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夫大翻身》 chapter 1 大婚之日,休书一封 元寿十一年,土木兴。 今日,解府大婚,整个大安国都知道这个喜讯,原因就是这个婚,是当今圣上赐的,男方是整个京都有名的书香门第,族中人才辈出,现如今还有三位重臣在翰林院任职;而女方是任丞相的“千金”,虽说是庶出,但从小就没见过亲母,一直养在嫡母的身边,便也都当做是嫡出的对待,两人的成婚闹得京都的大街小巷有了喝茶闲聊的谈资。 人们都说,这解任联姻本是一桩欢喜之事,奈何这解家迎娶“千金”的人是他们的三少爷——解丰(字谦仁)。这人可是京都了不得的人物。解家重礼节,解家目前的长房有一子,二房有一子,三房有一子,也就是解丰。长房的大少爷资质上佳,从小就被族人悉心培养,继承衣钵。而作为三房的解丰,也是从小体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才智,但以长为尊,三夫人和夫君都没有特别的照顾他的学业,生怕抢了大房的风头,但又不忍心屈才,便放任他自己去学,从不干涉。 所以解丰有如今的学业,全是靠着他自己——他考中了今年的第一百四十名进士。 大婚之夜,外面锣鼓喧嚣,宾客尽欢,可屋里的人却心冷如冰。 任紫嫣穿着一席红云锦喜缎坐在华丽的床榻上,盖头下珠光流彩的金钗步摇,明晰的眉眼,妖冶的容颜,她纤细的手上点着精心的蔻丹,揭面后定能叫人惊艳不已。只是手旁多了一封信,叫人奇怪,且神采中也因它没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原来,虽说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本应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可让人难过的是,她的夫君,刚刚写好了一份休书就扔在了她的旁边。 解丰今日喝得确实有些多了,虽然这是他的大喜之日,但他一点也不开心,他大部分时间跟在祖母身边,考学上了进士,游学到了爪哇,全都是凭他自己和老师打交道,即使从小就明白很多人情处事,他以前也从未抱怨被父母放养的状态,因为他通过自己努力,较同龄人累一些,但也更有成就感。然而,他这回也终于知道,自己被父母放养多年,原来都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他们攀龙附凤的工具,什么科考、什么游学,到头来都成了恶心的锦上添花,他只觉得自己可笑。 解丰恨,恨父母,恨天子,恨自己,他不情愿的向权势低头,成为他们的玩偶,然后被人操控成按部就班棋子,这就是他努力也改变不了的命,可悲,可笑。 解丰着一身红衣,众人皆贺道他今日格外俊俏喜庆。深夜,解丰送走了所有宾客,他醉醺醺的来到了婚房,叫退了所有不相干的人,什么礼成没礼成,他是完全不想管了,整个喜庆的婚房只剩他二人。 解丰因酒醉,面色红润,眉眼更醉人,但他指着任紫嫣说道。 “你……对,就是和你说的,我告诉你,今天,没人掀你的盖头,嗝,这婚啊,结了是算你倒霉了,你的相公,嗝,也就是我,有喜欢的女人了,可惜……不是你,是谁你不用管,你呢,要是受不了啊后悔了啊,这,这有一封休书啊,我刚写好的,你就拿着它,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那就稳妥,给彼此个痛快,嗝!” 说完,解丰扔给她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两个大大的字——休书,然后就踉踉跄跄的跑去了书房,呼呼大睡去了,留下还蒙着红盖头的任紫嫣。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伤人。 任紫嫣其实从一开始是有些紧张的,在解丰进来之后达到了顶峰,可是听完他那一番醉语,任紫嫣就变心如死灰,在解丰走后,她自己掀开了盖头,看着床边的那一封休书。 任紫嫣轻笑。 门外的董嬷嬷马上进来,慌张的问她出什么事了。 “嬷嬷别急,我没事。” “姑娘,太过分了,他这是太过分了!” 大婚大日竟然敢给任相的千金一封休书! “没什么的。” 是啊,这些算什么呢,原以为把未来寄托在这个未知的婚姻关系上会有所改变,但无奈还是这样,不过也没什么值得伤心。 任紫嫣坚定的看着门口。 第二天,解府的三少爷让三少奶奶新婚夜独守空房的消息传遍的解府,但由于老太君的力压,消息也只是止步于解府。 请安、敬茶、入族谱,任紫嫣都没有和解丰一起,而是同嬷嬷给众长辈敬酒。 老太君看了一眼来人,任紫嫣换上了一套暖黄色的广袖对襟双裙,梳上了朝云髻,配的莲花金钗,面色红润,神色如常,显得人暖意温柔。只是任紫嫣的嬷嬷大约是哭了一整晚,眼睛还有些肿。众人这般察言观色,也因任紫嫣出众的样貌让众人各有不同的心思。 老太君问三哥去哪了,下人回还在醉酒,这下把三老爷气得脸都绿了,但见老太君还没发话,就把怒火先忍下来了。 老太君没有再说什么,她叫任紫嫣一一给长辈们敬茶。 老太君是心疼任紫嫣的,但更多的是喜爱。 “你叫嫣儿?” “是的,祖母。” “真乖,快给赏。” 老太君喜笑颜开的,似乎完全不记得有解丰这个孙子了。 因老太君打的头阵,喝完茶,就叫人把赏赐取出来,而且一出手就送了任紫嫣一套血玉首饰,据说是老太君压箱底的东西。任紫嫣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感谢,她从容的收下了老太君的赏,深深的又谢了一次。百年难遇的血玉,打成了首饰,这是太皇太后送给老太君的赏,老太君一直格外珍惜,众人见一面都已经不得了,这次竟然送了出去。 而坐在最近一旁的稍显年轻的妇人,是解府的四夫人,也是解府最年轻的夫人,深得老太君的宠爱,主要是因为四夫人出色的容貌和直率的性子。 其他人小声嘀咕,但也不敢怠慢了任紫嫣。而四夫人笑着接过任紫嫣的茶,大方的送了一个精致的步摇,然后回头就和亲近的二夫人小声笑道:“三小子可失算了,要有好戏看了。” 二夫人年岁比四夫人大一些,性格更温润一些,她有些不认同四夫人把人家的家事当笑话看,冲四夫人皱眉摇头。 四夫人对任紫嫣说:“你安心些,我们都会对你好的。” “谢谢四夫人。” 任紫嫣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劳累了一天,即便没有解丰的存在,一大家子人还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也倒和解丰认为的差不多,他的存在与不存在,对于这个家族是没有任何影响的,他的作用也仅限将这个任家的女人娶进来。 任紫嫣回到三房的院子里已经是申时了,但刚入秋,天儿还算可以,她让董嬷嬷将院子里的下人都叫到了一起,简单说了两句,顺便想认识下账房。 众人都知道三少爷不喜欢这个三少奶奶,但也很快知道三少奶奶得了不少体面,所以还是不敢惹这位新来的少奶奶的。 任紫嫣原本就想说简单点,可没说两句,这个院子里真正的主人出现了。 解丰醉酒醉到这会儿才清醒,依旧是那身红衣,他从书房出来就看到院子里乌泱乌泱一堆人,心里顿觉不爽。 “谁啊,都干什么,不做事了都?” 任紫嫣背对着解丰,但用后脑勺也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任紫嫣依旧背对着他,不答话,人群中有个跟着解丰的老丫鬟小声答道:“回爷,是三少奶奶在教导奴婢们。” 任紫嫣多看了两眼这个丫鬟,也没说话。 “哼,你们别忘了谁才是你们主子就行。” 说完人就走了,再没多看一眼。 等人走了,任紫嫣笑了一下,然后对底下人说:“原本是想和大家见个面,简单说两句的,但正好这会儿赶上了,我就一并都说了吧,不管你们听过什么、看过什么、心里想过什么,我,都是你们的三少奶奶,你们的主子,即使你们三少爷现在不给我面子,难保他以后就不给,就算现在不给,老太君可还是给的,你们只要记住,认真为三房做事,一旦被我发现谁做的欠妥,我可是要罚他的,都听到了吗?” 任紫嫣心想,镇不住他还镇不了你们吗。 任紫嫣风姿绰绰,一番话下来,已是让人心中添了些尊敬。众人皆说听到了,随后众人退去,留下了三院的账房和管家。 chapter 2 迟来的洞房花烛 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主要跟在三爷的跟前,资历高,被人尊称严老,任紫嫣看得出,这个严老表面恭恭敬敬,但态度很平淡,心思较深。账房也是“老人”,叫付连,不过年纪不大,只因他幼时聪颖,长大后有些“伤仲永”了,年仅十五就来到解府当账房,一当就是十年,早已及冠却还未成亲,深受府里适龄女性的照顾。任紫嫣也觉得这人合眼缘,相比较于一句问出不来更多问题的严老,付连谨慎小心,甚至有些喋喋不休的样子让任紫嫣心里舒服了一些,毕竟自从嫁进这个解府,她就没什么舒坦的事。 任紫嫣大致了解了解府的上上下下的流程和账目,叫自己带来的董嬷嬷给了赏,让他们退了。 任紫嫣心想,这个叫付连的青年还是用得上的。 董嬷嬷叫上这两天看着都还比较顺心的丫头云桃,和她一起领着任紫嫣熟悉院子里的几个厢房。解家多是读书人,不兴精致的楼宇,相比府里其他的院子,三房的院子相对精细很多,这与三房的解丰有关,云桃也将了些解丰的事,他从小游历多处,形成了自己的审美,加上府中长辈对他并无苛刻的要求,说实话,他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吃过苦头,也难怪这次的包办婚姻让他无法接受。 解丰也没有其他的女人,就连明媒正娶的妻子都没正眼瞧过,只是这更让任紫嫣好奇,从他口中匆匆一过的那个女人了。 “你们少爷没有个贴心的人吗?” “怎么会!少奶奶,少夫人,云桃发誓,少爷从小就只知读书,好的不能再好了!” “哦,不要急嘛,我知道啦。” 总的来说,任紫嫣对院子还是满意的,解丰成家后就和整个三房区分开来,除了主厢房是解丰曾用过的,其余都是新辟出来的,为了迎合任家的风格,大多都修缮的富丽一些,景致也不少。 任紫嫣除了打理好自己的院子,没别的目标,至于别的,她阿娘没教过她,她也懒得累自己。 而任紫嫣对于今晚解丰会不会回来一点也不期待,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入夜。 忙碌了一整天,任紫嫣是疲惫的,她还在闺阁中时,习惯一日便沐浴一次,所以来到这边,解府就给了任紫嫣这样的方便。任紫嫣沐浴完,头发也干爽后,打算坐在床上歇歇,她上身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诃子,下身是耦合色丝质荷花暗纹长裤,明亮的烛光将她的身姿点映得有些梦幻。 另一头,在下午那时,解丰醒来后,就发觉情况不妙了,他赶紧去了老太君那里请罪,果不其然被父亲母亲连番训诫一顿。 “跪好了!你可知错!” 解丰的父亲谢平林是真的生气了。 “孩儿不想成婚。” “那是你能拒绝的吗?” “我不服!” “不服?那人家女子就愿意嫁给你,人家就服了吗?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我……哼。” 另一边,任紫嫣在房里好好认识了一下以后侍奉她的人。 云桃被安排在了内屋,她自己又带来了两个年纪更小的女孩,一个叫云蕊,一个叫云芽,都是懂事的。外屋安排了七八个仆役,多做一些粗活,任紫嫣一一给了赏,告诫他们仔细干活。 云蕊和云芽是家生子,一个性格温柔,一个性格外向,原本外向的云芽是不想来的,她从小就被母亲教要跟着得势的主子,不然会很累,但当她看到任紫嫣的时候,就觉得这位女主子不太可能不得宠,除非她们少爷眼瞎。 云芽也够大胆,主动和任紫嫣说话,任紫嫣见这个丫头机灵的很,倒也有些喜欢。 “你阿娘是府里的谁啊?” “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 “那你怎么没和你阿娘在一起呀?” “我还太小,要从学会伺候主子开始做。” “好,如果做的好,我可有好多赏,你们都是。” 云芽听到有赏,嘴角忍不住的翘,拉着云蕊一起使劲儿点头。 任紫嫣又问了问云桃和云蕊的情况,云桃是被买来的,但干活勤奋,模样周正,这次被董嬷嬷相中也是情理之中,云桃也很感谢董嬷嬷和任紫嫣,这次她进了内屋,月奉能涨到五钱一个月,云桃之前三钱一月,还要寄回家中两钱,现在寄回三钱,还能余下两钱,一下子能宽松不少。 云蕊是三夫人管事嬷嬷的女儿,性格内向,但该做事细致轻柔,云桃看着她也懂事,就把她主动推荐给任紫嫣。 任紫嫣从小到大都是跟在嫡母身边,行为举止都是照着嫡女学的,甚至父亲会安排嫡女都学不了的知识,任紫嫣有时候会骄傲,但也有时候会羡慕,但现在,更多的是无奈,她明白自己出生就带有特殊的任务,她从未反抗过,但不代表她没有偷偷向往过,虽然自己会被下面的人私自议论,甚至嘲笑,但在这一方天地里,看着年轻美丽的面孔和和蔼亲切的老者,任紫嫣是满足的,她愿意就这样过下去。 这初秋的枝叶还未完全去了,随风摇曳的枯绿让一身白衣的解丰儒雅飒飒,解丰体长近八尺,还是个模样极俊的男子,眉眼浓郁,体态精壮,虽然定期练武,但皮肤要照旁人白皙,是个书生的容貌,武将的身材,举手头足,一行一动都让人移不开眼去,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深邃而坚定,总之,是个极讨大姑娘小姑娘喜欢的模样。 父亲的一番批评让解丰也清醒了过来,知这事和人女子没有关系,心中虽不服气,但面子总还是要给人家的。解丰清清爽爽回去时,天已经很暗了。 解丰穿过前院的屏风,走进主厢房,来到左边卧室的门口,虽然短短几步路,却让他走得格外难受,心里想着是不是需要赔礼道歉。解丰定下心来,敲了门,让人开门。 房里的人听到敲门声,都愣了一下。 但年轻的丫头们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这是三少爷来了。她们在和三少奶奶短暂接触下来后,都觉得这位少奶奶不可能入不了三少爷的眼,而且以后的地位也是不可能低的,毕竟她们见到都觉得少奶奶既好看,又温柔的不行,更别说还一腔赤子之心的三少爷了。 丫头们赶紧低声告诉任紫嫣,是三少爷来了。 任紫嫣眼睑收敛,只简单披上一件白色轻纱长衫,起身并让她们开门。 解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任紫嫣,而此时此景,让他条件反射的转身出门,这倒惹来门里一众人的低笑声,解丰这才反应过来,他害羞个什么劲儿。 任紫嫣也轻轻笑了一声。 他又转身进来,不自然的叫一堆人都离开了,他已经够烦了,看着那么多人更烦。 解丰是不敢看的,在一旁胡乱的卸下衣物,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色中衣,打算上床睡觉。 任紫嫣还在床边站着,见他没有说话的打算,倒贴心的将屋里的大多数蜡烛一个一个吹灭,只留下床边的六盏。 不是任紫嫣是泥土捏的,只是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解丰睡在床里,面对着墙,他睁着眼看了看眼前的红纱帐,想了想屋子里慢慢的大红烛,等感受到任紫嫣也上了床榻,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尤其是小腿,好像还有些疼。 解丰从来没和人一同睡在一张床,还是和个女人。 任紫嫣感受到解丰明显的紧张,心中有些好笑,心想不是昨天写休书的他了,对他昨天给的难堪倒也不那么生气了,任紫嫣想了想来之前父亲的嘱托,想来解丰是不情愿这门婚事,但这天下,又有谁能拒绝天子的决定。 他们都只是可怜的两个人罢了。 任紫嫣在这一刻感到,这样的开头也不是那么糟糕,两人现在安静的躺在一处,她已经觉得很心安了,只是想到了今晚她的任务。 可任紫嫣安心了,解丰是心不静了。他没过多久就缓了过来,轻轻转身,想看看自己的女人长什么样子。他忍着小腿刚刚抻到的痛转身,瞄了一眼,发现这个女人竟然睁眼看着他,两人都是一怔。 任紫嫣没想到这个人突然回头,心中莫名有些生气,看着他的眼神也立马犀利了起来。于是接收到这种信息的解丰立马又转向了墙面,不敢看了。 但解丰心里有了评价,就是,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连生气都是,太好看了。 任紫嫣回过头想了想,这个人回来睡觉,怕是带着任务的,可这般反应,看得出来他也是紧张的,自己刚刚也有些紧张了。任紫嫣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不愿娶我,我不怪你,只是有些事已经成了定局,还是把面子做过去些好,我准备了个……那种完事的帕子,我想着问问你,要是你不介意,我明天就把它交给母亲的嬷嬷。” 解丰回头瞅到了她说的那个帕子,果然是完事的,心中有些不爽。 任紫嫣见他眉头紧锁,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 “随你。” 说完,解丰便打算再面墙的,但眼光瞥到了一处,解丰顿时感到晕眩,满脑袋都是古人描述女人影响力的话,古人真的没骗他。 任紫嫣听他这么说,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开心的收好她让嬷嬷提前准备的帕子,就等着这样机会用,她现在喜悦的不行。 这个手帕,其实是她自己私下准备的,没有人知道。任紫嫣虽然从小听父母的话,但她也深刻的感受到了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灵动的眼睛里闪着机敏的光泽,她试图想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 解丰则是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精神快要分裂了,一晚上都睡不好。 深夜,任紫嫣睡得香甜,解丰一点一点的彻底转身过来,屋里一盏灯都没有了,但他发现他夜里视力很好,因为刚入秋,夜里还是有些闷,基本都不愿盖着被子睡觉,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会他会看到让他震撼的东西,可这个女人还不自知,可当他这一次打量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那会儿她会不自知,那是因为那会儿还不是最震撼的,不知道将哪里松开了一截才是要命的,任紫嫣的衣物像是一块小被,将将盖住那里,让解丰凭着想象力将剩余的地方勾勒,这种画面基本超出了解丰认知的范围。 第二日,凭着任紫嫣准备好的帕子,解府上下的紧张氛围,终于消失。 解丰的母亲三夫人更是心中松了一口气,想到第一日敬茶时给的赏有些轻了,便立刻让人补了一套金镶玉首饰。 其实三夫人当时给的赏不算轻,任紫嫣当时也并未感觉到有哪位长辈对她轻慢,这平白收了两份大礼,任紫嫣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回头叫人好好收藏了这份赏。 过了午时,解丰有心好好弥补,于是积极的同任紫嫣回了门,而且到了丞相府,解丰就如同小鸡崽子进豹子园,把任紫嫣的面子给到了极致,任相和任母相视一笑,随后,任母拉着自己的女儿去了后院,任相让解丰陪他继续喝酒,不明解丰心里变化的任紫嫣心中惊讶——这个男人这么会演。 任相当官几十载,太清楚朝政中的风云变幻,他之所以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个男人,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知道,解丰才是全京都真才实学的第一人,只是解丰自己还不知,其他人也不见得知道,他的成绩是被故意改到了一进的最后一名,而改他成绩的人又太多,一个顶一个,就把他这个没有熟络高官的书生挤到了最后,这可是大安国的常见手脚。任庭(字子颜)心里对这个小子是极喜欢的,而且知他十三岁时又拜杨铁成统领学武,据说是一众壮士中的细柳,不仅如此,这小子凭着聪颖和灵巧劲儿得了很多文师父的心。 两人喝的是任庭珍藏了十六年的好酒,正当解丰觉得自己大赚品尝时,任颜好似有些语重心长的跟他说话。 “解丰。” “小婿在。” 任庭见他恭恭敬敬,心中好感愈盛。 “这酒可喜欢?” “味纯香弥,酒中极品了。” 解丰按耐住自己对这口酒的喜爱,怕岳父大人以为他是个酒蒙子。 “这酒是嫣儿小时候我替她酿的,嫣儿对我来说就是珍宝一般,你如今将嫣儿娶回家了,那么,我不以丞相的身份,只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只求你一个答应。” 解丰见任相突然如此,心中一紧。 “国将不国,王将不王之时,一定要护嫣儿无忧。” “任相……父亲!” 解丰心里仿佛地震一般,他知道这话不是简单的海誓山盟。 “你只说答应不答应。” “父亲,我虽然刚与嫣然成亲不久,但男子唯一要紧的就是责任,任相肯将爱女托付给小婿,解丰自然是知道其中深浅,定不会辜负泰山大人的嘱托。” 听到这话,任庭心中松了一松,容色也自然了不少。 “好好好,我知道你定是个稳重通透的人,全京都我就相中了你一人,这全京都也再没有出你左右的第二人了,可赞,可叹,快快举杯,哈哈哈。” 解丰实诚的与任庭一杯杯的喝着,也算酒逢知己千杯少了,至于任相托付他的话,他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大事发生,但他知道,有些准备要开始做了。 另一边,任紫嫣和主母也在卧房说着话,外人不得而知。 婚假原本有十五天,解丰决定明日便去朝中报道。 ------题外话------ 不是普通的婚后琐事文,没有家常,基本野外。 chapter 3 紫嫣的任务 大安国,国土辽阔,物产丰富,有一京六州十五郡,六州分别是湘州、烟南、茂蛮、西夷、甘岭和津卫,每个州上面由侯爵、王室监督。大安国即便与周边诸国偶有战事,但因其是整个大陆上最强的国家,所以百年也难有大战。如今大安国已有三百年的历史,整个国家由楚姓分封统治着,各地民风不同犹如海纳百川,大安国人延续着前人好的经验前行,不断进步,百姓推崇每一次改革,即便失败,大安国整体上民有所居,民有所食,可以说是国泰民安。 然而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朝廷的构成也越来越复杂,到了如今这个朝代,由于先帝子嗣稀少,几乎无出色的人才,因此当今皇帝是一个极其依赖大臣的人,且性格骄纵,让本就难以平衡的复杂局势变得倾斜。 京都郊外西子凉桥上,向水中望去,藻荇、游鱼清晰可见,此处由吴付生(字平谦)老先生买下,所以一般人很少能见到此处。 桥上凉亭下的两人里,其中一位便是吴付生,而另一位,就是当朝的太子,楚瑛(字英林)。 “英林,今日有何事要与我说呀?” 吴付生今年近半百,但身子骨不错,只是这一脸长须让人看起来有些年迈。 楚瑛今年十九岁,是当今皇帝今年立的第四个太子,容貌清俊。当今皇帝楚简年过五十,为避免先帝之弊端,因此后宫佳丽芸芸,如今适龄儿子就有四十多个,如今也立废了将近二十个皇子了,被废的皇子都成了平民,楚简是看都不会再看一眼的。 “老师,洋国盛典,使者就要来朝了,父皇让我一人负责。” “这个事,英林可是慌了?” “不是的,老师,我今日出宫找您,是希望您能在中秋之前,离开京都。” “这……”吴付生皱起眉头。“只可惜我这一汪好鱼了。” 今日是解丰入职的第一天。 解丰是一进的最后一名,按理应该被派往县里几年,但被任庭给留下了,随便安排在了户部,当着闲职,也因丞相举荐的,就连户部侍郎都不敢指使他干活,解丰一天到晚也没什么工作要做,他便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找到了翰林院修书中的陈柏桥(字涛之),也是他在游学时拜的老师。 解丰找到陈柏桥的时候,只见老师在一堆书中睡着了。 解丰看着被人随意散落的书,有心整理,但忽然被本应沉睡的人叫住。 “何必啊何必,就让他们这样放着吧,没病没灾就行……反正出事就是……” “老师,你别这样,我来是给您通风报信的。” “嗯?!你个攀权付势的逆徒!进六部了呢,枉费我告诫你的那些,你报什么信,你不把我举发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老师,我也是被迫的好吗,我昨天见了任相,昨夜又在书房想了一夜,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任相会盯上我们解家了。” “因为什么?” “国将不国。” “什么!”陈柏桥从书堆里坐起。“他真是这样说的?!完蛋了完蛋了。” “老师,我们也该做好准备了。” “你确定了?” “我确定了,与其在这样的世道中苟活,不如趁此机会,拼一个前程。” “嗯,这个时候,确实,真的是太合适了。” 而此时的皇宫,则是歌舞升平,权贵们与皇帝酒池肉林般享乐。大安国的体制支撑着整个国家在这种境遇下继续运行,但弊端已经显现。 当贪婪的手伸向了科考,就意味着事端的多发,有太多触犯先帝留下的法典的罪责,渐渐成了有人告才判罚,无人问津那就当无事发生。好在军事上杨铁成为人正直,勾结的手伸不进来,但凡有不轨之举,杨铁成就会向皇帝添油加醋的上报,皇帝虽然无能,但非常听杨铁成的话,杨铁成想杀谁,皇帝立马帮他解决。皇帝为了不让他所重用的人互相残杀,就让杨铁成自理边疆所有军事,也不让他再回朝。 杨铁成离京的那一刻真是恨不得自己是敌军派来的卧底。 如今朝中局势微妙,很多人蠢蠢欲动,很多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明事的臣子和学者都抱团取暖,明势的人已经开始鸡犬升天。 边疆一年四季,有三季萧条单调,杨铁成无聊的喝着边疆独有的酒,火辣的酒劲让杨铁成愈发怀念京都的琼浆。 一道密报随着一位婀娜巧姿的舞女悄悄的送入了杨铁成的怀中。 任紫嫣今日一身白底绿边广袖对襟襦裙,以及一条翠绿的帛搭身,梳着元宝发髻,放下来的齐齐的刘海让任紫嫣看起来像还未出阁。任紫嫣应付起三院的内宅事物,基本上是十拿九稳,解府不同丞相府,有些地方简单到不行,任紫嫣主要抓的还是三院的账目,也就和付连多见了两次。 付连是个腼腆的人,尤其不善同女子说话,以至于至今还未有姑娘肯将自己托付与他,付连本是担心新来的少奶奶不懂账目,他头疼过一阵,但现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任紫嫣就完全驾驭了三院的账目。 付连细心的提醒着任紫嫣还未了解的地方,任紫嫣虚心的学着,全神贯注。 任紫嫣查阅了半天,发觉整个解府看似正常,实则处处有漏洞,这与任府完全不同,任紫嫣打量付连的神态,发现他好似老仙入定般无所谓,对一切都不太在乎的样子。 “付连,这些账目多多少少有些出入,府里没有人管吗?” “少夫人有所不知,老太君年迈已经不问府里的事了,大爷又常年在府外,剩下的几位老爷不太注重这方面,所以,在没有太大的差错下,府中的账目就都是这样的。” “好吧,难怪府中人都这么尽心尽力。” “少夫人说笑了,得益的一心奔着漏洞,没有得益的心中不忿,更一心奔着得益的地方去。” “这可难办了,我一新妇,怕是什么都做不了,这账目,以后我也不用仔细看了,还是多辛苦你了。” “好的少夫人。” 而解丰那边,这才刚过正午,原本井然悠闲的户部议事厅迎来了风风火火的一队人马。 来者领头的名叫蒋金行(字衍生),是蒋贵妃的侄子,今年二十五了,娶了石场富商的女儿,育有一女,但平日吃喝玩乐,做事横行霸道,为人只重身份,身边狐朋狗友居多。 蒋金行听闻户部来了个新人物,容貌俊逸,任相的女婿,年纪还轻轻,便想要会会他。 解丰被邀请到了凤鸣楼,蒋金行好吃好喝款待,天黑后又叫来歌舞姬助兴,七八个人坐在大圆桌边,起兴的喝着,身边围绕着一圈舞女,这场面好不快活。 “解兄,何字啊?” “谦仁,蒋兄你呢?” “衍生,就是那个往下衍生的那个,害,我说不好,我自罚喝酒一杯!” 解丰心中叹气,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反倒看起来开心的不行。 天幕已沉,解丰是亥时回的院子,他实在累得不行,但依然叫人备了水沐浴,清洗后回了卧房。 此时任紫嫣早已躺下,进入梦乡的她直到解丰上了床才感觉到。 解丰吃了酒,又见了太多美女,如今枕边就躺着一个名正言顺的,只叫他明白什么叫心痒难耐,唯有动手。 等任紫嫣完全反应过来时,解丰像个皮糖一样粘在了她身上。 任紫嫣无法,只得忍耐这种奇怪的感受。 但没有人注意到那美丽狡黠的嘴角和那过于艳丽的香气。 第二日,两人都睡过时了。 任紫嫣从前日起,早起后都会找三夫人请安并一同用膳,今日的缺席,让三夫人坐在美人榻上皱着眉。 一旁的老嬷嬷得了消息,悄悄在耳边告诉了她,三夫人了然,大抵是明白了这个小儿子也逃不过这种事。 “不等了,快快用膳吧。” 早上醒来,解丰头疼的很,而且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觉得关系突然亲密的无措,解丰茫然,但主动伺候起任紫嫣洗漱。 解丰一边捧巾一边仔细打量任紫嫣的模样。 任紫嫣的容貌在未施粉黛的情况下依旧秀美,任紫嫣的眉眼大而有神,娇俏的唇鼻使得面容更加柔和,任紫嫣很白,白的能看清她泛起的一丝气血涌动,唇瓣红润,解丰看久了,心思飘荡,心中愈发有愧,便想着今日定要一同去主院请个安。 但刚洗漱完,就有小斯来报,说平安街上的赌坊与附近的百姓有了纠纷,赌坊的人把百姓打伤了,现在赌坊已经被众人围起来了,官府也不敢动,赌坊也不敢打了,而叫解丰赶过去,只是因为户部查闹事者户籍忙不过来了,让赶紧去帮忙。 任紫嫣听到了一些,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隐约觉得是严肃的事情,所以解丰匆忙离开,连官服都穿得很仓促,任紫嫣倒也不觉得无礼,相反,从今日一早,任紫嫣对他的表现都挺满意的。 至少,阿娘嘱托的东西,不管如何,基本上差不多完成了。 chapter 4 初见端倪 京都城内有三街六坊,东边多集市,西边多楼阁,皇城边上护城河,这平安街是三街里最繁华也是最乱的一条街,只因全城最大的赌坊就在此处。赌坊有三层高,砖瓦华丽,专门给达官贵人们的娱乐场所,赌坊内的小厮变得目中无人了些,这次的矛盾也是长久不满情绪的积压,等解丰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同百姓和这片的里正沟通了。 然而这次的调解似乎比以往都更久一些。 解丰抬头看了看逐渐阴郁的天气,心中也越来越不平静。尚书府中,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前来报信,严尚书听到此番消息的他本来是不在意的,手中的热茶还不忍心放下,直到他又听闻此事惊动了京兆尹以及宫里的贵人,他才知大难临头,火速飞书一封寻求帮助,但他并未得到任何回音。 解丰回到户部发觉又无事可做,便又去找了陈柏桥。 误了请安时辰的任紫嫣在用善后去向三夫人请罪了。 一路上任紫嫣都淡然得不行,即使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也不理会,她知道,这些只是人们对她改观的开始。 三夫人心中有些复杂,面上没说什么,但还是想打听打听任紫嫣在闺阁时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她认为的错处。 “嫣儿从小在你嫡母身边长大,同周围的姊妹关系如何啊?” “回母亲,还可以。” 任紫嫣心中知道,不是还可以,是很糟糕。自己的母亲被别的孩子霸占,讨厌是很正常的,但被父亲格外重视,却是让她们很讨厌的,所以任紫嫣从小没有什么朋友,曾经有过一个,但后来不了了之了。 “哦,其实府中人丁不是很多,有关系好的姐妹,可以邀到府中往来,我是不会阻拦的,咱们解家可不是死板的书香门第,你可不要害怕啊。” “好的母亲。” “乖,不过谦儿哥刚入仕,还是让他把重心放在事业上,我不是不知趣的婆婆,孩子不着急的,你年纪也不大,正好仔细养养。” “我明白。” “那就好啊,我们谦儿哥从小和我不亲,他不理解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我也只好靠你这个好儿媳来帮我劝劝他了,你不要怪我多话就好。” “怎么会,我和母亲想的是一样的。” “乖啊,这儿有些糕点,我们一起尝尝。” “好。” 任紫嫣自然不会觉得三夫人说的话有什么,因为她真的和她想的是一样的,任紫嫣知道父亲在不久就会找解丰谈话,她已经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平安街赌坊与百姓纠纷的最终的结果,是调解成功了,但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赌坊的幕后老板被揪了出来,正是户部的严尚书,皇帝雷霆大怒,为了平息民怨,直将户部撸了个底掉,解丰不幸的被连累到其中,好在任相打通关系,将解丰名降实保的换了个官职,派去当打探各地的风土民情的情报官,平时是个闲职,如今任相却将解丰安排在了这上边,解丰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回家后同长辈交代了一下事由,就回自己的院子收拾行李去了。 交代的时候,解丰的母亲三夫人拿出一对裴翠玉镯,告诉解丰交给任紫嫣,解丰收下,但解丰也看得出,这是老娘怕儿媳妇跑了,用这个套住,解丰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任紫嫣这两天也没闲着,陪母亲走动了族中亲友,不是与同龄妇人拜庙就是看护年幼稚子,让她也好不无聊。 好在她与解丰逐渐了解,晚上还有话可聊。 这晚,任紫嫣正收拾自己的衣物,这次她也需要陪同,毕竟这份差事可能要有个三年五载的。 解丰不在意这种随行的东西,必须得带上了就不管了,他在一边和任紫嫣说着话。 “这次受贬,连累你受苦了,你可会怪我?” 任紫嫣见他说话的语气一点也觉得愧疚,反倒幸灾乐祸。 “你不也是被连累的?不过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出过京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出去看看倒也无妨。” 任紫嫣隐藏的很好,其实她心中就差长出翅膀飞出去了。 解丰到底有些血气方刚,见她穿着单薄,在眼前一动一晃的,身骨愈发慵懒。 解丰笑道:“带你去了你就知道了,今晚……” 解丰一连忙了几天,早就忘记那日的滋味。 任紫嫣知他话里的意思,假装的无奈回答道:“我父亲让你晚间再去他那处,有话同你说。” “好,遵命。” 解丰一脸苦相,心知大半夜受命准没好事,也就不提母亲那对镯子了。 解丰到了任相府中,任庭与他说了些嘱咐,解丰乖乖领命,唯一让他心里有些无法接受的,就是--任紫嫣两年内不能怀孕。 这边,任紫嫣当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看解丰黑着脸回来后,也不多问,乖乖睡觉了。 天蒙蒙亮,解府的门前来了三辆马车,一辆箱式,两辆拉货用的,解丰与任紫嫣拜别了亲人,就上了马车。 看着还在门前遥望的三夫人,四夫人有心多和她说说话,便说道:“也不知怎的,总觉得谦儿哥走的仓促,不过嫂嫂宽心,上有任相,下有咱们,而且谦儿哥可是少年就游遍南北的,这回呀,怕是和娇妻赚公差呢。” 三夫人听完,对这位妯娌是又气又爱,她和夫君本来就担心这次的安排太突然,可任相亲自定的,终究是没有办法回旋,不过解丰倒是不怕远游,况且还可以带着任紫嫣,想必应该是不那么严肃的差事。 马车上,任紫嫣见解丰一路闭着眼,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说实话,任紫嫣觉得他有些小肚鸡肠。 马车行到京城口,名叫燕玉关,关前熙熙攘攘的,好在有位将领示意解丰一行人移步偏门,单独检验,然后好快速出关。 等待时,解丰见到了熟人。 熟人名叫崔襄(字秉桐),年二十二,也是陈柏桥的门生之一,两人有相处过一段日子,关系和睦。 他身边还有一位白衣少年,容貌清俊,但身上配饰不凡,腰带金丝暗底,年纪看起来刚刚及冠,但身长已然和解丰齐平,唇红齿白,嘴角自然上翘,看起来是个随和儒雅的人物。 解丰上前和他们打招呼。 “崔兄,许久未见,怎会在此相遇?” 崔襄身材好大,皮肤黝黑,性格极为豪爽,因就别重逢好友,也是格外高兴。 “谦弟!我们是要去湘州,你们呢?啊,对了,这位是……表弟,叫林英,你们就叫他阿英好了,哈哈。” 林英面上未对这番介绍有什么不满,他说道:“久闻解兄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解丰听完来了兴趣,问道:“英弟曾听过我?我哪有什么名号?” “解兄有所不知,你乃文武将军均认可的第一人。” “我可是一进第一百四十名,第一?不敢不敢。” “解兄谦虚了,像表兄说的,叫我阿英就行。” 解丰对这位白衣少年很有好感,年纪轻轻就已然谈吐不凡,神色更像是老道一般。 “哎?还没问谦弟这是要去往何处?” “啊,瞧我这脑袋,刚刚就想说的,我们,同路,我也要去湘州,喏,这是公文,我是奉命来的。” 一听同路,崔襄忍不住激动。 “太好啦!真真太好了,哈哈,这样我们同行,也是有趣了!” 林英看见解丰行李马车不少,便问道:“解兄可有家眷同行?” “有的,新婚妻子同行,我这一去怕是花个三年五载的,身边总需人照顾。” 又一听有女眷,崔襄又先一步害羞了。 “这……谦弟,你就,不够意思了,我们总不能和弟妹抢你,不过一路上有话聊,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啦。” “无妨,正巧我也担心路上无趣,这下不愁了,哈哈。” 解丰心知今后一行怕是要多事端了。 两行人变一行人,待一切检查好,一行人上路了。 官道上来往的车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解丰也换乘了一匹马,三人并肩骑乘。 崔襄见马车离的远了,便同解丰说道。 “刚刚拜见弟妹,容貌惊绝,是哪家明珠?” 解丰知他直爽,不觉有碍,便自然的回答他。 “任相的女儿。” “喔!你小子,可以可以。” 林英也跟着笑了笑,只是他又想到一个月后,他的父皇发现他的傀儡太子突然不见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兴奋,掌握权利的兴奋。 一行人夜间便到了一处旅店,要了两间厢房,一个大通铺。 人马歇了脚,夜色也变得柔和。 解丰与任紫嫣简单清洗后,纷纷脱衣上床,歇歇颠簸一路的身体。 解丰想到白日对林英的怀疑,小声叮嘱任紫嫣,叫她留心并不要招惹到他的麻烦。 “今日那个白衣男子,别看他年纪轻轻,可千万不要惹到他。” “好。” “……” 解丰看着任紫嫣舒服的躺下,他越想越气,自打成婚以来,就没有多少好日子,老岳父还提出这么个丧尽天良的要求,他遵守还是不遵守? 任紫嫣背对着他,解丰的手碰到了那不盈一握的腰身,手还没捂热,就被扒落下来,解丰黑着脸睡着了。 chapter 5 湘水米贵 转眼,车马走了十天,终于到了湘州。 湘州多山多水,民风淳朴,越往城中走,街道越窄,楼宅林立,不同于京中高大的建筑风格,因雨季期长,湘州的房屋偏巧致,多用灰瓦,地面多石板路,家家门前有引水的沟渠,而饮食多辛辣,助除湿气。好在解丰等人来的时候已是仲秋,气候倒也没让人不适。 崔襄与林英住在了城中最大的酒楼里,与解丰等人告别。 临别前,林英还意味深长的对解丰说“有缘再见”,解丰心中领悟,只得示意相信会“有缘再见”的。 解丰拿着官文来到了湘州的知州府上,任紫嫣被安排在贵宾的厢房中,解丰则是直接被知州大人拉去了当地最民风的——花楼。 “小老弟,快快随我去吃酒!” 这知州名叫郑杰(字玄文),是京都人士,但在二十年前被外调在此,至今没再动过,如今已经四十了,郑杰很是热情,他的热情让解丰隐约觉得是笨拙,而且当他观赏到湘州的青楼后,更是对这位不惑之年的大人哭笑不得。 这青楼里有女子,但大多穿着当地民风的服装,偶有京都服装的女子,身边围绕着更多的人,但其中歌舞大多是吹敲打跳,很是粗狂,如果男宾未经同意就轻薄女子,那当地女子像皆会武功一般,反手就锤到那人求饶。 所以这顿饭吃的还算清淡,但也热闹。 “解大人对湘州是否有了初步的了解了?民风如此,定与京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郑杰留须,体格瘦弱,看起来更年长一些,解丰见他如此客气,当下也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郑大人客气了,解某初来乍到,郑大人不要觉得烦扰就好。” 解丰以为这就是一顿客套的酒席,毕竟解丰现在浑身劳累,吃饱喝足就满足了,可喝着喝着,郑杰竟然哭了起来。 “解大人啊,我过得苦啊,苦!” 解丰额头一跳。 “老夫在这里二十年了,啊!太久了,太久了……” “老夫痛苦啊!” “圣上啊!” 解丰看着郑杰是真的难过,但也没什么办法安慰他,毕竟自己还是被贬出来的,说出来都不好听。 解丰忍着身心的疲惫,轻轻拍了拍郑杰瘦弱的后背。 两人回到府邸,已是子时,郑杰的夫人亲自出来迎接,派人送解丰回客房,等到解丰全收拾完毕,真的是很晚了。 解丰一头倒进了床上,任紫嫣毫无反应。 解丰一脸怨气的看着她。 “猪头……” 任紫嫣睡梦中翻身,不小心挂在了他身上。 “一边去。” 任紫嫣被推得远了,也没有醒过来。 夜越静,他越乱,从见到林英的那天起就有一颗怀疑的种子埋在了心里。 解丰深呼吸一口气,想着身边这个人,他从一开始的拒绝,到一时的情难自禁,再到如今的同床异梦,解丰就像搁浅的鱼,今日终于进水了,他知道,他是被仙人跳了! 解丰心道:从一开始,与任家的婚约就是有目的的,说是放养自己,其实明明是宠爱他,因为在以前,基本大多数事情都依着他来,又怎么会突然把他往朝廷方面推,而且皇帝根本就没见过他这一小老百姓,这个突然的赐婚,十成是任庭的主意。 等到他与任紫嫣有了夫妻之实,再找个由头将自己推到这个位置,好与崔襄的“表弟”相识,而那个人分明是宫中人,因用度都是皇族才能享受的,所以形势不明之前还不让任紫嫣怀孕。 即使他不同意,这个任紫嫣当然也得到了她家的授意,避子汤药肯定也有,只不过如果他肯配合,能少喝就少喝了。 解丰越想越气,直到困到晕眩才睡着。 事实是,解丰确实想的有够多的,他可能误会了自己与任紫嫣有了夫妻之实。 天蒙蒙亮,任紫嫣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她,那就是——觉醒! 她完成了母亲的交代,遵守着父亲的嘱托,她车马劳顿了半个月,在没有嬷嬷丫头贴身的照顾下,她随着今日太阳的升起,也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带着云桃和董嬷嬷,是因为去的人不能太多,只需带上身强力壮的苦力就可以了。 “就是你,敢让老娘大喜日子接休书,以后有你好受的。” 任紫嫣看了看身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男人,笑了笑,然后跨过他去洗漱了。 虽然任紫嫣没有带贴身侍从,但好在这知州府给宾客的用度齐全,早早新打的一缸水就在耳房。 任紫嫣其实是姨娘生的,但从小养在主母身边,接受的也是嫡女的教育,但任紫嫣却知道,自己不是真的嫡女,她知道,自己只是父亲结交权贵的工具,赔偿别人的筹码,任紫嫣还知道这次的成婚绝对是有目的的,才不是为了她。她按照父亲的要求做了她能做的,如今天高皇帝远,至于别的任务,任紫嫣觉得已经没有人能管的了她了! “起床,喂,日上三竿啦。” 任紫嫣都把早饭吃完了,见这个男人还不起来,她还想着让这个人带她出去呢。 “别吵我……” “懒猪,懒猪?” “……” 任紫嫣见外面天气正好,本来是想出去的,但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带着,恐怕走不远。 解丰这会说起梦话,任紫嫣好奇,靠近听了听,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喊她的名字。 任紫嫣警惕的直起了身,只是单单从自己的名字里也听不出来什么,任紫嫣心中放弃探究,决定到附近转转。 知州夫人给任紫嫣安排了一个大胖丫头跟着,名叫莲英,一句夫人好叫的任紫嫣耳朵一震,任紫嫣不挑,带着莲英就出门了。 任紫嫣的脚踩在外面的石板路上,觉得有些硌脚,于是就让莲英带她去买一些当地的鞋子。 原来本地人穿的都是厚底的绣鞋,但更多穿的是加了藤竹的硬底鞋,还有露脚趾的,任紫嫣觉得新奇,买了几双厚底绣鞋,换上后不仅高了不少,走路也不硌脚了,看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任紫嫣又穿了几个小巷,一条大街,有卖首饰,有卖药材,酒楼集市都逛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任紫嫣回头看了看莲英,莲英看任紫嫣看她,不太好意思的回视。 “莲英,你平时吃什么?” “我?我爱吃馒头,玉米的,小麦的都行。” “吃白米吗?” “白米?吃不起吃不起。” 莲英摇摆着她的小胖手。 “可我看连卖的都没有啊。” “哦,您是要买米啊,咱们得到城东的安庆米馆买才能买的到,这边要是有卖的也是私卖,而且更贵!” “啊?买个米而已,这么难?这里是种不出来吗?” “不清楚,我小的时候还是吃得到米的,也不知怎么,越长大越吃不到了,可能是我小的时候吃太多了吧。” 莲英像是提到了什么伤心往事,内疚起来。 任紫嫣简单安慰了一下,便继续拉着莲英逛商铺了。 而另一头的解丰刚从一段梦里苏醒。 梦里的解府三房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任紫嫣,而任紫嫣穿的极少,她来来去去在府里走动,解丰想叫住她,可任紫嫣就和听不见一样,解丰看得是一顿恼火,奈何他一动也动不了。 直到梦醒,解丰还有些恍惚,醒来也不见她,便梦境现实的怨念都记她头上了。 解丰中午吃的也是面食,他倒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崔襄和林英找到他,说了些当地的要闻,才知道,这里的物价被少数人控制的近乎变态。 崔襄怀疑是郑杰的手笔,解丰有不同的看法。 “这郑知州昨晚拉着我诉了一晚上的苦,不像是在这边成了地头蛇的样子。” “会不会是他迷惑你,让你以为他过得不好,但其实他过得才是最好的。” “嗯……也是。” 林英提议大家去走动走动,解丰负责套郑杰的话,崔襄与林英去街上打听。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 chapter 6 天变 出去了一天,解丰回到知州府邸时,天色已经暗了,一路打听下来,收获确实不少,但解丰觉得还没有目前什么是对自己有用处的地方。 另一边,任紫嫣正在卧房里和莲英探讨今日新买的首饰。 “这个,玉珠耳钉,好适合我柜子里那件竹韵开衫,还有这个!好好看啊,我第一次见有人雕辣椒做链坠,好看吧!” 任紫嫣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莲英无聊地回答着“好看”“夫人眼光真好”这趟的话,这些东西对她来说还不如旁边桌子上的肉沫千层软酥,这可是整个湘州城最厉害的糕点师傅做的,她觉得夫人竟然一口都尝,就盯着这些小玩意看,很是惊奇。 任紫嫣见莲英过于敷衍,知道她一心想着今日买的吃食,就拿起盘子,让莲英挑了一个。因为糕点每一个都变了花样,莲英选了半天,最后在任紫嫣的催促中选择了一个,任紫嫣看得出,她既满足又遗憾,不过嘴上可溜,一直说吉祥话。 解丰进屋时,看到任紫嫣刚放下那盘糕点,走过去伸手就拿了一块吃起来。 不知为什么,任紫嫣见他吃的顺遂就是心里难受,可能这就是前世的仇人,今世的怨偶吧。 “好吃吗?” “好吃好吃。” 解丰晚饭没怎么吃饱,如今这一口糕点让他身心幸福。 “这可是我为官人您特意准备的,湘州最好的糕点师傅做的,大约五两一个呢。” “啥?他怎么不去抢啊?” 五两对与解丰来说,省着点,在京都能过半个月了。 “总之,钱你得是要出的。” “啊,好,没问题啊。” 任紫嫣听到自己想听的,就准备沐浴休息了。 解丰吃完手上的糕点后,看着进了耳房的主仆,陷入了沉思。 自己说不定是整个大安国最悲催的男人,娶了个娘子,却得像菩萨一样供起来,尤其是离开了京都,解丰发觉任紫嫣变化越来越大,说不上哪里不好,但总感觉有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会发生,他真真是门前屋后都很担心。 另一边,崔襄与林英结束了疲惫的暗访,林英表面上还维持着风度。 他们的目的其实是探探湘州的底,事实确实如解丰所说,这个湘州已经不是知州说的算了,这让林英表示很难办。 “表弟,我们还要做些什么?” “明天你继续查,西边,我自己去东边看看去。” “那怎么行?我不能离开你半步。” “那怎么办,两个大男人一起逛街,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 林英表示无奈。 “那好吧,但只能给你半日的时间,如果半日时间过去你还不回来,我肯定要去找你的。” “也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解丰每天早出晚归的,任紫嫣大多时候是与莲英在一起,即便偶尔天气不好,解丰难得与任紫嫣同在一屋,也是一个磕着瓜子,一个边摇着一把山水图的扇子,两人心照不宣的任由关系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一日,郑杰的夫人郑刘氏没事就找任紫嫣话家常,只言片语中,许是看出了解丰与任紫嫣这对新人的别扭,知州夫人特意派人告诉任紫嫣和解丰,说今晚是湘州一年一度的狂欢节,城中年轻男女都会参加,唱歌跳舞,很是热闹。 两人不好拂了知州夫人的面子,晚饭过后,两人便一同出去了。 两人就这样把彼此当空气的逛着。 今日街上果然热闹非凡,虽然天色渐黑,小商小贩却占满了整条湘州最大最繁华的一条街,张灯结彩好不夸张,而且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张床大的鼓,上面站着个壮汉,身着当地的服装。 大汉面无表情,但一有过往行人驻足,就像被什么附身一样,跳的有力又欢快,还把大鼓敲的特别响。 “有点意思。”解丰即便是游学时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不禁驻足观望。 任紫嫣看到,为他说了点湘州的民风。 “今天是湘州依玛族的神节,庆祝他们的信仰神降临的,不过现在大多用来当作上元一样的节日,让年轻男女相识的。” “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少,那这鼓有什么含义吗?” “郑夫人都说了,今日载歌载舞,到时候自然用于跳舞的鼓点,你要是想跳,可得找个好位置。” “我不会跳舞。” 解丰有些紧张。 “我会,很简单的,我教你,瞧你这文弱的样,也该锻炼锻炼了。” 任紫嫣并不知道解丰时常练武,所以只以为他是个书香门第家中的文弱书生。 “也好也好。” 解丰以为她在吹牛,可等到了时辰,街上的人有的喊号子,有的唱歌,打鼓的大汉有节奏的敲着鼓点,人们开始跳起舞来。 有的人拉帮结伙的跳,有的人和自己心仪的人跳,似乎没有落单的。 任紫嫣抓起解丰的手,带着他跳了一会,解丰觉得不难,渐渐跟上了她的节奏。 随着鼓声加快,其他乐器的声音奏起,任紫嫣跳的越来越复杂,但更好看,这也让肢体不协调的解丰完全跟不上了。 任紫嫣一身淡红色束腰白底对襟长裙,梳着两侧垂挂的发髻,多余的头发自然的披着,灵动的脸庞像是未出阁的姑娘,加上热情活泼的舞姿,即使一身汉服,也让周围的当地人赞叹这舞学的传神。 解丰见她这模样,好似画中的芍药花成了仙,在火光中热情的绽放摇摆。 第一场鼓点结束,众人欢呼,玩的痛快,更有年轻壮汉在任紫嫣跳完后一手托抱起,惹得周围起哄。好在解丰手也快,折扇收起狠狠敲在了那人的手上,顺势也把任紫嫣抢了回来。 壮汉见状,知自己抢了别人的心仪之人,满脸陪笑道歉,解丰这才不与他计较,抱着人就离开了那里。 不同于壮汉的结实有力,解丰的手臂是一种沉稳的感觉,任紫嫣仔细打量这人的侧脸,发现出奇的好看。 这让任紫嫣可惜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狠心的男人。 解丰不知有人看他,只一心想着自己的媳妇被人抱了就来气。 “你说说你,跳什么舞跳舞,还不合规矩梳姑娘头,气死我了。” “谁让你离我那么远,明明你和我一起跳就没事了。” 任紫嫣见他生气,更来劲儿了。 “我、我哪里会,强词夺理,罪加一等。” 解丰将人放下地,打算再随便逛逛就回去,没想到还遇到了崔襄和林英。 “你俩也出来了?” 解丰又想问他们有何收获,那二人也正有此意,四人便找了一家酒馆,进了包厢,点了吃食,打算分享各自的看法。 林英依旧一身白衣,倒是崔襄入乡随俗,穿着当地民风的服装,看着着实有趣。 “崔兄这身打扮,看样子是深入民情了。” “害,可别打趣我,我真是为了家国付出了太多,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的多啊。” “怎么说?” 崔襄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于是林英将事情一一给解丰说明。 原来这湘州基本没有人听这知州的话,而是听一个米帮的头头,土龙,人称龙哥,背景不知,做过的坏事数不胜数,大部分百姓对其敢怒不敢言,据说前几年有人冒死告京状,但在京都城门口被一群乞丐打死了。 之后就再没有人敢上京,再加上湘州的知州老爷一直不变,可能就是上面有人怕遇到个耿直的官,压不住这事。 至于这土龙的帮伙做过啥,说出来只叫他们也不敢相信。烧杀抢掠就没有没做过的,但涉及的多是与他们有利益冲突的事件,多数百姓受影响的事只就是这湘州的米价。 这土龙喜欢做官,虽名义上不是,但真有人找他评理,他倒也过上了官隐,不凭法典只凭自己的想法断案。 土龙还有个谋士,叫什么目前还不知道,但知道的是,这米价的垄断就是这个人的主意。 任紫嫣听不懂他们说的这些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但看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心觉还是静静地听着就好。 但听着听着,有些问题任紫嫣倒也知道一二,毕竟这几日她可没少逛这里的商铺,所以偶有自己知道的,就告诉了他们。 几人商讨下,愈发觉得土龙等人的行径过于明目张胆,很是可疑,只是不清楚背后之人到底是那方势力。 外面的氛围愉快融洽,只被几处争抢引了些许小的骚乱。 突然间,一个随从匆忙进入,告知四人需连夜出城,马匹已经准备好。 林英立即动身,崔襄片刻后反应过来拉着解丰和任紫嫣起身就走。 解丰和任紫嫣还在迷茫,但林英和崔襄知道,来的随从不是普通的人,是林英出宫时准备的十二级探卫中的最高级,他的出现意味着极度的危险,即便他太子的身份也阻止不了。 人们主要集中在大街的中部和东侧,越往城门走人越少,不出一刻,四人便出了城,往城外附近的高地行去。 马匹慢下来后,任紫嫣提醒他们行李和随从还在知州府,可话音刚落,一声冲天号角在像凶猛野兽般响彻湘州城,随后,火箭很快的像雨一般落下,映出城外的四人惊恐的表情。 林英咬着牙道了一句。 “谋逆。” 任紫嫣紧紧的盯着城门一点一点的关闭,城楼上的士兵被一一击杀,她看向解丰,想告诉他城中还有百姓,有郑知州,有那个胖丫头,可解丰好像读懂她眼中的泪水,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啊,若非有人报信,又及时出城,他们一行人恐怕也在城中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可怜。 湘州城正处于人人自危的状态,但有一人正在东城最高的塔楼里翘着腿,喝着美酒,他就是林英口中谋逆的始作俑者,陈齐。 陈齐原名陈七,年轻时是湘州有名的混混,为人极其聪明,后来跟着土龙混,越混越大,私下养了不少佣兵。但陈齐的胃口越来越大,他求助土龙的谋士杨天寺为他谋钱养兵,杨天寺觉其野心与才智皆在土龙之上,两人便同盟,借助土龙与土龙的背后势力,开始屯兵,而湘州城也早就成了土龙家的后院,官营如空壳脆弱。 要说陈齐另一个特别之处,就在于他从小爱玩禽类,从鸡到鹰他都爱玩,所以他有一只鹰隼队,一个个威猛有力的雄鹰为他传递消息,一日顶人十日,因此,当楚瑛的探卫还在路上接力的时候,陈奇先发制人。 陈齐的兵力主要集中在东城区,陈齐听信得知昨晚京都兵变,便知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趁势举兵,拿下一城。 林英的十二探卫也是绝路狂奔,不知累死多少匹马了,最后也只能做到安排好撤退这一步,而且得知马匹不够,探卫连抢人马的事都干了出来,而随后这十二人也不知下落了,但林英相信他们已经在安全的地方隐藏修养了。 虽然探卫还未来得及告知林英京都兵变的具体情况,但林英已经猜到,不止京都,湘州、烟南、西蜀等等之处,恐怕均已兵乱。 而整个国家最强大的兵力在杨铁成的手里,林英猜测,他要么尽快赶来救援,要么,他也是这场意外的谋逆中的一员。 林英闭上眼,不敢去想他未知的恐怖事情,没错,这次有太多事情超出他的预料,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湘州的动乱。这个事实告诉他,他不知道且不可控的力量太多了,而且一旦出事,也没有人真的会把他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林英一时有些打击,其他人看他神色如此,崔襄是脑袋全空,解丰不敢随意出声,只有任紫嫣说道:“我们往西走,离烟南之地最近,那里地势特殊,难守难攻,我们先去求援,或是打听消息,最不济那里船运发达,回京都或是去别的地方都方便。” 崔襄没有意见,解丰皱眉看着她,林英说“好。” 任紫嫣不知这几人大难临头在想着什么,她只知道,冷静下来后,第一要紧的是逃离这里,烟南陆运难走,水运发达,且一直是富庶之地,任紫嫣更倾向那里是安全的。 林英听进去了任紫嫣的提议,于是四人抓紧赶路。 湘州到烟南需要三日的时间,四人决定走最近的土路,这样两日便能到达,但夜晚需要宿在野外,不过好在一行人在荒郊野岭中发现一处破旧的茅草房,不算太惨。 chapter 7 太子身份 秋夜凉风潇潇,任紫嫣的一身白衣也变得脏乱,她蜷缩着身体坐在被他们铺好的草甸上,不理会他们的忙碌,任紫嫣呆呆的看着草甸中跳来跳去的虫子,可能是天气的原因,这在任紫嫣的眼里,一点没有攻击力。 任紫嫣觉得自己就像这个秋后的蚂蚱,弱得只看他人是否有兴趣捏拿而已。 解丰等人将搜集的木条、木棍做成了一个火堆,原本黑暗包裹的小院子渐渐有了光亮。 众人终于在奔波中得到了些许喘息。 崔襄看向林英,想得到他的指示,而林英的双眼正在燃烧着比火堆还要盛的火焰。 他一改平日的儒雅,愤怒的向火堆扔着木条。 解丰见他如此,也知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更多想知道的,是京都的情况。 “林英,你到底是谁?” 林英抬起失神的眼睛看着他。 “我是当朝的太子,楚瑛。英林是我的字,所以对你们化名为林英。” “京都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但你不用往好了想,只能更惨。” “杨将军一定会回来的。” 解丰愿意寄希望于他的一位师父。 “杨铁成?那个老狐狸,他回来才怪,我那个父皇将他远调边疆,受苦受累,巴不得我父皇被人踹下皇位。可恶的是,我竟然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势力在捣乱。” 解丰按下心中的疑惑,目前消息中断,解丰首要做的,就是打听到京都的消息,家中、老师还有任相的消息。 “不过你放心,京都不是这里,若改朝换代的人还想在那里定都,不太会像这里的土匪行事。” 这话是楚瑛给解丰的定心丸,解丰看向楚瑛的神态更严肃了。 “臣现乃京都外派的情报官,无以为报,唯,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楚瑛缓过神来些,看着解丰,又看了看不远处呆坐的任紫嫣。 “你新婚妻子是个果敢的人物,她就是任相的女儿?” “是的,任相庶出嫡养的女儿,叫任紫嫣。” “这样啊,不愧是任相教育出的人。” 崔襄在一旁看二人终于不再想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了,开口道:“我们想想下一步吧。” 楚瑛沉沉的呼出了一口气,恢复了点精神头,对他二人说道:“我们先去烟南,打听形势,希望能和我的探卫重新取得联系,然后按情况行事,崔襄、解丰,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二人了,若我成事,你二人便是一等的功臣,若我事败,你们也大可另投明主。” 解丰与崔襄相视了一眼,然后道: “我解丰(崔襄)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好,我们到烟南后,一起行动,我们的目的是,拉拢剩下的所有势力。” 夜深了,楚瑛与崔襄二人在茅草屋的另一头简单整理,然后躺下休息。 这一头,解丰将自己的外衫铺子干草上,见任紫嫣还有些呆呆的,就把刚刚楚瑛告诉他关于京都的事转达给她。 任紫嫣听后神色有些好转。 解丰继续说道:“你马骑的不错,不怎么像其他大小姐一般。” 大安国的王孙贵族兴马术,但大多都是学学样子,让马走走还可以,但像任紫嫣这样不落男子骑马太远的,解丰还没见过。 任紫嫣淡淡暼了他一眼。 她差点没忍住问他,见过哪个丞相的千金会嫁给他这个书呆子。心中哀叹自己就是个权谋的工具。 “哦。” 解丰也不想继续讨没趣,毕竟心里也是会有委屈的。 野外的夜晚,弥漫着杂草的味道,好似有催眠的功效,任紫嫣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任紫嫣回到了她七岁那年。 小小的任紫嫣那时还梳着双球的发髻,常常穿着练舞服,看着别的姊妹玩花玩水,自己却不允许玩任何的东西,因为每天的课程都很满,这让任紫嫣一度怀疑自己是幸福还是不幸福,直到嫡母的亲生女儿告诉她,她只是家族为了笼络权贵,利益交换的工具而已。 知道真相的她,竟然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终于找到不开心的原因了。 懵懂的她因此掉过眼泪,每当她想要接受现实时,她都很痛苦。 小任紫嫣如往常一样练得满头大汗,因为教书先生不喜欢汗津津的样子,所以这也是她唯一能中途休息的时间。小任紫嫣虽然无法与其他女孩们玩,但她喜欢看,可如果像今天这样,没有女孩们出来玩,她就会胡思乱想,躲起来偷偷的掉眼泪。 这会她躲在后门的小台阶上,哭得起劲,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 只见一个浑身灰扑扑的男孩摔了个大前趴。 “你、你没事吧?” 小男孩等腿没有那么疼了之后才挣扎着要起来。 “嘿嘿。” 小任紫嫣看不太清他的脸,但一口白牙倒是清楚的很。 小男孩站起来后不好意思的坐在一旁歇歇腿,可以说是痛死了。 “我刚刚看你在哭,就没注意路。” “我没事。” 小任紫嫣低下头。 “你不要哭了。” “我……不被人喜欢……” 小任紫嫣怯怯地说出了她一直没办法和人说的一句话,说完,她就紧张的浑身紧绷,有些颤抖。 “啊?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你挺好看的……我就喜欢!” “可、可我也没有办法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这可难办了,但如果是我,我会凭着自己的能力,跑出去的。” “可以跑走吗?” “当然了,腿长在自己的身上。” “嗯,腿长在自己的身上。” 小任紫嫣眼里聚起了光,看向他,可小男孩还在看着自己受伤的腿,没有理她,小任紫嫣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但根本碰不到,而且还越来越远,自己也没办法动,身上慢慢被藤蔓缠满拦住。 任紫嫣慢慢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三件衣服。 天刚刚露白,三个年轻的男人围着焦黑冒烟的碳堆,解丰和崔襄其实是在等着任紫嫣醒来,这样他们才好活动活动身体。 “解夫人醒了。” 楚瑛见任紫嫣彻底清醒后,还告诉她,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周围杂草很高,可以去简单洗漱。 任紫嫣道了谢,看也没看解丰一眼就走了。 解丰则是习惯了任紫嫣的冷漠,反正他也搞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一行人出发后,曾试图走上官道,但发现有尸体在官路上,钱财均被略光,楚瑛等人决定,待靠近烟南时再返回官道,目前还是走土路合适。 任紫嫣为了方便出行,让解丰将她的长裙长袖切割,袖口等处再用布条绑紧,相较于任紫嫣以前练舞的服装,这样更像劲装。头发也换成了高高的单马尾。 四人中有一个女的多少还是不方便的,但好在是一对夫妻,遇到真的不方便的事时,就把解丰推出去让他去解决。 可解丰和任紫嫣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 因为几人没有野外烧烤的经验,所以吃拉肚子了,解丰忍着肚子疼还要用衣服给任紫嫣做遮挡,期间一直被任紫嫣警告站好。完事后,任紫嫣有些脱力,需要和解丰同乘一匹马,解丰一脸生无可恋的驮着她,虽然没有留下任何奇怪的味道,但发生了这种事,也很难让解丰把她当成一般女子对待了。 “喂,好点了没啊,好点了就回你自己的马上去,我腰酸死了。” “……你腰怎么啦?” “你趴在我后面,我一直要挺着啊,我要是你泄劲儿,你看。” 任紫嫣被瞬间弯曲的腰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把她拱了起来。 任紫嫣以为他真的累了,就同意回到自己的马上。 晚间,四人在靠近官道的地方,找了一家客栈,客栈里只有一个老者,据他说,年轻力壮的人都跑走了,他跑不动,只能留在这里,客栈也不打算收钱了,但也没有吃的,只还有几缸水。 崔襄手里还有一只没吃的死兔子,三个男人加上老者都不会做菜,老者会做馒头,所以倒不会饿死。 他们一开始是不寄希望于任紫嫣的,知道的都懂,没有哪个千金小姐自己会做菜的,但老者不知,他试探性的问道:“姑娘可会做些吃食?我这还有些食材酱料。” 任紫嫣轻轻点了点头。 任紫嫣指导崔襄处理了兔子肉,然后切成块,加一点青菜做成了一盘红烧兔肉,又炒了一盘蒜蓉炒青菜。 解丰等人吃的是惊讶,老者则是开心的不行,他以为到死之前都不会吃到别的味道了。 三个年轻力壮的负责烧水,任紫嫣趁这会时间又去厨房做了用面粉干烤的馕饼,好明天带走,又用酱料腌了萝卜条,密封好留给老者不用干噎馒头。 任紫嫣回到房间,发现有一桶热气腾腾的水,心情瞬间舒畅了,待她完全泡进去后,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一样。 解丰其实和任紫嫣被安排到可同一间房,虽然他和任紫嫣的关系尴尬,但有些事不好向外人说道,解丰怕丢人,本来他准备了够两个人洗的热水,但他看任紫嫣没回来,打算自己先洗的,可都准备好后,发现胰子忘记拿了,就去找老者问这东西,等他回来后,也是着急清洗,也没看清桶里有人,就在一旁脱衣服。 “你在干什么?” 任紫嫣露出一双眼,冷冷的问他。 这可把解丰吓得一个猴跳。 震惊后的冷静,解丰说:“我洗澡啊。” “我在洗呢。” 任紫嫣紧张的眼神让解丰好像流氓附身。 “嘿嘿嘿,我知道啊,你害羞个啥,怎么说我们也都成婚了,一起洗还能省点水呢。” 任紫嫣哪里会觉得自己真的和他成婚了,连房都没圆。 “停!” 解丰见她紧张得有些夸张,心中有些失落,但也没有继续闹下去,给了她一个保住自己最后尊严的一个“哼”,就去客栈的大厅了。 自此,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客气。 chapter 8 弃夫伊始 第二日,四人早早就起来了,重整过后,楚瑛将身上的一块玉佩给了老伯,崔襄身上有些碎银,也给了老伯一些,他们这次带够了必备的东西。就连任紫嫣都背了相对轻巧一些的包裹。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行程,今天上马后,几人也没有昨天那样的压力感了,吃着昨天做好的干粮,没有其他意外地到了烟南地界。 可这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百姓们都知道临近的湘州发生了暴动,有怕连累到这边的,听到消息后早早就往更东边的烟南城跑去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解丰打算听听楚瑛的看法。 楚瑛其实早就想好逃亡的路线,但他更想要的是兵力。 他们目前只到了烟南的西界,这里其实是临近湘州的一个名叫仓南的小县城,但地理位置却很特殊,这里是大安国长河流经的地点,而且从这里上船的航线是最安全最稳的。 楚瑛一路上都有发现探卫留下的暗号,所以他知道探卫一定会在烟南这个地方露面的。 “等。” 解丰对于这个回答没有意外,他猜测这个太子绝不会一点后手没有留。 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注意到任紫嫣的不对劲,当她听到楚瑛说“等”的时候,神色紧张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一行人找了家还在做活的客栈,安顿下来。 崔襄想要去当铺换点银钱,任紫嫣也跟着去了。 好在还有一家当铺的主人还在,他还同崔襄抱怨,说那些跑的人都不懂,其实他们这个小县城才是最安全的,大州城才是最乱的。 崔襄觉得这话也是有一番道理的。 崔襄当了一条镶着宝石的束腕,任紫嫣当了一根翡翠簪子。 崔襄见后,说道:“弟妹,咋当这么贵重的呢?我这儿分你一百两银票,快收回你的东西。 任紫嫣见他出手阔绰,倒也没推辞,心中疑惑,也不知道他这个是什么宝贝,竟然比她翡翠簪子还要贵重。 等任紫嫣和崔襄回去后,发现不止解丰和林英了,出现了好多陌生人。任紫嫣在湘州那晚,没有听见解丰与楚瑛的对话,但今日她也感觉出不对劲来了,现在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知道,林英不是普通的人。 解丰见到他们回来,告诉他们,所有的探卫已经重新联络上了,目前的形势是,京都、西夷、湘州三处发生叛变,而且是三股势力,楚瑛作为皇权正统的继承者,楚瑛的老师吴付生告诉楚瑛,现在他还不能回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崔襄着急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要钱、要人。” “向谁要啊?” “烟南城。” 自楚瑛和京都重新获得了联系,待遇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接下来到襄州城的车程大约要十天,楚瑛点名要让解丰也跟着,任紫嫣自然也跟着去烟南城,解丰和任紫嫣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京都形势稳定了,你不用担心了。” 解丰突然说话,让任紫嫣愣住片刻。 “谢谢。” 解丰好像对这个“谢谢”没有什么感觉,神色冷淡的看向了马车外的风景。 任紫嫣心领了他的好意,但也没有办法给他更多的回应,任紫嫣低下头,藏在心里的不安分越来越强烈,原本她是想尽快回到京都看看父亲、嫡母怎么样了,如今知道他们都好,任紫嫣知道自己不用再回去了。 任紫嫣还记得梦中的那个小男孩,她知道那不是梦,而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小男孩从相识的那天起,每天都会路过相府的后门,任紫嫣从那天起就不再看府中女孩们玩乐,而是偷偷看他每天走过那段路,后来小男孩发现她,就会停下来,顺便休息休息。 任紫嫣会躲在门后和他说上一两句。 “你每天背这么多书,累不累呀?” “累呀,但我不读书,我在家就永远是个老三了。” 任紫嫣听不太懂,但她能听明白,如果他读好了书,就会很好。 “我每天也很累。” “你在这宅子里是做什么的呀?” “学跳舞……” 任紫嫣心虚,话说的很小声。 “跳舞好啊,好看。” “可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舞跳得够好了,就是头了,但我这书就不是,永远没个头,所以啊,我比你还惨,你每次不开心了,就想想我,你就舒服了。” “你不会不开心吗?” “不会的,我一想到这世上还有吃不上白米白面的人,我只是多读两本书而已,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 “哦……” 任紫嫣觉得这个小男孩一定是老天爷怕她太难过,派过来开解她的仙童子,好像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到了他那里就成了自然而然,甚至让自己从委屈变成庆幸,每每想到他,任紫嫣的心情都能纾解好多,可长大后就再没见过他了,她真的还想再见他一面。 任紫嫣看着窗外,不同于北部,明明是秋季的月份,外面却还一片绿意。这短短的一个月里,任紫嫣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从她以为从家族中的解脱,到国家动荡,再到连太子都前途未知的境地,任紫嫣是想明白了,与其这样没有尽头的失望,还不如自己给自己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包括到达烟南城后,任紫嫣就很难看到解丰的人影,偶尔晚上回来睡,也是喝得酩酊大醉回来休息,任紫嫣还会给他做一份醒酒汤,喝不喝的就看他还有没有意识了。 烟南城的人普遍都比较富裕,这也让楚瑛他们付出了不少诚心去对待,毕竟多地叛乱,楚瑛为了更好的拉拢的盟友,还是要放下身段的。烟南城最让楚瑛在意的就是守城的统领魏奎,此人身高九尺,容貌俊逸,体魄健硕,熟兵法,是个难得武将之才,楚瑛每次和他喝酒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了他。 这让崔襄有些不那么舒心,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太子最得意的武将,简直是文武双全的奇才,但崔襄也知道,楚瑛看中的是魏奎的优势,他只需提防就好。 从秋入冬,任紫嫣只知道太子他们的盟友越来越多。 烟南城的冬天,也就是京都秋天的样子而已,可能是水路发达的缘故,这里的人穿着同京都人士无二,但任紫嫣听闻烟南盛产清茶和美人,从解丰回来时带着清香的脂粉味就知道,相比这里的美人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楚瑛在这里要的东西差不多了,这日约解、崔二人到茶肆喝点清淡的东西。 楚瑛越和解丰接触下来越对他钦佩,解丰知识渊博,口才上佳,酒品也是可以称赞,这段时间的酒席,观察下来会发现,他君子的让楚瑛无奈。 楚瑛先与烟南封底的海云侯的女儿定亲,又接收了从湘州跑出来的封地主十三王叔,期间酒桌上美女就从来没有断过,毕竟这是多少人翻身登顶的机会,可作为太子唯二的臣子,解丰从未理过任何一个女子,如果不是楚瑛帮着,烟南的大官小官早就盼着他早点出岔子了。 “我一直想问谦仁,你是又多满意你这位妻子,连旁人亲近都不行。” “才不是,那种事我应付不来的。” 解丰藏住嘴角的微翘,喝了一口茶,这茶太淡,但终是这段时间最舒心的一口。 这厢,任紫嫣带着几个简单仆役出来体会体会烟南的风土民情。 其实任紫嫣来这边一个多月了,早就逛遍了,她真正的目的是研究逃跑的线路,她这次没有和照顾起居的侍女有太多交心的沟通,她是怕了这世事无常,这也让负责她生活的仆人都觉得她很冷漠。 任紫嫣真的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在烟南这里逃离,她看得到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以她的性子,遇事最惨的肯定是她,她知道自己一介女流在大安国靠自己生活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但倘若她卷帘家族和夫家给她的享受,她又有什么脸面说接受不了呢。 她想好了,她北上回到京都,在自家后门再等一次小时候的那个男孩,然后就去国安寺下的尼姑庵修行。 至于解丰,任紫嫣知道他是个很好的男子,但总归他俩不合适罢了,况且她还有他的一封休书,当然,如果装那封休书的妆奁盒子没有丢失的话。 楚瑛彻底说服了烟南上下的钱权人士,除了允诺二十万精良士兵,还有五千战船,魏奎直接跟随楚瑛南下去茂蛮巩固权威。 楚瑛与解、崔、魏等人先行,大军押后而至。 先行的部队已整装待发,但解丰还在等任紫嫣,出门前,任紫嫣让他先行,她会骑马赶上,解丰未作他想,可在南下的江城门等了半个时辰,还未见她,解丰心里有些不安。 直到他收到了任紫嫣的一封信。 是之前一直照顾她的侍女递过来的,那侍女说她被迷晕了,醒来发现这封信,就赶紧送来。 “见信如面。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你我不是彼此的良人,我们都知道,大婚之日你递过来的休书,我一直好好封存,如今大军前行在即,我甚是想念双亲,此信有不告而别的歉意,也有放我自由洒脱之意。 无忧,勿念。” 解丰愤怒的瞬间将信纸抓的紧绷。 他赶忙向楚瑛告别让其先行,待他寻人后再与大队人马会合。 他猜到任紫嫣一女子,不善陆路,而此处最近的水路点在城东的一个渡口。 他快马加鞭,一刻不敢耽误,等到他寻到渡口之处,只见有一艘行至远处的船舶。 解丰这一生都难忘这个场景,水天一线,船影悠远,渡口行单。 ------题外话------ 【前缘篇】至此结束。元寿十一年,解丰21岁,任紫嫣17岁,楚瑛20岁,崔襄22岁,魏奎25岁。 chapter 9 冤家路窄 元寿十三年,皇帝大病。 早在两年前京都动乱之时,皇帝就因受惊过度,从未上朝,如今更是突然宣布大病,这让朝中人心惶惶,更是把还在西夷出兵亲征的楚瑛气的个吐血。 西夷的风沙吹得楚瑛脸疼。 楚瑛立即派崔襄回京都打探军情,再派解丰前去驻守护京要地津卫。 解、崔二人自然领命。 初春的季节,西夷的大地还是有些荒凉的感觉,但解丰出发前,城门口却围满了给他送行的人。 “爷啊,此去之后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您啊~” “呜呜呜……” 一群莺莺燕燕的周围还有一堆麻雀叽叽喳喳,解丰敷衍地笑着应对,并不上心,但这并没有让这群姑娘们有怨气。 此时此景,这让一旁的崔襄看着很不爽,心说这个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还砸得让这些女人这么死心塌地,连出城都有人送。 崔襄黑着脸,也不惯着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 “别挡路别挡路。” 崔襄驾着马行进。 “哎哟,长没长眼睛啊!” 惹得堵住城门的女人怨气四起。 崔襄给解丰成功开了一条道,终于顺利的出了城。 出城后,崔襄也不说什么,因为他还知道,自从他媳妇跑了之后,这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看似拈花惹草,实则烦她们烦到家了,这就好像是活在自我折磨中一样,可就这样的男人还会招姑娘们喜欢,崔襄只得心里更生自己的气了。 崔襄身上的任务实则更要紧一些,他行进的速度一直都很快。但解丰其实不用那么赶的,因为他不用去前线,而且楚瑛是希望解丰要好好活着的。 可是,崔襄一直骑着马追解丰的马。 “跑那么快做什么!” 宽阔的管道上,绿树成荫,两匹骏马飞快的驶过。 经过两年岁月的洗礼,谁又能想到,原本想摆脱尘世的任紫嫣,会出现在京都最最有名的平兰坊中呢,不过任紫嫣只是这里的教习先生,负责教年轻女子舞蹈的,说实话,任紫嫣的年纪和容貌,真真是让这里的主事的人——十三娘很眼馋,奈何任紫嫣一口回绝了十三娘的不正经邀请,十三娘看她也不像是生活不下去,这事儿就不没再提了,只求她好好教自己家的姑娘们跳舞,她知道,任紫嫣教出来的姑娘们,舞个个都是好的,因此吸引了好多达官贵客,这让十三娘可长了不少脸面。 这坊中有多少人喜欢,就会有多少人嫉妒,即使任紫嫣故意丑化自己,往脸上点了一个大黑痣,也没有让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消停下来。 其实任紫嫣当年已经拜了尼姑庵里的慧静大师,带发修行了快一年,但接下来的事情呢,也说明了六根不净是很难真正入佛的,也就是任紫嫣下山采买,又没忍住路过自家宅子后门,多停了几许时间,这就被人盯上了。 那年轻的小哥问她在这里等什么人,任紫嫣就鬼使神差的向一个陌生人问了当年小男孩的事儿,那人一听有门道,就胡乱和她说这个男孩他知道,这你来我往、一来二去的,任紫嫣成功上当,骗光了钱不说,还欠下了一笔巨债,任紫嫣差点以死明志,好在那骗子没有逼迫她什么,还帮她想办法赚钱还钱。任紫嫣也是在报官和还债两者中犹豫了很久,最终她还是决定还债,一是她对当年那个小男孩的下落还抱有幻想,二是她想远离任家和解家。 这坊里姑娘也都知道,虽然任紫嫣平日里吃穿都不差,但是差大钱的,所以看不惯她的人经常来习舞的地方酸她,任紫嫣是不敢惹她们,只一心做事赚钱。 这京都,外面人看着有多乱,里面的人就有多稳,太阳底下无新事,皇城遭变天,也没影响城外的人生活,反正谁当政都对他们小老百姓没有差别,而且这次搞很自然,跟说好了似的,坊间传闻都是顺应天意,这老皇帝是该退位了。 但也有不一样的声音,说是这太子还在西夷,这宫里的变动怕也是不简单。 这也是让楚瑛极为愤怒的一点,因为,逼宫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好哥哥,蒋贵妃的儿子,袭王。 袭王今年二十八,也是蒋金星堂兄,名叫楚渊,妻妾子女成群,为人风流,对皇位并不上心,但其母蒋贵妃却醉心权势,蒋氏一族暗地里也给了她极大的支持。 蒋贵妃知道,楚瑛还在西夷浴血奋战,而她通过父亲的支持,收买了宫里全部的羽林卫,此时是逼宫的最佳时机。 以前的楚渊整日游玩,现在的他却要每天都要进宫听母妃的教训,这让他苦不堪言。 这日的早训结束,楚渊百无聊赖的走在出宫的路上,以往楚渊进出都需要各种手续,会耗时很久,现在他出入皇宫如他行宫的后花园一样,但这也让他觉得更无聊了。 楚渊出了宫,转头去了西边的平兰坊找乐子去了。 原本这达官贵人爱去的,是平安街上的游玩场所,可由于两年前发生的户部贪墨案,导致半个平安街都萧条了,因此,之前的富人们就转头去皇城西边的平兰坊附近去玩,以至于如今京都最繁华的地界在平兰坊了,而这条街也改名为鱼阳街,吃喝玩乐那是样样俱全。 崔襄在这里已经观察了三天了,他也在昨天讲情况详细地写在信里,如今他能做的就是等。 但崔襄一个人等有些无聊,他同时请求解丰的求助,当解丰赶来时,才发现,他只是没人陪喝酒了。 解丰神色有些严肃地对他说:“你这样做,不怕掉了脑袋?” 崔襄不以为然。 “我的好弟弟,有句话,天高皇帝远,我把我该做的都做了,你也是我请求协助来的,面子过得去,里子无大错,别较真儿啦。” 解丰一副忧心的样子说:“这……恐怕还是不妥,不过……我们要是做出点实事,这事就肯定能说得过去。” “什么事啊?” “我听闻这袭王生性风流,这次蒋贵妃所做之事怕也是出乎他的意料,我们蹲点凑近去探探他的口风,顺便还可以喝喝酒。” “好啊好啊!还是谦弟聪颖,哎呀,难怪太子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啊!” “唉,这就说笑了,秉桐兄。” 话说这边,楚渊来到平兰坊后,大把大把花钱的样子成功迷倒了一众新来的丫头姑娘们,只有几个名魁角色的人物才知道他的身份,个个心里起着别扭,都想着势必要把这个王爷拿下。 楚渊可是给人精人精的,从来不让旁人得到她不该得的好处,但钱财上除外。 楚渊正午过来的,到了晚间,人已经是醉得把自己当玉皇大帝了。 楚渊爱玩,哪没去过就要去哪,什么没玩过就要玩什么,这将平兰坊从上闹到下,把十三娘气得对他是又爱他的钱,又恨他的疯,这次,楚渊这是直奔习舞场而去。 任紫嫣见天色有些晚了,打算扔下她们自己回隔壁的铺子睡觉,这铺子是骗子让任紫嫣用仅剩的积蓄盘下来的,专门卖一些胭脂水粉,生意倒也还不错,雇了个年轻丫头看顾,总的来说,任紫嫣也算过,自己大约还个十年就能还清,期间若是能找到当年的那个男孩,幸福的生活一定会降临在她身上。 可她今天还没来得及和她的姑娘们告别,就被一疯子闯了进来,不仅如此,跟进来的还有楼上各种有名的花魁。有风情万种的,有古韵清幽的,一个一个地占满了她本来就不怎么大的场地。 楚瑛眯着他那半残的双眼,寻找着让他恢复正常的美人儿。 可美人儿太多,一时不好选择,可突然他的眼睛终究是睁大了,他指着任紫嫣说道:“怎、怎会有有、如此丑陋之女子?” 这话惹的众人一笑,任紫嫣恼火不已,只得面上冷静,心说就当被狗咬了。 可旁的看她不顺的人借着机会也开始冷嘲热讽。 “可不是嘛,我们平兰坊竟然出来这么个样子的人,真是丢人。” 原本任紫嫣还有些恼火,一听这话,瞬间没气了,想是习惯了她这样,不然还找不回自己。 这个女人叫阿幽,人称烛幽仙子,这烛幽仙子长得还算怜人,可平日里矫情的不行,在客人面前娇羞的不行,她是这里的老人,之前见过一次任紫嫣的原貌,平时就特别嫉妒长的比她好看的女人,但那些女人也都不是善茬,不像任紫嫣,独身一人,总会被她针对。 周围人看热闹,也有跟着起哄的。 “告辞。” 任紫嫣打算遁走,但可惜这个阿幽诚心要和她对着干,拦住她不让她走。 “你别……”太过分,还没说完,就被另一波进来的人打断了。 “表兄啊表兄,找你找得我苦啊!” 来人正是蒋金行,任紫嫣即使不闻朝政,也多少是知道,这蒋氏一族是真的崛起了。 不过这天下男子怕是都是如他二人一般,贪图享乐,视人如物。 一番挑选,楚渊和蒋金行找到了各自喜爱的,刚想要走,蒋金行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冲着外面喊道:“谦仁,你也快快来挑选一个,我表哥可不像我似的这么好说话。” 蒋金行是见过解丰以前拘谨的样子,知道他是装的融入他们,但也就是因为这个,蒋金行格外觉得解丰够义气,即使不喜欢也为了他而忍受,所以也就格外感动。 解丰在外面爽朗的笑道:“那怕是衍生兄不了解这几年我在京外是怎么过来的,哈哈。” 说着,就进来挑选他的美人儿了。 chapter 10 莫名不爽 解丰进来后,那是一眼就看见了一颗大痣在脸的任紫嫣。 任紫嫣一身暖色布衣,原本是用阴郁的眼神在看着他们胡闹,但当她看到解丰的出现时,顿时瞳孔放大,眼睑张开,心中只有三个字:死定了。 要说这解丰会有多想她死呢?联想到她最近见到的,有给自家丈夫戴绿帽子的,有七嘴八舌说坏话的已婚女子,当时任紫嫣就在想,如果她是那些女子的丈夫,铁定要狠狠地惩治下她们的。 可这小小的习舞场是如何装得下今天这么多的大神大佛的,任紫嫣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解丰的出现,让场上的气氛又有了新的变化,因为什么,因为解丰的好模样是真的没话说,至少比之前那两位强太多。 可有心动的就有铁了心攀权贵的,不知解丰是什么来头的,就都退下了,解丰倒也不觉得丢面,毕竟他那张脸,早在两年前就被这个姓任的恶毒女人丢光了。 解丰走到了任紫嫣的附近,而同样在任紫嫣附近的烛幽仙子以为解丰是冲着她来的,立刻含羞巧笑,娇滴滴的不行。 解丰笑了笑,便顺势揽下了她,当着任紫嫣的面将人拐带走了,临走还对她满怀深意的笑了一下。 任紫嫣在他靠近的时候就紧张到心跳加快,当他搂住的是她旁边的人时,任紫嫣莫名觉得有些心堵。 任紫嫣心中对自己的情绪感到奇怪,一时没有走出来,被其他人看到后,在她们嘴里就成了,是她羡慕嫉妒烛幽仙子被俊郎君瞧上了,然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任紫嫣懒得计较,这风月场所里的污蔑或是传言都太多太多了,这种除了烛幽仙子会喜欢别人根本不会在意的事,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任紫嫣回到铺子,虽然铺子关门了,但看铺子的姜元还在。 姜元是平兰坊卖给她的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别看她年纪不大,却懂事的让任紫嫣心疼。姜元原本是被拐卖到平兰坊的,也就是在她刚盘下铺子没多久到的,任紫嫣虽然说不上是善人,但发生在眼前的这种事,她还是试着去找十三娘说了说,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除了经营胭脂铺子,还要教那种地方跳舞了,当然,任紫嫣每每回想她之前的经历,她只想把骗她的那个人打一顿。 姜元现在才到她肩膀高,但从她忙碌的背影,任紫嫣佩服起她的坚强,她恐怕都要自愧不如。 “今天有点事耽误了,饿坏了吧?我去做饭。” “不用了,阿姐,我自己简单做了些,你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了吧。” “啊,忘记你也会做饭了,我怎么会嫌弃米饭呢?就靠它活着呢。” “嘿嘿。” 姜元看到任紫嫣愿意吃她做的饭菜,心中的石头落地,心情马上就不一样起来。 吃完饭,任紫嫣核对今日的账目,这次没有差错,姜元很高兴,任紫嫣也想带她出去逛逛,顺便奖励她点东西,毕竟这个丫头目前是不要钱的给她做事。 任紫嫣之所以不觉得她是多善良的人,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她自己没吃饱前,也不会多分给别人吃的,即便她将这个小丫头从她哭着喊着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带出来,可任紫嫣知道,不见得以后这个小丫头就会喜欢在她这里吃苦。 两人从后院的门出去,来到的是同样热闹的一条街巷,比不上番国器皿、极品斋糕点那样彰显奢华,这里的石钗、麻团更让任紫嫣喜欢,任紫嫣给她和姜元买了一样款式的珠钗,价格便宜,戴起来一看就知道是一起的,这样的礼物也让姜元很喜欢,她已经没有家了,渴望有这种归属的感觉。 “你平时呢,多说说话,姐姐虽然也在辛苦生活,但保护你的能力还是有的。” 任紫嫣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哪里有什么能力保护别人,但她已经不会心虚了。 “嗯!” 姜元平日里看着成熟,但其实终究是个孩子,一两句话任紫嫣就震住她了。 任紫嫣更多的还是疼她的,毕竟,相比较于那些她教习舞蹈的女孩子们,姜元才是值得用心去经营维系的。 “阿姐,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危险了。” 任紫嫣感受到姜元的紧张,心中多少是有些难过的。 “好,等下次出来,姐姐再带你去买更好的东西。” “好,我们快走吧。” 姜元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们,她自己已经不怕什么了,但她担心任紫嫣有危险。 夜里,人来人往的热闹小街巷,也会有打着灯也看不到的角落。 任紫嫣从原来的每天沐浴转变成两到三天沐浴一次了,即便这样,姜元都觉得浪费水和柴,但任紫嫣心里还是过不去,这样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了,当然呢,如果以后更惨,底线是肯定没有底的了。 耳房里,任紫嫣惴惴地洗完澡,安慰自己不要担心浪费钱,债一时是换不清的,但日子还是要过的。 任紫嫣回到自己卧房,沉沉睡下。 但她没有注意到,床榻的一处角落里多了一个精致的小香炉,缕缕丝烟正慢慢向上爬。 解丰从任紫嫣回来前就躲在了她的卧房,他见人已睡熟,就出来灭了那个香炉,这个香炉点着助眠的香料,解丰没有困意,自然也不会晕倒。 他点亮了一盏灯,火焰层次分明,惶得他有些失神。 经过两年的历练,解丰的棱角更加分明。 睡梦中,任紫嫣察觉到动静,但又醒不过来,一连串做了好多梦。 梦里,任紫嫣在相府的闺阁中,此时她已经十五岁了,任相已经开始给她相看合适的人家了,任庭曾对她说过,她是任家最特别的女儿,有守护好任府使命,而她也会嫁给最让任庭满意的人选。 任紫嫣相信父亲的这话是真的,所以她乖乖的在房间里等着,可等到天黑了也没有见到父亲说要给她找的郎君,直到窗户里突然跳进来一个黑衣蒙面男,他那佝偻猥琐的步伐,还有那露在外面的阴险目光,任紫嫣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却发现浑身动不得,偏偏亲眼看着他过来,当黑衣男尽在咫尺时,任紫嫣猛闭上眼。 再睁开,场景突然变化成了一处农家后院。任紫嫣也变成了一身农妇的装扮,院子里有一个鸡窝,一个狗窝,还有一口水井,院子里还有个背影高大壮实的男子正在劈柴,任紫嫣觉得画面有些让她动容,任紫嫣走到他身侧,想看看他的样子。 “喂。” 任紫嫣轻拍他的肩膀,那人察觉,就要回过头来。 可转过来,竟然是——解丰! chapter 11 夜访 任紫嫣吓得直接惊醒过来,可不知怎得,自己依旧动弹不得,有人压住了她的被子。任紫嫣身上的热汗瞬间成了冷汗,她艰难的转过头去,果然发现身边还趟了一个人,尖叫声马上就要从张开的嘴里喊出。 “嘘——” 是解丰。 任紫嫣突然松了一口气,可又想了一下,她为什么要松气,这个家伙也是危险! “你、你、你干什么?!” 解丰见她如此惊恐,觉得有些好笑,他倒真是没见过有什么事能让这个女人吓成这样。 “怕什么,忘了我是谁吗?” “没、没、没忘,你吓死我了,突然出现。” 任紫嫣忍不住伸出手来,打了一拳在他身上。 “嗬,原来不止是心思歹毒,行为上还是个野蛮女子。” “你、你胡说什么啊……” 任紫嫣之前是心惊,现在却是心虚了,她这段时间以来,也大概知道了些人情世故和世事无常,再也没了当初任性的思想。 “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打住!你不是和平兰坊的仙子在一起吗?跑我这里……玩什么鬼?” 解丰忍下憋了两年的话,心想这还真是那个让他做噩梦做了两年的女人。 “我的嫣儿自然是要比那些仙子们长得要好很多呢,多年未见,你竟然……” 解丰心说更美了,之前看她,还稚气未脱,现在的眉眼神态,每一处都在告诉解丰,她长大了。 任紫嫣转了转眼睛,心想既然解丰已经找到了她,那她再逃避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想来解丰这几年是不差钱的,替她还了债,然后她把休书找回来,这样她再赖在任府,安度晚年。 任紫嫣闭上眼,不敢相信这种无赖的想法竟然是从她大脑里蹦出来,看来岁月真的是很蹉跎人啊。 但不管怎样,她要还清债,或是,让解丰替她打官司。 “夫君……” “……” “当年,我也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解丰对她所说的苦衷连个字非常专注,他也曾替她想过千种理由,但奈何没办法验证。 “你说。” “我被人威胁……” “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而且我现在被他骗光了钱,还欠了他……几十万两。” 解丰听完,眉宇有些发黑,太阳穴附近的脉搏跳得有些有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把钱还给人家,我就可以回到你身边了,当初是我太傻了,相信他的话,以为离开你就不会连累到你,但我忘记了,你才是能替我解决危险的人,是我错了……” 任紫嫣也是不枉在平兰坊待了一段日子了,她教别人跳舞,别人也教她如何在男人面前假装…… “你……”解丰眉头皱得有些紧,只片刻,他就舒展开来。“要我如何相信你,你是被迫离开我的呢?莫非,你已经对我情根深种了才会如此牺牲自己?” “自、自然,我对夫君的情意,早在两年前就一往情深了呢……” “那……” 解丰不再与她安然无事的躺在一处,而是突然撑在了她的身上,俯下身来,凑得非常之近。 “那,娘子想必是想念夫君我久已了,不如……” 不如什么?任紫嫣心想莫非这个人想什么歪脑筋?这种事任紫嫣看的有些多,她丝毫没有心理压力的先一步凑上了前去,直把解丰亲了个目瞪口呆。 “你!” 解丰瞬间弹开。 “你跟谁学的!” “没、没有啊,我、我自学的。” “自学?!” “这平兰坊的,耳濡目染了些,嘿嘿,夫君不要介意呀,要怪,就怪那个骗子吧,我这两年过的,呜呜呜~” “好、好了,你与那骗子如何联系啊?” “我每月初四都要在城南的一间茅房后身,把钱放在一个大坑里藏着,如果哪月我敢不放钱,他就会把事情告诉我相府,到那个时候,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那你觉得,你现在就解释的清楚了?” “那你还要怎么样?” 任紫嫣实属黔驴技穷了,她一直心虚的状态让她有些头晕,上不来气,加上刚刚竟然出卖自己去解释那些笨拙的谎言,任紫嫣有些气馁,但还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解丰。 “我想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如果我想让你消失,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你的想法吗?” “你?!” “我?” 任紫嫣终于是放弃了伪装,瞬间翻脸,气得她翻了个身,她现在真的好困,困得她根本想不出什么有逻辑性的解释。 其实解丰也有点受他自己点的安神香影响,明明知道她满嘴胡话,却下意识的接受了她的解释,心中烦闷的大石头也似乎搬离了,但或许,不只是她那敷衍的解释,还有她刚刚的……那个吻? 解丰心中连说了三个不可能。 解丰有些不愿承认,他竟然会被一个女子摆布至此,他这两年见过太多的女人,他都打心里觉得没意思,跟着楚瑛的这两年,加上几位老师轮番的出现,解丰已经知道自己早就是太子阵营里的人了,但为了掩盖这一事实,几方人真是共同演了一出大戏,现在楚瑛身边早已不是他们几个年轻人的地盘了,他看了太多,也懂了太多,陈柏桥告诉他,如果想继续往上走,就要懂得退步,去看看外面的人情冷暖,心性成长了,权位自然不会低。 可看多了,人好像也变得麻木了,别人都以为是任紫嫣的逃跑让他性情大变,可解丰知道,就算任紫嫣多多少少给了他不少心理压力,但让他改变的,是多变的政治局面,还有形同斗兽场的竞争。 就像蒋金行说的,再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惯着他了,他也学会了伪装。 任紫嫣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再做梦,而解丰也没有多待,趁着夜色起身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平兰坊。 第二日,任紫嫣向十三娘告了一天的假,她偷偷回了相府。 “嬷嬷,嬷嬷?” 董嬷嬷自从解丰和任紫嫣走后,就回了任府继续打理任紫嫣的院子,除了担心任紫嫣的安危,日子倒也是清闲,她每日都会给任紫嫣应到的知州府写信,但均无回音,任相也告诉过她,如今局势混乱,解丰与任紫嫣没有音信才是说明他们是安全的,董嬷嬷无奈,只是每天继续写着信,想问他们的平安。 当董嬷嬷听到有任紫嫣的声音叫她时,她以为自己出了幻听。 chapter 12 洋国来使 “嬷嬷!” “嫣儿?!” 董嬷嬷惊讶地愣在原地,但又马上回过神儿来,董嬷嬷有些激动地抓住任紫嫣的手,问她这两年到底怎么回事。 任紫嫣没有说实话,隐藏了她逃跑让解丰丢脸的事,只说局势混乱,一时没办法安稳下来报平安,任紫嫣知道了嬷嬷每天都有给她写信,任紫嫣抱着董嬷嬷就是一顿哭,把这两年受的惊吓与委屈都一股脑的在这一天哭了出来。 不过任紫嫣知道自己不能太招摇,这次她进府也是偷偷的,她知道在某一段时间人很少,她从后门轻车熟路的进来,悄悄找到了董嬷嬷,两人虽然在里屋,但任紫嫣还是渐渐降了声,她告诉董嬷嬷,她回来的事情先不要告诉父亲。 董嬷嬷自然是听任紫嫣的话的,至于任紫嫣为什么会这样做,也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任紫嫣希望一切的麻烦都不要从她这里开始。 任紫嫣交给董嬷嬷一件事,就是让她借收拾她衣物为由,把她妆奁里的单独的一个小盒子拿出来,里面有一封信,叫董嬷嬷不要看。 董嬷嬷也不问为什么,只要任紫嫣说什么,她都会信,且无条件遵从。 任紫嫣告诉董嬷嬷她现在住的地方,让她没事可以过来找她,董嬷嬷也终于心安了。 临走了,董嬷嬷才问了一句解丰的事。 “嬷嬷,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又能把他怎样呢?” “放心吧,嬷嬷,我有办法的。” “你……别做傻事啊。” “好啦,我先走了,我近几日手头有些紧,嬷嬷看我时记得把我的嫁妆带过来,能带多少带多少哈!” 董嬷嬷看着这样的任紫嫣,心中不免有些惆怅,总希望她长大,又不想她受苦,或许这样灵动的她才是董嬷嬷想看到的吧。 话说习舞场近日倒真的有一项重要的活动安排,十三娘也严肃地和任紫嫣说明了,是又一次的洋国使团的到来。 这洋国是大安国对境外西边国家的统称,这次来访的使团是叫罗马的一个国家,据说走了好几年了,来到大安国是为了文化交流和贸易的,大安国在军事上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一个国家,但由于先祖的决策,历来传统就是特别注意与外族人的文化交流,一是为了避免因沟通上的误会引发不必要的征战,二是彰显大安国自身的大国姿态。 像往年,洋国使团到来,一般都是由皇室贵族共同操办,但因上次有了由太子一人独自操办的先例,这次的使团来访,也被要求由太子一人独自完成。 可太子不在京中,蒋贵妃心机又深,直接推了她自己的儿子——袭王,来挑大梁。 楚渊听到后直呼“坑儿子的娘”。 这也就是为什么平兰坊会有一项如此活动,原因就是袭王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除了这种地方,哪里还有更好玩的了。 十三娘心中骂楚渊“胡闹”,但哪敢拒绝,特意跑来找任紫嫣商量。 其实十三娘之所以这样信任任紫嫣,还是看重她有股子识大体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甚至小官小吏的家庭,而且自从有了任紫嫣,平兰坊的档次也提升到能撑得起京都第一坊的名头了,不然指着她那群腌臜手下,她十三娘再有气度,也是没有那个命去抻头儿的。 任紫嫣一开始是不接受的,她拿着简单的薪水,没道理去想皇帝都头疼的事。 可十三娘允诺她,如果这件事办成了,她来替任紫嫣还了那欠款的一半。 虽然只是一半,但也不是小数目,任紫嫣有些心动,又和她谈了些条件,说明了如果出现任何不良后果,都不要扯到她的身上。 十三娘同意,也算是认命了,其实她也得到了楚渊这样的承诺,可她也不知道到头来这种口头承诺到底会不会真的有用,除此之外,楚渊允诺她的酬劳可远不止任紫嫣的债款,但她为了能让任紫嫣继续留在平兰坊,她只能允诺帮她还清一半。 任紫嫣想了想,其实最好的舞蹈就是最能体现大安国民风、最具代表特色的舞蹈,其中最适合的,就属西夷特有的舞蹈风格--敦煌飞天舞。 跳敦煌舞,不仅向远道而来的使团显示大安国的文化,还暗示了远征西夷的大安国军必胜。 任紫嫣最拿手的就是这种舞蹈,她的身材丰腴处不肥肿,纤细处不寡淡,很适合跳这种展现女子美丽和气质的舞蹈。 但任紫嫣不是平兰坊的姑娘,不可能亲自出来跳的,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来做领舞。 任紫嫣找了小半天,看了坊里大多数的姑娘,看完后,终于找到了一名适合领舞的女子,当然,任紫嫣也有了出本平兰坊女子分类大全的念头。 任紫嫣打算组成一个十二人的女子群舞,其中那个最适合的女子做主舞,其余人给她做配。 人选敲定,又选下了几名备选。 舞蹈从午后,很快就开始练习起来。 任紫嫣先给主舞跳了一遍她的动作,又给其余人跳了一遍她们的动作,众人都是有舞蹈功底的,练起来,倒也没有太多沟通上的困难。 但敦煌舞讲究的是要体现西夷浓烈宗教文化,舞蹈配合上独特的音乐,要给观者强烈的视觉震撼,但坊中女子不似宫中的专门的乐舞伶人,多少对感觉上的把握差了一些。 任紫嫣心中叹气,即使先祖有令,这子孙实行起来也是门道多多,就像这次,先祖何曾想过,竟然会有子孙放着宫中顶制的不用,偏偏喜好勾栏场所呢,也不知这罗马使团会如何想这大安国的民风。 另一头,解丰回到京都已有些时日,但解丰也没有主动回解府,加上他现在解除的人大多都是解家所不齿与之结交的,所以解家也根本无人知道解丰已经在平兰坊住了好多天了。 解丰的想法是,这京都肯定呆不久,与其让长者担心,还不如自己承受罢了,至于任相,解丰在这两年里了解了不少朝堂之下的事,更不敢对他轻举妄动,随意说话了。 chapter 13 缘由 楚渊难得起了个大早,只因他听十三娘说,给洋国使团的表演节目有了新进展。 任紫嫣排练着舞蹈,也看到了楚渊的到来。 楚渊进来一看,这一屋子的美女放在一起,那是格外顺心,当然要除去了教习舞蹈的那个大痣女。 楚渊醉心于美色,但没有忘记来的目的。 “美人儿们,给本王跳一遍呀~” 任紫嫣皱了皱眉,可一旁的姑娘们开心了,她们一边说好一边争先恐后的排好队形,积极的跳着,任紫嫣只好趁这个机会找找毛病。 一段舞,毕。 “好!好!真实太好看了!快赏快赏。” 楚渊的下人们一个个的端出赏赐的首饰。 姑娘们得了赏都高兴的不得了,但之后,原本她们还以为楚渊临走会带走一个谁回去,可没想到得是,他真的只是过来看看进展,看完人就离开了,说是要回去补个觉。 任紫嫣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任紫嫣一个人带这近二十个人的队,除了教她们动作,还要修养她们的心性。 任紫嫣每天开始更加忙碌起来,另一头,解丰也大约摸着了楚渊现在的状态。 解丰与崔襄平时是通信交流的,解丰将他所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崔襄一部分,让他转告给太子,让他暂时不要回京。 解丰又从楚渊的言行举止上感觉出,他现在应该已经是暗地里的小皇帝了,他母亲蒋贵妃则是垂帘听政的太后。 若是要收买整个皇宫的上上下下所有人,就算解丰肯定有蒋家,但也不能保证没有其他家族,甚至所有人都叛变呢。 “谦仁兄!今日快与我们一起去打马球,西夷最俊的马都来啦。” “那真真是好极了。” 赛场看台,前来凑热闹的人可真是不少。 来的人大多是名门贵族的年轻人,男的大部分也都下场想要较量一番,女的就在看台上,有激动一些的,连坐都坐不住了。 这次的马球赛是京中五大家族中的董家举办主持的。 董家的老太君也到了,她宠爱的看着自己的嫡孙嫡孙女,场上气氛其乐融融。 董家没有人在朝中当官,但皇帝的后宫董家霸占了有小三分之一,女的大多进宫,男的在外做生意,现在已经是大安国最富有的家族,钱多谁都喜欢,因此,身虽不在朝堂,但朝堂上的人无不与之有关系。 解丰看了看周围,这次来的名门贵族应该能看得出战队来。 任相一家都甚少会赴结交那种的场合,所以没来;他们解家还不够格来;剩下的有尉迟家的人、杨将军府的人和蒋家的人。 但蒋家的代表就是蒋金行和楚渊,再没有其他了。 解丰暗暗记住,等再有机会,好好探听一番。 解丰场面征兆在外,马术已经是小孩子玩的把戏,场上能与他较量一番的,恐怕只有杨铁成将军的儿子--杨道凡(字韵文)。 解丰打马前行,一路吸引了不少大姑娘、小新妇的目光。 “道凡,好久不见了。” “丰哥?你,和蒋金行一起的?” “嗯。” “哎,丰哥,我知道你从小就聪明,现在形势这么乱,你可要小心啊。”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杨统领呢?他怎么样了?” “他啊,好着呢,你知道吗,我今年又喜得一个妹妹,听说这个长得特别可爱,哪天我带你一起去看看,我爹和胡人女子生的。” “呃、好……” 解丰看着他面无表情说着好像很开心的事,而且他明明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他爹到处留情的事,怎么可能会喜欢他生出来的私生女呢。 解丰表示懂了。 杨道凡很欣慰。 “谦仁兄!快来呀,我们商量下战术!” 蒋金行大声的喊他过去,解丰只得与杨道凡分开。 解丰走近楚渊一行人,果然发现楚渊所骑的马与旁人的不一样,不是普通的西夷马,像是西夷特有的战马。 楚渊的马,个头上都比所有人的马都大一头,肌肉分明,棕色的皮毛亮的有些刺眼,这马球赛就是个比马术比球术,这楚渊单凭这一匹马就可以傲视群马了。 即使楚渊早已没有对手,但他不觉得无聊,他反而为了唾手可得的胜利而兴奋不已。 “我们这样……然后……你……还有你……” 楚渊将每个人的任务都分的很明确,解丰不多说什么,但解丰看得出,外人觉得能和当今的袭王打球是荣幸,可解丰却觉得,这几个同班好像压力很大的样子呢。 比赛开始了,解丰与对面阵容里的杨道凡交锋几次,两人难分上下,引得场外女眷尖叫不止,解丰不再多出风头,转身将球传给了楚渊。 楚渊进入比赛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他接到解丰传来的球后,一骑绝尘的带着球骑到了对方的门下,用力一抽,球进了。 全场喝彩。 可楚渊还是一脸严肃,解丰察觉有些不对劲,他看向杨道凡,对他使了眼色,让他下场。 杨道凡很听解丰的话,马上装作肚子疼的样子,换了替补上来。 前半场都是正常的马球,可到了下半场,气氛的完全变了,除了解丰和蒋金行,他们队的人在赛场上好像把手里的驱棍当作了武器,抢球的时候完全是打在了对手的身体上。 比赛结束,楚渊一队获胜,但在最后的时刻,楚渊对着他的对手,亲自打了一击。 原本场外的氛围也渐渐变得严肃了,可他们没想到,楚渊会明目张胆到如此地步--尉迟狄臣的腿,被他敲断了。 原来楚渊的队员之所以去攻击对方的身体,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他们,尉迟狄臣更是个驴脾气,可当他有要替全队出这个风头的想法时,他就已经上当了,因为楚渊等的就是他。 “赛场无眼,切莫见怪啊!” 楚渊打马而去,笑得开怀。 等到董老太君搬给楚渊彩头的时候,老太君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走了。 楚渊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人群中叫嚷“无聊”,而尉迟家是抬着人走的,但看得出是敢怒不敢言。 今日到来的人都已经各怀心事了,待人散得差不多了,蒋金行凑近了楚渊。 “表哥,尉迟家的小子惹到你了?” “金行,尉迟全家都惹到我了。” “太可恶了,竟然有人敢惹我表哥生气。” “哼,这次只是小小的教训而已,以后有他们好果子吃,我们也走,玩好的去!” 身边众人附和,之前赛场上的紧张也消散殆尽,余下的只有未燃尽的激情。 chapter 14 混乱 话说楚渊回到平兰坊后,直接包下了整个大厅的位置,短暂的混乱后,才是他们真正的狂欢。 任紫嫣在习舞场都能听到他们的疯狂声音,这让奏乐的乐师们头疼不已。 可即便克服了种种困难,她们这里还是被殃及了。 楚渊几乎轻车熟路的来到这里,不仅如此,还带了一堆人过来。 “来来来,好好的来一遍,给我的这些兄弟们看看,洋国使团看之前,我们大安国的人一定要先看看!” “这也都太好看了吧。” “是啊是啊,这可比外面的女人档次高啊!” 这些一起排练舞的女子大多以一技之长傍身,大多卖艺不卖身,所以当这群人进来后,都有些不安和局促。 但她们不敢违抗楚渊的命令,她们还是乖乖地重新站好队形,任紫嫣示意乐师奏乐。 从正式排练到现在,才过了没几天,所以一段不完整的舞很快就结束了,但以小见大,这些女子们的气质都上佳,仅仅这一小段,就把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纨绔子弟看呆了。 有人撺掇楚渊,想带走几个出去玩,有一就有二,楚渊没有马上说话,任紫嫣注意到,这是楚渊第一次用比较正经的眼光看向她。 任紫嫣皱了皱眉头。 楚渊恢复了看谁都不屑的眼神。 “这些是我要招待洋国使团的舞姬,事成之前,若是有人打扰了进度,父皇怪罪下来,我可是要把他推出去挡刀哟。” 解丰在门后面听到,心里嗤笑,不知道这宫里的老皇帝还活着没有,他又看了眼里面的情况,目测没什么事就离开了。 这平兰坊的香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这一木一花,都有着其特殊的感觉,解丰和蒋金行打了个招呼,就要回他的厢房。 解丰包下了一间名叫可依的房间,这个花牌却没有对应的姑娘,除此之外,更让解丰感兴趣的是,这个房间里的香味和任紫嫣身上的味道很像,但解丰知道,这只有了些皮毛的感觉,真正的她,不止如此。 解丰将有用的消息传回西夷后,自己就主动与解家联系了,他现身了,任紫嫣不久也必然得跟着了,他对今后会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 解丰回到家后,先是拜见了祖母,母亲,然后就到父亲的书房和父亲好好交代了一些事情。 早在解丰回府,就不断的有人问他任紫嫣在哪里,解丰用先回了相府为由,改日再回来看望他们。 “丰儿,这两年,受苦了。” “父亲,我曾以为,我是解家最不受器重的孩子,真没想到现在,竟然是父亲亲自安排的。” “族中有规定,你永远也不可能做到你哥哥们的上头,为父知道这种痛苦,所以,就算我背上了扰乱族规的骂名,我也要让你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你知不知道,你当年会试,是第一名。” “父亲也知道?我有听任相提过,但我没有细问。” “当然知道,是我让人把你的成绩改到了最后的,这样你既得了任庭的青睐,又不会违背了族规。他们至今也不知道,你这个解家的三小子在做些什么。” “父亲就这么相信我吗?” “这个世道,如果你再不行,那就干脆等着他灭亡好了。” 解丰没有再说什么,他现在还理不清他的感受,他曾经被压着的时候喜欢出头,但真正被推上了风头浪尖的时候,他又有说不上的感受。 等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就被祖母和母亲叫走了。 “谦儿哥,嫣儿什么时候回来呀,还没怀上呀?” 自从解丰回府的消息被四夫人知道,三夫人就被她说的心慌慌,等她劝走了四夫人,就和老太君一起等解丰过来回话。 “奶奶,母亲,人家的女儿离开两年了,思亲心切嘛,过段日子我就给接回来,放心吧。” “谦儿哥啊,不是娘说你,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不能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对人家女孩子,我看啊,你肯定把人给气跑了吧。” “我……” 解丰回想当年任紫嫣跑路的时候,自己真的有气过她吗,恐怕一直都是这个女人自己一心想要逃离自己罢了,不过解丰转念一想,让她们误会自己与任紫嫣的关系紧张也好,有些事倒也能说得过去了。 “嘿嘿,她脾气太大了。” “解丰,我严肃告诉你,快去把人给我哄回来,她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老太君一直在旁点头附和,直到这句话,原本眯缝着的眼睛睁大了些,神色紧了紧。 三夫人说完也有些后悔,自己唯一的儿子好不容易回来,这可真不回来了,她得后悔死了。 “奶奶,母亲,放心吧,到时候我让她求着我回来,哼。” “你呀,叫我说什么好。” 另一头的任紫嫣还在紧张准备着舞蹈,她还不知道解丰背着她做了什么。 要说任紫嫣对解丰的态度,说没想吧,那有些不现实,她虽然对解丰的印象停留在“讨厌她”、“有心上人”、“纨绔书生”等不太好的词上,但不得不说解丰的人格魅力还是有的,有种人,他的举手投足都会吸引别人的目光,更何况这个人和你是名义上的夫妻呢。 任紫嫣想了想那封休书,打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拿出来了,她不能保证能遇到比解丰看着更顺眼的男人了,尤其是在这里看到了太多的人。 夏至已过,天气炎热,人心也浮躁,可能连日来紧张的训练,造成女人们心情有些敏感,在一次小小的摩擦中,竟然发展成了极大的纠纷。 “女、先生,我们樱桃姐和人吵起来了,然后就有两伙人打起来了,怎么办啊?” 每次任紫嫣听她们叫这三个字就别扭。 “十三娘呢?” “十三娘拦不住,她让我过来问问你。” “叫上几个壮丁,你们几个跟我去打几盆水。” 十三娘其实也有办法,但她不小心卷进了混战的漩涡,不让她走。 任紫嫣将这几盆冷水泼进了人群,大家瞬间呆住,壮丁们赶紧拉开他们的距离,把几位爷就近带进了房间,赔礼道歉也是,洗漱也是,总之外面是不再闹了。 十三娘将众人哄散,松了一口气。 任紫嫣第一次进这里,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虽然她脸上的一颗大痣显然在说是她不适合这里。 十三娘见她局促,对她又是一番连夸带调戏。 任紫嫣赶紧求饶告辞,这个危险的地方不适合她,果然,就在她离开这里的时候,还真有不嫌弃她长相的瞎人。 “哟,这位妞,长得挺别致啊,爷就喜欢特别的,来嘛。” 任紫嫣被他抓住了手,瞬间鸡皮疙瘩起来了。 “放开,滚蛋!” “哟,还敢骂爷,看我一会给你好看。” “嘭--” 门开了。 任紫嫣好巧不巧,竟然是在解丰住的房间前纠缠。 解丰假装看了看任紫嫣。 “哟,是挺别致,那我要了。” “你是哪根葱?” 瞎人见解丰比他高一头,不像是好惹的,嘴上说着狠话,但手却松开了。 解丰见着,自然的将人揽进了房间。 任紫嫣被他扣住了关节,动弹不得,直直和他进了房间。 这件事在第二天成了平兰坊的绝爆消息,暂且不提。 解丰带着人进去后,直接将人拉到了床上。 任紫嫣踉跄地摔在了床铺上,解丰一个人住这里,也没让人整理,松软铺开的被子,还有淡淡的清香。 任紫嫣知道在他面前,自己还是安全的,身体被吓软得也不动了。 解丰则一脸鄙视的在旁边说:“离开我这两年,怎么干起这种勾当了?” 任紫嫣气极,眼中瞬间潮红。 “你不要胡说,我今天第一次来这么里面,也是为了救十三娘,即使今天没有你,我也不会束手就擒让他带走。” “哦?那你怎么乖乖和我进来了呢?任紫嫣,你没出事绝对是福大命大,但凡懂得点技巧的人,你早就躺在别的男人床上了,你这个痣在某些男人的眼里,可以是忽略不见的呢。” “你!” “你就说,从烟南逃跑后,过得如何?被骗子骗,被色狼轻薄,这还都是我看见的,我没看见的呢?嗯?” “解丰,你不要太过分!” “哭什么呀,老子为你背了两年的窝囊帽子,我还没哭呢。” 任紫嫣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当初是做错了,可那也是没有考虑到他的处境,不代表她后悔。 “呜呜呜……” 任紫嫣就一直哭,这时解丰才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解丰心想:她哭得太惨了点吧……这下糟糕了。 chapter 15 是非 “啊--啊--” 这是哭声。 解丰能感觉到门外有人在偷听里面的情况,任紫嫣已经哭了有近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停,而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了,他不敢。 十三娘早就在门外急得不行了,可她又不敢惹蒋金行带来的人,十三娘也在研究,到底发生了啥能让任紫嫣这么伤心。 除了哭声,外面什么也听不到了。 “别、别哭了。” “啊--” “都过去了,不要想了哈。” “啊--呜呜--” 解丰走近她,将任紫嫣一把搂进了怀里。 任紫嫣的哭声戛然而止。 解丰心说这招也太好使了。 可片刻后,解丰察觉到动静有些不太对。 因为,任紫嫣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任紫嫣每天都要起大早住准备场地,晚上又要研究如何解决练舞中遇到的难题,接连几日,不止被练的人难受,她这个教别人的人也扛不住了。 解丰只好将人放平在床上。 任紫嫣一睡就是一个白天加一晚上,解丰差点以为她要死了。 解丰就着床的下榻睡了一夜,而且还是被任紫嫣一脚踩醒的。 “啊!” “哎哟~你怎么睡……睡这里了啊?” “你这个猪头霸占了我整张床,看清楚,这张床是单人的。” “呃,对、对不起,你快上来,我下去。” 解丰可不会等她离开,他用身体直接将人给挡了回去,顺势……压了上去! “解、解丰?你这是……” “你说呢?” 任紫嫣心跳有些加速,她摇了摇头,用力推开他,然后跑了出门去。 等到解丰这边都洗漱完毕,正好蒋金行带着楚渊来找他了。 “谦仁兄,啊,不,丰弟,真没想到,原来你口味如此独特啊。” 解丰心中想,这蒋金行之前看似和他交好,但解丰不屑与他们谈论女色,所以根本融不进去他们的圈子,这次蒋金行趁机把他与他的朋友拉近关系,解丰觉得也真是难为他了。 解丰咳嗽两声,假装掩饰尴尬。 蒋金行在一旁笑出了声,楚渊则仔细打量了下解丰住的房间,淡淡的清香中,有了几分甜美。 “我看不见得,解公子品味向来不一般,我看这次,怕是让他捡到宝贝了呢。” “表哥,我看你……” 也该治治眼睛了。 蒋金行是看过一眼任紫嫣的,如今剩下的印象只有一个大痣,连位置都不记得。 解丰还不清晰楚渊的态度,他对楚渊更多的,是警惕。 任紫嫣那边,回去洗漱了一番,又继续教练她们。 转眼到了接待使团的那天,大安国在两年前的动荡过后,百姓的心中还是心有余悸,所以这次举国欢庆的盛会收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关注。 宴会的中心是在皇宫的鎏金台,此台巨大无比,整个台面用花色毛毯织盖,这次为了袭王楚渊安排的舞蹈,特别订做了一个能承受的住她们十来个人的大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辅助她们舞蹈安排的特殊结构。 大安国到了楚简这代,从主张厚重的奢华已经变成了绚丽的奢华,整个皇宫,每一个角落都能流露出全大安国能工巧匠的独特审美和韵味。 这次招待洋国使团的宴会,更是将皇宫装扮成了犹如天界般绚丽的景象。 十天前。 为了适应皇宫里的舞台和气氛,任紫嫣就带着这些舞姬们进了皇宫专门招待洋国使团的地方,本来十三娘第一天也是跟着来的,毕竟这种好事她是不可能错过的。可待了不到半日,十三娘就被宫里的宫女、太监“提点”得受不了了,她告诉任紫嫣,就算她在烟花之地也不曾受过如此的羞辱,于是以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了。 任紫嫣心想,这宫里的人,想整人的话,办法是真的多。 这些跳舞的女子们也还有些局促,但因为年纪轻,不太在意那些高高在上的眼神,她们更在意的是宫里的人和物,又或许是这些女子们的模样要比十三娘看起来更养眼,反而没有什么人真的为难她们。 任紫嫣自小是懂得宫里的规矩的,所以她自己更不会出什么错。 她们先是来到一片很大的空地,这里的阳光透过古老大树的绿叶,留下一大片阴影,大家都还有点激动,忍不住有些小动作。 “如你们所见,这里就是皇宫,可和我们平兰坊不一样,但我不会告诉你们这里没的每一块砖每一棵树都有多久的年头了,因为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次的乐舞演出,要知道啊,你们从平兰坊的姑娘到袭王的舞姬,只用了袭王的一句话,这其中的分量不用多说,但我希望你们感受到的是其中的恐惧和害怕。 尤其是主舞,你要比别的姑娘有更多的负担,强迫自己,不能松懈。这次,如果我们能够成功,知道吗,你们的身份就再也不是从平兰坊出来的舞姬了,而是大安国的优伶。” 这里的女子基本都是无奈走上这条风尘之路的,面对这样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所有人都在心里坚定的将每次适应场地的训练都当成表演当天那样认真。 原本任紫嫣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连老天都没办法改变这次即将到来的成功,可天不遂人愿。 董舒俊是董家目前唯一一个在皇宫里当差的男人,他当的是后宫的太监总管,有品级的。 董舒俊收到了来自董家的密信。 董舒俊眉眼慵懒,许是因为脸部面皮松加上脸有些长,看起来特别像是他牙疼。 “哟,这是董老太君亲自写的呀,快让我好好瞧瞧。” 这董家其实不仅占着后宫,而且连女官的职位也都占得差不多了,这次招待洋国使团的乐舞没有从宫中挑选,原因就是董家给楚渊的一个铁秤砣,叫楚渊吃不消。 董家现在主事的宗亲是与尉迟家交好的董岩,董岩为人正统,虽不曾入朝为官,但与朝中掌管吏部的尉迟家有姻亲的关系,所以董岩的一些见解很受尉迟康欣赏。 这次楚渊的陷害让董岩和尉迟康极度不满,他们用了谋逆来形容。 董家在洋国使团的事情上,给了楚渊一个难题,这也让楚渊在那次马球赛上,给了他和尉迟家一个下马威。 但董岩和尉迟康都认为,楚渊越是如此,越是会失败,因为他从来都不会是一个能够得民心的皇帝。 chapter 16 意外 董舒俊在知道了董家给他的任务后,一点也不着急,该吃吃,该睡睡。 就像任紫嫣说的,对付这群丫头片子,董舒俊办法多的要思考用哪个会比较有趣。 一切的危险都潜藏在黑暗之中,任紫嫣却还不知道。 “不好啦,不好啦,呜呜呜,莹莹姐她……她……” “她出什么事了?!” 柳莹莹就是这次整个舞蹈的主舞,她出事了,直接吓得任紫嫣心脏快要跳出来。 “莹莹姐突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呜呜呜,怎么办啊女先生?” “带我去看看。” 距离晚上的盛会还有两个时辰,任紫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打算先去看看再说。 任紫嫣来到了柳莹莹的房间,看到她还能坐在凳子上。 “怎么样了?” “女先生,其实我早上就这样了,刚开始挺严重,但慢慢的好了很多,我以为会没事的,但我刚刚和姐妹们又练了一遍最困难的动作,我发现我根本我达不到之前的水平,但凡……换个姐妹,现在都跳得比我好。” “谢谢你说出来。” “我本来是想自己解决的,可发现自己的力量真的是微不足道,我不想拖累姐妹,但我也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柳莹莹忍不住哭了起来,任紫嫣宽慰她,告诉她有办法解决。 办法自然是她来代替柳莹莹的位置,但她需要给每个人安排一套面纱。 这也是任紫嫣第一次主动联系楚渊。 任紫嫣来见楚渊,这一次见到的楚渊,要比平时的更加沉稳一些。 楚渊容貌偏俊俏,一双丹凤眼,严肃起来,少了那些丑态,也能看出帅气来。 “你是平兰坊教导姑娘们跳舞的女先生?” “不敢当,草民拜见袭王。” 任紫嫣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一个教人跳舞的,被那群年轻小姑娘调戏叫成了和教书一样的了,这要是被外面人听到了,任紫嫣得被真的先生戳破脊梁骨。 “说吧,找本王何事。” 任紫嫣先将主舞身体出现意外告诉了袭王,但最后却说主舞身体已经恢复,不会影响晚宴,其次,向袭王说了下服装的临时变更,希望袭王能尽快的通融办下来。 楚渊确认了晚宴并无影响,就很快达成了任紫嫣的要求。 到了晚宴开始,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任紫嫣已经换好服装带上了面纱,事先安慰了知道此事的小部分人,只要全身心对待就好。 说不紧张,那是任紫嫣骗别人的,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过台了,而且平时训练时也没有一次完整的和她们配合过,但主舞的动作与要求都不是随便找来一个人就能代替的,而且因为柳莹莹的天赋真的很好,任紫嫣对备用的主舞就没有太上心,虽然她也可以挽救危机,但真的是让任紫嫣没有预料到的。 鎏金台的四周有四个巨大的灯笼,灯面黑白相间,将舞台的光亮切割成一条一条。台子的边缘坐着这次宴会的乐师,每个乐师的旁边也有一个小桌,以供酒水肉食,乐师可以停下来饮用,但被要求全程都必须有乐师演奏,像宫中的老乐师们配合默契,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还不会中断乐奏,酒到性质浓时,听者更是别有一番滋味的享受。 宫外为了这场盛会也是精心准备,宫中有专门速记舞台人和事的小官,他们把这些记录卖到宫外,由宫外的人尽可能的还原宫里的表演,供人观看,虽不得全貌,但都愿意感受一下氛围。 舞者的服装需要用颜色相近,材质相似的衣服代替组装,总之,大安国皇城内内外外都很热闹就是了。 平缓的乐奏在舞台中响起,意味着宴会正式开始。 楚渊坐在主位,蒋贵妃在侧,如此安排,引来不少人的窃窃私语,毕竟,即使皇帝大病、太子在外,有些位置,也应该空出来。 楚渊当然是跟不清楚情况似的装傻充愣了。 好酒好肉一一上桌,楚渊尽显地主之谊,罗马来的使团很受用,只听楚渊的一个口令,原本灯火通明的宴会瞬间只有舞台上有光亮。 当大家都纷纷注意到舞台时,舞台的大灯笼也灭了,场上瞬间变得黑暗,一时不能适应的人还发出了声响,但很快,大灯笼被齐齐点亮,而此时,舞台中央却出现了静止如雕像般的神女们。 高耸的飞天髻,清凉的上衣,纱织宽松的灯笼裤,再加上一条墨绿色的绸带,面容虽被面纱遮盖,但“神女”们的神情都是慵懒的,就像真的仙人一样看淡众生万物。 乐奏也开始变化,变成了神圣而又优美的乐曲。 随着音乐的改变,台上的“神女”们也开始变动起来。 或灵动或静止,随着奏乐越来越肃穆,动作也越来越有难度。 任紫嫣作为主舞的任务就是在舞蹈的最精彩的部分跳出最有难度的肢体动作。 柔曼不失庄严,这场舞蹈都是大安国态度的表达,大气而有包容,任紫嫣在第一次与她们的配合下,完美的完成了整个舞的关键。 氛围开始活跃,任紫嫣的这个舞成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非常满意。 任紫嫣紧绷的心,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跳动,可就在即将要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面纱的挂钩突然掉落,她的脸,要露出来了。 好在瞬息之间,大灯笼又齐齐熄灭,任紫嫣等人退场,随着台下连绵不断的掌声、叫好声,大家便都去休息了,剩下的都是这次宴会上的逗趣节目,楚渊等这些使者们吃完,就要带他们去下一个场合去放肆的玩了。 楚渊对这次的宴会表示很满意,就连一向挑剔的蒋贵妃都难得夸了他好几句。 场上唯一不太舒服的人就是被蒋金行偷偷带进宫的解丰了,他最后一眼可是看到了她的脸。 解丰本是被舞女的动作所吸引,又被偶尔照到的眼神所沉迷,没想到最后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竟然是他的妻子--任紫嫣。 解丰心中五味杂陈,但大脑跟不太上他起身离座的动作,他的四肢只告诉他:把这个胡乱来的女人找到!带回去! chapter 17 摊牌 “谁?!” 任紫嫣在回去的路上有一段独行,但她明显感到背后有人在跟着他。 “还能有谁。” 解丰走了出来,顺着她的方向走进了她休息的房间。 这些进宫表演的人都有单独的一个房间,楚渊出手确实大气。 “哎!你不许进去。” 可任紫嫣没能成功阻拦。 解丰边走还边说:“普天之下,我就没见过哪个丈夫不能进妻子房间的,你是要气死我才罢休。” “我……反正你得记得我爹……爹的话……” 任庭让解丰两年内不要碰她,可这刚好已经过了两年。 “娘子,为夫今日就是来履行岳父大人的命令的,两年后,嘿嘿嘿……” “夫君,你、你不能这样啊,你不是有喜欢的女人吗,你不怕她知道了会不高兴吗?” 解丰神色一顿,但很快就又恢复了。 “你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管旁人做什么,再说了,都老夫老妻的了,你害羞什么?” “谁跟你老夫老妻了……” “难道那晚是假的?” “假的……” “你竟然敢骗我?!好你个任紫嫣,我、我今天,不把你制服了我就不姓解!” 任紫嫣马上就溜出门去,出去还不忘偷偷把大痣重新沾在脸上。 跑着跑着,任紫嫣发现自己好像迷了路,她想赶快找到一个有人的地方,然后好问路,可刚看到某处有光亮,以为是宫女们,没想到,还没等她从阴暗处出来,她就目睹了一场暗杀。 任紫嫣瞬间贴住身旁的墙壁,隐于黑暗之中,她完全不敢再去看了,渐渐得,有些发晕,但她怕解丰追过来被那些人看了个正着,就在那些人身手利落的处理完毕后慢慢地往回返。 果然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解丰。 解丰看人状态不太对,就问她怎么了。 “我们回去说。” 任紫嫣靠近他后就有些脱力了,心有余悸之中,她主动保住了解丰,这个举动还让解丰一时有些不自在。 等到了房间,任紫嫣趴在床上就又开始哭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看有些人影,他们好像在杀人,然后又把被杀的人抬走了。” “没有被人发现?” 任紫嫣摇了摇头。 “没有,我当时就不敢动了,本来我就迷路,只能等那些人走远了我才往来时的路走,幸好赶在你来之前碰到你,你也能带我回去。” “笨蛋,皇宫哪里是你能乱走的,尤其是大晚上,不知道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的好时候吗。” “我想回家,呜呜呜。” “你也该回去看看了,明日出宫后我陪你吧。” “嗯嗯,呜呜呜。” “不过今晚,我得必须睡在你这里了。” 解丰预感明日一定会出大事的。 任紫嫣铺好床被,给解丰扔下一个枕头。 “什么意思?让我睡地上?” “有榻,这呢。” 任紫嫣指了指她旁边半身宽的小榻。 “你不要过分,任紫嫣。” “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睡地上的。” 解丰最后还是挤在了床边的脚塌上。 待第二日天刚破晓之时,就已经引起了慌乱。 “这皇宫里都能死人,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是啊,这死的还是董公公,我们这种小角色不得是有今天没明天的。” 众人议论纷纷。 按理来说,死一个太监,就算他是总管,那也是奴才,任凭底下人议论去,但这位不是普通的太监,是董家唯一一个豁出去了进宫头成了从七品的官职,当初让他董舒俊来,就让董老太君吃了四年的斋饭,也是很舍不得的,但也是没办法,董家占着后宫之位太多,前庭一点都没敢进,这下好不容易在后宫闹了一官半职的,还被人给杀了,董家是肯定不会罢休的。 这不,占据着后宫一半的董家人,折腾得蒋贵妃都不得不出面主持公道。 “姓蒋的,今天你不替我表亲老哥讨个说法,这安稳日子,谁都别想过了!” 蒋贵妃无法,只得严肃处理。 解丰和任紫嫣都分别被侦察司的人问话,两人都忽略了任紫嫣外出那一段,如实答复了两人在一起过夜。 恰巧的是,还真有人看到了解丰在任紫嫣的厢房附近出现过。 两人不在场的证词有了,暂时被排除了是凶手的可能性,但还是不允许出宫。 楚渊在昨日就带着罗马使团去了平兰坊去玩了,一夜都没回宫。 蒋贵妃为此事忙了一天也没有什么头绪,但无论如何都必须给董家一个交代。 最后一个见到董公公的,是他身边的小太监,也是他的干儿子,王开。 王开说,他在使团宴会前见过董公公,之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了,但是董舒俊遇害的时间被仵作推断出来了,和任紫嫣看到的时候差不多,而且作案的手法和处理的结果,推测多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高,这底下风言风语的,难免最后成了是谋当朝权贵做的手脚,而董家和哪个当朝权贵不对付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袭王。 董老太君平日吃斋念佛的手也微微的颤抖着。 “孩儿无能,让董家陷入如此境地,请母亲责罚。” 董岩说的涕泪横流,当然,这也是逼董老太君给个决定。 “岩儿,蒋家这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啊,这次我同意和袭王对立,但你要记住,是因为这种对手绝对不能示弱,一旦你向他示好,既没有好处,反而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是,母亲,孩儿知道该怎么办了。” 董岩立即飞书两封给尉迟家和任相。 董家和尉迟家交好是正常,为何突然又出来一个任庭任相呢?这要和尉迟家的政治站队有关了,任相成功的拉拢到了尉迟康,同时也在向太子楚瑛传递着情报,好在解丰并没有过多的隐瞒,除了个人猜测的以外,也都告诉楚瑛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另一边,楚瑛在接收到多方面的消息后,他发觉西夷并不是楚渊的势力,西夷只一味的攻打和消耗楚瑛的部队,他决定先撤离西夷,养精蓄锐,至少先拿软的柿子捏。 解丰这头还纠结着董公公的事件,但好在他和任紫嫣已经出宫了。 虽然任紫嫣在宴会上暴露过脸,但任庭一般是不会参加这种场合的,所以并未发现,但任紫嫣还是决定回去看看父亲。 解丰也跟着一同前去。 任庭听到他们来了,忙让人招呼进来,任庭有太多话要对解丰说。 chapter 18 变数 相同的人坐在相似的场景下喝酒,解丰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次任相直接将解丰带进了自己的书房。 解丰看着任庭依旧挺拔的身姿和精明的面孔,彷佛他在岁月的中间偷走了不少,解丰不得不承认,他最忌惮的人,就是任庭,因为他感受得到,他所经历的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任庭亲手操控的一般,解丰终究对他放心不下来。 任庭看着解丰,含着笑对他说:“丰儿最近可还好?” “回父亲,我和嫣儿都很好,您不用担心。” “嫣儿她偶尔会调皮,但你要相信,她绝对是会给你带来惊喜的人。” “是,父亲。” “我听说,你南下这两年,和太子走在了一起?” “父亲……您听谁说的?” “自然是可靠的人了。” “还真是瞒不过父亲,啊不,是泰山大人,我的生父可没有您厉害。” 解丰不怪自己敏感,是任庭说得太直白,原本解家站太子一边就是竭尽隐瞒的事情,即使任庭从一开始就参与了策划,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这是在威胁他,让他知道,他全家的命就系在任庭的一句话里。 “哈哈,哪里哪里,丰儿是我见过最聪颖的后生,但后生终究是后生,有些地方,还是需要多努力努力,戒骄戒躁。” “小婿谨遵泰山大人的指点。” “其实嫣儿也是我最满意的女儿,就连天王老子我都觉得他配不上我的嫣儿,但是你,我相信你,也相信嫣儿,你们会是大安国最般配的一对儿,带着她看尽大安国的一切,荣盛一世,风光一世。” 解丰见任庭有些神情恍惚,不知是他要任紫嫣风光一世,还是他想继续风光他的下半辈子。 解丰陪任庭喝,趁任庭喝醉了,也套出了两句关键的信息。 任紫嫣好久未见母亲和姊妹,不免有些生疏。 任紫嫣知道了她之前的两位姊妹都嫁出去了,剩下几个年龄小的,她也没怎么接触过。 任氏看着任紫嫣的脸,一直未曾离开。 “嫣儿,你可有想过母亲?” 任紫嫣听到母亲这样问,不禁有些愣住。 “嫣儿,我要你回答我。” “回母亲,嫣儿想过母亲。” “哦?何时何地因为什么?” “在……在教小朋友们跳舞的时候,我想到母亲曾经亲自监督嫣儿,当时我也换成了母亲的位置,想到这也是一件极耗心血的事情,嫣儿,很感谢母亲。” “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任氏保养得很好,任紫嫣,看得出,她现在虽然体态丰腴,但依旧很美,没得动人,就像现在,她的蹙眉都显得任紫嫣好像做错了什么大事一样。 “母亲……” “不必说了,你终究也是我最得意的女儿,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一直都希望你是,因为我自己的女儿都太笨了。” 在一旁听得小丫头有些不乐意了。 “娘~猫儿不笨。” “嗯,是,你爹你明明给你起名叫瑁儿,你非喜欢叫自己猫儿。” 任紫嫣莞尔一笑,体会了一番难得的情绪。 任氏叫来了董嬷嬷,让她主仆二人多待一会儿。 “奴婢拜见小姐,可让老奴想得苦啊。” “嬷嬷,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去哪里,你跟着我就好了。” “真的吗?!” “不可以。” 任氏突然打断。 “嫣儿,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两年是如何挺过来的,但嬷嬷年岁不小了,你不要任性,欺负她照顾你。” “自然是听母亲的,我只是一定会给母亲和嬷嬷写平安信的。” “嗯,嫣儿真乖。” 董嬷嬷也跟着夸任紫嫣。 任紫嫣又和自己的小妹妹任桐瑁聊着闲话,气氛很是融洽愉快。 晚饭时,解丰带着任紫嫣拜别了丞相府,回到了解家。 董嬷嬷这次被留在了任氏的身边。 解丰也花钱派人送信到解府,告知她们要回解府用晚饭。 至于平兰坊和谜一样的骗子,在丞相千金面前那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任紫嫣坐在马车上,看着小憩的解丰,心中对他是又气又无奈,她的人生真的被父亲和母亲锁的死死的呢。 解丰此时突然睁眼,发现了正在看他的任紫嫣。 “爷有这么好看吗,竟然在偷看,看一眼给一两银子。” 任紫嫣原本被抓包,就已经羞得不行,再加上他提钱的事儿,任紫嫣有股恼羞成怒的状态,上去就给了解丰一记掐肉。 “疼疼疼疼疼疼。” “哼。” 回到了解府,任紫嫣觉得这是她最被重视的一天。 解家的大房之前挺不在意三房的,但大房在朝当官的大爷解京在最近的时局中过得很是心慌,他是靠学识才走到了这个高位,向来对那种趋炎附势走上来的人嗤之以鼻,所以,他原本是不喜任庭的,甚至觉得解家三房和他丞相府也算是相配。 但如今的形势已经是到了人人自危的局面,这已经不是他有没有实力的问题,而是他需要一个保护他们家族的靠山,如今朝堂只有任庭敢在各个官员中走动,私下里,大臣们都说他是帮蒋贵妃稳定朝局的,一旦取得了他的信任,就不会惹来灾祸。 一开始解京是不屑的,蒋贵妃和袭王罔顾人伦,可以说是有谋朝篡位之心,他四处寻找盟友,想着大不了以死明鉴,流芳百世也行,可现实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除了尉迟家和董家抱团取暖,在没有人站在他这边,只因为大部分臣子,竟然是真的默许将老皇帝之位架空的。 局势复杂到分出来七八个政党,有支持太子的,有支持袭王的,甚至还有支持其他皇子的,完全没有支持解京稳固当今皇权的。 无可奈何之下,解京只好认命,选择了目前最有势力的蒋贵妃。 所以这次任紫嫣回府,解京让府中人隆重对待,这让任紫嫣的地位在解府简直是一飞冲天。 任紫嫣从相府出来后,就换上了正常的贵族女子的着装,再不是民间朴素的模样,解丰这会儿也有些佩服起她来,想来这两年她能过得下去也是不同常人,毕竟她可是相府出来的小姐。 chapter 19 翻旧账 任紫嫣消失的这一天,由于找姜元也不知道,所以这成功的让十三娘报官了,风韵犹存的她站在衙门口揪心地等待,可等来的却是“无可奉告”四个字,问楚渊,也是让她不要管。 十三娘心里这血滴的,她平时就比较爱想东想西的,这下心中猜想是楚渊强行将人带走了,她本来就知道这姓楚的第一天看到任紫嫣就没离开过眼了,即便有颗大痣也阻止不了楚渊龌龊的心思,还让她准备个花房专门给任紫嫣留着,她十三娘虽然不是好人,但只要任紫嫣不吃她不用她的,她没道理强迫人家做这行当,更何况,任紫嫣也是帮了她不少大忙的。 十三娘心中认定了是楚渊干的好事,面上对他过得去,心中更嫌弃了。 而任紫嫣坐在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面前,心中是感慨万千的。 想她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平时能吃到普通的时令鲜疏就已经很幸福了,入冬了还要蹭平兰坊的饭食增加口味,这如今回到了丈夫的身边,既进得了相府,又没有了一身的债务,还能吃上美味佳肴,这其中的利弊任紫嫣现在深有体会。 女眷一桌,主位上坐着老太君,旁边分别挨着大夫人和二夫人,然后还有两位少夫人穿插在中间,而任紫嫣则坐在三夫人和四夫人的中间。 让任紫嫣回想,这两年前可从来没有吃饭这么齐全的时候。 任紫嫣不动声色的吃着,这时大夫人笑莹莹地开始询问起她和解丰这两年的经历了。 任紫嫣在马车上和解丰对过几个经历,她先后一一说了,可大夫人却不太买账。 “这三房的媳妇,可没有和我这个老婆子说实话吧。” 大夫人其实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了,原本任紫嫣是很尊敬她的,但现下也看得出,大夫人不太好相处。 “啊?怎么了大夫人,我哪里说错了吗?” “你呀,和谦儿哥说得那是一模一样,跟说好了似的,就没点别的了?比如,遇到了什么人呀?” “什么……什么人?” 老太君见这大儿媳妇有些不太对劲,也跟着问了问她。 “敏惠,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回老太君,儿媳我只是好奇,我听说他们这一路上可经历了不少奇闻异事,好像……还和宫里——” “住口。” 老太君听到“宫里”二字瞬间面色一沉。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了,如今的局势,不是你我这等妇人能插嘴的,祸从口出的道理,敏惠,你是聪明人来着呀。” “老太君,儿媳,知错了。” 大夫人也是受了自家老爷的委托,她没想任紫嫣如此不给她面子。 任紫嫣认真打量了一下大夫人。 “大夫人,紫嫣和夫君一路艰难万分,并非游山玩水,奇闻异事虽没有,万千苦难倒是见了不少,大夫人真的有兴趣听紫嫣说说吗?” 大夫人见任紫嫣完全没有要想回答她关于她想知道的事,也只好打个哈哈让这事先过去了。 晚上大夫人回去被问话却什么都说出来,还被解京呵斥了一顿,暂且不表。 吃饱喝足,任紫嫣陪了老太君和三夫人一会儿,就被放走了,任紫嫣出了老太君的院子,就碰到解丰在院子里的一旁站着。 任紫嫣嘴角微翘着问他。 “你等人呐?” “你说呢?” “我上哪知道?” “我先跟你说好,今天你要是没有一个好的解释给我,以后你别想出三房的院子门。” “你怎么这样?那我的铺子怎么办?姜元怎么办?” “还想着那个胭脂铺子啊,我看啊,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解丰一脸的不信任任紫嫣,任紫嫣无奈,只是谁让她逃跑在先呢。 “正好我还要去看看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当然要了,我不仅要去看,我还要好好搜搜你那个地方,别给爷我带了绿帽子。” “走走走,我任紫嫣再怎么任性也不会做出没有原则的事儿。” “那就好。” 解丰来到了胭脂铺,恰巧赶上姜元正要关门板,因为任紫嫣不见了,她不敢开得太晚。 姜元一看有男人走过来,吓得手一哆嗦,关的速度更快了。 “喂喂喂,等一下,你老板回来了。” 姜元一听这话,问他:“哪呢?” “我呀。” “你?” 姜元卸下一块,看着他。 “我是你老板娘的丈夫,自然就是你的大老板了。” “啊?” “啊什么啊?难道她从未提起过我?还是有别的男人?” 说完解丰就要冲进去,姜元大叫着关门。 任紫嫣实在看不过去了,见解丰把一个小孩子吓成这样也是绝了。 “姜元,是我,他说的没错。” 姜元一听任紫嫣的声音,心中松了一口气,平稳点了后把门完全打开了。 姜元见到任紫嫣后扑进她的怀里,也不说话。 任紫嫣轻轻拍了拍她。 “今天姐姐我也算是翻身了,我们不欠债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啊?” 姜元有些听不懂,抬起头看她。 任紫嫣今日确实与平时姜元看到的很不同,但人还是一个人,也还是那样好看,只是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旁边的这位是我夫君,我们往日住在解府里,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解丰在一旁看着,没有说什么,心中却因为未来的变数而隐隐惆怅。 “我回去能做什么呀?” 姜元怯怯的问,她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心中甚至有恐惧,但她知道任紫嫣不会害她,所以她内心没有排斥。 “回去,给我当个化妆的丫头吧?” “我的手法应该也还可以……” 姜元想着自己能给任紫嫣画上两笔,自己应该能胜任这个活。 任紫嫣却知道,这小丫头可不太会画,但知她这是给姜元自己一个鼓励,所以对她笑的很高兴。 “想要进我解府,还需要过我这关。” “什么关?” 姜元又一脸懵的看向了解丰,今天她真的一个懵接一个。 “把她这两年大大小小的事说与我听,我是不相信她了,看你还算老实,走吧,进去说。” “哦,哦,阿姐……” 任紫嫣看着姜元可怜巴巴的眼神,微笑示意她没关系,带她进了屋。 chapter 20 骗子 姜元一五一十地和解丰讲着任紫嫣这两年她知道的事情。 解丰听完,也大概知道了,也就并没有还怀疑什么,。 因为事实上,那个在她家后门的骗子还是他安排的。 但远在外地的他,当时只知道,任紫嫣为了找个人而回到了那里。好在他派去的那人也是个机灵的,看形势将任紫嫣先稳住,取得了一定的信任,后来收到解丰的指示,又将任紫嫣骗得团团转,相当于约束了任紫嫣的行动范围,解丰也算出了一口气,重要的是心中也安定了不少,虽然还是有很多让他未知的恐惧存在。 回来后,他偶尔也会去任紫嫣找人被骗的地方,那里他其实也是熟悉的,他幼时上学的时候常常经过那里,他记得这个门后经常躲着一个爱哭的舞女,解丰现在已经开始猜测任紫嫣找的人就是他了,但一切还未证实的情况下,解丰的想法还是有些卑微不自信。 等到两人独处的时候,任紫嫣向解丰问道:“今日大夫人有问我这两年的事,但我觉得她对我们不是很感兴趣,她想问的是和我们同行的人。” “她有提到什么?” “她提到了‘宫里’,但马上被老太君阻止了。” “我知道了,你只按我们说好的答她就好。” “嗯,那你这两年……过得还可以吗?” “这两年啊,我过得不要太好,跟着太子,什么都不缺呢。” “也是,你们男人个个都想当皇帝,三宫六院的,这下离太子近了,怕是也夜夜笙歌了吧。” 解丰轻笑。 “那可真是可怜了娘子,听你那小丫头的意思,每日怕是孤枕难眠了吧。” 任紫嫣心中也因他有些赌气,不想落了势,但又想不出什么好说法。 “我睡的不知道有多好。” 任紫嫣本是坐在圆桌旁,解丰一步一步地靠近,栖身抱住了她。 任紫嫣愣住。 “我只问你,你是要找什么人?” “我……我……” 任紫嫣心中很乱,只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虽然她现在纠结,这个人什么时候知道她在找人。 “没有找什么人啊。” “那你如何被骗?” “都说了嘛,他骗我要害你。” “不说实话……” 任紫嫣紧张的不行,心态有些绷不住了,就在她差点要破功的时候,姜元在外面喊到。 “阿姐,我收拾好啦!我们快出发吧!” 任紫嫣挣脱解丰的怀抱,也让解丰从身到心凉了一遍。 楚渊这几日被朝中反对的声音折腾得很是疲惫,他现下除了自己,他是任何人都不敢相信了。 董舒俊的死成了谜,他一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怕反对者,但他担心有未知的危险存在,现在国库进的金银,他可以随意取用,而军队,名义上他也是有权利调动,但至今未得到杨铁成的亲自认可,这始终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楚渊来到平兰坊解闷,无视十三娘越来越付瑶的笑脸,他第一次走进他专门为任紫嫣准备的花房,关上门,只留下他一人。 楚渊很小的时候见过任紫嫣,那是任庭亲自带着她来到宫里献舞的。 任紫嫣一露面就惊艳了宫里的贵人们,当时年纪轻,又格外任性,意外的看到了那场表演,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京都,就该有一个最奢华的宫殿给这只美丽的天鹅住着,可当初任庭坚定不肯松手他这个女儿,还把她嫁给了一个酸腐无用的书生,楚渊觉得就算是仙界的天鹅,也是成了下了凡的家鹅,只配这种烟花之所为他所有。 可事实难料,就在他确认了那个教习舞蹈的女子就是任紫嫣的时候,惊喜还未兑现,就出了让他头痛欲裂的事。 “呵……” 楚渊又笑了起来。 “早晚,一切都会是我的。” 崔襄是好久没有露头了,原因是局势不允许他出现,他是太子党的头号人物,但隐匿在百姓中,也终于让他露出了马脚,因为他是在没忍住,进了一趟平兰坊,叫了两位姑娘,第二天一早就被楚渊的人按在了床上。 崔襄连喊三个“大胆”,可人家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如果他不想办法通风报信的话,他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了。 崔襄一时还在苦恼,另一处,十三娘眼睛转得很快。 有一种上位者,是要能力没能力,要魅力没魅力,都不用对家拉拢,自发地就有人想反对他,可楚渊目前还不自知。 远在西夷的楚瑛,早已不是当年的温润少年,皮肤也变成了小麦色,血染沙场的熏陶下,眼神也锐利的像个冷血将军一样,但楚瑛一直都心系着京都。 任庭是只老狐狸,楚瑛并不是全然相信他的,相比能力更强的任庭,楚瑛每天更期望得到解丰的消息。 楚瑛和西夷之间的战争已经停滞不前了,双方都有不小的损失,但再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如今楚瑛得知楚渊在京都遇到了难缠的事情,他有些蠢蠢欲动。 今日,他收到了解丰的来信,不是确认可以进兵京都,而是建议他南下取湘州。 楚瑛没有将信的内容告诉任何人,他询问了众多老师,有一部分人让他趁机进京,有一部分人建议先夺取外围。 楚瑛下不了最后的决定,直到他得到了崔襄被抓的消息。 崔家早早就举家搬迁,如今崔家的长辈跟随楚瑛,得知这个消息,整个军营里的文官武将都有些心神不宁。 崔襄的父亲崔斌忍不住大骂。 “这个混球!崔家没有这么丢脸的儿子!” 崔斌着实被气得不轻,但崔家上下都是出了名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人物。 众人不敢多说什么,只等着楚瑛发话。 楚瑛沉默了很久,然后转身对众人下了决定。 “人,是一定要救的,现在安排救人的计划,京都有人接应,救下人后,我们南下,我有信心救回崔襄,也有信心拿下湘州,南部水足粮足,是我们的机会,众卿是否同意孤的决定?” 众人面色艰难,但都表示认可。 楚瑛知道有些人并不心甘情愿,但楚瑛要的就不是他们一心,最好是现在这样,没有人会把这次南下的成败都压在他和解丰的身上了。 chapter 21 期许 任紫嫣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发现门口有云桃和走之前来的那两个丫头在迎她。 云桃换成了妇人的打扮,原来云桃已经嫁给了同在解府的下人,而一旁的两个丫头也不见当年的张扬。 任紫嫣看她们年纪都不大,就有如此变化,不禁有些伤感。 她有时会觉得,她自己也很难摆脱这样的命运。 解丰是跟着一同回来的,院里的一些老人,见到解丰后有的忍不住哭了起来。 解丰安慰好他们,顺便带着任紫嫣重新熟悉熟悉这个院子的环境。 春风在傍晚变得有些霸道,任紫嫣一身淡绿色的春衫,梳着简单发髻的散发,在风中有些摇曳不定的感觉。 其实私下里,解丰的母亲不止一次叫他提醒任紫嫣的发髻服饰的问题了,可三夫人不敢管,解丰懒得管。 如今,解丰觉得这样的任紫嫣很简单,看着更舒心。 “还是本少爷的院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解丰一身银丝暗纹黑金腰带长衣,发髻高挑,白日看着无感,可凉夜里,嬉笑的面容竟叫任紫嫣看着格外有安全感。 “你不叫他们变,他们敢变吗?” “这话说的,好像我多可怕似的,我看啊,他们是怕你才对。” “怕我?” “对啊,你身份就比府里的大多数主子高,再加上即便是失宠的状态下也把他们管的服服帖帖,这要是被你抓到个错处,怕是以后就得为你当牛做马的干活了。” “我哪有那么讨人厌。” “谁说你是讨人厌了,你别曲解呀。”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你……” 大房中,解京是愁的连热茶都懒得喝了。 解京也算兢兢业业地为朝廷效力,脸上的岁月风霜痕迹不少。 “你说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搞砸了。” “老爷,我好久没和三房的儿媳打交道了,完全不知道是个这么硬的石头。” “哼,怕不是人家硬,是你根本进不了人家的眼。” “我自然是入不了的,人是宰相千金,我是糟糠之妻嘛。” “你……懒得说你,想办法和任家的那位熟悉,我去想办法和老太君说说。” 大夫人娘家确实是平民之家,但有点生意,在当时赶上解家遇了点艰难,解京娶到她也是心怀感激的,解京向来待她不薄,只这次实在是到了家族存亡的地步了,他能自己走到这个地位,政治嗅觉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他这次就预感,再不站队,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说,这紫嫣丫头也是我们解家的人了,不会不管你的。” “如果我和任相没有过怨结,还在解丰遇事的时候帮衬一把,或许还会管一管我这个老头子。” “可,这谁又能想到呢?” 大夫人从来也不懂朝政,只知道家里就属他夫君最大,他家那三房的弟弟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唯唯诺诺的,就连找她家的那晚,也是只记得他一直低着的头。 而如今的解平林也不再被解家忽略了,每天解京都以各种理由和他见面,但这平林嘴也特别硬,一直没松口和太子的关系。 解家的二爷挂的闲职,解京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如今他看着自己的大哥也不怎么找他,反而找上比他更闲的解平林,他是想不明白,他也懒的想明白。 解丰和任紫嫣逛了有一会,随后找了个坐处坐了下来,两人意外地一直有话聊,聊着彼此这两年对方不知道的经历。 任紫嫣了解到解丰竟然也会遇到让他无奈的事,知他这两年所遭遇的挫折,心中对他的印象更加深刻,一时看着他难得深沉的眸光,竟忘记移开。 解丰做了一小番心里建设,他要再问一次那件事。 “其实,我小时候经常……” 可就在这时,一个丫鬟突然进来打断了解丰。 “少爷、少夫人,大夫人请少夫人到斋堂一叙。” 解丰问道:“这么晚了,伯母可是有什么要事?” “奴婢不知。” 任紫嫣不想为难她,让她回复前来的人,说她会去。 解丰和她都知道这大夫人的目的为何,解丰只叮嘱她不要提太子之事。 夜里风凉,吹过人身,皮肤不自觉紧绷,这斋堂任紫嫣只在入族谱时来过,且当时面对着太多人异样的眼光,即使任紫嫣对解丰不再有芥蒂,但也终是对这里喜欢不来。 斋堂肃穆,一般的下人不让靠近,里面灯火摇晃,外面树影斑驳,好在任紫嫣带了院子里胆子最大的云芽。 进入斋堂,就见到大夫人站在解家先辈的灯烛前。 “大夫人,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对嫣儿说?” “啊,我是来对自己在晚饭时对言语不当,向你道歉的。” 大夫人的神色意外的柔和,与饭桌间的她不似一人。 “你知道的,你大伯他这次是真的着急了,半辈子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 大夫人对此很是动容。 “嫣儿,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该问,所以我只求你一个回答,我们是一家人,丰儿……不会不管我们的吧。” 一家人,这个词让任紫嫣恍惚了一下。 “大夫人,大伯母,我嫁到解家不到月余就同解丰离家两年,期间虽经历万难,但我深有体会的是,解丰所经历的艰难,所付出的努力,所忍耐的一切,绝不仅仅是为我们这一个小家,况且,解丰留着解家的血,大伯母多虑了。” “真的吗,嫣儿?大伯母有你这句话就放心了,和我回大房的院子坐坐吧?唉,丰儿这小子,真真是一点底都不和我们透露。” 任紫嫣以天色太晚为由拒绝了大夫人的邀请。 回到院子,任紫嫣直觉身心疲惫,进了房间,看到早就洗漱休息的解丰,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任紫嫣一句话不说的开始洗漱,洗着洗着见解丰真一点也不好奇她这次出去,反而自己没忍住问他:“你不问问大夫人和我说什么了吗?” “还能说什么,求颗‘定心丸’来了。” “那你不担心我说了什么?” “你能说什么,不过是安慰她罢了,最多给她一个‘定心丸’。” “你倒是不怕我说的是冷血的话。” “那是当然了。” 任紫嫣一听这话,心中感觉不太对。 “什么叫‘那当然了’,他们可是你大伯和大伯母,你真没打算保他们?” 解丰依旧笑嘻嘻的。 “嫣儿,要知道,曾经背叛过你一次的人,也会背叛你下一次的,所以就让一切随缘吧。” 任紫嫣没有再问下去,总觉以前发生得不是一般的小事。 chapter 22 安宁 洗漱好后,任紫嫣将床铺中间摆放了两个硬枕。 解丰看到后很是不解。 “你这样做,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暗示你不要轻举妄动啊。” “你好像还没有认清这个现实。” “现实就是你睡枕头这边,我睡另一边。” “……哼,早晚有让你后悔的那一天!” 解丰翻个身就睡觉了。 任紫嫣偷偷看了他很久,发现他真的睡着了后,自己也睡了过去。 午夜开始有几声虫鸣,任紫嫣两年后第一次又睡在了解丰的旁边,她却渴望这种感觉,身边有个人守着,是她经历这两年后所希望的事情。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安稳。 皇宫里,蒋贵妃的妆容已经卸下一半,她穿着皇后制的寝服来到了皇帝养病的宫殿。 宫殿烛火不多,勉强能看到人脸的轮廓。 皇帝仿佛老了几十岁,白发苍苍的躺在床上,面色惨白,除了呼吸,没什么生气。 而再往里瞧,赫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铁牢笼放在那里,关着许多后宫的女人,她们时候抽泣,时而用恶毒的诅咒谩骂着笼外的那个女人。 蒋贵妃冷眼看着她们,没什么好理会,她只是来看看这个皇帝死没死而已,如果皇帝驾崩,这些皇帝生前“点名”要求侍疾的人都会被要求陪葬。 蒋贵妃每天都在祈祷皇帝快些病死,每次来都是一次刺激的翻牌子。 可惜,今天的皇帝没有死。 蒋贵妃正要离开宫殿,角落里却走出来一位儒雅书生打扮的人。 这个人竟然是——董舒骏。 董舒骏不再穿着内官的服饰,他现在可以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只是到底不再是完整的人了。 蒋贵妃见到他,不忍呵斥,只带着他又往宫殿的深处走去。 “你怎么又出来了。” 这不是一句问话,而是责备。 董舒骏似是一点也不害怕。 “难道我这后半辈子,就真要这样过下去了?” 蒋贵妃眉头紧紧的锁着。 “等我的渊儿当上了皇帝,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不是我泼你凉水,你等他当上皇帝,还真不如趁着还能生,再培养一个靠谱的。” “董舒骏,注意你的言辞,别忘了你早就是一个‘已死’之人。” 蒋贵妃对他真的是很恼火。 “我知道我知道,我感激您把奴才我救下来,我这不每天都盼着您什么时候过来利用利用我,我在这里都要无聊死了。” “你无聊?这些女人如此怨恨咒骂我,还不是你每天变着花的打她们打出来的?” “那些只是消遣,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本宫最后一次警告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露出破绽你就真的死定了,我可没那个本事保住你。” “尊命咯。” 董舒骏看着匆匆离去的蒋贵妃,眼神中闪过一瞬的清明,但又瞬间变回浑浊。 另一边,解丰得知崔襄被楚瑛叫了回去,自己则被楚瑛要求留在京都待命。 解丰能想到楚瑛的目的,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和楚瑛有了心灵上的默契,解丰觉得,让楚瑛当上皇帝,要比其他皇子要好很多。 清明将至,解丰路过热闹的街巷,看到一家卖首饰的,他走进去,见许多贵妇骄女都在仔细挑选,心中一动,也想挑一个送给任紫嫣,他看了一圈,只被一条紫色的泪坠吸引。 “这位俏郎君好眼力,这可是西域进贡而来的紫玉,形状天然,连孔洞都恰到好处,再看这穿链的细金,特意从洋国打造,如肤色般,含蓄且奢华,极品啊,极品啊客官。” 解丰觉得这个确实是个极品,刚想问价格,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咳咳,这条项链,我家小姐要了。” 店家有些为难。 “可……这是这位客官先看上的,要不我问一下人家的想法?” 说话的是为丫鬟,但看穿着,一定不是普通人家。 “这位老板,不是我不给你问人家的机会,而是给你以后继续做生意的机会,我们小姐,那可是大安国唯一的异姓王安阳王的千金的千金,也是蒋贵妃的亲外甥女,所以,根本不用问别人了,快快包起来吧。” 这个丫鬟说完,老板觉得很有道理,马上就要动手去收拾。 解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那位千金小姐,对店老板说:“我无意为难你,但这个项链我非常想要,既然是我先来的,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卖给我。” “可,客官,不是我不想卖给你,是我不敢啊,这样,以后我这店里出了什么好东西,我都第一时间派人询问下公子你,方圆五里地绝对没问题。” 解丰心想,这方圆五里都是豪门贵族,他当然没问题了。 “来不及了,我以后可能买不到你家的好东西了。” 老板一听这话,以为他就是来一次的那种顾客,干脆不理会他了。 解丰见状,想去和那位千金小姐沟通,一开始被她的丫鬟拦住,但好在这位小姐通融,给了解丰一个机会。 这位千金小姐模样娇俏,打扮得很精致。 “你为何要买这首饰,是要送与何人吗?” 解丰知这京都千金,大多都不似一般妇女,她们习惯于和男子交谈,所以一点也没有娇羞的姿态。 “解某送与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要小心买到衬托不出您贵气的饰品。” “可我看这项链很喜欢,你是想要,才诓我的吧?” “如果这条项链配得上小姐您,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叨扰姑娘,美玉配佳人,自然也是一句佳话。我看姑娘气质不凡,又听您的丫鬟说明了您的身份,我一下子就想到,这店中还有一个更绝妙的首饰与你相配。” “哦?是什么?” 店铺老板刚刚收拾好,就看到解丰在和那位贵人交涉,他是不敢上前打扰,就看解丰到底要如何。 解丰向女子指了指一旁的粉珠镶金链。 老板暗暗点头,心说这小子眼光确实是绝佳,这粉珠足有成年男子大拇指宽,光泽似玉非玉,也是上等极品,金边也是绝版老手艺编织而成,看似张扬,实则贴肤如布,是个工艺极佳的作品,但和那块纯天然的紫玉相比,还是落了独一无二的下乘。 这次解丰没有用老板介绍,他亲自给这位千金讲解。 “您请看,单这金丝镂空的金边就看得出,是连皇帝都不一定找到得到的大家之手,当然,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世人都说,彩玉难得,但上乘的终究是翡翠,这一点,已是不足以匹配宫廷贵女的身份,再说这颗粉珠,大小上看已是不下百年的大蚌,再加上其颜色独特,可猜测这只蚌常年吃食特殊颜色的沙砾,这在大安国绝对是独一无二,而且紫玉清雅,在姑娘您这里,只算得上清淡,相反这颗粉珠多了几分光彩,配上佳人的容貌,在下只想得到相得益彰,熠熠生辉这样的词语形容,如果姑娘同时还愿意忍痛割爱,将这个清淡之物让与在下,自是菩萨低眉,蕙质兰心才能形容姑娘你。” 店铺老板看着眼前这贵女明显被这个年轻男子迷住了,心中不觉好笑,他只知这人要买的项链,怕是要送更绝妙的女子了。 “你说的,当真吗?” 解丰听这语音已经要松口了,决定要将它拿下。 “让这老板过来,我敢肯定……这个粉珠项链一定更金贵。” 解丰后半句是小声偷偷对她说的,而这位贵女也难得的红了脸。 老板被叫来问话,老板一听问价,再看解丰自信的面容,贵女的娇羞,他面容一沉,非常上道的说道:“这个是咱们镇店之宝,只卖有缘人,所以从不特殊推此物,未曾想被贵人识得,实乃天意,但价格恐是这紫玉的数倍,不知客官们,意下如何?” 女子听完只道让他包好带走,然后果真让了那块紫玉。 “老板,请将这块紫玉,亲自送上这位公子之府,以表我感激之情。” 说完,就带着丫鬟和首饰,大步离开了。 留下解丰和老板,两人眼神一对,默契地都没有再说话。 解丰告知地点,亲自拿着项链走的。 chapter 23 镜像 午后,任紫嫣做了一个梦。 梦中,清晨的阳光带着朦胧洒满整个房间,解丰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他还穿着中衣在整理书本。 任紫嫣没有管他,而是坐在了梳妆台前梳发。 桌上有一个精致漂亮的妆奁,里面装着她最喜欢的珠宝首饰,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们,好像在满足它们渴望被触碰的愿望。 任紫嫣抬头望向了镜中的自己,一开始好像是真的自己,但镜中像越来越模糊,任紫嫣擦了擦眼睛,想要看清楚些。 突然,镜中人清晰了,但却惊吓到了任紫嫣。 因为镜中根本是个不像她的人。 那人一身黑袍,面目狰狞,那红唇像要火烧一样,可仔细看,这明明就是她的脸。 任紫嫣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发现竟然从原来的寝衣变成了黑袍,双手的指甲也变得阴毒的长度。 “怎么会这样……这是谁……” 这时,任紫嫣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不……不……” 随后,任紫嫣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也让任紫嫣的恐惧达到了最高。 “啊!” 任紫嫣一睁眼,就看见了正在拍她脸的解丰。 “不是吧,睡个午觉都能做噩梦。” “你……你怎么回来啦?” “这个,给你。” 解丰拿出那条项链。 “给我的?好漂亮啊。” 解丰见任紫嫣还喜欢,心中比较满意。 “那当然了,你也不看这是谁挑的。” “干嘛突然送我礼物啊,我没有什么能回赠的。” “谁说你没有?” 任紫嫣警惕的看着解丰,心想拿了他一条项链能手短到什么程度。 解丰不管她心中的胡思乱想。 “你戴着它,穿你前天穿过的一条衣裙。” 任紫嫣想了想那日的穿着,是一件单衣长衫,淡紫色的,倒也搭得上。 任紫嫣觉得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就按他说的换了去,顺便还给自己简单编了了小辫儿,看上去灵动的很。 任紫嫣自觉穿的还不错,就给解丰看了看。 解丰说不对。 任紫嫣不知道哪里不合他意了,就询问他。 “你过来,我帮你整。” 任紫嫣过去后,被他拉坐在了床边,解丰底身去够任紫嫣的双脚,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脱去了她的一只脚的鞋袜。 正换另一条腿去脱,任紫嫣赶忙制止他。 “喂!你做什么呢?大白天你脱我袜子?” “这衣服搭那么多做什么,我还要脱你裤子呢。” “臭流氓,踹死你得了。” 任紫嫣另一只脚上去就打他胸口,解丰见她要发疯,赶忙压住,束住她的手脚。 “本来就是,在家里你穿那么多干什么,防我是怎么的,我还遵守本来就过期的约定,然后想看你穿什么都不行?” “你……你为何继续遵守那个约定?” “你想我不遵守啊?早说呀,哈哈。” “我没说!” “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本少爷志在庙堂,现在的局势不宜生子,就是这样。” “哦。” “看来你是一点嫁人的觉悟都没有啊,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 任紫嫣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耐心。 回想梦中场景,任紫嫣还是有些头疼,不过任紫嫣想,她可能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吧,她会和解丰在京都过完一生的。 任紫嫣不是一点觉悟都没有,只是还有些不习惯,她已经对和他同床共枕没有了丝毫不自在。 解丰依旧有的忙,忙什么任紫嫣不知道,他也不告诉她,一阵一阵的,下午又不知去了哪里。 任紫嫣看着卸下来的项链,清凉的紫玉看着温润细腻,任紫嫣有些胡思乱想,但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一处黑暗的密室里,唯一的光亮打在了任庭的脸上。 任庭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他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我警告你,不要插手这件事,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黑暗中的那人轻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任庭也不期待那人会说什么。 “等这件事过了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除了嫣儿。” 只听一声桌椅倒地的声音,那人就走了。 任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即使再如何权倾朝野,也终究抵不过亲人的牵绊,更何况这次已经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和仕途,不可以有任何差错,也绝不可以伤了任何亲人的性命。 晚上,任紫嫣竟然鬼使神差地收回了床间用于隔断的枕头,她试着去打开自己的心,学做什么是他人妇的身份。 解丰一脸沉重的回来,竟然发现任紫嫣将床收拾得立立整整,惊讶的一时忘记紧绷。 “嫣儿……” 任紫嫣一听他这样叫她,有些拘谨,总觉得好像和平时不一样。 解丰一身外衣,味道竟然没有胭脂酒气的味道,这让任紫嫣也有些惊讶。 解丰是吃了晚饭回来的,他像往常一样洗漱好,准备睡觉。 没有了枕头的阻隔,两人的空间大了不少,夜深人静中,解丰一直看着任紫嫣。 任紫嫣被解丰的打量搞得睡不踏实。 她索性睁开了眼。 “大晚上,不睡觉吗?” “睡不着。” “你不闭眼怎么睡得着。” 黑暗中,月光映得解丰的眼睛格外清澈。 “看看你不行吗?” “白天看不行吗?” “我想每天都看着。” “你、我,不是每天都在嘛……” 任紫嫣这会儿瞬间成了要熟透的大虾。 “你想让我每天都看得到吗?” “什么我想不想,你想看就看呗,我还能拦住你似的。” “嗯,你说得对,快些睡。” “哦、哦,什么人呐真是。” 解丰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含笑着去睡了。 这一夜,他睡得不是很踏实,他的手一直清醒地敲打着时刻,偶尔进入梦中,他听到了任相曾和他说过的话,“她会给你惊喜的”,见到了任紫嫣决绝离开他的背影和再见面时戏谑诡谲的面孔。 再有温香软玉的任紫嫣像蛇一样缠着他。 解丰准时的睁开眼睛,眸中只有清明和冷静。 他起身后,又拉起来沉睡的任紫嫣,在她耳边说道:“我们又要离京了,但你这次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 解丰坏坏地看着无知觉的任紫嫣。 chapter 24 破碎 凌晨时分,天还是黑的,任紫嫣被折腾起来,两人一点也没有惊动院子里睡得正深的人。 后门外,有一架双头马车在等着他们,车夫是花大钱顾来的,只负责把他们拉到都城外。 任紫嫣颠簸中又有些想睡,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肃,只以为解丰在干什么把戏耍弄她。 “喂,该醒醒了。” “什么……” “懒猪,逃命啦。” “……啊?” 任紫嫣睁开了眼睛,她一时还有些迷茫。 马车行得飞快,任紫嫣渐渐感觉出不对劲来了。 “我可不可以下车啊?” “你想丢下我?” “我害怕……” 解丰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好怕的。” “我只想留在解府……” “以后你可是要住解侯府的,我保证,只要你跟着爷,以后有的是好处。” “我……” 任紫嫣渐渐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马车出了城,车夫拿了钱就离开了,解丰带着任紫嫣稍作休息,然后从一个地方牵出了两匹马。 任紫嫣拿着自己包裹,感觉解丰为了这次准备了很久,任紫嫣还看到了给她准备的月事带,难道这次还要走很久吗? 每一次任紫嫣忍气吞声想要安定的时候,都会事与愿违,她错过了云桃的婚礼,这次又不得不离开陪伴她一年多的姜元,她试图远离的东西就好像一个漩涡一样,只把她往最里面拉去。 任紫嫣冷静了下来。 “我们,是要去找太子殿下吗?” “你猜对了,没有奖励。” 解丰将两匹马收拾好,拉任紫嫣上马。 任紫嫣顺着他的手上了马,然后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湘州。” “湘州?!” “嗯,去救那里的人,说不定你认识的人还活着。” 任紫嫣看着官路上整齐干净的青砖,一眼望去好像能很快到达远方,弥望的都是野草灌木树林,清新的空气让她舒服了一些。 任紫嫣认命的打马前行。 解丰原本只为避开京都的眼线,又因为要拉上任紫嫣才会费如此周折,所以出了城门,解丰并没有特别着急赶马,可谁曾想,还没走半个时辰,一道利箭从解丰的身侧穿在了地上。 解丰停马弯身拔出,箭尾系着一块布条,上面有一行字“袭王派人擒你二人”,解丰赶快帮忙策了任紫嫣的马,随后自己也开始加速,边跑边对任紫嫣说:“有人要抓咱们,快跑!” 任紫嫣先是被突然加速的马儿惊到,然后又听有人要抓他们,心中更是有些乱。 “跟你出来准没好事!” “可别这么说,我看这个袭王不向是冲我来的。” 两人快马加鞭地赶路。 而皇宫里头,蒋贵妃等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到来了。 皇帝驾崩了。 楚简是昨夜子时走的,但蒋贵妃没有立刻让人宣告,而是等到了寅时。 一夜之间,楚渊摆脱了一切的纠缠,拿到了皇帝的一切权利,也准备了一份假的圣旨以备不时之需。 楚渊忍了很久,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释放自己,他立刻下令抓捕董岩及其同党,罪名是谋逆。但可惜的是,等着他的只有人去楼空,气急败坏的他突然想到了任紫嫣,他泄愤似的要抓了她,但得到的依旧是逃之夭夭。 偌大的宫殿里,楚渊坐在富丽堂皇的地砖上,沉郁的表情消除了他之前略有猥琐的气质。 楚渊回想起宫宴上最后的那一瞬倩影,心中还是暖暖的,其实他原本只是想带走她一个人的,然后给她这里最漂亮的宫殿,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和她的丈夫连夜离去,形迹可疑,已经有谋士提醒他,解家可能参与“谋乱”,那这样也有说明,任庭也有可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任庭现在已经将解家上下都抓进了天牢,严刑拷打,才稍稍打消众人的怀疑。 楚渊则想的是,任庭是他未来的岳丈,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为是,他现在只想要把解丰和任紫嫣抓回来蹂躏,好让他消气。 任庭这边折腾了一晚上,他确实将解家抓了个底掉,该抄的全抄了,但解丰的父母及祖母三人,被任庭偷偷转移到了私宅隐匿,倒是将解京等人打个够呛,当然,打他们也是问不出什么,只做给楚渊泄恨用。 任庭的妻子任氏难得对朝中之事上心。 任氏的母族也是大家族,从小到大都是贵女之表率,她也一直保养得当,如今气质逼人愈发难以遮掩。 “你怎么出来了,才刚过卯时。” “不早了,天都亮了。” “唉,该来的早晚都会来,你可后悔?” “要是你再早一点问我,或许我真的会说后悔,但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反而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触。” “说来听听?” 任庭看着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早春的风太凉,会吹得她难受。 “说与你你也不懂,我只问紫嫣那丫头到底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不会的,如果出了事,我就算配上后半辈子的仕途,也要把那个姓解的小子收拾了。” “哼,你们都别太自以为是,这丫头好歹是养出点感情来了,如果没了,你怕是没有什么能再赔我了。” “是啊,府里就剩下一个丫头没出嫁了吧?” “嗯,这个我想多留几年,你别想着把她怎么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该有个儿子了吧?” “……” 任氏以着凉为由,先回了房间,任庭见她今日态度确实有缓和,也笑了。 楚瑛同崔襄二人先行开路,大军押后,全部转移湘州。 湘州城目前被陈奇控制,土龙也只成了个大将军的职位,陈奇和杨天寺谋划什么都不带他。 鹰隼划破天空。 午时,杨天寺得知京都皇帝驾崩,赶忙过来同陈奇商量。 “如今皇帝没了,我们该如何?” 陈奇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实话,自从他成了这湘州城的城主,他就觉得和他是小混混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也不是一点区别也没有,就是他更忙了。 皇帝驾崩跟他有几钱的关系? “死了就死了,我们也不要京都,别说我没那个野心啊,我们的兵我知道,根本打不了大仗,除了放火,连个百姓都不敢杀。” “这我知道,所以我们要想的是,该如何对待即将到来的太子呢?” chapter 25 突奔 春意正在萌发,阳光撒下细嫩绿芽的阴影,春风在马儿的铁蹄下被踩踏得凌乱。 任紫嫣毕竟还是女子,再怎么会骑也经不住如此颠簸,但很明显,后面已经出现马蹄滚滚的声音,这些应该就是前来抓他们的人。 前方的官道上终于出现大片的灌木丛,解丰快速够到任紫嫣的缰绳,将两人的马带向灌木丛去。 马儿强行进入不适应的环境中,行进变得困难,等后面的人发现时,已经有了一段难以追击的距离。 其中一名领头的人拿出了一把弓箭,拉满对准了任紫嫣。 刀剑无眼,但解丰看到了,他在箭出那一刻就飞身扑向了任紫嫣,两人掉落在灌木丛里,任紫嫣顿时痛到流了眼泪。 但她知不是矫情的时候,赶忙起来矮身穿梭于其间。 解丰带着任紫嫣继续往林子深处走,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们的目的地是十日路的湘州。 跑了很久,太阳从正午到偏移,任紫嫣累到脱力。 解丰见周围还算安全,暂时停了脚步。 “还好吗?” “有些痛。” 解丰仔细检查了任紫嫣的伤处,发现虽然不重,但伤口不少。 “再忍耐一会,我们先去找附近的人家,他们抓人师出无名,我们应该不会到全程缉拿的程度。” “嗯。” 两人都已经有些累了,身体极度透支的任紫嫣也就撑到了一处人家院子门口就晕倒了。 等任紫嫣醒来时,已是黄昏后了。 睁眼,任紫嫣看到了一碗热乎乎的米汤在床头。 解丰见她醒来,先是喂了一口米汤,然后扶她起身,任紫嫣缓了缓,待有了力气,就下床收拾下自己去了。 任紫嫣出了门,看到一个农妇正和三个孩子在收拾菜,她们见任紫嫣醒来,都很高兴,热情的问候着。 “阿嫂,谢谢你们救了我。” “哎哟,哪里哪里,还是你家小相公仔细,一直守着你呢。” “阿嫂,茅房在哪里呀?” “哦哦,走走走,我带你去。” 任紫嫣又因着农妇的帮助,换了衣服,一个农妇打扮的任紫嫣,就这样出现在了解丰面前。 “你倒是挺适合这样打扮的。” “还不是你害的。” “我分析了,八成是你背着爷去勾搭袭王了,我就没见过王爷抓人,还就抓一对夫妻的。” “你怎么知道他没抓你全家?” “……” 解丰深色突然变得严肃,觉得任紫嫣说的话不无道理,他早就询问过农妇附近有没有马匹,他只等任紫嫣醒来再走,现如今,解丰一时也纠结到底该去往哪个方向了。 任紫嫣见他面露难色,又说到:“我父亲,应该会和你父亲在一起吧,如果他们出事了,我们回去是不是也没有什么作用啊?” 解丰抬头看着任紫嫣,深色有些不一样的复杂,随后松口道:“我们继续赶路,争取五天到湘州。” “走吧。” “你先吃点东西,我再收拾收拾。” “哦,好。” 任紫嫣想的没错,但对家族安危如此冷静的人解丰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知道任紫嫣并非任何事都泰然自若,所以他猜测,任紫嫣同相府的关系,可能并不像任庭说的那样亲密。 可他到底该相信谁呢? 任紫嫣虽然面上虽然云淡风轻,但心中回想起来却是难以久久平复的。 任紫嫣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想的人不应该是解丰,但任紫嫣在落马后看到嵌入土里几寸余的利箭,心惊之余,更多的竟然是感动。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舍身救她,因为从第一次见面的一封休书,再到后来她的不辞而别,她与他好像一直都是难以融洽地相处,更别说能有这样的感情。 但吃饭时偶尔的发呆被解丰发现后,解丰就会督促她快一点,但担心她心有余悸,所以语气还算温柔。 任紫嫣被他一句话弄的脸红,叫农妇看到了,打趣道:“你们刚成亲?啥时候要娃娃啊?” “大嫂见笑了,我和娘子成婚两年了,一直未有身孕。” “啊?不是吧,两年了啊,看着不像,我还以为是你们刚在一起呢,你看你娘子脸都红了。” 解丰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任紫嫣的脸,叫农妇一说,见果真如此,他倒也有些不自在。 解丰忙打岔。 “咳咳,大嫂,怎天都晚了还未见大哥,只有你与这三个孩子呀?” “你不知道,这前段时间啊,好像搞了次征兵吧,虽然没啥大动静,但给的报酬是极好的,我家男人为了钱,就跟人去当兵了,我一个农妇,本来就不懂这些事,我只听说这世道越发不太平,感觉他要白白送了命。” “那你如何与你丈夫联系?” “他现在每月都能给我发来一封代笔信和银票,偶尔还有给孩子们的东西,东西啥的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他还活着就行,我不会写字,不能回他什么,哎,对了,你们会写字不?” “会的,大嫂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就尽管说,你和三个孩子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任紫嫣见解丰帮农妇代笔写了家长里短的一封信,没有什么重点,但说着说着,农妇就说“哎呀,说不完的”,然后就哭了起来,最后只道要让她男人回来。 最后,解丰和任紫嫣临行前,问了农妇的名字,她说她叫秀娘。 任紫嫣和解丰留下了个玉佩作为感激。 两人来到了有马的地方,解丰掏出银票买了两匹骏马。 “你怎么这么有钱?你不是个读书人吗?” 解丰不以为意,面露不屑的对她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任紫嫣见他模样有些欠揍,于是就不打算搭理他了,但解丰反而来了劲,边驾起马边引诱着让她问自己一些事。 任紫嫣上马一蹬,一溜烟就窜了出去,留下解丰还在原地。 他忍不住道了一句“果然好马”,也紧跟着任紫嫣驾马而去。 香风古道,家国情仇,随着两颗炙热的年轻的心照亮了前路的迷茫。 chapter 26 将军 解丰和任紫嫣有些狼狈地行了三日,由于是走近路,两人行至一处浅水湖边。 任紫嫣见湖边有一个光滑巨石,利用旁边一处高草丛,可以形成三面遮挡的地势。 任紫嫣心动了,想在这里清洗一下。 “喂,可不可以停一下?” 解丰早就看到这一处,也猜到任紫嫣会有洗澡的想法。 “我去找树枝搭个横架。” 任紫嫣没想到他会同意并且还主动帮她做遮掩的东西。 任紫嫣反应慢了半拍,说了谢谢。 但是当解丰搭好支架,放上他的长衫形成了一个屏风后,任紫嫣虽躲在了后面,却一直下不定决心脱下衣物。 “你……你不许偷懒!” “嘁。” “……什么意思啊,听到没有?” “听到啦听到啦,烦死了。” “听到就好。” 任紫嫣翻了个白眼,安下心来,靠近了水边。 湖水很清澈,更像是清泉积聚的一处水池,任紫嫣披散头发,浸在水中,只露出肤如凝脂的肩头和脑袋,任紫嫣只稍稍享受片刻就开始快速清洗起来。 这一切当然被解丰暗中偷偷看着。 一行鼻血顺着他趴着的石头上流下。 等轮到他去的时候,解丰又恢复了一副冷淡正经的模样。 任紫嫣上来后多少有些半湿的状态,但她看到岸边石头后升起火的木堆。 她回头看了看解丰瘦窄却强劲的后背,抿着嘴坐在火堆旁烤了起来。 话说已经行走了三日,再走个两三日就可以到达湘州,但这次没有马车行路,任紫嫣多少还是有些打退堂鼓的心。 任紫嫣纠结的是,自己无论如何还顶着解丰妻子的名头,她之前所做的事和她今后可能要完成的任务,都不适合再赖着他了,可任紫嫣心里清楚,有些人和事不是她能控制的了,有些感情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她感慨自己是彻彻底底的木偶,总是被他人摆布影响。 解丰洗着身上的泥土,正开心之际,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和人走的声音。 解丰警惕,快速穿上衣服,捣毁准备好的东西,拉着任紫嫣就往高草丛里蹲着。 “又怎么啦,我才洗干净。” “嘘——” 解丰捂住任紫嫣的嘴巴,跑是来不及了,只能等等看来者是谁,就算死也知道仇人是谁。 马蹄声渐渐清晰,大约有三四十骑兵,只见人群中走出以为像是领头的人,身披铠甲绒巾,精致头盔,面容有三十岁左右,黑色胡子,身形庞大,肤色黝黑。 此人便是东武大将军——卢定安。 卢定安人看着粗狂,心却细得可怕,打马看了一圈,发现火堆未灭尽,人定然没有走远,派了两个人,没出一刻钟就把解丰和任紫嫣揪了出来。 这一露头,卢定安看着男的衣冠不整,女的半湿半干的,脑中想到奇奇怪怪的事情。 卢定安还是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 任紫嫣低头不答。 解丰接过话头来说:“将军,我俩是附近的村民,就到这里洗个澡而已,而已。” 卢定安皱了皱眉头。 “你骗我,你这小娘子可不像是村妇,你,更不像了,精得像个猴儿似的。” “嘿嘿,被您看出来了,这是我从城里带出来的相好,平兰坊出来的,家里不允我娶她,就想去别的地方,这路过这里,想着这风景优美,正好洗洗身子。” 解丰并没有告诉这个人他们的真实身份,但其实解丰有些猜到这个人的身份。 皇帝驾崩,镇守各处的将领都会接到圣旨朝京拥立新主,但这次朝堂更迭却有些复杂,京都被外戚把持,太子却游走京外,有些将领就会犹豫,所以大部分人应该会选择不动。 但能从附近的要塞行至这里,就说明这人不是要去京都的,而是湘州,附近驻守将领有如此胆识的,应该就是卢定安了。 但解丰不能告诉卢定安任紫嫣的身份,这卢定安可是和任庭有很大仇的。 卢定安听了解丰的解释,觉得这个可信度很高,便选择相信了,于是问解丰的身份,解丰都如实告知,且解丰早年被妻子抛弃之事,他刚好在一天前打听到了,他知道太子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没想到是解家的儿子,心中泛起了同情。 “原来是你啊。” 解丰心中有些不好受,他知道,这个卢定安打听到了什么。 任紫嫣发觉解丰说了自己被抛弃后,竟然让这个军装打扮的人认识,心中也是一虚,即使解丰说她是平兰坊的也没有马上反驳了。 两人成功又搭上了顺风车,虽然没有马车,但好歹没了安全的顾虑。 任紫嫣有些疲惫,加上解丰道了两人暧昧的身份,于是两人同乘一匹马。 任紫嫣坐在马鞍的前面,靠着解丰的胸膛行进,走着走着,她便睡着了。 楚渊和蒋贵妃大吵了一架,原因是乱用刑罚引起骚乱。 蒋贵妃恨铁不成钢,在楚渊毫无悔改之意的离开后,大砸紫宸殿。 蒋贵妃砸的痛快,却忘了宫殿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董舒俊看着蒋贵妃发疯,一脸的嫌弃。 “我说……” 蒋贵妃突然停了手,想起她把董舒俊也放在了这个殿里,这下丑态全让他看了去。 “滚蛋!回屋里去!” 蒋贵妃有些气急败坏,她的眼泪实在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董舒俊身材高大,即使当了公公也没有影响他每日强健体魄,加上他容貌绝佳,导致主动找他对食的宫女都有不少。 董舒俊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越走越近,近到可以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太丑了,我还以为被我蹂躏的妃子跑出来了。” 蒋贵妃恶狠狠的看着他。 “滚开。” 董舒俊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不好听的,他确实不太想惹这个女人不开心。 “奴才我做了些糕点,过来尝尝?” “糕点?你做什么糕点?你想当个厨子吗?” “我在宫里这么久了,您都不知道,我做的云糕,连皇帝都喜欢吃吗?” 蒋贵妃气息原本急促,但突然平静了下来。 “在哪呢,我去尝尝看。” chapter 28 升官 解丰在三天后与楚瑛见了面。 楚瑛和大部分的人都在湘州城外的一个叫新乡的小镇驻守,而大军会从湘州的北部驻守。 楚瑛目前除了等解丰的出现,还在等烟南和茂蛮的消息。 烟南已经确认会派兵,给粮草,出钱,但茂蛮由于地理位置偏远,无法派兵运粮,于是会派茂蛮顶级的技艺工匠,为正统军添力。 新乡虽然在湘州城外,但百姓依然富庶宽裕,尤其是耕地广袤,即便比不上城里的丰富商贩,这里的百姓也都怡然自得。 新乡的里正还在瑟瑟发抖的数余粮,解丰这边正在被楚瑛大夸特夸。 解丰一年前被老一辈政党给排挤出去了,那时楚瑛没有办法,一点都没有帮上解丰,直到西夷战事除了变化,之前一些有功的臣子成了兵败的罪魁祸首,局势立刻就变了。 楚瑛上面夸着,下面人心照不宣的听着,等楚瑛终于说到了重点,也终于有人出来反驳了。 “……来人,赐解丰,解谦仁——” “太子,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听闻解丰回京都期间,一直流连平兰坊,这回,还带出了里面的一位姑娘,不知是不是真的啊?可解丰是成了家的吧?” 说的是个叫刘喜亭大人,善统筹,也算是楚瑛的得力臣子,但他一直都与解丰不对付。 楚瑛皱了皱眉,他竟不知解丰还有这方面的爱好。 解丰笑的意味深长,他淡定的回了这位大人。 “刘大人,不知在下的私下生活,为何让大人如此感兴趣?我确实有一位佳人在侧,但这又有什么好在太子面前说的呢?” “哼,你这叫有辱斯文。” 这位刘大人脸上有些绷不住,但他自以为有理。 “在下两年前痛失爱妻,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位志趣相投的女子,慰藉我的心,看来刘大人是真的见不得解某过得正常一些啊。” 楚瑛见解丰完全没有被激怒,也没有落了下乘,忍住笑意,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封赏。 解丰被赐予一把尚方宝剑和一个官职,由于楚瑛尚不能以帝自称,所以解丰并未能有品级,但如今这一封赏,就给解丰扣了个太子近臣的标签,再没有敢像当年那样明目张胆地对付解丰了。 解丰感激太子的态度,但他清楚,有些人要整治他的方法只会更厉害。 “太子,臣有一议,请允讲。” 解丰趁着众人还在回味,向楚瑛提了那批俘虏的事情。 “何事?” “卢将军近日俘获了一批袭王的俘虏,原本将军是想要给太子作为见面礼的,但臣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让袭王的军队从根部出现裂缝。” “卢将军有功,但这些俘虏孤实在不知该如何更好的利用,你快说。” “据臣所知,这些人普遍都是楚渊通过假征兵,并且给予丰厚报酬才召来的。” “看来孤的这个哥哥钱财不少。” “但谋略有余,破绽太多,因为除此之外,他还允许士兵与家人通信,而且还有代笔。” “那他的士兵定然会对他死心塌地,无后顾之忧。” “没错,所以我们可以从此入手,利用这些兵俘击溃通过假征兵的人的心里防线,所以我们先将这些人留着,并好生款待,待我们拿下湘州后,再议不迟。” 楚瑛点头同意。 由于解丰的先发制人,卢定安说什么都晚了,只得跟着点头。 太子结束众议前,都没有提湘州之事。 解丰回了楚瑛给自己安排的小民房,看到任紫嫣竟然和隔壁的民妇吵了起来。 任紫嫣眼睛里噙着泪,但一点也不服气地和她们理论着。 “小姑娘要知羞哟,家里大人没好好教的。” “你凭什么说我?我做什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哎哟,这可大了,先不说晦不晦气,我家爷们要是被你勾得心跑了,我找不找你啊?谁给我做主呀?” “你自己男人看不住,反过来怪别人?” “你不来,他就不会做错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没有发生的事也来怪别人了吗?” “哼,我看啊,早晚的事!” “你!” 解丰走得近了,伸手搂住任紫嫣颤抖的肩膀。 “我不知道,嫣儿除了我,还能看得上谁去,至于旁的人,大娘你放心,谁敢踏进这个院子,我解某定叫他的腿去喂战马。” 众妇人第一次见到解丰,一开始只知道自己的附近住了个娼妇,害怕守不住自己家男人,才过来警告她而已,但再见过解丰后,才明白,这个女人和她们不是一类人,怕是都看不上自己,就都放了心,匆匆离去,不敢再去惹官家的人。 任紫嫣见她们都走了,立马回屋里哭去了。 “解丰,你个大混蛋!呜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她们还说别的了吗,我帮你教训她们去。” “教训她们有什么用,一群无知农妇!可这事是因为你,你!” 任紫嫣哭的像是不想活的的样子,但解丰直到她就是发泄发泄情绪,一边安抚一边任由她哭。 “啊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罚我自己,我去被喂马。” “隔壁有猪,你去喂猪!” “可以可以,我不挑。” “哼!” 解丰哄好了任紫嫣,没一会,又被楚瑛叫走了。 楚瑛一见到解丰,就和他商量起战事,解丰大约知道了楚瑛想要的答案,就是让他想办法让这些人的想法统一,除此之外,楚瑛竟然还问到了任紫嫣。 “你带回来的女子?” “就是我的妻子,但目前来看,还是隐瞒她的身份比较好。” “你怀疑任相?” “我不怀疑,我只是不想让她参与进来,任相女儿的身份,恐怕保不住她。” “她现在的身份是?” “今后,就是臣的舞姬了。” “她可愿意?” “一时还接受不了周围的闲言碎语,我再开导开导。” “那你可要保重了,女人向来是最小心眼的。” “谢太子,臣明白。” 楚瑛如今已有三个妻子了,已经领受了女人们的“战争”摧残。 chapter 29 舞姬 楚瑛让人组织了一次宴会,负责此事的人,是太子的贴身内官——游公公。 臣子们在一个屋子里商量,游公公则在外面安排节目。 宴会是露天的,会有很多的士兵来参加,宴会打算进行三天,会让每个兵长都参加到。 游公公知道解丰带来的那个女人是个会跳舞的,首先找上了她。 游公公敲开了门,笑眯眯地看着任紫嫣。 任紫嫣着实受不了这位游公公,她早年入宫时,还是记得他的手段的,那会游公公才十七岁,如今成了太子的内官,将来肯定也是个人物。 “任小姐多年不见,更精致可人了。” “游公公,有礼了。” “杂家是来和您商量过几日要举办的宴会的事儿。” “不知嫣儿能帮到公公什么?” “小姐过谦了,您当年的舞姿可是让宫中的贵人都为之惊艳,这回只是区区小的宴会,任小姐更不在话下了。” 任紫嫣突然发现他的称呼还停留在她闺阁中的叫法。 “游公公谬赞了,不过我也成婚了,丈夫就是解丰。” “杂家自然知道,但任小姐今后的身份,杂家是觉得不会简简单单还是解家的儿媳妇。” 任紫嫣皱了眉,她知道游公公话里有话。 “游公公,我还是简简单单的比较好。” “那怕是你的亲生母亲,要伤心咯。” 任紫嫣全身瞬间僵硬了起来。 任紫嫣的生母,从她出生起就是相府的禁忌,但任紫嫣在十岁的那一年,还是知道了她的亲生母亲,从此她在纠结与疲惫中生存,但依旧背上了复仇的气息。 “游公公……” “任小姐,你母亲于我,是恩人,你也是我的恩人,但你母亲死的太冤了,我们只是要做该做的事,对不对?” “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 游公公见任紫嫣有些神情恍惚,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那杂家明日再来和任小姐确认节目的安排,任小姐好好休息。” 任紫嫣直到他人走了,还在椅子上没有缓过劲来。 游公公派人找了几百户人家,选出了三十个年龄、身材、天赋都合格的年轻男女,只是这些人都没有太多的舞蹈经验,还需要董舞蹈教习的随从去教导。 解丰与众人还在激烈地讨论中,现在大家已经明确的分成了三种建议,一个是主战,胜率极高,但没有其他的好处;二是主谈降,派人谈判,让对方不战而降;三是主和,也是派人谈判,但目的是让他们与己方达成合作的关系。 每一种想法都有不少人支持,而解丰是提出第三种建议的人,他遭到的反驳也是最多的,但楚瑛配合解丰,总是表现得像是要被解丰说服,把一些老臣急得白胡子卷卷的翘起来。 散会时解丰和楚瑛讳莫如深的相视一笑。 解丰回到院子里,发现任紫嫣正在跳舞。 楚瑛把身边为一个会弹琵琶的随从派了过来,任紫嫣和着悠扬的琴声在编排着动作。 遗世独立,倾国倾城,解丰基本不吝啬任何美的词语去形容她的舞姿。 任紫嫣跳得忘我,她这个舞也是考虑着为解丰的晋升而祝贺的舞,朗朗清音,婀娜舞姿,即使没有换上舞服,任紫嫣也一丝不苟地练习着,夕阳西下,人与光影想和,地上人与地面“人”亲近或远离。 解丰看完,发现任紫嫣想表达的态度,是一种独,也是一种立。 解丰非常捧场地鼓掌。 任紫嫣跳得大汗淋漓,见到解丰后,告诉琴师今日到这休息,也行礼送行。 解丰亲自浸湿了一块方巾,投净后递给了任紫嫣,然后马上让人安排热水,准备让她沐浴。 任紫嫣一时有些惊讶,她发现解丰今日格外的体贴。 “什么表情?” 解丰看得出任紫嫣的心理情绪,但他没有说破,只反问她。 “没有,你今日回来得倒是早啊。” “哎,再不回来,怕是要被那帮白胡子们撕了。” 任紫嫣被他说的话逗笑了。 “你少来,我可是听闻,只有你把别人气得半死,没有敢对你动手的。” “希望如此。” 任紫嫣见解丰还在这里坐着,想着晚饭应该会一起吃了,但自己一会还要沐浴,正考虑如何赶他走,却见解丰亲自去搬浴桶和热水。 “解、解丰,你去忙吧,我一会就能洗完。” “哦,没事,我帮你。” “不用!没什么可用你帮的。” “你是我娘子,不用这么客气。” “我不是,我只是个舞姬。” “我的舞姬,那我也可以帮的。” 任紫嫣说不过他,但她用她的小细胳膊亲自拽着解丰,离开了这个屋子。 解丰倒也没反抗,看着自己被关在门外,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妮子,还害羞了。” 解丰心中惦记着今晚回来睡觉的时光,但现下只有去四处看看去了。 解丰去看了一眼二牛,如今他已经随一同被抓的人成了从军的杂役,二牛知道是解丰救了他们,一听说是他来,大家都马上放下手上的活围过来,监工的士兵见到解丰后,也没有多说什么,打个招呼,然后就装作没看到走开了。 二牛身高近九尺,前几日没吃好,瘦了不少,但现在至少气色恢复了很多,周围还向解丰打趣二牛,每顿吃的比监工一天吃的饭都多,都被嫌弃了。 解丰见二牛体格不凡,有心问他的情况。 “你全名是什么?” “我叫李铁牛,家中排老二,就都叫我二牛了。” “你家中妻子挺想你的,等正统归位,你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解大人,二牛无以为报,只要有解大人需要我帮忙的,我二牛绝无二话!” “你读过些书?” “嘿嘿,没有,我是听书听来的,只会说,不识字呢还。” “如果你会读些书,以后定成大事。” “解大人,我二牛尽力,不辜负大人对我说的话。” 周围的人听解丰与李铁牛的对话得知,他们也是有希望和家人团聚的,而且见解丰格外重视李铁牛,之后这些人也就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都听李铁牛的差遣。 chapter 30 绿帽子 解丰顺风顺水没两日,这被家妻抛弃,妻子另寻新夫,自己沉溺风尘的流言就在众人之间传开了。 楚瑛知道后,很是生气,他问了一些人,找不出是谁散播的闲话,但这里的流言蜚语确实传的又快又远,说不上会有真正的害人者。 解丰却一脸无所谓,他今日因被楚瑛提前放走,所以一回来就看着同样知道此事的任紫嫣。 任紫嫣有些尴尬,她知道这事不是真的,但也知道她多少给解丰带来了麻烦,甚至有伤害。 “你……这两年,都会经历这样的情况吧。” “嗯,多多少少听到点,不过都没有这次严重,你看墙外那个老妇,正偷瞄我呢。” 任紫嫣不敢看向他指的地方,只心虚的关上了门窗。 “没事,都习惯了。” 任紫嫣心中的愧疚愈发的多。 “你不是问过我,当年在找什么人吗?” “你愿意告诉我吗?” 任紫嫣认真想了想,觉得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或许以后得关系会变得更差,但任紫嫣不想解丰一直被疑惑纠缠。 “从我记事起,我每天就生活在任府的一间屋子里,那里虽然不是我睡觉的地方,但那里却是我每天待的时间最长的,我每天都要练满五个时辰,有时还会更长。你也知道,我不是嫡女所出,我生母打我出生后就死了,我一直养在嫡女身边。 起初,我以为我也是和府里的姊妹一样,是母亲和父亲的孩子,但长大后,我才知道,我在府里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我的命运从出生,就被安排好了,解丰,你可还要知道?” 解丰看着任紫嫣,没有说话。 游公公是没心思听那些八卦,催促着底下人安排宴会的事,而议事的屋子里,有一些大臣们正在闲聊着解丰的风流趣事。 “刘大人,这解丰果真像你说的,太没用了,哈哈,这下太子以后必然会更加信任你的话,而不是解丰了。” 一位中年的大臣走过来拍了拍刘喜亭的肩膀,笑着对他说道。 刘喜亭正在书写公文,突然被人打断,本就有些火气,又听他谈到解丰,更是烦得不行。 “魏大人慎言,捕风捉影之事,最好不好过多评价。” 这个魏大人没想到会吃刘喜亭的闭门羹,他以为刘喜亭会因为这件事而高兴,最后他只得无奈离去。 刘喜亭虽然不喜解丰的行为处事,但也仅限于他把太子的想法过分的左右,至于解丰的才能和实力,刘喜亭从来不否认,也从未在背后议论过他。 至于这次的流言,刘喜亭虽不喜这种肮脏的手段,但也希望太子能借这个事情,意识到,过于倚重一个极为狡猾的人,对他没有好处,反而会被这个人,连累了名声。 任紫嫣与解丰聊了很久,她等着解丰的反应。 解丰久久没有动静,等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 “你还是做我的舞姬比较好。” “啊?” “好好练舞,跳的好,爷给你升名分。” “滚!” 晚上,解丰主动又去和众臣子们激烈地讨论着。 任紫嫣搬出个小板凳,坐在了院子中间,发呆着看月亮。 任紫嫣今天和解丰说了太多,多得有些后悔,但任紫嫣心里却很舒畅,因为她再也没有秘密是只她一个人知道的了,她傻傻的看着月亮笑,想象着解丰和好多人急红了脸争论着,她就更想笑了。 或许这就是信任吧,任紫嫣这样想。 睡前,任紫嫣洗漱好,上了床,她睁着眼等着什么。 解丰并没有和他们吵的太晚就回来了,见任紫嫣已经躺在了床上,他也不多话,赶忙洗漱了起来。 等他进了被子,无意间的碰触,让解丰了解到,天气逐渐变热了,睡觉都不穿带袖子的衣物了。 解丰看着任紫嫣,心中有些小激动,毕竟他才二十三岁,旁边躺着的有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还挺喜欢这种感觉。 任紫嫣看解丰一直盯着她看,又想到今天对他莫名的敞开了心,不禁对他莞尔一笑。 解丰见到这个笑容后,足足惊呆了有一会儿。 “你别笑。” 解丰回过神来说的第一句话。 任紫嫣瞪他。 “你笑起来,太好看了,我怕我……嘿嘿。” 任紫嫣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假装听不懂。 “不懂你在说什么,不笑就不笑。” “别生气别生气,等宴会结束的,你多对我笑笑,嘿嘿。” 任紫嫣见他也笑的开心,心中忍不住的雀跃。 任紫嫣意识到自己怕是有些喜欢这个家伙了,好在他好像也比较喜欢她吧。 “如果,你愿意陪我一起面对我的过去,宴会结束,我们就按正常的夫妻生活吧。” 解丰的眼神变得认真且温柔,他还是笑着,但任紫嫣却能看见他眼中的光。 “我一个人面对就好,你只需要躲在我身后。” 任紫嫣感动得快要掉眼泪,但忍不住笑道:“骗人,我才不信呢。” “不信就不信,看爷怎么征服你的心,让你忘掉小时候的那个小土蛋。” “小土蛋?你把我的朋友说是小土蛋?” “人家认识你吗,还朋友,就是小土蛋,天天背个破书乱跑,还跑人后院摔一跤。” “不许你说他。” “我就说。” “不许不许不许。” “你管不着我,你就是我的一个舞姬,你想升名分,可得巴着我呢。” “我才不要什么名分呢。” “哟,为啥不要啊,等爷封侯拜相,你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了。” “等你拜相,还是我当你夫人吗?现在都不是了。” “你不是谁是?” “你不是有个喜欢的人吗?” “谁呀?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成婚那日说的醉话,但看起来是真言。” “傻瓜,醉话哪有真言,你可不能再给我跑了,你听着,你要好好对我,我夫人的位置只给你留着。” “哦,真是谢谢啦,解大人。” 两人躺在被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等到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两人一同睡了过去。 chapter 31 新国度 即使对湘州的事再怎么有分歧,在楚瑛上位一事还是统一的。 今日京都已经传来消息,蒋贵妃执掌皇印,垂帘听政。 京都因此事,已是一片大乱。最反蒋家的董家与尉迟家都突然消失,朝中最有权势的任家不动声色,只留一众趋炎附势和清高桀骜之势,有的巴结蒋家,有的投入任相门下,有的则自请致仕,有的则公然反对言谏被蒋贵妃抓进了天牢。 蒋贵妃美其名曰等太子回京,暂时管理皇印,但懂的人都知道,这城门口不知道有多少兵马等着他呢。 蒋贵妃如今最倚重的,就是杨家的儿子杨道凡,蒋贵妃每日都用美女和美酒招待他,由于他爹给他的回复是“让他好好享受”,于是杨道凡每天就进宫溜达,吃吃喝喝,很是开心。 但他对蒋贵妃送来的女人不感兴趣。 楚渊这次是很佩服他母妃的,替他扛了很大一部分的压力,如今他在宫里基本是皇帝的待遇,但蒋贵妃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乱来,所以他要比往常还要收敛。 但这不代表没有人主动来找他。 宫中的美娇娥没想到麻雀变凤凰的机会会落到她的头上。 楚瑛在众臣的一致推动下,简单完成了政权的更迭。 众臣子已经称呼楚瑛为皇帝,但由于局势不稳,楚瑛只设立三个重臣的位置,一个是立魏奎为大将军,一个是立吴付生为帝师,成仲父,最后一个,是立解丰为特使,三者都是楚瑛直管。 已成定局,众人便无二话,寻时机再商议湘州之事。 但解丰的地位高升,使得他阵营里的支持者又多了一些。 楚瑛知人善用,现下许多大臣都是真心追随他,所以有一大部分并不在乎权势,就比如刘喜亭,他还是警惕解丰这等善诡辩之人。 楚瑛目前是满意的,众人也是难得的其乐融融,竟都有些期待明日的狂欢宴席。 皇宫里,明明可以灯火通明的一个寝殿里却光影绰绰,黄纱缭绕,汤池水雾,迷惑人眼。 楚渊享受地泡在温泉池里,不知已经有人悄悄走了进来。 明灵是今日被派来照顾袭王起居的宫女,原本蒋贵妃特意要求来照顾袭王的宫女不能小于三十岁,但她花了好多钱和人打通了关系,偷偷安排进来,虽然只是殿外打杂。 但这一次,还是让她抓到了机会,她将自己打扮的绮丽娇艳,衣着更是提前入了盛夏。 明灵对自己身材是引以为傲的,她像猫儿一般静悄悄来到楚渊的身边。 楚渊向来是看不过眼年纪大的女人,所以干脆就不用她们了,他没想到会有人不识趣的进来。 “谁?” 明灵好似受惊吓般跪在离楚渊很近的地方,低头敛眉,尽显身姿。 楚渊反应过来,心中荡漾。 “把头抬起来。” 明灵缓缓抬起头。 楚渊见到她的面容,是个漂亮的,但楚渊不禁失望的情绪上来。 他近几日很少近女色,每每独处都想得是任紫嫣的脸庞与身姿,有时楚渊甚至想干脆杀了那个女人会比较好,但马上却又舍不得。 而眼前这个女人姿色不错,他没理由拒绝。 “过来。” 明灵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被楚渊拉进了温热的池水里。 缱绻激荡。 游公公已经无时无刻不在忙碌了。 游公公原是宫里过得很是风光的人物,如今却要和农妇村夫争论长短,很是疲惫。 游公公大多时候穿着艳丽,但普通百姓见识少,总以为他是哪家的贵族公子,送上前将自己的姑娘介绍给他,烦得游公公很是困扰。 游公公每天数着手里的银钱,安排这里,安排那里,风吹日晒地,白皙的皮肤涂上了一层浅浅的棕色。 任紫嫣今日看到了自己舞服,佩服游公公的手段,在如今时日还能给她备了一套奢华的舞服。 游公公喝着凉茶,见了底。 任紫嫣体贴地给续上。 “任小姐可还满意?” 任紫嫣又看了眼那裙子。 “游公公,我能说以后在京中跳舞时,我也要带着它吗?” 游公公笑颜开展。 “任小姐总是很会说话,杂家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有一两件能让贵人们记住的事就知足了。” “游公公客气了,何止是事,游公公这个人物便是无法让人忘记的。” “也就任小姐重情,还记得杂家罢了。” “游公公,我想母亲,会希望我们会越来越好的吧。” 任紫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试探游公公的底线。 游公公没有说话,他也忘记了继续喝他的凉茶,只是看着门外的石墩,像是想起了什么。 久久他才开口。 “嫣儿,如果你真的这样想,是需要有人替你受苦的,你还要这样想下去吗?” 任紫嫣看着游公公,心中忍不住泛起酸涩。 “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是哥哥一样的存在,你说我娘亲对你有恩,你愿意为她讨回公道,可你愿意为她想过自己吗?” “自己?我自入宫后,就没了自己,游庭芝,这个名字怕是已经很少有人会叫起了。” “你放心,我会为了娘亲做我能做的一切努力。” “谢谢你,嫣儿,你与你娘亲不同,她太固执了,如果有一天她的固执会伤害到你,我会替你完成。” “谢谢……” 任紫嫣也看向门外,她此时此刻迫切的希望解丰能突然的出现,替她挡住一切的压力。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他正在开辟着属于他的盛世,他们的新国度。 搭建工作优先完成,开始预先演练,百姓为了看热闹,时不时就将预演的地方围住。 任紫嫣没有参与这些演练,因为她是神秘的重轴戏。 “听说隔壁那个女人会来表演。” “那个女人啊,她在哪呢?” “不知道啊,一直没看见,最好是别上去了,她长得太妖精了,已经把皇帝跟前的红人都勾引跑了。” 底下人们的议论并没有被当事人听到,但人群中有一个人听到后,皱起来眉头,但依旧注视着舞台。 chapter 32 舞宴 到了宴会正式开始的那天,宴会定在晚间的申时末,酉时初。 经过游公公的手笔,即使在简朴的乡镇,也搭出了媲美京都平安街上的圆台。 有绵延无尽的红灯,有装点方圆十里的彩绸,有为士兵准备的酒桌。 游公公还在镇里找出了不少会吹拉弹唱的百姓,为这次的宴会助兴。 新乡和湘州的一些风俗还是一样的,当任紫嫣看到百姓们都将过节的东西搬出来凑热闹,心中还是有些温暖的。 那时候她和解丰还是第一次一起跳舞。 任紫嫣没有再偷看太多,她已经换好了表演的衣服,是那件游公公特意准备的白羽轻纱的舞裙,腰间镶嵌一排白玉,冰清玉洁,美人如画。 舞台上方是一圈较大的白纸灯,把舞台照应得如白日一般。 当士兵落座,锣鼓喧嚣,酒肉畅饮一番后,任紫嫣出场了。 优美的琴音几段声响就抓到人们的心耳,妖冶的眉眼,脱尘的淡然,配上灵动柔软的舞姿,让全场的人一时都难以移开眼目。 期间,有不少人向座位中的解丰投去羡慕的目光。 解丰则认真的关注着楚瑛的举动,时不时的与他互敬,只偶尔暼到任紫嫣的风采,就很快收回快要掩藏不住的炙热。 楚瑛看着如此美妙之人,心中也是有些羡慕解丰的,因此席间,他同解丰多说了很多,这样一来,更让一些反对解丰的臣子气闷了。 “解丰,你的舞姬可有名字了?” 楚瑛是知道她是任紫嫣的,所以问了一个相对奇怪的问题。 解丰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一个。 “回皇上,叫她倩娘吧。” “何解?”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当得起,当得起,朕有时也会羡慕你二人的自由自在。” 解丰听得出楚瑛的意思,于是问他:“可是茂蛮有什么消息了?” “茂蛮的贵女已经在来湘州的路上了。” “皇上可有派人迎接,或是保密?” “无碍的,是个巨商的四女儿,说是先派这个过来,若朕收复京都后,会派来他最好的女儿。” “有些狂妄了。” “哼,谁让朕需要他们的帮助呢,朕是个会感恩的人,但绝不是任人羞辱的人。” “但如今形势不容我们挑剔,臣今日收拾行李,亲自迎接茂蛮贵女,以证天子之赤城,让他们安心的出钱。” “知朕者莫若谦仁。” 任紫嫣一舞结束,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掌声,就连昨日还在对她有偏见又造谣的农妇都忍不住鼓掌。 “这小妮子是有真本领的啊。” “是呢,这样的她肯定瞧不上咱家的男人,他们怕是连想都不要想,怪不得是皇帝红人的女人,这我可就放心了。” “哎呀,你说我家闺女要是也这样就好了。” …… 任紫嫣跳的大汗淋漓,但作为解丰的舞姬,她在换了一套常服后,还要回到席上侍奉解丰饮酒。 任紫嫣落座后,突然被解丰靠近,只听他在她耳边说:“你今天跳得很美,我都没敢看太久……” 任紫嫣明眸幽转,竟然盯得解丰自己先不好意思恢复了正常的坐姿。 案桌上摆着美酒与美食,任紫嫣为了穿那件白羽衣,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相比解丰的直白,任紫嫣更想念桌上的鸡腿。 “你吃不吃?” “怎么,要喂我?” “这个鸡腿……” 解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 “我可以吃吗?” “可以,还以为你真的要伺候你相公呢。” “你替我把它开,我自己吃太不雅了。” “你真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了。” 解丰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亲手将鸡腿用筷子和勺子撕成一条一条,一块一块的,食物很是诱人。 “张嘴。” “不要,我自己吃。” “不让吃,必须我喂。” “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那你就更要快些吃啦,乖,张嘴张嘴。” 任紫嫣看着周围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脸上红的更厉害了,但她是真的太饿了,眼里除了鸡肉的美味,再没有别的阻挡。 任紫嫣一口下去,很满足,督促解丰赶快下一个。 任紫嫣吃得开心,除了鸡腿,还吃了羊肉和很多水果,知道任紫嫣吃不下了,解丰才停了下来。 但这一切早就被人看了进去。 “解兄,过分了。” 不远处的一位年轻大人看到后,打趣解丰。 “你不懂。” 解丰直击了这位大人的痛处,因为他至今还未成家,就连女子在这里都很少见。但好在楚瑛权利逐渐稳固,有一些家中有妻子妻女的臣子,已经将她们接到了身边,大军出动后,安放在某个村庄,只等凯旋归京再封功领赏,接回家中。 楚瑛也笑着看着众臣子们私下谈趣的样子,再看刘喜亭等人摇头垂足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楚瑛是不后悔为了众人的利益牺牲太多的自我主见,他有时是享受这种统领一切,创造一切的感觉,他想看在京都看盛舞欢歌的景象,他想看万国朝拜,一人独坐的场面。至于女人,楚瑛收敛了眼眸,他可以隐忍,这些只是在开疆扩土的历史中的一笔带过。 解丰官场情场双得意,在一旁看着的崔襄看着一脸怨念。 “爹,你怎么这么不着急,你儿子怎么还没有娶个女人回家。” “废话,谁愿意嫁给你,让你乱耍。”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有什么用,你就给我老实点,等回京后,爹给你相个公主郡主什么的,只要你这两年表现好了。” “哦。” 崔襄流连花丛太久,有些看不懂,这贵女和民女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他爹想让他娶的,到底是女人还是工具。 一场欢宴仍在继续,有杂耍的,有比武的,场面越来越热闹,人群也越来越缭乱,酒醉迷了人眼,在千盏红灯的装扮下,一片盛世之景好似浮现在每个士兵的眼前,这盛景鼓舞着人们回京,鼓舞着人们拿下湘州。 chapter 33 赏灯 席未散尽,但吃饱喝足的人们开始闲逛起来。 新乡的住宅不似湘州城里那么紧密,所以这次宴会附近的地方被游公公安排的像是京都热闹的大街一般,只是大家说的话口音不一样,卖的东西不一样。 靠近湖水的地方,搭了一个简单的映水的灯景,解丰和任紫嫣逛到了这里。 任紫嫣看着波光闪闪的湖面,心情很是舒畅。 解丰看着她温柔细腻的脸庞,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你可后悔,跟我出来了?” “跟你出来?你确定不是被强行带出来?” 任紫嫣忍不住调侃他。 解丰倔强的不改口。 “你就说后悔没有就可以了。” “没后悔啊。” “真的?” 解丰对这个回答有些惊喜。 “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比较随遇而安。” “不是因为我?” 任紫嫣微笑着直视他。 “想什么呐,其实那天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你在我们成婚的那一天,就写了一封休书给我,你说,我怎么可能为了你这么辛苦。” “什么?!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到那封休书。” “我早藏起来了。” “快给我吧。” 解丰着急那封休书,他知道自己成婚那晚记忆缺失,所以在他想和任紫嫣好好相处的阶段,一定要撕了那封信。 解丰抓抓任紫嫣的袖子,拍拍她的腰带,恨不得马上带回屋检查个遍。 任紫嫣忙躲着他,可任紫嫣越躲,解丰翻找的动作越大,最后闹得解丰干脆抱住了她。 解丰贴近任紫嫣的耳后。 “求求你,让我看看吧。” “不可能!” “那我就不信。” “爱……信不信。” 解丰渐渐不再追问休书的事,他被温香的怀抱迷醉了。 任紫嫣一时不知如何动作,她的心砰砰直跳,而且夜里有些凉,解丰的怀抱让她觉得有些温暖诱人。 两人不知抱了有多久,解丰拉开距离时,心里满满的舒服与沉醉。 任紫嫣则是慌乱多于留恋。 解丰笑了笑。 “你今天真的很美。” 任紫嫣害羞了,她低下头没有说话。任紫嫣心里还在做着思想斗争,可任紫嫣知道,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解丰的容貌俊俏,眼神又坚定深邃,任紫嫣在他高高的身躯笼罩下,觉得非常的安全与满足。 “你们男人是不是会为了事业,不惜一切代价?” “一切?不至于。” “你自然是不会丢了命,你聪明得很。” “也不能把你丢了。” “看你有没有这么能耐了。” “我相信我自己,你相信吗?” “你还问我?” “你这女人没个准,当年为了不吃苦,说跑就跑,脑子还笨,被骗了一年半,我不得问清楚吗。” 任紫嫣先是脑羞他戳她痛处,可等回过味来,却发现他说了个“一年半”,她明明离开了两年,隐隐觉得不对。 任紫嫣将疑问存在了心底,想着改日试探试探他。 解丰回到了酒席上,任紫嫣则回房间休息。 解丰回来后见皇帝还在席上,忙过去说说话。解丰知楚瑛重礼数,如今成了皇帝,这方面楚瑛没说,但解丰心里清楚,楚瑛虽不会因谁溜须拍马而赏识谁,但他一定是受用的。 解丰也知道,他如此谄媚,定会让一些有风骨的文臣厌恶,但解丰早就过了因这样的排挤而郁闷的时候,他经历过才知道,每个人其实都一样,或桀骜,或清高,但在上升的机遇面前,大家都是向往的,而那些平时不做动静的人一旦有“攻击”的机会,它只会更阴险。 “皇上,不回去休息吗?” “不能回去啊。” “将士们已经很受鼓舞了。” “不够的……不够的……” 解丰见他有些醉了,就让人扶着楚瑛回去休息了。 新帝在与将士同欢同饮的宴会上喝到被人抬回去,这让楚瑛在士兵将领的心中愈发高大,军心坚定。 湘州城内。 陈齐烦心在湘州最高的酒楼喝酒望天。 杨天寺有些忧心的在一旁,看一眼他,又收了回来,又看一眼他,张不开嘴,来来回回几次,终于忍不住要和陈齐说话。 “咳咳,城主?” “啊?” “那新帝的事……” “我不想谈……好烦,打吧,打不过,和吧,也得看人家的意思,弄个鱼死网破,我倒是不介意。” “城主真会说笑,要不派我去问问?当个使者?” 陈齐嗤笑一声。 “你个狐狸,我可警告你,要投诚也是我先,你别做梦抢到小爷的前头。” “是是是,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嘿嘿。” “不过派你去打听打听,不是坏事,你真不怕他们杀了你?我们可是谋逆啊。” “不怕不怕,这楚简的几个儿子里,就属这个楚瑛理性一些,他近几日还要亲自犒赏三军,听说一些性格诡谲或是清高的臣子也都在他的手底下做事,就说明他胸襟不一般,在他眼里,我们未必是敌人,相反,要比那些作壁上观,坐地起价的墙头草要好处理的多。”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戴罪立功,而不用楚瑛费心降低身段求咱们,这样一来,有朝一日,他若夺回京都,我们未必比那些拿有筹码的人过得差。” “这就要投了?” “且看他们的反应,我们只要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嗯,很好,不错不错,哎,希望如此吧,只要我能活着就行,到时候你可得教我两手活命的话啊。” “城主严重了。” 杨天寺心里想,这祖宗不跟楚瑛硬碰硬翻脸就行,可陈齐的性格太多变,他真的是很害怕。 解丰随后也回去休息了。 宴会上,游公公看着越来越稀少的人群,和越来越醉的糙汉,眼皮已经打起架来,他无聊地坐在案桌前等所有人都消停,然后他好该抬回去的抬回去,该劝回去的劝回去,毕竟明天还要安排下一场的宴会。可让游公公崩溃的是,这些粗糙大汉竟也不让他待个舒服,时不时的就有人扑他这边,可见军营某些风气真的很严重。 直叫游公公咒骂他们。 chapter 34 许愿 任紫嫣回到屋子里,沐浴洗漱完毕后,正打算用珍珠粉滋润一下皮肤,一只信鸽突然飞了进来。 信鸽身上系着一根红色的带子。 这个信鸽是任紫嫣在小时候就记忆深刻的东西,那时候她除了被父亲要求学习跳舞,还被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师父教导其他的东西。 而这个信鸽就是任紫嫣从小就接触的,只是过了及笄,任紫嫣就再没有收到信鸽了,任紫嫣还天真的以为那人不会再联系她了呢。 “可安好。” 这是纸条上,仅有的三个字。 任紫嫣以为这是一封带着要求的信,没想到是一封问好的信。 任紫嫣将纸条烧掉,心中没有太多的波澜,她没有途径回复这个人,而且多年来的经历也让她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她知道,这个人马上还会给她下一个纸条。 任紫嫣神色沉重地望向了窗外,外面的夜色是单调简陋的,但却能让她心神平静一些,这里的一切用具都是从简,但任紫嫣没有因此而接受不了,她所有的压力都是来自亲人的期望或是要求,如果能一直躲起来就好了,就算被骗,任紫嫣也从来没觉得辛苦。 不知站了多久,看到解丰打开了院子的门进来。 解丰也没少喝,这会酒劲上来了,走步有些虚浮,但意识还是清醒。 任紫嫣上前接他。 “我扶着你回去。” 如今再没有了贴身伺候他们的人,好多事情任紫嫣还是要放下身段亲自去做。 解丰见到任紫嫣要帮他,反而让他更卸了力气,直接挂到任紫嫣的身上。 任紫嫣哪里承受的住,马山就动不了了。 “哎哟,你站起来,我背不动你。” 任紫嫣拍了拍他,解丰才直起身来。 “皂角香,你沐浴了?” “嗯,灶台还有水给你热着呢。” 这几天下来,解丰的沐浴都是任紫嫣帮忙的,虽然这里的人肯辛苦干活,做一些杂役,但太细致伺候人的活都不愿意干。 任紫嫣叫来人续满了浴桶里的水,试好水温,然后留下了几桶滚烫的开水,以备水凉了再加。 解丰自己宽衣解带,然后进了热水,大约泡了大约半刻,就叫任紫嫣进来了。 “加点水吧。” 解丰闭着眼说,神情似享受的不得了。 任紫嫣也是辛苦了一整天了,见他这样,脸色立马就不好了。 “好,您劳苦功高,您应得的。” 解丰还是闭着眼,但他听出了任紫嫣的言外之意,把头一歪,嘴巴一笑,心里更爽了。 他不是不知道任紫嫣的累,但他也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时间能与她这样亲近了。 解丰洗澡其实很快,任紫嫣也没有累就结束了。 他们住的地方没有耳房,引水渠也在卧房里,任紫嫣也一直担心这样潮气太重。 任紫嫣以帮忙收拾厨房为由,留解丰一个人在屋里,然后粗使的下人进来搬浴桶。 解丰明白,自己快速收拾一番,穿上中衣,然后就坐在桌子前,等任紫嫣进来擦头发。 任紫嫣带时间差不多了,便会进屋来,替解丰耐心地擦着头发。 “后日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日。” “做什么去?” “替皇上接一个新的妃子。” “又来一个?” “你离开这两年,还错过俩呢。” “我见过她们,虽然现在条件艰苦,但气势都很足,皇上怕是不太好过吧。” “你在妄议哦。” “我说的很小声。” “嗯,好,那就没事。” 任紫嫣看看他的头发干了很多,觉得再擦擦就好了。 “去几天?” “来回大约有个五六天吧,茂蛮来的,已经走一段路了,我去不远就能迎到,但我得做好这位夫人她的行路快慢,有个心理准备。” “好,我把剩下的两天顺利完成了,也要好好休息休息,你可以给你写信,告诉我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城镇。” “不许乱跑。” “这里真是太无聊了,这附近的萤火虫、蝈蝈啊,树啊草啊什么的,都看遍了。” “女人……真是麻烦。” 任紫嫣听到这话,把擦头的布巾往他头上一盖,回床上休息了。 “这样这样,我答应你一个要求,等我回来履行,可以不?” “什么要求都行?” “你说你说。” “我想……回京都,住大宅子,要八个人伺候我。” “咳咳咳……” “那算了算了,这样吧,我就像在我生辰那天,完成一个愿望。” “你生辰?下个月的初二?” “你记得!” “说吧,要完成什么愿望。” “那天,我有什么要求,你都不许拒绝我。” “你这样下去不就没完没了吗,我太亏了。” “就当天的事,不会延期到第二天。” “嗯,那好,没问题。” 解丰自己擦完剩下的水,晃晃悠悠的也躺下了。 “啊……还是床舒服。” 说完,解丰就睡着了。 任紫嫣反倒侧起身子,看着解丰沉睡的脸,紧了紧手指,她没什么办法阻止那些人让她完成她生母的遗愿,但她有办法沉默的反抗。 任紫嫣从没见过她生母的样子,但她生母的影子却一直都没有在她的人生中消失。任紫嫣有时候会思念她,想摸摸她的脸,躲进她的怀抱;有时想躲得远远,恨不得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她看着解丰,内心的不平静让她迫切地想要抓住这种感觉,她小时候对一个孩童念念不忘,她觉得那是她内心世界的神,没有他就没有了她,可遇到解丰她才知道,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人会让她有别样的感觉。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或者说,就是一个家族工具,她不许要感觉,有感觉就会伤心,就会难受。任紫嫣不是相信解丰不会伤害她,而是这一次她是自愿的想要去主动,她做好受伤的准备,甚至伤害别人的准备…… “解丰,我们会走很远的。” 或许走得很远,甚至分的很远,但不管多远,她觉得,她都要自己趟出一条属于她自己路来。 chapter 35 意外 转眼到了解丰要出发替皇帝迎亲的日子了。 一早上,任紫嫣替解丰看了看需要准备的东西,其实这些东西都是解丰自己准备的,毕竟任紫嫣出门的经验少,所以她也只是看看而已。 解丰则是怕她不学好,方便她以后又要逃跑,没打算让她看太久,见差不多了,就收了起来,准备告别。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多注意自己安全,我摆脱了崔襄和皇帝,他们会保护你,但你还是不要经常出去为好,毕竟这里大多是无知的百姓和士兵,他们有时候不惧权威,不保准不会伤害你。” 任紫嫣表示听到了,会听话。 解丰见她如此乖巧,心中有些暖意,忍不住又多叮嘱了几句。 任紫嫣却耐心地听着,一点也不见以往的针锋相对。 解丰忍不住打趣。 “近日是不是被爷的魅力征服了?看你这样乖巧,还挺不适应的。” 任紫嫣大方的回道:“我这样很正常嘛。” 是乖巧正常,还是被解丰魅力吸引正常?解丰没有再细问,他对这个回答已经很满意了。 “今晚最后一场,好好跳,皇上和我说,要替我给你点赏赐。” “好,我知道啦。” 解丰晨起就已经和楚瑛拜别,回来又和任紫嫣说完了该说的话,出门打马就走了。 任紫嫣目送解丰那绝尘的快马。 到了中午,任紫嫣吃完午饭,遇见了难得看着清闲的游公公。 “小嫣儿,解丰今日走了,你有没有收到信鸽了?” “收到了,解丰走了之后就看到了,他……是把我当成什么了?” “小嫣儿,他待你绝对是掏心的,你只要知道,他的决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待湘州的事解决了,我就着手去办,入京前一定完成。” “嗯,嫣儿不要太有压力,杂家会帮你的。” “嗯。” 最新的信鸽上带着的是一份正式的任务。 楚瑛一上午都在接受吴付生的告诫。 “皇上,湘州之事并不是我们最难的事,京都目前的动向有些不明,我们要小心。” “楚渊跟变了人似的,一点把柄都没有让人抓到。” “袭王为人懒散,恐难假装太久,但他的母妃蒋贵妃却不是好对付的,如今她通过蒋家,已经拉拢大部分的臣子,尤其是杨铁成的儿子杨道凡,似乎是被蒋贵妃收买了。” “杨铁成还没有回信吗?” “那个老狐狸,现在玩消失,应该是两头都不帮吧,看来当年你父皇对他的做法是真的伤他的心了。” “也好,他不动,以后有些事也好处理。” “嗯,但皇上不要对此人放松警惕,杨铁成常年居住北境,难保他不在打什么鬼主意。” “嗯,朕知道了,老师,我还想问,您对解丰这个人,怎么看?” “解丰?他是任相的棋子,她女儿如今又是进入我们阵营的质子,此人只需正常对待即可。” “老师也觉得,我不该给解丰太多的封赏吗?” “如果老师觉得皇上做的过了,会提醒您的。” “朕知道了,解丰这个人,朕以后想要重用。” “为何?” “他与任相不同,这个人会为了朕的决定而不惜自己的声誉,而且事事皆成。” “是,有忠有谋,此年轻人有可为。” “我只是担心任相……” “此人之事待京都之后再谈不迟,如果皇上相信他,以他的聪明,他也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是,朕相信他。” 吴付生面含浅笑,但眼神却有些冷漠,他的心里,对解丰和任紫嫣的存在一直是警惕的,他之所没有向楚瑛说出他的忧虑,一是他不想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触楚瑛的霉头,二是,他在等,或者说,是引着他们的动作,如果任相真的有动作,那么他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崔襄被他父亲关了小半月,今日终于放出来了,他被嘱托照顾好解丰的妻子,他立刻觉得任务加身,变得正经了不少。 但其实重点是,崔襄今日也终于能去看看宴会上的热闹了。 崔襄放了风,一个人自在地在大田上策马奔腾,恣意到嚎叫。 “可惜我的谦弟不在,没人陪我跑马,啊!我也好想去接新妃啊!” 崔襄跑着跑着,溜达了起来,然后来到了一处小密林,他下马走着,看能不能寻到一些野果子。 可没走一会,他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嗯……你可知我是谁?” 这女子的声音让崔襄听得双腿发软,差点跪下。 这是动情了。 崔襄赶紧停了马,系好,自己轻手轻脚地移了过去。 那俩人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我就是个大头兵,我叫康霖,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回来,好找你去。” 这话似很好笑,逗的女人笑得很开心。 “找我?要对我负责吗?” “当然,我随皇帝拿回京都,再小的兵也是有大功的,不愁娶老婆的钱。” “你真可爱,你才十八岁?” “我、我十七了。” “那姐姐、可比你大一些。” “没事、没事,女大三,抱金砖。” 女子很是开心,两人忘我的抱在一团。 这可把崔襄看得鼻血直流,只是一时看不到女子的脸,但男子的脸他倒是看了个真着,是个皮肤黝黑,但眉眼精致的俊俏兵。崔襄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要主动找男子了,怕是闺房空虚又看上了这个帅小伙了。 崔襄看了有一会,腿蹲麻了,他刚想换个姿势,可是一个没站稳,弄出了声音。 “谁?!” 女子很惊慌,她赶忙离开了男子,匆匆穿着衣服。 男人一时僵在那里动不了,挽留着女人。 “别走、别走,没有人的,你别怕,这里离镇子老远了,没人会往这里跑的。” “不行,今日就算了,改天改天,姐姐对不起你。” “好、好吧……你等等我。” 女人容貌绝佳,年纪也不算大,平日加上保养,看着和这个十七岁的男人没有差距。 可崔襄却从尴尬窘迫的神色,变成了冷峻。 chapter 36 恩典 最后的晚宴上,大家都尽情的欢歌笑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楚瑛今晚也格外尽兴。 任紫嫣的舞跳的很好,虽然今天该跳的部分都完成了,但任紫嫣参与了很多游戏,又为众人表演了很多舞蹈。 任紫嫣心里的石头卸下,她就释放了自己对这种热闹的喜爱。 台上有弦乐演奏,台下则有各种游戏比赛,在场的人都可以参加,参加的人可以领取是个用绸布做的小花,输赢比赛就会失去或得到小花。 任紫嫣逛了一圈,看到台下空场有人在比颠蹴鞠,比谁颠的次数多,比谁颠的最高,想比什么比什么,可以随意定,只要有人和他比。任紫嫣便想和他们比谁用脚顶着球还坚持的久。 其实任紫嫣的出现早就吸引了大多人的眼光,毕竟女人实在是太少了,但大家都知道,任紫嫣是宴会的表演者,她的出现并不突兀,反而让众人更尽兴。 任紫嫣的提议一出,很快就有人要和她比。 要和她比的人是个看着文弱一些的士兵,那人说他是他们兵营负责跳助兴舞的人,有点功底。 两人说好了规则后,就一同顶起了那藤编的圆球。 那人也是他们兵营出名的人,又同任紫嫣相比,虽然是很幼稚的比赛,但很快就聚集了一圈人观看。 一开始两人一动不动,看得人很是惊奇,很久之后,两人都分别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始终一个姿势使得他们渐渐有些不稳。 两人说的规则中没有要求一动不动,于是任紫嫣首先换了姿势。 任紫嫣将腿平移成侧举,将球轻轻颠起,迅速一个转腰,用脚底接住球,稳了稳,姿势就变成了球在身后了,这样任紫嫣的一些紧绷的地方得以舒缓。 这个动作下来,让周围人看得紧张,有不少人还起哄鼓掌叫好。 那个文艺兵也不甘示弱,他在兵营里跳的多是粗犷的民族舞,身体柔韧性虽然没有任紫嫣好,但强在肌肉紧实,他先是轻颠球起势,然后猛的一用力,将球踢的特别特别的高,然后马上用手搓自己的腿,动作搞笑,让众人嬉笑不已,待球要落下时,换了一条腿,划弯接球,顺着劲还赚了一圈,球才在他的脚上稳住。 看得人有给了一片掌声。 楚瑛也瞧见他们这边的热闹,也看得起兴。 只是崔襄在一旁的沉稳,倒是让吴付生侧目了很久。 崔襄的老爹倒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今天有什么不对劲,他反而觉得是他教导的成果。 楚瑛有目前有三个妃子,一个是烟南城城主的女儿,一个是西夷守皇派头领的女儿,还有一个是京都巨商之女。 这里面,最好看的就属京都巨商的女儿,但心气儿最高的也是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见众人的目光,甚至楚瑛的目光都被任紫嫣吸引,心里有些斗志升起,今晚楚瑛也允许他的三个妃子也参与晚宴,所以她这次大大方方的从屏风后走到了前头,坐到了楚瑛的旁边。 她一出现,就让崔襄刚想抬起酒杯的手僵住了。 她的脸庞赫然就是崔襄白日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个女人,她叫李药颜,是京都最大的医商之女,崔襄早就认识她,只不过白日的冲击还未缓和,如今又见到她的脸,崔襄情绪难控。 李药颜的姿色绝佳,妆容又精致,她的出现确实引来不少人的视线。 楚瑛察觉到她的到来,心中虽不喜她的不知礼数,但面上还是柔善的牵她入座,这让后面安稳坐着的两位心中不服不忿。 李药颜媚眼盯着任紫嫣那边,问楚瑛:“那边在做什么这样热闹,我看还有女子,女子怎么会这样与他们亲近?” 楚瑛听完脸色有些扫兴的意味。 “他们只是在比赛,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放你下去。” 李药颜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忙说:“臣妾可不要,皇上不要这样对药颜,我要是下去了,怕是再没有资格座您身边了。” “严重了,朕的士兵都是朕的手足,而且有朕在,也没有人敢对谁不利,今晚的欢宴,朕要让他们知道,大安国是所有人的捍卫的国,也是所有人的家。” 卢定安和一些将领都听到了这话,心中不免有些触动,一位性情拦不住的将军立刻冲了出来对着楚瑛大表衷心,他声音洪亮,又感染了不少人。 这事在之后,楚瑛的这一番话也传遍了兵营,军心大振,暂不细表。 李药颜见自己的话几次被楚瑛反驳,心中的渐渐变成了火气,但她知道眼下不能再与楚瑛争论这事,而她有的事办法整她。 宴会即将结束,楚瑛对任紫嫣进行了嘉奖,封了她为从四品的舞姬,为解丰一人所有,又赏了一些金银,任紫嫣跪谢。 李药颜在屏风后面听着封赏,手指间的手帕被她攥得死死的。 一旁的刘妃见她这样,忍不住想问问她有什么倒霉事。 “妹妹这是怎么了呢?从前面回来就好像不太高兴呢,说出来,让姐妹们帮你分担分担。” 李药颜看了她一眼,整理了下表情,傲气地回答她:“姐姐说的是哪里话,你们可能不知道,前面除了歌舞乐奏,下面还有好多有趣的活动比赛呢,这谁要是赢得多,得的赏就越多,好不快乐呢,我哪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呢。” “哦,是这样啊,姐姐们没看到,还是妹妹厉害,连皇上都让妹妹坐在一旁,真是让人羡慕。” 李药颜最喜欢听的就是她们的羡慕,即便这两个女人出身都比她权位高,但到了楚瑛的身边,不还是和她平起平坐了吗。 “姐姐说笑了,是妹妹不懂规矩,幸好皇上没有责罚,不然我就真的倒霉了。” “皇上自然是疼你的。” 几个姐妹们虚伪的说笑着,刘妃是觉得,如果这在京都发生,这李药颜就不是倒霉能形容的事了,顶一个媚乱纲常都不为过。 另两位妃子忍着气,只等她最终倒霉的那一天。 chapter 37 笼中鸟 任紫嫣怀着复杂的心情接受了这个封赏,虽然她知道这是皇上和解丰特意给她要来的相对体面一些的身份,但终是不能和原来的丞相之女相匹配,任紫嫣也有了些想法,很可能,这里的大部分都不是和她父亲站一边的,至少,都是提防着他的。 任紫嫣回到了住所,除了多分派了几个人负责财务的保护,其他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解丰的暂时离开。 翌日的一大早,任紫嫣洗漱收拾好自己,她准备今天到镇子的附近看看,听说今日还有大集可以逛,可出门后,任紫嫣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好像有个人一直在跟着她。 任紫嫣不理会这种感觉,想着继续走她自己的。 镇子里多大路,待她走到集市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任紫嫣觉得,有人跟踪的感觉更强烈了。 任紫嫣放下手中的小玩意,快速离开眼前的摊位,一溜小跑。 后面果然也有人加快了步伐。 任紫嫣东拐西拐,找到了个合适的角落隐匿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一个因找不见她而东张西望的人。 “你,过来。” 任紫嫣见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在驻扎的地方见过,于是出来问问他底细。 那人被突然出现的任紫嫣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乖乖的到跟前等着问话。 “你是游公公的人?” “嗯,是。” 听声音任紫嫣也听出来,是个年轻的小太监了。 “跟着做什么?” “游公公让小人办的,小人把事情办砸了,要去领罚了。” “就跟着我?” “是的,就是跟着小姐你。” “不要叫我小姐,我是解家的三少夫人,你和你家主子怎么一个样。” “公公告诉我们,你是任家小姐,不是什么夫人啊。” “现在你知道就好了,你们把我搞得像是未出阁一样,有什么用啊,” “奴才哪知道这里的弯弯道道,或者你让奴才跟着您,也是个保护。” “跟着可以,不过不要做什么小动作。” “是是是,谢谢主子。” 任紫嫣白得了个跟班,也不亏,况且这人就是姓游的过来监视她怕她跑了的。 她不跑了,这事要是不给他们一个结果,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放她自由的生活。 任紫嫣买了许多没用的小玩意,收获满满的回去了。 解丰一行几人策马加鞭,没两日就到了与茂蛮亲队相约的地点,解丰找了家酒楼住下。 茂蛮过来的那位女儿,是个在族中不太受重视的,这次成亲说是要成妃子,但其实顶多就是个答应。 红色的车马在林间行走很是扎眼,本就不是太平时候,难免会遇到几个绿林人士,而这个茂蛮的林家有钱,一路打点,和平解决。 林卿奕躺在马车里休息,车榻上摆着一身红色的喜服。 林卿奕原来叫林怡,是原配林秦氏所生,但林秦氏早逝,林远再娶,甚是疼爱填房,导致林怡在家中不受重视,一直被欺负。 这次也同样是为了茂蛮,成了试水石而已,楚瑛能成,她就变成垫脚石,楚瑛失败,她就是一个弃子,没人会在意。 马车也到了与解丰约好的地方。 林卿奕下了车,一旁随行的仆人敷衍地伺候着,大多时候还是要靠她自己小心。 与她一同来的陪嫁都以为楚瑛定也不会重视这个小小的商贾之女,但见到解丰真人,众人都吃惊不已,就连林卿奕她自己都很意外,竟然派了皇帝眼下最得用的人来接她。 解丰眉眼英俊,对着林卿奕等人微微一笑,将人赢了进去,他早就将这家酒楼包下,只等这位皇帝后宫的新人。 解丰不理会他们内部的神色各异,只领着林卿奕到了最好的一个房间。 “林小姐只管休息,待今日过后,我带领大家前往新乡,届时暂住几日,再与皇上完礼。” “有劳解大人了。” 解丰话不多说,转身出去又帮着他们一行人整理行李,安顿人马了。 楚瑛近日不知怎的,偶尔会回想起前几日的宴会场景,尤其是对任紫嫣所跳之舞,觉得甚是养眼,他让游公公去问问任紫嫣,可不可以把这个舞蹈交给她的妃子,以便他能经常看到。 游公公神色复杂地与任紫嫣说了,任紫嫣听完一愣,但也没有推脱,至于挑选哪个妃子,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不是你撺掇的?” 游公公可否认地快。 “不是不是,杂家再不济也不能这样把你推啊。” “哼,我看啊,你们就是不把我卖了不罢休。” “不能,不能,要不说,我们这皇上,也是个好的,模样干净清秀,好多姑娘都上赶着找他呢。” “游公公……” “杂家不多嘴,不多嘴了,等奴才给您递信儿哈,他这几位妃子到都是不好惹的,谁知道结果会是谁呢?” 游公公笑嘻嘻地走了,但任紫嫣总觉得他有些心虚。 最后定下来的,是李妃,李药颜。 任紫嫣因此就多打听了一下这个人,发现她没有什么舞蹈功底,只是模样好看,身段优美,简单教教倒也无妨。 李药颜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有了任紫嫣的舞,她就有理由时时去找楚瑛了,总比如今门庭冷落的强,但又一想,她一个皇帝妃子就让要靠一个舞姬来找见皇帝的理由,真是讽刺的不行。 李药颜隐忍地学着,任紫嫣灵活地教着,倒也相安无事。 崔襄近几日都把自己灌了大醉,不省人事到连他父亲打他他都感觉不到,是要把自己喝死的节奏。 他其实是又生气又害怕,他和皇帝有兄弟情意,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要为他打抱不平,但他又害怕,楚瑛是好面子的,他一旦说出这种事,楚瑛对他定然会有隔阂。可他又忍不住,这种纠结煎熬的处境让他除了喝醉酒实在没有办法解决。 崔老爷子安顿好儿子后,又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只听崔襄突然张嘴说了几句醉话。 “谦、谦弟,你、你快回来……” 老爷子一听,鬓角的头发又白了几分。 “难不成!这孩子……是短袖?!” 而一旁也听的仆人都摇头表示。 “不太可能、不太可能。” 崔老爷子心中顿时紧张起崔襄的婚事。 “快、快把画册给我要来,我们崔家要先挑,快快快。” “是,老爷。” chapter 38 女人心 解丰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无意与这些送来的炮灰多费心思,只待他完成这次迎亲任务,他就要随楚瑛进湘州城了。 因女眷要坐马车,所以行路会有些慢,需要个三日左右才能到达新乡。 一路上,解丰人高马大,威风凛凛,几个陪嫁的丫鬟动了心思,不管行路还是休息,照顾林卿奕同时还捎带着他一份,解丰假装看不懂,乐不得被照顾。 解丰这一路东看西看的,想着回去后也就到了任紫嫣的生辰之日,想着送点她没见过的玩意。 任紫嫣依旧带着小公公出门逛街,这小公公姓齐,家中穷困才送他进了宫,好在跟的是游公公,倒也没怎么受大累。 “小齐,这次游公公给你带了多少银钱呀?” “嗯……十两。” “这么少了?” “游公公说,怕您乱花钱,替您留着。” “那本来就是他的钱,怎么还替我留着,游公公对我可真大方。” “那是那是,我们游公公人好心好,是个好人。” “哦,哈哈,他是好人。” 任紫嫣被他的话逗乐了,又继续逛着,逛着逛着,竟然发现一个熟人。 付连背着包袱漫无目的的走,东瞅瞅西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任紫嫣看了一会,还在想付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付连的一个转头,却先发现了她。 “少夫人!少夫人!我是付连,解府三院的账房,您还记得我吗?” “当然啦,可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解家……” “解家,被抄了,主子们都被抓走了。” “什么?!” 任紫嫣回想起解丰那天带她出来时,偷偷摸摸,而且路上就遇到追击,这些都不是意外。 “解丰知道吗?” “小的不知道,少爷他知不知道。” “解丰还有两日就能回来,等回来我们问问他。” “嗯,好。” 任紫嫣见付连有气无力的样子,想他应该是好久没吃饱了,于是带着他去了家酒楼吃点东西。 镇上的酒楼最高就两层高,看着有些简陋,但食物却很好吃。 任紫嫣见付连吃得香,心中好受了一些。 “付连,你可知任府什么情况啊?” “任相吗?就是他把解家抄了的。” 付连嘴里都是食物,说话唔唔的,但任紫嫣也听明白了。 “我爹?” “嗯嗯,所以不知道会不会特意照顾一下我们老爷和夫人。” “我爹……没准会,他不是个死板的人。” “嗯!” 至于解丰那边,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任相一直都有和楚瑛联系,解丰的父母被偷偷照顾着,而受累的,只有大房和二房的人。 中午休息,解丰周围的小丫鬟们开始叽叽喳喳的闲聊起来,林卿奕没眼看,躲在马车里不出来。 “解大人,你多大了呀?” 茂蛮那边的语言与中原大不相同,她为了让解丰听懂,用着带有口音的中原话说着,听着很是有趣。 “二十有三,虚岁二十四了。” “年纪好轻啊。” “是啊,中原那边当官的不都是老头子吗?” “也不见得,你们见多了就知道了。” “真的能见到?” “自然,你们主子可是要进宫的,婚礼那天,你们应该是能见到很多人的。” “对啊对啊,林姑娘的大婚之日!” 解丰看着几个小姑娘兴奋地谈论着未来之行,只是后来她们说的话解丰听不懂了,也就不跟着掺和了。 这些丫鬟们也就才十六七岁,解丰不忍心告诉她们未来没有什么太好的事情等着她们。 蒋贵妃今日开始盛情宴请任庭了,但是任庭依旧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这次蒋贵妃突然的示好,任庭依旧云淡风轻,不像杨道凡那个小子,脸都吃胖了。 任庭年纪也不小了,蒋贵妃没有像对付杨道凡一样找来太多的漂亮女子,而是特意安排了一个善解人意的风韵女子。 蒋贵妃希望一切都能按她的设想下进行,她也在尽力的做着规避危险的措施。 蒋贵妃不打扰任庭,回到了自己寝殿。 蒋贵妃最近心有些慌,她把董舒俊安排在了她的殿里,觉得他说的一些难听的话,却能让她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董舒俊见蒋贵妃阴沉着脸进来,他也不行李,好像看着就行,也是真的当他自己是个死人,只剩下灵魂一般。 “谁又惹我们贵妃生气了呀?” 蒋贵妃抬眼看他,眼神透露出懒得理他的意思。 “你也不要太心急,有些事,是注定的,我们尽力就好。” “什么话?这是掉脑袋的事!” “你费心替楚渊铺路,他自己却躲在屋子里没有动静,你当这小子能这么乖吗?” “他就算再没用,也是我儿子,何况他不蠢,只是贪玩了些……” “贵妃,这话你还能安慰自己多久呢?这小子能在一个地方待得这么安分,除了有贴心的人儿,怕是没有别的事情能让他如此了。” “你什么意思?你说楚渊……” “趁着年轻,赶紧再生个吧。” “滚,和你这个太监生吗?” 蒋贵妃怒气冲天地带着人往楚渊的寝宫走。 董舒俊一脸无辜委屈的表情坐在那里,他坐得无聊了,还跑到贵妃的床榻上躺着,也没有人阻止,都当他不存在一样。 蒋贵妃来的快,楚渊根本没有接到风声,待蒋贵妃传唤的时候,他还和他的美娇娥亲热着呢。 “母、母妃来了?” 明灵很快就反应过来,先让他冷静,帮他快速穿衣。 又赶快叫自己人帮着整理床铺,她帮楚渊穿好衣服,自己则光着身子替他拿了一本书出来,她没时间自己穿衣服,看楚渊差不多了,她则迅速躲进了耳房的一个衣柜里。 等蒋贵妃进来时,只是觉得屋子里空气不流通,倒也没发现别的异样。 蒋贵妃命人将窗户都打开,屋子里进了阳光,蒋贵妃又看到楚渊是在看书,心中好受了一些,至少她不用再生一个,况且,皇帝都没了,她也没办法生了。 “渊儿知道刻苦了。” “母妃为我操劳更多,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乖,别的人听着,我把你们选来是照顾我儿起居生活,不是让他分心的,若是让我知道有人敢心思不纯,我把她做成人彘都不解我恨。” “哎呀,母妃,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太吓人了吧。” “没事,渊儿,吓吓她们才能有用,你那太子弟弟称帝了,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一味的威胁利诱总不是办法,你等母妃去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你也称帝。” “称帝?那还不简单,我们不是有诏书吗?” “这诏书只能用一次,多了就没人信了,所以母妃不想把诏书用在这件事上,它还有别的用处。” “听您的。” “嗯,乖,那母妃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学。” “是,母妃,母妃慢走。” 楚渊行完礼,见蒋贵妃走远了,这才一溜烟跑到明灵藏身的地方,见她一脸难受的样子,知道她是被他母妃吓到了。 “宝宝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明灵低头,楚渊看不到她的表情。 “袭王,明灵这是把命都给您了。” 楚渊只听她声音楚楚,又是暖玉在怀,一个横抱,就情难自禁了。 chapter 39 酩酊大醉 任紫嫣不能将付连直接带回住处,便找了个镇子里的民居让他住下,付连这次是来投奔解丰的,任紫嫣打算等解丰回来后再与他好好商量。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解丰就带着成亲的队伍回来了。 楚瑛亲自出来迎接解丰的归来。 “解丰,辛苦你了,朕为你设了宴席,让你的人伺候好你,就过来喝酒吧。” 解丰谢恩,回到住处,发现任紫嫣早就准备了沐浴的工具。 “我这一路,倒真是想洗个热水澡,我的专属舞姬果然懂我心意。” “无聊话倒是不少,你快洗,我还有事问你呢。” 解丰解着衣服,虽然任紫嫣在忙着添水,但见她依然没有走的意思。 解丰走到了桶的另一边,赶紧脱了精光,跳了进去。 “哎哟,你搞这么大动静做什么。” 被溅到水的任紫嫣忍不住说他。 “嘿嘿,你要问我什么?” “就是解家被抓的事啊,我就说你带我出来那天就不对劲,我竟然不知解家都被抄家了,你不就说是袭王要抓咱俩吗,你家是怎么回事啊?” 解丰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反正也没有瞒着她的必要,索性告诉她吧。 “我知道,我家都被你爹抓进牢里头了。” “怪不得你和皇上都不挑明我的身份……原来我爹和你们不是一伙的啊?那我……会不会被杀掉啊?” 任紫嫣说这话时突然降了音量,是靠近着解丰说的,也不知是水汽热的还是怎么的,解丰的耳根有些红。 “是、是啊,所以让你当我的舞姬那是给你的保护,你别瞧不上,要是想当个诰命夫人什么的,你得巴结我,我不是在说笑,哼。” 任紫嫣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担心解家,心中有了疑问。 “你不怕你家人出事?被打甚至……嗯?” “不怕,有你爹罩着呢。” “啊?你才说我爹……我爹跟你们不是一起,怎么就?” “我可没说,是你猜的,如今就是人是你爹抓的,人也是你爹保着。” “我爹这个人吧……好像是这样,很复杂。” “确实,你爹绝对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复杂的了。” 任紫嫣听着解丰跟着她说自己亲爹的坏话,心里有些不爽。 “你怎么总是‘你爹’、‘你爹’的叫着,不是你爹啦?” “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我这女婿姑爷作的,不就是个摆设嘛。” 任紫嫣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只把解丰看冷了。 “加水加水,爷要泡个能烫猪皮的水。” 待解丰收拾好来寻楚瑛时,果然见楚瑛摆好了一桌子酒菜,只等他来。 “臣多谢皇上。” “不要客气,解丰,这几天辛苦你了,你果然是朕的左膀右臂。” “言重了言重了,我就是给皇上出点力气的,您不怪我抢了您的功劳就行,这次茂蛮虽然来的是一位商女,但我看了,茂蛮十分之七的钱庄都对您开放了,通行掌事都来了。” “也就是说,只要带着这些个通行掌事,我想取多少,取多少?” “不要客气,客气了,人家该拿捏咱了。” 楚瑛听了进去,而一旁监督的吴付生咳了咳嗓子。 “莫谈政事,咳咳。” 解丰一笑,不再多说,楚瑛倒是有些尴尬,他确实爱与解丰谈一些政事,但平时都没人,他忘记了这几天一直跟着他的老师,仲父。 “嗯,不说了,解丰,你快多吃些,喝点酒,一会我给你看一个节目。” 解丰心说还有节目?楚瑛对他是真的好。 就说从林卿奕进这院子起,楚瑛就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倒是对他这个男人热情似火。 解丰心中有些可怜这个林卿奕,想她怕是被欺负的更狠了。 待酒过三巡,楚瑛让人上节目。 这节目原来是楚瑛让任紫嫣教李妃所跳的舞蹈。 可是满打满算才学了三天,怎么可能跳得好。 好在任紫嫣取巧,教了些讨喜的动作,基本没有连贯的,所以李药颜跳完,也是完整的一个舞蹈。 两人应付着说好,就让她下去了。 “解丰,没有嫂夫人跳得好。” “哎哎,客气了,舞姬、舞姬。” “不不不,那是你什么人,朕最清楚,朕支持你,不管她是什么人的女儿,朕都帮你保着。” “这个好,这个好,到时候回了京都,我就要一个恩典,就是让我把这个舞姬重新娶了,万事大吉!” “重新娶?解丰,你好有意思。” “皇上不知,我当年犯了个错,让她拿到了我一个把柄,只能重新娶。” “哦,也好,没有问题!喝!” 吴付生一脸无语地看着喝醉的两人,派人将解丰送走的时候,他还在解丰耳边悄悄地说:“少给皇帝下套,老实一点。” 解丰不知真醉假醉,胡言乱语着被人搀着走了。 解丰回到屋里,清醒了一点,其实他没有醉太狠,但皇帝都醉成那个样子了,他不装装样子,就太不给皇帝面子了。 任紫嫣给他擦了毛巾,洗了脚,等解丰反应过来时,早已天翻地覆,一阵幽香。 灯光幽暗,暗潮涌动。 “你是谁?” “废话,我还能是谁?” “不可能的,你骗我!” “那你看清楚点!” 解丰凑近了,果然是任紫嫣。 可他衣服都被脱干净了,怎么想也不是任紫嫣能干出来的事。 “你有什么企图,快说!” “我、我能有什么企图!” “那你……那你如此对我,我不要脸了吗?被一个女人这样,我……我不活了我……” 任紫嫣搞不懂他的心理活动,只问了他一句:“你到底行不行?” 然后,任紫嫣今晚的目的就达成了,可因为过于剧痛,解丰最后不知是醉晕还是被打晕的,不了了之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解丰黑着脸看着还在睡觉的任紫嫣。 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呢?不是早就行过房了吗?这落红是怎么个意思?这女人是性情大变了还是要把他怎样? 一连串的问题回荡在解丰脑中,后日就是任紫嫣的生日,他突然想到,看来生辰礼物可以换成另一个他淘来的宝贝了。 chapter 40 朋友 楚瑛在议会的地方踱步已久,众臣子都不敢再争论,他们都知道,这事拖得有些久了,皇帝今日一定会有一个定夺。 解丰走了五日回来后,怕是要重新引起新的争论。 解丰到得有些晚,楚瑛见到他后,并未多说,只让他再分析一下湘州城的事。 “皇上,既然大家商量这么久都没有一个好办法,我提议这样,主和主谈的大人随我一起进城,主攻的大人将军整兵待发,就立于城门口,一旦我与这些大人出了意外,你们直接攻进来即可。” “这……” 尚武的那些人倒是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但让那些老臣随解丰一起进城谈判,这些人可不愿意。 “解丰,我等虽然主和,但若要派我等前去涉险,恐为社稷的损失啊。” 楚瑛腹诽,这些人除了遗产可观,其余没什么值得他维护的了。 “那不去这样,愿意的同解某前去,不愿意的就留下,这样可好?” 这样一来,大家都心安,因为他们都不去了。 崔襄看这情形,一肚子火气。 “我陪你去。” “崔兄?” 而他旁边的老子暴跳如雷的抓着他打:“你是不是傻的?是不是傻?” 崔襄躲开他爹的捶打,向楚瑛说:“皇上,让我去吧,解丰这小子精的很,我跟着他顶多是个苦力,我相信我们俩会没事的。” 楚瑛心中开心,他觉得这样的人才是可以为他的天下效力的人。 吴付生也微微点头,他也是认可这两位年轻后生的果勇。 这事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商量如何具体的进入湘州城了。 议会散,吴付生和解丰走了一段路。 “你和崔襄都是能用之人,你甚至可以说是有栋梁之才的臣子,但作为皇上的老师,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解丰,人之欲望是天下间最大的敌人,等你明白的那一天,可能就是你封侯拜相之日。” “大人……” “崔襄过来了,嘿嘿,他近日可是有不少烦心事,只等你回来诉苦呢。” “啊,是。” 吴付生转身就回去了,崔襄见吴付生走了,马上就把解丰抓住,拉着他就往镇中走,喊着“不醉不归”。 解丰无奈跟着,他今晚本来还想着“决战到天亮”呢。 两个同行异梦的男人,还是出去喝了个大醉。 任紫嫣吃完午饭,想起付连来,于是带着小齐出门了。 任紫嫣念着当初付连没有看低她,对他还算照顾,现在解府有难了,也是可以帮一把的。 她事先和游公公报备了一声,游公公派人查了查付连的家底,发现没有可疑的地方,就允许他待在解丰的身边,当个能用的人。 任紫嫣今日就打算带他回去。 付连知道后感激得不行,他还问任紫嫣,为什么她愿意帮他。 任紫嫣回答道:“你是解丰的账房,以后还有需要用到你的时候。” 付连表示知道,随着任紫嫣回了驻守的地方。 而解丰那边,两人喝到不省人事,但解丰已经没有听崔襄说了什么会让他如此大醉的原因。 晚上,解丰酒得差不多了,他回到房间时,才得知,付连来了。 “他竟然找了过来?” “是啊,说是投奔你的。” “既然是投奔我,那就在院子里住下吧,但照顾我的,始终还得是你。” 解丰打趣她,任紫嫣也没反驳。 两人的关系不同以往,任紫嫣的乖顺让解丰心里美得冒泡。 而他今早所拿出来的好东西,是接亲时,同行的人教给他的,他们茂蛮特制的一种东西,可以让新婚夫妻无忧无虑地过上几个月。 解丰一身酒气,不得不又要洗澡。 这次他没有让人烧热水,而是自己打了几桶水,站在盆里自己给自己倒水洗。 “你这样不会生病吗?” “怎么会,我身强力壮,你不是知道嘛,嘿嘿。” 解丰像个孩子似的坏笑,任紫嫣拿他没有办法,摇了摇头。 任紫嫣整理床铺,她无奈的认了命。 她原想再一次默默抵抗任务,如果她不小心怀了身孕,那么她就不用承受她承受不起的事情了。 可谁知道这个解丰从哪里弄来的东西,竟然可以不让她怀孕,真的是天要亡她啊。 突然,一个湿漉漉的身体抱住了任紫嫣。 “你怎么不擦干?” “因为来不及啊。” “混蛋……” 芙蓉帐暖,春宵一夜。 “还用那个?” “行军在外,你可不能带个大肚子,等回京的再说……” 回京?任紫嫣没空再想其他的东西,只知道,如果能回京,那就是事情会顺利。 崔襄回到屋子里,不顾别人怎么看他,只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门外崔老爷子跺脚拍脑,后悔没给他找个媳妇,暂且不表。 崔襄一直都没有醉,他都觉得自己可怕,那件事他根本说不出口,他这几日想了很多,他太乱,他原本以为解丰能帮他,但今日,他才知道,这件事没有人能帮他。 这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他也会像解丰一样背靠大山,用不好,他就是给皇帝绿帽子公布出来的人。 他还是不愿把机会拱手让人,他可以暂时不用,等他学会了如何使用,也不迟。 翌日,崔襄找到了那日树林里的小兵,先是做了朋友,几杯酒下肚,崔襄激他谈女人的事,没几句就都说了出来,他还拿到了他俩彼此的信物。 “你可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我这几天的痛苦折磨。” 崔襄看着玉佩,但却又像是在对着玉佩主人说话。 李药颜近日是有些想她的小士兵,但奈何新来了一个长得好的,她得时刻盯着她。 李药颜的目的很简单,大家可以做都不受宠的姐妹,但绝对不可以出现楚瑛宠爱的敌人。 林卿奕则每天都规规矩矩,不让自己出错,低调到如尘埃,李药颜这才没有主动出击,她知道,等待时机才是正经,不然她也讨不到好,反而招楚瑛嫌弃。 但今日,吴付生带着太医出去收药材,本来是想带着李药颜一起去的,但一直找不到人,就顺嘴询问了一下林卿奕,毕竟她也是商贾之女,讲价的事情上,总比他们几个老头子强。 林卿奕这次却没有怯懦地拒绝,而是大方地同意,吴付生没再说什么,带着几个人出发了。 chapter 41 赌情 解丰近日的“神清气爽”遭到了众单身人事的强烈反对。 刘喜亭在议会上特意强调出来,让某些带家眷的人士,注意言行举止,事关国家之事不能轻浮行事。 解丰见大家都对他有家眷的事有意见,只好顺势安抚他们。 “这个,进湘州城嘛,我肯定不会留恋儿女私情的,况且里面又不是没有危险,这种关乎皇帝和大安国未来的事,我还是有分寸的,诸位请放心,请放心。” 解丰一拜再拜,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楚瑛心中笑他,可现在又不好说他别的,被吴付生盯了一眼后,又仔细听众人制定详细计划了。 任紫嫣这几日心情也是很好的,虽然解丰的想法和她的计划有些冲突,但她见解丰的表现很体贴,心中不免有些动容,这也让她在面对神秘人的任务时,多了一份信心和安全感。 游公公难得收到任紫嫣主动邀请,他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任紫嫣的院子,现在院子人也不少了,游公公特意支走了闲杂人等。 游公公注意到新来的付连。 “这就是解家出来的那个?” “嗯,现在到我们院子里做帐房了。” “随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嗯,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关于完成我母亲遗愿的忙。” “那你快说。” “你且听来……” 游公公听后,表示担忧,但事情他能办到。 “你不用担心我,我要尽快完成,这样你们就可以放过我了。” “小嫣儿,不要这样说嘛……” “好了,快去办吧,没多少时间了。” “好,好,我去办。” 任紫嫣单手撑着下巴,感受从窗子进来的暖风,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她渐渐清楚自己心,也渐渐明白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且隐隐期待,解丰能够理解她。 “解丰,我相信你。” 这是一场赌局,至今还没有人清楚的恩怨纠葛初露征兆,人生匆匆百年,活了近二十年,任紫嫣觉得自己至今还未有过自己的生活,她的记忆,她流淌的血液,她的思想和生命,她的骄傲与伤疤,都是她所爱、所怕之人给予的,她曾经分不清是非、喜恶,她感受不到大人所说的钱权的重要性,她只知道,她羡慕姊妹们的无忧无虑,每天可以和鱼儿说话,和鲜花比美。但黑暗无时无刻不在她左右盘旋,任紫嫣就算再不懂,也感受得到,那不是为她好的东西,那是大人们为了他们自己的东西。 现在她也长大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有些情感是必须舍弃的,有些人,是她被迫需要伤害的。 “对不起了,父亲。” 解丰的一封和谈书很快就送到了陈齐的手中。 “啧啧,这字写的好看,快帮我看看写了什么?” 陈齐也识字,但认不太全,尤其是解丰这种文邹邹的写法,陈齐读不懂。 “这上面说,皇帝要和我们以和平的方式相处,然后用和平的办法,解决我们。” “不是吧……上来就要解决我们,你原文原话的读。” “哦,是。” 解丰的话是说,希望大家彼此和平,放弃武力地解决这件事情,而且提到了湘州本来就是皇帝的,由于其他原因到了陈齐的手里,但皇帝并不打算追究,而且一旦事情妥善解决,这湘州城主,还是让他来当。 “听着,没什么不好,是吧?” 杨天寺不忍打击他,其实照杨天寺来看,这封信的出处,要啥没啥,连皇帝的印章都没得见,摆明了是瞧不起他们。 但杨天寺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陈齐,只是他真的怕这个人做出什么惊天之举。 陈齐想了想,决定同意让那些使臣进来,看看他们的诚意。 “试试他们,别说好了又把老子给踹咯。” “怎么试?” “问问他们的礼单,没有金银,美女也行,要是这些都没有,你就让那些人直接滚进我的地方,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是、是是。” 杨天寺今年快三十八了,但有些人有些事,他还是看不太懂。 解丰在议会的地方等着湘州的回信,当众人看到湘州那边同意和谈时,即便之前主攻的大臣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更不用说那些主和的人了。 楚瑛心中更加肯定,这次的和谈,一定能有更多的收获。 “解丰,还有众大臣,接下来,我们要再确认具体细节,力求在最稳妥的情况下,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是。” 众臣回答道。 议会结束后,还有不少将领拉着解丰去喝酒,都道他这次要是成功了,必定一飞冲天。 “诸位大臣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看,没几日我就又要远行了,还被下了禁令,我这要是答应了你们喝酒,我怕是这两天都回不了家了,各位大人行行好,放我回去,我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呢。” “解丰,你这小子找揍,你今天要是回得去家,我陈字倒过来写!兄弟们,扛走!” 解丰这话怎么说都被他们曲解,本来大家都没有家眷,还算平安无事,可这突然有一个人不一样了,那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了,解丰当晚,果然被灌醉了,这两年来第一次大醉,回来也是被人抬回来的。 任紫嫣看到时,一位解丰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醉过。 “这、这……” 抬人的士兵见任紫嫣出来,他也没见过几回女人,又是这样美的,想都没想到过,加上也有些醉,说话都有些磕巴激动。 “没、没事,嫂夫人哈,嘿嘿,解大人喝多了,尽兴尽兴,那个,我们把人放哪里比较好?” “床上就好,剩下的我来吧,辛苦你们了,赶快回去歇息。” 任紫嫣声音温柔,一众大汉瞬间有些不想走,但又不可奈何地走了。 “没事,夫人,有事就叫我们,这样,你就在军营门口喊那个‘陈大’,放心,保管出来一堆干活的人,啊,别客气哈。” 任紫嫣被这些人憨憨的表情逗乐了。 “好,谢谢你,谢谢你们了,你们快些回去啊,我还要照顾解丰,一时没办法招呼你们,有机会的,我和解丰还会招待你们的。” “好,好,有嫂子都话,我们值了,值了。” “值了!” 一群男人离开了院门,但酒气与男人的汗气久久不能散去。 任紫嫣没敢打开窗户,这次解丰是真的醉了。 她叫人烧好的热水只能用来帮他擦洗身子了,这一晚也把她折腾得够呛。 chapter 42 求吉 林卿奕自从跟着采购了一次药材,吴付生就每次都带着她了,因为吴付生发现,相比李药颜,这位才是讲价的高手。 当然这也和林卿奕的生活经历有关,毕竟她早就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 然而这样的情况让李药颜有些接受不了了。 “一个未过门的姑娘,在我们这里指手画脚的,这要是娶进来,我们几个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三个妃子平日里聚一起聊聊家常,但无非还是争宠之事。 “妹妹说的是,但要怎么做才好呢?”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姐姐们愿不愿意一起帮忙呢?” “妹妹说来听听?” “我拿到了这妮子大婚之日的流程,只要我们在某一个环节做做手脚,让大婚变大不吉,皇上以后肯定连看都懒得看她。” “是个好主意,可我们怎么做呢?” “简单,办法可太多了。” 李药颜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林卿奕出丑的样子了。 楚瑛为了给解丰等人得践行,决定借大婚之由,给他们增添喜运,所以较其他婚宴要多了许多讲究。 吴付生路过药房时,发现本该后日大婚的林卿奕还在这里。 “你怎的还在这?不去熟悉熟悉大婚的流程吗,后日你可就不同往日,一飞冲天了。” “吴先生,我都知道了,我想着药房这边还有几种药需要分拣,我来帮忙。” 吴付生捋一捋他的小胡子。 “你在药房辛苦,我却给不了你半分薪水,可你后日若能得皇上的心,怕是真金换不来的好处哟。” 林卿奕听得懂吴付生说的话,但这种话却莫名的让她更加委屈和不甘。 林卿奕红着眼,笑说吴付生说的对,匆匆离去了。 可吴付生却看在眼里,知她与之前那几位不同,倒是应该能与楚瑛说上话的女子。 林卿奕没什么精神的走着,走着走着,就突然被人拦住了。 是李药颜,她一身橘红色华衣,妖冶地站在林卿奕的前面。 “林妹妹,这是打哪儿来,要回哪儿去呀?” 林卿奕早就领教过她的小心机,懒得与她多费口舌,绕过她就要走。 可李药颜哪会轻易放过她,她用她那带着长长指甲的手紧紧抓住了林卿奕的手臂。 林卿奕瞬间感到疼痛。 “放开!” “林妹妹,姐姐这儿话还没说完,你倒是着急走了,可懂后宫的规矩吗?你可别欺负咱们皇上还在京外,就失了礼数啊。” “好姐姐,你放过我吧。” “哼!” 李药颜松开了手,背着身对她说道:“我是来好心提醒妹妹的,妹妹竟然如此惧怕我,可是让我好伤心,妹妹可能还不知道,这次的婚礼,皇上有多重视,光流程都比普通宫廷婚宴多了许多,而且在财力紧张的现在还给你用了不少好东西,只盼你们大婚的喜气能给之后的谈判点,你说,我该不该提醒你呀?” “谢谢姐姐,妹妹知道了。” 林卿奕此时才知道这次大婚不仅仅是替家族先行的问路石,更是被楚瑛寄托了厚望。 “所以说,这要是出了什么小差子,哈哈,解大人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妹妹你怕是都要给他们陪葬咯。” “啊……!” 李药颜见吓到了林卿奕,目的达到,也不再多和她废话了,扭着腰走了。 林卿奕虽然说是紧张了,但还没有如表现的那样害怕,她有一部分是做给李药颜看的,但她也确实更认真的准备大婚的事情了。 楚瑛对大婚之事不及湘州之事重视,他正认真地特别制定几条最坏情况的处置办法。 吴付生心中很是满意他的这个学生,最近对解丰也有了不小的改观,如果湘州事成,这解丰怕是要和他平起平坐了。 解丰的心态好到崔襄侧目。 “谦弟,我们不是去远游,你怎么还有兴趣耍剑,还是这种假把式的。” 解丰慢悠悠地舞剑。 告诉他:“崔兄有所不知了,这是保命用的。” “什么意思?” “到时候,如果陈齐翻脸,我就献舞一跳,诶,说不定就留我这条命用来表演杂耍了呢?” 崔襄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但想来想去,觉得适合自己的技艺是胸口碎大石,于是叫人拿来几块石板,压在身上,只是解丰忙着练舞剑,不帮他砸。 两人如此这般,被旁的人看到了,传到众人耳朵里的时候,就成了两人因要与性情不定、凶残至极的湘州城主谈判,出发前便都吓疯魔了,一个舞剑唱戏神情恍惚,一个胸口碎石无人砸呆呆傻傻,最后还叫楚瑛担心起两人的精神状态。 晚上,任紫嫣正替解丰提前准备好一些衣物,也不知他要去几天,便询问了一句,没想到解丰却说不用。 “有城主在,这点小事情还用我们自己带吗?那就太把自己当外人了。” “嗯……有些道理,又有些无赖。” “嘿嘿,对付无赖,就得用无赖的方法,放心,他一定喜欢。” “我听说你最近在舞剑?为什么呀?” “咳咳,这个嘛,我偷偷告诉你……” 解丰躲在任紫嫣而后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后,还顺便偷亲了一下。 任紫嫣娇嗔了他一句,随后正经道:“这湘州城主喜欢歌舞,为何不把我带着?” “这个嘛……这一些老臣觉得此事危险,不愿让你一个弱女子涉险,所以……禁止你去。” “解丰,胡说什么呢,那游公公从镇里找来的几个年轻女子是为了什么啊,不还是带进去的嘛,禁止我?怕也是因为你。” “嘿嘿,不管因为什么,你就乖乖呆在这里,这里始终都会有精兵驻守,你在这里,我才安心嘛。” “解丰,我不是一般的千金之躯,你两年前就该意识到了。” “是是是,您简直就是神女下凡,我现在只想宝贝着你。” “花言巧语,讨打。” “打打打,快打。” 任紫嫣忍不住破功笑了,不看他那欠揍的模样。 “你要知道,我也是舍不得你一个人冒险的,不要小瞧我哦。” ------题外话------ 欢迎新朋友多多指点,因为,当我的现实生活与创作发生摩擦的时候,我好希望有个人把我扶正,不然我会一直晕晕乎乎下去,哈哈 chapter 43 前夜 “吉时已到!乐——起——” 附近的百姓能过来的全都过来凑热闹了,他们的地被暂时征用,不仅得到了不菲的钱财,还能见到皇帝的大婚,这可是可以说一辈子的事了。 早已准备好的林卿奕着红色喜服,端坐八抬大轿里,大轿宽而沉稳,林卿奕妆容精致大气,收敛的眉眼,看不出她的心情。 其实,一大早,忙碌与混乱就充斥着整个周围。 任紫嫣在天还没亮,就被游公公给叫了起来,连带解丰也醒了,为此,解丰还和游公公理论了两句。 “紫嫣之前都没有跟过,怎么帮忙啊。” “哎呀,这样都是按流程来,哪还要人帮忙啊,任家千金总是比我们这些奴才们见得多啊。” “出了问题算谁的啊,游公公眼睛底下还能出什么乱子?” “解大人哟,求求您了,把你家娘子放出来吧,江湖告急啊。” 解丰无奈地将人放了。 任紫嫣强迫自己清醒,换上简洁方便的衣服。 “哎哟哟,姑奶奶,穿的这是啥啊,哎呀,不管了,先走吧先走吧。” 任紫嫣觉得游公公是真心嫌弃她的衣服,但这又不是她的婚礼,管她穿什么。 任紫嫣到了林卿奕的婚房,外面看着还好,喜庆,里面却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什么情况啊?这么乱?” 游公公在一旁沮丧地说:“谁说不是呢,这些个村妇人,你说她不讲究吧,有些讲究的地方比咱们那儿都多,你说她讲究吧,这不拘小节的地方也太多,人一多,就这么乱了,但好在这林家姑娘是个懂事的,到现在了,一句抱怨话也没说呢。” “现在差什么啊?” “差什么十多条绣字的红绸条子,说是早就准备好的,但突然找不到了,正现凑呢,也现绣呢。” “谁负责看管的?” “一个小太监,他说他醒着的时候还有,眯一觉就没了,正查着呢。” “你让我来,是帮忙绣字的嘛?” “哪能啊,我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你可得帮我把把关。” “嗯,也有可能是个意外,你多放宽心,有句话说得好,若天要让你事成,那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天若要你不成,任他百般折腾,都不过是徒劳。” “我的任姑奶奶,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就是慌,哼~” 任紫嫣向游公公询问了大婚的具体流程,初步了解后,就进了屋子里,本来屋子里吵吵嚷嚷的,除了找红绸子的、绣字的,还有东走西走的。 “安静!大家都安静!” 任紫嫣等女人们的声音小了一些后,又安抚她们不要慌乱。 “大家听我说!现在离吉时还有五个时辰,绰绰有余!现在找绸子的继续找,绣字的继续绣!新娘子身边始终至少有两个照顾的人,不要乱跑,其余的人,有活的干活,不知道做什么的跟我来,没用的话先不要再说啦,这次如果大家都完成的好,新娘子就是福星,你们就都是福人,而且是皇上认可的有福之人,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只要大家不慌不乱,齐心协力,这事儿一定圆满的成!” “这、这位娘子,这红绸子实在不知道去哪里要了啦,可怎么办呐?” “红绸子是吧,我让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游公公,去借!” 游公公听到任紫嫣点他的名字,吓了一跳。 “祖宗,我能借的地方都给你借了,人都拉来了。” “你还差三个人没借啊。” “啊?” 游公公没办法,硬着头皮来找皇上的其他三个妃子借,游公公心说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借到的,这谁弄丢的都不知道呢。 “嘿嘿,娘娘,您看?” “游公公,这事儿,您还是问问皇上吧,我们的衣服都是有数的,说白了,都是皇上的,要动也得问他呀,况且,都是旧衣了,给新娘子,怕是不妥吧。” 游公公先向这个康妃借,想着她最好说话,可没想到,今日康妃变得如此能说,还拒绝了游公公。 游公公心里想着任紫嫣对他的叮嘱,心下一定。 “康妃娘娘,奴才没有惊动皇上,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红绸子一是个小事,二吧,你说,这红绸子如果真是要被人拿走的,那肯定是个不长眼的,但这不长眼的指不定是谁的人,这要是平白让几位娘娘惹了一身骚,那可就不好了,咱们还不如把事轻轻放下,对谁都有好处不是,再说了,这红绸子虽然是旧的,但这福气,绝对是最满的,若是几位娘娘都能给奴才几匹红绸子,那也是对皇上的一种祝福不是?” 康妃被游公公说的心动,本来她是想引着他往李妃身上想,但听游公公的话,也明白过来了,这李妃定不会用她自己的人干这种事,指不定还有后手对付她或者刘妃。 “翠儿,拿三匹新的正红绸缎,我们既要给皇上的新人最有福的,也要最新的不是?” “娘娘万福,娘娘的恩典感动上天啊!” 游公公开心的接过这红绸子。 “游公公,本宫知道皇上现在不容易,待有朝一日回宫,游公公可不能忘记本宫啊。” “是,娘娘,娘娘恩德,小游子没齿难忘。” “客气了,游公公,快去吧,我相信,如果是别的姐妹,也一定会给游公公的。” “是,奴才告退。” 游公公高兴的带着东西走了,留下的康妃神色变得复杂,她等不及的让人盘问起来,只求那个李妃没有把骚味引到她的院子里。 红绸子的事情解决了,秀娘们在吉时之前也必定能够完成。 任紫嫣见大家都冷静了不少,知道她们安心了,于是开始与林卿奕继续对流程。 “……这里要注意些,我们没有办法控制太多……” “……如果这里遇到问题,先不要动,也不要慌,周围有人会上去帮你……” 任紫嫣向林卿奕讲了很多具体的应急办法,任紫嫣见林卿奕安静的听完了,眼神还很清明。 “累不累呀,可以眯一会。” “不累,任姐姐。” “叫姐姐可折煞我了,以后你是娘娘。” 林卿奕微微摇头。 “解大人是你夫君?” “嗯,是的。” 任紫嫣惊讶她会提到解丰那个家伙。 “解大人当初亲自接我来这里,给我很深的印象,就像今天,任姐姐,解夫人一样,你们是我人生中,很特别的人。” chapter 44 大婚 任紫嫣是被一声唱词给叫醒的,因为吉时快到了,好让所有人都精神紧张起来,认真应对。 而自昨晚的一番折腾后,好像再也没有什么状况发生,好像昨晚之事就像是一个意外一样就要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但任紫嫣知道,没有什么意外会在如此多的人眼底下发生还一直不被人所知,她仔细告诫了林卿奕一些应对的方法,但说了再多也是面对的未知状况,任紫嫣也没有完全的解决办法。 她所能告诉的,大多还是她在演出方面的经验。 就像现在,所有人等到了吉时,看着林卿奕开始一个人的行程。 对林卿奕来说,这就足够了,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但她知道她面对的敌人是谁,帮助她的人是谁,还有她的靠山是谁,她内心清明地在这个大婚仪式上,眼中只望向不远处的楚瑛。 楚瑛一身金龙喜服,挺立于众臣子前,迎接着他新的女人。 这一场婚礼,无疑是楚瑛至今举办过的最隆重特别的,虽然都比较简陋,但这次的意义对楚瑛来说是不同的,明天过后,解丰遇到的事情可能不是金钱和兵力能够完美解决的事,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无形的天神上,他不忍心失去一个能用之人,但却不得不为了他的大业而做好失去他的准备。 楚瑛定了定心,看向了林卿奕的轿撵。 佳人随着喜乐欢歌摇曳而来,楚瑛伸手亲自接下,不同往日的严肃,这次的婚礼结合了大多民间的讲究,都是为了吉利。 楚瑛携手林卿奕缓步走向临时布置的祭台。 这第一个讲究,就是跨火盆。 火盆由喜婆亲自点燃,就在点燃的那一刻,火焰原本应该是两寸左右的高度,如今是足有一尺了。 看着快有小腿高的火焰,楚瑛皱起了眉头。 任紫嫣看到了,心中恨道,这是有人在炭里加了东西了。 喜婆一时愣住了,她点过这么多的炭盆,从来没有遇到这么个情况。 林卿奕沉了沉心,微微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轻轻提起裙?,作势要跳过去,即使形象不雅也没有关系,讨楚瑛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楚瑛原本皱着的眉变得奇怪,他赶紧拉回要给他丢人的女人,一个横抱,直接飞过了火盆。 “啊。” 林卿奕被小小的吓了一跳。 楚瑛见也没有几步就到祭台了,为了防止她再发生什么意外,剩下的路,全都是楚瑛一个负重前行。 这个场面,惊到周围观看的百姓欢呼雀跃,但马上就被看守的士兵眼神喝止了,那眼神仿佛在说:如果不是借你们的地,你们这些百姓连看都看不到,还敢大声喧哗。 但这并不妨碍一些人心里惊讶。 林卿奕的心跳也一直在加快,她感觉自己大脑空白了一段时间,也是她最有安全感的一段时间。 其余安排,再没有意外发生。 等林卿奕回到婚房里,和楚瑛礼成之后,两人就开始换上入寝的行头,解下一身的疲惫。 本来普通的婚礼就让人筋疲力尽了,而林卿奕经历的却是更加费心费力的,她在沐浴时,就已经在浴桶里昏昏欲睡了,待被侍女们服侍得周到体贴,回到床上后,变成了呼呼大睡了。 楚瑛也是困倦,因为每一次大婚都是让他身累心累的事情,但总归有一晚美人陪伴的好处,可今晚,这个“美人”却先他一步会周公去了,这让他有些委屈的情绪。 但楚瑛见她睡的如此沉稳,又不忍心打扰她了。 楚瑛示意周围人退下,他也决定要好好休息一晚。 而解丰那边,当晚就开始着手动身的准备。 “该收拾的,也都差不多了,明日一早就启程了。” 任紫嫣眼眸微转。 “我的珍珠宝贝,你可不要太想爷,我会心疼的。” 任紫嫣笑而不语,眼睛灵动地看着解丰。 “哎哟,爷是真心想带着你的,可惜了可惜了,不过好在还有今晚,可让爷我好好亲亲。” 任紫嫣这时却打断了他。 “你进入湘州城,真的没有危险吗?” “要说没有危险吧,你可能就不关心你夫君了,要说有危险吧,又怕你担心,其实,在我看来,这个陈齐,并没有传言中那么性情不定、残忍非常罢了,只要是把他想象成一个正常的城主,我或者是谁进去,又有什么危险呢?除非做一些说一些自己找死的话。” “那就好。” “嗯,放心吧,爷不会让你守寡的。” 任紫嫣被他逗笑了。 “明天给你一个惊喜。” 任紫嫣趴在解丰的耳朵上说。 “什么惊喜?嗯?” “明天你就知道了!” “不,我今天就要知道。” “不说!。” 解丰看着娇美的任紫嫣是真的喜欢。 “我知道,咱俩大婚那天我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回来我赔你一个新的可好?” 任紫嫣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有些怔住。 “以我什么身份?” “以你这个人,就算是这个姓名也可以,以后你只有一个身份,就是解丰的夫人。” “哦,好啊。” 任紫嫣笑了,解丰也开心的笑了。 他想要重新修复自己与任紫嫣的嫌隙,他想要他俩的未来没有任何阻碍。 任紫嫣在解丰熟睡后依旧闭着眼没有睡着。 她对于解丰的话不是没有触动的,但这个触动更多的是纠结与煎熬,若说因为她的母亲遗愿而做出背叛她的父亲的事来,她可以艰难的决断,但若是为了一个相识才两年的男子,就算这个男子已经是她的夫君,她也犹豫了。 解丰对她的好,她是知道的,她也愿意付出同样的努力去给解丰帮助,可父亲在她心中不仅仅是儿时的严厉训导,更是她这个人本身的塑造者,可又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对于任庭是排斥反感的呢?就算她曾经失望过,那也是因为太爱了而已。 任紫嫣在想,如果父亲对她温柔一些就好了,如果她不是家族的工具,不是母亲的软肋,那么就不会有人会觉得,她是恨任家的。 chapter 45 征途 楚瑛早早的来到军营的演练台上,看着下面整齐浩荡的士兵,楚瑛信心大增。 楚瑛的身边,除了卢定安,还有几员大奖,最让楚瑛放心的,是魏奎,这次楚瑛特别叮嘱魏奎,一旦解丰发出救援信号,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冲进去救到人。 魏奎与解丰并无太多交集,但知皇上格外重视这个他,所以并不敢怠慢。 大军出了三分之一,浩浩荡荡地开始行进。 行军走出的滚滚的烟尘模糊了细节,远远望去竟有大军压境之势。 陈齐趴在城墙垛中,看着楚瑛的军队,心情很复杂。 “至于嘛,不都让他们的人进来了。” 陈齐其实是羡慕这样的军队,他的军,他想起来就头疼。 杨天寺在一旁不敢说话。 陈齐继续自言自语。 “听说来的那人是这小皇帝身边的红人,怕不是来揽功的吧?毕竟在我这儿,他们是势在必得。” 这次杨天寺倒是有些话说。 “城主有所不知,您让我宣扬的,我这两年做的都好,在外您已经是残忍无比的首领,此次有人肯前来,我敢肯定,绝不是样子之臣,而且我也听闻这解丰,年纪轻轻,就已经深得皇帝信任,届时,城主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这样啊,倒是想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哈哈。” 杨天寺又不说话了,虽说陈齐不是手段残忍,但性情是真的不定,他可能不会让底下人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他自己倒说不定。 魏奎领一队骑兵,骑马在最前,魏奎面无表情地骑着,好像是个没有感情的石头。 而他的副将主动前来和他说话。 “老大,这解丰真是皇上的大红人儿,派我们保护他,以后都不同我们杀人取命了。” “住嘴。” 副将吃了瘪,不再说这种话了。 副将名叫杨维,是某某将军的外甥,跟在魏奎身边历练,但经常觉得魏奎不开窍,因为他一不争功,二不识趣,作为他的手下,杨维自觉很是难干,好在魏奎领兵打仗的能力是一流的,就他那处事不惊的样子,怕是皇帝换了人,他都淡定自若,这心胸,杨维还是佩服的。 东边踏上了新的征途,西边也不老实了。 西夷自和楚瑛打了太久之后,元气大损,但发现楚瑛东进之后,又仔细观察了很久京都的动静,发现京都被一母子控制,名不正言不顺,还和姓杨的老头僵住了,那西夷的人哪里等得起自己恢复,没多久,就派人来朝见了。 西夷无论怎么说都是大安国的一部分,他们争权夺利,也没跳脱出这个范围,况且西夷不想与大安国分离,毕竟西夷的西边是荒漠,而东边的大安国,是财宝。 蒋贵妃得知西夷要来人进京,心中很是烦躁,她虽然不是娴熟的政客,但也知道,这些乱臣贼子来,无非为了钱财。 “楚瑛称帝,西夷狼心,而我们呢,一无能主,二人心不齐,我们是不是真的走错了?” 董舒俊最近迷上了唱戏,一身花旦的扮相,格外名动的大眼转了一圈,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冲进来的楚渊打断。 “母妃,母妃……” 楚渊回头看到了董舒俊。 “哪里来的妖怪?” 楚渊一脚把他踹趴。 “下次别叫我看见腌臜的人蛊惑我母妃,滚。” 董舒俊起身后就告退了。 蒋贵妃皱着眉,问楚渊什么事。 “母妃,听闻西夷的人要来,这是好机会啊。” “怎么是好机会?” “西夷向来是能打仗而轻民生,此番前来必定是为了钱而来。” “那是一定的啊。” “母妃,我们现在虽说是缺钱缺兵,但不缺的是地理位置,只要我们守着这个城,楚瑛想进来,怕也是得折损一半,但如果我们让他进不来呢?” “你想怎么做?” “西夷很好打发的,他们要的不过是让他们的人吃上饱饭而已,只要西夷帮助我们夺下楚瑛的军权和皇位,这个时候花出去的钱,还愁要不回来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我们不知道西夷人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或者,他到底要多少钱啊?” “要多少都得给了,母妃,皇城开始紧缩政策,我们要以最强硬的姿态等着楚瑛归来呢。” 蒋贵妃一时没了主意,她其实想听听董舒俊的想法,可楚渊自己有主见,她怕是很难再说动他改变了。 待楚渊走后,蒋贵妃让人把董舒俊给叫回来。 董舒俊换下一身行头,恢复了正常人的扮相,但穿着的确实一身太监官服。 蒋贵妃最烦他这一身。 “我问你,西夷的事,该如何办?” 董舒俊悠哉的也坐了下来,仿佛刚刚被踢走的人不是他一样。 “把楚瑛接回来,说不定你还能做个太皇太后。” “楚瑛生母是去的早,但这孩子心可比渊儿狠多了,你可不要说这种话吓我了。” “楚渊是肯定比不过他的,你现在趁着掌控京都,还有和楚瑛一谈的筹码,一旦他趁势而归,怕是要血祭三军了。” “渊儿说和西夷结盟,这样让西夷替我们打败楚瑛他们。” 董舒俊神色严肃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楚渊的头脑竟然如此灵活,竟然学会了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西夷大多骁勇善战,但军费却是最少的,他们吃苦耐劳,是个不错的帮手啊?” “吃苦耐劳?纵然我久居深宫,也是知道,哪有人愿意吃苦耐劳一辈子,甚至祖祖辈辈、生生世世啊,我敢说,一旦西夷的军队入京,这天下,绝对会换个姓。” 董舒俊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好像换个姓氏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肯定不会让西夷人靠近的。” “但也不要把他们逼急了,楚渊这样子,反倒能迷惑安抚下西夷人,不然,说不定就拼个鱼死网破,冲破王城呢。” “是啊,看来渊儿还做对了,如今这些个大臣一个顶用的都没有,连提议都不敢,除了说‘万万不可’就再没别的话了。” “不得人心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现在任相下面聚拢了一众臣子,先笼络好了他再说其他吧。” “任庭油盐不进,动又动不了,就和杨铁成一个模样,我是真的觉得,没有底气。” “放心,有我在呢,虽然气质没了,但我身体还算高大,藏你一个女子不再话下。” “没有人能帮我,除了我的家族。” 董舒俊不再说话,他并不反驳这一事实。 chapter 46 藏娇 解丰作为一方势力的使者,基本怎么奢侈怎么来,这是楚瑛特意坚持的一点,因为他希望让民众看到后,心里有个认识,知道跟着谁会过好日子。 解丰乐得舒服,他和崔襄分别乘坐上了两辆豪华马车,马车宽敞舒适,崔襄上车就倒下睡觉了。 解丰上了车,拿出一本书来,正想翻看几页,却突然被人蒙住了双眼。 “猜猜我是谁?” 解丰心想:还能有谁。 解丰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脸色变得严肃。 “下车。” “啊?” 解丰懒得和她解释,刚要叫停马车,却被任紫嫣拦住了。 “别别别,你先别生气,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生气,你任性可以,但我也有必要阻止你做一些错的事情。” “解丰,我之所以跟你出来,不是因为任性,也不是为了玩,而是在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之后,我也想帮你啊,至少,可以教着你带的那些姑娘跳舞。” 解丰听完这话后,倒是有点生气了。 “可你什么也帮不了我。” “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你……” “总之,我是不走了,你生气就生气吧。” “你这个女人……” 解丰想了想,如果他安排妥当的话,她倒也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任紫嫣其实有些怕解丰真的生气,把她给赶下去,其实她不是完全为了解丰,也是有自己的私心,但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而哪一步不能走。 “算了,下次不要这样突然,你知道这件事不是小事,你这样我会认为是故意让我着急的。” “哦,我知道啦。” 任紫嫣这会儿乖的不行,解丰也没了看书的心情,也倒向了马车上宽大的床榻。 周围车马银铃的声响,加上他一时的眩晕,竟让他有了一丝担忧、 他还是太在意眼前这个女人了,以至于好几年没有出现的情绪又浮出来了。 以前的他在意地位,在意声誉,在意恩赏,在意好多好多事情,但曾几何时,他变得不计较得失,只专心一个目标,那就是官至宰相,人至无悔,可任紫嫣对他来说变得越来越在意,他没有办法接受会失去一个人的感受。 任紫嫣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上,见解丰没有缓过来的样子,她的心情也有些低落。 任紫嫣在想,或许他和解丰之间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好吧,或许他只是觉得她一个女人没有什么用吧。 任紫嫣越是这样想,越是在心里憋了一口气,她这次的目标也和明确,就是要让皇上知道,她也是有用处的,借此,能够和皇上有机会说上话,好完成之后的任务。 任紫嫣自顾自的生气,解丰倒是缓和过来,看着任紫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 “啊?” 任紫嫣见解丰主动说话了,心吊了起来,怕他把自己扔下去。 “过来,坐那里不累啊?” “哦。” 任紫嫣见他没有那个意思了,心中又有些窃喜。 “累死了,我起了个老大早,特意询问了你的马车,假意给你放糕点才上来的。” “我看你还不够累,不对,你是存心让我受累。” “我保证不乱说、不乱跑,顶多吃你一些大米,可不敢让你受累。” “哼,可是……我没带……” “什、什么?” “咳,没什么,躺好睡觉,到湘州城少说也得半日的路程。” “哦,好,您先躺吧,我躺你胳膊下。” “娇气。” “快点快点,我要困死啦。” 任紫嫣没想到这么快就和他和好了,心里喜滋滋地睡了个回笼觉。 而反观崔襄,人高马大的他一个人就占据了床榻的一大半还多,实在也没有地方放下别人,只得自己躺过了一路。 等到中午下车休息的时候,崔襄还想着叫解丰去,可谁知一下马车,竟然发现,解丰正在扶着另一个人下车,崔襄的表情顿时失控了。 “你这个男人,嘴里没有一句话是能信的!哼!” 说完,人就自己进了临时停靠的客栈,方便、吃饭去了。 任紫嫣不知道崔襄这是怎么了,疑惑地看向解丰。 解丰无奈,他其实也不想这样的,之前的各种秀恩爱只是为了让这些人能够不让他带着任紫嫣,他也没有想到她会自己过来的,他是真的冤枉。 解丰知道他已经深深的伤害到了崔襄孤单而脆弱的心灵。 “你有没有姐妹什么的未嫁,可以帮着给他说一个。” “我家中……指剩一个幼妹,今年才十三,恐怕,说不了……” “哎,那算了,不管他了。” “哦。” 等解丰等人重新启程后,解丰看到崔襄让两个同行的丫头陪着他上了马车,临了还给了解丰一个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他也有人陪。 解丰摇了摇头,看着他找来的那两个人,其实是他们这次带来的村里的女孩,最多才十三岁,最小的十岁,皮肤大多黝黑,看着没有一个好欺负的,这是游公公花了大价钱找来的,用来撑场面,看来崔襄是把“撑场面”这个作用发挥的很全面。 解丰上了马车,看向窗外,也有些期待与湘州城主的见面了,也期待他这次势在必得的功劳。 而楚瑛那边,也发觉了任紫嫣的不见,打探后得知,她是随着解丰一起去了,心中有些感叹又有些可惜,感叹任紫嫣竟然会为了解丰不顾危险地一同前往,可惜的是,他今日生辰,还想看一遍那日她跳的舞呢,李药颜当真是一点也没学来她的风采。 楚瑛的生辰在众人面前是下月的初十,但其实他是早产,真正的生日是今天,而他的母妃怕被人知道他是早产,偷偷生下来后一直藏着,藏到了下月的初十,也是他命大,这样都没事,但皇帝还是知道了,以楚简的性情,他母妃不死也得疯,果不其然,事发没两年,他母妃就因疯癫而死,他不怀疑自己是楚简的儿子,因为他的父皇早就做了滴血认亲,但他也最不愿的,就是成为他的儿子,除了痛苦的回忆,再没有其他的了。 他的母妃,就是这样,因为一个人的心情和世俗的说法而死去,留给后世的除了悲凉和可怜,再无其他。 chapter 47 乔装 湘州城开,周围百姓密密麻麻地站在街道两旁。 整齐的护卫骑兵队开路,步兵其后,然后就是解丰与崔襄的两辆宝马香车,银铃清脆,后面则跟着一队年轻显稚嫩的侍女,只是最末的一排缺了两个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过,路边的人们都默默地看着。 崔襄掀开帘子后,看着这湘州城,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任紫嫣也看了看,然后对解丰说。 “你刚刚说,这个陈齐没有杀一个百姓就顺利把湘州城拿下来了?” “嗯,很神奇吧?” “这里的人都不在乎是谁当城主吗?” “在乎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还是要做原来做的事情,况且,这位新城主什么都不改变,之前咱们那晚看到的,其实最后一个人都没有死,最多受了点伤。” “这……一个城易主如此容易,很蹊跷啊。” “所以这个城主,不可怕,可怕的是,操纵这一切的背后之人。” “那、那不就说,有危险?” “不过这个危险现在也没有了。” “啊?” “我推测,这个陈齐本来被推出来做炮灰的,掌握实权者其实背后另有其人,我和皇上调查到了一个土龙,发现他背后还有势力,可背后之人没有想到,这个陈齐不是个一般的混混,他上位后直接切断了土龙与背后势力的联系,这个城,目前彻彻底底就是陈齐的了。” “嗯……还挺有趣的。” “我们要做的,只需要讨好他就可以。” “讨好?这么没有牌面吗?我们才是代表这个城原来的主人啊。” “如果陈齐懂这句话,他就不会在我们出现后还占着城不让了,有些人是讲不了道理的,但可以智取。” “你有办法了?” “办法太多,至于怎么用就要看情况了。” “这样啊……” 这时,马车外被递进来一套衣服。 解丰接过后,扔给了任紫嫣。 “换上这个。” 任紫嫣展开后发现,这时一套布衣,看着还像男人穿的样式。 “这个……” 还有一条白绸,用来遮掩女人特征的。 “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小厮了,我不叫你离开,你不许乱跑。” “好吧。” “赶紧换。” 等到下车,任紫嫣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厮模样,梳着类似稚子一样发髻。 崔襄倒也不欺负人,自己踩着脚凳下了车后,就在一侧抬着胳膊,等那两个小丫头下来。 崔襄一边充当扶手,一边看着任紫嫣的装扮,满脸的疑惑。 两个小丫头这一路都没有走,很是舒坦,但也小心翼翼的下来,然后回到了她们本该在的队伍里。 崔襄走近解丰,又看了看任紫嫣。 “你在搞什么,玩什么好玩的呢?” “玩你个头。” 两伙人马纷纷聚集在这陈齐约好的酒楼里,这是东城最大的酒楼——玉阳酒楼。 解丰和崔襄站定,陈齐才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陈齐是个面相俊俏的人,但一看就是个鬼马精灵。 陈齐面容带着笑,但任紫嫣看着这笑有些瘆人。 解丰微笑着抱拳和陈齐相互行礼。 陈齐心情看似不错,几番简短的介绍,一行人就都进去坐下谈了。 三人落座,周围站着任紫嫣和杨天寺,三人几倍酒下肚,都闭口不谈这湘州和皇帝的事。 崔襄是喝上酒就忘记自己是谁了,根本想不起他来这的目的了,解丰则是一点也不急。 陈齐是好久没人陪他这样喝酒,而且解丰谈吐既不老套又很得体识趣,陈齐愿意和他说了很多关于湘州的事情。 “这湘州,你们看着,可能觉得我是偷的抢的,但我知道,我是拿命抵来的,天知道那天一屋子人在商量怎么杀了我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活那么久。” “解某听闻,是京中一位有权势的大人?” “有权是有权,势就没了吧,就一个小官,仗着管那郑老头的亲儿子,就一直欺负他而已,但搞了这么多年,也就出来一个土龙和我,那土龙不敢,最后这湘州城,就落到了我头上,这就是命呀,你说好玩不好玩。” “原来是这样,那人让你们出来冒天下之大不韪,事后再暗中接手,是个狠招。” “可他以为我陈齐是什么人,虽然书……没读过,但听过啊,唉,别说啊,和你们说出来了我才觉得,这土龙最贼,在我这儿吃香的喝辣的,到头来都是我顶雷。” “有时候退半步不是吃亏。” “喝喝喝,你们可比杨天寺有意思多了。” 杨天寺在一旁无奈地站着,任凭陈齐一天都断不了的损他。任紫嫣见他们气氛还算好,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杨天寺开始打量起任紫嫣来,他一开始就是以为这个小厮长得过于好看了些,但细看之下,才发觉是个女子,但心想这也正常,他之前就听闻过,解丰被结发妻子抛弃后性情就大变了,离不得女子。 崔襄和解丰,一个能说,一个能喝,直接把这个酒量还有些稚嫩的陈齐喝趴下了。 杨天寺扶着陈齐,看着那俩还能走路的架势,感觉自己的城主酒量实在不行,落了下风。 任紫嫣也扶着解丰,但解丰相对来说还没有醉晕,任紫嫣只需扶着他指引路线即可。 崔襄则是被小二扶着出去的,出了厢房的门,才有人拥上来扶他。 他们倒是没出酒楼,直接再上楼,住进了客房。 任紫嫣扶解丰进了一间设施齐全又宽敞的豪华间。 关上门,解丰也倒在了床上。 “此行开头顺利,可饿死我了。” 任紫嫣没想到当他的小厮这么累,她除了叫酒时趁机行了方便,其余都在那站着,杨天寺连出去都没有,硬挺了这近两个时辰。 任紫嫣将解丰收拾好,自己也洗漱一番,打开了这房间里的小窗。 这个酒楼很高,任紫嫣现在在这里的第四层,上面好像还有一层。 傍晚的微风微微吹着任紫嫣的脸,因这里是另一个卧房,任紫嫣也不担心会凉到解丰。 窗外能看到一个大湖,但距离不进,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湖上有船有人,酒楼下是条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看不出这里两年前是发生叛乱的地方。 任紫嫣注意到,路上有一个体型偏胖的人大摇大摆地走着,突然他撞到了一个人,也不会道歉,反而对他撞到的人大骂,这人好像买东西也不用拿钱,但周围的商贩貌似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任紫嫣自言自语道:“这人难道就是那个土龙?这个城怪怪的。” 任紫嫣话音刚落,解丰就步伐不稳地寻了过来。 任紫嫣趴在床边,他则将身子搭在了任紫嫣的身上。 “在干什么?” 解丰说话醉醺醺的。 “我在看啊,这些人们,一个个都不太开心的样子,却不敢说,总觉得有些奇怪。” “嗯……不怕,不怕。” chapter 48 蹊跷 “不怕什么,谁说我怕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啊?” “嘘——风好凉啊。” “凉你还过来。” 任紫嫣意识到他的状态,赶忙把他带回刚刚收拾好的房间里。 待他睡着后,就不再去外面的热闹了,省的一会人又不老实。 楚瑛则让魏奎一个时辰报一次消息,从湘州城到新乡,那马就没有断过。 刘喜亭听闻后,原本对解丰有所改观,但现在又觉得他影响楚瑛太深。 刘喜亭与一些朋友正在院子里喝酒闲聊。 和他一起的,大多是性情差不多的。 刘喜亭喝酒叹气摇头,被周围人看到了,忍不住问他因何事这样。 “哎,我总是担心,将来某一天,皇上会因为解丰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有位上了年纪的人,摸了摸胡须,对他说到:“各人有各命,皇上身边有吴付生把关,总不会有大错。” “也是,希望是我多虑了。” 又有人笑着说到:“这咱们皇上不爱美人,反倒被臣子吊着心,还需要再成长成长。” 刘喜亭忍不住感慨。 “你倒也是敢说,希望我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吧。” “刘大人,你到底担心什么呢?” “担心……他是不是任相的一颗棋子。” “这……好像不太可能,他被任庭的女儿抛弃,如今恐怕和任家已是相见两厌。” “但解丰一家老小都在任庭的手中,难保不会被迫成为棋子。” “也是啊。” 解丰其实无论是现在的深得皇心,还是以前的风流闲散,都被一些人以各种理由提防着。 年纪轻轻时过于出色冒头,如今不惧流言,却依然要承受未知的怀疑,不过好在,解丰早就看开了这种事,任何风光的背后都会有些砂石碍眼,但终究兴不起风浪。 京都中,杨道凡正在自家院子里打拳练枪,旁边还有个年轻的红衣女孩,坐在大伞的阴影下监督着。 杨道凡近日来不被蒋贵妃重视,就不再被叫去宫里享福了,于是他便被郑可儿拉着锻炼。 “天啊,天啊,杨道凡,你怎么会胖成这样?” 郑可儿是杨铁成副将的女儿,他俩被各自的父亲留在京都,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 杨道凡累的满身都是汗,脑子里却全是当初在宫里的景象。 醒来吃牛羊鸡鸭鱼,出汗泡露天温泉,睡前可以去观星台看看星星,睡觉时可以一个人躺在风格各异的床上。 然而这种好事,竟然换了人,换成了任相,杨道凡担心任庭年纪不小了,怕他吃那些东西不好消化。 可杨道凡想错了,任庭每顿只吃一两道菜,还是主素的,平时都在议会厅与众朝臣商讨民生形势,还有一部分时间是为向他求解的门生解答疑惑。 而且任庭每天还要回家中与妻子相聚一会。 任氏有些担忧地问他:“为何蒋贵妃开始打你的注意?” “这朝中,蒋贵妃和袭王想要兵,杨铁成给她们留了个儿子就不管了,想要臣子,每天让我入宫,顺便拉拢我的门生,但最近格外频繁,是与西夷有关。” “西夷?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任庭知道她说的不好影响是什么,大致是担心处理不好,可能会有流血发生。 “我告诉过蒋贵妃,西夷军队是绝不可以进京的,她对此很认同,我倒是不太担心了,但她还是支持袭王利用西夷的办法,今日我们大多讨论的,就是这件事。” “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传信说解丰和嫣儿进了湘州城,都安全,但让我多留意京中朝中的异动,可能还有第三方势力在蠢蠢欲动。” “嫣儿跟着进去了?” “嗯,那丫头看来对解丰挺上心,自己偷着跟进去的。” “简直胡闹。” “别担心,解丰会照顾好她的。” 任氏感觉对于这种话题有些不自在,于是反驳了他。 “我可没有担心。” 任庭不拆穿她,他知道,对于这个孩子,他和她都有着记忆深刻的疼痛,每每回想,再怎么思路清晰的任庭都会有一时的迷茫。 任庭和任氏就在屋里,安静的坐着,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 房中的解丰在子时起夜,回来后看到睡得香甜的任紫嫣,想到自己一时睡不着,就把她碰醒了。 “嗯?” 任紫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觉得突然被叫醒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没事没事,睡觉睡觉。” “哦……” “你要是睡不着就陪我说会话。” “我睡得着……” 任紫嫣翻了个身,仿佛马上就要睡着了。 “醒一醒,我睡不着啊。” “解……丰……” “天、天还早,嘿嘿。” “什么时候了?” “呃,亥时了,聊半个时辰,子时放你睡觉。” “好吧。” 任紫嫣被解丰忽悠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于是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解丰动不动还轻拍她,提醒她该说话了。 可任紫嫣是真的困,直到打更的报时,才知道,子时都过了。 任紫嫣一下子来了气,对着解丰一顿拳打脚踢。 解丰也不生气,还挺欢乐。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起晚了。 崔襄一个人吃着早饭,心里的怨念越积越多,他吃完饭,忍不住准备了两份早餐,然后自己亲自端过去,想敲门提醒那两个。 可到了门口,又不敢下去那手,他看到有个店小二路过,立马抓了过来,将手中的托盘给他,让他敲门。 “诶,你,对对,过来,这是我兄弟,他昨晚喝多了,你进去见他起床,吃点早饭,别伤到身子。” 店小二,想了想,回答他道:“嘿嘿,这位爷,这种房间,我们一般不敢随便敲门的,怕扰了爷的休息。” “你这小二,怎么这样?” 崔襄很生气,他竟然连个店小二都使唤不动。 崔襄气鼓鼓的去外面的大街上溜达,边走边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待他溜达到这条街的尽头,崔襄又气呼呼的转过身子,想要回去,可不幸的是,两根长棍已经搭在他的脖子两边。 “滚蛋,刚发现这条街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呢。” 所以解丰和任紫嫣醒来后,就不见崔襄了。 chapter 49 军不动人动 解丰第一时间向陈齐询问,可陈齐也不知道。 “派人去找。” 陈齐动员全城的兵力,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搜了一天,也没有找到,解丰除了放烟花,也没有可以向外面发送消息的方式。 解丰想了想,摇头叹气,心想崔襄一定是乱跑后被人抓住了。 陈齐和杨天寺回到了同一个屋子里,两人表情都不是很轻松,陈齐也难得板着一张脸。 “是谁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啊?在我眼睛底下抓人。” “这……难道说还有残留的余孽?” 陈齐看向杨天寺。 “你是说,京都的人还留有暗线?”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要不然,就是他解丰自导自演,他那个同伴,是自己跑的。” “所以我才派人全城搜,但如果全城搜都没有这个人,那只能说明那个人藏得真真的深。” “希望崔襄不会出什么大事,不然我们绝对又成了顶包的了。” “那倒不至于,总会找出那个人是谁的。” “也是。” 这时,外面有人传话说,解丰想要见陈齐。 陈齐和杨天寺相视一眼,陈齐就让杨天寺现在这里等他,他自己一个去见了解丰。 陈齐把解丰接到了这个酒楼最高的地方,是专门做成一个塔楼的地方。 解丰看着一眼望尽的湘州城,不禁心生感慨。 “站在此处,有种天下尽收眼底的感觉。” 陈齐不反驳,也不认同。 “如果你不能保证你的同伴不是自导自演的,那我也不能保证,我这里一定有黑手。” “从动机来看,绝无可能是我们这边,虽然你我见面不过两日,但我发觉你也不是真的自由。” “怎么说?” “大多数事情,你都交给你的手下去做,而你,就只是在这东城区走动,再也没有出去过吧。” “哼,我是懒得走。”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 陈齐恢复了一副痞痞的样子。 “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想想你的同伴,如果他真的被抓走,我觉得他已经死了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所以我们今日,就要做一个决定了。” 解丰定定地看着陈齐的眼睛,陈齐不免被他感染。 “好。” 崔襄“走丢”的事情在全城闹得沸沸扬扬,这种全城议论的程度上,多少让魏奎听到点消息。 副将问他怎么办,魏奎只是继续把消息传给皇帝,等皇帝的命令。 “崔大人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魏奎看着他,面无表情。 “没有烟火,我们不动。” “可是……” “没有可是。” 魏奎紧紧盯着湘州城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任紫嫣一个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她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自己会让解丰分心,她只希望解丰回来后,能告诉要怎么做才能把事情解决。 解丰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任紫嫣瞬间紧张了起来。 “怎么样了?” 解丰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他安慰任紫嫣道。 “放心吧,会没事的。” “不是陈齐抓的人吗?” 解丰摇头。 “那崔襄会不会有事啊?” 解丰想了想,说道:“危险肯定是有的,但如果对方是聪明人的话,会留住崔襄的命的。” “我们呢,要怎么做呢?” “接下来,我们……让陈齐开心,他开心了,这个城自然就是我们的了。” “啊?这么简单?” “是,就是这么简单。” 解丰非常坚定的说,他一定要把背后的那个人找出来。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考验他和陈齐彼此的诚信了。 他和陈齐已经约定好,解丰找出背后的人,陈齐成为湘州城真正的主人。 陈齐告诉解丰,他虽然掌控了城中的税收和兵权,但城中一些巨商和实权的高位者并没有完全信服他,陈齐不懂朝政,如今被赶鸭子上架上来,其实大多的事情也都是听杨天寺的,之前的土龙在城中当着领兵,陈齐说不上谁是真的帮他,谁是背后的眼线。 解丰也了解到湘州城的不简单,他和陈齐研究了一天,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方案,只等着背后的那个人忍不住出来。 楚瑛收到了魏奎的消息,他立马召集了所有人来商讨这件事,但众人所说,都没有达成一致。 楚瑛偏向保守的一方,毕竟解丰还在城里没有出事,但崔大人却着急了。 “皇上,皇上,老臣就这一个儿子啊,啊!” 崔大人在大堂里坐地而哭,大家都很同情,但事关国事,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改变整个计划。 “当初就应该打进去的,打进去的,还要什么名啊,我儿的命啊……” 总之,议会上的乱子搞得楚瑛头大的很。 另一边,魏奎的副将继续劝说他。 “魏老大,这人咱们要是救了,知道是什么吗,甲等功,这人要是死了,是耻辱,这人要是自己活着出来,那就是咱们白来,您想想吧,我们是为国为皇上做事,但我们也要为了自己着想啊。” 魏奎实在被他说烦了。 “兵不能动。” “兵兵兵,就知道兵,咱俩不是人吗?” “……” 魏奎终于正眼看了他。 “这个可以。” 魏奎传令下去,整个骑兵队由各个领队负责,远程听令,无令不动。 魏奎和杨维乔庄成为生存的奔波的苦力,随着城门进出的拉货车进去了。 魏奎和杨维进城,看到的景象可是和解丰他们不一样。 城中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闲逛的百姓,大多都是出来采买家中需要的东西,不然绝不在路上溜达,路边也没有小商小贩,只有部分店铺开着,酒楼客栈门可罗雀,他们也是等了很久,才等来一批拉着城中必须品的车队,才得以偷偷跟着伪装进去。 两人进了城,魏奎原本想多打听看看,但被杨维拉着躲了起来,说是躲,其实就是去某个巷口里蹲着,头低着,假装是无所事事,出来等工的壮丁。 魏奎不太习惯,但知道这样好像能更不显眼一些。 杨维看了看,发现这周边荒凉的紧,他们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走,实在太显眼,好在这边的路窄巷深,他俩还有时间商讨一下。 chapter 50 潜入 “这下可是知道里面的样子了,感觉不是很好啊。” 杨维总是有很多的话,魏奎对于他说的话,除了听着也不用发表太多自己的看法。 杨维继续说道:“他们住下的地方是再往东走的酒楼里吧。” “嗯,我知道名字,玉阳楼。” 魏奎想听听他的建议。 “那里一定被陈齐看得严严实实,我们得想个办法靠近。” “有什么办法吗?” 杨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是头儿,你问我?那换我当头儿好了。” 魏奎淡定的说。 “现在非常时刻,换你。” “这、这,这感觉来的太突然,哈哈哈。” 杨维一脸抑制不住的开心,他终于当头儿了。然后他马上换了态度,神色严肃的思考如何解救崔襄。 “首先,我们分析下,崔襄丢失,全城搜寻未果,解丰仍旧没有释放信号,这其中可能有我们的不知道的操作发生,只让崔襄丢了对谁最有利,不是陈齐也不是我们,而是那些希望鹬蚌相争的渔翁。” “有道理,继续说。” “别着急嘛,这“渔翁”的存在,那个解丰八成是想到了,但他还找不到,因为这个人隐藏的很深,甚至权力很大。” “陈齐的手下人?” “而且,保不齐是陈齐的上头呢。” “嗯。” 魏奎听到这话,突然想起解丰临走前对他说的一句话:只认信号,不认传信。 “看来,只有这样了。” “什么?” 杨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打我。” “啊?” 再说楚瑛的议会厅上,众人安慰崔大人中。 “老崔,有些话不敢不保证,但……目前来说,没有消息,说不定是好消息。” “哎……” 楚瑛为了安抚他,说他早已让魏奎潜入湘州城救出崔襄,但其实他在信函中只是让魏奎自己想办法,而一旁的一位将军没有听见提到自己外甥,心中松了一口。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个人都早已进去了,而且还被抓进了牢里。 两人因街头打架,还是黑户,被判羁押一日,出狱后不允许再踏入东城区。 杨维和魏奎打得那是满脸开花,谎报了一些信息,那小吏也查不出什么来。 两人休息片刻,就开始观察这牢里的情况。 湘州城不像京都,没有那么大,牢里虽曲曲折折,但两人进来时,也已经摸清了里面的结构。 他俩虽然是打架,但由于是黑户,所以被安排进了比较深的地方。 到了晚上,他们就都发现了牢里的更深处,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那是更深的一个拐角处,但墙壁入口处,却用的是京都人才会用的一种自熄烛。 湘州城的牢房不是地牢,一般上方都有天井,一般时候不点油灯,阴天下雨也就这样让犯人受着。 魏奎虽然被打的有些肉疼,但心里还是挺欣赏杨维的聪明,而且两人也算幸运,真的让他们找到个有调查价值的地方。 两人等着刑满释放后再来探探。 魏奎突然主动和杨维说了话。 “你就这么确定,人一定会在这牢笼里吗?” “不是很肯定,但这里确实是首选的一个地方,如果这里没有,其他的地方,我们也没有头绪了。” “也对。” “况且,崔襄不是一般的老板姓,他是正统皇帝身边的人,正常人不会因为什么把崔襄带走,而知道崔襄的身份,还在这个时候动他的人,一定不会把人藏在会暴露他身份的地方,私宅再怎么私密也终究是白日下的,只有这里,只要把人脸一遮,往里一送,没人会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动用私刑。” “我们今晚行动?” 杨维本来还在认真分析,但一听他这话,瞬间无语。 “拜托,我们被锁着呢。” 魏奎想了想,走到了牢笼的铁链旁边。 他从鞋底抽出一根钢针,这跟针立刻让杨维呆住了。 魏奎动动手,轻松的就把牢笼的枷锁打开了,回过头看着杨维,轻轻动了动已经打开的锁链。 杨维回过神来,赶紧让他给恢复原样,还把人拉过来,看周围是不是有人看到了。 两人回到草垫子上。 “可以啊你,你还有这技艺,教教我呗。” 魏奎笑了笑,不说话。 杨维知他是跟他装傻呢,无奈道:“行行行,换你当头儿,我不当了,你把这手艺教给我,这是绝招啊。” “可以。” 魏奎言简意赅,心中满意自己重新夺回了地位。 解丰那边,开始全力着手于和陈齐的大戏。 解丰从崔襄消失的第二天起,就开始大力讨好陈齐,而且解丰要为陈齐办一场华丽的歌舞盛宴。 说是华丽,但其实他就那么几个乡野丫头和小兵,他本意其实也就是凑合凑合,过得去就行,主要是陈齐肯定会表现的很喜欢,很开心,然后把把城投靠在楚瑛的名下。 任紫嫣得知解丰要举办这个,但又不了解他和陈齐的具体计划,于是自己开始担心这次宴会的形式。 任紫嫣被安排教导这几个丫头跳个群舞,但任紫嫣越看她们排练心里越没底,最后决定自己偷偷的成那个领舞。 她之所以不告诉解丰,是因为解丰连她出面教她们跳舞都是想了很久才决定的。 等到表演的时候,她还是带上一块面纱遮脸,但也一定会被认出来,所以在排练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害怕的。 她怕解丰会和他生气,但她真的想为这件事出点力。 解丰为陈齐举办的宴会全城都知晓了,这当然要归功于陈齐的广而告之的张贴手段。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解丰和陈齐已经有些感受到着急的人在有所行动了。 陈齐惊讶于解丰的办事速度。 “只用一天就准备好了?” “原本是要两天的,但有高人相助,自然会快许多。” “这位高人可是你身边的那位假小子?” “她比较善舞。” “这样啊。” 陈齐依旧笑的痞痞的,但这一次解丰却看得有些不顺眼了。 这样,就更加坚定了解丰不让任紫嫣出面的决心。 chapter 51 静观其变 不到一日,解丰用着楚瑛暗中给的钱,将玉阳楼前的台子重新装扮一番,晚上又请来人连夜彩排几次,就等着第二天正式谈判了。 而另一边,魏奎和杨维趁夜深,探进了牢房的深处。 杨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但是眼睛还是睁不开。 魏奎还是一副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困不困。 两人成功打开门锁后,发现四周并没有人看管,但以防万一,他们都留了件破外衣盖在了草垫子上假装人还在。 进入里面,他们发现,这里是一个石牢,想要进入,需要找到机关。 杨维这会来了兴趣,精神不少。 这里都是用的自熄蜡烛,到时间燃起,到时间熄灭,是京都贵族人士才会用到的蜡烛,杨维和魏奎认定里面绝不是简单的石牢。 两人借着烛光仔细摸索翻找,中午找到了可触动的扳手。 是其中一个烛台的底座下面,有一个可以旋转的机关。 石门缓缓打开,进入眼帘的,是一天曲折的隧道。 走进后,石门自动关闭,两人又找到了出去的开关,这才放心继续进去。 每五米有一个烛台,倒也能让他俩看清道路,里面的建制和外面截然不同,隧道虽是石制,但隔有木梁,不至于会不小心碰到石壁。 两人没有说话,继续走着,也看到了尽头的光亮。 现在是丑时末,距离平时牢班职岗检查大约还有两个时辰。 走出隧道,两人才发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和魏奎想象中的石牢不一样,这里下石上木,宽阔高耸,高处的四周有一圈围栏,可通人行,这里竟然另有出口。 杨维也转了一圈,他发现有一个拐角深处亮着灯。 两人相视一眼,谨慎地往里走,越走两人将身子压的越低,两人走近,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单独的石牢,四周都是墙,只有一道木门栅栏可以看到里面,但里面并不明亮,只隐约看到有人倚在桌子上睡觉,在往旁边看,也只能隐约看到有个人绑在那里。 被绑的那人好像没有睡着,他注意到他俩的动静,看向那里。 魏奎和杨维虽不能确定里面的人是谁,但还是决定先进去再说。 门从里面反锁,但难不倒魏奎。 两人蹑手蹑脚的进去,仔细看了一圈,发现只有两个看守的人睡在桌子上,两人一人一个,分别现在他们身后,相互点了个头后,同时拍醒他们,等他们直起身子的那一刻,纷纷中一手刀,直接晕了过去。 杨维点亮屋里的烛台,然后发现了绑在那里的人,果然是崔襄。 魏奎拿掉他嘴里堵着的沙包,松开绑住他的绳子。 “我嘞个去,……” 崔襄这一张嘴,骂人的话就没停过。 杨维听不下去,赶紧让他打住,两人检查发现,崔襄倒也没受什么重伤,只有几处淤青。 “哎?你们俩怎么这副打扮?” 崔襄这才看到这两位将领竟然穿着坎肩,活像个没钱的船夫。 “别废话了,出去说,我们还有一肚子话要问你呢。” “好好好,对了,这上面其实就是玉阳楼,我们从这里直接出去就好。” “你怎么知道的?” “喏,趴着的这俩告诉我的。” “他能告诉你?” “嗯,嘿嘿,我和他们吹牛来着,他们不小心说漏了一嘴,然后就把我嘴堵上了。” “你……真行,那我们上去吧。” “哎,等一下,上去可以,但我不知道是谁抓的我啊,我贸然回去会不会不太好。” 杨维想了想。 “嗯,容易打草惊蛇,解丰指不定用你这失踪做什么事儿呢。” “哎呀,提起他我就来气,都是因为他,说好了不带女人的,他还带,这人真是还想再折在这女人身上一次。” 杨维和魏奎相视一眼,杨维立刻抓到了重点。 “再?解丰之前栽在她身上过一次吗?” “啊?我说的是这个吗,我想说的是栽女人身上,不是一个。” “原来是这样。” 杨维不再深究,他想了想,对魏奎说:“我们假装成这两个看守的人,把他们绑起来,堵住嘴藏好,然后在这里找线索,等情况呢?” 崔襄想了想,觉得可行。 “应该没问题,这俩人被安排一直看着我,这一天了,伺候我吃喝拉撒的,这活应该没有人想替他们干,吃饭时就只是有人把饭送到门口那里而已。” 魏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那俩人的衣服。 “我们换衣服吧。” 这石牢虽然不大,但刑具较全,那两个人被捆成了麻花,也用沙包堵住了嘴。 解丰和任紫嫣都起了个大早,解丰虽然睡得不多,但精神尚好,其实他多少还是担心崔襄的安危,可以现实告诉他现在想那些没有用。 解丰早早去了场地,完善一切的流程。 任紫嫣也一次又一次同她们练习舞蹈,配合着乐奏,以求没有问题。 宴会开始在中午,结合已定的谈判仪式,力争达到一个家喻户晓的状态,这样湘州城的兵力与财力,尽数归楚瑛所有。 陈齐倒是轻松,原本除了杨天寺就没有人和他说什么,现在依旧是这样。 陈齐忍不住问杨天寺。 “这湘州归顺朝廷的事,看来大家都没什么反对意见呀。” 杨天寺笑了笑。 “哪能,私下议论的可多,但都没有上报,不知为何。” 陈齐也笑了笑。 “你是不知道,这些人可有主意的很,我是发现了。” “好在解丰知孰轻孰重,依旧继续何谈一事,不然我们可要头疼了。” “是啊,你我可是都想享清福的,这事我是不想折腾了。” 杨天寺欣慰的笑了。 事情满满,一上午的时间仿佛不够用似的就过去了,一切准备就绪,城中百姓一时多了起来,但都没有嘈杂喧哗,解丰还有些感慨这湘州城被陈齐治理得如此刻板,也是厉害。 一阵敲锣打鼓鞭炮响,这场为了和谈而准备的宴会节目正式开始了。 简单却不简陋,利用纸袋包裹的糖块和瓜子,向百姓施以小小恩惠,大家的注意力成功地聚集在了舞台上。 chapter 52 幕后黑手 表演正式开始,冲天礼炮带着四周一圈的红绸上天,台上一群红衣舞服的女子翩然出现。 乐奏灵动欢快,舞姿优雅整齐,加上任紫嫣作为领舞,又让整个舞蹈看起来更有难度和观赏性。 台下的百姓鼓掌雀跃,看的津津有味,陈齐也很享受这个氛围,只有解丰的神情越来越紧绷。 陈齐见他有些不自在,便宽慰他道:“不要怕,不管这节目多难看,我都说好,更何况这跳的很不错了。” 解丰心想,这当然“不错了”。 解丰按耐住想要下场上台抓人的冲动,和陈齐在露台上继续看着。 陈齐很是积极,每一个节目都叫好,等都结束后,还假装迫不及待地拉解丰下去,要继续举行交城仪式。 这个仪式是秘密筹划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但从陈齐突然的提出,到下面很快有人做出回应,无一不表明,这一切都是准备好的了,就连杨天寺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另一头,魏奎和杨维果然就只吃了一顿早饭,再就没人管他们了,这一上午过得很是无聊,而被绑的那两个人,崔襄也没多难为他们,在他们醒来之前,把他们绑成了不方便行动的状态,嘴巴依然被堵住,身上还被一根绳子限制了活动范围。 崔襄对他们说:“这人啊,饿个一顿两顿的没什么,就怕憋尿,你们之前没难为过我,我呢也不难为你们,喏,就也用这个桶吧。” 这一上午,除了问出了雇他们的人是个米商老板之外,他们也不知道别的了。 崔襄向魏奎和杨维解释了这个城里病态的社会体制,让他们不要怀疑,一个米商老板的势力。 一句突然而来的命令传来了。 “快把那人带出来!大人有急用!” 三人相视一眼。 传信的人见三人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磨磨蹭蹭的,快点,这都从哪雇来的人啊。” “是、是。” 魏奎面无表情磕巴的样子像极了隔壁村的二愣子。 那人像是个管事的,临时被人叫来传唤这事,一行人走上了台阶,通往了玉阳楼上。 崔襄三人最终所看到的,就是这湘州城幕后的真正主人——土龙和勾结在一起的米商们。 土龙一直就不是笨的,当初他不想当这个炮灰,才会假意让陈齐这个小混混顶上去,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陈齐竟然反抗成功了。 但成功之后,这些商贾们依旧是和他熟悉的,杨天寺又是个墙头草,没多久,他们就达成了默契。 加上陈齐的兵不说都是草包,大部分却也都是,在土龙眼里根本不足为惧,只要他想,他就能把这些兵直接要过来,因为,他背后的人是京里掌握实权的大官。 土龙正与那些人商讨着什么,看到崔襄等人的到来,土龙自信的一笑。 而魏奎和杨维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人是他俩伪装身份的真正雇主,所以表现得更加威严,试图营造他们是土龙的人,而不是某个米商雇来的。 好在,他们成功蒙骗了所有的人。 杨维心里想,这个土龙怕是要栽了。 就在解丰和陈齐笑脸盈盈地向全城百姓告知移交城池的事时,土龙带着人,突然从楼中的露台出现了。 “且慢。” 土龙眼睛不大,身材偏胖,往那里一站,仿佛是来道喜一般没有威胁,但直到身后的人出现,解丰和陈齐这才知道了这背后之人是谁。 “土龙,我真是给你脸了。” 陈齐恶狠狠地对他说。 土龙不屑地一笑。 “陈七,是你蹬鼻子上脸了!这城什么时候只听你一人言?交城?我第一个不同意!” “哼,你一个小小的领兵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哦?那我身后的米商们呢?整个湘州城所花费的绝大部分的钱财可都是出自他们的身上,你说他们有没有资格呢?” “无耻小人!” 解丰见两人都这般了还不说破这不合理的米价,看来陈齐就算当了这城主,也依然会继续这样下去。 “我来说两句吧,要我说,你们俩,都没有资格。 大家先不要动怒,听我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湘州城本来就是大安国所有,而如今天子让你等朝拜,天经地义,只不过出于情面,给你们一个台阶下,可惜你们并不珍惜。 再有,你们所说的米商们的钱财,要我说,更加可笑,如果说谁出的钱多谁可以决定这湘州城的归属,那最有选择权利的,是湘州城所有买过米的平民们,你们恶意抬高的米价,可是让他们出了不少贡献湘州的钱啊。” 底下百姓听到这话,纷纷摇头叹息拍大腿,他们可是终于等到了一个为他们说真话的人了,感慨其来之不易。 陈齐不说话,土龙则轻笑的指了指后面的崔襄。 “崔襄,崔大人,不知在你们那边分量几何?哈哈,识趣的,就不要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解丰回答道:“你要为此将弃全城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底下的百姓又纷纷议论起来,大家都不想自己被抛弃。 “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用他一根手指做象征,告诉你和你后面的人,我土龙不怕他。” 土龙示意魏奎砍下崔襄的手指。 魏奎拔出来长刀,这本是衙门配备的器械,却让普通的小工也能拥有。 刀轻轻悠悠地落在了土龙的脖子上,杨维也拔出了刀,用力向后一挥,吓得那些商人都摔倒了,等到有打手冲进来,土龙已经被魏奎要挟在了手里。 魏奎身高力大,瞬间让土龙跪地求饶。 解丰笑着看他们解决了楼上的事情,然后笑眯眯地对陈齐道:“我们继续?” 陈齐回过神来,不得不叹息道:“当然继续了,我可不想像他那样蠢。” 两人完成了城池正式的移交,解丰释放和平的烟花信号,并让人去开城门,放军队进入。 就在解丰在高处紧盯行动进程时,陈齐也出现在了他旁边。 “陈城主以后怕是要更加辛苦的打理这个城了。” 解丰把他的财源断了大半,不知他会有何想法。 陈齐一脸的无所谓,但说出的话确实让解丰汗毛一立。 “解大人,解丰?如果我说,即便你要了我这座城我也会给您,你会不会相信呢?这个城,我自然会好好打理,并且要更用心,因为,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陈齐这次的笑不再痞痞的,而是……温情! ------题外话------ 解丰:退散陈齐!快让他远离!驱! chapter 53 误解 解丰直觉得脑后一阵颤麻,他正好还要找任紫嫣算账,于是先和陈齐告别,然后派人告诉崔襄他们严防意外发生,便去寻任紫嫣了。 任紫嫣自宴会和仪式结束后,就有些腿软,一直躲在房间里休息。 解丰原本是想等所有事情结束后再和任紫嫣好好说说这事,但被陈齐一说,他决定还是先找任紫嫣。 解丰进门后看见任紫嫣躺在喝茶坐的矮榻上趴着,他见到人后,心里就没有多少气了,但为了让她知道她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解丰还是要狠心好好说她一次。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啊?” 任紫嫣刚刚有些缓和过来,这会儿听到解丰突然冷冰冰的话,有些迷茫。 “你知道不知道你今天做错了一件事?” “今天?今天不都好好的,顺利解决了吗?” 解丰看着任紫嫣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有些渐长。 而另一边,崔襄、魏奎和杨维等人,还在忙碌。 崔襄主要是忙着走一些流程,拿到重要的文书,魏奎则是通知皇帝,并且妥善安排兵权交接的事务,他们最终还是要将所有东西交给楚瑛。 楚瑛接到消息,得知湘州城和平拿下,非常的高兴,又激动的告诉崔老他儿子成功救出来了,与魏奎、杨维上演了一场反间计。 崔斌老泪纵横,这几日的担心终于卸下了。 众人得知我方没有任何损失,君臣欣喜,军心大振,楚瑛由着臣子们的安排,等待前往湘州城。 而解丰因为非常严肃的和任紫嫣说了这件事,却让任紫嫣流泪不止。 这让解丰很是头疼。 “你……我就是希望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后不要这样任性。” “呜呜呜……” “我也没有惩罚你或是骂你,你怎么哭成这样?” “呜呜呜……” 解丰已经听她哭了很久了,但还是没能阻止她的哭泣,解丰有些挫败,他决定再等她冷静一下再说话。 “你先好好想想吧,我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自作主张的做跟朝政有关的事情,这是很危险的。” 解丰离开了房间,继续准备迎接皇帝的事情。 他为楚瑛想了一些能够有利于他顺利被湘州认可的政策,比如改变这里病态的米价,改变这里因政权交替而导致的人人自危的氛围。 接下来的调查,解丰和崔襄知道了,为何这里被陈齐拿下的如此容易。 传言一个人没有死就换了城主,倒是不假,但反抗的人都被土龙抓进了私牢。 上面勾结一起,下面威逼利诱,解丰一直在忙,一直到晚上,拖到皇上的口谕释来后,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以楚瑛的名义释放了被私自关押的平民百姓。 这是为楚瑛铺路的第一步。 那会解丰对任紫嫣说了很多话,而任紫嫣一句也没有反驳,她只是在等,她知道她的所做在他看来是任性冲动的,但她还是想听一句安慰的话语,然而直到她忍不住释放压力般的大哭也没有等到一句。 解丰的离开让她恢复了冷静。 一时失控的哭泣让她有了些反省,而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是无论以什么身份,她都要在皇帝面前讨一个恩典。 她需要一个能与皇帝直接对话的机会。 这一次解丰的做法让任紫嫣刚以为能放开的心又轻轻合上了一些,她认为这是解丰在恼她擅自主张,毕竟她的做法对于整个计策来说就成了变数,没有人会喜欢的。 但这次任紫嫣却是误会解丰了。 解丰在晚间的时候应约和崔襄、魏奎自己杨维一起喝酒。 崔襄和杨维两个不间断地讲述着这两天的种种经历。 “我跟你们说,这里我打进来就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一开始我以为是谦弟他偷偷带女人,我嫉妒来着,后来才知道,这里的人都被那个土龙控制,合着陪我们唱戏呢,这台子搭的那叫一个大啊。” “这土龙也是有手段,让这么多人都听他的,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他,不过要我说,这次最让我大开眼界的,不是别人,是我们老大哈,一招金针开锁,制胜关键啊。” “哈哈,说起这个真是太有意思了,魏奎,咱们认识有两年了吧,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种东西。” 杨维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没等魏奎自己发表看法,他倒是先回答了。 “怎么说呢,这叫独门绝技,你想学还学不来呢,而且你应该给他重新起个名,叫救人绝技。” “嗐,是是是,哈哈,其实我本来还等着我谦弟来救我呢,你就想啊,是不是我谦弟逼着土龙把我给亮出来的,如果你们没来,我想了,我谦弟立马放弃这湘州城换我命你信不信,反正我信,是吧谦弟?” “是。” 解丰微笑着答到。 崔襄显摆一样向杨维挑了个眉。 杨维不敢示弱,一个劲的夸魏奎的沉稳果断,崔襄则是佩服解丰的机智与机敏,借着由头,两人越说越起劲儿,越喝越多,没一会就有些醉了。 魏奎则明显感觉出解丰的沉默。 “解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解丰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值一提。” “既然解大人不愿说,魏某便不多问了。” “多谢魏将军,解某敬你,感谢你和杨副将的勇猛机智,我们唱了一场绝妙的反间大戏。” “不过说来奇怪,我总觉得,解大人的这出戏,还没有唱完。” 解丰听他这话,便从伤怀儿女私情的上面转移出来了。 “魏将军,你其实适合朝堂,而非打仗。” “胡说,我只有站在朝堂之外才能窥见一二,不然我早已被人蒙蔽双眼,还在营帐中焦急跳脚呢。” 崔襄和杨维都喝的有些迷糊了,但隐约听到他俩人在说事,想要清醒脑袋跟着听,但似乎有些吃力。 解丰释然一笑,也不避着他们,看着窗外远处的湖景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灯火气息,告诉了他们。 “土龙,是一个我们可控的人,一年前任相接手利用的一颗棋子。” “什么?!” 崔襄和杨维都听到了,犹如醒酒汤一般刺激。 “别激动,我们的目的是把湘州拿下,已经成功了。” “可,可为什么还要这样麻烦?” “因为皇上还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找一个内鬼。” “找到了吗?” “还在审。” “审谁?” 崔襄一脸的懵,他迫切地想知道他还错过了什么。 “陈齐身边的那个军师,杨天寺。” 崔襄听完大致是明白了,于是他立刻就生气了。 “我被土龙的人打了五六拳,吃了一天的牢饭,至于来真的吗!” “冷静冷静,任相只是利用,并不是策反,这个土龙本质还是坏的,只是进城之前我假装任相的手笔给他写了一封密函,让他莫要伤及你我的性命,至于你们经历种种,均与我无关啊。” “原来是这样,这事整这么复杂啊。” 杨维表情一时还在失控状态。 “解大人,这背后人是什么水平的啊,搞得如此复杂去审?” “君前之人,已有二心,说到底,其实是两个事,两出戏而已。” 魏奎笑了,问他:“你就不怕我们之中有那个内鬼?” 解丰也笑了。 “不会,我相信你们。” 解丰没说的是,如果他们之中真的有,那就要看是在座人的手快,还是杨天寺身上的鞭子抽得快了。 ------题外话------ 下章会好好说明,嘿嘿,此章另名:解大人的直男思维 chapter 54 齐心 杨天寺是在土龙被抓后露出的马脚。 只因他放松了警惕,在他以为最乱的开城进兵的时候,向新乡那边的幕后主使通了信。 杨天寺大意是告诉那人,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城主自然是陈齐这个草包,而真正掌握实权的,在杨天寺和背后那人的手里。 但杨天寺还是谨慎的,所发消息并无收信人,看来他们还是有自己秘密的联系方式。 不过解丰也已经有办法试探出这个是谁了,而且杨天寺这类人,没有什么忠诚度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杨天寺就招出了那人。 那人叫王文天,目前在楚瑛那里处理环境等事物,外人看来是个与世无争的小官,这人还是那日宽慰过崔斌的人,世事难料。 楚瑛大喜,他在房间里欣喜踱步,对吴付生说:“太好了,老师,两年了,终于成功了一次。” “皇上……” “老师,是我失态了,我知道我知道,好了,接下来,您告诉我一下,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这些人吧。” “你是指京都的那些人吧。” “没错,是好是坏,已经不重要了吧,那我该怎么利用他们呢?” 楚瑛清俊的脸庞又恢复了清清淡淡的表情。 “嗯,臣知道了。” 吴付生欣慰这个年轻的皇帝没有天真的冲劲儿,而是不符合年纪的冷漠,但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吴付生想要把自己对朝政的想法还很难向他解释清楚,他只好希望以后真的有一个体贴他的皇后在他身边。 任紫嫣自那天和解丰闹僵了一次,有一段时间就没有怎么说话了,加上解丰每天都忙到很晚,本想着和任紫嫣好好说一次的,但忙着忙着,就以为事过去了。 但解丰天真了。 任紫嫣是理解不了的,但她没有再哭闹或是争吵,加上解丰确实是忙碌,她就把这件事的委屈压在了心底,转而变成了坚定了她此行的目的。 日子已经敲定下来,三日后,楚瑛将正式入主湘州城。 杨天寺被抓走后,陈齐就一直被软禁在房间里,没有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而且由于他之前的暗示太过明显,搞得解丰完全无视他的求见。 “该死,从来没见过这么绝的男人,当初我好心让你们进来,现在反倒把我给困住,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陈齐在房间里快速踱步,他是真的很生气,不过更多的是加深了对解丰执着。 楚瑛杀一儆百,对于这种漠视皇权的臣子起到了一定震慑作用。 “……打入死牢,众爱卿没有异议吧?” 楚瑛满意的看着下面的人,想说但又不敢说的样子。 因为如果真的有人敢为他求情,那这个王文天就真的死定了。 “那好,既然如此,传令下去,让王文天之子接替他的职务,继续为我朝效力,因王文天追随有功,所以罪不及亲属,而且如果其子若有功,可延缓死罪执行的日子。” “皇上仁慈。” 众臣齐声回复到。 尤其是王文天之子,得知这个消息后内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从极悲到极喜,使他失去了细究这一做法的内涵,他只知道,如果他认真做事,他的父亲能过活到楚瑛归京后的大赦即可。 如此一来,楚瑛既没有伤害到老臣们的心,又捍卫了皇家的权威。 解丰在湘州得到这个消息后,很是高兴,奉楚瑛的命令,处死了杨天寺,继续让陈齐当这个城主。 解丰来到陈齐被软禁的房间,亲自来告诉他,他自由了。 “城主,今日多有得罪,是我的人管教不严,我替他们向你赔罪。” 陈齐看着他,表情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或者是不知道怎么去和解丰这么厚脸皮的人说话。 “城主?” “打住。我可以不当了吗?” “不可以。” 解丰笑得如和煦的春风。 “可你们把我的军事,不是,我的谋士杀了,我怎么当城主?” “杨天寺之流的人,我们有很多,而且会给你一个更好的。” “更好的?你吗?” “……” 微笑着的解丰停顿了约有六七个呼吸的时间。 “不是,我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 “也是,你肯定被皇帝抓住不放,哎,可惜了。” “城主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解丰先告退了。” “嗯,好。” 陈齐笑着看解丰出去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向喜欢的人表明态度,但确实第一次觉得没有遗憾的,不需要藏匿的一次,因为他知道,解丰根本不怕他这种小场面的刺激。 但陈齐高估了解丰的承受能力,出了门,解丰就控制不住扭曲的表情了。 他鬼使神差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应该是想看看任紫嫣好洗洗眼睛。 可是……任紫嫣根本不给他开门! “嫣儿?” 解丰试探着问道。 任紫嫣在里面一听,心里就来了气,她怎么觉得这么多天,根本没有对解丰起到什么威胁的作用呢。 这个门,任紫嫣已经关了好几天了,直到今天才有反应。 “紫嫣?” 解丰感觉到任紫嫣好像还在生气,这下他可是懵了,这么久了已经!还没有消气! 解丰纠结怎么进去,一时忘了继续叫任紫嫣。 而里面的任紫嫣以为他走了,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地开了门。 好在门是往里打开的,两人都在开门的动作后呆住了。 解丰趁势赶紧进去。 任紫嫣有些挂不住脸。 “你没走啊?” “我哪敢走,我正愁进不来呢。” 任紫嫣瞪着他,解丰只觉得是娇嗔般可爱。 “进来做什么,眼不见心不烦。” “那个……” 解丰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又不想两人因为这件事过不去。 “别生气了,下次改了不就好了。” 任紫嫣被他气笑了。 “我不想说什么了,反正你也不会懂。” 解丰确实不懂,但他似乎也理解到任紫嫣为何会生气,应该是那天他说的太生硬了,没有让她理解自己的真正意思,回想那天,她一个女人,应该也是压力很大。 chapter 55 缓和 任紫嫣回想了这几日的心酸历程,再看看他如今早已释怀的样子,知道自己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用了,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她也选择翻篇儿。 “皇上不是快要来了嘛,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解丰见她不再气自己,心中也舒畅了。 “都安排妥当了,咳咳。” 解丰难得心虚一回,但很快他就重新恢复放松的心态,这几日他确实够累的了。 任紫嫣虽然还有气,但下意识内心还在提醒自己,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神秘人交给她的任务。 任紫嫣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仅是楚瑛驻军湘州城,而且很快就要到他的生辰了,她需要在楚瑛的生辰大宴上,让楚瑛真正记住她,原因解丰知道,就是完成她生母的遗愿,但他肯定不会让她亲自去实施,可任紫嫣知道,解丰也不可能去帮她,政治局势就算有变动,解丰也不会去做那个搅局的人,唯有她自己,才能适度地去让她的父亲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走下来。 相比于解丰对她造成的情绪困扰,她父亲与生母的恩怨给她带来的折磨才是煎熬,而这个煎熬,从任紫嫣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如果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她是嫡母身下正常长大的孩子,嫡母从没在别的地方苛刻过她,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好的,但情感上,从自我怀疑到自我否定,最后到了不得不与养她的人对立,一些刻在了骨子里的使命与情感在打架,造成了小时候的任紫嫣很多的时候感受不到别人的情感表达,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变化,直到遇到了这个怪圈以外的人,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了他,那个梦境与回忆里的小男孩,任紫嫣知道,这个男孩甚至可能是她幻想出来的,只是因为她本能的不想再这样下去,因为再在那种奇怪的氛围下妥协,她一定会死。 就如她现在的情况,彷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样,她想要的得不到,她想做的不可以。 解丰感觉出任紫嫣虽然没有在情绪上有很大的波动,但过于平静冷淡似乎也是一个不正常的状态。 “喂,小嫣儿?” 任紫嫣一听解丰如此叫她,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什么事?”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任紫嫣眼睛下意识向旁边看。 “没有啊。” “哦,真的?” “真的。” “如果我发现你骗我,你会很惨很惨哟。” 解丰开玩笑似的吓唬她,任紫嫣没有理他,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她,这下更懒得理他,转身就去套间的另一个房间看湖景。 湖面的平静也让任紫嫣的心静了下来。现在才到傍晚,解丰确实回来的很早,但她还没有问出这个人为什么回来这么早。 解丰没有再进来烦她,任紫嫣就这样一直看着外面。 看忙着摆渡的船只,看街上奋力吆喝的商贩,分散了许多注意后,任紫嫣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主卧,但解丰已经不在了。 任紫嫣没有意外,她知道,解丰在楚瑛来之前,是不可能忙完的。 门也不再防他,任紫嫣也觉得这几天自己幼稚的可怕,所以她决定,出门散散心! 看着街上熟悉的陈列,任紫嫣想起了胖丫头英莲,若按解丰所说,陈齐没有杀害一人的话,那郑杰大人一家及仆从应该都还在。 但东城与西城的距离还是有的,最快是坐船,任紫嫣想着哪天要让解丰陪她去看看。 任紫嫣回想了这几日的心酸历程,再看看他如今早已释怀的样子,知道自己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用了,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她也选择翻篇儿。 “皇上不是快要来了嘛,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解丰见她不再气自己,心中也舒畅了。 “都安排妥当了,咳咳。” 解丰难得心虚一回,但很快他就重新恢复放松的心态,这几日他确实够累的了。 任紫嫣虽然还有气,但下意识内心还在提醒自己,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神秘人交给她的任务。 任紫嫣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仅是楚瑛驻军湘州城,而且很快就要到他的生辰了,她需要在楚瑛的生辰大宴上,让楚瑛真正记住她,原因解丰知道,就是完成她生母的遗愿,但他肯定不会让她亲自去实施,可任紫嫣知道,解丰也不可能去帮她,政治局势就算有变动,解丰也不会去做那个搅局的人,唯有她自己,才能适度地去让她的父亲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走下来。 相比于解丰对她造成的情绪困扰,她父亲与生母的恩怨给她带来的折磨才是煎熬,而这个煎熬,从任紫嫣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如果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她是嫡母身下正常长大的孩子,嫡母从没在别的地方苛刻过她,她的吃穿用度都是好的,但情感上,从自我怀疑到自我否定,最后到了不得不与养她的人对立,一些刻在了骨子里的使命与情感在打架,造成了小时候的任紫嫣很多的时候感受不到别人的情感表达,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变化,直到遇到了这个怪圈以外的人,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了他,那个梦境与回忆里的小男孩,任紫嫣知道,这个男孩甚至可能是她幻想出来的,只是因为她本能的不想再这样下去,因为再在那种奇怪的氛围下妥协,她一定会死。 就如她现在的情况,彷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样,她想要的得不到,她想做的不可以。 解丰感觉出任紫嫣虽然没有在情绪上有很大的波动,但过于平静冷淡似乎也是一个不正常的状态。 “喂,小嫣儿?” 任紫嫣一听解丰如此叫她,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什么事?”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任紫嫣眼睛下意识向旁边看。 “没有啊。” “哦,真的?” “真的。” “如果我发现你骗我,你会很惨很惨哟。” 解丰开玩笑似的吓唬她,任紫嫣没有理他,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她,这下更懒得理他,转身就去套间的另一个房间看湖景。 湖面的平静也让任紫嫣的心静了下来。现在才到傍晚,解丰确实回来的很早,但她还没有问出这个人为什么回来这么早。 解丰没有再进来烦她,任紫嫣就这样一直看着外面。 看忙着摆渡的船只,看街上奋力吆喝的商贩,分散了许多注意后,任紫嫣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主卧,但解丰已经不在了。 任紫嫣没有意外,她知道,解丰在楚瑛来之前,是不可能忙完的。 门也不再防他,任紫嫣也觉得这几天自己幼稚的可怕,所以她决定,出门散散心! 看着街上熟悉的陈列,任紫嫣想起了胖丫头英莲,若按解丰所说,陈齐没有杀害一人的话,那郑杰大人一家及仆从应该都还在。 但东城与西城的距离还是有的,最快是坐船,任紫嫣想着哪天要让解丰陪她去看看。 chapter 56 搬迁 新乡已经一片欢快喜悦的氛围,有的人为正统的胜利而高兴,有的人为离回京更近一步高兴,就连普通百姓也都为有楚瑛这样的君王而高兴,虽然因战事难免加收税钱,但楚瑛却没有把这次征收视为应当的,他许诺在籍在册的人,多征的钱粮会在他归京之后翻一番返还。 湘州的成功意味着离双倍的许诺更近了一步,加上楚瑛所在期间,能臣众多,为当地也解决或帮助了很多事情,所以得知楚瑛他们会离开后,有一部分百姓还舍不得。 楚瑛已经决定明日就全军出动,进入湘州城。 吴付生向楚瑛汇报着湘州城的具体情报。 “皇上,还需多加注意的,是城里的风语,解丰在百姓心中的位置已然不低。” 楚瑛明白吴付生的意思。 “可解丰述功的书中对于他自己的功劳并没有说得很大,相反,他把主要功劳给了崔襄啊。” 吴付生点了点头。 “解丰为人聪明,从不贪功,这也是皇上一直器重他的原因,但无论如何,解丰还是年轻,皇上还是要做到让众贤臣满意啊。” “朕知道了。” 楚瑛敛住了眉眼,让人看不出情绪。 吴付生也不再多说什么。 到了楚瑛进城的日子,全城上下的百姓官兵都将道路两旁的地方挤得满满当当。 百姓欢迎楚瑛的到来,因为他们认为是楚瑛给他们带来的改变与新生。 郑杰的一家也被重新安排在了原来的官职上。郑杰本来是想找机会好好感谢解丰的,但解丰一直忙,他就打算等着皇上进城之后,再找机会。 现在他被安排在迎接皇上的前排中,到时候会和解丰他们打个照面。 解丰早早安排妥当,魏奎和杨维早早楚城门迎接,解丰和崔襄他们骑马来到了城门口等待,正好在城门口碰到了郑杰。 “解大人,可还记得老夫啊,哈哈” “郑大人。” 崔襄也跟着叫了一声。 “湘州城有你们真的是天降福星啊,当年你俩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一般,没想到啊,没想到,终于把这湘州城的祸害给铲除掉了,大快人心啊。” “郑大人也辛苦了,莫要怪我一直没有找您,实在是脱不开身。” “老夫理解,理解,我们一起等皇上来吧,之后一定要和老夫一起喝酒啊。” “一定一定,上一次郑大人的盛情款待,在下一直难忘啊,哈哈。” 不多时,城门开,战鼓鸣,威声震天。 湘州城道路不宽,所以大部分军队停留在外围,只留下打头阵的两辆战车和骑兵抗着军旗战旗。 军队整齐有力地行进让城里的百姓们心情激荡。 “阿妈,我好怕。” 五岁的小娃娃在印象里或许还留有对上一次政变的恐惧。 “不怕不怕哦,这次是来保护我们的,谁来欺负我们,就用这个打回去,这样谁也不会来欺负我们了。” 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安慰着,不仅是小孩子感受到了安全的温暖,就连城里的大人们都是发自内心的欢迎楚瑛的到来。 尤其是之前被土龙他们私自囚押起来的百姓们,不仅呼声最盛,就连口号都想好了,感谢皇上的恩德。 楚瑛坐在高高的黄色轿辇上,四周轻纱遮住,不易目睹圣上真容,但方便楚瑛向百姓们挥手致意。 楚瑛经历这几年的奔波,早就摒弃了在宫中之时的死板与自封,他深刻感受到了,除了让百姓信奉皇权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民心。 征粮征兵,求贤求将,楚瑛自认自己已经做到自己的能力的极限,而要更好,只有善待百姓,让那些有识之士自发前来。 解丰和崔襄下马跪迎。 楚瑛示意二人平身,然后大队人马走进了湘州城真正的朝廷的行政地点——知州府。 郑杰亲力亲为,将楚瑛安排妥当。 至于城主陈齐,则变相成了普通人。城主本是皇亲贵胄名义上管辖封地时的称呼,但实权还是在知州府手上,也就是皇帝的手中,但一旦这个头衔落到了普通人的身上,其实就是江湖气比较重的名头而已,陈齐顶名,土龙握兵,但只要城中回归正统,无视皇权的人自然而然的消散不见,这也是解丰没有告诉陈齐的事,好稳住他不要在楚瑛进城之时扰乱进程。 楚瑛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暂定湘州城为“卫都”,寓意为护卫他们夺回京都,暂理行政职能。 随后,楚瑛接连封赏,崔襄和魏奎头功。 解丰对于自己的功劳奖赏没有意外,但意外的是,竟然听到楚瑛对任紫嫣也有奖赏。 解丰快速看了一眼崔襄,崔襄一时不解,他似乎没有意识到,把任紫嫣写进表功的文书里有何不妥。 任紫嫣被邀请在了宴会的名单中,并且会一同进行正式的封赏仪式。 解丰在一切事物结束后,本想快速回去问任紫嫣,但奈何邀请他喝酒吃饭的人太多,崔襄那边也是人满为患。 最终,解丰和郑杰出去了。 郑杰仗着年纪大又是东道主,强势的将解丰抢走了。 两人又去了上一次相聚去的地方,但两人都没了过于激动的心情,反而多了不少回味与平淡。 “解大人,两年不见,您还一点都没有变啊。” “郑大人,您身体还好吗?” “其实老夫早就想问了,知道现在才敢私下问你,你那妻子……?” “在我身边,但世道比较混乱,所以对外谎称离我而去。” “这样啊,我说呢,当初内人看你俩的样子,只说你二人都感情不同寻常夫妻,必定幸福。” “承蒙夫人吉言。” 解丰喝了一口酒。 郑杰看出他心情不对。 “呃,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老夫活了这么久,说不定能帮上大人一二?” 解丰无奈一笑。 “您可别打趣我了,我没有什么解决不了问题,只是有些问题解决起来也不是那么让人高兴罢了。” “也是也是,那好吧,不过改天可以让尊夫人到府上叙一叙,我内人甚是想念她呢,还有之前与尊夫人有缘的胖丫头,之前总求人打听你们的消息,担心你们出什么事。” 解丰感激郑大人一家的恩情,答应他会认真拜访。 郑杰才心满意足。 chapter 57 计划 解丰回到了房间,发现任紫嫣还没有睡。 “怎么还没睡?” “想着你今晚能回来,就等等你。” 解丰有些醉了,但他还想问她一些问题。 “你倒是知道,崔襄帮你表功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任紫嫣心虚,但强装镇定。 “我应得的。” 解丰被她气笑了。 “我没说你不应得,可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肯定不会让我向皇帝说的。” “任紫嫣……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任紫嫣最怕他问这个问题,她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但事实上,他一定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没有人理解她的想法,那是常年累积的一种使命,无理且疯狂,他不能知道那样的她。 “你、你别管啦。” “我不管?” 任紫嫣看着解丰,她自以为的将未言的期许放在了他的身上。 “解丰,求求你了,这件事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解丰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他身上有种莫名的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要依赖,但在没有办法依赖他的时候,她自己又不得不重回冷冽的寒风中独自承受,她是希望他能理解的,即使没有了他的怀抱,至少还有温暖的眼神。 可解丰的冷漠让她难过,解丰不再问了,但也没有再理会她了。 翌日,解丰难得睡了懒觉,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有更多的人手去准备,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了。 解丰闭着眼,他决定不再找崔襄询问为何要帮助任紫嫣,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两个人背后的小心思,任紫嫣是怕他卷进她自己的恩怨之中,崔襄是觉得这件事有利可图,总之,都不是让他高兴的,解丰不想再看到他俩,睁眼后起身洗漱完就直奔卢定安的军营寻找之前留下来的李铁牛。 任紫嫣早早就寻了游公公,她没有时间停留在解丰不支持他的情绪里,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可能已经误会了什么。 “小嫣儿,你来啦。” “游公公。” “哟,这么严肃干嘛,快过来,快尝尝这城中的好吃的。” 游公公好久不曾这般闲适过,如今进了城,再忙的事也有人去做了,他开心的不行。 “我是来和你商量宴会那天,我想和皇上说一件事。” 游公公当下神情就严肃了起来。 “小嫣儿,你要说什么事情?” “让任庭,身败名裂的事情。” 游公公迅速抓住了任紫嫣的手腕。 “小嫣儿,时机不成熟。” 任紫嫣问:“那何时才能成熟?我等不及。” 游公公宽慰她道:“我们一步一步来。” 游公公大概是清楚任紫嫣被安排的任务,他了解她生母的为人,就算死了也不会让那个伤害过她的男人好过的。 “您说吧。” “首先,我们要取得面见皇上的资格,其次是得到皇上的信任,第一点咱们做到了,就是几日后的宴会上,而那天我们要做的,就是得到信任。” “如何让他信任我?”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需要一起经历困难或是加深情感,但你与皇上或许经历过些许困难,但你还可以俘获他的情。” “游……庭芝。” “别生气别生气,我不可能害你的,只是我知道了皇上对你还算念念不忘,你大可利用这一点,稍稍利用,稍稍利用。”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其余的,我来安排。” “你不要做太过分的事情。” “哎哟,放心,奴才我可是很有分寸的。” 游公公笑眯眯的,这让任紫嫣心里更紧张了。 两人都有彼此的秘密。 其实两年前任紫嫣用药迷幻过解丰一次,但那时神秘人要求她的,她不知道缘何,但她自己偷偷违背这个要求。 而游公公,他则是以为任紫嫣还是女儿身,他心中想着如何把任紫嫣骗到宫里头当个娘娘。 两人心思各异地向着同一个目标行进,不知终点为何。 任紫嫣不知解丰何时还会和她和解,再加上知州大人的府邸就在附近不远,于是她自己去登门拜访了。 郑杰的夫人郑刘氏得知任紫嫣前来后,亲自去迎接。 这两年的人情冷暖让她知道曾经的生活得来不易,也庆幸自己不曾亏待过她与解丰,如今二人将湘州城重新夺回,目前他们夫妻二人也重新拥有了权力,所以得知任紫嫣的到来,郑刘氏格外的欣喜。 “解夫人,好弟妹,你可终于来看我们了,你姐夫不方便见你,就让我来了。” “郑夫人安好。” 任紫嫣不意外她这样,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受之有愧,毕竟事后了解了整件事情后,她不算捣乱就不错了。 “解大人怎么没有同你一起前来啊。” “他实在太忙了,上次他和郑大人相聚,但又没时间带我来,我只好自己来看看夫人你们,当年出事,我挺担心你们的。” “有心了有心了,啊对了,我让英莲去收拾了,她一会就过来。” 任紫嫣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忍不住想笑。 “英莲可吃苦了?瘦了没有?” 正说着,英莲就连忙跑了过来,然后行了一个深礼。 “两位夫人好。” “快快起身,让解夫人看看你瘦了没有。” 英莲知她们是在打趣自己,但也知道这是她们喜爱她,两年过去了,英莲瘦了很多了,但皮肤还是有些黑,所以还是比较难嫁出去。 “我都快认不出了,两年,连英莲都变了样子。” “嘿嘿,夫人,我这两年连口面都难吃上,自然会瘦。” 郑刘氏在一旁叹气。 “唉,解夫人有所不知,自那陈齐掌控了全城后,我们家老郑就成了假人,除了家奴再没有人听他的话,不仅如此,之前被他惩处过的罪犯不知如何就被放了出来,老郑被报复了好几回,导致我们很久没有自自在在的出过门了。” “你和郑大人都受苦了。” “要说受苦,你们才是真的受苦,我听说解大人这两年可是走遍了半个大安国啊。” “是啊,形势复杂,不得不这样。” “你呢,你竟都跟着他这样走吗?” 任紫嫣笑了笑。 “我没有,我躲在京都两年,所以没有解丰苦。” 郑刘氏安慰着对任紫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