，瞬间，头皮发麻，但，长期的磨练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回过神立刻厉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 他害怕这些人是来清理他们的官兵，如果那样，别说造反，自保都玄。 “我们？”孟郭不怀好意地笑了，“你猜？” “猜你娘！”齐白大怒，立刻对着孟郭冲了上去。 孟郭个子很小，力气也弱，但是他身手尤其灵活，徐娇颜知道这情况后特意把人带到身边点拨，现在的他，出手刁钻又狠辣，防不胜防。 他举起刀背，对着齐白的下三路一阵蒙戳，旁边，继明远应和，时不时给齐白下一些绊子。 齐白来时带了不少手下，然而，孟郭的手下更多，绝对的优势下，盏茶的功夫都没到，齐白已经被五花大绑扔在人堆里。 “放开我，我是皖地的参将，你们这是谋害朝廷命官。”齐白不停地叫嚣。 “闭嘴，再吵老子把袜子塞进你嘴里。”孟郭恶狠狠地说。 继明远听到这话，立刻后腿三尺远，“孟哥，你恶不恶心，你的袜子一个月都不洗一次，好意思拿出来。” “再说，我让你也尝尝。”孟郭警告地看着继明远。 闻言，继明远不敢再多言，专注对付敌人。 营帐内，听着动静越来越大，齐白却还没有回来额，安平的警惕提到最高。 把奄奄一息的齐染随意的踢到一个角落，安平眯着眼吩咐，“出事了，准备一下，迎敌。” 说着，握紧自己的跨刀，连忙向外跑过去。 众人闻言，虽惊讶却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此时，徐娇颜带人冲进了营地。 大批的人冲进来，府兵的压力骤然变大，很快溃不成军。 战斗的人越来越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大军身后，已经堆了厚厚的人。 早春依旧天寒地冻，为了保证这些人无性命之忧，孟郭让让人在地上堆了厚厚的稻草。 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安平看到这一幕场景，立刻脸色大变，“不好，他们想毁尸灭迹。” 宁慎听后，双眼欲裂，“这群龟孙子，老子跟他们拼了。” 正要冲出去，却被安平一把拉到后面，“冲什么冲，赶紧跑啊！” “将军？”宁慎脑子懵了，“跑，跑哪去？” “逃命去，”安平一边拉人一边解释，“突然闯进来这么多人，你就没想过原因，咱们被武威王连累了，这些人是朝廷派来围剿咱们的大军。” “那兄弟们怎么办？”宁慎不忍心地看了一眼拼杀的众人，“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好多年了。” “妇人之仁，”安平怒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咱们安顿下来再想办法营救。” 安平虽然说的光明堂皇，心里却明白等他们安顿好，这些人早就被烧的渣都不剩了。 但是，宁慎相信了他的话，不舍地看了一眼后，决绝地离开。 于是，战斗中的徐娇颜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冲进来这么久，这群府兵群龙无首，应对也是杂乱无章，府兵高层更是不见一个，奇怪，真是奇怪！ 压下心里这点奇怪，下手更加利落。 半个时辰后，皖地府兵全都倒地，徐娇颜让孟郭带人搜查整个营地。 少顷，孟郭让人回来报信，“大人，我等在中央营帐发现了只剩下半边脸的血人。” “血人？”徐娇颜凝了凝眉头，“带我去看看。” 徐娇颜到时，孟郭正在审讯血人。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为何成了这模样？” 没听到回答，孟郭急了，“说，不说我把你另外半边脸也给剐了。” 啧啧，也不知道哪来的变态，居然在营帐内剐人。看着地上撒成一团的肉片，凶悍如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有多大仇？ 第342章 问 “孟郭，”徐娇颜扶了扶额头，“他下巴被卸了，说不了话。” “下巴被卸了？”孟郭惊讶地走过去，果然看到被压到一边的松弛下巴，“这么狠？为了不让说话，下巴都给卸了？” 说着，用手一推，把齐染的下巴安了上去。 齐染能说话后，立刻警惕地问，“你们是谁？安平他们呢？” “安平？”徐娇颜皱了皱眉毛，“孟郭，皖地府兵的大统领是不是叫安平？” “没错，”孟郭立刻回答，“大人，安平是从四品将军，十一年前被调到皖地统领府兵。” 孟郭说完，转向齐染，“你又是谁？跟安将军什么关系？” “你们跟安平不是一伙？，”齐染更加警惕地看着孟郭，“你们是谁？怎么会在府兵营地？”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了？”孟郭蹲下来，用刀拍了拍齐染完好无损的半边脸，“交代出你知道，不然，你这边脸也别要了。” “孟郭，不用问了，直接压下去。”徐娇颜眯了眯眼，“我若猜的不错，这人，应该是齐威王府的余孽！” “你是谁？”齐染的眼睛陡然睁大，“你怎么知道？” “蠢货！”孟郭白了他一眼，“诈你的，听不出来？”说完摆摆手，“把他带下去，小心点，别让他挂了。” 孟郭说完，讨好地看着徐娇颜，“大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徐娇颜不答反问，“你们有没有遇到府兵的高层？” “府兵高层，”孟郭想了想才回答，“我们刚刚抓到了一个参将。” “把他带进来，他应该知道不少消息。” 这话让孟郭为难了，“大人，那家伙太吵，被我给敲晕了。” “泼醒他！” 于是，齐白一脸懵逼的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营帐，一圈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尤其是他之前遇到的下手极其狠辣的小个子。 “你们，”他紧了紧胳膊，吞了吞口水，“你们想干嘛？” “小子，你是参将？”孟郭好奇地看着齐白。 府兵的参将怎么这么熊？他是怎么坐上参将的位置的？ “没错，本官为正五品参将，朝廷命官，”齐白挺了挺下巴，“你们是谁？” 闻言，孟郭下巴抬得更高，笑着开口，“不才，区区在下，正四品副将军。” 闻言，齐白脸憋的通红，随即不甘地问，“你们可是清缴我们的官兵？” “不，”孟郭摇摇头，“我们是正义的化身，特意来解救你们的正义使者。” “孟郭，别皮，”看着跳脱的孟郭，徐娇颜眼皮跳了跳，“办正事。” “是！”孟郭正了正脸色，开始审问，“你叫什么名字？营帐的血人是谁？” 说着，警告地看了一眼齐白，“你不肯说没关系，我会打到你说。” 说着，直接把拳头抵到齐白的下颚。 “齐白，我的名字。”虽然心不甘情不愿，齐白却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如果不配合，搞不好小命今天就会丢在这。 他大好的年华，不想白白丢掉性命。 “还有呢？营帐那个血人，是齐威王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们是不是密谋造反？” “你别血口喷人，”这顶要人命的大帽子扣起来，齐白气的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我们没有造反，齐染跟我们没关系！” “齐染，原来他是齐染，”徐娇颜低声喃喃，“武威王的义子，据说在鲁地，没想到跑到了这。” 孟郭闻言，立刻反驳，“齐染，你都知道他名字还说没关系，谁信？说，你们在密谋什么，是不是造反？” “没有，”齐白愤怒不已，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声辩解，“齐染威胁我们造反，我们没同意。” “威胁，他抓住你们什么把柄？” 每说一句话都被抓住痛脚，齐白不敢再开口，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把自己交代坟里，干脆闭上眼装死。 见状，徐娇颜开口，“齐染已经被抓，这些事情本官早晚会弄明白，就算你今天不交代，也于事无补。” “你们没杀了他？”齐白不再装死，“为何不杀了他，他可是齐威王府的余孽！” “为何要杀？”孟郭看智障一样看着齐白，“杀了怎么让他交代事情？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交代出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否则，直接以谋反同谋处理你。” “你能不能这样，”齐白惊恐地挣扎，“我没有谋反，你们栽赃陷害，枢密使大人呢？我要找枢密使大人？” “你找枢密使大人？”孟郭一脸古怪，“为何找枢密使大人？” “府兵隶属枢密院，我为何不能找枢密使大人？”齐白已经完全荒神了，“只要让我见枢密使大人，我什么都交代。” “本官在，你直接交代吧。”徐娇颜淡淡地开口。 她倒是想知道，这人找她所为何事。 齐白不敢置信地转头，悲愤地问，“你居然是枢密使，你既是枢密使，为何要对付我们？明明我们也是你的下属！” “没有对付，只是收编整合。”徐娇颜解释，“本官并不准备对那些府兵怎么样。” “大人想吞并府兵？”齐白脸色变得复杂起来，“大人无需多此一举，就算你不出手，过不了多久，我们也会投靠大人。” “说什么废话，”孟郭等不下去了，“快点交代。” 沉默片刻，齐白才开口，“武威王倒台，我们处境堪忧，将军今夜召集众人商讨如何应对，途中，齐染闯过来，威胁我们营救武威王。 将军没同意，把他抓了起来。” “大人，他撒谎，”孟郭犀利地看着齐白，“如果像他说的，根本没有必要剐人。” “嗯，”徐娇颜点点头，然后问，“齐染抓住了你们什么把柄？” 闻言，齐白慌乱了，支支吾吾地解释，“武威王，他抢了我们的军，军印。” “你们丢了军印？”孟郭脸色大变，“什么时候丢的？为何没有上报？被有心人利用谁能负责？” “孟郭，安静。”徐娇颜直直地望着齐白问，“你们这些年的富贵日子可是用军印换来的？” 第343章 可惜 闻言，齐白脸别的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闻言，孟郭脸色铁青，“大人，这群府兵卖军印求荣，枉为朝廷命官，把府兵交给这群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手里，只会浪费民脂民膏。” 他从没想过府兵高层如此胆大包天，军印这等重器都能给别人，武威王该死，这群府兵将领更该死。 徐娇颜没理会孟郭，继续问，“你可知安平他们逃到了哪里？” “将军逃了？”齐白不可置信地摇头，“这不可能，将军不可能逃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孟郭齐白格外不顺眼，“军印都丢了，不逃，留着大人取他们性命？” “不会的，”齐白拒绝相信孟郭的话，“将军不会逃，这里是他的大本营，他没必要逃跑，你别想骗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如今的齐白不复之前的淡定，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喃喃，他心里已经相信了孟郭的话。 看到齐白这崩溃的样子，徐娇颜面上没有半点波动，“孟郭，把人带下去，跟齐染关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挖出来什么。” 齐白被带下去后，徐娇颜让人把府兵营地翻了一个遍，发现了一个地道，却没有安平等人的身影。 库房的银子也被带走了不少，或许走的太急，还留下大半的库银，徐娇颜看了都生气。 “常威，你带五千人搜寻方圆五十里，务必把这群人抓回来，尤其是安平。”徐娇颜咬着牙吩咐。 这群人为了荣华富贵都能把军印送出去，为了活命没什么做不来的，危害性太大，就此放过，必然会后患无穷。 “是，大人。”常威应声后，面带喜色的出去。 自常勇被踢出飞鱼卫后，他一直心中忐忑，自己父亲手段着实让人看不上眼，而他也曾帮助一二，他很怕自己被徐娇颜打压。 最近这段日子，徐娇颜没有过于看重他，也没有故意针对，可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却让他心更紧张，生怕她在抓他把柄，等他没防备再一棒子打死。 故而，他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每件事都拼了老命去做。此刻，终于放下心了。 明摆送功劳的事让他去做，常威觉得徐娇颜并没有同自己计较。 徐娇颜如果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说一声脑补是病，她从来没想过对付常威。 一来常威在飞鱼卫好多年，比较熟悉飞鱼卫情况，好用；二来他是常勇的儿子，即使两人闹翻，也消除不了常勇当初对自己的巨大帮助；三来她已经赶走常勇，若是连常威也容不下，飞鱼卫某些人必然会心生不满。 虚情假意也好，稳定军心也罢，她都不可能对常威下手。 常威走后，徐娇颜带着继明远察看营地。 或许是飞鱼卫下手失了分寸，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多少人醒。 飞鱼卫自觉找到了府兵库房，借用他们的伙房煮饭。 这群人一直被武威王的资源供养，并不缺吃食，除了常见的米面粮油外，飞鱼卫还发现了两头放在冰库的牛。 来之前徐娇颜说过此行来收编皖地府兵，对于这些战利品，飞鱼卫也不客气，什么食材好祸害什么，不过，终究给未来同袍留了几分面子，做饭的时候把他们那份一起做了。 吃饱喝足之后，府兵们还没醒过来，飞鱼卫们不愿意继续等，干脆一个个掐人中。 孟郭也跟着凑热闹，挑了一个顺眼的，把人弄醒。 一股钻心的疼让王大不得不醒来，茫然地看着瘦瘦小小的孟郭，疑惑地开口，“你是谁？” “小子，你以后跟着我了，”孟郭看着跟自己差不多身材的王大，越瞧越顺眼，“本将飞鱼卫副将孟郭，你以后就是本将的亲卫了。” “飞鱼卫，”王大脸色骤变，他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是朝廷要杀我们？” “杀你们干嘛，”孟郭白了他一眼，“枢密使大人只是想收编你们，把府兵合并到飞鱼卫，你想多了，即使有人要杀你们，大人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枢密使大人？”王大喃喃，“她为何合并我们？” 孟郭不耐烦应付了，“醒了就起来，伙房里留了饭，吃完了过来找本将。” 对于这群府兵，孟郭心里其实并不大看的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将领们贪生怕死没骨气，士卒也好不到哪去。 若不是眼前这小个子跟自己很像，孟郭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有些时间凑在大人身边不好？多少能学点东西。 想到这，他屁颠屁颠地往徐娇颜身边凑了。 而此时的徐娇颜，正在听继明远的报告，“大人，皖地府兵已经统计出来，一共四万五千六百八十三人。” “他们醒来什么反应？”徐娇颜淡淡地问。 她其实并不在意答案，不服就揍，她有的是耐心。 听到这话，继明远的脸色一言难尽，“府兵刚开始闹的很凶，被狠揍了一顿，又得知将领逃跑，没人再反抗，一个个不吃不喝特别丧气，眼神死气沉沉，好像，好像天塌了似的。” “可不是天塌了，”徐娇颜叹了一口气，“将领们是府兵的主心骨，他们不管不顾的逃跑，这些群龙无首的走卒失去了支柱，自然万念俱灰。” “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继明远有些犹豫，“这群府兵没有一点斗志，收编他们会不会影响飞鱼卫的士气？” “不会，”徐娇颜摇摇头，“过不了几天就能让他们面目一新，无需担心，不做反抗说明还有自知之明，总归没有完全蠢掉，还有救。” 徐娇颜虽这么说，心里却很可惜，这群府兵的心理素质有点差，可能顺风水水惯了，遇到点挫折就没了斗志。 但，真说起来，这群人比飞鱼卫还要好点，军粮充足吃的饱，又长年累月训练，体格健壮反射能力也强，稍微操练一下就能成可塑之才。 操练，一定要好好的操练，不把人打磨成出鞘的利剑，绝对不罢休。 这群府兵底子打的好，可惜遇到一群酒囊饭袋，没有发挥出一身的潜力。 第344章 天赋异禀 就体能来说，飞鱼卫是比不过这些人府兵的，他们这些年亏空的厉害，最近这段日子虽然一直进补，终究不够时间，不可能补回这么多年的亏空。 对这些府兵的期望越高，对他们丧失斗志这件事越生气，徐娇颜已经决定，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钢铁般的意志就不放过这群人。 中午，一行人带着浩浩荡荡回皇都。 此行非常顺利，虽说府兵高层失踪，但影响并不大。 这些士卒才是根基，有那些脓包高层在，只会碍事。 而徐娇颜之所以让常威带人追捕他们，就是为了斩草除根。 入伍的人，可以害怕可以懦弱，却不能没有底线，像这种用军印换取荣华的将军，死一百次都不足息。 府兵们神色复杂地跟在飞鱼卫身后，眼神迷茫，即使有徐娇颜这个枢密使，失去领导的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人群中，一高一矮窃窃私语。 “西哥，枢密使大人把咱们并到飞鱼卫，咱们要从吗？” “东子，你还不明白？将军们全都逃走，他们为何要逃？为了保命。” “西哥，”出声人的声音紧张起来，“是不是大人要咱们的命？” “蠢，”何西无语地看着自己义弟，“大人要杀我们就不会把我们带去皇都了，她在救我们。” “救我们？”东子不解，“西哥，咱们也没做啥犯法的事？能有什么事？” 看着比自己高两个头的闻东，何西无力的闭上眼，不停的劝说自己这是自己认得自弟，再蠢都不能丢。 平复心情之后，何西才压低声音解释，“你不知道咱们为啥能好吃好喝的，还有俸禄拿？三卫十八府中就是麒麟卫也没这么好待遇。” “这个我知道，”闻东嘻嘻一笑，“是王爷送的，有他在，咱们的军费没有短缺，他是好人。” 眯了眯眼睛，何西小声开口，“那你可知道武威王密谋造反？” “不，不知道，”这话吓闻东一跳，“王爷要造反？为什么？” “为了荣华富贵呗，”何西闪了闪眼睛，“太祖当初黄袍加身，不知道乱了多少人的心，这些年造反不断，还不是这江山太有吸引力。” 顿了一下，何西感慨，“我们这种小卒，注定是炮灰的命。空有一身肉，没权又没势，若是王爷要造反，咱们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想想以前那些造反势力的下场，真到了那时，我们俩这种无关紧要的小卒，九个脑袋都不够掉，枢密使把我们带走，咱们就从这件事摘了出来，不用再胆战心惊了。” 消化这些话之后，闻东得出一个结论，“西哥，枢密使大人是好人。” 看了看前方，何西眼神有些迷离，语气也变得飘渺，“好不好人不能轻易断言，但，她对我们没坏心。” 闻言，闻东眼眸一亮，像是聚集了万千星河，二话不说，拉着何西往前跑。 边跑边喊，“我要见枢密使大人，我要见枢密使大人……” 被闻东拉扯的何西心里一群乌鸦飞过，“东子，你干嘛？” “西哥，”闻东喜滋滋地开口，“枢密使大人好，我要跟着枢密使大人。” “那你拉着我做什么？”何西气急败坏地吼，“我又不想。” “西哥，”闻东认真地解释，“咱们是兄弟，你说过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要一起行动。” 这话，让何西心塞的不行。 这家伙平常木讷的厉害，怎么偏偏这时候开窍？ 何西又廋又矮，还是个早产儿，力气小的很，挣脱不掉，只能认命地闭上眼随闻东拉着往前跑。 这两人风风火火冲过来，飞鱼卫还以为有人闹事，听到禀报，徐老大带人把两人围了起来。 “误会，”何西擦了擦额头冷汗，“兄弟们，我们没有闹事，我义弟脑袋有点憨，他听说枢密使来了，想见枢密使。” “西哥，我不憨！”闻东生气地撅起嘴巴，“你又污蔑我。” “别说话，”何西急得想暴打一顿熊孩子，“你是不是想飞鱼卫把咱们俩插出去？” 听到这话，闻东变得喜滋滋的，“他们打不过我。” 两人的声音虽然小，徐老大却听得清清楚楚，本来不打算跟闻东这个憨人计较，听到他后面这句话，暴脾气立刻上来了。 “打不过你？”徐老大冷哼一声，“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徐老大说着，凌厉地出拳。 闻东直愣愣地站在中间没有躲，然而，徐老大用了五成力的拳头打在闻东身上跟打在石头上似的，根本推不动。 “不疼，”闻东得意地笑了，“都跟你说了，打不过我的，我今天吃饱饭了呢。” “兔崽子，你别得意。”徐老大气的牙痒痒，这一次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然而，手被震的生疼。 把拳头收回来，才发现整个右手肿成了馒头，疼得他脸都扭曲了。 “大，大人，”何西怕被迁怒，紧张地认错，“东子不懂事，我替他赔罪，大人别跟他这个憨人计较。” 见何西这样，闻东忐忑地像做错事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徐老大，不敢说话。 见状，徐老大冷哼一声，“不是要见枢密使？跟我来。” 说完，怕丢人，把自己肿的老高的手藏在衣袖里。 徐娇颜看到自家大哥一脸阴森地带着两个人过来，眼眸满是好奇，“大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抿了抿嘴，徐老大并没有开口。 “枢密使大人，都是小人的错，”何西连忙解释，“方才跟百户大人切磋时，不小心伤到了百户大人。” “关你什么事，”这含含糊糊的话让徐老大格外不满，“是那个憨子太结实。” “怎么回事？”徐娇颜更加好奇，“还有人能伤到大哥？” “不是，”徐老大指着闻东，“我若用刀，不出三合，必然能把他拿下。” 顿了顿，徐老大才解释，“这两人吵着要见你，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深浅，没想到傻大个天赋异禀，全身跟铁块一样硬，我手都被震伤了。” 第345章 收下 “是么？”徐娇颜来了兴致，转向闻东，“你要找我？” “大人，”闻东被徐娇颜看的有些紧张，喘了几口粗气才坚定地开口，“我要跟着你！” “要跟着我？”徐娇颜认真地咀嚼这句话，“你想做我的亲卫？” “对，”闻东认真地点点头，“你是好人，我想跟着你。” 旁边，何西被闻东大言不惭的话吓得不轻，不断的偷偷拉扯他的胳膊。 闻东反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管。 何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碍于徐娇颜不敢像平常那样训斥，只能不断眨眼示意，眼睛都要抽了，闻东依旧不为所动。 随便吧，爱怎么样怎么样，老子不管了，大不了就是丢掉小命。何西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是好人？” 听到这句话，徐娇颜笑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清晰脱俗的夸奖，哪怕她自己都不觉得是什么好人。 敛起笑容，徐娇颜认真地否认，“你错了，我不是好人。” 她这双手，早已占满鲜血，脚下的路，早已遍布尸骨。 好人这个词对她来说是个莫大的讽刺！ “不，”闻东执拗地摇摇头，“西哥说你救了我们，救了我们就是好人。” 这话，让徐娇颜转了转眼睛，把视线落在何西的身上，“他说的西哥可是你？” “是，是小人，”何西吓得脸都白了，“大人见谅，小人不是故意编排大人。” 他心里恨不得把闻东暴打一顿，这熊孩子，自己找死还不忘拉自己垫背，早知道这么坑哥，就不该为了不受欺负结拜。 “没事，本官不介意，”徐娇颜摆摆手，眯着眼开口，“这天下议论本官的多了去了，本官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这话，听得何西更加胆战心惊，连忙躬身认错，“大人，小人错了，请大人责罚。” 看到何西的反应，徐娇颜立刻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语气平缓地问，“你是如何推测出本官在救你们的？” “回大人，府兵本就隶属枢密院，是大人的羽翼，救我们能壮大大人，反之则百害无一利，况且，大人真想杀我们，也不会费力把我们带去皇都。” “说的不错，”徐娇颜点点头，“是可造之材。” 她转头对两人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何西，旁边是我义弟闻东，义弟他天赋异禀，只要给他吃饱饭，他几乎能刀枪不入。” “刀枪不入？”徐娇颜定了定心神，“你可是认真的？” “也不能完全刀枪不入，”何西低着头解释，“就是一般的棍棒打在他身上没啥事，要是宝刀，还是能砍伤的。” 徐娇颜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闻东要吃很多饭？” “对，”何西激动地点点头，“我义弟消耗比较大，吃的也要比寻常人多一点。” “多一点是多少？”徐老大饶有兴趣地问，“五碗干饭够不够？” 他们兄弟吃饭都属于多了，饿极了才能吃五碗干饭，平常两碗就够。 “不太够，”何西尴尬地脸都要滴血了，“还差一点点。” 闻言，徐老大笃定地开口，“十碗，十碗总该够了吧。” 一碗饭有半斤米，十碗都有五斤了，加起来能揉成球，哪怕是饭桶也够吃了。 闻言，何西把头埋在胸上，不敢开口说话。 见状，闻东自己开口，“大人，我要一桶干饭才能吃饱，配什么菜都可以。” “吃这么多！”徐老大惊讶地张大嘴巴，有些不敢置信。 他记得家里猪一顿也只能吃一盆稀饭，跟闻东比，还差的远呢。 “大人，”何西小声地辩解，“我义弟天赋异禀，消耗大才多吃了那么一点点。” 说话间，闻东的肚子应景的叫了起来，咕咕咕响不停。 尬的两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轻咳一声，掩饰住笑意，徐娇颜开口，“明远，带他们两个去吃东西，他们以后是我的亲卫，务必让他们吃饱。” 她着重咬字吃饱两个字。 难得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能吃的人，说实话，她心里挺好奇的。 等两人走后，徐老大问，“娇娇，还没查清那两人的底细，就这样收了他们，会不会太草率？” 虽然他心里对这两人很有好感，但若是让他就这么直接重用两人，他是做不到的。 “大哥，这两人一个天赋异禀一个智谋非凡，都不是普通人，因为莫须有的事情错过太过可惜。” “那也不能这么轻率，万一他们是探子或者杀手怎么办？”徐老大非常不满，“娇娇，你还记得最近遭遇到多少碰瓷？什么卖身葬父的，什么以身相许的，没一个不打你主意的。” “他们两个不会，”徐娇颜眯眯眼，说出自己的判断，“何东天赋异禀却为人耿直简单，何东智谋非常有小心思却也非大奸大恶之人，两人互补又默契十足，这两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假以时日，必能一飞冲天。” “得了吧，”徐老大撇了撇嘴，“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他们俩真这么能耐，怎么到现在还是小小的步卒，一个百户都没混上？” 对闻东得到徐娇颜如此高的评价，徐老大格外不爽。 在他看来，傻大个也就身板结实了些，脑袋轴的跟榆木疙瘩似的，也就只能挨打。 “或许，他们不想引人注意吧。”徐娇颜感慨地说道。 有时候，有本事并不是一件好事，比如她，若不是她当初逞能献什么火炕，现在依旧能过自在又逍遥的日子。 现在，天天防备这个算计那个，好端端的人快被逼成了鬼，这一路走来虽然不曾后悔，却终归意难平。 荣华富贵虽好，却不是所有人都想要追求，不少人想要的只是生活平安顺遂。 大军继续浩浩荡荡的凯旋回归，目标直指皇都。 皖地一座山林，常威抓住了逃跑的将领，准备回皇都交由徐娇颜发落。 这群人在皖地盘踞多年，非常熟悉地形，躲的地方也很偏僻，原本不应该这么快被抓，只能说他们贪心不足。 第346章 消息 这群人是贪财的，看他们临走还不忘搜刮库银就知道。 也不是能吃苦耐劳的，要不然也不会为了荣华富贵把军印都给丢了。 养尊处优的众人慌乱逃到山林，然后，出现内讧了。 带出来的银子很多，足够这群人衣食无忧一辈子，将领们都等着分银子，安平却不肯。 这些是他招兵买马东山再起的本钱，分给这群将领，他这辈子的前途全没了。 若是往日，这群为安平马首是瞻的人并不敢有异议，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但，今时不同往日，都是逃犯，谁也不必谁高贵到哪去，权利已经丢了，银子就是他们的命，绝不容有失。 于是，两方僵持起来。 安平跟自己心腹合计一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趁人不注意把人做了。 结果，不小心被察觉，两方人马打了起来，恰好，被常威捡了一个漏。 “常大人，下官有要事禀告。”囚车中，安平扯着嗓子喊。 “嚎什么嚎，老实点。”旁边，守着囚车的飞鱼卫不耐烦地抽了安平一鞭子。 瞬间，他身上被打出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你敢打将军，活的不耐烦了？”宁慎愤怒地质问。 “什么将军，我呸，”飞鱼卫鄙视地看着众人，“一群军印都敢换饭吃的软蛋，还以为你们是高高在上的将军，醒醒吧，你们已经成为阶下之囚了！” “这位兄弟，”安平讨好地拱拱手，“麻烦你通报一下，就说本将有要事找常将军。” “不去，”飞鱼卫果断地拒绝，“将军没空理你。” “兄弟，”安平从腰间掏出两个金元宝，递过去，低眉顺眼地解释，“本将真的有要事禀报，事关重大，麻烦小兄弟请常将军过来。” 看到常威掏出的金元宝，飞鱼卫的脸色阴沉地更厉害，又一鞭子抽了过去，“不知道飞鱼卫受贿要挨军棍？我看你就想故意害小爷，一帮坏东西，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一样为了点银子就能杀人？” 那毫不掩饰的鄙视，让安平愤怒不已，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小兄弟，本将没别的意思，这天寒地冻又辛苦，只想请你喝杯茶，你不愿就算了，务必请常将军过来，事关大虞江山，请常将军一叙。” 再三打量一番，飞鱼卫见他不像开玩笑，才答应。 少顷，常威过来，冷着脸问，“安平，你找本将什么事？” “常将军，人多眼杂，不方便详谈。”安平说着，故意抬起手上的枷锁。 “不说是吧，正好本将也没这个耐心。”常威说着就要走。 见状，安平急了，“常将军，本将真有要事相告。”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常威顿下脚步，“本将没功夫给你闲耗！” 沉默片刻，安平才开口，“常将军，本将发现，皖地还有一股势力，那股势力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什么势力？”常威脸色大变，“他们想做什么？” 听到这话，安平闭上眼，一句话不说。 这是他拿来保命的东西，没确定自己安全之前，他不会轻易说出口。 没被人知道的秘密才叫秘密，说出来的秘密就失去了价值。 “你不愿意说？”常威脸色难看，“你在拿本将开刷？” 安平不为所动，平静地开口，“常将军严重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常将军完全可以自己去查。” 他虽这么说，却笃定常威查不出来。 这股势力非常隐秘，又经常换营地，非常低调，就是他，也查了好久才知道这么一点情况。 “不用你说，我也会查。”常威冷哼一声走了。 见状，安平并没有生气，还早，不急。 等到那些人查不到什么东西，自然会回头找他，到时，他就掌握了主宰地位。 “将军，皖地真有这股势力？”宁慎忐忑地问。 数十万的势力在皖地，他居然一无所觉，真是可怕！ 倘若这股势力想做点什么事，他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有，”安平眯了眯眼，“本将怀疑这是某些人训练的私军。” 以前，他觉得是武威王弄出来的，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只要能保住命，谁的私兵关他什么事？ 因为安平的话，常威在皖地搜查了两天，结果，一无所获。 于是，又一次来到囚车旁，“安平，你确定真有这股势力？” “是不是真的你不知道？”安平掀开眼皮，“查了这么久，多少能看出点痕迹吧。” 顿了顿，常威开口，“什么条件，你才会说出来你知道的事？” “简单，”安平来了精神，坐直身体，“只要枢密使保证不追究军印的事，本将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最大的错就是丢失军印，其他的都是小事，这件事不追究，别的罪名，他自有办法洗白。 届时，不仅能保住性命，甚至官职都能保住。 “这件事，我没权利答应，”沉思后常威才开口，“事关重大，我要询问枢密使的意见。” “尽快，”安平淡淡地威胁，“本将记性不好，说不定过几天就忘记了。” “你放肆，”常威气的拳头都握了起来。 “常将军千万别动怒，气大伤身，”安平接着说，“这点事就生气，以后的日子，恐怕你会气的卧床不起。” 接下来的时间，安平凭借自己掌握机密，各种要求： 囚车换成马车，把枷锁去掉，好饭好菜伺候还要美人暖被窝…… 弄得常威焦头烂额却因为顾忌不得不满足他们要求，心里不断祈求徐娇颜快点赶过来。 徐娇颜接到密信，立刻决定亲自去皖地一趟，只是府兵初到皇都，很多事要处理，不得不拖延下来。 这一拖延，忽然，就接到消息：安平死了！ 瞬间，徐娇颜就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把手头紧急的事情处理好，连夜快马加鞭赶去皖地，身边只带了五十亲卫。 “常威，怎么回事？安平怎么会突然死了？”徐娇颜有些不敢置信。 安平这人最是贪生怕死，没那么轻易被害。 第347章 重返 匆匆来到皖地，徐娇颜立刻见常威。 “怎么回事？安平怎么死的？” “大人，”常威脸上一言难尽，“安平他，他纵欲过度身亡的。” “什么？”徐娇颜眼皮跳了跳，“本官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大人，”常威羞愧地低下头，“都怪属下太蠢，让人钻了空子。” “怎么回事，”徐娇颜揉了揉眉头，“从头开始，详述一遍。” “回大人，”常威回答，“自那日给大人去信，安平自以为有了依仗，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不断提出各种要求，不答应他就以自尽相逼，无奈之下，下官只能妥协。” “前天开始，他就开始要人暖床，刚开始一个，接着两个，三个，”轻咳一声，常威接着说，“后来到了五个，等我们发觉不对劲，就发现他已经没了气息，同他一起的妇人一样没了气息。” “蠢货！”如此荒诞地回答，让徐娇颜梗了一口老血，不上不下，“他就一个阶下囚，你还真把他供了起来，不听话就参照齐染，只要留条命就成。” “大人，”常威呐呐地解释，“安平毕竟是朝廷命官，下官不能动用私刑。” 如此耿直的人，徐娇颜也不知该怎么说。 叹了一口气，她才开口，“安平以前就如此好女色还是最近才开始？” “据属下调查，安平从半年前开始对女色把持不住，近半年了，纳了……”常威轻咳一声才接着说话，“四十八房小妾，据说老当益壮、夜夜笙歌，所以属下才没有发现异常。” “他房间可有催情的药或者香料？” “没有，”常威摇摇头，“下官找了大夫，大夫说**过度，脏腑骤歇至亡，没发现哪里异常。” 一切天衣无缝，即使徐娇颜不相信真的是意外，也找不到切口， 顿了顿，她才问道，“这几天，可有从他口中撬出来什么消息？” “没有，”常威头低的埋在了胸上，“安平坚持不说，属下拿他没办法。” “调查结果呢？什么情况？” “发现了有大批人群生活的痕迹，却寻不到踪影。” 没一个好消息，徐娇颜脸沉了下来，脑中快速地思索此次的事。 突然，一个急促的禀报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大人，不好了，府兵将领又死了三个，全都是自尽而亡。” “什么，”常威忽地站起来，“怎么回事？谁自杀了？本将不是让你们好生看着，你们就这样看的？” “大人，”飞鱼卫委屈地解释，“属下等人并没有发现异常，突然，他们三人同时自杀，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下来。” “自杀的人都是谁？可否跟安平走的很近？”徐娇颜问。 “不完全是，只有一个宁慎是安平的心腹，另外两个还曾因分赃不均跟安平大打出手。” “看来，并非防止泄密，”想了想徐娇颜决定，“常威，召集将士们，立刻，马上回皇都。” “大人，”常威大惊，“咱不找那个势力了？” “不找，”徐娇颜闭上眼，“咱们现在的人不足一万，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敌暗我明，不宜纠缠。” 顿了一下，她又解释，“方才那三个人的死，就是在给本官警告，警告本官不要多管闲事。” 她很好奇，究竟什么人培养这么多私兵，更好奇，这群人用的什么手段能这么天衣无缝地把人杀了？ 还是说，这些高层，早就受了他们的控制，越想，越觉得深不可测破朔迷离！ “警告咱们？”常威摸了摸脑袋，“大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这怎么可能，他们躲着咱们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招惹我们？” “蠢！”徐娇颜扶了扶额头，不想说话，只是，该安排的还是要安排，“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三遍，立刻，整军回皇都。” 常威还是不理解，但他不敢违抗命令，“是，属下领命。” 徐娇颜和亲卫跟大军一起出发，待走出皖地，换了一身衣服，带着闻东与何西又转了回来。 “大人，咱们怎么又回来了？”闻东不解。 徐娇颜还没开口，何西就已经解释，“笨，大人想查探清楚。” 任谁被这样无缘无故警告一番都不会善罢甘休好吧。 “大人，”何西开口，“属下有些不明白，这势力对咱们并没有恶意，没有对飞鱼卫任何人下手，大人为什么一定要抓住不放？” “何西，”徐娇颜看着远方，神色怅然，“你记住这句话，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他们这次不出手，不意味着永远不出手，兵法中有句话：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倘若继续苟且，等人家不想留情，我们该怎么办？” “大人，属下受教了。”何西拱手道谢。 一路无言，很快，三人又回到此前的驻地。 驻地位于一片空地，前方有河后方有林，可攻可守。 “大人，咱们又回来了？”闻东看着熟悉的场景，憨憨地开口。 “嗯，这地方有秘密，”徐娇颜分析，“若不是进入了他们的势力范围，那些人没有必要急不可耐地动手，行踪如此隐秘，除非逼不得已才会主动暴露。” 徐娇颜仔细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何西闻东，你们俩在皖地多年，熟悉地形，看看这边有没有那里被人动过？” “大人，我来过这，”闻东指着一颗红色的石头，“我还在那里烤火兔子，可……”好吃。 “闭嘴，”何西连忙捂住闻东的嘴巴，“大人问你有没有哪里被人动过，你说什么吃的。” 闻东拉开何西的手，不满意地嘀咕，“西哥，你又欺负我，话都不让我说完。” “你还说，”何西急得不行，悄悄看看徐娇颜的脸色，在闻东腰间的软肉掐了一下。 闻东什么都没感觉到，继续说，“大人，我记得之前的石头不是这样的，是个黑色的，特别黑的那种。” “嗯，”徐娇颜点点头，认真地打量一番，蹲下去敲了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许是我想多了。” 第348章 暮谷 三人认真地围着石头打量，却没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 何西抬头看到四面八方围着自己的箭矢，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大，大人，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徐娇颜抬头，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好奇地问，“你们，就是那方势力？” “你还是回来了！”为首中年叹口气，“你不该回来的。” “那不是我性格，”徐娇颜耸耸肩，“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坐以待毙。” 她心中有些奇怪，为什么总感觉这群人对自己没多少敌意，特别是为首的中年，看自己的眼神特别复杂，疼爱中又夹杂着恼怒与恨铁不成钢，这是什么鬼？ 难不成，这群人跟自己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徐娇颜都被自己这天马行空的想法吓了一跳。 “既然回来了，就跟我走一趟。”中年人示意人把三人绑了。 徐娇颜没感受到什么敌意，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并没有反抗。 徐娇颜没反抗，何西和闻东也放弃了抵抗。 三人被蒙着眼，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就在徐娇颜打算挣开绳子出去查探的时候，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过来，“跟我们走，首领要见你。” 两人说完，冷哼一声，没有丝毫掩饰他们对徐娇颜的鄙视。 强烈的敌意，却没有杀意。徐娇颜心中判断，这群人似乎并不打算杀她。 这，却让她更加奇怪。 徐娇颜跟着两人，来到一个黑色的阁楼门口，然后，在两人嫉妒的眼神中，淡定地向里面走去。 “跪下！”刚进房间，就听到一声严厉却不失温和的声音响起。 徐娇颜转头，看到方才看到的中年人，“皇帝我都没跪过，凭什么你说跪就跪？” 自从那次逼不得已跪下来接旨后，她除了祭拜先祖的时候跪了一下，还没有跪过别人。 “他们有资格受你跪拜，”中年人指着桌子上的牌位说。 徐娇颜抬头，立刻脸色大变。 第一排最中央，继祖光，两旁，王贤，齐光。 第二排最中央，继文渊，两旁……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跟继家什么关系？” 自从继家出事，她暗地查了继家很多事，这些人名，她全都见过。 “跪下，”中年点燃三炷香，递给徐娇颜，“上香。” 徐娇颜接过香，抿了抿嘴，认真地三拜九叩，虔诚地行礼。 见状，中年人点点头，“总算还有点良心。” 这话，让徐娇颜很不爽，说得她很没良心似的。 但是，看着中年人寂寥又悲伤的神情，她最终把这点小心思压了下来。 徐娇颜起身后，中年男人自己上了三炷香，然后，才带她来到一处凉亭。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徐娇颜忍不住问。 不是她沉不住气，而是这一切太古怪，让她有种云里雾里的抓狂感。 沉默良久，中年男子轻声开口，“这里是暮谷，是继家军的埋骨之地。” 声音飘渺虚无，神情不悲不喜，仿佛，被时光风化只剩下最后一粒沙的高山。 嘭，徐娇颜手中的茶杯打碎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继家军没有解甲归田？” 关于继家军的归宿，众说纷纭，有说被打散并入三卫十八府的，有说被坑杀殆尽的，有人说成为皇家暗卫的。 徐娇颜查了皇宫的记录，才确定继祖光归隐后，继家军立地解散，消去军籍，解甲归田。 现在，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告诉自己，这里是继家军的埋骨之地，何其荒谬！ “解甲归田就不是继家军了？”中年男子轻声道，“继家军三个字，是一种信仰，跟解甲归田没关。” “所以，你们解散后又悄悄聚在一起？”徐娇颜揉了揉眉头，“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按辈分你该叫我皓叔，”顿了一下，中年男子语气惆怅，“至于我的身份，说话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徐娇颜认真地看着中年男子，“继家军怎么会还存在世间，隐藏在如此偏僻的无名之地，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们，想要做什么？”中年男子轻嗤一声，摇摇头，“早已该死之人，除了苟延残喘，还能做什么？” 这种真相在眼前却被一层沙遮住的感觉，让徐娇颜有些抓狂。 紧了紧拳头，徐娇颜直接冷脸开口，“我没空跟你闲耗，你不说我走了。” “本来就要送你走，”中年男子不以为意，“接你过来让你祭拜而已，别想太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感觉到中年男子的寂寥，徐娇颜有些心虚，“因为继家的事，我前段日子仔细查过继家军，明明，不该有你们的存在，你又不肯坦白，这让我有些难接受。” 暮谷，埋骨之地，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自从进去这里，她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安，仿佛，会有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发生。 闻言，继华皓沉默良久，才平静地开口，“你不该接受赵柯的封赏，更不该入朝为官。”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徐娇颜垂下眼眸，“我不是规则的制定者，只能遵守规则。” “嗯，”继华皓点点头，“我并没有指责你，只是，你违背继家祖训：继家子孙，不得入朝为官。” 徐娇颜很委屈，“皓叔，我爹娘给我取名徐娇颜。”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继华皓反问，“你不是继家子孙？” “是，”徐娇颜憋屈地点点头。 她虽然姓徐，但，没有继家也不可能有她，她身上另一半血脉来源继家，确实是继家子孙，没毛病。 “是继家子孙就要遵守继家祖训，”继华皓语重心长地教导。 “您说的没错，”徐娇颜苦着脸开口，“可现在太晚了，我招惹的人太多，一旦失势，哪怕躲到天涯海角都有人追杀。” “不错，很有自知之明。” 这话，好扎心，但，徐娇颜敏感地抓住一个信息。 咽了咽口水，徐娇颜紧张地问，“皓叔，您一直都知道外界的事？” 她几乎，已经能肯定。 若不然，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受封…… 第349章 隐情 继华皓没有回答，斜睥了她一眼，仿佛要重新估计他的智商。 看的徐娇颜气的嘴唇都咬了起来。 但是，对上继华皓淡泊又漫不经心地眼神，万般的话，全都闷在肚子里。 “你究竟想怎么样？为老祖宗报仇？”顿了一下，徐娇颜眯起眼，认真地打量对面的人，“还是想推翻赵家的江山？” “都不是，”继华皓摇摇头，“苟且度日而已。” “你觉得我会信？”徐娇颜扭过头，“你们手指粗糙，骨骼精壮，身姿挺拔，这是精兵的气质。” 扣了扣桌子，她又接着分析，“藏兵十万，却又尽掌天下消息，若是没有图谋，怎么会如此布局？” “自保而已，”继华皓垂下眼眸，遮住阴郁的眼神，“毕竟，我们这条命，是继帅用命换来了。” 闻言，徐娇颜神情一凝，眼神锐利地射向对面的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都没有一点怀疑？”继华皓面色一沉，“继帅随太祖开国，四处征战，敛尽天下财宝，短短两百年而已，继家，怎么败落到如此地步？” 这话，让徐娇颜心神大震。 她以前并不曾从这个角度想过，总以为继家的败落是因为外公的父亲嫖赌无度导致的。 现在想一下，这并不符合逻辑。 继祖光归隐后，继家虽然再没有人出仕，但，在外祖之前，继家子孙虽平庸却无纨绔之辈。 几代人的积累，外祖只不过活了三十多年，怎么就落到外公走镖讨生活的地步？ 还有，继家男丁，各个青年早逝，跟中了诅咒似的，现在想来，这些太过巧合。 “皓叔，当年，老祖宗归隐，他的钱财没有被太祖搜刮？” 继祖光战无不胜，他征战夺取的钱财，几乎相当于前朝的一国之力。 这么大笔钱财，大虞建朝时连年征战，国力困顿，若是太祖不打主意，他也不可能成为一国之君。 “搜刮过，”继华皓轻轻点头，“太祖长于农家，虽然过人，却没有什么根基。而他之所以能养军征战夺取帝位，一方面是因为有个望族妻子得到望族支持，另一方面则离不开继帅。” “继帅战无不胜，所到之处，尽竭臣服，那些战利品，除供应继家军外，全被继帅上交养军。” 徐娇颜挑了挑眉头，有些烦躁，“这么说，那些钱被闲耗了？” “嗯，”话音一转，继华皓又开口，“但，机缘造化，继帅找到了前朝皇室的密藏。” “前朝皇室一直都有一个传统，每一代皇帝，昏君也好明君也罢，都会往宝库里添置东西，这是他们给自己留下最后的退路。” “数代的积累，已经非常可观，继帅找到时，用了一万人整理十天。” “太祖不知道？”徐娇颜虽然问话，却非常笃定。 他一直都很奇怪这群人练兵哪来的钱，如果是前朝皇室的密藏就说的过去了。 “嗯，”继华皓嘴角轻扬，嘲弄地看着远方，“也是讽刺，开国之初，百姓困顿，国力艰难，继帅本想拿出这笔钱缓解大虞的困境，太祖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原本风光无限的继帅反而归隐家乡，甚至立下子孙不准入朝为官的家训？ 这件事，必然非常突然又令人意想不到，以至于先祖无法招架只能妥协。 “发生了什么？”继华皓轻声呢喃，随即，脸上染满仇恨，“继家军威名赫赫，太祖早就心生觊觎，他曾继帅讨要继家军，继帅答应了，但继家军不肯，这只是开始。” “建国后，天下大定，继家军这种杀器并不再必不可缺，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毁了。” “所以，他在继帅受封之日，派四十万精兵斩杀继家军。” “继帅提前得到消息，亲手撕了受封圣旨，单骑救援。” “但是，太祖并没有罢手，继帅也一起被围剿，他们拼死杀了一天，十万继家军死了五万，才在继帅的带领下突围出去，然后，继帅把继家军安排这里。” “这里是前朝皇室密藏的埋藏之地，到这里后，继帅亲手写了五万石碑，把它们立在后山。” “继帅说：‘日升并肩作战，日暮同谷而眠。’然后，这里就成了暮谷。” 继华皓说完，双眸都染上了血色，仿佛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天。 “后来呢？”徐娇颜握了握拳头，轻启朱唇，“这件事的后续是什么？” “后来，继帅跟太祖决裂。”继华皓的声音很轻，“太祖以二位少帅要挟，逼着继帅吞下血海深仇。” 说着，继华皓眼中浮现嗜血的兴奋，“恼怒至极的继帅，把新立的太子废了，逼的太祖不得不放手。” “此后，继赵两不相交，我们隐居在暮谷。” 接手完这些信息，徐娇颜揉了揉脑袋，不断地脑中分析真假。 随后，轻轻开口，“太祖会这么容易罢手？不可能。” 堂堂一国之君，目的没有达到还被人废了太子，怎么可能没有恼羞成怒？ 能塌着累累尸骨踏上龙位的人，怎么会不懂斩草除根这么简单的问题？ 徐娇颜抬起眼眸，疑惑地问，“先祖是不是抓住了太祖什么把柄？” “对！”继华皓点点头，“起事的时候，太祖为收买人心，曾写过一张承诺书，承诺与继帅共享天下。” “共享天下？”徐娇颜眯起了眼，“怎么个共享法？” 轻吸一口气，荣皓才开口，“不分大小，共治天下，一人称皇一人称帝。” “继帅对这些不太在意，太祖想当皇帝他就心甘情愿让位，不曾想屈居人下却遭到这种回报。” “所以，继家男丁才会总是英年早逝？” “嗯，两位少帅被抓时被下了秘药，能让子嗣艰难寿命有碍，而且，对子孙影响也很大。” “那我娘，”徐娇颜有些担心，“她会怎么样？” “她没事，”继华皓解释，“这药对妇人没影响。” “嗯。”徐娇颜低下头，静默不语，仔细地梳理听到的事，试图梳理出脉络。 第350章 继华皓的话，不能尽信。 两百年的时间，不管多浓厚的感情都被冲淡了，她不太相信这人真如自己表现地那么在意继家。 这么浓厚的感情，她没有经历过，也不敢相信。 况且，真要这样，她娘作为继家的子嗣，过得那么困顿，这些人守着前朝的密藏，也没有给什么帮助。 尤其，还发生了继家祖坟被掘这种极度侮辱人的事。 像是知道徐娇颜在想什么，继华皓愧疚地开口，“赵家知道我们的存在，一直都在明里暗里找我们，继家的事，我们并不能插手。” 徐娇颜不置可否，拿一个新茶杯，给自己倒杯茶，并不回话。 继华皓也不在意，仍旧自顾自的说，“继家祖坟的事，你无语介怀，那些只是我们找来的没人认领的尸体，继家所有人都葬在了暮谷。” 这话，惊的正在喝茶的徐娇颜呛了嗓子，“你说什么，你们把继家的尸骨偷了出来。” 这话，把继华皓臊地通红，“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偷，暮谷才是继家的归宿，我们只是修正错误。” 抿了抿唇，继华皓解释，“继家军失踪后，太祖找了三年，他怕继帅复仇，带着继家军把他赶下龙椅，但这个地方比较隐蔽，又是灯下黑，除非放火烧山，不可能有人找得到。” “找不到继家军，太祖就把防御转移到继家身上，继家周围到处都是眼线，等太祖驾崩，高祖也驾崩，我们才敢从暮谷出来。” “你们可这能忍。”徐娇颜佩服地说。 太祖六十岁才驾崩，在位二十四年，高祖在位十六年，加一起四十年。 四十年的时间，继家军都能换两代。 简直比乌龟还能忍。 继家军，跟传说中有点不太一样。 显然，继华皓明白了徐娇颜的意思。 连忙解释，“这是继帅的命令，必须遵守。” “嗯，”徐娇颜低头思索，“先祖他被太祖如此对待，为何没想过造反？” 继帅的名声，哪怕在史书上都威名赫赫，又有太祖的承诺书，占住大义，夺取皇位的几率非常大。 这话，让继华皓藏在衣袖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继帅不愿意，继帅说这也是他打下来的天下，太祖对不起他，天下百姓并没有对不起他，百姓已经非常艰难，他不能再加重百姓的负担。” “继帅说太祖私德有瑕，却很适合做皇帝，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但是，这些话，你们并不认同对不对？”徐娇颜犀利地看着继华皓，“所以，你们还是想起兵，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而我，就是那个就会。” 语句犀利而笃定。 说完后，徐娇颜端直身子，闭起眼，仿佛什么事都跟自己无关。 继华皓听到徐娇颜的话，先是浑身一震，久久不能回身。 而后，点点头，沉声开口，“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甘心，也在等一个机会，但，那个机会，并非非你不可。” “我知道，”徐娇颜并没有意外，勾了勾嘴角，“但，我能让这一切提前，不是么？” “对，”继华皓并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丫头，你比我想的还要出色，小辈中，再找不到一个像你这样能跟媲美的人。” “即使您夸我，”徐娇颜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我还是不会答应。” “你不答应？”继华皓错愕地看着徐娇颜，“为什么不答应，难道你不想为继帅报仇，为继家讨回公道？” 徐娇颜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人，一字一顿地开口，“别用继家当你野心的借口。” 背过手，向前走几步，徐娇颜转过头，“继家的仇，我来报，公道，我来讨。你们，此后，与继家再无干系。别让我知道你打着继家的旗号，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凭什么，”继华皓眸子阴沉地像毒蛇，怒不可遏却拼命地控制自己，“继家军是继帅一手打造出来的，你凭什么否认我们跟继家的关系？” 徐娇颜这话，彻底碰到继华皓的逆鳞，他整个人都变得尖锐起来，像一个失去所有的孤狼倾尽所有留住自己最后一点骄傲。 他们这群人，以继祖光为傲，以继家军为傲，徐娇颜的话让他无法接受。 “这样才对你们最好，”徐娇颜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沧桑，“你以为，先祖为什么没报仇？这真的是他的性格？” 继家人的脾性她最了解不过，极其护短又眦睚必报，吃这么大亏，不可能这么容易罢手。 而之所以这样，固然为了百姓，这群继家军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难道不是我方才说的那样？”继华皓脸色有些难堪，“你才知道多少，凭什么大言不惭？” “凭我才是先祖的子孙，”徐娇颜直直地看着继华皓，“先祖不忍心继家军再有牺牲，不惜放弃复仇，你们最好别辜负他的好意。 哪怕不领情，也别打着他的旗号造反，大虞的皇帝固然姓赵，但，这天下也是先祖打下的。你们得了他的恩情还打着他的旗号去破坏他耗尽心力打下的江山，恶心！” 恶心两个字，让继荣华全身都僵硬的厉害。 他颤抖地辩解，“不是这样，是赵家自己作死。百姓民不聊生，跟我们无关。” “是这样没错，但，时机还不到，这天下还没有彻底乱起来，百姓还能活的下去，你们想实现野心可以，别打着继家的旗号。” “说的那么好听，你跟我又有什么不同，”继华皓讽刺地看着徐娇颜，“天下不平，百姓受难，你就这么冷血地看着，何尝不是辜负继帅的心血。” “不要把我想的跟你一样，”徐娇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谁也不欠谁，他们过得艰难，我也有我的难处。 先祖即使打下天下也不可能把所有事都为他们做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我不会加重他们负担，也会给他们留一个生机，尽自己所能的为他们扫清障碍，做到问心无愧，无愧为人无愧为继祖光的子孙。” 说着，徐娇颜行了一个平礼。 “谢谢阁下为我解惑，继家的尸骨暂放在这里，时机到了我会派人迁出，后会无期！” 第351章 揍 徐娇颜说完径直回到此前的院子。 继华皓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石凳上，面无表情，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呦，回来了？”继山明酸溜溜地开口。 “嗯，”徐娇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何事？” “你跟皓叔一起那么久，都说了什么？” “关卿何事！”徐娇颜说完，甩了一下头发离开。 见状，继山明恼怒不已，提起拳头，对着徐娇颜攻击上去。 徐娇颜一个转身，利落的接住拳头，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倒在地。 “忘记告诉你，我这人特别讨厌有人背后偷袭。” “你……”继山明从地上爬起来，“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再来。” 说着，又攻击过去。 见状，徐娇颜有些无奈。 某些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既然她想挨揍，正好她心情不太好，不妨成全他。 这样想着，徐娇颜噼里啪啦对着继山明一顿揍。 恰外此时，继山白也过来小院，见状，连忙大喊，“住手！” “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徐娇颜嘴角擒住一抹邪笑，“那我岂不是好没面子？” 说着，揍继山明的拳头越发的凌厉。 “你……”继山白气结，“你太过分了。” 说完，自己也加入战斗。 然后……沦为沙包。 揍了两人一刻钟，徐娇颜心情好很多，拍了拍手，开口，“行了，今儿先到这，滚吧！” 闻言，两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搜了搜房间，发现闻东与何西依旧被绑的结结实实，她给两人松了绑。 “大人，你没事吧？”何西关切地看着徐娇颜。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徐娇颜摇摇头，随即问，“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弄点东西吃？” “我们不饿，大人不用忙活。” 何西的话刚说完，闻东的肚子就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 “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们找吃的，吃完咱们出去。” “大人，我跟你一起。”闻东连忙站起来。 “没必要，等着，我去去就回。”徐娇颜说完，径直离开。 暮谷地方很大，道路弯弯曲曲的，不过，厨房却是非常好找，闻着香味一路走过来就行。 厨房的人很多，每个人都很忙碌，徐娇颜没引人注意，拿一些吃食匆匆离开，并没有什么人发现。 三人正吃着饭，咯吱一声，门打开了。 继山明讽刺地看着这一幕，“你们居然去厨房偷东西？” “干卿何事？”徐娇颜并不想理他。 又是这句话！ 这种淡淡的眼神，随意的语气，让他感觉自己是块破抹布，从头到脚都被嫌弃个彻底。 “怎么不管我的事？”继山明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早知道，我就不该跑这一趟。” 徐娇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我让你跑的。” “你……”他握了握拳头，“你别太过分，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随便，”徐娇颜耸耸肩，“我要吃饭，请你离开。” “食盒留下，”埋头吃饭的闻东插话，“我还能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饭桶！”愤怒地喊完这句话，继山明咯噔咯噔地跑开。 继山明的来去，并没有在三人心中荡起涟漪，风卷残云过后，连带食盒里的饭菜都被吃的一干二净。 “大人，你知道咱们在哪吗？”何西问。 徐娇颜摇摇头，“不知道。” “那咱们怎么离开？”闻东摸着脑袋问。 “怎么来的怎么离开，”徐娇颜理所当然地说，“他们既然把咱们抓过来，就要负责把咱们送出去。” “大人，”何西无语，小声提醒，“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相信我，就这么简单，”徐娇颜把两个椅子兑起来，躺了上去，“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让人送咱们出去。” 说完，闭上眼，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 看到徐娇颜如此心大，何西心里无奈，正想跟闻东说说自己的担心，就见自己兄弟已经有样学样的睡了过去。 “憨子！”走过去踹了闻东一脚，何西的暴躁才消去一些。 他没有那两人心大，只好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戒备。 半个时辰过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何西警惕地看着门口，然后又看到了继山明。 撇了撇嘴开口，“猪头，你又来这干嘛？” “猪头，”继山明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问，“你是在说我？” 他只是被揍得有些青肿而已。 “这里还有别人？”何西警惕地往外望了望。 “放肆，”当即，继山明的小暴脾气就按耐不住了，“我打不过徐娇颜还打不过你。” 说着，对着何西揍了过去。 徐娇颜被动静吵醒，就看到何西单方面被虐，“出息！” 说下，随手拿起一个茶杯砸过去。 瞬间，两人同时停手。 “徐娇颜，你又想干什么？”继山明有些心虚，“我现在可没得罪你，你，你不能揍我。” “我是大人亲卫，你揍了我还说没得罪大人，是不是蠢？”何西不怀好意地笑了。 被继山明揍得骨头都快断了，不找机会报复不符合他的为人。 徐娇颜没理二人，淡淡地看着继山明，“说吧，又有什么事？” “没，”继山明有些怕，“没什么事，我就过来看看。” 他其实想来约架来着，事到临头怂了。 他怕极了那种拳拳到肉的滋味，真特么疼！ “哦，”徐娇颜不置可否，随意地开口，“正好，我们要走，你告诉皓叔，让他派人送我们。” “哦哦，我这就去。”说完，继山明转身离开。 等走到门口，心里却懊悔的不行。 我为什么这么听话，她要我去找皓叔我就找？凭什么？ 后悔的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但，话已经说出去，反悔也晚了。 愤愤不平地找到皓叔，继山明说完话就立刻转身离开。 “居然真的想离开？”继华皓低声喃喃，“她为何这么冷静，面对十万大军、前朝密藏，居然没有一点点心动？” 世人，十之八九无法抵抗的诱惑，徐娇颜居然丝毫不为所动，这反而让继华皓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352章 安排 他那么骄傲那么重视的东西，却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徐娇颜应该被他们折服，传承继帅的意志，揭竿而起，重新把江山打下来，拨乱反正。 现在……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闪而过，继华皓背着手来到徐娇颜的院子。 在门口磨磨蹭蹭转了一刻钟，最终，叹着气离开。 最终，继华皓安排继山明和继山白送两人离开。 “明哥，白哥，你们俩这是怎么了，鼻青脸肿的都快成了猪头，被谁揍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疑惑地问。 继山明冷哼一声后开口，“亮子，不该问的别问。” “明哥，”继山亮摸了摸鼻子，“我不问了。” 刚清净没多一会儿，继山亮又开口，“明哥，郡主为什么要离开？暮谷不好吗？” “什么郡主，别乱说，”这两个字听得继山明刺耳极了，“咱们是继家军，是继帅的传承者，怎么能认同大虞的朝廷，别叫他郡主，她跟咱们一个辈分，你叫她姐就成。” “行，”继山亮顿了顿才开口，“明哥，颜姐为什么离开，不能待在暮谷吗？” “暮谷不是她的家，她当然要回到外面。”继山白率先开口。 继山明也闷闷不乐，“谁知道她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愿意出去就出去，暮谷不稀罕她。” “明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继山亮不开心地反驳。“颜姐是继帅的继任者，是暮谷的希望，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蠢货，”继山明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别把她想的那么好，她那人最没良心了。” “好了，都别吵，”继山白开口，“记住皓叔的交代，安安全全把人送出去。” “嗯。”这话，让两人都耷拉了脑袋。 看到三人，没等三人开口，徐娇颜就自觉地把眼睛蒙起来，而后说，“走吧。” 一路相对无言，把徐娇颜送出暮谷，继山明三人立刻离开。 何西一把扯开眼罩，有些不敢置信，“大人，他们居然真的把我们送出来的！” 何西打量一下周围，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树林。 “嗯，”徐娇颜随意地回应，不断地打量周围的环境，视线落到一个山脚，眼睛闪了闪。 “不是，他们图什么？”何西不解，“没有劫财，也没有图色，完整地进去又全乎的出来，就是溜了一圈。” “不是，”闻东反驳，“还吃了一顿，烧鸡特别好吃。” “闭嘴，”何西额头跳起一个青筋，“就知道吃。” 说完，悄悄看了徐娇颜一眼，生怕她嫌弃闻东。 他义弟除了挨打没别的优势，人又巨能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饭碗，他不想兄弟俩这么容易丢掉饭碗。 “哦。”闻东低头，摸了摸肚子掘起嘴巴，好不委屈。 徐娇颜没在意两人的玩闹，确定了某些事后就开口，“走了，回皇都。” 三人快马加鞭回到皇都，已经到了半夜。 “若兰，皇都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郡主，”若兰开口，“驸马文试已经结束，十天后会举行武试。” “飞鱼卫有没有要事？那些府兵怎么样？” “郡主，孟将军带着一万人马去了豫地剿匪，王将军负责府兵的事物，那些府兵打散后跟飞鱼卫一起训练，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想了想，若兰又说了一件事，“对了，齐染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徐娇颜皱了皱眉毛，“有没有挖出什么消息？” “挖出了不少消息，”若兰笑着开口，“他与齐白两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打出手，互相揭短，说出了武威王府余孽的下落。” 说到这，若兰皱了皱眉头，“不过，王将军带人去时，那里已经一片狼藉，各种尸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徐娇颜想了想，没想通了，“先不管他们，既然武威王行刑时他们没做什么动作，短时间内也不会冒头。” “嗯，奴婢也是这样想。” 了解情况后，徐娇颜没了顾虑，“先这样，明天早朝，我睡了。” 经过武威王的事，但凡徐娇颜在的早朝，都安静如鸡。 那些人精，恨不得看到徐娇颜就掉头离开，生怕被抓住什么把柄。 “无聊啊，”不顾形象的申了一个懒腰，徐娇颜叹了一口气，“人果然不能闲下来。” 不紧不慢地走进御书房，徐娇颜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圣上，我决定七天后出征，把鞑子解决。” “这么快？”赵柯有些惊讶，“辽城尚没有急报，不用这么着急吧。” “没事，早点解决这个隐患也好早点放心。”徐娇颜解释，“飞鱼卫加上府兵已经差不多了，再加上一路拉练过去也要耽误不少时间，到了辽城也差不多三月份，刚刚好。” 赵柯沉思片刻，笑着点点头，“那行吧，孤等着你凯旋而归。” “谢谢陛下，臣告退。” 从皇宫出来，徐娇颜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去飞鱼卫营地，而是回到郡主府。 “爹娘，我要送你们离开皇都。” “离开皇都？”徐夫人眉头紧锁，“刚从顾家村出来又回顾家村？” “不是，我送你们去闽地！” “闽地？”徐屠户大惊，“去哪里做什么？那里瘴气毒虫遍地，穷山恶水的，为什么要去那里？” 沉默良久，徐娇颜才开口，“那里，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 “什么意思？”徐妇人被这话说的一头雾水，“这地还能属于个人？” “嗯，我以前，逼着长公主写了两张契书，是粤地和闵地的地契，盖了圣上的大印。” “什么？”徐妇人吓得脸都白了，瘫坐在椅子上，“你怎么这么大胆？逼一国长公主？是不是嫌自己命太大？” “娘，事情都过去好久了，”徐娇颜摊摊手，“你闺女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不用担心。” “娇娇，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要迁移？”徐屠户冷静地问。 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之前，天天都有人劫杀，闺女也没提搬家的事。 第353章 解释 “爹，我这次去皖地，原本是探查一个隐秘势力，却发现这势力与继帅有关，他们告诉了我一件秘事，继帅功成名就解甲归田的美名，其实，是被太祖逼出来的。” “逼出来的？”徐屠户大惊，“传闻中太祖与继帅不是好兄弟，怎么会逼他解甲归田？” “最是无情帝王家，”徐娇颜叹了一口气，“太祖造反称帝，最怕人有样学样，先祖手握继家军，威名赫赫，又一路陪太祖打天下，对太祖的江山威胁极大。” “怎么个逼法？”徐夫人清冷地问。 “用继家军逼，”徐娇颜解释，“他们说，太祖在册封先祖之日，密谋坑杀十万继家军，先祖得到消息单骑救援，拼杀一天，死伤过半才逃出升天。” 喝口水，徐娇颜继续说，“太祖不满，以先祖两子相逼，先祖愤而对当时的太子出手，又以把柄要挟，才得以全身而退。” “但是，先祖二子皆被秘药所害，寿命不长、子嗣艰难。” “居然这样，”徐夫人捧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竟然是赵家害继家到如此地步，怎么会这样？” 她有些无法接受。 大虞朝，赵家是天，是所有人的信仰，继家却被这个信仰害的家破人亡。 若是不知道先祖的付出也就罢了，她还可以当作罪有应得，但，继家先祖有从龙之功，为赵家出生入死十几年落得如此下场。 她不甘！ “娘，”徐娇颜握了握徐夫人的手，“若是不知道这些隐情也就罢了，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做大虞的郡主。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继赵两家只能用鲜血清洗的生死之仇，咱们必须早做打算。 况且，赵家不知道这些事还好，尚且能暂时相安无事，倘若赵家一直知道这些往事，那咱们，早已成为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不可不防，故而，迁移是最好的选择。” 徐娇颜的话说完，室内一片沉默。 消息太过惊人，徐屠户夫妇俩并没有完全消化，徐娇颜不催，耐心地等待两人。 她的父母，是她的依靠也是她的骄傲，一向目光长远，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果不其然，深深呼了一口气，夫妇俩对视一眼，做出了决定。 “娇娇，需要准备什么，告诉娘，咱们尽快迁移。”徐夫人开口。 徐屠户问立刻接话，“娇娇，爹听你安排，你让爹做什么爹就做什么。” “娘，我已经跟圣上说了，七日后北征辽城，咱们家要在这七天皇都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飞鱼卫的时候完成迁移。 后天我会带一批人马往豫地方向拉练，届时，会有人互送你和大嫂她们去粤地。” “爹和哥哥们暂时不能离开，女眷不引人注意，消失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怀疑，但男人不同，几天不出现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你们跟我去辽城，先闯闯，磨练一下自己，粤闽两地天高皇帝远，那里非常混乱，咱们想扎根只能用拳头打出一片天。” “另外，我会把二嫂跟侄子送过去跟你们一起汇合，二哥我会直接带他去辽城，至于秀才的二哥，”提到这位，徐娇颜有些头疼，“算了，一起送走吧，别走近就行。” “娇娇，”徐夫人有些担心，“继家的祖坟怎么办？” “娘不用担心，继家真正的祖坟在暮谷，外面这个是假的。”徐娇颜看了徐屠户一眼，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爹，我之前打听到一个消息，你的亲哥哥我的大伯尚在人世，你要不要……要不要见见他？” 闻言，徐屠户脸色一僵，变得非常不自然，“我没有大哥，你也没有大伯，以后就当他死了。” “行吧，”徐娇颜摊手，“我去把这事跟秀才说一下，爹娘你们俩再商量商量。” 徐娇颜走后，夫妇俩静默无言。 良久，徐屠户率先开口，“媳妇儿，别想那么多，有娇娇在，不用担心什么。” “当家的，”徐妇人握住徐屠户的手，眼中浮现泪花，“咱们俩怎么那么命苦啊！” “我家破人亡，你又自小被赶出家门吃尽苦头，为何天下的苦全都落在了我们身上。” “胡说什么呢，”徐屠户用粗糙的手指轻轻地帮徐夫人擦眼泪，“咱们这是先苦后甜，不说别的，咱家现在的日子，有多少人能比的过。” “我宁愿不要这些，我就想一家人健健全全活着。”徐夫人落寞地开口，“我爹以前，经常一个人坐在门槛抽烟，他也不说话，满脸阴郁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以前我还在心里怪他不跟我贴心，今天才知道原因。可太晚了，我爹早就不在。” “岳父就想你过的自在，他不跟你说这些也是不想你背负太多，媳妇，你别想太多。” “我知道，”徐夫人擦了擦眼泪，有些后悔，“我自小被爹娇养，不是那种能撑住事儿的人，他不跟我说这些也正常。 以前，我还觉得娇娇心太野，现在才觉得，若我当初有娇娇一半的野心，爹也不会把这么大的事瞒着我，即使我做不了，多个人分担总能让他轻快点。” “岳父会心疼的，”徐屠户把徐夫人搂在怀里，“你无需自责，岳父在世时就最怕你哭，想来，现在也是一样。” “是啊，”徐夫人眼神悠远，仿佛透过虚空回到以前的时光，“我能活的自在，全靠我爹小心护着，可是我这做女儿的不懂事，不明白他的苦。” 徐夫人把头靠在自己相公胸膛，“当家的，我后悔了，我跟我爹相依为命，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还没受到我的孝敬就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该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顿了顿，她又说到，“大哥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当家的，你真的不想见一见，我不想你以后像我一样后悔。” “见什么啊，”徐屠户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惆怅，“有些人只适合活在回忆中。 我爹娘走的早，曾经，我跟大哥也是相依为命，只是，这一切在他娶妻生子之后就变了，我不想见他，这样，他才会是那个跟我相依为命的大哥。” 第354章 机会 “你心里有数就好，”徐夫人止住眼泪，从徐屠户怀里出来，“当家的，咱们不能再颓废下去，好歹是做爹娘，不能把所有事都推给娇娇，这对她不公平。” “嗯，”徐屠户点点头，“娇娇已经够辛苦了，不能把所有担子都压在她身上，有没有能力是她的本事，愿意分担却是咱们为人父母的心意。” 老两口说完，相视一笑。 徐娇颜很忙，把事情跟秀才说完，就把顾家的事交给他处理，自己去了飞鱼卫营地。 顾老大家。 顾大嫂听说要去闽粤，惊的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后立刻摇头，“当家的，不能去，闽粤那是什么地，出了名的穷山恶水，咱们去那做什么，当野人？” 顿了顿，徐大嫂委屈地解释，“若是我自己，跟着你也就罢了，大壮他们还小，哪里受的住那里的瘴气，出了事怎么办。” “不会的，”顾老大摇摇头，“娇娇既然要咱们去，必然做好了安排，肯定不会出事。” 娇娇，听到这两个字，徐大嫂就恨得不行。 拉了拉顾老大的衣袖，小声地抱怨，“当家的，她怎么能这样，当初在顾家村好好的，硬是被她带来皇都，好不容易适应皇分生活，又闹着去闽粤，这样搬来搬去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顾大嫂撇了撇嘴，继续说道，“把搬家真的大的事当成儿戏，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句话的事，咱们却要忙活好几天，要我说……” “够了，”听顾大嫂越说越离谱，顾老大烦了，“不搬也行，我送你回你娘家，也省的你天天抱怨这个对你不好那个对你不公。” 听到顾老大话里的认真，顾大嫂的脸刷一下白了，狠狠地抓住顾老大的胳膊，生怕他甩了自己。 “当家的，我搬还不成，你别生气，”说着，她流下眼泪，“我当牛做马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你不能这么丧良心。” “我丧良心？”顾老大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问，“你居然说我丧良心？” 这句话，把顾老大这段日子积累的怒气彻底点了起来。 “你居然有脸说我丧良心，我若真的丧良心，早把你休了，”顾老大指着顾大嫂问，“你说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无论是做儿媳、婆娘还是母亲，哪一个是合格的？” “咱们搬出来这些天，你可曾去看过我爹娘？大壮他们三个，你有多少天没见他们？除了吃喝采买，你还做了什么？” “当家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顾大嫂感觉很委屈，“爹娘不耐烦我，我干嘛去找不自在，不去见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大壮他们有下人在，下人也不敢不好生照，我哪有错了？” “你还觉得自己挺有理？”顾老大被气笑了，犀利地问，“照你这样说，我干嘛要你？养在家里当花瓶？” “反正我爹娘不喜欢你，孩子也有下人照顾，这样看，有你没你都一样，不对，没你更好，少个人败家，还能给大壮他们多攒点家业。”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顾大嫂被说的羞愤欲绝，“我为你生儿育女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难道不是为人妇的本分？”顾老大嗤笑一声，“你若不能生养，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 他现在真觉得自己眼瞎，花这么长时间才看清一个女人。 顾大嫂在郡主府各种作妖，顾老大只当她压抑久了需要发泄。 可开府后他才发现自己太天真。 这哪是人压抑久了，分明是本性如此。 以前，孩子有老人照看还没发现，出来后才知道，这人对亲生孩子一点不上心。 天天除了逛街买东西，啥事不管，还各种作。 家里三个下人被她折腾一遍，自己同僚也被她全得罪个完。 这就算了，孩子找她，居然让人把孩子关在房间。开府这么多天，愣是狠心没见孩子一面。 他看不过去，说些重话立刻抹眼泪，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当家的，”顾大嫂眼泪流的更凶，“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咱们这些年的情分你全忘了？” 又是这句话！ 顾老大有些心累。 他无数次因为这句话心软，如今却只觉讽刺。 这女人怕是依仗的就是这点，才如此肆无忌惮。 “对，全忘了，”顾老大面无表情地开口，“不要哭，你的眼泪对我已经没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倘若你还不能认清自己的位置，我不会再跟你多说。” 顾老大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顾老大决绝地背影，顾大嫂把手中的帕子撕的烂碎，眸子的阴狠遮都遮不住。 她不甘！ 同为女人，为何徐娇颜如此风光，而自己却只能依附男人？ 为何所有人都甘愿做她的走狗却不肯正眼看自己？ 还有那三个崽子，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为何张口闭口都是小婶婶，那个贱人有什么好？ 自己不好过，凭什么她能好过？ 这样想着，顾大嫂越发觉得自己应该答应那人。 徐娇颜同意顾老大开府，却没有对他们不管不顾。 她身份特殊，自己的家人也处境危险，她不敢大意，在顾老大夫妇那安排了一批密卫。 原本想保护顾老大一家，却没想到反而让自己避过一难。 得知徐大嫂接受了别人的贿赂，徐娇颜心里有些失望。 她一直以为顾大嫂这人虽然有不少小毛病，却有自己的底线，现在看来，终归是自己看走了眼。 原来，让她背叛，只需要区区五百两银子。 “暂且别声张，看看她想做什么。”徐娇颜揉了揉脑袋，“这事别告诉别人，我亲自处理。” “郡主，”若兰不愤，“她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我又不是金元宝，哪能人人都爱，”徐娇颜笑着安慰，“别气了，不值得。” “郡主，”若兰不解，“为何不告诉顾老夫人？这样蛇蝎心肠的人留在顾家，只会是顾家的祸害。” 沉默片刻，徐娇颜才开口说话，“我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倘若她能悬崖勒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第355章 若兰走后，徐娇颜一个人喃喃，“希望她别让我失望。” 入夜，徐娇颜处理完事情，回到卧室。 推开门，就看到原本躺的好好的顾清越坐了起来，“娘子，你处理完公务了？” “嗯，”徐娇颜快步走过去，给自己烤暖和才上塌，“怎么还没睡？好晚了。” “娘子，”顾清越抿抿嘴，有些委屈，“我想跟你去辽左。” “不行，”徐娇颜想也不想地拒绝，“你身体还没养好，辽左天寒地冻，不适合养病。” 又是这个理由，偏偏他还不能反驳，顾清越无力地垂下肩膀，干脆自暴自弃。 “如果没有我这个拖累，娘子能过得更轻松，”顾清越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开口，“要不，我们和离吧。” “胡说什么呢，”徐娇颜抿了抿唇，轻声安抚，“别乱想，好好休息，早点养好身体。” “我没有说笑，”顾清越扒开被子，认真地看着徐娇颜，“你心里装的事越来越多，每天忙的不见人影，若不是有事找我，都能连着消失好几天。” “是我疏忽了，”徐娇颜耐着性子解释，“这段日子太忙了忽视了你，以后会尽量照顾你的情绪。” “我不是说这个，”顾清越慌乱地解释，“我觉得自己离你越来越远，倾尽所有努力也赶不上你的步伐，这让我很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会直接把我丢下。” “不会的，放心，”徐娇颜抱了抱顾清越，“别乱想，好好养身体，养好身体，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 徐娇颜很累，声音也有心无力，抱住顾清越的胳膊却非常有力，给人非常强的安全感。 对于顾清越，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情，非常复杂，好感是有，却谈不上爱，比朋友多了一份亲情，没有血脉那么浓，却能交托生死，还有几丝淡淡的怜惜…… 没有爱情的那种心动和彻骨铭心，却恬淡自然。 她心里知道，这是最适合自己的婚姻，也很珍惜这个把自己放进心里的人。 顾清越身体虚弱，本来就没精神，听到这句话，嘴角翘起来，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 翌日，徐娇颜着手安排北征的事。 “明远，传书给孟郭，召集大军回皇都。” “云老，准备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物资，七日后随大军出发。” 顿了顿，徐娇颜看向王平，问，“王平，飞鱼卫整合的怎么样？” “回大人，还在磨合中。” “嗯，后天全军去往豫地拉练，你派人在后面跟着，选出十万出征，剩下三万留守营地。”想了想，徐娇颜提示一句，“主要是剔除一些年老体衰行动慢的。” “是！”王平行礼回答。 “大人，”徐娇颜安排完，云老才问出自己的疑惑，“这次北伐，大人只打算带十万人？” “嗯，兵贵多不贵精。”徐娇颜淡淡地解释。 话这么说没错，可云老总觉得有些儿戏，想了想，又接着问，“将军准备让谁留守皇都？” “王平留守，”徐娇颜看着王平说，“王平稳重又顾全大局，为人知礼守节，处事张驰有度，适合做下一任的掌权人。” 此话一处，满堂寂然。 这赞誉不可谓不高，显然把王平当成了继承人。 这么一看，现在的安排到是有几分让太子监国的意味。 众人纷纷把羡慕的眼神投给王平，唯有王平，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大人，属下担不得大人如此赞誉，”王平拱拱手继续开口，“况且，大人年华正好，并不需要什么继承人。” 这话，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也是，王将军比大人都快大了一轮，怎么也轮不到他接任。 只是，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众人心中奇怪起来。 “不用谦虚，你担得起，”徐娇颜沉沉地开口，“我不在，王平做主。” 安排好出征的事，徐娇颜回到郡主府，准备趁机陪陪顾清越。 刚进门，就被顾老太叫到后院。 走到听到，看到低头坐着的顾大嫂，徐娇颜眼睛闪了闪，随即浅笑着问，“婆婆，找儿媳可是有什么事情？” “还不是因为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顾老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大儿媳一眼，缓了缓脸色解释，“老大媳妇想了这么些天，总算通了点人事，这不，想给你认错。” 好赖都是自己儿媳妇，虽不长进了点，顾老太却觉得只要她肯改，做长辈的就要给她一个机会。 这不，顾大嫂刚说自己要认错，她就主动把事拦下来，帮忙说和。 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使偏疼三儿子一些，大儿子也是自己亲儿子，哪能不希望他过得好，万幸，这糟心娘们总算知道错了。 “哦，”徐娇颜不置可否，走到顾老太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大嫂犯了什么错？” 听到这话，顾大嫂被头发遮羞的眸子阴狠起来，手指紧了又松，好一阵才平复心情。 少顷，顾大嫂柔柔地开口，“娇娇，大嫂错了，大嫂不该小肚鸡肠，拈酸吃醋。” 忘恩负义的行为用一句小肚鸡肠拈酸吃醋解释，居然还说什么认错。 徐娇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开口，“哦，知道了。” 顾老太听出徐娇颜地不满，狠狠瞪了顾大嫂一眼。“老实点，好好说，别这样说的不清不楚。” 转过头，她看向徐娇颜，“娇娇，娘知道让你受了委屈，这上不了台面的糟心玩意儿确实让人看不上眼，只是，这声道歉确实是她欠你的，你挺直腰杆受着就对了。” “嗯。”徐娇颜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顾老太要自己原谅这女人，说真的，她做不到。 倘若她真心悔改也就算了，偏偏用这些心眼，当谁不知道她的算计似的。 更何况，她这次来，未必真的为了道歉。 想到这，徐娇颜看向顾大嫂飞眼神更冷。 顾老太的辱骂，让顾大嫂恨得不行。 死老太婆，就知道欺负人，早晚要她好看。 想到这，顾大嫂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眼睛转了转，有了一个主意。 第356章 做完了决定后，顾大嫂看向顾老太分眼眸心虚的厉害，对之前的辱骂完全不敢反驳。 “娘，娇娇，我的错，”顾大嫂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我给你们斟茶，认错。” 这话，听起来相当有诚意，顾老太很满意，“有心了，春桃，端两杯茶过来。” “娘，不用春桃忙活，我自己来，”顾大嫂忙不迭的站起来，去了隔壁小间，主动泡茶。 “有这份心总是好的，”顾老太笑着说，“想来是真的知道错了，咱们先看看她有几分诚心。” “嗯，娘说的有道理。”徐娇颜应和，“先看看再说。” 须臾，顾大嫂端着两盏茶，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 跪在地上，把茶盏举在头顶，轻声开口，“娘，儿媳错了，请喝茶。” “婆婆脾胃不好，这茶我替她喝。”徐娇颜突然插话。 顾老太闻言，笑着点头，“娇娇说的对，最近有点着凉，不能喝茶。” 顾老太以为徐娇颜要出口气，主动搭了梯子。 这话，让顾大嫂浑身一顿，笑意僵了下来，“娘，儿媳这茶温热的，喝着刚好，不会让人着凉。” 说着，她红了眼眶，“还是说娘觉得儿媳不诚心，不愿意原谅儿媳？” “大嫂，你没听到我的话？”徐娇颜脸色变冷，“婆婆不能喝茶，我能代表她，给我也一样。” 顿了顿，徐娇颜似笑非笑地问，“还是说，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闻言，顾大嫂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加了什么？” 她慌乱地瞅了瞅茶盏，发现里面一如往日般清澈透明才松了气。 “我怎么知道，”徐娇颜淡淡地开口，“要不，你自己说出来。” “你胡说，”顾大嫂委屈地看着顾老太，“娘，儿媳只想斟茶认错，没啥坏心。” 看到徐娇颜不相信，心一狠，她干脆说道，“要不我喝给你看！” “行了行了，”顾老太摆摆手，“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小心思有，却没啥坏心。” 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开口，“茶拿来，我喝就是了。” 听到这话，顾大嫂笑了笑，急忙地把茶杯举起来。 见状，徐娇颜干脆走过来把茶杯劫走，“这茶凉了，我让人换杯热的。” “娇娇，你这是欺负人。”顾大嫂急得直接哭了。 这话，让顾老太冷了脸，“老大媳妇，你不是来认错的？这点小事就要闹起来？” “娘，儿媳知道了，”顾大嫂连忙摆正自己的姿态，继续端起另外一杯茶，“娇娇，大嫂错了，大嫂给你认错。” “还是那句话，你做错什么了？” 徐娇颜的不依不饶，让顾大嫂恨得不行，可正值关键时期，她并不敢耍什么心思，老老实实地开口，“大嫂错在嫉妒，错在忘恩负义，错在贪心不足。” “还有呢？”徐娇颜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还有什么？”顾大嫂错愕地问。 闻言，徐娇颜冷笑一声，把背靠在椅子上，垂了垂双眸才开口，“没什么。” “你原谅我了？”顾大嫂眼中发出惊喜的光。 “没有。”徐娇颜诚实地摇摇头。 “你……”顾大嫂咬紧牙齿，“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我原谅你很简单，”徐娇颜指着两盏茶，“喝完，我就原谅你。” “喝茶？”顾大嫂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动作被发现了，她仔细打量了两人的神情，并没有发现异常。 深吸一口气，她小声地辩解，“娇娇，这茶是我给你们的认错茶，你们要是不喝，就是不原谅我。” 徐娇颜玩味地看了她一眼，“我说了，你喝完就原谅你。” 再一次深吸一口气，顾大嫂努力笑得更加无害，“这不合规矩。” “什么不合规矩，”顾老太有些不耐，“你认错得诚心，娇娇让你喝你喝就完了，又不是毒药，多大的事，叽叽歪歪磨蹭个什么劲儿！” “娘，”顾大嫂努力不让自己骂出来，挤出一个笑脸解释，“这茶是我辛辛苦苦泡出来的，娇娇尝都不尝一口，让我怎么相信她会原谅我？” “你相信不相信重要么？”顾老太掀开眼皮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娇娇哪有闲工夫骗你？又没啥好处。” 这扎心的话，直直地戳到了顾大嫂的肺管子，让她恨不得马上弄死两人。 “娘，我没这个意思，”她垂下肩膀，故作失落，“她不想喝就算了，算我没福气。” 说完，顾大嫂就想离开。 她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茶是送不出去了。 没关系，她手里还有东西，下次再来，总能找到机会。 顾大嫂想走，徐娇颜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大嫂，急什么，来到郡主府一杯茶都喝，让人知道了还以为郡主府不懂待客之道。” “娇娇，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茶改日再喝，我先家去。” “那可不行，”徐娇颜把玩手中的茶盏，意味深长地说，“今儿劳大嫂费心，娇娇可不能这么不懂规矩。” 感受到徐娇颜深邃的目光，顾大嫂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看透。 但，徐娇颜一直没啥异常，虽然说话阴声怪气，人却很平和。 这让她多了几分底气。 “娇娇说笑了，两盏茶，当不得什么事，”她抬头看了看天，“你大哥当值结束，该回家了，我先走了。” “大嫂不用着急，大哥马上就会来，很快，你们就会见面。” 徐娇颜说着，让人把门口堵住，不让顾大嫂离开。 见状，顾大嫂立刻意识到不好，撒腿就往外跑。 门口，若兰若菊直接把人抓住拖进厅堂中。 “娇娇，这是怎么回事？”发觉顾大嫂眼神闪躲，顾老太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婆婆，稍等一下，等大哥来了再说。” 地上，顾大嫂歇斯底里地喊，“徐娇颜，你放开我，我不是囚犯，你不能把我关在郡主府。” “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去告御状。” “闭嘴，”被吵得脑袋疼，徐娇颜历声开口，“再吵，舌头给你拔了。” 这话，吓得顾大嫂浑身哆嗦，恐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真的被拔了舌头。 第357章 处置 少顷，顾老大被人引过来。 看到顾老大，顾大嫂就像看到了救星，“当家的，救我！” “娇娇，”顾老大皱了皱眉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说着，顾老大就去拉顾大嫂起来。 “大哥先别动，不妨听听发生了什么，”徐娇颜不紧不慢地开口，“若兰，把方才的茶端过来。” “茶？什么茶？”顾老大不解，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媳妇儿，你怎么来了郡主府？” 他记得自家婆娘特别排斥郡主府来着。 “当家的，你上次的教训我放在心上了，这不，今天来找娘和娇娇斟茶认错。” “娘，这茶有什么问题？”顾老大接过来看了看，清澈透明，又闻了闻，没什么别的味道，“要不我喝给你们看看？” “别，”徐娇颜还没出声，顾大嫂就慌乱地喊了出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辩解，“当家的，茶凉了，换杯热的喝。” “不用，有茶喝就不错了，想当年在地里干活，渴了跑到河里捧水就喝，啥事都没有。”说着，就仰头灌。 见状，徐娇颜拿出一个碎银子，朝着茶杯射过去。 “当家的，”顾大嫂慌乱地跑过去，抓住顾老大的胳膊四处打量，“你没事吧？” “没事，”顾老大脸色变得阴沉，一把扯住顾大嫂的手，直直地看着她，“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你在茶里下了什么？” “当家的，你抓疼我了，”顾大嫂觉得自己手腕都被抓断了。 “快说，”顾老大并没有理会顾大嫂的抱怨，“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 原本，听到顾大嫂来认错，顾老大心里非常高兴，到底是少年夫妻，还是有不少情份的，但，结果却出了事。 原本飘在天上的心瞬间坠落下来，又被人狠狠踩一脚，烂在泥潭里。 顾老大的表情太过狰狞，像要活生生把人吃了，而且，顾大嫂对顾老大的顺从已经根植在骨子里。 看着丝毫不顾及自己感受的顾老大，她流着泪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药是别人给的，就说能毒死人，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是什么药人家压根没告诉她。 顾老大听到这话，只以为她在狡辩，“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算了，跟我去官府，我管教不了你让官府管教你，我就不信到了衙门你还不老实。” 此言一出，顾老太立刻阻止，“老大，你可别冲动。” 这黑心肠的女人烂命一条没了也就没了，不值得儿子搭上自己的前程。 “大哥，你冷静些，”徐娇颜跟着开口，“这点小事，用不着惊动官府，你就算不怕自己丢脸，也要为丫丫他们想一想，若是被世人知道他们有一个毒害婆母、妯娌的娘，他们这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 “娇娇说的不错，不能让人知道顾家有如此不堪的媳妇，”顾老太气的胸口疼，“这毒妇简直不配为人，咱们不能为了这样一个玩意成为天下笑柄。” 她还真当这猪油蒙心的妇人要改过，结果，竟然是借着这借口毒害自己。 没有任何一个时候，顾老太后悔为了节省彩礼给自己儿子娶了这么一个女人。 她现在无比后悔，没在顾大嫂刚出现苗头的时候就直接休了她。 听到顾老大说送自己去官府，顾大嫂心跌到谷底，她没想到，自家相公竟然真的不顾一点夫妻情分。 直到徐娇颜两人劝说，她才连忙抓住机会，“当家的，娘说的对，不能去官府，去了官府，大壮他们就没了娘。” 顾大嫂虽然没什么见识，也知道自己做的事站不住脚，搞不好会背上一个弑亲的大罪。 “大哥，我来跟你说说经过吧，”徐娇颜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之前，我就收到消息，大嫂收了别人的五百两银子，那之后，她的行动我一直让人注意，今天早上，那人又来找上她，给了她一包东西，想来就是茶里这些。” 顿了顿，徐娇颜打量一圈顾大嫂，“我原以为她恨我，只会对我下手，倒没想到她能如此狠心，连婆婆都成了你的目标。” “你别胡说。”到了这个地步，顾大嫂依旧死不认账。 徐娇颜并没有理会顾大嫂，转而看向顾老大，“大哥，经过跟你说了，这事怎么处理？” “老大，你可别犯糊涂，这种毒妇留不得啊！”顾老太跟着劝说。 此时的顾老大有些挣扎，不是想饶过顾大嫂，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休妻是肯定要休的，可单单这样，就算娘不追究，娇娇那里也说不过去。 可是处置重了，又怕寒了三个孩子的心。 “娘，要不送去庙里吧。”顾老大解释，“我知道委屈了娘和娇娇，只是这人毕竟是大壮他们的亲娘，总不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感受到顾老大话里的认真，顾大嫂彻底慌了，“当家的，不要，不要把我送进庙里，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我认错，我给娘磕头，给娇娇磕头，千万别把我送庙里。” “晚了，”沉默良久，顾老大冷冷地吐出这一句，“我警告过你多少遍？你听了么？我顾家哪里对不起你？我又哪里对不起你？你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就不怕得报应吗？” “当家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好好孝敬娘，好好服侍你照顾孩子，你相信我，我真的能改。” 这话，让顾老大心乱了起来。 她若是早点能认识到这个，何至于此，现在，事情败露，他能怎么办？ 闭上眼，把心中各种心思压下，顾老大坚定地开口，“娘，这媳妇咱家不要了，儿子写完休书就把人送去庙里做姑子。” “大壮他们那边先瞒着，等大了点我再给他们说。” “你们两口子的事，终归要你拿主意，”顾老太叹了一口气，淡淡地看了顾大嫂一眼，“这毒妇的作为，浸猪笼都不为过，到底生了三个孩子，对顾家做了贡献，就这么着吧。” 第358章 顾老太虽然恨不得打死人，也知道不能真的这么做。 “娇娇，”顾老大心虚地搓搓手，“你看，这事……” “就这么着吧，”徐娇颜摆摆手，“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丫丫三人的亲娘，也不能真杀了她，送去庙里吧，咱们一家去闽粤，这辈子两不相见，挺好的。” “你们休想，休想把我一个人撇下来，”顾大嫂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当家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娘和娇娇又没事，凭什么把我送庙里？” “死不悔改！”顾老大痛心疾首地看着顾大嫂，“你居然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我瞎了眼才觉得你只是一时走错了路！” 说着，顾老大看向顾老太，“娘，她既然不想去庙里，直接把她送回娘家，说明原因，免得他们还以为顾家欺负他们。” 庙里虽然清苦一些，顾老大打点一下，到底能让顾大嫂活的安稳。 送回娘家听起来不错，事实上更为凄惨。 有一个被休回娘家的闺女，顾大嫂全家都抬不起头，尤其顾大嫂做出如此恶毒的事，侄子侄女的亲事都成了难题，简直祸害子孙。 为了尽量消除影响，通常会用两个办法，一个把顾大嫂除族，一个弱女子被除族下场比青楼女子好不了多少，另一个则是让顾大嫂以死证清白或者直接浸猪笼洗清罪孽，这个更加残忍。 这种事，顾大嫂这种从下长在乡下的人只会比大家闺秀更清楚。 顾老大刚说这话，她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哆嗦着爬过去，“当家的，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顾老太眯了眯眼，肯定地点点头，“这个也行，总归咱们要去闽粤，这山高水远，对大壮他们也影响不了什么。” “去闽粤，”这话让顾大嫂受了刺激，“你们还想去闽粤，做梦去吧。” 顾大嫂疯疯癫癫地指着顾老太，“死老太婆，你一辈子丧尽了良心，临老还要弄死我，你会遭报应的，你肯定会遭报应的。 想跟你小儿子去闽粤享福，做梦吧，我早把她要去闽粤的事宣扬出去了，皇都都知道她要跑路，你们以为自己走的了！” 啪！ 顾老大毫不留情地打了她一巴掌，瞬间，顾大嫂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北征的关头居然传出去这种消息，后果简直不可预料。 “你打我，你又打我？”顾大嫂捂住自己的脸，指着顾老大的鼻子控诉，“骗子，你还说再也不打我，我就不该相信你，你个负心汉，我要告诉大壮他们，我要让你一辈子受他们唾弃。” 徐娇颜走到顾大嫂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什么时侯把我们去闽粤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顾大嫂眼眸闪过一丝得意和解恨，“你让人盯着我又怎么样？我还不是传了出去，你们谁也别想走掉，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 “娇娇，”顾老大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任这么一个毒妇在身边坏事。” 他真没想到，自家婆娘为了留在皇都，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即使不知道其中的缘由，顾老大也能感觉到徐娇颜对闽粤的重视，被蠢婆娘这么捅出去，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大哥，”徐娇颜冷了脸，“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筹谋了那么久的事，被一个又蠢又毒的妇人破坏，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指着顾大嫂，徐娇颜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要么，她把命留在这，要么，你跟她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娇娇，”顾老太着急了，“他毕竟是清越大哥。” “那又怎么样，”徐娇颜久违地反驳顾老太，“他自己的婆娘管不好怪谁？你知道因为大嫂这句话要死多少人？大嫂为何敢这样，还不是大哥纵容的？看在秀才的面子上我不迁怒他就不错了。” “娇娇，是我的错，”顾老大历练这么长时间，已经知道事情轻重，徐娇颜的话，却让他很为难。 良久，顾老大做出决定，“我这就带着她离开皇都，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老大，你这是要抛弃爹娘？”顾老太伤心地问。 “娘，”顾老大跪下来，“儿子真的没办法，到底是大壮他们的亲娘，我不能让大壮他们小小年纪没了娘。” 顾老大的选择，让徐娇颜有些失望，不过，她却能够理解。 到底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他不忍心也是常理。 但是，理解并不意味着接受，顾老大宠爱婆娘是他自己的事，放出来祸害人就是他的错。 尤其，被他婆娘祸害的还是他的亲娘和飞鱼卫的同袍。 这种被女人糊了眼的男人，若不是顾忌他是秀才亲哥，徐娇颜绝对一刀砍了。 “行，”徐娇颜看都不看顾老大一眼，“立刻带着这个女人消失，别让我后悔。” “娇娇，”顾老太急了，“你能不能给老大一点时间，他肯定会想明白的。” “娘，你别说了，”顾老大不断磕头，“儿子不孝，儿子这就离开了。” 顾老大说着，不管不顾地拉起地上的顾大嫂就走。 “娇娇，”顾老太生气了，“你怎么能这样对老大，他可是清越亲大哥！” 徐娇颜攥紧双手，看着顾老太的眼眸清冷的厉害，“我对他已经够仁慈，若不是看他是秀才的大哥，他们夫妇俩，一个都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说着，徐娇颜欠欠身，“您累了，先休息，我还有事处理，先离开了。” 徐娇颜连夜去飞鱼卫营地，半夜把人召集出来，“计划有变，这次北征，本官只准备带五万大军，王平，你跟将士们说一下，此次北征危机重重，自愿报名，不愿意去的不强求。” “大人，出了什么事？”王平疑惑地问，“为何又削减了人数？” 鞑子常备军都有二十万，十万对敌已然是冒险，五万人对敌，简直是给别人送人头。 “策略改变，不适合人数太多，别多问，吩咐下去。” “大人，不好了，”门外，一道声音响起，“坊间传闻，大人自知不敌鞑子，要举家搬迁到闽粤避祸。” 第359章 不满 “大人，”王平愤怒地问，“谁这么可恶，居然在这个时候造谣？” “不用管它，”徐娇颜抿了抿嘴，“这消息太过敏感，已经压不下来，等咱们出征，这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她怕的是，哪怕是流言，也有人想尽办法把她变成事实。 更何况，长公主那边…… 宫内，流言传到赵柯的耳朵里，他只是笑了笑，“无稽之谈，下次有这种消息，不用报给孤。” “是，”吴锦笑着应和，“奴婢也觉得是无稽之谈，若说别人奴婢还觉得有几分可能，郡主却不一样，飞鱼卫如今的战力如何，圣上也看在眼里，不可能会怕了那鞑子。” 吴锦甩了甩拂尘，高扬起下巴，“奴婢觉得，若是再给郡主几年时间，她都能把鞑子打回北漠。” “言之有理，”赵柯点点头，“孤深以为然，届时，辽左再不用受鞑子威胁。” 长公主的寝殿，秉退众人后，长公主对虚空喊了一声：“暗一，出来。” 她的话刚落地，大殿内就出现了一个气息近无，融于夜幕的人。 “暗一参见主子。” “暗一，去曦晨郡主府帮本宫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两张契纸，”抿了抿嘴唇，长公主补充，“闽粤两地的地契，倘若找不到，一把火把郡主府烧个干净。” 她就不信，曦晨还能随时带着这两张纸。 这么重要的东西，必然好好安放，找不到索性一把火烧个干净。 至于郡主府的人伤亡怎么样，并不在长公主的考虑范围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瞻前顾后成不了什么事。 “曦晨，”暗一消失后，长公主攥紧自己的双手，低声喃喃，“不听话的棋子，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这一夜，徐娇颜一直在飞鱼卫，天亮之后才回到郡主府。 刚回来，若兰就紧张地禀报，“郡主，昨晚有人闯进府里。” 徐娇颜动作顿了顿，转头问，“什么人？” “奴婢也不知，那人隐匿的手段了得，如果不是奴婢发现花瓶被人动了，还不知有人进来。” “安排人戒备，”徐娇颜脸色沉了沉，“最近注意点，府里日子不太平。” 徐娇颜安排完，就去找了父母。 事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肯定不能按照此前的计划。 “爹娘，计划要变了。” 徐屠户夫妇点点头，并没有什么意外，他们早就听若兰讲的顾大嫂的事。 这件事，也让夫妇俩对顾清越的不满达到顶点。 他们不介意女婿没能力，不介意女婿身体不好，但，绝对介意那给自家招来大祸的拖后腿极品。 “娇娇，是爹对不起你，”徐屠户一脸愧疚，“当时顾家骗亲，我就该拒婚，当时想着你低嫁过去不容易受委屈，却没想到……” “爹，”徐娇颜打断徐屠户的话，“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没有怪你们，秀才也挺和我心意的，算是阴差阳错吧。” “他再好有那拖后腿的家人也不能要，”徐妇人格外凌厉，“顾家一家人，就没一个好相处的，只有不好相处远着点也就罢了，偏偏没一个拎得清，稍微放松点就能闯出大祸，娇娇，不管你多心悦顾清越，这男人咱不能要了。” “娘，现在说这个干嘛？”徐娇颜无奈扶额，“当务之急，是把现在出的纰漏解决好，不然，咱们家真要难逃一劫了。” “有那么严重？”徐屠户咋舌，“爹只觉得会有不小的麻烦，怎么会这么严重？” “爹，”徐娇颜闭起眼，神色迷离，“我能在朝堂上蹦哒那么久，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有这个价值。” “今时不同往日，练兵之法已经不是秘密，枢密使也不是非我不可，我身上仅存的价值就在于对抗鞑子。” “此行倘若大败鞑子，是荣耀加身，也是屠刀架颈。而皇都的传言，则会成为落在我脖子上的那把刀，不管真假，都有人会把它变成真的。” “娇娇，”徐妇人面色大变，“那咱们，该如何是好？留在皇都不去闽粤如何？” “那样更是死路一条，”徐屠户分析，“咱们家在皇都没有一点根基，全靠娇娇支撑，一旦娇娇出事，咱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嗯，”徐娇颜点点头，“爹娘不用太过担心，他们即使想做手脚，也只会在战场做，暂时不会有事。” “娇娇，你直接说吧，咱们要怎么做？” “爹，我这样想的，这件事是危机，也是机遇，咱们干脆趁这个机会甩掉大虞这个泥潭，搬去闽粤。” “这行吗？”徐夫人有些犹豫，“全皇都都知道咱们要搬去闽粤，肯定有不少人盯着咱们，咱家有点动静，都逃不过那些人的眼睛。” “对，”徐屠户点点头，“今天还有管事跟我说他去采买的时候发现有人盯着他，让我小心点。” “不能偷偷离开，干脆全部正大光明的出去，”徐娇颜说，“我把你们全挂在飞鱼卫里，等出征直接随大军一起出发就行。” “那石头他们怎么办？大人都走了，他们这群孩子可怎么办？” “我让明远先把他们送走，”徐娇颜解释，“明远本来就有一队衷心的手下，飞鱼卫那里又吸收了一些人，大概有两千死忠，这些人足够打前路，把孩子们教给他们看护也没大问题。” “石头他们没问题了，”徐屠户敲了敲茶几，想了想问，“那么，咱们该怎么脱身？” 沉默片刻，徐娇颜把手指沾湿，在桌子上写了四个字：金蝉脱壳。 “爹娘，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要去趟暮谷，借调些人马才行。” “娇娇，”徐屠户有些犹豫，“有道是人心隔肚皮，暮谷那些人不能尽信，你做事小心点，别透露太多消息。” “放心吧，这道理我懂得，”徐娇颜笑着开口，“我准备今天就出发。 府里来了宵小，我猜是长公主派来找契纸的，爹娘你们注意着点，东西我随身带在身上，我怕找不到东西，他们会狗急跳墙。” 第360章 交代 “这个你放心，”徐屠户拍了拍胸膛，“咱们家好歹得到了你外公的真传，哪怕是顶级高手来了，即使打不赢，也不会让他好过。” “爹，长公主派来的，是专门活在暗处的暗卫，他们隐藏的能力很强，很难发现，”徐娇颜解释，“我不是要你们跟他对上，而是注意府中的动静，别万一出了什么事。” 这话，听得徐屠户满脸通红，他很不服气，“丫头，你可别小看你爹，你爹我的武艺，也是响当当的厉害。” “行了，别贫了，”徐夫人开口，“娇娇，你这些安排我同意，可你想过没，清越家人怎么办？” “秀才的家人？”徐娇颜有些头疼，“先别告诉他们吧，免得再出什么茬子。”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门外一阵叫嚷声，“老三媳妇，你给我出来！” “别以为成了郡主，成了那什么枢密使就把你能的不行，只要你是顾家妇一天，就要遵这妇德！” “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坐在这不走了？” 顾老爹今天刚醒，就听说大儿子一家要离开皇都，问了一下才知道，感情又是被这个三儿媳逼的！ 这媳妇能耐大，脾气更大。 好好的一个家被她搅和的七零八散，三个儿子给赶走两个，小儿子又是个病秧子，再等几年，他连个摔盆送终的人都没有。 这种事，哪怕乌龟王八也不能再忍下去。 “顾老头又在作妖了，”徐屠户把拳头握的噼里啪啦响，“我去看看，早就想揍他了，正愁找不到机会。” “你别去，我去，”徐妇人气汹汹地站起来，转头嘱咐徐娇颜，“你也别去，这家子极品，我早就受够了，今天一块解决了。” 徐夫人说完，向外面招手，“若兰，你把姑爷和顾老夫人全都请来，老娘今天把事一起给解决。” “娘，你想做什么？”徐娇颜站起来，“公公那人格局太窄，翻不出什么浪花，没必要下狠手。” “你懂什么，”徐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闺女一眼，“你这样想只会让那老不休越发蹬鼻子上脸，吃你的喝你的还派人伺候他，就这还不满足，听听他说的那话，真当咱们稀罕顾家似的。” 徐夫人警告女儿，“今儿这事，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别多嘴，交给我来处理。有些人蹦哒久了，就不知道该怎么脚踏实地走路，今儿不把他拉下来，老娘我跟你姓。” “娇娇，”徐屠户给自家女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还是听你娘的吧。” “娘，”徐娇颜无奈妥协，“你手下留情些，别伤着秀才。” “看情况吧，”徐夫人冷哼一声，贵妇味儿十足的让人搀扶着去了外面。 外面，顾老爹依旧在叫嚣。 “老三媳妇，你给我出来，不伺候公婆不伺候男人，成天跟一群士卒混在军营不清不楚，也就……” 刚出门就听到污蔑女儿的话，徐夫人怒火中烧，二话不说，跑过去啪啪给了顾老爹两巴掌。 “疯婆子，你干什么？”顾老爹愤怒地看着徐夫人。 “我干什么？”徐夫人没忍住气，又打了两巴掌，“让你嘴巴不干净，让你胡说八道，让你乱泼脏水，再让我听到一次，胳膊给你卸了。” 顾老爹对徐夫人又气又怕，这死女人力气大，跟个母暴龙似的，一巴掌感觉脸都被拍烂了。 后退了几步，才开口叫嚣，“好男不跟女斗，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走开。” “笑话，”徐夫人冷哼一声，“你都要找我闺女茬了，还说跟我无关，要不我把你大儿子腿打断，也跟你说一声跟你无关怎么样？” “你放屁！”顾老爹气的直接爆粗口，“别以为你们家有权有势就能为所欲为，天子脚下还是有王法的。” “有没有王法我不知道，”徐夫人冷冷地看着顾老爹，“可在郡主府这一亩三分地上，只能我说的算。” “老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匆匆赶过来的顾老太听到这句话，一脸不高兴。 “你来的正好，”徐夫人直接开口，“你家老头子刚在门口叫嚣，要我们娇娇给他一个说法，我到想问问，他想要什么说法？” “老头子，”闻言，顾老太额头的青筋直跳，“你这是想干嘛？我不是说了，不准找娇娇的麻烦？” “媳妇儿，这事怎么能怪我？”顾老爹感觉很委屈，“咱们家被搅和的七零八散，我还不能要个交代。” 这事，顾老太心里也很难受，可她知道这事闹出来，只会让顾清越为难，都没敢跟顾老爹说。 结果，大早上的闹了起来。 “你们家被搅和的七零八散，怪在我闺女头上？”徐夫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闺女是错了，错在不该对你们这么好，不该把你们从顾家村那个犄角旮旯拉出来，不该让你们过上现在这荣华富贵的日子。” “爹娘，岳母，”说话间，顾清越也来了，“发生了什么？” “清越，”徐夫人看到人，顿时找到了发泄口，“你爹一大早要交代，正好，我也想问你要个交代。以前的事咱们不提，自从到了皇都，娇娇把公婆安排的好好的，你大哥也给找了一个散职，结果呢，他们怎么回报的？” “你大嫂收了人五百两银子，给娇娇给你娘下毒，事情败露后，你大哥抛弃爹娘兄弟选择自己婆娘，你爹倒好，一大早上跑这里要交代，凭什么？谁欠他们的？” “你大嫂那个毒妇还把咱们去闽粤的消息传了出去，大军出征在即，却出了这个流言，整个郡主府被放在火上烤，他们夫妇俩拍拍屁股走了，郡主府这几百号人怎么办？谁给我们交代？” “当初这亲事，本就是你们顾家使了龌龊，咱没毁亲，高高兴兴把闺女嫁出去，即使闺女受了委屈，看在你的份上也没计较，即使后来我闺女一步登天，也没想过做那忘恩负义的人，还把整个顾家都接到皇都，结果呢？你们就这样报答分？” 第361章 “顾清越，你要是个男人，就把你该做的做了，不要让我闺女一次又一次委屈自己，让满府上上下下跟着受连累。” 徐夫人的话，说的顾清越脸都白了。 他被徐娇颜保护的太好，除了养身体，也就看看书。 蓦然听到这些扎心的话，有些无法承受。 “岳母，是清越的错。”顾清越深深地低下头。 他并不觉得徐夫人在骗他，事实上，徐家人的品性他很清楚，反而自家人，他却没什么信心。 “老妹子，”顾老太急忙开口，“这事跟清越没关系，你别迁怒他。” “怎么跟他没关系，”徐夫人挑了挑眉毛，“若不是你们觉得他是娇娇的夫婿，敢对大虞郡主如此无礼？说来说去还不是他纵容的。” “老妹子，”顾老太被说的抬不起头，“我家老头子冲动了点，他也没坏心，你看，是不是……” “不是，”顾老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夫人打断，“他红口白牙污蔑我闺女的清白还叫没坏心，什么才叫没坏心，难道非要等到娇娇被天下唾骂才能反击？” 顿了顿，徐夫人整理一下衣袖，不紧不慢地开口，“按理说，顾家已经分家，你们老两口应该跟着你们大儿子，娇娇养着你们，本来就不符合规矩，就这样你们二老还不满意，非要把顾家所有人全拉拔起来才合你们心意，你放眼大虞看看，哪家有这样的规矩？”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徐夫人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是，你们以前供清越读书，是花了不少银子，可这些，娇娇已经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了，不欠你们的。” “老妹子，”顾老太蠕动唇瓣，“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对清越的心，不能用银钱衡量。” “对，”顾老爹也插话，“不管怎么样，我们是他爹娘，他就该给我们养老。” 这话，让徐屠户忍不住怒了起来，“顾老栓，你可要点脸吧，清越至今没有及冠，你让一个没及冠的孩子给你养老，想让大虞百姓笑掉大牙吗？” “停，都别说了，”徐夫人阻止，“清越，你也听到你爹娘的话了，这事怎么办，你来说吧。” “先说明一点，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爹娘，”顾清越一脸痛苦，“我真是你们亲儿子？” “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老爹不满，“你要不是我儿子，我犯得着花那么多银子给你续命，供你读书。” “那，为什么你就那么见不得我好？”顾清越说这话，字字泣血。 他想到成亲之后的日子，每次遇到的都是不公、埋怨。 他是儿子，受点委屈没什么，谁让父母生养了自己？ 可为什么自己娘子要受到这些不公平？ “清越，你怎么能这么想？”顾老太很伤心，“难道你没感受到娘对你的心吗？” 顾清越抿抿嘴，神色复杂，沉默良久才开口，“娘，你对我很好，我知道，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亲疏远近，都有一个主次分明。 你对我确实不错，可你自己都没发现，每当出了事，你心中的那杆秤总会往一边偏，就如现在。” 倘若娘真的坚定的站在他这边，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她老是左右摇摆，一会儿觉得大哥为难，一会儿又觉得爹这辈子辛苦，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受了太多委屈…… 咳咳…… 徐夫人不想听他们一家叙旧，插话，“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现在说说今天的事，该怎么处理。” “娘，”徐娇颜忍不住扶额，“进屋说吧，站在院子里像什么。” “进屋吧，”徐夫人应声后，率先进厅堂。 一路上，顾清越六神无主地跟着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 “娇娇，”顾老太祈求地看着徐娇颜，“你看这事？” “婆婆，”徐娇颜勾了勾嘴角，“我娘说了，不准我插手。” 她不插手，不想辜负父母的心意是一，更是因为心中不满。 她不介意多养几个人，郡主府也不差这点银子，但，她不会想给自己添一群麻烦。 “清越可是你相公，你怎么能这样？”顾老太很不满。 他儿子被岳母为难，做娘子的儿媳妇居然不肯帮忙。 “我哪样？”徐娇颜冷了脸，“事情是公公惹出来的，追根寻源在大嫂身上，若不是我察觉到不妥，婆婆你人在不在都还两说，现在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凭什么？” “这……”顾老太低下头，嘴巴几度开合，却说不出什么话。 “岳父岳母，我决定了，”顾清越在此时开口，“我跟娇娇和离，她跟我没关系，顾家就不会再拖后提。” 说出这句话，他的心都在滴血，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他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已经把徐家给得罪透了。 “行，和离吧！”徐屠户毫不犹豫地开口，“这半年来，娇娇受了不少委屈，你也一样，既然都这么痛苦，索性分开吧。” “不行，”顾老太凄厉地开口，“你们不能和离。” 顾老太比谁都清楚，一旦自己儿子跟徐娇颜和离，他们全家都被打回原形。 她这个儿子，也彻底被毁了。 “和离吧，”徐夫人也开口，“徐家高攀不起顾家，就这样吧。” “你们怎么能这样，”顾老爹愤怒地指着徐屠户夫妇俩，“徐家发达了就想甩了我们这些累赘，没那么便宜！” “够了，爹娘，”顾清越有些崩溃，“现在这样，不就是你们希望的，你们还有什么不满？” 转过头，一脸决绝，“娇娇，和离吧，我这就写和离书，立刻就能去衙门备案。” “行，”徐娇颜点点头，“写吧！” 徐娇颜想的很好，等和离后她再把顾清越娶进徐家，这样既不用让父母伤心又能摆脱顾家。 顾清越的话，让徐屠户夫妇俩很满意，立刻就让人伺候笔墨纸砚。 一刻钟后，一封和离书出炉，签名拓印掌纹后，两人再无关系。 意识到自己从此跟徐娇颜再也没关系，顾清越心里空荡荡的。 第362章 路 脑袋里也一片空白，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随即，一种蚀骨的痛涌上心头，整个心脏都像缺了一块。 两人和离后，顾老爹瞬间就像一个斗败的公鸡，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了叫嚣的本钱。 徐屠户接过和离书，点点头，“我这就让人娶衙门备案，以后，你们两个，婚丧嫁娶，两不相关。” “岳，徐叔，清越明白。”顾清越沉着脸点点头。 “当家的，咱们咋办？”顾老太慌乱地问。 他们能住在郡主府，是因为儿子是郡主府的姑爷，如今两人和离，他们也没脸住下去。 只是，到底养尊处优习惯了，让他们过回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内心里，还是拒绝的。 “还能咋办？找老大去。”顾老爹还想像以前那样发脾气，却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发脾气的底气。 “找老大？”顾老太有些犹豫，“他还没走？” “没呢，”顾老爹一脸后悔，“他还有宅子需要处理，没那么快离皇都。” 若不是多听了大儿子一嘴，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顾老爹心里后悔的不行，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徐夫人没有为难两人，“若菊，你让人给二老收拾东西，别委屈了二老。” 转头对顾清越吩咐，“清越，你跟我过来。” “岳，徐婶，您叫我什么事？” “清越，你们和离的事已经定下来了，我知道你跟娇娇感情好，可你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现在问问你，你可愿意成为徐家的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这话，让顾清越脸色一僵。 他确实不想跟徐娇颜分开，可上门女婿他从没想过。 “你好好想想吧，”徐夫人叹口气，“我就是觉得你们俩挺可惜的，娇娇对你也有意，你对她也有情，不愿意也没事，徐家不会强求。” 徐夫人看的分明，她女儿对顾清越并不是什么情爱，到是有几分相濡以沫的味道。 但这种感情，并没有到非卿不可的地步。 徐家二老走后，徐娇颜走到顾清越旁边，“秀才，我有些累了。朝堂上如履簿冰应付各种事，回到家还要处理这些糟心事，真的好累。” “娘子，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徐娇颜抿抿嘴，“我只想告诉你，咱们想继续走下去，只有这么一条路，我不可能无休止地忍受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取闹。” 说到这，徐娇颜突然感觉到一股失望，“先这样吧，你好好考虑，我先走了。” 徐娇颜真没想到，顾清越会在这件事上犹豫，他一直以为他对自己的感情很深。 结果，似乎是她自作多情。 摇摇头，徐娇颜直接离开。 一天后，她又来到暮谷。 “你怎么来了？”继山明惊奇地看着徐娇颜，“你怎么找到暮谷的？” 邪门，明明他们把人的眼睛都给蒙住了的。 徐娇颜没回答，直接开门见山，“有事找你们，带我去见皓叔。” “不行，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的，”继山明一脸警惕，“难道暮谷的位置暴露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告诉皓叔这个消息。” “别闹，”徐娇颜无奈解释，“我走的时候偷偷撒了鳞粉，放心，暮谷没有暴露。” “哦，”继山明松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为什么找皓叔？” “废话怎么那么多，”徐娇颜故意把脸板起来，“快带我去见皓叔，不然，揍你。” “凶什么凶，”继山明后怕地摸了摸脸，“我这就带你去见皓叔。” “丫头，”继华皓看到徐娇颜，有些意外，“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什么事？” “明人不说暗话，我要带大军去辽左对战鞑子，皓叔能否支援一些？” “丫头，”继华皓脸沉了沉，“之前，可是你自己说不会在大虞横叉一脚，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也没这个意思，”徐娇颜解释，“皇都出了点事，好多人想置我于死地，我准备趁机迁到闽粤，目前只有三成把握，需要一些支援。” 沉默良久，继华皓问，“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会答应？” “因为你没选择，”徐娇颜肯定地说，“继家军虽有威名，但，已经过了两百年，这天早已变了，继家军也不是当初那个用鲜血喂出来的继家军了，他们就像从没捕猎的老虎，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笨拙的厉害。” “凭一个没有见过血的大军就妄图称霸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这点，以皓叔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 “我缺人，而你缺少一个历练他们的机会，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况且，这天下，也唯有我，不会跟你们敌对，你……” “不用说了，我答应了，”继华皓阻止徐娇颜继续说话，“暮谷的人，你带走一半，我只有一个要求，尽你最大的能力减少损伤。” “我答应这个条件，”徐娇颜笑了笑，伸出手掌，“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继华皓也伸出手掌。 达成何意后，两人就开始嘀嘀咕咕商量细节问题，两个时辰后，徐娇颜云淡风轻地离开暮谷。 再一次回到皇都，皇都依旧风平浪静。 飞鱼卫营地，孟郭拉练回来，没退下盔甲就来找徐娇颜，“大人，我要跟你去辽左。” 此时，徐娇颜正在处理公文，头也不抬地回答，“这事以后再说，服从命令就是。” “大人，”孟郭痞痞地站在徐娇颜面前，“大人若是不答应，我就赖在这不走了。” “你不要冲动，”徐娇颜抬起头，淡淡地开口，“此次出征，没有那么简单，好好待在飞鱼卫，等大军凯旋归来。” “不成，”孟郭眼睛闪了闪，“大人想撇下属下，属下可不愿意。” “孟郭，”徐娇颜有些无奈，“本官是为你好，这件事你别掺和，没什么好处。” “大人，”孟郭眼睛变得暗淡无光，“属下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不是，”徐娇颜认真地摇摇头，“本官的路跟大虞不同，你走不了。” 第363章 这句话，已经隐隐点出了某些东西。 孟郭并不笨，听得懂这句话，想了想，依旧咬牙开口，“大人，属下愿意跟随大人，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孟郭想的很明白，他服的是大人这个人，而不是枢密使的职务。 “你可想好？”徐娇颜皱了皱眉头，“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若是做了决定，再也没了退路。” “大人，属下想好了，”孟郭拱拱手，“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没有大人，属下现在还是一条丧家之犬，大人给属下做人的机会，属下这辈子愿为大人当牛做马报答。” “这话言重了。飞鱼卫只是一时的受困，我只是恰逢其会，哪怕没有我，假以时日，必然会有另一个人出现。” 大虞局势如此，过度的重文抑武造成畸形的朝堂结构，赵柯意识到这点之后必然会矫正，自己只是恰巧被选中了而已。 “不管怎么说，救我们的就是大人，我只认这一点，”孟郭固执地看着徐娇颜，“大人，属下这就处理家事。” 最终，徐娇颜缓缓地点头答应了。 说起来，她带飞鱼卫时间很短，那些底层的士卒有人效忠她不会奇怪，像孟郭这样的大将投靠自己，她心里还是挺意外的。 毕竟，能爬到副将位置的，都不是蠢人，根本不会轻易地把身家性命压到一个人身上。 徐娇颜心里，早有拐走孟郭的想法，只是最后放弃了，毕竟跟自己一场，她不愿自己的属下成为受人唾骂之辈。 却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找了过来。 如此，倘若再拒绝，就辜负了孟郭一片赤诚之心。 当然，孟郭的做法也给徐娇颜提了一个醒，或许，自己不该这么固执，飞鱼卫有很多自己的死忠，自己不该把他们推出门外。 “何西，”徐娇颜冲门外喊了一声，“过来，有事交代你。” “大人，什么事要交代小的？”何西小跑着过来。 “你去营地悄悄试探一下，看看有多少人是本官的死忠，然后把这些人，全都安排进出征的五万大军中。” “属下明白。”何西眼中闪过精光，迅速退出去。 郡主府，顾老爹和顾老太双双灰头土脸的回来。 “顾家的二位，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徐夫人冷哼一声，嘴角讽刺道。 “老妹子，”顾老太苦笑道，“清越还在郡主府，我们来看看他。” “哦？是要把他一起接走？”徐夫人轻笑道，“正好，郡主府也不想多养一个外人。” 这话，让顾老太脸色变得难堪很多，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毕竟，现在的他们实在没什么立场。 “不，不是这样，”顾老太支支吾吾地开口，“到底亲家一场，好歹有点情分，今儿，我们厚颜，想求娇娇帮个忙。” 这话，说的非常没底气，不安又忐忑紧张。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们之前所有的依仗，不过是一纸婚书，一旦两家没了关系，他们，只是一辈子在土里刨食的普通百姓。 “别想了，”徐夫人直接拒绝，“娇娇没有责任帮你们，找你的好儿子好儿媳去吧，对了，顺便把顾清越带走。” 提起顾清越，徐夫人就感觉烦躁，自从签完和离书，顾清越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以往，他是徐家女婿，徐夫人还有耐心嘘寒问暖，现在，却只觉得心里烦躁。 男人没本事可以，但不能没担当，出了事就会寻死觅活的，成什么样。 再说，她也不是非要把小两口拆开，是他自己不愿意做个上门女婿。 徐夫人有些寒心。 上门女婿也就听起来不好听，她实在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个注意，徐家不是那种磨搓人的人家，肯定会一如既往对他，两人也不会有孩子，不存在什么传承香火的事…… 这些，对顾清越，并没什么实际损失。 却能够让自己闺女活的更有底气，摆脱顾家的束缚，偏偏，顾清越却推三阻四。 无论是因为读书人的清高还是他碍于世俗名声，这全都让徐夫人非常不高兴。 徐夫人给顾清越留了三天时间，今天是最后一天，倘若他今天还是想不清楚，徐夫人便不会再给他一丝机会。 她闺女样样都好，何必非要委屈自己，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若不是想着劝和不劝离，徐夫人都想直接换一个女婿了。 “老妹子，”顾老太赔笑，“以前是我们错了，我们夫妇俩给你赔罪，你看，是不是先让我们进去喝口水。” 听顾老太这么一说，徐夫人才开始仔细打量二人。 即使生气，徐夫人也给两人留了体面，把两人常用的东西和体己收拾好才把人送出去。 才两天不见，两人身上的绫罗绸缎已经换成了普通的棉衣，镶金带银的首饰也全都消失，眼窝深陷，两颊无神，好像受了好多罪似的。 这，让徐夫人奇怪起来。 “你们不在顾老大那待着，怎么又跑回郡主府？” 按照徐夫人对这两人的了解，他们虽然确实厚脸皮了些，却好歹要些脸面。不是逼不得已，绝不可能再回把他们扫地出门的郡主府。 这话，让顾家二老浑身都僵了。 一个个的低着头，流下混浊的眼泪。 顾老太更是悔恨地轻叹，“这都是报应啊！” 见状，徐夫人也不好意思苛责，把人领进府里，好生招待。 “究竟怎么回事？顾老大怎么了你们？”徐夫人一脸好奇，“你们有从郡主府带出去的东西傍身，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作孽！全都是报应！”顾老太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二老去了顾老大家，刚开始还好，一家人和和乐乐的，但大儿子白天出去处理事情，顾大嫂就开始磨搓两人。 先是把二老值钱的东西全都收缴，再是不给吃饭，接着让二老跟着下人一起干活。 养尊处优的二老，只被折腾了一天就已经苦不堪言，待顾老大回来后，便立刻诉说自己委屈。 然，令二老没想到的是，自己养活几十年的儿子，竟然没有站在父母这边。 第364章 “爹娘，大夫说我媳妇得了癔症，需要好好养着，只能顺着她，这段时间先委屈你们，等她好了，我让她给你们赔罪。” 顾老太想到这话，就觉得心哇凉哇凉的，比知道自己被儿媳妇毒害的时候还凉。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在儿子心里，做父母的加一起都比不过一个女人。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明白，为了大儿子老两口搅和的小儿子家散，是多么多么愚蠢。 听完顾老太的叙述，徐夫人喝口茶，压下心中的幸灾乐祸。 她是真没想到，这精明一辈子的老两口，会载到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后宅妇人手里。 “顾家姐姐，”徐夫人沉思之后问，“你说要找娇娇帮忙，帮什么忙来着？” “老妹子，”顾老太脸上有些尴尬，“能不能让娇娇把我们送回顾家村。” 她倒是想让二儿子养，但心里却明白，这不可能。 别说二儿子跟家里离了心，就是没离心，两人的钱财都留给了大儿子，二儿子也不会乐意。 再说，村里规矩，长子养老，二儿子有的是借口推脱。 待在郡主府更好，可惜，已经没了理由。 “这个可以，”徐夫人爽快地答应，“不用娇娇，我这就让人送你们回去，让顾清越跟你们一起走。” “清越也要回去？”顾老爹忍不住问出来，“他怎么也要回村里？” 即使到这时候，顾老爹也没有忘记让顾清越参加科举，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他不能跟你一起回去？”徐夫人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会让他继续住在这影响娇娇声誉吧？” “没，”顾老爹尴尬地摆摆手，“我就是觉得科举在即，回到村里太麻烦，想看看能不能让他在皇都温书。” “当然可以，”话音一转，徐夫人开口，“这些与我们无关，你们看着安排就好。” 这话，让顾老爹心沉到最底端。 他们要是有这个钱，也不至于回郡主府求人。 “老妹子，”顾老太张口，“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娇娇和清越感情那么好，你忍心就这么拆散他们？” “瞧瞧这话说的，”徐夫人怒极反笑，“让不知情的人听到了，还以为我是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他们俩为什么散，还有比你们俩更清楚的人吗？自己没本事还天天作妖，哪家受的了？” “行了行了，”徐夫人端起茶，懒得再跟他们纠缠，“过会儿就让人把你们送走，放心，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会让人详详细细地说与顾族长听。” 徐夫人说完，就让人把两人带下去。 后院，顾清越依旧六神无主，听到敲门声，机械地走过来开门，“若兰，什么事？” “顾公子，”若兰行了礼，“老夫人说今天把您送回家，奴婢来帮您收拾行装。” “送回家？”顾清越喃喃，“原来，这里已经不是我家。” 怔怔地看着若兰，顾清越开口，“若兰，娇娇在哪？我要见娇娇。”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哪怕是受过专业培训的若兰，都为徐娇颜感觉不愤。 “顾公子，”若兰面无表情地开口，“郡主还未回府，有什么事直接告诉奴婢就行，奴婢会代为转述。” “若兰，”顾清越听出了若兰的不满，“我是不是配不上娇娇？” 这个，是顾清越的心结，深入骨髓，无法拔除。他不敢触碰，只能把这跟刺藏在心里，自欺欺人的活在自己的世界。 “顾公子的问题，奴婢没办法回答，”若兰行了一礼，“顾公子若是无事，奴婢帮公子收拾行李。” “不用，”顾清越紧了紧拳头，“我不会离开，你不用给我收拾。” “顾公子，”若兰解释，“这是老夫人的吩咐，您若是不满，请找老夫人。” 想了想，若兰补充道，“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来郡主府求援，老夫人答应送他们回顾家村，顾公子应该会跟他们一起。” “我爹娘又回来了？”顾清越转过头，“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奴婢不知。” 在若兰这里问不出什么，顾清越直接去找了徐夫人。 “你来干什么？”徐夫人并没有给顾清越好脸色。 “岳，徐婶，我爹娘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顾清越心里疑惑不已，原本该在大哥家的爹娘为何又回到郡主府，是否是徐家…… “他们在偏厅，”徐夫人指着旁边的房间说，“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我没有功夫给你解释。” 她对顾清越不抱希望，自然就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顾清越眼眸暗了暗，转身去了偏厅。 “清儿，都是爹娘的错，苦了你啊！”顾老太刚看到儿子，就嚎啕大哭起来。 顾老爹也心生悔恨，“老三，如果有可能，你还是跟娇娇好好过日子吧。” 这才两三天而已，他已经彻底体会到了这种天上地下的落差，心里什么滋味，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 顾老爹现在后悔的不行，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爹娘，别说这些，”顾清越一脸苦意，“你们怎么没在大哥家，出了什么事？” “别提那个孽畜，老子算白养他了，”提起大儿子，顾老爹就恨得不行，“白眼狼一个，为了一个女人爹娘都不要，早晚会得报应。” “就是可怜了丫丫他们，”顾老太擦了擦眼睛，“他们三个，在郡主府的时候，活泼又机灵，这才出去多久，一个个变成了鹌鹑，话都不敢大声说，老大媳妇随便看一眼，恨不得立刻钻进床底下，作孽呀！” “是大嫂把你们赶出来的？” “不是，我们自己逃出来的，”顾老太拉住儿子的手，一脸悲戚，“再呆下去，爹娘的小命都要交代在那。 那毒妇整天直愣愣地盯着我们俩干活，变戏法折腾人。 刚扫好的地转眼就被她泼了土；做好饭端到她跟前，不是嫌弃咸淡，就是说不合口味，倒掉重做。还有那剩下的饭菜，宁愿倒掉，都不给我们老两口吃一口，这三天，我们俩只吃过一顿饱饭。” 第365章 “儿啊，娘不该心软，放了那毒妇一马。” “娘，”顾清越脸绷得紧紧的，“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唉！”顾老爹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要灰溜溜的回到顾家村，怎么也不会来皇都。” “爹这是怪娇娇不该带你们出来？”顾清越脸色更加难堪。 “没有，”顾老爹搓了搓手，“老三，你跟娇娇，现在是个怎回事？真的要分开？” “不分开能怎么办？和离书都已经到了衙门备案。”顾清越一脸颓废，“要不然做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顾老爹不敢置信地问，“他们居然让你做上门女婿？” “老头子，你小声点，”顾老太凑到顾老爹耳边，“这不比家里，到处都是郡主府的人，咱们已经不是郡主府的人，好歹要忌讳点。” 顾老太很怕，遭人记恨被报复。 以前在郡主府是主子，说话做事没什么顾忌，现在成了外人，才陡然觉得后怕。 万一这些人给自己一家穿小鞋，他们能不能回到顾家村都难说。 “知道了，”顾老爹闷闷地应答，“我小声点就是。” 说着，把头转账顾清越，“老三，怎么地，徐家想让你做上门女婿？” 对于这件事，顾老爹一万个不能接受。 上门女婿比百工还低贱，根本就不能考科举，还怎么光耀顾家的门楣。 “爹，你别激动，”顾清越安抚，“我没答应。” “那就好，”顾老爹松了一口气，“老三，你是咱们家的希望，可不能向徐家低头，我就不信，娇娇她都这样了，还能找到男人。” “爹，”顾清越冷声斥责，“你怎么能这样说，娇娇很好，一切都是我的错。” 顾老爹心里后悔，脸上却依旧死鸭子嘴硬，“若不是她不本分，哪来这么多糟心事。” 这三个人的谈话，很快被报到徐夫人耳边。 她冷了冷脸，直接开口，“死性不改，若兰，立刻把他们送回去。” 徐夫人刚发完话，还没说完话的三人就被人直接送走。 直到坐在马车上，顾老爹才反应过来，“老婆子，咱们，真的被撵出来了？” “对，”顾老太也没回过神，她没想到，徐家人真的这么绝情。 顾清越坐在马车里，看着越来越远的郡主府，心中突然抽痛。 然后，发疯似的跳了下去，“我不要离开，我愿意做上门女婿。” “顾公子，”若兰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老夫人已经吩咐，送你们三人回去，不得停留。” “若兰，你跟岳母说，我愿意了，我愿意做徐家的上门女婿，别把我送走好不好。” 一向清冷的声音沙哑而卑微，饱含祈求。 “顾公子，”若兰面无表情地开口，“老夫人明确说过，徐家不需要没有担当的女婿。” 最终，三人还是被送回了顾家村。 徐娇颜回来，听到一件事，点头后沉默很久。 心中一阵惆怅，眼睛也酸酸的。 对于顾清越，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动于衷，她早已习惯了这么一个人的陪伴，可惜……造化无常。 “娇娇，”徐夫人轻声安抚，“顾清越非良人，娘也是为了你好。” 若是顾清越有那么一点的妥协意思，徐夫人觉得自己都不会彻底放弃这个人。 有道是日久见人心，平常不觉得，遇到事后才发现他这人格局真的很小。 不管嘴巴怎么说，行为上，还是偏向顾家和自己。 “娘，我知道，”徐娇颜摆摆手，“你不用安慰我，我过会儿就好。” 深深吐一口气，徐娇颜决定把这件事全都放下。 就像娘说的，他们两个根本不合适，自己被感情遮住了眼。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没那么多空余时间伤感儿女情长。 翌日，徐娇颜最后一次召集下属。 “明日大军出征，孟郭随军出征，帅两万大军，做前锋，继明远摔一万大军辅助。” “后勤的粮草，有何西负责，闻东在一旁辅助。” 徐娇颜的话刚说完，云老就拱手开口，“大人，这不合规矩。 孟郭帅两万大军也就算了，好歹是副将。 继明远刚升为千户，怎么就帅一万大军？ 还有那何西，区区枢密使亲卫，怎么能负责后勤？” “反对无效，”徐娇颜面无表情地开口，“事急从权，所有安排都是为了更好备战，你们只需要服从，王平，军令第三条是什么？” “回大人，军令第三条：不服军令者，初犯受五十军棍，再犯受一百军棍，三犯仗刑两百，除去军籍。” “云老，你可还有疑问？” “下官没有疑问，”云老连忙摇头，“下官逾越，请大人恕罪。” “下不为例，否则，军法处置！” 徐娇颜异常的强硬，让飞鱼卫高层有些不安。 太反常了。 此前，徐娇颜虽然说一不二，却宽容大度，嫌少苛责他人。 这让众人，心里非常不安。 “大人，”众人离开后，王平留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大人为何如此紧张？” “紧张？”徐娇颜挑了挑眉毛，“从何说起？本官并没有紧张。” “那大人，为何如此反常？”王平吞吞吐吐地开口。 “并没有，”徐娇颜正了正脸，“如今大军出征在即，由不得人不认真对待。” “原来如此，是属下多虑了。” 翌日一早，大军出发。 此次出征，百官相送，声势浩浩荡荡。 文武百官的脸上，一片喜庆，放佛送走了瘟神似的。 赵柯站在最前方，担忧地看着徐娇颜，“曦晨，孤等着你率领大军凯旋归来，届时，孤领文武百官迎你回归。” “谢圣上，”徐娇颜垂眸掩饰住面上的复杂，“圣上请回，臣这就出发。” 辞别赵柯后，徐娇颜上马，带着五万大军出发。 原本，赵柯并不同意徐娇颜只都带五万人马，毕竟，当初的麒麟卫也有五万，却根本没发挥作用。 徐娇颜深知此行并不简单，她还有自己的计划，仔细权衡之后，坚持领兵五万。 没出预料，这件事，朝堂没有一个人反对。 这些日子，徐娇颜严重破坏了朝堂的平衡，他们对徐娇颜的忌惮，已经超过了鞑子。 第366章 毕竟，泱泱大虞，未必不能跟鞑子一较高下。 但，徐娇颜这般，却如梗在喉咙的鱼刺，不拔出，心中难安。 其中，以长公主为最。 此前，她派了暗一搜寻契纸，却未寻见踪影，暗一火烧郡主府，却暴露行踪，险些被抓到。 这让长公主心中非常不安。 若是契纸在别人手中，长公主有的是办法拿捏。 但是，徐娇颜太特殊，不说她简在帝心，就是她的身份，长公主就不能明着对付她，更别说她身负怪力，根本没人奈何的了她。 徐娇颜的大军刚出发，她已经秘密派了一支人马，准备在关键时候焚烧大军粮草。 其余人也不逞多让。 以往的政敌，现在达成了何意，共同驱逐徐娇颜这个外来者，再一较高下。 这些，徐娇颜并不知道，但，她隐隐能猜出这些人的手段。 大军一路北进，一边前进，一边清除山匪贼寇锻炼身手，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往辽左赶。 顾家村，顾家三人被送回村里，顾族长听到消息，立刻赶过来。 “老三，老三媳妇，你们不在皇都好好待着，怎么回来了？” “大哥，”顾老爹听到这话，脸都黑了，“你以为我想回来，还不是逼不得已！” “怎么回事？”顾族长疑惑地看向跟着来的若兰。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就是这个姑娘，把顾家人接到皇都的。 徐家最是厚道，若不是逼不得已，肯定不会把人送回来。 更何况，连带顾清越一起送回来。 “顾族长，”若兰行礼后解释，“郡主与顾公子已经和离，老夫人命我送顾公子和顾家二老回家。” “娇娇跟清越和离了？”顾族长面色大变，“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他第一反应是若兰在说笑。 成亲不是孩子过家家，哪能说散就散。 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顾族长恼恨地看了顾老爹一眼才问，“若兰姑娘，能否告诉老夫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若兰把顾家到皇都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从徐娇颜对顾家人的安排，到顾大嫂受贿毒害顾老太和徐娇颜，最后说到顾老爹的无理取闹以及徐家的仁至义尽。 听到若兰的话，顾族长感觉再也抬不起头了。 他从没想过，顾家这群人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更让他失望地是，他视为顾家顶梁柱的顾清越，目光居然也如此短浅。 “若兰姑娘，”顾族长老脸通红，深深地朝着若兰鞠躬，“请代我向徐老弟和弟妹说声抱歉，到底是我管教不严，才让他们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 顾族长自己都感觉不着调这个词太轻了，但，他不想把顾家踩进泥潭里。 “顾族长，”若兰微微一笑，“老夫人说此事与顾族长无关，与顾家其他人也无关。一样水养百样人，早就歪掉的树，怎么也修理不好，顾族长无需自责。” 若兰这话说的并不客气，就差指着顾老爹鼻子骂他长歪了。 但，顾族长却意外的赞同。 “若兰姑娘说的是，确实是我想茬了。”顾族长淡淡地瞥了顾老爹一眼，“有些人从根上歪了，怎么也正不了。” “顾族长，若是无事，若兰告辞了，”若兰行礼后，又补充道，“老夫人让奴婢转告顾族长，顾家村的后生都是好的，请顾族长放心，他们会当成子侄一样照顾。” 闻言，顾族长神情一顿，连忙道谢。 若兰走后，顾族长看着顾老爹，拿起扫把就打。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好好的日子让你过成这熊样，你咋不上天啊？” “大哥，你干什么？”顾老爹扯住扫把，扔到地上，“咱们才是亲兄弟，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 “老子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你做兄弟，”顾族长轻呸了一口，“早知道你是这种玩意，当初就让爹把你射墙上。” “大哥，”顾老爹气的脸红脖子粗，“你别太过分，今时不同往日，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你拿捏的人了。” “呵呵，”顾族长冷笑，“没了徐家的庇护，你以为你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顾族长看着仍然不自知的弟弟，准备彻底不管他们死活，直接背着手离开。 顾老爹家，一直都是村里的焦点。 不仅有个天资聪颖的秀才儿子，更是娶了一个金娃娃，一步登天，直接进了皇都。 发现三人回来，村里瞬间热闹起来。 路人甲：“老栓回来了，一起去看看？” 路人乙：“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他们一家在皇都待的好好的，为啥冷不丁的回来？该不会被撵回来了吧！” 路人丙：“别乱说，这怎么可能，徐家厚道，这段日子又是想办法保住咱们粮食，又是给咱们买族田，更是把村里后生接到皇都，他们不可能会这样做。” 路人乙摇摇头：“那可不一定，徐家是厚道，但，耐不住顾家作死，”他压低声音悄悄说，“听说那一家子欺负徐家小娘子，把人家的嫁妆都给霸占了，徐屠户他们搬过来，才把嫁妆要回来。” “还有这事？”路人甲愣了一下，“我怎么没听说？” 路人丙接话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当时闹得挺大的，被族长压下来了，没怎么外传。” “没错没错，”路人乙来了兴致，“顾老栓这人，也就是表面装的好，其实就是白眼狼一个，处久了你就知道，只能他占别人便宜，不能吃一点亏，他眼里只有。”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有点道理，”路人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次秀才公一起回来，怎么看都不正常，说不定这家人，真的是被赶了回来。” 三人边说边走，结伴去了顾家。 与他们一样打算的，还有不少人。 这些人，有的是因为好奇，有的是因为担心，有的则是纯粹凑热闹。 此时，顾家的三人，正在规整家里的东西，还不知道村里人结伴，浩浩荡荡地向着来顾家。 习惯把所有错误推给别人的顾老爹，这次依旧没觉得自己错了，也从没想过，这件事，会给顾家，带来多大的影响。 第367章 官道上，浩浩荡荡的大军不断前进。 “大人，”孟郭来报，“前面那处山，三面峭壁，只有一个出口，还隔了一条大河，易守难攻，是山贼做窝的最佳位置。” “想去就去，注意安全。”看到孟郭急不可耐的样子，徐娇颜嘴角抽了抽。 这人，剿匪还上瘾了。 看了一眼天，徐娇颜嘱咐，“把握时间，不要耽误太多时间。” “知道了。”孟郭答应后，兴冲冲地带了两千人冲了过去。 “大人，”顾清河期期艾艾地凑了过来。 “怎么了？”徐娇颜疑惑地看着他，“有事直说便可。” 犹豫一下，顾清河才开口，“大人，这里距离顾家村不足三十里，我想回家看一看。” 顾清河也是听到徐娇颜的话才浮现这个想法。 顾清河是徐娇颜的亲卫，知道的消息也比别人多一些，他清楚这次北伐，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他们这群人，很可能会一去不回。 他放不下家里，想回去看看。 “可以，”徐娇颜嘱咐，“不该说的别说，如果可以，问问你爹愿不愿意迁移到闽粤，他要是愿意，我让人把他们送出去。” “大人，”闻言，顾清河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村里人可以一起吗？” 大虞的现状，顾清河多多少少了解一点，他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这样的大虞，让人心惊胆战，不敢报以厚望。 “可以，”徐娇颜笑着点着头，“他们也是我的乡亲。” “谢谢大人，”顾清河兴奋地行礼，“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看看有没有人想跟你一起回去的，”徐娇颜补充道，“你们可以结伴回去，注意别走漏风声。” “娇娇，我也回去一趟。”徐屠户开口。 “爹，你回去做什么？”徐娇颜非常疑惑，“去找二哥吗？我已经派人带他过来了。” “不是，”徐屠户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咱们那些邻居不？几十年的老交情，大虞马上就乱，咱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闽粤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总比丢了命好，大虞这样子，坚持不了太久。 “可以，”徐娇颜解释，“闽粤两地，地广人稀，人口不足二十万，爹不用有什么顾虑，带的人越多越好。” 徐娇颜说着，想到一件事，“让哥哥嫂嫂们也回去一趟，看看他们娘家要不要一起走。” 恰在此时，徐夫人走了过来，“你嫂嫂她们早就想开口，这不，让我来跟你说。” “是我不对，没考虑这些，”徐娇颜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我这就跟他们解释。” “不用了，你在这坐镇，这些我跟你爹办就好，”徐夫人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这么多人都指着你拿主意，一时想不到也正常，别想太多。” 跟女儿商量之后，徐家人立刻行动起来，大军停驻在山脚下，边等孟郭边等消息。 一个时辰后，快马加鞭的顾清河几人，已经回到顾家村。 “爹，媳妇儿，我回来了。” “小六回来了？”顾族长听到声音，诧异地看着门口，“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大军要出征吗？” “孟将军去剿匪，大人说在这里驻扎半天，我抽空回来了，爹，我媳妇呢？不会没在家吧。” “在家呢，”顾族长笑出了厚厚的褶子，“你媳妇怀孕了，在房里做孩子的衣服呢。” “爹，我要当爹了？”顾清河不敢置信地问。 他从没想过，这次回来，能有这么大的惊喜。 说完，看也不看顾族长，同手同脚地跑去房间。 顾清河到了房间门口，反而不敢进去，手心的冷汗擦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没有下定决心。 房间内，做女红的女子看到门外的人影，疑惑地问，“谁啊？” “媳妇儿，是我。”顾清河的声音，沙哑又急促，又夹杂些许慌乱和无措。 “当家的，你回来了。”女人惊喜的声音响起，小跑着过去开门。 “媳妇儿，”顾清河紧了紧喉咙，把眼前的女子搂入怀中，“我回来了。” “当家的，”女子红了红眼睛，“你还走吗？” 刚成亲不久，顾清河就去了皇都，新婚燕尔的两人，心中都非常不舍得。 “走，”顾清河心中酸涩，把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我只能待家一会儿，过会儿就离开。” 听到这话，女子沉默地垂下脑袋，默默地流下眼泪。 她舍不得。 即使公婆和善，妯娌友爱，她还是舍不得自己相公。 “媳妇儿，”顾清河叹了一口气，“你别急，过段时间咱们一家就能团聚，到时候我天天都陪你，等着咱们孩子出生。” “真的？你不是在骗我？”一句话，就让女子破涕为笑。 “没骗你，我这次回来就是跟爹商量这个事。”说着，顾清河从怀里抽出一个金簪，插在女子头上，羞涩地说，“皇都的夫人们都戴这个，我也给你买了一个。” “当家的，”女子含羞带怯地看着顾清河，“哪能这么破费，值好多银子呢。” “别怕，你相公我是大人的亲卫，还是有点小钱的，先戴着，以后给你买更好的。” 亲热一番后，顾清河才走出来找顾族长。 “爹，搬家吧！”他直接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要求。 “搬家？搬哪去？”顾族长没反应过来。 “搬去闽粤，”顾清河解释，“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迁移到闽粤两地，不出意外，儿子以后会定居在闽粤，爹听儿子一句劝，别倔，搬到闽粤去。” “搬到闽粤？”顾族长陡然拔高声音，“小六，你没搞错吧，搬到那里干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多少人宁愿去辽左都不愿意去闽粤。” “爹，”顾清河压低声音，“大人说闽粤两地其实得天独厚，世人不懂利用，才多有误解。那里气候好，树木一年常青，水果丰盛，水稻更是可以一年三种。” “什么？”顾族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闽粤两地一年可以种三季水稻？真的假的？为何从没听说过？” 第368章 “应该没人知道吧，”顾清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大人说理论上可以，现在似乎并没有人试过。” “这么说，不知道真假？”顾族长皱眉沉思，“也是，如果真的这样，不知道多少人涌入闽粤两地，哪还轮得到咱们。” “爹，”顾清河眼中闪过精光，“你这是同意了？” “同意了，”顾族长咬牙说，“你们在外没发现，顾家村周边越来越乱了，粮价压不下去，好多人成了流民，转门盯着落单的人抢，隔壁上村的人去镇上，不仅东西被抢了，腿也被打断了，这些人已经成了暴徒。” “粮价还没压下去？”顾清河非常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大军出征的粮草是飞鱼卫自己想办法弄来的，并没有征粮，前段时间，皇都还杀了一批粮商，为何还会这样？” 顾族长摇摇头，长叹一声，才开口解释，“这天要乱了，不是没粮，而是粮都被有心人屯了起来，他们故意操纵粮价啊！” “这些奸商！”顾清河恨得咬牙切齿，“别让我遇到，不然，有多少想多少。” “傻孩子，”顾族长拍了拍儿子的脑袋，“你以为单纯的粮商真敢这样？实话跟你说，那些流民不是没闹过，结果，却被家丁那些棍子打了出来，几百号人被打了出来，这是简单的事吗？” “怎么没人管一管？朝廷为何置之不理？” 看着蔫哒哒的儿子，顾族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多明显的事啊，朝廷自己都出了问题。 这么大的事却没人过问，本身就不正常，更何况一溜的官员全都装聋作哑。 “爹，你同意搬家就好，”知道这些消息后，顾清河没了精神，“大人该说村里人想搬走的可以一起搬走，你好好劝劝他们。”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偏西，“时间到了，我先走了，稍后大人会派人来送你们过去，你别着急。” 说完，顾清河匆匆离开，赶到约定的地方。 顾清河走后不久，顾族长家来了一群人。 “大哥，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迁移？” “迁移，为何不迁移，”顾族长眯了眯眼，“你们不想迁移？” “不是，”顾四叔挠了挠耳朵，“大哥，我这心里没底，也不知道咋选，先不说顾家村是咱们的根，就是顾家的祖坟在这，就不能轻易迁移。” “迂腐，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个，”顾族长冷哼一声，“现在日子越发艰难，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旁的都是虚的，祖坟的事儿不急，等我们安顿好再回来迁一样。” “大哥，闽粤是不毛之地，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万一到了那，还不如顾家村怎么办？” “放心，你不想迁不会有人逼你，”顾族长缓了缓脸色开口，“只是，小四，你该知道，天灾跟人祸之间，总要做一个选择，继续留在心，安稳日子过不了多久的。” “大哥，我明白，我就是……” “你就是心里没底，虚的厉害是不是？”顾族长白了自己弟弟一眼，“你怎么不想想，徐家那姑娘是什么人，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会安排的妥妥当当，要不然家里的小子会废这么大力气劝咱们。” “这么说也是，”顾四叔若有所思，“那小子说什么闽粤可以一年种三季稻，我当时还不信，现在想来，说不定是真的，清越媳妇向来有主意，不是那说空话的人。” “以后直接叫徐姑娘或者徐娘子，别再叫清越媳妇了，”顾族长眼眸暗了暗，开口解释，“娇娇跟清越，已经和离了！” “什么？和离了？”顾四叔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厅堂中，其他人也议论起来。 “难怪秀才回来顾家村，原来和离了。” “怎么好好的就和离了？” “是不是秀才爹娘做了什么？” “徐家是厚道人家，应该也是逼的没什么办法才这样。” “好了，”顾族长一脸疲惫，“都静静，我说给你们听。” 事到如今，顾族长也不打算瞒下去了，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顾徐两家的亲事，本来就是一场算计，娇娇的命格好，秀才她娘知道后，使了法子换了庚贴，这才成了两家的亲事。” “后来，秀才爹娘想拿捏儿媳妇，各种作妖，徐老弟自家搬到顾家村才好了些，再接着，秀才二哥那事，你们应该听说过，利欲熏心，想卖高价粮赚黑心银子，被曾家扣下粮食，族里和徐家帮忙，却得了区区一百五十两银子，也是因这个，顾家分了家，分家后，秀才只得了几亩地。” “再然后，娇娇得到造化，封为郡主，成了朝廷大员，把秀才一家和村里后生接到了皇都，结果，秀才大嫂眼皮子钱，收了别人五百两银子，毒害自己婆婆和弟媳妇被抓包，娇娇没放过两人，秀才爹娘埋怨起娇娇，徐老弟夫妇俩实在受不了，让两人和离了。” 听完顾族长的话，在场所有人一阵唏嘘。 顾家这群人真是作死，简直刷新了他们的三观。 这群人，虽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有些农民特有的智慧，在大是大非上拎的很清楚。 “活该！”良久，顾四叔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族长，这么看来，秀才也没做错啥啊？”一道疑问的声音响起。 顾族长掀开眼皮，看着出声人解释，“最错的就是他，想想咱们，自己的婆娘受委屈，你咋办？” “谁让我婆娘受委屈，老子砍死他。”那人义愤填膺地开口。 “我懂了，”说话人旁边的人开口，“秀才不够爷们，骗亲当不知道就算了，把媳妇骗过来还不好好珍惜，看着他爹娘使劲作践人，搁谁谁乐意。” 顾四叔轻淬一口，“顾老栓那个老王八，就不能干一件人事，得亏咱们要搬走了，若是让别人知道顾家骗亲，咱们村的小伙子这辈子都别想娶上媳妇儿。” “对，搬走，咱们赶紧搬走，不然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众人纷纷应和。 顾族长都没想过，说出这些事，反而坚定了众人搬家的心。 第369章 少顷，有个人犹疑地把手举起来。 “族长，村长他们家呢？要不要通知一下？” 村长闺女做的事，顾家村的人虽然没有往外传，却知道的门清。 心里虽然不屑村长家不会教闺女，可到底是族人，理应同气连枝。 “通知一下吧，”顾族长叹了一口气，“都是一家人，别计较那么多，就算要计较，也轮不到咱们。” “大哥，带他们一家我没意见，”顾四叔挑了挑眉毛，接着说，“他家那闺女，绝对不能带。 她就是一祸害，好好的乡下丫头非要把自己当金凤凰，谁知道为了荣华富贵会干出什么事，到时候丢脸的可是整个顾家。” “老四，”顾族长无奈地解释，“我没说要带她，她把徐家小七祸害成那样，就算徐家不计较，咱们也不能当不知道。 咱们不会教孩子，总要给徐家一个公道，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带上人。” “那就好，”顾四叔轻呼一口气，“要不是看在大家一个祖宗，那家一个都不能带，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那样的人，村长夫妻俩毛病也不小。” 顾族长叹一口气，然后才说，“都记着点教训，家里有闺女的，千万别娇惯，咱们嫁闺女是结两姓之好，可不是结仇的。” 顾家村的对话，远在山脚的徐娇颜并不清楚。 “爹，怎么样？”徐屠户刚回来，徐娇颜就找过来。 “去了九家，七家要跟我们迁移，另外两家从前朝就在杨柳镇落户，他们年纪大了，故土难离。” “大概有多少人？” 徐屠户皱着眉算了一会儿，“怎么着也有百十口人吧，这些人还有亲戚族人啥的，搞不好能多出一串。” “那行吧，到时候我多安排一些人。” 没多一会儿，孟郭满脸喜色的回来了。 “大人，幸不辱命。” “回来就好，修整半个时辰，继续出发，争取天黑前，赶到下个县城。” “是！”孟郭应声后，让人把收缴的战利品交过来。 这些战利品，徐娇颜让继明远安排人运回闽粤，做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 整个大军中，最忙的人不是身为主帅的徐娇颜，也不是负责剿匪的孟郭，而是一直辅助的继明远。 原本，徐娇颜打算直接把他安排去闽粤闯荡，后来出了意外，不得已把人留了下来。 但，他负责闽粤的事物并没有减少，特别苦逼。 当然，将士们也没有好到哪去。 好男不吃入伍饭，好女不嫁打铁汉，这是流传在乡下的俚语。 各行各业都很辛苦，但，公认的，以入伍和打铁为最。 当兵，尤其是行军途中，非常苦，风餐露宿这个词，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 此行，五万大军北进，根本不可能有给那么多人住的地方。 徐娇颜准备的比较充分，用了很多牛马车拉物资，多带了些油毡布，可以大帐篷睡。 大多数时候，行军讲究速度，走到哪睡到哪，没个遮挡的地方。 徐娇颜得到将士们的忠心，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比别人做事周全，对士卒非常照顾。 时代的局限，深处局中的人，很少有人看的清，徐娇颜的这些做法，却让很多人以为她在收买人心。 半个时辰后，大军出发，就这样一路扫荡、一路搜刮的北进！ 半个月后，大军到达辽左。 此时，阳春三月，春光正暖，本该姹紫嫣红的日子，辽左，依旧一片寒冬。 “属下刘尚参见枢密使大人。”行礼的刘尚一脸唏嘘。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原本该没什么权势的虚名郡主摇身一变，成了大虞呼风唤雨的枢密使。 原本他就觉得这人非池中之物，谁知，转眼的功夫，人家就达到自己这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 “刘老将军请起，”徐娇颜把人扶起来才问，“辽左情况如何，鞑子可有什么动作？” “大人，”刘尚回话，“年后，鞑子一直不死心，几次三番试图进攻，幸而冰墙阻隔，没让他们得手。” 话音一转，刘尚说出自己的担忧，“然而，天渐渐回暖，很快就会融雪，冰墙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徐娇颜点点头，这并没有出乎她的预料，接着问道，“之前让你准备的箭支可准备好？” “大人，箭支已经准备好，”刘尚眼角浮现出一层笑意，“大人离开后，属下就命所有将士赶工，幸不辱命，辽城的木料消耗一空后，制成百万根箭矢。” “很好，辛苦了，把箭支移交出一半，本官有大用。” 闻言，刘尚犹豫一番，才开口答应。 得知辽城暂时无碍，徐娇颜也没着急对付鞑子，而是开始训练士兵。如果有人注意就会发现，每天，飞鱼卫的大军都会多出一些生面孔，一些人被置换出去。 暗地里，徐娇颜已经把去闽粤两地的先锋送了出去，包括，以养伤为借口留在营地里未出现过的继明远。 一个营帐中，徐家人全都聚集在一起。 徐娇颜把所有事讲清楚后，平静地问，“小哥，你准备怎么选？” “娇娇，”徐小七低下头，“我需要跟我媳妇和岳父商量一下。” 这话，让徐屠户老两口眼睛一暗。 他们的小儿子，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居然已经成亲。 远在皇都的他们，却没有收到一封书信。 “可以，”徐娇颜面无表情，“但是，我希望小哥试探地隐晦点，别把消息传出去。” “我懂，”徐小七点点头，“最迟后天，我给你答复。” 徐小七说完，愧疚地看了父母一眼，转身离开。 他走后，营帐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暗淡。 “难怪小哥不敢过来，原来瞒着这么大的事，”徐娇颜自嘲道，“若不是听邢军提了这么一嘴，咱们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亲了。” 徐夫人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那姑娘怎么样，品性可好，容貌是否端庄？小七怎么没让咱们见一见？” “媳妇儿别急，”徐屠户安抚，“小七既然肯出来见人，咱们见儿媳妇的日子远不了哪去。” 第370章 果然没出徐屠户的预料，翌日一早，徐小四就带新妇拜见公婆。 也是在这时，徐家众人才知道徐小七为何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看着与顾卿皎八成相似的新妇，徐娇颜有一瞬间，想直接把徐小七打死。 深吸一口气，死死压住快要忍不住的黑脸，徐娇颜掏出自己准备的见面礼，然后，转身离开。 徐娇颜离开后，营帐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相公，”新妇不安地看着徐小七，“妹妹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徐小七脸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恢复正常，“她若是不喜欢你，也不会给你准备这么好的镯子。” “那，她怎么……” “跟你无关，”徐小七轻声安抚，“娇娇要事在身，没时间多待，她去处理事情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谈情说爱，让主位上的徐屠户夫妇脸都绿了。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矫情…… 这让两人回想起很不愉快的一段回忆。 看到徐夫人不高兴，徐屠户直接开口赶人，“小七，茶我们喝了，见面礼也给了，若是没事，你带你媳妇离开吧。” 他的话，让徐小七小两口僵住，“爹娘，今日得闲，我们多陪陪你们。” “不用了，”徐夫人冷冷地开口，“我有的是好儿子好儿媳，不需要你们两个尽孝。” 她这话，说的非常不客气，就差直接骂徐小七不孝。 这话，徐小七听得分明，却因为理亏不敢反驳，暗了暗眸子后，带着新妇离开。 徐小七走后，老两口连连叹气。 “当家的，小七那孩子心眼怎么那么死？怎么就吊死在顾卿皎那女人身上了？”徐夫人气结，“怪不得不让我们知道他成亲，原来是找到了替代品，怕我们不同意。”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徐屠户非常纳闷，“顾卿皎就真那么好？这孩子脑袋是不是被门板夹了？” “爹，不管怎么想，小七都把人娶进门了，日子总要过下去，”顾老大无奈摊手，“只希望这个女人，别跟顾卿皎一样就好。” 顾卿皎，真是让人想起来就倒胃口，太会装了。 “娇娇也气的够呛的，”徐大嫂皱了皱眉头，“我也气不过小七为一个女人这样。” 徐娇颜离开后，立刻让人去查她这位七嫂的背景。 少顷，孟郭过来，“大人，我已经查到了。” “说说看，”徐娇颜脸有些郁闷，“怎么会这么巧，出现一个跟顾卿皎这么像的人？是不是别人安排过来的探子？” 闻言，孟郭脸绷得紧紧的，良久，才摇摇头，“这女人不是别人安排的细作，但，她有女真血统，应该不是大虞人。” “什么？”徐娇颜睁大眼睛，“不是大虞人？你确定？” 她从来没想到这个可能。 毕竟，这人跟顾卿皎很像，而顾卿皎，是地地道道的大虞人。 “对，”孟郭肯定地说，“这人有女真血统，她骨架比较宽，鼻子却很小巧，耳朵上有三个孔，应该是女真人。” 顿了一下，孟郭解释，“大虞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鲜少有在耳朵上打孔的，即使有，也不会一下子三个。” “你怎么知道这些？”徐娇颜狐疑地看了一眼孟郭，“你该不会早就觊觎女真的贵女吧。” 女真的女子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她们有着与大虞女子不同的豁达和坚韧，貌美又热情，像炽热的玫瑰那样撩人。 “大人，”孟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春风楼有流落风尘的鞑女，她们的特点，皇都男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 那真是，床技了得！ 放的开，叫的出来，特别带劲。 除了，身上味道不大好闻，没别的毛病。 “行了，”徐娇颜嘴角抽了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如果有事，我会让人叫你。” 孟郭走后，徐娇颜让人把徐小七叫过来。 她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小哥，你知道你媳妇的身份？” 虽然是疑问句，徐娇颜却说的很肯定。 两人成亲有段日子，哪怕徐小七刚开始不知道，这么久也会有所察觉。 果然，徐小七轻轻地点头。 见状，徐娇颜只觉得一股无名的邪火冲上丹田。 啪，一巴掌，拍在徐小七脸上。 “你娶了鞑子，你居然娶了鞑子！” 徐娇颜觉得讽刺至极。 当初，徐小七来到辽左，是想驱逐犯境的鞑子。 后来，被鞑子围攻，差点丢了性命。 而他的手上，也占满了鞑子的鲜血。 可现在，他居然不顾国仇家恨，娶了鞑女为妻，不管原因是什么，徐娇颜都感觉不能接受。 超越国仇家恨仇恨的爱情，听起来很浪漫，其实，却凉薄自私至极。 “娇娇，”徐小七满脸痛苦，“我也不想的，可我做不到，休书写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到了一半，再也下不去笔。” 刚开始，他也不知道新娶的妻子是鞑女，只觉得她是老天对自己的补偿。 可怜自己求而不得，送过来一个相似的人儿。 于是，无意间的一暼，他立刻跑过去献殷勤，不到半个月，便托人求亲。 后来得知这女人是鞑女时，他曾想过直接一刀两断。可这人，已经把自己原本就不大的心塞的满满的，成了自己的肋骨，再也无法割舍。 他小心翼翼的瞒着这个秘密，把妻子藏在家里，就怕有一天，会出现这个情况。 “小哥，”徐娇颜出神地望着远方，“你这样做，可对的起爹娘？对的起同袍？对的起那死在鞑子铁骑下的百姓？对的起成为鞑子奴隶的大虞俘虏？” “娇娇，她是无辜的，”徐小七解释，“你相信我，她很善良，她很干净，她的手没有沾染任何人的鲜血。” “她很无辜，”徐娇颜冷笑一声，“那你能解释一下，她为什么出现在辽城？出现在已经封城两个月的辽城吗？” 封城后，城门被官兵严防死守，不可能会让女真人进城，这人出现在辽城，必然是封城之前就已经在辽城。 彼时，鞑子野心勃勃妄图攻破辽左，未必不会做什么安排。 第371章 “这个，”徐小七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妻子，当时，她的妻子说是家里在辽城做生意，她一起跟过来的。 可，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徐小七，破绽太多！ 如果家里真的做生意，怎么会留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更何况，他媳妇儿的看起来就不像那种和气生财的生意人。 “娇娇，你相信我，她真的没有对大虞不利，这两个月鞑子一直被挡在城外，如果她是细作，早就里应外合放鞑子进来了。” “这些是铁了心执迷不悟？”徐娇颜脸色变冷，“非她不可？” “对，”徐小七认真地开口，“娇娇，小哥这辈子，除了她，再也不想要别人。” “包括顾卿皎？”徐娇颜挑了挑眉头，“你难道不是把她当成了顾卿皎的替身？” “不是，”徐小七摇头，“我承认刚开始确实有这种想法，后来却发现塔娜不是什么人的替代品，她是我的明珠，我待之如宝。” 说着，徐小七祈求地看着徐娇颜，“娇娇，小哥求你了，把这个消息瞒下来，不要让爹娘知道好不好？” “我不会帮你瞒着，”徐娇颜把手背在后面，“小哥，你已经成亲了，也该有所担当，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该承担后果，而不是逼着我们妥协。” “这是第二次，你第二次舍弃我们这些亲人，既使有血脉的羁绊，也该烟消云散。” 徐娇颜后悔了，早知如此，她不该亲手放走徐小七。 但，莫名，她又觉得，现在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继续待在顾家村，以徐小七的偏执，或许，会因为一个人女人，失去所有理智，往他们这些亲人身上不断捅刀。 两人不欢而散，最终，徐家众人还是得知了这个消息。 后来怎么样，徐娇颜并不清楚，因为她已经带人攀过城墙，出了辽城。 “大人，”孟郭摆弄着雪橇，一头雾水，“咱们不骑马，用这两个木棍？” “对，”徐娇颜解释，“辽左的雪尚未消融，大雪下掩埋着什么谁也不知道，战马固然灵活迅捷，却发挥不出绝对的优势。” 徐娇颜没说的是，女真是长在马背上的民族，大虞虽人多，想在马背上打过他们，还是有些艰难。 待众人学会滑雪，徐娇颜接着开口，“长时间看雪会让人眼花，前锋开路，后面人跟着，尽量别看地面，两个时辰换一批人。” 徐娇颜此行，以侦查敌情的名义，实际上，是提前做些手脚。 辽左偏北，到现在依旧大雪飘飞，而这飘飞的大雪，成了最好的保护层。 无论做过什么，一场风雪过后，什么都无影无踪。 “大人，”看着不断清理石块的士兵，孟郭非常不解，“咱们为何还要帮鞑子清路？” “嘘，小声点，”徐娇颜把中指竖在嘴边，“这可是大杀器，以后你就知道了。” “什么杀器？”孟郭环顾一周，除了雪还是雪，“这里只有雪，难不成用雪杀人不成？” “对，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些轻飘飘的雪，”徐娇颜指着前方，“这地方，是鞑子入辽城必经之道，峡谷细长狭窄，两边的山又陡又峭，特别容易，雪崩！” “雪崩？那是什么？”孟郭一脸好奇，“难道能坑杀大军？” “对，像倒塌的房屋一样，所有的雪一下子坍塌，来不及跑的人被埋在雪下，再也出不来。” 这就是自然的力量。 徐娇颜比这些人多了两千年的见识，知道各种坑杀人的手段，但，一直以来，她并没有采取过度极端的手段。 一来是因为太过残忍，二来是不想打破这个时代的平衡，影响整个社会的发展。 而现在，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几天的等待，她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某些人，想借鞑子之手，让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届时，鞑子这个威胁没了，她也被剪除了，一石二鸟。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徐娇颜天天带人去打探敌情。 除了刚开始清理障碍让峡谷变得更加空旷在，多数时间，是打通一条饶过辽城的道路去闽粤。 “大人，”看了这么多天，孟郭有些明白徐娇颜的打算了，“咱们什么时候撤离？” “再等几天才行，”徐娇颜若有所思，“这么多天，消息差不多传到女真那边，鞑子也该行动起来了。” 徐娇颜都有点急了，她都出来转悠了好几次，都等的不耐烦了，鞑子偏偏没什么动静。 奇怪！ 徐娇颜不知道的是，女真内部，出了大乱。 正月初，女真大汉突然病重，壮年撒手人寰，并没有立下储君。 然后，他的弟弟和儿子为了汗位大打出手，争得你死我活。 最终，啊颜塔克哈喇的弟弟果多屠了哥哥的所有儿子上位，但，女真经过这次内乱，已经伤筋动骨。 果多想用一场胜利树立威严，女真的旗主却不同意。 一个营帐，果多坐在首位，下方坐着女真高层。 “第五次了，这是第五次收到消息，大虞这个曦晨郡主，必须拿下。”果多激动地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必须马上出击。” “大汗，”新林觉罗族长反驳，“奴才以为不妥，这人智谋非凡，是大虞天骄，辽城封城就是她的手笔，奴才觉得，此番，只是诱敌之计。” “又是塔娜传回来的消息？”喜塔腊族长冷哼一声，“西林觉罗族长，不是我说，你们家的塔娜，该不会背叛女真了吧，为何再而三的长他人志气？” “胡说，”新林觉罗族长狠狠地瞪了喜塔腊族长一眼，连忙向果多解释，“大汗，新林觉罗族对大汗的忠心，如圣山的白雪，纯净而无暇，塔娜身为新林觉罗之人，绝不可能背叛女真。” “新林觉罗族长放心，本汗相信新林觉罗的忠诚，”话音一转，果多又开口，“只是，喜塔腊族长说的也有道理，塔娜的作为，确实很让本汗失望。 当初留她在辽左，有里应外合之意，她却辜负了本汗的希望，没做出半分贡献。” 第372章 果多的话，让新林觉罗族长非常不服。 “大汗，辽城重重防御，塔娜也无可奈何，这不能怪塔娜。” 他心里非常生气。 当初，他就不同意塔娜去辽城，是啊颜塔克哈喇大汗亲口要求的。 他说是大虞轻贱女人，塔娜又有汉人血统，她去不会引人注意，逼不得已才送出自己最聪慧的女儿。 现在，塔娜被困在辽城，这群人不仅不担心塔娜的安危，反而问责塔娜，过份！ “行了行了，”果多颇为不耐，“塔娜的事以后再说，先说出兵的事。” 果多把纸条拿过来，“上面说曦晨只带了五千士卒就跑过来侦查敌情，你们怎么看？” “大汗，”新林觉罗族长开口，“奴才认为，这是扰敌之策，不可相信。”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附和。 “对，如果消息是真的，保密还来不及，哪能这么容易传出来。” “还说的这么清楚，明说带了多少武器多少口粮，大虞人脑袋被踢了，把这些都说出来？” “肯定是故意散布消息，其实埋伏了很多人。” “都闭嘴，”果多揉了揉脑袋，然后开口，“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敢带人出来。 一直以来，大虞人龟缩在辽城，女真的巴图鲁用尽了办法，却依旧攻不开辽城，只能等融雪。 如今，他们主动出来，这是一个契机，是我们攻破辽城的契机。” “大汗英明，”喜塔腊族长拱了拱手开口，“冬季将过，族人们已经断粮，我们，已经等不下去了。” 女真这个冬天，前半段时间，有在辽左掳掠的物资支持，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因为视辽左为囊中之物，故而，并没有节俭，从上到下，极尽铺张浪费。 然后，悲剧了。 冬日漫漫，消耗的粮食非常庞大，牛羊几乎宰杀殆尽，现在只能勒着肚皮过日子。 喜塔腊族长的话，让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不得不考虑现实。 “行了，”果多直接开口，“立刻准备粮草和大军，狙击曦晨这队人马。” 此刻的徐娇颜，非常开心。 “道路已经打通了？”徐娇颜看着面前的孟郭问。 “大人，已经通了，咱们什么时候撤离？” “不急，这要看鞑子什么时候行动，”徐娇颜微闭双眸。 “大人，”孟郭拱了拱手，问出心中的疑惑，“咱们已经设置了各种陷阱，为何现在还要来鞑子边境？大人想直捣黄龙？” “捣个鬼，就咱们这点人，上门给人送菜呀，”徐娇颜摇摇头，“第一次对敌，肯定是试探，他们不可能拿出主力的，咱们这点人也不值得人家拿出主力，最多三万人，不信等着。” “大人的意思是，咱们准备的杀器，等到最后再用？” “对，那是底牌，必须好好利用，”徐娇颜解释，“要么不用，要用，就发挥它最大的价值，让鞑子伤筋动骨，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那峡谷长达五里，若是操纵得当，真的能坑死不少人。 说话间，有人来报，“大人，前面有马蹄声。” “哦？”徐娇颜挑了挑眉毛，“准备好缰绳和武器，迎战。” 顿时，跟着一起来的人行动起来。 女真这边，纵然塔娜把徐娇颜夸成了花，这些男人依旧没怎么放在心上。 果多得知徐娇颜只带了五千人，自负的让阿史那带五千人偷袭。 在战场上，女真有自己的骄傲，绝不不会认为正面刚会打不过大虞。 阿史那也是自信满满。 毕竟，在他眼中，大虞的士兵，真的如绵羊那样娇弱、不堪一击。 “大人，来了，”孟郭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眼睛的兴奋越来越浓。 “看我手势行动，各小队做好准备！” 徐娇颜看到鞑子的身影，立刻让人把埋在雪中的缰绳拉起来。 鞑子的阵型，不出意外的，被这小小的缰绳冲破了。 恰在此时，徐娇颜带人冲锋。 一鼓作气，出手狠辣，大虞将士在她的带领下，迅速结队冲刺。 半个时辰后，鞑子被团灭。 途中，阿史那见状不好，已经战略性撤退。 “大人，追不追？”孟郭跃跃一试地看着仓皇逃窜的阿史那。 徐娇颜摇摇头，“不追，总要留个人去报信，不然，怎么引蛇出洞。” 把战利品收割后，徐娇颜带人离开。 来时，五千，回去时却只有一千，另外一些人，已经通过通道，乔装离开。 “大人，”刘尚得到这个消息，开口安慰，“直面鞑子，大人能取得胜利已是不易，不要过多伤怀，马革裹尸，本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归宿。” “刘老将军，我只是一时不习惯，”徐娇颜勉强笑了笑，“也有点愧疚，五千人对五千人，却只取得惨胜！” 这话，让刘尚颇为不自在。 惨胜也是胜，总好过他，根本无力对抗鞑子。 以往，他们都才用人海战术，数倍与鞑子才能取得胜利，至于牺牲人数，不提也罢。 “大人无须自责，若是不愤，报复回去便是，总能为将士们讨回公道。” “刘老将军说的是，”徐娇颜眼眸闪过精光，“是本官想茬了，明日，本官带一万人马复仇！” 女真族地，阿史那像丧家之犬一样回到王宫，立刻把事情说一遍。 “阿史那，”果多听的眼睛都红了，“你确定带去的人被团灭？” “大汗，阿史那无能，请大汗责罚。” 果多没说话，认真地思索阿史那的话。 五千人，没用战马，竟然斩杀所有儿郎。 而且，这些人居然跑来女真边境。 他们想做什么？刺探敌情还是偷袭大营？ “阿史那，你详细说说曦晨郡主，她是否真的如塔娜所说，比萨满还要神秘和睿智？” 憋了良久，阿史那吐出一句话，“大汗，阿史那从没见过那样的人，像人形凶兽似的，随意出手都能收割人命。” “你不敌她？”果多震惊地问。 阿史那的本事，他很清楚，要不是阿史那实在悍勇过人，他不会留着这人。 “不敌，”阿史那沮丧地开口，“阿史那甚至没有跟她对抗的勇气。” 第373章 “怎么会这样？”果多大惊，“阿史那，她真的有这么厉害？” “嗯，”阿史那非常郁闷，“大汗，她带领的人也非常骁勇善战，同等人数，我们不敌！” 阿史那说到这，想到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自己，非常郁闷。 他从没有想过这么一天，他会败在一个女人身上。 还败的那么彻底。 把勇士的尊严和骄傲，却都抛在脚下。 “这么说，这个曦晨，真的是女真的心腹大患？”果多深思后开口，“曦晨那队人马的情况，跟纸条的内容一样，看来，她不止是本汗的心腹大患，大虞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更加容不下她。” 说着，果多眼眸中闪过精光，“这么说，咱们还有机会，彻底除掉这个祸害。” “大汗英明。” 夜晚，徐娇颜来到徐家所在的营帐。 “爹娘，明天你们跟着出城，我送你们去闽粤。” “娇娇，已经安排好了？”徐屠户高兴地问。 杨柳镇所在的地方不南不北，而辽左这边又冷又干，徐屠户夫妇俩非常不适应。 闽粤虽然是不毛之地，却非常暖和，比辽左舒服很多，相比较而言，两人更倾向于去闽粤。 “对，爹娘，明天，我先送你跟嫂嫂们出去，哥哥他们跟我留在辽左，找机会脱身。” “娇娇，”顾大嫂犹豫地问，“小七那里怎么办？可要把他们一起带走？” 顾大嫂真拿不定主意，徐小七是徐家人，按理说该同舟共济，可想到他干的浑事，徐大嫂就觉得头疼。 她总觉得，徐小七不可信。 闻言，想了想，徐娇颜才问，“爹娘，小哥最近来了没？” “来了，”徐屠户黑了脸，“要我们别给他媳妇儿委屈，说完就走了。” “这样，”徐娇颜眼眸暗了暗，“既然如此，先不带他，等咱们在闽粤安定后，再回来接他。” “就该这样，”徐老三开口，“小七的性子别扭的很，当初非要来辽左入伍，现在让他离开，他未必肯。” “没错，就让他待在辽左。”徐老三跟着附和。 当徐家众人以为他不愿意离开的时候，徐小七却反常地找了过来，“娇娇，我也去闽粤。” “你去闽粤？”徐娇颜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徐小七心中焦急，“我不能继续待在辽左了。” “为什么？”徐娇颜非常不解，“当初，小哥非要来辽左，拦都拦不住，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会以杀鞑子为目标，怎么会改变主意？” 眼眸闪了闪，她漫不经意的试探，“莫非，是不想杀敌？” “娇娇，你知道，”徐小七抿了抿唇瓣，“我不能不顾及塔娜的感受，那，毕竟是她的族人。”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遭受杀戮？”徐娇颜简直想敲开徐小七的脑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娇娇，我更做不到旁观大虞百姓被杀，”徐小七的眼眸充斥着殷红的血丝，“所以，我才想离开辽左。” “眼不见为净是不是？”徐娇颜讽刺地看着对面的人，“小哥，你就是个懦夫，自欺欺人的懦夫！” 她仰起下巴，高傲地抬起头颅，“你就在辽城好好待着，你的担心不会实现，我不会给鞑子任何一点机会，让他们闯进辽城。” 说完，徐娇颜转身离开，不给徐小七任何一点辩解的机会。 她真的无法理解，她那赤诚善良的小哥，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翌日，徐娇颜带一万人，磨刀霍霍地跑去辽城外。 果多收到信息后，命令西林觉罗族长和喜塔腊族长带三万人攻击。 女真这边，因为之前的消耗，军力不足，拼拼凑凑也只能有个十几万。 如果可以，果多都不想跟徐娇颜对上。 但，昨天的事，对他的威严影响很大，他只能用一场摧古拉朽的胜利维护自己的尊严。 一行人刚出辽城，徐娇颜就把人召集过来，“孟郭，咱们今天，不需要跟鞑子拼命，而是有技巧的败军逃窜。” “什么？”孟郭脑门浮现厚厚的横线，“大人，你的意思是，诈降？” “不是，”徐娇颜解释，“要给他们一种咱们打不过他们，死伤很多人，勉强保住性命的感觉，不投降，打个败仗而已。” “大人，”孟郭压低声音，“大人是不是想麻痹鞑子，引蛇出洞？” “差不多，”徐娇颜拍了拍孟郭的肩膀，“安排一下，这事交给你了。” 孟郭走后，徐娇颜让人把乔装的徐家人全都送走。 等鞑子大军过来时，表演一番后，带着“仅剩”的两千人落荒而逃。 于是，不知不觉中，又有八千人被送走。 徐娇颜回到辽城，一脸悲痛，跟随的飞鱼卫也一脸麻木，放佛生无可恋。 “大人，”刘尚试探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大军受了重创？” “嗯，”徐娇颜行尸走肉般无神，说话的声音也非常无力，“今天城外，遇到三万鞑子，他们合围飞鱼卫，突围后，只剩下两千人。” 说着，她闭上眼，眼角流出晶莹的泪花，“我爹他，死在了鞑子的铁骑下。” “这，”刘尚大惊失色，“怎么会遇到鞑子？是不是走漏了什么消息？” 徐娇颜带人刺探敌情，又不是正面刚，按理说，不会损失这么重。 除非，鞑子已经做足了准备 但，这不可能，鞑子怎么知道大军的消息？谁透漏出去的？ 辽城已经封城，细作也被清理过一遍，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莫非，还要埋藏在深处的钉子？ 刘尚一想到这，就感觉坐立不安。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徐娇颜轻嘲道，“某些人，看不惯我而已，为了致我于死地，不惜通敌。” 她心中怀疑塔娜也掺和一脚，但，说出来只会对徐家不利，不说也罢。 “这样，”刘尚皱了皱眉，“大人准备怎么办？” 他虽然远在辽城，朝堂的大动静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眼前的这位，确实，树敌颇多。 第374章 本来，他并没有在意这些，毕竟，能在朝堂站稳的都是狠人，哪个没有几个政敌，如他，直接得罪了长公主。 他们是武将，手握重兵，只要安分守己，哪怕得罪人也不用或许害怕。 他从没想过，有人为了置枢密使于死地，居然通敌。 这，触碰到了刘尚的逆鳞。 推己及人，今日，这些人敢这么对付徐娇颜，明日，就敢这么对付他。 他们为保卫边疆出生入死，流血流泪，有人，却想背后下黑手，不能忍，坚决不能忍。 “大人，这些人真该死！”刘尚咬牙切齿地开口。 “对，”徐娇颜非常赞同，“那些人该死，鞑子更该死，等灭了鞑子，看他们还怎么蹦哒。” 徐娇颜像被醍醐灌顶似的，整个人生起昂扬的斗志，“鞑虏必灭，血债血偿。” “大人有什么想法，”刘尚拱了拱手，“属下谨遵军令。” 鞑子，对辽左将士的影响最大。无论徐娇颜因为什么原因有这个想法，刘尚只会坚定不移地支持。 当然，前提是徐娇颜真有这个能力驱逐鞑虏。 这个，她已经用行动证明。 “刘老将军，本官以为，解决鞑子的时机到了，”徐娇颜正了正脸色，严肃认真地开口，“明日整军，打开城门，决战鞑虏。” 刘尚眼眸闪了又闪，最终点头答应，“是！” 翌日一早，军中的战鼓擂起，所有人迅速集合。 “决战的时刻到了，此行，必胜。”徐娇颜的讲话虽短，语气铿锵有力。 “此行，必胜！”无数的声音附和。 徐娇颜的面孔，辽左的府兵们记得很清楚。 从她把鞑子挡在城外后，这些人对她有了盲目的自信，对她的话也不做怀疑。 辽城八万府兵，经过两个月的训练，已经脱胎换骨，但，刘尚，依旧心忧。 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希望是我多想了。”刘尚摇摇头，把顾虑放到一边。 一个小院，塔娜听到滔天的响声，心里很不安。 “池丝，”她不安地放下梳子，轻声问，“外面怎么回事？” “夫人，奴婢也不知。” “老爷呢？把老爷请过来。” “夫人，老爷一早就出去了，并不在家。” 闻言，塔娜沉了沉眸子，“让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是！”池丝应声后，转身离去。 城门的冰越来越薄，即使这样，完全消融，也用了两个时辰。 出了城门口，徐娇颜开口，“刘老将军，我带飞鱼卫把鞑子主力引开，你带着辽左将士偷袭女真族地。” “大人，这行吗？”刘尚非常怀疑，“鞑子大军多少也没个准数，就凭……凭大人不足四万的人马，是不是太过儿戏？” “放心，不会的，”徐娇颜摆摆手，“就这样，兵分两路，开始行动。” 她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刘尚好。 今天的敌人，何止只有鞑子。 把刘尚支开，也是不想牵扯无辜。 这日，果多又收到了纸条。 “今日，曦晨、刘尚摔十二万大军进攻贵地，”果多读完纸条，问，“你们怎么看？” “大汗，”阿史那一脸难堪，“我们要早作准备。” “用得着这么夸张？”喜塔腊族长蔑视地看着女真第一巴图鲁，眼神说不出的讽刺，“阿史那，不要因为一场失败而吓破了胆，你应该像高空的海东青一样，勇敢而无畏。” “巴尔合，”阿史那脸色阴沉，“别让昨日的胜利冲昏头脑，我怀疑，大虞人故意这么做，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喜塔腊族长一脸倨傲，“别为你的无能找借口，那是弱者的行为。” “够了，”果多开口，“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而不是听你们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大汗，”喜塔腊族长开口，“奴才愿意帅军出征，为大汗征服大虞。” 果多很满意喜塔腊族长的识趣，“喜塔腊族长不愧为本汗倚重之人。” 转过头，不满地看向阿史那，“阿史那，你可要说些什么？”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快表忠心。 阿史那咬咬嘴唇，最终，开口，“阿史那愿为大汗牛马，任大汗驱使。” “很好，”果多意气风发地说，“以喜塔腊巴尔合为主帅，阿史那，你为前锋，出兵辽城！” 峡谷一侧，徐娇颜带人出辽左边境。 “大人，”孟郭看着突然出现身着甲衣的人，一脸古怪，“这些人丛哪冒出来的？” “不用管他们，时间到了，他们自然会消失。” “好吧！”孟郭看着这群训练有素的甲兵，默默地闭上嘴巴。 “穿过峡谷，咱们在靠近女真族地的树林伏击，不要恋战，把人引导峡谷，速度点离开。” “然后呢？”孟郭不太理解徐娇颜的意思，“我们跟鞑子死战？” “死战什么？”徐娇颜嘴角抽了抽，“兵不血刃，是兵法的最高境界，学着点。” “哦！”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影响行军，一个时辰后，徐娇颜带人伏击起来。 踏踏的马蹄声响起，徐娇颜立刻戒备起来。 “准备，一队拉扯缰绳，二队放箭，三队冲刺……” 咻咻声音响起，箭雨撒在鞑子的上空。 “敌袭，准备！”阿史那抽出腰间的弯刀，整个人戒备起来。 “怎么回事？”喜塔腊族长脸色大变，咬牙说道，“他们怎么敢，怎么敢靠族地如此之近？” “别说了，”西林觉罗族长满脸阴郁，“迎战吧！” 说着，拿起自己的长刀，策马往前冲。 “孟郭，你对付左边那人，另外两人，交给我。”徐娇颜嘱咐。 “娇娇，我也去，”徐老大跟着说。 “还有我。”一旁，徐老三跃跃欲试。 “大人，我，还有我。”闻东不甘势弱。 “一起过来，这么多人，不怕没对手。”徐娇颜说着，扛着大刀往前冲。 两方狭路相逢，战况格外激烈，不断地有人倒下，也不断地有人站起来。 大虞这方，因为徐娇颜的嘱咐，从边打边退，到仓皇逃窜，给人造成一种即将溃军的错觉。 第375章 “继续追，”喜塔腊族长意气风发，“大虞这些人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儿郎们加把劲，活捉曦晨！” 眼前的胜利，已经让原本就得意的喜塔腊族长飘了。 他只觉得，胜利就在眼前，立功就在眼前。 他已经打算好了，活捉曦晨后，就大举进攻辽城，然后，南下…… “大人，”孟郭笑着看了一眼领头的喜塔腊族长，“那人怕不是傻子吧，他刚刚还被大人打的差点丢命，这么快就忘了？” “别说这些废话，”徐娇颜有些无奈，“认真点，别怕他们看出破绽。” “不会的，”孟郭肯定地开口，“那些人志大才疏，不可能想那么多。” 说着，孟郭顿了一下，“大人，为何不把他们直接引到峡谷中？” 峡谷在东北方向，他们撤退的方向去向南。 徐娇颜抿了抿嘴，“等会儿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又来了一支人马，足足五万人。 “大人，这些人是什么人？”孟郭一脸震惊，“辽城什么时候有这些人？” “不必大惊小怪，这些人饶过辽城，取道蒙古来的。”徐娇颜指着那些人说，“朝廷中，有人跟蒙古关系很近，不足为奇。” 继家军，也是这样来的，不过，他们走了小路。 这些路，是继帅留下的與图记载的。 “大人，咱们的人是不是该来了？”孟郭打量下四周，没看到人，有些失望。 “往北七里，他们在那。” 大军不断地向北靠近，追来的人越来越多。 有继家军的加入，飞鱼卫的压力瞬间减很多，不断地搏杀，渐渐到了黑夜。 “孟郭，对方还有多少人？” 孟郭站在高处，往前方看了看，大致估计了一下，“两方加一起，大概有十万人。” “差不多了，准备撤退到峡谷！” “是！” 于是，在飞鱼卫的带领下，两方人马不断靠近峡谷。 “阿史那，”这么久依旧没有抓住徐娇颜，喜塔腊族长有些暴躁，“你带人冲进大虞那边，不要让他们跑了。” “是！” 阿史那答应的好好的，却，趁人不备，带着一万属下跑了。 今天，表面上看女真占尽上风，事实上，伤亡却不断增加。 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喜塔腊族长完全没注意到，兵力快消耗了三成。 种种迹象表明，大虞，并不是表现出的那样不堪，这是一个阴谋。 想明白这些的阿史那，预感到自己的下场后，果断而坚决地带属下逃离现场。 阿史那的动静，还是有人注意到。 “大人，对面一队人马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回去搬救命了？” “这样？”徐娇颜沉思后，立刻开口，“速战速决，在援军到来之前，坑杀大军。” 因为徐娇颜的话，所有人的动作都加快不少。 渴了从地上拿把雪塞进嘴巴里，饿了从腰带中拿出一些熟面。 不做纠缠，一路逃窜，很快，就到了峡谷。 “轻点，”徐娇颜指挥士兵通过，“速度点，堵在峡谷另外一端，听我命令行事。” 待敌军追过来，慢慢进入峡谷。 突然，铿锵的战鼓擂起。 “他们在前面，杀！”喜塔腊族长听到战鼓声，像打了鸡血似的，架着马边冲边喊。 然后，他身后的属下，跟着他一起高喊。 突然，轰的一声，雪块坠落。 然后，雪山崩塌。 大块大块的积雪坠落下来。 有的人被积雪埋下，还有的人，被积雪围在中间的空地上，出去不得。 “大，大人，”孟郭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这，这就是雪崩？” 好可怕！ 就那么一瞬间，所有人被埋在下面，不知生死。 静谧的峡谷，就像收割人命的死神，把所有人都留在那里。 他能看到，落雪的瞬间，无数人惊恐的脸，和乱慌而逃的身影，但，最终，被埋在雪下。 从没有这么一刻，他无比清晰的认出，轻飘飘的雪，居然也可以成为致人死地的武器。 “对，”徐娇颜从马上下来，“把咱们带来的东西拿出来，烧点热水暖暖身子。” “大人，”孟郭嘴角抽了抽，“您还吃的下去？” 他一直奇怪，这次出来，大人为何让人带各种锅碗瓢盆柴火之类的。 现在，隐隐有了答案。 “好好吃一顿，吃完还有正事呢！” 于是，鞑子在峡谷中苦苦挣扎的时候，徐娇颜带人好吃好喝。 背靠背在雪地里凑合一夜，翌日一早，徐娇颜就把人叫起来。 “都起来，干活！”徐娇颜指着前面的峡谷，“把他们的衣服换下来，咱们要走了。” 这件事，徐娇颜早就跟孟郭说过。 击败鞑子以后，抛弃大虞的身份，去闽粤闯荡。 “大人，”孟郭惊奇地看着峡谷，“他们会不会还有救？” “不会，”徐娇颜摇摇头，“雪把路都堵死了，又有这么多人，要么冻死，要么闷死。” 生与死的距离，只有短短几米，徐娇颜心里还是挺伤感的。 毕竟，造成这一切的是她。 一天坑杀这么多人，即使早已习惯杀戮，徐娇颜心里，还是有些无法承受。 她想，这辈子，她都无法成为什么名将，慈不掌兵，她的心不够硬。 抛去心里的小矫情，徐娇颜指挥人挖雪。 忙活了大半天，才给一万多人换上飞鱼卫的衣服。 咬破手指，撕下一片衣袍，徐娇颜开始写血书： 圣上，臣幸不辱命，坑杀鞑子大军主力，解辽左之忧。 曦晨绝笔！ “大人，”徐娇颜刚写好，何西就跑过来，“没有找到女尸！” “没有女尸？”徐娇颜没想到这个，想了想开口，“没事，不找了，咱们离开。” 有没有尸体并不重要，雪埋的这么深，挖不到也正常，等融雪了，尸体被野兽叼走也能解释的通。 把纰漏梳理一遍，又点了一下大军，换上便衣的徐娇颜，带着忠心自己的属下，向着闽粤出发。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走的时候却悄无声息。 所有的百姓都不会想到，大虞，丢了他们的定海神针，风波四起，却无人力挽狂澜。 第376章 刘尚按照徐娇颜的嘱咐，偷袭女真族地。 却，意外的发现，这里的防御非常空虚。 征战一天后，杀进了王宫，俘虏了女真大汗。 “大人，”邢军喜气洋洋地走过来，“咱们这次，算是立下了泼天功劳。” 而且，差不多等于白捡。 整个女真族地，兵力不足五万，又被杀的措手不及，很快就溃不成军。 “对，”刘尚捋了捋胡须，春风满面，“看来，女真的主力都在外面。” “大人，”邢军非常疑惑，“女真族地，聚集了各种贵族，为何兵力那么少？” “可能被枢密使大人引走了，”刘尚垂下眼眸，“也可能争夺汗位的过程中，消耗了不少兵力。” “大人，这样说来，曦晨郡主处境堪危，”邢军面露急色，“咱们要立刻支援。” “放心吧，”刘尚拍了拍邢军的肩膀，“大人智谋非凡，必然已经考虑清楚，先做好自己的事。” 刘尚回到辽城时，已经两天后。 彼时，辽城大捷，女真大汗被俘虏，整个辽城都沸腾起来。 但，凯旋的队伍，却没人高兴地起来。 他们千辛万苦打通了峡谷，却发现了遍地的尸体，包括徐娇颜留下的血书。 “枢密使大人没了，飞鱼卫全军覆灭，以死换胜，”刘尚一脸阴沉，“四万血肉之躯，坑杀十三万鞑子。” “将军，”邢军有些颤抖，他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郡主的尸体并没有找到，她还没死。” “你相信么？”刘尚想到峡谷密密麻麻的尸体，就忍不住战栗，“那可是十三万鞑子，飞鱼卫只有区区四万，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即使飞鱼卫覆灭，这场战役，也已经可以著书立说，成就传奇。” 他有点惋惜，没有参与到这样一个旷世之战，见证这个传奇。 这场战役，值得用命拼搏。 “大人，”邢军抿紧唇瓣，“末将觉得，不该如此，大人智谋非凡，怎么能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再智谋非凡，也改变不了她是个人，”刘尚叹了一口气，“人力有穷尽，别想了，节哀顺变吧，把消息告诉徐子墨。” 徐小七得知这个消息时，满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见状，邢军只得安慰，“小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邢军的话，徐小七置若罔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没想到，他真的被抛弃了。 全家人都离开了辽左，离开了大虞，独独他，被抛弃了。 一股突然而来的委屈涌现在胸膛，让他无法接受现在的局面。 徐小七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塔娜殷勤地走过来，“相公，出了什么事？” “女真完了，大军被灭，族地被攻，大汗被俘虏。” “什么？”塔娜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怎么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她的家，她的族人，会落到这个下场。 女真的儿郎骁勇善战，妇人勤劳能干，为何会落得这个下场。 没沮丧一会儿，塔娜立刻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要做的，是好好收拢自己相公的心。 已经国破家亡的自己，只有他这么一个依靠。 “相公，”塔娜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女真被破，徐小七纵然不高兴，也不该这么失魂落魄。 “媳妇儿，”徐小七搂紧塔娜，“我被抛弃了。” “被抛弃了？”塔娜还想问什么，突然有人敲门。 “小七，”邢军让人把面目全非的尸体抬过来，“这些是你哥哥他们的尸体，他们的后事，该准备起来了。” 邢军说完，自己先红了眼睛。 他从没想过，偌大的徐家转眼家破人亡。 “我知道了，”徐小七麻木地点点头，“先放在这，稍后再处理。” 什么叫先放在这，稍后再处理？ 这话，让邢军很不满。 这些人，不仅是徐小七的亲人，还是大虞的英雄，他怎么能如此怠慢。 “徐子墨，”邢军沉了沉脸，“你若处理不来，我亲自来办。” “将军误会了，”塔娜连忙开口解释，“相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没别的意思。” 邢军想了想，叹一口气，“算了，到底是你家人，你看着办吧。” 说着，负手离开，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徐家众人的陨落，让他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武将的宿命就是这般：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相公，”邢军走后，塔娜连忙开口，“这究竟怎么回事？” 她不敢相信，徐家众人竟然全部战死。 怎么会这么巧合？ “没什么，”徐小七讽刺地笑了笑，“不用管这些。” 皇宫中，赵柯收到捷报，非常高兴，忽而，看到捷报中夹杂的血书。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连忙问，“吴锦，有没有曦晨的消息？” “郡主的，”吴锦想了想开口，“自郡主离开皇都，就鲜少再有消息传回来。” “这样，”赵柯点点头，继续往下看。 然后，就看到徐家尽皆牺牲的消息。 瞬间，脸色大变，颓然地坐在龙椅上，“怎么会，曦晨怎么会牺牲？这不可能？” “什么？曦晨郡主牺牲了？”吴锦脸色跟着大变，“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感觉，以徐娇颜的性格，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绝境。 “查，给我查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赵柯吐了一口鲜血，而后晕倒。 中书令府。 “曦晨已经牺牲，”阮重水笑着开口，“远山兄果然老谋深算。” “不是本官，”林远山眉头皱的很紧，“本官虽做了布置，时机还没到，并未出手。” “咦，”阮重水疑惑起来，“谁能那么厉害，算计死了曦晨，还能消除女真这个威胁？” “不知，”林远山摇摇头，“或许是长公主，或许不是。” 长公主寝宫，一群人笑语晏晏。 “公主真是好手笔，区区五万人，灭了曦晨和女真，女帝在世也不过如此。”杨子懿恭维道。 “过奖，”长公主惬意地喝了一口茶水，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侥幸而已。” 第377章 乱起 大虞，一片平静，甚至比以往多了一丝喧嚣。 但，却与徐娇颜并没有关系。 二十天后，一行人落脚在闽粤交界的地方。 “大人，”孟郭看着眼前的县城，有些惊喜，“明远那小子居然已经安排好了？” “这里没什么大人，以后叫我老大就行，”徐娇颜笑得很轻松，“走，进去看看，先问问是什么情况。” “娇娇，你们回来了。”徐屠户正在指挥人盖房子，就看到徐娇颜的身影。 “对，”徐娇颜笑看只穿一件薄衫的徐屠户，问，“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应？” “没有，”徐屠户笑得很开心，“有你三嫂做的各种药丸，没啥不舒服，这里真不错，青山绿水还挨着海，明远他们出去打渔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就好，”徐娇颜微微放松心神。 一路打量一路看，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种重获生机的希望，整个县城，百废待兴，生机盎然。 “那这人在做什么？”徐娇颜指着前面的排队长龙问。 “娇娇，”徐屠户眉眼间闪过一抹自得，“那是排队领粮食的人，咱们过来之前，这个县城被一个参将霸占，山城百姓苦不堪言，除掉了参将后，爹就让人打开粮仓救济百姓。” “爹做的对，”徐娇颜若有所思，“这样，这些人才会更快的接受咱们。” 闽粤两地，非常排外，虽然可以暴力镇压，但，最好和平解决。 他们之间并不是敌人，没必要一定你死我活。 徐娇颜虽然没打算拉拢这些百姓，也想过置人于死地。 徐娇颜回到新家：山城最中心的五进院子。 非常奢华大气，是参将费心费力给自己建造出来的，用料是各种名贵木材。 院子中，所有人都在忙碌，却乱中有序。 徐夫人正在准备人做接风宴。 “娘，”徐娇颜笑着走过去，“我回来了。” “回来了，”徐夫人笑出了眼泪，“回来就好。” 这段时间，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一家子有个什么不测，如今，总算安心了。 “娘，”徐娇颜抿了抿嘴唇，小声开口，“我，把小哥留在了辽左。” “小七啊，”徐夫人眼睛闪了闪，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叹息，“留在那里也好，他跟咱们不一心，没必要勉强。” “没错，”徐大嫂附和，“他有自己的主意，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从大虞来山城的人，除了五万飞鱼卫，徐家一家人，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徐家亲朋好友。 这些人，被继明远安排的很好，每家一个村，就在山城附近。 山城这个地方，是徐娇颜精心挑选出来的，处于闽粤的交界，联通两地，三水二山五地，高高低低的丘陵特别适合做梯田。 阳春三月，春光正好，荒地收拾一番，还赶得上一茬水稻。 山城，瘴气多，野物多，水果也多，物资丰饶，气候适宜。 而今，全程大兴土木，一个新的城市，正在冉冉升起。 “大人，”孟郭笑得很灿烂，“接下来怎么办？横扫闽粤吗？” 自从来到山城，束在身上枷锁放佛一夜消失，此时的孟郭格外轻松。 跟他一样的不在少数，离开了大虞那个大染缸，所有人都放佛得到了新生。 “闽粤两地，加一起总共三十八个县，”徐娇颜边沉思边说，“这里地方势力虽然闹得凶，威胁却不怎么大，这样，以山城为中心，向两方扫荡，两万人足够，剩下的人，全留下来开发山城。” “开发？” 这个词，让所有人疑惑不解。 “对，就是建造山城，”徐娇颜笑着解释，“山城有大量的房屋要建造，大量的荒地要开发，需要大量的劳力，我们一起，把这里，打造成比皇都更繁华的地方。” 比皇都很好繁华？ 众人不敢有这种野望，却莫名的觉得，或许真的可以。 接下来的时间，山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发现。 开垦的荒地越来越多，原本长满杂草的丘陵已经长出了青青的稻谷。 建造的房屋越来越多，精致的小院，拔地而起，整齐有序。 来来往往的街道上铺满了厚厚的青石板，即使下雨，也不再满路泥泞。 义务学堂慢慢铺设整个闽粤。 惠民医署遍布各个县城。 各种农具、种子被发给百姓……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三个月后，闽粤两地焕然一新。 三个月的时间，闽粤所有的官员，被徐娇颜强行换了一个遍，她以府主的名义，开创了新的官僚体系。 这天，徐娇颜正在办公，徐老大闯了进来。 “娇娇，大虞乱了！” “哦，”徐娇颜没有停笔，“早晚的事，不用大惊小怪。” 她心里还是有些意外的。 大虞乱的，比自己想象的还快。她以为解决了鞑子和贼寇的威胁，大虞还能平静个两三年。 “娇娇，”徐老大搓了搓手，“咱们是不是该行动了？” “不急，”徐娇颜解释，“我已经让人把闽粤的情况散布出去，百姓们想来自然会来，不想来的，即使到了这，也会有二心。” “那行，”徐老大摸了摸下巴，“看来，还要等等才行。” 与闽粤两地的平静截然相反，此时的大虞，已经水深火热。 “吴锦，现在怎么样了？”赵柯拖着沉重的身子，无力地问。 “圣上，自黄河决堤，翼地受灾严重，十万流民南下，一路抢掠，南方已经乱了。” “王平呢，让他带人去镇压，”赵柯没忍住咳出来，“为今之计，也只能镇压。” 赵柯到是想开仓放粮，但，早就没了粮食。 国库空虚，政治腐败，无数的官员趁机搜刮民脂民膏，而不是想办法挽救这艘摇摇欲坠的破船。 “圣上，飞鱼卫不能动，”吴锦开口，“长公主已经与杨家联合起来，又手握麒麟卫，不得不防。” “吴锦，你说，皇姐到底怎么想的？”赵柯非常不解，“她又做不了皇帝，为何处处对孤下手？难道有什么打算？” 第378章 “圣上，”吴锦无奈开口，“奴婢也不知道。” 这点，吴锦也非常怀疑，长公主跟自家陛下一荣俱荣，为何非要对他下手。 “算了，”赵柯摇摇头，“孤就知道你也不知道。” “奴婢无能，”吴锦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端过来一碗药汤子，“圣上，该喝完了。” “拿来吧，”赵柯无奈应道，顿了顿，他又开口，“把中书令请过来，就说孤有要事相商。” “圣上，”吴锦非常激动，“您终于肯相信中书令了，老奴这就去。” 长公主府。 自从出嫁后，长公主就从皇宫搬了出来。 “公主，”杨子懿恭敬地行礼，“翼北两地乱了，流民造反，要不要处理？” “不用管，”长公主往嘴巴里塞一个梅子，“跟我们无关，不要多管闲事。” “公主，”杨子懿有些担心，“万一，那群人打到了皇都怎么办？” “你太高看他们了，”长公主眼睛闪过讽刺，“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肚子都填不饱的贱民，能成什么大事。” 这场因黄河决堤引起的暴乱，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瞬间，席卷整个大虞。 六月初，黄河决堤，翼地受灾。 七日后，流民砸掉各个粮仓。 十日后，去北地抢掠，造成更多的流民。 恶性循环下，流民越来越多。 失去先机的朝廷反应过来时，地方势力趁机占地为王，起兵造反。 然后，大虞，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百姓流离失所，商人举家避难，朝臣管饱私囊…… 顾家村，如今只剩下空旷的房屋。 一座青砖小院里，顾家二老唉声叹气。 “老婆子，怎么办？这日子越发艰难，眼看就要过不下去了。” 短短一个月，已经来了三波收税的差役，两波收保护费的地痞无赖。 方圆十里，人心惶惶，无市可开，但顾家的存粮所剩无几。 “要不，去闽粤？”顾老太沉思后才开口，“族人们都去了闽粤，只留咱们一家，太艰难，倒不如去寻他们。” “谈何容易，”顾老爹看了一眼西厢，脸上的愁苦更甚，“算了吧，老三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只有彻底失去，才知道曾经拥有什么。 以前，有徐娇颜在，他们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一起都有人帮忙照顾好。 现在，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不说，生活水平直线下降，为了省下钱给顾清越买药，二老已经好久没吃过肉。 很好让人忧心的，确实儿子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命格，儿子自从和离，身体越来越差，即使顿顿吃药，也不会吊命而已。 “也是，”顾老太点点头，“老三的身体，确实不能折腾。” 三个儿子只剩一个在身边，哪怕早知道儿子活不了多久，老两口也不愿意放弃。 哪怕，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生机。 “爹娘，”突然间，门外传来叫声。 “这是老二的声音？”顾老爹有些不敢置信。 二老对视一眼，立刻走过去开门。 “老二，你怎么来了？”顾老太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儿子，却没有一点心喜。 也不是没有，心中的喜悦被压在心底，难以察觉。她怕自己的期待带来更多的失望。 “爹娘，收拾下东西，跟我走，”顾老二来的很匆忙，正逢仲夏，赶路太急，满身大汗，他却顾不得这些，“我得到消息，乱军要打过来了，这里不能久留。” “老二，”顾老爹脸色缓和很多，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柔光，“你们一家快点离去吧，我们不走，老三不能颠簸，我们留在这照顾他。” “不行，”顾老二一脸坚决，“必须走，留你们在这我不放心。” 顾老二脸色有些苦，心中很委屈却不敢埋怨。 他承认，他确实自私自利，却不可能对自己爹娘不管不顾，二老年纪不小，顾家村又没人照应，家里还有点积蓄，这种人，最是好欺负。 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乱军一来，老两口必然会遭到横祸。 “老二，”顾老太开口，“娘知道你惦记我们两个老不死就满足了，赶紧带着你婆娘孩子离开吧，我们就在这，哪也不去。” 反正，活了这么多年，也算到头了。 就是有些担心，他们老两口走后，儿子谁来照顾。 想到这，顾老太就一阵后悔，她不该因为心里那点小心思，跟徐家分了心…… “不行，”顾老二不由分说把两人拉扯到马车上，又把顾清越抱上去，随意收拾一些贵重东西，直接带人离开。 “娘，”顾老二回头解释，“咱们走官道，官道路平，不会太颠簸。” “老二，你准备去哪？”坐到马车上，顾老太值得认命。 “娘，我准备去鲁地，听说那里比较安稳。”顾老二边驾车边说。 “去闽粤，”一直沉默的顾清越开口，“大虞已乱，天下要重新洗牌，闽粤那里有娇娇，必然会成为一处圣地。” 这是他回到顾家村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许久没说话，声音嘶哑，一字一顿。 “清越，”顾老太红了眼，“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自从出了那事，儿子不再开口说话，她知道，儿子被伤的太厉害，心死了。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儿子说话。 “娘，”顾清越蠕动喉结，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爹娘，”见状，顾老二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们去皇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老三的意思，三弟妹还活着？” 当初，得知顾家去了皇都，独独撇下他的时候，顾老二恨不得立刻跟顾家断绝关系。 后来，一行人失魂落魄的回来，他心理虽然有气，怨恨却少了很多。 不过，至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跟你说说也无妨，”顾老太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你大嫂那人，一向有些小家子气，当初，你大哥注意到这点，带着她另外开府，可这个刺，却埋在她心里。 而你爹，又因为娇娇不肯带你，心里生了怨气，对她非常不满。” 第379章 缩影 叹了一口气，顾老太接着说，“后来，你大嫂收了别人的银子，毒害了我和娇娇，事情败露后，娇娇让你大哥带你大嫂离开，你爹听说后，闹了起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就因为这个？”顾老二有些不敢相信，“娘，三弟妹不像肚量这么小的人啊！” 倘若这点事就闹起来，以前，比这还严重的事情都有，怎么给忍了下来？ “确实不是因为这个，”顾清越开口解释，“大嫂，她透露出徐家的打算，若不是徐家发现及时、应对得当，此时，已经没了徐家。” 顾清越知道，这才是徐家甩脱顾家的根本原因。 穷亲戚不可怕，又穷又蠢的亲戚就非常可怕，偏偏，这人又知道太多，动不动就能连累满门。 哪怕为了自保，也要跟这种人隔断关系。 “原来这样，”顾老二呼一口气，“大嫂那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想不通顾大嫂为何这样做，根本没有半分好处。 “原来这样，”顾老太一脸黯然，“到底是我们对不住徐家。” “都是我的错，”顾老爹深深地低下头，“若不是我太固执，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爹，”顾老二摇摇头，“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两家越走越远，归根结底，是咱们家跟不上徐家的步伐。” 若是跟不上也就罢了，偏偏，到处都是拎不清的人，任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这句话，顾老二埋在心里没说。 爹娘心里难受，他就不添乱了。 一行人到杨柳镇，顾二嫂已经收拾好东西，虽说不太高兴，却没拒绝几人。 “亲家，来了就好，咱们一起走。”李掌柜笑呵呵地跟顾老爹攀谈。 顾老爹没接话，把脸别过一边。 对于这个抢走自己儿子的人，他到底没那么大度。 李掌柜摸了摸鼻子，没敢多说什么。 其实，他挺心虚的，人家好好的儿子拐到了自己家，只是，无论如何，还是有人给自己送终比较重要，相比较而言，那点心虚，可以忽略不计。 最终，这群人赶着马车，去往了闽粤。 顾家的事，只是一个缩影。 官道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背着行李，拿着包裹，拖家带口地往外迁移。 田地一片荒芜，房屋空了一半，百姓满脸惊恐。 乱世的景象已经出现。 相比较而言，山城却一片繁荣。 遍地的稻谷，已经变得金黄，可以收割。 “老大，”孟郭带人风风火火地回来，“闽粤已经清扫一遍，在没有成气候的势力。” 说着，他摸了摸脑袋，“我还带人把山贼清缴一遍，收了不少东西。” “嗯，”徐娇颜递给他一串香蕉，“尝尝看，新发现的水果，很好吃。” 孟郭接过来，一口咬下去。 涩！好涩！ “老大，”孟郭苦着脸，“这真是水果？好难吃？” 徐娇颜扶额，“剥皮才行，你把皮剥了再吃。” “哦哦！” 剥皮吃，果然，又软又糯，又香又甜，极其美味。 没忍住，孟郭多吃了几根。 “别吃太多，”徐娇颜阻止他，“会拉肚子，明远今天出海打鱼，马上回来了，今晚吃海鲜。” “我也想出海，”孟郭想到肥美的海虾，情不自禁动了动喉咙，“可惜没时间。” 大虞的形式越来越严峻，虽然暂时没人打山城的主意，孟郭还是天天带人巡逻，忙活不停。 别说，这样下来，两地的治安好了很多。 “以后会有机会的，”徐娇颜给自己剥根香蕉，一个手拿着香蕉，一个手拿笔处理各种文件，“户籍已经统计好了，可以着手安排新村的事了。” 闽粤两地地广人稀，为了方便管理，徐娇颜把新农村做了出来，选了宽广又合适的地，建设新居，只要迁移进人，就能成为新村落。 这些新建的房子，全都是用红砖青瓦，两进的小院，前院铺满了红砖，后院留了菜地。 第一批房子，是专门为跟过来的飞鱼卫建造的，第二批才开始慢慢迁移人，以后还有第三批第四批…… “大人，赣南那边乱的厉害，”孟郭笑了笑，“咱们要不要掺和一脚？” “是不是不忍心？”徐娇颜笑着摇摇头，“想去就去吧，带人回来的时候注意点，品行不好的一律不要。” 这是她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世外桃源，她不想让心思不正之人踏入。 “放心吧，”孟郭得意地笑了笑，“保证不会让人混水摸鱼。” 孟郭说完，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他之所以着急去赣南，不是因为拯救百姓与水火，而是为了那帮单身狗。 做英雄什么的，他早就做够了，现在，只想为兄弟们谋点福利。 这些小心思，他并没有往外吐露。 八月，大虞彻底乱了起来。 各方势力，直接表明不受皇室管辖，割地为王。 还有一支农民起义军，以推翻暴君为名，从南向北推进。 朝廷无可用之人，一时间，竟然任由他们越过北地进入豫地，接近皇都。 皇都，接连不断的噩耗，闹得人心惶惶。 皇都最大的酒楼，客人们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路人甲：“听说没，福王霸占鄂湘两地，割地称王，造反了。” 路人乙：“这消息早就不新鲜了，大虞各地，造反的势力都有七八个了，唉，皇都的好日子要到头，也不知道哪里才安稳。” 路人丙：“确实没个安稳，听说那个平粮王已经打到豫地，马上就攻到皇都，我已经准备搬家，先避开这风头。” 路人丁：“不至于吧，皇都可是还有飞鱼卫，哪怕战死五万，还有近十万呢，怕什么。” 路人丙：“如果他们真的有用，也不会让平粮王一路打到豫地，谁知道怎么回事，搬家最好。” 路人乙：“别慌，飞鱼卫不是吃素的，放心吧，平粮王成不了气候。我婆娘的二大爷的嫂子的娘家兄弟在飞鱼卫，他说朝廷马上采取行动，皇都啊，稳着呢！” 路人甲：“那就好，只要皇都稳，这天下，就乱不了！” 第380章 结局 然而，百姓们太过乐观。 平粮王的队伍越来越大，短短三个月，已经接近三十万。 纵然是乌合之众，收割无数人命后，也变得狠辣起来。 而飞鱼卫，徐娇颜走后，王平虽能稳住局面，也只是勉强，各方势力不断挖人，他的掌控力，已经大不如前。 最终，平粮王打进皇都。 平粮王这人，草根出身，扯虎拉大旗，为的就是出人头地。 刚开始起义时，为了安抚民心，还会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等成了气候，彻底不愿意做这些面子工程，走到哪抢到哪睡到哪。 所过之处，哀鸿遍野，却无人敢反抗。 而且，这些大军，为了节省时间，直线行走，脚踏庄稼，简直人神共愤。 但，无可奈何。 大军攻破皇都后，皇都的百姓立刻慌乱无神，不管不顾地往外乱窜，想撤离皇都。 “大哥，”铁老三看着眼前的平静，苍白的脸浮起变态的笑，“看看这些人模人样的狗东西，咱们兄弟一句话，就能定他们生死。” “是啊，”铁老大一脸感叹，“自从阳安县那事后，我都以为咱们兄弟这辈子只能藏在深山野林，哪想到会有今天。” 如今的铁老大，不复当日的狼狈，身穿蟒袍，腰披长刀，立于枣红的战马上，好不威风。 “可惜了，”铁老三一脸阴郁，“曦晨已经死了，不然，咱们兄弟也让她尝尝，当日的滋味。” “你可拉到吧，”旁边，一个稍稍富态的男子开口，“小三，如果曦晨还活着，你看谁敢造反，鞑子那么厉害，人家都给坑杀了，我们这些乌合之众，算得了什么？” “二哥，”铁老三非常不满，“你怎么长他人志气？曦晨那娘们哪有那么神？” “空穴未必来风，”铁老大摇摇头，“别小看她，有她在，真的不一样。” 几人正说着，有人前来。 “报，平粮王，飞鱼卫堵在东直门，兄弟们攻不进皇宫。” “什么，”铁老大一脸阴寒，“废物，飞鱼卫都折了一半，怎么还攻不进去？加人，继续攻，本王今天就要坐上龙椅。” “是！”那人说完，立刻离开。 “大哥，皇帝轮流做，今年总算到咱们家了，”铁老三满脸喜意，“大哥坐上龙椅，别忘记封弟弟为一字并肩王啊。”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铁老大说完，策马向前奔驰。 皇宫内，赵柯躺在软榻上，脸色蜡黄，全身无力，“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圣上，奴婢已经安排好了，”吴锦眼中的狠意凝在一起，格外渗人，“这帮贱民，一个人都不会活在人间。” “那就好，”赵柯揉了揉额头，“赵家的江山，怎么也轮不到这些乌合之众觊觎，对了，长公主那里怎么样了？” “圣上，”吴锦抿了抿嘴唇，才开口，“长公主已经准备撤退皇都，回封地了。” “是么？” 赵柯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笑声无力又凄凉。 然后流下眼泪。 何其可笑，皇姐一直自以为她才是父皇的继承人，处处指责自己不配为君，然而，她却是那个丢下皇都逃跑的懦夫！ “吴锦，看到没，父皇他错了，他真错了，终究，还是孤更适合这皇位。” 他一直记住父皇临终前的教导：为君者，可平庸无能，可奢华无度，甚至可残暴不仁，但，必须撑住帝王的脊梁，哪怕兵临城下，也要从容面对，哪怕危机存亡，也要舍生忘死。 守住帝王的骄傲和尊严！ “圣上，”吴锦心疼地看着有些疯魔的赵柯，“先皇早已做出了选择，他选了你。” “你不懂，”赵柯摇摇头，“父皇，他真的对皇姐寄予厚望，可惜，他错了。” 说完这句话，赵柯闭着眼睡过去。 面容恬淡又放松，放佛，打开了一个深入骨髓的枷锁。 平粮王这群人到底没有嚣张多久。 乱军全部进入皇都后，皇都的城门立刻关闭，而后，赵柯早已埋伏好的人冲出来。 这一战，凶残而狠戾，无数的箭雨从高空射出来，所有在外的人都遭受攻击。 包括，逃荒的百姓。 瞬间，血雨腥风，杀戮弥漫在皇都的大街小巷，天空都散发浓浓的血腥。 无措的人慌乱地躲避，却依旧躲不过一支支利箭。 站着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地，最终，惊恐而不甘地长眠。 长乐巷，铁老三痛苦地捂住胸口，“大哥、二哥，我不行了，你们快走，离开皇都。” “不走了，”铁老大不甘地看了一眼天空，“咱们兄弟，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这一生，落魄过，富贵过，死在征战大业的途中，也算值得。 最终，威名赫赫的平粮王，乱箭穿心而死。 失去呼吸的刹那，两手还死死握住自己两个兄弟。 收割人命的箭支持续一夜，一切尘埃落定。 翌日一早，明媚而热烈的太阳从天空升起，把一夜的阴霾全都驱散。 皇都，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却添了些落寞和寂寥。 “吴锦，事情怎么样了？”刚睡醒的赵柯懒洋洋地问，信心十足。 “圣上已经解决了，这些暴民，全都伏诛。” “嗯，”赵柯依旧没什么精神，“把平粮王的尸体拎过来，剥皮扒骨，挂在城墙暴尸三个月，震慑宵小。” “是，奴婢这就去办。” 平粮王起义，虽然被赵柯干净利索解决，但，这只是个开始。 八月中旬，福王以清君侧为借口，一路北进。 接着，各地农民起义暴起，讨伐无道昏君。 而后，帝王无道，天降不详，地龙翻身，死伤数万。 百姓，怕了，惊了，怒了，恨了，却，只能在乱世中艰难讨生活。 各方势力抓住机会，北上逼君。 恰外此时，蒙古来范，挥刀直入，一路劫掠。 大虞，前所未有的混乱，百姓，前所未有的困苦。 田地荒芜，户无存粮，成年的壮汉被抓了壮丁，只留下妇孺老弱苟延残喘。 卖儿卖女者比比皆是。 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入目而见，满室凄凉。 江河日下，却无人力王狂澜，救人水火。 在所有人麻木而绝望的时候，山城却给了所有人一线生机。 传闻： 那里如天府之国，百姓安居乐业，将士守家卫民，官员造福百姓； 那里老有所养，幼有所教，病有所医； 那里安堵乐业，河清海晏，民康物阜； 那里…… 本书完，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