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城一世雨》 一世倾城一世雨 “你若是敢动慕容朔一根毫毛我不介意让整座皇城为他陪葬!”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慕容宸一步步逼近,手持发簪的上官靖被他逼到墙边,她含着眼泪挥起发簪朝他的心口戳去。鲜血顺着伤口流出,而眼前这个男人却一声都没吭。 上官靖总想,倘若时光可以倒流她真的很想回到六年前…… 六年前 “阿靖,阿靖!” “公子,您在哪儿啊!公子!” 上官府中一群下人发了疯似的陪着他们的老爷找他家公子。阿靖,名曰上官靖,人称靖公子,辽国人氏。旁人不知可他的父亲却心知肚明,自家这位小祖宗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黄花大闺女,打小就女扮男装替他顶起了三军。年纪轻轻便随他南征北战,很快就执掌了兵权任命左权使。随着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军中事务反而繁杂起来,自己有时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幸而有这么一个好闺女毫无怨言地替他揽下了所有军务。 “公子,公子,您快出来吧!”又是一阵高呼,上官靖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嗲声嗲气的抗议着:“别吵吵!我睡觉呢!” 这一声下去众人才发现她一直在书房的屋顶上睡大觉呢! 上官承如仰起头骂了一句:“臭小子!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上官靖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已经被她爹给抓包了,她一紧张怀里的奏书脱手掉在地上,她低低地唤了声爹脚底一滑一咕溜从房顶上滚了下来,“扑通”一声狼狈地摔在了地上。下人们都捂着嘴偷乐,上官承如毕竟护崽丢给他们一记冷冷的目光,下人们赶忙收起笑容你推我搡地跑远了。 “还不快起来,丢不丢人!”上官承如虽然嘴上不饶她但还是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顺手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奏书。 “这是你呈给皇上的?”“嗯。”上官靖揉着摔疼的胳膊肘点点头。上官承如打开奏书仔细看着,最后问道:“军中粮草不足怎么不早说?如今都已深秋哪儿还有什么粮草可供给!”说完他将奏书扔进了她的怀里,上官靖拿好奏书追上上官承如的脚步解释道:“爹,这回可真不赖我!两个月前我就连上了四封奏书可咱们陛下十天半个月都不带上一回早朝的,我估计啊那四封奏书早给扔垃圾堆里去了。”上官靖挽上上官承如的胳膊继续念叨着:“爹,孩儿现在为了粮草的事都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您见多识广就大发慈悲给孩儿支个招儿呗!”上官承如瞥了一眼上官靖没说话,上官靖继续撒着娇道:“您好歹也是三军主帅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随你出生入死的战士们挨饿受冻吧?” 上官承如自顾坐到石凳上,上官靖晃着他的胳膊说:“爹……您最好了,您就帮帮孩儿吧!爹……” 上官承如终究还是受不了自己这个闺女冲自己撒娇的小女人模样,给她指了条明路。 “行行行!看在你如此为三军将士着想的份上爹不妨告诉你一个办法,至于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上官靖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她连连应承,催促着上官承如。 “明日景阳王要在府中设宴,会邀请各大世家子弟参加此次宴会,你就带着我准备的贺礼代表我们上官家去参加。” 上官靖有些费解:“可是……这参加宴会跟粮草又有什么关系啊?” 上官承如继续指点着尚未开窍的女儿,“怎能无关?若你能搭上景阳王这条线还愁没有粮草吗?”上官靖仔细品悟着父亲说的话最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原来这上官承如的意思是说,想要取得足够的粮草就要做到出其不意,那么什么又是出其不意呢?这就要从景阳王慕容阔身上入手了。 辽国人皆知这位景阳王乃辽国开国元老,年轻时跟随先帝慕容宁轩征战四方,要说这辽国的江山有一半都是他打下来的。别看他如今两鬓微白可在朝中他还是有很高的威望的,就连当朝陛下都要礼让他三分。 此番应宴若能得到他的支持那么粮草便不再是问题了。 想通这点后上官靖万分感动地趴在上官承如的腿上,激动的说:“谢谢爹,还是爹对我最好!”上官靖像只粘人的小兔子不停的用脸蹭着上官承如的衣袖。上官承如也不会因为她大了而觉得此行为难堪,反而是非常慈爱的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温柔地揉着她乌黑的头发,道:“我是你爹,我不为你着想那我还能为谁着想啊!” 最后他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她一句:“明日去景阳王府要懂礼仪知分寸,那里毕竟是王府可由不得你瞎胡闹!”“嗯,我知道了爹!” 上官靖继续赖在上官承如怀里,在外人看来这一定是非常有爱的一对父女了,这种亲情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翌日,各大世家纷纷应邀前去景阳王府,他们你争我抢的挤破头地往王府大门鱼贯而入,生怕别人抢在他们前头夺得景阳王欢心,毕竟这种能跟皇亲国戚攀上关系的机会可不多,他们可不得好好把握嘛! 然而上官靖却不同常人,她看了看摆在自己身后那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装着各式珍宝,眼花缭乱的,她觉得自己没必要现在让人抬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箱子进王府,毕竟她不想打其他家族的脸。 她觉着赴个宴还是低调点好,所以她安稳的走进王府隔街那家茶楼里要了盘花生米跟一壶茶水自顾娱乐起来,思索着等人都到齐了她在潇洒地进去,反正只要不耽误赴宴的时间就成了。 不得不说茶楼里的人真是形形色色,上官靖本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聚在一起八卦没想到来这茶楼里的男人也一样无趣,他们聚在一起也在谈着那些所谓的名门世家,这谈着谈着就谈起了景阳王府今日设宴之事。 世子慕容朔 上官靖被这茶楼里谈笑风生的客人吸引住了,原来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也关注景阳王在府中设宴一事,他们谈的不过就是有那家公子出席,带了什么贺礼罢。 “今日景阳王设宴那叫一个热闹啊!” “皇亲国戚嘛!当然要气派些,根本不足为奇。” “我听说这次设宴是因为这景阳王的长女慕容若兰被封为了皇贵妃,这不!才摆酒设宴的。哎!这些人啊命就是好,一个是皇贵妃,一个是世子爷,当朝国舅,何等风光啊!” “你说的是景阳王的儿子慕容朔吧?” “那可不!咱们这位慕容世子早年就出去游历了,不过我听说今天他会回来。” “……” 上官靖一边剥着花生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最后发出一声讥笑,暗言:“什么狗屁世子!还不是仗着自己父亲是个君侯在人前耀武扬威,还说什么游历!嘁……我看就是他潇洒人间的借口!”上官靖一向看不惯这些王孙贵族的奢靡作风,要不是为了粮草为了那些曾经跟随她出生入死的三军将士她才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 “公子,咱们该动身了,再晚就要错过宴会了。”上官府随从的一位下人在一旁催促着,上官靖又剥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从腰间掏出银两扔在桌子上大摇大摆地走出茶楼。 随行的府人见她出来纷纷将贺礼抬到肩头,上官靖摆摆手走在最前面,浩浩荡荡的队伍十分惹人注目。百姓们纷纷赞叹上官元帅出手大方,不愧是大世家。 辽国人口中的两大世家分别是慕容氏和上官氏。 这慕容氏本就是皇亲贵胄,现在的景阳王乃先帝长兄,亦为当朝陛下慕容宸的亲叔父,其长女慕容若兰更是当朝皇贵妃,身份何其尊贵。 至于这上官氏一族嘛…… 整个家族都是武将出生,上官承如更是跟随先帝四处征战,年轻时与景阳王共同处事过,也算是多年的好友。他是先帝亲封的元帅,这么多年来一直稳稳地坐在这元帅的位置上。 只是自先帝驾崩新帝慕容宸继位后辽国局势开始不稳,新帝慕容宸终日不理朝政,贪图享乐,没多久实权就掌握在了太后冷央手中。大臣们自是不愿让一个女人把持朝政,更何况这个冷央曾经只是北漠一位公主,在北漠被先帝发兵剿灭后因为有几分姿色魅惑了先帝才得以入宫,直到生下长子慕容宸才被封妃。 如此经历的女人怎能代为管理朝中大事!大臣们自是不愿意的,便联名上书逼冷央将实权归还于慕容宸,却被她设计打压了下来。后来朝中局势便两分——以景阳王慕容阔、元帅上官承如为首的两派稳定朝中重大事宜。百姓的农耕纺织,商业来往事宜归景阳王所管辖,军务大事则全权由上官承如处理,他们只需要将处理好的事务以奏书的方式呈上。简单来说即使冷央手握实权他们也不给她行使的权力,这一点让冷央十分恼火,可又无奈找不到他们任何纰漏。 “马惊了,快跑啊!” 大街上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整条街都乱了起来。果然,一匹血红色的骏马在不远处正朝上官靖的队伍横冲直撞过来,那骏马全身通红,浓密的鬃毛胡乱地张扬着,马眼紧盯一处只管往前冲。终是在沙场上历练出来的,上官靖的反应也很快,她赶紧招呼手下往街道两边撤,骏马险先就撞翻了他们的队伍,若是被撞到那这成箱成箱的宝贝就得打水漂了,那她爹还不得打断她的狗腿啊! “喂!你这家伙不看路得!”上官靖指着那匹骏马背上的白衣少年气得直跺脚,可无奈的是那少年也正努力让受惊的马儿停下来。 他一把勒住缰绳,马儿前蹄腾空而起几乎要向后翻仰过去,那白衣少年坐在马背上每一个动作都感觉要被摔得粉身碎骨。 马还在不停地嘶啼着,少年也没有办法让它停下来。 上官靖毕竟反应快,她的目光在周围搜索着,忽然,她足尖轻点腾空而起,直接就跳到一架用竹子搭起来的竹篙架上扯下一段红菱又是脚蹬竹篙借力朝那白衣少年飞去,她大喊一声:“蒙马眼!” 话音未落白衣少年也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一把就接住上官靖朝他扔过来的红菱三下五除二就蒙上了马眼,他紧紧勒住缰绳,马儿看不到前路这才安稳下来。 白衣少年跳下马背安抚着骏马,上官靖也跳落在他附近,她定睛瞧着他,瞬间被惊艳到了! 这……这是谁家的少年郎,竟生的如此俊俏!若说这世间女子千千万竟也不及他那一分淡出红尘的感觉,这少年郎生的唇红齿白,一袭白衣宛如仙境佳人,竟比那女子还要阴柔三分,但他周身又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压迫感,眼眸很亮犹如装下了一片星海,但又透露出几分桀骜。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上官靖竟然看的有些痴了,就连身边跑过来一个人竟也没发觉。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才避免我家世子受伤。”跑过来的一位黑衣持剑男子朝上官靖拱手作揖,以表感激之情。 上官靖这才反应过来,但仍有些恍惚。 “啊?”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凌风替我家世子谢谢这位公子的搭救之恩。” “世……世子!什么世子?” 上官靖划出了重点,什么世子?难道…… “没错,这便是我家世子慕容朔,景阳王之子,今日游历归来,不曾想路上马儿受了惊。” “他……他……”上官靖惊得嘴巴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果然啊!做人就是要善良,万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不然报应就要找上门来了。这不,她才想起自己不久前在茶楼里还骂他是什么狗屁世子这通胡话,她若知道这位慕容世子生的如此好看她是绝不会出言不逊的。 果真……冤家路窄! “不谢不谢!”上官靖有些心虚的回答。 “你家世子没什么大碍吧?”她故意转移话题。 凌风看了一眼自家世子,慕容朔并不看他只是自顾安抚着骏马。凌风心知肚明,扭头回答道:“公子放心我家世子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 “凌风,宴席要开始了。”慕容朔冷冷的说。上官靖这才想起来要误了宴席的时间了,她可不想被别人说他们上官家架子大之类的话,她可丢不起这人。 “对对对!宴席快开始了,那我们一道去吧。” 凌风惊讶地问道:“公子也要去我们景阳王府参加宴会?”上官靖点点头。慕容朔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在下想请教公子大名。” “不敢当不敢当,我叫上官靖。”“哦?原来您就是靖公子!实在是失敬!”“没事没事!” “走吧。”慕容朔又是冷不丁的开口,周遭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氛瞬间被他冷若冰霜的气场冻结。 上官靖与慕容朔并肩,身后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景阳王府走去。 少年负盛名 毕竟是上官靖什么场面都招架的住,她虽然心虚但还是从容的跟随慕容朔走进了景阳王府。一干人等都聚集在偌大的王府庭院内谈笑风生,景阳王慕容阔则被这些人团团围住旁人根本连条缝都钻不进去。 凌风牵着马走了,上官靖也让府中的下人把贺礼往礼品处抬,做好了记录。 上官靖与慕容朔并肩来到景阳王面前,慕容朔率先开口,道:“父王,孩儿回来了。”景阳王刚开始还没注意到慕容朔,直到他站在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又是一年没见,他的儿子越发出众了。景阳王露出慈祥的笑容,拍了拍慕容朔的肩膀点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上官靖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这景阳王与自己父亲一般年纪,按照这个年纪的人应当是子孙满堂,可她却发现景阳王看慕容朔的眼神反而多了几分欣慰与感动。上官靖不免将目光转移到慕容朔身上,这个家伙到底是多久没回家了? “这位是……”景阳王这才看见了上官靖,她忽然间有点感动,起初她还以为像她这种晚辈在这些长辈面前不会被提及呢,没曾想景阳王的眼睛如此尖锐。 上官靖谦卑的向他鞠了一躬,道:“晚辈上官靖,见过王爷!”她介绍的十分简介且落落大方,景阳王仔细打量着她。今日她的这身行头可是出门前精心打扮过的,一身紫衫,就连头饰都用了最简约的紫色环圈。 景阳王看着上官靖满意地点点头,道:“哦!原来是阿靖啊!你这孩子几年不见竟出落的如此大方,瞧瞧这小脸白白净净的,就是招人稀罕。”上官靖经景阳王这么一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别叫什么王爷,叫伯伯!我跟你爹也是老相识了,在我这里你不必在乎那些礼数,就把这儿当成家一样。”上官靖一听就不那么紧张了,她原先以为自己多年未见景阳王还以为他认不出了呢,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还记着,可……若是他知道其实自己是女儿身会不会吓晕过去呢? 上官靖笑着回答,嘴角像抹了蜜似的说:“慕容伯伯,您看着可是越来越年轻了,跟我小时候见您时无二!”景阳王一听就笑了起来,拉起上官靖的手轻轻的拍着说:“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嘴甜!” 景阳王一边拉着上官靖的手一边拍着慕容朔的肩头说:“算起来你们两个也是表兄弟,只不过阿靖啊……我这儿子从小就不在我身边被他母妃带着四处游历,这好几载都没回来过,如今难得有这个机会你们两个就好好聊聊。”上官靖点点头连连应承,这时慕容朔冷冷的开口:“父王,孩儿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哎……你……”上官靖指着慕容朔潇洒的背影气得语塞。这家伙怎么如此不解风情啊! 被慕容朔这么一闹景阳王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毕竟我是客人。 “算了,这孩子就这样,随他去吧。”上官靖点点头,景阳王又道:“别站着了快进去吧,阿靖啊,你今天就坐在我旁边陪我说说话。”“好!”上官靖景阳王的手臂走进宴席。 慕容朔果然没有参加宴会! 上官靖一直将目光跟注意力放在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上,那个位置上原本坐着的应该是慕容朔才是。可是那个不合群的家伙却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很显然他并不喜欢热闹。 “早就听闻靖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在下敬靖公子一杯!”一位金衣少年郎端起樽来等着上官靖回敬,可是她却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方空桌椅前,不止是那位少年郎注意到她有些心不在焉在座的其他人都在等着她呢。那少年郎顺着上官靖的目光看去顿时了然于心。若非景阳王就坐在她旁边提醒她,那她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笑话,说不定明天街上就有人在传大名鼎鼎的靖公子在景阳王府的宴席上耍威风的闲言碎语,再次强调一下,她可丢不起那人。 上官靖也很机智了,她赶紧端着樽站起来道:“云公子谬赞了。”上官靖一饮而尽。 上官靖当然知晓她对面坐着的这位云公子是何人,他爹是大理寺御卿云占南,执掌刑部以上案件以及州县徒刑以下案件,是出了名的好官,一辈子都是两袖清风,可谁能想到生出的儿子居然这么没出息,天天只知道围着女人的石榴裙转。不得不说一倍伶俐一倍衰啊!这个云容可是辽国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什么妓院戏园子的,就没一家是他没光顾过的,他在这些地方待的时间可比上官靖每日操练兵马的时间都要久,可他的性格偏还是坏到那种心思缜密的境界,普通人跟他接触都感到毛骨悚然,就害怕他使什么坏来整自己,不过上官靖可不怕,对付这种人就一个字,打!非得给他一顿打才能让他长长记性。 两人闲扯几句后重新入座,没多久又有人将话题转到上官靖身上,她就纳闷了这些世家子弟跟大臣们怎么就那么闲呢? “早就听闻靖公子剑术超群,可以以一敌百,我等甚是羡慕啊!不如就趁着今日让靖公子给我们表演一番,也好让我们开开眼啊!” 一语毕所有人都跟着瞎起哄,上官靖心里早就问候他们千百遍了。这些人真是一天天闲的慌,就知道拿她逗乐子,什么剑术超群,不过就是他们把她上官靖当猴子耍的借口而已。 上官靖看了一眼景阳王,却发现他也有些为难,按理说宴席上都应该是歌舞升平之景象,舞刀弄枪的实在有伤大雅,但面对这些人的热情他向上官靖点点头,上官靖也不想让景阳王为难,她起身拿起景阳王刚刚为她准备的一把长剑,她提起剑站在宴席中间,她将目光投向云容,坏坏一笑后说道:“云公子,如果在下没看错的话,公子手中的这把折扇就是公子随身携带的武器吧。”云容有些惊讶,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上官靖笑了笑继续说:“很简单!这把扇子扇柄上贴近掌心部分的漆木颜色已经开始褪色了,应该跟公子平常拿扇的姿势有关,而扇骨上则有多处摩擦应该是在打斗中与别的利器碰撞所留下的痕迹,而那扇穗也快断了,我觉着应该换一个新的。”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万万没想到上官靖居然可以捕捉到如此细微的变化,都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崇拜,看来他们这位辽国左权使大人着实厉害! 云容十分淡定的问道:“所以呢?靖公子是要跟在下切磋一下喽!”上官靖笑了笑,回答:“还请云公子赏脸。” 云容也觉得这个上官靖越来越有意思了。 此一剑不出鞘,出鞘必见血 上官靖拿起长剑负手站在云容跟前,云容略显尴尬的看了看周遭人,一个个的平常称兄道弟关键时刻居然统统落井下石。 云容看了一眼气势逼人的上官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没办法谁让自己捅马蜂窝上了。 整个辽国谁人不知上官靖的本事,治军严明,一丝不苟,被她调教出来的将士一个可以单挑半个营。好几次北漠余孽来犯都是上官靖带着自己的亲兵给镇压下来的。论军营中有谁敢不服她的管教她上官靖就打到他服为止! “那云某就献丑了,还望靖公子手下留情。”“那是自然。”上官靖笑着点点头说着客气话,心里却在暗想:看小爷我不打得你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云容看着上官靖,总感觉她方才那一笑有些瘆得慌,明显就是笑里藏刀。 周遭人都露出殷切的目光,或许他们此刻在想这两个完全不在同一层水平面上的公子哥对上了谁会成为今年百姓茶余饭后用来消遣时光的倒霉蛋呢。 上官靖也看着这些人,他们的那种看戏的样子她着实不敢恭维。 “云公子,请。” 上官靖朝他伸出右手略有挑衅之意,云容纵然很恼怒但也不敢一上来就乱了阵脚,他使出了最稳妥的打法虽然没有占上风但也没能在上官靖这里讨到什么好处。最重要的是上官靖从对战开始剑就未出过鞘,这明显就是来自她对云容深深的鄙视。云容自然很生气,难道自己在上官靖面前连剑都不配让她拔吗?他承认虽然自己平常行事风流了些但他的武功还是不错的,今天居然遭到上官靖这般羞辱,他岂能善罢甘休! “上官靖,你什么意思?为何不拔剑!” 上官靖依旧是一副笑脸,却不容置喙,道:“云公子可知,此一剑从不轻易出鞘,一出鞘必见血!” 云容彻底被她激怒了,朝她一声大吼道:“上官靖,你欺人太甚!这可是你逼我的!” 云容将折扇全部曝露开来,谁知那纸质的扇子扇骨瞬间变成了银色的飞竹片从扇骨脱落朝上官靖飞去,密密麻麻的竹片锋利无比,在座的宾客吓得面容失色,若是被这些竹片击中那可是痛彻心扉的感觉啊!搞不好今天就把命给交代在这儿了。 而上官靖却不以为然,毕竟她从小习武全身的骨骼都异常柔软,只是一个单脚站立身子全部向后仰去,轻轻松松就躲过了几片竹片,还没等众人看清她是如何收式的又是一个侧身躲过了攻击,全部动作行如流水,且快如闪电。 云容气急败坏收起折扇与上官靖近身搏斗起来,他几次想伸手拔出她手中的长剑却连剑鞘都没摸到,还被上官靖无情的击中了麻经,折扇脱手,半只手臂都麻疼麻疼的,但他却任然苦苦支撑着,他也知道今天他是代表他们云家来参加宴会的,若此刻认输那丢的可是整个云家的脸面,那他爹还不得打断他的狗腿啊! 云容忍住疼又上前欲夺剑,这一次却被上官靖给抓住了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他朝上官靖又抡起一拳却被她躲开了,但庆幸的是上官靖放开了他的手。他朝上官靖抬起一脚本以为会正中她的小腹没想到又被她侧身躲过了。 上官靖已经玩累了,后面的打闹基本上已经是游戏了。她趁着云容转身出招那一刹那先发制人,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经她这么一脚踹他整个人的重心都向前倾,整张脸盖进泥土里吃了一嘴的泥,一抬头众人皆忍不住哈哈大笑。 云容又想爬起来再打,谁料一回头就看见上官靖从未出鞘的长剑指着自己的喉咙不到一寸的地方,剑刃亮的反光。他脑袋完全懵了,只想起上官靖说过的那句话:“此一剑从不轻易出鞘,一出鞘必见血。”顿时吓得他两腿直打颤,差点没给她跪了。 而上官靖也遵守了她先前所言,只是她并未在云容身上留下什么血痕,而是一挥剑,剑气直逼宴席外的那棵花树而去。 众人不知上官靖为何出如此一招式,皆在疑惑中只听得“咔嚓”一声花树被飞来的剑气拦腰斩断。云容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看着上官靖那张笑脸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剑已回鞘宴席上仍然缄默。 “好好……好啊!”直到景阳王拍手叫好周遭人才纷纷趋炎附势起来,逮着上官靖就是一通夸赞,而作为失败者的云容只能坐回原席自顾舔舐着伤口。 上官靖受着他们的夸赞无意间一个回眸就捕捉到慕容朔的身影,她定睛瞧着他。 这家伙明明很想来宴会上可却一直摆着那张冰块脸,全身冷气环绕夏天都能降温了。上官靖就姑且认为他拉不下这个面子吧。 许是上官靖看的有些痴了竟然被他给发现了,两人隔着好长一段距离对视着,真是迷之尴尬。 上官靖还在看着他,直到慕容朔面无表情的负手离去。 “阿靖,过来!打了这么久累了吧?快坐下歇歇吧。”景阳王眼含笑意招呼着上官靖入席。 经此一战上官靖在众多同辈里的名声大操起来,席间竟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上来搭讪,这些女子的父亲皆在朝中为官,且都还是正一品的大官,而她们也都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可上官靖却觉得她们上来跟自己搭讪的样子可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其实上官靖心里在想:若是这些女子知道自己也是个女人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起初上官靖还能在宴席上撑一会儿,可是到后来她只要一看到那些歌姬舞姬在她眼前又唱又转的她就头疼,她看了一眼满面春风的景阳王趁着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拎着一壶酒就偷摸离开了宴席。 她一边喝着酒一边观赏着王府里的景致,忽然耳畔闻得一阵悠扬的笛音。许是酒喝多了有些上头,她摇摇晃晃的寻着笛音而去,在一片荷花池的走廊上看到了慕容朔,那笛音就是从他而来。 “慕容朔!”她真的有些醉了,朝着慕容朔大喊,打断了他吹笛。 “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事发突然 上官靖摇摇晃晃的朝慕容朔走去,慵懒的坐在了走廊的观望台上,悠闲的喝着酒。慕容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扭头就要走,上官靖连忙起身拉住了他。 “你怎么看见我就跑啊?我是鬼上身了吗?你这么怕我?”慕容朔依旧没有回答她。 “喂,我跟你说话呢世子爷。”上官靖有些急躁,她本来就没什么好耐心,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碰见像慕容朔这种冷性子的家伙,问话不答,上官靖真是越看他越觉得别扭。 “你明明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过去跟大家打个招呼?你好歹也是王府的主人啊。”慕容朔凝视远方,启唇:“人多。”上官靖白了他一眼。 “人不多的,说不定你现在去有些喝的烂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他轻轻回眸,说:“比如?”上官靖脱口:“比如……”虽然她喝的有些醉了但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慕容朔你……” 上官靖立马就意识到慕容朔说的那个比如后面都指谁。 慕容朔依旧面不改色,凝视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你就非得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上官靖期盼着看向他,慕容朔瞥了一眼她,道:“习惯了。”上官靖真是快要被他给深深地折服了。 “谢谢你啊世子爷还多送了我一个字。” 她又闷头喝了一大口酒直接给呛着了。 慕容朔又看向她,破天荒的多盯了几秒。 他微微凝起眉头,道:“你是将军怎的皮肤与女子无二如此白皙?”上官靖停酒,怔了几秒,脑袋里的思绪千回百转,她用衣袖拐了一把嘴角,道:“谁……谁规定将军就一定要晒得黢黑黢黑的!我这是天生的肤白,那可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上官靖又喝了一口酒压制住内心的不安。毕竟她从小就女扮男装,身边的人都以为她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难道今天她这个秘密要被慕容朔给拆穿吗? 她不敢盯着慕容朔的眼睛看,有些怵的慌。 慕容朔并没有对她这番话起疑心。 慕容朔转身要走,上官靖又拉住了他,这才发现方才那阵笛音就是他用这把笛子吹出来的。 “咦!这笛子好漂亮啊!”上官靖手又不老实欲夺来看看却被慕容朔无情的打了回去,她飞快的缩回手揉着被拍疼的手背好一阵嗔怪。 “这不是你能碰的。” “你生什么气嘛!我就是想看看……”上官靖一直盯着慕容朔看,发现他的确很珍爱这把笛子,她管好了自己的手嘴上仍然嘀咕着:“不看就不看嘛……真小气。”慕容朔依旧没有理睬她。 见慕容朔又成闷葫芦了上官靖灵机一动想着办法来刺激刺激他。她脚故意一滑整个身子朝他怀里倒去,慕容朔也是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她,谁知这一接就被她给赖上了。 “起来。”慕容朔开口,不容置喙道。 上官靖立刻就戏精附体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 “哎呀……头疼……起不来了。” 慕容朔面对她这种死皮赖脸式的纠缠也很无奈。 “起来!”他加重了语气。上官靖根本不买他的账,继续撒泼耍赖。 “哎呀……起不来呀!肯定是喝多了上头了,哎呦!头疼啊!” 要是单纯的撒泼还好可上官靖的咸猪手却又不老实了,她使劲的拍着慕容朔的胸口,不得不说上官靖的力道还是很大的,慕容朔的胸口一阵闷疼却还死撑着没吭声。 或许上官靖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她非得赖在他身上不起来,她倒要看看这位慕容世子的脾气到底有多好。 慕容朔自认为自己的脾气还不错可如今遇到这么个会撒泼的祖宗他定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知道她是在装醉明显就是来碰瓷的。 “你若再不起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上官靖顿了那么几秒后又开始不讲理了,“不行头疼!”慕容朔实在忍无可忍,他抬手就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上官靖瞪大眼睛抿住呼吸:完了!玩过火了! 本以为慕容朔这一巴掌会结结实实的落在她身上却突然悬在了半空。不是慕容朔心软了而是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又是一声呼喊:“杀人了,杀人了!” 上官靖条件反射的从慕容朔怀里坐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几乎是同时抬脚顺着那个声音奔去。 上官靖与慕容朔又同时止步,一名王府侍婢吓得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盯向厢房内,全身都在颤抖,连滚带爬的来到慕容朔跟上官靖脚边。 上官靖顺着她的目光向厢房里张望,与慕容朔深视一眼后果断的走进厢房内,然而眼前的一幕差点没给她看吐了——一个身着褐色锦缎的中年男人倒在血泊中,他的头颅被人割了下来悬挂在房梁之上,更恐怖的是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偏不巧还跟她对上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不过这很显然是他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惊悚的画面,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下了毒手。 上官靖扭过头问那名侍婢:“你是怎么发现人死的?”那侍婢吓得花容失色,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她颤抖着捂住嘴痛苦地回忆道:“我……我是来给王大人送醒酒汤的,可……可……一进来就看见王大人的头被吊了起来,到处都是血……”那侍婢哭了,可见这个小丫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没多久王府里有头有脸的人都闻动静赶来了,景阳王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看到如此景象着实吓得不轻。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景阳王问上官靖。上官靖连忙上前扶住景阳王坐下,安慰道:“慕容伯伯您先别激动,交给我来处理。” 上官靖转身吩咐道:“传令,立刻封锁王府所有出路,加强王府警卫巡逻,王府里的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府中半步。”下人们立刻去执行了,可那些宾客中间却有人不满意了,他们是来参加宴会的可不想摊上这么一个触霉头的事,都巴不得早早回家去。可上官靖却认为凶手一定还在府中,众人当然不服她,这时慕容朔开口替她解了围。 “他说的没错,尸体还有余温很显然是刚刚被杀,这么短的时间内凶手肯定还没来得及离开王府。”上官靖万分感谢地看着慕容朔。众人见慕容世子都发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听从安排。 大家都不愿在此处逗留纷纷溜走了,只剩下景阳王上官靖与慕容朔,哦!还有云容在此处。 联合审案 “云公子怎么没走啊!”上官靖问道。云容未答十分娴熟的将折扇插进腰间别住,他几步走到尸体前蹲下来仔细检查着,上官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位潇洒红尘的公子哥居然会主动参与这起凶杀案,不过这么想来也是,他爹是大理寺御卿从小定是耳濡目染,或许有他的帮助这件案子能早日告破。 “尸体尚有余温……”他边说边用手按着尸体,继续道:“根据肌肉的僵硬程度来看死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上官靖也一边检查着案发现场一边说:“半个时辰前王府大部分人都在宴席上。”“照你这么说宴席上的人就能排除嫌疑了?那你呢?怎么算?”云容故意给她难堪,上官靖根本没在怕的。 “瞧你这话说的,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谁都不能排除嫌疑,是吧世子爷?”上官靖又甩锅给慕容朔,可慕容朔根本不搭理她。 好!就当她又自讨没趣。 “怎么样云公子,尸体都告诉你什么了?” 对于查案云容从来没有大意过,虽然他平时行事风流了些,但只要一开始查案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热血沸腾。真不愧是大理寺御卿的儿子,完全没有给他老爹丢脸。 云容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帕擦着手,说:“尸体身上没有任何淤青,应该是被凶手一刀毙命直接砍掉了脑袋,而且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上官靖没有说什么继续翻找着线索。 慕容朔在一方桌子徘徊,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顿时觉得不对劲。几番排查下他将目光停留在那个熄灭的香炉上。慕容朔终于开口道:“是迷香。” “迷香?”上官靖与云容异口同声道。 他们围到慕容朔身边,只见慕容朔打开已经熄灭的香炉从中捻起一点香灰放在鼻尖闻了闻。 “不可能!如果是迷香的话王大人应该当场就昏倒了!可……”云容指了指还挂在房梁上的头颅。那颗头颅眼睛瞪得老大明显是被杀前看到了什么惊悚的画面给吓的。 “我知道了!”上官靖也闻了闻香灰,忽然明白了慕容朔的意思。 “你明白什么了?”云容问。 上官靖笑着自信的回答:“这种是可以致幻迷香,我曾经见北漠人用过。” “不管是什么这个凶手都肯定是有备而来,他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却偏偏选在了设宴当天谋害了一名朝廷命官。”云容一本正经的分析道。上官靖知道他话外有意便挑明了问:“云公子到底想表达什么呢?”云容看着慕容朔说:“不知世子可知晓这景阳王府近日与何人结了仇怨?”慕容朔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只字未答,云容感到自己被深深的鄙视了。上官靖拍着云容的肩膀安慰道:“云公子莫挂怀,他就这样。”上官靖拍拍手道:“我看这样吧,这死的毕竟是朝廷一品大员马虎不得,就交由大理寺处理吧。”云容重新将折扇拿在手中摇着扇子大步走了出去。 慕容朔也未有言语几步便离开了房间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屋内只剩下上官靖一人,她现在才要哭呢!又被慕容朔这个冰块给嫌弃了。 上官靖无意间又瞥到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顿时浑身发麻,好似屁股着火似的溜走了。 景阳王果然差人通知了大理寺,大理寺御卿云占南很快便带人来到了案发现场将现场保护了起来并将尸体带回大理寺交由仵作仔细检查。 身在景阳王府的宾客们依旧没能出去,景阳王亲自下令封锁王府上下。待大理寺一干人等全部撤去后景阳王这才找来了慕容朔与上官靖问明缘由。 “阿靖,你们是最早发现王大人的尸体的,可有什么发现?”景阳王揉着眉心烦躁的问道。上官靖恭谨的回答:“房间内并无任何打斗的痕迹应当是凶手乘其不备一击致命,方才世子爷在王大人的香炉里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我们怀疑早在宴会开始前就有人进入到了王大人的房间将一种闻多了就可以致幻的香料放在香炉里,王大人许是在醉酒后回到房间闻了这种香料而产生了幻觉才让凶手有机可乘的。”上官靖的这番说辞有条不紊很令景阳王信服。 “那你觉得是何人所为?”景阳王又问。上官靖又答:“这个凶手手法娴熟定然不是第一次作案,至于他为何要选择在王府动手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景阳王叹了口气看向站在一旁一直闷不做声的慕容朔,问道:“朔儿,你觉得呢?”慕容朔这才开口:“孩儿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景阳王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期盼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从小就机敏过人,他定然是有独特的见解。上官靖站在他的身侧也十分好奇他会怎样猜测这场凶杀案背后的真相。 慕容朔幽幽开口:“朝中众人皆知王大人一直都是站在您这边的,他又是朝中一品大员,身居高位,您得到他的鼎力相助定然是如虎添翼。可如今他突然暴毙在王府这难免会给您带来影响,或许这个凶手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瓦解您的势力。” 听完慕容朔这番猜测上官靖才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说辞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凶手很有可能与某位朝中大臣有关!”景阳王道。慕容朔又道:“父王,您最近可有因为什么事得罪过朝中某位大臣?”景阳王果断的摇了摇头,道:“如今的朝中局势各为两派,大家分工十分明确并不会因为什么事而得罪别人。”景阳王顿了顿继续道:“要非得算得罪的话那就是皇室了。” 提到皇室上官靖最为清楚不过了。 所谓的皇室无非就是以太后冷央为首的霸权者,新帝慕容宸自登基以来就不理朝政,这朝中大权便慢慢的转到太后手中。为了实权的事他爹跟朝中许多大臣可没少给太后气受,所以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凶手一定还在王府里。”上官靖十分笃定。慕容朔补充道:“而且他还会再次动手。”景阳王看着自己的儿子,慕容朔难得说这么多话,“杀一个朝廷命官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今天晚上他一定会再动手!”上官靖被他这么一说心里都有点发毛了,可他所言并非为虚。看来今天晚上都甭想睡个好觉喽! 中计了 深秋的夜里温度格外低,凄冷的月光照在地上显得有些恐怖。上官靖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偷摸跑到厨房顺走一盘糕点蹲在自己房间的走廊上砸吧着吃个正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上官靖竖起耳朵听…… 不好!有人朝她这边来了!难道是凶手? 她抓起最后一块糕点整块塞进嘴里抱着盘子溜回屋里飞身上床。 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嘎吱!”房门被推开了。 上官靖躲在被窝里大脑飞快运转着: “不会吧?难道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那她也太倒霉了点吧! 上官靖躲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她心里盘算着倘若真的是凶手那她就先卸他一条胳膊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那个脚步果然朝她榻边走去,“凶手”已经站在她床榻前了。只见那“凶手”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欲掀开她的被子,没曾想被上官靖先发制人。 上官靖掐准时间一把就掀开了被子直接蒙在他的头上狠狠地给了他一脚,那人惨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上官靖闷头一顿削。他的背上还披着被子蜷缩成一团连连喊饶命。 上官靖听着这个声音貌似有些熟悉。 “别……别……别打了!是我!是我!” 上官靖点起蜡烛一把掀开了被子定睛一瞧——怎么是云容! “怎么是你啊!”上官靖一通咆哮。 可怜的云容到现在还抱着头不敢起身。 “你偷偷摸摸来我房间干嘛?” 云容捂着腰和肚子艰难的起身,他也毫不犹豫的回敬上官靖:“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都求饶了你还打!”上官靖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云容的鼻子骂:“这能怪我吗?谁让你半夜不睡觉偷摸来我房间的!活该被打!”“你……”云容被上官靖拿捏住七寸欲辩无言。 今天他可是第二次被上官靖揍了! “死人了!死人了!”这时又传来一阵凄惨的喊叫,贯彻寂静的王府,大家都听得真真的。 上官靖与云容都反应了过来,连基本的对视交换眼神都来不及做便飞奔出去,一路狂奔赶到事发地,那里很快便灯火通明起来。 “怎么回事?谁死了?凶手呢?”上官靖跑过来逮着一个巡逻的府兵问。那府兵用最快的语速说:“兵部尚书李大人被凶手给杀了,世子殿下已经顺着线索去追凶手了。”上官靖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尸体身上。 李大人的尸体已经被凶手吊在了厢房外的树上,借着火把的光芒上官靖发现李大人的心口被人捅了一刀,这时云容开口道:“他的心脏被人给挖了。” 众人闻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里直发毛。 上官靖现在没时间管什么尸体了,她抓着刚才那位府兵又问:“你们世子呢?他往何处走了?”那府兵转身指了指身后,道:“殿下带人往后院追去了。” “云容你留在这里处理现场我去帮慕容朔。”“好,你万事小心!” 语断上官靖便拔脚往后院奔去。 刚靠近后院就听见兵戈交响之音,莫不是慕容朔已经包围住了凶手这会儿正在缠斗吧? 容不得上官靖多想,她终于跑到战场上,可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哪里有什么凶手啊!分明就是这些王府士兵在胡乱地挥舞着武器,他们个个都像中了邪似的嘴里只管喊什么别过来,我要杀了你这些话,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上官靖找遍这里都没看见慕容朔的身影,这家伙去哪儿了? “喂!你们……”话没说完上官靖就觉得头昏脑涨,眼前竟然出现了重影。 怎么回事?为什么脑袋这么晕? 她摇摇晃晃地朝前摸索着,忽然背后阴风嗖嗖,她一低头定睛一瞧——一只白的吓人的鬼手搭在她的肩头。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她吃力的转过身,谁知她竟看到自己背后居然站着一个红衣女人。 女人满脸都是血,伸出一双惨白的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 上官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一直在反抗,在挣脱,可全身却像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上官靖!” 忽然,慕容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是幻听吗? 不!慕容朔真的来了! 一袭白衣的他好似从天而降,他的轻功很好稳稳的落到了上官靖身边。 他眼明手疾,定住了上官靖几个大穴,连忙掰开她死死掐住自己脖子的双手。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红衣女人,在正常人看来一直都是上官靖自己在掐着自己。 慕容朔掰开她的手飞快的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把它放在上官靖的鼻间让她去闻。 果然上官靖回过神来,但身体还是有点虚,耷拉着脑袋靠在慕容朔怀里。慕容朔看了一眼被她自己掐的发红的脖子,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容不得他多想,慕容朔一把捞上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离开了后院。 很难想象慕容朔将上官靖打横抱回房间时众人的目光,啧啧……那叫一个丰富多彩啊! 待上官靖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这一夜上官靖都睡得十分安稳,只是快担心死景阳王了,他一直陪着她的床榻边,而慕容朔则一直陪着景阳王,直到上官靖安稳的醒过来。 “阿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景阳王毕竟是做父亲的人对待上官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无比关怀。 上官靖的脑袋还是有点涨疼涨疼的。 “慕容伯伯,我这是怎么了?” “你这是中毒了!” “中毒!怎么可能?” 上官靖将目光投向慕容朔,只见他轻描淡写的说:“凶手在宴席的酒里动了手脚,喝了宴席上酒的人都中了毒。这种毒不会无缘无故发作但如果遇上那种香料就会使人产生幻觉。王大人就是这么被算计的。” 听完慕容朔一番言辞上官靖才意识到原来这根本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案。 那么,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呢?为何如此恶毒,杀了朝廷命官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伪造的现场 上官靖没有多做休息翻身跟着慕容朔来到案发现场,大理寺的人已经到了,景阳王正在不远处跟云占南谈话。尸体还在那棵树下已经蒙上了一层白布,上官靖蹲下掀开白布,尸体已经僵硬了。幸好如今是深秋不然尸体早就开始臭了。 上官靖伸出两指扒开他的血衣,胸口那处伤疤好似深不见底的血洞,原本那颗心脏应该在胸膛跳动,可如今只剩下一个令人作呕的血窟窿。 上官靖捂住口鼻,继续翻找着却一无所获。 慕容朔从容的朝她走过来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官靖拿起李大人的右手终于在指甲缝里发现了蛛丝马迹——在李大人的指甲缝中竟有一丝血皮嵌在指甲缝中,上官靖将血皮挑出确定无误后才重新盖好白布起身。 上官靖看向慕容朔将挑出的血皮放在他眼前晃了晃,骄傲的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凶手与李大人交手时不慎被李大人给抓伤了,血肉残留在李大人的指甲缝里。”“何以见得?”“这个简单!”上官靖打了个响指,拽着慕容朔走道厢房门口,又道:“你看这是什么?”“拖痕。”“没错!就是拖痕!”上官靖站在厢房门口指着地上非常明显的拖痕说:“既然有拖痕那就代表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慕容朔走进房间却发现房间内凌乱不堪,俨然是当时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斗后留下的。对此上官靖没说什么。 倒是慕容朔一直盯着上官靖脚边被摔碎的杯子,上官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脚步又看了看他默默地将脚移开,问:“怎么了?”慕容朔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又盯着一处血迹看了良久才不慌不忙的说:“人不是在这里死的。”“什么?”上官靖有些费解。 “这如何说起?”上官靖问。慕容朔指了指地上摔碎的杯子说:“杯子不对,血迹也不对,拖痕更不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别扭。”上官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碎渣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这个慕容朔才是最大的别扭。 “那世子爷您可以说的详细一点吗?”慕容朔道:“如果是正常打斗杯子肯定会碎一地而不是只碎在一脚的距离。所以很明显就是凶手故意将杯子摔碎伪造了打斗的场景,他想把我们往他设定好的误区带。”慕容朔又走到那滩血迹前继续说:“这滩血也是凶手最后滴上的,他故意将血迹集中在这一片就是想以此误导我们让我们认为李大人是在这里被杀死的。” 上官靖问:“那这拖痕又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假的吧?”慕容朔道:“作戏当然要做全套,拖痕自然是真的……”“我知道了!”上官靖双手抱胸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第一案发现场将李大人杀死后又费劲力气将尸体拖了回来以此伪造出李大人就是在这间屋子被杀死的!”慕容朔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那这第一案发现场会在哪里呢?凶手又为什么要费劲心思伪造出这一系列案发现场?”慕容朔没有回答。 上官靖忽然灵光乍现,一拍手道:“我们可以从抓痕开始查起。”慕容朔看着上官靖自信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打击她:“我赌你什么也查不到。”上官靖露出鄙夷的目光,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 慕容朔又是面无表情的负手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上官靖气得牙痒痒,这个慕容朔简直是个大别扭! 按照上官靖自己的想法她将所有人都聚集在王府大厅众人忐忑的接受查身果然如慕容朔所言,他们身上没有一处伤痕。 上官靖就纳闷了,这个凶手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杀人的手法不仅残忍而且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云占南看完上官靖安排的这出大戏后也万分失望的带着尸体离开了王府。短短两天的时间已经死了两位朝廷命官,上官靖敢断定凶手还会继续作案,这一次她要全权参与此案。大爷的!今晚不睡了! 为了能准确无误的抓住凶手上官靖特地把自己的长剑佩戴出来,只要剑不离身她就敢打包票只要凶手敢来她绝对会打到他怀疑人生。 “靖公子请留步!”上官靖回眸,只见礼部尚书张晟张大人急匆匆的喊道。 “张大人有事吗?”张晟捏着白手帕支支吾吾的说:“靖公子……我……我……”上官靖看着十分紧张的张晟觉得有些奇怪。 “张大人有事不妨直言。” 张晟捏着白手帕任然很紧张。 “我……我其实是想来问问李大人的案子……不知靖公子协助大理寺可有查到凶手什么蛛丝马迹?”上官靖上下打量着他,却发现他不停地用白手帕擦着双手,可他的手并没有脏啊!此行为甚是诡异…… 上官靖只是多看了几眼他的手帕没想到他很是慌张的将手帕伸入袖中。 上官靖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回,道:“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张晟好似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上官靖看着他的模样便多问一句,说是故意的也不为过:“方才我将所有人聚集在大厅里检查身体是否有伤痕不知张大人有没有仔细检查呢?”张晟很快就点点头,回应:“查了查了,自然是查了。”上官靖笑着点点头再次将目光瞥到他袖口处,又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朝他微微点点头负剑离去。 夜幕很快来临,上官靖坐在一处房顶上长剑在安安稳稳的贴在她的怀中。慕容朔则站在走廊上,抬头便能看见上官靖。上官靖并未瞧见安静的慕容朔,只是在想这件案子,在想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两位朝廷命官接连丧命,且他们都站在景阳王这一派,为大辽鞠躬尽瘁,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按理说此等忠臣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可如今看来这凶手就是冲着景阳王府来的。 上官靖的脑袋里直到现在都是两位大人惨死的模样,一个被砍下了脑袋一个被挖了心,如此残忍的手法到底是何人所为?还有她在李大人指甲缝里发现的血皮,肯定是他死前跟凶手发生了撕扯才留下的。能在李大人好无防备之下将其杀害明显就是他熟悉之人,因为人们只有对熟悉的人才会放松警惕。既然这个凶手是李大人熟悉之人那必然也是大家熟悉之人,并且还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怀疑到他的人。到底是谁能做到让大家都不会怀疑他就是杀人凶手呢?他杀李大人与王大人又是为了什么呢?私仇吗? 还有行为奇怪的张大人,他一个大男人为何要不停地用手帕擦着手呢?是洁癖吗?恐怕不见得吧。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身份暴露 上官靖倚在房顶上,今天这天竟然阴了,灰蒙蒙的让人心更加压抑惶恐。 整个王府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大家都疑心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凶手,经过上官靖白天的排查也没有发现凶手,可见这个凶手是何其狡猾。再加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所以大家都忧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已近半夜张晟大人的房间却依然灯火通明,透过烛光可以看见他端坐在案前执笔,却不知在写些什么。他用手不停地拐着额角的汗珠,看起来十分紧张。 终于他放下笔将书写完的一张方纸叠好塞进衣袖中。他起身吹灭案前的蜡烛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厢房。 这一夜无事,十分平静的过去了。上官靖一直撑着疲惫的身子强迫自己不要睡过去。没睡着是没睡着可这一夜也没出什么动静。 翌日,上官靖来到王府大厅,却发现景阳王竟比她还早起来。 “慕容伯伯,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景阳王轻轻叹息道:“人老了就容易失眠。”景阳王顿了顿又道:“阿靖,这几天辛苦你了,还要帮着大理寺查案。”“没什么的慕容伯伯,我这个人就是爱管闲事。更何况您是我爹的好友,如今您家里出了这种事我肯定是当仁不让的。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凶手缉拿归案的。”“好……好……” 上官靖坐在大厅里揉着太阳穴有些发涨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这时,门口一阵躁动。 只见云容凶神恶煞的,走在最前面的是张大人。云容将张晟推搡进大厅。 “云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景阳王问。 云容答道:“王爷,这位张大人一早就鬼鬼祟祟的想要从后门逃跑被我给抓了回来。”“逃跑?”景阳王费解的看着张晟,继续问:“张大人,本王不是下过命令在凶手没有绳之以法前谁都不能离开王府半步,你怎么还想逃跑!”“王爷……我……”张晟本就怕事如今被抓现行就更紧张了。 上官靖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一闪就捕捉到可疑之处——他脚底下穿的那双鞋子有很明显的青苔,不仅如此在他衣角最底下还有未干的泥渍。可上官靖记得王府后面都是石子路根本不会溅到泥,那么,这泥渍跟青苔又是从何而来呢? 云容见他说话畏首畏尾的,更加生气,干脆直接道明:“张大人莫不是做贼心虚想要跑路吧?”上官靖与景阳王皆知此言何意。然,张晟并没有反驳,这却更加坐实他就是凶手的罪名。 “张晟,你给本王解释清楚!”景阳王失去了好脾气。 张晟猛的对景阳王跪了下来,双手抖个不停,全身都在发抖。可他的手虽然一直在发抖但从未离开过袖口半寸,这一点又让上官靖捕捉到了。 “王爷,我……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竟然哭了,低着头等着奚落。 可更伤心的却还是景阳王。 张晟可是他的得意门生,与李大人王大人同窗数载,同朝为官,没曾想竟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我记得我昨日问过张大人您有没有去大厅查身,您告诉我去了,可如今看来您不仅没有说实话还对我们隐瞒了不少事情啊!”上官靖笑着蹲下来一把攥住他藏在衣袖的右手撸起他的衣袖,果然!在手腕处有抓伤的痕迹。 云容发出一声讥笑,“这下你赖不掉了吧!” 张晟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景阳王气得直接给了他一脚将他踢翻。上官靖连忙上前扶住失去重心的景阳王坐下。 “你……你怎么如此残忍!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残害自己的同僚!” 张晟整个人都傻了,坐在什么话也不说。 上官靖问道:“张大人,你为何要杀害李大人跟王大人?”张晟猛的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一震,连忙摆手,道:“不!不!我没杀王大人!他不是我杀的!”“真是搞笑!你都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居然还不承认自己杀人了。难不成王大人是自己把自己给杀死了!”云容摇着扇子一本正经的说。 张晟颤抖着说:“我……我只杀了李大人,他要告发我,我才杀了他的!我不能让他告发我!不能……”“什么告发?”上官靖问。她觉得故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我不能说!这才秘密我永远都不能说!不能说!”景阳王气得够呛,他指着张晟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说:“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竟然会为了一个秘密去杀人,你……” 上官靖负手绕着张晟边转边说:“既然张大人不肯说具体的作案过程,那不如就让我来说吧。”张晟抬眸忐忑地看着她。 上官靖细细道来…… “众人皆知你与李凡李大人是好友,按理说没理由杀他,可是李大人在王大人死后就要告发你,不再保守秘密,那么由此可见这个秘密是你们三个人共同的秘密,且只有你们三个人知道。你为了不让秘密曝光选择了杀人灭口,现在咱们就来说说你是如何能够乘其不备杀死李大人的。”上官靖俯下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上官靖继续道:“之前我与慕容世子查看作案现场时发现现场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伪造出来的,其目的就是让我们误以为那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可其实你早就将李大人约了出去,至于约在哪里……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上官靖示意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脚下的青苔,张晟瞄了一眼后紧紧闭上双目,最终他开口了。 “没错,那晚我将李凡约到王府后花园,趁他不备将他杀死。为了防止你们怀疑到我头上我就伪造了现场。我把他的心给挖了出来埋在后花园里,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回到了厢房。为了让你们彻底相信我故意将房间里的东西打翻,还伪造出拖痕,最后才把他吊在树上,我以为……”上官靖接话:“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张晟自嘲道:“是啊!”上官靖继续道:“凶手应该不止你一人吧?之前那个杀害王大人的凶手可比你聪明多了,他至少知道在宴会的酒里动手脚把我们这一群人都给撂倒,这样他才好办事。可谁曾想咱们的慕容世子没去宴会更没有碰酒。”张晟不语。上官靖又道:“让我猜猜,你衣角未干的泥渍应该是昨天晚上留下的吧?你在等谁?那个凶手?” “没错!我的确在等他,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去找他,他迟早也会找上我的。他是不会放过我的!”“哎!可惜,你没等到!所以你会以为凶手放你一马,这才准备从后门溜走逃之夭夭,可没想到被刚刚从大理寺回来的云公子抓个正着!” 张晟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了,他有气无力的说:“你说的都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把我抓起来吧。” 景阳王起身道:“来人,将张晟暂押柴房,通知大理寺!”门外两个府兵走进来将他押了下去。 虽然张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上官靖却任然忧心,因为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 无解的藏头诗 上官靖从大厅出来一路上心情也没放松多少,毕竟只抓住了一个凶手。 上官靖怀抱长剑大步流星的朝后花园奔去,她在花圃里东翻西找最终还是在一块草地找到了一块泥土被翻过的痕迹,她知道张晟并没有说谎,这底下埋的就是李凡的心脏。 她用手扒开松软的泥土,那个洞很深,到最后她是用剑鞘将泥土挑开。泥土被扒空后,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上官靖赶紧用手捂住鼻子,那味道实在是太冲头了。 上官靖的心里五味杂陈的,看着再也无法跳动的心脏想起还关在柴房的张晟,以及他说的那个永远都不能见天日的秘密,上官靖只能深深的叹口气重新将泥土填平。 上官靖拍拍手上的泥土从腰间掏出粉色的手绢擦试着手上的泥土跟剑鞘上的泥土,她毕竟是女人爱干净,虽然扮上男装不能涂胭脂水粉但她还是会随身带着手绢。 “我的妈呀!” 上官靖吓得手绢都掉在了地上,原来她一个转身就撞见慕容朔那张比鬼还要阴森的脸,那个大别扭也不知是何时站在她身后的。 “你走路怎么没声啊!”上官靖简直无力吐槽。 慕容朔蹲下来拾起掉落的 手绢展开,手绢上秀的是一株兰花,很是别致。 “你也喜欢兰花?” “关你什么事!还给我!” 上官靖伸手一把夺回手绢塞回腰间。 “原来靖公子还有这种癖好。”慕容朔故意挖苦她。上官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是啊!我从小就有这种癖好,我爱干净怎么了?”慕容朔淡淡的瞥她一眼负手道:“靖公子的癖好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你……”上官靖被他拿捏住七寸气的想咬死他! 上官靖重重一哼,抱剑欲夺步而行却被上慕容朔喊住了。 “还有一个凶手没有落网,张晟绝不是背后主谋。”上官靖回过头又倒步回去,站回原地。 “我知道,所以呢?”慕容朔看着她,语气毫无波澜的说:“所以你得保护张晟。”“你什么意思啊?”慕容朔也很无奈,然,他并没再多言。上官靖觉得慕容朔肯定没憋好屁,但她也是极其聪明的人,经慕容朔这番提点她大惊失色。 “糟了!”上官靖不与慕容朔瞎掰扯,拔腿就往柴房跑。 “上官靖你干嘛?”上官靖狂奔着一不小心撞上了云容。见上官靖如此慌张云容也跟着她跑了过去。 上官靖好不容易才奔到柴房,远远就看见门口看守的人倒在血泊中。 上官靖一脚踹开柴房门,张晟已经没气了,且一双胳膊都被凶手活生生给砍了下来吊在房梁上,鲜血一直淌到门口,偏还是上官靖没注意一脚就踩在了血泊里。 云容也被眼前的景象闹的揪心,他看惯的是女儿家的裙摆虽然也见过血可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案发现场。 他停在门口望着一地的鲜血半步都不敢挪。 上官靖毕竟上过战场,看管了各种厮杀,对这种场面早就已经有免疫力了,她倒是不怕直接走了进去。云容觉得不能让上官靖看瘪了,他打开折扇遮住脸避开鲜血走进去。 上官靖蹲下来查看尸体,尸体尚有余温,看情况死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是她在后花园的时间段里凶手才下的手。 上官靖开始在尸体上摸索着,果然在尸体的腰间摸出一张沾染了血迹的纸。 云容也蹲下来接过那张血纸,看着纸上的内容道:“藏头诗啊!真没想到这个张晟居然还留了一手。”上官靖道:“麻烦云公子把它重新誊写一下。”“没问题。”云容拿上藏头诗一展折扇离开了柴房。 慕容朔走了进来,上官靖微微扭头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你明明知道凶手一定会斩草除根的,为何不多加派人手保护他?”慕容朔平静的回答:“我安排的人都死了,连凌风也受了伤。” 闻言,上官靖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起身走到慕容朔跟前,盯着他的眼睛,说:“你老实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慕容朔也只是淡定的看着她,并未开口。上官靖继续说:“这个凶手肯定大有来头,不然凭他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会在戒备森严的景阳王府里来去自如。所以说这个凶手肯定不是我们熟悉之人安排的,他一连在景阳王府杀了三位朝廷忠臣都可以做的全身而退……可想而之,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大。”慕容朔依旧不言。 “慕容朔,我希望你能坦诚告诉我,那日在后院你到底有没有看清凶手?”“没有。”慕容朔回答的十分干脆。 “你是唯一与他交过手的人,就算你没看清他的模样但你至少你也应该能判断出他是男是女吧!”慕容朔依旧很冷淡,他转过身,声音十分低沉,:“或许你说的对,他背后的势力我们惹不起。”“你什么意思?”慕容朔道:“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你可以回家了。” 上官靖一听就不舒服了,什么叫与她无关啊!自她来到景阳王府,参加了宴席,喝了被下毒的酒水她就已经被算计在内了。现在这个大别扭居然让她回家! “你以为我想管这闲事啊!要不是为了粮草我才不会出面呢!”慕容朔转过身,道:“你放心,你要的粮草我景阳王府一定会给你……”慕容朔话未说完便被上官靖打断,“你是不是又想劝我回家不要管你们这烂摊子事啊?我告诉你这事我还就管定了!” 语断上官靖抱剑离去,慕容朔问:“为什么?” 上官靖止步,微微思量后十分俏皮的往后退一步,停在与他一肩之隔的距离,恢复平日里的嬉笑模样,道:“因为……我就是想让你欠我人情!让你还也还不清!”上官靖鼻中重重一哼,负剑离去。 上官靖找到云容只见他对着那张誊写好的藏头诗在发呆。 “怎么了云大公子愁眉苦脸的?” 云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他将藏头诗随手递给上官靖。 “怎么了?不就是一首藏头诗嘛!至于这样吗?” 上官靖接过藏头诗只是淡淡的瞄了几眼就傻了。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一句诗只有五个字,单个来看还可以理解可若要连在一块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张大人不愧是当年的状元啊!连写一首藏头诗都这么有内涵!”云容打趣道。 “解不出来?” “你没看到吗?这每一行连起来都十分拗口,根本念不通。” 云容娴熟的一展折扇摇着扇子悠哉悠哉的说:“本公子也解过不少藏头诗,可还是第一次见过有人这么写藏头诗的。为难啊为难啊!” 上官靖看着藏头诗说:“你的意思是说这首诗无解?”云容也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他一收折扇说:“虽然这藏头诗暂时解不出来可并不代表我们的线索就断了。”上官靖绕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想想看被凶手杀死的这三位大人都有哪些共同点?”上官靖单手托腮仔细的想着,道:“他们……都是景阳王在朝中的一股势力。”“还有呢?”“还有……”上官靖答不上来,云容用扇柄敲了敲桌子说:“还有就是他们都是两朝元老,在先帝在世时就入朝为官了。”上官靖还是有些费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云容用扇子挑了挑额前的一缕黑发,道:“这恰恰就说明凶手杀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扳倒景阳王府这棵大树。你再想想这朝中又有谁那么想扳倒景阳王府呢?” 上官靖斜视着他,忽然瞪大双眼,俶的站起来,“你疯了!你居然怀疑……”上官靖压低声音又坐了下来,“你居然敢怀疑太后!” “哎!”云容起身拿起藏头诗,道:“这朝中的纷争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通常都是谁挡了自己的路就把谁给清理掉。你放心,藏头诗我会继续解的,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今天那个幕后黑手能把矛头指向景阳王府,说不定哪天就盯上了你上官家了。” 真相不真 张晟死了,被砍下了双臂失血过多而死,而他口中的那个秘密也就真正被带到棺材里去了。 上官靖愁眉苦脸的趴在桌子上,云容单手拖着腮看着那首麻烦的藏头诗都快魔怔了。地上全都是作废的纸张,他苦熬了一宿都解不出来这首藏头诗。疯了!他真的快被逼疯了! “喂!”上官靖有气无力的说。 “你爹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我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大大小小的案件处理起来都毫不含糊有理有据有板有眼的,可这次……我怎么感觉他有些懈怠。”上官靖闭上眼睛说:“这次的案件的确棘手,而且我们除了这一首藏头诗也没有其他线索了,你还是多体谅一下你父亲吧。” 云容坐正身子双手捏住白纸叹息道:“你说这张晟是不是傻啊!他明明知道凶手就是冲着他们三个来的他居然还敢去找凶手。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快跑路!”上官靖听着,总感觉他这句话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云容继续道:“他不但没跑路居然还有闲心写这么拗口的藏头诗,这状元的心思就是难猜啊!”他摇摇头,一边说一边将纸对折,道:“要是这一首诗能变成两首诗该多好啊!” 一首诗变成两首诗? 上官靖猛然睁开双眼坐正身子,盯着他手里的动作,她看着云容手里对折的纸脑中忽然灵光乍现。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 上官靖一把夺过藏头诗得意的笑着。 “你又想到什么了?”云容问。 上官靖将纸直接从中间撕开,然后将两张纸重叠在一起。云容有看着她做出这么雷人的动作些费解。 “你这是在干嘛?” 上官靖笑着回答:“你方才那句话提醒我了。” “哪句话?” 上官靖斜视着他说:“你说要是一首诗能变成两首诗就好了,所以我才想到的。”上官靖边说边展开两张纸对着空气比划,也不知在看什么。她继续说:“也许张大人在写这首诗时就是害怕自己死后这个线索被凶手得知所以他才会把藏头诗写成这样,看起来这首诗无解,其实它根本就是两首诗拼凑在一起的!” 云容还在消化着她的话,下一秒上官靖就拍着他的胳膊兴奋的说:“有了有了!快拿笔墨来!” 云容起身火速拿来了笔墨顺手拾起一张废纸铺平,他拿起笔来蘸了墨看向上官靖。 上官靖拿着两张重叠的纸对着门口的光这才发现了这首诗暗藏的玄机——原来竖着看这首诗重叠后每隔一行的第一个字的偏旁部首都可以与第二行的第一个字的偏旁部首组成一个字。 这么看来只首拗口的诗只组成了三个大字——慕容宸! “慕容宸!?” 上官靖盯着纸一字一顿的说,云容竖起耳朵听在最后一笔落下后竟与上官靖异口同声的说。 二人皆怔在原地……两脸蒙圈…… 上官靖有些发蒙的问:“那……那个慕容宸?”云容瞪圆了眼睛鄙夷的看着她,“普天之下除了宫里的那位还有谁敢叫慕容宸的!” 上官靖一屁股坐回凳子上,还没回过神来。 慕容宸!怎么会是慕容宸呢? 那可是他们的陛下,他们的顶头上司。更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大辽都是他的,他为何又要派人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朝廷重臣呢?他们也并未有任何谋反的征兆,是妥妥的忠贞之臣,就算他们的陛下再昏庸也不可能会杀了他们啊! 上官靖扶了扶发昏的额头,忽然想到,倘若真的是慕容宸杀了他们那唯一解释的通的就是张晟死前提到的那个秘密。 秘密!又是秘密!上官靖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她当初为什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啊! 云容也傻了,盯着那三个大字,良久才开口:“靖公子,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把陛下给得罪了?” 上官靖瞬间也有这种感觉。 若这首藏头诗没问题那么这个幕后黑手就是慕容宸,那他们这么多天拼了老命的去调查凶手不就等于一直在跟皇上过不去啊! 完了完了!上官靖有些背脊发凉,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原来还在啊!她还这么年轻可不想这么早就英年早逝啊! “那现在怎么办?”云容问。上官靖吞了吞口水,眼神中又忽然多出一抹坚定。 “查!一定要查!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云容瞬间对上官靖多出了几分崇拜感,不愧是靖公子啊!为了真相居然敢跟皇上作对,这等侠义肝胆就算死也值了! 上官靖:“……” 若是她听到云容这么丰富的心理构思估计现在得窜起来非得给他胖揍一顿不可,胆子肥了居然敢咒她! “那不知靖公子有何妙计啊?上官靖一脸贼笑,她朝云容伸伸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两人一脸坏笑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傍晚时分云容就趁机拦住了慕容朔的去路。 “世子殿下,我与靖公子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抓住凶手的锦囊妙计……”慕容朔淡淡的说:“所以呢?”云容潇洒的一展折扇,道:“只不过需要世子殿下的帮衬,不知殿下可否赏脸啊?” 慕容朔看了他一眼,说:“愿闻其详。” 听到这个回答云容满意的笑了,看来上官靖说的没错这个慕容朔就是表面冷漠其实内心还是十分热情的。 云容摇着扇子不禁回想起上官靖贼兮兮的跟他讲的那个计划—— “凶手杀人肯定是为了那个秘密不大白于天下,如果我这时候放出消息就说我已经知道了那个 秘密,我想那个凶手一定会再伺机动手。届时我们就可以将他从暗处逼出来。” “可是要让谁去做这个诱饵呢?” “你傻呀!咱们有慕容朔这个绝世高手还需要找别人吗?” “会不会不太好啊!他毕竟是世子万一……” “不会的,我告诉你那家伙猴精猴精的!” “……” 思绪被拉回,云容这时以折扇遮面背地里却自言自语:“世子殿下抱歉啦!这都是为了早日抓住凶手,就委屈您一下下喽。” 其实云容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是出事了就找上官靖,这馊主意是她出的,与自己无关。 云容在这些世家公子里还算精明,他觉得对自己有害的东西,比如……上官靖……额……这么个不靠谱的朋友该卖就卖!倒不是怕会被麻烦找上门来,就是单纯的想给自己图个清净。 局中局 深秋的夜晚风吹过树梢,树叶哗啦啦的响显得格外萧索。景阳王府还是一片寂静,今晚的王府甚至连一个巡逻的府兵都没有。只剩下上官靖给那个凶手设的局。 月黑风高的,可怜的云容居然还要抱着扇子蹲点!而上官靖竟然只需要躺在床上睡大觉睡等凶手来找她。呜呜……云容心里苦可云容不说。 其实上官靖之所以可以安心地睡着还要仰仗慕容朔这尊大佛。 慕容朔也并未闲着,他带着一干府兵埋伏在上官靖房间周围。 虽然说凶手在暗处可慕容朔却比他还要阴暗些。 眼看月亮渐渐西沉凶手还没来,云容真的已经快撑不住了,他的眼皮早就开始打架了。 他的脑袋犹如小鸡捉米似的,一声闷沉,他捂着撞到柱子的额头睡意涣散。 突然,一个黑影从他眼前飞快地掠过。顿时,他的睡意全无。 他持扇紧跟着那黑影,只见黑影果然拐进了上官靖的房间。云容站在走廊上一展折扇,在隐蔽处的慕容朔收到信号也朝云容点点头,一干人等倾巢而动。 黑影蹑手蹑脚的摸进上官靖房间,朝榻边走去,手中的刀慢慢出鞘。 上官靖也精明的很,她背对着凶手睡混淆了凶手的视线,其实她一直都紧紧的捂着被子睁着眼睛。 已经半出鞘的刀刃不经意间与窗户外透射进来的月光相照应,反光的刀刃从上官靖的眼睛掠过。 上官靖突然窜起来直接将被子蒙到黑影的身上,她一脚勾起藏在被窝里的长剑站在床上狠狠地给了黑影一脚。 黑影被踹翻在地,压倒了桌子,茶壶茶杯碎了一地。 云容闻声一头扎了进来,迎面就撞上了刚刚掀翻被子的凶手。 他一展折扇朝他扑过去,凶手猛然间抽出刀来直逼他而去,速度贼快根本躲闪不及。 这时,一把剑鞘朝云容飞过来,直接就砸在了凶手的刀刃上,云容趁机闪身一躲与上官靖站在了同一位置上。 凶手见情况不妙直接就拔腿奔出了房间。 可是此时院中已围满了府兵。 凶手被团团围住,可他却不现任何慌乱错意之态。 府兵们挥着兵器朝他砍去,只见他扬手一挥一把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模糊了大家的视线。 慕容朔意觉不妙连忙捂住口鼻退了出去。 上官靖与云容也感觉不对劲,因为这股香味他们太熟悉了——这粉末分明就是王大人房间里的那种致幻迷香。 上官靖与云容捂住口鼻,待粉末散得差不多时他们才发现所有的府兵都倒在了地上,哪里还有什么凶手的影子啊! “慕容朔呢?”上官靖问。 “那边!”云容指着一个方向说。“我方才依稀看见世子殿下往那边跑了。”上官靖捂着口鼻朝慕容朔那个方向追去。 凶手一袭夜行衣便于隐匿在黑暗之中,可慕容朔也不是吃素的,尽管他逃跑的速度快可慕容朔却一点也没在怕的,他一直穷追不舍丝毫不给凶手甩掉他的机会。 突然凶手停了下来一个转身就抽出配刀朝慕容朔砍去,慕容朔化玉笛为武器眼明手快直接迎面横下玉笛挡住了他那一刀。 凶手被慕容朔的内力给震开,他再次挥起刀来这时追上来的上官靖猛然一跃抽出长剑,一剑就化破了空气,挡在慕容朔跟前。 这是刀与剑的较量…… 上官靖虽然是女人可有内力傍身她抵住凶手的刀生生将他往后逼去。 凶手终于抵住了上官靖的推搡。 两人四目相对,刀剑划过擦出一阵火花。 忽然,上官靖瞪圆了眼睛看向他的虎口处——那里有一条很深的伤疤。 这又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凶手挑开上官靖的长剑,凌虚一脚朝她踹去,明显就是为了报刚才那一脚之仇。容不得上官靖多想,她架起长剑抵在胸口这才挡下了那一脚,可他的力气很大,连上官靖都没招架住,虽然挡了下来却往后退了不少步。 慕容朔一直观察着凶手的出招规律,他敢断定这个凶手肯定不想招惹上什么不必要的是非,所以他并未下杀招。不仅如此慕容朔确定凶手肯定还会用迷香。 只是想着,思绪还没在脑海中成形那凶手就又扬起一把迷香,上官靖来不及做防范本以为自己就这么着了他的道,可她没想到慕容朔一直有所防备。 几乎是同时,凶手一撒出迷香慕容朔就扑到上官靖跟前,一把将她的脑袋扣在自己胸膛上,自己则背对着凶手捂着口鼻。其实这种姿势是非常危险的,若凶手贼心不死那要刺出一刀根本就防不住。 上官靖就这么被慕容朔按着脑袋,整个人也懵了,两个大男人这姿势……不用想都觉得怪异。 粉末终于散去,上官靖一把推开慕容朔向前奔几步后气得将长剑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逮到的凶手居然让他跑了! 上官靖扭头又走回慕容朔身边,气急败坏的说:“你管我干嘛!好不容易才把凶手给引出来的!” 上官靖怼着慕容朔的脸就是一通喊。其实她不是怪慕容朔而是怪自己没用。 “你比较重要。” 待上官靖喊完了慕容朔才平静的开口。这下子轮到上官靖呆住了。 什么叫她比较重要?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上官靖幽怨的看着四周愤愤的转身又把刚扔出去的剑给捡了回来。 她嘟着嘴看着慕容朔,他的那张脸即使在黑夜中也是格外耀眼。 不行!不能再盯着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犯花痴了! 上官靖收剑回鞘,擦过慕容朔的衣袖带着一肚子的火愤懑离去。 翌日,景阳王遣散了众人,王府终于在一片阴霾中露出了阳光。 “阿靖,这个给你。”景阳王将一本红色的奏折递给上官靖。 “这是什么呀?” 景阳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上官靖打开奏折,然后再欣赏着她看完后那喜悦的模样。 “粮书!是皇上批下来的粮书啊!三百担粮草啊!”上官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她合上粮书狠狠地吧唧了一口。 “谢谢慕容伯伯!” 景阳王笑着说:“你这孩子要粮草怎么不早和我说,要不是朔儿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开口啊?” 慕容朔? 上官靖收起笑容,道:“慕容伯伯,您替我谢谢他。” 景阳王点点头,拍了拍上官靖的肩膀。 皇城,临福宫中,一股檀香扑鼻而来。 雅室中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 “启禀太后,赵统领回来了。” “如何?” “您放心,赵统领做事一向稳重,您交代的事已经全部办妥了。” “很好,处理掉这些小虾后……接下来就要钓大鱼了。” 相遇皆是缘 深秋后阳光难得像如今这般明媚,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被暖阳温和的大街,一切都是那样平静。 卖菜的小商贩吆喝着,酒肆里一股酒香飘香千里,茶馆里听书的人,客栈中来往吃饭打尖的商陆……此中人络绎不绝。 偏还是在如此平静祥和的光景下滋生出扰人的杂碎。 一家肉铺里一个浑身破烂的少年被一群人无情的扔了出来,生生地摔在地上磕红了膝盖跟胳膊。 “你个臭乞丐,居然敢偷东西!你算个什么东西!” 为首的刀疤男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踢了少年一脚。 少年抱着头蜷缩着就这么挨着他们的毒打。 周遭人都围了上来但也不见有谁出手阻止,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这整条街的人都知道这肉铺的主人刀疤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原先是山上的山大王,后来山头被对手烧了,为了糊口这才拖着惨兵败部开了这家肉铺。平日里虽然还像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但狗改不了吃屎,赚的钱都被他们吃喝嫖赌完了。有传言这个少年郎就是被他们买来当免费劳动力的,平日里这肉铺也就只看见这少年在买肉。 这少年郎平日里话少,但人很好,来肉铺这么久也没被刀疤男给带歪,一直小心谨慎的生活,今日也不知怎的就被他们毒打一顿。 “我没偷你的银两!”少年郎站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你奶奶的!你他妈的还给我嘴硬!”刀疤男明显就是不信他,又是一脚直接踹到他的小腹上,少年郎本就很瘦这一脚下去可惨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跟我叫板!老子告诉你,今天你要是凑不齐五十两老子他妈削了你!” 众人大概都明白了。 什么偷银两,分明就是这些恶棍想去逛窑子但赚的钱都被他们给挥霍光了,气急败坏之下才拿少年郎出气。 一天赚五十两?开什么玩笑,就凭这快要落灰的肉铺吗? 众人都为少年郎感到愤愤不平,但苦于不敢跟他们作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群人欺诈。 “我没有那么多钱。” “没钱?没钱你不会去赚啊!”刀疤男又踢了他一脚,继续威胁道:“五十两,赚不到老子就卸你一条胳膊!” 少年不语瞪着他,这一下算是彻底激怒了刀疤男。 “你瞪!你瞪什么瞪!要是没有老子你现在还睡大街呢!” 刀疤男蹲下来拍着少年郎的脸一字一顿的说:“小子,别找打!” 少年郎一把推开了他,刀疤男一屁股坐到地上懵了几秒后气得直接拎起他的衣服带着他身后的那些弟兄将他按在地上一顿毒打。 众人被这种场景吓的不敢多停留大多捂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跑开了,就是没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少年郎说话。 “姐姐,那边怎么了?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啊?” 一个丫鬟装扮的小姑娘拉住了一位身着桃红色罗衫裙的女人。那女人眉目清秀,一双眼睛十分有神,肤白貌美不似寻常女子。 “不知道啊,去看看。” 小丫鬟拉住女人的胳膊挤进了人群中。 刚进去那小丫鬟就后悔了,她真是该死怎么能让姐姐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呢! 她正要拉女人走,可女人却甩开了她的手上前护住了那少年郎。 女人半跪在少年郎跟前伸出双臂护住他,那群地痞流氓看见如此美丽的女子自然是舍不得再下手,免得再伤了美人。 刀疤男低下头盯着女人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怡春阁的楚姑娘啊!怎的?今天不去唱曲儿了?” 这么明显的嘲讽她当然听得出来。 不过要说这女子倒也是个传奇。 此女子名唤楚沁曦,原为北漠人氏。自先帝征讨北漠凯旋而归时也就证明北漠彻底沦陷在辽国手中,而那些北漠百姓男的都被拉去充军,剩下些妇孺皆被贩卖到辽国为奴,楚沁曦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不过她因生的标致被怡春阁的刘妈妈看中从商贩手中买了回去,从那以后她就待在了怡春阁每天弹琴唱曲儿很快就靠自己的实力坐上了这怡春阁头牌的位置。 虽然说怡春阁是戏园子但也不是那么干净,仍有不少来寻花问柳的。这些个男人早就看上了楚沁曦,巴不得住在怡春阁里。 面对这些男人们的骚扰楚沁曦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虽然是个唱戏的,但从来都是只卖艺不卖身。 楚沁曦曾向刘妈妈保证,每天给她赚五百两,但条件是必须要帮她赶走那些故意找茬的人。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刘妈妈当然答应了。而楚沁曦也遵守承诺每天五百里进她的腰包,面对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刘妈妈哪儿还有什么理由苛待她呢,这一天天的把她当宝贝似的宠着。 说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节可以做到如此境地想不让别人佩服都不行。 “你们这是干什么?”楚沁曦的声音很甜但却不容置喙。 刀疤男贼笑着说:“楚姑娘这是要跟我作对吗?没看见我正在教训这吃里扒外的贱骨头吗?” 楚沁曦不屑的看着他,说:“众生平等,像你这般欺压他人迟早要遭报应的!” 刀疤男脸皮厚如城墙,他上下打量着楚沁曦,嘴里尽是些讽刺楚沁曦的话,且越来越不堪入耳。 “你不就是一个戏子嘛!拽什么拽!天天混在男人堆里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一个浪荡货居然敢跟爷叫板,你若识趣今天就陪陪爷,要是把爷给伺候好了说不定我还会替你赎个身什么的。” 刀疤男伸出油光光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偏还是楚沁曦性子烈,根本没给他好脸色。 刀疤男很生气一巴掌甩在楚沁曦脸上,被她护住的少年郎心里猛的一颤。 “楚沁曦,别给你脸不要脸!你不是想救他吗,好呀!他欠老子五十两只要你脱光了给爷看,说不定爷高兴了就把这笔账给一笔勾销!” 楚沁曦被气得小脸通红,但她看到自己身后的那个瘦削的少年郎又不得不…… 小丫鬟也被气哭了,跪在人群里喊着姐姐。 “怎么?不敢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善良呢!还是你觉得他这条贱命不值得你脱啊?”站在刀疤男身后的男人们肆无忌惮的嘲笑着他们。 楚沁曦委屈的直掉泪,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哭出声来,她更没有后悔护下他。 一众人也十分冷漠的看着楚沁曦,其中多数人都打着坏主意。 让楚沁曦当众脱光衣服好让他们也一睹芳泽。 恶心,实在是恶心! “你说话算话,只要我脱了你就放过他。”楚沁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刀疤男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得意的点点头。 楚沁曦低下头解开了衣带,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那少年郎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猛的窜起来一掌掀翻了刀疤男。 这动作十分娴熟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既然他会武功那他又为何要平白无故遭受他们的欺凌呢? 少年郎那一掌直接将刀疤男拍飞出去后脑撞到石阶上一阵昏疼。 少年飞身朝刀疤男扑过去死死的掐住他的喉咙说:“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我之所以一直受你凌辱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我不想惹事。” 刀疤男被他掐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带着你的人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刀疤男涨红着脸拼命点点头。 少年将他一把拎起甩了出去,砸在了他那些小弟身上。这一群恶棍怎么也没想到这平日里受尽他们凌辱的小乞丐会这么厉害,他们可不想把命交代在这儿,扶起刀疤男跌跌撞撞的只管逃之夭夭了。 少年冷漠地看着一众人,众人被他这么一盯都有些发怵纷纷离去。 “姐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秀秀,别哭了。” 秀秀手忙脚乱的帮楚沁曦系回腰带。 少年郎看着楚沁曦,她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可是少年郎什么话也没说捂着伤口欲转身离去,楚沁曦站了起来,喊住了他: “等一下!” 少年郎转过身看着她。 “我请你吃一碗混沌吧。”楚沁曦笑着说。 秀秀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小乞丐连累了她们楚沁曦还要请他吃混沌呢? 也许秀秀不知可楚沁曦心里明白,在她眼前的这个少年郎俨然跟她从前一模一样,将心比心就能深深地体会到了。 结缘 “呦!楚姑娘来了!” 混沌摊老板殷勤的走过来替她倒了一杯茶水。 “老板,来三碗混沌。”楚沁曦甜美的声音划过他们的耳畔,是如此舒心悦耳。 “好嘞!您稍等!” 混沌摊老板麻溜的跑开了。 楚沁曦将自己杯中的茶水推到少年郎面前,少年郎朝她点点头表示谢意。 秀秀坐在一旁幽怨地看着少年郎,很不愉快的开口:“喂!小乞丐,你吃完了就赶紧滚吧,别再连累我姐姐了!”楚沁曦嗔怪道:“秀秀,胡说什么呢!” 秀秀毕竟是个单纯的小姑娘直言快语的难免会让对方有些尴尬。 “你别听秀秀胡说,她还小不懂事。” 少年郎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乎。 “楚姑娘,您要的混沌来喽!”老板一个托盘将三碗混沌全部端了上来。 “楚姑娘,我能不能跟你讨个便宜……”楚沁曦道:“您直说。”“好!我呢也是怡春阁的常客了,最喜欢听你的曲儿,只不过这怡春阁总是没位置,你看能不能帮我留个位置啊!”“当然没问题,我回去就和妈妈说。”老板顿时笑靥如花,道:“好嘞好嘞!那就多谢楚姑娘了,您今天这顿饭我给您免了!” 还未等楚沁曦回答秀秀便替她高高兴兴地应承下来,秀秀知道按照楚沁曦的秉性是断不会欠任何人情的。 混炖摊老板满意的跑开了。 “好香啊!” 秀秀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子的汤送进嘴里。 “姐姐,你怎么不吃啊?” 楚沁曦只是喝着茶端坐着看着秀秀和那少年郎一顿风卷残云。尤其是那少年郎吃的贼快,连一滴汤水都舍不得剩下。 “我不饿,你们先吃。” 楚沁曦一边说一边将自己面前的那碗推到少年郎面前,秀秀瞪大眼睛看着她,至今为止她还从未见过楚沁曦对哪位异性这么好。 “不用了,我吃饱了。”少年看了看面前的混沌说。 “没关系,再多吃一点,一会儿我让秀秀给你买点伤药。” 少年郎有低下了头,闷不做声。 秀秀贯会察言观色,她一眼就看出楚沁曦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便放下汤匙,道:“那个……姐姐,我先去买药了。” 楚沁曦点点头,秀秀麻溜的跑远了。 “今天……谢谢你。”少年说道。 “谢什么,不过是瞧不惯他们的行事作风而已。” “你一个弱女子不该管这等闲事。” 楚沁曦笑着回答:“其实我并非辽国人氏,我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辽国时也是像你这般受人白眼,无故遭人欺凌。可有一位公子救了我,他还带我吃了一碗混沌。”楚沁曦顿了顿,环顾四周继续道:“就是这家混沌摊,我记得我当时饿极了,吃了两大碗呢。” 楚沁曦又将混沌朝他面前推了推,少年郎苦涩一笑埋头吃着。 “那位公子还告诉我,在这里若想生存下去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 少年郎道:“我只是个乞丐,没什么大抱负,只想吃饱肚子。” 少年郎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眼眸中的那份桀骜却掩盖不住,楚沁曦鲜少见到如此倔强的男人。她敢断定这个男人没那么简单,至少他有野心。 楚沁曦并不拆穿他。 “敢问公子大名?” “名字很重要吗?” “这……取决于每个人的看法。” 少年郎点点头,起身,道:“谢谢楚姑娘今日舍身相护,告辞。” 楚沁曦也起身,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说些什么。 她看着少年郎的背影,垂下了眼眸。 “楚姑娘!” 忽然,少年郎止步转过身来喊道。 楚沁曦感到很意外,那少年郎朝她浅浅一笑,道:“我叫莫北行!邱邱一旅,莫往北行。你记住了吗?” 楚沁曦也温柔一笑道:“我记住了……莫北行。” 一语罢,莫北行扭头远去。 秀秀买药归来却看见楚沁曦只身坐在原处。 “姐姐,那个小乞丐呢?”秀秀脱口而出。楚沁曦无奈的摇摇头,道:“秀秀,你真该管好自己的嘴,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一出言就如此粗鲁。” “姐姐!”秀秀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我又没有说错!他可不就是个乞丐嘛!” 秀秀将买回来的药重重摔在桌子上,嘟囔着问:“那这药怎么办啊?”楚沁曦拿过药,说:“留着吧,以后或许会有用。”秀秀点点头。 “走吧,姐姐,今天晚上咱们还有的忙呢。” 秀秀站起来挽上楚沁曦,楚沁曦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都是老熟人,放心吧。”“哎!但愿吧。” 临行前楚沁曦悄悄留下碎银,她还是不愿无故承别人的情。 夜幕来临,今日的怡春阁灯火通明,来听楚沁曦唱曲儿的更是数不胜数。 “各位各位!今日咱们这怡春阁推出新歌新舞,可是楚姑娘亲自编排的呢!感谢各位爷赏脸……”刘妈妈站在戏台前抖搂着手绢说的唾沫横飞,可底下来看舞听曲儿的愣是一眼没瞧她。 “别废话了,我们要看楚姑娘,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 底下早已人声鼎沸,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好好好!各位稍后,楚姑娘马上就来了!” 刘妈妈费力不讨好的一甩手绢扭着腰肢走下了戏台。 刘妈妈在宾客这儿受了气现在扭着腰走到了后台却看见楚沁曦还在梳妆顿时恼火,可她又不敢对楚沁曦发脾气,这么一棵摇钱树她可不敢得罪。 刘妈妈见了楚沁曦憋住火上来就是一通苛问:“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到底还要多久才能上台啊!那外面都快炸开锅了!” 楚沁曦依旧是一副笑脸,她起身道:“妈妈莫急,我已经准备好了。”“好好好!那快去吧。” 刘妈妈习惯性的一甩手绢朝楚沁曦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楚沁曦拎起裙摆走上戏台,前前后后簇拥着伴舞的舞姬。底下掌声雷动。 楚沁曦身段婀娜,随着乐声扭动起来,宛如一只迎风起舞的蝴蝶。 楚沁曦的笑容十分治愈,底下的人都被迷住了,每至精彩之处免不了要将手掌拍得通红。 怡春阁外莫北行痴痴的朝里面望去,只能远远的看见楚沁曦的身影。他很想近距离看她跳舞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乞丐模样,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此番若是进去怕只会给她丢脸吧。 深入接触 莫北行痴痴的站在怡春阁门口,楚沁曦已经跳完一支舞蹈谢幕退下戏台。 莫北行任然站在门口依依不舍。 凡是从怡春阁走出来的人路过他身侧都捂着鼻子皱着眉头骂骂咧咧的走了。 莫北行早就习惯这种目光,他并不在乎。 莫北行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口,直到楚沁曦再次登上戏台。他想要离她更近一点,便往里面挤了挤,他不敢往人群里走,他并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她这一曲。 呵!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对她这么小心翼翼? 楚沁曦最拿手的还是唱曲儿,悠扬的古琴伴随着甜到心扉的声音,一曲请君归来唱的众人红了眼眶,众人仿佛都沉浸在那与亲人分离而不得归的思念之感中。 一曲毕,楚沁曦扣紧琴弦起身向台下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刘妈妈又走上戏台向众人解释道:“谢谢各位今日来捧场,天儿也不早了,楚姑娘也累了,今日咱们怡春阁的戏就到此结束了,各位请回吧,请回吧!” 一看刘妈妈如此姿态一众人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离去了。 “哎呦!” 一位公子哥被人给撞了一下无意间撞到莫北行身上。那公子哥见莫北行如此打扮分明就是一个乞丐便露出凶神恶煞的嘴脸一把推开他,莫北行踉踉跄跄才重新站稳脚步。 “你个臭乞丐,没看见撞到本公子了吗?你眼瞎啊!” 莫北行选择了一贯的隐忍没有为自己争辩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臭乞丐居然来听戏,你有钱吗?你知不知道你撞坏本公子了!” 说完又推了他一把,莫北行还是闷不做声。 由于动静太大惹得所有人都将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 楚沁曦一眼就看见了莫北行,她撇下刘妈妈走下戏台,挡在莫北行身前。 “张公子这是在干什么?” 见楚沁曦挡在他身前那位张公子立刻嬉笑起来,活脱脱的一副见风使舵的贱模样。 “楚姑娘快过来,别让这乞丐脏了你的衣服。” 张公子伸手想要拉住楚沁曦趁机占她便宜,可楚沁曦也不是个傻子,她既然已经挡在了莫北行身前便是断然不会轻易挪步的。 “张公子请自重,这位莫公子是我的朋友,还请张公子向他道歉!” “楚沁曦,你说什么!” 张公子似乎有些恼怒。 他是谁,他可是张子义!他老爹可是这皇城第一富商,她居然敢叫他跟一个乞丐道歉? “楚姑娘,你莫不是在拿我逗乐?你居然让我跟他道歉?分明就是这个乞丐先撞到了我,要道歉也应该是他向我道歉!” 张子义盛气凌人,而楚沁曦的态度也十分强硬。 “请张公子立刻马上向我的朋友道歉!” 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楚沁曦是不想混了吧,居然为了一个乞丐开罪张子义这个刺头。 刘妈妈见情况不妙连忙上前挡在楚沁曦跟前,一直赔笑脸,“张公子您消消火,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刘妈妈安慰完张子义又扭头向楚沁曦说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得罪了他可有你好受的,到时候连我也帮不了你!” 楚沁曦按下刘妈妈的手轻声道:“妈妈放心,我不会连累怡春阁的。” 楚沁曦将刘妈妈往旁边推了推近前一步,说:“张公子想好了吗?如果想好了就请您马上向我的朋友道歉。” “楚沁曦,本公子是喜欢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挑衅本公子的底线,你别给脸不要脸!” 楚沁曦鲜少发火,但今日她却为了莫北行动了两次火,还为了他连自己的清白都不顾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自己也想不清楚。 现场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忽然莫北行拉住了楚沁曦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拽了拽,对她说:“没关系楚姑娘,我不在乎的。” 莫北行扭头朝张子义鞠了一躬,道:“对不起张公子,是我走路没长眼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为难怡春阁。” 张子义很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他觉得莫北行本就是要向他服软。 “知道就好,那本公子就看在楚姑娘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张子义一脸贼笑着朝楚沁曦走去,满嘴都是玩味之言:“楚姑娘,那我就走了,明儿个我还会来的。” 他又扭头对张妈妈说道:“记得帮我留个好位置,我得好好欣赏楚姑娘的舞姿。” 刘妈妈自然是一脸赔笑地应承着,亲自送走了这尊大佛。 楚沁曦趁着刘妈妈离开这会儿的功夫直接拉着莫北行跑进了后厢房。 楚沁曦拉着莫北行拐进自己的房间,正在铺着被褥的秀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整懵了。 这个莫北行怎么又来了?关键是她姐姐居然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房间。秀秀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平常楚沁曦的房间连刘妈妈都不让进,怎的今日被莫北行这个小乞丐给占了便宜。而且,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楚沁曦竟然是主动拉着他的手的,这怎么可能! “你你你……怎么又是你啊!”秀秀指着莫北行瞪圆了眼睛差点就嘴瓢了。 “秀秀,快把白天买的药给拿出来。”楚沁曦一边打来一盆水一边说。 秀秀满脸不情愿的从柜子里拿出药来放在桌子上。 “秀秀,你到门口看着点,谁都不准让他进来。”秀秀嘟囔着嘴,哦了一声乖巧的走出了房间。 楚沁曦拧了一把毛巾轻轻的擦拭着莫北行胳膊上的淤青,莫北行第一次被别人温柔以待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我自己来吧。”莫北行欲夺过她手中的毛巾却被她打断。 “你全身都是伤自己怎么来啊!还是我帮你吧。”“不用麻烦了,这些伤不碍事的,过个几天就好了。” 楚沁曦叹了口气,将毛巾搭在盆边拿去药抖落在他伤痕处。 “不要因为是小伤就不重视,若是小伤若是处理不好可就麻烦了。” 莫北行乖巧的露出自己的伤疤让她帮自己上药。 莫北行身上的伤很多,楚沁曦费了老大一番功夫才全部上好药。 她找来一身怡春阁后厨打杂的人的衣服拿给莫北行,却俶的发现莫北行已经洗干净了脸颊。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莫北行,原来他洗干净后是这个样子的。眉宇秀气,五官分明,不似普通公子哥那般雍容,反而多了份不羁。实属英俊潇洒! 楚沁曦怀抱着衣服站在原地看着他,莫北行也看向她。 两人似乎都很满意对方,只是谁都没有率先开口,一直未扰屋内这份宁静。 留下来 楚沁曦交错开目光,莫北行垂下眼眸,场面一度尴尬。 楚沁曦朝他走过来含笑着将手中的衣物递给他,轻声细语:“这里大多都是女人所以我只能从厨房打杂的小工那里给你借了件衣裳,你别嫌弃。” 莫北行回笑着接过衣服,其实他根本不在意穿什么,穿多好。 楚沁曦道:“那……那我先出去了。”莫北行点点头。 秀秀站在门口看见楚沁曦走了出来慌乱的将她拉到一边,她环顾四周确定安全才开口。 “姐姐,你这是收留他了?” 楚沁曦点点头,道:“看他的样子离开了肉铺应该也没地方可去,我打算让他当帮工,也算是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姐姐,你确定他不是讹上咱们了?我总觉得这个小乞丐不简单。你看他明明会武功却不反抗,被那群恶霸欺负成那样也不见他还手,我看啊这个小乞丐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肯定对姐姐你图谋不轨!” 楚沁曦溺溺一笑,轻轻的戳了几下她的额头,道:“你这个小丫头呀!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姐姐!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楚沁曦拉着她的手说:“相信我,莫公子绝对不是坏人。” 秀秀嘟着嘴垂下目光。 “好了,天色已晚,快回去睡吧,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秀秀点点头转身离去。 “沁曦!” 刘妈妈一步一扭腰甩着手绢趾高气昂地朝楚沁曦走过来。 “妈妈怎么来了?还有事吗?” 刘妈妈习惯性的翻个白眼恨不得将眼睛长到脑袋上,仰着头几乎不看楚沁曦。 楚沁曦早已习惯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依旧是眼含笑意。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站出来帮一个乞丐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得罪了张公子,他可是咱皇城第一富商的儿子,你都把他给得罪了那我还怎么赚钱啊!” “妈妈勿恼,实在是他今日无中生有,着实过分!我看不过才出面的。更何况我看他并无半分怒意。” “得亏人家张公子大度不追究,否则坏了我的生意,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刘妈妈又是一通威胁,楚沁曦自然是不怕的,因为自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她每天都对她们这些新人威逼利诱,身处这种祸端里唯有适应与忍让才能保全自己。 “妈妈放心我自有分寸。” 刘妈妈又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 这是,莫北行从出沁曦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迎面就与刘妈妈对上了视线。 刘妈妈一眼就认清了莫北行,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冲着楚沁曦说:“他怎么会从你房间里出了?你不是一向不准别人进你房间吗?” 楚沁曦连忙拉开刘妈妈,刘妈妈这才松开了手。 “妈妈您放心,莫公子不是坏人。” 刘妈妈甩开楚沁曦的手满脸的鄙夷。 楚沁曦拉过刘妈妈背着莫北行。 “妈妈,我想让莫公子住下来……” 楚沁曦拉着刘妈妈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镯套在她的手上。 刘妈妈定睛瞧着那镯子分明就是楚沁曦最珍爱之物,自己早就看上了,只是没理由问她要来。可如今她居然为了这个小乞丐愿意把这么珍贵的玉镯送给她,这是她想也想不到的。 收了别人的惠利当然就要替别人办事,刘妈妈也是个精明之人,她一眼就看出楚沁曦与莫北行之间似有不同之处。 她将白玉镯往手腕上套了套用衣袖遮住,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从今儿个开始就到后院打杂。” 莫北行有些受宠若惊,他看向楚沁曦,楚沁曦走到他身旁,推了推他,莫北行站在刘妈妈面前却什么话也没说。 刘妈妈看到莫北行这番胆小懦弱,畏首畏尾的模样着实从心底里瞧不起他。说他傻怕还是觉着他有些傻的出奇。 “快谢谢刘妈妈。”楚沁曦拉了拉他的衣袖轻轻的对他说。 莫北行点点头,向刘妈妈道谢。 刘妈妈又翻了个白眼,扭着腰甩着手绢,看着手腕上的白玉镯高高兴兴的走了。 “对不起。”莫北行看着楚沁曦万分惭愧的说。 “那玉镯你一定很喜欢吧?为了我真的不值得。” “不过是个镯子罢了,给了便给了,无妨。” 楚沁曦继续道:“在我们这里打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凡事做的要圆润些才好。” “我知道,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楚沁曦看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竟被逗笑了,她盯住他的眼眸说:“我不是怕你给我惹麻烦,我是怕你又被他们欺负。” 莫北行这时才摇摇头,否认道:“不会的!我不会再让别人随便欺负我了。” 楚沁曦露出奇怪的目光,莫北行解释道:“我想过了,你说的对!若是想要在这里立足就必须要相信自己,而除了相信自己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懂得保护自己跟自己在乎的一切。” 莫北行边说边走到走廊扶栏边,楚沁曦与他共同站在扶栏处,他顿了顿继续道:“以前我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即使我会武功也从不显露,可今天你站出来挡在我面前被他们羞辱时我就决定绝不能再软弱下去了!” 楚沁曦盯着他的双眸,就这么一直盯着看,莫北行决定她有些奇怪。 “怎么了?” 楚沁曦摇摇头,说:“莫公子,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我会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不甘和几分倔强?” 被她这么一说莫北行显得有些心虚。 “楚姑娘可真厉害,连这些都能看出来吗?” 莫北行也很聪明他故意反问道。 楚沁曦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她移开目光,说:“在这儿待久了免不了要学会识人。” 楚沁曦伸出手指了指楼下的舞姬歌姬还有尚未走完的宾客说:“你看她们,还有他们……这些人皆是苦中作乐之人,他们每日来怡春阁看舞听曲,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可都有不如意的地方。” 莫北行看着她,问:“楚姑娘,你就没想过离开这儿吗?” 楚沁曦摇摇头,回答:“怎么离开啊?我是被人贩子卖来的。北漠覆灭,我的家也没了,现在除了这怡春阁我真的不知道哪里还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楚沁曦看着他继续说:“更何况没人帮我赎身,我想我这辈子就注定耗在这儿了。” 一番话下来楚沁曦是那样的平静,好似只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可莫北行却发现她的眼圈有些泛红,也不见那对惹人喜爱的酒窝,似笑非笑。 莫北行暗暗握紧拳头,只是这么看着她。 闹事 莫北行顺理成章的留在了怡春阁,如此他便可以每日趁着休息时间躲在戏台旁看楚沁曦跳舞弹琴唱曲。虽然还算不上是光明正大,可如此便也满足了。 寻常时间莫北行都会在后厨打杂,无非就是倒垃圾、刷桶、打扫院子这些琐碎的活儿,他不爱说话与其他帮工并不熟络,除了每日吃饭,睡着大通铺时在一块,其余时间不是在干活就是在练武。 帮工们活儿散碎,每月能领到的例银还不够他们买酒喝的呢,所以大多都撂了挑子。这中间只剩下莫北行依旧每日起早贪黑,认认真真地做事,领着那份微薄的例银。 旁人都笑话他,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傻缺的人了,可他们哪晓得,能让莫北行坚持下来的除了戏台上的那位风情万种的楚沁曦还能是什么呢! 怡春阁专门供宾客们听曲的大厅今天又围满了人。那张子义果然坐在了靠戏台最近的位置上,色眯眯的看着台上正在抚琴的楚沁曦。 他招招手身旁那个随侍便近前一步俯下身子附耳,张子义抬起手挡住嘴也不知与他说着什么,只见那随侍点点头歪着嘴忍不住上扬嘴角。 张子义摆摆手那随侍转身便溜到后台去了。 楚沁曦抚完一曲抱琴走下戏台回到后台褪去舞服卸下妆容与头饰又抱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谁知,刚进房就看见张子义一脸得意的坐在她的房中,满桌的酒菜正是他吩咐那随侍准备好的。 “楚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张子义起身走到楚沁曦身旁伸出手臂想要揽住他,楚沁曦机敏地躲过。 “张公子请自重!这是我的房间还请公子出去!”楚沁曦放下琴站在门边示意他出去,谁知他脸皮忒厚,根本不理会楚沁曦。 “楚姑娘何必大动肝火呢。”张子义重新坐回去,自顾斟了一杯酒。 “你到底想干什么?”楚沁曦很不愉快地问。 她是真的非常讨厌这个张子义,从她坐上怡春阁头牌开始他就不断地骚扰她,之前都有刘妈妈帮忙拦着才能一次次躲过他的不轨行径,可如今刘妈妈在下面招揽宾客,关键时候秀秀还不知所踪,她今天真的要着了他的道吗? 楚沁曦态度很是强硬,可也不见张子义面露半分难堪。也是,像他这种登徒浪子哪儿还有什么脸面啊!不得早早就给他自己败光了嘛! “楚姑娘不必担忧,我就是想来给姑娘为昨日的事赔罪的。” 张子义再次起身端起那杯酒递到楚沁曦眼皮底下,可她愣是连看都不想看。 张子义呵地一笑盯着她的脸颊将手中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楚姑娘别担心,你看,我都喝了。” 楚沁曦瞥了一眼他,说:“昨日之事公子不必挂怀,都已经过去了。天色不早了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张子义摆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又转身端起酒壶在楚沁曦面前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楚姑娘就给我个面子,我是真心来向你道歉的。我方才可已经喝过一杯了,这一杯是你的。” 楚沁曦丝毫不胆怯,她并没有接过那杯酒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开口:“我凭什么要喝?” “哈哈哈哈……” 张子义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活像一个疯子。 “楚姑娘这是不给我面子吗?” 楚沁曦冷漠地看着他并未回答。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到底为何意。 “你放心,只要你喝了这杯酒昨日之事就一笔勾销,而且……”他将酒杯又向她面前递了递继续说:“而且我马上就离开,绝不与你为难。” 楚沁曦看着那杯酒仍心有顾虑,她可不敢保证这个张子义是不是对这杯酒动了什么手脚。 后院里,莫北行一下一下地扫着满地的落叶,似有些心不在焉。 走廊上来了两个人,莫北行认识他们,他们是怡春阁后厨的两个小帮工,平时就是嘴碎。 “我刚刚看到张子义身边的那个随从到厨房来要了酒菜,他这是干嘛啊?” “还能干嘛!张子义那个狗娘养的肯定又去找楚姑娘的麻烦了,也真是苦了楚姑娘,天天被那色狼觊觎!” “我呸!他算个什么东西,敢动楚姑娘!” “算了算了,那些富家子弟我们惹不起!” 莫北行忽然想起昨日之事,他一甩扫帚拔腿跑出后院,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很慌,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楚沁曦还在与张子义周旋着,那杯酒一直端在他的手上,连位置都不曾改变。 “怎么样楚姑娘,喝了它我们昨日之事便一笔勾销,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 楚沁曦盯着他手里的那杯酒,开口:“我喝了你就要保证离开这里。” 张子义点点头。 楚沁曦伸手接过酒杯,张子义负手看着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楚沁曦犹豫着还是将酒杯送到唇边,其实她根本不会喝酒,可还是一饮而尽。 张子义似乎很满意她这样。 “楚姑娘!” 莫北行喊着一脚踹开了房门,却发现两衣衫整齐地对立而站,似乎与他想的不一样。他本还想着先松一口气可眼尖的他看到了楚沁曦手里的那个空酒杯,他瞪大了眼睛一把将酒杯夺过来。 “莫公子,你怎么来了?” 看到莫北行楚沁曦又是意外又是欣喜。 “你喝了?”莫北行慌张的问。 看到莫北行如此紧张楚沁曦心里猛的一咯噔! 难道…… 张子义站在旁边见莫北行无视自己很不高兴非要插嘴:“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莫北行瞪着他摔碎了手中的酒杯,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揭开壶盖闻了闻,不经意间在酒壶的把子上发现了机关。他气得直接将酒壶朝他脑袋砸去,张子义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他砸破了头流了不少血,同时也吓坏了楚沁曦。 莫北行一把拎起张子义的衣领,气得咬牙切齿,“你个王八蛋!居然敢下药!” 可怜的张子义刚刚被一酒壶砸蒙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又生生地挨了一拳,顿时鼻血直流。 他瘫坐在地上只知道喊着,莫北行并不善罢甘休夺步上前欲将他按在地上毒打一顿却被一旁的楚沁曦从背后抱住硬生生的拦了下来。 “别打了莫公子!你会把他打死的!” 楚沁曦死命抱着他,地上的张子义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不轻只是撂下一句狠话便连滚带爬的滚出了房间,哪儿还顾得上平日里的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这场躁动可不小,惹的许多宾客往这里看,莫北行挡在门前怒骂一声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连忙跑远了。 莫北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此时,楚沁曦脸颊泛红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开始无力起来,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楚姑娘!” 莫北行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可药效已经发作了,楚沁曦现在浑身上下就像被火烧了似的难受。 小脸越来越红,她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被褥、死死的拉着莫北行的衣袖不肯撒手。 莫北行知道这种催情药的药效很强,一旦发作很难收拾。而看楚沁曦这个模样估计张子义那个畜生放的量还不少。 “楚姑娘!楚姑娘!你冷静一点!忍着点!” 莫北行按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在自己身下。可楚沁曦的脸越来越红,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她自己撕开露出大半个白皙的肩膀。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莫北行尽量不去看,可楚沁曦还是挣脱了他的束缚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紧紧的抱着他。 莫北行也是男人,面对像楚沁曦这样美丽的女子恐怕都会忍不住吧。 莫北行的身子也有些打颤,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楚沁曦真的是被这该死的催情药害惨了,她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直接就将他按倒在床上。莫北行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大闹怡春阁 莫北行被楚沁曦压倒在床上,他突然一个翻身将楚沁曦一把捞起,挣脱出一只手,劈下一掌直接打晕了她。 楚沁曦整个身子都摊在莫北行身上,虽然被他劈晕了过去可全身还是火辣辣的烫。 “姐姐!” 秀秀猛的推开门夺步上前,刘妈妈紧随其后。 莫北行轻轻的推开楚沁曦,翻身起来将她抱在怀里,秀秀一看见他就火大。 秀秀扯着莫北行的胳膊可他并不打算将楚沁曦从自己怀里撒开。 刘妈妈毕竟在见过世面第一眼看见楚沁曦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被下药了,她虽然贪财可平日里对楚沁曦还算照顾。刘妈妈的目光扫过莫北行看着他抱着死不撒手的模样轻轻一抿嘴,好似看穿了什么。 刘妈妈并没有像秀秀那般胡搅蛮缠,反而是拉过秀秀吩咐道:“还在这里拉拉扯扯!快去准备几桶冷水来!” 秀秀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去准备冷水,结果楞了几秒,瞬间就被刘妈妈劈头盖脸骂一顿,“我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叫你去准备几桶冷水你楞什么楞啊!还不快去!” 秀秀被骂醒了,撒开脚丫子冲出了房间,没过多久便拎来了三四桶冷水。 刘妈妈又吩咐秀秀把拎来的几桶冷水全部倾倒在浴桶里。 莫北行将楚沁曦打横抱起轻轻的放进浴桶中。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三日相互看着对方,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楚沁曦,直到她脸上的烧红渐渐褪去。 待楚沁曦醒来时已经是第一日了。 秀秀趴在榻边楚沁曦只是稍稍翻个身就惊醒了她。 楚沁曦一睁眼就看见了睡眼朦胧的秀秀,她撑着起身,看到秀秀有些憔悴的模样很是心疼。 “傻丫头,你怎么不去休息啊?” 秀秀摇摇头,红着眼眶说:“姐姐都不醒,我害怕!” 楚沁曦伸出双臂将秀秀抱在怀里,摸着她的脑袋轻轻的开口:“我没事,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秀秀仰起头来看着楚沁曦,道:“姐姐,这次是小乞……莫公子救了你。” “莫公子!” 秀秀点点头,楚沁曦松开她掀起被子。 “姐姐要去哪儿?”秀秀紧张地问。 “你放心,我没事,只是想去找莫公子。” “姐姐,我我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刘妈妈说了今天准许你休息一天。” “妈妈说的?”楚沁曦问。秀秀又点点头。 楚沁曦坐在榻边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秀秀一直陪同在侧。 怡春阁大厅外,张子义带着一群家丁风风火火的闯进了进来,吓跑了所有宾客。 张子义额头上缠着几圈绷带,很显然是伤的不轻。 刘妈妈也带着一干人来到大厅,她知道这个张子义不是个善茬,恐怕今天自己这座小庙危在旦夕。 “哟!张公子是要干嘛啊?”刘妈妈故作笑脸甩着手绢朝他走过去,谁知张子义身旁的随从挡在了她跟前。 “别跟本公子装!我今天来干嘛的难道妈妈不知道?”他趾高气昂的说。 刘妈妈的脸色很难看,也不再给他好脸色看。 “我还真不知道张公子今儿个来是干嘛的呢!”张妈妈指着他身后一顺排的侍从说。 “你看看我这头!都是拜你们所赐!你说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我呸!”刘妈妈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再用脚使劲地踏着。 “别以为你是皇城首富的儿子老娘就怕了你!老娘开这怡春阁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投胎呢!” 张子义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子,刘妈妈也丝毫不胆怯。 “怎么着?是不是不想在这儿混了!我告诉你,只要本公子一句话就能让你这怡春阁关门大吉!” “呵!”刘妈妈笑着,道:“看来你今天是跟老娘杠上了!” 张子义摸着下巴,猥琐的笑着,满脸的春风得意。 “这样吧妈妈,只要你把那个臭乞丐交出来再让我把楚姑娘娶回家我就考虑考虑放过你。” 刘妈妈着实被气的不轻,虽说她平日里对楚沁曦严苛了些,可毕竟也养了她这么多年,有些时候甚至真的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手女儿。试问天底下有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浪荡的男人。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沁曦怎么说也是我养大的,想娶她?你问过我了吗?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想娶我家沁曦……门儿都没有!” 刘妈妈气的撸起袖子双手掐着腰气势丝毫不逊那些家丁。 谁知张子义却大笑着拍着手,说:“好啊!好啊!有骨气!” 张子义翘起二郎腿轻轻的颠着,悠哉悠哉的说:“本公子现在不想跟你多费口舌,来啊!给我砸!” 众家丁蜂拥而上将大厅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个稀巴烂,两方拳脚相加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就连在房中的楚沁曦都听到了底下的动静,秀秀扶着她走出房间,底下早就打成一片。 楚沁曦心中一惊,秀秀拉紧她的胳膊吓的小脸都失去了血色。 “啊!” 突然楚沁曦大喊一声就被从楼梯口冲上来的两个家丁勒住了脖子给拽了下去,秀秀死命拽着她却被一个家丁一脚踹在小腹上,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小脸惨白。 楚沁曦被两人架着拖下楼,张子义冲过来激动的抱住她,楚沁曦很反感他,用尽力气也无法从他怀里挣脱开。 刘妈妈吓得赶紧叫人停手。 “小美人,本公子今天给你赎身好不好?”张子义环住楚沁曦的腰贴着她的耳垂说。 “张子义,你个混蛋!莫公子是不会放过你的!”楚沁曦被他这种登徒浪子行径气得小脸涨红。 “好啊!那就让他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把我给弄死!” 秀秀捂着肚子艰难的起身她从另一边楼梯口下去跑到了后院,在院落里找到了正在刷桶的莫北行。 莫北行从未见过秀秀如此失态,料到事有蹊跷。 秀秀抓住莫北行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说话都不带喘气的。闻言,莫北行一把就甩开她奔了出去。 揍你没商量 莫北行冲出后院拔脚奔来大厅,这里早已是遍地狼藉。 楚沁曦被他环在怀里动弹不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她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而今却还因为她让整个怡春阁受牵连,顿时满心愧疚。 “张子义!”莫北行喊道。 张子义却不以为然,他轻蔑的打量着他,扬起嘴角,“不做缩头乌龟啦莫大公子?” 一众家丁肆意嘲笑他。 “莫公子,你别管我了,快走吧!”楚沁曦哭着说。 莫北行纵然很恼,可为了楚沁曦他将一肚子的怒火收敛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 见莫北行退让张子义更加得寸进尺。 “很简单,你昨天打伤了我,今天就让我打回来。” 莫北行攥紧拳头瞪着他。 张子义一脸的嬉笑,说:“别这样看着我,这还不是你自找的。要是昨天你没多管闲事今儿个我就把楚姑娘给娶回家了。” “就凭你!”莫北行气得不行,尤其是看他对楚沁曦上下其手时。 张子义纯属在闷声作大死! 他当着莫北行的面搂紧楚沁曦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挑起她的下颌,将脸贴近她的唇边作势要吻下去。 孰料,莫北行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拉开了楚沁曦,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脚。他的力气很大直接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可怜张子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北行毁了容,整个人也从怡春阁大厅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大街上,吓坏了街上的行人。 随从的家丁全体懵。 莫北行瞪着他们,吓得他们慌忙跑了出去,扶起张子义。 莫北行潇潇洒洒的走出去,气势逼人,即使他们人多,可腿肚子也忍不住打颤。 张子义也怕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莫北行居然是一个这么难搞的人物,他算不算捅马蜂窝上了? “你……你居然敢打我!” 莫北行不以为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你活该的笑容。 “上!全都给我上!”张子义气急败坏的喊道。他将身边的家丁往前推,家丁们被莫北行身上的这股气势吓得活像一只无脑的鹌鹑。偏偏还是摊上这么一位主子! 上吧,铁定被莫北行打的鼻血飞溅,不上吧回去后又要挨他们主子整,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 莫北行才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浪费的。 还没等他们反击他便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家丁,反手就掰住了他的双臂将他扔了出去。 众家丁犹如断线的木偶被莫北行给掰折了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张子义哪儿还有之前的威风啊!这会儿早就吓得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 莫北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他竟然吓得哭了起来,连连喊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莫北行揪紧他的衣服全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呵!揍你没商量! 莫北行抬起手,拎起他的右臂,只听得“咔嚓”一声骨头便断了。 张子义撕心裂肺的喊着痛苦的跪在地上。 “我不杀你,但这条胳膊是你欠沁曦的!以后别来招惹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找她麻烦了!我这就滚!这就滚!” 张子义自认倒霉惹上了莫北行这个疯子,他拖着断臂带着自己的这帮乌合之众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围观的人群。 人群中一个男人冷冷地看着莫北行,他拉低了头上的箬笠又面无表情的随着驱散的人群离去。 皇宫,勤政殿内。 身着金丝龙袍的男人端坐在案前,狼毫在奏书上飞舞着。 殿外,大内总管苏临呈上一本奏书近前。 “陛下,大理寺御卿云占南有本启奏,这是他呈上来的奏书,请陛下过目。” 苏公公恭谨的将奏书呈上,慕容宸放下狼毫接过奏书细细看来。 苏公公大着胆子抬起头悄悄地瞄了一眼慕容宸。 慕容宸将奏书合上又重新拿起狼毫飞快的写着。 “把这奏书给云大人送去,他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面。告诉他,景阳王府的连环杀人案不用再查了,此事朕自有定论。”“诺!奴才这就去办。” 苏公公接下奏书退出勤政殿。 慕容宸自顾叹了口气,双手互握抵在额前微闭双目。良久,他才冷冷地开口。 “赵统领都来了还打算躲多久?” 话音刚断只见一人提剑从帘后走出。 此人姓赵,单名一个吟字。既是皇宫的羽林卫首领又是死士。 于公,他掌管整个皇宫的安危,于私,他就是太后冷央派来监视慕容宸一举一动的一颗棋子。 世人都传新帝慕容宸荒淫无度,终日不理朝政,可谁又能想到自他登上帝位后就只是一个傀儡。 他处处遭人提防,身边又有多少可信任之人呢?怕是没几个吧! 他这个皇帝当的可真够悲哀的! 在百姓眼里他是个昏君,在朝臣眼里他还是一个昏君,甚至有时他自己都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无能的君主。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坐在这皇位之上,每天过着防止别人算计自己的日子。 赵吟虽是太后安排的眼线不过对慕容宸还是非常恭谨的,换句话来说他既效忠于太后又效忠于慕容宸。 这也是为什么慕容宸没有将他像其他暗线一般给处死。 “何事?”慕容宸问。 赵吟恭谨的回答:“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让属下来告诉您,景阳王府中三位大人遇害一案您不必再插手,可直接叫云占南大人结案。太后娘娘自有定夺。” 慕容宸发出几声轻笑,他抬眸看着赵吟,道:“这么说,母后是承认这件事与自己有关了?” 赵吟不敢直视他,只是一直低着头。 对于他这种态度慕容宸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且回去告诉母后,做事总要给自己留些余地,莫要断了自己的后路,那时朕也救不了她。” 赵吟只字未言作揖退下。 从景阳王府一案出现后慕容宸就一直压抑着怒火,他紧紧咬着牙关,一挥衣袖扫落案前的笔墨纸砚。 堆积如山的奏书被他甩出老远,跌在一双银丝刺绣凤头鞋前。 一只修长的手将一本奏书拾起恭恭敬敬的放回案前。 “陛下怎么又发火了。” 女人的声音响起,慕容宸这才抬起头来,看见面前这位优雅尊贵的女子那一肚子的火竟然不知何时淡去了。 “你怎么来了?”慕容宸反问。 女人抱着扬琴款款的坐在席榻上。 “陛下要先告诉臣妾为何生气。” 慕容宸起身朝她走过去,坐在她的身侧。 “若兰,朕真的不知道把你封为贵妃对你……到底是福还是祸。” 慕容若兰浅浅一笑,轻轻抚过琴弦,辗转开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真有祸患那臣妾也认了。” 慕容若兰又是浅浅一笑,一对梨涡十分惹人喜爱。 慕容宸最不忍心在她面前发火。 “陛下心烦,就坐在这儿让臣妾为你抚琴一曲摒去烦愁可好?” 慕容宸笑了笑点点头。 慕容若兰抚上扬琴,这一曲宛如高山流水,让人一听便能忘却一切的忧愁烦闷。 慕容宸听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真是越看越好看。 慕容宸与慕容若兰成婚七载,是人人羡慕的少时夫妻。在慕容宸还是储君时慕容若兰便被先帝赐婚给了慕容宸,两人从前便是好友,如今成婚虽不是恩爱非常,但也相敬如宾。 慕容若兰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那份温柔也是支撑着慕容宸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后宫皆传,慕容若兰只不过是太后为了牵绊住景阳王的一颗棋子罢了,慕容若兰当然也知晓自己存在的价值。 慕容宸也不傻,他与慕容若兰的这婚事虽说是先帝一手操办的,可这背后所牵扯进来的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总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只是朋友,他处处呵护着她但从不逾越了规矩。而慕容若兰也用自己的方式悉心维护他仅存的那点自尊。 不一样的世子爷 冬至辗转就来临,天空中的雪花飘飘洒洒,天地间一片皆为银装素裹之态。 上官靖风风火火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裹紧风衣搓着手朝书房走去,迎面就撞见了要往书房给上官承如送参汤的小厮。 “公子早。”小厮恭谨的说。上官靖微笑着点点头,她指了指那碗参汤问:“这个是给我爹的吗?” “是的,公子。” “那给我吧,正好我要去书房找爹。” “那便麻烦公子了。” 上官靖接过参汤端平,大步流星的朝书房走去,完全没在怕万一汤洒了这回事。 “嘎吱” 房门被推开了。 上官靖将脑袋悄悄地伸进去,她眨巴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朝里面张望。 咦!没人。 突然,一本兵书朝她的脑袋敲打下来。 她吃痛地直起身子,一个回眸就看见上官承如拿着兵书站在她背后。 她立刻乖觉起来,咧着嘴心虚的叫了声爹。 “你行为能不能正派一点,在自己家都偷偷摸摸的,搞得跟做贼似的!”上官承如摇摇头白了她一眼。 上官靖一时嘴贱,话没过大脑就脱口而出:“那没办法,还不是被您给带的……打仗打惯了,在哪儿都感觉有埋伏。”上官承如扬起兵书又要敲打她一番。 “爹,您喝汤!” 上官靖也机灵她将手中的参汤举起来差点就碰到他鼻子上了。 上官承如这才放下兵书负手走到案前坐了下来。 上官靖将参汤放在案前绕到上官承如身边伸出手捏着他的肩头,上官承如见她又对自己大献殷勤全然不放在心上。 这小兔崽子指不定憋着啥屁呢? “又闯祸了?”上官承如漫不经心的问。 “哪有啊!我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给您闯祸啊!” 上官靖继续捏着他的肩头,上官承如竟然还在享受着。 “爹……”上官靖试探着问。 上官承如用余光看了她一眼,问:“又怎么了?” 上官靖趴在他的肩头说:“爹,今儿个是冬至,我想吃饺子了。” 上官承如回头看着她,说:“想吃就让厨房去做,这点小事也来烦我!” “爹,我想吃景阳王府的饺子。” 上官承如将兵书合上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一旁,一语道破:“我看你是想慕容朔了吧。” 上官靖小脸一红,一跺脚,嘟着小嘴故作生气,“才没有呢!那个家伙性子那么冷一看就是个冰块,这大冬天的谁会想一个冰块啊!” 上官承如一直盯着她看,盯的她心里直发毛。 “不想他那你脸红什么?” 上官靖心说:老爹呀!你怎么老是拆我的台啊! “我哪有脸红!分明就是书房太闷了……” 上官靖边说边用手扇着,故作闷热。 上官承如道:“今天可是冬至,你有见过谁过冬至还往别人家跑的?居然还去蹭饺子吃!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 “爹……” 上官靖气鼓鼓的活像一只小青蛙。 门外,上官府看门的家仆跑过来有事禀告。 “老爷,公子,景阳王府的慕容世子来了。” 上官靖大喜,指着门外激动的在原地直蹦跶,他咧开嘴笑着对上官承如说:“看吧看吧!说曹操曹操就到!” “咳咳咳……”上官承如满脸幽怨的瞪着她。上官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激动。 上官承如道:“请慕容世子到大厅我一会儿就去。” “不用了爹!我去就行了!”上官靖举起手笑意丝毫都不加掩饰。 “我去就行了,您忙您的!” 话音未落就撒开脚丫子跑出了书房。 那看门的家仆一脸懵,上官承如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上官承如翻着兵书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闺女大了,管不了喽!” 上官靖一路小跑着来到院中,见慕容朔站在雪地里连忙撑起一把油纸伞朝他跑去。 “你怎么来了?”上官靖欣喜的问道。 慕容朔抬起手中的食盒回答:“今日是冬至,我来送饺子。上官靖嗯了一声,接过食盒问:“你来……送饺子?为什么?” 慕容朔回答:“王府后厨包多了……吃不完,就给你带了些。” 上官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 这个家伙果然是一点谎话都编不好啊!那她就姑且当一回傻子吧。 “太好了!我刚才还在跟我爹念叨着你们景阳王府包的饺子呢!没想到你就给送来了,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慕容朔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便干脆不说话了。 上官靖早就习惯了他突然间安静的样子,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雪这么大我们快进去吧。” 上官靖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撑着油纸伞,领慕容朔走进了大厅。 走进大厅的上官靖第一件事就是吃喽! 早起的她除了洗漱之外肚子还没填饱呢。 这么香的饺子她一个人就全给解决了。 上官靖放下筷子满足的一抹嘴角的油,拍着肚子说:“吃饱了吃饱了!你家后厨包的饺子真的好好吃哦!” 慕容朔轻轻一笑连上官靖都未能捕捉到。 “你喜欢吃便好,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带些别的吃食。” “别别别!”上官靖伸出手连连摆着。 慕容朔疑惑地望着她。 她连忙解释道:“我爹方才在书房还骂我来着,说他是缺我吃还是缺我穿了。他也是要面子的,再说了我也总不能吃你家的东西吧,万一……吃垮了怎么办!” 慕容朔淡淡地开口:“吃不垮。” 上官靖:“……” 上官靖露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她怎么就忘了这家伙是个妥妥的直男啊! 上官靖的目光错过他,望着门外,忽然指着说:“雪停了。” 慕容朔也看向门外,轻言:“这雪……也该停了。” 慕容朔看着她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上官靖扭过头来看向他。 慕容朔对上她的目光,良久才开口:“我母妃病重,我得暂时离开皇城一段时间。” 上官靖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什么时候走?” 慕容朔道:“明日。” 上官靖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慕容朔看着她,摇摇头,道:“暂时不知,只知道母妃病重,此去尚无具体归期。” 上官靖轻轻的哦了一声,慕容朔起身与她对面而站。 “今日前来就是向你告别的。” 上官靖点点头始终无话。 慕容朔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上官靖忽然抬眸看向他,似乎他并没有在敷衍她。 同行 翌日,慕容朔便匆匆坐上马车离开了皇城。于此同时上官靖也留下一封书信偷摸离开了元帅府。也不知上官承如看见这封信时会不会气得直接跳脚。 上官靖一早便抱剑在城门口守着与守城士兵相谈盛欢。 城门开启,上官靖就那么大摇大摆地站在城门中央,嘴角忍不住上扬,那得意的笑容根本掩盖不住。 上官靖还是非常了解慕容朔的。 她早就知道这家伙会趁着城门刚刚打开时离开,他喜静,唯有城门刚刚打开那段时间无人。 凌风驾着马一眼就认出了上官靖,因为她那身紫衫太醒目了,想不让人注意到都不行。 他勒住缰绳,坐在马车里的慕容朔轻轻掀起帘幕一抬眸就看见了满脸笑意的上官靖。 他先是一阵惊讶,不过还是很快就收敛住了,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 上官靖朝马车走过去,站在马车外,抱着剑,颠着脚,看向慕容朔道:“没想到吧!我来了!” 慕容朔问道:“你跑出来上官伯伯知道吗?” 上官靖笑了笑回答:“你放心,我留了一封书信,我爹不会说什么的。” 慕容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用手撑着帘幕。上官靖也不恼,只是用剑柄戳了戳他的衣服说:“喂,外面这么冷还不快让我进去啊!你想冻死我啊!” 慕容朔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帮她掀起帘幕让出一个空隙,上官靖像鱼一样呲溜一下就钻了进去,顿时感觉浑身都暖和了许多。 慕容朔让出主位,上官靖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慕容朔自己则捧着一本书坐在靠帘边的位置上。 “凌风,走吧。”慕容朔吩咐道。 凌风一甩马鞭牵住缰绳,马车缓缓使出皇城。 两人坐在马车内都缄默着。 上官靖总是将目光投向慕容朔,而他不是端坐着看书就是在把玩着玉笛,总之就是跟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没话讲。 真是大写的尴尬! 上官靖也不知道该怎么调节这压抑的气氛,她用长剑杵着下巴时不时地瞥他一眼。 慕容朔的心绪似乎也有些不宁,虽然他手捧着书可眼神却不自主的往她身上放。 终于,上官靖轻轻的踢了他一脚。 慕容朔果然放下了书,好似一直都在等她先理自己。 他淡淡地问道:“何事?” 上官靖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慕容朔答道:“此去闵城路途遥远,最快也需数十日才可抵达。” 上官靖点点头,撑着剑看向他,慕容朔被她这么盯着有些不自在。 “为何如此盯着我看?” 上官靖笑了笑,说:“慕容朔,你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 上官靖一脸傻笑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不爱说话,还死傲娇!天天端着你那世子爷的架子……” 慕容朔微微攥着书角,满脸的我听你扯。 “不过跟你相处几天后我发现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厌。” “你觉得我讨厌?”慕容朔冷冷地开口,那语气简直冰冷的吓人。 上官靖下意识地捂着自己那张破嘴,连忙解释道:“之前是觉得你比较讨厌,可现在我觉得你特别厉害,我现在特别崇拜你!” 闻言,慕容朔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 论拍马屁她上官靖谁人能敌! 可孰料慕容朔偏偏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按照正常人肯定是要说一番客套话,可这个家伙居然直言不讳,张口就问她为何崇拜他。 上官靖的嘴角狠狠地抽搐几下。 哎呀妈呀! 脑壳疼! “你这是想让我夸夸你喽?”上官靖试探着问。 慕容朔轻轻勾起嘴角,道:“是你自己说崇拜我的,那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慕容朔,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有吗?” 上官靖点点头。 慕容朔看着她,觉得她可能不会再夸自己了,便垂下眼眸似有些失望。 上官靖轻轻咳嗽着,不慌不忙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跟你在一块很有安全感。” 慕容朔的眼中重新燃起一抹明亮,他期盼地问道:“何以见得?” 上官靖继续说:“之前在景阳王府你不是还救过我嘛!” 慕容朔对上她的笑容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 他鲜少有这种放松的感觉,但现在只要有上官靖在的地方他就会觉得自己再也绷不住那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压迫感。 “慕容朔……”上官靖喊着。 话未落音,突然,马车颠簸了几下,上官靖一个重心前倾,差点就被撞飞出去。幸而慕容朔眼明手疾一把就拉住了她,又她将给捞了回来。 上官靖虽然没有被撞飞出去,但也没能避免撞到慕容朔。 慕容朔这么一拉她根本保持不住重心,一下子就软在慕容朔怀里,偏还是一脚踩在了慕容朔在慌乱中扔掉的书。 凌风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勒住了缰绳。 马车被迫停在了荒郊野岭。 凌风生怕自家的世子爷受伤慌忙拉开帘幕,却看见里面的这番场景,顿时慌乱…… 上官靖赶紧从慕容朔怀里起来,却又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给重新拽了回去。 “又怎么了?”慕容朔问。 上官靖捂着脸,捶了一下慕容朔的胸口,低低的说:“你踩着我衣服了!” 慕容朔一低头,果然! 他的脚死死的踩住了她的衣角,而她的脚却不偏不倚踩中了他的书。 凌风掀着帘幕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慕容朔默默移开自己的脚,上官靖狼狈地爬了起来,顺手拾起那本被她揉捏过的书。 她尴尬的拍着书上被她踩着的脚印。 慕容朔别过脸来,问凌风:“怎么回事?” 凌风答道:“马车的车轮坏了,我们一时无法赶到前面的小镇上歇脚。” 凌风望了望天空,继续说:“恐怕我们今晚得在树林里过夜了。” 慕容朔道:“如此也好,今晚便在此处休息,下去准备吧。” “是。”凌风接过命令,却又忍不住再看了一眼上官靖。 谁知下一秒就拜倒在慕容朔的“淫威”之下,低着头作揖离去,转身就去拾柴火了。 慕容朔恢复平静的面容,回眸看着上官靖,上官靖将擦干净的书给慕容朔自顾下了马车。 遇刺 夜幕垂临,雪花零零落落的撒下来。 幸而雪不大,没多久便停了。 上官靖裹紧风衣,靠着树,朝那堆篝火伸出手烘烤着。 赤红的火焰很快就温暖了全身。 慕容朔则坐在一旁,缓缓地抬起手,玉笛靠在唇边。 忽然,一曲传出。 上官靖双手抱膝,久久地注视着他。 这家伙怎能这般耀眼,连吹个笛子都能夺人眼球。 这该死的绝美容颜,简直是祸国殃民! 上官靖单手拖着下巴眼含笑意,慕容朔忽然不吹了。 “怎么不吹了?很好听啊!”上官靖眼眸放光,盯着他说。 慕容朔回答:“这曲子是母妃教我的,尚未学完。” 上官靖知道他肯定又在担心母妃了。 “你放心,王妃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上官靖坐到慕容朔身旁笑着安慰道:“再过几天我们就能到闵城了。” 慕容朔点点头。 他收回玉笛拉紧了风衣。 不远处凌风持剑徘徊,看着孤孤单单的。 上官靖从包袱里拿出一袋干粮走向凌风。 “吃点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上官靖将干粮塞进他的怀里。 凌风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靖公子。” 上官靖知道凌风这一路上干的都是苦力活,又是修马车车轮,又是拾柴,现在还要守夜,若是再不给他一点温暖估计这个可怜的小侍卫就该心凉了。 想想她与慕容朔成双成对一块出入,而他一人只能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凌风打开干粮袋掏出一个白面馒头咬了一口,下一秒就有一只水袋递到他眼前。 慕容朔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上官靖看到慕容朔心里直发毛——这家伙走路真的没声啊!跟那个啥似的。 凌风盯着慕容朔手中的水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慌张的看着他。 凌风:我又哪里得罪世子了?没有吧? 上官靖狐疑的看着这主仆俩。 慕容朔又将水袋往他怀里送了送,低低的说:“拿着。” 凌风脸上的表情还在凝固,可手却已经接过来了。 “多谢殿下。” 凌风接过水袋,小眼睛一会儿瞅瞅上官靖一会儿又看看慕容朔。 要说这上官靖出于好心给他送干粮倒也好说,可…… 他家世子爷可从来都没关过这等闲事,今儿个是怎么了,居然破天荒的给他送水喝。 凌风接过水袋愣是在原地呆住了。 慕容朔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开口:“吃饱了吗?” 凌风这才反应过来认真的点点头。 慕容朔二话不说直接将那袋干粮从他怀里拽了出来。 凌风一脸懵。 上官靖看着慕容朔毫不客气的将干粮袋从凌风怀里抽出指着他手里的干粮袋说:“你干什么?这是我给凌风的!” 慕容朔很自然的牵起上官靖的手,说:“走吧,我们回去烤烤火。” 上官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慕容朔给拉走了。 凌风杵在原地,看了看手中的水袋跟只咬了一口的馒头…… 他没吃饱!没吃饱!分明才咬了一口! 上官靖被慕容朔拉回篝火旁乖乖地坐在他身边。 “你这样算不算是苛待下属啊?人家凌风每天为你鞍前马后的真的不容易,你应该多体谅一下他。” 慕容朔冷着眸子回答道:“虽然他是我的下属,可他拿的也是王府的俸禄,且他的俸禄比王府任何一个人的都要多,够他生活的了。” 慕容朔顿了顿,继续道:“你不必觉得他可怜。” 上官靖竟无言以对。 上官靖心言:对,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慕容朔见上官靖久不言语以为她累了身子有些乏,便用木棍挑了挑篝火,加了几根柴火,让它烧的更旺些。 上官靖也不看他,抱着长剑,搂着自己的肩膀闭上眼睛。 慕容朔悄悄地看了一眼睡着的上官靖,有望了望不远处的凌风,他裹紧了风衣并不打算休息。 他拿起身旁的玉笛轻轻的擦拭着。目光深邃,仿佛思绪被拽了出去。 上官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子,半缩着坐着,脑袋犹如小鸡捉米似的。 慕容朔放下玉笛往她身旁坐了坐,轻轻的掀起自己的风衣,伸出手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胸膛上。 他慢慢地将她怀里的长剑拿开,腾出自己一半的风衣盖在她身上。 不远处的凌风徘徊着,忽然一个回眸,他瞪大了眼睛。 那两人居然…… 不!不!不! 凌风迅速别过头。 他一定是眼花了! 不对,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翌日,阳光透过树梢温柔地洒在上官靖身上。 慕容朔站在不远处整理着衣服,上官靖揉揉眼睛,睡意逐渐消散。 她打着哈欠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凌风走过来对慕容朔说:“都已经打点好了。”慕容朔点点头,扭头看向上官靖。 上官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高兴的说:“那别楞着了,快走吧。” 上官靖提起长剑率先走进马车。慕容朔紧随其后,凌风带上行李驾着马车驶回官道。 颠簸间,马车驶进了风彩城。 鬼灵精怪的上官靖一路上就靠鼻子闻居然误打误撞将他们带进了整座风彩城最好的临福客栈。 饭菜香飘进上官靖的鼻子里,她二话没说直接要了这里的招牌菜,居然还毫不避讳的告诉店小二有慕容朔来买单。 凌风悄悄地瞥了一眼慕容朔,却发现他抿了一口茶,那嘴角忍不住上扬。 凌风瞬间觉得背后冷风嗖嗖。 他家世子到底是怎么了?总感觉自从上官靖来了后,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太正常了。 刚才,那算是在笑吗? 上官靖果然是个吃货,菜都没上齐便胡乱的扒拉一口米饭,顺手盛了一碗汤 慕容朔眼含笑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上官靖聚精会神的吃着,露出满足的笑容。 毕竟菜点的多,上官靖不敢再一通胡吃海塞,而是像慕容朔那般斯文的吃着。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凌风不吃了,而是紧张的握住佩剑,目光仔细打量着整座客栈。 紧接着慕容朔也放下了碗筷。 上官靖看着两人势如大敌的模样瞬间觉得周遭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她也摸起了身旁的长剑。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上官靖压低声音问。 慕容朔点点头,回答:“有刺客。” 闻言,上官靖更加警惕。 上官靖的余光突然朝身旁看去,一个男人缓缓的朝横放在桌子上的剑摸去。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男人做着相同的动作。 “他们是什么时候跟着我们的?”上官靖问。 慕容朔简洁的回答:“在我们刚进客栈不久。”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剑光从上官靖后脑闪过。 慕容朔一把拉住上官靖的胳膊将她往旁边一拽,躲过了从背后刺来的一剑。 凌风迅速起身,凌虚踢起一脚,那男人直接被踹飞出去。 慕容朔与上官靖迅速起身…… 被轻薄了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上官靖一脚踢过面前的椅子,那刚刚冲上来的杀手一招不慎摔了个狗啃泥。 慕容朔又拉住上官靖,闪身一躲,避开了一次偷袭。 “谢了!”上官靖仰起嘴角对慕容朔说。 上官靖拔剑而出,只见那剑柄在她手中自由地绕了一圈,下一秒,剑刃就架在了一个杀手的脖子上,稍稍一抬手,鲜血便喷溅在剑刃上。 上官靖又是一个闪身,完美的躲过了背后刺来的那一剑。 她抬起长剑,手指灵活地转动着剑柄朝身后反转,另一只手则横拿剑鞘锁住了一个杀手的喉咙。 只看见一道剑光闪过,本想偷袭的黑衣杀手便死在了她的长剑之下。 上官靖轻蔑的瞥了一眼还被自己挟持着的黑衣杀手。 剑鞘在她手中空转了几圈,一抬手剑鞘便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砸了出去,他狼狈地摔在地上,捂着被砸懵的脑袋半天没爬起来。 另一边,慕容朔手持玉笛,也丝毫不逊上官靖。 虽说这玉笛算不上是什么利器,可若是被它戳中要害少说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 “殿下,靖公子,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凌风踩在桌子上佩剑还抵在胸前,一边大喊着一边与杀手过招。 慕容朔打散缠着自己的杀手,一收玉笛,拉住上官靖的手牵起便朝客栈外奔去。 虽然凌风已经挡在了门前,可毕竟寡不敌众,还是有漏网之鱼窜出了客栈对上官靖与慕容朔穷追不舍。 街道上可谓是鸡飞狗跳。 慕容朔紧紧的拉着上官靖的手不撒开,身后是如饿狼般的杀手们。 “咱们跑什么跑,让我回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上官靖一边被慕容朔拉着一边还不忘与他搭话。 慕容朔严肃的回答:“他们人多势众不宜恋战。” 慕容朔拉着上官靖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这会儿是拐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一路狂奔的上官靖喘着粗气,被慕容朔带着竟然跑进了男浴池里。 她的那个小心脏哟! 认清眼前的情况后上官靖慌忙捂住自己的双眼,心里不停地叨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稍稍张开一指缝眯着眼张望着。 妈呀!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眼前的景象太过壮观——全都是一群粗鄙的大老爷们,光着膀子下半身泡在澡池里。 上官靖的脸瞬间通红,连耳朵都开始发烫。 慕容朔拉着上官靖拐进了更衣室,只听得外面一阵躁动,那些杀手骂骂咧咧地赶跑了外面的男人。 慕容朔转身卸下上官靖手中的长剑,胡乱地将它塞进衣服堆里。而后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上官靖见他如此豪放差点没鼻血飞溅。 她一捂眼扭过头,羞的不能再羞了,“你……你……你干嘛呢!” 慕容朔叹了口气,一把扯掉自己的外套,才对上官靖说:“咱们的衣服太显眼了,必须脱了!” “啊!” 上官靖瞬间绝望了。 且不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是有伤儒雅败坏名声之事,更何况她是个女人啊!这一脱万一露馅了可怎么办! “别磨蹭了,快脱!”慕容朔一边催促着一边向外张望。 算了!死就死吧! 上官靖把心一横,毫不犹豫的扯下自己的腰带褪去外面的紫衫。 现在,两人身上就只剩下一身纯白的底衣。 慕容朔习惯的拉起上官靖的手,两人趁着外面的混乱溜出更衣室。 浴池外的人稀稀拉拉的,已经不足以帮他们掩盖行踪。情急之下慕容朔一头扎进浴池里。 上官靖站在池边,看着慕容朔憋着气沉入了水底,可水太清,这么一来肯定会被发现的。 她急中生智,端起池边用来泡澡的干花瓣将其全部倾倒进池水中。 她一脚一个又踢翻了衣箩里的衣物,伪造成慌乱逃窜时一片狼藉的模样,而后她才深吸一口气憋住,也潜入了水底。 两人相互扶着对方时不时的将目光往水面上张望。 池边仍有黑衣杀手的身影。 “咕噜~” 突然,上官靖捂住了口鼻。 因为在水底呆的时间有些久,而她也不似慕容朔那般肺活量大,一口气没憋住就泄了。 水灌进她的鼻子里,很难受。 不行,真的憋不住了! 上官靖轻轻推开慕容朔架着自己胳膊的双手欲往上游,却被慕容朔给按了回去。 水中,上官靖拼命地朝慕容朔摇头,示意他自己真的快被憋死了。 而慕容朔却朝水面望了望,池边仍有不少杀手在徘徊,此时上去无疑是去送死。 上官靖艰难地摇了摇慕容朔的胳膊,目光开始涣散,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忽然,慕容朔双手一捞圈住了她的腰,下一秒便有温柔的红唇朝她唇上覆去。 上官靖瞬间被惊醒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可慕容朔却不容她反抗,将她圈的更紧了。 池边,忽听得声音传来—— “找到了吗?” “没有!怎么办?” “先撤,主人还在等我们回去复命。” 很快,一阵凌乱的脚步躁动起来,声音愈来愈远。 上官靖猛的推开了慕容朔,一头窜出水底,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紧接着慕容朔也从水底窜了出来。 上官靖二话不说直接抡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慕容朔被打得有些发懵。 下一秒上官靖便犹如遭雷轰似的,扯着大嗓门骂道:“慕容朔,你个王八蛋!你居然敢轻薄我!”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慕容朔冷冷的看着她,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对她说:“都是男人怕什么,况且我们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妈的! 上官靖被他这番话气的嘴角直抽抽。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他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上官靖红着眼眶搂紧自己,气得牙关直打颤,想咬人! 慕容朔率先趟过水池上了岸,上官靖紧随其后。 杀手都撤了,两人又迂回之前那个更衣室稍作整理拿上衣服跟兵器跑回了临福客栈。 可怜的凌风一人单挑十几名武功高强的杀手,愣是没后退半步,苦苦支撑着。 当慕容朔与上官靖折回时他靠在门边,周围都是尸体,而他也浑身是血,但仍不肯松开手中的剑。 两人一阵感动,尤其是慕容朔。毕竟他是他的下属,这么些年来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说不关心那都是假的。 慕容朔二话不说背起凌风立马离开了临福客栈。 他也不知这群杀手是何来路,会不会再杀回来,总之是不能在风彩城多做耽搁了。 三人趁着城门未下闸便匆匆离去。 ———————————— 感谢大汉子民999,占据你的心,剑舞-青衣,我是小呆,無勝易新,dk、火,drvwdz,书友20170615191919679,我是最帅地,廖若晨星,mxs52,紫血咒,极乐无限,古金羽生 还有好多友友的支持~ 谢谢你们的票票~ 景阳王妃 逃出风彩城后三人不敢多做停留,自然也不敢再走官道。 为了节省时间三人决定用快马,日夜兼程不到三日便可到达闵城。 羊肠小道上,慕容朔与上官靖骑着骏马并排而行。 “慕容朔,你知道那些杀手都是什么来历吗?” 慕容朔摇摇头。 上官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那些人怎么感觉是冲着我来的?” 慕容朔下意识地牵紧缰绳,扭头看着她。上官靖对上他的目光,两人安静地相互看着对方都不语。 上官靖扭过头看了看尾随的凌风,关心的问道:“凌风,你的伤怎么样了?” 凌风笑着回答:“多谢靖公子挂念,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慕容朔也扭过头,说:“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闵城了。” 凌风郑重的点点头。 上官靖驾了一声,骏马撒开蹄子奔驰起来。慕容朔还以为上官靖在为之前的事跟他怄气,并不想就这么被她冷落,他一揪缰绳追上了她。 果真只要三日,三人顶着风雪抵达了闵城。 按照慕容朔自己说的,他五岁开始便被景阳王妃苏月柔带着四处游历,直到去年景阳王妃在闵城行宫住下,他才有机会回到景阳王府。 说起来景阳王与景阳王妃的婚姻并不圆满。 未出阁的景阳王妃曾是整个皇城的公子哥心仪佳人,那时的她不仅家世显赫而她自己也是出了名的才女。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女工,在整座皇城都是出类拔萃的。 她酷爱玉笛,更是通晓音律。当年景阳王为了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不得已才娶了苏月柔为妻,毕竟她的父亲曾是朝中重臣苏温。若是能得到苏温的支持那他在朝中的实力便可稳如泰山。 可谁也没想到那时的苏月柔已有心仪之人,因为她与景阳王的婚事乃先帝所赐不得违背,所以那时的她除了不甘心更多的是愤怒,是源源不绝的恨意。 她觉得自己就这么跟一个不相识的人成了亲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成亲数载,虽然那时她已经生下了慕容朔,而慕容若兰也越发出众,可她与景阳王的夫妻关系仍然是水火不容的境地。 后来,她以游历为理由带着慕容朔离开了景阳王府,这一别夫妻二人竟然有数十载年未见。 直到近日她修书一封告知慕容朔自己病重,可怜慕容朔才刚刚与父亲团聚,连自己姐姐的一面都没见都就又火急火燎的赶回了闵城。 闵城行宫虽然比不上景阳王府气派,可也算的上是古朴典雅,处处散发出书香之气。搞得上官靖都快要放下手中的冷兵器提笔吟诗作画了。 其实在来的路上上官靖就一直在幻想这位曾经冠绝皇城的大才女到底是何姿容,而现在真正见到她是真正被震撼到了—— 岁月在这个优雅的女人身上似乎并未留下什么痕迹,虽然她现在是一副病态,可也抹杀不掉身上那股大家闺秀的气质,反而更加楚楚动人,一颦一足间都透露出病中美人的娇态。试问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谁不爱呢! 上官靖今日见到苏月柔才知道为什么慕容朔这家伙生的如此祸国殃民了。 敢情是遗传了他母亲这优良基因啊! 景阳王妃站在雪地里,一身白色的风衣映在皑皑白雪中,雪狐花温柔的停留在她乌黑的秀发上不忍化去。 她拿着一把金剪刀剪下树上的腊梅花放进花篮中。 慕容朔撑起一把油纸伞轻轻的走过去为她遮住了风雪。 景阳王妃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怔的看着慕容朔,似乎并未想到他能这么快赶回来。 直到慕容朔温柔的唤了声母妃。 她腾出一只手,摸着他的脸颊,替他拍去衣服上的落雪。 “回来了。” “嗯。”慕容朔轻轻的应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景阳王妃重复着。 “母妃,您怎么又独自一人在院中?蓝姑姑呢?” “我没事,你别担心。是我不准你蓝姑姑跟着的。” “我扶您进屋吧,外面雪大。” 景阳王妃慈爱的笑着,点点头。 上官靖与凌风站在走廊上,两人恭谨的向她行了个礼。 景阳王妃指了指上官靖看向慕容朔问道:“这位公子是谁?看着面生。” 慕容朔回答:“母妃,她叫上官靖,是上官元帅的独子。” 景阳王妃哦了一声,点点头。 上官靖又作揖,对她解释道:“阿靖见过王妃娘娘。” 景阳王妃似乎很喜欢上官靖这种不认生的性格,她拉起上官靖的手,说:“阿靖是吗?你看起来与朔儿一般大小。我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善与人交流,今日难得见他带回一个朋友。阿靖,你可要多住几天才是啊!” 上官靖笑着回答:“本来我还怕此番冒昧打扰您会怪罪呢,不过现在一见到您我就觉得跟您特别亲切,您笑起来可比那花儿还要好看呢!” 这一通马屁拍下来果然讨得了景阳王妃的欢心。 “你这张小嘴可真甜!” 景阳王妃笑着拉住上官靖的手,却注意到她的手十分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虽然掌心都是练剑时留下的老茧,可怎么看都不想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手。她将目光投向她的脸颊,顺着看下去,依旧是笑着,也不知到底看出了什么端倪。 “咳咳咳!” 突然,一直站在几人背后的凌风猛的咳嗽起来。 他压低声音,捂着被刺伤的右臂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景阳王妃却偏偏还是注意到了他。 “凌风,你又受伤了?”景阳王妃万分心疼的说。 她朝凌风走过去,看了看他的胳膊,又看了一眼他被划伤的脸颊,转过身嗔怪着慕容朔:“朔儿,你又让凌风干什么了?怎么每次我见他都有伤?” 慕容朔委屈极了,但也不好反驳。谁让他母妃一直以来把凌风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呢。 她拉着凌风的手温柔的说:“一会儿去找蓝姑姑把伤口处理一下,别再给感染了。” “谢王妃!”凌风道。 景阳王妃又重新拉住上官靖的手,说:“一路舟车劳顿快进屋歇息一下,我叫蓝姑姑去备好饭菜,再给你收拾一间房间出来,既然来了就多住一段时间,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上官靖点点头,应承下来了。 她端详着景阳王妃,似乎她的病并不是很重,可为何她要谎称自己病重呢? 上官靖想不通这一点,可慕容朔却心知肚明。 其实苏月柔就是不想慕容朔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景阳王府。 因为她对那府中主人的怨气还未消散。 来啊!造作啊! 话说上官靖来到闵城已有数月,每日不是陪伴景阳王妃就是像个小疯子似的满闵城乱窜。 慕容朔并不管她,便任由她去耍,去闹。 眼看寒冬已去,温暖的春天来临。 一整个隆冬景阳王妃都被慕容朔看管地妥妥贴贴的,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 好不容易挨到春天,这才能一睹春季的风采。 慕容朔扶着景阳王妃缓缓地走在行宫后花园被鹅卵石铺满的小道上。 “朔儿,怎么今天一天都没见到阿靖?”景阳王妃忽然问道。 慕容朔扭过头看向身旁的凌风轻言:“上官靖何在?” 凌风摇摇头。 忽然,一颗橙黄的大杏子砸在了慕容朔脚边。 耳畔传来上官靖银铃般的笑声。 慕容朔寻着笑声向前方那棵大杏树望去,只见上官靖舒舒服服地坐在树上,背靠树干,一只脚撑着树梢,另一只脚耷拉在树下悠哉悠哉着,真是好不惬意。 “怎的慕容兄?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我啦!” 慕容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而她根本不注意看自己的表情,依旧我行我素。 “阿靖,你待在上面干什么,快下来,小心摔着了。” 景阳王妃紧张地伸出手招呼着她。上官靖答应着,站在树干上,挑了个大杏子扔个慕容朔。 “慕容朔,吃杏子!” 慕容朔接过那颗橙黄的大杏子看了看又给扔了回去。 他淡淡的说:“不用。” 上官靖接住杏子又顺手摘了几颗,这才从满足的从树上飞了下来。 “王妃娘娘,您吃杏子!” 上官靖特地挑选了一颗大杏子,在自己的衣袖上擦了擦,然后递给景阳王妃。 景阳王妃接过杏子笑的合不拢嘴。 “阿靖就是有孝心。” 景阳王妃一边说着一边将杏子从中间分成两半,自己咬了一口,又把另一半递到上官靖嘴边。 上官靖笑着,二话不说张开嘴就将那一半的杏子吞进嘴里。她满足的点点头,嘴巴塞的鼓鼓的,活像一只贪吃的小仓鼠。 “甜!真甜!”上官靖忍不住夸赞道。 慕容朔觉着她这小孩子般的幼稚劲也不知事跟谁学的。 “阿靖,饿了吧?” 上官靖点点头,挽上景阳王妃的胳膊。 “乖,我们回去用膳吧。”景阳王妃像是在哄小孩儿似的哄着上官靖。 慕容朔站在一旁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慕容朔负手站在上官靖跟前,打定主要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她一番。 “上官靖,我警告你,不要再乱跑让我母妃担心了。你最好少作一点。” “朔儿,怎么跟阿靖说话呢!”景阳王妃嗔怪道。 上官靖嘟起嘴不满地看着他,她往前站了一步,踮起脚,嘴唇贴着他的鼻尖,低低的说:“来啊!造作啊!” 慕容朔瞬间有一种想要秒杀她的冲动。 “阿靖,咱们不理他,用膳去。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景阳王妃拉着上官靖的手满不在乎的离去。 慕容朔杵在原地有点开始怀疑人生了。 分明他才是亲生的啊! 上官靖在闵城玩的不亦乐乎,全然不知皇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城,临福宫中。 慕容宸龙颜大怒,气势汹汹地跑来了临福宫中。 身旁的苏公公都来不及跟上去,被他甩出老远。可又不能不跟上吧,他只能加紧步伐往临福宫赶去,在宫门口冷不丁的撞到了赵吟。 “苏公公,您没事吧?” 赵吟扶起被他撞翻在地的苏公公紧张地问道。 苏公公一拍大腿,抓住赵吟的胳膊焦急的对他说:“别管我别管我!快拦住陛下!” “陛下怎么了?” “哎呦!”苏公公又是一拍大腿,说:“陛下知道了太后娘娘下懿旨命武尚成大人查抄了上官府那气得叫一个厉害啊!只怕这次陛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公公推开赵吟又急匆匆地跑进了临福宫。 慕容宸不顾奴婢们的阻拦已经闯进寝殿。 太后冷央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兴师问罪,根本没在怕的,反而悠哉悠哉的用着午膳。 慕容宸气的快要原地爆炸了。 “母后何必要这么赶尽杀绝!” 冷央喝了一口汤,朝自己身旁的那个凳子拍了拍,对慕容宸说:“坐下来慢慢说。” “不必了!” 慕容宸严厉的拒绝。 “母后一定要这么心狠手辣吗?上官元帅为大辽鞠躬尽瘁,何来叛敌一说!” 冷央擦了擦嘴角,挑眉,冷冷的看着他,幽幽开口:“陛下不就是想要证据嘛。” 她一抬手,身旁的婢女便呈上一封密函。 慕容宸一把夺过,拆开来看。 信上大致的内容是说让上官承如松懈边境防线,将一批物资送进城去,上面还附属了事成之后所得的酬劳。 末尾处竟然还有现任北漠王可勒敦的玉玺。 慕容宸粗暴地将那封所谓的密函撕个粉碎。 “难道母后就仅凭一封伪造的密函就叛上官一族满门抄斩吗?”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儿还像一个君王该有的模样!” 慕容宸忽然讪笑起来。 冷央满是怒意的看着他。 “是!是啊!我本来就是一个傀儡皇帝,我本来就是您手里的一颗棋子!” “你给我住嘴!” 冷央拍案而起,气得直喘。 “难道我说错了吗?” 慕容宸向她走去,与她仅定在一拳的距离。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您,我不会再任由您掌控了…您犯下的过错我会去弥补。”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难道朕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慕容宸忽然放大了声音。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您还没有原谅父皇吗?您到底要把大辽变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别在我面前提他!”冷央的一双眸子忽然多出了仇恨的火焰。 “您看看……您自己看看……看看您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嗜杀成性,六亲不认,自私自利……” 啪! 冷央一巴掌甩在慕容宸的脸上。 慕容宸硬生生承下了她这一巴掌,他倔强的扭过头,一双眼眸犹如被冰封一般,不见温柔。 冷央也后悔了,在她落下那一巴掌时就后悔了。可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她眼含热泪,倔强地不肯流出,那只刚刚打过他脸颊的手垂下去,在微微颤抖。 她却依旧嘴硬。 “我告诉你!任何人都可以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唯独你……不行!” 慕容宸的眼角的泪水悄无声息的落下,他放低了声音对冷央说:“母后,朕还是那句话,倘若您能就此收手朕可以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若您还不知悔改,朕不介意让您离开皇城。” 冷央也笑了,笑的有些阴森。 “那哀家倒要看看你这个皇帝能有什么能耐,让哀家从皇城里滚出去!” —————————— 推荐票快到我怀里来~ 谁告诉你红糖水是补血的 每个月里上官靖都得来那么一次。 上官靖从茅坑里出来捂着肚子艰难的起身,挪着步子走着,哪儿还有平日里的威风啊! 她现在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捂着肚子虽然很难受,但只要见到人便恢复常态,好似一点事都没有。 人一散去她便捂着肚子弯着腰,撒脚往厨房奔去。 “红糖……红糖……” 她一鼓溜跑到厨房见四下无人便大肆翻找起来。 肚子疼的实在是受不了了。 上官靖就像只小老鼠在厨房里不停地东翻西找,终于在柜橱里找到了一袋用油纸包裹着的红糖。 她原地蹦跶着将红糖全都倒进药罐里,生起了火。 慕容朔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他手持玉笛,悠哉悠哉地倚在了门边,不断地用玉笛轻轻的敲着手心。 上官靖许是疏忽了,平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她的眼睛,这次竟然被慕容朔窥视这么久都不知道。 浓郁的红糖飘香,上官靖倒了一碗晾在桌子上,不停地用手扇着,希望可以快些凉。 慕容朔饶有深意的看着她。 只见上官靖迫不及待地端起碗边吹边喝着,顿时感到心情舒爽过半。 “好喝吗?”慕容朔冷不丁的冒出来,吓得上官靖被红糖水呛了一口,小脸咳地通红。 她继续咳着,还不忘指着慕容朔骂:“我说你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那啥,有意思吗?” 慕容朔勾起嘴角,反怼:“分明就是你没注意,居然还怪我。” 上官靖递给他一个白眼,又低头喝起了红糖水。 慕容朔一把将碗给夺了过来,故作深思道:“这红糖水不是补血的嘛……” 上官靖脸一红,又一把将碗给夺了回来,像是护着崽子似的护着它。 她上下打量着慕容朔,依旧嘴硬:“谁告诉你红糖水上补血的!” 慕容朔并未与她争辩什么,只是看着她如此护着一碗红糖水觉得甚是可爱。然而,可爱之中必有猫腻。 “这红糖好似是蓝姑姑给我母妃买来下药的……” 听慕容朔这么一说上官靖顿时有些蔫儿了。 “靖公子这是怎么了需要跑到厨房来煮红糖水喝?” 上官靖又甩给他一记冷眼。 这妖孽世子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窥探她的隐私啊! “我就是单纯的饿了,又恰巧想吃甜的,所以就煮点红糖水来喝。请问世子爷有问题吗?” 慕容朔装作恍然大悟,认真的点点头。 上官靖又一扭头,质问慕容朔,“我怎么以前没看出了你话这么多啊!快说,你以前那副生人勿近的阎罗样是不是装的?” 慕容朔忽然收起了不正经的模样,恢复常态。 “非也。”慕容朔回答。 “我只是对家人话多而已。” 上官靖猛然一怔。 家人? 难不成她现在在他心里已经是家人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不知道? 上官靖还在迷茫中,直接只见慕容朔颔首一笑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厨房内只剩下上官靖端着那碗红糖水不停地摇着头,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神出鬼没的,以后都不用走路了……” 皇城之中,大理寺的死牢里,上官承如已经是枷锁缠身。 他怎么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最信任的副将背叛。 什么私通敌寇,暗自与北漠王有密函往来,全都是放屁! 他上官承如这一辈子光明磊落,扪心自问从未做过有愧与先帝,有愧与大辽之事。今天扣在他头上的这些帽子分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而,此刻他早已知晓整件事情的主谋就是太后。 早年他便与太后撕破脸,与景阳王带头联合众臣上了封联名奏书,目的就是为了让太后让出大权。 只因那是她一直以慕容宸年幼无法管理朝政为由,面对群臣的进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动用一切手段给阻拦了下来。 时至今日,朝中大权依旧掌控在太后手中,而慕容宸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罢了。 其实上官承如一点也不意外,能有今日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唯一担忧的便是这大辽的天下。 这偌大的辽国可是他与先帝还有老一代人每天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打下来的,他不甘心就这么落在一个心不在大辽上的人手中。 只是太后太过狡猾,做事情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想要抓住她的把柄为自己犯案怕是没可能了。 这时候,上官承如又想起了上官靖。 他现在特别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把她给扣下来锁回家里待着,否则现在在这死牢里他又多了一份愧疚。 只是上官承如不知道,太后早就将对上官靖的通缉令散布置数十座城池了。 斩草除根是她一贯的作风。 只是可怜上官靖远在闵城,尚不知晓皇城发生的事。她更不会想到这个温暖的春天一过她上官家就要被满门抄斩了。 她更不知,她唯一的救星慕容宸也被太后给软禁在了勤政殿。 景阳王府内,慕容阔也在想尽一切办法为上官承如翻案,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不惜动用了自己一直培养的势力全力查找线索。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带回来的消息更是少之又少。 一时间,绝望爬满了他的心扉。 闵城内,上官靖与慕容朔勾肩搭背在一家妓院门口停下来了。 慕容朔很不乐意被她拐着满大街地瞎转悠,他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怎么能被她随意驱使呢! 然而事实却是他居然从了她,答应跟她一起去买菜。 真是见鬼了! 他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上官靖一条胳膊挎着菜篮子,一手搭在慕容朔的肩膀上,指了着面前的妓院说:“看!这里聚集的都是像你这样的有钱公子。” 慕容朔日常白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说:“所以呢?” 上官靖的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她忽然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告诉本公子你看上了那位姑娘,我上官靖就替她赎身。” 慕容朔斜视着她,不语。 她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只要是你慕容世子看上的女人,我全给你包了送到王府上去,让她们每天都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保证每天还不带重样!” 慕容朔心里默默的骂了她一句。 “没兴趣!”慕容朔冷着脸回答。 上官靖继续在作死的边缘疯狂是试探。 “没兴趣?不会吧?现在有哪个男人见着美人会绕道走的。你……”上官靖一脸贼笑着看着他。 “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说实话慕容朔被她这番话给吓着了。 见慕容朔久未作答,她继续说:“啊!不会吧!原来你喜欢男人啊!” 这下慕容朔终于发话了,他瞪着上官靖,那眼神绝了。 “滚!”慕容朔第一次爆口粗。 上官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觉得现在的慕容朔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情绪,知道怒是什么感觉,喜是什么感觉,悲又是什么感觉。 虽然这个玩笑开的有些过火了,不过能看到慕容朔吃瘪的样子她倒也不算亏。 ———————————— 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谢谢你们的打赏跟推荐票。 喜欢这本书的友友请收藏哦,我会每天持续更新~ 败露 “快看!快看!” “这什么呀?” …… 翌日,赵吟手托皇榜在一众羽林卫的簇拥下将皇榜张贴在城门口。 百姓们纷纷围上前去想要一睹究竟却被随行的羽林卫给拦住了。 赵吟贴好皇榜,转身对一众百姓道: “罪臣上官承如,私通北漠敌寇,现如今证据确凿,陛下已下旨三日后斩首示众!上官氏一族其余人等一律贬为奴,流放边疆。” 一众百姓闻言纷纷举拳抗议,任谁都不相信上官承如会叛国。 “谁信你的鬼话,上官元帅打了一辈子的仗,要叛国早就叛了,我们不信!” “对!我们不信!” “我们要一个说法!” “……” 城门口一众百姓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连羽林卫都拦不住。 暴动很快就由城门口蔓延至半个城都。 慕容宸被软禁在勤政殿内,踱步。 就连慕容若兰前来探望都被太后的眼线给拦了下来,这阵仗分明就是要将他给孤立。 如此看来,太后要扳倒上官一族是案板上定钉的事了。 情急之下慕容若兰偷偷走到了偏殿的殿门外,隔着一道厚重的殿门小心翼翼的与慕容宸交流。 “陛下,你怎么样了?” 慕容宸在殿门前蹲下来,问道:“若兰,门是被锁住了吗?” 慕容若兰答道:“没错,整个勤政殿都有母后安排的羽林卫。” “若兰,你帮朕一个忙。” “陛下请说,只要是臣妾能做到的一定万死不辞。” 慕容宸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函,他费力的拉开殿门,从缝隙中将信函塞了出去。 “若兰,你现在必须出宫去,把这封信亲手送到大理寺御卿云占南手中。” “这是什么?是不是只要有这封信上官一族就有救了?” 慕容宸继续扒着殿门透过缝隙看着慕容若兰。 “这是朕的密诏,你把它交给云占南,他看过后自然知晓怎么做。” 慕容若兰紧锁眉头,捏着信函,问:“云占南可靠吗?需不需要臣妾父亲……” “不!” 慕容宸毫不犹豫地回绝。 “此事绝不能让你父亲再插手了。先前景阳王府的连环杀人案已经将景阳王府推上了风口浪尖,此番母后是势在必得,若此刻景阳王再插手只会让事情往不可估量的方向发展。” 慕容宸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握住慕容若兰的手。 “若兰,你放心,云大人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绝对可信。” 慕容若兰点点头,泪水忍不住落下。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把信亲手交到云大人手中。” 慕容宸看着天,点点头,挤出一抹心酸的笑容。 慕容若兰将信函塞进袖中匆匆离去。 此事不易久拖。 慕容若兰回到幽兰阁拿上出宫令牌匆匆往宫门赶去。 另一边,临福宫中。 赵吟跪在冷央跟前,她紧闭双目,良久,才低低开口: “赵统领,哀家平日里是太放纵你了吗?百姓闹事居然还要跟哀家禀告,我看你这个羽林卫统领是不想当了!” 赵吟猛的将头磕在地上,向冷央请罪。 “太后娘娘恕罪,实在是陛下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动百姓一根毫毛。微臣实在是……皇命难违。” 冷央发出一声讥笑。 她冷冷地开口:“皇命难违!” 她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眸,像个恶魔般紧紧盯着他,这气场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哀家今日告诉你,皇上的命令是命令,哀家的命令也是命令!” “是!微臣明白了!” 冷央看着天,微微皱紧眉头,问:“还有何事?” 赵吟起身,犹豫着。 “说!” 冷央失去好脾气。 “回太后娘娘,微臣方才看见贵妃娘娘出宫去了。” 闻言,冷央拍案而起。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个时辰前。” 冷央斜视着他,满脸怒意的看着他,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慕容若兰给拦下来!绝不能让她去通风报信!” “是!微臣领命!” 赵吟退下,光速召集羽林卫浩浩荡荡地朝宫门赶去。 勤政殿内,苏公公假借送膳之名进入了殿内。 他见慕容宸颓废的坐在台阶上,双目无神,浓重的黑眼圈压抑着他愤怒的心情。 苏公公也侍奉他二十多年了,是最了解他的人。 这些年来他每日都承受着非人的折磨。面对群臣的压力,太后的施威打击,他都一人默默承受着,从不与任何人讲。 软禁对他来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苏公公每每看到他无助的样子很心疼,但自己也只是个小小的大内总管,处处都要看人脸色,自己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即便他想帮他,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苏公公放下托盘,弯着腰轻言道:“陛下,该用膳了。” 慕容宸机械式的摇摇头。 苏公公瞥了一眼殿外看守的两个羽林卫,跪在慕容宸脚边,小心得说: “陛下,方才奴才看见赵吟带着人往宫门口去了……” 宫门! 提到这个敏感的字眼慕容宸瞬间神经紧绷。 “是不是若兰出什么事了?”慕容宸抓住苏公公的胳膊问。 苏公公继续小声的说着。 “现在还没传来贵妃娘娘的消息,不过看这架势太后娘娘并不想放过贵妃娘娘。” 慕容宸瞬间想泄气的皮球,蔫儿了。 如果慕容若兰不能将那封信函带出去,那么,上官承如便必死无疑。 “陛下,需要奴才做什么吗?”苏公公问。 慕容宸问道:“阿九回来了吗?” 苏公公答道:“并未。” 慕容宸看着他,同样也是非常小声的说:“你现在赶紧去拦住赵吟,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阻止他,绝对不能让他拿到贵妃手中的信函。” 苏公公点点头,道:“陛下放心,奴才这就去了!” “等一下!”慕容宸忽然拉住他,继续说:“倘若见到贵妃你就说朕想吃糕点了。”苏公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公公起身,又望了一眼殿外,故意提高音量。 “陛下!您不用膳怎么行呢!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慕容宸也十分配合他,拿出了怒意,“朕说了不想吃!滚出去!” 两人争执的声音很大,隐约还有碗碟打碎的声音。 殿外看守的两个羽林卫眼见着慕容宸将苏公公给赶了出来,皆未起疑。 另一边,赵吟已经带人拦住了刚刚出了宫门的慕容若兰…… ———————————— 感谢各位的票票,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每日持续更新不间断~ 慕容若兰受罚 赵吟拦下了本已出宫门的慕容若兰…… “贵妃娘娘,太后娘娘有请。”赵吟开门见山道。 慕容若兰掀开垂帘一角冷漠地看着他。 赵吟见慕容若兰久未答话便继续说道:“贵妃娘娘,太后娘娘请您前往临福宫。娘娘莫要让太后久等了。” 慕容若兰放下垂帘优雅地从轿辇里走出来。 赵吟随即后退一步。 “赵统领这是打算将本宫给绑回去吗?”慕容若兰冷冷的开口。 赵吟作揖,答道:“微臣不敢,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微臣不敢不从。” 慕容若兰冷哼一声,近前一步,继续说: “本宫今日就想出宫,赵大人难道要将剑架在本宫的脖子上吗?” “微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慕容若兰真的怒了。 “你别把本宫当傻子,你今天劫了我的轿辇不就是害怕本宫出去通风报信嘛!” “娘娘既然知道就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赵吟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赵统领,你莫要忘了,你能有今日多亏陛下提携。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而今你又是在干什么?助纣为虐吗?” 赵吟抱拳跪下,解释道:“贵妃娘娘恕罪,实在是微臣命不由己。” “好一个命不由己!”慕容若兰冷哼一声,甩开身后的刺绣拖尾裙抬脚便要上轿辇。 赵吟却突然起身,轻轻摆了摆手指,随行的羽林卫立刻拥上来,将轿辇团团包围。 慕容若兰气得变了脸色,一双修长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手指都快把自己的掌心给切出血来了。 她慢慢的将袖中的信函攥在掌心里。 因为慕容宸是用信纸装的信函,所以很容易会被发现。早在慕容若兰出发前她就将信函卷起来塞进了小小的信筒里,便于藏匿。 慕容若兰再次转过身来,一双漂亮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 这一次赵吟的态度十分强硬。 “微臣也是奉命行事,望贵妃娘娘谅解,莫要为难微臣。” 慕容若兰继续盯着他,最后一紧眉头,道:“回宫!” “多谢贵妃娘娘!”赵吟面无表情的作揖,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可慕容若兰并未坐回轿辇,则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愤怒的一甩衣袖在宫人的簇拥下往宫门走去。 赵吟心中一惊,看这架势慕容若兰是要走回宫去了。 赵吟也不多作耽搁,招招手,随行的羽林卫便自己站成一排,他领着他们跟在了慕容若兰身后。 去往临福宫的路还很长,半道上苏公公突然窜了出来,一头扎在了慕容若兰身上,险些撞翻她。 “贵妃娘娘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苏公公跪在慕容若兰脚边一个劲的扇着自己耳光。 慕容若兰也精明的很,她知道,此刻苏临的出现绝非巧合。况且,这种无意中撞到别人身上的事绝不可能发生在苏临这儿。 慕容若兰弯下腰扶着苏公公。 两人对视了一眼,慕容若兰一眨眼睛,苏临立刻心领神会。 慕容若兰扶起苏临,掌心里的信函飞快的渡到了他的手中。 整体动作行如流水,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会来这么一招偷龙转凤。 赵吟也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个,丝毫未起疑心。 “苏公公是有什么急事吗?为何如此匆忙?” 苏临立刻毕恭毕敬地回答:“回娘娘的话,奴才刚刚从勤政殿出来,陛下忽然说他想吃糕点了,还叫奴才快些去准备。这一时慌张才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慕容若兰笑着,大脑飞快运转着。 她大概已经理解了苏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笑着,继续说:“苏公公,陛下最爱吃的便是那云记糕坊的冰晶酥烙……” 苏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那云记糕坊在城南头,若陛下真的馋那公公可要快些去了,那儿的生意红火,公公应该早些去占个位置才行。” 苏临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赵吟看着二人,好似真的只是在谈陛下爱吃什么冰晶酥烙。完全没在意其他。 苏公公仔细回味着慕容若兰的话…… 云记糕坊……城南……占位置…… 这句话的仔细想来就是三个字——云占南! 原来贵妃娘娘是要他把他手里的东西交给大理寺御卿云占南。 赵吟近前一步提醒慕容若兰: “贵妃娘娘,太后还在等您。” “知道了。”慕容若兰没声好气的回答。 赵吟悻悻退到一边。 慕容若兰最后了看一眼苏临,而苏临也坚定地看着她。 慕容若兰渐渐放稳心态,依旧面不改色。 慕容若兰一甩衣袖,这次,她加紧步伐赶往里临福宫。 见赵吟远去,苏公公才将手一揣衣袖往宫门赶去。 临福宫。 太后冷央衣冠整洁的端坐在正殿上。 慕容若兰被迫撇下贴身侍婢独自走进大殿内。 冷央从一开始便没给她好脸色看。 “臣妾拜见……” “用不着!” 冷央冷漠地打断她的话,她并不想让她说出最后那两个字。 慕容若兰也不看她,将目光投向别处。 “贵妃今日出宫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冷央旁敲侧击的问。 “并无要紧之事,是臣妾觉得宫里有些闷想要出宫去转转。” “是吗?” 冷央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慕容若兰瞬间感觉周遭空气都压抑起来。 她在惶恐,因为她不知道冷央会不会提前对她下杀手。 冷央走近她,一双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 突然,她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 “慕容若兰,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小心思。你在这宫里待了那么久,应该知晓哀家的手段吧!” 慕容若兰一阵后怕的看着她。 “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是宸儿让你出宫去通风报信的,若你知趣便实话实说,哀家绝不会为难于你。” 她加紧了几分力道,眼眸中的怒火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颌。 慕容若兰只感觉很疼很疼。 “臣……臣妾真的不知道。” 冷央勾起嘴角讪笑着。 她松开手,慕容若兰被她推到在地。 “慕容若兰,你真的以为哀家不敢把你怎么样吗?你以为你不说哀家就查不出来了吗?真是天真!” 慕容若兰一直保持寡言的模样,冷央觉得自己是太放纵她了,才会让她这么无视自己。 “给哀家出去跪着!” 慕容若兰咬着牙,红着眼眶站起来,她同样也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倔强的回答:“是!太后娘娘!” 临福宫外,曝日而袭。 慕容若兰直起背脊倔强的跪在殿外。 随行的一众侍婢都在一旁站着不敢言语。 只有她的陪嫁丫鬟桃夭偷偷离开了临福宫。 她要去勤政殿,去找慕容宸。她知道,现在能救慕容若兰的只有慕容宸了。 —————————— 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票~ 回归 闵城。 凌风提着剑匆匆往行宫赶来。 凌风紧皱眉头,附耳过来。慕容朔仔细听着,思绪越发凝重。 凌风道:“属下今日出城,发现靖公子的画像遍布各地,还有好多军队在挨家挨户搜查。属下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早在半月前上官元帅便被革职查办,而且陛下已经下令与三日后将其斩首示众。”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偏偏闵城没有消息?”慕容朔问。 凌风回答:“属下在查探时发现靖公子身边一直有一拨人在跟着她,应当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属下预测那人并不想让靖公子安全离开闵城。” “是之前来刺杀我们的那些人?” 凌风点点头。 慕容朔暗暗握紧了拳头。 “吩咐暗卫不惜一切代价给我除掉那些尾巴!我不希望阿靖再受到任何伤害!” “是,属下这就去办。” 凌风作揖离去,院落中只剩下慕容朔一人。 “你在这儿干嘛?”上官靖从正堂走出来,碰巧看见慕容朔一动不动的站在梅花树下。 上官靖朝她走过去,慕容朔脸上的愁绪久久未消散。 “你怎么了?”上官靖问。 慕容朔张了张嘴,不知该跟她从何说起。 “慕容朔,你今天怎么乖乖的?” “阿靖……”慕容朔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有件事你有权利知道。” 上官靖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 “你爹出事了。” 上官靖怔住了,瞪圆了眼睛。 慕容朔从未见过她如此慌乱,失神的模样,顿时自己也有些心慌。 再后来,慕容朔拗不过她,便随着她驾马而归。 一路上都是隐匿的凶手,若非慕容朔早有安排估计他们两个都在劫难逃。 慕容朔能体会到上官靖此时此刻那焦急的心情,正如当他知道自己母妃病重时那慌乱的模样无差。 皇城,大理寺。 苏公公带着信函找到了云占南。 云占南毕竟是慕容宸一手提拔上来的,对慕容宸自然是忠心耿耿。当他看完这封信函后先送走了苏公公,而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死牢。 他会依照信函上的话将上官承如秘密送出境。 境外一直驻扎着慕容宸秘密培养的一支精锐部队,对他绝对忠心。 死牢里,上官承如带上了脚链手铐,穿着一身死囚服,半月之久,头发俨然花白,犹如蓬草般遮住了脸颊。 云占南故意调开了守牢的狱卒,单独见了上官承如。 上官承如也没料到此时此刻云占南会来看望他。 但到现在这地步他高兴不起来,全然不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逆天之事。 “上官大人,我刚刚收到陛下的亲笔书信,陛下知道你是被陷害的,他要求我在行刑前将你带出皇城。”云占南蹲下来一边拿钥匙解开脚链手铐一边解释道。 然而,听到这样的消息上官承如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是一脸从容,却也不见他要走的样子。 “上官大人这是做什么?过了今晚可就来不及了!马车我已经备好,快随我离开皇城。”云占南似乎很激动。 可上官承如还是不为所动。 “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我若离开了这大牢,可就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上官大人,陛下在信中说了,不必去管其他,待你离开皇城后一切事物都有他打点。” 上官承如还是摇摇头,不愿离开。 云占南也是急。 “上官大人,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上官靖着想吧!” 果然,一提到上官靖,上官承如的眸子便亮了。 是啊!他还有一个好女儿,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云占南知道他始终放心不下上官靖,便故意用她来激起他的求生欲。否则,两日后一切就都晚了。 上官承如拉住云占南的胳膊问:“阿靖她现在怎么样了?” 云占南拍了拍他的手,说:“你放心,你儿子机灵着呢,通缉令发下来这么久他也安好无虞。所以,你要为了你的儿子活下去,听陛下的话,先去境外躲一阵子。” 上官承如盯着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情况紧急,云占南带着他逃离了死牢,却不曾想,冷央阴毒地很,自她命赵吟截住慕容若兰后她便在大理寺外埋下了伏兵。此行,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让上官承如活着离开。 云占南护着上官承如上了马车,还未走出大理寺那些个伏兵便迫不及待窜了出来,着急邀功。 而此刻,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云占南与上官承如两人,那马夫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了。 激战在一瞬间爆发。 两位鬓发斑白的老人赤手空拳对抗一堆武功高强的小伙子难免会吃亏。 毕竟寡不敌众,上官承如很快就落于下风。 突然,一道剑光从他眼眸闪过。 一位黑衣少年郎手持双剑飞到他跟前,架起一只利剑替他挡下了一击。 少年郎功夫了得,杀伐果决。且招招致命,没一次出剑都是见血封喉。 此等残忍的杀法令上官承如发指。 倘若这个少年郎是来帮他的道不是什么坏事,可若他也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杀他是,那么,依照他的武功,就是十个自己也不会是对手。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周围已经躺了一片。 其余前来刺杀的杀手见这仗势自是吓得剑都拿不稳了。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不是落荒而逃。 少年郎撕下地上一个杀手的衣角擦尽剑上的血迹。 他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将双剑收回鞘中,只字未言。 只见他足尖轻点,便踏上了房顶,再一个纵身,那潇洒的身影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云占南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驾着马车带着上官承如连夜离开了皇城。 而此刻,慕容若兰还被冷央罚着。 从下午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五个时辰了,也不见临福宫里出来个人看看她的情况。 她只是听洒扫的小宫女说,桃夭偷偷去找慕容宸却被冷央给打个半残,命人拖回了幽兰阁。 她愧疚,可她也害怕。 下午的天气格外燥热,而一入夜气温降的也惊人。已经曝晒了一下午的慕容若兰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膝盖还是不是自己的了。 她张了张嘴,嘴唇已经干涩开裂了。 临福宫内,冷央愤怒地甩开面前的书籍笔墨,咆哮着: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临福宫的大宫女叶琴吓得跪在她面前瑟瑟发抖。 “连个人都看不住,哀家养你们有什么用!” “太后娘娘息怒,原本一切都在您的计划当中,可谁知半路上竟然杀出一个黑衣少年,那少年郎使着双剑,武功高强,我们派出去暗杀上官承如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冷央气得直发抖,她紧闭双目,良久才开口。 “继续给哀家找!绝不能这么放过他们!” “是,奴婢明白。”叶琴答道。 “贵妃呢?”冷央忽然问道。 叶琴恭谨的回答:“从下午到现在还在外面跪着呢。” 冷央坐回凤椅上,揉着太阳穴对叶琴摆摆手,道:“让她滚回去!哀家看见她就心烦!” “是。”叶琴退出大殿,趾高气昂的走出去,站在台阶上高傲的看着慕容若兰,扯着嗓子说: “贵妃别跪着了,太后娘娘要您自行回幽兰阁反省,娘娘……快请吧!”语断,她轻蔑一哼转身走回殿内。 慕容若兰随行的小宫女早就被遣散了,如今黑灯瞎火的只剩她孤身一人。 她这个贵妃当的未免也太窝囊了些。 她双手撑着地,艰难的起身,双膝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 她一瘸一拐的走出临福宫,只感觉眼前出现好多重影。 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又干又涩。 喉咙里隐约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突然,一口黑色的血块呕出,紧接着又吐出一摊黑血。 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 没有人扶她,自己就那么狼狈的倒在血迹中。 全城通缉 上官靖驾马一路疾行,不到两日便回到了皇城。此时此刻,慕容朔自然是半步不敢离开她。 皇城中,大街小巷都贴满了通缉令。街上好似也不像往常那般热闹了。 自从前几日百姓们在城门口发动暴乱被打压下去后,原本热闹的皇城现如今是人心惶惶。 慕容朔护着上官靖回到了元帅府。 如今的元帅府哪儿还有之前那气派的模样啊! 府外,原本挂在门框上的那块金光灿灿的匾额现如今被人摔落在地上,断成好几节。大门上还有大理寺贴的封条。 上官靖几步朝大门扑过去,盯着那两张封条瞬间红了眼眶。 她强忍着泪水,一把将封条扯下。 大门被她缓缓推开…… 府内又是一片凄凉的景状—— 落叶满地,花草枯萎,枯枝萎靡着躺在地上,脚一踩便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来抓人时,那群粗鲁的兵卒绑了人,还顺手牵羊掳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现在的上官府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分外萧索。 “啊,啊!” 上官靖再也绷不住了,她痛苦的大吼出来,捂着头在原地蹲了下去。泪水砸落在地上很快就被蒸发掉了。 慕容朔暗暗握紧了玉笛,站在她的背后,伸出手想要安抚她,却停在了半空。 他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将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慕容朔张了张嘴,也不知该怎么说。 上官靖突然抬起埋进胳膊里的脸,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爹呢?我爹是不是被大理寺的人给抓走了?” 慕容朔也蹲了下来,他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你爹一定会没事的。” 上官靖看着他,狠狠地用衣袖抹了把眼泪,俶的窜了起来。 慕容朔也起身,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上官靖看着他,说道:“我要把这件事情给搞清楚,把我爹给救出来!” 慕容朔刚要启唇却被门口走进来的云容给打断了。 “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云容还是如从前,摇着一把折扇,一身金色的刺绣锦衣。 “你怎么在这儿?”慕容朔连忙挡在上官靖跟前,很是警惕的打量着他。 云容收起折扇,微微一扬嘴角,道:“别紧张,我不是来抓上官靖归案的。” 云容走近两人,继续道:“大白天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来这儿,不怕被抓吗?” 上官靖绕出慕容朔的背后激动的抓住云容的手,问道:“我爹怎么样了?他现在是不是在大理寺?你们有没有对他用刑啊?” “你放心,上官大人暂无大碍。” 云容看了一眼慕容朔,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上官靖习惯性的将目光投向慕容朔,只见慕容朔朝上官靖微微点点头。 两人跟着云容离开了上官府。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云容摇着折扇满脸得意的冲慕容朔说。 上官靖倒没觉得什么,只是慕容朔这会儿却是浑身不自在。 什么叫好地方?青楼也能算是好地方! 他憋着一股气,看了看一脸颓废的上官靖,硬是把这股气给憋回了肚子里。 “说正事。”慕容朔面无表情的对云容说。 云容收起折扇,娓娓道来。 “其实昨日我爹已经把上官大人给偷偷送了出去,至于送到哪里我现在也不得而知。” “我爹是绝不会和北漠狼狈为奸的,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我上官家?”上官靖握紧拳头说。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命令是陛下下达的,是兵部尚书武尚成执行的,整个上官府的人也是被他带走的。原本按照旨意明日就是上官大人行刑的日子,但我爹将他送出了城,如今羽林卫正在全力搜捕。” 上官靖发出一声讪笑。 “原来这么快就轮到我们上官家了……” 上官靖拍案而起,慕容朔紧张的站起来拉住了她的手,问:“干什么去?” 上官靖看着他,回答:“我要去找我爹。” “找他干什么?找到他然后再让羽林卫把你们两个都给抓起来送上断头台吗?”云容敲着扇子说。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确定我爹现在是安全的。”上官靖执拗的说。 慕容朔依旧拉着她的手,说:“这里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不安全。先跟我回王府,你总不能穿成这样就离开吧。” “世子殿下说的对,你这样太招摇了,很容易就暴露行踪。先去王府躲一下,一切从长计议。”云容也劝道。 慕容朔盯着上官靖,上官靖同样也在盯着他,最终她还是妥协了。 慕容朔二话不说拉着上官靖一路躲闪着回到了景阳王府。 云容望着两人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他坐下来端起酒杯将其一饮而尽。 他长叹一口气,拿上折扇,丢下一锭银子,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青楼。 待上官靖出现在景阳王府时,景阳王呆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在这个时候把她带回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朔儿,你……” 景阳王指着慕容朔想骂却又不知到底该骂他些什么。 慕容朔倒是没话说,只是上官靖,苦着一张脸,再也不见昔日的笑颜。她冷漠的开口却不失礼貌: “慕容伯伯,您放心,我不会牵连景阳王府的。” 景阳王心口猛的一疼。 这孩子现在居然跟他这么生分了。 慕容朔也紧张起来,她所说的不会拖累景阳王府无非就是要自己独自挡下这扑面而来的血雨腥风。 “别这么说,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慕容朔深情的凝视着她,说。 景阳王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总觉得他怪怪的。 然而,此时此刻上官靖没那么多精力去想慕容朔的话。 她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罪臣之子,通缉犯。 她的骄傲跟自尊告诉她,绝不能连累景阳王府。否则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件事本就与景阳王府无关,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受到牵连。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得自己解决。”上官靖倔强的说。 “阿靖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当年你爹在战场上救过我那么多次,如今他蒙难你却叫我袖手旁观。”景阳王急得跺着脚。 “阿靖,你什么也别说了,上官府的事我管定了!” “慕容伯伯……” “阿靖!” 上官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决绝的了,没想到景阳王竟比她的立场还要坚定。 “上官靖,自你我相识也有一年之久,之前你帮王府查清了那起杀人案,给王府洗清了嫌疑,这个人情我到现在还没还你。”慕容朔看着上官靖,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他顿了顿,继续说:“既然我们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那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帮助。” 慕容朔坚定的看着她。 上官靖对上他的目光。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 怕你丢了 上官靖在慕容朔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这才答应暂时住在景阳王府中躲一时之乱。 已经整整一夜了,上官靖坐在走廊上的木台吹了一夜的冷风。 一早,慕容朔来看她时,她仍然保持着一个动作。目光深邃而幽远,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黑眼圈。眸光冰冷,不见昔日的光亮。 慕容朔走过来,与她坐在一横木台上。 上官靖背靠廊柱,始终都是将一只脚抬起放在木台上,另一只脚搭着地。这姿势还挺帅的! 慕容朔则做的较为端正,他始终都将玉笛握在手中,随身携带。 慕容朔看着她,顺着她的目光向远方望去。 “晨曦很美。”慕容朔说。 许久,上官靖才开口:“若今日爹没能逃出来,是不是就要被押赴刑场了?” 上官靖依旧望着远处,声音很是沙哑。 “等太阳升起来,城门打开时我就陪你出城去找上官伯伯。” 上官靖幽幽收回目光,看着慕容朔,勉强挤出一抹久违的笑容,微微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 “谢谢你,慕容朔。”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 自从上官靖认识慕容朔以来,两人一路打打闹闹,从最开始在大街上两人合力制服受惊的骏马,再到王府的连环杀人案,再后来去闵城的路上被追杀。 虽然上官靖从前浪了点,慕容朔的性子冷了些,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彼此早已心照不宣。 过往种种对上官靖来说都是一份最难能可贵的回忆。 她很高兴身边有慕容朔这么一位对她不离不弃的朋友。 而对于慕容朔而言,上官靖一直都是那个做事不计后果的毛躁丫头,要看到她现在这副丢了魂样子还真的是不习惯啊! 慕容朔承认,他是有些过于贪恋她的笑容了。对她也是患得患失的,这莫名其妙的感觉真该死! 慕容朔留恋着她那得来不易的笑容,直到那对虎牙被红唇包裹住。 慕容朔看着她,抬起手来,玉笛缓缓地贴在唇边,一曲悠扬的笛声回荡在耳畔。 上官靖觉得这首曲子很熟悉。 她盯着慕容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想要捕捉到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而慕容朔则是逼着眼睛心平气和的吹奏这玉笛。 一曲毕,上官靖这才收起目光。 “这曲子你学会了?”上官靖问。 “嗯。”慕容朔简单的回答。 上官靖看着他,慕容朔收起长笛,起身。 他习惯性的拉上她的手,温柔的说:“走吧。” 上官靖点点头,任由他拉着自己,两人一道走出了景阳王府。 马车早早的就在府外候着,马车内有一套红色的衣衫,还有上官靖的长剑。可见慕容朔起得比她还早。 “这是干什么?”上官靖掀开垂帘向里面张望。 慕容朔答道:“换身行头安全些。” 上官靖向他点点头。 慕容朔很自然的扶上她的胳膊,将她扶上了马车。 “你快些换,然后我们就出城。”慕容朔依旧是简单明了的说。 上官靖走进马车里,慕容朔便一直站在外面安静的等着。 “我好了……”上官靖在马车内说。 慕容朔闻言,这才掀开垂帘朝里面张望。 换上一身红衣的上官靖的确令人眼前一亮。她天生的一张鹅蛋脸,五官秀气有灵,即使是男装也是那般英姿飒爽,如今反而多出了几分妩媚。 慕容朔走进马车,与她并排而坐。 “为什么要给我准备红衣服?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 慕容朔转个身看着她,他忽然伸出手拔掉了她束发的簪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两肩,上官靖条件反射的往后坐了坐,摸着自己的头发瞪大眼睛看着他。 “坐过来。”慕容朔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置说。 上官靖看着他,小心地挪了过去。 慕容朔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背过去,他撩起她的长发用簪子简单地束了个云髻。 上官靖从来都是一把将头发挽起来,从未梳过什么发髻,一时间将长发披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没想到你还会束发啊。”上官靖摸着发髻说。 慕容朔不答,只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面红色的面纱。 “干什么?”上官靖又问。 “别动。”慕容朔轻声说。 他捋好面纱帮她戴上,小心地系了个结。 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快要抱在一起了,彼此的的心跳跟呼吸都一清二楚。 “好了。”慕容朔轻声说着,又将她的长发往肩后撩了撩,才满意的朝牵马的暗卫说了声出发。 暗卫驾着马车驶向城门。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我穿红衣呢?”上官靖非得问个明白。 慕容朔没有看她,而是反问了她一句:“不喜欢吗?” “我一个大男人穿得一身红感觉怪怪的。” 上官靖有些心虚的说。 此时此刻她依旧在骗他。 慕容朔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那表情……意味深长啊! “怕你丢了。”慕容朔淡淡的开口,语气软下许多,不似从前那般坚定。 上官靖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他,这句话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别扭。 不过上官靖也没功夫细想。 “殿下,城门口又多了一倍的士兵在排查。”驾着马车的暗卫说。 慕容朔掀开垂帘一角,对他说:“无妨,小心应对。” 那暗卫朝他点点头,又镇定自若的驾着马车继续朝城门口驶去。 城门口的守卫果然比寻常严了许多,只见他们人手一份通缉令,对来往的人排查着,连马车也翻了个底朝天。 上官靖很紧张,她下意识的攥着慕容朔的衣角。慕容朔握上她的手朝她微微点点头。 “站住!例行检查!”一个守城士兵果然拦下了慕容朔的马车。 那暗卫立刻严肃起来,“景阳王府的马车你们也要查吗?” 那士兵果然一顿,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谁的马车都不行,陛下有旨要对过往人群车辆严加排查。” 那暗卫依旧不肯让步,他一把推开他伸出手去掀垂帘。那暗卫已经将手搭在了剑柄上,准备随时杀出。 慕容朔的反应也很快,他一把将上官靖揽在怀里,将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前。上官靖完全懵了,条件反射的抱住了他。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那守城士兵在掀开垂帘的一刹那瞬间感到自己作了一个大死——景阳王世子与一个女人同乘一辆马车,这是什么情况?这又代表了什么?用指甲盖想都知道,自己这是撞破了两人的好事啊! “好看吗?”慕容朔怒视着他,吓得那士兵双腿直打颤。 “滚开!”慕容朔直接爆口粗。 那士兵立马怂了,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喊饶命。 慕容朔冷冷的看着那士兵,问:“本世子能走了吗?” “能能能……”那士兵慌忙起身让出道来。 慕容朔故作气恼直接摔回了垂帘,那暗卫这才重新驾着马车朝城外驶去。 上官靖一直抱一直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一把推开了他。 慕容朔并未生气,眼眸中反而多了几分温柔。 上官靖的目光一直躲闪着不敢直视他。 奇了个怪了,她为啥要脸红心跳啊? 虚惊一场 城外树林中,凌风带着一干暗卫刚刚结束了一场厮杀。 “都解决了吗?”凌风问。 “所有埋伏的人都解决了。” “好,以防万一所有人再搜一遍!”凌风支配着在场暗卫又在附近展开了搜索。 这时,骏马的啼声从不远处传来。 凌风站在路口看着景阳王府的马车朝这边赶来。 马车停在他面前,慕容朔拉着上官靖走出来。上官靖摘下面纱,一袭红衣的她令凌风眼前一亮。 凌风目不转睛的盯着上官靖,她看着凌风那诧异的目光忍不住往慕容朔身后退了一步。 慕容朔瞪了一眼凌风,冷冷的开口:“好看吗?” 凌风啊了一声,对上自家世子那冷冰冰的目光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击天灵盖。 他家世子这是生气了? 凌风连忙后退一步,谈起了正事。 “您交代的事已经全部办妥了。” 慕容朔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些尸体满意地点点头。 上官靖走上前去,蹲在一具尸体旁仔细的在他身上翻找着,想要找的什么线索。不曾想还真给她找到了。 “慕容朔,你快来看!”上官靖朝他喊着。 慕容朔走过去与她一同蹲下来。 上官靖撸起这具尸体右臂的衣袖,在胳膊上发现了一处黑色的纹身。 慕容朔看了一眼凌风,只需一眼凌风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他排查着附近的尸体,发现每一具尸体的右臂上都有相同的黑色纹身。 “殿下,属下觉得他们一定来自同一个组织。” 慕容朔起身,问道:“你觉得这纹身像什么?” 凌风想了想,犹豫道:“像是……一种兽……是狼!” 慕容朔点点头,表示赞同。 上官靖继续蹲着,她干脆抬起那具尸体的右臂反复琢磨着突然,灵光乍现。 这个黑色的纹身很熟悉,很熟悉。 “怎么了?”慕容朔关心的问道。 上官靖摇摇头,回答:“我不确定,但我总感觉这个图案很眼熟,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便不要再想了。” 慕容朔回眸对凌风说:“画下来,留着。”凌风朝慕容朔点点头,表示他记下了。 “我爹呢?有没有查到我爹现在在哪儿。”上官靖看向凌风紧张地问道。 “靖公子放心,经过属下一夜的追查已经得知上官大人在云大人的护送下往境外去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锦州城。” “好……好……”上官大人喃喃。 “那我们别耽搁了,快走。”语断,上官靖便往马车疾步走起,慕容朔却拉住了她的手。 “别着急,锦州城距离我们有一日的路程,马车太慢了,骑马吧。” 上官靖有些吃惊的看着慕容朔,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细心。 “凌风,把马牵过来。”慕容朔吩咐道。 凌风跑向不远处的林子里一手牵着一匹马,攥着缰绳回来了。 这匹黑马上官靖认识,不就是她与慕容朔第一次见面时受惊的那匹马嘛!而另一匹棕戎马虽然比不上那匹黑马,但也算的上是日行千里。 慕容朔简单的交代了凌风几句便随上官靖一同跨上骏马沿着这条小道飞奔而去。 而另一边的大理寺却迎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赵吟带着一队羽林卫直闯大理寺。 只因冷央得知上官承如被云占南放走有些乱了分寸,便吩咐赵吟去大理寺一探究竟,倘若真如线报所说云占南护送上官承如离开了皇城,那就得革去云占南大理寺御卿一职。总之,无论云占南有没有放走上官承如都不会对她的暗杀计划受到影响。 虽然说在大理寺的死牢里杀掉上官承如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但这也并不代表上官承如逃了出去后她就作罢。无论过程怎样,上官承如都必须死。 赵吟带人直闯大理寺,无非就是认为云占南跟上官承如一块跑了,如此,现在的大理寺便是群龙无首。那么他要是想做点什么也没人管得了他。 “云大人何在?”赵吟喊着。 这时,屋内走出一人,赵吟瞪圆了眼睛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他现在真的好想用手擦一擦自己的眼睛,这人居然是云占南! 怎么可能?线报不是说云占南跟上官承如一块跑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难道他又偷偷回来了? 不可能啊!现在城门戒备如此森严,就算他回来了那他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更何况,时间上也不允许啊。 “赵统领这是干什么?如此兴师动众的真令云某后怕啊!” “你……”赵吟指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赵统领?见到云某很惊讶吗?”云占南故意一说。 “没什么,想必云大人已经知道我今日前来的目的了,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赵吟近前一步。 “陛下跟太后娘娘得知上官承如逃走气愤非常,而且根据得知的消息,说是云大人放走了他……”赵吟边说边打量着他,想要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结果并不尽人意。 “赵统领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我云某做了一辈子的官,试问从未做过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辽的事。”云占南的情绪有些激动。 “此次的确是我的疏忽,劳烦赵统领回去如实禀告陛下与太后娘娘,臣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陛下和太后娘娘一个交代。” 云占南义愤填膺,这演技把赵吟坑的一愣一愣的,竟然还真信了他的话。 其实赵吟也不傻,虽然他暂且还不能确定云占南是不是共犯,但他现在也不想过早得罪他,毕竟他是慕容宸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是朝廷重臣。本来查抄了上官府已经让朝中许多大臣感到不满了,这期间,有的人称病不上早朝,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那些来的人则摆着一张臭脸,分明就是一副要气死冷央的样子。 如今,若要再将云占南拉下马估计朝堂上会炸开锅了吧。 赵吟此行并没有什么收获,他知道回去又要挨冷央的骂,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人家计高一筹呢。 赵吟走后屋内才走出两个人——一位是当时帮助云占南拦截来刺杀上官承如的黑衣少年,而另一位就是慕容宸。 那个所谓的云占南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毫不犹豫的撕下了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模样。 赵吟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的这个云占南其实是云容假扮的。 说实话,云容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易容术居然真的骗过了赵吟。其实这还要多谢慕容宸身旁的这个黑衣少年——阿九。 慕容宸负手站着,微微闭上双目。阿九也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三人各有思绪,只是慕容宸的思绪更多一点…… 搜查景阳王府(1) 慕容宸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勤政殿内,慕容宸依旧被软禁着。算算时间阿九也应该回来了。 “什么人?站住!” 殿外一阵嘈杂,仿佛还有兵器交响的声音。 忽的,殿外几声惨叫。只见阿九一把推开殿门跑了进来。 慕容宸见到阿九并不惊讶,他自己选出来的暗卫无论是功夫还是计谋都是绝顶厉害的。 阿九总是一身黑衣,性格也冷冷的,即使面对慕容宸也不展笑颜。 他善使双剑,在多年的训练中他不仅学会了暗杀,用毒解毒,还学会了高超的易容术。 唯一遗憾的是在慕容宸将他从奴隶贩子手里领回来时他就被人下毒毒哑了,多年来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九提剑朝慕容宸一跪,慕容宸向他点点头,他利落的起身。 “慕容敬现在怎么样?暂时还有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阿九不能说话,所以慕容宸问什么他都只是点头或者是摇头。 见阿九如此反应慕容宸心里也有数了。 “走吧,陪朕去一趟大理寺。母后应该都等不及了。” 阿九习惯性的点点头,一路护送着慕容宸出了宫。 而大理寺中,云容也感到一丝危机。他爹爹真的是亲自护送上官承如走了,那大理寺怎么办?难不成扔给他了? 云容摇着扇子满脸生无可恋的坐在石阶上。 直到慕容宸与阿九到来。 云容也很惊讶,他一直听旁人说慕容宸被太后软禁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在这儿。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慕容宸此行便是要保下云占南,当他看到云容时顿时心生一计——让云容假扮云占南绝对能蒙混过关。 当然阿九也是这么做的。 他的易容技术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而云容也没让慕容宸失望,没想到平时这个花花公子一遇到正事却比谁都上心,面对赵吟这么精明的人他居然都可以做到临危不乱,谎话编的一套一套的,把赵吟给耍得团团转。 慕容宸也开始对他有了好感,倘若云容也可以入朝为官的话,不妨是一位清正廉明的好官。毕竟虎父无犬子嘛。 可云容志不在朝野,他看惯了朝廷里的明争暗斗,不想卷入其中,故,拒绝了慕容宸的提议。 三人走进云占南的书房,阿九始终都站在慕容宸身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冻得云容直打颤。 “陛下,这一次赵吟是糊弄过去了,可接下来就是太后娘娘了,她老人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云容乖巧的说。 慕容宸看向云容,问:“上官靖找到了吗?” 云容答道:“昨日已经见过了,现在应该跟慕容朔在一起。” 慕容朔微微邹起了眉头。 “原来是景阳王府把他给藏了起来,难怪母后翻遍了整个皇城都找不到他。” “可是,陛下……太后迟早是要知道的。” “放心,朕一定会保下景阳王府的。” 云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慕容朔看着他,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云容作揖,微微思量,道:“草民斗胆问陛下一句……倘若太后抓住了上官承如父子俩陛下是否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上官族这边,拼尽全力保下他们?” 慕容宸想都没想便开口:“那是自然!上官大人是两朝元老,为我大辽鞠躬尽瘁,说什么朕都会保下他们的。” 云容满意地笑了笑,向慕容宸致谢。 临福宫中,赵吟忐忑的来到冷面前,一上来就跪下认错,态度十分诚恳,不过还是挨了冷央一顿骂。 “微臣带人到大理寺时那云占南还好好的站在微臣面前,没有证据微臣也不敢贸然动手。”赵吟解释道。 冷央也懒得跟他动嘴皮子。 “就算云占南没有亲自放走上官承如,那他也有过失之罪。” 赵吟十分忐忑的说:“可……云占南有陛下撑腰,我们暂时还动不了他。” 冷央轻蔑一笑道:“就算宸儿能护住他又如何?哀家的目标是上官承如。” “太后娘娘说的是。”赵吟附和。 “上官靖还没找到吗?”冷央问道。 “微臣已经带着羽林卫找遍了整个皇城也没发现上官靖的身影。” “你确定把整座皇城都翻遍了吗?” 赵吟不敢看她,认真思量着,回答:“好像……只剩下武大人的府邸跟景阳王府没有搜查。” 赵吟越说越心虚。 冷央瞥眼看着他,说:“抬起头来。” 赵吟照做,冷央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露出算计之色。 “听说景阳王的儿子慕容朔与上官靖关系匪浅……” 赵吟躲闪着她的目光。 冷央继续说道:“哀家是不是说过,挨家挨户搜查一个都不能落下,难道他景阳王府就能例外?” 赵吟秒懂,他连连承诺道:“微臣这就带人到景阳王府走一遭,请太后娘娘放心。” 冷央摆摆手,赵吟立马退下。 “叶琴。”冷央招招手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叶琴往她身旁站了站,十分恭谨的问:“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去一趟尚书府把武尚成给哀家宣进宫来,就说哀家有话问他。”“是,奴婢这就去。” 叶琴迈开步走了出去,迎面遇上了一位羽林卫,她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最终还是乖乖离去。 只见那羽林卫急匆匆的走进临福宫,猛的跪在了冷央脚边。 “怎么了?” “启禀太后娘娘,陛下……陛下被一个黑衣少年郎给救走了……”那羽林卫小心翼翼的回答。 冷央深吸一口气,继续问:“他是出宫了还是躲起来了?” “额……陛下他……他听闻贵妃娘娘病重,现如今在幽兰阁陪伴左右。” “罢了!既然他没有出宫便由他去吧。” 那羽林卫背脊阵阵发凉,跪安后脚底抹油般的溜了。 其实,此刻慕容宸真的在幽兰阁里。 若非苏临关键时刻给他带信估计这会儿他所有的计划都要败露了。 先前阿九打晕了门口看守的羽林卫虽然为他出宫攒足的时间,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若有羽林卫中途清醒必定会告诉冷央,可若以慕容若兰病重为由,一时心急打伤了羽林卫偷跑出去倒是说得通。 再加上苏临故意在各个嫔妃中散播此消息,用这些嫔妃做挡箭牌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过,慕容若兰这次的确伤了身体,眼下慕容宸也真真陪伴在她身边。 搜查景阳王府(2)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景阳王府,你们怎么能乱闯呢!” 赵吟带着一干人等风风火火地闯入了景阳王府,王府的府兵根本拦不住。 景阳王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也不出来,反而是悠然自得的等着赵吟闯进来。 赵吟带人踏进正堂,却看见景阳王正快活的逗着知更鸟,给它投食吃。 “给王爷请安。”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忘。 赵吟一面拱手作揖一面环顾着正堂。 “微臣奉太后娘娘旨意来搜查罪臣上官靖,多有冒犯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景阳王也不看他,只是一股脑的逗着知更鸟。赵吟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内心并没有掀起多少波澜。 “微臣今日带人来搜景阳王府实属无奈之举,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景阳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转过身来负手,道:“赵统领即使不问本王不也是要搜的嘛!又何必拘于礼数呢。” 他镇定自若的坐到椅子上,端起一盏茶抿了抿,不慌不忙的说:“搜吧,赵统领随意。” 赵吟看着景阳王,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是早有预谋吗? “多有得罪了。”赵吟朝景阳王作揖。一挥手,身后的羽林卫蜂蛹而至,窜入各个房间内东翻西找,却没一个人敢翻乱屋内的陈设。 赵吟将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景阳王身上。 他站在一旁,旁敲侧击的问:“王爷,之前微臣听说世子殿下游历归来,今日进府怎么不见殿下呢?” 赵吟紧紧盯着景阳王,试图从他的言语跟表情中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可景阳王却还是那般镇定,他不慌不忙的回答:“是回来了,不过都是去年的事了。” “哦……那敢问世子殿下如今身在何处呢?” “他呀一天都闲不住,这会儿在哪儿本王也不知道。许是又跑了吧。”景阳王叹着气摇摇头,故作无奈,自顾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孩子大了,管不住了。” 景阳王无奈地说着,仿佛是一个天天在抱怨自己的子女不能陪伴在左右的老人,无比亲切。 赵吟心想:我信你个鬼! 他也不是傻子,别人说什么她都信。既然冷央指明让他来搜查景阳王府肯定是有原因的。 约摸着快一炷香的时间,众羽林卫才全部集结到院落里。 显然是啥也没搜到。 景阳王玩味似的看着他,赵吟很不舒服他的这种目光,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连根鸟毛都没搜到。 虽然他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再多做停留,带着一众羽林卫灰溜溜地离开了景阳王府。 赵吟刚走景阳王就找来了王府管家福叔。 按照福叔所言慕容朔一早就带着上官靖离开了皇城,景阳王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毕竟现在的皇城危机重重,的确不适合再待下去了,走了也好。 赵吟带着一众羽林卫离开景阳王府后,想着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他莫名的问了一下身旁的一位羽林卫: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方向了?” 那小伙子也机智,一句话就点醒了他。 “统领,我们为何不往城门口去找找呢?倘若他们真的出城必定是要经过城门的。”赵吟点点头,深表赞同。 于是,一队羽林卫便浩浩荡荡的朝城门口走去。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看见他们纷纷躲闪,当他们只留下背影时,百姓们聚集在一起戳着他们的脊梁骨骂混蛋。 一夜之间就这样查抄了整个上官府,还将府上的人都流放境外,害得上官承如身陷囹圄,桩桩件件真是环环相扣,令人反应不及。 上官承如原先执掌着三军,现如今被打入死牢,三军将士定然不服,一时间军心民心皆不稳。 朝廷此举怎能不令百姓心寒! 如今是晌午,城门来往的商旅并不多,守城的士兵也有些懈怠,干脆直接靠着城门纳凉。见赵吟带人前来赶忙拍拍屁股上的灰恭敬的问好。 “从早上到现在可有可疑的人和马车经过?” 之前那位拦下景阳王府马车的士兵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说: “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都是些过往的商旅。” 赵吟又问:“也没有景阳王府的马车来往吗?” 那士兵想了想,回答:“有!” 赵吟忽然紧张起来。 “何时?是出城还是进城?马车内有几个人?” 那士兵有些发懵,不过还是老实交代了。 “就在今早,马车往城外的方向去了,车上坐的是景阳王的世子殿下,还有穿着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女人?”赵吟反问。 “你确定与慕容世子同坐的是一个女人?” 那士兵开始支支吾吾,因为他当时已经被慕容朔那冰冷的眼神给吓得魂不附体,根本就没看清车内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更何况当时慕容朔还将她圈在怀里,而对方也紧紧抱着慕容朔,如此亲昵的动作怕不是只有男女间才能做的吗? 所以他当时才会认为车内就是一个女人。但现在被赵吟这么一逼问他顿时心虚起来。 “我问你话呢!到底是男是女?”赵吟开始凶起来。 那士兵结结巴巴的回答:“回禀赵统领,当时慕容世子不肯让我检马车,所以……我也没看清车上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混蛋!”赵吟一脚踹开他。 “朝廷怎么会养出你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 那士兵顿时吓得发抖,跪下地上不敢抬头。 “城门口的通缉令是摆设吗?你们查的时候不会一个一个对着看吗!一群饭桶!”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牵马来!放跑了朝廷重犯够你死一百回的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牵马……” 那士兵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去牵马了。 赵吟望了一眼城墙上张贴的通缉令,暗自握紧了双拳,连骨节都咔咔作响,分明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而此刻,慕容朔,上官靖与凌风三人如三道疾风呼啦一下从眼前刮过。 骏马奔跑时扬起的尘灰在身后飘荡,久久才归于大地。 上官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几个月不见父亲没想到竟发生这等变故,她如今是心乱如麻,不知道下一秒钟还会发生什么令她难以招架的事。 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她父亲。 ———————————— 本书现如今正在古代言情频道强推中,望友友们多加支持。投出你们手中的推荐票为本书助力,大恩不言谢! 父女终相见 历经一天多的奔劳,上官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到锦州城。可城门早已下闸,根本无法进入。三人沮丧着牵着马朝城外走去。 进不到城里就无法投身客栈,这也就是说他们今晚又要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凌风生起一堆篝火在附近拾着柴,慕容朔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上官靖身边。 经历种种打击,上官靖不仅身体疲惫,心更累。 她开始害怕,她怕自己再也见不到父亲;她怕自己无法替上官家洗清冤屈。 平生第二次,她感到了恐惧。 想当初,这种没有依靠的恐惧感还是在她第一次带兵被北漠骑兵围剿时才出现的。 那时的她个头还不到骏马的脖子,虽说有一柄长剑紧紧的握在手中,但敌北漠骑兵太过狡猾,而当年的她毫无作战经验,只知道要杀出重围。 她眼睁睁地看着身旁的将士一个个的倒下,自己渐渐被孤立起来。 为了给大家留一条活路,她将战线拉长,当初最乐观的情况就是跟幸存的将士被北漠兵士围困在深山老林里。 她记得当年那场战役足足打了半年之久,而她跟幸存的将士每天都过着日不敢松懈,夜不能成寐的生活。而她作为主将,就算是所有人都因为恐惧而落泪她也不能哭。因为她知道,倘若连自己都哭了,那他们这些人的心态就真的崩了。万一敌军乘虚而入,那么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所以,为了还继续陪在她身边的将士,为了活着,她必须要装作坚强的样子。 她清楚的记得当年她被困了一个多月。 起初他们还能猎到着附近的野味,可时间一久这附近的小动物都不敢往这里来了。 人要是饿极了什么都会吃。 那一个月,渐渐地猎不到野味,他们就生吃野菜,这样才保证能活下去。 她记得那野菜又苦又涩,嚼在嘴里连味觉都快麻木了,真的难以下咽。 而外面的人都以为他们这些人早就死翘翘了,估计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幸而她还有这么一位好父亲,经漫长的一个月上官承如也没有放弃寻找她,终于将他们给带了回去。 当时的上官靖被那一个月的野人生活给折磨的不成人样,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见到上官承如便朝他扑过去,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怎么也不肯下来。 她再也绷不住了,嚎嚎大哭起来。 第一次,她觉得父亲的胸膛是那样的温暖。 昔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上官靖盯着那堆篝火将自己抱作一团。 慕容朔凝重的望着她,也不说话,安静是他一贯的作风。 凌风拾柴回来,用柴火挑着篝火,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三人围坐在一块都无话。 突然,不远处的树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凌风的警觉。 慕容朔一把拉起上官靖将我往自己身后藏。 凌风已经将剑拔出鞘,迈着小步朝树丛中走去。 忽然,树丛中的黑影跨出了丛间,凌风抬起剑,当他看清黑影是慌忙后退一步将剑垂下。 “云大人!” 凌风有些兴奋地了出来。 上官靖一听是云占南,立刻甩开慕容朔的手朝他奔过去。 上官靖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连连问道:“云大人,我爹呢?他是不是也在这儿?” “你先冷静一下。”云占南挣脱开上官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爹呢?他在哪儿啊!”上官靖几乎要哭了,她压低嗓子说。 云占南轻轻的叹口气,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上官承如从那片树丛间走出来。 上官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鬓发斑白的男人会是自己的父亲。 上官承如慈爱地看着自己半年多没见面的女儿,又是欣喜又是忧愁,很快便老泪纵横。 他勉强地咧开嘴,低低地唤了声阿靖。 上官靖顿时崩不住了,她喊着爹,生扑过去。 她紧紧的抱住上官承如的脖子,下颌磕在他的肩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淌,亦如之前从深山老林中劫后余生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无异。 只是这一次更多的是心酸与心疼。 凌风退到慕容朔身侧,他也觉得这对父子俩的命运甚是坎坷。 凌风忍不住看着慕容朔,似乎觉得他家世子与也应该跟王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慕容朔看着他们,心里也隐约有些失落,他的脑海中竟然渐渐浮现出景阳王的身影。 算了,不要再去想了。只要景阳王妃一日不肯回来,他们一家人的关系也就那样。 上官承如笑着,轻轻的拍着上官靖的背脊,像是在哄一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一样。 哭了好大一会儿,上官靖才舍得把下颌从他肩头挪开。 上官承如卷起衣袖捏在手中替她擦去了脸上挂着的泪珠。 “傻孩子,哭什么,爹又没死!”上官承如一向是这么直白。 上官靖抹了一把鼻涕,看着他,抽抽噎噎的开口道:“爹,你别再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好不好,我都……都追不上你了。” “阿靖乖,爹没事。” 上官靖紧紧的拉着上官承如的手,委屈巴巴的点点头。 上官承如拉着上官靖面向慕容朔,两人对视着。 突然,上官承如松开上官靖的手,朝慕容朔拱手作揖。 慕容朔连忙夺步上前按住了他悬在半空中的手。 “慕容伯伯大礼晚辈实在是授受不起!” 上官承如道:“多谢世子殿下对阿靖如此维护,这是我唯一能报答你的方式了。” “您言重了,晚辈与阿靖本就是好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上官承如看向上官靖,又回眸看了一眼慕容朔,恰逢慕容朔当时正瞥了一眼上官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便被上官承如给捕捉到了,顿时,了然于心。 上官承如挤出一抹笑容看满意的慕容朔。 上官靖拉住他的胳膊问道:“爹,你与云大人既然已经到了锦州城为何不进去啊?还有,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我们上官家?” 上官承如看着上官靖,拍着她的手。 他看到上官靖那万分渴望追求到真相的眼神他心疼了。 实际上他并不想让她卷进这场皇权争夺的战争中,他也并不想告诉她自己所怀疑的对象以及为什么他们上官家会突然被查封。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离开这片土地,去哪儿都行,只要永远都别回来。 别了,慕容朔 上官靖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父亲,紧紧的拉着他的胳膊,就像是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似的,分外紧张。 最后还是慕容朔拉着上官承如坐下来,四人围坐在篝火处,凌风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往周围查探。 慕容朔与上官靖一样,都是紧挨着上官承如而坐。 “爹,这两日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你们不都已经到锦州城了嘛为什么不进去?” 上官承如未答,云占南说道:“如今锦州城内城门戒备森严,到处都是通缉令。想要从通过锦州城离开朝廷的监视范围根本不可能。” “云大人,在下谢过你的搭救之恩。今晚一过你就可以回大理寺了。毕竟一直跟着我会拖累你的。”上官承如道。 “是陛下让我护送你平安到达境外,我怎可丢下你自顾逃命!” “是陛下让大人您送我爹出来的?”上官靖惊讶的问。 起初她一度以为是慕容宸要置他们上官家于死地,如今看来此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上官靖又道:“难到不是慕容宸下令查封我们上官家的吗?” 为此,云占南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因为那道圣旨的的确确是慕容宸颁布的,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玉玺的红印,这一点肯定是赖不掉的。 可云占南心里清楚,这个幕后黑手十有八九就是是太后,即使她没有直接动用手中的大权也难保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可他现在又该怎么跟上官靖开口解释呢?实话告诉她?恐怕只会引起她的愤怒。 “云大人,您倒是说话啊!”上官靖一向性子急,又见云占南欲言又止的样子那心里别提有多变扭了。 由于云占南并未解释清楚所以此刻的上官靖便认为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慕容宸。 倘若他没有下那道圣旨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她也不会弄得有家不能回这等地步。 如今他居然还假惺惺的让云占南送她父亲出境,此举在上官靖眼里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他若真想就此放过自己的父亲又何必加大各个城门的守卫,还到处张贴他们父女俩的通缉令。 上官靖不由的看向了云占南,她在想:想不到慕容宸是一个如此有心计之人,他一定是想借用爹爹罪臣之名一面故意放走他,而另一面他就想来个一箭双雕。毕竟能在同一时间干掉两位朝廷重臣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她开始为云占南担忧,是以,她在想,说不定很快就有追兵朝他们杀过来,而慕容朔也不能跟着自己在一块,如此一来肯定会牵连到景阳王府。 她欠慕容朔的已经太多太多了,不能再因为自己而牵连到他了。 慕容朔见上官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立刻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上官靖,我警告你,你别想甩开我一个人跑!” 上官靖知道自己又被他给看穿了,闭着眼睛低下了头,良久才重新开口:“你真的不能再跟着我了。” 不知怎的,慕容朔心里竟掀起了一丝波澜,隐约有一股钻心的痛袭来。 他也不答,只是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忽然,上官承如发话了。 “云大人,慕容世子,阿靖说的没错,这本来就是我们上官家的事,原本不该将你们牵扯其中的,你们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的了,剩下的路我想和阿靖走下去。” 云占南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再一次被上官靖打断。 现在看来这父女俩的观点是一致的——都不想拖累别人。 慕容朔依旧保持缄默,这时凌风查探回来,将他所看到的情况跟自己的预想都告诉了慕容朔。 “殿下,这个地方只有我们前面这一条路可以通往锦州城,四周都是草木很容易被埋伏,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属下方才跑了更远的路去勘察了一下地形,东南方向是条绝路,只要一个悬崖,陡峭的很。而且四周地势都很平坦非常不利于逃跑。” 对于凌风的这一番解说慕容朔更加忧心了。 只有一条路,而且四周都是草木,只要有人埋伏在这儿他们很难察觉,届时便犹如瓮中捉鳖,插翅也难逃。 如此地形很令人头疼。 上官靖坐在一旁仔细的听着,将这些细节都默默记在了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才能甩掉慕容朔他们。毕竟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好。 上官靖深情地望着此刻正紧闭双目的慕容朔,浅浅一笑,几乎无人察觉。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别了,慕容朔……” 翌日一大早,慕容朔第一个醒来,却发现上官靖与上官承如都不见了。 他喊着,在附近找着二人,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慕容朔的动静很大,第一个被惊醒的是凌风。 他昨晚一直在守夜,直到后来实在熬不住了便靠在树旁小憩了一会儿。没想到居然越睡越沉。 如今上官靖与上官承如不见了踪影他肯定难辞其咎。 “殿下莫急,肯定是靖公子不想拖累我们所以才带着慕容将军偷偷离开的,既然他们俩是一起离开的那他们肯定都是安全的。” “说的对。”慕容朔渐渐找回自己的理智。 慕容朔走到云占南面前,劝告着: “云大人,既然上官靖与上官伯伯已经不辞而别想必他们此刻一定不想让我们找到他们。云大人已经够辛苦的了,还需快些回到大理寺主持大局。” 云占南本想着自己能亲手上官承如送出境外,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他本想再语,可看到慕容朔那坚定的眼神他瞬间感觉此刻也只能这么办了。 “世子殿下也要多加小心,想来大理寺肯定有事要处理,那我也不多做停留了,告辞!” “多谢云大人搭救。” 云占南朝他点点头,牵起自己骑来的骏马飞驰而去。 不是他不仗义,而是因为他真的预感到大理寺要出事了。 “凌风,把马牵过来,我们即可出发往反方向追。” “是,殿下。” 凌风的动作很快,慕容朔牵过缰绳便扬鞭追去。他并未进城,而是往树林里骑去。 武尚成 慕容朔还是很了解上官靖的,她知道想要通过锦州城到达境外实属不易。所以她才会选择最危险的那条路——往西北方向去,从北漠离开,如此才有可能逃出追捕。 上官靖还是不够了解慕容朔,她以为慕容朔一定会往锦州城里找,绝对不会想到她会往反方向走。 可她还是大意了,就凭她那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早就把一颗心放在她身上的慕容朔呢。 而另一边,赵吟已经带人赶到了之前凌风与黑衣人打过的地方,虽然那里已经被凌风清理干净了,不该留下的东西一样都没有留下,可尸体还原原本本地躺在哪儿。毕竟在短时间内想要处理掉这些尸体是根本不可能做的事。 当然,凌风也不傻,对于既费时又难办的事他为什么要去做呢? 既然那些人心术不正死在了那里也算他们自己活该,天气如此燥热,尸体丢在哪儿没几天就面目全非了,根本不会有人去管这么晦气的事。估计那一条道现在都没人会从哪儿走了吧。毕竟有着一地的尸体,着实晦气! 赵吟赶到时地上的尸体已经散发出阵阵异味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口鼻。 一番排查下来众羽林卫啥也没查到。 赵吟终究是羽林卫统领,心细些,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尸体上的刺青,心里不约犯疑。 这些人一看就是来自同一个组织,他们的衣服手臂上的刺青,还有带的武器都是统一的。肯定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难道他们也是奔着上官承如去的? 赵吟暂且只能构想到这么多。 他匆匆留下几人处理尸体便带着大部队一直朝前赶,他有预感,上官承如就在前面。 这边,临近锦州城的官道都热闹的不得了——一边是正在赶来的赵吟,一边是朝西北方向追去的人慕容朔与凌风。还有在亡命天涯的上官承如父女俩,包括返回的云占南。这几人皆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 而如今的皇城更是热闹非凡,尤其是临福宫。 前些日子冷央派大宫女叶琴去兵部尚书府找武尚成有要事商议,结果去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他的鬼影子,可把冷央给气坏了。她以为这个武尚成也跟其他大臣一样全都已身体不适为借口故意不上早朝不接她的懿旨。没想到今日她并没有去找他,他自己反而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真令人感到意外啊! 冷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悠闲地品了一口茶。 “武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啊!哀家派人三催四请都不来,怎么今日就想起要来哀家这儿了?” 武尚成也知道冷央这是生气了,所以说起话来酸得不得了。 他倒是不怕,十分平静的回答:“太后娘娘说笑了,前几天臣老家有事便回去处理了,直到昨天夜里才匆匆赶回。这不!听府里人说太后娘娘找臣好几次了,所以今日才来打扰,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冷央最喜欢他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的了,而是放下茶盏直奔主题。 “哀家也就跟你直说了吧……” 武尚成认真地听着。 “上官承如越狱想必此事你已经知晓了吧?” “是,臣也是听其他大人说的。” “那你怎么看?” 武尚成心虚得看了一眼冷央,辗转开口:“臣认为上官承如越狱定然是背后有人在帮他,否则任凭他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那死牢。” “那依武爱卿之见是何人放走了上官承如呢?” “臣认为放走上官承如嫌疑最大的要数大理寺御卿云占南。” 冷央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 看来这个武尚成可以为她所用。 “臣以为即便是云占南放走了上官承如,那么他的背后一定是有一个很大的势力在支持着他,否则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轻易放跑一个朝廷重犯。” “那依武爱卿的之意这个背后之人就是陛下喽!”冷央挑眉道。 武尚成面露难色,不敢再随意言语。 “臣只是道出自己心中所想,并不敢揣测圣意。” 冷央淡淡一笑,又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润润嗓。算算日子慕容宸从勤政电跑出来也有些时日了,这几天他一直以照顾慕容若兰为由住在幽兰阁里,算算日子他也该来了。 “陛下驾到!” 殿门外苏临苏公公扯着嗓门喊了一声。 临福宫外跪成一片,直到慕容宸走进大殿内。 刚进来他就看到了武尚成心里瞬间不舒服起来。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会不知道这个武尚成是个什么东西吗? 一个平日里四处沾花惹草,空坐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不为朝廷做贡献反而整日给慕容宸找麻烦的人渣! 去年年底,驻守北漠的三军将士因为粮草短缺,左权使上官靖已经连奏三封奏书给他,希望可以让朝廷拨几担粮草下来给三军将士过一个好年。结果那三封奏书全让他给私扣了下来,他一封都没见到。 如此一来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不管三军将士的昏君了。 要不是景阳王亲自来找他,将上官靖手写的那份奏书呈给他,估计到现在他还被蒙在鼓里。 慕容宸现在一看到他就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武尚成还跪下地上,慕容宸并没有要让他起来的意思,最后还事冷央看出了端倪让武尚成起身。 慕容宸要与冷央谈话一个臣子怎么由这个资格站在这里听,慕容宸当即就没有给他好脸色,只见他犹如脚底抹油般得离开了临福宫。临走时还不忘再看一眼临福宫三个字,最后面无表情地离去。 苏公公知道,这次慕容宸前来绝不是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此番前来他的为了收回朝中大权而去。因为代表兵力象征的虎符还在冷央手中,包括此次从上官承如那里收缴的帅印,都一并被她掳去。 说白了,她分明就是想要架空他这个皇帝。 苏公公贯会察言观色,见慕容宸冷着脸他便弯着腰恭谨地退了出去。 冷央朝叶琴摆摆手,她便领着一众宫婢也退了下去。 整个大殿里又只剩下母子俩儿了。 ———————————— 今天是中元节哦,反复建议各位友友不要一个人走夜路。此刻就应该待在房间里登入起点读书认真看书哦~ 最好是看《一世倾城一世雨》 爱你们哟~ 逼到绝境的人要学会反击 慕容宸站在冷央面前,目光冷峻。而端坐着的冷央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 多年来他们母子一直是水火不容,她倾尽一切帮他得到了这个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帝位,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感激自己,反而加深了他的怨恨。 “不是在幽兰阁嘛,怎么想到现在过来了?”冷央问。 “儿臣为何前来母后心知肚明。” 今天,冷央并不想跟他闹得不愉快。 “宸儿,你应该知道,有些事不是你能控制的住得,母后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慕容宸冷笑道:“你还是跟从前一样,那么的虚伪!不管做什么都拿我当借口。” 冷央压着怒火,依旧平静的说:“宸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今日,儿臣是来要回帅印的。” 冷央拍案而起气得牙关直打颤,却不知如何去反驳他。 “母后又生气了?”慕容宸有些玩味的说。 “宸儿,母后今天不想跟你吵。”冷央揉着眉心又坐了回去。 慕容宸全程冷着脸,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那么机械似的站在冷央面前,杵在原地。 冷央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深沉地叹了口气,招招手让人拿来了帅印。 见到帅印的慕容宸起初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冷央会这么快就向他妥协,把帅印给他。 只要帅印在手,那一半的虎符暂且也没什么大的作用,毕竟帅印才是三军真正的象征。 “拿去吧,反正这东西放在哀家这儿也没用。”冷央真的有些认怂了。自己怎么就生出个这么倔的儿子呢?天天跟她对着干。 “儿臣谢过母后。”慕容宸接过帅印,满意的笑了笑。 只是勾起嘴角的一个瞬间便被冷央捕捉到了,想来她也许久未见慕容宸如此会心的笑了。 有时她也会在想,倘若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母子俩,没有金钱,没有权利,只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至少,对于一位母亲来说能够看到自己的孩子笑便是莫大的安慰了。 可惜,她这一生都太失败了,从前她还是北漠公主时就活在自己母妃的阴影里。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妃被大王妃毒杀却束手无策,只能不停地哭。后来,大辽为了扩张领土便对北漠下手,北漠不敌便以和亲之名试图停息这场战争。于是,她就被拉出来当了挡箭牌。 她恨!她真的好恨那个害死她母妃的女人,她恨那个视她如棋子的父汗,她更恨自己那个所谓的丈夫,娶了她却不把她放在心上。 没人知道她刚刚嫁入大辽时过的是什么日子。 因为她是战败国的和亲公主,所以整个皇城的人,上到妃子下至奴才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敬事房留给她的从来都是绿牌子,在末尾出,根本不显眼,或者直接不加她的牌子。 其实不侍寝对当时的她来说也好,至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后宫里没有那么多敌人。原本她就想这样过完一生也不错,可是一次醉酒后,先帝慕容澜走错了宫殿才有了那荒唐的一夜。 之后没过多久她便有了慕容宸。 她仍然记得当初怀上慕容宸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别的妃子若是有喜肯定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而她却一直无人问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正是因为没人关注她,她才能顺利的生下慕容宸,并且这是慕容澜第一位皇子。 母凭子贵这句话说的真没错,因为慕容宸的到来才让她在后宫有了一席之地。她本想自己终于不用再过那种唯唯诺诺的生活了,可后来,由德妃所生的第二位皇子慕容敬出世才让她彻底看清这个充满虚伪的后宫。 同样生的是儿子,慕容澜对待德妃的态度跟对待她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分明她生的才是长子啊!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变了,为了她唯一的儿子她开始变得冷酷无情。那时,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因为她尝过那种滋味,她不想慕容宸再重她的蹈覆辙。 面对那些绊脚石,她选择了清理干净。她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划出路。 在深宫里待久了她也看清了,想要不被别人踩在脚下蹂躏就要狠!只要够狠才能成为人上人。 她几乎倾尽了所有为慕容宸铺好了路。 她设计害的先皇后在冷宫自缢,又因德妃撞破了她的秘密,她便动了杀心,无奈下,德妃带着慕容敬逃出了皇城,一直以来她对他们母子俩的追杀令从未间断过。因为她害怕终有一天这个慕容敬会回来跟她的儿子抢这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果然,被逼到绝境的人就要学会反击。 冷央久久注视着慕容宸,索性今日就放下太后的身段,以一位母亲的身份跟他交流。 “宸儿,陪母后出去走走好吗?” 慕容宸又是一惊,他觉得今天的冷央特别不对劲。没有了平日里的锋芒,温柔的像一阵清风,拂过心房。 其实,慕容宸也并不是要与她作成仇,毕竟是母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只要她不再插手朝野上的事他完全可以恭恭敬敬的对待她。 慕容宸觉得冷央难得有今日这态度,他便开口替上官承如求请。 起初冷央还是板着脸,也许是看到他如此坚持的份上,她这才退一步,撤掉所有对上官父子的通缉,不再对他们穷追猛打。但想要她给他们证明清白是绝对不可能的。 慕容宸还是了解自己母亲的,起初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扳倒上官家,以此来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也没想把他们怎么样。可谁知半途中杀出一个武尚成,还呈上了附有北漠王可勒敦玉玺印的密函。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当然,慕容宸是不会告诉冷央在这件事事发后自己早就派阿九盯住了武尚成的一举一动,他隐隐觉得这个武尚成有鬼。而冷央又与他走得那么近,久而久之他害怕她会被利用。 其实这也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和保护着她。 冷央还在等他的答复,他看着她,最终还是点点头。 别想赶我走 慕容宸陪在冷央身侧与她一同出了临福宫。 宫人们见到二人同行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任谁抖知晓他们母子俩素来不合。 宫人们明面上虽然不敢多言,可私下聚在一起却对他们议论纷纷。 苏公公紧紧的跟在慕容宸身后,与他同行的还有叶琴。 话说这个叶琴可是个狠角色,她是冷央从北漠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原先是侍奉在冷央母妃身侧的,后来被冷央带端起了辽国。 这个女人城府极深,就连平常惯会察言观色的苏公公都摸不清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受过冷央母亲的恩惠,对冷央绝对忠心。就像是慕容宸对阿九那样,虽然阿九不能说话,可他却把自己对慕容宸的感恩都付诸在了行动上。 真的是平生第一次,冷央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与慕容宸谈笑风生。这才是她向往的母子情。 用一个帅印换来他短暂的陪伴倒也值。 苏公公看着这对母子无奈地摇摇头。 分明彼此心中都有对方,都能够在背地里默默关注着彼此,可为什么不能放下芥蒂像现在这样好好相处呢?毕竟是母子,说一句我错了,我是爱你的真的有那么难吗? 苏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他看惯了后宫女人为了争宠而使出的手段,也看惯了朝野中的明争暗斗。他知道冷央憎恨先帝,他一度以为是因为先帝曾经伤害过这个可怜的女人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可他不知道,冷央也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她并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个太后。 当然,这些苏公公是猜不到的。 慕容宸伴在冷央左右,最后坐在了后花园的凉亭里。 宫人们围了上来斟茶,上糕点,然后再默默地退下。 “宸儿,之前母后罚了若兰你不会生气了吧?”冷央问道。 “母后想听真心话吗?”慕容宸也毫不含糊的反问。 “自然是真心话。” “您罚若兰跪了那么久害得她现在都下不了床,说实话……儿臣的确生气。” 冷央忽然不说话了,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清楚,这个心直口快的性格是改不掉了。 慕容宸继续说:“若兰打小身子骨就弱,招风就会生病。平日里儿臣都会让她待在幽兰阁好好养身体,儿臣做到了怜香惜玉,却不曾想母后竟这般咄咄逼人。” 冷央从他的口中似乎听到了一丝嘲讽。 冷央看着慕容宸,忽然说起: “你知道为什么哀家不让你封慕容若兰为后吗?” 慕容宸想都没想便回答:“因为母后害怕慕容家的势力太大会影响您苦心经营的计划。” “宸儿!你一定要这么跟母后说话吗?” 慕容宸看面前的茶水,继续说:“母后可知,若兰自十三岁嫁与我便注定是我的妻子,就算不封后她也依旧是这后宫之主。而您却给她气受,让她在后宫众嫔妃面前颜面尽失,日后让她如何管理后宫?” 冷央不禁发出一声冷笑,道:“倘若她连收复后宫这帮乌合之众的能力都没有,哀家看……她这个皇贵妃不做也罢!” 慕容宸突然恼火了,猛的窜了起来。 “母后一定要继续这么聊下去吗?” “哀家是不是早就告诫过你,要想做一个合格的帝王就要心狠手辣,绝不能有任何软肋!当初是你亲口跟哀家说不爱慕容若兰,哀家才让你父皇下旨赐婚的。怎么?如今反悔了?” “朕从来都不后悔!”慕容宸的态度也强硬起来。 “怎么说若兰也是朕的结发妻子,朕当然要护着她。” “若你不爱她为何要这般维护她?” “朕再说一遍……朕跟若兰向来相敬如宾,我们的关系绝非母后所想!” “如此最好!” 冷央又忽然放低了声音,变得温柔的许多。 “宸儿,永远不要忘了,要做一个帝王绝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软肋。倘若有一天母后发现了……”冷央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说:“那你可别怪母后手下不留情。” 慕容宸看着她,觉得她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过,对于她的威胁,自己早就有了免疫力。 慕容宸很生气,他负手背过身去,说道:“母后自己好好赏一赏这亭子外的一池荷花吧,儿臣还有公务缠身不便久留。” 冷央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并未说什么。 苏公公拜别了冷央跟紧慕容宸。 冷央望了一眼这池子里的含苞欲放的荷花,苦笑着。 叶琴上前蹲在她的脚边伸出手帮她捏着腿,忍不住问道:“太后娘娘,您明明想让陛下多陪陪您,为何还要故意激怒陛下啊?” 冷央怜爱地看了一眼叶琴,说:“有些事需要他自己去领悟,我也只不过是给他提个醒罢了。” 叶琴若有所思的低下了眼眸。 “陛下,陛下……”苏公公追着脚底生风的慕容宸有些气喘吁吁的说。 “陛下,阿九半个时辰前已经在勤政殿等候了,陛下要去看看吗?” 慕容宸继续疾步走着,停也没停,快速的说:“让他到幽兰阁跟朕汇报!” 苏公公忍不住啊了一声,却遭来了慕容宸的一记白眼。 “陛下,阿九要跟您汇报的事可能不方便让贵妃娘娘听着……您看……” 慕容宸突然停下了脚步,苏公公差点没撞着他的后背。 “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从今天起把朕要批阅的奏折全部送到幽兰阁去,有什么事朕要跟贵妃商量,你有意见?” 威胁!这简直是赤裸裸地威胁! “不……不……不敢不敢!奴才哪儿敢质疑陛下您的决定呢!” 闻言,慕容宸这才满意的又疾步起来。 苏公公懵了。 莫不是陛下在太后哪里受的刺激太大了,被吓傻了吧? 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真没想到,他会是史上第一个把一个宫妃的居所当做一个小朝堂使用的皇帝。 哎!也不知道他们这位贵妃娘娘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才换来这么一出好戏。被慕容宸这么一闹估计这后宫又要起火了。 不知道慕容贵妃能不能低得过其他宫妃的酸言酸语呢。 幽兰阁里慕容若兰伤了根本,躺了好几天才有力气起身。没想到还没梳妆呢慕容宸就进来了,也不见有人通报一声。 而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人人怀里都抱着一摞奏折,“啪啪”几下放在了她平常看书作画的书案上。 还在纳闷呢,连一句话都没问就被迎面而上的慕容宸打横抱起重新抱回了床榻上。 “陛下这是做什么?”慕容若兰满脸的惊恐。 待小太监们都撤出了幽兰阁慕容宸才向她解释。 没想到慕容若兰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笑。 笑什么?他有那么好笑吗? 慕容宸心里很不爽,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夫妻俩还没聊几句就被匆匆赶来的阿九给破坏了气氛。 当苏公公找人去勤政殿给自己传话时自己也懵圈了,这陛下到底在搞什么啊?直到他看见小太监们将一摞摞的奏折往幽兰阁搬他才反应过来,飞快的来到了幽兰阁。 “听苏临说你有事要跟朕说,什么事,说吧!” 阿九看了几眼慕容若兰,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 慕容宸也看出了他的顾虑直言让他有话快说,不必在乎这些。 阿九找来一张宣纸把自己要禀报的事通通给写了下来。 “云占南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上官承如出什么事了?” 阿九摇摇头又重新在宣纸上加了一句话。 “他们往北漠方向去了……看来这个上官靖还不傻。” “赵吟他们可回来了?” 阿九又摇摇头,继续写着: “赵统领带着羽林卫找到了另一拨想要刺杀上官承如的杀手,他们已经到锦州城了,慕容世子也去了北漠。” 慕容若兰坐在床榻上看着慕容宸手中的宣纸,看到了那段话。 “阿朔也去了!会不会有么危险啊?” 慕容宸拍了拍她的手告诉她不必担心。 “尽快查清另一拨人的身份,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阿九点点头,接过慕容宸手中的宣纸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幽兰阁。 “陛下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吗?” 慕容宸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早早地就歪在了床上,背对着她。慕容若兰觉得他一点都没变,小时候每次挨骂后他来找她都会直接倒头栽在她的床上,而她的闺房这个小流氓都不知道进过多少次了。 “陛下……”慕容若兰轻轻的推了一下他,慕容宸没有理她。 “陛下……”慕容若兰再次喊了他一声,他依旧没有理她。 慕容若兰无奈地笑了笑,最后与他并排睡下去,伸出一只胳膊抱住了他,小时候她都是这么哄他的。 “阿宸……”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慕容宸终于舍得把身子转过来了。 “阿宸,不要再胡闹了好不好?” “我不走,反正就不走!”慕容宸赌气道。 “你也别想赶我走!” 慕容若兰久久的注视着他,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说:“阿宸,谢谢你。” 慕容宸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些失神。不过他还是反应了过来,回扣住她的十指,朝她温柔一笑。 上官承如身死(1) 赵吟到达锦州城时天已经快黑了,昏黄的天边挂着几缕夕阳的余晕,像上了色的鱼肚。整个锦州城都被这晕开的余晖给笼罩住了,朦朦胧胧的一片,好不美妙。 不过,赵吟并没有在城中多做停留。在手底下的人打探回来后他大概就猜到了上官靖的去处——北漠。因为这是除了锦州城之外能够离开皇令追捕的第二条路。 上官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却只在乎自己的父亲跟着自己受苦受累,一想到这里她就很心疼,想哭。 其实对于上官靖这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孩来说她心里承受的压力如果超过了自己承受的范围就会爆发出来。 而今因为有上官承如在自己身边,她才压抑住了内心的狂躁,不然凭她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暴脾气早就提着剑冲进皇宫有仇报仇去了,哪里还会想着怎么逃。 “爹,我们休息一会儿吧。”上官靖扶着上官承如坐在地上。 “阿靖,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跟着慕容朔出来了?莫非他已经知道你是女儿身……” “没有!”上官靖想都没想便一口否决掉了。 “他不知道……我穿成这样是为了好混出皇城。”上官靖连忙向他解释。 上官承如点点头,心里却跟个明镜似的。 自己家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开窍呢! “阿靖,要是这一次爹没能逃脱命运的摆弄你就跟着慕容朔,让他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他安排的我放心。” “爹,我不准你胡说!”上官靖一下子就炸毛了。 “我们父女俩一定要一直在一起!我就您一个亲人了,爹就算再觉着我是个拖油瓶,这一次都不能把我丢下了。”上官靖略带哭腔着说。 上官承如伸出手一把将她揽在自己结实而温暖的胸膛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极了小时候哄她不要哭闹的模样。 仅隔一年,他瞬间觉得,那个曾经还赖在他怀里撒娇的女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再看看自己……真的是老了。 “好孩子,爹的命数亦是如此,强求不得。” “我不要!反正爹不能丢下我!”上官靖终于还是不争气地哭了,恐惧随即漫上心头。 上官承如又何尝不想一直陪着自己的女儿呢,可他不像上官靖还心存一丝侥幸,早在事发时他就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若非还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儿他也不会答应云占南逃出去。 父女二人抱作一团,上官靖窝在上官承如的怀里抽抽噎噎,满是不甘的气息。 慕容朔这边也并不好过。 一路上他根本就没停,但还是不见上官靖的踪迹。 慕容朔有点想骂街了…… 这个祖宗怎么这么会跑路啊! “殿下,您必须要休息了,再说跑了这么远的路我们的马也累了。”凌风牵紧缰绳满脸忧愁的对慕容朔说。 “她还没找到,不能休息。”慕容朔简短有力的回答。 “可殿下,你已经很累了!” “我不累。”慕容朔依旧冷着性子。 凌风没招儿了,他知道他家殿下的倔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讲真,这个上官靖的脾气怎么跟他家殿下一样一样的。一个跑路不打招呼,一个逮着蛛丝马迹就往死里找,这俩人真是倔到一块去了!活该他这个跑腿的跟着受累。 慕容朔从凌风手中牵过缰绳欲踏鞍而上,突然从侧身飞过来一只白羽箭,他的反应也是十分迅速,立即将后背紧贴马侧,利箭从眼前划过,嵌入泥土中。 凌风挺剑挡在慕容朔跟前。 只见从附近的树上飞下来几十个蒙面杀手,将二人团团围住。其动作十分流畅凌厉,全然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凌风步履生风,脚下因前扑后而飞扬的沙土几乎要迷了人眼。 凌风孤身挡住杀手与之周旋。随后又涌来了一拨蒙面杀手,他们以为没了凌风的保护慕容朔就孤立无援了,纷纷剑指而去。 对方来势汹汹,却也不见慕容朔有躲闪之意。他依旧是手持玉笛站在马侧,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吹响了手中的玉石暗哨,扑过来的杀手们楞在了原地。 在他们分神之际,那些在暗中保护慕容朔的暗卫倾巢而出,一把把明晃晃的飞刀就这么击穿了他们的心脏。这转变根本让人猝不及防。 慕容朔培养了一大批忠心耿耿的暗卫,此行早就由凌风精心挑选出武功最强的暗卫一路随行。 原本他并不想暴露自己在背后培养的势力,但对方实在是太难缠了,竟然一路设下埋伏,竟将他也给骗了。可见,这背后的主谋心思是何其缜密,实在令人胆寒。 “怎么办?他们有帮手!” “主人有令,一定要拖住慕容朔!” 即便暴露了自己培养的势力慕容朔也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些人根本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 慕容朔并不想与他们纠缠下去,他在担心上官靖。 既然他已经被伏击了,那么上官靖也就危险了。 慕容朔毫不客气的回击着,这一次他可没有手下留情。 他几步飞到马背上,牵紧缰绳,喊了一声凌风。 凌风朝他点点头,躲过刺来的利剑飞身上马,随着慕容朔强行冲破的包围。 后面的杀手依旧穷追不舍。 这时,赵吟带着羽林卫闻声而来。 暗卫们见事态不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出了包围圈。 赵吟领着一众羽林卫迅速包围了他们。 情势简直大逆转! 接下来更让赵吟猝不及防的是被包围的杀手不约而同地咬破藏在齿间的剧毒自尽了。 杀手们都有自己的任务,这一次任务失败即便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他们这一生都在为别人卖命,为别人而活,与其等着被他人摆弄自己的生死,还不如自己痛快一点,至少没那么多痛苦。 赵吟亲自上前查看着尸体,却发现他们的手臂上也刻着黑色的印记,应当是同一拨人。 可此时的赵吟不知道,冷央已经答应了慕容宸不再对上官承如跟上官靖穷追猛打。而他还继续带着人马朝北漠方向追去。 慕容朔快马加鞭也不知何时才能遇到上官靖。 他怎么也没想到上官靖这么会跑路,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果真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做事就是干净利落,不过她这么聪明可苦了自己了! ———————————— 啥也不多说了,我就是来求票票跟打赏的?? 上官承如身死(2) 上官靖孤身一人勘察着地形,目前他们还没有离开大辽的国土,更别说何时才能到达北漠。 上官靖此时不在上官承如身边,而那些埋伏在他身边伺机而动的神秘杀手早就按奈不住了。 上官靖才离开他们便摸索着缩小包围圈。 周围极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上官承如打了一辈子的仗,面对这种极度不安全的野外他的警觉度比以往要高很多,总感觉这种安静的环境让他很不舒服。 上官承如随手拾起一根结实的木棍紧紧的握在手中,他杵着木棍坐在石头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心虚之态。 突然,对面的树干上飞出一支弓弩箭,上官承如操起手中的木棍朝对面树干上扔去。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个手持弓弩的男人从树上跌下来。 紧接着,黑压压的身影朝他涌过来。 上官承如瞬间陷入包围中。 而另一边,上官靖似乎也陷入了分外凶险的境地。 早在上官承如被包围前她就被一群黑衣杀手给截在了官道上。 一抹红色的身影在黑衣中利索的穿行着,长剑划过带出一片殷红。 这时,只听得不远处似有骏马啼鸣。 一袭白衣翩翩然映入她的眼眸。 慕容朔骑着快马,攥紧缰绳,直向人群冲去。 黑衣杀手们见骏马肆无忌惮地朝他们撞过来吓得直往路旁躲。一下子,上官靖身边的空间变大了。 慕容朔侧着身子朝她伸出手,上官靖将自己的右手伸出去,他一把握紧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就将她甩到了马背上。 没错,就是这么轻松,两个人的默契度几乎满分。 “慕容朔,再快点!我爹肯定也出事了!”上官靖拽着慕容朔的披风紧张的说。 慕容朔并不多作言语,而是默默加快了速度。 骏马腾开四蹄狂躁的朝前跑去,凌风并没有跟着前去,而是带着暗卫负责清剿围杀上官靖的黑衣杀手。杀手们见大事不妙纷纷逃窜开来,根本不与凌风纠缠。 慕容朔驾着骏马飞快的掠过官道迂回羊肠小道上,远远的两人就听见了兵器交戈碰撞发出的声音。 上官靖更紧张了。 慕容朔寻声而至,只见上官承如手无寸铁却还在苦苦支撑。 对方来势汹汹,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爹!” 慕容朔还未将马停下上官靖便犹如利箭一般冲了出去,动作何其危险。 束发的簪子早就在之前的打斗中弄丢了,上官靖披散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手持染血的长剑倔强的挡在上官承如跟前。 “阿靖,你还回来干什么!他们是想让我死,跟你没关系!”上官承如一把推开了上官靖,然而,她则以最快的速度又挡在了他面前。 “我不要跟爹分开!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上官靖嘶吼着,泪水夺眶而出。 她的确不想再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上官靖憋住哭声,握紧长剑朝他们逼去,每一剑刺过去都凌厉非常。慕容朔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上官靖,除了心疼他再也多不出任何感受了。 慕容朔手持玉笛代替上官靖挡在上官承如身前,护着他不受侵犯。 面对如狼似虎的上官靖,那些杀手简直觉得没天理了。这么多人居然还打不过一个……到底是男是女的……人…… 或许是上官靖过激的打法激怒了杀手,没多久,几乎所有人的剑锋都指向了上官靖。 慕容朔也明显感觉到上官靖是故意为之,她肯定是想激怒他们好让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这样他就可以带着她爹离开了。 可慕容朔也知道,倘若他真的这么做,带走了上官承如留下了她,那么等待她的终归是一个死字。 他不会留她一人孤军奋战的。 “上官伯伯,您快骑上马离开这里!我留下帮上官靖!”慕容朔将上官承如往身后推了推,刚往前站了几步便被上官承如给拽住了,他大力的将他往后一拖,又飞身上前按住了上官靖的肩膀,将她凌空一甩,朝慕容朔扔了过去。偏不巧他这么一甩正好帮上官靖躲过了一支暗箭,只可惜,他自己没能躲过。 那支从弓弩飞出不来的利箭刺进了他的小腹,顿时鲜血染红了衣衫。 慕容朔飞身上前接住了上官靖,二人皆露出惊恐之情。谁都没想到关键时刻上官承如竟然放弃了生的希望,选择将上官靖推向了光明,而让自己永远身处在黑暗之中。或许这就是父爱的力量吧!无论何时何地,这个像神一样无所不能的人永远会将自己的子女摆在第一位。 “爹!你回来!”上官靖被慕容朔圈住了腰无法上前,只能绝望地看着上官承如,眼泪哗哗往下淌。 上官承如根本不敌蜂蛹而至的杀手,身中数剑,身上的衣衫顷刻间变成了血衣,破烂不堪。但他还死死的赤手握住剑刃,扭过头朝慕容朔大喊: “带她走!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上官靖拼了命的挣脱着慕容朔的束缚,可慕容朔还是理智的,他并没有就此放开上官靖,而是把上官承如的话全部听了进去。 “慕容朔,一定要护着阿靖,死也要护着她!” 话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胸膛。 上官承如握紧剑刃,势不撒手。 他最后一眼再看向被慕容朔推到马背上的上官靖,双目充血,布满了血丝。 上官靖对上他的目光,心被生生撕裂开来,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只知道不停地动着,试图挣脱开慕容朔的束缚,可他却将自己拿捏的死死的。 最后一眼…… 最后那一眼,父女俩相互望着。 上官承如朝马背上的上官靖笑了,那久违的笑容在最后一刻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上官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跪倒在人前,最后脱力,身体猛的往前一倒,再也起不来了。 而那最后一个眼神也被上官靖记在了心里。 死不瞑目! 他的父亲是死不瞑目啊! 绝望瞬间充斥着她全身。 她回过头,默默地哭着,双手紧紧地攥住慕容朔的腰带。慕容朔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绝望与愤怒,但他必须要带她离开这里。 ———————————— 不好意思,码这一章时我也小哭了一会儿,可能是自己写的有感触吧。在世界上对上官靖最好的人死了,可这也是她成长路上必须要经历的。虽然很残酷但她必须要接受。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我就先给看到这一章的书友们打一剂预防针——下周要开启全虐模式喽! 护好你们的小心脏。 落难 慕容朔与上官靖同乘一匹马,身后的追兵不断。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他们故意分成三拨,一拨人拖住他,而另外两拨则分开对付上官靖与上官承如。 如今凌风也被迫与自己分开,暗卫们都不在身边,他们也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脱身了。 很奇怪的是,上官靖从上马后就没在乱动过了。 慕容朔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紧紧的拿着剑,双臂绕过他的腰,长剑横过他的小腹。上官靖紧贴着慕容朔的后背,双手抱着他的腰,安静异常。可只坐在他背后的上官靖却一直在落泪,只是没有哭出声。 突然,一支白羽箭从背后冷不丁地射了过来,上官靖根本没有防备,就这么生生地挨了一箭。 上官靖只是闷哼一声,下意识的勒紧了慕容的腰。慕容朔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扭过头看到了憔悴的上官靖,背后还有那支嵌入血肉之中的利箭,不免恼火起来—— 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人! 慕容朔回过头,牵紧缰绳猛的一勒,骏马前蹄扬起,嘶吼着。 也就在那抬蹄的一瞬间,地上突然蹦出一根细长的麻绳,倘若不是他早有防备,估计这会儿就真应了那句人仰马翻。 “上官靖,你振作一点!”慕容朔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上官靖。 谁知,下一秒上官靖便将双手从他腰间抽出。 慕容朔扭头看着她。 只见上官靖猛的拔出手中的长剑朝她右手边的树干射去,只听得“啊”的一声,一个黑衣杀手便从树上掉了下来,弓箭脱手,倒在血泊中。 慕容朔的反应也是极为惊人,她一把拽住上官靖的胳膊连带着自己作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偏不巧躲过了一支冷箭。 两人抱作一团就地一滚,慕容朔生怕这种动作伤着上官靖,所以他的手一直都在托着上官靖的后背,十指跟地面摩擦着,蹭破了皮,有丝丝血珠泛起。 两人滚作一团,上官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直到慕容朔喊了她一声,她才彻底回过神来。 上官靖猛的推开慕容朔,两人分开就地又滚了一遭。然而,他们刚刚分开一把明晃晃的刀便刺进了他们躺过的地上,再抬手又扬起一片灰尘。 幸好上官靖反应快,不然那一刀下去他俩都得玩完。 上官靖与慕容朔几乎同时一挺腰,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两人同时踹出一脚将那个杀手踹翻在地。 没一会儿,许许多多的黑衣杀手都围了上来。 上官靖抬手朝背后的白羽箭伸去,只听得“咔嚓”一声,白羽箭就被她给折断了,但箭刃仍留在她身上。 说不疼那都是假的,上官靖的小脸早就惨白。可她依然倔强的站在慕容朔跟前。 后背传来的疼痛感已经快让她麻木了,上官靖憋着泪水,抬手拔出还插在那杀手尸体上的长剑,目光冷峻,陌生的让慕容朔都有些发怵。 下一瞬上官靖便抬剑朝他们劈去,动作幅度特别大,背后的伤口被扯得更疼了。 她就是要用这种疼痛来麻痹自己,好让自己的愤怒彻底爆发。同时伤口的疼痛感也会不断提醒她自己到底还能再撑多久。 慕容朔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只是他没想到她对自己居然也这么狠。 慕容朔夺步上前替她接下了一招招的猛攻,白衣也不知在何时多出了血痕。他好像也麻木了,浑然感觉不到自己也受伤了。 上官靖并不想把慕容朔跟自己给搅和在一起,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上官家的事而已。他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子爷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多苦跟委屈。 上官靖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种态度,所以在一次次险招下她都会不计后果地替他挡下来。 眼见围攻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两人的体力也濒临透支,慕容朔二话不说直接拉起上官靖的手杀出一条血路突破了重围。 慕容朔拉着上官靖一路狂奔,身后的尾巴越跟越多,距离也越来越近。 慕容朔的脸上似乎没有太大的波澜,除了脏一点之外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上官靖早就疼到麻木了,她也回牵着慕容朔的手跟着他玩命的狂奔。 这辈子她都没跑地这么快这么远! 慕容朔似乎是有计划地在逃跑。 他故意在林子里绕圈,迷惑住了那些杀手。 还记得凌风之前说过: “东南方向有一个悬崖,十分陡峭。” 慕容朔早就在心里在盘算好了——他们沿途走来一直都有一条河,这条河好不巧的就是护城河的支流,而这条支流却是一直流往东南方向的。 如果慕容朔没猜错的话,那悬崖底下很有可能是一条河。 如此,他们便可以逃脱追杀了。 而此刻上官靖还不知道慕容朔心里的盘算,她只知道东南方向去不得。 可慕容朔却一直把她往东南方向带。他们越跑越远,渐渐脱离了林道,四周的树木也渐渐变得稀少,视野越来越开阔。 “前面是一个悬崖,他们跑不掉的!快追!”勘察过地形的黑衣杀手高举佩剑喊道。 上官靖不断地回头看着慕容朔,焦急的说:“快换个方向,这里视野这么开阔太危险了!” “听我的,没错!”慕容朔简单明了的回答。 终于,他们止步在了悬崖边上。 慕容朔依旧紧紧的拉着上官靖的手,上官靖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手中的剑都有些握不稳了。 黑衣杀手们步步紧逼,上官靖缓缓的抬起长剑又想挡在慕容朔面前,这一次却被他霸道的圈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上官靖简直无法理解他现在的所作所为。 慕容朔什么也没说,只是夺过她手中的长剑,收回鞘中。 “你信我吗?”慕容朔看着上官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问道。 上官靖也是第一次听见慕容朔反问别人这么幼稚的话,若是放在从前她定要嘲笑他一番,可现在她不仅不想嘲笑他,反而跟着他一起认真起来。 “上官靖,你信我吗?”慕容朔又问了一遍。 上官靖鬼使神地点着头。 慕容朔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谁知,下一秒他就将上官靖大力地圈在怀里,想都没想,纵身一跃,双双跳下悬崖。 黑衣杀手们都惊住了,围在崖边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 真是见鬼了!居然还真有自己跳崖的。 慕容朔,你输了 上官靖怎么也没想到慕容朔居然会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她还鬼使神差的信了。 身体地快速下坠与身上的伤痛使上官靖瞬间失力,慕容朔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呼啸的崖风呼呼地从耳边划过,刺痛了慕容朔的肌肤。 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直到“扑通”一声两人双双坠入流动的河水中。 看来他赌对了。 “哗啦”几声,在下游处不疾不徐的河水中一袭白衣破流而出。 慕容朔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捞起昏迷的上官靖将她打横抱起,蹚着河水走上岸边。 自落入湍急的河水中慕容朔就没撒开过上官靖的手,即使在那种危及的情况下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一道道急流胡乱地拍打在他身上,闷头就是一击,水直往他鼻子里钻,呛的他差点就背过气去。 上官靖沉沉的昏睡在他的怀里,他托着上官靖尽量让她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一通折腾下来他早就已经筋疲力尽。 此刻他还能抱起上官靖走上岸已经是万幸了,他真害怕因为自己这条赌约而害死她。不过……幸好……幸好…… 慕容朔蹚上岸跪在岸边尽量将上官靖安稳的放在地上,自己不顾石子会不会硌人直接就倒在上面喘着粗气。 慕容朔与上官靖并排躺着,他再次支撑着身体翻过身来,跪在上官靖跟前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可以唤醒她。可结果并不如意。 慕容朔跪在硌人的石子岸滩上,再次扶起上官靖,右手却在不经意间摸到了她后背的箭伤,整个手掌瞬间被染红,箭头还深深地嵌在她的皮肉之中。 他差点忘了,她受了伤。 伤口已经沾了生水,又流了这么多血,不昏迷到才怪呢。 慕容朔将她圈在自己怀里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身后的那片树林里。他吃力地将上官靖扶到自己背上,背着她往林子里走去。 夜幕降临,树林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慕容朔还背着上官靖在林子里打转,估计这会儿是迷路了。耳畔一直传来猫头鹰的啼鸣跟此起彼伏的狼嚎。 慕容朔开始慌乱起来,平生第一次他会这么害怕。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在饥寒交迫之下他鬼使神差的转悠到了一间废弃的茅草屋前。 慕容朔背着上官靖走进屋内,他将上官靖安稳的放到草堆上,摸着黑在熟悉着这间茅草屋。 最后,他摸索到了许多烧过的半截蜡烛跟几个火折子,借着火折子点亮了那些蜡烛。 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慕容朔仔细打量着整间屋子,四周灰尘遍布,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 他撸起袖子拾来柴火,点起了篝火,架起了支架,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挂在支架上。而后他才万分为难的坐到上官靖身旁。 他看着面容憔悴的上官靖伸出手欲替她宽衣解带,却又尴尬的悬在半空。 此刻,他的内心是煎熬的…… 打从在景阳王府的后院起他就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后来她又随他去了闵城,那时候的她做事不拘小节可谓是破绽百出——捂着肚子偷偷去厨房熬红糖水喝;与他一同逛街时却总是爱往女儿家平日里穿戴涂抹的胭脂水粉、衣罗裙衫、步摇发簪堆里挤。 一个身穿紫衫的翩翩少年郎却总是往这些地方钻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虽说如此,可他直到现在都还不能完全确定她是不是女儿身。不过,今天倒是一个机会。 慕容朔顶着浓重的好奇心,手贱贱的,三下五除二就褪去了她那件红色的外衣,里面只剩下一件暗红色的亵衣。 慕容朔几次试探最后还是将它扯了下去。 一眼,就那么一眼! 慕容朔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的裹胸带,他红着脸将头扭过去。 老天保佑,今天发生的一切可千万别让她知道了,不然可指不定这祖宗要怎么闹呢。 慕容朔并没有忘记自己冒犯她的初衷。 他扶着上官靖,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随着亵衣的滑落,暴露出来的就是被水给泡到发白的伤口。 伤口周围已经开始泛红,好像已经感染了。箭头还在伤口里没有拔出来。 慕容朔的十指触及到她冰凉的肌肤,心里有一份燥热在暗涌,那脸别提有多红有多烫。 慕容朔拔下自己头发上的银簪放在火上来回烧灼,做了个简单的消毒。 他再次扶起上官靖,她一动不动的靠在他的胸口上,慕容朔要用这根银簪替她剜去箭头。 没有麻药没有大夫,只有他这个第一次帮人处理伤口的新手,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敢下重手,这样,上官靖所承受的痛苦也就更多。 最终,慕容朔把心一横将银簪嵌入血肉之中剜出了箭头。 上官靖闷哼一声,鲜血顺着银簪不停地流着。 他慌忙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根布条帮她止住鲜血。 剜去箭头的上官靖看起来更痛苦了,她一直皱着眉头,双手死死的抓着慕容朔的衣服不肯撒手。 慕容朔腾出手,取下了支架上已经烘干的衣服替她穿上,再把她的衣服也放在了支架上烘烤着。 “疼……好疼……”上官靖痛苦的紧闭双目,喃喃。 慕容朔将她圈在怀里,双臂拦住她,听着她的喃喃细语。 “我好疼啊爹……爹……” 上官靖一直说着胡话,慕容朔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烫的吓人! 慕容朔早就知道这么处理完伤口肯定会发烧,只不过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凶险。 此刻离黎明还有好几个时辰,慕容朔不能脱身去给她采药,姑且只能抱着她,让她的身子热起来。 上官靖还在说着胡话,估计这会儿已经烧的迷糊了 慕容朔不断地给她喂水,到最后都喂不进去了。 一整宿,上官靖都在折腾着慕容朔,明明他自己身上也有伤还没处理,却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分神去照顾她,可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点都没嫌麻烦。 若要平常遇到这种事他早就两袖挥挥只给对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可如今他却是栽在了她的手上。 这算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慕容朔看着自己怀里的佳人终究是一声叹息——慕容朔,你输了。 就爱管你的闲事 翌日,阳光照进满是破洞的窗户,洒在上官靖苍白的脸上。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伸出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她环顾四周,看着四周破败的样子,心里有万千念头转过。 她探出另一只手摸到了身旁的长剑。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愈来愈近。 上官靖警惕起来,防范心瞬间被提起。 她用长剑杵着地勉强站起来,躲到了门后。 忽然,房门被推开了,一抹白色的身影跃入眼帘。 上官靖突然从门后窜出来,拔出长剑就朝慕容朔劈去。 或许是因为她受了伤,力气包括反应能力都不如从前,本来是突如其来,让人毫无防备的一剑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让慕容朔躲过去了。 慕容朔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看着她,说:“是我!” 上官靖定睛,看清慕容朔后仿佛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喘息着,长剑脱手,倒在了慕容朔怀里。 慕容朔抱起她又将她放到了草席上。 上官靖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问:“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跟我爹一块去死!” 慕容朔凝视着她,不语。 他欲起身,上官靖却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 慕容朔伸出手按住她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我答应过你爹要护着你……”慕容朔深情款款的看着她,继续说:“死也要护着。” 上官靖心里猛的一咯噔。 “乖乖等我。” “你干嘛去?” 慕容朔回答:“我去把草药熬一下,一会儿就好。” 上官靖注视着她,松开了手。 慕容朔走回门前拾起竹篓拎着采来的草药离开了。 上官靖反手摸到了自己的伤口,瞳孔瞬间放大——箭头不见了! 她解开自己的腰带拔开衣服一角,白色的绷带缠绕过她的裹胸衣。 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是他吗?那……他岂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 上官靖慌张的捂住衣领,手忙脚乱的系好腰带。 此刻,她的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面对慕容朔。而且,他都已经把自己看光光了! 上官靖握紧长剑,所有记忆反复在脑海中掠过,真是越想越恼火。 这个慕容朔……怎么这么爱管闲事!还偏偏爱管她的闲事!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慕容朔才端着药走进来。一股浓郁的药草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这里条件不好,只能先凑合一下。”慕容朔坐到她身旁将药递到她面前。 然而上官靖并没有伸手接过来,而是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慕容朔被她这种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快喝药。”他强装镇定,依旧保持着少言寡语的样子。 上官靖凝视着他,久久才开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慕容朔的目光忽然呆滞住了,他躲闪着她的目光,只知道端着药。 “说话!”上官靖加重了语气。 慕容朔依旧不言语。 上官靖也不恼,就这么看着他。 慕容朔实在受不了她这种目光只能全盘托出。 “没错,早就知道了。” 闻言,上官靖委屈地挤出两行热泪。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哭,但慕容朔还是会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珠。 上官靖一把呼开他的手,自己抹掉了眼泪。 “别哭,我会对你负责的。”慕容朔嘴一瓢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种话给说了出来。 上官靖却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碗闷头喝光了药。 “以后你别再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怎么了,慕容朔闻后一把将药碗又给夺了回来,他起身,背对着她,坚定的说:“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上官靖道:“我现在是罪臣之女,你若再和我纠缠不清肯定会连累景阳王府的!我不想再拖累你了。慕容朔,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剩下的路……” “剩下的路我会陪你一起走!”慕容朔打断她的话,坚定不移的说,让上官靖无言以对。 她看着他的背影,低声细语:“慕容朔,真的不值得。”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他给听了去。他立刻回答道:“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上官靖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俊俏的背影,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这算什么?示爱吗? 不对不对!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慕容世子啊!怎么会喜欢上自己这个只会到处闯祸,现在还惹得一身骚的丧家之犬。是个正常人都会躲自己远远的。 慕容朔放下药碗,最终还是坐了下来,注视着她。 “慕容朔,我注定是要一个人孤寂终老的,你是景阳王唯一的世子,更是当朝国舅爷,以后是要继承整个景阳王府的人,你不能因为我而毁了你自己。” “也许在你看来,从前的我是那个自视清高的世子爷,可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你从来都不了解我,只要是我想要做到的事,想要保护的人就绝对不允许别人随意诋毁。” 上官靖看着他,或许这是他有史以来说过话最多的时候。 “我知道你要报仇,我可以帮你。” 闻言,上官靖忍不住发出一声讥笑。 “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 慕容朔不再说话,两人对视着最终还是上官靖率先别过脸。 “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慕容朔,你走吧,回去继续当你的世子爷,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相识过。” 慕容朔暗暗攥紧双拳,他拧着眉头,有些气愤的起身。 “上官靖,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本世子的事!本世子想干什么,想保护谁都是我自己说了算!上官靖,你给我听好了!本世子就是爱管闲事!爱管你的闲事!”语断,慕容朔气呼呼的拿上药碗离开了屋子。 上官靖坐在草席上,注视着慕容朔那气急败坏的背影默默地落泪。 她不是故意想要推开他的,她只是怕自己会连累他。 上官靖紧闭双目,任凭泪水划过脸颊。 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自己父亲倒下的场景,心里早就被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她有一个恐怖的计划……一个巨大的赌约,在这个赌约里她果断的排除掉了慕容朔。 真的,未来的路她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去走了。 上官靖翻脸 在废草屋的几天里慕容朔都把上官靖看的死死的,勒令她不准乱跑安心养伤。其实上官靖知道虽然慕容朔平时对她的态度很冷淡,但他却在默默地帮助她查找真相。 好几次,她都透过门缝看到慕容朔与凌风在院中商谈。看到他烦躁地揉着眉心,心里很难受。 分明这是她自己的事,为什么这个家伙这么爱管闲事? 眼看离自己出逃的日子越来越久,她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尸身现在何处。会不会已经被皇室的人给找到带了回去,那带回去他们又会怎么处置呢?一个罪臣的尸体就算拖回去了恐怕也只会被无情地用草席一卷扔进乱葬岗,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没有被找到,这么多天了,尸体肯定已经腐烂不堪。只要一想到自己父亲惨死的模样上官靖就崩溃大哭。 话说回来这个慕容朔也真是厉害,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人找到她,看样子他是动用了所以的势力来保护她。 他对自己这么好,而她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报答他。或者换句话来说她现在过的根本就是没有苟且偷生的日子。 院中,慕容朔烦躁的紧闭双目,凌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慕容朔也鲜少看见凌风如此急迫的样子,感觉有些大事不妙。 “殿下,他们找过来了。” “谁?” “赵吟,他带着一千羽林卫朝这里搜过来了。” “这么快就找来了……”慕容朔忧心忡忡地说。 “现在怎么办?需不需要属下带着弟兄们把他们给引开?” “一千羽林卫……你是想去送死吗?” 凌风无奈地低下了头。 慕容朔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笛,若有所思。 良久,他才幽幽开口: “必须带着阿靖赶紧离开这里。” 慕容朔看向凌风,继续吩咐道:“再告诉所有人撤出这座山谷,千万不能让赵吟发现了。” “殿下,您真的要这么做吗?倘若现在撤掉所有人您跟靖公子肯定会陷入险境的!” “人太多反而不易隐藏,听我的,快去!” 凌风还是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慕容朔一皱眉头,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凌风终于低下了头,作揖离去。 慕容朔将玉笛别在腰间,收起所有的烦愁走进了屋内。 上官靖木讷地坐在草堆上,淡淡的抬眸,眼神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清澈明透。 当初那个紫衫翩翩,笑语盈盈的少年郎终是回不来了。 上官靖瞥过慕容朔的眼睛垂下眼眸。 “我们走吧,他们找过来了。”慕容朔说。 上官靖没有回答他。 慕容朔走到她身旁蹲下来看着她,说:“上官靖,你不相信我吗?” 上官靖抬眸看向他,眼睛里闪现出晶莹的泪花。 她就这么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她一把朝他扑过去,抱住他嚎嚎大哭来,险些让他后仰过去。 面对上官靖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慕容朔都有些发懵。 他只听得到她的哭声很大,她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他的心很疼。 慕容朔就任凭上官靖抱着自己发泄情绪,他揽出双臂犹豫了良久才回抱住她,却发现她抖的是那么厉害。 “没事的,有我在……”慕容朔贴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 上官靖松开他,抹了一把眼泪,看着他。 她瘪着嘴,吸着鼻子,眼睛已经哭红了,活像个红眼小兔子。 “我不想走,你能不能再多陪陪我?”上官靖掉着眼泪委屈地说。 慕容朔伸出手替她擦去了滚落下来的泪珠说:“现在不行,我们不能留在这里。赵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的,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闻言,谁知上官靖突然就变了脸,她猛的推开了他,站了起来,这一出根本让慕容朔毫无防备。 下一秒上官靖就指着慕容朔破口大骂: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你现在就是不想管我这个拖油瓶了所以你才慌说有人找来了!你想把我骗出去,然后好杀了我是不是!” 慕容朔原地懵了几秒后,直接回嘴,“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上官靖冲着他咆哮道:“慕容朔你别装了!你其实根本就不想管我!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我上官靖是生是死都由我自己说了算,你……没那个资格!” “上官靖你到底怎么了?”慕容朔开始为她担忧起来。 他深知上官靖不是那种胡来的主,现在突然翻脸不认人肯定是有原因的。她这样子分明就是要故意激怒自己,她到底想做什么? 慕容朔按住她的肩头,紧锁眉头,万分担忧的说:“阿靖,有什么话我们离开这里后再说好不好?赵吟真的快来了……” 话音未落,院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慕容朔扭过头透过窗户缝看到了外面的场景——赵吟真的这么快就找来了。 然而就在慕容朔扭头的一瞬间上官靖竟然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她拔出长剑直接朝他的心口刺去。 慕容朔闷哼一声,一阵疼痛感飞快地涌了上来! 他回过头,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他自己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拿剑捅向他。 其实上官靖也是被逼急了才剑走偏锋,若是还有一条路可以走的话她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剑刃插在他的心口上,鲜血顺着剑刃淌下来滴在地上。 上官靖拼命忍住哭声,明明心痛的要死却还在装作非常痛恨他的样子。 院外传来赵吟的声音,周围已经被羽林卫给包围了。 赵吟环顾四周,挥挥手,道:“里里外外都给我搜清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眼看羽林卫已经要闯进来了,上官靖俶的一脚踢开了屋门直接撞翻了正要推门而入的一个羽林卫。 霎时,所有人都挺剑而起,齐刷刷地对准上官靖。 而上官靖则架着长剑抵在慕容朔脖子上,一步步逼退包围上来的羽林卫。 赵吟也没想到慕容朔居然在这里出现,还被上官靖给挟持了,这会场面似乎有些不好控制啊! 计划之始 赵吟看着被上官靖挟持的慕容朔,眼神中忽然多出一抹狡黠。 慕容朔身为景阳王的长子,堂堂世子居然跟朝廷反贼搅和在一起……这番场景着实引人有所猜度。 不过又看慕容朔如此狼狈的样子反而令他多出几分警觉。 “上官靖,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今天你是跑不掉的!识相的就赶紧放开慕容世子!” 上官靖发出一声讥笑,“他现在可是我的护身符,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慕容朔瞥下余光看向上官靖,他知道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定是早有谋划。如果她真的要杀自己就不会将那一剑偏开心脏了。 然而,他看着现在的上官靖心里反而踊跃出强烈的不安,直觉告诉他,她在赌!在赌一件事,一个人,在拿命去赌! 只是他不知道她到底在赌什么,最终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此番,赵吟来势汹汹,看来是铁了心的要上官靖去死,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到皇城。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私自杀害朝廷正在通缉的人呢? 慕容朔大概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距离上官承如被杀害已经快有五日的时间了,然而根据凌风打探到的情报,那些黑衣杀手在杀害上官承如后便撤走了,那么他们肯定没时间处理上官承如的尸身,这样就给了赵吟一个机会。 按时间来算从这里到皇城来去也不过三日的时间他完全有机会把上官承如的尸体送回皇城后再赶回来。 而且,凌风还告诉过自己,皇城已经撤掉了对上官靖的通缉跟追捕。按理说她现在可以自由出入大辽关隘,可赵吟还是带着羽林卫追来了,可想而知,是有人给他下的命令。 不用猜慕容朔都能想得到——肯定又是太后在背后搞鬼,她就是要斩草除根!却一直让慕容宸背了黑锅。 慕容朔不断地咳嗽着,上官靖并非不关心他。若非情非得已她也不愿走这一招险棋,去伤害他。 所以,她在刺下那一剑时故意收回平常力道的三分之二,根本不会伤到心脏。但就是这样却让鲜血一直这么流着,一路滴过来,早就浸透了素如白雪的衣衫,分外殷红。 “赵吟,让你的人都给我滚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慕容朔!”上官靖的目光犀利起来,气势若虹。 “她可是景阳王唯一的儿子,平日里都是宠着惯着的。倘若今天他在你面前受到了一丝伤害景阳王是不会轻易放过你!” 上官靖倒是打的一手好牌,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走。 上官靖的这番说辞好像并不能让赵吟完全信服,他依然稳稳的站在包围圈外,眼神坚定不羁,仿佛根本没有将上官靖的话放在心上。 “滚开!”上官靖一声嘶吼。羽林卫们也被吓了一下。 赵吟却依然不为所动。 “得罪了世子殿下……”赵吟朝慕容朔说道。 上官靖跟慕容朔怎么也没想到赵吟这家伙居然是个软硬不吃的货! “陛下有令,缉拿反贼上官靖,倘若她反抗就地处决!” 赵吟一声令下,羽林卫们纷纷涌上来。 上官靖见情况不妙一把推开了慕容朔。 慕容朔被她推出了包围圈踉踉跄跄地跌坐在草屋前被风化的木制台阶上。 他欲起身,可伤口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再加上他失血过多,现在整个人都软绵绵的,眼前越来越黑,已经出现了许多重影。他紧紧的盯着上官靖打斗的身影朝她艰难地伸出手,喃喃:“阿靖……快跑……”只可惜,声音太小,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头越来越晕了…… 慕容朔已经快看不见上官靖的半分身影了。 终于,他还是抵不过摧残,昏死过去。 上官靖虽有伤在身,但一旦打起来却丝毫不含糊,还是有一种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快感。 那一千羽林卫对她来说基本不管用。 其实,上官靖是有打算的。她之所以这么用力的去对付羽林卫就是为了让赵吟觉得她今日势必要冲出包围,让他认为自己设下的这些根本困不住她,以此来挑起他的胜负欲。这样,她就可以正式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果然如上官靖所料,赵吟眼见着羽林卫们招架不住上官靖如此猛烈的剑法他开始沉不住气了。 终于,赵吟挺剑出鞘了! 他直面朝上官靖劈下去,上官靖架起长剑才挡住了他的攻击。只是觉得手臂一阵麻…… 看来世人传的没错,这个赵吟不仅出剑的速度快,而且剑法凌厉血腥,几乎都是招招致命。 上官靖一时间也无法抵挡这么多次猛烈的攻击,被他一脚踹到小腹上,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脚。 上官靖倔强地抹去嘴角的鲜血,尽管喉咙里充斥着浓重地血腥味,但她还是生生地把血给咽了下去。 血腥味一直缠绕在她的喉咙里,很难受。 赵吟依旧对着上官靖穷追猛打,上官靖逮住机会杀出了包围圈一路狂奔,又朝东南方向跑去。那里分明就是一条死路啊! 赵吟持剑在身后追着,两人的轻功不分伯仲。 只是不知是不是上官靖故意的,她明知前面是悬崖居然还往那里跑。 这下子赵吟是心花怒放,她自己跑进了一条死路上都不用他再费力气去追下去了,只能说是天人相助。 须臾,赵吟腾空而起,一剑挑开了上官靖手中的长剑,只听得“咣当”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上官靖又生生地挨了他一拳。 那拳头直接砸在了她的肋骨上,又是“咔嚓”一下,上官靖的肋骨直接被砸断了。 上官靖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此刻,她理悬崖只有半脚之距。 “噗!” 上官靖吐出一口血来。 她满脸通红,连眼睛里都充斥着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捂着肋骨处又倔强地站了起来。 她低吼着又朝赵吟扑过去,却被他横起一脚当胸踹飞了出去。 正如她所料到的,这一脚真的把她给踹下了悬崖。 一切都来的太快了,或许对上官靖来说跌落悬崖这种事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更何况她既然选择了往这个方向逃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赵吟不同,他万万没想到上官靖的武功这么差,似乎与三军将士所言不符啊! 反正现在人已经被自己给踹下去了,估计也活不了了。 他拾起崖边的长剑寻思着把它拿回去做个证明。 他带上长剑疾步离开了悬崖边上。 然而,这事情的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凌风尽收眼底。 他的眉头锁成一个大大的川字,双手骨节攥得咔咔响。他似乎是湿润了眼眶。 他想要出手的,但他深知自己不能暴露。因为他代表的是他家世子,也就是景阳王府。倘若他出手相助与上官靖,肯定会落下把柄,给他们反击景阳王府的机会,他绝不能这么做。 他憋着一口气选择了原路返回。 旧人不在 凌风离开山崖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往草屋跑去。 上官靖已经被赵吟给踹下悬崖了,那么他家世子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被赵吟当成共犯给一并抓回去?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然而,事实并非想凌风所想的那般复杂。 赵吟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根本没有管慕容朔的死活,甚至根本就没有回去看一眼,貌似他是故意为之。 赵吟只是带着一部分人率先赶回皇城,而留下的一部分人则下到悬崖下寻找上官靖的尸体。 凌风脚底生风般的来到慕容朔跟前,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台阶上,半边身子都是血,顿时被吓得不轻。 他立刻封住了慕容朔的穴道止住了鲜血。 凌风背起慕容朔离开了草屋,随即唤来了几个手脚麻利的暗卫送来了一辆马车将慕容朔给送回了景阳王府。 皇城内,赵吟已经在当天深夜赶了回来。他将上官靖的长剑呈给太后冷央,冷央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吩咐道:“把剑给陛下送去吧。另外,一定要加派人手搜查崖底,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吟当即便领了命。他真的没有对慕容朔也在那里的事吐露半分。看样子他是打算包庇景阳王府了,不过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冷央看着故作费解的赵吟居然耐着性子解释道:“是时候让陛下死心了。” 赵吟也不再多事离开起身退出了临福宫。 这时,叶琴走近她身旁,轻声道:“太后娘娘,奴婢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冷央瞥眼看着她。 她顿了顿继续说:“奴婢听闻上官靖武功高强,旁人是近不了她的身的。可为什么赵统领可以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给杀了?” 闻言,冷央不为所动,反而是轻蔑一笑,道:“你呀你!就是做事太谨慎了。连上官承如都折在了哀家手里,区区一个上官靖又怎么可能会翻得出哀家的五指山呢!他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 叶琴又在一旁提醒道:“您忘了吗?赵统领还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冷央忽然不说话了,她只是扶着额头,微微闭上双目。 “娘娘,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若赵统领找到了上官靖的尸体我们再松一口气也无妨。” 冷央点点头,表示赞同。 赵吟果然奉了冷央的命令将上官靖的长剑呈给了慕容宸。 幽兰阁里,慕容宸本就因为冷央未经他的允许就把上官承如的尸身给扔进了乱葬岗而恼怒,现如今赵吟又把上官靖的长剑给呈了上来,顿时,心中的怒火又被点燃了。 好啊!她居然真的赶尽杀绝了! 慕容宸一把从赵吟手中夺过长剑,拔剑出鞘,直接将剑抵在了赵吟脖子上。全身散发出浓郁的阴狠之态,眼神中尽显杀意。 然而,赵吟却不怕,他依旧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 “赵吟,你好大的胆子!母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为她卖命!要不是看在你曾经护过朕的面子上,你以为你的这颗脑袋还能端在脖子上吗!” “都是末将的错,请陛下息怒!” “对!没错!都是因为你!”慕容宸咆哮着。 赵吟看着他,很快又垂下了眼眸。 “陛下放心,末将并没有把慕容世子也在现场的事告诉太后娘娘。” 听闻此言慕容宸似乎冷静了许多。 赵吟继续说:“末将初遇上官靖时慕容世子便被上官靖给挟持了,还受了伤……” “你说什么!阿朔受伤了!”慕容若兰惊呼。 殿外,只听到“咣当”一声,慕容若兰手中的托盘应声落地,汤水洒了一地。 她提起裙摆走进去一把拽起赵吟,质问道:“阿朔是怎么受伤的?是不是你们又逼他了!” 慕容若兰低吼着,情绪波动很大。慕容宸丢开长剑上前抱住了她,安慰道:“别担心,先听听他怎么说。慕容宸给赵吟使了个眼色,赵吟往后跪了一步朝慕容若兰磕了个头。 赵吟解释道:“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慕容世子与上官靖起了争执才会被上官靖给用剑给刺伤的。” “阿朔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上官靖,他现在在哪儿?”慕容若兰问。 赵吟没法准确回答她的问题,只能现场编了一个谎话出来糊弄慕容若兰。 “末将再赶回去时慕容世子已经被人救走了,上官靖……上官靖被末将给踹下悬崖了。” 闻言,慕容若兰瞬间飙泪。 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不在自己身边,小时候跟着母妃四处流浪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每每她与他书信相通时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其实作为姐姐她对自己这个唯一的胞弟心里有愧。要不是自己早早就进了宫,或许她也会跟着自己的母妃一道远游。这样也不会硬生生地错过了他的成长。 慕容若兰缩在慕容宸的怀里泣不成声,一直在瑟瑟发抖。 慕容宸满是厌恶的看了一眼赵吟,不耐烦的说:“告诉母妃,她的目的达到了,可以收手了。” “是。”赵吟也是很无奈的答应着。 “滚出去!”慕容宸毫不客气的说。 赵吟一晚上同时在太后跟慕容宸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咽着一口气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陛下,怎么办?阿朔会不会……” “不会的!阿朔不会出事的!” 慕容宸万分揪心的抱着慕容若兰说。 慕容若兰抹去一把眼泪俯下身拾起地上的长剑,良久才开口: “陛下,臣妾想回家一趟。” 慕容若兰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看着他,慕容宸伸出手揽住她的肩头,答应了下来。 “把剑也带着吧,带给阿朔。” “嗯。”慕容若兰点点头。 景阳王府里,府医正在全力施救,慕容朔失血过多,再加上之前打斗时留下一些伤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现在伤口已经发炎化脓了。而且还伴随着持续不退的高烧,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昏睡中,慕容朔一直都是紧锁眉头,全身肌肉都十分紧绷,且僵硬无比,冷汗岑岑。 一直有一个梦魇困住他,迫使他去想上官靖。 在梦魇的世界里,他亲眼看到了上官靖被赵吟一剑刺穿背脊,直挺挺的倒在他面前,而他离她倒下的地方不过数尺,可他却是一点也动不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咽了气。 然而,在现实中,一名府医死命地拽住了他的右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一根银针朝他手腕上扎了进去。 紧接着是往胳膊,心口处。其作用就是为了封住他的命脉。 当最后一针朝他的头顶扎下去时他猛的呕出一口黑血。 顿时府医们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堵在胸口的那团黑血吐了出来。 府医们探讨着开了一副药房告知了景阳王后便下去抓药去了。一直守在门外的景阳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真的覆灭了吗? 翌日,慕容若兰低调的赶到了景阳王府。为了防止冷央派人跟踪她,慕容宸细心的让阿九在暗地里跟着她。有了阿九的保护他会比较放心。 景阳王起初看到慕容若兰时还满脸的不可思议。算算日子,他们父女俩已经快有半年没见面了。上次见面还是宫里的探亲日。 “父王!”慕容若兰款款朝他走过去。 “父王,阿朔怎么样了?”她紧张地问。 景阳王朝她摇摇头,道:“府医说暂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一直高烧不退。” 慕容若兰朝里面张望,景阳王道:“进去看看吧。” “嗯!”慕容若兰点点头。 桃夭抱着上官靖的长剑跟在她身后,一道进入了慕容朔的房间。 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跟一股药草味。 这两种味道交杂在一块令人闻起来十分难受。慕容若兰让桃夭在外室侯着,自己带上长剑轻轻的走进主卧铺。只见榻前只有凌风一人在守着,慕容朔紧紧闭着双目,即使在睡梦中,被烧的有些糊涂了也还在嘀咕着上官靖的名字。 慕容若兰也从未见过慕容朔对谁这么上心过,看来这个上官靖在他心里的确有着不一样的位置。 虽然她久居深宫之中,但对于上官靖倒也有所耳闻。此前,上官家还没有被查抄时她就听慕容宸提及上官承如有一个好儿子,不仅精通兵法,而且武功过人,是个难得的将帅之才。 虽然她没有见过上官靖,但从慕容宸与慕容朔对他的称赞跟欣赏下她就知道,这个上官靖定然不简单。 凌风拜过慕容若兰便自动退到一旁,让出床沿来。 慕容若兰握着长剑坐在榻边,她久久地注视着慕容朔,最终看了看手里的长剑,便将剑安稳的放到了他的枕边。 慕容若兰问凌风:“阿朔从小就机智过人,做事也是有条不紊,怎么如今竟为了一个上官靖变成这样?他危险之际难道你这个贴身护卫没有在他身边吗?” 凌风惭愧地低下了头,道:“贵妃娘娘恕罪,都是属下保护不周。只是……属下也没想到殿下会被靖公子所伤……”凌风低着头目光躲闪着。 慕容若兰又问:“上官公子还没有找到吗?” 凌风答道:“在赵吟走后属下已经带人到崖底搜寻了几番都没有找到靖公子。恐怕……这一次靖公子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慕容若兰面露惋惜之色,他最了解凌风,若非已经尽力而为之他是绝不会说出这些话的。看来上官靖此次定然是在劫难逃了。 慕容若兰万分疼惜的握着慕容朔的手,时不时地伸出手探一探他的额头。整整在他身边陪伴了一夜。 这一夜,慕容朔不知道把她这个姐姐折腾成什么样子。 傍晚喝了药,刚入夜就开始吐,一直折腾到半夜,严重时期甚至是连水都喝不进去。直到后半夜才平静下来。 第二日,又是一个明媚的日子。 慕容若兰从朦朦胧胧中醒来。 她已经是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探着慕容朔的额头了。这一次她笑了——幸好……幸好!烧终于退了。 “桃夭!快去打盆热水来。” 桃夭微微屈膝,很快就麻利的端来了一盆热水。 慕容若兰亲手搓了一把毛巾替慕容朔擦手。 忽然,慕容朔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划了一下。慕容若兰心中大喜,她捧住慕容朔的脸颊呼唤着,“阿朔,阿朔……” 慕容朔似乎是听到了这个熟悉却久违的声音,缓缓睁开了想是被灌了铅的眼皮,许多影子开始在眼前重合,直到他彻底看清了慕容若兰的面容。 “阿姐……”慕容朔机会是下意识的说。 “是姐姐!”慕容若兰喜极而泣。 “姐姐在这儿,别怕!姐姐在!”慕容若兰似乎还把他当作从前那个一遇到事情就只会往她怀里躲的孩子。 慕容朔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 “阿姐……扶我起来。” 慕容若兰伸出手把他给按回到床上。 “不行,你才刚醒,需要休息。有什么事阿姐替你安排。” 慕容朔看着慕容若兰没有说话。 他抬起胳膊想要活动一下,落下时却无意间碰到了床里边的长剑。 他的心头骤然一紧,所有思绪都涌上心头。 他别过脸看到了那把熟悉却无比让他沉痛的长剑。 他起身,慕容若兰按都按不住。 他拿起长剑横放在被褥上,慕容若兰看到他手中的长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泛起了酸感。 “她呢?为什么她的剑会在我这里?” 慕容若兰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也不好糊弄他。 “阿朔,有一件事你听完后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慕容朔红着眼看向她。 “上官靖他可能已经死了。”尽管慕容若兰并不想让他难过,可事实她还是要告诉他的,毕竟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他。 她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他是一个只会认死理的人,惹不起啊! 很显然慕容朔并不相信她的话。 他一把就掀开被子欲下床,却被慕容若兰硬生生的给按了回去。 “你干什么啊!你才大病一场应该好好休息!” “凌风呢?把凌风叫来!让他去找……去把阿靖找回来!” 慕容若兰一直圈住他的肩膀不放。 或许是因为他生病全身无力的原因,慕容若兰很轻易的就控制住了他。 “你冷静一点阿朔!”慕容若兰喊道。 “不会的!她那么厉害……不会死的!” 很显然慕容朔还是不相信慕容若兰说的话。 “剑都在你手上了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终于,慕容若兰爆发了,她冲慕容朔咆哮道。 这一番话算的彻底让慕容朔冷静了下来。 慕容朔整个人呆住了,只是一直低着头凝视着手里的长剑。 慕容若兰红着眼眶蹲下来握住他的手,说:“阿朔,放下吧!上官家已经没了,什么都没了。” “吧嗒。” 一滴眼泪落在长剑上,湮没在剑鞘的花纹上。 他不相信,那个活蹦乱跳的假小子会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难道真如慕容若兰所说,上官家的时代已经覆灭了吗? 一年光景 辗转一年里,慕容朔一边养伤一边打挺上官靖的下落。慕容若兰也时常从宫里捎话过来,大多都是关于上官靖的事,而每次带过来的消息都不乐观。可慕容朔从未放弃过寻找她,冥冥中他能感觉到上官靖存在的痕迹,他相信像她这种不认命的家伙是绝对不会到阎王那里报道的! 不知何时,慕容朔收起了与他形影不离的玉笛,配上了那把满是沧桑的长剑。剑已经半旧了,慕容朔亲手将剑刃打磨一遍,给剑鞘烫上了一层蜡。 旧人不在,旧物犹存。 这一年里似乎官场上的争斗少了许多,唯一混乱的就是无人管理的驻守边疆的军队了。 自从上官承如死后,军中一直无人管理,虽然军务大事一直都经兵部尚书武尚成着手处理,但他也不是三军主帅,管得了军务但却收不了人心。 三军将士跟惯了上官承如,对于旁人的管束根本不放在眼里。一时间,军中将士散漫无度,此景着实令人堪忧。 而慕容宸也与一年前无异,空有壮志雄心,无奈手中的实权被太后冷央把控地死死的。他这个一国之君当的还是那么窝囊。 自从他负气搬到幽兰阁后慕容若兰可没少被后宫其他妃嫔当成活靶子。虽然她们拿慕容若兰没办法,但后宫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很快便传到冷央耳中。 大多都是苛责慕容若兰想要独享圣恩,说着说着就把景阳王府给拉下了水。 上官家倒台后景阳王府便成了冷央的眼中钉肉中刺,在加上后宫之人挑拨离间,冷央对慕容若兰的态度更加冷淡了。每每见到她都摆出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然而慕容若兰一直都是软性子面对冷央的百般刁难她也很无奈。看到慕容若兰吃瘪后宫得其他妃子别提有多高兴了,一个个的都巴不得冷央下懿旨直接废了她的妃位才好。 后来,还是慕容宸出面废掉了两个妃子的妃位,以儆效尤,后宫里才稍稍平静了许多。 风波过后,慕容宸还是搬出了幽兰阁,又回到了那座冷冰冰的勤政殿。 空荡荡的宫殿只有阿九跟苏公公陪伴在他身边。 转眼又到了新人入宫的时间了,算算日子,各大世家跟官宦人家的良家子也应该都到了皇城。 今年的入宫的新人好像比前些年多了很多,有钱有势的家族都一个劲地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往宫里送,希望以此光宗耀祖。可他们却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 宫门口,巡逻的羽林卫要比平常多了一倍,宫门处人声鼎沸,来往马车更是络绎不绝。 良家子们款款从马车内走出来,摆弄着婀娜的身段,个个神采飞扬。这其中要数白琛的女儿最为瞩目。 白琛原来是上官承如身边的得力干将,此人虽然雄韬武略胜于常人,但他心胸狭隘,过于注重名利。上官承如死后他便被武尚成提拔成了车骑将军,好不得意。如今看来他这个女儿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 坐在宫门口登录名册的小公公很会察言观色,见白卿妍瞧着尾巴满脸不屑的从拥挤的良家子里面挤出来他立马起身相迎,这也惹得周遭良家子不满。 “凭什么她就不需要排队啊!”有人提出异议。 “大胆!你们可知这可是车骑将军的女儿!是你们能比的上了吗?” 良家子们一听这话任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在场的谁不知道白家近日势头正猛,前几天白琛还平定了北方的叛乱,得到了圣上的褒奖。这时候看恐怕只有傻子才会去触她的霉头。 见所有人都认怂了,白卿妍又高傲的抬起头,鄙夷的看着众人。 踌躇之际,最后辆马车到来了。 带有仇府标志的马车映入众人眼帘。 车内坐着一位桃红色流仙裙的女人,白色的面纱轻巧地遮住面容,一双杏仁眼炯炯有神。从她的眼神中可以分明的看出她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她坐在马车上,许久未下来。众人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白卿妍率先开口:“你是从哪儿来的野丫头,既是入宫为何还不下马车!难不成要我们请你吗?” 马车上的女人也不恼,微微闭着双目。 这个动作可把白卿妍给惹恼了。 她狠狠地踢了一脚马车,却还不见车内的不然女人有所动作。最后还是做登录名册的公公上前亲自把她给请了下来。这个小公公的确是个明眼人,他一看这个马车上的标记就知道里面的人不简单。所以他才亲自去请。 女人被他扶着下了马车,站在众人中间,一众良家子却把她当做猴子一样观赏,但她却丝毫不显露出抵触之色。 “仇小姐,请这边登录一下名册。”小公公向她赔着笑脸。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无视过去,他立刻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随后,女人走到案前,竟然亲自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仇靖。 眼见的良家子便喊道:“原来你就是仇将军的女儿仇靖啊!真是漂亮!” 对于仇靖她们还是比较熟悉的,她的父亲是朝中正一品大员,同时还是骠骑将军,身世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高。说起来,白卿妍的父亲还是他父亲的下属呢! 一想到这众人都忍不住捂嘴偷乐。白卿妍自然是气得脸都扭曲成回形针了。 “漂亮什么啊!人家可是连脸都没露出来,你们这马屁未免拍的太过头了吧!”白卿妍像个疯婆子似的满场怼。 她一脸不屑的看着仇靖,伸出手狠狠地推了她一下。 “既然想入宫为妃就得用真面目示人,你也不看看,谁像你一样带个面纱就过来的,真是好笑!”她白了仇靖一眼,继续讽刺道:“呀!你该不会是毁容了吧!”随后自己便拍着手忍俊不禁。 仇靖的一双杏仁眼微微一眯,她随手就摘掉了面纱,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暴露在众人眼中,瞬间秒杀掉白卿妍。 众人看到仇靖的脸后不免惊呼。 白卿妍早就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仇靖看着她,手指微微勾起她的衣裙,她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 仇靖道:“白小姐这身衣服不错,但愿你的人也能像你的衣服一样光鲜亮丽。”语断,便又重新戴上面纱扭头就踏进了宫门。 白卿妍怔在原地,攥着自己的衣服半天才反应过来,合着仇靖是在骂自己龌龊。但她再气也无用,谁叫人家爹比自己爹官大呢! 独自走进宫门的仇靖身旁也没个婢女随从什么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仇靖。 蜕变 可以说此时此刻的仇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仇靖,而是失踪已久的上官靖。 故事似乎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那日上官靖被赵吟给踹下山崖后掉进了崖底的水潭里,河水把她给冲到了下游。醒来时她却糟糕的发现不但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就连左腿也在碰撞中骨折了。真是祸不单行啊! 她拖着一只废腿走了好几十公里的路,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看样子自己是迷路了。 但她也不可能原路返回啊,所以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继续往深山老林里走去。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她终于在磅礴大雨到来时赶到了一个猎户家。她拼了命的拍着门却发现猎户白天不在家,她抵不住满身的疲惫就那么昏死在门口。直到晚上猎户打猎回来才发现了她。幸亏这个猎户有同情心,没有把她丢出去喂狼,而是拖回家好吃好喝伺候着她。 就这样,上官靖在猎户家整整昏睡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衣食起居全靠猎户的老婆照顾。 上官靖完全苏醒时距离她被踹下悬崖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一次的波折真的伤到了她的根本,把从前打仗时在身上落下的伤全都给刺激出来了。她用了小半年的时间才完全康复。 身体康复后她没有再打扰猎户一家,而是随着猎户的指引离开了山林。 离开山林后,她没有选择远走高飞,而是冒着生命危险回到了皇城,她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像乞丐一样,混迹在市井当中,打探着皇宫里的消息。甚至有好几次她都在大街上与凌风碰上了,可凌风并没有把她给认出来。兴许是因为自己那时已经恢复了女儿身。 她扮演着乞丐,跟其他乞丐一样每天睡破巷,为了填饱肚子而奔波。只是她会武功,只要随便偷拿了别人的钱袋对方都不会发现,因此她倒也没饿着。 她又在皇城里潜伏了一个多月,直到撞破了真正的仇靖与她心上人的事,那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应该要动手了。 她知道,想要替自己父亲,替整个上官家洗请冤屈就必须要深入皇宫,她隐约感觉到那座冷冰冰的皇宫才是一切问题的发源地。既然想要查找真相,想要复仇就必须要进宫,而且是要跟慕容宸能有最亲近空间的身份入宫。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妃子这个身份最合适了。 她找到了当时还在为情所困的仇靖——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都你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万一你接近陛下是来干坏事的,那我整个仇家不就全被你给拖下水了。”仇靖坚决反对。 上官靖苦口婆心的说:“难道你真的想要进宫做陛下的女人吗?你不是最爱他的嘛!为了他也不肯赌一把吗?” 一提到自己的情郎仇靖就开始犹豫了。 她真的不想进宫当慕容宸的妃子,她只想跟自己爱的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可无奈她的父亲仇丞老将军看不起他那个穷书生,所以对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态度那是坚决反对。 最终,在上官靖的怂恿下仇靖答应与她互换身份。并要求上官靖保证万一事情败露一定要担下这个罪责,不能把他父亲跟仇家牵扯进去。上官靖自然是答应的! 就早昨天晚上上官靖亲自护送仇靖跟她的心上人离开了皇城。而自己则戴上了一只面纱,对外就说是染上了风寒,借着这个理由她更是连一个随从都没带,只有一个马夫在府外等着她。 为了不引人瞩目,她选择在天刚刚破晓时离开了骠骑大将军府。 虽说她一早就出发了,但为了更加隐蔽些……她又花了一大番功夫把整个皇城给逛了一遍,搞得马夫很是困惑。 思绪被拉回,上官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一路往秀珍阁走去。那里,是刚入宫的新人们住的地方。 这一届的教习姑姑一共有两个,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城府很深,而另一个看起来就比较和蔼可亲。 当然,在不了解所有人的情况下上官靖是不会随意出手的。 上官靖是第一个走到这里的秀女。两位教习姑姑不免朝她多看了几眼。 这些上官靖统统都不放在心上,唯一可以支持她继续走下去的方法就是找到真相,为他父亲洗刷冤屈。 上官靖学过闺阁礼仪,她含羞着朝两位教习姑姑屈膝行礼,动作十分标准。 那位看起来很和蔼的槿姑姑满意地朝她点点头。而另一位赵姑姑就不似槿姑姑那般了,见上官靖带着面纱不免多出了厌恶的心理。 说出来的话也是酸的不得了: “这位小主,既然来到这里了那么我希望你可以把自己真实的样子展现出来,不要在这里骚首弄姿的!陛下又不在这里,本分的做好自己就行了!” 上官靖也不恼,只是伸手摘下来面纱。 这下子见到真容的槿姑姑看上官靖的眼神简直是眼前一亮啊! “你叫什么名字?”槿姑姑温柔的问。 上官靖答道:“回姑姑的话,我姓仇,单名一个靖字。” 槿姑姑若有所梧的点点头。 “原来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啊!难怪生的如此肤白貌美。” “姑姑过誉了。”上官靖谦虚的说。 渐渐地,秀女们都到齐了,教习姑姑认真的训导了几句话后便带着她们分配好了住所。 这中间白卿妍的作风一直都令人十分厌恶——无论是什么东西她都要先选,什么都要挑最好的。结果留下了一些无用的东西,惹得其她秀女十分不快。 所说上官靖也看她很不爽,但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鲁莽了。毛毛躁躁的性子也收敛了很多,做事懂得三思而后行,实属可贵! 秀珍阁不大,只有四个厢房,偏不巧上官靖还跟白卿妍分到了一间厢房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恶作剧呢? 整个厢房里好似就属白卿妍最大,可是从头到尾其她秀女根本就不搭理她,反而是跟上官靖比较亲昵些。 习惯了周围满是簇拥吹捧的人,现在一下子空落落的感觉让白卿妍有些不习惯,但其她人就是不乐意跟她说话。 就冲着白卿妍这嚣张跋扈的性格,是该跟上官靖有的一干了! —————————— 感谢友友们能在百忙之中将目光停留在我这部作品上,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哦~ 白卿妍的威胁 上官靖被一大群簇拥过来的秀女围住,完全把就属白卿妍给忽略掉了,甚至可以用孤立来说。 “仇姐姐,你为什么一直带着面纱呢?分明摘下来最好看啊!”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附和。 上官靖没有说话,眼含着笑意看着众人。 这时,被忽略在一旁的白卿妍突然插嘴,“不想摘面纱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一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她。 白卿妍觉得自己又成了众人的焦点,高傲的仰起头往上官靖身边走过去。 秀女们纷纷退避三舍,周遭只剩下上官靖与白卿妍相视而立。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仇靖!” 上官靖没有答话,又自顾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白卿妍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给无视,心里憋着一股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她拉住上官靖的胳膊一把将她拽到中央来,猛的扯下了她的面纱,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上官靖真的被惹火了,她扭过头瞪着她。 这要是搁以前,她早就上前给她一顿捶了。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鲁莽,渐渐地她学会了隐忍。 上官靖只是瞪着白卿妍,并未说话。然,白卿妍依旧是不依不饶。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能不能靠自己在这后宫里生存下去。” 上官靖微微勾起嘴角,发出一声轻叹,而后,将她手中的面纱又给夺了回来,不急不徐的重新带上。 “你……本小姐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白卿妍瞪着眼睛朝她吼道,哪儿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简直跟街上的泼妇如出一辙。 上官靖见她乱咬人终是开口了:“多谢白小姐提点,只是在这后宫中也得请白小姐谨言慎行。依着白小姐今日所作所为恐怕会惹来是非……” “本小姐怎么做还不需要你这个贱人来指手画脚!” 白卿妍出口成脏,上官靖却对她的一番言论并不在意。只是其她秀女们在一旁看着开始为上官靖打抱不平,终于共同站出来指责了几句白卿妍。 其中,领头的秀女祝萱果断地站在了上官靖身旁,虽然她的个头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都是的样子,但说起话来却丝毫不含糊。 “大家同一天进宫都不想闹得不愉快,为何白小姐执意要挑起公愤?如今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闹僵了对谁都不好!” 闻言,白卿妍捂嘴大笑。 “你刚刚说什么?同一个屋檐下?哈哈……” 众人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似的看着她。 “要说别人还能跟本小姐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嘛……啧啧!不配!” “哦!既如此那白小姐就去找那些配跟你在一起住的人吧!” 上官靖朝祝萱投来赞许的目光,她觉得这个小丫头有点像从前的自己。 “祝萱,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小姐叫嚣!你哥哥不过是个御前侍卫,还不是在陛下面前摇尾乞怜才能混一口饭吃。” “白卿妍我警告你,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准侮辱我大哥!”祝萱有些恼,欲上前却被上官靖给拉了回来。 “那我也警告你,不要试图跟我叫板,因为本小姐只要动动嘴就能让你全家滚蛋!” “你……你简直就是一个泼妇!” 可怜的祝萱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胳膊被上官靖死死的拽住。 “都吵什么吵!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去就寝!是想造反吗!” 突然,赵姑姑手持戒尺一脚踹开了厢房门,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上来就给她们一顿骂,丝毫不留情面。 没想到白卿妍却恶人先告状,她屁颠屁颠地走到赵姑姑身旁挽上她的胳膊,撒着娇说:“赵姑姑,我方才不过是对仇小姐说了一句没想到她就联合整个屋子的人来挤兑我,姑姑,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赵姑姑瞥眼看着她,扭过头看向上官靖,问:“是这样吗?仇小姐。” “才不是呢!” 还没等上官靖回答,祝萱倒是先开口反驳了。 谁知赵姑姑朝她吼道:“闭嘴!我有问你吗?” 祝萱毕竟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被她这么一吼就怂了。完全是下意识的往上官靖身后躲。 上官靖暗暗地拍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自己往前站了一步。 “姑姑,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与白姑娘开个玩笑罢了,并未针对她。” “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还请姑姑明鉴。” 赵姑姑上下打量着上官靖,最后微微点点头。 白卿妍却不乐意了,她又晃着赵姑姑的胳膊,刚要开口却被赵姑姑一席话给掐断了希望的苗头。 “既如此那各位小主就早些安歇吧。这里是皇宫,可不比在自家院子里,随意喧哗。各位日后可是要侍奉陛下的人,莫要坏了规矩!” “谨遵姑姑教诲!” 众秀女见赵姑姑给了她们一个台阶下纷纷附和。唯有白卿妍那个蠢货还试图纠缠赵姑姑。 其实在赵姑姑进门那一刹那上官靖就知道她根本不会把事情给闹大,因为一旦事情闹大对她也不利。想想看,新入宫的秀女们个个家世显赫,虽有不平等但任谁她都惹不起。所以,她是断不会为了一个白卿妍而得罪其他名门的。可白卿妍却看不透这其中的玄机还在缠着她,试图通过赵姑姑挽回一点颜面。 白卿妍今天可被气得不轻,她走到上官靖面前怒视着她,恶狠狠地说:“仇靖,你少得意!本小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 语断她便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铺位。 其她秀女陆续散开,而祝萱却还一直站在上官靖身旁,她将自己的包袱放到上官靖旁边的床铺上,笑着看向上官靖。 上官靖回笑,虽然她带着面纱,但祝萱仍能透过她弯起来的眉眼猜出她此刻的表情。 “谢谢你。”上官靖说。 祝萱答道:“谢什么,都是一个屋子里的,本就应该相护扶持。” 上官靖向她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便一直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包袱。 别有心计的赵姑姑 入了后宫就犹如身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牢里,成败都在此一举。若是能此次在选秀当中脱颖而出,对自己,乃至对整个家族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们又何尝不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道理呢?她们其实更多的是不甘心。例如像祝萱这个小丫头,也不过才十二岁,正是豆蔻年华,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可为了所谓了名利却要踏进这宫门,白白葬送自己这一生。而像白卿妍这样的,无非就是想帮自己的父亲在朝中站稳脚跟,说起来她不过就是自己父亲能够飞黄腾达的一颗棋子罢了。可怜她却还一味的以为可以凭借自己这显赫的家世得到慕容宸的青睐。 但像上官靖与仇靖却是最不同的一类女子了。 她们皆敢爱敢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仇靖可以为了自己心爱之人放弃这荣华富贵的生活,甘愿陪伴他浪迹天涯。 而上官靖呢? 她从来都无心后宫之争,那些功名利禄于她而言根本就是轻如鸿毛。 如今的她也不过十七岁,却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惜阎王爷不肯收留她,辗转又让她活了过来。如今的她身负血海深仇,一直以来她都必须要忍辱负重,如此才能查明真相,还她父亲一个清白,告诫世人不受假象蒙蔽。 上官靖是以秀女的身份入住后宫,想要接近慕容宸就必须在这群秀女中脱颖而出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妃子。虽然上官靖一直都是违背自己心意做事,但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以至于每每她想起慕容朔都会将心里那股强烈的悲痛给压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他是怎样看待自己的,他的态度似乎命中她的靶心,总能让她心跳不已。 作为一名合格的秀女最基础的应该就是女红了。幸亏上官靖之前苦练过那些女儿家的琴棋书画,单单是刺绣自然是难不倒她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刚入宫就要测试秀女们的女红。 全程槿姑姑与赵姑姑都在他们背后默默地关注着他们,可白卿妍似乎还是肆无忌惮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免心生厌恶之感。 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攥着手绢放在鼻尖上,故作淑女的捂住口鼻,打扮的是花枝招展,一扭一扭的来到了考场。 所有秀女已经全部到齐了,只有她没有准时赶到。可两位姑姑似乎并不想多管她,始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惹得很多秀女不满。 槿姑姑走到白卿妍面前将绣品往她面前推了推,轻声细语的对她说:”白小姐,这是本次比赛要用到的画卷跟针线,现在时辰已经过半了,白小姐还需尽快完成。” “知道了,真啰嗦!”白卿妍毫不犹豫的回敬了一句,怼得她哑口无言。 槿姑姑在她这里吃了个哑巴亏,心里很不舒服。但她也不好把事情摊在明面上说。 这时,赵姑姑走过来,一把拉回了槿姑姑,气冲冲的说:“有些人不值得你为她点头哈腰的。” 白卿妍炸火了,她一下就将绣花针从绣布里扎出来,瞪眼看向赵姑姑。 “姑姑还真是公私分明啊!”白卿妍满是讽刺的说。 赵姑姑也不恼,只是将槿姑姑给拉走了。白卿妍重重一哼,又拿起绣图自顾忙碌起来。 上官靖坐在最后一排低着头认真的绣着属于自己的兰花盛开图。 经过六个时辰的苦战,大家的绣品纷纷完成了。 白卿妍第一个站起来将手中的绣品仍到赵姑姑跟前,而后高傲的抬起头离开了绣坊。 赵姑姑与槿姑姑两人共同收拾着秀女们的绣品。在槿姑姑不注意间,赵姑姑竟然将白卿妍的绣品给塞到了自己那宽大的衣袖中。一系列动作行如流水,槿姑姑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其实,这次刺绣是太后冷央秘密召集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选出心灵手巧的良家子。她自知慕容宸又会像往年一样以各种借口逃避选秀,所以这一次她必须要亲力亲为。慕容宸登基已经四年有余,可膝下却无一子,长此以往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要说慕容宸宠爱慕容若兰,可他也从未逾越过她。慕容若兰本就是他的结发妻子,按理说早就应该生下长子,但事实却不尽如意。冷央曾经以为慕容若兰生育方面有问题,再者她的母家景阳王府她最是看不惯,所以,冷央宁愿让慕容宸空悬后位,也不愿让慕容若兰与他齐肩。 她也曾几次三番试探着问慕容宸与慕容若兰,但二人对生育之事却是故意闭口不谈,这一点让冷央十分不满。 经过这轮没有公开的初试,第二天就有六位秀女抱憾离去。 原本有二十四个秀女,第一次被冷央加的这场秘密任务给遣散走了六个也是个非常可怕的事情。 翌日,剩余秀女们集结在院落中,两位姑姑站在她们对面,目光严峻,反复打量着她们。 赵姑姑率先开口:“今儿个把各位小主召集在此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她故意脱长音调。 “你们也看到了,你们身边在一晚上时间就少了六个。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们的考验无处不在。第一次是抽查女红,那么第二次会被指出做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希望各位小主能够安安分分的在这里生活,只有本分守己才有可能得到陛下跟太后娘娘的青睐。” 众秀女们纷纷惊叹,相互看了身边其她人一眼。 上官靖站在队伍最后面,依旧戴着面纱。 恢复女儿身的她虽然很惊艳,身上也丝毫没有之前女扮男装的影子,但宫里人多口杂的凡事还得小心为妙。 两位姑姑训完话便带着一众秀女开始学习宫规礼仪。 有些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她们从小就有教习嬷嬷指导,起步比那些小户人家的良家子肯定要早,自然学的快。甚至有些规矩她们根本就不需要学,渐渐地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而这些对于上官靖而言却是比其他小户人家的良家子更要难。 从小她就与其她女孩不同,别人学女红礼仪,她却套要跟师父学拳,练力量。每天面对着一堆冷兵器,常常把自己弄的是遍体鳞伤。 而上官承如又对她很严格,层层压力迫使她不得不去拼命。她所受的苦从来都不逊色于同龄的男孩。 虽然上官靖起步晚,但她每天都比其她人多练几个时辰,再加上她从小就有超高的学习能力,也能够跟上其她人的节奏。 误会 景阳王府中,慕容朔木讷的站在院落里。他拔出手中的长剑凝视几秒,学着上官靖舞剑的样子转起了手中的长剑。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像她了,像的有些可怕,甚至眼前总会出现她的身影。一颦一笑,深深地嵌入脑海中。 从前的他手负玉笛,吹得起一首首悦耳的小曲。现在的他也能手持长剑,怀念故人,模仿着她的姿态。 已经一年多了,慕容朔时不时会自己一个人到上官靖失踪的地方转几圈,他奢望上天可以眷顾他,让自己能够再一次遇到她。 可是,每一次都是一个人出,一个人归。 慕容朔持剑入鞘,木讷地站在原地,轻轻的喘着气。 已经许久……他未佩剑了。 “殿下,贵妃娘娘请您入宫一叙。”凌风一直站在远处看着慕容朔,直到他收回长剑才走过来。 “是不是有阿靖的消息了?”慕容朔些许激动地问。 凌风微微低下头,不语。 见此状,慕容朔自然也是清楚了。内心的失落感不由地涌上心头。 “殿下,您别再想了,这一年里我们一直带人在靖公子落崖的地方寻找,几乎把整个崖底都给翻过来了,可还是没有发现靖公子的踪迹。您……您还是……”凌风想要劝慕容朔的,可当他一抬头对上慕容朔那犀利的眼神后又是硬生生地把最后一句话给咽了下去。 “走吧,进宫。”慕容朔轻声的说。 凌风点点头,也不再劝他什么了。他深知慕容朔的倔脾气,倘若是他决定的事或是要等的人他也一定会做到,也会等到。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慕容朔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皇宫,他不知道慕容若兰现在找他是为了什么事。虽按凌风所说只是进宫一叙,但其中真谛却不得而知。 “参见世子殿下。” 幽兰阁的掌事宫女桃夭踱着步子走到慕容朔面前,人虽远但声音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桃夭屈膝低着头,这是基本的规矩。即使她也是从景阳王府走出去的人,但见到慕容朔却也是规规矩矩的。 慕容朔看向桃夭,问道:“阿姐何在?” 桃夭弯腰欠身让出前道,说:“世子殿下,娘娘就在寝殿内,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慕容朔轻应,持剑负手,踏步走进殿内。 初入寝殿,便有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进他的鼻子里,十分冲头。 慕容朔拧起眉头,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他加快步伐走进内殿,内殿的殿门没有内侍监看守慕容朔一推而入。 慕容若兰坐在梳妆台上,右手边放着一面托盘,托盘上是一只银色的药碗,药已经喝完了,只剩下零星的药渣。 慕容若兰透过铜镜已经看到了慕容朔。 她梳着长发,盯着铜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阿姐……”慕容朔温柔地唤着她。 慕容若兰依旧在竖着头发,一遍又一遍的。 “阿朔,你看我……是不是憔悴了许多?”慕容若兰虚弱的开口。 “不!阿姐还是以前的阿姐,是我最敬重的人。” 慕容若兰苦笑着,眼角泛起了泪花。 他轻轻的放下梳子,挑了支缀着兰花的银色步摇,后髻上插上一对银花发钗,淡雅又不失优雅。 慕容若兰喜素,一生中只穿过一次华服,那也只是她被封为皇贵妃时。 慕容宸坚持封她为贵妃,也是从那时起她便与太后冷央成了敌人。 “阿姐,你到底怎么了?” 慕容若兰长谈一口气似是轻笑。 “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慕容朔当然不会信她的话。 “阿姐,是不是陛下又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慕容若兰摇着头,不作答。 慕容朔暗自握紧双拳。 隔阂 半个月前…… 慕容若兰应太后的旨意操办一场小型的宴席,给所有秀女接风洗尘。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可慕容若兰掌管后宫,像这些事自然是少不了的。 既然冷央已经下了旨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操办了,这其中自然是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的,否则,依着冷央这个性子肯定会揪住错处把自己往死了整。 辛苦了一日,小到准备各类菜品大到歌舞排演全都经慕容若兰一手操办。因为是小型宴席慕容若兰也没有太过铺张浪费。 来到席上的人除了冷央与秀女们,剩下的就是宫里面有一定位份的妃子了。 先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后有淑妃,良妃。 宴会上,大家似乎都各怀心思,即便歌舞再动人也触动不了她们。那些秀女们倒是单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跟几个平时要好的姐妹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谈天说法,捂着嘴偷乐,冷央冷着脸看着她们十分嫌弃的摇着头。 上官靖坐在最后一排,孤孤单单一个人,不知道饮下了多少杯酒。 前排的妃子们除了德妃本分老实的坐着,也不参与其她妃子的话题外,这宴席上就没有哪个人是真的为了赴宴而赴宴! 当然,这种情况慕容若兰早就见怪不怪了,每年都有新人入宫,皆是如此,看都看腻了。 “哎呦!啊……啊!” 突然间,宴席上爆出一阵刺耳的哭喊声。 只看见淑妃痛苦的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面前的佳肴被推下桌子,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冷央只是拧着眉头,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扳指。 慕容若兰却慌了,她本来性子就软,又是贵妃,见到这种场面自然是坐立不安。她都不等桃夭伸手去扶她便自己走下主位。 “你怎么了淑妃姐姐?”一旁的良妃吓得花容失色,淑妃也是小脸惨白地吓人,虚弱地靠着良妃,捂着肚子疼得翻来覆去。 “快传御医啊!”慕容若兰急切的朝殿外看守的内侍监喊道。 “淑妃,你这是怎么了?”慕容若兰蹲在她跟前也不知所措。 但淑妃却一下子就抓住了慕容若兰的手,紧紧的攥住,攥地慕容若兰生疼。 “好疼啊贵妃娘娘!”淑妃哭着喊着。 “啊!”扶着淑妃的良妃突然惊呼。 “血……血……有血!” 她捂着嘴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这时,慕容若兰才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地上流出的一滩血迹,是从淑妃下面流出来的。 慕容若兰的大脑好像瞬间死机了…… 怎么会有血? 一直端坐在宴席上方的冷央听到了一丝端倪也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身旁的叶机灵的上前扶着她,朝她使了个眼色。 冷央,问道:“御医呢?怎么还没到!” 冷央怒了,大殿里无一人敢多言。 上官靖继续躲在人群后面,像是在观赏一场精彩的大戏一般。 “王太医到了!”那名内侍监领来了太医院的总太医王太医。 王太医一个年过花甲,再有一年就该告老还乡了。没想到自己这身老骨头差点就给催折了。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贵妃娘娘!”王太医提着药箱匍匐下去。 “王太医,快给淑妃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冷央说。 “微臣遵旨。” 王太医跪着挪到淑妃跟前,开始把脉。 他突然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淑妃的手,脸上那惊恐万状的表情早就失去了管理。 “王太医,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慕容若兰焦急的问。只见地上的血越流越多,已经沾染到了慕容若兰的衣裙上去了,这可不吉利。 淑妃痛苦的喊着,声音越来越沙哑,以至于最后疼得直接晕了过去。 “回禀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肚子里的胎儿恐怕不保啊!”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有眼力见的嫔妃们瞬间反应过来了——慕容若兰要遭罪了。 慕容若兰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要背上谋害皇家子嗣的死罪了! 可是,这一切发生的也太突然了吧,根本让人措手不及。甚至谁都不知道淑妃已经有身孕这件事。 但是在场有一个人却知道一些内幕——那就是良妃。 从入宫以来,淑妃与良妃就走得很近,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无话不谈的亲姐妹一样。 关于淑妃有身孕这件事还是淑妃自己告诉她的。 其实那天晚上要不是慕容宸觉得有些头昏脑涨,意识模糊不清,走错了地方来到了淑妃居住的鎏瑛殿,也不会出现那些荒唐事。 然而,对于慕容宸在鎏瑛殿过夜的事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平日里一直跟着他操心的苏公公都被蒙在鼓里,连阿九也是。 慕容宸特别告诫淑妃绝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没想到她居然转头就告诉了良妃。 同样是女人,听完后良妃除了羡慕就是嫉妒,她在抱怨自己怎么就没这个机会啊!不过她也在背地里偷偷高兴着——因为第一个被慕容宸宠幸的女人是淑妃,而不是慕容若兰。 慕容若兰捂着眉心,脑袋有些发晕,桃夭从背后扶住了她,将她拉了起来。 王太医立马让人把淑妃给抬到内殿去。 谁知刚抬走了淑妃慕容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现场。所有人都很意外,连像冷央这般精明的人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了,淑妃才刚刚出事慕容宸就接到了了消息赶来了。 只是,在现场除了上官靖一个人保持着冷静之外应该也找不到其她人了。 当然,上官靖也没有那么冷静——她揪住自己的衣裙满脸怒气的瞪着慕容宸,眼神中直泛杀气。 在一番激烈地心理斗争过后,她还是松开了衣裙,跟着所有秀女离开了大殿。 一瞬间空落落的大殿里又只只剩下冷央、慕容宸跟慕容若兰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怎么回事若兰?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 “你还是去关心一下你的淑妃吧!”冷央面无表情地对慕容宸说。 “刚才有一个内侍监已经把情况告诉朕了。”慕容宸轻描淡写的回答。 其实他根本就不担心淑妃怎么样,他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就是怕慕容若兰会吃亏。 ———————————— 中秋节你吃月饼了吗? 放下手中的工作吧,给远方的亲人打个电话,送出一句祝福。 星涯也在这里祝大家阖家欢乐,幸福平安! 中秋快乐哈!记得看一世倾城一世雨哦。爱你们! 事发 慕容宸一直站在慕容若兰身侧,摆明了是要护着她。 冷央黑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慕容宸。 “闹成这样有谁能给哀家一个说法?” 慕容若兰低着头,不说话没有往慕容宸身后躲。 慕容宸往前站了一步,道:“是朕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 冷央振臂一挥,宽大的衣袖怒扫过几人。她转身做回卧椅上,啪的一声拍响案板。 “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个淑妃到底是什么背景?他的父亲巴不得朝纲大乱,如今你居然宠幸了他的女儿,你以为这件事这么容易就能过去吗!” 慕容宸缄默了,冷央将目光投到慕容若兰身上。 “宴席上的菜肴都是你一手操办的,如今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那晚的确是个意外……”慕容宸盯着慕容若兰说。怎么看都像是在朝她解释。 “你还认为事到如今仅仅是用一个意外就能撇干净的吗?”冷央道。 “母后放心,此事儿臣定会调查清楚,绝不会惹出是非有损皇家颜面。” “如此最好!只不过你的贵妃恐怕要受些委屈了。”冷央冷冰冰的说。 慕容宸意觉不妙,他连忙将慕容若兰挡在身后。 “母后,朕相信若兰,此事由朕全权处理。”慕容宸态度十分坚定,丝毫不退让半步。 “宸儿,此事兹事体大,你认为慕容若兰能逃得了干系吗?若淑妃出事她将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羔羊!你到底懂不懂这其中的利害?” 冷央看向慕容若兰,冷冷地说:“慕容若兰,你先回幽兰阁,没有哀家的命令不得离开幽兰阁半步!” “母后,您又要软禁若兰!”慕容宸牵上慕容若兰的手,下一瞬却被她毫不犹豫地甩开了。 “若兰……”慕容宸再一次牵住了她的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他知道她肯定是生自己的气了,她一定在怪自没有把控住。所以,他还是背叛了她。那么,她现在生气倒也合乎情理。 沉默良久的慕容若兰终于开口了,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接受了冷央的惩罚。 “臣妾谨遵母后之命。” 慕容宸心里很难受,他并不想让慕容若兰受这份委屈。 “母后!”慕容宸有些想要吼人了。 “陛下!”慕容若兰也提高了音量。 慕容宸从未见过如此气恼的慕容若兰,看来这一次真的是伤到她的心了。 慕容若兰低着眼眸并不直视他的双目,因为她害怕他看到自己红掉眼眶的样子。 “宴席上的菜肴是臣妾一手操办的,如今淑妃食用后出了事,还伤及了龙胎,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违背母后的命令。还请陛下……莫要插手此事,不管结果如何臣妾都甘愿受罚。” “你……”慕容宸对她这番话真是又恼火又心疼。 “臣妾告退。” 语断,慕容若兰头也不回的疾步走了出去。 “若兰,你听我……”慕容宸本想就此追出去但偏不巧王太医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他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慕容宸脚边,连连喊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啊!淑妃娘娘的胎儿月份太小,又加之淑妃娘娘中了毒,微臣未能保住胎儿,请陛下,太后娘娘恕罪啊!” 冷央的脸上倒是没什么惊讶跟悲痛之色。毕竟在后宫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对于这些事她心里也有一些答案了。 胎儿保不住是肯定的。 首先不说是不是月份太小胎儿不稳导致的滑胎,看看这桌子上的菜品她就知道了结局。 按照传统的菜式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盆鲜美的甲鱼汤,还有一碟肉丝干炒马齿苋。 光这两样菜来看普通人吃了自然是没事,但孕妇若是误食那真是堪称毒药啊!不滑胎才奇怪呢! 那么慕容若兰到底为什么要准备这些昂贵又有些冷门的菜肴呢?难道是因为她知道了淑妃怀孕之事,想借机铲除掉淑妃吗? 或许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但冷央却对慕容若兰了解甚深。若她真是那种妒妇慕容宸又怎会不顾一切地娶她进门呢? 或许,这早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只是冷央也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如此嚣张,连慕容宸都算计在内了。 慕容宸万分焦急的看了冷央几眼,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一直跪在地上的王太医心里依旧是万分忐忑。 陛下怎么跑了?难道是不管自己了吗?那太后呢? “太后娘娘,微臣……”王太医刚开口就被冷央给打断了。 “你先回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王太医先是一愣,而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谢过冷央,他便像风一般地跑远了。 “太后娘娘,此事有很多蹊跷之处,需不需要属下去查清楚?” “先不急,既然有人要演戏给哀家和陛下看,我们又怎么能驳了她的好意呢?暂且等着吧,很快她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叶琴跟冷央很多年,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如今这种情况任谁都看得出来是有人故意要拖慕容若兰下水。要是谁信了那才是真傻! 错别 慕容朔告别了慕容若兰踱步走在悠长的宫道上。 这皇宫看似是人人向往的地方,但其中的黑暗只有宫人们才知道。最尊贵到皇贵妃慕容若兰,最卑微到宫里做事的奴才。没有看到一丝温暖,只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这也是为什么慕容朔空任一身才华也不愿入朝为官的原因。 看着这偌大的皇宫,好似他从未从头走到尾。尽管儿时常在宫中走动,但也因为性格太过冷淡不愿多花时间跟宫里人交流,即使在宫中小住也只是整日待在自己的寝殿里。他的世界一贯如此,冷冷清清的。直到他遇见了上官靖,这个热情地像火一样的女孩子来到了他的身边,才彻底打破了这氛围。 离别已过一年,慕容朔还是保持着那股不认命的劲儿,他始终相信上官靖还活着,就在他身边,只是他好像错过了…… 不知不觉中慕容朔走到了热闹的秀珍阁外,他止步,往里面轻瞟。似乎是有某种魔力,慕容朔就那么停在了宫门口,惹得秀女们纷纷往外张望。 从前的秀珍阁毫无生气,冷冷清清的。那是因为先皇一生只纳过一次秀女,自此,秀珍阁便荒废了下来。直到慕容宸继位,为了收拢人心只能不停地选秀女入宫。 秀珍阁里,时不时的传来秀女们银铃般悦耳清脆的笑声。明媚的阳光眷顾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上,温暖了身体,却难以温暖人心。 “快看快看!那是谁家的公子啊?” 秀女们被慕容朔给吸引过去了,摇着团扇,提着裙摆,羞羞答答的往门外涌,挤作一团,羞涩的笑着但不敢上前询问。 慕容朔也觉得自己停留的时间有些久,甚是不妥,忙收回目光,转身返回。 “靖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去拿这些针线啊?” “旁人做我不放心。” 不远处祝萱抱着一怀的布匹跟在上官靖身材,上官靖拎着一花篮的丝线。祝萱叽叽喳喳地问着上官靖,上官靖也不恼,时不时地浅浅一笑,回答她。 在上官靖眼里祝萱就是一个喜欢整日里缠着她的小妹妹,与她相处下来上官靖便觉得这个小丫头太单纯,没心机,好几次若不是自己护着她,恐怕她又要挨那些拿她逗闷子的秀女给欺负了。 祝萱小丫头总是甜甜地冲她笑着,还总说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可她不知,她一口一个亲切的叫着的靖姐姐,她曾经也有像她这么笑着,无忧无虑的。但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如今再让上官靖真心地笑……除非害她上官家的凶手死了! 上官靖闪着眉眼瞥到了一袭白衣,或许是他走的太快,上官靖也只是捕捉到了衣摆,很快那抹白色便消失在她眼帘。她也不确定那人是谁,只是有些莫名的熟悉。 上官靖止步,祝萱好奇的看着她,顺着她的目光往前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靖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上官靖有些恍神,凝视着。 “靖姐姐!”祝萱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啊一下,扭过头。 “靖姐姐,我们进去吧。” “好……”上官靖有些木讷的点点头。 说来真的很好笑,这天底下的事是不是都这么巧? 倘若慕容朔走慢一点,多在门口站一会儿,慢一点走;倘若上官靖看见他的背影时就能认出他,就能追出去,或许又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靖姐姐,我们一会儿就要用这些金线布匹做衣服吗?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先别问,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哦……好!”祝萱很听话没有追问下去。 院中,秀女们都用一种另类的眼光看着上官靖与祝萱走进房间。 白卿妍摸着发髻仔细地打量着上官靖,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 这么多丝线布匹,这是准备缝制什么衣服吗? 白卿妍招招手,侍奉在身侧的婢女小思屈膝附耳。 “小主有何吩咐?” “去帮我看看这个仇靖又要干什么,千万别被她给发现了知道吗?” “奴婢明白。” 小思很怕白卿妍,对于她吩咐的事,即便是自己再不情愿她也不敢违背,否则又少不了要挨一顿毒打。 小思蹑手蹑脚地跟上了上官靖,两人丝毫没有察觉。当然小思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因为上官靖与祝萱进了房间后就将针线布匹塞到了柜子里,全然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小思在门外偷偷瞄了好久,直到上官靖与祝萱走了出去她才推门而入。 她鬼鬼祟祟的溜进去,打开了柜门。 拿出一匹布仔细的摸着,心中大惊——这可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啊!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轻轻松松就得到的,而且还是这么多!小思觉得上官靖的身份很奇怪,按理说一个小小的秀女怎么可能会得到这么多的上好布匹,而且她又要这么多布匹干什么呢? 小思想不明白,她也不再去想了,慌慌张张的把布给塞了回去,又心虚的跑出了房间。 “叮当!” 秀珍阁主殿的房顶上,一个蓝衣女子趴在房顶上,眼睁睁的看着小思鬼鬼祟祟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还有些狼狈地险些被绊倒。 蓝衣女子捂着嘴在偷笑,但随即暴露在脸上的是一览无余的疑惑。 她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撑起身子想要从房顶上爬下去,谁知转变来的太快,还没等她直起身子就一脚踩在了自己的裙底上,再猛的一直身子…… 漂亮!毫无悬念地从房顶上滚了下来,摔在了墙后的草坪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哼哼唧唧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小脸憋的通红。 她躺在地上,蹬着腿,像是在撒着娇,嘴里还在喊着,不过也应该是痛的。 慕容宸坐在勤政点殿内,看着成堆的奏书,有些烦闷。 他合上奏书,喊来了门外的苏临。 “陛下,您有何吩咐?”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云裳那丫头过来?从蜀地到皇城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 苏公公长额一声,吞吞吐吐的回答:“启禀陛下,奴才也不知啊!这云裳郡主从小就爱玩,说不定这会儿又是被什么新鲜的玩意给吸引住了也未可知啊。陛下别太担心,奴才这就去宫门问问。” “快去快去!赶紧给朕把那丫头给找回来。母后那边也催的紧,找到她后让她赶紧去母后那里请安。”“是!奴才明白!” 苏公公接了口谕,拍拍屁股脚底抹油般的溜走了。 慕容宸无奈的摇摇头。 郡主慕容云裳 苏临领了口谕,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宫门,却看见宫门口停着皇室的马车。看样子云裳郡主早就到了。 车夫坐在马车上靠着车门框正在小憩,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传入苏临的耳朵里。 苏临拿着拂尘敲着车前横木,车夫被惊醒了,说着:“郡主,郡主……” “什么郡主郡主!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洒家是谁!” 车夫揉揉眼睛眯成一条缝,瞅着苏临。 “哎呦!苏公公!”车夫一下子就从马车上窜了下来。 “我问你,郡主呢?” “啊……郡主……”车夫支支吾吾地,眼神躲闪,不自主地往宫门内望去。 苏临顺着他的目光也扭过头看去,背后空无一人。 车夫反应也很快,他怪叫着上前拉着苏临,讨好着说:“苏公公,您这么着急找郡主是有什么事吗?” 但苏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一把就甩开了他的手,厉声喝道:“大胆!洒家问你郡主在何处你支支吾吾不肯道来,如今又敢逾越规矩,你这颗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苏公公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洒家问你,郡主究竟跑哪儿去了?陛下那边催的紧,你还不快把郡主的行踪如实告知!” “是是是!”车夫头如捣蒜,瑟瑟发抖。 “郡主约莫是一个时辰前已经进宫了,她命奴才在此等候,至于去哪儿了,郡主也没告诉奴才啊!” 苏临上上下下打量着车夫并未察觉到端倪,大概他也就知道这些了吧。 苏临“哼”了一声一掸拂尘扭头又走了回去。 苏临心说:“这小祖宗怎么还是这么难伺候啊!” 苏临踱着小碎步往勤政殿走回去,浑然不知云裳已经到了临福宫。 慕容云裳,先皇最小的女儿,母妃乃已故的晋王嫡长女安乐,曾身居皇贵妃之位,后在先皇驾崩后伤心欲绝,带着慕容云裳离开了皇城居住在蜀地行宫为先皇收陵,直到去年病逝。 安乐贵妃一直担心自己死后慕容云裳无人照料,早早就修书一封寄予慕容宸,希望他可以照料自己这唯一的皇妹。 慕容宸当然愿意,对于慕容云裳他向来都是无比包容的。 而慕容云裳本身也非常惹人喜爱,长的也很讨喜——一张小圆脸,水汪汪的眼眸,精致的妆容,梳着一头飞仙髻,一身湛蓝轻纱群,腰间紧束,完美的衬托出她的身材。 慕容云裳打小就喜欢跟在慕容宸身后,走一步跟一步的那种。喜欢拽着他的衣服喊着他哥哥。 慕容宸也很高兴,因为他很介意自己皇子的身份,还是嫡长子。 从小他就听惯了其他兄弟姐妹喊他大皇兄,唯独慕容云裳喜欢喊他哥哥。 虽然这两个称呼都是一个意思,但就对慕容宸而言他更喜欢哥哥这个普普通通的称呼。 慕容云裳不仅跟慕容宸感情好,与冷央的感情也不差。 最主要的是因为安乐贵妃曾经在冷央最失意时维护过她,这偌大的后宫,曾经毫无身份背景的冷央只有在安乐贵妃身边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才会觉得自己并不是生活在地狱中。 因为安乐贵妃的缘故慕容云裳从小就喜欢往冷央寝宫跑,说是去探望冷央,实则是为了蹭她宫里的糕点吃,平常安乐贵妃绝不会让她吃那种甜食,也只有在冷央这里她才能吃到。 冷央非常宠爱这小丫头,当她得知安乐贵妃殡天后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慕容云裳接回来。但慕容云裳的动作比他们都要快,竟早一天来到了皇城。 主要还是安乐贵妃的意思。 慕容云裳揉着刚刚被摔疼的屁股,嘀咕着,抱怨着。 刚刚好不容易才爬上房顶的,结果摔惨了。 慕容云裳快速的理了理妆容,撒开脚丫子往临福宫跑去。 明明早就到了皇宫,却不去给冷母后请安,要是被冷母后跟她的皇帝哥哥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骂。 冷央早就知道慕容云裳要回宫,早早就准备好了午膳,在宫中坐立不安,也已经让叶琴出去看了好几次。冷央对她向来重视,早就把慕容云裳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已经很久……她没有露出这种期盼的焦急之感了。 “太后娘娘,云裳郡主来了!”叶琴嬉笑逐颜,在寝宫门口张望了许久才看到慕容云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赶紧上前迎接。 冷央欣喜地笑着,欠身走到外殿。 慕容云裳俶的跳进了外殿,一眼就看见了久违的冷央,她连连喊着母后朝她扑过去,险些把冷央给撞倒了。 叶琴也许久未见冷央这么开心地笑了,她看着像天使一般的慕容云裳轻叹一口气,如释重负。 “快让母后看看!”冷央捧着慕容云裳有点婴儿肥的脸庞亲昵地揉着她额前的碎发。 “你看看,好像黑了,也消瘦了。是不是在蜀地过的不好?怎么都不跟母后说呢?” “哪有啊母后!”慕容云裳似是在撒着娇。 “云裳,你母妃的后事办的怎么样了?”冷央突然提及起来。 慕容云裳猛的一怔,鼻子一酸,心里闪过疼痛之感。 她也并非没心没肺,按理说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皇城的,此刻肯定是要为安乐贵妃守孝。但安乐贵妃死前执意要将慕容云裳送回皇城,故,可以不按礼法而来。 冷央看出了慕容云裳流露出的心痛之色。她是一个不会把心事藏在心里的女孩子,快言快语,直言不讳。 对于母妃的死慕容云裳起初是难以接受的,但生死终归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谁都避免不了。 伤了心,流干了泪,渐渐的也就释然了。 “是母后不好,母后不该提这件事惹你伤心的。”看得出冷央有些自责。 “没事的母后。”慕容云裳摇摇头。 “母妃跟我说过,生死有命,有些事不过是早到一点罢了。” 冷央攥住她的手,她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怎么会说出这些话的。 她想,可能是幼时就背井离乡,经历了磨难,看惯了人情世故罢了! 最后,冷央再也没有提及她的伤心事,只是拉着她坐下来心平气和的陪着她用着午膳。 而勤政殿那边苏临还不知道慕容云裳已经到了临福宫,慕容宸还在焦急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直到叶琴来报让慕容宸走一遭临福宫。 慕容宸瞬间火大。 这个死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暗查 是夜,整座皇宫都寂静了下来。秀珍阁昏暗无光,上官靖悄悄翻身起来,望了一眼熟睡的众人,摸索起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掀起被子,打开柜子拿出了一套夜行衣,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秀珍阁。 今夜无月,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泼了一层水墨,阴郁而沉重。 上官靖将匕首藏于袖中,蒙上黑色的面纱包起长发转瞬就跳上了房顶。 上官靖认为飞檐走壁总比在地面上躲避巡逻的禁卫军要来的轻松些。 夜间的皇宫巡逻的禁卫军比白天多出两倍,在如此压力下上官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路上似乎都是禁卫军,上官靖不得不趴在屋顶上寻找合适的时机。 今夜,她无论如何都要进入御书房。 上官靖总有一种感觉——在御书房里会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进宫的这些天她经常四处走动,看似是在欣赏皇宫中的美景,实则是在暗暗勘察地形。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默默记下位置,以便日后好行动。 上官靖摸着黑来到了御书房,干净利索地解决掉了门口看守的两个侍卫。 她想都没想直接推门而入,完全没察觉御书房内还有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就是慕容宸! 慕容宸今夜从勤政殿出来,好不容易才甩开苏临独自来到御书房没想到就碰到了乔装打扮的上官靖。 天定的缘分啊! 慕容宸心中一慌,闪身躲到了书柜后。手中还攥着半块玉佩。 当然,此刻的他自然是不晓进来的人就是上官靖。 上官靖也是大意了,一心只想着找到些蛛丝马迹和可以利用起来的证据,完全把最基本的查看环境给忘了。 她走进去轻轻的关上门,夺步上前在书架上翻找着。 慕容宸悄悄地探出头看着她,手中的玉佩攥得更紧了。 上官靖还在急急忙忙地翻找着,终于找到了有关她上官家的事迹。 簿子上清清楚楚地记着她上官家的兴衰过程。 上官靖的目光一扫而过,只有在簿子的末尾上她才停顿下来,仔细阅览。真是越看越恼火,越看越心寒。 回想她上官氏一族,自大辽建立以来一直忠心耿耿从未逾越过什么君臣之礼。 却在这个冷冰冰的簿子上记着上官承如私通敌寇,意图谋逆,实属大逆不道。上官氏一族无论男女如数发配边疆。其子上官靖失足坠崖,生死不明,视为失踪。 真是搞笑!她还好好的活着呢!就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看来如今的大辽不仅朝纲一团乱,就连睁眼谁瞎话的能力都变强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上官靖重重地合上簿子,将其摔回书架上转身又翻找起来其它的书簿。 慕容宸下意识地往后躲,本想等上官靖离开后再出来,没想到他一不小心靠在了身后的书柜上,书柜上未放整齐的竹卷掉落在地,刺破了一室的寂静。 上官靖几乎下意识的亮出袖口里的匕首,定在原地,全身紧绷着。 她惶恐不安地吞了口水。 “御书房有人……”她在心底暗言。 慕容宸往暗处躲了躲,上官靖朝着慕容宸的方向走去。 整间屋子的温度都仿佛被凝固住了,安静的只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 还未等上官靖到自己身边慕容宸便抽起书柜上的竹卷朝她甩过去。 上官靖下意识侧身躲过去。 慕容宸一恍身就逃离了方才躲藏之处。 上官靖的反应也尤为惊人,她一别脸竹卷就从她的眼前擦过。 上官靖夺步上前一把就按住了慕容宸的肩膀意图将他往后拉扯,慕容宸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转身就反扣住了她。 上官靖挥起匕首朝他刺去,摆满书柜的御书房显得十分狭小,根本不足以两人在此格斗。 其实在上官靖看清慕容宸后便打消了杀他的念头,因为她还要靠接近慕容宸找到更多的证据,绝不能为此坏了大局。 每一次攻击上官靖都巧妙的避开了慕容宸的要害,不知何时她已经收回了冷冰冰的匕首,赤手空拳去搏斗。 慕容宸也感受到了她的用意——此人身手了得,但却没有要取他性命的样子。 他找准一个空挡擒住了她的双手,反扣起来。 “你是何人?”慕容宸急切的问。 上官靖不语,一记冰冷的目光闪过他的眼眸。 上官靖抬起右腿抬过头顶,一脚就踢在了他的头上。慕容宸整个被踢懵了,脑袋晕晕乎乎的,倒在地上。 御书房外,巡逻的禁卫军听到了动静纷纷朝这边赶来。上官靖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慕容宸跳窗逃离。 其实慕容宸并没有真的晕倒,他一直都是清醒着的。他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要放走她而已。 更多的他是有别的心思。 翌日,皇宫上下都紧张起来,白天里的禁卫军也多了起来。一大早各宫的宫女内侍监凡事在昨天夜里出过屋子的,或者是值夜的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单单是一个早上的时间慕容宸在御书房遇刺一事就在前朝后宫传开了。 冷央闻后大怒,直接仗责了苏临,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被拖回房间捂着屁股趴在床上了吧。 而慕容宸分明没有伤到哪儿却一直装晕,躺在榻上。 榻边是冷央,内殿里所有的宫女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太医院的太医们聚在一起暗暗犯难—— 这陛下到底是怎么了?分明检查了许久都未有其他伤痕,也没有内伤,怎么就醒不过来呢? 慕容宸往这儿一躺,无论什么办法他都油盐不进,这可坑坏那些太医了。太医们完全不敢直视冷央,因为她的脸已经很黑了,要是此刻有不怕死的敢直视她估计等会儿就该见血了。 现在太医这一行也不好干啊!动不动就要被问罪,他们表示心慌慌啊! “怎么回事?这都多久了!”冷央又开始发飙了。 看着自己儿子躺在这儿她心里也不好受。 太医们还没发话就见淑妃哭哭啼啼的来了。 她刚刚小产没多久身子还很虚,脸色苍白,也没像其她妃子那样整理好妆容,似乎是因为着急才撑着身子赶过来的。 冷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满脸厌恶。 像她这般的妃子冷央早就司空见惯了。 ———————————— 再次感谢大家对我小说的支持以及对我的肯定。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老是断更,小说几天都不连载,是不是写不下去了。在这里我必须要澄清一下——首先,小说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之内,完全没有什么写不下去这种说法。其次,我是一个学生党,我的作息时间通常都是早晨五点五十起床,到十一点半下课,紧接着下午两点就要上课,晚自习九点五十才下。这时候我才能回到宿舍休息,洗漱之后大概已经快十一点了,所以我只能在晚上开始码字。通常都要码到十二点左右。 有时候实在是太困了,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码着码着就睡着了,手机砸在鼻子上、嘴巴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说了这么多希望大家可以理解一下作为一个学生党的难处。 不过我还是会尽量抽出更多的时间来码字,不会落下太多。 最后,再次感谢你们的推荐票。爱你们呦?? 装可不是个事 众太医跪成一片,偷瞄着淑妃在婢女的搀扶下小跑过来。 冷央黑着脸根本不拿正眼瞧她。 她哭哭啼啼的跪倒在榻边,脸色苍白,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真是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上去扶她。 慕容宸躺在床上被她哭的心烦意乱,他压根就不想看见她。他想见的人只怕如今还被禁足在幽兰阁呢。 冷央招招手示意众太医退下。 叶琴很懂冷央的心思,她上前弯腰扶上淑妃。 “淑妃娘娘,您还是别离陛下太近了。” 淑妃凝眉满脸不耐烦的推开她,冷央的脸更黑了。叶琴看向冷央,彼此对上眼神,叶琴悻悻退到一边。 “臣妾听闻昨夜御书房来了刺客,陛下不甚重伤,太后娘娘,陛下现在如何?为何还没醒?” “哀家用不着跟你说吧!”冷央丝毫不给她面子。慕容宸真要在暗地里大赞他的母后。 这种口气淑妃又怎能不知晓是对她的一种侮辱,但庆幸的是她装傻充愣的本事那叫一个无人能及。 “太后娘娘,臣妾也只是关心陛下。臣妾知道您是在责怪臣妾没有保住小殿下,可失去孩子臣妾又怎能不心痛!同为人母,臣妾如今的心情您肯定会理解的。” “你也配跟哀家相提并论!” 淑妃底气十足,丝毫不在乎冷央的威胁。 “臣妾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危绝无它意。” “哀家怎能不知你这心思,同是后宫出身,你最好别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叶琴,贵妃如今何在?” 冷央忽然间提及尚未被撤销禁足令的慕容若兰,淑妃脸色一变。 “回太后娘娘的话,自从那日贵妃娘娘涉嫌构害皇嗣后便一直被禁足于幽兰阁。” “哀家早就吩咐大理寺去查了,怎的到如今还未有进展?” “大理寺御卿云占南是有将关于案情的消息呈上,只不过都被陛下给当中截了去。” 冷央瞥了一眼慕容宸,微微闭上眼,点点头。 “云大人前日突发旧疾已经将这个案件过手给了其子云容,现由云容代为查办。” “不管是谁查哀家只要结果!” “是,奴婢明白。” “去幽兰阁把贵妃请来,告诉她禁足令哀家已经取消了。让她来看看陛下。” “啊……”叶琴忍不住惊呼出声。冷央丢给她一记冰冷的目光,叶琴应着退出了大殿。 淑妃站在原地双手暗暗捏住丝帕,心里直打鼓——这太后做事越来越不按套路出牌了。 冷央将目光瞥到她身上,就那样看着她,看的她心里直发毛。 其实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冷央的行事作风,当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和亲公主,却在短短几年之间坐在了皇后的宝座上,还不顾朝臣的反对将慕容宸给扶上了皇位。她行事向来毒辣,绝不会拖泥带水。如此一个善于攻心攻计的女人是她惹不起的。 “看也看了,你身子还弱就先回宫歇着吧,可别为了陛下而落下什么伤病。女人在小产后身子可是最弱的。” 这看似是关心的话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耐烦,甚至出现了威胁之意,听得淑妃头皮直发麻。 原本她就是来演这么一出苦情戏的,现在也不敢多作停留,只能再次装模作样的离开了大殿。 冷央看了一眼慕容宸皱着眉头独自离开了大殿。 自己的儿子她最清楚,早在他躺哪里开始她就看出了端倪——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 冷央刚走慕容若兰就被叶琴带着走过来了。 偌大的寝殿内转眼就只剩下夫妻二人。 慕容若兰看着慕容宸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起初还真以为他出什么事了,但细心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昏迷的人眼珠子还会不自主的转动吗? 开玩笑呢! 她有些恼,一把松开他的手,转过身坐着,道:“陛下要是装够了就起来吧。” 慕容宸显然是听出了她心情不好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去了,只能悠悠睁眼。 他看着慕容若兰精致的侧颜,好像是在撒着娇,拉扯着她的衣袖,慕容若兰一把将自己的衣袖给扯过来。这下子衣袖都没得扯了,看来慕容若兰是真生气了。 慕容宸只好爬起来盘腿坐在榻上,伸出手扶上慕容若兰的双臂,迫使她转过身面相自己。 夫妻俩儿对视着,好像是在看谁先崩。 那场面一度尴尬。 看来这装可真不是个事儿啊! 误会得解 慕容若兰盯着他,最后还是一闪目光挣脱开他的手。 慕容若兰那眼眸中渐渐熄灭的光芒告诉慕容宸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他想要告诉她的话有很多,即便一时说不清楚那也总好过一直这样,闹得彼此都不愉快。 “若兰,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母后将你软禁在幽兰阁我没有坚持为你辩护是我不好!”慕容宸重新握住她的双手,继续道:“若兰,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母后,母后的眼睛里从来都揉不得沙子,况且……”慕容宸忽然顿住了。慕容若兰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况且什么?”慕容宸微微垂下眼眸,稍顿,言之:“况且我根本就没有与她有肌肤之亲。” 闻言,慕容若兰心中好似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作为他的妻子她自是百分之一百的相信他说的话,理清前后关系后慕容若兰认识到了很重要的一点——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并非皇嗣。 “这……”慕容若兰震惊非常,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慕容宸的脸色也不好看,自从他想起那晚醉酒之事就越来越觉得奇怪。自己的酒量也没那么差,即便是喝醉了那也不至于走错宫宇啊,更不至于随便就轻薄她人。 如今仔细回想起来那晚苏临与阿九都不在他身旁陪伴,好像是一个小宫女领他去的淑妃寝殿。事后他再查根本就没有那个宫女,估计那个可怜的小丫头早就被人给抹去了。 慕容宸不敢告诉慕容若兰此次皇嗣一事已经牵扯到了前朝,前朝那些个老臣时时刻刻都盼着他能有一位皇太子,不管是哪位妃子所出只要皇位后继有人即可。 但慕容宸除了慕容若兰从不与其她妃子亲近,以至于那些老家伙都对慕容若兰心存芥蒂,似乎都一致认为就是她在后宫独断专权只让慕容宸宠幸她一人从而对其她妃子不闻不问。再加之慕容若兰的身后是权倾朝野的景阳王府,偏还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前不久慕容宸还为了维护慕容若兰当众处死了一位妃子,此等恩宠在他们眼中早就超过了底线。 大臣们不舒服景阳王府自然要把这气撒在慕容若兰身上,这也是为何分明慕容若兰与慕容宸是少时夫妻但慕容宸登基后却不能将她扶上后位的原因之一。 如今淑妃小产已经劳的满朝皆知,他也是逼不得已才趁着这次刺客一事装病不早朝。如此既有了时间去调查此事又能暂时保护慕容若兰不受前朝流言蜚语的伤害,那他装装病似乎也不为过。 良久,慕容若兰轻叹一声,她主动抱住了他,苦涩一笑,“我从来都没怪过谁。” 慕容宸抬起双手紧紧地回抱着她,心里在流泪——当年他们很轻松的就成了亲,世人都认为他们的这场婚姻不过就是朝政的牺牲品,而她也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帮助他顺利登上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的一颗棋子罢了。但世人从未想过,像慕容若兰这种视真情唯生命的女人若是不爱又怎会因为一场虚无的政治联姻轻易就答应呢? 少时夫妻,慕容若兰陪他度过了最艰辛的一段时光,此等情意不是谁都能体会到的。 “阿宸,对不起,我又让你为难了。”慕容若兰缩在他的怀里忍不住发抖,红着眼眶却在拼命忍住随时都会落下的眼泪。 慕容宸浅浅一笑,温柔地摸上她的头发,却总是触到她的步摇发钗,又忍不住苦笑一声。即便是如此轻的一声笑却还是被慕容若兰给捕捉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美。” “你又取笑我。” “哪有,我的若兰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若不是为了我你又何必待在这后宫受这些冤枉。” “就是因为你在这儿我才在。” 慕容宸的双臂又紧了一分。 “阿宸……” “嗯?” “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爱你!哪怕没有联姻,哪怕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都爱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这么多年,慕容宸都没勇气说出口的话今天却先由她讲了出来,原来自己的勇气根本不及她的万分之一。慕容宸觉得自己有些讽刺,但也很幸福。 慕容宸扶上她的肩膀,认真对她说:“若兰,你放心,此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有心人伤害到你。只是淑妃背后的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若此时我贸然出手定会引起她父亲赵尉臣的不满。如今边疆一带还得仰仗他镇守,若是此时我降罪于他女儿怕是又会掀起一场风波。” 他握住她的双手,继续道:“我想要的是在你不受冤枉的基础上解决这件事。”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按你想做的做。” 慕容若兰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那个刺客怎么办?” 慕容宸想了想,答道:“不急,我与那刺客交手时发现她并未想要取我性命,想必她是在找什么动作。这件事大可交由赵吟处理,无需多虑。” 慕容若兰点点头,安静地靠到他的怀里。 ————————————— 首先给大家道个歉,因为我们学校已经不允许学生带手机入校,所以才导致一直拖更,实在是抱歉。今天先码一章,发发糖,安慰一下你们受伤的心灵。所以……你们可以原谅我吗? 帮我收藏加推荐,我真的很需要你们手中的票票! 危机犹存 冷央的旨意早就传了下去,赵吟带着皇宫中的一支羽林卫从后宫各院各主子查起,宫门守卫也是十分森严,凡是进出宫门或是在昨晚有动机的宫人全部逮捕交由大理寺处理。 云占南旧疾突犯,云容还是被他老爹的手下从烟花之地给强行拽了回去,他也很无奈,但此事事关皇室,大理寺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云容打着哈欠摇着折扇,悠哉悠哉地伸了个懒腰,赵吟垂头丧气地走过来,云容不屑的哼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赵吟看着云容就来气,自己已经忙得晕头转向他倒好,如此悠闲! “云公子,我等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你为何进宫多时还不开始查案?”赵吟的口气尽显怒意。 “哦……是吗?”云容摇着折扇故作不解。 “原来我爹真的是绑我来查案的!”“你……”赵吟被他这番话气的一时语塞。合着这么长时间他还不知道自己进宫是来干嘛的! 云容见他吃瘪心里高兴极了,并不打算继续取笑他。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办正事去!” “去哪儿啊云公子?” “案发现场!” 云容摇着折扇留给赵吟一个潇洒的背影,赵吟重重的叹了一声气追上他的步伐。 勤政殿里,慕容宸怀抱着慕容若兰睡在榻上。慕容若兰缩在他的怀里睡脸乖张。 慕容宸浅浅的吻上她的眉宇,她微微一皱眉头悠悠醒来。 “我睡了多久?”慕容若兰问道。 “你太累了,先别问这么多,在睡一会儿,我陪着你。”慕容宸摸上她的头发,将她圈在怀里。慕容若兰回抱住她,将脑袋往她胸口上蹭了蹭。 这种踏实的感觉他们彼此也许久未感受到了。 “方才见你睡着时一直冒冷汗,脸色苍白,身子这么虚你宫里的人都是怎么伺候你的!” “不关他们的事,我本来身子就虚弱,没事的。” “那回头我让人专门在幽兰阁给你建一个膳房。” 慕容若兰抬起头伏在他的胸口,盯着他的眼睛,道:“陛下对臣妾这么好就不怕其他嫔妃伺机报复臣妾吗?”“她们要是敢动你朕就扒了她们的皮!” 慕容若兰噗嗤一笑,“陛下才不会这么做呢!”“朕会!”慕容宸看着她,严肃地回答。 “我知道。” 良久,慕容若兰也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慕容若兰重新靠在他的胸前,他将手轻轻的搭在她的后背,圈住她。 慕容若兰忽然道:“阿朔有来找过你吗?”慕容宸有些疑惑,答道:“没有啊!近日我一直陪着云裳。阿朔很少进宫,也从来没有找过我。” “之前我将他召进宫,我原以为他会去找你的。” “你召阿朔进宫何故?”“我……”慕容若兰欲言又止。 慕容宸从她的眼神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对不起,之前的事是我的疏忽。”“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一时疏忽才着了别人的道。” “这么说阿朔也知道了?”“我没告诉他。” “你召阿朔进宫本就是为了告诉他的,你却不说偏要把所有的委屈独自承受。” “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那可不行!以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对我说,知道吗?”“好,知道了。”慕容宸满意的笑着。 上官靖处理掉之前身穿的那套夜行衣回到房内,插上门栓,心中好似打鼓。 这一路上都有禁卫军的身影,搜查十分频繁,各宫各院人心惶惶。 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祝萱拎着裙子垫着脚朝这边跑过来。她猛的一推门却无法将其撞开,她焦急地拍着门,轻声问道:“是谁在里面?” 上官靖紧张起来从腰后掏出匕首躲在门后。 祝萱继续拍着门,说:“是靖姐姐吗?我是祝萱!”闻言,上官靖这才收回匕首一把拽开的房门将她拉了进去。 “靖姐姐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一早上,现在禁卫军到处抓人,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 小丫头急得眼眶都红了,跺着脚拉紧她的胳膊。 “我没事,只不过是起得早出去散散步。” “那你以后可别乱跑了。你不知道昨晚皇宫里进刺客了,还把陛下给打伤了,现在禁卫军到处抓人,闹得人心惶惶。” “陛下受伤了?”上官靖反问。“是啊!今早太医院好多太医都赶去了。” 上官靖心中犯疑:昨晚交手也并未下狠手啊!怎么就…… “靖姐姐,你在想什么?”祝萱问。 上官靖摇摇头,未语。 “靖姐姐,我们快出去吧,一会儿禁卫军就要查到秀珍阁了,我们还是跟大家待在一起免得生出什么误会。”上官靖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小丫头考虑的不无道理。 慕容若兰从勤政殿退出来,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人去景阳王府将禁卫军搜查刺客一事告诉慕容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此事真的有必要告知他。她了解自己的弟弟,此前进宫分明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很少进宫,若不是有什么必须要知道的事情他断然不会踏进皇宫。毕竟对于这个满是算计之地他向来都是厌恶至极。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景阳王府,在这不久慕容朔也从父亲那里得知了淑妃小产一事,这才知晓原来之前慕容若兰诏他进宫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但最后他又为何不说了呢? “殿下,贵妃娘娘为何要将刺客一事告诉您?这与淑妃小产又关联吗?”凌风问道。 “应该是两码事。”慕容朔道。 “姐姐告诉我此事想必是觉得我应该知晓,莫非……”慕容朔看着凌风,凌风疑惑的凝视着他。 “莫非也有人在查上官家反叛一事?”慕容朔有了思考的方向。 “凌风,准备一下随我进宫。”凌风点点头,退下。 慕容朔起身随手拿起长剑,猛然一顿—— “阿靖,我总感觉你就在我身边……” ———————————— 求票票,求票票~ 下个星期学校开运动会又要断更几天了,真的抱歉。今天会尽量加更的。 险些被戳穿 云容晃着脚步悠哉悠哉的走进华丽的南宁宫,宫中红烛摇曳,却是毫无生气。原先热腾腾的佳肴灰蒙蒙的摆在桌上,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此等景象云容早就见怪不怪了。 云容轻摇着折扇,在殿前转悠了好几圈,赵吟站在原地看着他如此怪异的行为甚是难解,却无言。 云容走上台阶朝正殿桌上的菜肴望了望——整个大殿里所有人面前的菜肴都一样,唯独是冷央与慕容若兰面前的菜肴有所不同,少了一份马齿苋,而替代马齿苋的则是一盘最普通的糕点。 云容摇着折扇思虑良久,最后所有的疑惑竟化作了一声轻蔑的笑声。 “王太医何在?”云容问。 赵吟答道:“现下淑妃娘娘身体抱恙,王太医一直侯在踏岚宫不敢离去。” “不敢离去?难道太医院就没有其他太医了吗?真是够麻烦的!”云容将折扇一收往腰间一别,负手离去。赵吟追上去拦下了他,有些怒意,质问道:“云公子不是说要来看案发现场的吗?为何才刚来就要离去?”云容上下打量他,不屑的掸一眼。赵吟被他这个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 “恕在下直言,云公子是奉太后娘娘的旨意来查案的,你如此行径真的很让在下怀疑公子你的能力!” 云容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赵统领,既然你都说了我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那我又岂敢抗命呢?赵统领既然不懂断案一事还是不要强出头的好。”“你……” 云容再次负手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径直离去。 赵吟的自以为是又一次被云容给无视了。 虽说云容是皇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但他做事一向有分寸有章法,也时刻准备来个出其不意,旁人自然是揣测不透的。 方才虽只是在大殿上走了几圈但他已经掌握了十分重要的证据,所以没必要继续在此逗留。 赵吟看不惯云容这副吊不郎当的样子,便以搜宫为由转身离去。比起跟云容待在一起他倒是更愿意领着禁卫军去搜宫。话说,都这么久了,好像也只差秀珍阁未搜了吧! 云容踏着矫健的步伐来到了踏岚宫,宫中一片死寂。宫女们都候在寝宫外,乌压压的一片谁也不敢吱声。 寝殿内,淑妃从勤政殿走了一遭后刚回宫没多久又昏厥了过去,如今只能躺在软床上。而王太医则隔着华丽的垂幔给她把脉。 云容只是站在外店,并不往里去,他并不想因此而坏了规矩。 直到王太医提着药箱从内殿走了出来,一脸愁容加费解。那一丝丝微妙的变化早就被云容捕捉到装进了脑子里。他笃定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尤其是对慕容贵妃没有一点好处。 云容与王太医相互问候一声,云容便向他打探关于淑妃的具体情况—— “王太医,淑妃娘娘如何了?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王太医并不防着云容,将心底的疑惑尽数告知云容。 “说来也奇怪,淑妃娘娘先前是因为误食了甲鱼汤和马齿苋才中毒滑胎的,但老夫早就为她清理过体内的残毒了,可为何还不见有所好转?反而……比之前还要严重了!甚是奇怪!” “那您可有查出是应何如此?”“说实话,老夫现在还毫无头绪。只能再观察观察了。” 云容故作明白,点点头。 “公子来找老夫所谓何事?” 云容毕恭毕敬的回答:“我也无其他事,就是来问候一下淑妃娘娘,顺便再查一番这踏岚宫。” 王太医失色,道:“公子莫要如此莽撞,这后宫可是众位娘娘的居所,没有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旨意谁都没有资格搜查。” “这个王太医请放心,既然我敢来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王太医皱着眉毛点点头,重新提起放在脚边的药箱负上肩头,道:“如此老夫便不打扰公子查案了,告辞!”“王太医慢走。” 云容望了一眼殿门外,并没有按他方才所说去搜宫,而是头也不回地绕过内殿直接走进了踏岚宫的后院。 “不好了不好了,禁卫军朝我们这边来了!”有秀女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内,朝院内其她秀女喊道。 秀女们吓得紧紧捏住手中的丝帕,面露恐惧之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做贼心虚呢! 上官靖看着这些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白卿妍从人群中冒出,向上官靖冷嘲暗讽—— “呦!你这是叹什么气呀!如此镇定莫不是你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 上官靖并不示弱,不屑地回答:“整个后宫都被禁卫军给翻了个底朝天,你觉得他们又怎么会放过我们?这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的事白小姐居然侃侃而谈,可笑!” “仇靖!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哦?我需要清楚什么?” “你……” “都吵什么吵!安静些!”赵姑姑扯着嗓门吼道,秀女们很怕她,谁都不敢多言。 “姐姐,我害怕……”祝萱紧紧拽着上官靖的衣袖,往她身后缩。上官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禁卫军很快就将秀珍阁给围了起来,赵吟带着六名禁卫军走进院内,二话不说直接搜查。 “昨夜你们可有谁出过秀珍阁?”赵吟仔细打量着她们,那眼神显然是吓到了她们。 赵姑姑站出一步,向赵吟解释道:“赵统领放心,老奴每晚都要值夜,昨儿个夜里并无任何一人出过秀珍阁的大门。” 赵姑姑一脸赔笑,但赵吟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他这人确实有些死板,凡事都要经过自己的手再三证明后才会断言。 他的目光还是轮番在众秀女身上扫过,甚是阴寒。 “你为何要带着面纱?”赵吟忽然说道。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上官靖,心中一阵紧张,但白卿妍却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赵吟朝上官靖走去,众秀女纷纷散开,祝萱紧张地抓住她的衣袖,最后被上官靖轻轻推开。 “你为何要带着面纱?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赵吟又问。 “赵统领莫怪,我只是单单喜欢带着面纱,除此别无他意。” “但现在本统领要见见你的真容。”赵吟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赵姑姑走近他身边,附耳道:“赵统领切勿恼,她是骠骑大将军仇丞的长女仇靖。” 经赵姑姑提醒,赵吟的态度才有所缓和。倒不是因为真的怕仇丞,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仇小姐,请摘下你的面纱,本统领需要亲自确认一下。” “既然赵统领都说了那我岂有不从之理。” 上官靖丝毫不显露慌张之态,因为早在入宫前她就打探清楚了,仇靖一直被她爹养在深闺里,从未入过宫,所以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上官靖底气十足,麻利地摘下了面纱,赵吟看了几眼后点点头。 上官靖又重新带回了面纱。 禁卫军们搜查一番后并无收获,逐一排查了秀女们也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倒是上官靖,从赵吟一进门时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右手的虎口上,那条深而丑陋的伤疤犹如千斤石时时刻刻压在她的心头。 赵吟也注意到了上官靖的目光,两个皆露出犀利的眼神,只是上官靖掩饰的很好,那眼神很快就被她接下来露出的哀怨的眼神给悄无声息地带过,赵吟也只是疑心,但并无他念。 上官靖越来越觉得之前在景阳王府用那样残忍的手段连杀三位朝廷重臣的凶手就是赵吟! 相识,画卷上的上官靖 赵吟在秀珍阁并未查到什么,只能带着一干禁卫军埋头离去。但对于上官靖,赵吟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发毛,这个女人真的就这么简单? 上官靖坐回房间,将袖中的匕首拿出,精致的匕首被她手掌心的冷汗给浸湿,冰凉的手柄更加圆滑。 她的脑袋很乱,就像是一团不成球的毛线,在纠缠纠缠…… 此时此刻,她才彻底认清,自己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根本就是孤立无援。她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哪怕是祝萱。 也许是经历过生死,让她更加清楚生命诚可贵的道理,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险。此番行动已经打草惊蛇了,看今天这架势冷央是不打算就此将此事揭过去,掘地三尺也非得将刺客给揪出来。 此时此刻,上官靖只能握着冷冰冰的匕首将自己埋藏于黑暗之中。 她想慕容朔了……真的很想很想…… 但是她又在不经意间想起当初刺他的那一剑和那样绝情的话…… 像他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忍受的住别人的背叛呢?就算如今再见他也只会把自己当成一个从不相识的人,甚至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更别奢望他能够帮助自己了。 上官靖啊上官靖,你究竟还有什么可值得侥幸的? 此刻,在上官靖心里,慕容朔已经给她宣判了死刑。在她消失的整整一年里,没有她的存在或许他会活的更加滋润。 可上官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像慕容朔那样骄傲的人会不顾一切的在荒郊野外下苦苦找寻她的身影,哪怕是尸体他也认了。 但他并未找到有关她的任何线索,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她没有死,她一定还活着! 一年的光景足够改变一个人。 慕容朔一改从前的冷性子,开始为景阳王府谋划着,甚至开始着手了解朝堂上的事。或许在这世上,他是除了上官靖唯一一个敢去调查上官家被灭门的真相的人。 上官靖也不知道,她心心念念慕容朔此刻就在皇宫中,时隔半月有余,二人在同一个地方,第一次的错别会不会换来第二次的重逢呢? 幽兰阁中,慕容若兰坐在桌前憋着一口气忍着苦涩将碗中的药喝个干净。 桃夭推开殿门正巧赶上慕容若兰放下药碗,她忙将药碗收到托盘上,端起。 “娘娘,槿姑姑来了。”桃夭谨慎的说。 慕容若兰朝她点点头,桃夭微微屈膝端着托盘退出寝殿。 适时,槿姑姑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贵妃娘娘。” “姑姑不必多礼。”慕容若兰道。 “姑姑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槿姑姑近前一步,道:“回娘娘的话,老奴按照您的意思已经取得了秀珍阁所有人的信任。今年入宫的良家子个个品貌非凡,您之前让老奴多留意一下老奴也记下了,这是今日画师们送来的几副画卷,老奴仔细挑选了三位良家子,请娘娘过目。” 慕容若兰接过画卷,逐一展开放在桌上,斟酌着。 “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妥?”槿姑姑问。 慕容若兰并未即使回答,只是将三位秀女的名字念了出来:“祝萱,白卿妍,仇靖。” “仇靖?”慕容若兰重复着看向槿姑姑。 槿姑姑向她解释道:“那是骠骑大将军仇丞的长女。此女品行端庄,是个好苗子。” 慕容若兰微微点点头,槿姑姑会意一笑——看来她没有把事情办砸。 当初她受慕容若兰的指派来到秀珍阁当差,按照她的旨意挑选出三位才貌双全的秀女。而被选中的秀女则直接从众秀女中脱颖而出,不必再接受好几个月的训诫,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虽然慕容若兰贵为皇贵妃,统率后宫,但她也对冷央的势力有所忌惮。只要是冷央插手的事她不敢多言。 但她也清楚冷央为何要过问选秀之事,无非就是给那些被选上的秀女一点好处,好让她们做自己在慕容宸身边的眼线。 现在的冷央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信任,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又一个的眼线,整个皇宫就没有一处是能够给慕容宸喘气的地方。其实这也是慕容宸为何登基这么久都不愿翻后宫嫔妃牌子的原因。 慕容若兰不愿再见慕容宸因为躲避自己母后安排的女人而变得喜怒无常,所以她决定这一次哪怕是得罪冷央她都要为他在这后宫建立起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庇护港。 虽然她也清楚此事若被慕容宸知道难免要被他奚落一顿,其实大不了就是生一顿气,到最后他还是会主动道歉。 慕容若兰正是因为了解慕容宸才敢如此行事。 “姑姑的眼光一向高,本宫很满意,待此番结束后便把她们三人带过来给本宫好好瞧瞧。” “是,老奴谨记。” 槿姑姑留下了画卷便离开了幽兰阁。 慕容若兰修长的手轻轻划过上官靖的画像…… 慕容朔加紧步伐朝幽兰阁走来,不顾桃夭的阻拦闯进了寝殿。慕容若兰还未来得及将三副画卷收起来。 “姐姐为何要隐瞒我?出来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一概不知?”慕容朔有些恼怒,但还是不忍心向慕容若兰发火。 “阿朔,你此时进宫为何?马上就要宫禁了还不快些回府。” “阿姐,有些事情你必须跟我说明白,否则我绝不离开。” “我的事情很复杂,并不是你想管就管的了的。听姐姐的话快些回去。” “事到如今姐姐还以为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争宠吗?” 慕容若兰听出了他话外有话。 “阿朔,你此言何意?” “阿姐,淑妃的父亲赵尉臣镇守边疆多年,此番也不知是听谁说他女儿小产,眼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现在一心认定就是你害了他女儿。阿姐,你难道都不反抗就任由他们欺负吗?” “这件事阿宸会帮我处理的,总之,不是我坐的事情我是决定不会承认的。” “但赵尉臣手握重兵,倘若他误信谣言你真的觉得陛下能保得了你?就算陛下不舍那你就一定觉得他能斗得过太后?” 慕容朔上前拉住了慕容若兰的手,继续说:“阿姐,就让我帮你吧。” 慕容若兰到底是了解他,一语就道破:“我相信你是想帮我,但其实你是觉得上官家的案子尚有很多疑点,你需要查个水落石出。” 见被姐姐道破心中所想慕容朔并未有其他表情,并不否认。 他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瞥到了那三副画像,最后一副画让他尤为震惊—— 上官靖!那画卷上的女人是上官靖吗? 慕容朔松开慕容若兰的手绕过她,仔细辨认—— 没错!真的是他的阿靖! 寻觅旧人 慕容朔确信他并没有看错。 慕容若兰鲜少见他如此震惊,那副画卷上的女人似乎对他而言与众不同。 慕容若兰绕过桌角抬手拿起画卷毫不犹豫地卷了起来,慕容朔夺步上前,抬起的手却在触到卷轴的那一刹那顿住了。 “阿朔,你到底怎么了?” 慕容朔并未回答而是愣了几下。 “阿姐……” 慕容若兰凝起眉头盯着他。 “我想,我可能已经找到她了。” “阿朔,你别胡思乱想你应该先想想为什么御书房行刺一案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我们景阳王府。” 慕容朔抬眸,她也从未见过深情如此严峻的慕容若兰。 慕容朔再次抬手果断的从她手中夺过画卷。 “阿姐,这个先借给我,稍后还予你。” “阿朔,你给我回来!” 慕容朔头一次没有听慕容若兰的话,夺过画卷头都不回地跑出了幽兰阁。慕容若兰怔在原地,双手紧紧攥着衣袖。 仇靖…… 似乎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炸弹。 但慕容若兰思前想后并未想起慕容朔何时有见过仇靖啊! 慕容朔持着画卷一路狂奔,他不知道上官靖在这皇宫的那个角落里,但他一定要找到她。 一年,整整一年,他日日夜夜都在期盼与她重逢的那一天,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内心的狂喜已经让他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宫道上,路过的宫人都看见他一路狂奔,迫切的样子。 这世间怕是只有上官靖一人才会令他如此手足无措,想想她就在这宫围中,离自己仿佛只有咫尺之距,内心的激动便再也无法掩饰。 上官靖,上官靖,你到底在哪儿?你出来见见我好吗?我真的很想你…… 这是慕容朔最真挚的话语。 然而此刻的上官靖可不会想到慕容朔正在疯狂的寻找自己,只要赵吟一日找不到凶手她就一日没有脱离危险。她的计划还没有开始不能就这么栽在赵吟手中。 上官靖仍坐在房中,她心乱如麻。算算时间赵吟这会儿已经搜到慕容若兰的幽兰阁了吧。 “靖姐姐,我们是不是没事了?”上官靖盯着祝萱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此番他闹出的动静不小,若要彻底撇清嫌疑恐非易事。 此刻慕容朔也是心乱如麻,宫中风波不止她又不知所踪若是被牵扯其中定然要惹出不小的麻烦。他必须要尽快找出她。 凡是入宫的宫人都要到西宫报道,将其名字与身世记录在册,他只需要去西宫找掌事姑姑查阅便可。 慕容朔加快步伐不料半路遇上了云容。 “慕容兄!”云容笑盈盈的迎上去。慕容朔果然止步。 “宫中不可疾行,想必这规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不过看慕容兄神色匆忙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不妨与我说道一二。” “多谢云公子,我的事谁都帮不了。” “你这是什么话!看不起我?” “并无此意,此番不便与云公子多叙,告辞。” 慕容朔擦过云容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云容一展折扇,背过手去摇着折扇不急不缓的说:“那可是西宫的方向,慕容兄是要去寻何人?或者说到底是何人能让我们一向沉稳的慕容世子如此慌乱。” 慕容朔止步,云容知道他肯定会停下脚步。他便摇着折扇缓缓转过神身来,又道:“你是在找这画卷上的人吧!” 慕容朔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画卷,转过身来注视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我们可是一块办过案的,难道你这都不能信任我?” 慕容朔注视他良久,才沉着音反问道:“你觉得自己真的值得我信任?”云容收回折扇双手背后,勾起嘴角,道:“虽然比不了他但让人信任自己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点。”“你知道他是谁?”“你希望我指的那个他是谁?” 慕容朔与云容相互打探着对方的口风,两人都很确定彼此说的那个人就是上官靖。 慕容朔从未与任何人一同做过事,因为他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他只想早日找到上官靖,找到她,把她藏起来。 两人一同来到西宫,掌事姑姑还是个明眼人,一知道慕容朔是世子立马换了副嘴脸,倒也没刁难他们。 两人非常顺利的要来了今年所有新进宫的宫人的资料。但翻阅数遍都不见上官靖的名字。 云容拿起画卷指着画上的美人问掌事姑姑,“不知姑姑这里可有这种画像?”掌事姑姑看了一眼画卷颇为尴尬的回答:“云公子您看啊,我这里都是些书册,哪里管什么画卷啊!” 慕容朔合上手中为翻阅完的名册夺过画卷冷着脸夺门而出。 “慕容世子……”掌事姑姑唤了他一声,回过头满脸疑惑的看着云容。云容向她作揖便追了上去。 “你这又是又是急急忙忙的去哪儿?”云容小跑着问道。“去找我阿姐,既然阿靖的画卷是在她那里出现的她一定知道阿靖在哪儿。” 云容疾步上前一把就拉住了他。 “慕容兄你冷静一点!你不就是要找上官靖嘛!你想想看,她既然能瞒着自己女儿身的身份这么久你就该想到她若要进宫断然要以女儿身的身份才能混进宫来。世人皆知靖公子却不知靖姑娘,若她混进宫来也只有三个途径——” 云容张开手数着道:“宫女,秀女和妃子。不过,显然妃子是不可能的。”“说来说去还是得问阿姐。”云容又将慕容朔给拦了下来。 “以前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心急过啊!连最基本的判断都不要了!” 云容数落了几句慕容朔,但他却丝毫不介意。因为眼下没有什么比找到上官靖更重要的事了。 “宫中戒备森严每一位妃子进进出出都要报备在案,想要依靠妃子的身份混进宫来很难。也不可能是宫女……”云容用折扇敲了敲额头,偷偷瞟了一眼他。 “普通宫女的画像是绝对不会送去阿姐宫中的。”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 慕容朔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反方向走去,云容扭头问道:“又去哪儿?”“秀珍阁。”慕容朔甩下一句话。 “娘娘,武大人来了。”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冷央摆摆手,道:“让他进来。” 临福宫中,檀香缭绕。冷央遣散了一众宫婢这才开了殿门请进了武尚成。叶琴摇着团扇跪在冷央脚边不住地观察着武尚成。 此时此刻能让他毫不避讳的来到临福宫怕也只是为了赵尉臣返朝一事,他是怕了?怕赵尉臣向慕容辰进言参他一本? 冷央上下打量着他,而他也似乎是在等她先开口。 ———————————— 我回来了……我回来更文了!毕竟在家宅的头上都快长蘑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