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壹杂志)》 楔子 有一天 有一天,我会死亡 我的血会化成腥甜的风 我的肉会变为肥沃的土地 但,我的泪 带着我的悲哀永不会变 有一天,我会消失 你再也看不见我的笑 你再也听不见我的歌 但,我的琴还在 带着我的思念永存 会不会有那一天 我死亡了,我消失了 甚至连我的泪,我的琴也被时间淹没 你会忘了我 而我却没有能力提醒你 别忘了我 别忘了我 …… 如果会有那一天 我宁愿在那之前死在你的剑下 让你亲手刺穿我那颗爱你的心 我要笑着告诉你 我的血会流尽,而我的爱不会完 我要顺着你的剑 爬到你的心里,让我融入你的血,你的肉,你的灵魂里 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带着那颗被一剑刺穿的心…… 嗒,嗒,嗒…… 亲爱的,听啊,那是我的血滴落的声音 咚,咚,咚…… 亲爱的,听啊,那是我的心跳动的声音 我的爱是诅咒 我咒你永远幸福,永远骄傲 我的爱是永恒 永恒的依恋,永恒的思念 即使一千年,一万年,亘古不变,矢志不渝 那一颗被刺穿的心依旧为你在跳 咚,咚,咚…… 为你在跳…… 邂逅(1) 邂逅 1.初遇 盛夏。 阳光透过叶隙洒在苏喜彤的脸上。斑驳的叶影下喜彤微眯着眼,嘴角微微上扬。风带着树叶清新的芬芳微微拂来。喜彤轻轻调整了一下在树上的坐姿,继续靠着粗壮的树枝,再一次轻轻地闭上了眼。 喜彤很喜欢这种感觉,坐在树上,感觉离蓝天更近了。在树上小睡一会,嗅着空气中清甜的味道,她的心情突然舒畅清爽起来,很快喜彤就进入了甜美的梦境。 许久之后,太阳渐渐隐去,少了阳光的味道,树叶迷离的清香越发浓郁,小树林在夜色里笼上了一层暧昧迷幻的色彩。此刻的风也变得清凉舒爽,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喜彤下意识地伸伸有些麻了的手臂,树叶擦过她纤细的手,露水便滴在了她的指尖,她转转身,舍不得起来。 朦胧中一个似泉水般干净清澈的声音划过喜彤混沌的大脑,喜彤像被一层清凉的水汽包围了,忽然间清醒了许多。 "拿过来!" 喜彤听清了那句话,冷冷的语调,带着命令的口气。她突然有些好奇,于是睁开惺忪的眼。 映入眼帘的是十几米开外的一对年轻男女。 因为刚睡醒所以眼睛看起东西来依旧有些模糊,喜彤只能从少女轻轻颤抖的肩膀大致判断出她正在抽泣。 一旁的少年只是笔直地站着,他的轻袍环带间别着一把精致的剑。 少女提着一个小小的木桶,从她穿着的简单布裳就可以看出她是老实本分的渔家女。 "拿过来!"少年再一次开口,语气依然冰冷决绝。 言语间,少年衣袂中的配剑微露,隐约闪着寒光,喜彤硬生生地感到一股杀气。 那家伙,是在打劫吗? 这一念头闪过,喜彤感到毛骨悚然,紧张得扰乱了呼吸的节奏。 少女神色黯然,低低地说了句什么,喜彤没有听清,只看那少女指了指上面,然后用手指划过脖子,最后扬起一根手指,似乎在企求着什么。 一时间,喜彤的脑子里闪过这样一句话: 我父母双亡,弟弟妹妹也死了,只剩下我一个,请大侠饶了我…… 看着少女悲伤的神情,喜彤似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禁为少女的悲惨身世感叹起来。 少年不说话,依然挺立着,似乎对少女的悲惨身世毫不动容。 可恶,真是铁石心肠!喜彤有些愤愤地想。 只见那少年拔出了剑,划破了木桶,里面的一条小鱼脱离了水,鱼腮一张一合,艰难地呼吸着。 少年只是轻轻摆动手腕,鱼的身体便成了两半,鲜血溅到了少女青色的布衣上。 喜彤虽然未听清,却已看出了少年的想法: 如果你还不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你的下场就和这条鱼一样。 卑陋无耻下流!习武之人竟然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喜彤恨得咬紧了牙,一时过于激动,双手摇得树"哗哗"地响。 少年转过头,冷冷地向这边走来,拿剑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 少女也急忙跟了过来,站在树下,打量着喜彤。 邂逅(2) 2.误会 喜彤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唉,被发现了。 讨厌啦,她本来应该作为正义的使者,从天而降,然后代表月亮消灭眼前的坏蛋,完成维护国家和平的伟大事业呀!而不是还未出手就被对手发现了,这实在是有辱她女侠的风范。 喜彤还在为自己没有一个华丽拉风的出场而懊恼,眼前的少年已经快速地拔出剑,只是随手一划,喜彤藏身的大树便开始剧烈地摇动起来。 "咔嚓!"喜彤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树被斩断了还是自己的腰闪了,只能紧紧地闭上眼,任凭身体失去重心,不受控制地向着眼前的草地扑去。 "咚!"终于着地了,还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喜彤狼狈地拍拍满身的灰尘,站了起来,一脸埋怨地抬头望天- 很好!老天爷果然补了一个"华丽拉风"的出场给她。 喜彤刚一抬头,就见一堆枯枝正"哗啦啦"地往下掉。喜彤闪躲不及,枯枝败叶顿时砸得她满头都是。 喜彤不由得哀怨地在心里叹息,她的华丽的出场啊,居然会是这样的。本想来个威风凛凛的出场秀,结果却被砸得一头一脸都是枯枝败叶,真倒霉……喜彤边在心里愤愤地抱怨着,边抬头准备"替天行道",可是当她看清眼前的少年时,她却忽然呆住了。 坚毅分明的轮廓,如海洋般湛蓝深邃的眸子,挺直的鼻梁,眼前的少年披着月光的清冷银辉,透出一种冷傲却清新高贵的气质,如此不可思议地完美……特别是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却有一种鬼魅般的如同海水般湛蓝的色泽,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喜彤不由得忘记了呼吸。为什么总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可是,等等……那位渔家女呢? 喜彤转身,却看到那位少女倒在地上,青衣上鲜血红得刺眼…… "你刚才拔剑并不是为了砍树,而是为了杀人?!"喜彤质问着眼前的蓝衣少年,怒火在她的眼睛里熊熊地燃烧着。 少年有些惊讶地望着她,看样子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扬了扬嘴角,露出带着一点点邪气的笑容,镇定自若地环抱起两只胳膊,带着几分挑衅说道:"你也想吃鱼吗?" "吃什么鱼?真是莫名其妙!"喜彤更加愤怒了,可转念一想,好像又理解了少年的意思,"你在威胁我吗?你想说,不想和那条鱼一样,就交出银子吗?!" 少年挑了挑眉,眼睛里闪过一抹戏谑,然后直视着喜彤:"我说,你脑袋没事吧?" "你才有事!"喜彤冲着眼前的少年吼道,"你杀人了!浑蛋!这样一个年轻美好的生命瞬间就被你毁了!" 少年依然镇定自若地看着喜彤,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渔家女,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她么?是又怎样?又不是第一次了!"少年低头摆弄着剑,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语气冰冷。 "败、败类……"喜彤气得身子都开始微微发抖了。 看着他清秀的眉眼,喜彤心里一阵长叹,真是浪费了一副好皮囊啊!虽然长得很帅,可他的心也太狠了!现在,她要狠下心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我要替天行道!"喜彤握紧了双拳,抛出这很有气势的六个字。 少年只是轻蔑地瞥了一眼,丢出随身的剑。 "我不会躲!" 喜彤接过剑,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蓝色的剑鞘,上面刻着古老而神秘的花纹,很精致,剑柄上还镶着一颗乳白色的非常有光泽的珍珠。喜彤忍不住拔出剑,淡淡幽蓝的光顿时环绕着剑刃,好漂亮好神奇啊,这种幽蓝的光足以让人痴醉沉迷。 不会有诈吧? "好!那就让我来为国家和平做出贡献吧!"喜彤举着剑向少年冲去。 少年不躲也不跑,依然略带微笑地看着她。 喜彤一抬眼就看到了少年那双湛蓝的如磁石一般的眼睛,顿时只觉得一阵电流上蹿下跳。 该死!这小子真是个祸害呀,没事那样看着她笑干吗? "刺啊?!"少年故意刺激她,甚至主动去抓她握着剑的手。喜彤一惊,手中的剑都差点掉落,脸也红起来。 "等、等一下,我酝酿下情绪……"喜彤低头轻语,急忙转身和少年保持距离。 "咳咳咳……太丢脸了,真是个祸水啊!" 喜彤背对着少年自言自语,少年有些好奇,轻轻凑过去听她说什么。 "苏喜彤,记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美色只不过是臭皮囊……" 这丫头,竟把佛经都搬出来了……少年禁不住扬起嘴角。 "好了吗?" "啊?!"喜彤转头,看到少年就在身边,又不由得一阵脸红,只好压低声音,又念了两句"红颜祸水啊"什么的,才抬起头来,"你,你离我远点!别着急,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等我准备好了,就可以直接灭了你!" 少年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后退了几步。 喜彤低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举起剑,向少年跑去。 "啊-"喜彤闭上眼,大喊了一声为自己鼓劲,冲到了少年面前。 "我杀!杀!杀!"喜彤闭着眼对着前方,毫无规则地挥着剑,生怕犹豫一下就会退缩。 …… "喂!流血了!"冷冰冰的声音从少年口中飘出,波澜不惊。 "哈!怕了吧!"喜彤故意提高音调,装出得意的样子,其实心却莫名地在疼。 "喂,真的流血了!" 真的流血了…… 不会很严重吧?这也没办法,谁让他的罪孽太深了,她也不想的…… 喜彤轻轻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少年安然无恙地看着自己。刚想骂他卑鄙,她却忽然觉得自己全身刺痛,便将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喜彤这才明白原来流血的人是自己。 自己的长裳已经被划得破破烂烂,几道较深的伤痕分明刻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可能?剑怎么会刺到了自己身上呢?! 失败!丢人! 喜彤第一次觉得无比地屈辱。她咬着自己的下唇,都咬出了一道淤青。 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被杀害,自己却帮不上忙,甚至连自己都被弄伤了。苏喜彤,你真是太没出息、太没用、太软弱了! 即使凶手长得英俊又如何?内心却肮脏龌龊!自己不是一直讨厌那些以貌取人的花痴吗?为何自己又变得这么恶俗? 不可原谅,这样软弱的自己和那样嚣张的他。 一定要为那位渔家女报仇! 喜彤想着想着,竟然可以直视少年湛蓝迷人的双眼,她快步上前,勇敢地举起了剑。 她的掌心凝聚了她所有的力量,她的眼里也全是愤怒和无畏。 那一剑会是致命的! 少年的眼睛猛地紧缩起来,惊讶地看着苏喜彤。 "啊-"喜彤一声长吼,准备刺过去。 然而此时,少年却用手握住那把剑!剑划破了少年的手掌,血珠顺着剑滑下。 不能让她动手,这样一剑下来她会被自己砍死的!因为刚才他已设下结界,她对他的每一个伤害都会反弹到她自己身上,所以刚刚喜彤才会伤痕累累。 喜彤诧异地看着他,极为不解,少年却依然反握着剑身,顺势夺了过来。剑被他轻轻抛到空中,坠落时他已握住了剑柄,接着顺手向着眼前的空气一划,动作敏捷帅气。 更为神奇的是,那原本无色无形的空气竟在瞬间化成了透明晶莹的冰,如一个圆形的玻璃球罩着眼前的少年。随着少年的那一剑,这个玻璃球瞬间粉碎变为一块块的冰。喜彤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那些冰块便化为了千千万万个半透明的闪着幽蓝光泽的水晶蝴蝶。 整个小树林都围满了这样的蝴蝶,那幽蓝色的光一闪一闪,整个世界都变得浪漫美丽起来。 少年的身躯没有之前那么挺直了,有些疲惫地弯曲了些,而他的嘴角竟流出了暗红的血。结界是不可以中途解除的,那样的话,只会让自己受到加倍的伤害。 "怎么了?!"喜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上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低头看了看,发现刚刚的伤口已经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消失了。她疑惑着,却发现原因在于那些奇异的蝴蝶。那些蝴蝶只要轻轻碰触到她的伤口,那些伤口就会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为什么只要那些蝴蝶一碰到他,他的身上就会多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呢? 喜彤走上前,看了看他,问道:"你怎么样?死不了吧?"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喜彤,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用剑支住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少年的刘海垂了下来,眼睛被埋在深深浅浅的阴影里。他眉头微皱,有些痛苦,却又故作轻松,越发显得落魄帅气。 唉……还是那句话,浪费了一副好皮囊啊!喜彤又一次叹息。 "你原来这么怕死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喜彤轻蔑地说。 少年仍然没有理会她的话。 "算了!反正我刚才也不准备下手了。"喜彤轻松地挥挥手。 少年抬头看她,眼里满是惊异。 "对啊!在你夺剑的前一秒,我就不打算下手了。我应该送你去见官,也许你还罪不至死!" 少年有些哭笑不得,真是被她打败了,害他白白受了如此重的伤。 "好了!现在也不跟你啰唆了!还是老实点,跟我去见官吧!"喜彤拉住少年的胳膊。此时的少年已无力反抗,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邂逅(3) 3.真相 "喂!你是谁?为什么要拉着这位好心的公子去见官啊?!"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的渔家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看见喜彤拉着满身是血的少年准备去见官,赶紧上前阻止。 "啊!鬼啊!还魂了!"喜彤看见原本死去的少女又爬了起来,顿时吓得大叫起来,可当她的手被渔家女抓住之后,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因为渔家女的手是有温度的,鬼怎么会有温度呢?"你还没死?!你刚刚说什么-好心的公子-?" "我当然没死!"少女没好气地冲着喜彤说道,"好心的公子就是你拉着的这位英俊的公子啊!" "等等,你说他好心?他怎么好心了?我明明看到他要挟你,还拿剑刺你嘛!"喜彤不解地问道。 "不要胡说!我是看见你从树上掉下来给吓晕的!小姐!"渔家女不可思议地看着喜彤。 "那血是?"喜彤指着少女身上的血渍。 "鱼血啊!" "啊?!"喜彤彻底傻了,只能呆呆地看着渔家女。 这时,刚才让喜彤为之炫目的幽蓝色蝴蝶已经不见了,而身边的少年额头上已经覆上了一层细汗,眉还拧成一团,可见伤势还是挺严重的。不过,此时的他好像心情很不错,像在看好戏似的看着喜彤,嘴角微微上扬。 "不对,不对!他刚才还抢劫你来着。"喜彤这才反应过来,不服输地说道。 "抢劫?!太可笑了,刚才这位公子是看我可怜,要买我的鱼。" "不是的。刚才他不是一直叫你拿什么东西给他啊?" "是啊!把鱼给他啊!" "你还说你父母双亡,弟弟妹妹也死了,只留下你一个,所以要他放了你啊!"喜彤边说边指了指上面,划过脖子,指了指下面,再划过脖子,最后比出一根手指。 "你在说什么呢?我是说上游的鱼全死了,下游的鱼也死了,只剩下这一条,可能有毒,公子不要买了。" "可他不是还说你再不拿钱出来,下场就和这条死鱼一样啊?" "他是怕我不卖给他,索性把这条鱼给杀了,然后指了指我,再指了指鱼,要我把这条鱼给弄好,他待会儿来取。" "啊?"喜彤看了看身边的少年,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在目送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渔家女离开之后,喜彤看着身旁虚弱的少年,忽然想起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白。"少年微皱着眉头轻声回答,冷汗涔涔,他现在真的虚弱到了极点。 "哎呀!你的血!血都染红整件衣服了,这该怎么办才好啊?"喜彤看着身边的司徒白,那蓝衣上成片的鲜红看得她胆战心惊。 就在喜彤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司徒白瞪了她一眼,然后昏了过去。他已经到了极限,撑不住了。 "唉,你……"喜彤呆呆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司徒白,叹了口气,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有先把他带回家了,谁让自己把他弄伤了呢? 轻点,轻点……被月儿发现倒是没有问题,反正月儿是她的丫鬟,不会出卖她,但是千万千万不能让爹发现了。 喜彤屏住呼吸,拖着司徒白走进家门。 此时的司徒白依然昏迷不醒,他的双手无力地搭在她的肩头,纷乱的气息萦绕在喜彤的耳边。 第一次和男子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喜彤不免有些脸红心跳,但此时她却无心理会这些,因为她必须小心不让爹看到这一切。 喜彤的爹-苏儒文,当地有名的夫子,同时也是十六年前的状元。为人和蔼有礼,但是个性却极为保守,从小对喜彤也管教得比较严格。 要是让他知道喜彤夜晚带陌生男子回家,后果喜彤连想都不敢想。 可这人总不能不救吧!再怎么说司徒白的伤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邂逅(4) 4.谎言 推开房门,喜彤却发现房内竟点着灯,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打开的房门内爹严肃的脸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喜彤不由得向后退了退,一不小心绊到了门槛,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然而更为不幸的是,司徒白也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直直地压在她身上。 早已昏迷的司徒白也许并不知道这一刻有多么尴尬,有多么窘迫,可此时的喜彤真的恨不得死了算了。 苏儒文脸色铁青,目光如炬,激动得双唇剧烈颤抖。 爹要爆发了,要爆发了!这个时候月儿怎么不在呢?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此时的喜彤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之下,只有闭着眼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你还不打算推开他吗?!" 爆发了!爆发了! 喜彤在那如雷的怒吼下,只觉得头脑发热,一片空白,慌乱地推开司徒白。 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解释…… 喜彤看着爹眼里的那种失望,懊恼极了。 身旁的司徒白依然不知死活地睡着他的大觉,把这烂摊子都丢给她来处理。 真是头猪!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喜彤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该死的,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 但埋怨归埋怨,人总归是要救的,如今只有找一个能扯清他们俩之间关系的理由。面对老爹的怒火,喜彤一边把司徒白往床上拖一边飞快地转动着脑子。 "爹!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喜彤突然灵机一动,爹不是最爱钻研新鲜学问吗?嘿嘿,就这么办! "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公子长得与普通汉人不同呢?"喜彤眨了眨澄清的双眸,一手拉着苏儒文,一手举着灯台,让他看清楚躺在床上的司徒白。 灯光下,司徒白虽然双眼紧闭,但是那股英气还是遮挡不住的,浑身都散发着清冷的气质,昏迷中都俊美得不似凡人。 "您看到没有,他的五官轮廓都和我们汉人不一样哦!爹,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喜彤走上前,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苏儒文,半撒娇地对着苏儒文笑了笑。 "……"苏儒文依然盯着沉睡中的司徒白,丝毫没察觉喜彤心里打的鬼主意。这个年轻人眉宇间的清傲以及全身上下散发的清冷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好像…… "癖好?"苏儒文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喜彤,只是心里却对那种熟悉感震惊不已。 "嗯,很奇怪的癖好。"喜彤装作很遗憾地看了一眼司徒白,深深地叹口气。 "那就是他不喜欢女子,他喜欢男子。" "啊?"苏儒文很讶异。 "所以啊!刚才爹您看到的,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我只把她当好姐妹,姐妹之间有些亲昵的动作也不足为奇啊!何况姐姐还受了重伤,做妹妹的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好、好姐妹……"苏儒文看着床上的司徒白,有些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他转过头来看着喜彤:"那你是怎么认识你这位好姐姐的呢?" "啊?这个呀……"喜彤转过头去,故意避开苏儒文的视线。真是的,这个,这个她还没想好呢! "嗯!是这样的。"喜彤忽然微笑着回头,"因为他呀,喜欢上了墨迪啊!可是墨迪却不能接受他那份炽热的爱,于是他一时想不通,便伤害自己。"喜彤指了指司徒白满身的伤口,叹了一口气,"看!这些伤口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墨迪是喜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个性温柔沉静,是喜彤最喜欢依靠的人,还有墨迪的妹妹滢儿,她们是最好的伙伴,喜彤绞尽脑汁想不出其他人选,一着急,就想到墨迪了。 墨迪应该不会生气的吧,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呢。喜彤一边在心里偷偷地向墨迪忏悔,一边继续瞎编。 "唉,都说男子薄情,可这个男子却如此痴情,我正好遇上重伤的他,难道见死不救吗?何况墨迪还是我那么好的朋友,爹,您就原谅我吧!" 喜彤看着爹一脸木然轻轻点着头的样子,有点忍俊不禁,她又看了看司徒白安静的睡脸,心中闪过一丝窃喜。 可怜的司徒白,就这样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人给卖了。 不过更可怜的是墨迪,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喜彤嘴里某人的心上人了。 "所以你为了救他,才这么晚回来?"苏儒文终于回过神来,但是,他一低头看到司徒白的剑,却又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安和担心。 喜彤点点头,敏感地发现老爹的不同,难道自己被老爹识破了? "可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家,爹会担心的呀,而且墨迪怕你出事已经等你多时了,现在还没走,你倒好,现在才回家。"说话间,苏儒文移开了视线,看着喜彤叮咛。 "好了!爹,我以后不会了。"喜彤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墨迪来了?!" "对啊!正好!我们一起去跟墨迪商量这个男子的问题,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墨迪是个好孩子,他会明理的……"苏儒文说着向门外走去。 "啊?!爹!这个……我……"喜彤吓得连口齿都不清楚了。 天啊!真让墨迪来商量的话,那她的谎话不就马上被戳穿了?不行不行,喜彤立刻挡住老爹的去路。 "爹,那么晚了让墨迪回去吧!明天再说也不迟嘛!喂!爹!让他回去吧!"喜彤窘迫地向苏儒文叫道,并急急地准备关上门。 "喜彤!你就这样不欢迎我吗?"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喜彤熟悉的温和声音,同时门也被推开了,一个温和儒雅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干净的微笑,茶色的眼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只是此刻他的眼角微微带着一丝失落,不过他掩饰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这就是墨迪,一个温柔的男子,给人如同春风般舒适的感觉,就连他的微笑也沁人心脾。 看到墨迪,喜彤有些惭愧,墨迪是她的好朋友,总是像哥哥一样对她那么好,但是现在她却为了司徒白而撒谎诬陷他,还要赶他走。 墨迪,我不是故意的啦!喜彤在心里叫着,但是表面上装作很镇定。 "哈!怎么会!只是今天有些累了。"喜彤因为紧张,额头都渗出了一层汗珠。 "喜彤!快让墨迪进去,他都已经等了你几个时辰了!而且那人不是……"苏儒文含混地说道。喜彤无奈,只有用企求的眼神望着墨迪。 "不行!你都已经等这么久了,正好我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喜彤!让开!"苏儒文拉住墨迪,欲走入房间。 喜彤只能急急走进屋,拉下床上的帐子。 邂逅(5) 5.似曾相识 三人在床前的圆桌坐定,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喜彤手足无措地摆弄着茶杯。墨迪只是看着她,深情地看着,却不说话。苏儒文则看着墨迪,思考着该用怎样的措词来向墨迪提起那件事。 整个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前的风铃在风中"叮叮当当"地自娱自乐着。 "啊,墨迪呀!你知道,我一直挺看好你这孩子的。"苏儒文微笑着开口。 "嗯,多谢夫子抬爱。"墨迪笑得礼貌。 喜彤低着头,心中打起了小鼓。 "我知道,感情上的事我这个做夫子的不好过问。可是,我总觉得女子的柔美和男子的阳刚才是最配的,打个比方,喜彤和你站在一起,一个娇小,一个高大,这样才配嘛。相反,你若跟个男……" "啪!"茶杯被打落在地,喜彤轻轻地松了口气,总算打断了爹的话。 "喜彤,怎么这么不小心?"苏儒文转头低声责备了句。 墨迪稍带惊讶地看了看喜彤略微绯红的脸,回味着苏夫子刚才的一番话,忽然如释重负地一笑。 "伯父的话我懂了,其实我早有此意,只怕喜彤不情愿,以后的事我自有主张,请伯父宽心!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好!你能明白自是最好!"苏儒文赞许地笑道。 墨迪已走出房门,喜彤看着他嘴角轻扬的微笑,不禁疑惑起来。 什么呀?他懂什么了?为何将"夫子"突然改为了"伯父"?为何自己会不情愿?不理解呀,难道他和那司徒白真的有什么?不会吧? 算了,不管那么多,只要没有穿帮就好。看着爹满足的笑容,喜彤不禁怀疑起爹当年的状元到底是怎么考的? "喜彤啊!你在笑什么啊?"苏儒文忽然问道。 "啊?没有啊!"喜彤低着头。 "说起来,这些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这么奇怪的癖好我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喜彤,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状元到底还是状元,虽然老了,却还是很精明的。苏儒文打量着喜彤眼睛里的不安和闪躲,略带疑惑地拉开床上的帐子。 床上司徒白微皱着浓眉的睡脸,依然俊美如天人。 "如果你骗了我,我一定会将这小子赶出门的。不管他是死是活!"苏儒文的语气有着与以往不同的严厉。 喜彤仍低着头,不敢出声,直到苏儒文交代几声后离开房间,才松了口气。 嗅到的是海水咸咸的气息,看到的是海水粼粼的波光,触到的也是海水清透的冰凉。 可在这深海之中却有那样的幽蓝色蝴蝶,半透明的美丽蝴蝶围绕着喜彤飞舞,喜彤伸出手,一只小巧的蝶停在了她的指尖。 好美的蝴蝶啊! 喜彤回过头来,亲热地叫着眼前八九岁的男孩,男孩的眼睛亦如海水般湛蓝清澈,他看着喜彤,神情充满怜爱,却也出奇地沉静和坚毅。 幽蓝的蝴蝶围着两人起舞,男孩看着小女孩嘴角兴奋的笑容,也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喜彤的声音清脆甜美,一次次呼唤着男孩。 哥哥,哥哥,哥哥…… 喜彤猛地睁开眼,原来是个梦。 墨迪和爹爹离开之后,她就自己照顾司徒白,没想到竟然会睡着。 只是刚才那个梦,好真实啊,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幽蓝的蝴蝶,还有梦里那个被自己叫做哥哥的男孩感觉都好熟悉啊,不知为何,喜彤觉得好像自己遗忘了些什么,那个男孩怎么那么熟悉呢?还有梦里的蝴蝶怎么和之前司徒白身边的蝴蝶那么相似呢?望着眼前的司徒白,喜彤开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月光如水,夜风中含着暧昧的清香。 窗前的风铃时不时发出低沉却异常动听的声响。 喜彤看着依然昏迷着的司徒白,轻轻用布擦干净他额上的血迹。大夫已经来过一次了,简单地把所有的伤口都包扎起来,血基本已止住。 好在大夫也说司徒白的体质很奇怪,要是普通人,那么重的伤必死无疑,可是司徒白只是昏迷,而且在昏迷的同时那些伤口竟然自己在愈合。 奇怪的人…… 喜彤忽然想到他身上的佩剑。她还记得,司徒白的剑上有一颗泛着蓝色光泽的珍珠。喜彤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头把挂在自己胸口的那颗珍珠取了出来,在月光下细细地打量着。 唉,奇怪了,怎么她的这颗珍珠和司徒白剑上那颗珍珠感觉很像呢? 两颗都是乳白色的珍珠,却散发着神奇的蓝色光芒,唯一不同的是司徒白那颗珍珠发出的光芒如利剑般尖锐,而自己这颗的光芒却如波光般柔和。 喜彤一边摆弄着自己的珍珠,看着它发出淡淡柔和的蓝色光芒,一边胡思乱想,以至于没有发现,此时,司徒白的手腕上,一根蓝带穿过的乳白色珍珠,同样散发着淡淡的蓝色的光泽。 唉,这个司徒白到底是什么人呢?在他的身后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江湖人物?邪教? 鲜血、白骨、刀光、剑影…… 是那样吗?这个人经历的就是那个血腥而险恶的江湖…… 也许他是一个侠客,劫富济贫,用血腥的手段做着善事…… 也许他是一个杀手,铁石心肠,用锋利的剑来赚取生活的经济来源…… 剑?嗯,今天爹看到司徒白的剑时,脸上好像出现了一种很不安的神色,难道他之前见过这把剑?爹应该和这些江湖人物没有什么交往吧?难道说,是他猜到我说的都是假的?不会吧,如果他猜到了肯定会当场揭穿我的。 不过,这种粗劣的谎言应该瞒不了多久吧。 不行不行!不能让爹知道我在撒谎,不能让爹把司徒白赶出去,这样的话她苏喜彤岂不是要被人耻笑?岂不是要被人说成见死不救?再说了,都是因为她,司徒白才会变成这样的。该怎么办呢? "小姐,路公子在院子里等你!"月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喜彤打开房门,回头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司徒白。 说是床,其实是竹榻。因为是夏天,为了凉快,人们大多不睡床而睡竹榻,喜彤家也是一样。 不过这些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竹榻可以移动。 喜彤忽然灵机一动,停下身来,叫住了丫头月儿:"月儿!请路公子到我房里来聚聚吧!还有请爹一个时辰后过来!还有还有,备一壶酒来!" 月儿点头跑开了。 喜彤急忙把司徒白头顶的蚊帐拉了下来。 邂逅(6) 6.设计 "喜彤!"墨迪浅笑着走了进来。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眼睛里的温柔和欢喜却是满满的,几乎溢出来,还有隐隐的情意,可惜喜彤看不出,也看不懂。 喜彤微笑着,招呼墨迪坐在竹榻上,在杯中倒满一杯酒,递给墨迪:"来!喝!" "为什么要喝酒,你知道我不喜欢喝酒的。"墨迪轻轻地推开酒杯。对喜彤,他是宠溺的。 "这个……"喜彤被问住,脸上不免泛起了一抹嫣红,支吾着道,"总之,你先喝啦!" 墨迪却似乎瞬间释然了,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开,茶色的眼睛闪着灼人的目光。他轻举酒杯,笑道:"喜彤坚持的话,那么我就喝了。" 喜彤满意地看着空空的酒杯,马上又倒上满满的一杯。 "喝!"喜彤巧笑道。 墨迪无奈,接过喜彤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微微的醉意袭上脑子,朦胧中喜彤的脸越发动人,粉红的脸颊,澄明的双眸,甜美的笑靥,看得墨迪呼吸都变得纷乱。 不管怎样,少女总是有些害羞吧!何况夫子还当着喜彤的面,让他来提亲,无论多么孩子气,多么大大咧咧的她,面对自己总会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吧,所以她一味地叫自己喝酒。 此时的喜彤压根没有发觉墨迪将上次爹的劝告当做了要他来提亲的暗示,只觉得他如此乖乖地喝酒,真是令她开心的一件事。 第三杯一下肚。喜彤开始暗暗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 四、三、二、一!倒! 果然,墨迪还没说完,就已经倒在了竹塌上。虽然没弄清楚墨迪要向父母提他们之间的什么事,可是喜彤现在却无心去管这些,只顾着开心了。 计划达成!墨迪这边已经搞定了,很好。 现在要做的,就是移动竹榻了。 竹榻很轻,很快就被喜彤移动到了床边。看着墨迪熟睡的脸,喜彤心中冒出了一丝罪恶感。 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为了司徒白不被赶出去,也只有如此了。 喜彤拉起帐子,将司徒白的竹榻和墨迪的竹榻并到了一起。 墨迪很配合地一翻身,胳膊压在了司徒白的胸前。 喜彤将薄被盖在了两人身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如此一来,就做了他俩同床共枕的假象了,那么等会爹来看到这一切,也会对司徒白的特殊癖好深信不疑了。 喜彤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时辰爹才会过来。喜彤看着他俩的睡脸,想象着爹看到这一切的情景,就乐得不禁笑出声来。 苏喜彤,你真是个天才,这样的点子都想得出来! 只要让爹看一眼就好,反正爹不会传出去的。等爹走了,就移开他们,这世界上只有自己和爹知道这件事。 神不知鬼不觉,就这样救了一个人,连上天都会原谅我的吧…… "喜彤!" 苏儒文的一声怒吼打破了朦胧暧昧的气氛。 喜彤只觉得全身被一种清凉冰冷的气息包围,她伸伸手,竟感到了一种温热。这种温热一下子传遍全身,脸也火烧般地发烫起来。 刚才是爹在叫她吧!自己怎么会睡着了呢? 喜彤懒懒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精致俊美的脸,紧闭着却依然那么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坚毅的轮廓…… 这个是…… "啊-"喜彤尖叫起来。 司徒白!!! 喜彤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因为……因为此时她正和司徒白躺在一张床上,准确地说是用两个竹榻拼成的一张床上,而且自己还不争气地把手压在了司徒白的胸膛上。司徒白的呼吸声就在喜彤耳边回响,她听到了自己杂乱的心跳,而现在这一切都呈现在爹的眼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墨迪呢? 喜彤立马支起身子,寻找墨迪,只见墨迪安好地坐在椅子上,正伏在桌上安静地睡觉。 怎么可能?自己完美的计划怎么会变成这样?!司徒白依然在昏迷中,墨迪此时也在沉睡中,那么为什么,本应该躺在司徒白旁边的墨迪怎么会变成自己了?! 如果现在有火药,苏儒文很有可能会炸了他的女儿。他现在铁青的脸色,失望的眼神,颤抖的身子不由得让喜彤不寒而栗。 他一把拉过喜彤,准备拖出房间。 "爹!相信我!我真的比窦娥还冤啊!"喜彤试图解释,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 "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吗?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原来什么癖好都是假话,原来是你自己看上了那小子!" "不,不是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谁?是墨迪?还是那个至今昏迷的小子?" "……"喜彤百口莫辩之时已被爹拉到了门口,她只有无奈地扫了一眼房间,眼睛却停在了那一弯湛蓝深邃的湖泊上。 那是司徒白的眼睛。此时的他竟然是醒着的!!他的嘴角扬起一丝邪邪的微笑,坏坏地向喜彤眨了下眼。 哈……他竟然醒了,那恶作剧似的微笑和那帅气的眨眼,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他?!是他故意这么做,趁自己睡着了,把自己和墨迪换了过来?因为不满自己的做法,所以让她陷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境地?或者,只为戏弄她? "爹!爹!放开我!他……他醒了,是他故意的!"喜彤想挣脱爹的手。 "你认为我还会信?!你给我出来,不要在里面大喊大叫,你想把墨迪吵醒,让他也知道你的丑事吗?"苏儒文不由分说,一把将喜彤拉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爹,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您、对不起自己的事。"喜彤无力地辩解。 "那么你说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那般景象?"苏儒文质问道。 喜彤无言以答,只有自顾自地向房间走去。 "站住!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不能离开。"苏儒文吼道。 喜彤回头,语气无力:"先让我搞清事情的经过,我才能给你一个合理的理由嘛!" 喜彤边深呼吸边推开房门。 窗户已被打开,木铃铛的声音打破如铁般沉寂的空气。 床上不见了司徒白的踪影,而墨迪依然沉沉地睡在一旁。喜彤快步走到床边,雪白的薄被上是一串鲜红的字,那温热的气息还未散尽。 后会有期。 喜彤看着打开的窗户出神,她抱紧了雪白的被子,那串鲜红的字似乎也印在她的心上。 气愤、懊恼、羞愧、无助一并涌上心头,看着那鲜红的字,想着那俊美而安静的睡脸,喜彤的眼中竟略过一丝惆怅和伤感。 风带着凉意拂过喜彤慌乱却又错杂的心间,她躺在他睡过的位置上,出神地想着那句话。 后会有期。 好的!司徒白,后会有期…… 冤家(1) 冤家 1.同窗 第二天傍晚。 结束了一天的功课,喜彤和墨迪离开书院,开始往家走。一路上,喜彤魂不守舍,墨迪喊了她几次她都没有反应。 "喜彤!"墨迪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叫住了心不在焉的喜彤。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连他在身边都可以忽略得这么彻底,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伤心,还有些愤怒。 "啊?!是!"喜彤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脸来向墨迪点了点头。 "昨天打扰你了。真是太失礼了!" "没有,没有。谁叫我让你喝那么多酒。而且……"喜彤想起昨天还一心想着设计墨迪,小小的罪恶感又从心底升起,只觉浑身不自在,"没事啦,我跟你,不用计较那么多!" 墨迪顿了顿,渐渐微笑起来,笑容温暖而又明朗。 我跟你,不用计较那么多…… 墨迪在心里反复品味着这句话,甜意也沁入心田。他看了喜彤一眼,微笑着低下头去,有喜彤这句话,他觉得够了。 转过头,喜彤继续沉默着,低着头,想着心事。 司徒白的离开,让她的心里复杂极了,一方面恨他那样戏弄自己,一方面又不禁为他身上的伤担忧。 当时,她只是不想他被赶出家门才做出那样的事的,可是最终他还是带着有伤之身离开了,他这样的做法,让喜彤觉得自己有些胡闹了。 看着喜彤失神的样子,墨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直到回到她家,才出声提醒。 "喜彤!到家了!"墨迪轻轻说道。 喜彤仍然心不在焉地转身,走进苏府大院,却一不小心迎面撞上一人。 淡蓝色的长裳,记忆中家中从未有人好穿蓝衣。 于是喜彤瞬间的反应便是走错了家门,忙赔不是。 只是那种冰凉的气息,如海洋般湛蓝的双眸,像是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印象,伴随着淡淡的欣喜和莫名的哀伤一同涌入眼前。 司徒白?! 喜彤猛地回头,那俊美的面容,修长的身形,无可挑剔的英朗帅气,不正是那个自己一直憎恨却又担心着的司徒白! 可更令喜彤惊讶的是站在司徒白旁边的爹,竟将手亲昵地搭在司徒白的肩头,微笑着准备将他送出院。 "天啊!老爹,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天呀地呀,看她看到了什么,她老爹居然和司徒白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这也太让人受刺激了吧!喜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地看着两人。 "呵呵!"苏儒文不理会喜彤,向司徒白和蔼地笑道。 "爹!"喜彤急呼,苏儒文依然不应,只顾向司徒白问着什么,而司徒白只是礼貌地点着头。 "喜彤!"苏儒文正色道,"有你这样咒自己的爹的吗?我迟早会被你气死!好了,别闹了。以后司徒白就要住在我们家了,你得跟我听话点!" "啊?!爹,司徒白给你下蛊了吗?还是……啊!我不敢相信,难道你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爹,您看上这小子了……" "咳咳……喜彤你好、好……"苏儒文面色苍白,被气得全身战栗起来,墨迪立即上前扶住苏儒文。 "咳咳……总之司徒白已经是我们儒文书院的学生了,你们必须以礼相待!咳咳……你那眼神什么意思?不懂吗?唉,算了!看着你,我就烦,墨迪扶我进去。"苏儒文无奈地走进府中,不愿再多看喜彤一眼。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学问能像想象力一样丰富。 风吹过落叶,让苏儒文的背影平添了几分沧桑和衰老。 喜彤轻叹一声:"唉!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爹,你就因为司徒白这样的小白脸晚节不保了……" 司徒白只是直直地看着地上的落叶,低眸凝视:"那种东西,你出生那天起就已经不保了吧!" "啊?你……真是!喂!不许走,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对我爹做了什么?喂!" "……" 隔天,苏喜彤走在书院的林荫道上,阳光温暖地洒在她的头顶,暖洋洋的,可喜彤的心里却毛毛的,总感到身后有一股海洋般清新的气息向她袭来。喜彤猛地回头,却触到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书院似乎在那一秒归于平静,她不禁屏住呼吸。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子?他的一切都像画一般完美。深邃的五官,挺拔的身姿,就连他的眉尖都闪烁着光华。看到喜彤之后,他完美的脸上露出邪邪的一笑,随后便和她擦身而过。 喜彤愣在了原地,看着那男子修长挺直的背影……这,这不就是那个浑蛋司徒白吗? "听说这司徒白可是闻名京城的少年天才呢!" "他可是年仅十六岁就已被京城的几大书院的夫子称为天才,并坦言没有能力再教他,不知道为什么转到我们儒文书院。" "这下我们书院可风光了!" "听说他是一个孤儿哦!" "啊!不会吧!!真是可怜哦……" "……" 喜彤刚走进学院就遇见这般光景,心里暗暗吃上一惊。难怪爹会对司徒白另眼相看,原来这小子果然是有来头的。 一时间,各位学子都围着司徒白说个不停,只有路墨迪在静静地温书。 喜彤伏在墨迪的书桌上,郁闷地自言自语:"什么狗屁天才!人前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肚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坏水!"念叨了半天,见墨迪始终没有反应,喜彤有些奇怪了,"怎么了?闷闷不乐的,眼红了?" 墨迪扬起了嘴角:"没有,我只是喜欢安静。" 喜彤笑了笑:"别骗我啦,你的眼里都没有往日的神采。" 墨迪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眼前对他展露笑容的喜彤。她总是能猜出他的心思,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异样。但是,他闷闷不乐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呀,对于这点,她却总是不知道。 喜彤拍了拍墨迪的肩:"放心啦!像司徒白那种小白脸,一定不可能超过我们儒文书院的第一才子-举世无双、才貌双全的路墨迪!" 墨迪被喜彤眉飞色舞的样子逗笑,一切都无所谓,只要喜彤还在身边就好。 喜彤已经观察了身旁的司徒白整整一节课,他除了认真听课以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举。 翻书、看书、写字、思考……所有举动都毫无异常。 喜彤不解,望着他如炭般黝黑的长发发呆。直到一个纸团正中额头,喜彤这才回过神来。她急急地打开纸团。 三个清秀的字,看得喜彤顿时崩溃。 别花痴。 浑蛋!竟然说自己花痴,真是太过分了!喜彤看着只有半步之遥的司徒白,恨不得咬死他。 喜彤语速惊人,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司徒白只是用袖子擦了擦脸,漠然地看了看窗外。 "下雨了吗?" 喜彤无言以对。刚才太过激动,以致个别不太雅观的液体飞溅而出,此时的她像只斗败的公鸡低着头,只能懊恼地小声嘀咕。 "喂!没事吧。"坐在喜彤右边的李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别烦我!小心我吃了你!!!"喜彤低吼道。 冤家(2) 2.闹剧 生活依然继续,司徒白与苏喜彤的斗争依然天天上演,甚至越演越烈,但是实质上,似乎这只是苏喜彤一相情愿的想法,因为司徒白似乎从未把她放在眼里。 街边偶遇 苏喜彤大声喊道:"哈!你这个人称京城第一小白脸大淫贼卑鄙小人无耻之徒江湖骗子司徒白,终于被我遇……嗯,人呢?" 那边,司徒白在喜彤那一长串的称呼还未说完之时,早已面无表情地走入了一条巷子。 家中恶战 喜彤在院中洗漱完毕后,对镜梳发,司徒白路过,瞥过一眼,抛下五个字,离去。 "里外不是人!" "嗯?里外不是人,前一句是猪八戒照镜子!"等喜彤反应过来,她只能仰天长啸一声,"天杀的司徒白,我要被玩疯了!" 游击战 此后无论何时喜彤看到司徒白,只有恐惧地一边捂住耳朵一边后退,大多时候还会发出杀猪般的厉声尖叫:"你饶了我吧,我求你了!"神态恐怖,声音似鬼哭狼嚎。 大多时候司徒白只是疑惑道:"你每天这样丢人现眼,是因为内心寂寞吗?" "……" 以上的例子还有五、六、七、八……成百上千个,这里就不细数了,只是知道了苏喜彤对司徒白的憎恨正在同苏儒文对司徒白的喜爱成正比增长。 说到苏儒文得知被女儿救回的少年正是京城有名的天才,顿时对这个当时恨得牙痒痒的人大为改观。之所以一反常态地让弟子住入自己家里,一方面是因为司徒白天资过人,在自己家中可以教给他更多的东西,好让他给书院争光。另一方面在苏儒文的心里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在他第一次看到司徒白的时候,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带着一丝疑惑,或者还有一点探究,苏儒文就将司徒白留了下来。 所以每当喜彤状告司徒白的种种不是的时候,苏儒文总是不予理会。 可喜彤毕竟是喜彤,在遭到嘲弄,特别是看清爹明里暗里总是胳膊肘往外拐的时候,就更加地想把让人厌恶的司徒白赶出自己的家。 可是司徒白除了爱嘲弄喜彤、待人冷漠以外,竟找不出一点陋习,这实在让喜彤大伤脑筋。在日日遭受着司徒白看似冷淡却极为伤人自尊的言语攻势下,喜彤产生了一个极为邪恶的想法。 如果,我非常偶然地不小心地无意地小小地嫁祸他一番呢? 这个想法就这样在喜彤的脑海里从萌芽到成长为根深蒂固的茂密大树,将喜彤心里被司徒白蹂躏得仅剩那么一点点的正义感给压死了。 喜彤于是开始想办法,冒着被司徒白骂做花痴的危险直直地看着司徒白发愣。不管怎样,这个人还是有着一张完美的脸啊!如果他不是那么……摆在家中,也的确是赏心悦目呢! "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欲望的影子,如果你有什么邪恶的想法,请趁早打消。"司徒白转过头来,语气冰冷。 喜彤窘迫地摇摇头,这都被他发现了。 喜彤躲开司徒白的目光,低着头,却看到他手腕上被一根蓝带穿过的乳白色珍珠。 幽蓝色的光尖锐锋利,神秘而奇异。 这是那把剑上的珍珠,那剑呢? 初次见到司徒白时他随身佩带的剑,蓝色的剑鞘,精致古老的镂花,还有那有着幽蓝光泽的剑刃,以及那颗奇异光滑的珍珠。那样一把令人过目不忘的剑,总有着和他主人一样的冰冷坚毅的气质。 司徒白,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有时候冷淡得让人难以接近,有时候落寞得让人心底硬生生地疼。而他那少有的微笑却又像孩童一样干净甜美,让人着迷。 他从前的经历,一定很传奇吧。 一面是闻名京城的天才少年,一面是诡异神秘的江湖浪子。那个传说中残酷的江湖并没有在他的双眸中留下杂质,微笑里染上邪气,那么在他的心里呢?真的不曾划下一道伤疤? 危险。 这两个字便是喜彤对司徒白下的最后结论。并不是因为他曾随身带的剑和与其紧密联系着的江湖,而是因为他的完美。无可挑剔的面容,冷傲孤寂的气质,那是每一个少女梦中思念的对象。可也正是因为拥有这份完美,让他总是那么不真实,就像那些虚幻却绝美的泡沫,一旦伸手接近,就会一触而破。 所以,她不能让自己坠入那样一个陷阱,因为虚幻的甜蜜后,有的永远是无尽的黑暗与孤寂。 对了!只要逼司徒白用武功,那么爹便会知道司徒白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聪慧勤奋的普通学生,而是危险善变的江湖人士,那么向来怕事的爹也就不敢让司徒白留在家中了吧。喜彤低着头竟痴痴地笑出声来。身旁的李维疑惑地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司徒白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女人的欲望……" 而当喜彤沉浸在自己对司徒白陷害的设想之中时,却不知道,墨迪正幽幽地看着她,黯然神伤。 冤家(3) 3.布局 为了对付司徒白,喜彤的脑子转呀转呀就想到了滢儿。滢儿是墨迪的妹妹,也是她的好朋友,更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她有着柔顺的头发,玲珑的五官,娇小的身材,双眸似盈盈秋水,举手投足大方得体,有一种柔弱的美丽。滢儿就似一朵纯净的小白花,使得每一个人都心生怜爱。 喜彤和滢儿的相识,是因为墨迪。对当时的喜彤来说,滢儿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罢了,可是直到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彻底改变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当时年幼的喜彤因为帮滢儿去捡掉在湖里的手帕而意外落水,不谙水性的喜彤昏昏沉沉的,甚至出现了身在梦境的幻觉。但是,当喜彤醒来时,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看见一直守候着她的滢儿全身都湿透了。 喜彤非常感激滢儿的舍身相救,从此她便将滢儿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同时也许诺要永远保护滢儿。 这天,滢儿独自一人在集市闲逛。说是闲逛,也是因为想帮哥哥墨迪置办些东西。只是逛着逛着,滢儿才发现一时兴起忘了时间,天色已经晚了,也该回家了,这一急起来,便选了条捷径,想快些回家。若是平时,滢儿绝对不敢独自一个人走进去,但是现在她也顾不得了。 可是没走几步,五六个彪形大汉就跳出来挡住了滢儿的去路。 "小姐,挺漂亮的嘛,陪大爷们聊聊。" "啊?我……我没空……"滢儿极力使自己平静,但声音仍不住地颤抖。 "别害羞嘛,来!"带头的大汉开始动手动脚。 "别、别过来,我可是路府的千金!"滢儿试图用爹在京城的威望来压制住众人。 "别逗了!路府的千金会穿得如此朴素?"大汉竟上前拉住了滢儿的胳膊。 "求……求你了!让我走吧!"滢儿已经开始低声抽泣。 "喂!你找的这群人演戏也演得太逼真了吧!"躲在暗处的喜彤不满地看着李维,有一种想冲上去解救滢儿的冲动。 "不是说好了不许对滢儿动手动脚的吗?都把滢儿吓哭了。早知道我就告诉滢儿啦,她就不会这么受惊,都是你啦!说什么逼真些。" "好了!大小姐,我也是托人找的这些人,你知道我也不认识这些人嘛。" "太过分了!怎么办!滢儿吓得不轻,我不允许这样!" "司徒白!司徒白过来了!"李维叫道,喜彤这才回过头来。 "救命呀!"滢儿大声呼喊,看到有人拐进这条平日很少有人经过的巷子,便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五六个汉子也放下了拉着滢儿的手,从怀里掏出雪白尖利的匕首。 喜彤探出身子,看着司徒白一步步向滢儿走去。英雄难过美人关,看到如此娇滴滴的柔弱美女遭人欺负,司徒白一定会顿生怜爱吧! 终于,司徒白走到了那群大汉面前,轻轻抬起头,右手插入衣袖。 是要拿出匕首之类的武器了吧,喜彤不由得瞪大了眼。那几个汉子也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亮闪闪的寒光有些吓人。 只要司徒白出手,这些人一定会伤得不轻!当初找人的时候就说一定要找跑得快的。 喜彤暗暗担心自己一个月来省吃俭用存下的银子够不够打发他们。 然而,当喜彤还在暗自发愁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纯属多余。 只见司徒白从怀中变戏法似的拿出半个烧饼,冷漠地说了一句:"请让一下。" 五个大汉早已木然,只有愣愣地让开身子。于是司徒白便这样咬着那半个烧饼,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在滢儿绝望的哭声中扬长而去。 "谢了!请继续!"司徒白的声音从巷尾传来。 "啊?!"喜彤表情古怪地转向李维,"他就这样走了?!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尽管难以置信,但事实却是那样的。喜彤在感叹世态炎凉之余,最要紧的还是打发走那群入戏正深的彪形大汉。 "喂!算了!算了!有劳各位了!下次再麻烦你们,现在大家可以回家吃饭休息了!"喜彤走上前,向几位大汉摆摆手,李维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冤家(4) 4.绝处逢生 "大哥!又来了个送上门的!"旁边一个小弟模样的汉子奸笑道。 喜彤不禁打了个寒噤,现在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一旁的李维也满脸讶异。 "各位兄台,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们再做戏了,这些银子几位兄台拿去喝酒吧!"喜彤强做镇定,拿出钱袋微笑道。 "这丫头还真有意思,做戏?我们可不是和小姑娘玩游戏、扮家家酒。钱我们会要,但小丫头你也要陪各位大爷开心开心……" 这下喜彤总算明白了眼前的人并不是先前找好的托儿,而是真正的调戏良家妇女的坏人。 "呵呵!开心开心……"喜彤傻笑着,忽然间一个踢腿将眼前的坏人踢倒在地,拉着身旁的滢儿便向巷尾跑去。 "救命啊!救命啊!"喜彤大声呼叫着,拉着滢儿的手飞跑,可奇怪的是那几个人并没有追上来。 哎?怎么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啊-"身后传来李维的一声惨叫。 喜彤这才猛地回头,刚才忘了还有李维。 李维被为首的大汉划了一刀,好在只是伤在手臂上,伤口似乎并不是很深。那几个大汉也并不着急,只是挑衅似的看着喜彤。喜彤脑子"轰"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这绝对不是和邻家的孩子玩躲猫猫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切切实实的危险。眼前的这群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而不是跟她开玩笑,做着无关痛痒的恶作剧。 认清了现在的形势,喜彤满脑子都是如何让滢儿逃离这里。这样的场面,滢儿怎么受得了? "快跑!"喜彤向滢儿低吼,用手推开她。 泪流满面的滢儿无措地看着喜彤,惊慌得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喜彤向她笑笑,试图让她镇定下来:"快逃出去,找救兵来!"滢儿无助地点点头,向巷尾跑去。 喜彤看着迎面追来的汉子,忽然笑笑,张开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认为我会轻易放她走吗?"为首的汉子亮出雪亮的刀子。喜彤却向他莞尔一笑,笑容甜美,氤氲芬芳。 "我认为你会,除非你认为我没她美。"喜彤从容镇定,黑白分明的眸子灵气逼人,全身上下散发着高傲的气息。 为首的汉子愣了愣,笑道:"哪里!我就喜欢美人你这样的个性。" "好!"为首的汉子示意手下放开李维,上前拉住喜彤的胳膊。 就在这个时候,五六个人拥入巷子,手上拿着木棍、锅铲、斧头……甚至还有草鞋等"武器"。 尽管这群人高矮胖瘦参差不齐,且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市井之气,但是喜彤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 "都是你!说演坏人就要有派头,要我们一起去换衣服,现在迟到了,不知道有没有误事。" "是啊!是啊!"几个人附和起来。 从他们的对话中,明显可以看出,他们就是自己原本找的那群假扮坏人的托儿。 喜彤刚想呼救,为首的汉子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几个手下都向为首的汉子征求意见,为首的汉子摇摇头,示意他们先别出手。虽说只是普通百姓,可是打起来,还是要费去很多工夫的。 那帮托儿也似乎看出这群汉子死盯着自己,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两帮人马都各怀心事地沉默着,巷内甚是诡异。 "真专业!"其中一个托儿发出一声赞叹,打破了沉默。 "你看他们的衣着、道具,都这么完备,神态、表情更是将坏人的感觉表现得淋漓尽致。"那位兄弟对身旁的汉子赞叹道,看上去似乎很崇拜他。 "还有这位兄弟。你手臂上的那个血是什么做的,朱砂吗?啧啧!真逼真。难怪他们会临时换人。当然,我们也迟到了。"那位兄弟走到李维面前研究着他手臂上的血,而汉子的手下也在下一刻走近了李维,将一把匕首指在李维的腰间。 李维有苦难说,只有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着那位兄弟。 "哎呀呀!这个眼神,真是专业得没话说,真是太精彩了,把那种被人欺凌却又无能为力的绝望体现出来了。真是专业!你演得太好了!" 他们……竟然把眼前这一切当做一场戏吗?他们以为自己临时换了演员? 那几个大汉还未弄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摔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却看见在那个兄弟的带领下,这几个突然闯入的人都围上前来,握住了汉子们没有拿刀的手,并请求对方指导自己。 喜彤看着这一群托儿,真是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他们耍了一阵宝,接着竟然怀着无比崇拜的心情准备离开这条巷子。 回来呀!真的很危险啊! "莫名其妙!"为首的汉子撇撇嘴,忽而笑道,"幸亏没坏我的好事。美人,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喜彤沉默着,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她握紧了胸前的珍珠,她只能在心底无力地呐喊:娘,救我啊…… 喜彤已被拉到了巷尾,她绝望地闭着眼,耳边是那汉子放荡的笑声。 忽而,喜彤感觉到那汉子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无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长剑。 一把幽蓝的剑,锋利,尖锐。剑柄上一颗乳白色的珍珠,闪着奇异的幽蓝的光。 这把剑挡住了喜彤及那群汉子的去路。喜彤抬头,眼睛触到了一片湛蓝。 司徒白! 他来了,带着他的剑以及一身清冷的气息。他的头微微后转望向他身边的大叔,扫了喜彤一眼,带着轻松玩味的语气说:"这样的货色也要吗?真是饥不择食了!" 果然是司徒白,即使在救人时也不忘嘲讽喜彤一番,可喜彤此时却没有一丝厌恶他的情绪。虽然她一直都表现得很淡定,可心里却紧张极了,甚至连呼吸都不顺畅,因为这样的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可恶!小子,你不要命了吗?敢挡本大爷的路!"看到只有司徒白一人,那汉子便得意起来,扬了扬手中的匕首。 笑容还凝固在嘴边,汉子手中的匕首却已断成了两截。并没有看到对方如何出手呀,只是看着他轻划了划剑尖,那匕首就已断,地下只剩下两滴水渍。 这是什么门派的武功啊?这样邪门。 五六个人此时已意识到对手的强大,一同向司徒白冲去。 只见司徒白轻轻跃起,在半空中迅速向着空气划下一剑。 几个大汉顿时遍体鳞伤,倒在地上呻吟。 司徒白立在中间,挺直的腰,修长的身形,冷傲孤寂,他把剑尖指着为首的汉子的咽喉。 大汉极度恐惧地望着司徒白,求饶的话吓得在喉咙里打转。 司徒白的手轻轻抬起,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 "慢着!"喜彤喝住,司徒白的剑停在了空中。喜彤拉住司徒白的手:"你要干什么。" 司徒白抬头,双眼残忍冷酷:"杀了他!" "也许他还不至死。" "呵!能让官府免费帮他画像,看他也不是初犯了吧!" "你是说,他是官府的通缉犯?" "没错。他这样的人只会危害到更多的人。"司徒白语气冷若冰霜,拿剑的手再一次举起。 "别!也许他会改邪归正。"喜彤仍旧不忍心。即便这个人该千刀万剐,可是她仍不忍心看一条生命就那样消逝。 "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难以回头了。改邪归正只不过是用来安慰人的。那样的想法太天真。" 喜彤双眼明亮,语气坚定:"可是我信,我相信人性本善,我相信邪不胜正,我也相信爱能改变一切,这些美好的东西我一直坚信着。而且,只有坚信这些,人才可以更幸福。" "可是,我不信!"司徒白没有看喜彤,剑迅速划下。 但是剑却在顷刻间偏离了原本的方向,那汉子满脸冷汗地坐在地上,司徒白的手臂上却多了一条伤痕。 看着一脸疑惑的喜彤,司徒白冷冷地说道:"我的剑一出鞘就必须见血。" "可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呢?" "因为我也想要幸福……" 司徒白说那句话时,背对着喜彤,喜彤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可却被他孤单的背影和落寞的语气弄得突然心痛起来。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喜彤小心翼翼地问司徒白。 "什么?" "嗯,请问你的烧饼还有吗?我突然好饿……" "……"原本好不容易的一场煽情戏就被喜彤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给搅黄了。 冤家(5) 5.掩饰 "喜彤,司徒白,你们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苏儒文的声音突然飘进了喜彤的耳朵。 哎呀!竟忘了还有爹会来。看见苏儒文走过来,喜彤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原本期盼着爹能够看到司徒白使用武功,可奇怪的是,喜彤在看到爹的那一刻竟本能地挡住了司徒白的剑。 "李维,你怎么了?!没事吧?"这时,苏儒文扶起身旁的学生担心地问,看见他们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的样子,他忍不住担心。 "刚才遇到这群匪盗,他们首先是拦住了路小姐,然后喜彤就跑出来了,然后路小姐就走了,然后司徒白公子就来了,然后就这样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听到李维语无伦次的解说,苏儒文更着急了。 "苏夫子,让我来说吧。"就在这时,温暖的声音传来,是滢儿。 "滢儿?" "嗯,是这样。都是我不小心,走入这样一条平日很少有人路过的小巷,然后就遇上了这一群匪盗。然后喜彤和李维正好路过,就冲上来救我,之后我在喜彤的帮助下逃离了这里,找到司徒公子来救喜彤他们。" "原来是滢儿你把司徒白找来的呀!"喜彤向滢儿微笑。 "嗯,司徒公子先来拖延时间,然后我就去了官府找人。可是我没想到司徒公子一个人就把他们解决了。"滢儿叙述着,却一直不敢直视司徒白的眼睛,两颊带着淡淡的红晕。 "什么?你是说这么多人都是司徒白一个人打倒的?"苏儒文终于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啊!那个,官府的人来了吧!哦!快到了,这样啊……"喜彤马上打断了苏儒文。 "司徒白!你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你会武功?"苏儒文追问。 "怎么会?其实这群人都是被我打败的……"喜彤马上挡在了司徒白的身前。 "喜彤!刚才明明是司……"李维疑惑道。 "明明是我用……用那个……美人计!对!美人计!将他们这一群人都打晕过去的。" 尽管听到司徒白在身边说了句"要编也请编个可信点的",喜彤仍镇定地佯怒道:"难道爹不相信你的女儿有这个魅力?" "这个……这个……"看着喜彤振振有词的样子,苏儒文竟一时也难辨真假。 "父爱果然是可以蒙蔽一切的。"让喜彤惊讶的是说这句话的竟不是司徒白,而是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李维。 喜彤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么就对了,总之这一群人都是我对付的。至于这个,只是司徒白来的时候,随手借来吓唬这群人的。"喜彤说着,一手举起司徒白拿着剑的手。 "……" 看着苏儒文一脸诧异的样子,喜彤转头看了看被自己举起的司徒白的手,纤细修长的指尖握的并不是那把幽蓝的剑,而是- 那半个烧饼! 怎么会这样,难道司徒白会变戏法?几秒钟前那样一把精致的剑就变成现在这半个还冒着热气的烧饼?! 只是先不管那么多了啦,喜彤一把夺过司徒白手中的烧饼,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只是烧饼怎么用来吓唬人啊?"苏儒文依然陷入了不解中。 喜彤边咬着烧饼,边含糊不清地支吾着什么。苏儒文只好叹了口气,不再过问。 官府的人将那群匪徒带走之后,五个人便往家中走去。 先是送李维回了家,随后他们一行四人便开始往路府走去,得先将滢儿送回家去嘛,不然墨迪会担心的。 滢儿站在喜彤身旁,目光游离涣散,脸上的红晕也久久不散。她的眼睛时而飘向喜彤,时而飘向司徒白,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但是更多的时候,滢儿是在看司徒白。 喜彤顺着滢儿的目光望去,司徒白英俊的侧脸落进眼里。柔和的线条,单薄却坚毅的身影,气宇轩昂。 唉,害羞的少女情怀啊!滢儿该不是喜欢上那小白脸了吧?! 只是这个家伙真的很奇怪呢!那把剑呢? 喜彤的目光落在司徒白的手腕上,一根蓝带穿过的乳白色珍珠,闪着奇异的幽蓝色的光。 "喜彤啊,刚才司徒白说他也要幸福是什么意思啊?" "爹,您听到了?!" "对啊!我一来就听到司徒白那样说,便一时好奇走过来了!" "没什么……也就是……" "哎呀!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我知道你害羞,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和墨迪我都喜欢,你自己看着办吧!看来我要为你准备嫁妆了……"苏儒文完全沉浸在自己一相情愿的想法中。 "爹!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 "嗯,玉佩不能少,金银也不能少,还有什么呢?得找隔壁的王媒婆商量商量呀。" 喜彤无奈,只有长叹一声:"算了!我承认我跟你有代沟。" 成亲(1) 成亲 1.流言下的真心 连续几日,喜彤都未曾与司徒白说过一句话。司徒白依然沉默,并没有天才少年的自大与自负,而是礼貌而谦让。然而学院里,却开始传播关于他们两人的流言。 "司徒白是不是喜欢苏喜彤啊?" "我也觉得。" "是么?不都说陷入情情爱爱会分心吗?可司徒白的功课还是那么好呀!" "那司徒白是什么人啊!他是天才。所有文章只要看一眼,就能背出来。" "难怪。只是那苏喜彤和司徒白还真配……" "……" 苏喜彤每天都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中度过,觉得痛苦至极。然而司徒白却总是在喜彤急红了眼,羞红了脸,恼红了颈时依然面无表情,也从不辩护。更让苏喜彤烦的是连墨迪都对她疏远了些。 墨迪有些伤心,看着喜彤为了司徒白这样,他的心里一点也不好受。可是每每对着喜彤,想要问她怎么看待司徒白时,却又总被喜彤逃避了去。 墨迪总觉得,他和喜彤之间的距离慢慢疏远了,而司徒白却在不经意间闯了进来,可是,他却无能为力。看着喜彤,看看司徒白,墨迪的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光芒。 苏喜彤独自走在路上,心中愤愤不平,闷闷地踢着石子。那谣言到底是谁传的啊?!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喜彤走到了市集上,无意间发现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滢儿。说起来,那天之后,她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喜彤欣喜地叫住滢儿,滢儿的脸色有些慌张,但却没有了往日的苍白,变得红润水灵了些。柔弱的滢儿看向喜彤,眼里有明显的闪躲,听到喜彤叫他,更是尴尬不已。 喜彤走了上去,拍拍滢儿的肩:"怎么了?" 滢儿向喜彤无力地笑笑,眼眸转得飞快,仿佛在闪躲着什么,却又时不时地注视前方。 喜彤顺着滢儿的眼光望去,看到了一个修长英俊的背影。那人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声响,转过头,喜彤顿时觉得这张俊脸有些熟悉。 再仔细一看,这人不就是那招人厌的司徒白吗?只是滢儿怎么会跟在这讨厌鬼后面啊? "滢儿!你跟踪他!"喜彤这才醒悟,不免惊讶地叫出了声。 滢儿顿时羞红了脸,有些被看破的羞涩,只是喜彤没有发现,滢儿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喜彤抬起头,司徒白正皱着眉向这边走来。喜彤刚还在为不小心说出滢儿跟踪司徒白的事而后悔,而如今从司徒白毫不惊讶的眼神可以看出,滢儿已不是第一次跟踪司徒白了吧! 奇怪,滢儿为什么跟踪司徒白呢?喜彤想不通。 司徒白冷冷地走过喜彤身边,拉住滢儿的手腕。滢儿惊得低下了头,以袖掩面,羞涩地笑了一下,然后司徒白就这样拉着滢儿面无表情地消失在喜彤的视线内,径直向小溪边走去。 喜彤站在熙熙攘攘的市集,被刚才那戏剧化的一幕弄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喜彤发现滢儿对司徒白的举动越来越奇怪了。他们去溪边干什么? 她闷闷不乐地想着,一下午都不舒心,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喜彤回到家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 本来就每天都要清扫书院,再加上早上那件事,一直都未让她宽心,现在的喜彤觉得很疲倦。于是她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唱起了母亲教她的那首童谣: "碎月光 寒水幽 浪洒礁石 凉风皱绿波 鲛人对月空流珠 夜香迷离 珠光点点愁 黯思魂 几含情 姝女倚岸 梦里诉吴讴 玉簪难抚三千愁 泪没黄沙 梦破人消瘦 ……" 小时候,喜彤的母亲常常唱这首歌。每次,她想起母亲的时候就会唱这首歌,而当她高兴或者悲伤时,她也会唱。只是,喜彤不知道自己为何现在会想唱这首歌,又搞不清她现在的心情,到底是高兴?悲伤?孤独?抑或是都有。她不知道。于是她闭上眼轻轻唱着歌,如月光般温柔的母亲似乎就在眼前。 几米外的司徒白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疑惑地盯着这唱着歌的少女。女孩纯洁清新的气息总让他倍感亲切,还有那首歌,那旋律似乎把他的心围绕,是那么熟悉,动听。 那女孩怎么会…… 夜,忽然寂静。 寒冷袭上庭院。 "喂!"清澈的男声打断了优美的歌声。 喜彤转过头来,落入眼中的是一身淡蓝的长袍,一张俊美的脸。 喜彤不理睬,赌气似的闭着眼。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司徒白没有走近她,依然远远地冷冷地问。 喜彤不回答。司徒白也不气恼,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母亲还在吗?" 喜彤睁开眼,转过头看他,她的眼里带着哀伤和气恼。司徒白有几分后悔,觉得自己问得太唐突,失去母亲的痛他是很清楚的。 "不关你的事。"喜彤回答他,很平静,却仍能听出她心底的悲伤。 司徒白看着她,不知如何开口。 喜彤突然站了起来,故作轻松道:"我要回房洗澡了。" 这点她和司徒白很像,永远不希望被别人怜悯。 司徒白有些失望,心中的疑惑依然未能解开,他仰头看了看天。 满月朦胧。 星黯然。 忽然间,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喜彤褪下外衣,热气使她的脸更加红润,在雾气里那清秀莹润的面庞时隐时现。 喜彤白皙的玉足踏入浴盆中,水温刚好。她轻轻坐了进去,纤细的手指划过如玉的肌肤,停在了颈后的红衣带上。 "月儿!"她呼唤贴身的丫头带热水来。 "吱"的一声响,门被推开。 可是,来人不是月儿,而是一身蓝衣的少年。乌黑的头发用蓝色的布带轻轻挽起,俊朗的脸此时却略带绯红。 "你怎么……"喜彤的声音在颤抖。她赶忙将一袭白衣护住自己的如雪肌肤,脸如火烧般。 司徒白没有回答,目光直直地垂在地上,却并没有出去的意思。 "出去!"喜彤慌了手脚,只能对着司徒白大喊。 司徒白依然垂着眼,笔直地向喜彤走了过来。喜彤惊得不知所措,他到底想怎么样? 司徒白拿过身旁的浴巾,走到浴盆边,竟单手将喜彤从水里抱了出来,迅速用那块宽大的浴巾盖在了只穿了一件内衣的喜彤身上。 夜有些凉,风从窗外灌进来,喜彤并未觉得凉,只觉得全身燥热,司徒白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内衣一直传到了喜彤脸上。她瞪大眼看着司徒白,一时竟忘了挣扎,此刻她的心正在狂跳不已。 司徒白的眼从地面移到了喜彤光滑白皙的小腿,喜彤羞得想叫骂,却看到司徒白的眼神并没有一丝的亵渎,只是在看到喜彤小腿的那一瞬间,竟闪过一丝失望。 司徒白闭上眼,将喜彤重新放回了水里,然后转头离去。 忽然他停在了门口,声音也很沉重: "对不起。" 然后他走到门外,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喜彤呆呆地看着门,感到脸有些烫…… 司徒白走出门,双腿已经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拧着眉,闭上了眼。 果然,她不是…… 他忍着剧痛慢慢地向房间走去。 喜彤的脸还在火辣辣地烧着。刚才月儿进来换水,她的样子差点就露出了马脚。她躺在床上,一直不能入睡。她恼极了,悔极了,也烦极了,更是羞极了。 恼的是那司徒白竟敢对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耍流氓。 悔的是自己被人耍了流氓还呆呆地不知反抗。 烦的是她搞不清司徒白这样做的意图以及他与滢儿暧昧的关系。 羞的是她虽只被司徒白看了小腿,但是那司徒白竟抱了她,而且是从热腾腾的浴盆里。要是这件事被传出去,那么她就完了。 喜彤胡思乱想了一夜,最后才昏昏睡去。梦中她叫司徒白"小白脸",而司徒白却邪邪地坏笑,叫她"小白腿",她被惊出一身冷汗,再也没有睡着。 该死的司徒白。 只是这件事并未像喜彤想的那么恶劣。司徒白依然用功地读他的书,似乎他与苏喜彤从未有过交往。甚至为了以示他的清白,自从那次以后他就从未正眼看过喜彤。只是喜彤一个人还傻傻地看到司徒白就面红耳赤,小鹿乱撞。 路墨迪却突然又和喜彤好了起来,相比司徒白的冷淡,喜彤甚至以为他们二人是串通好了要跟她一冷一热的。 不过喜彤很开心,她和墨迪本来就是好朋友,墨迪不理她,她也觉得不开心,现在终于回到之前的样子了,真的很好。 只是,她总觉得墨迪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深意,但是她问的时候,墨迪总是微笑着告诉她没事。时间长了,她也不问了,只要不要不理她就好了。 只是喜彤从此以后洗澡都要里里外外锁上三层,而且保持一级戒备状态,好几次"戒备"得都忘了要洗澡,于是不停地着凉,以至于风寒一直都没有好。 都怪那个该死的司徒白。 远处,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年拿着一把纯白的雨伞,优雅地向喜彤走来。 喜彤呆滞的目光突然变得明亮。 司徒白停在喜彤的身边。 "我送你。"他的语气诚挚,其实从那次起,他对她一直怀有歉意。 "哼!"喜彤侧过脸去。 司徒白自知无法劝说喜彤,也明白喜彤的确是想回家,于是他霸道地拉起了喜彤的手,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喜彤羞红了脸,手腕上的温度让她想起了那天的事。于是又羞又怒的她抬起手,反抓住司徒白的手腕,一口咬下去。 直到有血顺着雨珠流下,喜彤这才松了口。伞早已掉到了地上,喜彤转身,匆匆跑开,留下司徒白默默地站在雨中。 喜彤突然觉得痛快极了,雨打在脸上很清爽很舒畅。近日所有的不快和郁闷,都随着那狠狠地咬一口,宣泄了出来。哼,就让司徒白对着自己柔美潇洒的背影慢慢忏悔吧! 喜彤跑到拐角处停了下来,突然觉得刚才自己那一口,确实咬得有些重,于是她在拐弯处悄悄地回头,可是当她回望时,司徒白早已不在书院门口。 看来他并没有注意到本姑娘刚才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转身离去啊,喜彤傻傻地边想边气愤地跺跺脚。 成亲(2) 3.吻 喜彤的左眼皮跳了一上午。她托着腮,听着爹的课,听到精彩之处附和几声,极力压制着自己想分神的想法。 突然,一个柔美的女子出现了,她静静地倚在了门边,眉尖带有淡淡的哀伤,还有着一种弱柳扶风的美丽。 "滢儿!"喜彤惊喜地叫出了声。 路墨迪听到喜彤的叫声,蹙着眉转过头站了起来,看着门边的滢儿。滢儿抬头,幽幽的眼光从墨迪的身上掠过,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然后又看向了司徒白。 司徒白无动于衷,依然淡定地看着书。 "咳咳!"苏儒文暗示他们现在还在上课。 喜彤安静下来,墨迪也坐了下来,只是两人的心思早已不在课堂上了。 终于到了下课,喜彤和墨迪第一时间围住了滢儿,然而滢儿却向准备离去的司徒白急急叫出了声。 "司徒公子!"滢儿的声音极尽温婉。 司徒白却当做没听见,依然往前走着。 滢儿勉强提起嘴角,似乎下定了决心:"等一下,好吗?" 司徒白依然没有停下。 "司徒白,你站住!"喜彤看不下去了,叫住了司徒白,同时也引来几位好奇的学生。而墨迪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滢儿,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他的眼神冷静幽暗,带着一抹深沉的光。 "司徒公子。"滢儿却没有注意这么多,或者说,她压根不想去注意。她轻轻挽住司徒白的手,却被司徒白甩开。滢儿唇边的笑有些僵硬。忽然间,她又笑了起来,却带着与以往不同的娇媚:"司徒公子,干吗对我这么冷?昨天的事难道你忘了吗?" 司徒白回头,眼里透着疑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苏儒文也诧异地望了过来。喜彤和墨迪也惊讶地望着滢儿。墨迪看着妹妹,眼里隐有深意,但是他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昨天你吻了我,难道就忘了吗?"滢儿的声音清脆,似乎故意要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吻?喜彤看着眼前的两人,心好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一种莫名的苦涩在心里荡漾开来,原来司徒白已经吻过滢儿了啊。 听到滢儿的话,苏儒文皱起了眉。墨迪站在一旁,表情凝重,眼神有些幽暗,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自己的妹妹,他始终保持沉默。 司徒白眼底愈来愈冰冷:"请不要自毁名节。" 滢儿的泪滴落,眼里满是委屈。 "司徒白!"喜彤已经无法忍受,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滢儿是她那么要好的朋友,她决不能任人这么欺侮她:"名节对于女子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事。滢儿为何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手毁掉自己的名节!" "我没有做过!"司徒白字字清晰。 滢儿的泪坠得更快,墨迪的手也握紧了。 "你这个笑面虎,表面上谦虚有礼,而暗地里却是另一番样子。对我耍流氓还不够,还要对滢儿做出……" 全场嘘声一片。喜彤这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真是太激动了,什么叫"对我耍流氓还不够"啊…… 苏儒文的眉皱得更紧,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 墨迪诧异地抬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喜彤,眼神有些震惊,比起滢儿,他更在意的,其实是喜彤。 司徒白的脸也通红一片,他转过身,轻声说道:"你的事以后再说……" 转身,司徒白面对已经哭得跟泪人似的的滢儿:"你说我吻了你?"司徒白的嘴角带着一丝自信。 滢儿的眼神闪烁不定,忽地低下头重重应了声:"嗯……" 司徒白嘴角带着淡淡的邪气,他用左手搂住滢儿的腰,头向滢儿带着泪的脸凑去。滢儿本能地向后倒,全身的重量压在司徒白的左手上。司徒白的脸离滢儿不到一寸。 滢儿羞红了脸,却轻轻闭上了眼。 看着眼前的两人,喜彤的心乱成一团,差点就惊叫出声。突然,司徒白在最关键的一秒停了下来! 喜彤的心忽然轻松了起来。只见司徒白嘴角带着笑,双眸深情迷离:"我是这样吻你的吗?" 滢儿的心早已在唇边,她紧张地点了点头。 "吻了多久?"司徒白的声音清澈温柔。滢儿的脸早已像熟透的苹果。她娇羞地垂下眼,不敢回答。 "有半盏茶的时间吗?"司徒白的声音像世上最动听的歌,滢儿只是慌乱地点了点头。 "啪!"滢儿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围观的人都瞪大了眼,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啊? 墨迪马上走上去扶起了滢儿,喜彤还怔在原地。司徒白皱着眉,表情似乎很痛苦,但马上又露出了微笑,一如喜彤那日所见的恶作剧成功时那邪邪的笑。司徒白的右手停在了左手的袖子上,嘴角透着自信:"事实已经很清……" 司徒白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因为喜彤吻住了他,使他开不了口,也忘了开口。他的眉拧成一团,嘴角的笑还未消去。 喜彤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她甚至可以听到司徒白急促的心跳。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包括苏儒文,包括滢儿,当然也包括墨迪。 墨迪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睛睁得大大的,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喜彤,眼神深不见底,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滢儿无神地看着墨迪,脸色开始发白,她再看看喜彤和司徒白,最终垂下了头。 这时,喜彤推开了紧贴着她的司徒白,红着脸,挥着手,故作轻松地说道:"哈哈!散戏了!散戏了!" 全场喷血! 喜彤更为尴尬了:"哈哈!为了各位的课余时间能更轻松,所以我们特地安排了这样一出曲折复杂的-包公判案-来丰富各位的课余生活……" 然而各位观众的脸色似乎更为凝重,喜彤急了,踩了司徒白一脚:"帮我啊!" 司徒白冷着脸,小声道:"这么烂的戏,我怎么接!" 喜彤的脸顿时黄了。 这下该怎么收场? 成亲(3) 4.未婚夫妻? "咳咳……" 终于有人打破了现场的僵局,全场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大声咳嗽的苏儒文身上,苏喜彤也疑惑地看着爹,她看得出爹眼底的怒火,然而苏儒文却突然笑了。 "是这样的。昨日我已和司徒白商量好了,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宣布这件事。" "什么事?"全场人都开始唧唧喳喳,然而第一个问这句话的竟是喜彤。 墨迪低头听着苏儒文的话。看不清墨迪脸上的表情,但可以看见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听到喜彤抢着问话,苏儒文的笑变得很难看。 司徒白拉住苏喜彤,在她耳边轻声言语:"你爹在帮你圆谎。" "呵呵!这件事就是-"苏儒文意味深长地看了喜彤一眼。 "我要将我女儿-苏喜彤,许配给司徒白!" 夜,寂静朦胧。 喜彤皱着眉头坐在石凳上。 "你吻我是因为想救滢儿吗?"司徒白看了看喜彤。 "那些话是不能在那时说的,滢儿会被毁了的。" "你看出来了?" "当然,是我咬的嘛!"喜彤的眉间竟有些得意,"因为你左手受了伤,所以昨天你不可能那样挽住滢儿并吻她半盏茶时间。刚才不过一瞬间,我就看到你额上的汗了,其实我很聪明吧!"喜彤扬起脸,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只是-包公判案-……" "呵呵,当时只想到这个说辞。"喜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喂!"司徒白抬起头看着喜彤,湛蓝的眼睛不禁让喜彤想起了那个吻,她的脸又烫了起来。 "你没想过那样做的后果吗?为了救滢儿毁了自己……" "那个……我没事的,我不是早就被你毁了吗……"喜彤说到这脸不由得更红了。 "嗯……那个……"司徒白低下了头,"如果,我……知道你会那样做的话,我当时一定不会说……" 两个人都红着脸沉默了起来。 "只是你爹……"司徒白打破沉默。 "放心!我不会和你成亲的。"喜彤依然低着头,"只是这回,他不会那么好应付。" "……" 逃婚(1) 逃婚 1.各怀心事 喜彤进门时,苏儒文正坐在大厅内。他沉默着,桌边的茶杯里升起丝丝的热气,浓郁的茶香飘来,苏儒文却未喝一口。 "爹!喝茶。"喜彤知道爹是真的生气了,她扬起嘴角,声音带着撒娇的味道。 苏儒文未喝喜彤端过来的茶,只是丢给喜彤一本黄历,语气严厉,几乎是命令道:"这月七日是个好日子。" 喜彤没有说话,只是在苏儒文身边坐了下来,随手翻着黄历,似无意又似有意地说:"我不嫁。"她的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是万分地坚定。 "啪!"茶杯落地,苏儒文脸上压抑的浓云变为喷射的怒火。 "是想气死爹吗?!" "爹-"喜彤并不想让爹伤心,拉住苏儒文的衣袖。 苏儒文转过脸去:"这月七日你必须上花轿。" "不!"喜彤闭上眼,"我不会嫁的!" 苏儒文回头,充满怒气的目光却触到喜彤那张冰冷的脸,永远是那么倔强。苏儒文抬起手,重重地打在喜彤的脸上。 喜彤惊异地捂住脸,脸上刺刺地痛。这是爹第一次打她,原本那么迁就她疼爱她的爹竟然打了她!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泪水已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不甘示弱。 苏儒文不愿看喜彤,他冷冷地站在喜彤的面前,表面平静,然而他的心早已被那一巴掌刺痛。 相依为命的两父女因此而沉默,喜彤起身,打破沉默:"我不会嫁!" 苏儒文转过身,对着喜彤怒道:"爹白教你了吗?" 喜彤的腰挺得直直的:"我只知道爹教我,女子不要看轻自己,做事要对得起自己,万事只求问心无愧。我想这也是爹想尽办法要我读书学习的道理!" "难道爹没教你女子要懂礼仪廉耻,要自尊自爱吗?" 苏儒文直直地盯着喜彤,喜彤的心被他的话刺中,她皱起眉,脸也火辣辣地烧着。 今天的事,喜彤的确认为自己做得有些过火,然而那也并不是她的本意…… "你知道这件事在外面传得有多难听吗?一个女子当众主动亲吻一个男子,这样的事你也觉得知礼仪知廉耻吗?" 喜彤低头沉默,并不辩解。外面的人怎么说她不管,然而她却知道爹一定为了这件事失去了很多脸面。当年,为了让她上学,爹甚至放弃了官职,而如今,自己的做法,一定又让爹难堪了,她知道。 可是喜彤却并不后悔,因为倘若没有这样做的话,现在承受这一切羞辱的就是柔弱的滢儿了吧。 …… 路府。 夜晚的风很凉。 路墨迪闷闷地坐在一旁。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滢儿都未说过一句话。今日的事他还在帮滢儿瞒着父母,然而他却不知还能瞒多久,而且白天苏夫子所宣布的婚事也让他像是失去了魂魄。 原来,他对喜彤的感情,比自己想的还要投入啊,墨迪有些自嘲。 只是他真的可以放弃吗?墨迪眼神闪烁,握紧了拳头。 但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他轻轻地看着还在流泪的滢儿,疑惑道:"为何要这样做?"那晚,滢儿从未出过门,他是知道的;滢儿从一个月前偶遇司徒白,从此对他念念不忘,他也是知道的;甚至,连那日司徒白拉滢儿到小溪边清楚地拒绝了她,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知道,为何妹妹要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作赌注,去赌这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幸福的爱情。 对滢儿来说,司徒白真的这么重要吗?墨迪不解。 滢儿不回答,任泪水静静地流下,划过她冰冷的指尖。她抬头看着墨迪,千言万语在心里却说不出口,面对墨迪的问话,她张了张嘴,最后仍然没有说话。 自己何尝不想幸福?只是,她爱的人…… 月儿朦胧,星稀疏。 兄妹俩在如水的夜里各怀心事。 被爹关入房间已有五天,还有两天就该成亲了,喜彤看着窗外,一脸愁容。 苏儒文走入喜彤的房间,喜彤转过身去不理睬。 "喜彤,吃饭!" "哼!" "喜彤,别任性了,都是快要成亲的大人了。"苏儒文坐在喜彤身旁,语气温和。 "爹,可不可以不成亲啊?"喜彤回过头,满脸期盼。 "不行。"苏儒文嘴角的笑消去。 喜彤拉着苏儒文的手,眼里有闪烁的泪花:"爹不要喜彤了吗?如果喜彤离开你,你会开心吗?" "虽然爹舍不得,但是爹希望你幸福。你幸福,爹就会开心。" 喜彤抬眼看着苏儒文:"那为什么你要逼我和司徒白成亲呢?" 苏儒文眼里充满慈爱:"司徒白会帮爹照顾好你,他会让你幸福的。" "才不会呢!"喜彤抬起头,"司徒白不会娶我的。他不喜欢我。" "那你呢?你喜欢司徒白吗?" "……" "我就知道,不然你怎么会去吻司徒白?" "才不是呢!"喜彤猛地从苏儒文的怀里站了起来,"我不喜欢司徒白!司徒白是卑鄙无耻的小白脸。我讨厌他,他也讨厌我,我们不可以成亲的!" "可是……"苏儒文让喜彤坐下,"司徒白已经答应了。" "答……答应了?!"喜彤有些不敢相信,倚在床边,眼里满是疑惑。 "对啊!他答应了。所以,你就乖乖地做司徒白的新娘吧。"苏儒文拍了拍喜彤的肩,站起身准备走出去。 "爹-"喜彤叫住他。 苏儒文回过头来看着喜彤:"怎么了?" "我……可以在大婚前见见滢儿吗?" 喜彤问道,心念一转,当下有了定论。她要见滢儿,有些事,她必须去确认一下,而不是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嫁了。 逃婚(2) 2.婚礼 正午。 骄阳似火。 穿着红衣的男子俊朗清秀,浓黑微皱的眉,高挺笔直的鼻梁,深邃湛蓝的眼睛,紧闭的唇透着淡淡的忧郁,举手投足间,气宇轩昂,高贵的气质与热闹喧嚣的迎亲队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街道顿时沸腾了起来。 行到苏家门口,队伍终于停下来。苏儒文一脸喜气,如沐春风。 司徒白站在苏儒文面前,轻轻一鞠躬:"夫子!" 苏儒文"呵呵"笑着,扶起司徒白:"还叫夫子,要叫岳父了!" "岳父大人。"司徒白微低着头叫道,眉尖有一丝伤感掠过。 "快进去吧!"苏儒文笑着拉过司徒白冰冷的手,心里不由得惊讶这冰凉的温度。 喜彤一身红装,并没有过多的打扮,不施脂粉的面庞却显得更加清秀可人,莹润的脸也被红裳衬得十分粉嫩,皓齿明眸,檀唇雪肤。 "好了吧!麻烦死了。" "还没呢!小姐,你还要上胭脂,还要画眉,还要……" "不用了!不用了!"喜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伏在了桌子上,脸上满是伤感。 为什么要伤感呢? 是因为要离开爹了吗? 要离开那个跟她相依为命了十五年的爹…… 喜彤的泪已在眼眶,月儿有些心痛:"小姐-" "好了!"喜彤勉强扬起嘴角,"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儒文坐在大厅内。大厅已经席满,熙熙攘攘的,苏儒文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那一对新人的到来。 红衣的男子走进来,低着头,脸埋在了阴影里。苏儒文有些担忧,难道司徒白并不情愿? 月儿扶着红裳的女子缓缓走出。女子的腿轻轻颤抖,有些紧张,一步一摇中有着娇羞的美丽。 新郎迎了上去,紧拉住新娘的手,新娘的身体像触了电一般颤抖了一下。 新郎抬起头,苏儒文惊呆了。全场也唧唧喳喳议论起来…… "路……路墨迪!" 是墨迪!他一身红衣,眉微皱却显得更俊朗。他紧紧地握着新娘的手,却并未看她,只是手却越拉越紧,像是永远不愿放开一样。他平静地抬头看着苏儒文,眼里有着强烈的决意:"伯父!我爱喜彤,我想我比司徒白更能给喜彤带来幸福!" 听到墨迪的话,苏儒文不知如何应对。墨迪转过头,看着新娘,声音温婉却又坚决:"喜彤,请你嫁给我!" "司徒白呢?"喜帕里却传来一声质问,微微颤抖的声音透露出新娘此时的激动。 "他……"墨迪有些伤感,都到这时了,喜彤竟还想着司徒白。墨迪徒自伤感着,也未曾注意喜帕之下那有些异样的声音。 "司徒白呢?"似有泪坠落下地,新娘慢慢抬首,喜帕轻轻滑了下来。墨迪看着眼前带着泪痕的脸,惊得说不出话。 "滢……滢儿!" 眼前的人,穿着新娘服的并不是喜彤,而是滢儿! 滢儿看着墨迪,紧抿着唇,不语。滢儿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哥哥,是墨迪!怎么会?!滢儿的心跳得飞快。 刚才,如果不是一场变故,说不定她和哥哥已经…… 不行,她怎么能这样想?滢儿抿紧唇,泪掉得更汹涌了。 苏儒文表情复杂地站了起来。全场突然寂静,只有滢儿泪水滴落的声音。 喜彤穿着一身红装翻过庭院,跑进了后山。幸好大家都在庆祝大婚,所以一路逃出来都很顺利。 喜彤回过头,有些不舍地看着这生活了十五年的大宅。那里每一个角落都曾有过她的美好回忆。在那里,是爹辛苦带大了她,是爹的关心与呵护弥补了她自幼丧母的缺憾。 "爹,对不起……" 泪洒苏府门口,喜彤回过身,从今天起,她就要开始独立地生活了。她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过得幸福。 所以,爹你一定要开心…… 逃婚(3) 3.再相逢 穿过树林,是一条潺潺的小溪和一片青青的草地。 阳光明媚,空气中氤氲着青草香。喜彤停下了脚步,躺在软软的芳草地上,闭着眼睛呼吸着芬芳。阳光镀在喜彤的脸上,温暖轻盈,让她觉得惬意至极。喜彤听着河水潺潺的歌声,开始做起了幽远的梦。 清凉的海边。 白皙的小脚在松软的黄沙上印下了一串串歪歪斜斜的脚印…… 飘起的白色裙摆,扬起的乌黑秀发,美貌的女子坐在沙滩上,光滑的小腿浸入清澈的海水里,各色的鹅卵石在阳光下海水里闪着动人的光彩…… "娘-"如出谷黄莺,清澈动听的声音从女孩口里发出。 女子没有回头,眼眸里有些模糊的悲伤。 女孩向女子跑去,那典雅高贵的女子却突然消失在咸咸的海风里。 女孩惊恐地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忽然大声哭了起来,泪水一滴滴坠落在黄沙上,然而却未消失,而是化为一颗颗半透明有着乳白色光泽的珍珠…… 然而珍珠还在,在海风里闪着悲哀的光…… "娘-" 喜彤猛地睁开眼,幽远的梦在叫声中破碎,弥散在了空气中。 喜彤擦了擦腮边的泪,模糊的视线这才清晰起来。眼前,是一双带着疑惑的湛蓝迷人的眼睛。喜彤觉得有些熟悉,将视线向下移去。 "啊-司徒白!"喜彤惊讶得大叫。 "苏喜彤?"司徒白也惊讶至极。 "你不是在跟滢儿……" "你不是在跟路墨迪……"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疑惑起来。 "滢儿?" "路墨迪?" 沉默了几秒后,两人开始明白过来。 "啊,你逃婚了!"又是同时说出。 "你这笨蛋!"依然默契,随后两人又同时沉默起来。 "喂!"喜彤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要逃婚呢?" "你不是也逃了吗?"司徒白冷冷地看着潺潺的溪水。喜彤看着他的眼睛,似有一丝失望掠过。 "那为什么要墨迪代替你呢?还有你是怎么逃的啊,我梳妆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吗?" "随便找了个借口,然后墨迪就进去了。"司徒白侧过脸来看着喜彤,"你呢?" "因为讨厌你啊!"喜彤答得干脆,"而且滢儿喜欢你。我跟滢儿说的时候,她很开心呢。哦,对了,你是不是用滢儿威胁墨迪和我成亲的呢?我和墨迪就像兄妹一样,兄妹怎能成亲呢……" 喜彤突然停了下来,想到墨迪现在正在和滢儿成亲,就担忧起来,现在事情被她闹得一团糟了,这该怎么办呢? "不是,他很乐意……"司徒白看着溪水,淡淡地说。 他没有明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喜彤知道墨迪对她的心思。喜彤不懂,那就不要懂了吧。司徒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私心。 "不行,我得回去!"喜彤突然站了起来。 想到因为自己而一团糟的婚礼,还有墨迪和滢儿,她就无法安心。 "你回去也救不了滢儿。"司徒白没有动,但是眼神冷得像冰霜一样。 "可是,被我这样一闹,滢儿一定没法见人了……" "你回去的话,也没法见人,甚至连明天的太阳也看不见。" "啊?" 司徒白转过头来,眉宇间满是严肃:"你还不知道事情有多么严重吗?你回去后能承受住那些可畏的人言吗?" "可是滢儿……" "以路家在京城的权势,他们不敢对滢儿说什么的。倒是你该想想以后你怎么办。" "我离开京城啊!等我安顿好了,就把爹接过来,那么我们父女俩就又可以快乐幸福地生活了。"喜彤放下了对滢儿的担忧,双手合十,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期待中。 "可是,你身上有银子吗?"司徒白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喜彤的幻想。 "啊!银子!"喜彤恍然大悟,双眉拧到了一起,"怎么办,怎么办?我没带,我忘了啊,都怪我走得太匆忙了!" "首饰呢?"司徒白的语气并未带太多惊讶,似乎早已料到。 "我从不戴首饰的啊!"喜彤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司徒白的目光停在喜彤的红色喜袍以及银制头饰上:"脱下来!" "干、干吗?"喜彤向后退了一步,司徒白却迎了上去,修长的手指划入喜彤柔顺的青丝,轻轻地拿下了银制头饰,"你想穿上这一身上路啊?是人都会知道你在逃婚!" 喜彤愣愣地看着他:"上路?" 司徒白的嘴角掠过一丝邪笑:"你要逃婚也是因为我,所以我有责任送你上路。" "可是,这样……"喜彤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摆弄着雪白的衣角,突然觉得前一刻还应该在拜堂的两人现在这般相处别扭万分,"这样,是逃婚还是私奔啊?" 司徒白嘴角轻扬,有淡淡的邪气,他修长的手托起喜彤的下巴,声音里是深深的诱惑:"你想和我私奔吗?" "啊……"喜彤呆呆地看着他,湛蓝的眸似磁铁般吸引着喜彤的视线。她忙低下头:"哪有,我想的话就不会逃了。" "嗯?"喜彤怔在原地。 "赶快脱衣服啊!" "啊?"喜彤的眼瞪得更大。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司徒白的脸一红,低下头,"换上衣服好上路,尽快把你送走,我就尽快脱身。而且你那一身应该可以换些银子……" "哦!"喜彤依然反应迟钝。司徒白看着她,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等一下,你是说,你也没有银子!"喜彤忽然反应过来。 司徒白嘴角的笑自信骄傲:"我有脑子……" 喜彤看着他,忽然感到一丝安全感:"那好吧!我们向大海出发!" "为什么是大海呢?" "因为我喜欢海啊!"喜彤笑着轻跑起来。 司徒白手里的头饰碰撞出清脆动听的声音,和着少女清澈的笑声,使人满心澄明。 逃婚(4) 4.青楼 "好饿啊!"喜彤看了看冷冷的司徒白。 "忍着。"司徒白没有看她,依然背着包袱走在前面,似乎身旁嘈杂的闹市都与他无关。 喜彤走在集市,各种小吃的香味向她扑来。她咽咽口水:"司徒公子,小女子已两个时辰加一盏茶的时间未吃过东西了。"她闪着她清澈澄明的大眼,皱起的眉似有无尽的委屈。 "别装了,就在一盏茶以前你还偷吃了我的馒头。" "啊!怎么可能嘛?我苏喜彤可是京城第一奇女子。"喜彤故作轻松。 "呵!"司徒白轻蔑地应和一声。 "那个、那个、那个银子用完了吗?"喜彤问得小心翼翼。 "只剩一点了。" "那要怎么办?"喜彤慌乱了起来。才过了两天,当衣服的银子就用完了,那以后要怎么办啊? 司徒白不语,在想着赚钱的法子。这时,喜彤朝着四周看去,正好看见眼前一处装修华丽的楼阁,她眉一皱,计上心来。 "喂,你觉得那里怎么样?"指着那处名为"凝香楼"的阁楼,喜彤笑眯眯地发问。 青楼? 司徒白斜了喜彤一眼,这丫头在想什么?难道她要去青楼? "喂,干吗不说话,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很好吗?"瞪了司徒白一眼,喜彤死皮赖脸地凑了上来,围着司徒白打转。 "你是女孩子。"司徒白良久才开口,却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喜彤却明白了。当下,她的心里一甜,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就算是女孩子也没关系啦,去青楼也不是坏事,只要出淤泥而不染,青楼确实是个赚钱又快又多的好地方。如果只卖艺不卖身的话……"喜彤继续打着鬼主意。 "不可以!"司徒白打断她的话。 "我只是想能多赚钱……"喜彤委屈地低下头。 "不行!"司徒白回答得干脆利落,喜彤嘴角有一丝狡黠的笑。 "那样的话,"她忽然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你去卖艺,我扮小二保护你。" 司徒白吃惊地看着她,觉得她的话幼稚得好笑:"青楼不需要男子卖艺的。" 喜彤笑了笑:"谁说你是男子,你扮起女子来一定能做花魁。" "不行!"司徒白的语气带着些怒气。 "难道你想要我流落青楼,你想要我爹气死?" "可是我……" "你可以的。你的皮肤很好,长得也很俊俏,只要稍作打扮,一定可以的!" "但……" "没有但是,你不想早点赚足钱,早点上路,早点脱身吗?你难道要和我这样无聊麻烦的女子在一起吗?" "不想!" "那就对了。我们俩一起去青楼相互有个照应,不要一个月,十来天就可以赚够钱了。" "……" 喜彤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满意地扬起了嘴角。故意画得较浓的眉带着英气,明亮清澈的眼睛,梳得高高的发,额上几缕散下的刘海,一身简洁的粗布长衫。扇子一展,英气俊朗。 她转过身,看着房间内的司徒白。 "司徒白雪小姐,是否已梳妆打扮好了啊?" "啪"的一声,房门被司徒白一脚踢开。喜彤望着一身女装的司徒白,瞪大了眼。 "你看够了吧!"司徒白皱起眉,语气有些许不耐烦。 "嗯,只是你怎么不插枝花呢?那样就更具风情了……"喜彤拿起手边巨大的白玫瑰。 "你想死吗?"司徒白冷冷地看着喜彤手中的花。 "哦!"喜彤夸张地皱起眉,站在了椅子上。她用手指钩起司徒白的下巴:"美人,你这样说话是不对的哦!"喜彤挤眉弄眼的,装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 司徒白的嘴角扬起一丝故意装出的娇羞。"啪"的一声,他一脚踢倒了喜彤脚下的椅子,喜彤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司徒白一手接住了她,轻笑。 "不想死就请住嘴。"他忽然变脸,松开了手。 喜彤顿时跌到了地上,她涨红着脸问司徒白:"你真的只是凡人吗?" "嗯?" "你那么聪明,所有人都说你是天才,这也就算了,而且你还长得这么好看,真的让人吃惊……"喜彤低着头,声音很轻。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司徒白,喜彤就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司徒白看着她,眼神渐渐柔和起来。许久,他轻轻开了口:"你的打扮不像小二。" "啊?"喜彤扬起头,他怎么这么奇怪啊,怎么突然扯到了她的打扮呢? "小二怎么会这么细皮嫩肉,穿得这样大方。还有扇子,你想扮俏这也不是时候啊。" "去你的,你该不会是妒忌我扮得帅吧。"喜彤顿时抬起头来瞪着司徒白。 司徒白心里有些忍俊不禁,脸上却依然冷冷的:"你看过哪个小二像你这样的?" "我不管,我就要这样打扮!" "哼,无理取闹。" "切,你才无理……" 说着说着,刚才还算温馨的气氛变得吵闹起来。 司徒白静静地坐在椅上抚琴,琴声优美,却带着淡淡忧伤。 喜彤有些疑虑,这首曲子,不是母亲教她的童谣吗? 不过,她很快就不再疑惑了,因为现在更为重要的是怎样唬弄住眼前的老鸨。 然而花妈妈此时已看昏了头,嘴巴从看到司徒白开始就从未闭上过。喜彤有些得意地扬起嘴角,司徒白这小子,果然是老少通吃啊。 "啊!花妈妈!"喜彤故意用低沉的声音唤住花妈妈。 "嗯?"花妈妈只是轻声应下,目光仍不愿从司徒白身上移开。 "还满意吗?" "嗯,好!好!"花妈妈咽下一口口水。 "我们不卖身,只在你这卖艺十天,赚的银子你二我八。" "二八?"花妈妈抬起头。 "对!难不成你想一九啊?" "二成你还想找我啊?我可是这城中最有名望的老鸨啊……" "啪"的一声弦断了,优美的音乐戛然而止。司徒白站起身,眉宇间带着怒,雪白的衣飘起,高贵儒雅。 "看来,我们白雪姑娘不愿在凝香楼卖艺了!" "啊,好好好!二成就二成!"花妈妈急急地拦住正欲离开的二人,眯着眼打量司徒白,这绝对是百年难遇的美人,特别是那骨子里傲人的英气与清高以及那清凉的海水般的气质,这绝对是那些庸脂俗粉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哦,还有就是我必须和他一起在你那工作。"喜彤笑笑。 "啊,你这种长相会赶走客人的!"花妈妈皱着眉,喜彤白了司徒白一眼,司徒白嘴角却带着笑。 喜彤气极,都是司徒白硬说她不像小二,于是她只好无奈地画上一脸的麻子,贴上两撇小胡子,再戴上顶油腻腻的帽子盖住眼,穿上一身脏兮兮还打着补丁的粗布衣。 "是呀,我长得是有些抱歉,可是我很能干的哦。" "好了好了,我接受就是了。"花妈妈不耐烦地摆摆手,又神秘地问,"白雪小姐是哑巴吗?" 喜彤瞪了司徒白一眼:"是,有什么问题吗?" 谁叫司徒白宁死也不愿学女人说话。 "哦,不打紧,不打紧!" "那么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可以。"老鸨喜滋滋地连连点头。 逃婚(5) 5.阳子轩 喜彤经过大厅,一眼就看到坐在阁楼上的司徒白。他静静地坐在雪白的帘子后抚琴。琴声悠扬动听,司徒白俊美的脸庞被帘子遮着时隐时现。 似乎只有在司徒白表演的时候,大厅才会如此安静。所有人都沉醉在司徒白的琴声里,或者更多的是沉沦在帘子后那不大清晰却绝美的容颜里。 然而喜彤知道,司徒白不会轻易演奏,一定有人出了高价。是谁呢?喜彤抬起头,看到对面阁楼里的一张清秀的脸。 那少年应该不满十六岁,此时他正直直地盯着帘后的司徒白,目光清澈,无一丝杂念。 那少年身旁是一个书童模样的男子,脸很圆,眼被脸上的肉挤得很小,笑起来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少年笑着在书童耳边轻语了什么,那书童便急急地从这边阁楼向司徒白那边跑去。 书童走近帘子,对司徒白说了些什么。喜彤转头看了看那少年,少年看着帘后皱着眉的司徒白,笑容如夏日中沁人心脾的莲。 待那书童传完话,司徒白愣了愣,然后书童突然被踢出了帘子,惊恐地看着司徒白。司徒白不理会,抬头直视了一眼对面的少年,眼眸冰冷。那少年收起了笑脸,有些诧异。不久,少年又扬起了微笑,笑容里多了几丝赞许。 司徒白不理会,低下头继续抚琴,然而楼下却没有了刚才的安静。 "那个就是新来的白雪姑娘吧?" "嗯,美是美,只是太冷了。" "这就是所谓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吧!" "对啊!那样的美人轮不到我们的……" "……" 一曲奏毕,司徒白站起身,拉开帘子,径直走入自己的房间。看着他冷傲的背影,大厅里的客人突然沉默起来。 "我不干了!"司徒白脱下雪白的外衣,随手束起发,又变回了那个俊朗清秀的少年司徒白。 "你这样不行的。我今天累了一天才赚了几个碎银子。你的态度那么差,谁还敢请你啊!"喜彤有些丧气地坐在了椅子上,倒了杯茶,吹了口气,准备喝下去。 司徒白拿过喜彤手中的杯子,拉起她:"跟我走!" "不行,才干了一天就放弃?那以后我们怎么上路啊?"喜彤甩开司徒白的手,又重新坐了下来,"你今天挣了多少呢?" "十两。" "十两?!"喜彤站起了身,"十天我们就有一百两了,那么我们以后就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哦,今天那少年对你说了什么呢?"喜彤好奇地问。 司徒白没说话。 "喂,说了什么呢?"喜彤追问。 "……"司徒白继续沉默。 "哦,我知道了,他一定是要你做他的小妾。"喜彤故意气他。 司徒白这下气坏了,回头狠狠瞪了喜彤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叫阳子轩,是什么知县还是什么官的少爷,要我陪他出游。"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 "喂,你是男人吧,两个男人出游,有什么好顾虑的?"喜彤站到了司徒白面前。 "可是他不当我是男人!"司徒白火了,"就因为我是个男人,所以我才受不了,笨蛋!" "切。"喜彤坐了下来,"那有什么,所有人都没把我当女子啊。当一些女子含情脉脉地看我时,我也没有觉得讨厌啊!" 司徒白本来还在发火,但是听喜彤这么一说,却又忍不住发笑:"你在讲笑话吗?" "哼!"喜彤笑了,"笑吧笑吧,没啥大不了的。不过你还得再忍几天哦。" "……"听到喜彤的话后,司徒白立刻皱起眉头沉默起来,自认倒霉。 花魁(1) 花魁 1.交换条件 可是,喜彤很快就发现,要司徒白赚钱,可没这么容易。 可是,司徒白始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托腮看着窗外的明月。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如果再赚不到银子,我们会被花妈妈赶出去的!" 司徒白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喜彤气鼓鼓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巴不得被赶出去,可是被赶出去后,我们要怎么生活呢?" "参加花魁选举。"司徒白漫不经心地说。 "花魁选举?你想参加吗?太好了,赢了的话有五千两银子呢!"喜彤高兴得跳了起来。两天前她就听说了花魁选举的事,还一直担心司徒白会不愿意参加,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自己主动提出来了。 "不是我参加,"司徒白直视喜彤,"而是你。" "我?"喜彤不敢相信。 "是。"司徒白笑得很自信。 "我不行的啦!"喜彤摆手。 "谁说你不行,你出身名门,自然会有与常人不同的气质。"司徒白的嘴角略带玩味。 "可是我不想……" "难道你不想赚到钱,早点接你爹,早点和我分开?难道你想和我这样一个自大的小白脸在一起?"司徒白的嘴角透着一丝坏笑。 "……"喜彤一时语塞,司徒白竟然用她的话来刺激她。她侧过脸去,撇了撇嘴:"你怎么不去参加啊?" "因为我偏偏喜欢和你这样麻烦无聊的女子在一起。"司徒白托着腮盯着喜彤,嘴角的笑更加得意。 可恶…… 喜彤红着脸,一时答不上话来。突然间,她的嘴角又扬起了微笑:"做个交易好不好?" "什么?" "我答应参加花魁选举,你必须答应陪阳公子出游。" 司徒白皱起眉,思考了片刻,抬起头:"好!" 花魁(2) 2.邀约 和阳子轩的约会定在了城西的望月亭。 正是初春,郊外的风光如画。喜彤的心情很好,一边拨弄着身旁的柳条,一边哼着歌。 司徒白看着蹦蹦跳跳的喜彤,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但回过头,却又马上皱起了眉头。迎面走来的少年春风满面,五官秀气,双眸明亮。司徒白嘴角的笑马上消去,厌恶地掉转头。 "啊!阳公子!你来了!"喜彤笑着迎上去。 阳子轩礼貌地点了点头,可目光依然追随着司徒白,书童则小心翼翼地尾随着他。 两人在亭中坐下,喜彤和书童站在一旁。亭中的小石桌上摆满了阳子轩带来的各类糕点,看得一旁的喜彤直咽口水。 司徒白平静地望着远处的湖。湖水碧绿,柳儿柔软,阳光明媚。司徒白眯着眼,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他似仙人一般安静美好,只是喜彤没有注意。她的注意力已经全给五色的糕点吸引了去。 阳子轩的嘴角扬起:"白雪小姐真是难得一遇的美人啊!" 司徒白闭上眼,有些无可奈何。 "不知白雪小姐芳龄几何?"阳子轩依然穷追不舍,司徒白一脸冷淡。 "对不起,阳公子。"喜彤打断了阳子轩,"我们白雪小姐其实是先天性的哑巴,今年正满十七。" "啊,啊,对不起。"阳子轩皱起眉,看着司徒白的目光充满了怜惜,"原来白雪姐姐不能说话啊。没关系,即使如此,我仍然觉得姐姐的容貌和气质是那么高洁,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呢。来,姐姐,我敬你一杯。"阳子轩举起酒杯,笑得阳光可爱。 司徒白的眉越拧越紧,手也紧紧握住了。他似乎希望自己是个聋子,那么就听不到阳子轩的唧唧歪歪。 "啊,白雪姐姐,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你的表情很痛苦啊,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吧!你不能说出来也没关系,我能理解你,我懂你……"阳子轩开始手舞足蹈。 喜彤看着司徒白生闷气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不好,她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司徒白的肩,轻声说:"忍啊!"司徒白冷冷地白了她一眼,无奈地低下头。 司徒白看着碧绿的湖水,顿时觉得湖面没有了原先的平静,莺儿们的歌声似乎也变得杂乱不堪,让他烦躁不已。 阳子轩喝了口水,又讲开了:"白雪姐姐你放心,我从未因为你是哑巴而看不起姐姐,姐姐的冷傲,姐姐的孤寂真是令人着迷。只是本人有些害羞,做人也比较低调,所以并未将本人对姐姐的仰慕之情表现在人前。"他低下头,有些娇羞的样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双澄明的眸,"不知姐姐对在下的看法如何?" 司徒白抬头向他浅笑,将一杯水泼到了他的脸上。 "啊!"阳子轩有些没反应过来,书童马上迎上去用手帕帮他擦脸。阳子轩拿过手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姐姐真是幽默啊。这样做想表示的是什么呢?"阳子轩托着腮思考着。 喜彤瞪了司徒白一眼,真是的,一定要把厌恶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司徒白没有理睬。 "是爱吧!"阳子轩的双眸忽然明亮起来,"姐姐是为了表达对我如水般清澈的爱吧!之所以将水泼到我脸上,是想要我亲身感受到姐姐那如春水般的绵绵深情吧!白雪姐姐,我不是说过吗,我能理解,我懂你……"阳子轩得意地扬起嘴角。 司徒白忍无可忍,站了起来。阳子轩诧异地看着他。喜彤拍了拍司徒白,示意他坐下,心里却又有些忍俊不禁,不得不佩服阳子轩异于常人的联想。 "白雪姐姐,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阳子轩低下头,"婚姻大事我不能做主,可是我一定会为我们的未来积极争取……"阳子轩似乎已经沉醉在他一相情愿的想法里。 喜彤看着司徒白眼里愈来愈深的蓝,知道他正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她不能确定他会在哪一秒爆发,于是,弯下身子向阳子轩笑了笑:"阳公子,不知银子是否已准备好?" "当然当然。一百两换美人同游,值得。"说着,阳子轩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喜彤。 喜彤喜形于色,扬起嘴角:"各位继续,小的去买些水果,再来招待各位。"喜彤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去。司徒白看着喜彤欢喜的背影,扬起了一边的嘴角。 他转向阳子轩,浅笑地看着湖水,用手指了指湖面上的小舟。 "白雪姐姐是想游湖吗?" 司徒白舒了口气,他总算是猜中了一回,于是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喜彤跑得飞快,还不忘回头望望。终于,她来到湖边的一棵柳树下,登上早已在湖边准备好的小舟,一边使劲地摇着桨,一边回头看了看望月亭的方向。 "该死的司徒白,再见了!" 湖水悠悠,微风和煦,喜彤的心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舒畅。看着清澈的湖水喜彤总会想起司徒白那双湛蓝冰冷的眸,她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真的不想参加花魁选举啊,根本就不可能获胜嘛,而且再怎么说她也是苏儒文的女儿啊!就这么逃走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司徒白老是戏弄她。 可是会不会太自私了呢?司徒白也是因为她才被拖下水的,而自己却用他赚的钱来逃脱,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呢?想想再也看不到司徒白那张冰冷的脸,喜彤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司徒白以后会不会有危险呢?他一定不会再扮女人,那么就会毁约。毁约,就会赔钱,可是他又没有钱……那么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喜彤低着头,想到司徒白会恨自己,不由得伤感起来,摇桨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怎么?良心发现了?" 熟悉的清澈冰冷的声音,此时却带着玩味和埋怨。喜彤的心却开始"咚咚"直跳。 一只手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似有人从另外一只船上跳了过来,小舟轻轻地晃动了一阵。清凉的气息包围了她,她小心地回头,触到了一双湛蓝清澈的眼睛。 "啊-司徒白!"喜彤惊呆了,阳子轩的船什么时候靠近的,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喜彤挣开司徒白的手,向后退了两步:"你想怎么样?" 司徒白嘴角略带邪气:"惩罚你!"他向喜彤逼近。 喜彤连连后退:"你不要再过来……啊!" "喂!"司徒白伸手想拉住她,然而还未赶得及,喜彤已经失足坠入了水里。 "真是白痴!"司徒白看着在水里挣扎的喜彤,迅速脱去了雪白的女装外衣,将垂下的发轻轻束了起来,敏捷地跃入湖里。 然而另一只船上,阳子轩却看呆了,他木然地问身边的书童:"你刚才有没有听到白雪小姐开口说话?" "有!"书童郑重地点点头。 "你有没有觉得白雪小姐的声音有些像男子?" "有!" "你有没有觉得白雪小姐刚才的样子根本就是个男子?" "有!" "那么就说明……"阳子轩愣愣地把头转向书童,他的表情还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喜彤,阳子轩有些呆呆的。 "经初步判断,白雪小姐是一名男子。"书童煞有介事地说。 "也就是说少爷我刚才对白雪小姐说的话……"阳子轩的眉尖略带伤感。 "那个,有些过了,少爷。"书童脱下他灰色的帽子放在胸前,低着头,对少爷以上的可笑行为表示默哀…… 花魁(3) 3.滢儿和墨迪 司徒白游泳的技术好得惊人。 他潜入湖底,一手揽住了喜彤。在透明的湖水里,喜彤看到了他的笑,笑容清澈而明媚,似有阳光从他的嘴角流泻。他美得让人有些炫目,喜彤似有一阵晕眩,眼前这个英俊少年的身影模糊了。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喜彤的心头。似乎司徒白原本就属于这儿。他属于水,因为他有水的清澈和冰冷,却也像水一般只能和她擦肩而过,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无法让他停留。喜彤的心间突然一阵刺痛,随即昏了过去。 岸边。 杨柳轻扬。 湖水使喜彤束起的发散开了。脸上故意画上的麻点也被冲掉了。阳光下的喜彤,皮肤晶莹透明,长长的睫毛上有细细的散着光彩的水珠,嘴唇红润,似新鲜芬芳的花瓣…… 喜彤的衣服湿透了,司徒白红着脸取过船上那件雪白的女装盖在喜彤的身上。 站在一旁的阳子轩看着昏迷的喜彤,眼神呆滞:"你有没有觉得白雪小姐的随从像女……" 书童打断他:"少爷,我理解你。经过小的初步判断,白雪小姐的随从是一名女子。" 阳子轩似乎已经崩溃,瘫坐到了地上。但是,他傻傻地看着喜彤,眼里的神采却和平时不同。原来,她是个女孩儿啊。难怪,会那么可爱,那么古灵精怪。 "天啊-" 司徒白没有理睬阳子轩。他有些紧张,闭着眼解开了喜彤脖子上的纽扣,轻轻地俯下身去。 司徒白轻轻吸了口气,看了看喜彤如花瓣般鲜嫩的唇,脸马上烧了起来,他轻轻地闭上了眼,向喜彤靠近。 "喜彤!" "司徒公子!" 司徒白的动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抬头一看,一男一女站在他们的面前,男的儒雅,女的温柔,只是眼里都透着惊讶。 司徒白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打量着他们。身旁的喜彤长而浓的睫毛在微风中轻轻颤抖,然后她轻轻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脸惊讶的司徒白,顺着他湛蓝的眼眸望去,喜彤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她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欣喜。 "墨迪!滢儿!" 四人坐在了司徒白的房内,没有一个人出声,气氛颇为尴尬。虽然当时喜彤曾经跟滢儿说好,她离开的话会一路做好标记,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她。但是,喜彤当时也只是权宜之计,并没有想过柔弱的滢儿会真的带着墨迪一起跑出来。 而墨迪在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但是那目光却让喜彤觉得有些惭愧。 当时,她就这么把他们丢下了,唉…… "你们怎么也出来了呢?"喜彤笑了笑,打破沉默。 "你逃婚了!"喜彤有些惊讶,柔弱的滢儿也会逃婚! "不!不是!只是离大婚还有一个月,爹同意让哥陪我出来散散心。"滢儿的眼神暗淡下来,"那样虚幻的幸福,我不会再强求了!可是我不甘心,我想,说不定你和司徒白会在一起,所以我……"不经意地,她的眼神飘过墨迪,再看向司徒白和喜彤。 "所以,你们就照着记号找来了?"喜彤了然地开口。 "是的。但是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墨迪看了看喜彤,目光落在司徒白身上,似有几分埋怨,还隐藏着怒火。不是因为讨厌对方才逃婚的吗,怎么又走到了一起,而且还待在青楼这种地方? 喜彤故作轻松:"是这浑蛋良心发现,才准备护送我离开京城……" 喜彤看着墨迪拧起的眉,知道他似乎误会了什么,觉得有些慌:"墨迪,相信我,我和这小白脸一点关系也没有。" 司徒白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喜彤,却扬起一丝坏笑,突然想逗逗她。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帮喜彤擦去额上细细的汗珠,声音却是难得的温柔,带着几分故意的宠溺:"亲爱的,别急嘛。" "你闪开啦!笨蛋!"喜彤推开他,"还想故意陷害我!"喜彤慌乱地看了看滢儿和墨迪。他们却一致拧着眉打量着司徒白手中的帕子,喜彤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雪白的帕子上绣着两朵红梅,帕子的角上有几条细细长长的带子……喜彤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个是……"滢儿眼里的泪似乎要滴落下来。 司徒白有些奇怪,低下头打量手中的帕子:"喜彤,你的帕子是有些奇怪……" 滢儿和墨迪的视线马上移到喜彤的脸上。喜彤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该死的司徒白,为何要说这是她的啊!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司徒白摆弄着手中的"帕子",皱着眉嗅了嗅。 啪!喜彤一掌打到司徒白的脸上:"卑鄙的司徒白!你真是京城第一淫贼,你去死吧你!" 司徒白有些莫名其妙,捂着脸,表情有几分薄怒:"喜彤,你干吗打我啊?" "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喜彤气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却看到滢儿和墨迪神情失落地准备起身离去。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在打情骂俏啊。 喜彤慌忙叫住准备离开的墨迪和滢儿:"喂!墨迪!滢儿!不是,我真的和他……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 "那个,"墨迪没有回头,语气低沉,"我们明白,我们会保密的。"墨迪轻轻地说着,抬头看了喜彤和司徒白一眼,眼角有一道光芒迅速地闪过,但是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喜彤气极,"什么叫做会保密啊,你们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啦!" 然而滢儿和墨迪却没有理睬喜彤的大喊大叫,他们似乎只想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静一静。 坐在一旁的司徒白看着喜彤不知所措的样子,疑惑至极,他打量着"帕子",思考这多出来的带子的用处,忽然记起那日正准备洗澡的喜彤颈后的红丝带,脸马上烫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司徒白忽然觉得这"帕子"像一块烫手的山芋,触电般地丢到一边。 "司徒白!你这个变态狂!"喜彤向司徒白吼道,脸上似乎要烧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司徒白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那天拿浴巾时不小心拿的,出房间时竟一直带了出来,又不好意思再进去还你。我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手帕……" "你……"喜彤气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司徒白忽然抬起头,直视喜彤的双眼,语气中多了几分理直气壮,"而且今天你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们算是扯平了……" 喜彤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这个司徒白……什么叫做对不起他的事…… 看来以后她苏喜彤是毫无清誉可言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喜彤心里松了一口气。 花魁(4) 4.花魁选举 此时,离花魁选举只有一天了。 清晨,喜彤一身女装托腮坐在房内,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 那一百两已经还给了阳子轩,司徒白也不再扮女人。因为毁约,他们要赔花妈妈一百两。 司徒白的字画被两个红着脸一脸娇羞的小姐买了去,赚了五十两,可是又因为司徒白讨厌那些闲着无聊的大家闺秀围着他问东问西,于是不愿再卖字画,所以还有五十两未还清。 滢儿他们出游也没带多少银子,而且因为之前的乌龙事件,喜彤也不好意思去开口找他们借。但是现在,只有半天就要拿出银子来,然而现在她还一筹莫展。 怎么办? 司徒白坐在喜彤房内,悠闲地倒着茶。喜彤一时来了气,拍了拍桌子:"浑蛋!你说该怎么办啊?" "选花魁。"司徒白回答得理直气壮。 "哼!"喜彤侧过脸去,这三个字司徒白已经说了一天了。 其实喜彤也不是没想过,选花魁如果中了,五千两已经足够她离开这里,找一个清净的田园村庄,买一块地,然后接爹过去,从此住下……只要放下脸面,那么…… 喜彤嘴角扬起微笑:"我决定了!参加花魁选举!" "你真的决定了吗?"司徒白语气淡定。 "是。" "再也不改了?" "是。" "那好!这些你拿去准备吧!"司徒白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你有银子?!"喜彤惊讶至极。 "那些字画我画了三天,怎么可能只卖了五十两?" "但是你不是说……" "我骗你的啊!"司徒白站起身,嘴角带着笑,拉开门离去。 "可恶!"喜彤将杯子丢向司徒白,被司徒白帅气地躲过。 夜。 月光似水倾泻在庭院。 "怎么办?明天就要开始比赛了,可是我连明天比什么都不知道。" "一共三场,第一场初试,会刷下一半的人,然后第二场比才智,第三场比才艺。" "那明天我要怎么办啊?" "明天你必须上台表演,所以,"司徒白丢给喜彤一把扇子,"你现在开始练。" "练什么?" "练武。" "练武?是选花魁,不是选武状元。"喜彤摆弄着扇子,有些不以为然。 "打个赌吗?我赌你一定能晋级。"司徒白嘴角带着自信。 喜彤有些动摇:"可是,我能学会吗?" 司徒白单手拔出鞘中的剑,一道寒光闪过:"有我在,没问题!" "可是我从来没练过啊。" 司徒白抬起头,满脸自信,还是那句话:"有我在,没问题!" "嗯。" 花魁(5) 5.晋级 一年一度的花魁选举使全城都沸腾了。 此时,原本就人气超高的凝香楼门前更是热闹万分,前后一百米都聚满了观众,从楼上望下去黑压压的全都是人。凝香楼门前的坪中央用粉色的丝绸布置出了一个擂台,台边摆满了各式的花,开得一片灿烂。比赛还没开始,已经座无虚席,人声鼎沸,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众位美女争奇斗艳。 喜彤躲在凝香楼里,看到外面的人山人海,有些紧张。当看到擂台旁的滢儿和墨迪时,喜彤不由得吸了口气。这些天来,要不是滢儿陪着她,鼓励她训练,她还真怕自己没这个耐性坚持下去,每次,只要滢儿柔柔地看着她,她就投降了。 "怎么办?我好紧张啊!"喜彤回过头,捂着胸口,大口地吸气。 司徒白不理睬她,而是看向了台下观众手中的玫瑰:果然是由观众来决定晋级的选手。喜彤看着花妈妈一步三摇,风情万种地走了出去,不禁倒吸了口气:"怎么办?要开始了!" 司徒白将扇子丢给她:"白痴,你最后一个才登场,现在紧张什么!" "不是,我还有好几个动作不熟练。"喜彤皱着眉,表情慌张。 司徒白看着她,双眸深邃湛蓝:"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 细长的双眼,妖艳多情。 艳红的裙,贴身的剪裁,每一次弯腰,每一个旋转,都是那么婀娜多姿。 "哇,十号姐姐好强啊!"喜彤看呆了,拉了拉司徒白的衣角,"快看啊!好有王者风范啊!而且这位姐姐的身材好好呢!" 司徒白甩开喜彤的手:"冷静。" 喜彤转过头:"怎么办啊?越来越紧张了呢!对手好强啊!" 司徒白按住喜彤的肩:"相信自己,相信我!" "……"喜彤的心突然平静了几分,又把视线移到了擂台上。 转眼就到了十四号表演。 "哇!好漂亮啊……"喜彤不禁叫出了声。司徒白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台上的女子。 一双似秋水般安静温柔的美目带着几分娇羞,几分胆怯。小巧的鼻,红润的唇。柔顺的发泻在肩头。柔眉顺目,轻颦浅笑,散发着江南女子独有的纯美。 她轻轻抚着琴,歌声悠扬动听。琴声古朴优美,女子的浅笑使人沉醉。 喜彤也陶醉了,那女子真是太美了。她轻轻摇摇头,感叹着老天的不公,转头时却发现司徒白盯着自己的目光。他似乎已经盯着自己很久了。 "喂!口水快流出来了!"司徒白扬起嘴角。 喜彤因为刚才自己的痴态觉得有些难为情,低着头,嘀咕道:"放着好好的大美人不看,偏偏要看我的痴态。" 司徒白抬起冰冷的眸:"她吗?一般啊。" 十四号江南美人一曲完毕,掌声雷动。喜彤有些丧气:"反应这么热烈!我怎么可能胜啊?" 司徒白看着她,柔声道:"闭上眼。" "嗯?"喜彤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然而司徒白已靠近了她,慌乱的她只好乖乖地闭上了眼。 司徒白用冰冷的手挽起她垂下的发,用丝带束起,然后给她戴上了一顶纯白的帽:"好了!上场吧!"司徒白语气温和。 喜彤睁开眼:"啊?到我了!"她捏紧了手中的扇子,满手的汗。 "对!"司徒白向她微笑。喜彤忽然觉得安心不少,她吸口气,看了看擂台。 "下面请十五号为我们表演。"台上传来花妈妈甜腻腻的声音。 喜彤走上台,司徒白拉住了她的手,手心虽寒冷却使喜彤心安不少。喜彤面对观众深深地一鞠躬,接着抬起一张笑脸,透着自信和倔强。 这时,台下的滢儿和墨迪也看着她,滢儿对着喜彤鼓励地一笑,跟着看了眼墨迪,眼神闪了闪,随即低下了头。墨迪还是前几天见到她时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 而阳子轩也一直在下面看着,看着喜彤,神采飞扬。 喜彤对司徒白微笑了一下,展开扇子,动作帅气潇洒,只露出一对如月牙般的眸子。司徒白的剑锋一闪,刺向喜彤,喜彤用扇子轻轻一抚,漂亮地躲过……他们竟在台上比起了武…… 台下的观众顿时沸腾了,唧唧喳喳地讨论起来。 今天喜彤的打扮有些令人意外:一袭纯白的轻纱,束起的发,洁白的扇子,是一身帅气的男装打扮。明明是这样一身男装打扮,却偏偏与喜彤清秀的五官和明眸皓齿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显现出一种独特而又别致的美。 喜彤的扇子舞得很好,一招一式中透着英气和俊美,然而在身体的摆动中却另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温情。在这样的一刚一柔中,喜彤那种倔强坚强的美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喜彤今日的打扮还勾起了观众对她的好奇,这个身着一身男装的女子在女装打扮时会是怎样一番风情?这种神秘感是喜彤能否晋级的关键。 "那男子是谁啊?" "好英俊啊!" "是呀,是呀……" 观众议论纷纷。 那俊美如花的少年,眼睛里的寒冷淡定,嘴角的自信不羁,一挥剑的潇洒自然,举手投足间的高贵儒雅……这一切都牢牢锁住了观众的视线,使众人沉醉。 喜彤扬起嘴角:很好。所有动作都做得很到位,只剩最后的一击,将扇子抵住司徒白的咽喉,这样表演就结束了。 然而司徒白却在这一刻忽然向后一闪,躲过了喜彤的这一击。喜彤惊讶地看着他,司徒白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自信的笑,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挑起了喜彤头上雪白的发带,那顶洁白的帽子也被挑飞。 这时,墨迪和滢儿也惊讶地看着喜彤。 那帽子里装满了花瓣!! 帽子里的花瓣洋洋洒洒地飞舞在空中,是粉色的樱花花瓣。喜彤长而柔顺的乌发在风中飞扬了起来,雪白的衣角飘起,秀美莹润的面庞在飞起的花瓣中若隐若现。 精致小巧的鼻,雪白的肌肤,如花瓣般红润娇嫩的唇,不施脂粉,却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风情。更为动人的是她那双灵动的眼睛,透着少女独有的娇嗔、气恼、惊讶和娇羞,却可爱得自然,丝毫不做作。 "原来是个美貌的少女。" "表情真可爱。" "嗯!有一种自然流露出的灵动。" "真美……" 观众的赞叹声起,掌声如雷鸣般响起。墨迪也不禁扬起许久未见的笑容。 听着墨迪毫不掩饰的赞赏,滢儿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她始终低着头,心里有些苦涩,却又强忍着,痛得发慌。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帽子里装的是花瓣啊?"喜彤有些气恼。 "那样就不好玩了。"司徒白面带微笑。 "哼!"喜彤没好气,"你觉得戏弄我很好玩吗?" 司徒白没有再理会她,看了看走上台的花妈妈。喜彤当然也看到了花妈妈,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现在宣布成功进入第二场比试的名单。" 喜彤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司徒白却轻松地坐在了椅子上,扬着嘴角观察喜彤紧张的样子。 "她们分别是三号、五号、十号、十一号、十四号和-"花妈妈故意顿了顿。 "十五号!"花妈妈终于报出了喜彤的号码。喜彤呼了口气,扬起了灿烂的微笑,还好没白费功夫,平安地进入了第二场比试。 司徒白看着喜彤,嘴角也扬起了轻松的笑。 墨迪的目光始终关注着喜彤,眼神深不见底,而滢儿此时虽然真心为喜彤感到高兴,眼里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痛苦。 杀手(1) 杀手 1.中毒 喜彤舒服地坐在藤椅上,闭上眼吃着墨迪送来的点心。 墨迪微笑着看着喜彤:"喂!别这么得意啦!还有明天呢。" 喜彤睁开眼,扬起灿烂的笑:"我可是儒文书院的高才生,才智比赛难不倒我的!" "没那么容易的。"司徒白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是选才女吗?明天考才智,应该是用问答的形式。至于问题,我觉得会是一些实际的情景题。" "那么就和我拿手的诗文没有丝毫联系了?!"喜彤有些担心地问。 "嗯!"司徒白皱着眉。 "没关……"滢儿想安慰喜彤。 "放心啦!我能应付的。"喜彤又恢复了乐观,语调欢快。 滢儿讪讪地低下头,原来自己竟然连一句话也插不上。她幽幽地看着墨迪和司徒白,他们的眼里都只看得到喜彤。滢儿心头一痛,不再开口。 第二场选举当天,还没开始比赛,场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喜彤显得更从容了。此刻,她正在凝香楼里安静地观看前面选手的表现。 台上的是十号。依然是娇艳精致的五官,妖冶的表情,艳红简洁的剪裁,嘴角带着傲气和自信。 对于花妈妈的提问,每一道题她都回答得简洁干脆,一针见血。台下的观众都被她的敏捷思维所折服。 喜彤不禁暗自赞叹:不愧是上次得票前三甲的选手。 不过喜彤还是比较期待十四号江南美人的表现,上次她的票数也在前三甲。喜彤端起身旁的杯子轻轻喝了一口茶,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女低眉浅笑、柔顺温婉地走上台。 江南美人今日的打扮较上次更加别致,却依然是简约清秀的风格,头上插着的银制蝴蝶簪,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地颤动着,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可是喜彤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惊讶地看着她,那女子张着嘴,发不出一丝声响,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焦急而又恐慌地看着观众,清澈的眸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然而她依然没有出声。台下的观众奇怪地看着她,她无力地垂下身子,泪水从她水灵清秀的眸里流出,涓涓的细流,散发着悲伤的光芒。 司徒白看着那女子,语气平静冰冷:"她中毒了,不能说话。这个时候下毒,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她进不了决赛。" "啪!"手中的茶杯掉落,喜彤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咽喉,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司徒白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也中毒了?!" 喜彤点点头,也紧张起来,这要怎么办?问答比赛,她却不能说话,就算她再怎么聪明,也无法做到啊。 "下面请十五号上场!"花妈妈的声音尖锐刺耳。 上还是不上? 喜彤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向司徒白微笑。不管结果如何,她一定要试试,不然她输得不甘心。 司徒白的眼里多了几分赞许,向她扬起微笑。 喜彤故作轻松地上台,挺直的背让她看起来充满自信。 台上花妈妈的笑容夸张做作:"请问你认为自己有什么优势可以使你当选花魁?" 台下的观众充满期待,他们没有忘记第一次比赛的时候喜彤带给他们的新奇表演,也希望这一次喜彤再次带给他们惊喜。 墨迪和滢儿也微笑着看着喜彤,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滢儿向喜彤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墨迪扬起嘴角,喜彤今日的打扮延续了上次的英气,只是柔软的刘海和飞扬着的白色发带使她较上次多了几分柔美和娇媚,可是依然简约大方。显然喜彤保留了实力,她想在决赛时给人以惊艳的表演。当然,现在的她也不失美丽神秘。 只是当墨迪观察到喜彤长时间的沉默以及她苍白的唇和额上细细的汗珠时,他不禁吸了口气,为喜彤担忧起来。 而滢儿始终默默地看着喜彤,时而偷偷看看墨迪,但只是一瞬间,就转移了视线。 司徒白的手越握越紧了,他微皱着浓黑的眉。 台下也骚动起来。 忽然间,喜彤迷茫的眼神又重新焕发光彩,她面对观众,嘴角上扬,绽放了一个明媚的微笑,笑容如盛开的雪莲,纯洁绝美,却透着满满的自信。 喜彤收起微笑,表情淡定,向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她回答完毕。 台下的观众愣住了,花妈妈也有些不知所措。喜彤安静地望着她示意她问下一道题。 墨迪的眼里依然疑惑,滢儿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喜彤为什么不说话,而司徒白的眉却舒展开了。 "嗯!"花妈妈回过神来,"请问如果没有选上花魁你会怎样呢?" 喜彤这次却并没有思考太久,她深吸了口气,再次扬起微笑。而这次的微笑却像春天的米兰,透着谦逊,沁人心脾。 于是她再次鞠躬,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司徒白的嘴角出现不经意的弧度。 花妈妈这次的反应很快:"请问如果心爱的人死了,你将怎么办?" 喜彤皱着眉沉默了一会,扬着头,想酝酿出悲伤的情绪来。 司徒白的眉尖透出担忧,喜彤办不到,她的坚强和倔强成了她的阻碍。 司徒白四处扫视了一番,看到桌边的古琴。 杀手(2) 2.智取 悠扬哀伤的琴声突然从凝香楼里传出来。 喜彤惊讶至极,这首曲子,不就是母亲教她的那首童谣么? 观众被这哀伤的琴声感染了,突然安静起来,只剩下司徒白凄凉悲伤的琴声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对那个海边的回忆又浮现在喜彤的脑中。 娘亲静静地坐在黄沙上,流着泪,轻唱着这首歌,歌声和着大海低沉的呼啸形成了年幼的喜彤记忆中那道永远的伤疤。 娘亲冰冷的泪就那样消逝在海风中。娘亲的柔语,娘亲的眼神也都如歌声一般清澈。 在场的观众都被喜彤眼里的哀伤所打动。 司徒白的心也忽然像被针刺了一样疼痛起来。 然而此时,喜彤却笑了。如同刚出生的婴儿那最为天真、最为纯洁的笑。喜彤仿佛感到娘亲的吻,吻干了她脸颊上的泪。她还记得自己的承诺:一定要幸福快乐地生活,那么在天上的娘亲也会微笑。 司徒白看着喜彤,一时竟忘了奏琴,喜彤的微笑让他的心彻底温暖起来,脸也不知不觉地红了。 喜彤睁开眼,似乎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台上。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深深地一鞠躬。 然而观众却像是还在梦中,一脸茫然,就连滢儿也在喜彤的表演中微微地失神,但是就在她回过神的瞬间,不经意地看到墨迪脸上的笑容,忽然心里一阵疼痛,马上低下了头。 司徒白突然走上了台。他轻扬着淡蓝的纱衣,湛蓝深邃的眼眸和绝美的容貌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想有必要讲解一下刚才十五号小姐做出的回答。"他瞥了瞥喜彤,"第一次的微笑是要告诉大家,自信是她认为最关键的;第二次的微笑是说如果输了比赛,也不会气馁,她会乐观地面对;至于第三次微笑……"司徒白停了下来,柔和的目光洒向喜彤,"是说就算爱人死了,她也会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她要代替他幸福快乐地活着,这样在天堂的人也会感受得到幸福。" 喜彤惊讶极了,司徒白竟读出了她所有的心思,而且还能感同身受。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在他的眼里自己能看出那股熟悉的忧伤呢? "三个问题三个微笑,不费一字一句却巧妙形象地做出了最完美的回答。"墨迪带头鼓起掌来,他不得不佩服这两人的机智和默契配合,可是同时,一阵深深的失落感吞噬着他的心。就这么短短的几日,这两个人之间,也许他永远也插不进去了,难道他就这么放弃了吗? 台下的观众这才如梦初醒,顿时掌声雷动,赞叹声不绝于耳。 喜彤艰难地走下台,强烈的晕眩感已经开始把她包围。她像是被抽走了魂,全身无力,甚至连睁开眼睛都是一件费力的事。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从后面抱住了她,喜彤被拉入了一个清凉的怀抱。她无力挣扎,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双如海洋般湛蓝的眼睛,于是她安心地闭上了眼。 喜彤睁开眼时,墨迪、滢儿、司徒白都围在她的床边。 滢儿看见喜彤醒来,欣喜地叫唤着司徒白和墨迪。 "你醒啦!"墨迪目光温和地望着她。 喜彤笑着点点头。 司徒白却一脸冷漠地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啊?"喜彤惊讶地坐了起来,"那花魁选举……" 滢儿笑了笑,要喜彤躺下:"花魁选举在三天后进行第三场。" "那我有没有晋级?"喜彤有些担心,自己的回答一个字也没有,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接受。 墨迪微笑:"喜彤那么镇定,那么自信,怎么会不晋级呢?" "我晋级了吗?太好了!我看上去很自信很镇定吗?其实我的腿直发抖呢,你知道才智问答的时候我不能说话,真是……"喜彤高兴得手舞足蹈,突然间,又疑惑起来,"我怎么可以说话了呢?" "白痴!"司徒白侧过脸去。 墨迪看了看司徒白,迟疑了一下说道:"还不是有人为了你上山采药,没日没夜地照顾你……"墨迪看着司徒白的眼神,仿佛有什么深意在其中,但是这深沉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消失不见。 滢儿忧伤地看看墨迪,转头又看看司徒白和喜彤,只能在一旁轻轻叹气。 "那个,谢了!"喜彤的脸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看着墨迪他们。她侧过身子,支吾着给司徒白道谢。 司徒白的脸也顿时红了起来:"我只要你在第三场得个花魁,我就好脱身了……" "对了,你有没有帮十四号那位小姐送药去呢?她也中毒了啊。"喜彤突然想到那个可怜的和自己一样中了毒的姑娘。 "放心,派人送去了。" 墨迪轻声道:"第一场得票的前三甲中只有一人没有中毒……十号。" "你以后要小心点。"司徒白若有所思地说着。 喜彤点点头,也觉得十号那位绯衣女子确实有些可疑,不过她还是不愿意去怀疑,那么美丽的姑娘怎么会那么狠心呢?不过司徒白说得对,她在后面比赛的时候要更加小心才是。 杀手(3) 3.抉择 夜风阵阵。 喜彤睡不着,因为有些思念爹爹了。虽然墨迪和滢儿说爹很好,但是她知道这只是他们在安慰她。 喜彤下床,轻轻地开门,来到院子里,却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月光下有个小小的影子,一身简约的青衣,蜷缩在角落里,颤动的肩透着浓浓的哀伤,惹人怜爱。 "请问……"喜彤问得小心翼翼,走近那个哭泣的身影,却看到那女子小小的脸。 是那位十四号江南美人!此时她洁白的脸颊上交错的泪痕,使她看上去更为美丽动人。 她看到喜彤,有些惊讶,却又很快冷静下来,马上用衣角擦了擦泪水。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她的声音甜美、清澈,如潺潺的流水。 喜彤向她笑了笑:"为什么要哭呢?" 她的神情又悲伤起来,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不怕你笑,是因为选花魁的事……" "为什么呢?"喜彤疑惑道,"选不上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喜彤说完撇了撇嘴,转念一想,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妥,因为自己晋级了,现在在她面前这样说,就像在说风凉话。 然而江南美人却没有在意,她的表情认真而坚决:"不!你不知道,这次大赛对我而言很重要!"她低下头,喃喃地说道,"其实,我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可是后来家道中落,我爹娘又先后得了疾病,花光了家中所剩无几的银子。这也就罢了,但是他们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在一个月内相继去世。为了埋葬他们,我只有卖身到这凝香楼。" 她的眼里有闪烁的泪,表情悲切:"从大家闺秀沦落为卖艺的青楼女子,这苦我都独自咽了下去,只希望能选中花魁,提高身价,这样至少可以保住清白,也能早日脱离青楼。可是现在,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可以进入决赛了,我却……到底我得罪了谁呢?到底是谁那么狠心给我下毒呢?我接下去的路可要怎么走才好,难道真的要我卖身……"说到这,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喜彤看着已泣不成声的她,相对无言。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辛苦了,却没有想到这女孩的身世是这样辛酸。可是,喜彤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虽然她心里同情这个女孩,但是那笔钱对自己也十分重要。可是如果不帮她,难道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清白的女孩儿沦落风尘? 帮还是不帮?怎么办呢? 喜彤开始矛盾起来。 怎么办? 司徒白看着凝香楼的册子,准备写下喜彤的名字。决赛必须要留名,而不是用编号了,因为参加决赛的只有三名女子了。 喜彤打断司徒白的动作:"不能用苏喜彤,取个假名吧!" 司徒白停了下来,满脸疑问。 "就叫林馥婉吧!"喜彤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一脸坏笑地说道,"读起来满口清香,一看就知道是我这样的美女。" 司徒白无奈,只好在册子上写下了"林馥婉"三个字。 墨迪和滢儿当然也不懂为什么喜彤忽然要这么做,问她,她也只是笑着却不回答。 不过喜彤的笑容只维持了一下子,就立刻垮了下来,因为她看到比赛规则说明天的才艺比赛,必须是琴和舞蹈中的一种,然而这两种,喜彤都一点也不会。 "喂!我该怎么办啊?"喜彤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个时候,轮到司徒白只笑不回答了,不过他满脸自信的笑容还是让喜彤放心不少。 墨迪也忍不住好奇地看着司徒白,凭什么他这么自信? "明日的花魁一定是你,放心。"在大家散开各自准备的时候,司徒白低声说了一句。 第三场。 昨晚在司徒白的"压迫"下练了一晚上,喜彤的眼神显得有些呆滞。不过还好,拜司徒白所赐,她现在可是信心十足。 进入决赛的还有十号和三号。首先出场的是十号宁雪姬。 宁雪姬的舞火热煽情。她身姿曼妙,每一个动作都风情万种,却又不失霸气和高贵,婀娜蛮腰,勾人魂魄。 另一名进入决赛的女子是三号李晓寒,她笑起来脸上会浮现一对盈盈的酒窝。台上的李晓寒五官清秀,奏出的琴声也古朴动人,可总觉得欠缺了些特色。 李晓寒的琴音接近尾声,喜彤向司徒白笑了笑:"放心吧,我要换衣服了,你就出去等着看我的精彩表演吧!我绝对会跳得比你想象的要好。" 司徒白浅笑,转身离去。 因为滢儿早上起来觉得身体不适,所以墨迪给她喂下药,看着她睡下之后,才火速赶来,刚好赶上喜彤出场。 丝竹声响起,少女略带娇羞地轻移莲步,可挺直的背却使她看上去清冷自信。 司徒白看着擂台上的女子,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他就扬起了嘴角,微笑了起来。 墨迪看着喜彤,不禁眼前一亮。 鲜黄的纱衣,赤脚,精致的银制手链脚链随着身体的摆动发出清脆的声响,飞扬的秀发,清澈灵动的眼睛,一面轻纱遮住的清秀面容,眉心是一颗鲜红的朱砂。 墨迪不禁颔首。喜彤果然是喜彤,只有一夜的工夫,就能把西域舞跳得如此娴熟,每一个动作都很到位,紧紧地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司徒白也很聪明,让喜彤这样打扮,既不失众人期待的美艳,又多了几分风情,这西域舞蹈确实使观众耳目一新。 墨迪轻轻地瞥过司徒白,台后的司徒白并没有在看台上舞着的女子,只是静静地扫视着观众席。 墨迪将视线移回到台上的喜彤身上,身旁的观众也直直地看着台上的女子,期待着面纱揭开后,会是怎样的绝美容颜。 墨迪同样静静地等待着。 "你认为台上的女子跳得怎样?" "嗯,很好!"墨迪扬起微笑答道,忽然觉得刚才的声音有些熟悉。 转头,一张秀美精致的小脸跳入墨迪眼中。 光滑的额头,灵动的眸,俏皮的嘴角…… "喜彤!"墨迪惊讶至极,看着喜彤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然而丝竹声依旧,台上的女子舞姿优美,动人心扉。 喜彤快活地拍拍墨迪:"怎么样,很惊讶吧?" "那台上的是?"墨迪眼里充满了疑惑。 喜彤却笑了:"上次那位十四号江南美人还记得吧!她的舞跳得可真不错呀。" "可是,她的面纱就不能揭开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叫我不会跳舞啊,她的舞跳得那么好,看不到她的面容是有些可惜,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司徒白和你不是准备了一晚上吗?" "唉,别说了,一想起司徒白我就有气。他只和我说了两句话就回去睡觉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练。"喜彤有些气恼地说道。 "那司徒白知道吗?" "不知道,我才不要他来坏我的好事。"喜彤转过脸,抬头看台上精彩的舞蹈。 突然,少女的舞蹈慢了一拍,她的额上渗出了点点汗珠,眉头微皱,眼眸里似有几丝痛苦。丝竹声顿时也停了下来。 "谢谢这位姑娘的表演。稍后我们将会看到林馥婉为我们带来的比这更为精彩的表演。"司徒白清澈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神扫过观众席,停在了墨迪身上。喜彤顿时向后缩了缩身子,嘴巴不停地嘟囔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啊?林馥婉不是已经表演过了吗?" "难道台上的不是林馥婉?" "……" 台下的观众顿时议论纷纷…… 不管观众诧异的目光,司徒白径直来到墨迪身旁,平静地侧过脸:"出来吧。" 喜彤沮丧地从墨迪身后探出头,狠狠地白了司徒白一眼:"为何总要和我过不去啊?!看我当众出丑你很高兴吗?" 喜彤嘟起娇嫩的小嘴,眼里燃起了怒火:该死的司徒白,非要让她难堪吗?不过抱怨归抱怨,在那么多人惊讶的注视下,喜彤只能乖乖地走到后台换衣服。 杀手(4) 4.表演 蒙面少女穿着一身雪白的轻纱,剪裁别致独特,及膝的短裙下,纤细光滑的小腿缠着洁白的丝带,直垂的长发被白色的发带绾起,灵动清澈的大眼轻轻一眨,清丽如水滴,闪亮如星辰,却又可爱大方。 喜彤无奈地瞅了一眼司徒白,眼神带着埋怨和不自信,然而司徒白却向她微微一笑。喜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地上的花篮和手鼓走到了台上。 台下顿时人声鼎沸,比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xdx潮。 "咚咚咚!" 手鼓打响了,喜彤扬起俏皮的微笑,歌声清脆动听: "卖花啦!卖花啦! 花儿漂亮,我美如花! 买花吗?买花吗? 买枝花儿送给她。" 喜彤动作夸张,表情生动可爱,舞步简洁却不乏味,显得俏皮灵动,嘴角绽放的花朵,更使她美得像坠入人间的精灵。 观众们表情木然地看着喜彤,沉默片刻后,舞台下发出阵阵笑声。 "搞什么,这是在选花魁吗?" "这明明是儿歌嘛!" "这女孩真荒诞!" 司徒白没有理睬观众的评论,只是嘴角微扬,静静地看着喜彤的表演。 听到那么多的抗议声,喜彤深吸了口气:既然唱了,就算丢脸也要唱完,这可是她最喜欢的儿歌啊。 喜彤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手鼓节奏更加明快起来,舞步简单俏皮,每一个拍手,每一个旋转,都可爱至极。观众也渐渐安静下来,微笑地看着喜彤的表演,都觉得心情舒畅。 "卖花姑娘不卖花, 让花香遍布万家!" 喜彤将篮里洁白的花瓣洒向台下,花瓣纷飞。 观众们回过神来,掌声却零零散散。 喜彤有些失望,沮丧地垂着头。 墨迪转头看向司徒白:"让喜彤在花魁大赛上唱儿歌,是否有些冒险?" 司徒白看着台上眼神暗淡的喜彤,没有理会墨迪,只是从容地走上擂台。 喜彤轻轻吹了口气,额上柔软的刘海飘起。转过身,正准备走下台,却感到身旁冰凉的气息,她疑惑地抬起头。 司徒白将手中的玫瑰递给喜彤:"我投林馥婉。" 观众顿时嘘声一片。 司徒白表情淡定,平静地扫视着观众。 "请问各位大爷来青楼干什么?" 一位大胡子的中年人轻蔑地说:"寻开心呗!" 司徒白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却不张扬,态度温和:"那么,请问这位大爷看了林馥婉的表演是否开心?" 大胡子无言以对,觉得自己有几分尴尬。他顿了几秒,答得理直气壮:"唱儿歌太胡闹,这是选花魁。" 司徒白浅笑:"那么,怎样才不胡闹?是抚谁都能抚几下的琴?是跳早已看腻了的舞?还是搔首弄姿,或是故作清高?这样的女子,青楼里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花魁固然是青楼女子,却要有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气质。" 司徒白凑近大胡子:"你知道青楼女子最为难得的是什么吗?" 大胡子后退几步,无言以对。 司徒白重新走上台,看了看喜彤。 "是纯洁,是自然,是天真,是不做作。"司徒白的目光往台下扫了一圈,"林馥婉刚才的本色演出恰恰充分地体现了这些。" 司徒白转头看向喜彤,眼眸湛蓝:"所以我投林馥婉!" "啪啪啪……" 司徒白的话音刚落,掌声顿时如雷声般响起…… 花妈妈摆动着手中的丝巾,提起嘴角,笑容做作。 "啊!感谢各位的光临,激动的时刻到了。"结果即将揭晓,所有人都吞了口口水。 "今年的花魁是-"花妈妈故意顿了顿,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司徒白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没错,她就是-"结果即将揭晓,所有人的心里都很紧张。 观众的眼睛都瞪大了,期待着最后的结果。喜彤也早已紧张得双手都捏出了汗。 "待定!" 全场鸦雀无声,司徒白也露出了罕见的惊诧表情。 "是这样,最后的结果是林馥婉和宁雪姬的得票数相同,所以我们决定,临时加赛一场。加赛在半柱香之后开始,比试的项目是唱歌,请两位小姐做好准备。" 花妈妈的话音刚落,台下就已经炸开了锅,观众都兴奋起来。 喜彤、墨迪、司徒白静静地坐在后台。 墨迪看了看喜彤,轻声道:"看来青楼女子纯洁固然难得,但似乎妩媚性感更合观众的胃口……" 司徒白静静地看着喜彤:"如果你认为我错了……" "不!"喜彤打断司徒白的话,向他扬起微笑,"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花魁就是要出淤泥而不染,就是要保持她原本的心境。如果我因为观众而改变自己,那样的话我和其他的青楼女子,甚至是花妈妈又有什么区别?如果连自己都否定了自己,为了一个花魁就出卖自己的灵魂,那我就不是苏喜彤,不是苏儒文的女儿,我会看不起自己。所以下一场的比试我不准备去改变,也不屑于改变。我要将最真实的我展示在观众面前,让他们去选择。" 司徒白浅笑起来,不置可否,但是眼里带着赞许。 墨迪没有说话。他抬头瞟了一眼司徒白,再看看喜彤,随即把头转向了一边。 杀手(5) 5.对决 宁雪姬微笑着上台,笑容妩媚妖冶。 她怀抱一把精致的琵琶,红衣似火,凤眼挑眉,声音纤细动听。 火红的纱衣轻轻滑落,露出雪白性感的肩头,她满不在乎,还向观众抛出一个飞吻,脸颊透出淡淡绯红,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万种风情尽在其中。台下的观众都看得脸颊发烫,刚才那个大胡子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喜彤没有理会台上挑逗人心的表演,她静静地看着胸前那颗用红线穿着的珍珠-那是她娘亲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宁雪姬的歌接近尾声…… 喜彤忽然抬起头。 "司徒白!" 司徒白轻轻转过头来,眼眸湛蓝如大海。 "你希望我赢,对不对?" "嗯?"司徒白疑惑地看着她。 "对不对?你希望我赢,墨迪也希望我赢,滢儿也希望我赢,爹也希望我赢,还有娘,她会在天上看我的表演,她也希望我赢。所有关心爱护我的人,都会希望我赢,对不对?" 墨迪有些担心地看着喜彤:"喜彤,没那么严重……" "不!"司徒白扬起一抹微笑,"我不是希望,我是坚信你会赢,因为你是苏喜彤!" 喜彤点了点头:"所以我必须要赢,也一定会赢。我要用自己的努力赢得那五千两,我一定行,对吧!" "对!"司徒白和墨迪同时向喜彤微笑。 "我知道了!"喜彤站起身,看了看走下台的宁雪姬。 喜彤自信地走上台,坐在了台上,抱着膝,像坐在软软的沙滩上,她微眯着眼,仰着头,轻轻地哼着歌。 风儿轻柔地吹在喜彤的脸颊上,吹起雪白的发带。此刻的喜彤安静,美好,纯洁如圣女。 她轻轻唱起了歌,歌声凄美悲伤: "碎月光,寒水幽,浪洒礁石,凉风皱绿波,鲛人对月空流珠,夜香迷离,珠光点点愁。 黯思魂,几含情,姝女倚岸,梦里诉吴讴,玉簪难抚三千愁,泪没黄沙,梦破人消瘦。" 她胸前的珍珠散发着柔和却悲伤的光,她的眼里载满柔情,有闪动的泪光。 她如水般纯洁清丽。歌声似一场雨飘洒在人们心间,澄明而柔软,却泛着淡淡的哀伤。 司徒白看着喜彤眼里的悲伤,心开始隐隐地痛起来。 似有一道白光闪过,喜彤的眉在一瞬间皱了起来,背开始剧烈地颤动。 好疼!! 不行,不可以放弃! 喜彤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让歌声间断。她轻轻移了移位置,不让司徒白和墨迪看到自己背后的暗器。特别是司徒白,他可是高手,她得想办法瞒过去才行,不能让他打断这场表演。 可他却不知,此时喜彤正在忍受着钻心的疼痛。 喜彤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背部的痛揪住了她的心。泪水都已在眼眶打转…… 不可以放弃,苏喜彤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 她向司徒白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笑容苍白却沁人心脾。 她轻唱: "泪没黄沙,梦破人消瘦……" 痛,钻心刺骨地痛啊…… 喜彤扬起头,不让自己的泪水坠落! 忽然天上下起了小雨。 雨水滑过喜彤的脸,顺着喜彤长而直的发落下。 此刻喜彤面色苍白,可眼睛仍旧清澈动人。 清爽的雨,衬着喜彤清丽的脸庞,让她看上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歌声依旧不断,却更加凄婉。 在雨中歌唱着的喜彤,圣洁纯美,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纯白的雪衣…… 绝美的容颜…… 忽然,鲜红的血顺着雨水滑落,雪白的裙也被鲜血浸染开。鲜血猩红凄艳,似盛开在白衣上的花朵,看起来触目惊心。 喜彤虚弱得如夏天海边的泡沫,美好却脆弱,似乎一滴雨水就能将她碾碎。 可她却依然倔强地唱着歌,固执地不让泪落下。 司徒白终于发觉了不对劲,他看到喜彤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他的心开始疯狂地跳了起来,好痛好痛,痛得都要无法呼吸了。而此时喜彤居然还在笑,那么温柔地笑着。 司徒白终于无法忍受。眼看着喜彤的身体开始倾斜,声音开始颤抖,他猛地飞上台,抱住了喜彤。 墨迪在台下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大骇,一时竟无法动弹。看着台上司徒白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已经迟了一步。 而此时,司徒白抱住雨中虚弱的喜彤。她向他眨眼,微笑,扬起一根手指: "还有一段……" 司徒白早已心痛得一塌糊涂。 "不要唱了!"司徒白向她吼道。 不过喜彤似乎没有听到,依然唱着,嘴角扬着微笑。 她想到娘亲那和蔼慈爱的微笑;她想到爹那温暖舒服的怀抱;她想到墨迪和滢儿;她想到司徒白笑着对她说: "因为你是苏喜彤,你是我的骄傲。"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她只知道一定要赢,因为她答应过司徒白。 可是背部的疼痛在冰冷的雨水中更加刺骨。 她快要唱不下去了,如今的歌声已经轻如蚊吟,也不在调上,看来她不可能赢了。 可司徒白的怀抱那么清新,那么炽热,所以不管怎样…… 她要唱完…… 杀手(6) 6.死亡 司徒白看着怀里虚弱的喜彤,唱着唯有他才能听见的歌。 "泪没黄沙,梦破人消瘦。" 喜彤呼了口气,终于唱完了。她有些担心,她不可能赢了,即使她唱完了。她微微皱着眉,看着司徒白。 司徒白微皱着眉,看着怀中的喜彤。 喜彤轻轻开口:"我让你失望了吗?" 司徒白的眉皱得更紧:"为什么要这样坚持?"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浅笑:"因为答应你了啊!"喜彤这才发现,他的一句话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 司徒白怔住了,一种前所未有却又似期待了很久的情绪布满了全身。 她笑得俏皮:"而且血是红的,不是黑的。镖上没毒,对不对?我不会让自己死掉的,只是皮外伤……" "……" 台下的观众静静地站在雨中,看着台上的两人。 墨迪很想冲上去,他的心早就痛得无法控制了。担心,无比地担心,他好想就这样冲上去。可是他没有。他一动不动,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因为台上的司徒白吻住了虚弱的喜彤。他只好强行控制住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脏,万分落寞地站在一旁。 喜彤开始有些惊讶,过了一小会儿她就微笑着静静地闭上了眼。 他炽热的吻,似乎用尽了他一生的感情,像是给她的心注入了沸腾的血,使她忘却了痛苦,只觉得甜蜜。 "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 司徒白这才清醒过来,抬起头。喜彤也不好意思地倚在他怀里,睁开眼。 鼓掌的是凝香楼阁楼上一个清秀的少年,笑容如明媚的阳光。他的眼里充满了羡慕和喜爱,是对司徒白的羡慕,对苏喜彤的喜爱。 "阳子轩!"司徒白疑惑地看着他。 阳子轩向司徒白微笑:"嗨!司徒白公子,好久不见啊!"他的表情清纯可爱,"啊-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坚强如她,清丽如她,深情如他,俊美如他。这样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难道你还狠心让他们为生活而奔波、为钱财而劳累?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总不能让你们白看吧?林馥婉的坚强和清丽,难道还不能让她成为花魁吗?"阳子轩在阁楼上手舞足蹈,险些从上面掉下来。任谁都听得出他对喜彤的赞赏和倾慕。 "花妈妈!我投林馥婉一票。"说完,阳子轩对喜彤做了一个鬼脸。 "是!是!"花妈妈笑得无比谄媚。 "投林馥婉!"观众也随声附和起来。 阳子轩向司徒白和喜彤调皮地笑着,而此时早已被人遗忘的宁雪姬眼神暗淡下来。 雨停了,空气清新舒畅。 "各位观众!"花妈妈站上了擂台。 "本次的花魁就是-"花妈妈故意拖长了声音,吊足了台下观众的胃口。 "林馥婉!" 掌声再一次响起,喜彤和司徒白开心地拥抱在一起。可谁知- "在发放本次花魁选举奖金的同时……"花妈妈神秘地笑了笑说,"我们恭喜花魁以五千两的身价卖身凝香楼!" 喜彤和墨迪同时惊讶地叫了起来:"卖身?" 司徒白双目含怒,同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并不做声。 观众散场后,凝香楼里硝烟四起。 "是呀!不卖身为何要给你五千两?这五千两说是奖金,其实是你的身价。你以为我们凝香楼是开善堂的?而且你若不是花魁,怎么会值五千两呢!" "你事先并未说啊!"他怎么能让喜彤卖身?墨迪吼了起来。 "哈!哈!花魁要卖身凝香楼,这可是全县城都知道的啊!反正参赛登记的本子上已经写好了,容不得你抵赖。"花妈妈笑得很得意,扬了扬手中的本子。 听到这里,喜彤却忽然笑了。 她向花妈妈扬起一个苍白的笑:"花妈妈这本子上我的签名可是林馥婉?" "当然!"花妈妈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得花魁的可是林馥婉?" "废话!" 司徒白轻轻地笑出了声,赞赏地看着喜彤,而墨迪此刻也明白了喜彤的意思,放下心来。 "可是我并非林馥婉,所以卖身的并不是我!" "啊?!"花妈妈惊得张大了嘴。半晌,她回过神来:"那么林馥婉是谁?" "花魁选举第二场的十四号,花妈妈可曾记得?她就是林馥婉。"虽然语气很得意,但她浑身依然虚弱无力。 那晚,林馥婉的哭诉让喜彤动了心,林馥婉欠下的大笔债务必须尽快还清,她比自己更需要这笔银两。所以喜彤想到了换名字的办法。 只要让"林馥婉"这个名字获得花魁,这样"林馥婉"理所当然名声大噪,慕名而来的人肯定趋之若鹜,身价自然也跟着提高,花妈妈为了凝香楼的利益,自然不会把自己这个真正得到花魁的人不在凝香楼的事传出去,这样真正的林馥婉就得救了。 这也是喜彤坚持一定要赢的原因。 花妈妈愣在了原地,许久许久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一个惊慌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花妈妈-"一个丫头慌张地跑出凝香楼,神色惊慌地叫嚷着。 "什么事?遇见鬼了呀。"花妈妈不耐烦地吼了声,如今的事已经够她烦的了,谁还在大吵大闹。 那个丫头的泪水都快流出来了,她惊慌失措地叫道:"死人了,死……了,十四号那位姑娘……死了……" "林馥婉死了?!"大家都你望着我望着你,惊诧万分!! 寻找(1) 寻找 1.噩梦 夜晚的风微凉,夹着花瓣香甜的味道。喜彤似乎做着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梦,眉头也越皱越紧。 "馥婉-"痛苦而焦急的呐喊从喜彤苍白的唇里发出,她被梦吓醒,额上也笼着一层薄薄的汗。 喜彤惊恐地睁开了眼。安静的夜,窗外的月儿朦胧,让人觉得不真实。樱花花瓣轻轻飞舞,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美好。 身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喜彤轻轻转过头,看到了一张英俊的睡脸。微皱的眉,浓而长的睫毛在空气中轻轻颤抖,双眼被埋在了睫毛深深浅浅的阴影中。沉睡的背影散发着淡淡的忧愁和浅浅的孤寂。 喜彤的心不由得痛了起来,一种莫名却真实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痛。司徒白应该很累了吧!伏在她的床头,睡得这么沉,却一直担心地皱着眉。 自己睡了多久呢?喜彤不由得回忆起来:人声鼎沸的凝香楼,第三场花魁比赛。艳丽的花,绝色的美人,以及司徒白略带赞许的嘴角,然后是雪白的衣裙上开出鲜红的花,清凉的小雨,淡淡的水气,刺骨的痛,司徒白炽热的吻…… 喜彤的脸又火辣辣地烧起来,心里掠过一丝甜蜜。 可忽然间,她又回忆起什么,双眼透出窒息的痛苦,双唇紧闭。 林馥婉,林馥婉,林馥婉…… 那三个字像锋利的匕首一刀刀刻在她的心头。她似乎看到血一点点地涌上来,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那疼痛越来越强烈,在她的全身蔓延开来,使她痛得喘不过气来。 还记得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她拉着那青衣女子的手,笑着对她说: "相信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那清脆动听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可那青衣女子似清水般恬静清澈的微笑却弥散在了风中,轻轻地一吸气,或者眨眼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刺骨的夜风吹得人心里冰凉。都是她害的,如果自己不用她的名字,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喜彤耳边又响起了那个丫头焦急惊恐的呼喊: "死了,死了……十四号那位姑娘死了……" 随即在她眼前就浮现出那穿着黄衣的冰冷的尸体。浅黄的面纱揭开,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此时却没有了原本的甜美清丽,只剩下令人窒息的丑陋。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毒啊! 原本那么美丽动人的面孔却变得如此令人恐惧。两颊那光滑白皙的皮肤如今已经腐烂,露出鲜嫩的血肉,流淌着黑色的毒血,额上的皮肤也已溃烂,爬满各种不知名的虫子,虫子蠕动着穿过她的脸,一点点吞噬着她美好而年轻的生命。 喜彤似乎听到那虫子啃着馥婉的骨头的声音,一声声重重地落在她的心上,吞噬着她的每根经脉,每一寸肌肤,她顿时感到一阵阵恶心,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只能静静地看着馥婉放大的瞳孔。 那一双似秋水般温柔清澈的双眼,此时却充满着恐惧和痛苦,似乎只有睁得那么大,才会使痛苦随着眼里流动的绝望一起倾泻而出。 那会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啊……喜彤的心也被撕咬着,痛得已经毫无知觉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怎么会不了解? 像这样痛苦地死去的人本应是她自己呀!一次又一次的迫害,一个又一个的危险,凶手的目的不是很明确吗? 那就是要彻底清除每一个妨碍自己赢得花魁大赛的阻碍物! 可凶手却没有猜到,此林馥婉非彼"林馥婉",虽然花魁就是"林馥婉",可谁又能想到是被换了名字呢? 于是林馥婉就这样无辜地代替她苏喜彤死了,死得那么惨烈,那么可怜。也不知道这样的她,这样令人恐惧的她,她的父母,是否还认得?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对她如此不公?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换名字?都是我的错!! 喜彤痛得无法呼吸,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她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床上,虽然司徒白此刻就伏在旁边,但她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肩上的伤痛早已麻木,只有心里的痛在肆虐着。 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林馥婉,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害死你,你恨不恨,你恨不恨…… 喜彤全身颤抖起来,回忆像一只黑色的手掐住了她的咽喉,她想叫,想冲破那痛苦和后悔,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只能无助地蜷缩在被子里,轻轻地抽泣,林馥婉那痛苦的眼神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司徒白的眼睛猛地睁开,他也从梦中惊醒,梦里是喜彤痛苦的泪水,一滴滴打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灼伤了他的心。 如果,那一切都只是个噩梦,该多好。 可是,在那梦里的绝望和窒息散开后,司徒白却感到心里更剧烈的疼痛。喜彤在床角里落寞的样子使他的心又一次被揪住。 "喜彤……"他试着接近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喜彤将被子拉得更紧了,向后靠了靠,眼神涣散迷离。 "喜彤……"他抬起手,想帮她拭去眼角的泪。 而喜彤却像触到了炽热的火一般,恐惧地侧过脸去。 司徒白的心痛极了,这样的喜彤是他从未见过的。以前的喜彤似乎永远都是个笑着说"我是苏喜彤"的女孩。在她的眼里永远找不到一丝阴霾,永远都是那么自信乐观,而此时的她却像一只受了伤的兔子,脆弱得好似透明的玻璃,一触就碎。 司徒白触到了她的额,滚烫。果然,烧还未退。第二场比赛就中了毒,后来又受了伤,淋了雨,还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司徒白看着喜彤暗淡的眼神,不禁又是一阵心痛。 他用力地将喜彤拥入怀里,却又小心翼翼。他是那么想保护她,那么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可是他依然没有做到,她依然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喜彤想挣脱司徒白的怀抱,然而她却没有力气那么做,只能静静地靠在这样一个清新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那炽热的气息。 司徒白轻轻闭上眼,温柔地说: "让我永远保护你,好不好……" 让我永远保护你,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轻柔的声音充斥在喜彤的整个脑子里,那幸福来得那么快,让她不知所措,可是,她配吗?这样一身罪恶的她,配吗? 她挣开司徒白的怀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要!不可以!我不值得,不值得……每一个对我好的人,都很痛苦!娘,爹,滢儿,馥婉……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不开心,全部都是因为我……"喜彤向司徒白吼道,声音剧烈地颤抖着。 "馥婉,馥婉,我该怎么赎罪,我要怎么办?" "不!不关你的事!喜彤!不要胡思乱想,林馥婉的死不关你的事。"司徒白拉住她。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死的应该是我!你知不知道?是我,应该是我的……" 喜彤的泪滑过司徒白的手臂。司徒白看着她,眼里满是怜惜、痛苦和愤怒。这一刻他在憎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粗心,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寻找(2) 2.振作 一道银白色耀眼的光使喜彤的眼睛有了些焦距。 鲜红的血在司徒白的手臂上静静流淌。 喜彤停止了哭闹,心痛地看着一脸自责的司徒白。 就在那一瞬间,司徒白用剑划伤了自己。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喜彤,也不知该怎样让喜彤平静下来,以前那么睿智聪颖的司徒白在伤心痛苦的喜彤面前竟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所以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于是在那一瞬间爆发的愤怒化为了他手上流淌的血。 喜彤看着那鲜红的血,怔住了。她想到了馥婉身上那些血,暗红,有着死亡的恐怖气息。而如今司徒白的血却是鲜红的,流淌的,有生命的。 "你还想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为你伤心吗?这样的血一直都流在每个爱你的人的心里。看着你伤心,那些爱你的人的心也会滴血。" 喜彤怔怔地看着司徒白,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倾泻。 "司徒白……"喜彤的泪依然不断,她愣愣地望着司徒白,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毫无生机、柔弱无力的人,司徒白的心突然变得柔软,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白痴,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喜彤靠在司徒白的肩上,突然觉得好安全,好踏实。如果一辈子都不用管别的事,一辈子都在司徒白的怀抱里,或者不是一辈子,而是比一辈子更长,那将是多么幸福。 自从离家出走之后,她就一直告诫自己:苏喜彤你要坚强。因为你已经离开了家,离开了那个保护你的家,所以你一定要坚强。 对!!她必须振作起来,为了司徒白,为了那些爱护她的人,也为了在天上看着她的母亲和馥婉。 她轻轻抬起头,向司徒白笑了笑,笑容苍白却坚定,像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腊梅:"我一定要振作,我要为林馥婉报仇!" "嗯!苏喜彤加油!"司徒白微笑着。 喜彤看着司徒白,用手拭去眼角的泪,以后不管怎样她都要坚强,不能被打败。因为司徒白会一直在她身边。 馥婉……我一定会帮你报仇。我没有原谅自己,你也不要原谅我,我一定会找到杀你的人,然后帮你报仇,那样我才有资格拥有幸福。 夜风的味道变得甜美暧昧起来,几片粉色的花瓣被吹进屋子。 喜彤看着司徒白的手臂,突然想起要赶快给他包扎。她轻轻地拿起司徒白的手,在那道伤口上吹了吹气,却不经意地瞥见了他手臂上一个浅浅的牙印,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司徒白手上的两个伤口都是因为她。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唉,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 "说了我再也不会了,你干吗还骂我?"喜彤不高兴地帮司徒白包扎,却不知轻重,笨手笨脚。 "啊!你又弄痛我了。"司徒白痛苦地闭上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喜彤不知所措。 "我骗你的啦!" "嗯?" "你没有弄痛我,我只是想逗你玩!" "该死,浑蛋,你去死吧!" 司徒白笑了,这样和他打闹的喜彤才是他熟悉的那个苏喜彤,刚才的那个苏喜彤太让他心痛,太让他担心了。 只是以后的喜彤是否可以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笑?林馥婉的死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阴影? 眼前红着脸的喜彤让司徒白又是一阵心酸,如果当时喜彤没有帮林馥婉,那么现在死去的人是不是就是喜彤呢?他是否再也看不到喜彤的笑,听不到喜彤的呼吸了呢…… 司徒白猛然抱住了喜彤,紧紧地抱着,仿佛一松手喜彤就会不见了。 喜彤任由司徒白抱着。靠在司徒白身上,她好像闻到了幸福的味道,一刻也不想离开了。 "哦!对了!墨迪呢?还有滢儿,好像从第三场比赛开始,我就没有见过滢儿。"喜彤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墨迪回客栈了,他说滢儿生病了,所以要赶回去照顾。"司徒白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凝重,他看着喜彤,不知道怎么开口。 喜彤看着司徒白瞬间皱起的眉,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司徒白深深地呼了口气,重重地按住了喜彤的肩膀:"苏喜彤,你听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冷静。" "嗯……"喜彤的声音开始颤抖。 司徒白微微垂下眼,不愿看到喜彤炽热的目光。 "第三场比赛时,滢儿说身体不适,就没有来看你表演,墨迪当时也没有太在意,把她安顿好了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滢儿已经昏迷了。她也中了毒。" "中毒??滢儿怎么会中毒??她又没有参加花魁选举?为什么凶手要害她?"喜彤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司徒白。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看来凶手不仅仅是冲着花魁大赛来的。"司徒白低喃了一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去看滢儿吧。" 寻找(3) 3.滢儿的希望 喜彤没有注意墨迪,此时她的心都挂在了滢儿苍白的脸上。 好像知道了喜彤的到来,滢儿强忍着疼痛,慢慢地睁开了眼,额上细细的晶莹的汗珠不停地滑下,苍白的唇微启,轻轻地喘着气,眉尖满是痛苦和疲倦。 喜彤马上迎了上去,向她笑开来。然而滢儿却没有看喜彤,而是直直地看着喜彤身边的司徒白,接着,她的目光又转向了墨迪。 墨迪静静地看着她,走上前来,准备听她说什么,但是这时,滢儿的目光又再次转向了司徒白。 "司徒公子-"滢儿的声音虚弱却甜美。 "在!"司徒白轻轻应下,这是他第一次回答滢儿的话。 滢儿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甜美苍白的微笑,她试着起身,但身体却使不出一分力。喜彤马上扶起她,让她直起身子来。 "我中毒了,就要死了,对不对?" 喜彤看着滢儿微笑的样子,心里像被痛苦压住,喘不过气来。她拉住滢儿的手,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笑:"滢儿,不要胡思乱想,你一定会没事的。" "别安慰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活不久了,也许是今晚,也许是明天,我就会离开……"滢儿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无力。 "不会的。"喜彤抱住滢儿单薄如纸的身体,眼泪一滴滴落在滢儿的肩上,她在心中暗暗骂着自己。 刚答应司徒白不再流泪的,可是,这是滢儿,路滢儿,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在一起十五年的朋友啊! "滢儿,你是怎么中毒的呢?"许久,喜彤看着滢儿的脸问。 司徒白和墨迪忽然皱起眉来,脸色凝重。 "我是昨晚从你那离开的时候,喝了你桌上的水……" "滢儿……"墨迪忽然叫住她。 "喝了我的水……"喜彤压在滢儿肩上的力量忽然轻了一半,她的脑子在那一瞬间又变为了一片空白。 我的水,我的水,我的水…… 又是因为自己,又是个可怜的替代者。 全都是因为自己! 喜彤的泪水流得更快了。司徒白马上扶住了全身无力的她。滢儿也拉起了喜彤的手,用虚弱却又急切的口吻说道:"喜彤,我不怪你,不关你的事,这是我的命,我的宿命……" 可是滢儿的话使喜彤的心更痛了。她从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害了一个又一个? "滢儿,我该怎么面对你?只要你一句话,你要我死都可以……"真的,只要你说,什么都可以,我欠你的实在太多……喜彤在心底呐喊着。 滢儿用力地摇摇头,抱住喜彤,她的声音温婉无力:"我……怎么会让你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喜彤无力地靠在滢儿的肩上,心头充满了罪恶感。 滢儿急促且不均匀的呼吸就在喜彤的耳边,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一张一合。 "……" 喜彤听清了那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就像一把把刀在喜彤心中划上一道又一道或深或浅的刀痕。她抬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答应你,我一定办到!" 那一瞬间,喜彤似乎看到心中那些沸腾的血从那些伤口里涌出,变为一把更为锋利更为尖锐的刀把她刺得血肉模糊,体无完肤。 滢儿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一抹歉意,还有一抹放松的神情,她轻轻叹息着,娇弱无力地躺在床上,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喜彤在担心她的同时,却觉得她的模样让她有点陌生。 如果是以前的滢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吗? 喜彤虽然很怀疑,但是她随即便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滢儿是为了她才这样,她怎么能这么自私,现在居然还在怀疑滢儿? 不可以,为了滢儿,为了无辜的滢儿,她必须为滢儿完成她的心愿。 而墨迪和司徒白看着安心地闭上眼睛的滢儿和一脸坚决的喜彤,不知道他们到底决定了什么,虽然没有开口问,但是在心头,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然后,喜彤就开始哭。先是静静地无声地流泪,然后是嘤嘤地小声地哭,最后是如孩童般地放声大哭。 最后一次,就让她不坚强一次,就让她最后放肆一次吧,因为从明天起的一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承受。 司徒白在房内,听到隔壁房里传来的喜彤的哭声。他打开房门想去安慰喜彤,可是走到喜彤的房间门口,他却停住了,又转身静静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还是让她发泄发泄吧…… 他听着那孩子般放肆的哭声,突然觉得手上的伤口似乎越来越大,并剧烈地疼痛起来。 寻找(4) 4.决意 凝香楼阁楼内,气氛微微有些凝重。喜彤、司徒白和墨迪坐在一起,脸色有些沉重。关于花魁卖身的五千两银子,双方都做出了让步。喜彤也不再想要那五千两银子了,她只求花妈妈能好好地安葬林馥婉,而花妈妈正好也不想给那五千两银子,因为换名字的事情已经弄得她十分恼火,现在她的凝香阁里还死了人。不过为了图个心安,她也不想和苏喜彤他们太过计较,于是答应了喜彤会好好地安葬林馥婉。 花妈妈离开后,喜彤微微嘘了口气。刚才看到花妈妈皱着眉的样子,心里一时感慨万千。两天前的凝香楼还生意红火,而现在却变得如此冷清、萧条。 毕竟,整个县城谁都知道,本届花魁死在了凝香楼。 谁会到死过人的地方来找乐子呢? 阁楼内的人忽然沉默起来,司徒白看着身旁的古琴,竟轻轻弹奏起来。 喜彤听着司徒白忧伤的琴声,心里也隐隐痛了起来。她站起身,努力扬起嘴角,露出开朗轻松的表情:"来!让我们打起精神来,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找出真凶,他那里一定会有救滢儿的解药。" 司徒白停止了奏琴,打量着她,此时的喜彤眼里有着坚定自信的光,似乎昨夜那个无助的伤心痛苦的她从未出现过。 喜彤坐在墨迪身旁,拉起墨迪的手:"让我们一起来救滢儿!" 墨迪微微有些惊讶,笑着向她点头,眼里也有了这几日来少有的神采。 司徒白看着拉着墨迪的手的喜彤,微微有些不悦,但马上又重新微笑起来,他们不一直是好朋友吗?再好也只是朋友罢了。 "那么,就让我们来分析一下。"喜彤微微托腮,表情严肃起来。 "馥婉死于中毒,而且毒性发作得很快,至于是什么毒,我们也没有头绪。而滢儿的毒很显然与馥婉所中的并不同。她是晚上中的毒,到了早上才开始发烧然后昏迷,所以滢儿所中的毒应该是慢性的,否则她现在也早就没命了,但是我们不知道滢儿到底还能撑多久,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出真凶来。还有就是……"喜彤的眼神忽然间有些暗淡。 "我们要尽力满足滢儿的每一个要求,因为这很可能是她最后的要求。" 司徒白看到喜彤有些哀伤的双眼,心里掠过几丝痛,刚想安慰她,喜彤却抬起头直视着他。 "特别是你!司徒白,请你好好对她。" 墨迪沉默不语,看了一眼喜彤,想说什么最后仍然没有开口。 司徒白的心微微震动,刚才喜彤的眼神与语气,分明是一种和陌生人之间生疏的客气。司徒白疑惑地用眼神询问她,却只看到她眼里的躲闪。 喜彤侧过脸看着墨迪:"先从凶手的杀人动机来推理,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有人受伤,有人中毒,由此看来,凶手的杀人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赢得花魁。而我如果出事了,直接受益人就是宁雪姬。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凶手。" 墨迪呼了口气:"喜彤!你并没有证据。"虽然他也怀疑,但是他们不能平白无故地说人家就是凶手。 "可是,我所说的难道错了吗?第二场比试时你不是就说前三甲中只有她没有中毒吗?而且,一看就知道她那种女人不会是好东西,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弄风骚,和客人眉来眼去的。凶手一定是她,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定是她害死馥婉的!" "是啊!我是肤浅幼稚白痴偏激!可那又怎样?至少我不会去卖弄风骚,我不会去杀人!"喜彤也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司徒白没有再争论,他告诉自己喜彤这样只是因为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太大,所以他要做的是理解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之所以这么偏袒宁雪姬,一定是因为你早就迷上她的美色了!从你看她的眼神里我就能看出来。" "喜彤!"墨迪叫住她,她不应该这样说的,她这样说是对司徒白的一种侮辱。 司徒白却表现得异常冷静,眼里幽暗的深蓝似冰冻的湖泊,让墨迪不寒而栗。司徒白站起身,冷冷地从喜彤身边走过,似乎他从来都未曾在喜彤的身边停留。他走出阁楼,玉珠帘被他甩手的动作震得"啪啪"地响。 喜彤一瞬间像被抽去了气力,无力地扶着桌角,眼里满是悲伤。 "喜彤!你为何要故意那么说?"墨迪不相信刚才的那些话是喜彤的心里话,唯一可以理解的就是她那样做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要让司徒白生气。 喜彤轻轻抬起一双茫然迷离的眼:"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嗯?" "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一起去郊外玩,我们都很兴奋,特别是滢儿,她一直都很柔弱,你爹娘从来不让她出门,可是那次她却和我们一起偷偷跑了出来,所以,我们玩得很开心。直到我们迷了路,你就先去找回家的路,我们坐在湖边等你,然后,滢儿的手帕掉到了湖里,我去帮她捡,结果我却掉到湖里。我在湖里挣扎着,呼喊着,直到我昏迷过去……" "喜彤……"墨迪的神色复杂。 "墨迪!你不知道,那次我好感动,因为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滢儿,她全身湿淋淋的,睁着大大的眼睛焦急地看着我。那一刻,我好感动,那么柔弱的滢儿却救了我,保护了我。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滢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保护她一辈子……"喜彤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臂,那儿有一个心形的疤,是落水后被水底的石头划伤的,那也是她和滢儿友谊的见证。 "所以,为了你最好的朋友,你不惜将你最爱的人也让给她。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司徒白公平吗?"墨迪静静地说。 "不会的!滢儿那么好!司徒白一定会爱上她的,只要少了我这个阻碍。" 喜彤轻轻地说。她有些伤感地闭上眼,耳边又想起那天滢儿对她说的话: "把司徒白让给我好不好?在我最后的这段日子……" 喜彤明白,这不是简单地将司徒白让出去而已。一旦这么做了,或许她将永远失去司徒白。可是,她没办法对着滢儿那样的哀伤说不。 所以,从昨夜滢儿说出那句话开始,她和司徒白就注定无法回到从前了。 永远也回不去了! 司徒白的眼神,司徒白的话语,司徒白的拥抱,司徒白的吻…… 全部都弥散在空气中,消失在夜风里,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墨迪默默地看着喜彤悲哀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又能说什么呢?只是他的眼神,却好像多了一点什么东西。 喜彤从阁楼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大厅里的司徒白。 似乎整个凝香楼的姑娘都围在了司徒白的身边,司徒白却冷冷地坐在中间喝酒。他身旁的宁雪姬风情万种地笑着在他脸颊上印上一个猩红的吻,而此时的司徒白竟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很自然地接受了宁雪姬的示好。 喜彤顿时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匆匆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踩得地面"啪啪"地响。 司徒白抬起头,轻轻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眼里似有灰蒙蒙的雾,却使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绝情和漠然。 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喜彤后,司徒白又把目光移回到了宁雪姬妖冶的脸上,并用手轻轻地搂住了宁雪姬的细腰。宁雪姬的笑容变得更加妩媚多情了。 他,他竟然主动去搂宁雪姬…… 喜彤已经能感到自己心中燃起的熊熊怒火! "野丫头,你在吃醋吗?司徒公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呢?"宁雪姬扬起脖子得意地挑衅着。 "就是,你看看我们家小姐这身段,这皮肤,这诱人的姿势,你怎么比呀?"就连宁雪姬身边的丫环小兰竟然也狗仗人势地说着。 司徒白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并不理睬,只是轻轻地在宁雪姬白嫩的脖子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是战书,是在挑战喜彤的忍耐力。 "你,你和她……"喜彤气结。 "对啊!你刚才说对了,我早就对她有意思了,那又关你什么事?!"司徒白语气冰冷,放在宁雪姬腰上的手搂得更紧了。宁雪姬笑得更加娇羞,还不时地抛给苏喜彤一个挑衅的眼神。 "是,是不关我的事!哼!"喜彤转过身准备离去,身后又传来那些姑娘们放荡的笑声。宁雪姬的声音尤为刺耳:"怎么就走了?再玩玩嘛……" 喜彤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来:"司徒白!你当心等下没银子给这么多姑娘!" 司徒白嘴角轻扬。身旁的姑娘早已被他略带邪气的微笑迷住。宁雪姬轻蔑地看了喜彤一眼:"我们是自愿陪英俊的司徒公子的,连同酒菜都是我们自发准备的。" "司徒白!你怎么可以这样……"喜彤有些失望地望着他。 "在你心中我不就是这么无耻的一个人吗?"司徒白略低头,语气有几分低落,但更多的是愤怒。 "好!你好……"喜彤想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神气点,然而却被墨迪发现她的失落。 自己原来一直都无法斗赢司徒白。 墨迪靠近她,低声说:"决定了吗?放弃司徒白?" 喜彤抬起一双清澈的眼,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司徒白的杯子还未放下,就"啪"的一声坠落在地,他想尽力掩饰自己的失落和伤心,可是做不到,他只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喜彤点头的那一瞬间,墨迪吻住了喜彤的额头。喜彤有些惊讶,有些尴尬,有些想逃,然而最后她顺从地闭上了眼。 这几乎让司徒白嫉妒得发狂。他想把喜彤从路墨迪身边拉过来,把她紧紧地抱入怀里,然后警告墨迪:她是我的,谁也别想把她抢走! 可是他却看到喜彤顺从地闭上了眼,这让他心痛至极,因为喜彤不是一件物品,她不属于任何人。所以,这一切,只能让她自己选择! 然而她现在选择的是他,路墨迪。 而不是他,司徒白。 寻找(5) 5.合作 接下来的几天,已经进入了僵局,不管是案子,还是四个人的关系。 喜彤和司徒白每天都会碰面,却都是冷冷地擦肩而过。 只是每夜,喜彤都会听到隔壁房间内传来的琴声,那种孤寂忧郁的声音,总是让喜彤心痛得无法入睡。 夜。 司徒白房里又响起了琴声。 喜彤坐在桌边,杯里的水早已倒满,而喜彤却没有留意,直到水溢到她雪白的裙上。 她停了下来,看着衣上的水渍,忽然站起来,向司徒白房里走去。 门"啪"的一声被打开。 喜彤走入房间,面带怒色,眼里的光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感。她一把按住司徒白弹琴的手,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 "好了!司徒白!我们必须说清楚。" 司徒白微微抬头看她,而喜彤的目光却开始闪躲。 "司徒白!为什么这几日你都不和墨迪说一句话,为什么你都不去见滢儿,为什么天天和宁雪姬在一起?!" 司徒白低头拨弄着琴弦,漫不经心地答道:"我的事似乎与你无关。" 喜彤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痛:"也许你是这样认为的,而我却一直把你的事当做自己的全部,一直都是!" 司徒白的双眼忽然明亮起来,他疑惑地抬起头。 "可是,那只是以前的事,从现在起,我必须忘了你,只把你当做普通的朋友,或者只是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 "因为滢儿!"喜彤静静地看着司徒白。 "那么我呢?你准备让我怎么办?"司徒白微怒。 "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滢儿她需要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和她在一起。"喜彤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是吗?!你已经想好了?把我推给滢儿,然后你就和路墨迪在一起?原来我只是你用来赎罪的工具。"司徒白的语气有些自嘲的味道。 "是!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罪。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滢儿,对不起馥婉。我知道是我该死……"喜彤的语气低落起来,眼里有闪烁的泪珠,"你就恨我吧!只要你对滢儿好!"喜彤转过身准备离开,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因为她怕她的泪会流下来。 "好!我答应你!" 一只手从背后抱住了喜彤,司徒白的头无力地靠在喜彤肩上。 刚才的那些只是他一时的气话,却像一把盐洒在了喜彤的伤口,他悔极了,他是永远也舍不得喜彤伤心的。因为喜彤也一直是他的全部。 喜彤又一次被这个温暖的怀抱所包围。她强忍着不哭,因为她不想她和司徒白在眼泪里结束。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夜,静静流淌,不知名的花瓣已落了一地。 第二日,墨迪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清晨,喜彤、司徒白还有他,三个人竟坐在了一个房间内,而且喜彤和司徒白竟像往常一样在他面前嬉闹着。 司徒白看着把水打翻了的喜彤,笑着骂他"白痴",喜彤白了他一眼,回了一句"浑蛋"。 喜彤在帮滢儿喂药时,司徒白抢过药碗,表情严肃地说道:"自己有病就别照顾别的病人。"当喜彤正在疑惑自己有什么病时,司徒白又冷冷地补充一句:"看来你的痴呆症又严重了。" …… 难道他们又回到从前了?墨迪有些疑惑地想,可是当他看到喜彤有时忽然暗淡的眼神,听到司徒白永远悲伤的琴声时,他明白他们并没有回到从前,而是隐藏得更深了。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认真地分析案子!"喜彤看了看微微有些分神的墨迪。 "首先,我们都知道馥婉是中了毒。但是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毒。所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要……" "开棺验尸,试毒。"司徒白冷冷地说道。 "可是官府保存着尸体,在还未结案之前,我们是不可以私自去开棺验尸的。"喜彤提醒司徒白。 "我们可以不惊动官府,用自己的方法去查案。"墨迪平静地说。 "那什么时候去?" "今晚。" "我也要去。"喜彤有一点兴奋。 "不行!"司徒白回答得干脆而决绝。 "为什么?"喜彤有些不服。 "你总是碍手碍脚的,你去只会添麻烦。" "我保证会听话,不会乱来!" "喜彤!其实司徒白是担心你,开棺验尸是很危险的事,因为那些毒是很厉害的。"墨迪虽然不想替司徒白解释,但是他更不愿意看见喜彤不开心。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司徒白站起身。 "司徒白!你去哪?"喜彤叫住他。 "我要去看滢儿!" "哦……" 寻找(6) 6.验尸 夜深了! 喜彤站在官府的围墙外,深深地吸着气。她用微微颤抖的手从怀里取出一块布蒙在了脸上,轻轻闻着这块布上的清香。 夜很黑,喜彤将砖块堆到一起,开始很费力地爬围墙。 该死的司徒白,不带她去。 不过她也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去。 喜彤费尽了力气,终于爬到了墙上。她坐在墙上向下看,忽然闻到一阵恶臭。 黑乎乎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喜彤只是看清了这里并不是她所想象的后院什么的,而是一个很小的露天房间。 喜彤刚想往下跳,却听到木门被打开的声音,喜彤屏住呼吸,有人进来了! 透过灯笼发出的昏暗的光,喜彤看清了来人的脸,深深的酒窝,俊朗的五官。阳子轩?!他怎么在这里啊?可是还没有等喜彤回过神来,阳子轩竟然解起了裤带。 "谁?!"阳子轩尴尬地系上裤带,把灯笼提高了,往墙上看去,"报上名来!到底是哪个变态女,偷窥到本少爷身上来了?说!你到底垂涎本公子的美色多久了,这次的偷窥计划多久了,是怎么调查到官府茅房的具体位置的?" 啊?茅房?? 喜彤这才睁开眼,开始打量身下的这个房间:在灯笼的光下,她看清了这个"房间"里的所有设施。所谓的所有设施,其实就是在她下方静静摆着的一个散发着恶臭的-马桶。 喜彤强忍住自己想吐的欲望。想想刚才要是自己跳了下去,不是正好掉进马桶里吗?想到这里喜彤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现在的情形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喜彤坐在围墙上,和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护在胸前的男人-阳子轩对峙着。 "你怎么会在官府茅房的围墙上,难道你有偷窥的癖好?" 看来,阳子轩自作多情的毛病依然未改。要是她调查了茅房的位置,她就不会爬到这儿来闻这股恶臭了。 但是就在喜彤想把腿移回去的瞬间,阳子轩却拽住了喜彤的脚,并在逐步用力将她拉下去。 "啊!你不要再拉了,再拉我就要掉到马桶里去了!" "我就要拉!掉到马桶里活该!" 喜彤紧紧地抱住围墙外的一棵树,她一时心急,向着阳子轩大叫:"你再拉!小心我下来阉了你!"喜彤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要是爹知道她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会灭了她。 "啊!没想到你不仅变态还很歹毒啊!"阳子轩假装有几分恐惧。此时,茅房外传来了脚步声。阳子轩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喂!外面的!进来帮我一把!" 喜彤绝望了,这下闹大了。明天集市里那些嗑着瓜子、晒着太阳的大娘们嘴里最新鲜的故事可能就是她了-某苏姓女子夜闯官府茅房,偷窥未遂,被逮个正着…… "啪"的一声,这时,木门被打开了。门外站着的是两个少年,穿着下人的衣服,可全身上下散发着与其身份不符的高贵和儒雅。 阳子轩看了看他们,有些气恼:"怎么现在才到?"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因为进来的两个人都直直地看着围墙上的喜彤。 灯光很暗,喜彤很难看清那背着光的两个人的面相,可从其中一个人身上那种清凉的海洋般的气息中,喜彤可以断定他就是司徒白。至于另一个,不用问,那肯定就是墨迪了。 原来,他们说的"用自己的方法"就是假扮成下人混入官府。 那么阳子轩呢?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哎呀!!自己真是笨!阳子轩不就是县官的儿子嘛!!真笨真笨!! 喜彤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别捶了,本来就笨,再捶就变白痴了。" 看来,司徒白已经认出自己了。应该是在外面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才会冲进来的吧。 "喂!你怎么不看着我?我正在说你呢!像我这么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翩翩公子的话你怎么不听?我刚才叫你,你为什么不马上进来?不想干了?!" 司徒白仍直直地看着喜彤,不理睬身边唧唧喳喳的阳子轩。 "算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阳子轩还没有说完,就被司徒白打晕了。 瞬间,一切又变得安静起来。 司徒白终于开了口:"回去!" "不要!你要我回去的话,我现在就喊出来,然后让整个官府的人都过来,要死一起死!" 墨迪无奈地说:"好吧!你翻回去,然后向右走十步再翻过来,那里是后院。" 司徒白把灯笼举得很高,在他看清喜彤的那一瞬间,脸红起来。他低着头,声音也很轻:"你一定要用那种东西做面罩吗?" 喜彤取下围在脸上的布,刚才在黑暗中也没仔细看,这下仔细一看,一眼就瞄到几根细细的带子。 这个是……肚兜!!! 天啊!!因为赶时间,自己随手抓了一个有带子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肚兜!! 喜彤的脸色不由得从青变红,又变紫。她赶紧跳下了围墙。 终于进到官府里了,现在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停尸房。 布被揭开的那一瞬,一种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向喜彤袭来。喜彤闭上眼,不愿去看林馥婉的面容,她不愿破坏记忆里那个甜美温婉的江南美人的形象。 墨迪拉着喜彤的手,想让喜彤的心情稳定些。 而司徒白则是眉尖皱了一下便转过身去,屏住呼吸,戴上手套,开始验尸。 林馥婉的尸体较上次腐烂得更多了。整张脸都爬满了那种不知名的小虫,已看不到完整的皮肤,甚至可以看到黑色的毒血浸泡着的白骨。 司徒白用竹筷夹起一条正在啃着白骨的虫,放在一块干净的白布上。 喜彤睁开眼,担心地看着司徒白,嘱咐道:"小心点!" 只是话音刚落,小虫便在瞬间像是被点燃一般,发出诡异的幽蓝色光,光一直蔓延,直到竹筷的尽头,司徒白急忙松手,竹筷被燃尽,顷刻化为灰烬,蓝色光烟中的虫在被烧完的刹那,变为了一只黑色蝴蝶,蝶翼有淡淡的嫣红的光,神秘妖冶。 喜彤还未回过神来,那黑色的蝴蝶已停在了她的肩上,她还未来得及叫喊,只觉得肩头像被针刺了一下。 司徒白抽出身上官府下人的佩剑,划出一道银白的弧,蝴蝶被分成两半,悠悠地坠落,蝶翼轻轻颤抖。刀口处竟流出了暗红的血。 喜彤还是怔怔地立在原地,肩头似乎已有些麻木,只听见"嘶"的一声,布衣被撕开的声音,她忽然觉得肩头凉快了许多,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司徒白把他的唇压在了她的肩头。 司徒白细碎的头发弄得她裸露的肩有些微微地发痒,也扰乱了她的心,可是她却没时间去理会那杂乱的呼吸及狂跳的心,因为她知道,司徒白在帮她吸毒血。 能够使竹筷顷刻燃烧殆尽,可见这毒性的猛烈,但是此时的司徒白却不顾一切地帮她吸毒血。不行,要是他也中毒了怎么办?他不能有事,她不能让他有事! 喜彤试图用力地推开她,可是司徒白却紧紧地抱住了喜彤的腰,似乎用尽了全力,使喜彤丝毫动弹不得。喜彤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推不开他。 而墨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闪烁不定,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放开我!"喜彤冲着司徒白大吼大叫。 司徒白丝毫不理会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墨迪!帮我!"喜彤企求地望着墨迪,她的脸涨得通红,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滴落下来。墨迪看着司徒白,眉头紧皱,眼里的光复杂,然后他静静地低下头,不忍心去看。 "司徒白!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喜彤无力地垂下头,长长的头发垂在司徒白的背上。她的声音无力而悲伤,心里满是绝望和痛苦。 她不要他这样,她宁愿死,也不愿让司徒白因为她受到一点伤害。 她仍然挣扎着不愿安静下来,直到她使不出一点力气。毒素似乎已经开始蔓延,使得她全身酥软,现在的她就像被抽去了筋骨般靠在司徒白的怀里。 司徒白也因此减轻了手上的力道,当看到喜彤肩上的血已由黑色变成鲜红色,他才松了口气,把头抬了起来。 喜彤泪水朦胧的视界里是司徒白俊朗的脸:眼睛充满了无力与疲倦,唇上有暗红的血,不过这些却使他看起来更加不羁和英气,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司徒白苍白的脸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无力地向喜彤提起了嘴角,绽放了一个邪气却无比甜美的微笑。 "白痴!下次让你来保护我……" 他的声音虚弱,却十分清澈动听。喜彤的泪又一次坠落在他的衣上。她恨死了现在的自己。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要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呢?! 她又哭了,答应了司徒白的事没有一件能够做到。 突然间,有火光一点点靠近停尸房。 墨迪从司徒白的怀里扶过喜彤,警惕地注视着门外,司徒白则俯下身子,吹灭了烛火。 "不可能啊。每个房间都找了没有?"阳子轩清脆的声音传来。 "只有停尸房了。" "那还不快去!!!"阳子轩有些不耐烦。 "是,是。"声音越来越大。 "你们两个先躲起来!"司徒白向喜彤命令道。黑暗中,喜彤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从声音中听出了他的虚弱和无力。 "不要!"喜彤叫道,她不能就这样抛下他。 "墨迪,你带上喜彤躲起来,一定要捂住她的嘴。" 黑暗中,墨迪抱起了身旁的喜彤,并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快速移到了棺材后面,将喜彤放在了地上。 "唔,唔……"喜彤挣扎着想说话。 墨迪用力按住喜彤,让她无法反抗。 窗外的光渐渐明亮…… "啪"的一声,门被打开,十几个人拥进了房间内。阳子轩提着灯笼站在房间正中间看着眼前的人。 "你是谁?"阳子轩看着眼前虚弱无力的人,问道。 "我是鬼。"声音苍白,带着些许颤抖,而说话的人的脸更是惨白惨白。 "少……爷,这可是……停尸……"身边的下人吓得哆嗦起来。 阳子轩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仍壮着胆子走了上去。 在微弱的光照下,眼前人的脸渐渐明晰。 "啊!你是……我认得你……"阳子轩忽然兴奋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因为自从见了您那一面后,我就对您念念不忘,日思夜想,茶饭不思。所以我才会想到偷偷跑进来见您。可是您却骂了我,所以我就想到停尸房随便找个棺材自行了断。"声音因为虚弱所以夹杂着点点颤音,可在阳子轩听来却成了伤心欲绝的抽泣。 "我没有听明白,我什么时候骂了你?"阳子轩露出不解的神色,向前走了一步,"我为什么要骂你呢,喜彤姑娘?" 寻找(7) 7.闹剧 喜彤姑娘?! 现在轮到墨迪不解了。喜彤不是正被自己捂着嘴,躺在自己身边吗?如果外面的是喜彤,那现在躺在自己身旁的就是…… 墨迪还未回过神来,一盏灯笼已照在了自己的头顶。 "少爷,这边还有两个人!" "啊?"阳子轩惊讶地回头。喜彤也紧张地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在灯笼昏黄的光下,墨迪这才看清自己与司徒白的姿势有多……暧昧!被他按在身下的司徒白眼神似乎比刚才还绝望,甚至希望自己在上一刻就毒发身亡。 这下,墨迪总算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刚才在黑暗中他抱错了人,还死死地捂住了被抱错的司徒白的嘴,使他不能发声,所以就酿成了众人看到的这极富戏剧性的一幕。 墨迪的一世英明啊,毁了! "喜彤姑娘,请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阳子轩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喜彤,十分疑惑地问道。 喜彤无奈,在这种生死关头,怎么连墨迪都变得这么无厘头。她只有无奈地向阳子轩耸了耸肩。 "你可以理解为他们有特殊的癖好……"喜彤的语气竟惊人地平静和理所当然。 "……"阳子轩的眼神更为惊异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倚在一起的男人。 天快亮了,窗外已有淡淡的光线照进来,鸟儿的歌声也清脆动听。 阳子轩在房内来回地踱着步,司徒白斜斜地靠在椅上,喜彤则躺在阳子轩的床上,墨迪坐在椅子上,四个人一言不发,空气里都充满了紧张的味道。 阳子轩终于停了下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喜彤,眼里全是担心:"我已经去请大夫了。这件事我还在瞒着我爹。只是,你必须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会真的相信两个男人会来官府停尸房幽会这样的理由。" "我以为你会信。"喜彤偏着头轻轻地低喃着。 "你……"阳子轩顿时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巨大的侮辱,"我怎么可能信啊?我这么英明的人。不过你说你因为暗恋我所以偷窥我,然后遭到我无情地拒绝最后要自行了断,这一点我是完全相信的。而且,我也可以理解你。" "你真的好英明啊!"喜彤"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呼-好吧!是因为我们正在调查馥婉的死,所以要开棺验尸。"喜彤如实道来。 "林馥婉啊,我也很奇怪,因为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也想不出原因。我爹也很头痛,快七天了,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主要是她中的毒所有的人都未曾见过,所以不敢兀自去验尸。"阳子轩托腮沉思,说话间腮边的酒窝忽隐忽现。 说实话,如果这家伙不那么自大自恋的话,也是一个很阳光可爱的少年呢。 "这不是普通的毒,而是一种蛊毒。我想这件案子也不是单纯的谋杀案那么简单。"司徒白依然无力地倚在椅上,嘴唇开始泛白。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刺激。不如这样吧!我加入你们,和你们一起来调查,好歹我也是县太爷的儿子呀,调查的时候也会方便很多吧!只要你答应让我加入你们,我就不把今天的事告诉我爹。" 司徒白扫了他一眼,又无力地垂下头去:"你还是告诉你爹吧。" "喂,你是在蔑视我啊!来!我们出去决斗!"阳子轩气呼呼地边说边去拉司徒白。 "你别碰他!他现在没力气跟你玩。"喜彤紧张地叫了出来,激动得咳了几下,竟吐出鲜红的血来。 阳子轩还未碰到司徒白,却看到司徒白竟然也吐了口血。 阳子轩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俩:"这势头不对啊!" 他拍了拍墨迪,表情难得地认真:"你的男人和我的女人好上了,你说怎么办?" "谁是他的男人?!" "谁是你的女人?!" 那两个身中剧毒的人不约而同地向阳子轩吼道,他不由得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喜彤甚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给了他一个耳光。 "啊-我的小脸脸-"阳子轩夸张地要死要活起来。 呕-在场所有的人全部因此而恶心干呕。 挑逗(1) 挑逗 1.线索 凝香楼阁楼里。 司徒白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而喜彤也时不时会有些晕眩。可是大夫却说他俩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风寒气虚所致。 他们在家中静养了两天,每天都会吐出鲜红的血。奇怪的是,他们总是同时吐血或是晕眩,于是墨迪一人要照顾三个病人,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但好在还有个自告奋勇的家伙一定要来帮忙。 "小轩子,上茶!"喜彤端坐在中间对身旁正帮她捶背的阳子轩命令道。 "啊!是、是、是!我尊敬的美丽的高尚的纯洁的如星星般可爱如太阳般耀眼如月亮般温柔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女王殿下!"阳子轩连忙柔声应道,转身去倒茶。 "啰唆,你那大堆废话能省就省,你看连茶都凉了,反正你不说别人也看得出来。"喜彤得意地接过阳子轩递过来的茶。 "他说了我也没看出来。"司徒白冷冷地说。 "还说呢!其实连我也是在想象的基础上加上修辞夸张后,才勉强看出来的。"阳子轩低头老实地答道。 "阳子轩!你到底还想不想加入我们的调查啊!"喜彤一脸奸诈地威胁着阳子轩。 "哪里哪里,喜彤喜彤最美丽,要比漂亮你第一!"阳子轩忙陪上可爱的笑脸。 喜彤依然佯怒,阳子轩又拍拍喜彤的肩:"喜彤喜彤别生气,数你年轻又美丽!" "你们觉不觉得这阳子轩像一个人?"喜彤突然皱着眉回忆起来,"过分的自大自恋,娴熟的拍马屁的技巧,不正常的思维方式……" "李维。"司徒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喜彤和墨迪一听,连忙赞成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阳子轩。 阳子轩不明所以,以为他们在说他坏话,于是当下委屈起来:"你们……你们欺负我……我可是阳子轩,大名鼎鼎的阳子轩啊!小心我……" "请别忘了!除了-可爱-的苏喜彤外,我们两个不大-可爱-的家伙也有权利不同意你加入。"司徒白横扫了阳子轩一眼,不急不慢地说道。 "……"阳子轩迟疑两秒后,脸上马上绽放出比之前更讨好的微笑,"哈!小的为您服务!"大丈夫能屈能伸!-摘自《浪子轩语录》。 "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司徒白很坚定地说。 "啊?!真的?!难道说我爹瞒着我娘在外面寻花问柳?难怪别人都说我花心,原来这是遗传。" "遗传……你爹也这么可爱?"喜彤显然无法理解阳子轩的逻辑。 "那个嘛,没有人这么说过呢。也许他年轻时也可爱吧!只是要有我这么可爱,可能很困难吧!要知道我可是阳子轩啊!大名鼎鼎的阳子轩啊!" "的确很困难……"司徒白说完转身离去。这样没营养的无聊对话他似乎很不感兴趣。 "同意!"喜彤也跟着司徒白离开了阁楼。 "那么先告辞了!"墨迪礼貌地向阳子轩微笑。 于是综上所述,整个阁楼便只剩下阳子轩一个人,好不凄凉,但他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天才总是孤独的!-摘自《浪子轩语录》。 夜凉如水。 喜彤靠在窗边,看着朦胧的月儿静静沉思。 晚风拂过,带着阵阵花香,迷离幽淡,整个世界像笼在一层微凉的水汽中,不真实,连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也像少女若有若无的梦呓。 在这样的夜里,即使再怎么大大咧咧不解风情的喜彤也开始想一些少女们怀春的心事。 只要想到司徒白,心还是会疼呢! 看到司徒白英俊的脸,听到他对滢儿难得的轻声细语,触到他残留在帮滢儿喂药汤的勺上的温度,嗅到滢儿床边他留下的冰凉的气息。视觉、听觉、触觉、嗅觉,每一根神经都在拉扯着她,用那硬生生的痛苦告诉她,再也回不去了,司徒白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那是属于滢儿的也是她欠滢儿的。 就像手臂上的疤痕一样永远也无法消失,她欠滢儿的永远都等着她去偿还。 所以,必须帮滢儿找到解药! 喜彤打起精神,让自己回到案子上来。 司徒白说这不是普通的谋杀,那么就是跟一些教派有关了,也就是说这是一件江湖血案。从一开始的中毒事件到后来的凶杀案,似乎都跟花魁的最终人选有关。林馥婉中毒那天整个凝香楼因为要作为姑娘们准备的场地在开场前已经清过场,再加上司徒白说林馥婉在表演前准备时可能就已经中毒了,也就是说只有当时可以进入凝香楼的人才有作案的可能。 那么说凶手的范围就可以缩小在当时的三强:她、宁雪姬、李晓寒以及宁雪姬的丫头兰儿、花妈妈。她自身肯定是要排除了,那么就只有宁雪姬、李晓寒、花妈妈、兰儿这四个人有嫌疑! 再加上林馥婉中的是蛊毒,很明显只要查出这四个人中谁会用这种蛊毒,或者说谁是江湖人士就可以知道谁是凶手了! 终于找到一点头绪了,喜彤兴奋极了,她迫不及待地跑进隔壁司徒白的房间。 "司徒白!我找到……哎……滢儿!"此时喜彤眼前的情形是:滢儿正靠在司徒白的肩头,嘴角是满足的微笑。司徒白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也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滢儿看到了喜彤,连忙羞涩地低下头,拉开了与司徒白的距离。 "这么晚了,滢儿怎么还不回房休息啊?"喜彤有些尴尬,低声说。 "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不想浪费与司徒公子相处的每一秒。" "滢儿,别这么说,你一定会没事的!"喜彤上前拉住滢儿的手,安慰她,接着便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司徒白,"你一定会和司徒白幸福地活到老!" 司徒白低下头,眼底的蓝幽远而深邃,他看清了刚才喜彤那一眼中包含的无奈、不舍以及痛苦。 "那我就先回房了!案子的事我明天再跟你说!"喜彤低垂着头走了出去,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眼底的失落。 挑逗(2) 2.李维 "我想那应该是罂瑟花的毒,所以这件事情应该和……"司徒白的脸色沉重。 "罂瑟花?你确定?那这件事就和……"墨迪也表情严肃,突然打断了司徒白的话。 "什么罂瑟花,墨迪你知道?和什么有关啊!"喜彤连忙追问。 "对!交给我们来办!"阳子轩拍着胸说道。 "这件事你第一个别想插手!"司徒白立即打破了阳子轩的美梦。 "为什……"阳子轩想追问,却马上被喜彤打断。 "不要!我知道你们是想保护我!但是我绝不要站在你们身后,我不是那种娇弱的小姐,我不要做被你们保护的人,我想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喜彤……" "让我站在你们身旁而不是身后,好吗?" "可是……" "这是关系到滢儿的生死的大事,我知道你们想保护我,可是滢儿也是我想要保护的人啊,还有你们,也是我想要保护的。" "……" "如果你不拖我们后腿的话……"司徒白侧过脸。 "啊?!你是说我可以加入你们了?!"喜彤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 "别装得那么惊讶,我知道就算我们不让你加入你也不会乖乖听话的。" "这都被你猜到了,你真强!司徒白大仙!"喜彤扮着鬼脸可爱地笑了起来。 "阳子轩!请不要妄想拖我们后腿!"司徒白看着暗自傻笑的阳子轩,又一次打破了他的美梦。 阳子轩一脸诧异-果然是司徒白大仙!又一脸谄媚地走到司徒白身后为他捶背:"请让小的为大仙服务!" 唉…… "几位公子,外面有位自称李维的人,在凝香楼门口想见喜彤小姐。"侍女轻挽起珠帘说道。 "李维?他怎么来了?"喜彤惊讶道。 "阳子轩!出去认亲吧!"司徒白如是说。 阳子轩一脸茫然,却听到珠帘"哗啦啦"被掀起的声响。 "嗨!各位亲爱的朋友!想我没?"俏皮的嘴角,明亮的双眼,清秀的长相,欢快的语调,夸张的动作-没错!这小子来了!不过他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你就是李维?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冲上我的心田,啊!你就是我梦中的人啊!是你!梦中的就是你-"阳子轩清眸含情,语气暧昧。 "我怎么觉得兄台这一段开场白像是在哪里听过,这么耳熟?" "不!你不要说。"阳子轩捂住李维的嘴,吓得李维眼泪都快出来了。 "让我们用心去感受这份情吧!亲爱的,你没觉得我们俩的相遇是前生就注定了的吗?"阳子轩把李维逼到了墙角,一手支撑着墙,一手拉着李维的手。 李维触电般抽回手:"兄台!你肯定认错人了!与你有缘的一定另有其人!" "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嘛!我看今天天朗气清,不如就趁早办了吧!"阳子轩用手指抬起李维的下颌,向他眨眨眼。 "啊?!趁早办了什么?"李维推开阳子轩。 阳子轩却硬拉住李维,让他无法动弹:"只要我们想要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阻止!" "你给我滚开点!!司徒白!喜彤!墨迪!救我啊!"李维指望着曾经在书院朝夕相处的朋友能让他脱离苦海。 喜彤别过脸去,当做没听到。 司徒白冷冷地看着李维,抛下三个字: "恭喜了!" 而墨迪则是微微笑着不说话。 "喂,你们俩还是不是我朋友啊?"李维假装愤怒地说,"我才不会和一个男人成亲!" 阳子轩立马松开了手,疑惑地顿了两顿:"谁,说,要和你成亲了?!" "你不是说趁今天天朗气清,就趁早办了吗?" "我是说和你结拜啊!再说,我如果和你成亲了,喜彤怎么办?" "喂!阳子轩!关我什么事啊-"喜彤怒道。 司徒白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冷得像冰。 "好啊,你这个负心女!" "滚啦你!阳子轩!小心我咬死你-" "……" "只是李维,你为什么会来啊?"在喜彤和阳子轩打闹得正欢的时候,墨迪好奇地问李维。 "因为我又闯祸了,老娘忍受不了了,终于把我赶出来了,所以只有投奔老朋友了……" "唉……"众人无语中。 挑逗(3) 3.深海宫 "现在!言归正传!"喜彤敲了敲桌子,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 "喂-"阳子轩欲为自己辩驳。 "已经确定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急着讨论了。现在我们要搞清楚的是到底什么是罂瑟花,这种花到底跟什么有关,请司徒白和墨迪告诉我们真相。"喜彤期待地看着司徒白和墨迪。 "我只知道罂瑟花是传说中深海宫的宫花。"墨迪答道。 "深海宫?" "嗯,传闻里说,深海宫是一个庞大的海底组织,深海宫的成员都不是人,而是传说中人身鱼尾的鲛人。虽然深海宫在江湖中的势力很大,但是平时他们却很少出现,行动也很神秘,所以基本上没有人见过鲛人。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我们没有往这方面怀疑的原因,因为没有听说过深海宫会插足这些青楼的事情。"墨迪皱着眉头说着。 "那罂瑟花?" "罂瑟花是深海宫的一种宝物。据说,罂瑟花本身并没有毒,罂瑟花原本是纯白色的,但是却被深海宫的人拿来变成了毒药。他们将罂瑟花的种子洒在了海面,每当海水涨潮时,江湖中敬畏深海宫的人会献上作为祭礼的童女,然后深海宫的人就将那些女孩用罂瑟花茎勒住再丢入海里,这样花茎上的刺会吸收他们的鲜血,当那些女孩的血流尽死去时,罂瑟花就开了。但是这时,花朵不再是纯白色而是鲜红色,而这种颜色的罂瑟花有着剧毒。" "好残忍……"喜彤的脑中全是那些鲜红的花。那鲜艳的红,原来是人的血!! "所以这也是我们不愿让你插手的原因。那种诡异的鲜红色的罂瑟花是世间最厉害的剧毒,只要触到一点,那个人便会立即死亡。" "也就是说如果凶手是我刚才说的那四个人中的一个的话,那么他们中肯定有一个是深海宫的人,是鲛人。只要找出那个鲛人,就是找到了凶手!"喜彤皱着眉分析。 "可是一旦找出了凶手,也就是和深海宫扯上了关系!麻烦一点也不会少,还有可能会赔上性命。"墨迪声音低沉,他不愿意喜彤去冒险。 "虽然我很害怕,可馥婉是因为我而死的,如果不是她,也许我就死了。所以我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赚到了。那么用这条捡回来的命帮馥婉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吧!"喜彤的语气带着几分哀伤。 "……" 阁楼忽然陷入沉默中。 连阳子轩和李维的表情也很沉重。 "每次海水涨潮之时,只要将水洒在鲛人的腿上,他就会现出鱼尾。"司徒白道。 "那么只要我们在那时候,将水洒在四个嫌疑人身上,现出了鱼尾的就是凶手!只要等到海水涨潮的时候……" "明晚半夜。"司徒白毫无表情地说着。 "你是说明晚半夜就是海水涨潮的时候?可是半夜里谁会让我们看她弄湿了的腿啊!而且明知道自己是鲛人在明天半夜一定会小心不让别人看到的!"喜彤托腮。 "啊!有了!嫌疑人都是女人!女人嘛!自然有女人的弱点。"喜彤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袋。 "女人的弱点?"阳子轩不解。 "我们这儿的人什么也没有,但有的是……"喜彤俏皮地用明亮的眼扫过四个美少年一眼,"就是男色!" "啊?!"众美少年均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决定用-一对一美男计-!" 在喜彤的坚持下,也因为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众美少年终于妥协了,决定实施喜彤口中的"一对一美男计"。 "请问,有谁可以告诉我李美花是哪位姑娘?"李维刚来,对凝香楼的姑娘自然不熟,看着手中白纸上偌大的"李美花"三个字一脸茫然。 原来,他们四人正在抽签决定要施以"美男计"的对象。 "李美花?我没听说过凝香楼有这个姑娘。"阳子轩也疑惑起来。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熟……不对……很熟……"他仔细地回忆起来。 "哈哈……"喜彤笑得前俯后仰,"李美花就是花妈妈,恭喜你了,一来就中头彩。" "请问,有谁可以告诉我花妈妈是哪位姑娘?"李维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而此时的她正对着看着她一脸木然的李维风情万种地眨着眼。 "我突然好想我娘,打扰了各位,我先告辞了,有空再来看你们……"李维站起身欲离去,却被喜彤一把拉住。 "是兄弟就留下!"看着李维面露难色,喜彤调皮地向他笑笑,"再说,花妈妈会补给你双倍母亲一般的温暖的。" 勿交损友啊!-摘自《李太白痴警句》。 最终的结果是: 李维-花妈妈(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阳子轩-李晓寒(虽然不是我最想要的雪姬性感女神,但清纯妹妹也不错!) 路墨迪-兰儿(喜彤,我始终觉得这个办法不太好。) 司徒白-宁雪姬(……) "我不同意!司徒白不能和宁雪姬……"喜彤皱起了眉头。 "对啊!司徒白应该和我换!"李维仍不死心。 "滚开啦,李维!总之司徒白不能和宁雪姬一组。" "为什么啊?"阳子轩无法理解喜彤如此激动。 "因为……因为……"喜彤无法说出自己的想法,总不能将是自己吃醋这样的原因说出来吧! "不如我和司徒白换吧。"墨迪看出了喜彤的心思,适时开口。 "我和宁雪姬有过一些接触,这样比较方便。"司徒白微微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眼神。 "可是……"喜彤仍不放弃。 "这是为了滢儿……"仍看不清司徒白的表情,可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喜彤不再说什么,因为痛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 对呀,该介意的也是滢儿吧。 挑逗(4) 4.美男计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便是喜彤和四位美少年商量战略的时候,也可以称为"喜彤的泡妞小课堂"。 主讲:苏喜彤 具体内容如下: 这次我们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而做到这一点的关键在于,请看大屏幕-一张很大的白纸。 攻略要点,八字箴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首先,是花妈妈的攻略方针: 花妈妈身经百战,已步入中年,生活无趣糜烂。因此青年的如火激情是攻略的关键。 关键词:激情,狂野。 "对着一头母猪,哪来的激情啊?!喜彤你帮我想想嘛——"李维从头到尾都在抱怨着。 然后是李晓寒。 李晓寒人称"出淤泥而不染的天山雪莲",虽出身青楼,却是卖艺不卖身,也从来都是严于律己。此人纯洁可爱,因此制造浪漫的气氛是制胜的法宝! 关键词:浪漫,唯美。 "这对本天才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阳子轩如是夸口。 再是兰儿。 自幼卖身"宁家"的丫头,虽然平时低眉顺眼,但有时也很牙尖嘴利,因此温柔的语气和真诚的态度是抓住她的必胜法宝。 关键词:温柔,真诚。 "欺骗别人,始终不正派。"墨迪如是犹豫。 至于宁雪姬。 宁雪姬长相出众,性感迷人,火辣多情。看上去风情万种,却也是最难应付的一个。因为各种复杂的经历让她不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所以她可以冷静理智地对待一切诱惑。对于此人的攻略方法,送你五字箴言:"自己看着办!" 关键词:找准时机,出奇制胜! "……"司徒白如是沉默。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愿各位学子能学以致用,百战百胜! "凝香楼的夜,有着香甜却糜烂的味道。在这纸醉金迷的欲望世界里,是谁在安慰女人们寂寞的心灵?又是谁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上演至纯至真的爱情童话?爱的使者要开始拯救世界了!" "好了啦!阳子轩!你的开场白已经够精彩了!现在我们要开始行动了!"喜彤打断正激情四射异常兴奋的阳子轩。 "记住我们的步骤。首先要想办法进入各位姑娘的房间,然后,用甜言蜜语来麻痹她们的戒心,然后在午夜劝她们沐浴,最后……呵呵,那时我们就能找出凶手了。那时候,我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喜彤,你好毒啊。"李维说得小心翼翼。 "没办法,为了找出元凶,只有用这种貌似(其实就是)不够光明正大的方法,不要忘记我们有仁义。虽然她们都是青楼女子,但是我们必须要尊重她们,所以不能乘机占她们便宜,特别是阳子轩!你不许占人便宜,至于李维……不要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看我,说真的,我很担心你会被花妈妈占便宜。" "好了!现在我们就开始行动了!" "激情、狂野,激情、狂野……"李维站在花妈妈房间的门口,口中默念着喜彤所说的关键词,额上渗出汗,手脚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加油!李维!你一定行!"李维为自己鼓了一番劲后,深呼吸,猛地推开花妈妈房间的门。 "该死的!李美花!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李维的眼神如燃烧的火焰,声音如嘹亮的洪钟。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花妈妈先是一阵惊讶,在看到李维表现得很真诚的清秀笑脸后,便兴奋得如十六岁的少女,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说我爱你!你懂不懂!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你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就这样无可救药地被你身上散发出的成熟女人味所征服!" "这……没想到我还是这样风韵犹存。"花妈妈一脸幸福,笑容无比灿烂。 "你还啰唆什么!你不喜欢我吗?该死的!快去沐浴!"李维强忍住自己要吐的欲望。 "沐浴,为什么?"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我叫你去就去,我这么爱你,叫你做这么点事都不行吗?" "好好好!我就去,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好可爱哟!在这里乖乖地等着姐姐哦-"花妈妈捏了捏李维的脸,心满意足地走入房间内屋,还不忘向李维"明"送秋波。 忍住、忍住、忍住。 李维压抑住自己胃中的翻滚,心想着眼前的只是一只可笑的母猪而已。 好在喜彤的分析正确,只是只言片语就搞定了这女人,剩下的就只要打开房门,让守在门口的苏喜彤进来看正在沐浴的花妈妈是否是鲛人就行了。 李维走到门口,正欲打开房间,一个甜得发腻、纤细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让李维缩回了手。 "亲爱的,要不要和姐姐一起来洗洗啊!" "啊?!这个就不用了……" "不要害羞嘛!过来嘛!"花妈妈上前拉住李维的手。 "不要啊!" "刚才还不是说爱我的嘛!来,让姐姐亲一个……" "啊-不要啊!救命啊!" 在花妈妈的柔情攻势下,李维早已忘了什么计划,什么任务,想到的只有一个字,就是"逃"。 于是他一面呼救一面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花妈妈的房间。同时,也标志着他们首战的失败! "请问,阳公子约我到这里来干吗?" 李晓寒羞涩地握紧了手中的团扇,脸颊绯红,从未有过交往的阳公子不知为何突然约她来凝香楼后院的小树林。 阳子轩没有回答,轻轻转过身来,缓缓地打开手中的布囊。 是"星星"!漫天的"星星",在这小树林里飞舞,闪耀,跳跃。 夜晚,柔和的风,清爽的感觉,清新的味道,昆虫的叫声,露水滴在肌肤上冰凉的触觉,挂满枝头随风飘扬的粉色丝带,模糊而明净的亮光。还有少年清澈的眸,阳光的微笑,清脆的声音。 一切都像是在少女们梦中依稀出现过的一样。 "美不美?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阳子轩声音温柔,在夜风里有几分暧昧和缥缈。像是睡梦中枕边的低语般缠绵。 "这些-星星-是……萤火虫?好美啊!这真的都是为我准备的吗?"李晓寒有些受宠若惊,歪着头疑惑地问阳子轩。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阳子轩走近她,握住她的手,低头凝视着她,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拉起她的手,优美高贵地俯身吻了下她的手背。 "啊?!"李晓寒慌乱地缩回手,害羞地低下头。 阳子轩抬起她的下巴:"亲爱的,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以前有过一个深爱的女子,而那个女子却狠心地抛弃了我,我痛不欲生。我真的很爱她,你懂吗?我当时甚至想过自杀。"阳子轩紧锁眉头,无力地靠在树上。 "阳……阳公子……"李晓寒有些心痛地拍拍他的肩。 这小子果然有一套…… 躲在树后的喜彤看着阳子轩逼真的表演,不由得暗自赞叹。 首先把李晓寒引到这么一个浪漫的地方,再用以前的悲惨经历来引起少女的同情,同时也让李晓寒看到他用情的深刻。 看来李维那小子要向他多学学! "已经没关系了,那个我曾经深爱却又无情无义的女子你也认识。" "我、我也认识吗?"李晓寒问道。 "对啊!就是苏喜彤啊,她周旋在司徒白和墨迪两人之间,不理我。"阳子轩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转身,向树后的喜彤偷偷扮了个鬼脸。 那个阳子轩,竟然这样诬陷自己!真是欠揍! "后来,我看见了你,你的微笑深深地打动了我,是你让我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我不再思念喜彤那个坏女人,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知道我有多么迷恋你吗?"阳子轩回头,拉住李晓寒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我想我已中毒,我已经无法自拔,无可救药了。你愿不愿意……"阳子轩低头在她耳边低语。 "拯救我,从今夜开始……" 哇!真是太赞了!阳子轩这一系列的动作和对白真是要人命。 喜彤看着李晓寒粉颊带红、乖乖点头的样子,只能感叹阳子轩这小子也并非一无是处,他在某些方面确实挺有天赋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泼水节?这是少数民族的习惯,相传他们用向对方泼水来转达对对方的爱意。" "哗!" 阳子轩还未说完,李晓寒已将身旁阳子轩早已准备好的水向他泼去,并俏皮地向他微笑。 "你真是可爱,那我也来啰!"阳子轩端起一盆水,向李晓寒的小腿泼去。 喜彤睁大了眼,阳子轩难得聪明了一回,用泼水节互传爱意这样既浪漫又有情趣的方法来试出李晓寒到底是不是凶手。 没有! 李晓寒并没有变为鱼尾!薄薄的湿裙透出了她纤细的小腿! 她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那么就还有宁雪姬、兰儿,如果两个都不是的话,就是花妈妈了! 喜彤飞奔回凝香楼,为了不让李晓寒起疑心,阳子轩还必须留在小树林陪她。现在墨迪应该进入兰儿的房间了吧。 墨迪的温柔政策一定可以打动兰儿的心的! 喜彤气喘吁吁地站在兰儿的房门口,正想贴近房门偷听进展,却听到兰儿一声尖叫! "色狼!你给我滚!我不是凝香楼的姑娘,你找别人去!" 随着一声骂,喜彤便看到被面目狰狞的兰儿推出房间的墨迪! "嘭!"房门被兰儿用力关上。 喜彤看着狼狈的墨迪,问:"你有没有记住我的关键词啊,我说要你温柔、真诚,怎么会被骂成色狼呢?" 墨迪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有按你说的去做,我敲开她的房门,坐在她对面,挣扎着要不要说,然后沉默了十秒后,我真的就按照你说的用最温柔的语气,真诚地对她说:-我是来看你沐浴的!-" "你怎么说出真话了呢?"喜彤气得想吐血。 "是你说,要真诚的。" "唉……看来你真的在这方面没什么天分,不论后天如何培养也难成大器啊。" 现在只剩下宁雪姬了,希望司徒白能一切顺利。 喜彤站在宁雪姬的房门口,门却突然开了,喜彤心一惊,不会连司徒白也被赶出来了吧! 不知为何,喜彤心里竟爬过一丝莫名的欣喜和庆幸。 门里是满脸平静的司徒白,宁雪姬正亲昵地扶在他的肩头。司徒白看着喜彤,空洞的眼睛里像是突然被点燃了一把火。 喜彤原本的庆幸之火像是被兜头淋下了一盆凉水,瞬间扑灭。 不对! 这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情感,平静得像结冰的湖水。那样的空洞,像极了初次见面的司徒白。 可怕!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为男子而动情迷失自己呢? 司徒白遇到了一个强敌…… 只见司徒白面无表情地推开身边的宁雪姬,宁雪姬一脸诧异。接着径直走向喜彤。 喜彤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司徒白拦腰抱起,惊讶得忘了挣扎。全身都沉浸在这样一个清凉却炽热的怀抱里。 司徒白把喜彤放在宁雪姬的床上,按住不知所措的她,然后俯下身子,接下来…… 接吻! 就这样在宁雪姬的床上,在宁雪姬的眼前,这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亲吻着满脸通红、心早已忘了跳动的喜彤。 那样炽热的吻似乎快要把喜彤融化了,喜彤几乎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忘了滢儿! "不要!"喜彤想推开他。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相信我,听我的!" 喜彤震惊,呆呆地看着司徒白湛蓝的眼睛,心中感到很安全。 5.缠绵 "够了!司徒白!你什么意思!自己主动来找我,却又在我的房间,我的面前,和别的女人亲热!"宁雪姬怒道。 "请闭嘴!没看到我正在忙吗?"司徒白连头也未回,紧紧抱住喜彤。 喜彤羞红着脸,连气都不敢喘。 "那么,请你回自己房间继续……" "不要!我就在这里待着!自以为是的女人!你以为你可以命令我?你凭什么命令我,就凭你那可怜的姿色?"司徒白不耐烦地抬起头,语气刻薄讽刺。 "是!我是没有姿色,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只是无聊而已,现在我的爱人来了,也就不需要你了!"司徒白搂住喜彤在她脸上印上一个吻。 "哼!就凭她,从没有一个男人否定过我的美貌,就凭她这样一个毛丫头,我不服……" "对啊!就凭她,请不要太抬举自己!" 喜彤靠在司徒白怀里,心跳还未恢复正常,她不明白司徒白今夜说话为何如此刻薄,又为何要故意在宁雪姬的面前吻自己。 "你-"宁雪姬气极,激动得无言以对! 等等! 激动?没错!是激动!宁雪姬的眼睛不再平静空洞,而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她气极,怒极,也极想证明自己。是的!此时的她已忘却了所有,只是想告诉司徒白,他的判断错误,她宁雪姬从来都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喜彤这才茅塞顿开! 原来司徒白是看准了宁雪姬的骄傲,也利用了她仅有的也急于想保护的骄傲和自尊,司徒白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举动都激发了宁雪姬的忌妒。 女人的忌妒心是让女人无法冷静地思考问题的障碍。 "她到底哪一点比得上我?!"宁雪姬不服输地问道。 司徒白浅笑:"她被包得这么严实,你当然不知道她的好!你见过她出浴的样子么?洁白的肌肤上带着清凉的水珠。" 讨厌!虽然知道司徒白只是在做戏,可是司徒白的身体的温度却让喜彤的心始终不安定。 "可笑!你又见过我出浴的样子?"宁雪姬扬起骄傲的嘴角。 "哦?愿见识见识!"司徒白起身笑道。 该死的司徒白,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看。 喜彤气愤得暗暗踢了他一脚,虽说明知他在做戏,但心里也止不住地生气。 "好!你就等着吧!"宁雪姬转身入内间沐浴,只听见哗哗水声。 "你赶快去看,我在房外等你!"司徒白起身。 "怎么?机会难得,你不看啦!"喜彤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醋意。 "也是,错过了就没机会了。"司徒白故意逗她。 "不许!你赶快给我出去,你敢靠近一步,我就咬死你!" 五分钟后,司徒白的房间。 喜彤双目呆滞,神情恍惚地推开门。 "怎么啦?她是鲛人吗?"司徒白拉住似乎受到惊吓的喜彤。 "不、不是……"喜彤有些语无伦次。 "切!那你还一副目光呆滞的样子……"司徒白有些泄气。 "什么太好了?不是人鱼你还说?"司徒白不解。 只见喜彤两行鼻血流了下来…… "宁……宁雪姬的身材,真、真是太好了……" "……" "真可惜……"司徒白托腮,"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该死!你这个大色狼!"喜彤回过神来笑着佯装要打他,两人嬉笑打闹了一番。 真好……好久没有和司徒白在一起打闹了,每天除了查案子的时间,司徒白都会在房间里陪滢儿。 "那个……"司徒白忽然严肃起来。 "什么?"喜彤也停止了嬉闹。 "在宁雪姬房里对你做的一切,对不起!" "没、没关系的。" "你知道,那都是为了滢儿。"司徒白低着头。 "唔……我明白的。那我先回房了!"喜彤忽然觉得心里被石头压住一样,喘不过气来,她捂住胸口走到门口。 "那明天见!"语气生疏客套。 "明天见!"喜彤拉开房门。风吹过,喜彤忽然觉得冷,皱着眉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朱砂(1) 朱砂 1.美男计的后遗症 由于喜彤想出的"一对一美男计"的成功进行,得出了宁雪姬和李晓寒不是凶手的结果。但是因为这次行动带来的后遗症,也让众人苦恼不已,甚至连喜彤都禁不住说出"到底是哪头猪想出这么低级趣味的可恶点子啊!"这样明知故问的话。 "还不就是你这头猪!"李维看起来特别激动和不平,气红的脖子上花妈妈留下的吻痕依然清晰可见。 "搞得我现在每次沐浴,耳边就反复回放花妈妈的那句:-亲爱的,要不要一起洗洗啊!——一起洗洗啊!——洗洗啊!-……"李维苦恼至极。 "谁又能想象像李晓寒那么清纯柔弱的姑娘,原来是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昨夜忽然病发,要我跟着她跳了一夜的舞。"阳子轩一脸憔悴,双目无神,不过看到喜彤的时候眼睛还是闪闪发亮。 "不会吧,我走时,她还挺正常的啊!"喜彤奇怪。 "就是你走后,我一时高兴送了她一颗红宝石,她忽然惊恐万分,之后开始狂笑,然后就命令我跳舞。" "跳舞?" "对啊!你知道我哪里会跳舞。开始我不同意,可是我被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到了,只好乖乖跟着跳,就这样跳了一夜,在我跳的时候,她老是一会傻笑,一会又恐惧地捂住额头,汗水不断。直到今天早上,才突然回过神来,向我道歉。" "怎么会这样呢?" "她后来告诉我,是因为她小时侯捡了一颗红宝石,但是被官家小姐冤枉是她偷的,后来害得与她相依为命的娘亲被那家人活活打死。"阳子轩叹息道,"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啊!今早她跟我说起这件事时泪流满面,神情更是楚楚可怜。" 喜彤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她也的确是个可怜的人。有这么悲惨的经历,如今还身处青楼,却依然有着一颗纯净的心和对美好生活与爱情的向往,真是难得。" "嗯,所以我准备帮她赎身。"阳子轩严肃地抬起头,表情认真。他说着,忍不住看了喜彤一眼。 "哈,你总算做了一件好事!"喜彤微笑,又用胳膊推了推阳子轩,"你不会对她假戏真做了吧?" "怎么会!放心吧!我不会抛弃你的!"阳子轩开始还是嘻嘻哈哈,却又忽然收敛住微笑,抬起头,眼神迷离,"只是昨夜,在萤火虫微弱的光下,她微笑的脸,真的好美!而且今早她流着泪的神情,真的让人好想抱住她来安慰。" 只是,阳子轩说的时候,眼神迷离地望着喜彤,丝毫也不隐藏自己眼里的爱意。 "后来你有没有那样做呢?" "没有,我怕吓到她……" 喜彤调皮地打了阳子轩的头一下:"还说没动心,都已经魂不守舍了。你小子,总算浪子回头了!要好好对她哦!"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还鼓励我红杏出墙!"阳子轩佯怒,眼里是微微的失望。 "……" "维维!姐姐给你带了好吃的哦-"花妈妈笑得恶心至极。 "路少爷,那个,抱歉。"兰儿也委屈地给墨迪道歉。 "怎么,昨夜又不敢看了,今夜要不要来啊?"宁雪姬一边摆着手中的团扇一边骄傲地看着喜彤。 于是,整个阁楼又热闹起来。李维惊恐不堪,阳子轩欣喜不已,路墨迪尴尬无比,司徒白则沉默无语。 终于,四个姑娘走出了房间。 "天啊!噩梦总算结束了!"李维如释重负。 "神啊!我的小可爱走了!"阳子轩意犹未尽。 "我这要怎么办才好?"路墨迪苦恼不已。 "苏喜彤,你怎么脸红了?"司徒白疑惑不解。 "啊?刚……刚才,宁雪姬好、好性感……我就……就想到昨、昨夜……"喜彤语无伦次。 "你不会因为看了她沐浴后,就对她……" "啊……哦……我很乱……" "看来阳子轩该担心了,红杏出墙的是你。"司徒白无语地望着喜彤。 "现在就只剩下花妈妈和兰儿了。真的很难想象她们中有一个会是凶手,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做对她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啊。还有,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滢儿的病不能等,如果要等到下次海水涨潮,就太晚了。"喜彤担心地皱起眉来。 "司徒白,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啊?"喜彤看着一直沉默的司徒白。 "我在想,我今晚要不要去宁雪姬那儿。"司徒白抬起头,向喜彤邪邪地笑。 "不准去!"喜彤答得断定。虽然司徒白的表情很邪恶,可是喜彤知道他一定想到了什么办法。因为每次他想到办法时眼里都有那种闪亮的光彩,只是这次多了些忧郁和担心。 他在担心什么呢? 但话说回来,他沉思的样子,真是太帅了! "喜彤啊!请告诉我你是因为司徒白去看了宁雪姬吃醋还是因为宁雪姬被司徒白看了吃醋啊……" "去死吧!李维!" "……" 而看着他们这样打闹,墨迪却始终沉默着,不曾开口。 朱砂(2) 2.凶手 转眼,好几天又过去了,到了农历七月十五日,也就是鬼节。 喜彤独自在后院烧纸钱。 "娘,喜彤有听你的话哦。我很坚强,虽然有时还是忍不住会哭,可是我真的长大了,真的可以承担一切了。我会好好地生活下去,即使有一些让我很痛苦的事,我也依然会微笑着活下去。" 火光照着喜彤小小的脸,异常明亮的眼睛和倔强的嘴角。 后院寂静,天空中没有星星。 "还有馥婉,娘你在那里要好好照顾她哦。馥婉,我会为你报仇的,请放心吧。" 喜彤坐在一旁,看着燃烧的火堆,涩了眼睛,湿了眼角。 "啊?!司徒白!你什么时候来的?"喜彤拭过潮湿的眼角,一回头便看到面无表情的司徒白,惊了一下。 "今天是鬼节,你别吓我呀!"喜彤没好气地说道。 "在为你娘亲烧纸钱?"司徒白没有看她,看着火焰。暖色的光下,他的身影丝毫没有暖意,却愈发凸显出他的孤寂寒冷。 "是……" "你还是会思念她吗?" "会!"喜彤点头,"虽然我娘在我七岁的时候就死了,虽然她的长相已经很模糊了,可是我却记得她眼里的那种悲伤,还有看我时才会有的微笑。那种温柔的笑,却总带着愧疚。只有七岁的我的的确确可以感受到笑容里的那种悲伤和愧疚。我常想,我娘是知道她的结局的,她的死似乎就是宿命,请允许我用这样绝望的词,但是我觉得她注定会这样,就像她给我唱的摇篮曲,就算当时我听不懂,可是我却分明知道那不是唱给我听的。" "就是你经常唱的那首吗?" "对,就是选花魁时我唱的那首。" "我想听你唱。" 喜彤回头看了看司徒白,他依然看着眼前的火焰,随意垂下的手腕上那颗用蓝带穿着的珍珠,在火光下幽蓝的光却显得更加冰冷。 喜彤不由得握紧了胸前的珍珠。 "碎月光,寒水幽,浪洒礁石,凉风皱绿波, 鲛人对月空流珠,夜香迷离,珠光点点愁, 玉簪难抚三千愁,泪没黄沙,梦破人消瘦……" 喜彤静静地唱着,司徒白静静地听着。 火焰的光也变得轻柔起来,随着喜彤带着淡淡的悲伤和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歌声上下跳动。 一直沉默的司徒白却突然转身抱住了身旁的喜彤。喜彤停止了歌唱,无措地靠在司徒白的肩头。 她不敢推开他,也不想推开他。 司徒白抱得更紧,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喜彤忽然湿了眼眶,心疼地轻轻抱住他。 司徒白,司徒白,司徒白…… 喜彤在心中默念了一千遍这个令她怜爱的名字。自己只是失去了母亲,而他呢?却是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所有的幸福和爱。 十七年,六千多个日夜,孤独的他是怎样在黑暗和痛苦中度过的?如果她可以保护他,她可以永远抱着他,那将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司徒白抬起头,在喜彤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接着悄悄地在她额头点上一颗鲜红的朱砂。 喜彤看着他,看着他湛蓝深情的眸,像是醉了般又一次靠在他的胸膛上。 火光下两人偎依的身影,美丽动人。 "司徒公子!"清脆而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李晓寒。李晓寒向这边走来,因为黑暗中只看得到司徒白的身影于是以为只有司徒白一个人在。 喜彤窘迫地想逃开,却被司徒白抱得更紧,让她动弹不得。司徒白轻语:"低头,别让她看到!" 喜彤疑惑地低着头,隐约听得到司徒白的心跳声,不禁红了脸。 "请问司徒公子约我来有什么事?"李晓寒越走越近,疑惑地看着司徒白一动不动的背影。 司徒白依然沉默,怀里的喜彤也分毫都不敢动。 没有月亮星星的夜晚,忽然刮起了风,风吹起还未燃尽的纸钱纷飞,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江南小调,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今夜是鬼节啊…… 李晓寒忽然有些胆怯,被风吹起的沙子落入眼,眼睛涩涩地疼。模糊中是漫天飞舞的纸钱以及眼前人冰冷沉静的蓝色背影。 李晓寒伸出手,想拍拍司徒白的肩。 司徒白向喜彤发出一声低低地命令:"抬头!" 喜彤听话地突然抬起头,司徒白也迅速地拉开了她的发带。 李晓寒指尖触到司徒白的一刻,司徒白的肩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头! 头发随风卷起,遮住了五官,背着光看不清五官。 然而,却分明看到额头上一颗鲜红的朱砂,如血鲜红,红得似乎还可以滴出血来,却又是如此阴暗诡异。 纷飞的纸钱,断断续续的江南小调,模糊的脸,诡异的暗红朱砂…… "啊-" 李晓寒发出一声尖叫,惊恐地向后退,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林馥婉……不,不是我,我不想的。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真的,我没想到是你……"李晓寒开始咆哮。 "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过要毒死你的,朱砂……毒……我下毒……并不是要你死的……" "我只是想当花魁……没,没有人能阻止我……我只是……想当花魁……为什么会这样……" "复活……你复活……不要找我……你跳舞很美……真的……不、不、那不是你……" 喜彤起身,想拉住李晓寒:"你怎么了?" 司徒白却拉住喜彤:"她就是凶手!"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等会我再跟你解释,现在必须把她送给官府。" 司徒白走进她,李晓寒踉跄地后退:"你、你不要过来,我才是花魁,你不要靠近我,不、不然,我让你和林馥婉一样!" 李晓寒的指尖忽然多了一排银针!火光下的银针寒气逼人! 银针!李晓寒会武功! 对了!当日在选花魁时中的暗器正是银针! 一切都是她干的! 司徒白微笑:"好久没有碰到过对手了,你看上去还不错。" 他抬起手腕,口中轻念咒语,一把精致幽蓝的剑就出现在他手上。 李晓寒舞动手指,银针飞向司徒白! 司徒白轻轻在空中划过一圈,形成一个透明的墙,包住了他和喜彤。 喜彤知道,那是司徒白的结界!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用这招对付过自己。 银针飞向结界,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结界! 结界瞬间化为水珠,在空中飞扬后纷纷落下。 银针直穿过司徒白的身体。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俯下身吐出了鲜红的血。 站在司徒白身后的喜彤也像被毒针刺过,钻心地疼,同时吐出了血。 不可能,李晓寒的武功不可能打得过司徒白的,为什么司徒白的结界会被破解? 还有,明明没有中针的自己,为何也会像被针刺了一样疼呢? 李晓寒大笑着上前: "哼哼……让我送你去见林馥婉……她就不会孤单……她就不会怪我了……" 李晓寒举起满是银针的手,笑道:"你去死吧!" 银针!无数的银针朝司徒白发出。 空气中满是银光,像是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剑直刺向司徒白的心脏! 司徒白抬起疲倦的眼,用尽力气想要举起他幽蓝的剑,却又无力地垂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