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快递员》 001 你们在这里干嘛? “外面在搞什么？吵死了！” 图书馆里自习的学生终于忍受不了，开始出声抱怨起来。安静的自习室瞬间变得和菜市场一样喧闹。 一个正认真地看着书的男生听到嘈杂声抬起头摘下耳机，走到窗口往下望。图书馆对面的食堂门口有个乐队在表演。 “齐年，是不是该去管管了？”有人对站在窗边的这个身材高大、长相白净的男生说。 这个叫齐年的男生冲另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苏健，走！”。那个男生立马把书一合，跟着齐年走出了自习室。 齐年和苏健都是学生会干部，但却是没什么实权的干部。说白了就是学生会里打杂的。不过，在这个情况下，身为学生会干部主动维持校园秩序是当仁不让的职责。 两人来到食堂门口。从围着乐队的人群挤了进去。乐队成员看起来很面熟，应该是别的系大四的学生。估计是快要毕业了，又整天无所事事，出来发泄一下。 齐年大声说：“停一停，停一停！你们在这里干嘛？” “你是谁呀？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主音吉他手正弹得畅快呢。忽然有人来打扰，心里很不痛快。 齐年说：“学校规定非特殊情况不许高音扰民，你们还把音箱的声音开这么大。” “我们哪里扰民了？我们在免费为同学们演出。” 齐年往身后一指，说：“旁边就是图书馆，很多同学还在学习。你们要演出就换个地方吧。湖边的草地就很好，又没有教学楼。” 站在主音吉他手两侧的贝斯手和副吉他手准备把乐器摘下来。后面的鼓手却不乐意了。 这个鼓手是个女生，长得还挺漂亮的。她的头发虽然没有像外面那些玩乐队的女青年一样染成稀奇古怪的颜色，但是却梳了十几个小辫子。头一晃，小辫子们就开始群魔乱舞。她穿着和寻常女生一样的短打扮，只有胸前和腿上贴的纹身才展露出一丝与众不同的摇滚范儿。 “去什么湖边？我们就是要在这里！”说着，女鼓手把手里的鼓槌在空中一挥，“同学们，粉丝们，你们愿意我们在这里为你们演出吗？愿意吗？” 围观的学生们大声回答：“愿——意——！我们要听演出！继续继续！” 这些围观的学生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把事情弄得无法收场才有趣。女鼓手继续煽情，观众们继续配合，把更多学生吸引了过来。大家都眼巴巴地等着好戏开场。 还有不少学生认识齐年、苏健这两个学生会干部，也都希望看他们俩的笑话。 看这情况，民意不容乐观啊，完全是一边倒的趋势。 当干部难，当基层干部更难。这是齐年尤其有体会的。 碰到现在的情况倒有些骑虎难下了。齐年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四了，想放松一下也可以理解，但是图书馆还有很多学生在学习。另外，也请给低年级的学生做个表率……云云。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却完全没有效果。乐队成员油盐不进。贝斯手和副吉他手刚才的立场不太坚定，差点儿背叛了组织。这个时候赶紧将功补过，闹得最凶。 苏健见齐年的努力无效，恨恨地抛了一句：“你们弹得这么差，唱得也不好。得瑟啥？” 这句口不择言的话声音不大，但乐队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什么？说我们弹得不好，唱得不好？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侮辱我的艺术。这真是摇滚界、艺术界的奇耻大辱！ 女鼓手第一个跳出来，拿着鼓槌指着苏健的鼻子说：“小子，还真给你脸不要脸了。我们弹得不好，你弹一个我们听听。你要是弹不好，去学校播音室给我们‘狂野的小猪佩奇’乐队道个歉。” 观众们见好戏开场了，更是乱起哄。 苏健无心惹出来这么个结果，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女鼓手见苏健不说话，继续变本加厉地施压：“哟，学生会的干部！好厉害呀！吓死我了。你们学生会干部除了耀武扬威还会干什么？”大四的学生果然是老油条，口无遮挡地说什么都不怕。 齐年见四手难敌群虎，情况不好收场，干脆走为上吧。他拉了苏健往外走，准备出去找支援。 女鼓手见打击生效，十分得意：“怎么啦？碰到事儿就怂了？想出去找保安对吧？学生会干部也就只有这个本事了。” 苏健准备回头说话，齐年把他一扯，继续往外挤。 女鼓手把手里的鼓槌一挥说：“同学们，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哈哈哈！我们继续嗨啊。” 女鼓手闹够了，准备往回走。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一出好戏还没正式上演眼看着就要草草收场，围观的学生们可不愿意。他们故意挡着齐年、苏健的去路，不让他们出去。还继续怂恿：“同学，别走呀。弹首小曲儿让大爷们乐呵乐呵呀。” “是啊。来一首来一首。唱个那个什么‘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鸟’。哈哈哈。” 女鼓手一见情况比她想象的更有意思。她倒是想息事宁人，放人一马，可群众的实力不允许呀！ 女鼓手点燃了群众的热情，现在反过来又被群众把热情燃爆了。她把主音吉他手的吉他摘下来，递给苏健：“来来，同学，表演一个！哎，别走呀！别客气呀。来来，我也发现我们弹得挺不好的。过来指导一下下嘛。” 这女鼓手是玩打击乐的，打击人也很有一手。 学生们见到这个场景，欢欣鼓舞，太过瘾了！女鼓手显得更加高兴了。把手里的吉他硬往苏健的手里塞。 苏健一面推开女鼓手塞来的吉他，一面脸都涨红了。连声说：“不会，我不会弹。” 女鼓手说：“吉他不会不要紧。那打个鼓听听。那么客气干嘛，来嘛，敲两下！” 苏健说：“我真不会，真不会。” 女鼓手闹够了。脸一沉说：“你不会？你不会还敢说我们弹得不好，唱得不好？你说现在怎么办吧？要不这么着，也不用去广播室了。你就当着同学们的面，学几声驴叫吧。乡亲们哪，乡亲们哪，学生会干部准备给大家学驴叫了。请安静！请保持安静！” “驴叫好！驴叫妙！一定要学个环绕立体声的驴叫。”围观的学生们笑趴了。 这场戏好看！比听乐队演唱还好看！ 苏健脸红脖子粗。干学生会干部到今天，眼看着马上就毕业了，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碰到这样的事。看这意思，似乎晚节不保啊。 “驴叫！驴叫！驴叫！”群情振奋。一时间那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彩旗飘飘。 “我弹！” 齐声哄闹的人群开始有些不协调了。 “我来弹！”从人群里站出来的，正是齐年。 人群顿时安静了。 “把吉他给我！”齐年冲女鼓手伸出手。 女鼓手笑笑，把手里的吉他递给他。大声说：“你好好弹啊。‘帝国主义夹尾巴’那句是重点。哈哈哈。” 刚刚安静下去的人群又开始振奋了。 苏健赶紧上前拉齐年的胳膊：“不是，你……” 齐年把他的手甩开：“没事儿。早死早超生！” 苏健满怀忧郁地回头望了望图书馆，不忘初心地想：我们是来制止他们弹吉他的，可不是来帮助他们弹吉他的哦。 可在他想的功夫，齐年已经把吉他背在了肩上，在麦克风前站好了。 齐年满怀深情地看着女鼓手。 女鼓手也满怀深情地看着齐年，说：“怎么啦？弹啊！” 齐年说：“你不是鼓手么。你不敲节奏我怎么弹？” “哦，了解了解。”女鼓手用手指点着齐年，一面笑一面回鼓手的位置，“我就喜欢你这么认真的小伙子！” “嗒-嗒-嗒-嗒-”女鼓手用鼓槌敲了个乐曲开始的节奏。齐年手里的吉他跟着就发出了声音。 糟糕的吉他声伴随音箱的啸叫，不知道有多难听。连树上成双对的鸟儿、天上上青天的一行白鹭都被这声音吓得妻离子散、劳燕分飞了。 女鼓手忍着笑，继续打着节奏。既然有人要认真地出洋相，她当然要全力配合。她也是个认真的人，一定要让洋相出得令观众们满意。谁让自己是个演员呢，是演员就一定要有演员的修养。 吉他声很快就停了。齐年冲大伙儿抱一抱拳：“谢谢各位捧场！第一次弹琴，弹得不好，请多多包涵！” “不不！弹得挺好！那曲子真特么好听！听十遍也不够！”学生们笑成了一片，他们确实喜欢这么有品味的吉他曲，完全听不够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齐年回头望了一眼女鼓手：“这么弹可以吧？” 女鼓手捂着肚子笑道：“可以可以，太可以了。要不要再弹一曲啊？“ 齐年说：“既然弹得这么可以，既然大家让我再弹一曲。那我就献丑了。” 不忘初心的学生会干部苏健依然回顾着图书馆，不知道那些在图书馆里自习的学生有没有看到我们在这里弹吉他。唉，死就死吧。 齐年回头望着女鼓手，示意她再起节奏。 女鼓手忍着笑，又“嗒-嗒-嗒-嗒-”敲起了节奏。等着另一场好戏。 吉他声又一次响起。 喧闹声瞬间消失了。女鼓手的节奏依然敲着，脸上的笑意却凝住了。鸟儿和白鹭在天上飞了一圈又回来了。 好听！不，不是好听！是超级好听！ 齐年手里的匹克像只蝴蝶一样在吉他弦上飞舞。 好听！超级好听！齐年听着自己的吉他发出的声音，也不禁感慨。 齐年好久没有弹吉他了。哦，不是。他好久没有连着音箱弹过吉他了。刚进大学的时候他就带了吉他到学校来，但是却没有机会弹。因为才上大一他就被选入了学生会。作为学生会干部，没有太多机会弹电吉他。 要求大家遵守学校、寝室的制度是学生会干部义不容辞的职责。齐年每次弹吉他，同宿舍的同学都嫌他烦，他只好在宿舍没人的时候把吉他拿出来过过瘾。把吉他连接上音箱的事就别想了，那音箱几年下来都生了灰。 电吉他不比木吉他。木吉他自带音箱，弹出来的效果就是最佳效果。电吉他没有音箱，弹出来的声音其实和弹棉花的声音没太大区别。这几年，齐年就是在弹棉花中度过的。 好听！超级好听！这几年来齐年头一回把吉他连上音箱，再加上音箱发出的混响的效果，连自己都听得陶醉了。 弹到兴致处，他开始自由发挥，弹起了solo。 solo声一起，女鼓手就跟不上齐年的节奏了。她索性将手里的鼓槌停了下来，正好安心欣赏齐年的吉他演奏。 在观众的喝彩声中，齐年将最近学会的几个手法也用上了。这是非常具有表演效果的炫技的手法。技艺一展，不仅观众惊呆了，乐队中的两个吉他手也惊呆了。太特么帅了！ “停一停，停一停！你们在这里干嘛？”一个声音从人群后响起。 “你是谁呀？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主音吉他手听得正畅快呢，忽然有人来打扰，心里很不痛快，头也不回地怼过去。 怼人没事儿，不看清楚怼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等他回头一看，脸都吓白了：“啊！李校长！“ 正在陶醉中的齐年也看到了李校长，吓得手里的吉他都差点儿掉了。 来人正是铁面判官李副校长。他听人说食堂有人聚众闹事，赶紧从办公室出来察看情况。 “学校规定非特殊情况不许高音扰民，尤其是还把音箱的声音……咦，齐年！怎么是你？”李副校长认出这个弹吉他的竟然是个学生会干部，这一认气不打一处来：“你……” “我……”齐年正气凌然的时候校长没看到，自己开着音箱扰民的时候却被校长撞个正着。这点儿也太背了。 “我是来这里制止他们扰民的。”齐年笑着对校长说。 “你来制止扰民？我看到正是你在扰民！”一面说，李副校长一面指着齐年胸前的吉他。 齐年低头一看，赶紧把胸前的吉他摘下来递给主音吉他手。 “吉他不是我的，是他的。刚才他们在这里演出，声音太大，影响到图书馆的同学了。我和苏健是来制止他们的。” “是这样吗？”李副校长环顾着围观的同学。 一个围观学生说：“我们没看到他制止，只看到他在弹吉它。” 另一个围观学生说：“是的是的。他就一直在这里弹吉他来着。我们都听了七八首曲子了。弹得可好了！” 反正校长也不认识他们，学生们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公然扭曲着事实。乐队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行动，事情就向他们期望的方向发展。他们幸灾乐祸地把吉他、贝斯拄在地上，饶有兴趣地观望。 齐年指着其中一个学生说：“你刚才不是一直在拍视频吗？把开始的视频给校长看看。” 那个学生说：“我就只拍了你弹吉他的视频，前面没拍。要把弹吉他的视频给校长看不？” “算了！”齐年很懊恼。真是有理说不清了。今儿这个跟头栽得可真够大的。 齐年百口莫辩。李副校长见事实确证，对这个学生会干部直摇头。 “他的确是来制止乐队扰民的。”一个女生在人群里大声说。 齐年望过去，替他说话的那女生看着有些面熟。也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凡是漂亮女生看起来都有些面熟，不管是哪个系的。 那女生见校长转身听她说话，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向校长说了。 校长听完了，也不置可否。命令乐队赶紧散了，然后冲齐年指了指，转身出了人群。 齐年赶紧挤出人群追上去：“李校长，我真的是来制止他们演奏的。” “这个我可以相信。你制止就制止，弹吉他是怎么回事？” “本来是想露一手把他们震住。结果不小心弹嗨了。”齐年不好意思地冲校长媚笑，“校长，我是良民啊，大大的良民！” “良民？你那点儿事儿我还不知道啊。半夜三更翻院墙都不止一回了，像个学生会干部不？哦，我想起来了，你还翻过一次女生宿舍的院墙吧？” “那次是一个女生从网上买的柜子不会安装，我去帮忙，结果错过了锁门的时间。这事是不是杨老师说的？咦，这老杨。让他别说他还说，我还请他吃过一顿饭呢。” “你还请他吃饭？这叫贿赂你知道吗？” 齐年忙陪着笑：“瞧您说到哪儿去了，我这是谢师宴，谢师宴。感谢杨老师三年多来的养育之恩。哦不，教育之恩。” “你少贫嘴。今天的事就算了，不跟你计较。要记住你的学生会干部的身分。对了，你老跟着我干嘛？” “哦，不好意思。校长您忙。我走了。” 李副校长回到办公室，站在窗外望着窗外的校园。心里还在琢磨这个学生会干部：齐年这家伙整天在干嘛呢。 大一的时候齐年就被选为新生代表推荐为校学生会的副会长。结果他的班主任特地找来说他不适合当学生会干部。不是因为他不胜任，而是发现他在专业课上特别有天分，不希望他把时间花在学生会的事务中去。 大一基本上都是开的基础课，专业课一门都还没有开呢。但齐年却跑到大二、大三的课堂上去蹭课，又结交了大四的学生一起蹭研究课题。这家伙精力不是一般的旺盛。 这样的好学生怎么能轻易放手？所以学生会干部还要是当的，只不过这几年一直让他干的闲职。“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类。就像拿摄影装备打鸟一样，保持着不打扰的远距离却又可以实现近距离观察。 可事情又常常出乎校领导、老师们的意料。学生会的事情倒是没有去烦齐年，可是他却整天忙东忙西的不着调。什么跑到女生宿舍去给女生装柜子之类的事情多了去了。还真没拿自己当学生干部。 想到这些，李副校长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齐年和李副校长告辞之后，找到苏健去食堂吃了午饭，仍旧回图书馆上自习。 齐年刚走到图书馆门口，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帮他说话的女生。 这个女生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粉色电脑包，笑起来清纯可人。她的披肩发随意地洒在一袭白色连衣裙上，那长裙在斑驳的树荫下将她的身材衬得十分修长。她正笑咪咪地看着齐年。 齐年忙上前对那女生说：“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你吉他弹得真好！我是管理学院的，我叫符佳。我想当你的粉丝，所以要个联系方式。” “哦？”旁边站着的苏健见这个事情有点儿意思，竟然杵在那里不走了，意味深长地冲齐年笑。 “好啊。”齐年爽快地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作为会弹吉他的学霸，上高中那会儿就经常碰到女生主动要联系方式的事情，他也习惯了。 女生用手机记了齐年的电话号码，扬手冲他们挥一挥就走了。 苏健搂着齐年的肩说：“看得出来，这个姑娘对你有意思哦。” 齐年肩一扭，把苏健的手甩开说：“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002 你拒绝人的样子可真帅 会议室外站满了人，这都是来参加面试的学生。 齐年刚走进人群就看到有一只手在空中冲他挥舞。手的主人正是那个叫符佳的女粉丝。 齐年挤过去问：“咦？怎么你也来了？你的专业和招聘的职位不对口啊。” 符佳笑笑，身子往旁边让了个位置给齐年，说：“我不是面试这个管理岗的，我面试的是管理培训生。就在旁边那个会议室面试。” “他们还招管培生啊？”齐年是看到这家公司的管理岗才报名参加面试的，对于其它的职位他的确不太了解。 符佳说：“嗯，你们管理岗入职经过三个月的试用期就升为经理了。我们管理培训生要轮岗两年才能勉强混上个主管呢。‘管理岗’和‘管理培训生’差着几个字，那可是咫尺天涯啊。咦，灭霸也来了！” 齐年转身一看，远远的一个高个子男生走了过来。 这个男生本来就长得高大英俊，又穿着一身修身的西服，更显得英姿飒爽。在他的身边还有两个留着马尾辫的漂亮女生，像女保镖一样一左一右跟着。 这个被称为“灭霸”的男生是学校头一号知名人物。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体育成绩也好，歌唱得好，舞跳得好，计算机玩得好，游戏打得好，好好好好……总之，没有什么是他不拿手的。这个人平生有一个癖好，但凡听说有哪个同学有过人之处，他都会挺身而出超越之。所以人称“灭霸”。 他的仰慕者众多，无论男生女生一概通杀。 学生们见到灭霸来了，都纷纷让开了路。灭霸则当仁不让地昂头穿过人群，向面试的会议室走去。 灭霸经过齐年时突然停住了，扭头把齐年看了半晌，露齿一笑说：“哟，您老也来了！” “是啊。” “你也面试管理岗？” “是啊。” 灭霸故作沉思状，说：“我听说管理岗只招一个人，对吧？” “是啊。” “那你干嘛不回去歇着？”灭霸眉头一挑，凑近齐年说，“何必自取其辱呢。” 齐年也笑笑说：“谁辱谁还不一定呢。” 灭霸头一甩，傲然地走了。跟着他的两个女生冲着齐年一个伸出了小指，一个做了个鬼脸。 符佳很感兴趣地问齐年：“灭霸怎么专门针对你啊？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算什么事。我不是学生会的么。我管他，他不服管。可能他觉得没面子吧。” 让别人丢面子的事情，齐年是不愿意多说的，点到为止。符佳也善解人意，就不再多问了。只是关于灭霸的故事没听全，有些失望而已。 符佳看了看灭霸的背影说：“自从校招开始，他一个面试也没有参加。因为那些单位他都看不上。” 这倒是实情，像灭霸那样的家庭，不会和普通学生一样整天忙应聘的。毕业季里经常会看到一些浑浑噩噩、悠哉游哉的学生，除了有个别天生浑噩外，大多数家里都早已安排好毕业后的去处了。灭霸就属于这一类。 符佳接着八卦：“听说灭霸可能会去他父亲的公司当个副总监什么的，不会和我们抢面试机会的。没想到他竟然来参加今天的面试。真是太阳从……” 符佳还没有说完，去会议室门口交好面试材料的灭霸又回来了。 灭霸径直走到齐年面前，对他说：“今天面试的名单我都看过了。上午的初试你不用有压力，以你的水平对付那些菜鸟肯定是没问题的。下午的复试，就有好戏看了。哥劝你一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免得到时候难看。” 不等齐年回答，灭霸头一甩又走了。 跟着灭霸的两个女生冲齐年“哼”、“哼”两声，也跟着走了。 初试采用的是群面的形式，考官是三个人，学生是四人一组。近2个小时的初选之后，闯入复试的只有六个人。 齐年当然是过关斩将，轻松拿下。灭霸也是毫无悬念地闯入了六强。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进复试。”复试结果出来后，符佳找到齐年，把一支冰激凌甜筒递给他，自己咬了另一支。 齐年接过甜筒：“谢谢啊。你怎么样？” “也进复试了。接下来就真是挑战了。哦，你的挑战可比我这个大多了。和灭霸之间的巅峰对决。想想都刺激！可惜我没法到会议室去观摩。你有信心不？” 齐年一面咬着甜筒一面说：“你是问我能不能灭掉灭霸啊？” “嗯——这个嘛。”符佳调皮地笑笑，“那我换一个比较容易回答的话题好了，这个甜筒好吃不？” 复试不是群面，而是单独面试。齐年是最后一位。 前面四个学生的面试都是快刀斩乱麻。从面试室里出来后那几位脸色都不太好看。 只有灭霸面试用了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等他从会议室里出来时，头昂得更高了，身体更挺拔了。 两个女生看到他帅帅的表情更是高兴。一个拿水果削给他吃，一个给他扇扇子。 齐年望了望灭霸身边那两个忙碌的女生，打趣道：“嘿嘿，想不到这年头还有宫女这种职业啊。” 符佳说：“怎么没有？听说灭霸后宫三千呢。” “不会吧。对了，那么多女生喜欢灭霸，你怎么不喜欢他？”齐年似乎现在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就看不惯他这种人。鼻子朝天长的。哼！”符佳向灭霸横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会议室，“咦，怎么面试官还没有出来叫你？” 按复试的常规，前一位面试者出来之后，不到一分钟马上就会有面试官出来叫下一位。但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显然比之前长了许多。看来，灭霸的人虽然出了会议室，但是他的传说还迷恋着面试官。 灭霸坐在阳台上，得意地望着齐年。胜负已定！你还进去当炮灰有什么意思呢？ 等待的时间确实很难熬。会议室外所有的学生都被现在的局面吸引住了：还有最后一位没面试呢，面试官竟然不出来了。什么意思？肯定是被灭霸的面试吸引住了啊。 面试官也许在商量面试结束后怎么发通知、甚至于订几点的机票回去。至于最后这一个面试的学生，并不是他们关心的对象。无非就是叫进来走个过场而已。 作为这个场景的主角，齐年等得确实有些难耐。 正在这时，齐年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老家来的电话。电话很短，一分钟不到就打完了。 齐年刚挂掉电话，面试官就从会议室探出头来，叫他进去。 齐年进会议室之后的结局和大家预料的一样——他很快就出来了，而且脸色比前面四位更难看。 在六个面试的学生中，齐年的面试时间是最短的。 果然是走过场啊！很多人开始同情最后这个面试的同学了。他面试的时间也太短了。就算是过场，也太马虎了吧，完全不给最后这个学生一点面子。当然，这也很符合这家公司的行事作风。决定好的事情没必要浪费无关的时间。干脆利落，决不拖沓。 所有的学生都在门口等着宣布最后的结果。当然，这个结果显然是毫无争议的。 面试官很快就从会议室出来了，叫了一声灭霸的名字。灭霸走过去，从面试官手上接过一张a4纸，在面试官的说明下，在纸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灭霸击败300名学生，获得了唯一一份管理岗的offer（录用通知书）。 灭霸得意地走到齐年面前，对他说：“哥刚才劝你，你不听。怎么着儿？当陪衬走过场的感觉还不错吧？” 灭霸等着齐年说话，但齐年一个字也没有说。灭霸等着看齐年的表情，可是齐年似笑非笑的又看不出到底那是什么表情。 尘埃落定。人群正要散去。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又开了。 出来的是面试官中年纪最大的那位，也是今天的主考官。他看了看围在会议室外的人群，喊了一声：“齐年同学！齐年同学在吗？” 齐年应了一声，挤过人群走上前去。主考官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齐年：“齐年同学，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愿意来我们公司就职的话，直接跟我联系就可以。我刚才打电话向领导请示了一下，你如果决定来我们公司，三个月的试用期可以免掉，直接作为经理录用，并且薪水比普通经理高半级。这是我们历年来校招中唯一的一次破格录取，希望你好好考虑。” 什么？免三个月试用期？ 薪水比经理还高半级？ 破格录取？ 每一个关键字都无比劲爆。这岂不是比灭霸那个更厉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望着齐年。 齐年只是礼貌地向主考官鞠了一躬：“谢谢您！” 等主考官走回会议室后，齐年转身淡然地对符佳说了一句：“走吧。”然后头也不回地挤出人群走了。 留下诧异的灭霸和一堆莫明其妙的吃瓜群众。 随后，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越野车缓缓驶出学校。车里坐着的，正是刚才三位面试官中的两位。 坐在前座的中年男性面试官侧着身子转过头说：“吴总，这次您亲自来丈省大学校招，就是为了这个叫齐年的学生？” 坐在后座的面试主考官舒服地半靠着，一面闭眼养神一面说：“当然不仅是为了他。择优录取嘛。但这个齐年确实是出类拔萃。” 中年男面试官笑着说：“其实这样的事情您交待给我们人力资源部和几个业务部的总监就可以了。您何必亲自跑一趟？” “为了抢到一个好人才，我亲自来一趟又算什么。你说说看，这个齐年和其他几个学生比，优点在哪里啊？” 中年男面试官回答说：“聪明、认真、执着、分析能力和沟通能力强。” 面试主考官睁开眼说：“这就是我必须亲自来一趟的原因。你们人力资源部选人的标准那是没话说，但是对于这种顶尖人才，不能按一般的要求来套。其他几个面试的学生就不聪明、不执着、沟通能力不强？” 中年男面试官无语。 面试主考官说：“信念与执行力！别的学生是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去分析出一个正确的结论，而齐年这个学生却是用信念去坚持自己的分析结果，并且愿意用全部的热情与执行力去实现它。你看过他在学校的资料没有？” “看过。” “就像运动员一样，他不是那种爆发力最强的选手，但是却是能和对手死磕、并能坚持到胜利的那种人。这正是我们公司在目前的竞争形势下急需的管理人才。分析能力、沟通能力强是远远不够的。要执行！执行！！满怀坚定信念地去执行！！！直到把竞争对手打趴在地上，无法翻身。唯有行动方能成功！我们要的不是普通的管理人员，而是能够带领我们公司在未来的10年、20年继续发展下去的管理人才！” 中年面试官频频点头：“是！是！” 面试主考官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这一次从学校里招管理人员，就是准备像少年班一样，以学徒的方式来打造有着我们公司文化基因烙印的管理人才。等到学徒出师的那一天，将会震动整个行业。这也是董事会、董事长对我们的期望。虽然我们是行业巨头，可是我们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行业瞬息万变，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路虎揽胜越野车拐个弯驶上一条主干道，绝尘而去。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刚才这个神转折是什么情况？”符佳追上齐年，脸上挂着探听另一则八卦的兴奋。 “他们让我去他们公司就职。被我拒绝了！” “什么？是你把人家给拒绝了？oh，mygod。你拒绝人的样子可真帅！太帅了！”符佳用手擂了齐年一拳，“不过，你到底要去哪家单位呢？听说你之前已经拿了六个offer了。” “一个也不去！” “啊？” 面试回到寝室的齐年西装革履的很精神。但精神的只是衣装，人却没什么精神。这与离开寝室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室友们都注意到齐年的表情，觉得很奇怪。齐年上铺的李绍炎凑上来问：“你怎么啦？面试怎么样？” 齐年坐在自己的床上，怅然若失：“我可能不会去那些单位就职了。” “就是那六个offer吗？” “现在是七个。” “啊！今天这个管理岗的面试只招一个人，而且听说灭霸也参加。你把灭霸都搞定了？” 齐年点点头。 “耶！太帅了！快说说，不可一世、不可战胜的灭霸当时是什么表情？” 齐年往床上一躺，脸朝里不说话。 李绍炎坐到齐年床上说：“你今天这是乍了？是不是那个叫符佳的女生和你分手了？” 有苏健的那张大嘴帮着宣传，现在人人都知道齐年弹吉他弹出个崇拜他的美女来。 “你哪儿凉快去哪儿呆着。都没谈恋爱呢，分什么手。” “那你这个表情如丧考妣的。这七个单位你都不去。是有新目标了？” “不是。我打算回老家。” “回老家？”众人大惊，“回那个鸟不拉屎的岛上？” 003 伟大源自勇敢的开始 齐年的家乡的确是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岛上。这个岛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别说央国地图了，连丈省地图也找不到这个岛来。只有在仞市和尺县的地图上，才能看到这个岛的存在。这个岛有一个和岛的规模完全匹配的名字，叫“寸岛”。 寸岛离丈省省会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交通很折腾。先是2小时高铁，然后2小时公交，最后是2小时船。最后的船程是最难受的。不知道为什么，寸岛往返尺县的交通就只有这种航速特别慢的船，晃晃悠悠地似乎要坐到天荒地老。 这次拒绝掉所有的offer回乡的决定是仓促做的。符佳说齐年拒绝人的样子很帅，可齐年自己知道这件事一点儿也不帅，完全是无奈之举。 齐年的父母几年前出海捕鱼时不幸碰到海难去世了。唯一的亲人阿婆却因为恋乡情结、健康的原因没法离开家乡的寸岛。面试那天的电话是远房亲戚钱二姑打来的。几年来一直都是她在照顾阿婆，但现在她要离开寸岛去南方带孙子。除了钱二姑外根本不可能把阿婆交给别人，而照顾阿婆的事刻不容缓。在这个情况下，齐年除了回乡别无选择。 惊闻齐年推掉所有的工作机会要回家乡的小岛，同学和室友们给齐年出了很多招，力劝不要放弃远大前程而困守家乡。但齐年都拒绝了，因为同学们不懂他目前的处境。对他而言，照顾唯一的亲人远比他的未来的前程重要。 未来的前程还很长远，而年事已高的阿婆时日无多。 经过2小时高铁、2小时公交、齐年终于登上了去寸岛的船。望着海中那个不起眼的小岛，齐年一直在回想钱二姑给他打的那个简短的电话。 电话很短，但信息量巨大。钱二姑除了要齐年马上回家外，还有一件讳莫如深的事。 尽管钱二姑在电话里没有明说，但齐年猜到是和去世的父母有关。 齐年从来都不相信拥有丰富出海经验的父母，竟然会葬身海中。其中有什么隐情，这次回岛一定要弄清楚。 船行驶得很忐忑，齐年的心情也忐忑。 忐的是时隔几个月马上就可以见到阿婆了，忑的是接下来自己困在这个小岛上到底能干嘛？难道真的和其他村民一样去种田、捕鱼吗？ 在踏上寸岛的那一刻，齐年回望着近处的大海和远处的大陆暗暗发誓：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在家乡的岛上做出成就来！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弄清父母去世的真相！ 回乡的齐年像贵宾一样受到了阿婆和钱二姑的热烈欢迎。阿婆还特意为齐年准备了他最爱吃的葱油饼。葱油饼哪里都有，唯独阿婆做的葱油饼有一份独特的调料——家的味道。 陪着齐年吃完葱油饼，钱二姑拍拍手，麻利地和齐年一起办理好交接手续就准备回家去。齐年把她送到院子里，一面郑重其事的谢谢钱二姑对阿婆的细心照料，一面问那天在电话里她提到的那件事。 “你爹妈的事情可别问我，去问疯子吧。”钱二姑说完这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问疯子？疯子不是疯了么？ 齐年安顿阿婆睡午觉之后，就出门去找疯子。 结果到了疯子家却碰到铁将军把门，家里没人。问了邻居才知道疯子几天前就被父母送到市精神病院去了。 齐年只得怏怏地回家去解决另一件紧要的事——手机。 不知道是因为气温太高、还是在船上进了水，齐年的手机刚一上岛屏幕就不亮了。 齐年在自己的房间里折腾了个把小时，才确认这只手机的损坏程度已经超越了他的知识体系。用了几年的老手机，也无从修起。齐年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决定去邻居家蹭网再买一个。 住在隔壁的陶进比齐年小几岁，高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了，东混西混的也没着落，没事就窝在家里打游戏。他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电脑的性能和网络的速度倒是岛上首屈一指的。 齐年用陶进的电脑在网上对比了好久，拿不定主意。想想接下来没有工作又没有奖学金的岛上生活，该节省的地方还是得节省一下了。于是拿鼠标在一款标价600多块钱的入门智能机上晃来晃去。 “打住，打住。阿年哥，你准备买这个手机？”陶进一面啃着西瓜，一面用他那胖乎乎的食指点着屏幕问齐年。 齐年回答：“是啊。” 陶进拍拍齐年的肩膀：“阿年哥同志，你是一位学霸。请一定要注意你的身份！” 齐年耸耸肩把陶进的胖手抖开：“什么学霸？什么身份？你个吃瓜群众才需要注意你的身份，管那么多闲事。看你抹我一肩膀西瓜汁。” 陶进把手里的西瓜往桌上一放，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擦擦，说：“你可是咱寸岛上的名人。想当年你是千里单骑从岛上考进市重点中学，然后又过五关斩六将考上丈省大学。哥虽然不在江湖飘了，可哥的传说还游荡在十里八乡的原野上，久久不愿离去呢。” 齐年说：“久久不愿离去的，那是冤魂。我可不想当传说，我是个低调的人。” “那也不行！” 齐年回头问：“怎么不行？我就要拿着这个600块钱的手机，告诉全世界我很低调！” 陶进懒得跟他废话，一胖屁股把齐年从椅子上挤开，夺过他的鼠标，然后动作很麻利地定位到了另一款手机上。陶进同学郑重地向齐年陈述他的推荐词——打游戏可带劲儿了！ 其它的，没了。 还别说，陶进推荐的手机确实不错，比齐年选的手机也就贵了300多块钱，可性能上了若干个台阶。 在商品详情页面看过手机的介绍和规格参数之后，齐年满意地说：“文能拍美颜，武能拍板砖。就这款了！” “那是。千元机中的战斗机！” 齐年在电脑上买好手机，起身问陶进：“你怎么不装个wifi？那玩意儿也不贵，用网线联网多不方便啊。” 陶进接管了齐年的电脑，重新打开游戏界面说：“wifi哪有网线稳定。万一打boss的时候卡住怎么办？” 好吧，这句话彻底浇灭了齐年打算在隔壁蹭wifi的思想火花。 这陶进没事就窝在家里打游戏。一打一整天。 平时看着陶进胖乎乎的，一双眯眯眼没什么神，和常人比他就是妥妥的慢动作。可是打起游戏来却是脱胎换骨、灵巧活泼，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连眼神都变得顾盼生情，让齐年总误以为陶进对自己有不可描述的好感。 好几次眼看他的胖屁股都要扭到椅子下面去了，但是他又晃动一下腰肢（如果那一圈算是腰肢的话），又稳稳地坐正了。 看着陶进从早到晚执迷于游戏，有一天齐年实在忍不住问：“阿进，你每天打游戏，不累吗?” “累！但是很快乐！快乐的时候还怕累吗？” 哟！这货说的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有哲理！ “你就不出去做点事吗？” “你这话怎么说得像我妈一样。我可不像你们大学生，一毕业都有好工作等着。在岛上没啥可干的，出岛去找过工作，也不好找。”陶进盯着游戏画面回答，“不光我这样，好多人都这样。你看广场附近的那帮人，不都是整天晃晃没事做。要么打台球、要么打麻将、要么打架。我听说……算了。” “说啊。” “还有吸毒的。” “啊！”齐年实在是难以接受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家乡。 沉默了好一会儿，齐年抬头对陶进说：“工作也不是那么不好找啊。我从县城过来的时候，看到好多地方都招工呢。餐馆、发廊、电商公司、快递公司之类的。有的包吃包住每个月还能赚几千块。” 陶进的游戏正打到关键处，忙说：“你等下，我先把这个怪打死。” 等陶进把那个一直纠缠着他的牛角怪处理完了，转头对齐年说：“你听过西楚霸王项羽的故事吗？” 见齐年点头，陶进接着说：“项羽他爹要教他练剑。项羽说‘爹，这剑法有两种，一种是上剑，一种是下剑。您是要教我上剑呢，还是要教我下剑？’项羽是霸王啊，当然不能练下贱。所以他对他爹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安事一室乎’。所以他爹就教他兵法，然后他……” “好了，好了。”笑岔气的齐年忙打断他。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几个故事都串一块儿了，“你这个故事我也听过，虽然和你这个版本有点儿不一样，但大体也差不多。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大丈夫志在四方’啊。什么做美发、送快递，那些只是剑法，做得再好也没有什么毛用。我要做就做点儿大事业。” 齐年这种大话听得太多了。哪一个小年轻心里没有一个做大事的梦想。要不怎么说“年少轻狂”呢。 闲着也闲着，齐年表示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来：“你要做啥大事业？来来，快跟哥说说，让哥也开开眼。” “具体做啥还没有想好。反正就是开公司挣钱，然后再开个游戏公司挣更多的钱，总之啥公司挣钱开啥公司。然后再……挨……挨那个什么欧上市。” “ipo。” “嗯，是的，ipo上市。当霸道总裁。就这样。” 齐年说：“嗯，你这个故事我也听过，虽然大体差不多，但是你至少还知道ipo上市，说明你还是个可造之才。小伙子，有前途！” 陶进听了齐年的夸奖，也很高兴：“那阿年哥，你说干点儿啥好？” 齐年一听这话，慢条斯理地对陶进说：“阿进啊，你这个问题很有深度，是个好问题。我不能贸然回答你，得选一个黄道吉日先。” 陶进眼见这个天有被聊死的可能性，赶紧换了个话题：“对了，你的手机还没到啊？还准备和你一起组个战队呢。” 这家伙真是万句不离游戏啊！ 齐年无奈地摇摇头：“系统上显示一个星期前就到县里了，就是不送过来。寄到岛上的快递是不是经常这样？” “不这样还能哪样？我们这个岛上快递少。快递员肯定不会为了两三件货到岛上跑一趟。一般是攒满二三十件货才会送过来，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大半个月。你就耐心等待吧。” 齐年感叹：“我去！快递快递，这么慢还叫什么快递！” “快递送得慢，也不是完全没坏处。” “快递拖拖拉拉的还有好处？” 陶进扭头一笑：“你没发现那个客服小姐姐的声音很好听？” 齐年一心都在一直不到货的手机上，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客服的声音确实还可以。不过，这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于是一大盆冷水泼了过去：“声音靓，人可未必好看。” 陶进无语。 好些天过去了。手机还是没到货，疯子还是没回家，齐年还是没正经事做。 有一天齐年实在是穷极无聊，溜达到中央广场附近的超市逛逛。可他进门时取的购物篮直到出来时还是空空如也。超市里商品很多，但却没有齐年想买的东西。 超市里的商品很贵，而更大的问题反倒不是价格，而是质量。网上盛传的什么“康帅傅”、“剑商春”、“n1ke”、“粤利粤”、“旺子牛奶”之类的商品在这里比比皆是。这小小的超市俨然成了一个假货展销中心。 其中原因何在？齐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亲！ 为什么会没有对比呢？就是因为这些商品用的还是传统的方式流通到寸岛的。这些年来，电商和快递抹平了城乡在商品流通上的差异，但是送货难的问题制约了电商和快递在寸岛的发展。 不是寸岛人不想网购、也不是他们不想买又便宜又好的商品，而是上网买了东西之后等待送货的这段时间太痛苦。连齐年自己也为网上买的手机迟迟不到货的问题折腾了无数日日夜夜，深受其害。 如果把快递到货慢的问题解决了，就打通了岛内、岛外的商品流通问题。信息和商品通畅了，这个岛就会慢慢远离孤岛了。自己的家乡就有可能止住衰败，而慢慢恢复生气来。 以前一直认为不起眼的快递，现在看起来却有着重大的意义。 齐年不知道在哪里读到一句令他颇有感触的话——“痛点就是机会点，困难就是财富”。当痛点转化为机会点的时候，就会变成一项伟大的事业。电商、快递、外卖、打车软件、共享单车这些新业态不都是从痛点中产生的吗？ 既然自己暂时困在岛上，既然陶进这样的年轻人除了体力没有别的技能，那么就从简易的工作着手吧。送快递不就是很好的着手点嘛。简单粗暴，却能解决大问题。多好！ 对，就从快递开始吧！ 这么一想，齐年顿觉柳岸花明、豁然开朗。从学校回到寸岛后因为成天东游西荡无所事事而郁闷的心情，立马轻松了许多。 从超市回到家，齐年打开电脑开始写写画画。一直忙到夜里。 带着一天的疲惫躺在床上，齐年的头脑里始终萦绕着一句话—— 所有的伟大，都源于一个勇敢的开始。 004 我帮你取快递吧 齐年之所以想到做快递，也是受到前两天发生的一件事的启发。 那天齐年正在家里躺着休息。陶进探了个头进来问：“阿年哥，你的手机到了吗？” “还没呢。” “我帮你去县里的快递点取吧。凭咱俩的关系。免费！” 齐年从床上坐起来问：“哟，咱俩关系要是不好，你还要收费啊？” “那必须的。一件5块钱，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啊。你看。”陶进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钱，“一共7件货，35块钱。” 齐年一听笑了：“才35块钱？那往返船票就30块钱，你只赚5块？” 陶进嘴一撇说：“你当我傻啊。开船的是咱亲戚，我还用付钱？” “那35块钱也太少了啊。” “反正也没啥事儿。这不，带着充电宝呢。路上用手机打打游戏。35块钱呐，可以买不少游戏装备了。” 陶进说的没错，35块钱的确可以买不少装备。前几天齐年和陶进合伙打掉的一件装备，其实只要花10块钱就可以买到。两个人却忙乎了半宿。 这家伙，一切以游戏为中心！好不容易生财有道地找到个替人取快递的活儿，结果还是为了打游戏买装备的。 齐年摇摇头，把快递单号和取件码给陶进。陶进就走了。 这货别的没什么长进，这几年身上的膘倒越长越多了。想想前几年还是个很精神帅气的小伙子，标准模样，标准身高，标准体重，标准得扔到人堆里扒拉不出来那种。现在好家伙，人堆里最显眼的那一大坨肯定就是他。 去年齐年暑假回来就说过几次，陶进抗议他在搞外貌歧视。齐年说：“再这么折腾下去就不是外貌歧视了，是人种歧视。” 人种歧视的事情远没有手机的事情重要。 在没有手机的日子里，齐年整天无聊得很。早就想去县里的快递点自己取快递了，可去县里往返坐船都要4个小时，再加上坐车时间。花5个小时取个快递，有些得不偿失啊。 陶进帮他取快递真是求之不得。 几个小时之后，久盼中的齐年终于迎来了陶进这位胖天使。当陶进背着蛇皮袋远远地从码头走来时，齐年看到了他身上沐浴的阳光。一时间，陶进似乎就是化身为弥勒佛的布袋和尚。 弥勒佛把布袋往齐年脚下一放，说：“施主，有你的快递！” 齐年听起来像是“youneedcrydear”一样，感动得想哭。 陶进岂止是弥勒佛，简单是叮当机器猫。他从袋子里掏出来的，哪里是普通的快递？而是希望。 “阿进，你可真是全村的希望啊。”齐年带着深情一面抚摸着自己的快递，一面对陶进说。 “那是。人活着就是为了追求人生的价值嘛。” 这货说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屁大点儿事都能被他说出点儿繁华来。 齐年虽然想通过做快递来解决寸岛上到货慢的问题，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入手。尽管见过猪跑，毕竟没吃过猪肉啊。 陶进通过帮人取快递赚钱的事情给了齐年启发。他觉得这个事情有搞头。 齐年刚把电脑打开，准备继续筹划他的快递大业，陶进又来找他打游戏。齐年只好把电脑抱去陶进家。 正当两人挥汗如雨打得酣畅的时候，楼下噔噔噔地上来一个人：“陶进，我的快递呢？” 陶进头也没回说：“床边的地上，自己找。” 那人找到自己的快递就出去了。不过刚出去又噔噔噔转回来问：“请问，你是不是阿年哥？” 这一次是冲齐年问的。 齐年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个长得漂亮而清秀的女孩。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十分显眼。 齐年点点头说：“我是齐年。” 那女孩咬着嘴唇笑笑，说：“阿年哥，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这毫无章法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齐年有些措手不及。我长哪个样子啦？我长成这样很对不起谁么？ 齐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孩又说：“你可是我的偶像！” 人家正在向偶像表达崇拜之情，结果这个偶像正把背心撩到胸前、露着肚皮挥汗如雨地打游戏，一点儿符合偶像标准的孤傲绝然、玉树临风的样子也没有。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齐年的角色被boss手下的小妖围住一阵乱砍，boss也趁机发出一个火球正中齐年……齐年挂掉了！ 陶进一看队友挂了，唉声叹气地回头对那女孩说：“你拿好快递就赶紧回去呀。跑来凑什么热闹！明天再来瞻仰你的偶像行不行？” 那女孩“哼”了一声说:“我和阿年哥说话，关你什么事！” 电脑屏幕上还在夸张地渲染着齐年的角色的死相。齐年忙把电脑屏幕合上，把背心拉下来盖住肚子，站起来想摆一个符合偶像标准的站姿，但好像不是那么成功。他不管那些了，问女孩：“我怎么会是你的偶像呢？” 女孩说：“你是我们岛上的名人啊。如假包换的学霸，谁不知道啊？” 齐年想，这岛上有两千多人呢。我都在岛上晃了好几天了，也没有几个人认得我啊。怎么可能是名人。 但碰到一个姑娘认死理地把他当偶像看，齐年也不得不高标准严要求地按一个有学识、高素质的身份陪着姑娘聊。 两个原本不认识的人共同话题并不多，等到天眼看着快要被聊死，女孩就知趣的走了。这时，齐年看到这姑娘背后还拖着一根旷世罕有的长辫子。这年头儿还有人留这么长的头发、梳这样的辫子！ 听到她下了楼梯，齐年问陶进：“这是谁啊？” “田双双，我高中同学。你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她是你的高中同学，又不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她？” 陶进看了齐年一眼说：“她哥就是田宏啊。” “原来是田宏的妹妹啊。” 齐年不认识这个田双双，但是她的哥哥田宏却是熟悉得很。这田宏比齐年大几岁，是寸岛上第一号名人，典型的高富帅。 田家祖上曾出过进士，也出过几任官。后世虽然没落了，但家境在岛上一直都是不错的。田家本来就有钱，再加上田宏自己后来做了包工头，除了接些小工程外还做工地上的沙石生意。慢慢的也赚了些钱。虽然田家的资产在仞市、尺县算不了什么，顶多只够买几套市中心的房子，但在寸岛上却是名副其实的首富。 田双双走后，齐、陶二人重开一局游戏。继续去找那个boss的麻烦。 游戏刚载入，楼梯又噔噔噔地响了。 “不会又来了吧。”陶进咕哝了一句。 还真是！ 不过这回人没有上来。田双双在楼梯口喊：“我还有一个快递呢，你啥时候帮我取？” 陶进回答：“急啥？过几天再说。” “你别忘了！阿年哥，再见！” “双双再见！”齐年回答完，转头小声问陶进：“你说，她这个辫子是乍回事儿？” 陶进说：“这谁知道啊。上学那会儿可没这样。” 齐年“哦”了一声，却见陶进不再说话，而是满怀忧虑地盯着自己看，问：“怎么啦？” “稳住啊，老哥。这回别又挂了。” 005 你是不是傻啊 陶进玩游戏的时候是没法和他谈正事儿的。齐年陪着陶进打游戏打到半夜，第二天才抱着电脑去找他。 陶进正在床上玩手机，一见齐年进来了很高兴：“开局不？” 齐年摇摇头说：“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游戏的。” “哦，那你把电脑的网线一拔就行。我现在不上网。” 齐年摇摇头说：“我也不是来上网的。来和你谈点儿事儿。” “啥事儿？” “我问你，你每趟去县里拿快递能赚多少钱？” 陶进挠挠头：“二、三十吧。” “一个月去几趟？” “两、三趟吧。” 齐年说：“那也赚不了几个钱。” 陶进说：“钱是不多，不过买游戏装备是够了。” 这货还在想买游戏装备的事儿呢。 齐年坐到床上，揽着陶进的肩膀问：“兄弟，想不想干票大的？” 陶进点头如捣蒜：“除了杀人越货，干啥都行。” “真的吗？”齐年说，“看你整天也就打打游戏比较来劲。还梦想什么要ipo上市，当霸道总裁。” 陶进说：“我那是养精蓄锐，时时刻刻准备干票大的。快说说，啥是大的？” 于是齐年就把打算在岛上送快递的想法告诉了陶进。 齐年在说出这个想法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陶进举出详实的论点、论证、论据来否决这个提案。 但出乎齐年意料之外的是，陶进任何反对的态度都没有。一副万事ok的样子。 其实陶进用脚指头都算得出来在岛上做快递的事情完全不靠谱，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就是特别相信齐年。他认为齐年既然有这个想法，肯定不会是因为闲得蛋疼、脑子进水等超自然现象。 就凭着这种信任，齐年一说做快递陶进就满口答应下来。按陶进的话说，反正闲着也闲着，反正闷在岛上还不如出岛散心，反正拿手机也照样打游戏。再说了，万一不小心真赚到钱了呢。 在游戏里打装备得打到什么时候？生产力有时候也需要金钱来推动嘛。 看来这货还玩过不少经营类的游戏，要不然怎么讲起经营方略来一套一套的。 看到自己的激情在陶进身上依然燃烧着，齐年很高兴。他把陶进从床上拽起来，打开电脑，给他展示了一个ppt。ppt的标题是《关于在寸岛上做快递业务的商业计划书》，下面还有一行英文小字《thebusinessnforexpressbusinessincunind》。 虽然陶进同学的英文已经忘干净了，但不明觉厉的他觉得这些英文好高端好上档次。 齐年让陶进同学手背在背后在小板凳上坐好，然后花了一个小时做了一个简短的演讲。讲得陶进同学呵欠连天、昏昏欲睡，把昨天夜里缺的觉一次性恶补齐了。 齐年踢踢小板凳把陶进叫醒了。陶进腾地站起来，伸出胖手把脸上的哈拉子一抹，开始表忠心、表决心：“一定完成快递大业！” “做事业，就是需要你这种猪一样的队友……我是指长相啊。”齐年其实是用反语肯定陶进的智商。 “阿年哥，你是学霸，请注意你的用辞。毕竟，猪是无辜的。” 几天后，又到了陶进去县里帮别人取快递的大喜日子。齐年也跟着去了。 不过，取快递的是陶进，不是齐年。齐年是去找快递网点的老板聊情怀的。有情怀的人聊天，一般是聊事业。但如果事业看起来不甚靠谱，就只能聊情怀了。 这个快递网点是迅电快递在尺县的加盟商下面的一个网点。这个快递网点明显比别家的快递公司的网点要高端大气得多。店面也很显眼，不像其它的网点，走过路过很容易错过。 快递网点的老板姓孙，三十来岁。听齐年说明了来意，孙老板就把齐年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孙老板问：“你想揽寸岛派件的活儿？” 齐年弄懂了所谓派件就是指送快递。他点点头。 孙老板笑了笑说：“这个活儿可不赚钱哦。你知道寸岛一天有几件快递吗？好的时候四、五件，有时候一件也没有。” 齐年说：“我知道的。” 孙老板怕齐年不明白，诚恳地对齐年说：“我算笔账给你看。一般快递员送一件货的提成是1块钱，偏远些的区域是2块钱。所以你每天从寸岛往返折腾一回，多的时候能挣10块，少的时候可能就挣2块钱。” 孙老板见齐年没什么表情，接着说：“要想少折腾就得采用积货的方式，花几天功夫积上20、30件货，这样跑一趟可以赚5、60块。当然，往返的船费、车费另算。碰到快递量少的时候大半个月才能积20、30件货。” 齐年说：“我不积货。当天有快递，我就当天送到寸岛去。” 你是不是傻啊？孙老板抬起手挠挠头，觉得眼前这个小伙子看着挺机灵的，不像脑子进水啊。 快递员之所以明知是亏本买卖仍然去寸岛送货，是因为亏的这点钱可以从别的区域赚回来。况且他们还有保底的月薪收入。而这个愣头青连快递员的底薪都没有，竟然想包揽寸岛的活儿。那不是做一单亏一单么。 脑筋无法急转弯的孙老板只好再次提醒齐年：“这活儿真的是不赚钱，你要想清楚。确定要干？” 齐年很快就答复了他：“是的。我想干！” 孙老板简直无法相信世间还有这等奇人，还有这等奇事！ 齐年知道这个孙老板根本不相信他真会做这个买卖，于是向他解释说：“孙老板，我是这样想的。我是寸岛上出生长大的，对寸岛特别有感情。寸岛上的人从网上买点儿东西很不容易。我自己也有体会，为了到货的事我打过很多次您这个网点的电话投诉。” 说到这里齐年想到了让陶进赞不绝口的那个客服小姐姐：“顺便提一句啊，我不知道您这里客服是哪位，很敬业也很专业，听说好多人打电话骂她，她还保持着专业客服态度。” 孙老板一听有人夸他的员工，笑了：“那是我们这里的王牌客服兼王牌会计。” “向王牌对王牌致敬！”齐年笑笑接着说，“反正我成天闲着也是闲着，就特别想为岛上的乡亲们做点儿事情。您看，如果快递及时送货的问题解决了，岛上的人是不是就有在网上买东西的热情了？网购的量上去了，快递量也会上去，这样的话总有一天能够赚钱的。” 孙老板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你想为家乡的人做点事，也想为自己做份事业。这很好。你要做，我完全可以放心给你做。不过呢，想法归想法，实干归实干，就怕你做几天就撂挑子了。” “那哪儿能呢。这个事我一定干到底！” 孙老板一拍巴掌：“好！小伙子，我欣赏你这个认真劲儿。这样吧。之前不是说每件货提成是2块钱嘛，我个人再加1块钱。派一件货3块钱。怎么样？” “太好了！” 宾主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在达成了一系列合作协议之后，会谈在热烈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孙老板把给寸岛送货的快递员叫进来和齐年对接工作流程。一直忙到中午。孙老板还留齐年和陶进在快递网点吃了午饭才让他们回去。 这孙老板本来就对发往寸岛的这些快递发愁，这是他所负责的区域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虽然他这些年也被投诉惯了，脸皮已经比长城的城墙再加两个猪屁股还厚，但老被人投诉心里总是个事。现在有人主动来帮他排忧解难，解决快递及时送货的问题，也没有人再来烦他了。多好的事！ 齐年把这个事情谈妥了，心也定了。 这个孙老板说的情况和齐年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所以原定的商业计划可以照常执行。 齐年之所以不是自己单干，而是选择和陶进一起干是有理由的。 首先，任何事情不是一个人干得了的。从陶进拉着齐年组队打boss就能感受到这一点。尤其是齐年想干的并不仅仅只是挣些生活费，而是想做一项事业； 再次，和陶进这小伙子接触这段时间以来，觉得他有当合伙人的天然条件：诚信、勤劳、执行力强。 另外，齐年不是注重信念与坚持嘛。至少陶进在打游戏这件事上，信念与坚持比齐年还强。真是醉了！当然，齐年知道对陶进而言打游戏只是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生活的全部。齐年自己也是如此。再说了，有几个人没有沉迷过游戏呢？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陶进有一个开船的亲戚，他二大爷！ 如果把在岛上做快递算作是一个创业项目的话，二大爷每天给陶进免掉的30块钱船费几乎就等于是种子轮投资了。钱是不多，但是没有这个种子资金，齐年的想法也执行不下去。 不过，把陶进的二大爷当作种子轮投资人是齐年自己的小九九，没跟陶进说过。陶进则是有齐年陪着他玩，其乐融融的满不在乎。 事情办成了，齐、陶二人欢欣鼓舞地坐公交车返回码头。 一路上齐年都感觉陶进在神秘地冲他笑。笑得让人发毛。 齐年身子往旁边一缩：“你莫明其妙地笑啥，搞得我比吹空调还冷。” “那个客服小姐姐，我见过啦。” “看你笑得色迷迷的样子，肯定是人长得还不错罗。” “还凑和吧。是耐看型的。”说完陶进又笑。 齐年横了他一眼：“你到底在笑什么啊？长得耐看就很好笑吗？” 齐、陶二人的事业正式开始了。 所有的伟大，都源自一个勇敢的开始。 所有的创业，都源自一个憋屈的亏损。 亏损如期而至。 006 快递小哥来了 亏损轻轻的来了，挥一挥衣袖，没带来一丝云彩。 不过，这个时候的齐年，还感受不到亏损带来的憋屈，只有事业新起步的兴奋。 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客服的电话。齐年还特意留意了下客服小姐说话的声音，确实是挺好听的。难怪陶进一直念念不忘。 客服向齐年再次说明了取快递的时间、地点和流程，并通知齐年去拿今天的快递。快递量完全在齐年的意料之中——只有一件。 虽然只有一件快递，但毕竟是齐、陶事业的第一笔生意。两人高度重视。 去县里拿快递的活儿当然交给了船长的亲戚陶进，谁让他有这么一个天赐良缘的二大爷呢。陶进带齐了所有的装备：手机、充电宝、两个馒头，坐10点钟的船出发了。 这期间除了等待只有等待的齐年去了一趟疯子家，想看看疯子回来没有。关于父母遇难的事情，不知道从疯子那里能不能找到些线索。但这一趟又是空跑，疯子还是没有回来。邻居告诉齐年，疯子的父亲昨天倒是回来了一趟，拿了些衣服就走了。 拿衣服是不是就意味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如果疯子真要住院的话，齐年就得抽时间去一趟精神病院了。 陶进是下午3点准时返回的。 齐年亲自去寸岛的码头迎接了载誉归来的创业英雄陶进，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满怀热情地拥抱了他。弄得陶进和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都很不好意思——咱乡下不兴这个。 生活需要仪式感，事业也是。 齐年接过陶进递来的快递，就如同接过奖杯一样郑重。 快递接力赛分上下两个半场。上半场由陶进到县城里把快递带回岛上，下半场由齐年在岛上送货。但是陶进坚决要求今天和齐年一起去送货。毕竟这是快递事业的第一单。 两人在码头举着快递先来了一张合影，然后就向送货地址出发了。这一单要送到修船作坊。 天很热、阳光很毒。可是炙热阳光下的两个年轻人如沐春风。齐年双手捧着快递，陶进收紧自己的胖肚腩紧挨着齐年迈着正步往前走。 陶进说：“你说咱俩这架式，和传递奥运圣火有得一拚吧？” 齐年说：“比那个可庄重多了。” 陶进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 两人雄纠纠气昂昂的姿态引起了路人的关注。路人纷纷点赞——这俩精神病！ 修船作坊在寸岛北面的海边。 这个寸岛并不大，方圆只有几公里。地理功能分区十分清晰： 东面是岛上的制高点，叫太平山，海拔300米。 西面一大片农田，是农业区。 北面沿海边排了一溜农具作坊、修船作坊等，是工业区。 南面是树林和海滩。没啥实际用处，暂且称呼为休闲娱乐撒野区吧。 岛上的居民住在岛的中间区域，正中心是一个中央广场。广场周边环绕着与居民生活相关的设施——村委会、卫生院、集市、超市、餐馆、各类店铺等。 进出岛的码头在岛的西北面。 齐年和陶进要去的那个修船作坊就座落在太平山的山脚下。这里原本有一个造船厂和十几个修船作坊。造船厂早就倒闭了，修船的作坊也只剩下几家还在惨淡经营着。 两人进入修船作坊，并没有听到惯常能听到的机器的轰鸣声和敲击金属发出的叮当声。只有两个巨大的电扇在呜呜吹着，马力十分强劲。几个女工在那里坐着聊天。 修船作坊原本是男人干活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女人了。因为能干活的男人基本上都离开岛去外地打工去了。 “陈燕红！”齐年喊了一声收件人的名字。一个姑娘应声站起来。 她走过来带着茫然的神情看着齐年捧着的快递，又望望陶进说：“阿进，我没让你帮我取快递啊！” 陶进说：“这次取快递是免费的。” 姑娘狐疑地从齐年手里接过快递，认了认上面的收件人信息，问陶进：“真的不用给钱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的？”陶进用他的胖手拍拍胸脯说。 “这个嘛……就不好说了。” 齐年向那个不明真相的姑娘解释说：“快递网点把岛上的快递都包给我们了。以后我们会每天去网点取快递，免费给大家送来。” 那姑娘看到齐年认真的表情，终于确信这个事是真的，高兴地说：“真的啊？免费送？还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的对话引来修船作坊里其他人的关注。几个姑娘围上来问：“阿红，你什么时候买的？” “前天！” “这么快就送来了？你们真的不收费吗？” 齐年回答：“不收。当天的快递我们当天就去县里给大家取回来。” 姑娘们齐声说：“太好了！” 齐年说：“当然好！必须好！你们以后就放心地在网上买东西吧。” “嗯嗯。”姑娘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聊些齐年和陶进听不懂的事情。 齐年和陶进转身准备走，后面传来一声：“帅哥，你长得好帅！” 齐年和陶进同时转头。一个回答：“谢谢！”，另一个回答：“那是，天生的！” 陶进用他的胖胳膊撞了齐年一下：“阿年哥，人家夸我帅，你接什么话？” “阿年哥？”一个姑娘问，“你是不是叫齐年？” 齐年转过身回答：“是啊。你认识我？” “不认识，不过我听说过你。我们老师上课的时候经常谈起你呢。” 齐年奇怪：“什么老师？” 陶进插话说：“就是你们的高中老师啊。她和你是一个学校的。” 那姑娘说：“老师说你不仅学习好，而且吉他弹得特别好。今天才知道你还是一个大帅哥。” 齐年不好意思地说：“看来老师把最重要的一点忘了告诉你们了。哈哈哈。” “严肃点儿，严肃点儿！嘻嘻哈哈的像什么样子，还在上班呢。”陶进提醒齐年道。 “你已经毕业了吗？”齐年看那姑娘年纪还小，估计是高一、高二的学生。可是现在又不是放假的时候，怎么有空在修船作坊上班呢。 姑娘答：“快毕业了。反正也不上学了。高考考完了就出去打工。” “哦。这样啊。” 姑娘又说：“真羡慕你可以上大学。我考上大学应该也没有问题的，可是家里不让读了。” 齐年问：“为什么？” “想让我早些工作赚钱。” 原来这个姑娘和陶进、田双双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陶进是学习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 田双双倒是能考上大学，可因为家庭条件太好，父母不想让她离开家。双双读完了高中，家里就让她回来等着就近嫁人。一言以蔽之，就是前程都安排妥了，只等法定婚龄的意思。 这个修船作坊的姑娘也能考上大学，但却是不得不放弃学习机会，出去打工赚钱。 命运，有时候是喂人的，有时候是喂狗的。 这个沉重的话题很快就被别的姑娘冲淡了：“帅哥，我们一起合个影呗！” 陶进立马来劲了，把手机往齐年手里一塞：“把我拍美点儿。”说着就钻进了姑娘群里。 “哎呀，你跑来做啥？我们要跟帅哥合影。”姑娘们推陶进。 陶进用手比了个八字放在下巴下面说：“我不就是帅哥么。” 齐年走过去说：“要么我们一起合影吧。阿红姐，你把快递举起来。这是我们送的第一件快递，合个影纪念一下。” 一群人在站修船作坊前合了个影。 这张记录着青春岁月的照片后来被放大冲印出来，挂在了齐年的办公室里。当然，这是后话。 合完影，一个姑娘想要齐年的电话号码，说是留个联系方式纪念一下。结果引得大家都要。齐年只好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念给大家听。之后还不忘关照一句：“你们要寄东西也可以打电话给我哦。我们送货收货都做的。” “不寄东西也可以打电话给你吗？”一个姑娘顽皮地问。 “不行！不寄东西的话不能给他打电话！但可以给我打。哈哈哈。”陶进不失时机地刷存在感。 有些事想想容易，但做起来却难于上青天。 有些事情刚好相反，想想很难，做起来却是易于反掌。 齐年和陶进做的这件事，很不幸是属于前者。 007 亏钱是一种常态 亏钱是必然事件，齐年和陶进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问题并不在于亏钱本身，而在于能否经得起对体力、对信念的考验。 陶进同学每天起床就麻溜地往县里跑，再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不对，没有大包，只有小包。赚到的钱只能以个位或十位计算。这种事情干个两三天当作体验生活还可以，天天如此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得了的。 出乎齐年意料之外的是，陶进给自己打鸡血的适用范围和适用周期比齐年想象的要长久得多。这个家伙还真是一门心思扑在了这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业上。为了这项“伟大”事业，连另一项伟大事业睡懒觉都舍弃了。 尽管齐、陶二人激情如斯，可是这项事业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伟大。理想的小火苗在寒风中飘摇着，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尽心守护着小火苗的齐年可不像陶进那样从容淡定。因为陶进这货本来就是个啃老族。尽管他的志向一点儿也不啃老，但是他的行为却将老啃出了惨绝人寰的地步。 所以陶进对于赚钱是抱着云淡风轻的态度，他把赚钱说得很重要，但实际上并不那么重要。始终是累并快乐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而齐年却截然不同，他无老可啃，此外还担负着养一个老人的责任，承担着一家的经济重担。不赚钱的压力是巨大的。 齐年做快递，本来是为了两个目的：一是赚钱，二是解决乡亲们收货不方便的问题。第二个问题倒是很快就解决了，但第一个问题远远没看到解决的迹象。 齐年算了下，按目前的快递量平均一天赚10块钱，每个月只能赚300块。他和陶进对半分，他只能赚150块，连生活费都不够。 这天符佳发了个视频聊天过来。齐年接通了一看，视频那边出现的是一个靓丽的ol（职业女性）。 中规中矩的ol发型和中规中矩的ol表情。 符佳说：“齐年，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职业装。” 只见她两手把手机摆好，然后退后了几步。好让齐年看到她全身的样子。 符佳身着一套深灰色的职业装，上装腰线收得很窄，把身材衬得很完美。里面是一件领口很大的白衬衫，下面配的短裙。连头发也剪成了披肩发。符佳两腿一前一后地学着时装模特的姿式站着，一副十分精干的的扮相。 “真好看！果然是个标准的白骨精啊！” “那是。白领、骨干、精英，这三个关键词的自信还是有的。”符佳走过来重新拿起手机，“你那个快递业务进行得怎么样啊？” 齐年两手一摊说：“每天累成狗。” 符佳说：“狗可没你那么累。大学霸，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还真去做快递。” 齐年说：“我可不是说着玩的。我还写了一份关于在寸岛上做快递的商业计划书呢。你要看看不？” 符佳大笑：“不会吧，送个快递也有商业计划？快发来见识下。”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没计划怎么行？目前呢虽然艰苦些，但我对这个事情还是挺有信心的。再说了，很多创业者把几百万花光了、家里的房子抵押了，到头来一分钱都没赚到。我这个项目至少到目前为止风险可控。总之除了钱以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符佳笑道：“我明白了，你是万事俱备，只差钱了。” “你的结论无比正确。”齐年举着手机往床上一躺，“上次你说的那个任务清单交上去之后结果如何啊？” “就是要和你说这个事。这不是买了职业装了嘛。公司让我过几天去参加一个见面会。正式入职前和到总部出差的同事们见面熟悉一下。大概是这个意思。” 齐年说：“那挺不错的。不过提醒一下，说是熟悉一下可别真当作熟悉一下这么简单。这可是一次全方位的面试。能够决定未来的去向的。”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请教一下学霸大人，有什么可以指教小女子的。” 齐年说：“指教可不敢当啊。我觉得就是去之前打听清楚你要见的是哪些人、来自哪个部门、对入职的新人都有什么样的诉求，然后有针对地做些功课，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就可以了。也不必左右逢源去迎合所有人。那样反而没有自己的个性，泯然众人矣。” “嗯嗯。受教了。” 符佳关掉视频聊天的时候，离她几百米外的行政大楼里，正在伏案工作的李副校长接了一个电话。 “老吴，howoldareyou？怎么老是你？哈哈哈……什么叫老不正经啊。……你打电话来原来不是为了问候我，而是问齐年的情况啊？……是的。齐年没去别的公司。他回老家去了，在仞市的一个岛上。听说是当了快递员……你那么激动干嘛？当快递员不好吗？……我知道你想把他搞到手。但是人家不是不愿意去你那里嘛。” 李副校长从椅子上站起来，踱到窗边一面欣赏着校园的风景，一面听电话那边的冗长陈述，最后他不得不打断。 “老吴，老吴，齐年只是一个大学毕业生而已……我当然知道他很优秀，否则不会向你暴力推荐。但是……但是……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们不拘一格降人才。我们学校那个谁不是去你那儿了嘛。为什么非齐年不可呢？……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回头再聊。” 李副校长挂掉电话的同时，离他数百公里外的寸岛上，齐年在笔记本电脑上画完了一个折线图。这个折线图统计的是每天的快递量和快递收入。这个图其实画不画都一个样，因为整条折线几乎是平的，而且几乎无限贴近y轴最下面的那个刻度，那里标着——0元。 齐年指导符佳很有一手，可是面对自己的快递业务却是颇显无力。每天忙得要死，赚的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用一双手再加一双脚都数得过来。 虽然齐年、陶进两人努力工作着，尽管岛上越来越多人享受到了这两人努力工作带来的便利。但是大家还是觉得这两人挺傻冒的。 做好人好事不是傻冒，而是把做好人好事当作一项多么了不起的大事情挺傻冒。 无缘无故顶上了“傻冒”的光环是齐年始料不及的，因为傻冒的其实不是他，而是陶进。因为陶进那张大嘴，在听了齐年的计划之后就把这计划夸大无数倍在岛上广而告之了。于是“傻冒”的赞誉纷纷而来。 齐年走在街上就常有人指着他窃窃私语：“喏，那个就是阿年，把阿进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说是送快递可以送成大公司总裁的那个。哈哈哈。” 齐年每当身处这样的尴尬场景，就想冲回去把那个死胖子捶一顿，或者把他的宝贝游戏电脑砸了。 死胖子同志自己惹的祸只好自己背。一副死胖子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走在街上的时候故意挺胸昂头，显得很高傲的样子。 这真是对生活的无比讽刺。 齐年对于生活的讽刺满不在乎，因为他是始作俑者。再说，坑他的是陶进，而不是生活。 陶进对于生活的讽刺也满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不在乎。 可是，陶进的父母在乎。 008 我命由我，不由我妈 这天，陶妈就找上门来和齐年谈心了。 “我说阿年啊。你这是折腾的什么事啊？阿进以前每天在家乖乖的挺好。不知道你跟他说了些啥，现在他天天往县里跑，人晒得像鬼一样。你说是赚钱吧，连钱的影子都没看到。一天折腾5、6个小时才赚10块钱？我在渔具厂帮帮忙，一天干5、6个小时也能赚7、80块钱了。” 岛上虽然除了捕鱼和种田，没有什么别的产业，但是这两个产业的配套产业还是有的。岛的北面废弃的船厂那里除了齐年送过货的修船作坊外，还有些渔具厂。陶妈现在就在渔具厂做工。 齐年解释说：“现在快递量还很少，等快递多起来就能赚钱了。“ 陶妈说：“多得起来嘛。你看这个岛上有几个人在网上买东西的。我看你们就是瞎胡闹。阿年，你年纪比阿进大，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得带着阿进点儿。岛上没事情做，可以去县里找份工啊。再说了，你每天在家坐着倒好，就我们家阿进一个人在太阳下面跑来跑去。” 齐年觉得这个事情还真没法和陶妈解释。怎么解释？说让陶进一个人去就是为了省那30块钱的船费？那陶妈肯定又有话了：哦，你一面用着我们家阿进的体力，一面还蹭着我们家亲戚的船费。怎么好事都被你阿年一个人占去了？你还躺在家里乘凉。 齐年说：“婶婶您别生气，阿进每天出去忙，我整天在家呆着其实也没有闲着。做快递并不是送快递这么简单，还有很多事要做。” 齐年见陶妈头扭着头看着外面一声不吭，接着说：“再说了，阿进现在做这个不赚钱，我也没赚到钱不是？阿进没钱了可以问您要。我除了养自己还要养阿婆。做快递这个事儿要是不赚钱，我的压力可比阿进大多了。” 齐年虽然头脑里关于如何把快递做下去的构想十分清晰，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也没必要去和陶进的母亲说。万事开头难，先把第一步干圆满了，才能有进一步发展的基础。齐年不喜欢事情还没做就嘴上放空炮。 陶妈这里，齐年也只能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方式赖着脸笑着、哄着对付过去。 和齐年聊了半天发现沟通没有达到任何效果，陶妈很不乐意地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齐年一句：“你要是没钱用了就跟咱家说。好歹也是邻居，能帮衬一点儿是一点儿。你可千万别硬撑着。” 这话说得齐年眼泪都快下来了。邻居们真是太好了。除了钱二姑以外，陶进家和附近的邻居们一直都在帮忙照顾阿婆。齐年现在还没有报答他们的能力。对于这些乡亲们，只当是施恩于韩信的漂母吧，苟富贵再报答。 丰满的理想通常笼罩在骨感的现实的阴影下。 现实是无情的，它善于鼓掌，更善于扇巴掌。 事业刚刚起步的齐年不得不面对苦苦思索、挖掘出路的困境。 就算三年不飞还能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也会一鸣惊人。这是齐年一再鼓励自己的话。他可以等待，但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虽然陶妈是背着陶进找齐年谈话的，但齐年觉得这个事情还是有必要告诉陶进。 吃过晚饭去陶进家打游戏的时候，齐年抽空问他：“阿进，这些天每天去县里拿货，累不？” “还好啊。闲着也是闲着。” “你觉得再这么干下去有意思不？”齐年尽量用淡然的语气问。 陶进的语气比齐年想象的更加淡然：“阿年哥，我觉得你既然让我去做，肯定有你的道理。现在累点儿无所谓，万事开头难嘛。而且，我干的是简单而轻松的活儿，做未来的盘算才是更辛苦的活儿。” 齐年觉得这个陶进以前真是小看他了。看他整天热衷于打游戏，总觉得像个失足的啃老族无可救药，现在发现他嘴上说的想学“万人敌”，行动上还真是身体力行。 虽然他每天浑浑噩噩的，但其实是时刻都在准备着做点儿什么事。当然，最大的问题在于陶进空有一番志向和梦想，却其实是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关系，有信念有坚持就好。 不过，齐年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一个放弃的选择项，这也是和陶妈沟通过后的直接影响。人的自由就在于掌握了选择的权力。 齐年说：“如果你觉得累或者不开心，这个事随时可以停止。” “阿年哥你要停止不？” “我当然要干下去。这条路以前没有人走通过，但未必我们走不出来。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趟出条新路来的。我们现在做的事就是在修路。一旦路修通了，还怕没人走？要为人所不能为，为人所不愿为。成大事的人不都是从这些小事着手的？” 陶进就爱听这种激情四溢的豪言壮语，他把胖手搭上齐年的胳膊，说：“嗯嗯。这一点我特别佩服你。真的。世界上有很多聪明人，但是都是些没有用的聪明人，或者说聪明没有用到实处。而你是把聪明用到了实处。再说了，这事儿就算做不下去，我又有啥损失？你都不怕，我怕个鸟！” 陶妈和齐年拉过家常之后，自然是旁敲侧击地告诫陶进别被齐年那小子给蒙了。齐年整天呆在家里小空调吹着，苦活累活全让自己儿子干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陶进被她妈唠叨了大半天也听腻了，不耐烦地说：“妈你别说了。你不懂别瞎掺和。“ 陶妈听了也生气：“我是为你好，免得你当冤大头。“ 陶妈、陶进二人的战火一直燃烧到了第二天的晚饭桌上。作为中立方的陶爸试图建立起妈、进双方共同协商的机制，但双方存在着极大的争议，使得陶爸的斡旋无法有效地展开。 最后连陶爸也不耐烦了，对陶妈说：“阿进没事儿整天也是窝在家打游戏，也不出去接触人。他现在每天去县里转转也挺好，要不然外面发生啥事他也不知道。在外面多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好机会呢。“ 妈、进双方对此不置可否，光吃饭不吭声。 吃完饭陶进回自己的房间接着打游戏。游戏刚开局，陶爸就进来了。 “阿进，打什么游戏呢？” “还是那个。” 陶爸的兴趣本来就不在游戏上，看了会儿游戏说：“我跟你说啊，别听你妈的。女人就是小家子气。什么吃亏不吃亏的。小年轻能吃什么亏？你爸我这一生就是毁在你妈手里。干这个小心吃亏，干那个小心吃亏，到头来什么都不干最好，这样就不会吃亏。你看看我这一辈子，没吃什么亏吧？其实亏吃大了。“ 陶进听他爸跟他说这些，就把眼前正在对付的几个小怪简单处理掉，下线了。 “爸，您这么些年就没有反抗过？” “怎么没有？”陶爸一臀部坐到陶进的床上，“但是一旦燃起星星之火就被你妈的冷水给浇灭了。你妈就这样。一心就想把你和我牢牢掌握在手心里。” 陶进点点头笑着说：“哎呀，爸，这么些年来你就这一句说得最有道理。” 陶爸脸一横：“我以前说的都是瞎扯蛋？” 陶进不说话，继续点着头。 陶爸不理他，接着说：“不是我说你，成天窝在家里也不叫事儿。你不是总说什么‘扫天下’嘛，那就拿起扫帚去扫啊。你妈那边，我去做思想工作。” 陶进笑着握住了陶爸的手：“谢谢组织的信任。” 陶爸临走前说：“好好扫啊。” “必须滴！必须滴！” 重开游戏前，陶进给齐年发了信息：“我命由我不由天！家里的事情搞定了，我明天还去县里。” 信息刚发出去，陶进又补发了一条：“还有，听说疯子回来了。” 疯子回来了？ 009 疯子 疯子终于回来了。 疯子就是跟随齐年的父母出海捕鱼的船员，齐年叫他江哥。齐年的父母每次出海，都要带七、八个船员一起去。但是那一次发生海滩时，齐年的父母只带了江哥。 江哥除了出海的经验丰富外，也是一位捕鱼的高手。他生得高大威猛、力大无穷。如果不是造型差异，简直是现实中的大力水手。而且，江哥也爱吃菠菜。 发生海难之后，齐年的父母没有回来，只有江哥回来了。他是被别的船搭救之后送回来的。江哥回来时精神已经出了问题，除了知道自己住在丈省仞市尺县寸岛外，只会傻笑着反复说着“捕鱼捕鱼”。 齐年以前每次回岛都会去看望江哥，毕竟他是陪伴父母最后一程的唯一的一个人。 因为江哥力大无穷，而且动手能力太强，在岛上惹了不少是非，所以一直被他父母拿铁链子锁在一间房子里。平时也就是他父母敢靠近他。每当外人接近时他就会很狂燥，而且这种狂燥的情绪与日俱增。旁人躲都来不及，哪里敢去招惹他。 但有一个人是个例外，他就是齐年。齐年接近江哥的时候，江哥并不狂燥，反而却露出少有的笑容，冲着齐年亲热地喊“齐叔。齐叔。”。显然，江哥是把齐年误认作了齐年的父亲，毕竟父子俩除了身材稍有差异外，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齐年来到江哥家的时候，江哥的母亲正忙着做饭、父亲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到齐年来了，江父忙给齐年让座、倒茶。齐年拉着江父询问江哥去精神病院的情况。江父只是唉声叹气地摇头。 问到钱二姑提到的事，江父说：“是我跟钱二姑说的。娃儿确实有一些变化，最近说了些和平时不一样的话。我们也听不懂，所以想让你和他说说话，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听江父这么一说，齐年自然是想马上见到江哥。 江父把齐年带到锁着江哥的房间。 齐年刚一进去，心里不由得一酸：疯子江哥蹲在他睡觉的床上，床上的枕头、被单被他扯得乱七八糟。地上到处是饭菜、西瓜皮之类的。江哥背朝外抬着头拿锁着脚的链子在墙上划来划去的。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也没有反应。 “娃儿，阿年来看你了。”江父向疯子打个招呼。 疯子江哥回过头来看了看齐年。漠然的眼神突然充满了生气。 江哥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向齐年扑过来。但是脚上的铁链一扯，江哥很快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危险，马上止步站在那里。裂开嘴大笑着喊：“齐叔。齐叔。” “这是阿年，不是你齐叔。”江父纠正道，叹了口气。 齐年对江父说：“江伯，您要么在外面休息吧。我和江哥聊聊。” “这行嘛？”江父很是担心。 “没问题的。” 江父犹豫了一下出去了，出去前嘱咐了一句：“离他远点儿，链子虽然锁着脚，也要离他一人远。小心他会扑人。” “好的。”齐年答应着，心里愈发觉得很难受。 好好的一个人，跟着自己的父母出一趟海，就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同行的另外两个人，自己的父母，却葬身大海。 “江哥，我是阿年啊。”齐年把门关上一半，但不能关严，也担心危险。 “齐叔，齐叔。您回来啦？”江哥笑咪咪的。 “我不是齐叔，我是他的儿子齐年。” “齐叔，齐叔。”江哥不理会齐年的纠正。 齐年盯着江哥看了看，决定换个聊法。于是对江哥说：“我是你齐叔。你快说说，那天捕鱼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叔，齐叔，嘿嘿。”江哥还是亲切地喊“齐叔”，手伸着往前走了几步，好像要过来搂住齐年或摸他的脸。齐年赶紧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把着门。 不管齐年怎么变着法儿把江哥往那天的事情上引，江哥就是不进圈套。只是执意喊他的“齐叔”。 约莫半小时后，齐年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对江父说：“这个房间阳光不足，对他身体不好。” 江父说：“那乍办？我们家就两间房。我和他妈住一间，他以前住的那一间漏雨，一直没钱修。所以把他锁在杂物间里。” 齐年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直都想帮一帮江家，可是自己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来岛上这么久，只有送快递的寥寥收入，吃饭都不够。齐年只好塞了几百块钱给江父，安慰几句就回家了。 齐年从江哥家回来的时候，陶进已经从县里回来了。 齐年抱着电脑刚进陶进的房间，就见他正袒胸露背地站在空调下的电扇前吹着。取快递的袋子在门口放着，瘪瘪的，看来也没几件货。 齐年把电脑打开，调出许多造型各异、色彩纷呈的折线图、直方图、饼图来。 “这些是？”陶进拿他的胖手指着那些图表一脸茫然地问。 齐年解释道：“快递业务分析图。” 原来齐年整天在电脑上写写画画的，就是在记录每天的送货量、收件人特征、收件人之前的消费频次、快递到货正常之后的消费频次、对于上网购物和快递的要求等。 齐年并不仅仅只是送快递而已，他同时还在做市场调查和消费者画像分析。 陶进一面听齐年的解释，一面看图表，把他看得一愣一愣的。连声说：“高级！高级！这点儿事都被你弄得像国家统计局的报告一样。” 齐年没说话，又调出一张画得密密麻麻的思维导图出来。陶进看了一眼就彻底晕菜了。 齐年解释说：“思维导图是最符合人脑思维的一种直观表示。你看这个……” 陶进打断了齐年，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你杀了我得了！” 齐年说：“看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的。” 陶进往床上一趴，把头埋在胳膊里说：“咱们非得这么搞吗？” “非得。” 齐年把陶进从床上拽起来，继续向他展示完自己的成果，问：“你觉得我们这个事儿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陶进摇摇头说：“没想过。” 齐年说：“你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事儿能挣钱。对吧？” 陶进摸摸手说：“那哪儿能呢。只是我的想象力不怎么丰富。” 齐年拿鼠标指着折线图对陶进说：“你看啊。如果下个月到这个位置，我们每个月就可以赚900块。如果到这个位置，就是1500块钱。具体赚多少要看快递量了。” “真的？”陶进眼睛放出亮光。 齐年肯定地说：“真的。只是现在快递量还太少。” 陶进眼睛的亮光消散了。空调终于吹了凉风出来，陶进觉得这凉风比平时似乎更凉一些。凉凉的，凉凉的。 齐年接着说：“现在我们万事俱备，还缺一个帮手。” “啊？”陶进张大了嘴巴，“现在我们俩送这些快递都绰绰有余，还需要什么帮手？” “这你就别管了，一切尽在掌握……”余年笑着把陶进的肩膀一拍，赶紧在自己的裤子上擦擦手，“你怎么出这么些汗！” 陶进打开电脑，登录了游戏服务器说：“你不知道外面有多热。不管怎么样，阿年哥，反正一切都听你的。赶紧登录吧。” 齐年把那些图表都关了，一边打开游戏一边说：“你还是弄个wifi吧。我用手机的流量打这个游戏太费钱了。就咱们送快递赚的钱，充话费都充不起了。” 陶进说：“好好，我去搞wifi。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实施下一步行动计划啊？” 齐年好不容易登录进游戏，吁了口气说：“就要快了。” 010 美少女营销家 实施下一步行动计划的前提是市场调查。 做市场调查齐年还是很专业的。以前在大学里他就做过类似的项目。不过那时候做得比较苦逼。站在大街上满脸堆笑地让人填问卷。 现在齐年可不这么干。他要深入干部群众，与人民打成一片。 寸岛的新闻传播中心在哪里？就在中央广场。中央广场的八卦中心在哪里？一个是集市，一个是超市。在炎热的季节里，装了空调的超市就是唯一的新闻传播中心。 走，到群众中去！ 齐年拿着一份快递就去了超市。 “李姐，今天又是你值班？”齐年把手里的快递递给李姐。 “什么叫又，我每天都当班的好吧。”李姐把快递包裹看了看，“谢谢你啊。” 齐年说：“你这些天从网上买了不少东西啊。” “是啊。你还别说，你和阿进每天去县里拿快递，这下可方便多了。这不，前天买的一盒进口奶粉，两天就到货了呢。” 齐年说：“那进口奶粉是从仞市的保税区发货的，和国内的速度一样快。如果两天都到不了，那才是问题呢。” “阿年，你们真的每天去县里取快递吗？一天有多少快递啊？” “是的。我们每天都去。一天差不多三、四个快递吧。” “才三、四个。那赚钱嘛？” “当然不赚钱罗。不过大家开心就好呗。我们用心做好服务，你们多买东西，我们才有可能赚钱啊。” “好好。你保证以后送货快，我肯定会经常去网上买东西的，我有好多东西想买呢。” 收银台边的长椅上坐着的孙婶听了，过来说：“你这话让你们老板听到了，肯定不开心。” 李姐说：“我怕什么？超市又没有进口奶粉罗。” “那倒是。” 孙婶问：“老听说你们在网上买东西，网上怎么买啊？是不是要用电脑？” 李姐笑着回答：“不用。就拿手机就可以了。诺，你看。” 齐年也把脑袋凑过去看。别看李姐平时东西买得不多，网购的app还装了不少。只见她点开其中的一个app，找到服装分类，各种服装琳琅满目地呈现出来。随便选一个进去点了一段视频秀。看得孙婶心痒痒的。这个几十秒钟的视频看完，手机的上空已经挤满了七、八个脑袋。 李姐无形中成了该场景的主角，她无不得意地向大家展示线上商品的风彩。又在众人的怂恿下进购物车选中一个商品下了单。 “这样说可以了？”众人问。 “这样就可以了呀。然后就等他来送货了。”李姐指着齐年说。 齐年笑眯眯地冲大伙儿一抱拳：“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谢谢乡亲们惠顾。” 乡亲们没搭理齐年，扭头继续在李姐的手机上空盘旋，寻找最佳观赏点。 齐年见没人搭理他，就悄无声息地撤了。出了超市，他又走访了几个老客户。然后迈着方步，哼着小曲回去了。 “我宣布，我们开始……快起来，严肃点儿……我宣布，我们开始进入第二阶段！”齐年把陶进从床上揪起来，对他说。 陶进揉揉眼睛：“阿年哥，行动很迅速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叫怎么做到的。做每一件事都不能盲目，有时候要等待时机。咱们第一步做的就是提高服务质量。先花点儿功夫和本钱把这个做好了，第二步就可以开始做营销了。” “你说的找人就是找做营销的人？” 齐年捅捅陶进的胖胳膊：“当然。小伙子满堆肥肉的，头脑转得还挺快嘛。” “那是。人肥志不短。你说吧，想找什么帮手。在这寸岛上，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我都能给你弄来。” “真是一位优秀的合伙人。来来，我给你看一份表格。”齐年说着打开电脑。 “且慢。有人话说人话，表格什么的就不用看了吧。” 陶进以前一看齐年打开电脑就心花怒放：又可以开局打场游戏了。现在一看齐年打开电脑，心里就犯怵：可别又整一堆看不明白的东西来忽悠我。 “好。那就不看电脑了。我要找的人其实要求不高。最好是女的，要有亲和力、表达能力强、沟通能力强、有热情、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再且慢。你这要求还不高？” “高吗？” “你可不能按你的高标准、严要求来要求别人。” “高吗？”齐年正在寻思的时候，陶进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我那个同学怎么样？” 齐年茫然地问：“哪个同学？” “田双双。那个大眼睛。” “哪个大眼睛？” “艾玛，你平时脑子反应挺快的。大长辫子的那姑娘。你不是她的偶像么。” 哦，原来是这个女粉丝。最近齐年在忙快递的事儿，确实把这个女粉丝忘记了。 “行啊。就她吧。”其实齐年心里早已有了一个理想人物，就是超市的李姐。不过既然陶进有推荐人选，那就定这个田双双吧。 “你说就她吧，她还不一定乐意。我得问问。”陶进拿出手机发信息。 很快回复信息就过来了。 “搞定！”陶进把信息给齐年看。 田双双是第二天下午来的。 她这次来的扮相和上一次很不一样。上次来陶进家拿快递时就穿了个t恤和短裤，趿了双拖鞋。完全是一副邻家小妹的打扮。 这一次却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脚上还穿了双粉色的凉鞋。耳朵上还打了一对耳钉。头发没有像上回那样一条辫子拖着，而是在脑后挽了个结，做了个造型。有没有化妆倒是看不出来。但妥妥的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小小的脸蛋上长的那双大眼睛，看起来特别萌。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脸小而显得眼睛大呢，还是因为眼睛大而显得脸小。 这种长相和卡通造型还有些不一样。那些萌萌的卡通造型突出了可爱的特征，却把漂亮完全弄丢了。田双双是在可爱之余，还很好地维系着漂亮。 这种卡哇伊的样子确实看了很吸引少男啊。齐、陶两个邻家小弟扮相的小伙子看愣了。 “阿年哥。”田双双大方地向齐年打招呼，直接忽略了站在齐年身边的陶进。 齐年把电脑打开，调出图表来给田双双讲了他的打算。 田双双听得很认真，并就图表提了些问题和自己的看法。两个人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晾在一边的陶进虽然没心思看那些图表，但心里却在琢磨：怪不得人家学习成绩好。 图表看完之后，田双双对齐年说：“都挺好的。我愿意干！” 齐年和陶进听了她的决定，如释重负。 两人一度还怀疑这个田双双到底能不能干得下去。可别觉得好玩体验两天就撂挑子不干了。毕竟她家庭条件好，哥哥又是当地的首富，根本看不上干快递的这点儿钱。 可是田双双为什么会接受做这个事情？这就与陶进对她的了解分不开了。田双双高中的时候学习特别努力、学习成绩也好。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就一直闲在家里，无聊之余也就是帮着做做家务。 田双双其实和陶进是一样的。也想做点事，但是没有做事的机遇。现在刚好有了这个机遇，再加上齐年一通忽悠，两个单纯的年轻人就上了贼船了。为了快递事业的未来前景而兴奋不已。 不为钱，只为做事！多好的合伙人哪！齐年不由得感慨。 田双双热情四溢。在陶进家呆了一整个下午，回家做了点儿家务，吃了晚饭之后又来了。 田双双完全熟悉了她的工作职责和业务流程。齐年给她编制的几个表格和文档她也很快用上手了。她虽然打字特别慢，但是很耐心细致。 第二天田双双正式走马上任。 齐年让她做的事情背景很复杂，但前景很简单，就是教人上网购物。像超市的李姐那样。 田双双每天的工作就是拿个手机到处晃悠，到广场、到村里、到工厂、到田野上，只要有活人的地方她都去。一去就找人聊天。广泛宣传寸岛上的快递服务质量的新形势，让乡亲们赶紧趁着新形势去上网购物。 她见到年轻的喊“大哥”“大姐”“大嫂”，让他们装各种购物app。告诉他们今天下的单3、4天之内准送到。比去市里、县里商场方便多了，还省了5、6个小时来回折腾。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见到年纪大的喊“大叔”“大嫂”“大妈”，然后把手机打开，让他们看看网上的商品多么丰富便宜。团购的话比超市卖的还便宜，多好！而且还拿出手机给他们展现一下网上的奇幻世界。要啥有啥在岛上生活中是不存在的，但是在网上一切皆有可能。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见到年纪更大的喊“爷爷”“奶奶”，田双双主打亲情牌。不会网购？没关系。一方面推荐他们的子女上阵，另一方面想要啥就跟我说，我来帮您买。您只需要动动嘴皮，过几天我把货直接送到您家就得了。大家喜得一愣一愣的。 田双双很有亲和力，很快就挖掘了一大批的客户。在她的努力下，每天的快递量很快就翻了个倍，而且增速在加快。快递事业每天都在寸岛上创造着前所未有的记录。 田双双的加盟带来了可喜的局面。 不久，一张新的表格出现在陶进和田双双的面前。 “这就是双双加盟我们团队之后取得的成绩。”齐年指着那个仰头向上气贯长虹的曲线说，“别看我们每天的量还不多，但是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一天的量已经翻了四倍。而且这个量还在高速增长。这都是双双的功劳啊。” 田双双听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 齐年对陶进说：“来，阿进，让我们为双双的成绩表示一下祝贺！” 陶进毫不犹豫地随着齐年鼓起掌来。他介绍的同学有了成绩，他这个推荐人面上也有光彩。 “田双双，好样儿的。你真是我们全村的骄傲！” 田双双很不好意思地说：“阿年哥、陶进夸奖了。这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 “不不，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我和阿进之前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铺路。路铺得差不多了，就需要有车在上面跑了。路上跑的车越多，我们的成绩就越大，之前铺路的辛苦就没有白费。” 田双双点点头，望着齐年和陶进的眼神自带顾盼生情的光环：“这个道理我懂。我这几天再看看怎么做。” 齐年鼓励说：“好的。总之是既要走常规的路子，也要有不走寻常路的勇气。” 田双双很受鼓舞。 很快，田双双的实践又升级了。 接下来她不仅只是营销网购的便利性，而且走上了精准营销的坦途。 她花了不少时间做了一些功课，把商品分成了两类。一类服装、美妆与特价商品；一类是黑科技炫酷的新商品。两类商品分别对应不同性别的人群。 这是大类。之后还细分了几个小类，是针对不同年龄层次、消费层次的。一共有十几个组合。 这种展示的效果是令人难忘的。甚至于真的勾起了一些人的购买欲望，毕竟田双双精心挑选的都是一些非常具有性价比的商品。 田双双还建了个群，把大家统一起来。田双双的手机里群也不少，但在所有的群里，这是唯一一个令她有着强烈责任感的群。她十分用心地维护着。 齐年偶尔也进群看看。只见一时间香皂与香水齐飞、大妈共大嫂同色。各种令人耳目一新的商品、各类意想不到的价格、各种呼朋唤友的下单，无不牵动着每一位群员的心。 聊天群的战果喜人。群的规模突破了100人，下单量超过25单。25%的转化率。这又是一个寸岛电商快递界的奇迹。 在完全没有齐年介入的情况下，经过田双双一周的推介，使得网上购物成了岛民口中的热门词汇，每天的订单量在冲高回落之后，也达到了稳定的30单。 每个月的收入就很清楚了。一天30单就是90块钱，一个月2700块钱。齐、陶、田三个人各收入900块。钱虽然不多，但毕竟是创业团队早期的成果。 当然，齐年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个创业团队之所以走到今天，与天使投资人不无关系。这个天使投资人，就是陶进那位当船长的二大爷。只是那个天使投资人还蒙在鼓里，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回报天使投资人的时候，但是寸岛人民网购生涯中令人难忘的一幕却出现了。 011 玩儿了个大的 这个令人难忘的一幕的起因是因为一个岛民想买农用车。 那天田双双正在家里看小说，一个大叔进来说要找她哥田宏问买车的事情。田双双没有像以前那样说一句“我哥不在家”然后该干嘛干嘛，而是怀着快递人的敏感度问了句：“您找我哥买啥车？” 大叔说：“想买个货车。问问阿宏他们工地上一般都用些什么货车呢。” 田双双从小就去田宏的工地上玩过，对那些货车非常熟悉。于是十分专业地问：“什么货车都有。您是要哪方面的货车？载重多少？多长？多少钱？”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大叔难住了。他挠了挠头说：“这我可不知道，反正能拉些农具、肥料之类的就可以。” 说完他又补弃了一句他最关心的：“这样的车得多少钱啊？” 田双双说：“便宜的也得5、6万吧。” “那么贵啊？”大叔有些犯难了，“那我回去了。” 田双双继续怀着快递人的敏感度把大叔叫住了：“您等等。我看看有没有便宜的车子。” 田双双每天被齐年用“在网上连坦克都买得到”这句话洗脑，也每天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去给其他的岛民洗脑。因此，农用车这种常规武器也许是可以从网上买到的。 田双双打开购物app一搜，还真有！而且还真不少！价钱从几千到几万的各种规格的一应俱全。 田双双很高兴，忙把app给大叔看。大叔只看两个关键点：长相、价钱。长相看起来很美，价钱看起来更美！ 大叔把他喜欢的几个电动皮卡的视频看了，无比激动：“这个真的是充电的？不用加油？” 田双双点头说：“嗯，不加油。” “充电真的能干活？” 岛上电动车不多，可是岛外的电动车却不少。田双双还见过电动跑车呢。岂止能干活？上天都能。 大叔说：“这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那个开加油站的豹子头跟咱不太对付。车必须买不可，可是买了车每次都要去他那里加油就不那么痛快了。” 一提到“豹子头”，田双双连连皱眉。 这个“豹子头”是一个人的外号，是这个岛上的一霸。岂止是这个大叔跟他不对付，所有人都跟他不对付。这个大叔之前因为一点儿小事得罪过那个豹子头，。买了车就得去豹子头那里加油，确实是个犯难的事。 对于大叔来说，电动车的最大优势，就是不作贱自己！ 一听到电动车可以不喝油，大叔当然很高兴，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就买这个。” 田双双又花了半小时研究各个电动皮卡的价格、评价。最后帮大叔挑了一款。大叔看田双双这么认真，百分之百地放心。二话不说，就去银行给田双双转了钱，田双双用自己的app替他下单了。 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田双双很高兴，毕竟这是田双双加入快递大军以来做成的最大一笔交易。 大叔走后，田双双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告诉齐年、陶进两位合伙人。“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群”的群主兼董事长齐年先生率先点赞，称扬赞叹田双双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另一位群员陶进估计忙着用手机打游戏呢，没有反应。 不过田双双有齐年点的赞就很知足了。她躺到床上，翻开看了一半的小说，接着读起来。 田双双被田宏叫醒的时候，浑然不知到下午几点了，也浑然不知她哥把她叫起来做啥。 “你给人买车了？” 田双双揉着眼睛说：“是啊。” 田宏问：“从哪里买的？” “从网上啊。” “车子也能从网上买？” 田双双睁大眼睛问：“为什么不能？” 田宏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一万多块钱呢。你不怕被人骗了？“ 田双双笑了：“网上买东西合理合法，怎么会被人骗？又不是我一个人买。那么些人买车，评价都还不错。” “不跟你废话了。赶紧退货吧。村里都闹开了。” 田双双奇怪：“村里闹什么？” 就在田双双看小说看得昏睡过去的那段时间里。网上买皮卡的事情幻化出了波澜壮阔的局面。 大叔买了车他得意啊。 回家的路上逢人就说自己买车了。从田双双家到大叔家两百米的路程，经统计他停下来十次，分别和二十八个不相关的路人分享了自己的喜悦：有快乐就要与人分享嘛。 这一分享就分享出不快乐来了。 大叔分别被三种不同形式的疑问句拷问着。路人对此的评价分别摘录如下—— 路人甲的疑问句：“你从网上买了辆车？” 路人乙的反问句：“你怎么能从网上买车呢？” 路人丙的设问句：“你从网上买车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一定是。” 岛民在波澜不惊的生活中，每天都在捕捉壮阔的星星之火。大叔网上买车事件经过众人拾柴，很快就成了撩原之势。作为始作俑者田双双的哥哥，田宏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天大的消息。 田宏了解了岛民的舆论风向之后，赶紧回家去找田双双。却发现田双双正躺在家里睡觉，嘴角还露出甜美的笑容。真是个傻白甜！ 田双双莫明其妙地被哥哥一通教训，心里很委屈。她在“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群”里发了条消息“买车这事儿我哥反对。刚才还把我说了一顿。”，然后去大叔家。 还没走到大叔家呢，就已经看到平时门可罗雀的大叔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隐隐听到里面有人在高声喧哗。看热闹的人里有人看到了田双双，跟她打招呼。 田双双装作没听见，扭头就走了。她是傻白甜，可是她没傻到那个份儿上。明知山有虎，打死也不能再向虎山行。 田双双去了齐年家。 齐年笑嘻嘻地拿了西瓜给田双双吃。田双双扭头不吃。齐年说：“这么好的西瓜干嘛不吃？” “吃不下！” 齐年说：“咦，你做好人好事。帮人买车，为什么吃不下西瓜？” 田双双说：“哎呀，阿年哥，你别装了。现在岛上所有的人都说我把事情办砸了。刚才去了大叔家，他家都闹翻天了。都觉得我和大叔在网上买车不靠谱。” “靠不靠谱也不是他们说了算。”齐年把西瓜啃了一口，故意吧唧着嘴说，“家里闹翻天也挺好。” 田双双转头瞪着齐年：“你可真够冷漠的。” 田双双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么怒目一瞪显得更大。看起来很像个卡通美少女的样子，很可爱。 齐年只觉得此刻的田双双的样子很萌。 田双双见齐年只顾着吃西瓜，心里这个气呀。站起来说声“你好好吃瓜吧。我走了！” 齐年忙拉住她：“别走呀。等下大叔就来了。” 田双双一面看着自己白色衣服的袖子上红红的西瓜水印子，一面问：“你怎么知道？” 这个时候果然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大叔的声音。 一群人蜂拥着大叔而至。 大叔看到田双双，扭头对众人说：“要问你们问吧。”说完，往院子边上一蹲。一副不理不问的态度。 与此事完全无关的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等等表现神勇，将各种疑问句向齐年、田双双倾盆而下。齐年、田双双还没有应战，众人之中又闪出一员大将来。 此将，正是田双双的哥哥，寸岛首富田宏大善人先生阁下。 现在的形势对齐年、田双双极为不利。正方只有他们两位，而反方却有近二十个人。可谓声势极其浩大。 “双双，你过来。”田宏率先使出杀手锏，想要在己方获得明显优势的情况下进一步削弱敌方的势力。 没有齐年的撑腰，田双双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所以要针对的对象是齐年，而不是田双双。 “我就不！”田双双面对哥哥的策反，态度十分坚定。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一次又来个釜底抽薪。田宏对齐年说：“阿年，哥为你好。那个买车的单子就撤了吧。刚才也跟他说过了，他也同意。”田宏一面说，一面指着墙角蹲着的大叔。 齐年看了一眼大叔，大叔蹲在那里望着他没什么表情。 齐年说：“阿宏哥，这个电动皮卡挺好的啊。干嘛要撤单呢？” “挺好？”田宏笑了笑，“你见到谁在这个岛上用电动车啊？咱们岛上的车、船都是烧油的。马力比电动车强得多，干活一点儿不费事儿。这么些年来用得好好的。就算出了问题，修车的铺子也有好几个。一个电动车要是坏了怎么办？” 路人甲乙丙等人纷纷点头称是。 “再说了，从网上买些肥皂、手机壳之类的也就算了。花一万多在网上买车？这事儿能靠谱么？” 路人甲乙丙等人都觉得说得言简意赅，正是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田双双正要说话，齐年把她拦住了。现在这个局面，是田双双的哥哥出头反对。如果让田双双出头的话，会影响兄妹关系。所以齐年就让始作俑者田双双退居身后，自己挺身而出当主辩手。 “阿宏哥。你在外面这么些年了，也看得到电动车的发展趋势。岛上的确是没有人用电动车，但是在岛外各种电动车都有。连装四、五十个人的大巴车都有电动的。大叔那个车只是一辆小车，拉货、干活完全不是问题。” 所有人都不作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从网上花这么些钱买这么大个家伙不靠谱。 齐年接着说：“从网上买东西。这段时间来大家也都感受得很多了。一分钱一分货。花了多少钱买的就是多少品质。到现在为止，出过问题没有？受过骗没有？没有吧？而且我们把寸岛的快递包下来，给大家解决了送货的问题。让大家购物越来越方便。” 齐年说：“一万多块钱是付出去了。但是按照网购的规则，商品不到货的话，这个钱是由电商平台保管的。到货验货了之后，平台才会把钱转给商家。所以也不存在受骗的问题。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路人甲跳出来说：“那个商家要是卖的是粗制滥造的东西怎么办？要是以后跑路了怎么办？” 齐年说：“这个商家我看了，在网上卖电动皮卡有好几年了。要是有问题早就被揪出来了。刚才也说了，一分钱一分货。买个普通的皮卡要5、6万。你们看看。” 齐年说着，掏出手机打开一个汽车资讯app，搜出各种皮卡的价格给大家看。这些皮卡都是5万元起步的，好点儿的都是10万以上。 齐年说：“这个电动皮卡只要1万多。就算质量再不好，用三年也没问题吧？每三年换辆新车，6万块钱可以换4、5辆新车，可以用十几年了。” 齐年说到这里，蹲在墙角的大叔突然站起来说：“咦，对啊。”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大叔又蹲下去了。 田宏见形势有些不妙，对齐年说：“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好了。电动皮卡那么好，为什么大家都还去买烧油的车？” 这个问题确实击中了要害！ 齐年哪知道电动皮卡这么好，为什么大家都不买？可能的原因有很多，什么电动皮卡不是知名的厂家生产的、担心售后没有保障；什么大家对电动车还不了解，不敢尝试；什么电动车续航里程有限，怕跑不远；什么家里没有充电桩等等。但这些都是理论上的原因，齐年拿不出一个他认为站得住的实际理由来。 就在齐年沉默不语的时候。路人甲乙丙为田宏的致命一击而兴奋：“就是，看来电动车还是不靠谱。” “网上的东西哪里信得过。” “用两天用坏了，哭都来不及呐。” 一时间敌方士气大振。田宏微笑着进了屋，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似的抄起一片西瓜美美地吃着。 田双双着急地望着齐年，希望他赶紧说出解决方案来。 齐年猛地一拍后脑勺：“呀，我想起来了！” “快说，快说。”田双双满怀期待地望着齐年。 “锅里还熬着汤呢。差点儿忘了。”齐年说着，跑进屋了。 把田双双晾在那里傻了眼。众路人哈哈大笑。 当着田宏的面他们又不好取笑田双双，只好转而拿大叔打趣。大叔只好又蹲在墙角，打死也不说一句话。 正在众人喧闹的时候，齐年又从屋里出来了，端出来一个锅。不过锅里并没有汤，还是一锅水。 齐年把锅往众人面前的地上一放，对大伙儿说：“哎呀，这手机怎么这么脏。该洗洗了。” 说着，把手里的手机扔进了锅里。 众人看愣了。田宏把嘴里的西瓜子吐掉，也伸长脖子过来看。不明白齐年在搞什么鬼花样。 齐年问田双双：“你的手机要不要洗一下？” 田双双摇摇头：“手机怎么能洗。” 齐年伸出手去拿路人甲手里的手机。路人甲反应很快，赶紧一缩手。 齐年说：“我看你的手机挺脏的。洗一下罗。又不收你的钱。” 路人甲说：“你疯了吧。手机一洗不就坏了？” 齐年惊讶地说：“手机洗了会坏吗？我捞起来看看啊。” 田双双担心地拉着齐年的胳膊：“阿年哥。”阿年哥是不是被自己的哥哥怼了一句，急火攻心了？ 齐年冲田双双笑笑，从锅里掏出手机，拿块布擦干净。然后打开手机，把几个常用的app打开看了看。一切正常。 齐年把手机举起来给大家看：“大伙儿看看，这个手机怎么样？扔进水里洗都不要紧。因为是个防水的。” 大家接过齐年的手机传看了一圈，都觉得这手机好。 “干农活、捕鱼的时候，手机掉进水里了也没事儿。这手机是不是挺好的？” 路人甲乙丙丁纷纷点头：“这手机真不错。挺贵的吧？” “不贵，才900多。网上买的。” 路人甲乙丙丁说：“才900啊？真便宜！”、“这手机样子也好看。”、“是在哪一家买的？把链接发给我吧。” 齐年打断了众人对这个手机的关注，说：“从网上可以买到这么好的手机。大家为什么没有买？” 说这话的时候，齐年转头望着田宏，接着说：“之所以网上的很多东西买的人不多，不是因为东西不好，而是因为大家不知道，不了解，不习惯。说老实话，这个手机的销量其实也不高，但是质量很好。所以一个东西好不好，并不在于买的人多不多，而在于对使用的人是不是适合。” 齐年走到大叔面前继续说：“大叔其实就是想用电动车。车便宜、电也便宜。岛就这么大，用电动车也不存在续航的问题。没电了开回家吃个中饭就可以充电嘛。是吧，大叔。” 大叔连连点头：“是是。” 田宏把西瓜皮扔了，拍拍手走到大叔面前对他说：“我的劝告都说了。别听双双说东道西的。你自己要想清楚。” 说完，田宏走了。 路人甲等人等了半天，好像再也没有大喜大悲的剧情要演。心有不甘地纷纷散去了。 此番论战，齐年、田双双大获全胜。 原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解决了，没想到更大的挑战又来了。而且来得很快！ 012 舌战群雄 这一次是个更具规模的论战。论战的战场发生在中央广场。 中央广场在寸岛的地位，有如雅典中心广场在古代希腊的地位，是智者与普通村民进行思想交流的场所。 这一次的形势比上一次更加恨人。对方聚集了两倍的人手，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就算是与这个事情无关的观众，于情于理也是偏向田宏的。一方面田宏是岛上首富，财富的力量不容小觑；另一方面田宏和少年时期就出岛读书的齐年不同，田宏在岛上生活多年，和岛民们在情感上更有优势；此外，田宏在社会历练多年，比齐年这个大学毕业生更精通人情事故。 大家宁可得罪齐年也不会傻到为了齐年去得罪田宏的。 而齐年一方，还是两个人。不过，除了齐年外的另一个人并不是田双双，而是换成了陶进。齐年毕竟觉得田双双一个姑娘家跑到广场上去抛头露面也不太好。对手又是她哥哥。况且此去风险极高，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可能性。 陶进是死胖子不怕开水烫。无厘头的热闹都爱凑一凑，何况还是这种当仁不让的热闹。“壮士一去不复返”？复不复返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当壮士。 上一次论战时陶进恰好去县里取快递去了，没赶上。很是懊恼。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亲自上阵。 开战的时间就选在了黄昏。正是晚饭之后大家闲着没事找事做的时间。 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个岛上难得出这么件大事，不管是捧钱场的还是捧人场的，能来的都来了。 一时间主辩手、副辩手、亲友团、观众等等加在一起，广场上聚了将近两百号人。 在等待开战的无聊时光中，两百号人不失时机地组成了四、五个广场舞队伍，欢快地舞动者。那几个广场舞的领袖今天十分来劲，纷纷以舞姿、口才说服那些茫然四顾的群众们加入他们的舞蹈天团。 是谁说少数民族都能歌善舞、汉人都木讷无聊的？放眼全央国，无论哪一个广场舞队伍都有一、两个舞蹈天后堪比当年的赵飞燕、公孙大娘。连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太太一旦卷入广场舞的旋涡都能舞出天竺少女的风彩。 齐年、陶进刚刚从路的尽头出现，马上有人飞奔广场通风报信：“来啦！来啦！他们来啦！” 舞蹈的人群很快一轰而散，聚集到广场正中央去占据有利地势。形势瞬息万变令广场舞领袖猝不及防，领舞的她们一扭头，后面的人都不见了。为那几个还没来得及加通信方式的漏网之鱼而懊恼不已。 这个情形已经被齐年、陶进看到了。 陶进远眺广场中间那一大堆乌泱泱的人，说：“艾玛，这么吓人啊！” “是的，很吓人。兴奋不？” “兴奋，太兴奋了！”陶进除了他妈，还没怕过别的人类。 这一次比上一次只有更激烈、更壮观。陶进同学摩拳擦掌，就准备上前开干。 快到广场时，陶进一个箭步跨到齐年前面，对着两百号人拱拱手：“各位乡亲们，好久不见了。同志们辛苦了！” 哄笑声中，人群中闪出对方的主将田宏。他对齐年说：“阿年，我刚好有一辆二手的皮卡要转让。大叔说要听听你的意见。” 来得好！开门见山就抛出了今天的辩论议题：论大叔接受一辆二手车代替一手电动车的可行性。正方将围绕“yes，ido。我愿意”、反方则围绕“去你的”分别展开辩论。 “去你的！”反方副辩手陶进率先重申己方的观点。 反方主辩手齐年接着就“去你的”这一主要观点展开陈述。他问田宏：“那辆二手车多少钱啊？” 田宏说：“多少钱还没有定。反正一万多不超过两万吧。原价是7万买的。才跑了不到一万公里。怎么样？这个价钱还可以吧？” 齐年说：“一万公里的车打2、3折卖？挺可以的。” 田宏笑着拍拍齐年的肩膀说：“就是啊。比你那个电动车强吧？” “从价钱上说呢，这么便宜的车确实不错。”齐年也笑笑。 正方攻势凌厉，到目前为止反方唯一具备杀伤力的就是一句“去你的”。除此之外，别的只是花拳绣腿，完全还没上路。观众们和正方的副辩手们屏声静息地看着齐年，等待反方出招。因为他们早已知道正方接下来的大招将会有多么厉害。 田宏哪里是“刚好”有一辆二手皮卡，他这显然就是自己贴了几万块钱送个二手皮卡给大叔，劝他放弃从网上买电动皮卡的打算。几万块钱对于寸岛首富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扳回上回失落的面子。况且，这事还和自己的妹妹田双双有关。 田宏拿捏的就是大叔的七寸——想要经济实惠。这，也是寸岛人的七寸。不光田宏拿捏得准，连进行网购营销的田双双也拿捏得很准。这田家兄妹算是把这寸岛吃透了。 齐年环顾了一圈，全广场都在期盼着他的声音。他无法再沉默下去。 齐年的笑容并没有收敛，而是变本加厉，他对田宏说：“要不，那二手车你卖给我吧。” 一阵暧风从广场吹过，大伙儿都觉得很冷。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田宏拍着齐年肩膀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他收敛了变本加厉的笑容，想了想说：“你想要的话，哥以后再帮你搞一辆吧。” 齐年说：“那太好了！” 田宏接着说：“那大叔买这个二手车你觉得怎么样？” 齐年连连点头：“我觉得挺好呀。” 这算是什么情况？开打呀！ 副辩手们、路人们、亲友团们眼见得这个论战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原以为双方会有一场互撕，从此天各一方形同路人，结果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态度。 请双方辩手尽快回到你们的议题，不要跑题好不好？ 观众们对现在的这个场景十分不满。有的人把三年来从未中断过的定期麻将局都暂停了来观战，有的人饭都来不及吃端了饭碗赶了一里路特地来广场赴会。怎么能这样呢？ 但是有首富田宏在场，他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战斗、赢得了胜利。这些观众也不好把失望之情表达得太过于明显。 战斗结束得很莫明其妙。有几个观众扯着哭闹的孩子准备走了。而他们那视野良好的位置很快被后排别的吃瓜群众占据了。大家观望一阵，似乎没有什么进展，都很失望。连那些副辩手、亲友团也并不为己方十秒钟ko掉对手而高兴。 来得太容易的胜利，并不能带来成就感。 何况绝大多数人其实并不是来帮田宏打群架的，主要还是来看热闹的。 然而，事情哪里会就这样结束？齐年哪里会就这样让众人失望呢？ 这一次出战，对齐年而言本来就是九死一生，他能不好好做功课吗？ 齐年接下来抛出的，就是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方案。这是在已经知道田宏的方案之后的后发置人的一击。效果如何，就看接下来的表演了。 齐年对着大叔说：“大叔，阿宏哥这个二手车真卖一万多块钱的话，的确是笔不错的交易。我也觉得挺好的。” 大叔望着齐年面无表情。他当然也知道7万块钱的车跑了没多久只卖给他一万多块钱是笔好生意。但是他显然知道齐年还是有后手的。从他和齐年交往的这些天他就看出来，齐年这娃儿有韧性，有股子不服输的闯劲。他喜欢这个娃，但是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喜欢。现在，他只想听听齐年到底给他一个什么建议。 齐年接着说：“我也给您一个办法，您看行不行。您和大伙儿不是担心网上买的东西不可靠嘛。其实，网上买的商品，也是正规厂家出产的，有保质期。如果车子买回来不好用，是可以退货的。所以您完全可以放心。就算万一退货的事情谈不成，那我就原价把这个电动车买下来。反正这件事情绝不让您吃亏。您看这样怎么样？” 齐年提出这个方案，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一旦车不好、或大叔不想要，他完全可以接手过来。反正将来快递量大了，单靠他和陶进手提肩扛也是不行的。到时候肯定需要一辆车。虽然一个几千块钱的电动三轮车比一万多的皮卡更经济，但用皮卡送货更符合“寸岛快递企业集团”快递员的高端伟岸、玉树临风的形象。 大叔并没有表态。观众们可不乐意了，有的人催促他快拿主意，更有甚者干脆给他出了个主意：“你1万块钱把阿宏的车买下来，然后2万块钱卖给别人。你不就赚了1万块嘛。” 一语点醒梦中人。对啊！ 大叔他不傻，但是头一回处于风口浪尖中，脑子有些不转弯。眼露欣喜神情的大叔刚要开口说话，田宏说：“您可别动这个脑筋。您回头把我这车卖了，是不是又要去网上买他的电动车呢？” 大叔倒没有想到这个层面，田宏这么一说，又一次点醒了梦中人。对啊！ 大叔高兴地点头说：“是，是。这办法好！” 忽然他又明白过来，连忙冲田宏摇头说：“不是。不是。怎么能这样呢？那我成什么人了？” 观众们看得大笑。大叔弄得脸红脖子粗。 观众们一掺和，把大叔的思路打乱了。 齐年只好又把刚才的话说一遍，问大叔如果不让他承担任何风险，他还会不会从网上买电动皮卡。 大叔还在犹豫中，齐年又补了一句：“电动皮卡可是充电的哦。” 陶进突然插话说：“对，充了电就可以跑，不用加油。” 齐年听到陶进的声音才想起来，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陶进来半天了除了开头的“去你的”之外一个字也没蹦个。自己舌战群雄，累得半死。他小子倒好，看了半天热闹。 大叔还是没有表态。 齐年心想：这个大叔怎么一点儿主心骨也没有？ 齐年估计照这么谈下去，很有可能会激田宏使出真正的杀招——干脆不要钱了，直接弄个二手皮卡送给大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齐年也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了。有人做慈善，他还能拦着嘛。 在田宏使出杀手锏之前，一定要结束战斗。 齐年继续点拨：“大叔，电动车就在家里充电多方便。燃油车多麻烦啊，还得每次去加油站。” 齐年把“加油站”三个字说得特别重，并且还对大叔眨了眨眼。大叔，钱不钱的不重要，加油站才是问题的核心呀！ 大叔听了“加油站”这刺耳的三个字。渐渐有了做决定的勇气。 “决定了没有？”田宏问。 “快决定呀。天都黑了。”观众们也看不下去了。 大叔看看田宏，又看看齐年，终于开口说：“我还是买电动车吧。” 你看看，不忘初心有多重要。 这场声势浩大的辩论赛就在大叔的最终决定中落下帷幕。 然而，真正考验齐年、陶进、田双双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013 天涯海角哪儿都送 挑战是层出不穷的，简直是一浪更比一浪浪。毕竟这一票玩得有点儿大。 这个挑战恰恰是齐年这个团队自认为最专业的物流问题。 ?? 正当齐年三人高兴地等待电动皮卡到货的时候，田双双接到了商家的电话，说是物流有问题，没法送货。要求田双双退订单。 ?? 田双双急了：你们不是承诺免费送货上门的嘛。天涯海角哪儿都送。 ?? 原来商家发货的时候再次确认送货地址时，才发现这个货是要送到一个岛上去。而他们配送一般是找物流公司用大卡车或平板扡车送达的。把这么大个东西送上岛他们可解决不了。他们顶多送到尺县的县城里，由买家自提。 ?? 田双双来找齐年商量的时候，齐年正在陶进家打游戏呢。 ?? “阿年哥，这可怎么办啊？”田双双站在齐年和陶进的后面盯着问。 “等会儿，我先把这一局打完。”齐年头也不回地继续作战。 那边陶进担心田双双催得急，齐年不用心，赶紧说：“双双，楼下我妈切了瓜呢。你快去吃点儿，可甜了。” 田双双说：“我哪有心思吃瓜。” ?? 好不容易等一个光环四溢的boss被撩倒。田双双忙站起来说：“好了，你看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你别急，先等会儿，大boss快要出来了。”陶进的话音刚落，一个拥有更多光环、体形更大的怪物又出现在了陶进的屏幕右上角。 田双双问：“到底有几个boss啊？” 陶进回答：“这是第三个，后面还有两个。他们是五兄弟。” 田双双气得没话，只好坐在陶进的床上翻看床头的那堆书，一边看一边说：“陶进，想不到你也喜欢看书啊。”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双双手里的书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空手夺白刃的手法抢走，床上那堆书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时间。 等到田双双缓过神来，只看到陶进坐在原位置一边喘着气一边左右开弓对付围上来的小怪。得空了才对惊呆的田双双说：“别乱动别人的东西！” 田双双“哼”了一声，一撇嘴。 这时候齐年手机响了。齐年瞟了一眼，是个视频聊天。他的手刚要往手机上伸，就听到陶进一声大喝：“别动！” 齐年又把手缩回去，但是接下来却并不十分集中注意力。 好不容易又花了半小时把所有的五兄弟都撩倒了，陶进长吁一口气说：“险胜！险胜！双双，你刚才说啥？” 双双还没说话，齐年已经开始视频聊天了。一个女孩的声音传过来：“齐年你在忙啥呢？” “在打游戏。你在忙啥呢？” “在收拾毕业的行李。你确定毕业典礼要回校的吧？” 齐年回答：“确定确定。回去看看大伙儿。” ?? 齐年正在视频聊着，田双双招手把陶进叫到一旁小声问：“这是谁啊？” 陶进说：“阿年哥的同学。” “哦，是女朋友？” 陶进摇摇头：“他说不是。” 田双双：“哦。”了之后没再说话了。 陶进觉得这个卦还没有八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之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符佳的存在，也没有人可以八卦的。 八卦这事儿得三五成群才有意思，空有自己一个人八卦多空虚寂寞冷啊。现在来个田双双，大可以推心置腹、纵横四海的好好地八他一下。 ?? 于是陶进继续介绍符佳的来龙去脉：“这个女同学叫符佳，是阿年哥弹吉他的时候认识的。哦，和你一样也是个学霸。” 田双双说：“我可不是学霸，阿年哥那样的才是。” “你别打断呀。我觉得女同学好像对阿年哥有点儿意思，阿年哥不知道啥想法，一直端着的样子。” 田双双关心地问：“那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陶进想了想说：“还真说不上来。” ?? 陶进和田双双的卦还没有八完，齐年走了过来：“你们没正事儿吗？说我干嘛。” 田双双脸红了，不说话。陶进嘻皮笑脸地问：“符佳说啥？约你去毕业典礼的那天相会？” 齐年作势要打，陶进忙把脖子一缩。 ?? 齐年问：“那个商家不想送货？” 田双双“嗯”了一声点点头。刚才她急匆匆地来，就是为了商量商家送货的事的，但是她此刻的心思已经不在送货这件事上了。 ?? 齐年说：“他们不送货也没有关系。我们自己来搞定。我们送别的不专业，送货可是最专业的。对吧，阿进。” 齐年说着把手一扬，陶进习惯性地把脖子一缩。齐年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陶进说：“我们送货专业是专业，可是怎么送法呢？那玩意儿可太大了，蛇皮袋也装不下啊。” 齐年问：“我们这个岛上的那些车是怎么送上来的？” “都是车厂里安排船送的。” “那我们也去联系那些车厂啊。” ?? 齐年把问题想得有些简单了。当然，问题解决起来其实也简单，问题在于钱不简单。 齐年把电话打过去，那些给车厂配送的物流公司欣然笑纳。但是物流费高到离谱，送一单三千块。 这辆车也才一万多呢！ ?? 后来齐年才知道，其实并不是物流费真有那么贵，而是能提供寸岛物流服务的车厂为了避免其它车厂的竞争，特意提了个高价。这是人为制造的竞争壁垒。 车厂的物流公司不送，就请别的物流公司呗。但一圈电话打下来，其它的物流公司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因为毕竟是孤零零的一单生意、一锤子买卖又赚不了几个钱，他们懒得做。 ?? 几天下来也没有解决方案。商家还在催促早些确定送货地点，如果解决不了他们建议直接退订。 田双双也觉得干脆退订算了。本来这个事情在岛上就很有争议。因为物流问题解决不了而退订，至少不至于太丢人。 ?? 但齐年坚决不同意退订。这个事到了这个份儿上，天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解决了。 再说了，要是别的问题解决不了也就罢了，对于一个专业的物流团队而言，因为物流问题而打了退堂鼓。没有天理！ ?? 对于齐年而言，这个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首先，他是那种乐于解决问题，而不是碰到问题就退缩的人；其次，也是更为关键的是他认为这次网购电动皮卡是一次送上门的绝好的营销机会。 之前他一再纵容那帮人把事情搞大，就是为了营造营销的效果。现在岛上人人都知道齐年他们在玩一票大生意，人人都不看好这单生意，大家都等着看笑话呢。别的能错过，笑话能错过么？笑话！ ?? 所以，齐年是抱着“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态度，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横下心来要把这个事情做成。 这件事是打开寸岛电商、快递业务的关键之举。败则灰头土脸，成则惊天动地。成败在此一举！ ?? 这么些天过去了，电动皮卡迟迟没有发货。买车的大叔找过田双双好几次，田双双压力很大；她哥田宏也跟她谈了几次，田双双压力更大；她父母也力劝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订了算了。田双双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出门。 ?? 岛上的人民群众把大叔买电动皮卡这事儿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叔和田双双都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儿出来抛头露面。只有齐年和陶进每天厚着脸皮故作镇静地从人前走过，摆出一副谈笑风生、云淡风清、快意人生的样子。 陶进本来就是个胖子，齐年却是打肿脸充胖子。 ?? 时间不等人，这个事不能再拖了。 问题久拖不决让大家都处于煎熬之中。痛定思痛，齐年决定从天使投资人、陶进他二大爷那里入手。 ?? 齐年带着陶进去开船的二大爷家。二大爷早就对电动皮卡事件有所耳闻，一见齐、陶二人就知道来者不善。齐年一开口，他就当场拒绝。 ?? 这是什么事？连那些大车厂、大物流公司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一个开船的能解决吗？ ?? 但是在齐年看来，办法总比问题多。 ?? 齐年让陶二大爷不要激动，也不要那么快拒绝他们的问题，心平气和地向他了解他认为解决不了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 陶二大爷提出的问题主要在三方面。一是他的船是客船，没法装货，何况还是这么大一件货；二是码头都是专用的。物流专用的码头不让他的船停靠。而他的码头有台阶，又大又重的东西没法装卸。三是他也没有人手和工具能搬动这么大的东西。 ?? 其实陶二大爷没说出来的第四点才是最主要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开开船，日子过得逍遥乐无边。干嘛要费这个事儿？ ?? 这第四个问题齐年解决不了，只有陶进才能解决。不等齐年暗示，陶进几乎都猴在他二大爷身上，左一个“二大爷”右一个“二大爷”叫得无比亲热。一定要他帮这个忙。 ?? 陶二大爷赶紧推开粘在身上的这一坨肥肉：“大热天的，离我远点儿！” ?? 接下来，齐年向陶二大爷抛出了自己的方案。这个方案的可行性需要陶二大爷给予验证。 ?? 关于码头装卸货的问题，与其去找一个合适的码头，不如就直接在现有的码头上动脑筋。因为从尺县码头上船、再从寸岛码头下船，去解决两个码头的难处还不如拿出一个统一的方案一并解决掉。 ?? 齐年需要的方案是一个一揽子的解决方案。这个方案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大叔的这台电动皮卡，而是为了能解决所有大件物品由县城到寸岛的物流问题。 电动皮卡的问题解决了，那就相当于打通了寸岛与外界所有的配送通道。这个技术难题即便是现在不解决，以后还是需要解决的。不如也一劳永逸地解决掉。 ?? 齐年拿手机给给陶二大爷展示他从电商网站上搜集的一些定制跳板。这些跳板什么材质的都有、承重能力都有清晰的注明。别说一吨重的电动皮卡了，连两、三吨的轻型货车都可以承重。 ?? 电动皮卡和大型机械比，最大的优势是自己能跑。所以只要把路铺好，电动皮卡根本就不需要装卸。因此关注的焦点就在修路上。 ?? 关于这一点，陶二大爷比齐年、陶进有经验得多。他搭了几十年的跳板，讲起跳板的搭建技术与建筑艺术来，简单是滔滔不绝。而且还免费赠送了几个惊险的往事以及与跳板相关的浪漫故事。 ?? 眼见得陶二大爷大有摆龙门阵的架式，齐年赶紧打住了他，继续和陶二大爷讨论船上载货的问题。 ?? 陶二大爷对拿他的客船去运货一百个不愿意。 用他的船运皮卡，就意味着要把他辛辛苦苦装修好的船拆掉一个角、然后把附近的座位也拆掉。船舱承重是问题不大，可是装修过的地面可就要毁于一旦了。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装修，但是这样一进一出，把船毁了不说，还赚不了几个钱。典型的劳命伤财的工程。 ?? 但是，齐年却有另外的想法，这个想法其实和陶二大爷不无关系。毕竟陶二大爷是齐年、陶进进行快递创业的天使投资人。每天往返的30块钱船票就是陶二大爷的天使投资啊。 ?? 现在快递量不多，陶二大爷的船并没有充分利用起来。将来一旦快递量增多了，陶二大爷的这艘船还是需要改造一个装货的空间的。与其那时候改造，不如趁此机会一并改造掉。 ?? 正和陶妈想的那样，齐年算是把他们陶家吃透了。既占着陶进的体力便宜，又占着陶二大爷的运力的便宜。 ?? 从技术上讲改造船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事儿对陶二大爷的好处是什么？ ?? 齐年给不了陶二大爷一个显而易见、唾手可及的好处，但是他只能给他一个未来的快递业务发展的预期。这个预期解释起来颇费周折，但是让齐年惊讶的是：陶二大爷竟然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 ?? 用陶二大爷的话来说：“我当年和你们两个娃儿一样，就是想打拼出一个人样儿来。阿年，在你回来之前，我这个远房侄儿每天都只会打电脑游戏。不求上进。这一段时间他每天坐船去县里拿快递。我一开始以为他就是脑子发热。结果没想到他还真一直干了下来。无论刮风下雨，每天准点坐我的船来回。” 说到这里陶二大爷看了看齐年和陶进，问：“你们帮人家买电动车，能赚多少钱？” 齐年摇摇头：“这一趟赚不了钱，估计还会贴几百进去。” 陶二大爷笑了：“不赚钱的事，你们也做啊？” 齐年正要说话，陶二大爷摆了摆手，站起来给两个年轻人倒了水，接着说：“在外面做事情，也容易也不容易。但只要有一份认真的劲儿，这个事儿一定能干成。做快递这个生意我不懂，但我就看好你们的这股子劲头。” 听了这话，齐年、陶进深受鼓舞。 陶二大爷接着说：“这样吧，你们把电动车的尺寸和重量告诉我，改造船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跳板也由我来选，但钱得由你们出。到货到天需要人手的话我去安排。怎么样？” 齐年和陶进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太好了！” 陶进伸出他的胖胳膊抱住了他二大爷：“谢谢您，亲爱的二大爷。” 陶二大爷忙把手里的碗放在桌上，怕弄洒了。他费力地把陶进的胖手掰开，说：“刚才就说了。大热天的，你离我远点儿！” 陶进讪讪地说：“我就想跟您亲热亲热。” 陶二大爷把陶进推开，对他说：“阿进，跟着你阿年哥好好干。也干出点儿人样来，给咱陶家长长脸。” 陶进拍拍胸脯：“好的，一定长脸，必须长脸。” ?? 这个脸长起来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 014 网上连坦克都买得到 这一天，天黑得比平时要晚一些。这一天，陶进回得比平时也要晚一些。这一天，到码头上迎接陶进的，不仅仅只有齐年一位。小小的码头，挤了上百号人，他们都在期待着这一班船。 在众人的期盼中，陶二大爷的船终于出现在了天际。这条船本来就开得比别的船慢一些，而今天显得特别的迟缓。 码头上的人已经开始打电话了。 这位说：“喂，船回来了。快来！” 那位说：“快来！快来！猪就别喂了，少一顿饿不死……对了，我没吃饭的时候你怎么就没上过心呢。” 船慢慢地靠岸了，岸上的人们都不再喧哗，而是静静地观看着。 陶进立在船头，胖胖的身影很显眼，但更显眼的是他身边站着的另一位，一个比陶进高出一个头的黝黑大汉。船还没靠稳，那黑大汉跳下船粗着嗓门喊了一句：“许列伟！” 一个人从人群里钻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我就是。” 他正是买电动皮卡的大叔。 “你的车送来了。你上来看看。”大叔跟着黑大汉上船去了。 这个时候陶进、他二大爷、两个船员已经把跳板搭好了。不久，只见一辆白色皮卡从船舱里开出来，小心翼翼地开上跳板，慢慢地开到岸上。 黑大汉从皮卡里出来，把钥匙往从副驾里钻出来的大叔手里一塞，回头指指车后排座位说：“说明书、资料、发票都在那个袋子里。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然后黑大汉在陶进的快递单上签好了字，回到了船上。 等陶进回过头来，人们已经把大叔和他的电动皮卡淹没了。 这辆从网上买的电动皮卡，这个传说中的神器，终于活灵活现地屹立在了寸岛人民的眼前。码头上的众人围着这个长相极其普通的电动皮卡，就如围观远古神兽一般。充满着无比的兴奋和莫明的崇敬。 有那么好看嘛！陶进不禁用他的胖手挠挠头。 这不仅是寸岛网购史上最大的一单，也是寸岛快递史上运送的最大最重的一件货。 围观人群只用了一分钟就从窃窃私语发展到喧嚣。人们振奋了！人们激越了！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明白自己到在振奋什么、激越什么。 这个电动皮卡到货之前，所有人都对这整个事情抱以负面的态度，都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觉得大叔、齐年、田双双要多傻有多傻。一心等着看笑话。连田双双的哥哥田宏也抱着嘲弄的态度，希望借这个事件给妹妹一个教训。 但最终事情的结局，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齐年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相当完美。 人们之所以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大家亲眼见证了电商、快递的强大。 大家现在都知道网上可以买衣服、买化妆品、买电器、买组装家具。但是直接从网上买这么大一辆车倒是件稀奇事。现在看到这么一辆大皮卡真的从网上来到眼前，就不得不相信齐年的那句广告辞：“网上连坦克都买得到。” 当然，不会有人真的会傻到去网上买坦克。你敢买，人家也不敢卖啊。 “快开！快开起来试试！”人群怂恿大叔试驾一下他的新车。 “我还不会开咧。”大叔估计这辈子是头一回站在聚光灯下，十分害羞。 但他也禁不起众人的怂恿。好不容易有个露脸的机会，总得好好把握。 但这个机会大叔把握得十分不好。刚才明明看到黑大汉是怎么操作的。可是轮到他坐到驾驶台时，他却盯着满满一堆按钮，不知所措。众人扒在窗户、前档玻璃处指指点点地给他支招。大叔怎么试都不行。 最后还是陶进出马了。他挤进人群说：“刚才不是教过你了嘛。你钥匙要先往右转一下。” “我转了啊。” “转到底。” “我转到底了啊。” 陶进急得从大小各异的脑袋丛中把胖手伸进去，握住钥匙使劲儿一拧。仪表盘上的灯亮了。 “你轻点儿！我的新车。”大叔悲喜交加。 陶进用手指着仪表盘说：“你看这儿。这是电量，现在显示的是百分之三十。旁边是预估的公里数，15公里。” “15公里好，15公里好。”大叔心花怒放地把手放在方向盘上说。 陶进看大叔准备要起步的意思，不放心地问：“你会开车不？” “我……我有驾照。” 有驾照和会开车隔着十万八千里。陶进一听这话心里有数了。立马驱散人群清场。然后钻进副驾。 一分钟之后，电动皮卡开始踉跄着往前挪动。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呼声——“壮哉，我皮卡！” 在蛇行几十米之后，电动皮卡终于开上了回村的大路。速度也很快提上来，一瞬间绝尘而去。 “阿年，你们可真厉害。这么大件的东西也能送货。”皮卡走了，大家把关注的重心都放到了齐年身上。 在人群里一直保持着低调的齐年听到这话，连忙一抱拳说：“我们什么都能送。哈哈哈。下次各位乡亲们从网上买飞机、坦克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好安排送货时间。” 说着，齐年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扫货聊天群的二维码，大家多多关注啊。” 齐年刚把手里打印着二维码的a4纸举起来，就不知道被谁抢了去，消失到无形之中。 与此同时，正在超市的空调下看手机的田双双发现又有十几个人进了她创建的网购聊天群。 网购生涯中创造历史的这一幕彻底击碎了寸岛人民对网上购物的保守心态，使网上购物成为寸岛人民日常生活中的热点词汇。 生活，其实并不是生下来，活下去。生活中有很多平淡而不经意的乐趣。 齐年从码头回到家后，阿婆正坐在门口乘凉。齐年一时兴起，把吉他拿出来弹曲子给阿婆听。 阿婆听力不好，自然是听不见齐年弹的是什么曲子。只是乐呵呵地望着自己的孙子。自己的儿子、儿媳去世后，这个孙子就是阿婆最大的精神寄托与快乐的泉源。 田双双知道电动皮卡到货了，也从超市回来了。见齐年在弹吉他，她站在一旁听得入了迷。 等到齐年把几支曲子弹完，田双双对齐年说：“阿年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学霸，学习很厉害，没想到你弹吉他真的弹得很好。” 齐年说：“我是跟爷爷学的。我爷爷的月琴那才叫弹的好。我只是随便玩玩。要是整天只知道学习，那不是学傻了？” 田双双点头说：“你说得对。以前我们班就有些人是书呆子。只知道书本上的东西，别的一概不懂。” “学习是为了掌握知识，运用知识的。也不一定非得书本学习这样的方式。我觉得你就学得很灵活，我教你的东西你很快就掌握了。” 田双双谦虚地说：“那是阿年哥教得好啊。陶进教的那些我就听得很蒙。他不像阿年哥，明明很懂，却讲得很浅显。陶进明明不懂，却总是弄得很高深的样子。” “喂，我人不在，你就开始在背后说我的坏话。”陶进背着装快递的蛇皮袋进来说，“亏你还是我同班同学。胳膊肘往外拐。” 田双双被陶进听去了她讲的话，脸都红了，说：“我讲的没错啊。你看你教excel，讲了一大堆公式什么的，听也听不懂。阿年哥就讲得很简单，很多功能都是可以自动生成的。不用自己列公式。” 陶进说：“你是我心目中的学霸好不好？所以我才跟你讲阶知识。你自己要当学渣，我也没办法。” “你才是学渣。”田双双说了这句话，马上就住了口。因为和她比，高中时代的陶进的确是个学渣。田双双担心无意的一句话刺伤了他。 不过，陶进却没有在意。 其实齐年已经知道陶进从高中时代起就一直暗恋田双双。只是双双这姑娘心气儿高，也没打算以后呆在岛上。所以追她的人虽然多，但岛上的小伙儿一个也看不上，包括陶进。 单恋着田双双的陶进，原本一直对她还抱着期待的。可是毕业后自己越混越差，和家境好的田双双比，更像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份热情和期待就在巨大的现实差异中渐渐泯灭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期待就没有压力。所以陶进现在反倒和田双双之间什么都敢说，什么杠都能抬。田双双和他抬杠也习惯了。 “那个电动皮卡怎么样了？”齐年打圆场。 陶进说：“刚才从你家门口开过去，你没注意吗？” 齐年和田双双摇摇头。 陶进说：“那个电动皮卡开起来老拉风了。每个人都要上去开一阵子。满岛转悠呢。这不跑到快没电了，人家开回家充电去了。” 齐年说：“咱们这一回也算是老拉风了。把这个大个家伙给快递到岛上来。这一下全岛都知道咱们的业务了。双双这一回又立了大功。快来介绍一下你的先进经验。” 田双双脸又红了，把她是怎么说服大叔买电动皮卡的经过又讲了一遍。 齐年说：“其实是因为你充分的挖掘了大叔的痛点，并找到了他的痒点。他的痛点是加油不方便、车价太高。你给了他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这其实就是我们做快递的价值所在。我们做的不仅仅只是快递，而是通过做快递这件事给他人带去了价值。” 本来齐年还想把这个拔高的论调往赚钱这个接地气的方向引导的，但突然意识到他们三个人之中，只有他自己是在乎赚钱的。另两个人一个家里有钱，不在乎；另一个人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钱的重要性，也不在乎。 当然，说陶进没有意识到钱的重要性也不完全对。眼前立着一个白富美的田双双，自己能不关注钱的重要性嘛。问题在于赚到足以与田双双相媲美的钱，似乎是个遥不可及的事。 一个好的目标，在于跳一跳还能触碰得到。如果用尽力气跳也够不着，那这个目标就只会让人丧失动力。陶进的情况就是如此。 “总之”齐年总结道，“这一次不管是双双还是阿进都立了大功。双双成功地完成了一项营销壮举，阿进成功地解决了一个送货难题。两位都是本集团年度最佳合伙人。来，我们一起合个影吧。” 三个人高高兴兴地以齐年家院子里摆着的快递袋为背景合了个影。 齐年把照片发给了两位，说：“好了，我该去送快递了。”然后提起地上的袋子出了门。 “等下，我也一起去。”田双双追出门外。 “你去干嘛？” 田双双把辫子往身后一甩：“接着做营销啊。” 陶进扒着院子门冲外面喊：“双双，你啥时候也跟我一起去县里取快递啊？” 田双双头也不回地说：“你还是自己去吧。” 送快递的时候顺便做营销的效果还是挺不错的。田双双其实性子比较闷、文文静静的，自从开始做快递之后变得活泼多了。再加上她自己研究的一套话术，在这片网购的蛮荒之地播下了希望的种子。 送完快递的两人正说说笑笑地从山脚下往回走。有个人匆匆走来远远就冲齐年喊：“阿年，你外婆出事了！” 015 无业青年的困境 听到阿婆出事了，齐年立马把手里装快递用的蛇皮袋子往田双双怀里一塞就飞也似地往回跑。 “你阿婆不在你家，在集市上。”那人在齐年后面大声说。 阿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阿婆您到底什么时候去集市的？怎么不打招呼就自己去了呢？看看，自己才出门一会儿就出事了。 齐年还没跑到集市，远远地就看到陶进的母亲也在那里，正陪着阿婆坐在集市外的一个凉篷下。 陶妈见齐年来了，安慰他说：“你别急。你阿婆刚才摔了一跤。现在好些了。” 齐年见阿婆神情还有些晕乎乎的，她的手里还捏着一把小葱。她一个人跑出来买葱，肯定又是打算给乖孙子做他最爱吃的葱油饼呢。 齐年心疼地一面说“阿婆您没事吧？”，一面前前后后绕着阿婆仔细查看伤情。 陶妈说：“我查看过了，没伤着。就是走着路突然倒下去了，被人扶起来的。你最好是带她去市里的医院看看。我怕是中风。” 齐年知道陶妈这位邻居也常常照应阿婆，比自己更清楚阿婆的情况。听陶妈说有可能是中风，齐年并没有马上安排去医院的事。他去附近借了根针，又找来一瓶眼药水，拿眼药水给针消了毒，让陶妈搭把手扶住阿婆的头，就要拿针往阿婆身上扎。 陶妈吓得把手松了，一推齐年：“阿年，你要干嘛？” 齐年说：“把阿婆的耳朵扎一下，这是网上搜来的中风应急的方法。” “能行嘛？” 能行吗？我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因为阿婆有过中风的经历，所以齐年在网上搜了很多应急的办法。如何治中风他是不懂的，就算懂了也用不上。但是家庭的急救术是必须要学的。这是在和病魔、甚至死神赛跑啊。 这个扎针的方法是齐年筛选出来的最佳的方法，而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除了会流些血外，并没有负作用。这是齐年决定现在用这个应急法的原因。 齐年说：“从这里到医院要3、4个小时，中风有潜伏期。如果不应急处理的话怕出事。” 陶妈狐疑地看了看齐年，重新把阿婆的头扶住了。 这种事情齐年也是头一回干，他拿针的手都有些抖，但还是强行忍住把针快速扎进了阿婆的右耳上。阿婆头一动，陶妈赶紧用力扶住。 阿婆头动就说明那里有痛觉，这是好事。 齐年为了熟悉阿婆的病，还杂七杂八地看了不少医书。虽然大多数像天书一样看不懂，但是他记住了这么个规律：痒比痛好，痛比麻好。 痒，就是伤口在自愈；痛，就是伤口正在发出自愈的信号；麻是最坏的，说明自愈体系有问题了。 齐年把阿婆的左耳同样扎了一针，又把阿婆的十个指头也各扎一针。他把各处针眼都挤出血来。据说这样的应急法曾救过许多中风患者的命。齐年第一次用，效果看起来还可以。 这个时候阿婆的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齐年拦了一辆板车把阿婆拉到了码头，让陶妈帮着照看阿婆，自己跑回家把看病要用的东西拿了。 在从寸岛到县里的船上一切顺利，可是上了岸之后去医院的路上却是十分坎坷。齐年要打120叫救护车，阿婆拦着就是不让叫。扯了半天只好打了辆出租车，但出租车没坐多久，阿婆又头晕得厉害要吐，执意要下车。齐年万般无奈只好拦了辆看起来体形硕大的suv，让阿婆躺在后座。说好送到市人民医院给司机200块钱。 到了医院后齐年掏钱给车费，结果那个suv车主的死活不要钱。说是送病人是做善事，做善事哪里还图回报。齐年只好连声道了谢，带阿婆去急诊。 急诊的效率还挺高，把几个检查做完之后就直接转住院部了。医生看病情怀疑是轻度中风。 齐年一面办理住院的手续，一面心里连称幸运。还好陶妈提醒得及时，还好自己应急处理得当。 这个院一住就是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把阿婆折腾得够呛，把齐年也累得够呛。问题并不是出在住院治疗上，而是出在阿婆的各种不适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阿婆心情特别不好，浑身难受，坐也不是、卧也不是、逛也不是，每天都闹着要回去。 齐年好言相劝，阿婆执意不从，总之是一副要死也要死在岛上的态度。好不容易熬到各项体检结果、观察结果出来，医生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办理了出院手续。 一结账，总共花了一万多。齐年的钱远远不够，只好掏出信用卡先刷了再说。 阿婆在市里住院的百般不适，一回到岛上就全好了。那可真是精神抖擞、虎虎生威，杨家将里的佘老太君也没她精神好，皇宫里养尊处优的慈禧太后也没她气色佳。完全不像刚从医院出来的样子。 不管齐年和其他人怎么看待寸岛的，这个岛就是阿婆的生养之地、精神家园。齐年再一次确认了，什么方法也无法阻止阿婆继续守在这个岛上。 阿婆牙好、胃口好、吃饭倍儿香、身体倍儿棒，一切都好。齐年看着满心欢喜。但是，压力也随之轰然而来。虽然做快递不赚钱，但齐年大学几年也攒了点儿奖学金和打工收入。所有的存款在这一个星期全在医院花光了，而且还欠了信用卡一笔债。 对于无业青年齐年来说，一万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实在捉襟见肘的时候，就从几个支付app上借点儿，一部分还贷款，一部分当生活费。这些支付app年化利率都在15%以上，和抢钱无异。不过，齐年还是心怀感恩的。也幸亏有这样的渠道，才免去了齐年腆着脸找乡亲们借钱的困境。 银行的还款周期是2个月，支付app的还款周期是12个月。正是利用这样的时间差，才给齐年留下喘息之机，要不然就真的个人破产了。 生活已经开始向齐年发出了红色警报。 快递事业还在培育期，想要赚钱但也急不得。一旦出现转机，一切就好办了。 然而，事情没有迎来转机，反倒迎来了危机。 016 豹子头 因为齐年无意中惹出了一场麻烦。 阿婆刚从医院出来没几天，齐年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做饭了，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可是齐年的厨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他自己还是相当了解的。所以只好隔三差五地去超市买些挂面、速冻食品之类的凑合着过日子。 实在是没有什么改善伙食的方法了，不是还有人类最爱的“老干妈”、大陆人民的珍贵佳肴“涪陵榨菜”么。这两样确实是极品，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能往嘴里塞的，都能给它整成同样的口味。没有不重样的。 超市的地理位置相当好，逛超市的人也很多。不过，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来吹空调的，购物的人倒没几个。店员们也习以为常，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聊天的聊天、上网的上网、玩游戏的玩游戏。 齐年刚拿了个购物篮走进超市，符佳的视频聊天就发过来了。 符佳看到超市的样子说：“这个超市好简陋。” “岛上的超市嘛，还指望有多典雅奢华英伦风啊？” 符佳说：“你还是想个办法安顿好阿婆出来吧。在岛上一直这么呆下去不是把自己耽误了？” “耽误倒不会，就是现在快递业务进展还有些缓慢。” “我以为你是心血来潮做快递玩玩的，还真当成个正经事儿啊？” 齐年拿起一包汤圆扔进购物篮里，说：“当然是个正经事儿。最近我们的员工还增加了50%呢。” “哟嗬，之前一共才两个人，就是多了一个人呗，还员工增加50%，搞得多高端上档次似的。” 齐年笑着说：“哈哈哈。对，就是增加了一个人手。你看，是不是一副业务蒸蒸日上的样子？” “那好吧。恭喜齐总兴旺发达！你之前不是说一天没几件货嘛。干嘛还要增加人手？” 齐年于是就给符佳讲为什么要让田双双加盟他们的团队，田双双这种家庭背景为什么会看得上他们快递业务，田双双做出了什么样的成绩云云。符佳突然打断齐年说：“你把她的照片发来我看看。” “你要看她的照片干什么？” “认识下你的朋友罗。” 齐年一面心里困惑女人干嘛要看女人的照片，一面把他和陶进、田双双在快递袋前拍的那张合影发过去了。 岛上的手机网速有点儿慢，一边视频聊天一边传照片还花了点儿时间。等照片传送过去之后齐年才想到符佳想看田双双的照片绝对没有“认识下朋友”这么简单。 所以当符佳看了田双双的照片，抱以“眼睛好大哦”、“辫子好长哦”、“长得好可爱哦”、“……哦”等等溢美之辞的时候，齐年只谨慎地回复“哦”。他知道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都会引发对方的无穷猜测。 好在符佳没有在田双双这事上纠缠多久。知道齐年采购任务就要完成了就挂掉了视频。这令齐年长吁了一口气。 齐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和符佳谈到田双双时那么紧张。就像在田双双面前谈到符佳时也有些紧张一样。不不，这不是他在紧张，而是她们两个人的紧张使得他很紧张。 齐年刚在收银台结好账，就听超市外传来一声怒吼：“滚！都特么给我滚！” 齐年出超市一看，只见超市门口一片狼籍。刚才进门时看到有几个老人坐在超市门口的凉风中摆摊。现在摊子也倒了，老人也倒了。 一个体型介于彪形大汉与肥头大耳之间的家伙手里持着一根扁担作势要打。那几个老人赶紧爬起来躲，但也没有躲远。其中一个老人哆哆嗦嗦地说：“你让我走的话我肯定走。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掀我的摊子啊！” “掀你摊子怎么了？没打你还算对你客气的。”说完，彪形肥头把地上散落的东西用脚狠狠踩了几下。 “那是我要卖的东西，你都踩烂了我还怎么卖啊？我就在超市门口坐了坐，又没挡你的路。你怎么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啊？你这人也太霸道了。” 彪形肥头眼一瞪：“你特么再说一句！” “太霸道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彪形肥头冲上去一脚就把那个老人踹倒在地。扬起手里的扁担就要照他的头打下去。眼看就有血光之灾。 “住手！”齐年大喊一声，朝那老人奔过去。 这时无数人远远地站着围观，但却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只有齐年挺身而出把老人搀了起来。老人起身时，齐年看到了他从眼里淌出来的泪。 彪形肥头看到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子从中作梗，怒吼一声：“你是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 齐年说：“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随便打人？老子打人一向都随便得很！”彪形肥头怒火中烧，举起扁担就准备朝齐年冲过来。 齐年心说不好！这个我可对付不了。俗话说急中生智，可是这个时候齐年完全没有感觉到智从何来。只是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向他扑过来，而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齐年在学校当学生会干部时，对制止别人打架这个流程十分精通，可是对于打架这个专业度要求非常高、动手能力要求非常强的业务却十分陌生。 周围的人都作壁上观，没有一个敢管闲事的。形势十分危急。 “豹哥！”正在情急之时，人群里有人冲彪形肥头喊了一声。 彪形肥头看清楚那人是谁，马上把手里的扁担扔了，狰狞的面容立马换成一副亲切可人、顾盼生情、萌萌嗒的表情，笑嘻嘻地说：“哟，双双也在这里啊？” 人群里那个人果然就是田双双。 田双双不理彪形肥头，走到齐年身边，和他一起把老人搀到一边坐下。 田双双问齐年：“阿年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 “那就好。” 田双双走到彪形肥头面前对他说了句“你真过份！”，然后转身走了。 彪形肥头一面喊“哎，双双。”一面追上去。 田双双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彪形肥头追了半天，只好讪讪地转身回来，恨恨地指着齐年说：“你小子是哪来的？也敢拦我！也不打听打听我‘豹子头’的名头。今天算你小子有种，饶你一命。下次见一回揍一回！” 彪形肥头扭头走了。 事情虽然平息了，但是齐年却和这个彪形肥头结下了梁子。 回到家里吃过饭，齐年去陶进家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 陶进听了对齐年说：“你不是有麻烦了，是麻烦大了。这个人叫‘豹子头’，是岛上有名的恶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齐年又一次听了“豹子头”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以前在哪里听到过。 陶进提醒说：“你忘了？买电动皮卡的大叔不是一直都不愿意去加油站加油么。开加油站的那个就是豹子头啊。” 原来是他。 齐年问：“这样的恶霸看来为非作歹不是一两天了。就没有人敢管他？” “怎么管？他又没有杀人放火、又没有强奸民女。无非就是打架斗殴、耍耍小流氓。关键是很能掌握分寸，出了事儿警察也找不了他的麻烦。今天他把那几个老人打一顿，在岛上根本就不算啥事儿。” “你刚才说我的麻烦大了，麻烦在哪里？”齐年最关心的当然是这个。 “具体麻烦在哪里难说，反正这人鬼心眼儿多得很。防不胜防。能被他打一顿已经算是老天赐福了。我劝你还是自己多小心。”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麻烦事就麻烦在这里。 豹子头惹来的麻烦来得没这么快。但是齐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专注在快递这件事上了，因为出现了一些新情况。 017 美少女养成游戏 这个新情况和田双双有关。 齐年和田双双在一起总有一种感觉——在玩一个角色养成游戏。齐年也确实想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美少女田双双培养成好帮手。 齐年观察了田双双一段时间，觉得田双双符合美少女养成的各项条件： 一是年纪小，可塑性强； 二是听话，可以附加各种养成技能，降低养成难度； 三是肯学习，养成的效果比较明显；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当然是长得漂亮罗。 对长得好看的姑娘，才有养成的动力嘛。 当然，齐年只是把田双双当成一个小妹妹看待，就像他把陶进当成一个小弟弟看待是一样的道理。 对陶进的培养何尝不也是一个养成游戏，只不过简单粗暴多了。 齐年一直担心田双双这样的白富美根本就看不上快递这个职业。也许就是一时兴起来陪他和陶进玩玩，体验下劳动人民的不同人生。但直到现在，她的快递从业热情始终如一。 尽管田双双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她的父母和哥哥对她的态度却没有任何改变。 她的父母对这个小女儿溺爱有加，怕她考大学出去了以后就不再回家了；她的哥哥觉得妹妹长得漂亮，未经历过世事的她一个人在外容易被人欺负。 此外，她哥哥还存了些私心：如果妹妹去了外面的世界不回家，那么自己就得困在家里照顾父母。还是不让妹妹考大学，把她留在家里守着父母的好。 这是养成角色田双双的基本背景。 齐年对田双双的培养和对陶进的培养完全不同。对于陶进，多半是身教；对于田双双，更多的是言传，而且要求更高。 齐年在网上给田双双买了一些书让她看。这些书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会计、演讲、管理、佛经、心理学、小说、游记、电脑教程……其中齐年重点推荐了一本黑塞的小说《悉达多》。 《悉达多》很对田双双的胃口。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文艺梦。而这一本关于追求人生目标、追逐人性的小说，恰恰是正在进行心灵探索的田双双所需要的。 “阿年哥，你说什么是人生的最终目的？”田双双读完《悉达多》后问齐年。 “探索未知吧。” “可是探索未知不是科学家的职业吗？” 齐年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儿深了，其实他自己也在探究之中：“并不一定是指探索自然科学世界。探索心灵世界、了解自己也是探索未知啊。书里面不是也说了嘛，悉达多一开始其实并不了解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他到处寻找自己，最后才发现原来真正的自己不在别处，而在自己的心里。” “你讲得很玄啊。” 齐年说：“其实也不玄，是人们人为的把问题复杂化了。大道至简。常人总觉得至简就是至傻，总是自以为是地整些复杂的东西来，结果反倒偏离了初心。永远都是生活在别处。” “生活在别处。”田双双重复着。 两人一直聊到陶进从县里取了快递回来。等齐年去送货的时候，田双双回家去了。 田双双回到家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直接上三楼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田家的住房条件在岛上是首屈一指的。岛上很少有人家的宅子还分一进两进的，田家是其中之一。那几进老宅子被推倒之后就建成了前后两栋三层楼房。前面那一栋是中式的，后面那一栋是西式的，在一楼和三楼各有一个廊桥把两栋楼连接起来。这种创意式建筑自从建成之日起就成了寸岛的地标式建筑。 田双双的房间就在前面中式楼的三楼。田双双躺在床上东想西想。她觉得自己和小说里的悉达多很像，只是没有悉达多有勇气，敢出去闯出一片天地来，找寻真正的自我。 尽管自己衣食无忧，被父母、哥哥宠着，但这是真实的自我还是一具皮囊？当然，感谢父母给了自己一具好皮囊，让自己不像很多女孩子一样整天为外貌而操心。 田双双忽然又想到自己被陶进忽悠去做快递，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个偶然的事情像是老天给自己的一件礼物，让自己跳出既定的生活圈子，去真正地探究将来的人生。也许，父母和哥哥都错了。但什么是对的，田双双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给陶进发了个消息：“谢谢你推荐我做快递！” 陶进很快回复过来：“为啥？” 为啥？为啥感谢田双双当然很清楚，但却无法写成文字发给陶进。想了半天写了句：“让我了解了赚钱的乐趣。” 过了很久陶进才回复过来：“有钱人的兴趣真是广泛。” 田双双看了信息想笑：估计陶进忙着打游戏呢，回复消息这么磨蹭。 为啥要感谢陶进？因为陶进无意间把她引入了一扇门，这扇门通往一个毫不起眼的矮林，而偏偏在这处矮林里也许能找到秘境。这个秘境就是齐年下午和她讲的，找寻自我。 是的。田双双这段时间之所以改变这么大，正是因为她像悉达多一样在未知的世界游荡。而游荡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寻自我吗？ 田双双也越来越发现，这个整天陪着陶进打游戏的阿年哥，内心世界是那么丰富，个性是那么独立。他才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却有了许多同龄人完全不具备的成熟和自信，还有坚毅。 他真的不在乎赚钱嘛？在乎！但是他在乎的是赚钱后面的东西。具体是什么田双双还没有分析出来。但那些东西是比钱更有价值的。 田双双的少女心，早已不再是之前的少女心。 在齐年密集的培训之下，田双双总是很紧张。 有一天陶进问田双双：“你那么紧张干嘛？” 田双双白了陶进一眼：“你管那么多干嘛？” 弄得陶进莫明其妙。 田双双的紧张和密集培训有关，也和密集培训无关。 近期接触的大量新生事物，对于田双双而言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体验，她并不在乎这种培训的强度和难度。她在乎的是培训她的那个人。 在和齐年接触的这些天里，田双双发现这个阿年哥和她认识的男青年都不太一样。 以前，阿年哥是以县里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名牌大学的。是岛上的一个传奇人物。而现在，她发现原来他之所以那么优秀真的和学习成绩无关。在他的身上，有一些东西很吸引人。具体是什么东西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他认真教自己做事的态度就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她越是这样想，越是紧张。田双双也想控制自己，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她就是喜欢和齐年在一起，就是喜欢听齐年说话。这正是女孩情窦初开的年纪！ 有时候紧张过度了田双双还不禁想：要是阿年哥不在就好了。但是齐年真要不在，她又觉得心里空落落。 她有时候会去陶进家里看两个人打游戏。其实她主要是去看齐年。可以和齐年坐那么近，可以肆无忌惮地近距离观察齐年，对田双双而言是一种大胆的猎奇。 陶进一打起游戏来是全情投入，但齐年却没那么投入。背后坐着一个对游戏没什么兴趣的姑娘，拿着她那萌萌的大眼睛看来看去的，齐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齐年当然也感受到了田双双的感情变化。因为田双双看他的眼神、对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是员工对待老板、普通合伙人对待资深合伙人的那种尊重或小心翼翼，而是妥妥地带着恋慕。做啥说啥都行，反正就是呆在一块儿就好。这种情感，齐年在很多女孩眼中都看到过，包括符佳。 不过，齐年对田双双和对符佳不同。与符佳在一起，他还可以跳一跳你进我退的交谊舞，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却又装作不太明白的样子；而对田双双则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齐年对她小心翼翼的，唯恐破坏了这个小女孩的完美世界。 “阿年哥！”有一次田双双无意间喊齐年。 齐年一回头，却看到田双双惊谎掩饰的表情。 田双双的心砰砰地跳着：我怎么喊出声来了？羞死人了！ 田双双正要躲出去，齐年却叫了她一声。田双双犹豫了一下，纠结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她背对着齐年说：“阿年哥，张嫂想在网上买个东西，我去她那里看看。” 说着田双双就逃出去了。 齐年笑着摇摇头。田家有女初长成啊！ 018 她妈早已不是当年的她妈了 田双双从来没有挣过钱，她对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人们常常会误以为有钱人对钱会有不同寻常的感觉。恰恰相反。钱对于有钱人就像空气对于所有人一样。因为不缺乏，所以是一种完全没感觉的状态。你会因为自己多吸了几口空气而鄙视那些吸得少的人吗？ 当然，多吸了几口清新空气的人会同情整天吸雾霾的人。这是特例。 养尊处优的田双双自从开始做快递以来，头一回体验到钱是怎么赚来的，也头一回感受到赚钱还是挺有意思的。如果她哥哥田宏知道她是这样对待赚钱这件事，估计会吐血而亡。当年的他为了赚钱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田宏和他父母打一开始就不同意田双双做快递。不是怕她辛苦、也不是怕她抛头露面，而是觉得做快递和她的身份定位不相符。想想快递员身上的那股臭汗，田宏就觉得离他们田家遥远得很，离自己冰清玉洁的妹妹更是触不可及。为这个事，田宏还差点儿和田双双的入行介绍人陶进闹翻了。 最初田宏对妹妹一天一劝，每次旁征博引没有半小时说不完。后来田宏也不劝了，估计妹妹玩几天也该收心了。妹妹一贯好静不好动的，每天顶着烈日挨家串门说东道西的不是她的兴趣所在。单凭着一股子新鲜劲儿，这事儿肯定干不久。 但田宏完全猜错了！ 田双双受到的根本不是寻常的物理攻击，而是来自高维度空间的降维攻击。这样的攻击是处于低维度的田宏所难以想象的。 在齐年的影响下，田双双从快递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她不再仅是个田家漂亮的小丫头，而成了网购达人。她开始受到越来越多人的追捧和称赞，她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粉丝。 从此，田双双不再只是田宏的妹妹，而是让田宏成了田双双的哥哥。 这不，这天一个大婶就到田家来找田双双。田双双不在家，她妈出来答应。 大婶一听说田双双不在，急得直搓手：“双双去哪里了？真是急死人了。” 田妈问：“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找我们家双双。” “我想从网上买些东西，要得急。最好是明后天能送来。” “你外甥女不是会在网上买东西嘛。” “她哪有你家双双在行啊。上个月让我外甥女帮我买个脸盆架，结果质量不好，用几次就坏了，气死人了。你家双双可是行家，买的东西又实惠，送货又快。听说要下午3点之前下单才可以尽快送货。快到点了。“ 田妈见她那么急，只好帮着去前村后院喊双双。找了一圈没找到，田妈又给大婶出个主意，让她去村里的广播站。 结果全岛就听到这样的广播：“喂喂，现在能说话吗？……那个……哈哈哈，有点儿紧张……那个，田双双，我是你李婶……哈哈哈，好，不笑了……双双，你在哪里玩呢？听到广播赶紧快回家吧。你妈她……” 这话说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到5分钟，大婶还没从广播站回到田家，田双双就喘着气回来了：“妈！妈！您怎么了？” 田妈见田双双回来说：“岛东面的大婶找你帮她买东西。”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还以为您出事了呢。” 话刚说完，大婶还没回来，田宏回来了：“妈！妈！您怎么了？” “我没怎么，你岛东的大婶儿找双双。” 田宏埋怨说：“她找双双她就说自己找她不就得了。说半截子话吓人一跳。” 这时候大婶才进屋，听到田宏的话忙说：“是我没说清楚。双双，来，帮我从网上买点儿东西。” 田宏气得往里屋走，一面走一面小声跟他妈说：“您看看，做个快递做得一家人不安生。” 田妈却说了句：“我看现在她做得挺好。” 咦？妈这话风和以前怎么完全不一样了？田宏没吱声，但是心里觉得不是很痛快。 田妈对田双双做快递的态度为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田宏当然不知道。 因为，田妈不再只是田宏的妈，而是让田宏成了田妈的儿子。 这一切的转变都是潜移默化中发生的。田双双最大的粉丝团都是大姐、大婶、大妈、大姑奶奶等群体。而这一群体和田妈的社交群体高度重合。女儿在这一群体中形成的偶像级现象，很快衍生到田妈的身上。从此田妈在岛上行走起来，便自带了光环。 自从田双双干起了快递，她哥依然还是当年的她哥，她妈早已不是当年的她妈了。 快递业务终于突破了终日劳碌而无所得的瓶颈。自从田双双加入后，解决了电商营销端的问题。作为产业链下游的快递业务也随着电商营销蒸蒸日上，齐、陶二人的游戏事业也随之蒸蒸日上。 陶进的游戏装备更新换代得特别快。他知道齐年舍不得花钱，就把他用不上的装备送给了齐年。齐、陶二人在游戏世界中实力大增。 就在李婶用广播找田双双的时候，齐年和陶进正在用全新升级的装备找一个大boss的麻烦。陶进放个大招灭了一圈纠缠他的小怪后，问齐年：“阿年哥，你说咱们将来赚了大钱，你准备怎么花？” “你准备怎么花呢？” “我呀。”陶进笑着说，“去仞市买个高楼的顶层复式，买个大奔，娶个美女，生一儿一女。哦，说白了就是‘五子登科’嘛。票子、房子、车子、妻子、孩子。然后满世界溜达，出去开开眼。你呢？” 齐年说：“和你一样‘五子登科’。哈哈哈。” “我可不信。你哪像我是个俗人” “我怎么就不能是个俗人了？你这是侮辱人格你知道嘛。”齐年用鼠标点了瓶魔法药剂喝了接着说，“说实在的，‘五子登科’当然是需要的，但是这只是基本的保障，总会达到的。我觉得如果我们赚了足够多的钱，就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把我们这个岛建得更漂亮一些，或者搞一些科技创新，就像那个钢铁侠一样。” “我猜你也会这么说。所以才说你不是一个俗人。对了，之前我不是跟你谈过我的理想是做上市公司的霸道总裁嘛。我现在决定不做了。” 齐年觉得很奇怪：这胖子怎么这么三心二意的？ 陶进接着说：“你去当上市公司的霸道总裁，我给你当副总不就好了嘛。这个计划看起来就比较容易实现了。” 齐年一拱手：“英雄所见略同啊！承让承让。天下英雄唯阁下与我啊。” 陶进左手按键盘、右手急点鼠标说：“齐英雄，快上！大boss出来了。” 齐年今天和陶进谈到的理想，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做快递的这段时间里慢慢成形的。就像田双双、陶进从做快递里找到自己的价值一样，齐年也觉得其实自己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去做。做快递只是一个起点。一旦把快递业务做起来，在这个岛上将会爆发出强大的能量。 这个能量很快就爆发出来了。 不过，在这个能量露出苗头之前，齐年回了一次学校。 019 返校 齐年本来是打算取消参加毕业典礼的。那次阿婆突然中风之后，齐年更是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阿婆又会出什么事。 但是田双双却极力怂恿齐年回校。 趁着跟齐年一起送快递的时候，田双双对齐年说：“阿年哥，你还是去参加毕业典礼吧。我可以替你照顾阿婆。” 齐年说：“那多不好啊。” “那有什么不好的？大学毕业典礼毕竟是一生中最重要的里程碑之一，不容错过。我就没有参加高中的毕业典礼，现在想想都还觉得遗憾呢。” “咦？你就在仞市上高中，为什么没参加毕业典礼？” 田双双咬咬嘴唇说：“我爸妈和我哥不想让我上大学。那时候我心里有疙瘩，所以就没去。” 听田双双说到想上大学的事，齐年总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别人是因为家境不好而上不了大学了，而她却是因为家境太好而上不了大学。 也正为有了缺失，所以大学的毕业典礼对田双双而言是崇高而神圣的。在这样的对比下，齐年也觉得不去参加大学毕业典礼确实是件憾事。 “你的心情我理解。”齐年对田双双说，“那我还是去参加毕业典礼吧。阿婆就拜托你帮我照顾了。” “嗯，去吧。你那些同学也好久没见了，回去见见也挺好。” 齐年说：“毕业典礼那天我和你视频聊天。” “好。让我也感受一下大学毕业典礼的气氛。” 齐年返校的行装是田双双帮着准备的。齐年原本打算就拿个手机、揣个充电宝就出发。结果田双双摆在他面前的是大包小包一堆。让刚从县里取了快递回来的陶进都不由得叹为观止。 陶进不阴不阳地说：“去参加个毕业典礼而已。怎么弄得像是阿妹在村口送哥从军一样。” 田双双大眼一瞪：“你没事儿干赶紧打你的游戏去！” 田双双亲自把齐年送到码头，看着他上了3点的船。按照送行的仪式挥了手后就准备往回走。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阿年哥这次回学校不仅能参加毕业典礼，还能见到那个经常给他发视频聊天的女同学符佳。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 回过头来时，船已经走远了。诶，你说陶二大爷的这个船，平时开得慢悠悠的急死人，今天怎么疯了似的狂奔？ 齐年下午3点坐船离开寸岛，之后又是公交、又是共享单车、又是高铁的、又是地铁，把各种交通工具都体验了个遍，到晚上10点才到达学校。 离开学校将近三个月了，学校还是自己熟悉的样子。尽管是晚上，可是在这初夏时节里，学校呈现出无比的活力。学校大门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空气中弥漫着莫明的快乐气息。 齐年上男生宿舍楼时竟然有些激动。多么熟悉的楼、多么熟悉的楼道、多么熟悉的那几个陌生人。他走到自己的寝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跨进去，准备给他见到的第一个兄弟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是，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咦？什么情况，平时寝室里总会有一两个人驻场的。今天怎么回事？ 齐年把大包小包往自己的床上一扔就准备去别的寝室串串门儿。刚一转身就被一个东西蒙住了头，然后就被人抱住，一把掀翻在床上。屁股上也被狠踹了几脚。 靠，什么情况？齐年拼命挣扎。 “你还知道回来，啊？” 一听是李绍炎的声音，齐年的心才定下来了。 室友们轮翻把他压在床上骑了一顿，才揭开他头上蒙着的被单，放他起来。 这个场景要是被女生们看见，肯定要惊得花容失色了——原来她们心目中的帅哥竟然在寝室里被如此蹂躏。其实，男生们不管在外面多么的人五人六，在寝室里都有可能被任何人蹂躏。这是一种男生的社交礼仪。 在兄弟面前你还要装、还要端着，那这辈子都别想做兄弟。 齐年起身后，和每一个室友来了一个正式的拥抱：“我回来了，想死我了吧？” 李绍炎拿出一件t恤让齐年试试大小。这是寝室统一从网上定制的服装，准备明天穿戴整齐了拍合影。t恤上除了写有每个人的名字外，还有齐年寝室的谏言——“兄弟在我心，梦想在我手”。 梦想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梦想是可以换的，兄弟可不能。 齐年把t恤换掉了，拿着装了寸岛土特产的大包小包去各个寝室串了一遍。只留了一个大包明天再拿到毕业典礼会场送给女生们。 回到寝室，齐年逐一问各人的去向。除了一个同学留在本省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去了一线城市。 好的地方会越来越好，而差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差。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地域的“马太效应”在当今十分严重。 前几年还有一帮人在鼓吹要“逃离一线城市”，要回到自己的家乡。渐渐的这个论调已经少有人提了。你在一线城市不幸福不开心，回到家乡就幸福就开心了吗？图样图森破！ 在这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中，齐年是绝无仅有的以学霸的身份回到家乡的。回乡就回乡了呗，竟然去当快递员了。 了解他的人都觉得很可惜，不了解他的人都觉得很可恨——这年头，为了作秀简直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你看吧，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媒体上、网络上开始炒作了。什么“大学生回乡创业做快递为民解难”之类的。人心不古啊！世风日下啊！无聊党和键盘党的文学修养都非常高，描述一件事可以用二十个成语还不重样。 齐年对于这个舆论风向一无所知。 “齐年，你真的去做快递了？”李绍炎问。 齐年说：“是啊。我之前不是说了嘛，在我们那旮旯除了种田就是捕鱼，要么也就只能送快递。种田和捕鱼技术含量太高，只有送快递适合我这样的小白。” 李绍炎摇头说：“可叹哪可叹！” 齐年一面整理床上的铺盖一面说：“有什么可叹的？” “有种英雄穷途末路的感觉。” “你少在这里煽情。这叫背水一战。” “还背水一战，你就等着吧。就算是生你养你的家乡。在那个鸟不拉那什么的岛，你能熬多久？”见齐年忙着不答话，李绍炎一臀部坐到齐年整理好的床上说，“符佳今天来找你几回了。” 齐年奇怪：“找我不是可以打电话、发信息吗？” 李绍炎把齐年的下巴托起来笑道：“来，让大爷瞧瞧你这张纯真的脸。你是真无知还是装无知？不打招呼就来看你，才有意外惊喜，才显得有情调啊。” 齐年拿手拍开李绍炎的手：“快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玷污了本公子白嫩的小脸。” 020 毕业典礼 在毕业典礼的会场，齐年见到了笑盈盈的符佳。符佳是特地在门口等他的。 符佳迎上来问：“齐年，你终于回来了啊。你们班在哪个区域？” “a6。你呢？” “c5。我带你去a6吧。”符佳看来在等齐年的时候把各班的区域都摸清楚了。符佳领着齐年往他们班所在的区域走，弄得齐年这个学生会干部有些不好意思。按道理应该是由学生会干部来指挥同学们分区坐好。 看到符佳过来了，齐年的室友们远远地冲他们大喊：“齐年，这里。符佳，快来。”引得齐年班上的同学都望向齐年。 同学们早就听说有个漂亮女生喜欢他们班的齐年，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他们把本校各个知名美女历数了个遍，今天总算是对照入座成功。 男生的心态基本上是：“哦，是她啊，见过见过。确实不错啊，和齐年还挺配的。” 女生的心态基本上是：“哦，是她啊，长得也不过如此嘛，还没我长得好看呢。瞧那几个男生整天吹的。齐年怎么会看上她的。” 不管男女同学分别怎么看待，齐年的室友们立马给他们俩让了两个座位。李绍炎怂恿符佳道：“符佳，你就坐在我们班好了。” 符佳笑着回答说：“那你去我们班凑人数好了。” 李绍炎说：“我也想去你们班啊。我们寝室几个定力不好的，已经被你们班那几个学姐学妹迷倒了。你们班美女如云，真是花丛啊。对了，咱们两个寝室弄个联谊怎么样？” 齐年说：“马上都毕业了，还联你个头。” 李绍炎揪着齐年说：“哎，你这话就不对了。就是要毕业了，所以才需要联谊啊。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说着，指指其他几个室友。 那几个室友跳起来揪着李绍炎说：“哎，你这话也不对了。谁是饿汉子了？大家互通有无嘛。对了，符佳，你们班有没有毕业后去魔都发展的女生啊？” 这几个人肆无忌惮地大声谈论，别人想不听也难。 男生的心态基本上是：“这个女生是哪个班的？她们班真有那么多美女？” 女生的心态基本上是：“又瞎吹。哼！” 正在这个时候，符佳接了个电话说：“我已经到会场了啊，已经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就不挤过去了。等下合影的时候再过来……啊？必须得过去啊？” 符佳挂了电话对齐年说：“不行。老大让我赶紧回去呢。” 齐年说：“那你回去吧。等下再聊。” 李绍炎赶紧凑上来笑嘻嘻地说：“你不要走，你不要把我一个人孤单地留下。不要让我忍受空虚寂寞冷。” 符佳说：“哎呀呀，看来是有人打算请我们女生吃饭的哦。” 李绍炎一缩脖子，立马被坐他后面的室友掐着脖子又伸过去了：“快回答！快回答！” 李绍炎只好说：“我代表本寝室，诚挚地邀请各位学姐学妹一起赴宴……喂，你还掐！你再掐就你一个人买单啊。” 等那人把手缩回去，李绍炎说：“男生aa，女生免单。就这么定了。” 大家对这个决定没有什么意见。符佳对这个决定也没什么意见，但她得回去问问她的那几个室友有没有意见。 毕业典礼结束后把班级的毕业集体照拍完，正准备和室友一起去湖边继续拉帮结伙拍照时，齐年收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让他马上去见李副校长。 齐年一进李副校长的办公室，李副校长就笑盈盈地问：“齐年，听说你回家乡去做快递了？” “李校长，您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啊。您是怎么做到的？”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李校长身体往后舒服地一靠说，“说说吧，你怎么打算的？” 齐年就把这段时间在岛上做快递的情况，和以后准备怎样发展快递业务的打算向李副校长详细地介绍了一遍。 李副校长听完笑了：“哟，我以为你是在岛上闲着没事儿瞎折腾。听你这意思，还准备把这个当个事业大展宏图啊？” “大展宏图不敢当。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家乡现在这么落后，心里有些不服气。我们上管理课的时候老师提到过，决定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几个要素就包括商流、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等等。我觉得物流相对其它几个要素而言是最简单也最容易起作用的。所以我就从物流着手。” 齐年看李副校长听得很认真，接着说：“物流的问题解决了，商流的问题也随之得到解决。这样资金流、信息流也有了发展的机会，最终就是人流。我家乡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了。如果以后家乡发展起来，人会慢慢回来的。要是有一些新的产业导入的话，也许还能引入一些人才。” 李副校长问：“齐年，你说的这些可不是一件小事。你觉得这事你能干得了吗？” 齐年说：“李副校长，您不是经常跟我们说嘛，团结起来力量大，要我们具备团队精神。一个人做不成不要紧，可以再找九个人一起去做；十个人做不成也不要紧，还可以再找九十个人一起去做。我想做的这个事，并不是我一个人在想，而是家乡的每一个人都想去做。只是他们没有想法、能力、技能或者行动力。不管最终事情做不做得成，至少我得去试一试吧。” 李副校长站起来把齐年的肩膀用力一拍：“很好！作为丈省大学的学生，首先要具备的不是专业知识，而是社会责任感。就像你说的，既然大家都想去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现在就开始呢。你知道嘛，我就欣赏你这股劲，执行力强，敢想敢干。既然你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我非常支持你。去好好干吧。” 看着齐年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李副校长起身把门关上，拿起桌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老吴，你布置的作业我已经做了。刚才和齐年聊过了。” 电话那头关切地问：“聊得怎么样？他愿意来我们公司吗？” “他还是准备继续当快递员。” “什么，做快递能有什么前途？你为什么不好好劝劝他？” 李副校长说：“我本来是准备劝的。但听了他跟我讲的话，我不仅没劝，反而大大的鼓励了一番，狠狠地鼓励，让他好好做快递。我也觉得快递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老李啊老李，我算是对你看走眼了。你可是一校之长啊。眼看着一个这么有前途的学生去当快递员，真是暴殄天物啊！”听手机里的声音完全能感受得到吴总的痛心疾首。 李副校长不为所动，踱到窗边看着从办公楼出来匆匆往湖边跑的齐年的背影说：“老吴，你别着急。所谓欲擒故纵嘛，你换一个角度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年轻人嘛，年少轻狂。他以为他做快递就一定做得成吗？可是不放手让他试一试，他怎么知道世事维艰、创业维艰呢。等到他撞到南墙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不就是手到擒来？” “那你看需要多久？” “几个月到半年吧。我看他支持不了多久了。刚才我也了解到一个重要情况，他在经济上已经撑不住了。他现在是拆东墙补西墙在还信用卡呢。” “明白了。老李，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一定要给我几个优秀学生，我才亲自去你们学校面试的。这个齐年你可得给我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李副校长说：“放心吧，鸭子还没熟，翅膀还硬着。等到鸭子熟了就跑不了了。” “那就好，下次来南方出差，我好好请你吃饭。” “你说的意思是我去南方，你也可以不用请我吃饭似的。” 挂掉电话，李副校长一边眺望湖景一边说：“小伙子，好好干！” 021 少壮不努力，老来干快递 你还别说，齐年的室友李绍炎还真是个重合同守信用的好室友。大家在湖边把合影照片拍好后，他就已经把晚餐都安排好了。 临近毕业，学校附近那些的餐馆的业务蒸蒸日上。老板和伙计们每人都是满面红光。来的都是客，见人一副笑。待客之道体现得淋漓尽致。态度好得令人怀疑是不是他们重新投过一次胎。 李绍炎选的包间很不错，估计是这个餐厅布置得最典雅的一个大包间了。一张大圆桌坐十几个人刚刚好。 女生还没到的时候，男生们就已经按待客之道点了几份凉菜和几份热菜。 在众人的期盼中，符佳终于领着她的室友们进来了。女生们鱼贯而入时，男生们感觉就像是太子选妃一样，看都看不过来。 按照这个寝室的美学分级标准。符佳和另一个女生属于5a级景区，一个女生属于4a级景区，一个1a级景区，还有两个女生暂不纳入景区评级系统。 虽然李绍炎建议男女生交叉坐，这样方便互相了解。但是女生们怎么说都不愿意，只好男生挤一边，女生挤一边。 李绍炎一副人来疯的样子说：“这样好这样好！我们是按照八卦方位坐的。你看，我们男生这边属于八卦的阳，你们女生那边就属于八卦的阴。阴阳调和，非常和谐！要么，请齐年和符佳分别介绍一下各自的室友吧。” 齐年、符佳分别代表两个寝室介绍了各自的室友，又发表了“认识大家真高兴”之类的谨慎致辞。 就在大家互相熟悉的时候，服务员已经把四道凉菜摆上桌了。李绍炎拿起筷子招呼大家说：“今天的菜都上齐了啊。大伙儿开吃吧。” 才上几道凉菜就算菜上齐了啊？女生们听了直乐。 虽然包间比较大，但12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确实有些不太方便。不过就是因为这种不方便才更方便。 俗话说：男女搭配，吃饭不累。 在男女数量均衡的环境下，通常是各方较量的好舞台。无论男生女生皆是如此。 因为男生们都知道符佳是冲齐年而来的，所以他们的兴趣自然而然转到了另一个5a景区身上。但不知道这个女生是天生孤傲还是情绪不佳，和男生的对话始终保持着礼貌而官方的态度。让男生们感觉不太有意思。 反倒是那个样貌平平的1a级景区渐渐受到了高度关注。因为她出口成章，一个接一个笑话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本以为有了女生加盟，大家会收敛一些，一箱啤酒可能对付不完。但没想到除了两个女生滴酒不沾外，另外四个都是海量。尤其是那个4a景区，不愧是那旮旯的东北银。性格豪爽不说，酒量也豪爽。把男生们都灌怕了。 酒量大倒不吓人，吓人的是这女生光喝酒却不去上厕所。这简单是用降龙十八掌拍死一只小蚂蚁似的降维打击啊！ 一箱啤酒很快就喝光了。服务员又抬了一箱过来。男生们连叫：“不行了！不行了！” 1a景区抢过一个男生的杯子说：“男人哪能说不行呢。必须得行！满上满上。” 那男生捧着杯子的双手直抖：“女侠饶命啊！” 4a级景区把一瓶啤酒吹完，对那男生说：“我干了，你随意！” 男生举着杯子扭扭怩怩的。4a级景区等得不耐烦了，转头问齐年：“你真的去当快递员了吗？” 齐年点点头。众女生表情各异。 “不会吧。俗话说‘少壮不努力，老来干快递‘。你怎么想到要去当快递员呢？” 齐年笑笑：“还有句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讲的不就是送快递嘛。” 4a级景区撇撇嘴，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这时候1a级景区兴致又来了，插话说：“给大家讲个笑话。一个人从网上买了些东西，其中还有几本书。一见到快递员送货上门就向他确认：‘书？’。快递员一听愣了，说：‘怪不好意思的。你叫我大哥就可以了。’那人说：‘叫什么大哥，我是问是不是我的书，不是叫你‘叔’。” 大家笑完，1a级景区又讲了一个笑话：“还有个快递员看到一个收件人叫方丈，电话打了半天也联系不到人。后来收件人终于来了，结果一看竟然是个姑娘。快递员心想：‘一个女的怎么叫方丈呢，应该叫师太才对啊。’结果那姑娘取了快递之后，恨恨地对快递员说：‘你识不识字啊？本人名字叫方文。’。” 众人暴笑。 喝过酒后的段子手同学获得了更强的加持，她正要再讲个关于快递员的笑话，突然听到包间外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砸了。 李绍炎打开门看了一眼，叫道：“有人在外面打架。咦，那个被打的是灭霸！” 这个灭霸上次在面试中被齐年灭掉之后就很少出来露面了。没想到今天又出洞了。 虽然学生们酒喝多了打架是常事。但大家一听是本校第一名人灭霸被打了，男生女生都挤着门从包间拥出来了。 果然见四个人打到了一处。灭霸正在以一敌三。那三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学生，而是社会中人。在三个人的轮番攻击下，灭霸几乎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何况他还已经倒在了地上。 “住手！”自带学生会干部多管闲事属性的齐年，当然不允许本校的学生被外面人打。 但好像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齐年看到桌上有个啤酒瓶，顺手抄起来用力往地上一摔。听到啤酒瓶摔碎的声音，打人的几个才停了手，一起望向齐年。 “不许打架！”齐年又喊了一声。 “哟，几个学生也敢管老子！”其中身材最魁梧的一看又是个学生，完全没把齐年放在眼里。他也顺手操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但没有往地上摔，而是朝齐年冲过来。 我去，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齐年看到自己摔个酒瓶引起了负面的示范效应，很是后悔。但此时显然不是用来后悔的时候。他是吉他手，可不是搏击手。 齐年心说不好！这个我可对付不了。俗话说急中生智，可是又一次碰到这种场景齐年还是没有感觉到智从何来。只是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向他扑过来，而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但见那人还没有冲到自己面前就莫明其妙地倒在地上。这是什么情况？齐年一头蒙。 另一个人见带头大哥倒下了，也往前冲。结果还是一样，没到跟前就倒了。 这一次齐年倒是看清了，原来是自己左边飞起的一条腿把那个人踢倒的。 谁这么厉害？同室的室友都认识四年了，从来就不知道谁有这么一手啊。齐年扭头一看，站在他左边的人竟然是——符佳。 “你？！” “嗯。我！”符佳把胸一挺，眼神中充满着自豪。 第三个人看这架势完全不在掌握之中，犹豫了半天也没敢上前。把前两位扯起来就溜了。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灭霸那么厉害，降服他的还有恶霸；恶霸那么厉害，降服他的竟然是个文文弱弱的姑娘。而且还是一招就直接ko掉。 两个女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跑到灭霸身边一左一右地把他扶起来了。这不是灭霸的两个“宫女”么？齐年正寻思着。 齐年对符佳说：“这两个宫女还没换人呢？” 符佳笑笑不语。 灭霸左右看看把他扶起来的两个女生，心里一阵酸：你们俩好好瞧瞧，人家的“宫女”多有能耐！你们俩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 两个“宫女”十分委屈地撅着嘴，看符佳的眼神充满着羡慕嫉妒恨。 “谢谢你们！”灭霸一瘸一拐地走到齐年和符佳面前对他们说。 齐年说：“不客气，你快去学校医务室看看吧。” 说完招呼大家回包间。 进包间刚落座，那个会说笑话的1a景区女生提醒大家说：“我们还是别吃了，赶紧回学校吧。”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意识到那三个人溜那么快，说不定是回去叫人去了。虽然学生们有十二个人，人多势众的，但是学生碰到校外的混混能占到便宜的可能性非常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齐年让其他人快走，自己叫服务员过来结账。 服务员站在包间门口说：“你们的账已经结过了。” “结过了？”齐年莫明其妙。 服务员说：“是啊。就是刚才被打的那个人结的。” 符佳嘴一撇说：“灭霸还算有点儿良心！” 一旦进了学校的大门，红色警报就自然解除了。 齐年由衷地向符佳表达赞叹之情：“想不到你的飞毛腿那么厉害！” 符佳噗嗤一笑：“这不叫飞毛腿哦。这是跆拳道。” “你还会跆拳道！” “看不出来吧？” 齐年冲符佳一抱拳：“女侠在上，小生有礼了！谢谢方才的救命之恩！” 符佳哈哈笑：“平身！平身！免礼！免礼！” 后面的男生彻底服气了。这是个什么女生寝室啊？一个女生能打，一个女生能说，一个女生能喝。动手能力强的、动口能力强的全集中在一块儿了。不带这么玩的。 符佳笑说：“动手能力强的，在我们跆拳道班上多的是。你们要不要领教下？” “女侠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突然从后面蹿到前面来的李绍炎把符佳吓了一跳。 “你要学这个？这就是个女子防身术。我也就比后面几个擅长揪辫子、咬胳膊的强点儿而已。” 4a景区听到这句不乐意了：“你说什么？我超凶的好吧。昨天你被我压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符佳说：“你不说这个会死啊？” “来来，小佳，我们练练。让你尝尝本姑娘的醉拳。” “哟，你自己也知道你醉了？你现在哪里还能打拳？你这是‘凌波微步’，走路都发飘呢。” 4a景区借着酒劲把搀着她的男生推开，果然身子就站不稳要往下倒。那个男生赶紧又搀住她，满脸掩盖不住的幸福表情。 022 我的事业，我自己去创造 齐年本打算参加完毕业典礼拍了毕业照就回寸岛的，可是架不住室友百般挽留。关键是半路上又承担了撮合两个寝室联谊的重大职责。于是只好比原定的计划多留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室友们还在酣睡未醒时，齐年就拿上回乡的行李动身了。 刚从男生宿舍楼里出来，齐年就迎头看到了符佳。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收到你发的信息了。来送送你。”符佳说着。尽管化了个淡妆，但是脸上还是略显疲惫。 齐年说：“看你昨晚喝多了，还以为你要好好补个觉，手机都打静音了呢。” “我没打静音，是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状态。你的号码被设成了白名单，所以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都能收得到。”符佳淡淡一笑，“走吧。” “你真觉得你那个快递有做头么？”符佳侧身问齐年，“我听说我们公司那个面试过你的吴总对你一直都念念不忘呢。” “这你都知道？” “嗯。我有线人。”符佳得意地说。 齐年说：“他念念不忘也没啥用。反正我就得呆在岛上了。不过快递做了一阵子，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真是做一行爱一行啊。这个时代需要你这样的大好青年。那你好好干吧！” 齐年说：“嗯，不忘初心。我一定干好本职工作！”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缓步走着。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特地早起了散步。 齐年问：“你哪天去公司报到？” “越快越好。公司给应届毕业安排了就职培训。毕竟是去另一个城市，早几天去熟悉一下也好。对了，昨天在毕业典礼上，你是在和那个邻居小姑娘视频聊天？” 齐年说：“是的。她家里不让她上大学。所以我现场让她感受一下大学毕业典礼的气氛。” “你不是说她家里条件很好嘛。为什么不让她上大学？” “唯一的宝贝女儿，不想让她远走高飞呗。” 符佳说：“这都什么年代了。用一天的时间都可以绕地球一整圈。远走高飞又怕什么呢。” 齐年说：“可能是岛上旧观念比较重吧。” 符佳没说什么，因为她其实并不是很关心富家女上不上大学的事，她真正关心的是那个叫田双双的大眼睛小姑娘对齐年是个什么态度。当然这些她也不好明问。 “你们那个岛是不是很美？” 齐年说：“你是不是在想什么马尔代夫啊、巴厘岛啊、爱琴海之类的？” 她笑着不置可否。 “就是个孤岛，用我们的话说就是鸟不拉那什么的一个地方，没什么特色。” “那也很好啊。被大海环抱着。”符佳伸出手作了个怀抱的姿式。 “你没去过，你不理解。” 正说着，一辆奔驰车忽然从后面开来嘎然停在齐年、符佳旁边。车窗摇下来一看，原来是灭霸。 灭霸喊了声：“齐年，你现在是不是要去高铁站？” “是啊。” “上车吧，我送你去吧。” 齐年摆摆手说：“没事儿，我坐地铁也很方便的。” 灭霸打开车门，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说：“你客气什么。我是特地开了车来送你的。” 听他这么说，齐年也不好再拒绝了。转身对符佳说：“要么我坐他的车吧。” 符佳还没有回答，灭霸又说：“符佳你也去高铁站送齐年吗？等下我可以送你回来。” 符佳很高兴，连连点头说：“我去，我去。” 于是两人坐到了灭霸的奔驰车的后排。 “谢谢你齐年！”灭霸再次启动车，一面往校门口开一面说。 “不客气。再说昨天真正帮你的又不是我，而是符佳。” 灭霸笑了，从后视镜看着符佳说：“谢谢你，符女侠！” 符佳头一次见灭霸笑，觉得他也没想象的那么招人烦，于是回答：“不客气，灭霸。” 虽然大家都把他叫灭霸，但其实并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这么称呼。 不过，灭霸并不在意符佳的称呼。他接着说：“齐年，我谢你一方面是为昨天的事，另一方面是谢谢你把一个好的工作机会让给我。” “那也不用谢我。面试那天的事情，事出有因。你是凭自己的实力竞聘上的，和我也没有关系。” 灭霸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问：“你回家乡的事情我听说过了。你真是去当快递员？” “是的。”齐年笑了笑。 灭霸没有笑：“以你的才干，应该去一片广阔的天地好好搏击一番。何必困守在老家呢？” “一言难尽。不管怎么样，我也会在老家好好打拼的。人若有志，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对吧？” “嗯嗯。希望如此。不管怎么样，祝你前程似锦！” “谢谢你。” 齐年和符佳注意到车的挡风玻璃上贴着的一张临时车牌。原来这辆奔驰是还没上牌的新车。 符佳不禁八卦：“灭霸，这车是你家里送给你的毕业礼物吧？” “是，也不是。”灭霸回答这句之后就没话了。 这人，这么喜欢说半截子话吗？符佳忿忿地问：“什么叫是又不是？” “这车的确是毕业礼物。不过不是我家里送的，是我自己买的。” “你自己买的？这车少说也得30万吧。” “全款落地45万。” 符佳虽然不怎么相信一个学生能有买豪华车的钱。不过，在这个红包满天飞的年头，说不定光过个春节灭霸这个富家公子就能收到令人乍舌的红包。 这一次灭霸没说半截子话了。不等符佳追问就自己解释：“这钱是我自己挣的。” “你自己挣的？” “嗯。我自己开了个公司。做园林设计的。” 符佳和齐年对视了一眼说：“做园林设计？你又不是这个专业的。” “谁说当老板需要懂专业了。” 这话说的也是。 符佳继续问：“你既然自己有公司，又有那么好的家庭条件。为什么还要来应聘我们公司呢？” 灭霸说：“你听过‘富不过三代’这句话吧？人不能永远活在前辈的阴影下。我的事业，我要自己去创造。” 这番话让齐年和符佳都深受震动。灭霸不愧是灭霸。 出门早的好处就是不堵车。灭霸昨天被人打了之后腿还一瘸一拐的，没想到车开得既快又稳。聊聊天很快就到高铁站了。 齐年回程很匆忙，来不及置办东西。灭霸和符佳陪着齐年在高铁站附近的小店铺里买了些当地的土特产，才送齐年进站。 开车回学校的路上灭霸和符佳没什么话。符佳一直在给齐年发信息。灭霸一直在听歌。 等回到学校停好车，灭霸才伸出手对坐在副驾的符佳说：“符佳，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多关照！” 符佳大方地握了他的手说：“也请你多关照！” 齐年从学校返回寸岛的当天，另一个人也回岛了。 齐年回岛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但另一个人回岛却造成了全岛的轰动。由此，引发出一系列与齐年相关的风波。 023 村花回来了 当齐年乘坐的船慢慢靠近寸岛码头时，齐年惊讶地看到码头上聚集了很多人。人群的上空还拉有一个巨大的横幅。随着船越驶越近，齐年终于看清了那横幅上的四个大字：“欢迎归来！” 齐年非常感动！陶进、双双，你们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才出去两天，就安排了这么隆重的接待仪式。亲不亲，一家人！ 故乡的人实在是太可爱了！我爱你，故乡！我爱你，寸岛！ 齐年的自我煽情只发酵了三分之二，马上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头。 船还没有停稳，坐在他前面的一位红衣女子率先站起来走到船舷边，一面向岸上招手，一面大声喊：“我回来啦！” 岸上的人群一片振奋，大家欢呼着、雀跃着，在一个领头人的指挥下人群很快就形成了人浪。红旗招展、彩旗飘飘，寸岛人民齐欢腾，载歌载舞地欢迎这位红衣女子。 谁说寸岛人民木讷无聊不会歌舞来着？ 齐年惊讶地望着眼前这幅夸张的场景，心想：原来这些人不是来欢迎我的啊？还好自己荣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否则糗大了。 齐年随着众人跳下跳板，揪着一个人问：“那个人是谁啊？” 那人兴奋地回答：“你不认识她？她是我们村的村花，我们岛的岛花啊……快放手！你别老揪着我啊。他们都走了。” 村花？咱们这个岛还有村花？不至于搞这么大动静吧。 寸岛人民喜迎村花返乡？就算外国元首来寸岛访问，接待的规格也没有这么高吧。 齐年随着人流慢慢地往家走，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个场面。只觉得很搞笑。 回到家的时候，田双双正坐在院子里玩手机。 “咦？双双，你还在啊？”齐年问。 “是啊。要等你回来我才能放心的走啊。”田双双认真的说。 齐年离岛的时候，田双双主动请缨要替他照顾阿婆。她还从家里把自己的铺盖搬到齐年家里住了两天。虽然一个大姑娘家跑到别人家去住有点儿不符合当地的习俗，但是为了照顾老人也完全可以理解。 田双双这两天没做营销，一步不离地在齐年家守着阿婆，直到齐年回来跟他做好交接。别看双双在这岛上也算大家闺秀了，但做事有条有理、有分有寸的，确实是个好姑娘。 “双双。真是谢谢你了。给你带了些省城的特产。你看，一包萝卜干，一包小核桃。还有这个，不知道你用不用得到。” 双双接过齐年手里托着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方丝绸手帕。这个粉色的手帕秀的是一幅山水画，边上还有一句诗：“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这年头这种东西当然用不到。不过双双收到齐年送的这个精致的礼物很高兴，捧在手里对齐年说：“谢谢阿年哥，这手帕真好看！” 田双双吃了几个阿婆端出来的葱油饼就回家去了。 齐年从双肩包里把毕业证拿出来给阿婆看，大声对着她的耳朵喊：孙子大学毕业啦！ 也不知道阿婆听不听得见，但见阿婆把那毕业证看一阵摸一阵，又看一阵摸一阵。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孙子大学毕业啦！孙子大学毕业啦！ 齐年扶阿婆坐下，把他从省城买的特产拿出来给阿婆吃。阿婆笑呵呵地接过齐年递给她的糕点，和齐年一起对坐着品尝。 老人的每天的乐趣，就是每天给齐年做葱油饼，然后和齐年对坐。不管齐年是和她聊天，还是弹吉它给她听，只要看着这个孙子，她就是幸福的。 齐年也是如此。他并不觉得同学们在各自的城市努力打拼的时候，自己困在这个岛上有多么不幸福。他只觉得自己唯一的近亲能有自己终日守护，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人这一生不就是为了追求心安么？这就是心安。 当然，事业还是要做的。齐年可不能以守护阿婆为借口而像隔壁的陶进一样每天打游戏混日子，也不可能像田双双一样等着嫁人。而且他的目标并不仅仅只是解决他自己的生存与事业发展的问题，还从心底想改变他的家乡，改变他家乡的人。他们，是他的父老。 虽然当他返乡的时候，这些父老们并没有到码头上拉横幅来迎接他，但毕业亲不亲，一家人！故乡，我是爱你的！寸岛，我是爱你的！ 只不过现在齐年能改变的，只有陶进和田双双，而且目前还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齐年把土特产送到陶进家的时候，陶进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打游戏。看到齐年来，陶进问：“你回来的船上碰到我姐没？” “你姐？” “嗯，本岛的当家花旦和形像大使。我堂姐。” “就是那个什么村花？” “村花？哈哈哈。”陶进笑得把刚喝的水都喷了一屏幕，“这是谁说的？” 齐年说：“原来那个村花是你堂姐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堂姐？”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大名叫陶思娅，小名叫丫丫的记得不？” 一提起丫丫齐年才想起来是谁。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老欺负陶进的那个姑娘。那会儿也没觉得她有多好看啊。 第二天齐年在自己家的院子和田双双聊天。陶进站在院子门口，冲齐年一招手。 齐年问：“啥事儿？” “你出来，我告诉你。” 田双双探头问：“啥事儿非得瞒着我？” “和你没关系。你忙你的。” 田双双“哼”地一声，把头缩回去了。 齐年走出院子问：“啥事儿？” “我姐来了。” “你哪个姐？” “还有哪个？陶思娅，那个‘村花’啊。哈哈哈。” 齐年问：“你姐来了有啥事儿？” “瞧你说的，好像你不喜欢美女似的。整天盯着田双双看，现在来了个更美的。你不去看看？” 齐年说：“我啥时候整天盯着田双双看啦？明明是她整天盯着我看好不好？” “嘘，小声点儿。”陶进伸出胖手往院子里一指，怕田双双听见，“好好。随你怎么说。现在就这么个情况，一个大美女在我家里，你看不看？” “不看！”齐年说，“……才怪呢。免费看是吧？” “废话真多。快走！”说着陶进拉着齐年的胳膊往家走。 “还真去看啊？”齐年心里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看的？这个丫丫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陶进见齐年不动窝，有些不高兴了：“我连游戏都下线了，特地过来跟你通风报信儿。你还不领情了。” 齐年见他这么一说，只好跟着陶进往他家走。看看就看看，又不怕她吃了。 齐年一进陶进家，果然见屋里站着一个姑娘。吊带衫配短裤。这么性感的造型，和这个岛的风格完全不搭。 陶思娅听到有人来，一回头，和齐年四目相对。 哇！真是惊为天人哪！ 齐年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美。风情又不失纯情、飒爽又不失婉约、凌厉又不失淡定。她只是那么随意的一瞟，眼神中就富含着钙、钾、铁以及维生素c、d等多种微量元素。哦，还有令人神清气朗的大量咖啡因。 这个学生时代颇有些乡土气息的小姐姐，成人后竟然出落得这么时髦标致了！难怪说女大十八变呢。 陶思娅只觉得这个英俊小伙子有点儿面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陶思娅和齐年一样，出岛很多年了，岛上的人认不出来也很正常。陶进介绍说是隔壁邻居，来打游戏的。她也就不在意了，继续和陶进的母亲、她的婶婶谈事情。 “怎么样？好看不？”刚上二楼，陶进说。 齐年如实地点点头。这样的美女，不好看才怪。 陶进说：“她要不是我堂姐，我也和村里那些青年一样，整天找机会和她套近乎。” 这一点齐年相信。想想昨天码头上的场面就知道此言不虚。 齐年被陶进拉去看美女这事，对田双双冲击很大。连着几天心情都闷闷的，提不起精神。 齐年是当事人，当局者迷。陶进虽然知道，也不想点破。毕竟田双双是陶进暗恋的对象，而每天打照面的田双双却又心仪齐年。怎么说都是令自己心有不甘的事。 几天之后齐年才发现田双双的变化。 一是变得好看了，至于说哪里变好看了，他也说不上来； 二是不太爱说话了，至于说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他更说不上来。 齐年知道田双双来例假是哪几天，因为那几天她通常会请一两天假的，所以排除了生理因素。 “喂，双双，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啊？”齐年一边卸货一边问田双双。 “没有啊。” “好像有心事啊。都不怎么说话。” 田双双说：“没有什么心情。总不能成天说傻话成天傻笑吧？之前每天傻笑着让别人用手机买东西，我都快傻掉了。” “那倒也是。那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那你这几天就别傻笑了，摆出严肃的表情好好休息一下。” 齐年这句话倒把田双双逗笑了。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气倒是把齐年点醒了：原来是这个小姑娘长大成人了！ 电视、小说看多了，自然也明白小姑娘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莫明其妙的笑，莫明其妙的感伤。 齐年逗了一句：“你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小伙子，哥去给你提亲。” “不要你管！”田双双猛地大声回了一句，吓了齐年一跳。 温柔可亲的田双双生起气来，也蛮吓人的。 不过，真是有些怪哉。 齐年摇摇头走了。 这边田双双快哭了。 她看着齐年远去的背景，喃喃道：还说我傻，你自己才真是个傻瓜！ 024 一运傻三年 陶思娅每次从岛外回来，都是寸岛的一个大新闻。对那些青年而言，陶思娅的动向让人无比牵挂。尤其是这些年陶思娅一直单身的状态更是让青年们心里觉得安慰：我们的鲜花就算插也要插在本岛的牛粪上。 陶思娅自然是习惯了这样的情况，所以她对回岛的事情还是很热衷的。只要有假期，只要有机会，她都会回来住些天。而在那些天她会席卷所有的社交中心，俨然成为社交女郎。 无数小伙子中止了自己有规律或无规律的生活，只以陶思娅的生活规律为准绳。 跟岛外冷漠的世界比起来，在岛上的感觉可太好了！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既是一种生活态度，也是一种境界。陶思娅很享受这种感觉。她知道，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一旦不小心沾上一片叶，万花也将随之逝去。所以性感迷人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洁身自好的心。 陶思娅对那天在陶进家碰到的小伙子还是有点儿印象的。总觉得他和别的小伙有点儿不太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与众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小时候一起玩过的阿年。这个小伙子现在出落得这么帅气了啊！小时候和自己的堂弟一样就是一个光着脚满岛跑的鼻涕糊。真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 和其他那些整天缠着自己的小伙子不同的是，阿年并没有出现在任何社交场合。每次见到他的时候，要么和自己的堂弟一起在弄快递，要么和田宏的妹妹一起在弄快递。 做快递？长得白白净净的，还以为是个人才，原来只是个快递员。哼！ 一旦听说了齐年的职业，陶思娅就对他不再感兴趣了。 做快递还能翻出什么浪来？岛上的这些小年轻就是不成器。能正儿八经做点儿事情的人还真不多。像田家小姑娘的哥哥田宏那样的更是绝无仅有。 说起田宏，陶思娅感觉他好像对自己还有点儿意思。昨天还顶着大太阳送了几大包特产过来，说是特地让人从江北带来的。 返乡的陶思娅整天悠哉游哉、其乐融融。 返乡的齐年整天忙忙碌碌、乐此不疲。 齐年终于知道田双双这些天不高兴的原因是自己跟着陶进去看了美女。美女的确是美，但是齐年也没放在心上。长得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 有天齐年去陶二大爷家找他商量运货的事情。刚拐个弯进了巷子就看到陶二大爷家的院墙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有几个年轻人在晃悠。陶二大爷家在一个巷子深处，平时静得很没什么人来。今天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站住！干什么的？”齐年刚走到院门口，一个人就喝住他。 齐年说：“找陶二大爷商量送货的事儿。” 那人把齐年上下打量一下说：“进去吧！” 齐年一边往里走一边心里想：难道陶二大爷犯啥事儿了？被监禁了？怎么看管得这么严。 院子里没人。齐年一进客厅，就见到陶思娅从一间屋子里出来。 她怎么在这里？ 一看到陶思娅在这里，齐年突然明白了：门口那些站岗放哨的，不是为了陶二大爷，而是为了陶思娅的。看来果然和别人说的一样，陶思娅走到哪里，后面就跟了一帮追随他的年轻人保驾护航。 说是保驾护航倒也不一定完全是为了保护陶思娅，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趁虚而入。 至于嘛！这陶思娅就是长得好看点儿，又不是维纳斯、七仙女！ 陶思娅瞥了一眼刚进门的齐年，冲他说了声“嗨”算是打招呼，就从院子里出去了。一副傲世群雄的风姿。说不定连齐年回复的“你好”都没有听到。 这个时候陶二大爷从楼梯上下来了，见到齐年问：“阿年有啥事儿？” “我来问问明天运货的事情。对了，这个陶思娅也找您有事儿？” 陶二大爷一愣，笑着说：“是啊，陶思娅每天都找我有事儿。” “哦。”齐年想象不出这是个什么情况，接着说，“明天要运的是个电冰箱。估计上回那个跳板还得再用一次。” “先别说跳板的事儿。你猜陶思娅成天找我有啥事儿？”陶二大爷咪着眼望着齐年、意味深长地问。 齐年猜不出来，老实地摇摇头。 “我是她爹。她能不成天找我有事儿么？” 艾玛！齐年恍然大悟。人至傻则无敌。这么简单的家族关系，愣是被自己想多了。 可不是么？陶二大爷姓陶、陶思娅也姓陶；陶二大爷是陶进的二大爷，陶思娅是陶进的堂姐。这不是明摆着陶思娅就是陶二大爷的女儿么。 齐年觉得自己自从开始做快递，就每天光顾着考虑运这运那的事情，思维反应好像比以前慢了很多。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一运傻三年”。 自从上回用陶二大爷的船运过电动皮卡之后，齐年他们这个快递团队的业务范围就拥有了无限可能。他们不再将快递限定在三、五公斤以下、陶进的体力承受范围之内了。 于是寸岛人民的购物空间也获得了极速的增长。比如这一次要运的又大又重的电冰箱，已经是寸岛的常规网购商品了。 齐年的宣传语还是那句恒久远、永流传的广告词——“网上连坦克都买得到”。 不过，船的问题现在已经不是问题了。问题反倒是之前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的人手问题。 这段时间得益于田双双的努力营销，使得快递量逐日递增。仅凭陶进一个人，两手拎两个大蛇皮袋，已经难以承受从县里往寸岛送货的任务了。 齐年和陶进、田双双商量之后，决定再增加一个人手。 但是，除了陶进以外，谁会傻乎乎地跑来干这种费力不赚钱的事情呢？ 搜罗了几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连以前放大话说“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我都能给你弄来”的陶进也不再大放厥词了。 这天齐年正在岛的北面送货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025 疯子放出来了 爱吃菠菜的大力水手疯子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 疯子江哥跟了自己的父母好几年，最后竟然差点儿跟父母一起遇难。齐年一直想替父母来照顾他，但是面对一个疯子，除了偶尔从自己的生活费中抠出几百块钱接济下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去照顾。 如果能给他一些简单的力所能及的活儿干干，也算是对父母在天之灵的一丝宽慰。现在刚好陶进那边需要人手，让疯子江哥去给他帮忙不是挺好嘛。 只是疯子到底会疯到什么程度。这是最大的风险。 齐年之前多次跟江哥的父母提过要把江哥放出来，江哥父母一直没有答应。这次，齐年还准备再劝说一次。虽然把疯子放出来风险很高，但是齐年还是想试一试。不试永远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齐年去探望疯子江哥的时候，江哥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 齐年对江哥的父亲说：“江伯，江哥每天都是这个样子，您和伯母难道要养他一辈子？要么把他放出来，让他到我那里去上班吧。” “那怎么行！不行不行！”江父一听这话，反应十分激烈。看来之前江哥的破坏能力对江父造成的心理阴影很大。 “您看，江哥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一直锁在阴暗的房间里不见阳光也不是办法。” “我看着也心疼啊。可是放出来怕他闹事。” 齐年说：“要么试一试看看。他的情绪不是比之前要稳定一些嘛。我看他对我倒是没什么恶意，也很听我父亲的话。我就装作我父亲的样子，看看和他接触下怎么样。” 江父思考了很久，最后终于说：“那就试试吧。咱们先把院子门锁住了，让他就在院里活动几天。” 齐年等江哥的母亲回来，把这个想法和江母亲说了。江母当然赞成。 于是齐年和江父把江家的院子门锁了，把院子里、屋子里一些触手可及的危险物品全收好了，然后把江哥放出来。 掉了链子的江哥心情非常好！不过从终日不见阳光的房间来到院子里时，江哥却又有些不太适应，略显焦燥。但跟齐年互动一会儿之后就平静很多了。 齐年查看江哥上过锁链的腿，伤得很厉害。尽管江母经常给他上药，但毕竟是久不见阳光，伤口愈合得很慢。这一块儿还没有愈合好，另一块儿又弄伤了。 “齐叔，齐叔。”江哥一面亲热地喊齐年，还伸出手去摸齐年的脸。 齐年让江哥坐在一张椅子上，好让江母给他上药。江母一边上药，一边泪流满面。 齐年把之前跟江父说的话又和江母说了一遍。江母说：“只要你管得住他，他能去你那里做事当然是天大的喜事。” 这天齐年就一直呆在江家。直到吃过晚饭，把江哥重新锁回房间才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齐年几乎是一大早就到江家来。等到江哥醒了之后就把他放出来，两人呆在院子里晒太阳。齐年不时引导江哥说话，江哥能说的内容十分有限。 几天之后终于把院门打开，齐年和江父陪着江哥去院子外试着转悠。离院子不远处站着有几个小伙子。这些人都是江父特意安排在那里的。以防江哥突然狂燥起来制服他的时候好多几个帮手。 和齐年在一起，江哥的情绪表现得还比较稳定。他走到那些小伙子中间，冲他们笑笑。有人跟江哥打招呼，江哥偶尔也回复一句。不过，江哥还不太认识人。 就这样几天适应下来，齐年就把江哥带回家了。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送快递。不放心的江父也全程跟着。 江哥很配合，对送快递也十分感兴趣。他扛着快递袋在齐年和江父前前后后蹦蹦跳跳地走。半天下来齐年和江父累得不行，可江哥完全没有疲倦的样子。 快递送完了，江哥还一副意由未尽的样子。扒着快递袋往里看，希望能再找出一份快递来，好继续开开心心地给人送去。 齐年对江哥说：“江哥，今天的快递都送完了。你明天再来，我们再一起送快递好不好？” 江哥高兴地点头：“齐叔，齐叔。”然后跟着江父回家去了。 第二天，江父把江哥送来的时候，江母也跟着来了。 江父抽着老式烟斗说：“咱娃儿以前就受你爸妈的照顾。你爸妈不在了，你还一直惦记着咱娃儿。我真是很感谢。” 江妈抹着眼泪说：“阿年，真是谢谢你。你也不容易。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还能坚持到现在。” 齐年对江家父母说：“你们也不用这样。人各有生死，这也是自然现象。不管碰到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去面对他。有困难就解决困难。人还是要往前看的。以后江哥就跟着我吧，我保证不会让他吃亏的。” 江家父母千恩万谢地走了。 从此，疯子江哥就开始跟着齐年在岛上送快递了。每天下午3点，齐年就去江家把江哥接出来，两人一起去送快递。一天的快递都送完之后，齐年再把江哥送回家。 货都送完之后，齐年再把江哥送回家。 尽管别人看到掉了链子的江哥都有些害怕，但是齐年陪着的江哥情绪一直很稳定。 齐年也尝试着问过江哥，那次跟齐年父母出海之后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江哥和之前比，表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关于那件事却一个字也不说。齐年试过几次之后只好放弃。 那一次到底是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才会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疯掉呢？ 那一次到底是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才会让出海几十年的一对老海民葬身鱼腹呢？ 这个问题齐年问过许多有丰富出海经验的海民，所有人都摇头说猜不到。问题的答案看来就只在这个江哥一个人身上。 江哥是个很好的劳动力。力大无穷，且十分听指挥。渐渐的岛上的人也习惯了这个送快递的“大力水手”。 增加了一个人手，齐年的快递事业进行得顺顺利利的，心情那叫一个倍儿爽。 可是这种沁人心脾的倍儿爽并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一瓢冷水浇醒了。 026 快递包裹失踪之迷 这天齐年刚回到家，就看到陶进和田双双站在院子里吵架。 齐年问：“这是什么情况啊？” 田双双说：“快递丢了一件。”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陶进用他的胖手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啊？下船的时候数得清清楚楚的，到家了就少了一件。” “路上去找过了吗？” “我和田双双仔细找了两回了，连田埂、路边沟都看过了，就是没有。” 齐年想了想说：“那联系下县里的网点，对一下清单，看是少了谁的。” 清单很快就对好了。少的那一件快递是陶思娅的。 既然是把自家堂姐的快递弄丢了，陶进当仁不让地自告奋勇要去找陶思娅。他还没出门，陶思娅就找上门来了。 “阿进，过来过来。”陶思娅站在齐年家的院子外冲陶进招手，也不进来。 陶进出去问：“姐，乍了？” “我有个快递到两天了，怎么还没有送来？” “我正要去你那儿跟你说呢。你那个快递，给弄丢了。” “什么？弄丢了？”陶思娅的音量猛然提高了八度，“我正急着用呢。” 齐年听到陶思娅不快的声音，忙走出去对陶思娅说：“思娅姐，弄丢了你的快递，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买的是什么东西？我们赔给你。” 陶思娅对齐年怒目而视：“赔？说得轻松，你拿什么赔？” 齐年奇怪：“你不是从网上买的嘛，我们再下个同样的单。过几天就到货了。” “难道重新下单买一个就解决问题了吗？这可是我急用的东西。”陶思娅瞪着齐年说：“你们快递员把客户急用的东西弄丢了，赔一个就好了？我的时间成本呢？我的精神损失呢？你们的信誉呢？这些都一钱不值吗？我从网上买过好几年东西了。头一回碰到快递弄丢的事情。你们这几个快递员，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齐年虽然被陶思娅怼了几句，有些不快，但陶思娅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只好耐着性子安抚陶思娅。陶思娅正在气头上，完全不听劝。 “姐，着急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弄来先用着。” 陶思娅冲陶进吼了句：“你起开！” 这时候田双双出来了，对齐年和陶进说：“你们先进去吧，我和思娅姐聊会儿。”一边说一边向齐、陶使眼色。 齐年和陶进进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田双双进来了，对齐年、陶进说：“思娅姐急用的东西我那里有。我去给她拿。”说着就和陶思娅走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丢了？神神秘秘的，让她说也不肯说。”陶进嘀咕。 齐年听了笑：“不说就不说呗。你弄那么清楚干嘛？” 陶进梗着脖子说：“客户的东西弄丢了，我们当然要了解实际情况啊。” 齐年收敛了笑容说：“嗯，确实应该这样。你真是个敬业的模范快递小哥。” 这事儿过了没几天，快递又丢了一件。 这一次是剃头铺的快递。 齐年和田双双一起到剃头铺去说明情况。 “李老板，您是不是有个快递最近到货啊？” “是啊。已经到了吗？” 齐年说：“没呢。您买的是什么啊？” “买的一个剃头的推子。电动的。” “多少钱的啊？” “100多块。怎么啦？” 齐年说：“得跟您道个歉。您买的这个东西被我们弄丢了。要么我们赔您一个行不行？您看您之前下的是哪个单，再下一个，我们付钱。” “哦，也行。”李老板大度地呵呵笑着掏出手机把订单调出来给齐年看，“是这个。” “好的。那麻烦您再下个单，我来付钱。” 单下好了，李老板说：“要么，两位办张卡呗。男士办个300块钱的卡，可以用20次，每次只要15块钱。女士办个500块钱的卡，可以用10次，每次50块钱。” “我没问题。”齐年说，“双双，你一般在哪儿剪头发？” “我……”田双双说，“我一般不剪头发。” 呃，也是啊。田双双要是经常剪头发，头发能留这么老长嘛。 “要不这么着，我再办张男士卡怎么样？”齐年想干脆把陶进的大头也整到这儿来剪得了。反正男的也不在乎剪成什么模样。岛上全是老太太，剪得那么好看给谁看啊。 “行！”李老板爽快地答应了。齐年花了600块钱办了两张美发卡。 当然，齐年是没有这么多钱的。趁着李老板在美发卡上写客户信息的时间，齐年从支付app上又借了几百块钱。 丢快递的事情又这么愉快地解决了。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齐年问田双双：“你这几年没剪过头发？” “嗯。” “我挺好奇的。你把头发留那么长干嘛？” 田双双回答说：“我也挺好奇的。你把头发留那么短干嘛？” 齐年一愣：“这个嘛，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要不我们换换。明天你把头发剪成我这么短，我开始把头发留你那么长。” 田双双说：“你骗三岁小孩呢。头发剪掉只要三分钟，留长发要三年。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拿这个头发和自己赌气。” “拿头发赌气？” “不是拿头发赌气，而是拿头发激励自己赌气。就像男生赌气的时候喜欢剃光头一样。” 齐年笑了，虽然他不明白区别到底在哪里，但是对赌的什么气很好奇。 田双双解释说：“还不是因为上大学的事。好好的学不上，整天在家里闲着。这叫什么事啊？” 齐年说：“你可以拒绝啊。可以争取自己的合理权力啊。” 田双双说：“现在如果碰到那样的事，我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去做。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却只顺从家里人的想法。自己有想法也不想表露出来。阿年哥，你知道吗？我特别羡慕你。” 齐年说：“羡慕我可以上大学？” 田双双摇摇头说：“羡慕你可以完全决定你自己的人生。” 这回该齐年摇头了：“我可决定不了自己的人生。人生多彪悍哪，我哪是他的对手。” 田双双转头看着齐年。 “我无非是想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把人生扳倒而已。”说到这里齐年突然想到一句话，笑了：“你听过这么个说法没？‘读书是为了心平气和地跟二愣子说话，健身是为了让二愣子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 田双双笑着说：“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来了？” 齐年说：“我在努力让人生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呀。” 两次丢快递的事情都得到了圆满的解决。齐、陶、田三人都很高兴。 然而他们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两天之后快递又丢了一件。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027 敌人很狡猾 如果快递只是丢了一、两次，那么可以当作是偶然事件。在短时间内连丢三次，那一定是个必然事件。 偶然事件可以装作没有发生，该干嘛干嘛。 但是必然事件就一定要找出发生的根源来。 而且，这种事情绝对是人为的。 一连好些天，齐年都亲自带着疯子江哥去码头接货。接货的这几天太平无事，丢快递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就在齐年刚刚松懈下来没去接货的那一天，又有一件快递丢了。 阴谋！大大的阴谋！ 船的航班时间是固定的。如果不是为了坐船，没什么人会去码头。 而从船上到港的人除了陶进因为装卸货会耽误一些时间外，别人早就走了。所以那个时间段那条线路也几乎只有陶进一个人。这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齐年觉得要破这个案，不能按寻常的思维。 如果是有人暗中作梗，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呢？做快递又赚不了大钱，大家都知道。同行都巴不得能别来寸岛尽量别来，不可能跑来拆他们的台。 要说得罪人吧，三个人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人非得跟他们过不去的。他们干的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没必要这么做。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偷东西。 抓小偷，就得像猫抓老鼠一样。如果老鼠知道猫一直在守着，它肯定就呆在洞里不出来了。所以要抓住小偷，就得引蛇出洞，哦不，引鼠出洞。 这叫什么来着，钓鱼执法？ 这个守株待兔的事情无论是齐年做、还是田双双做都是会暴露目标的。江哥当然更不适合，他还没有完全独立的行为能力。做这个事得找群众演员。 群众演员是田双双找来的。三个十几岁的女孩。听说要扮演群众演员抓小偷。三个女孩特别兴奋。这部剧的化妆和道具都由田双双担任，导演和动作指导是齐年。 齐年用电脑下载了一张寸岛的地图，然后把从码头到他家那500米路线用红笔标注下来。这500米一共有三个拐弯处，每一个拐弯处可以设一个静态监控点，同时可以监控到两边的路。这就是为什么需要找三个人的原因。 之所以不设动态监控点，齐年是这样考虑的：派一个人跟着陶进的车跑，一两天还行，天天如此的话就太明显了，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只能派三个人每天在陶进经过的时候在那里挖沟、斩草、休息、散步、打游戏……这样就比较具有隐蔽性。 齐年用在路线上画了三个圆圈，分别标注了a、b、c三个点，同样也给三个姑娘命名为a囡、b囡、c囡。各自负责自己的点。 为了保证事情的成功，时间上作了精确设定： 平常情况下，下午3点陶进到港，5分钟之内就可以卸完货，3点10分可以到达齐年家。 这一次把时间调整为3点到港，3点10分卸货装车完成，3点11分到达a点，3点13分到达b点，3点15分到达c点。大家分头行动。 真好玩儿！所有人都很兴奋。 钓鱼行动开始了。 下午3点，b囡在b点驻点完成；下午3点5分，a点驻点完成；下午3点10分，c点驻点完成。一切顺利。 勤苦的劳动人民陶进拉着板车嘿哟嘿哟地喊着劳动号子缓缓地沿着既定路线行进着。汗珠从他那白白胖胖的胳膊上滴下来，落到了寸岛的土地上。就是这块土地孕育着几千寸岛人民。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勤劳永远都能为人民带来丰足的衣食。 在这个类似反映寸岛人民辛勤劳作的纪录片场景中，陶进一直把板车拉到了齐年的家门口。卸货清点，一件不少！ 哎哟我去，这样敌人都不上当？陶进一甩胳膊，刚才的pose都白摆了。 看来敌人真是狡猾狡猾滴！ 一连三天天天如此，毫无建树。三个群众演员激情尚在，但是再这么下去就要穿帮了。 本来就没什么人的小路，一连几天每天莫明其妙地有三个姑娘在那里凹各种造型。这三个姑娘又定时定点地呆个十几分钟就跑没影儿了。这事儿也太显眼了。 还要继续下去么？还能有啥办法？在想出新办法之前，暂时还是维系老策略吧。 齐年吃了午饭，拿张椅子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面乘凉一面思考对策。 没想到陶思娅却从院子外进来了。 一见到陶思娅，齐年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又把她的快递弄丢了吧？ 陶思娅见到院子里只有齐年一个，问：“阿年，你还记得我吧？” 齐年说：“怎么不记得？前几天我们把你的快递弄丢了，你还把我们训了一顿。” “不是。”陶思娅说，“我是问你记不记得我是谁。我们小时候一块儿玩过的。” “哦。”齐年说：“当然记得。你是丫丫姐姐。以前还拿泥巴把你家玻璃砸了，你还追出来把我打了一顿呢。” 陶思娅扑哧一笑：“我怎么不记得这个事？我有那么凶嘛。” 看到陶思娅笑了，看起来不像是来投诉或追责的，齐年的心才放下来：“你现在看起来不凶，以前可凶了。“ 陶思娅继续笑：“那你那时候怕不怕我？“ “当然怕。我和陶进干坏事就怕被你碰到。” 陶思娅说：“我也就是在你们老师面前揭发过几次，你还记到现在啊？” 齐年：“可不。深仇大恨呐。那时候还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陶思娅“哼”了一声，伸手打了齐年一下。 而这个情景恰恰被田双双和帮她拿东西的哥哥田宏看到了。田双双站在院子门口犹豫了一下，扯了下哥哥的衣角。 “乍了？”田宏问。 田双双说：“阿年哥和思娅姐在说话。我们别过去。” “为啥不过去？” “那多不好！” “为啥不好？” “哎，你别问了。咱们去那边。”田双双扯着田宏进了一个巷子里，远远地望着齐年和陶思娅。看了很久，田双双和田宏走了。 陶思娅今天过来其实是找陶进寄东西的。结果陶进去县里取快递去了不在家。所以就顺便到齐年家来。 从齐年家回去的路上，陶思娅还在想这个齐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天自己的快递被弄丢了之后，陶思娅回家发了一通脾气。 陶二大爷劝了半天才劝好。然后陶二大爷让陶思娅对齐年他们宽容些，说齐年在岛上做快递很不容易，尤其是把齐年让田双双教村民们网购、解决电动皮卡送货的事情讲给陶思娅听。 陶思娅听了她爸说的那些话，对齐年也不那么反感了。毕竟能把自己的堂弟、田宏的妹妹都拉着去做快递，也算是不简单。 那个整天无所事事打游戏的堂弟陶进竟然也开始干起正事儿来。陶思娅面对这个变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虽然干快递在陶思娅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正事儿。 堂弟陶进就不多说了，本来就是个人来疯。可田宏的妹妹田双双也成天跟着齐年屁颠屁颠的，还真说不过去。家里那么有钱，好好在家呆着多好。做什么快递？那可是田宏自己的亲妹妹啊，田宏怎么就不拦着？ 看来这个齐年还真是有一手。我还真小看他了。 陶思娅在岛上度假本来整天就无所事事。现在碰到齐年做快递这事，突然提起兴趣来，想看看齐年、陶进、田双双这三个小孩是怎么过家家的。 所以找齐年寄快递的时候，特地停下来和他聊了聊。本来是随便聊几句就走的，无意间看到了躲在巷子里的田双双和田宏。陶思娅故意和齐年多聊了会儿，想看看那两人是什么反应。直到田双双和田宏走了，陶思娅才回去。 第二天，陶思娅碰到田宏。田宏旁敲侧击地问陶思娅去齐年家和齐年聊天的事。 结果几句话没表达好，把陶思娅给惹恼了：“我告诉你田宏，我想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你管得着吗？” 田宏见陶思娅生气了，忙解释：“思娅，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你的心思我明白得很。你少跟我来这套。”说完，陶思娅就走了。 陶思娅一边走，一边忿忿地想：田宏对我这么上心，田宏的妹妹对齐年也这么上心。我要是和齐年套套近乎，看你们兄妹俩怎么办？想着想着反倒笑出声来。 齐年还没有想出怎么抓小偷的对策来。不过，偷快递的人比齐年想象的还没有耐心。蛇终于出洞了！ 028 引蛇出洞 当陶进拉着板车缓缓经过b点的时候，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抓了最上面的一个快递就溜没影儿了。 板车依然在缓缓行进着，在颠簸的路上发出沙沙声与嘎吱声。陶进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守在b点的群众演员b囡今天扮演的是一个村姑。哦，她本来就是个村姑。这么说今天属于本色演出了。 村姑b囡尽管被小偷放了三次鸽子，但是秉承着“小偷虐我百千遍，我待小偷如初恋”的热情，翘首企盼着小偷的到来，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谁让她是一个演员，具有天生的演员的修养呢。 尽管那掩耳迅雷持续的时间非常短，但还是被b囡捕捉到了。她毫不犹豫地高声尖叫：“抓小偷啊！” 这声尖叫穿透了板车的沙沙声与嘎吱声。 陶进当机立断，一把稳住板车，撒开脚丫就朝b囡指的方向追过去。 这声尖叫穿透了风吹麦浪。 埋伏在附近的齐年当机立断，也追了上去。 一个赶一个截，终于在一处稻田里把小偷逮到了。确切地说是陶进把他扑倒了。 百折不挠的小偷最后屈服在陶进那不可描述的体重下。并且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内功尽弃。 “是你？”陶进认识这个小偷，他把那人从地上揪起来：“你为啥要偷东西？” “卖钱罗。”那人被当场抓住，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东西能卖出钱。上回那个手机壳也就5、6块钱。” “卖一块是一块罗。”还是满不在乎。 陶进鼻子都气歪了：“你说怎么办吧？” 齐年和陶进以为那人要耍赖，但是没有。他一面说“那就赔钱罗”，一面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甩给陶进：“我就这么些。都给你。” 齐年从那人怀里把快递拿回来，就把那人放了。 陶进把钱数了数说：“120多块钱。” 往回走的路上齐年说：“他怎么这么爽快？一说赔钱就把一把钱抓出来给我们。他真的是小偷吗？” “当场逮住。那还有假？”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偷了我们的快递，可是他真的是想偷东西卖钱吗？他的行为看起来像小偷，但却不像因为没钱而偷东西的人啊。”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为了啥？” 齐年说：“就是要弄明白他的作案动机。” 回到板车那里，田双双带着江哥站在那里守着。三个当群众演员的姑娘已经让她们走了。 “小偷抓到没？”田双双问。 陶进回答：“抓到了。是彪子。” “彪子？他怎么会偷快递呢？” 陶进把拿回来的快递往车上一放说：“刚才阿年哥还在说这个事儿奇怪呢。觉得他没有作案动机。” 田双双想想说：“我明白了，肯定是豹子头。彪子和豹子头是一伙儿的。” 一提到豹子头，齐年突然明白了。谁说他们没有得罪过人？齐年不就把那个豹子头得罪了吗？ 那天齐年在超市门口阻止豹子头打人后，豹子头撂下一句话来，说见齐年一回打一回。齐年一直以为会有一场武斗，没想到他改武斗为文斗了。 这大概就是陶进说的：他打你一顿还算好的。 怕就怕这种暗中使绊子的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被打一顿只影响到自己一个人，在快递上下手影响的可是一群人。 回到齐年家卸了货，陶进问：“豹子头这样搞的话，我们怎么办？” 齐年说：“那就把板车改装下，装个防盗网。” “不是。我是问豹子头这样搞我们，我们怎么报复。” “不用报复。” 陶进一听火就上来了：“不报复？阿年哥，你也太怂了。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总要一巴掌扇回去吧。” 齐年说：“息怒息怒。人扇你一巴掌，你再一巴掌扇回去。这我也认同。但前提是，对方是人。如果对方是条疯狗，它咬了你一口，你难道还要咬他一口？这个事情，我们既然已经知道是豹子头干的了。我们不必去追究了。他再来捣乱就没有意思了。就像一个小孩要和大人打架，你越打他越来劲。你不理他，他就不来找你麻烦了。” “这个我可不信。豹子头可不会理你这一套。太书呆子气了。” 齐年问田双双：“你信吗？” 田双双看看陶进又看看齐年说：“我不知道。” 齐年笑笑：“你其实也是不信的吧？” 田双双如实地点点头。 齐年对陶进说：“我也不信。但是，总有一天会信的。” “什么时候？” “七擒孟获的时候。”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改装板车。这个事情倒是简单得很，就像城里那些小区装防盗网一样。齐年和陶进去铁匠铺把需求一提，铁匠弄了些钢筋焊一焊，很快就改装好了。 改装好的板车防盗网很结实。找把锁把后面的双开门一锁。无懈可击。堪称完美！ 果然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防盗网装好，齐年和陶进又去了修船的作坊，去找那个叫陈燕红的女工。 陈燕红是齐年在寸岛上做的第一单快递的收货人。现在已经是齐年的大客户了。隔三差五齐年总要往修船作坊跑一趟给她送货。 这次齐年来说想要用船帆的边角余料给板车做个顶篷。陈燕红二话不说就叫那几个吹电扇的同事一起帮忙。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把船帆往防盗网上一缝。一辆敞篷车就改装成了一辆拉风的硬顶车。 从此，刮风下雨也不怕了。 齐年和陶进拉着板车回到家的时候，赢得了田双双用“哇”表达的赞誉。江哥也兴奋地载歌载舞。 在改装板车的启示下，一不做二不休，齐年决定把自家的院子也改装一下。 平时齐年和陶进就在院子里分拣快递。碰到天气不好的情况就得把快递挪到客厅里去。很不方便。 现在齐年打起了杂物间的主意。 院子里那个杂物间闲置了很多年。虽然里面放满了渔具、农具，但齐年的父母不在之后，那些物品就再也没人动过了。齐年把这些物品分别送给了邻居们，把整个屋子腾空了。这样一个用来存放快递的屋子就有了。 从此，院子里刮风下雨也不怕了。实在是妙哉！ 二不做三不休。既然要干，索性干得彻底一些。齐年和陶进参考县快递网点的格局，把杂物间的尺寸量了量，从网上买了一些放快递的铁架子。 安装铁架子的工作自然也交给了齐年、陶进和江哥。田双双的主要任务是给三人唱歌、喊劳动号子，同时给劳动人民拍照留念。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确实是真理。 齐、陶、江三人吭哧吭哧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把铁架子都装好了。这个杂物间在这几排铁架子的装饰下，俨然就是一副常见的快递网点的模样。 陶进说：“这才是专业做快递的样子嘛。以前我们简直是三无人员。” 齐年也高兴地说：“从此，我们有了根据地。” “来来来，合个影，纪念一下我们的根据地。”一直在用手机给齐年、陶进、江哥拍照的田双双凑过来，以杂物间为背景合了影。 这时，听到有脚步声从院外匆匆而过。那人一边跑一边喊：“出大事了！快去海滩看看。” 029 海滩上的比基尼 人来疯陶进一听有大事发生，十分来劲。在这个小岛能发生一次大事的几率是非常少的。一旦碰到大事绝不容错过。 在陶进的怂恿下，齐年带着江哥也跟去了。田双双见怪不怪，今天又是唱歌又是喊劳动号子的也累了。就回去休息去了。 齐年等三人快到海边时，却见有上百号人站在那里。齐年挤过去一看，不禁笑了：原来海边的沙滩上插着一把太阳伞，一位女子穿着比基尼躺在一张躺椅上晒日光浴。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大事啊！ 这样的场景齐年一点儿也不陌生，学校的游泳馆里也经常有女生穿比基尼游泳。 这种场景在电影、电视里屡见不鲜。不过在寸岛，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寸岛人民哪里想到艺术竟然真的能在现实生活中还原。而且还原这个行为艺术的，竟然就是万众瞩目的村花。 是的。躺在那里晒日光浴的，正是寸岛的形象代言人陶思娅。 毕竟这周边没有旅游开发区。村民们虽然有着彪悍的民风，大姑娘家也不过是裋衣短裤，并不会真的堂而皇之地把身体尽可能地展露出来。除了这个陶思娅。 齐年看完了“大事“，准备打道回府，该干嘛干嘛去。刚一转身就被人叫住了。这一回叫他的人不是陶进，而是陶进的堂姐陶思娅。正是本次热点事件的当事人。 陶思娅冲齐年招了招手。 齐年装作没看见，加快了开溜的步伐。结果没有眼力见儿的陶进把他一把拽住了：“我姐喊你呢。” “不会听错了吧。她喊我干嘛。”一边说一边想甩开陶进的手。 陶进牢牢地抓住了他：“怎么会听错？你看她还在冲你招手呢。” 齐年回头一看，陶思娅果然还在招手。见齐年没反应，陶思娅又大喊了一声：“阿年。你过来呀！“ 周围的男女老幼都看着他。 齐年已经失去了开溜的最佳时机，只好跳下观望的礁石穿过看稀奇的大叔大妈众年轻人走过去。 “思娅姐，什么事啊？”齐年走到离陶思娅十步远，站住了。 陶思娅不仅相貌长得好，身材也极佳，尤其是占据着大长腿的优势，基本上胸以下全是腿。白晰的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夺目。远处看看倒不觉得。这么走近了一看，视觉上十分有压迫感。齐年没法多看。 “你过来呀？站那么远干嘛？”陶思娅手一招，把墨镜往头发上一推。眼神中各种具有丰富营养的维量元素向齐年射过来。 齐年说：“好多人都在看你呢！” “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担心他们看我，你是在担心他们看你！你过来呀。”陶思娅又一招手。 齐年心想：我当然担心他们看我。这种时候你把我叫过来干嘛？我躲都来不及呢。 看到陶思娅又招手，齐年只好走近些。 陶思娅说：“实在是无聊得很。你来陪我会儿。” 齐年无语。 原来这陶思娅以前去过三亚、泰国，又陪客户去过欧洲十日游，非常了解海滩日光浴的乐趣。她嫌自己的皮肤太白，不够健康，所以只要有机会都会晒一晒。自己的家乡就有天然的海滩，为什么不享受一番大自然的恩赐呢？于是就从网上买了太阳伞、躺椅等全套装备。 尽管陶思娅也知道这里是寸岛，不是马尔代夫、巴厘岛。但管它呢，我晒我的，你要看你看去。她哪里想到村民们并没有把她当作美女来欣赏，而更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 无聊的陶思娅看到齐年来了，心说正好。一方面齐年是在岛外呆过的，什么场面都见过；另一方面，不是打算要和齐年套近乎给田宏兄妹看嘛。那就趁这个机会套个近乎呗。 齐年走到陶思娅的躺椅边站着说：“这要是搁在中世纪，估计后面有十个小伙子要拔枪跟我决斗了。” 陶思娅笑了，抬头看看齐年：“那你愿意为我决斗吗？” “当然不愿意！”齐年如实说。 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你是个仙女，也犯不着决斗啊。况且，莫明其妙地把他揪到海滩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垫背，这滋味也不好受。 陶思娅脸色一变，你就说声愿意你会死啊？怎么脑子这么轴呢。 气氛有些尴尬。 齐年往后面看了一眼，人们正在对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齐年心想：今天死就死吧。他干脆一屁股坐到沙滩上说：“决斗的都是脑子进水的一帮人。决什么斗啊？你看过《大鼻子情圣》这个电影没？” “看过。” 这么小众的文艺片也看过？ 齐年觉得自己有点儿小看这个陶思娅了。陶思娅觉得齐年有点儿高看她了。 陶思娅在外闯荡的时候，有两年处于社交恐惧症之中。下班就回家窝在床上看电影。不管喜欢的不喜欢的，只要有人影子晃的全看了。 所有的云淡风清背后，都是曾经沧海。 齐年本来还想给陶思娅讲讲电影梗概，既然她看过，现在倒省事儿了。齐年说：“决斗有用的话，就不用写诗了。诗和远方才是最重要的武器。” 陶思娅脸色回暧：“这么说，你会写诗罗。” “不会。” 陶思娅觉得这个人说话直得有点儿痛快：“我听出来了。你啥都不想为我做。” 齐年拿手往后一指：“你一声令下，后面有一帮子人为你做事。还缺我这么一个嘛。” 陶思娅笑笑：“还算你识相。” 齐年被陶思娅无端地招到这里来丢人现眼，本来就一肚子气。所以跟她说话才不想绕弯，偶尔还故意顶她几句。 这样的聊法反倒把陶思娅的兴趣勾起来了。这个岛上的年轻人都会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只有陶进和这个齐年对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儿活宝。 齐年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陶思娅聊着。突然陶进跑了来：“姐，快撤。婶婶来了！” “我妈来干嘛？” 一贯油嘴滑舌的陶进望着她不说话。 陶思娅忽然想明白了，抓起一把沙朝陶进扔过去：“是你告的密吧？” 陶进躲远了说：“你是我们家的东西，可不能被别人看去了。” “有什么东西可看的？”陶思娅很生气。 齐年一看这情况，正是撤的好机会。陶进一跑，他也跟着赶紧溜。 陶进边跑边问：“阿年哥，她叫你过去干嘛？” 齐年没好气地说：“还能干嘛？垫背呗。还好溜得快，要被你婶婶看到就要挨骂了。” “我婶婶骂你干嘛？” 两人刚跑回礁石没多久，就见陶思娅的妈过来了，劈头就问陶进：“那丫头呢？” 陶进一努嘴。 陶思娅的妈就朝陶思娅过去了。 有热闹好看了。观众们热情很高。不过，很多人都扭头来看齐年。不知道为什么独有他受到宠幸。大家每天都等着陶思娅翻牌子，再不翻牌子都要锈住了。 热闹并没有观众们想像的那么好看。陶妈去和陶思娅说了几句话，拉拉扯扯了几下，估计陶思娅死也不从。陶妈见围观的人多，只好作罢。恨恨地走回岸边回家去了。临走时撂下一句：“死丫头，看回去我不收拾你！” 看到陶思娅又回头望，齐年和陶进赶紧溜了。 “你婶婶准备怎么收拾你姐？”齐年向陶进八卦道。 陶进说：“哪能收拾呢。我二大爷我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溺爱大的。要不然，她哪里敢光天化日的穿成那样。” 齐年想：光天化日的穿成哪样啊？外面不都这样嘛。正想着，齐年忽然一拍脑袋：“江哥呢？” 等齐年和陶进回到海滩时，人早就散了。只有江哥坐在刚才陶思娅坐的地方挖沙玩呢。齐年赶紧把他送回家去。 陶思娅晒日光浴事件很快传遍了全岛。这对寸岛的男青年打击都很大。这对寸岛的一个女青年打击也很大，她就是田双双。 这样的轶事一传十十传百，早就传得面目全非。田双双了解到的，恰恰就是那个面目全非的版本。她躺在家里生闷气。 阿年哥啊阿年哥，算我看错你了。想不到你是这么好色的一个人。平时和思娅姐还保持着距离呢，人家衣服一脱，脑子就发热了，什么都不顾了，屁颠屁颠地跑到思娅姐那里献殷勤。岸上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丢人不丢人！ 班还是要去上的，快递还是要去做的。不过，等她看到齐年的时候，都懒得搭理他。 日光浴事件之后，陶思娅对这个齐年越来越感兴趣了。虽然陶思娅还是隔三差五地去海滩晒日光浴，但是却没有再去找齐年的麻烦了。 一个大男人，脸皮还真薄！ 030 不像天使的天使投资人 齐年把院子里的杂物间改装得很及时。寸岛的快递件量与日俱增，不仅陶进的肩挑手提的原始劳动模式不再适应快递业务的发展，齐年家的分拣场地也出现了空间利用率不高的问题。 杂物间经过改造之后，可以临时存放未派送的快递。齐年又在院子里搭了个篷子，可以当作分拣场。院子入口处还预留了一小块地方用于将来停放快递车辆。目前停在那里的，就是那个由敞篷车改装成越野车的板车。 原来齐年是打算等疯子江哥情绪稳定后派他跟陶进到县里去取货的。后来齐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是江哥被放出来的时间还太短，在岛上发生什么事情还能驾驭得住，一旦在县里发难，单凭陶进一个人一定对付不了。 二是陶进因为两只手拿不了那么多快递就多派一个人，这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以后业务量大了，派二十个人到县里取货吧。再说了，一、两个人免费蹭陶二大爷的船，二大爷没话说。二十个人还想免费坐船？免费做梦还差不多！ 陶二大爷这个资源非常具有优势。得好好利用起来。 齐年计划好后，召集陶进、田双双开了一次会。 齐年刚把他的电脑打开，准备给两人演示一下他的计划。陶进噌地站起来了：“要看图表你们俩看，我是不看了。” 齐年笑着说：“陶进同学，要遵守上课的纪律。快把你的手背到背后去。别那么紧张啊，很简单的一张图。” 齐年调出来的果然是一张简单的图。他几句话就讲完了。 陶进对终于看懂齐年画的一张图而表示由衷的欣慰，并热情洋溢地要求跟齐年一起去找他二大爷。 齐年和陶进刚走到到陶二大爷家院子门口，突然有个人从暗中闪出来拦住他们问：“站住！干什么的？” 齐年说：“找陶二大爷商量送货的事儿。” 那人把齐年和陶进仔细认了认，对齐年怒目而视。看到陶进时，脸色马上变得温柔可亲。他对陶进客客气气地说：“快进去吧。你姐在家呢。” 怎么大晚上的还有人站岗放哨啊！ 进了院子齐年问陶进：“以前也这样吗？”冲院外努努嘴。 “以前也这样，但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他们没别的事做吗？整天围着你姐转。” “有正事做也不至于整天在岛上闲着。” 一进客厅，陶家一家三口正在那里看电视。 陶二大爷和婶婶坐在沙发上，陶思娅在一张椅子上端正地坐着，盘着腿。仔细一看，竟然是双盘。 齐年、陶进跟陶二大爷、婶婶打了个招呼，陶进就问：“姐，你这是在练啥功夫？” 陶思娅没回答，齐年说：“是瑜伽吧。” 陶思娅没说话，也不看齐年、陶进，眼睛盯着电视，只是点了点头，表示齐年猜对了。 齐年、陶进本来就不是来找陶思娅的，就让她安心进入她的瑜伽冥想状态吧，免得打搅她羽化飞升。 齐年向陶二大爷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想让陶二大爷和他们一起合伙做快递。 陶二大爷问：“怎么个做法？你说来听听。” 齐年说：“其实很简单。对您来说一点儿也不费事儿。阿进不是每天到县里去取快递嘛。往返一趟得花五个小时。而且他一个人也拿不了多少东西。你看可不可以这样？我让快递公司把货运到码头上，您找人装上船，然后运到岛上来，卸货。我每件给您一块钱。” 齐年见陶二大爷听得很认真，接着说：“现在我们每天差不多可以派100件货，也就是说您可以赚100块钱。一个月就是3千。快递量每个月都在增长。一年之后每天说不定一天可以赚3、400块钱。您觉得怎么样？” 陶二大爷一盘算，这个事情当然划算得很。船是现成的、人手是现成的、时间也是现成的。无非就是装卸一下而已。没有任何支出，赚到的是纯利润。 陶二大爷很快就算明白了，一拍大腿说：“有这种好事，为啥不做？” 陶二大爷突然拍大腿，把冥想中的陶思娅吓了一跳。身子一晃，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陶二大爷忙冲齐年、陶进二人往楼上一指。三个人到楼上去商量了小半个小时才下楼。 陶思娅依然用双盘的姿式稳坐在椅子上。这功夫着实了得！ 事情办完了，齐年、陶进向二老打个招呼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陶进说：“咱们就去楼上聊了几句再下楼，怎么就感觉我姐好像哪儿有点儿不一样了？” 齐年笑笑：“她趁我们上楼的功夫，抽空去化了个妆。” 陶进说：“至于嘛。” 齐年正色道：“至于，太至于了。美女对自己的相貌都是高标准严要求。我们不请自来，撞到了她的素颜。她当然要化个妆修补一下形象。你还别说，思娅姐素颜也挺好看的。” “那是，咱陶家的优良基因。我长得这么帅，我姐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胖子，不成天夸奖自己长得帅会死吗？ 和陶二大爷把县码头到寸岛的路由安排谈妥了，接下来就是去和县里的快递网点谈从县网点到县码头的路由。从以前的自提变为现在的送货。请县网点把寸岛的货装包配送到码头。 这个谈起来就容易多了，无非是钱的事儿。快递网点的孙老板本来就是个爽快人。齐年帮他解决了寸岛送货的问题，他对齐年很有好感。而且齐年替他接手寸岛送货的业务后，连着几个月惨淡经营的情况他也是了如指掌。 所以齐年提出由网点把快递送到码头，一件货支付0.5元。孙老板一口答应。 齐年给陶进看的那个简单的图其实就是描述这个优化路由的。 以前是由陶进一个人来解决县网点到码头、县码头到寸岛码头、寸岛码头到齐年家的运输问题。现在把整个路由分成三段，分别由县快递网点、陶二大爷、陶进负责。成本分担、利益共享。 在这个新流程下，县码头的售票处成了这些快递的临时寄放点。船一到港，就开始装货。然后送到岛上的售票处存放。陶进再拉着板车把快递取回来。 这个路由优化的最大受益者是陶进。 以前到县网点去取快递，一天要花掉5个小时；现在到寸岛码头去取快递，一天只需要花半个小时。节省出来的4个半小时都可以用来打游戏。真开心！ 不过，陶进同学想多了。万恶的寸岛快递业务负责人齐年怎么会让他闲着。立马给他指派了在寸岛派件的工作。快递件量多了，光靠齐年、江哥已经难以及时派件了。何况江哥还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手，他还不能单独作业。 路由优化的问题解决了、人工的问题解决了、场地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要解决的是设备的问题。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那个板车，虽然可以完美地呈现劳动人民勤劳勇敢的形象，但是却无法体现新时代快递员的新风尚。 这都什么年代了，电脑都能轻松秒掉九段围棋国手，我们还在这里汗流浃背地拉板车？切！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我们虽然不会去抽风似的配备一台无人驾驶的快递车辆，但起码电气化总得做到吧。 当然，能一步到位配备一台无人驾驶车辆也挺好。万事俱备，差的永远都是钱。唉，不说了，说起来都是泪。 有了从网上买电动皮卡的实战经验，齐年、陶进、田双双很快从网上锁定了一台看起来十分霸气的电动三轮车。只要2988！只要2988！ 到货后填了反馈单还可以减免5块钱。实乃价钱公道、童叟无欺的新时代好三轮。 有齐年这个专业的物流配送团队，电动三轮车很快就到货了！ 从此，齐、陶、田、江的快递事业从肩挑手扛的农耕时代进入电气化时代。中间还跳过了蒸汽时代。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绝佳案例。 齐年开着电动三轮车，载着陶进、田双双和江哥在田野上行驶着。劲风吹拂着他们的脸庞，一副田园牧歌的情怀。 这个电动三轮车充一次电可以跑30公里。在寸岛上真是大材小用。除了不会飞，电动三轮车充满电可以绕寸岛跑好几圈。 “阿年哥，让我开一会儿，让我开一会儿。”陶进从齐年手里把三轮车把手抢过去，用他颇具震摄力的臀部把齐年拱下宝座，发动三轮车就一阵狂奔。 一圈开下来大呼过瘾：“你还别说，比开我的助动车可霸气多了。以后这个车就归我了。” 这车本来就是买给陶进用的。他是负责把快递从县快递点运到岛上的快递点的，也就是快递业所谓的“干线运输”。齐年负责把快递从自己家的快递屋分派到收件人手里，也就是快递业所谓的“末端派送”。 陶进有了霸气侧露的电动三轮车加持，很慷慨地把自己的助动车送给了齐年。 颇有些安全意识的齐年从网上淘了两个头盔。他和陶进一人一个。陶进刚戴上头盔还没有嘚瑟几分钟又摘下来了，把头盔递给齐年说：“阿年哥，我们换一个。” “头盔换不了。你那个比我这个大一圈，适合你的大脑袋。干嘛要换？” “不喜欢这个绿色条纹！” 齐年笑着说：“绿条纹怎么啦？要想生活过得去，头盔就得带点儿绿。你就好好戴着你的绿帽子吧。” 031 夜访太平山 因为日光浴事件，田双双有好一阵子没有理睬齐年。误解消除后，田双双特别愧疚。再加上齐年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伴随着快递件量增长而出现的种种问题，田双双确信自己没看错：阿年哥的确是一个优秀的人才。 为了弥补之前的小家子气，田双双对齐年更是身体力行地好。经常亲自做拿手好菜带给齐年吃。 阿婆身体不好，有一半时间都是齐年在做饭。不知道阿婆怎么认为，齐年对自己的厨艺已经是深恶痛疾了。现在常常能吃到田双双做的美味佳肴，实在是无比幸福。 田双双看到齐年吃得那么开心，心里也笑开花。 “阿年哥，你还想吃什么菜？我做给你吃。” “双双，这不是你在家做多的菜拿来让我帮你消灭的嘛。”齐年塞了一嘴的菜，一边说。 “那你还想吃什么菜？我多做些带给你吃。” 等齐年吃完饭，田双双收拾好饭盒就回去了。 田双双前脚走，陶思娅后脚就来了。 “思娅姐，你找我？” “嗯嗯，有空吗？我们去散散步。” “散步？” 散步这事儿在城里倒是正常事，但是在这个岛上却有些突兀了。村民们每天都要走三万步以上，有闲功夫的话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散什么步？吃多了撑的。 不过，现在不是散步合不合适的问题。自从上一回穿着比基尼的陶思娅拉着他晒日光浴以来，齐年对陶思娅怀着深深的警惕。 散步？不会又是后面跟着上百个男青年吧？ 自己的命只有一条。日光浴事件后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菩萨、上帝、真主保估的结果了。等步散完了，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下一集都难说。 “怎么啦？不敢？怕我把你吃啦？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陶思娅笑咪咪地带着挑衅的表情。 “什么敢不敢的。我不是不敢去，我是怕又被那些人说。” “又说不死人。怕啥？” “那好。我去换双鞋。”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齐年再拒绝也太不男人了。 “哟，你成天打着赤脚满岛到处跑。现在还要换什么鞋，真矫情！”陶思娅在院子里拿脚踢着一棵草等着。 过了一会儿，齐年穿双球鞋出来了。 “走吧。”陶思娅走出去了。齐年跟在后面。 出了院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着陶思娅的男青年并不在附近。现在正是饭点儿，守着美女重要，吃饭也重要啊。看来陶思娅是特地安排这个时间来找齐年的。 一路无话，陶思娅只在前面带路，一直往太平山的方向走。齐年在后面看着陶思娅婀娜的背影，心想：陶思娅不愧是村花。 陶思娅扭头看到齐年正盯着她的背影看，说：“该你走前面了。你走我后面我不放心。” “不放心啥？怕我把你吃啦？” 陶思娅笑笑，身子一扭就让到了路边。齐年走到前面去，陶思娅在后面跟着。只听陶思娅说：“该我看你了。” 齐年听了只觉得背上凉嗖嗖的。 走了不久就到了山顶上。陶思娅停下来开始看海，齐年也陪着看。 岛是小岛，可海不是小海。晚霞将天空和大海映得通红，就像一把烈火燃到了天际。场景非常壮观。 “坐坐吧。”陶思娅拣了个大石头坐上去，然后又抬身让了让，给齐年留个位置。 石头上面是圆的，坐了两个人，只能靠得很近。 这是要谈恋爱的意思么？齐年一面坐一面想。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那时候经常光着脚丫到山顶上来玩。现在长娇贵了啊，还换鞋。”说着笑了。 “没以前皮厚了呗。” 陶思娅接着说：“那时候大家一起玩，有点儿什么争执，很快就忘了。不像现在，出点儿事就跟仇人似的。” 夜幕低垂了，蚊子也多起来。齐年在自己腿上拍死了好几个蚊子。陶思娅突然想起来似的，拿手往兜里一掏，掏出一瓶蚊不叮递给齐年。 她一面看齐年到处喷，一面指着远处说：“你看到那里的航标灯没？” 齐年抬眼一看，远处隐隐约约有一点亮光。那里有个航标灯，他是记得的。小时候视力好，看得很清楚。现在眼睛有点儿近视了，看过去一片模糊。得把视线稍微往旁边移一下才能看到一点儿若隐若现。 陶思娅说：“正对着那个航标灯的天上，有一颗星很亮。” 齐年继续抬眼，天上亮的星有好几颗，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颗。 “就是有些带红光的那颗。看到没？” 齐年现在的眼神是分不出星星的颜色了。只好胡乱地点了下头。 陶思娅说：“那个时候我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向那颗星许了个愿。希望到外面去看看。看看埃菲尔铁塔、看看自由女神像。那时候觉得这就是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没想到这个梦很快就实现了。” 齐年静静地听着。 陶思娅接着说：“以前一直以为梦想实现了一定会非常非常开心。现在才发知道完全不是这样。当我仰望埃菲尔铁塔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兴奋，也没有激动。只不过是一座铁塔而已。阿年，你有过这样的感觉没有？” 齐年点点头：“这大概就是人家常说的，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实现了梦想你不兴奋你不激动，只说明一件事。” 陶思娅问：“说明什么？” 齐年说：“说明你新的梦想远比以前那个更宏大。” 陶思娅“嗯”了一声，点点头。想了想说：“说不定正好相反。兴许是已经没有梦想了。” 齐年问：“思娅姐，那你还有梦想吗？” 陶思娅说：“不知道。所以看到你们几个做快递，还挺羡慕的。” 齐年笑着说：“羡慕我们每天可以给人送快递？” 陶思娅也笑：“当然不是。我才不去送快递呢。我是羡慕你们有激情、有冲劲。” 齐年说：“思娅姐，你才多大啊。这么快就没激情、没冲劲了？” “不是没激情、没冲劲。而是空有一身力气不知道往哪里使。” “哦，明白了。没有方向，迷茫了。”齐年说着指了指航标灯的方向说，“看不见航标灯了。” 陶思娅点点头。 两人在山上聊了一个小时才下山。山路有些看不太清了。齐年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给陶思娅照亮。陶思娅说：“不用照了。这段路我们还不熟悉吗？” 听陶思娅这么说，齐年又把闪光灯关了。本来齐年就怕别人撞见，开着闪光灯太招人了。 这一次陶思娅找齐年倒不是为了做给田宏、田双双看的。而是在岛上呆久了，东想西想的郁闷了，想找个能懂自己的人出来散散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齐年比较合适。 这个天聊下来，陶思娅觉得没有浪费时间。她发觉这个齐年至少比岛上的其他人灵光一点儿。是个倾谈的好对象。 这个天聊下来，齐年对陶思娅的印象也好了很多。原来这个村花不是个胸大无脑、只会秀身材、成天吸引男青年的花瓶。还是有些头脑、有些想法的。 两个人心情都不错。 不过，没多久这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好了。 032 人言可畏 陶思娅和齐年都要无时不刻牢记陶思娅的身份——她是万众瞩目的村花。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牵动着寸岛人民的心。 齐年和陶思娅夜访太平山并不是偷偷摸摸去的。既然是堂而皇之去，就必然会有见证人。有见证人就必然会引起传播。 田双双的社交营销为什么做得那么成功，就是因为在寸岛这个小圈子里任何事情传播的速度都非常快。营销如是，流言也如是。 有人看到齐年和陶思娅上山了。这没有问题。 但是没人知道他们上山做什么去了。这才是问题所在。因为这给流言打开了一扇前途不可限量的大门。 齐年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所以一再提醒陶思娅。但是陶思娅满不在乎。一个女人都不怕，齐年这个大男人怕啥？ 人之可贵，在于常有敬畏之心。你若不敬畏，就不可能安好。 两个有勇气的人出去散个步、聊个天，造成的后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这让齐年联想起毕业前在图书馆附近弹吉它的事来。怕的不是被人看见，而是没有被人看见。 这天田双双正在三楼自己的房间里玩手机，田宏端个碗进来了。 田宏一面扒饭一面问田双双：“双双，这个陶思娅是不是经常找齐年啊？” “没有啊。” “哦。”田宏站在那里又吃了几口饭，然后就准备出去。 田双双见哥哥问了这一句就要走，就问他：“你问这个干啥？” “没啥。” 田双双以前年纪小没心没肺的，这段时间突然长大了一般，对于男女的心思缜密了起来。哥哥这么问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她从床上起来把哥哥扯回来，笑着说：“是不是看上那个大胸长腿的性感大美女了？” 田宏口里嚼着饭，含混地说：“哪有这回事。” 田宏要走，田双双把他扯着不放：“我看你看她的眼神都带钩子，钩住就取不下来了。” 田宏回敬说：“我看你看齐年的眼神也带钩子。” 田双双一听这话，把田宏放开了。田宏就势溜下楼去了。 第二天田双双准备出门去齐年家，在院子里看到田宏正光着膀子在刷牙。田双双走过去神秘地对他小声说：“我会帮你侦察思娅姐的动向的。你放心吧！” “唔唔。”田宏口里含着牙膏泡沫，不置可否。 田宏把口里的牙膏泡沫吐掉，看着妹妹出了院门。心里想：这姑娘还真是长大了。自己的这点儿小心思根本瞒她不过。 田宏在家看了一集电视剧，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田双双就回来了。 田宏问：“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田双双说：“思娅姐的动向我帮你侦察过了。动静大得很呐！”说完就噔噔噔地往三楼走。 “走那么快干嘛？什么动静啊？”田宏站在楼梯口仰头问。 “你自己出去问吧。大家都知道了。” 田宏一听这话不对，赶紧出去了。 田宏在岛上朋友多、消息广。这种惊爆天的消息怎么会打听不出来？田宏还没开口呢，人家早就添油加醋地把细节都给他勾勒清楚了。谁都没有见到，竟然都清楚细节？ 什么？两个人摸黑上山？ 这个人说：摸黑就摸黑，为啥要上山？ 那个人说：上山就上山，为啥要摸黑？ 这个寸岛自开辟鸿蒙以来，摸黑上山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别人都没有得到过实质性的关注。唯独齐年和陶思娅。当然，大家关心的主角是陶思娅。齐年只是个打酱油的龙套。不过，这个龙套最近出场的频率也太高了点儿吧？龙套也敢抢镜头！ 难怪田双双心情不好，听到这个消息田宏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年也听到流言了，是陶进转告他的。其实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知道这个太平山揽胜事件一旦被无聊的人炒作的话，绝对比海滩比基尼那件事劲爆。日光浴事件是众目睽睽，没有什么想象空间。太平山揽胜事件想象空间可大了去了。 思娅姐啊思娅姐，你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想归这样想，不过齐年又猜也许陶思娅是故意的。 风险这么高的事，思娅姐能不知道？明知山有坑，偏向坑山行。她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 然而齐年猜错了，陶思娅还真没什么动机。就像她说的那样，就是心情郁闷了找个人出去散步兼散心。刚好齐年是个合适的聊天对象。 瞻前顾后的齐年承受的压力远远没有没心没肺的陶思娅大。 陶思娅多受人瞩目啊。每一个人都要来点个赞——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先，是寸岛青年们，纷纷用电话、短信、聊天软件向她表示刻意或不经意地问候，拐弯抹角地说些听也听不懂的话，让她应接不暇。 然后，是亲戚朋友的持续关注。是不是有意中人了。年纪也不小了，能定就早点儿定下来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最后，也是近身攻击力最强的，就是陶思娅的父母。从早唠叨到晚：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你不喜欢他你约他到山上去干嘛？孤男寡女的，山上是好随便去的吗？ 陶母说教了陶思娅大半天，最后说：“就算你没想法，万一那个阿年人面兽心在山上把你怎么了怎么办？” 陶思娅把堵着耳朵的枕头拿开说：“他敢！我万一人面兽心地把他怎么了还差不多。” 陶母气得作势要打：“你你你。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陶思娅举着枕头一挡，陶母又转头骂陶二大爷：“这都是你惯的。这么大丫头，整天没脑子的胡来。前几天光着屁股在海滩上给人看，现在又这样。” 陶二大爷立马指着陶母说：“你你你。你这当妈的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丫丫穿的那是比基尼，电视上的姑娘经常穿的。说得那么难听。再说，她胡来又怎么了？我看阿年就很好。” 陶母大吼：“好什么好？他一个快递员能好到哪里去？” 陶思娅起床把母亲往外一推：“出去，都出去。让我睡觉。” 陶母把站在门口的陶二大爷用力一推：“出去出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自己造的孽，含着泪也要造下去。 陶思娅在床上躺了半天尸，拿起手机一看，有500条未读消息。她也懒得看，发了条信息给齐年：“你听到他们都说什么了吗？” 齐年很快回复过来。就一个字“嗯”。 陶思娅又发信息：“我被他们骚扰了一天，快烦死了。你说他们怎么那么下流啊。都想什么呢。” “你不是说‘又说不死人。怕啥？’嘛。” “唉！我算是服了他们了。你等下没什么安排？要么咱们再去山上散个步，偏要做给他们看看。” 过了好一阵子，齐年的信息才回复过来：“喂，你说什么？信号不好，听不见！” 陶思娅看了信息笑了：“你就装吧啊！懒得理你了。” 033 流言来如山倒，流言去如抽丝 第二天中午，送了一上午快递的齐年骑着助动车回家拿快递。碰到陶进在那里分拣新到的货。 以前陶进去县网点取货的时候，每天只能取一次。下午3点才能把快递取回来。 现在把这个干线运输的路由优化之后，碰到件量多的时候负责水路中转的陶二大爷每天可以送两次货。上午10点一次，下午3点一次。 分拣的工作还是以陶进为主，有时候齐年把江哥留下来给他帮忙。 看到陶进光着膀子，齐年走过去把他踢了一脚：“唉唉，我们是正规快递点，快把上衣穿上，注意企业形象。” 陶进头也不回地说：“阿年哥，怎么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你要注意你学霸的形象。” 最近快递多，有些比较猴急的收件人干脆到齐年家里来自提。其中就不乏一些齐年的景仰者。 有些是冲着色相来的——哇，送快递的帅哥就住在那里啊。走，去撩撩。 有些是冲着学霸来的——哇，老师经常念叨的师兄回来了耶。走，去崇拜下。 有些，还是冲着学霸来的——我去，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混到送快递的地步。走，去围观下。 参观的人多了，齐年就比以前更加注意形象了。他从网上买了些新t恤，免得总是穿那几件脏兮兮的。有损自己的形象是小事，有损“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的高端形象就不好了 齐年抓起陶进的上衣甩给他问：“看到双双没？她怎么没来？” 陶进摇摇头：“她怎么没来？这得问你自己啊。” 齐年明白陶进是什么意思，不好再说什么。 正说到这儿，齐年刚好收到田双双发来的信息：“阿年哥，大家都在谈论你和思娅姐前天去山上的事。说得可难听了。” 齐年回复说：“这两天怎么没看见你过来？有空的话来我家，我把前天的事讲给你听听。” 过了好久田双双才把信息发过来：“我今天就不过去了。” 齐年回复说：“快来吧。这个事情我也憋屈，想找人聊聊，给评评理。” 又过了好久，田双双发来信息：“好吧。” 过了半小时，田双双来了。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齐年倒也不是真的因为憋屈找田双双谈心。他是想好好安慰一下她。毕竟田双双的心思他还是知道的。 齐年把前天陶思娅约他上山的事情跟田双双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田双双听后笑了：“她要真是心情郁闷、无所事事，可以来跟我们一起做快递呀。” 齐年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啊。她才不会来呢。” 田双双和齐年聊过后，心情好了很多。 但齐年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他算是被陶思娅整怕了。 他怕的倒不是人言可畏，他怕的是这些事情会给他的快递业务带来负面影响。齐年虽然是本岛人，但是毕竟早早就出去读书，父母又不在了，所以与家乡的联系并不紧密。 现在事业刚刚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齐年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纠葛给快递业务造成负面的影响。 实际上，接连发生的日光浴事件、太平山揽胜事件已经对齐年产生影响了。从许多人对送快递的齐年的态度可见一斑。 齐年近期需要做的就是努力修复客户关系。 他没有再像前段时间那样，为了赶时间把快递往人手里一塞转身就走。现在都会和收件人聊几句，套套近乎。甚至碰到收件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齐年也主动去搭把手。 精神文明建设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大把的时间都消耗在这些事上面，结果当天的货送到晚上也送不完。 寸岛可不比城市。在城区，100多件货基本上就在一、两个小区里派送，派送半径就在500米范围内。在寸岛上派送半径是2公里，而且收件人住得很分散。派送了十几件又要折返回家再拿另外十几件。费时费力。 好在陶进不用再跑到县里去取件，能够分担不少派件的重任。即便如此，常常当天的快递得安排到第二天上午才能派送完。 陶思娅好些天没来找齐年了，也没有和齐年联系。齐年每天送快递累成狗，当然也没有主动去招惹陶思娅，又怕弄出一些风波来。 有电动三轮车加持的陶进春风得意。他爱死了他的电动三轮车。这个三轮车不光可以做干线运输，也可以做末端派送。 有时派件量大的时候，陶进就不去齐年家分拣快递了。他直接在码头上拆包，简单的分拣，然后用电动三轮车载着去送。陶进也不怕跑冤枉路。有时候一条路上他要往返跑几趟。反正电动车没电了回去充电就得。 齐年看到陶进在这么忙的时候还做些没有工作效率的无用功，很想说几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怕几句话把陶进的热情浇灭了。管他呢，只要他高兴就行。 齐年和陶进都换了座驾，只有田双双是行脚僧，像化缘一样走了东家去西家。 齐年本来打算给她也买个助动车，小巧玲珑专给女士代步用的那种。田双双骑着助动车，飘飘长发在身后舞动的样子一定很美。 不过田双双不要，说每天走走路也挺好。有时候走累了就打个电话给陶进，让他开电动三轮车过来载她一程。 “陶进，我看你最近都不怎么打游戏了啊。”田双双坐在陶进边上，一边看他开车一边问。 电动三轮车的座椅很窄。旁边坐着田双双，陶进半截胖屁股都吊在座椅外面。他说：“怎么不打游戏？每天打呢。就是时间比以前少点儿。再说了，以前打游戏是因为没事做。现在有事情，哪还能总打游戏呢。” 田双双说：“你少打点儿游戏，总归是好事。” “遵命，田大妈！” 田双双把陶进打了一下。陶进忙说：“哎，开车呢。等下车了再打情骂俏行不行？” 说得田双双脸一红：“鬼才和你打情骂俏。对了，你现在不去县里取快递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客服小姐姐有一阵子没见了吧？” 陶进说：“是啊。” 田双双说：“哎呀，好好的一段姻缘，就这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陶进说：“怎么会？每天都视频聊天呢。” 田双双惊讶：“啊？都到了每天视频聊天的程度了？真有你的。” 陶进说：“那是。我这么帅的男人，除了你不喜欢我，别的姑娘都喜欢得不得了。你和阿年哥每天撒狗粮，就不许我和姑娘聊个天？” “哎哎，专心开你的车啊。要说就说你的事。别扯我！” 田双双一边嘴上和陶进聊着，一边手机上就把这个八卦新闻发信息给齐年了。 齐年回复说：“求爆照。” 田双双在手机上打：“你去找陶进要。要来也给我看看。” 中午回家吃饭时，田双双就收到了群里齐年发的客服小姐姐的照片。那姑娘长得还挺清秀的。瘦瘦的，和陶进的胖体型完全是个对比。 田双双在群里说：“漂亮的小姐姐。”并且配了个色色的表情。 陶进回复说：“长得也就那样。反正不丢人。” 齐年说：“别谦虚了！你这么胖，她这么瘦。绝不能暴力分拣，一定要轻拿轻放啊。” 陶进回复：“暴力个头！” 吃过午饭，齐年和江哥一起在院子里聊天。 这么些天下来，江哥不再只是“齐叔齐叔”地叫了。他开始有了些新的思维和新的语言。齐年跟他说话，有时候他应一声，更多的时候是答非所问。虽然是答非所问，但是对于同样的问题回答的内容倒是相同的。看来江哥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只是齐年完全搞不懂而已。 江哥整天乐呵呵的。无忧无虑。看着很有喜感。 看到江哥，齐年不禁想到网上看到的一篇文章里说了这么个事儿：有人去参观精神病院之后，对病人的状态表示忧虑，希望想办法把病人都治好。另外一个人说：你看你自己整天忧心忡忡，而这些精神病人整天乐乐呵呵。把他们治好了，就让他们失去了无限的快乐，对他们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再说了，我们觉得他们是精神病，说不定在他们眼里我们才是精神病。我们每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忙啥。至少精神病们都很清楚自己在乐啥。 田双双吃过午饭后来了，她打算今天和齐年一起出去派件，顺便做做营销。 平时只有一个江哥跟着，齐年一般是让江哥抱着装快递的蛇皮袋坐在助动车的后座。现在多了一个田双双，没法骑助动车了。齐年就和江哥一人拎了个蛇皮袋。 刚送了几家，迎面碰到陶思娅走过来。 034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村花陶思娅身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男青年又恢复了之前的建制，跟在后面俨然就像古代知府大人出巡的样子。只差手里举着“肃静”、“回避”之类的牌子了。 这样做真的好么？看起来陶思娅对此还很享受。 齐年远远看到陶思娅，马上非常自觉的“肃静”，并且想找个地方“回避”。 但为时已晚。陶思娅远远地就冲齐年他们打了个招呼。走到跟前说：“阿年，你过来。我们去那边说几句话。” 齐年跟着陶思娅走到离众人有点儿距离的地方，问：“思娅姐，啥事儿啊？” 陶思娅笑笑：“你觉得这样好玩不？” “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齐年听到陶思娅玩世不恭的语气，有些恼了。我在做正经事呢，你怎么总是不正经？ 陶思娅不笑了：“我也觉得不好玩。这些天被他们折腾坏了。所以才没去找你。不过，我们坦坦荡荡的，也没有必要怕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有人要欺负你的话，跟姐说，姐给你撑腰。” 你也就比我大两岁，又不是大姐大，你能给我撑什么腰啊？ 齐年往陶思娅身后一看，那几个男青年正气势汹汹地看着他：算我说错了，你的确是大姐大。 齐年和陶思娅在那里单独地聊。这边田双双和男青年们静静地望着。心里五谷杂陈。 陶思娅要跟齐年说几句话，确实只是几句话。说完她冲齐年手一扬，就袅娜地走了。 陶思娅如一股旋风般地来，又如一股旋风般的走了。 但在陶思娅的心中，正在形成一场龙卷风暴。这场龙卷风暴将许多人都卷入了其中。 只是，当这场龙卷风暴处于酝酿之中时，连陶思娅本人也不知道。 风紧，扯乎？ 扯？已经来不及了。 陶思娅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对上网购物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每天她都有东西要买，每天都有快递要送上门。每次齐年送货上门，陶思娅都要和齐年聊上半天。 有一天是陶进来给陶思娅送货。 陶思娅直接把快递给扔出去了：“收件人拒收。让你们老板亲自来解释下这个快递是怎么回事。” 陶进莫明其妙地把快递从院子里捡起来，仔细查看一下说：“姐，这个快递没什么问题啊。再说了，包装完好无损，说明不是我们快递的责任啊。” “你少废话，让齐年来。” 陶进心里很不爽，拿了快递就出了院门。 院子里陶思娅还在大声说：“以后送快递的时候，你就别来了。” 陶进坐上电动三轮车说：“好好，以后你的快递就只让阿年哥送。” 生了一肚子气的陶进回到齐年家，把陶思娅的快递往齐年怀里一塞说：“收件人拒收。让快递老板自己去解释。” “为什么拒收？”田双双在旁边也莫明其妙。 “你看看收件人就知道了。” 齐年、田双双一看收件人是陶思娅，就明白了。 田双双说：“思娅姐就是想让阿年哥去给她送货。” 陶进说：“她早点儿说不就得了。巴巴地送过去，还被她说了一顿。” 齐年把陶思娅的快递往助动车上一放说：“我下午给她送去吧。” 陶思娅因为齐年快递员的身份，对他印象一般般。出了两次热点事件后，每天都有人在她耳旁说齐年这齐年那。众口铄金的反倒起了反面效果。陶思娅觉得这个齐年除了是个快递员，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是这样的心念一动，就像南美的蝴蝶一样，轻轻的翅膀一扇就演化成了龙卷风暴。 陶思娅和田双双不一样。田双双是情窦初开，就算动了情也是尽量压抑与克制。而陶思娅动了情，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 首先，她就跟整天在耳旁唠叨的父母摆明了态度：“你们觉得阿年这个小伙子怎么样？” 陶二大爷和陶母对视了一眼。看样子不是要闹着玩了，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当初觉得齐年还不错的陶二大爷也没出声。 陶母察觉得情况不太对的苗头，马上说：“不怎么样。你还能跟一个快递员过一辈子？” 陶思娅说：“阿年不是快递员！哦，不对。他是个快递员，但不是个一般的快递员。” “那还不是快递员。” “他现在是个快递员，以后肯定会有大好前途的。” “那等他有了大好前途、发家致富了再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尽管母亲对于陶思娅喜欢齐年的想法并不赞同，但是陶思娅哪里还会听母亲的话。自己拿定主意就开始按自己的想法进行。 与陶思娅国色天香的相貌相比，陶家的经济状况可谓惨不忍睹。从陶思娅记事起陶二大爷就长年在海上劳动。年纪大了之后把所有存的钱买了一艘船，做摆渡的生意。摆渡跟出海打渔比，日子安逸了很多，但想赚钱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岛上，陶思娅家的经济条件连中等都谈不上。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女娃，没有那么多劳动力，也没有人能外出打工贴补家用，唯一就靠陶二大爷的一点儿收入。 当然，经济条件比齐年家是要好些的。至少还花钱还盖了个二层楼。 墙就是落了陈年积灰的石灰墙。也就是前几天眼看着陶思娅大了，才拿新石灰把陶思娅住的那个房间刷白了。看起来至少像个干干清爽的闺房的样子。 陶思娅就住在这个唯一一间刷了白石灰的房间里。 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陶思娅初中毕业就出去做工了。但又因为年纪小很多地方都不收，出去了几个月又回岛上做了两年工。等到了成年的年纪才又出岛找工作。在好几个地方混了几年，最后才在临省的一家做电器的公司安定下来，一直做到现在。几年打拼下来，陶思娅混成了公司的营销经理。经常能到处出差。偶尔还能去海外参加展会。日子过得比以前惬意多了。 苦大的陶思娅和陶进、田双双不一样。陶进、田双双尽管赚钱很辛苦，但其实还体会不到赚钱的艰辛。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把做快递当作体验劳动生活。陶思娅特别能体会齐年的辛苦。尽管他们还没有就这些事做过任何交流，陶思娅认为她是真正懂齐年的人之一。 陶思娅心中的情感在萌芽，她不是那种静静地候着一颗小种子慢慢成长为大树的那种人。什么叫揠苗助长？说的就是陶思娅。 当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陶思娅对别人颐指气使惯了，却不能同样对待齐年。毕竟齐年和陶进一样，是岛上为数不多的对她淡然处之的人。陶思娅不仅拿不定齐年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还感觉这个人老是若即若离的。 陶思娅的感觉和齐年的大学同学符佳的感觉是一样的。 有一次符佳“嗯——”了好久，对齐年说：“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对女生一贯都是这样的？” 齐年很好奇：“哪样的？” “就是，怎么说呢，若即若离。就像中间有一堵透明墙一样。” “也没有吧。” 齐年虽然是这样回答，可是他仔细想想，上大学这几年来他的确是像符佳说的那样，和女生若即若离的。长得又帅、学习又好、吉他弹得棒的男生，对女生有着天然的杀伤力。追他的女生从高中时起就数不过来。 高中时代，每个人头上都悬着高考这柄达摩克利斯剑，空有一颗不羁放纵爱自由的心，却不得不臣服于委曲求全的命。在高考面前，一切妄想都是渣。所以，男生女生心生好感，相处开心就好，谁也不敢真投入。否则的话，会死得很惨的。 到了大学时代，自高中延续的状态似乎就形成了惯性。恋爱倒也不是没谈过，只不过那仅有的一次恋爱经历带给齐年的好感也是若即若离的。 那个女生觉得他好像老爱端着，既不在女生楼下等她、也不帮她拿东西，总之完全没有恋爱的感觉。齐年又觉得对方作得很，整天防备着其他女生接近自己的男友。女生最后为了点儿小事要闹分手。齐年干脆快刀斩乱麻地分了。虽然分手那段时间很痛苦，但想想谈恋爱那么累，也索性懒得再谈了。春花秋月，说了断就轻易了断了。 与符佳的若即若离，顺其自然也罢，刻意为之也罢，齐年觉得就那样最好。 符佳对齐年的好感，齐年是知道的。 陶思娅对齐年的好感，齐年却是一无所知。 在齐年看来，陶思娅之所以经常找他无非是在岛上找不到其他可以谈心的对象，把他当作知心大哥哥而已。哦不对，是知心小弟弟。 齐年却从未想过，刚开始还有些瞧不起他的陶思娅，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瞧得起他了，而且还不是一般地瞧得起。 蒙在鼓里的齐年路上碰到陶思娅后，摆出的是一副“肃静”、“回避”的审慎态度，完全不知道陶思娅跟他说的“有人要欺负你的话，跟姐说，姐给你撑腰”后面蕴含着什么样的别样意味。 这后面的意味，可大了去了。 035 注意，有人来岛，性别女 齐年正在陶二大爷的码头指挥陶进和几个水手卸快递包裹，手机响了。齐年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齐年，我是符佳。” 听到果然是符佳的声音，齐年很高兴：“符佳，你还健在啊？好久没联系了。” “嗯嗯，健在健在。知道你还活着，真好！” 齐年说：“你这是进公司新换的手机号？” “是的。以后就用这个号联系吧。你平时都在岛上吗？我打算去你那里慰问一下奋战在边疆的劳动人民。不知道你是否有空接见一下啊？” “有空有空，就算没空也要创造个空来接驾。阁下要来视察工作，随时洒扫奉迎啊。” “那好，就这个周六吧。我打算去住一天。有地方住不？” 齐年说：“有倒是有，不介意的话就住我家。就是简陋了些。” “不介意，完全不介意。很荣幸。” 齐年挂掉电话，陶进马上凑过来说：“是个女的？” “是啊。” “住你家？” “是啊。”齐年回答，“有问题吗？” “没有。” “好好干你的活儿，怎么成天那么八卦？” 陶进摊开手仰头望着天说：“苍天啊，你怎么这么不公平？有的人饿死，有的人撑死。” “发神经！你那个客服小姐姐呢？再不干活扣你工资啊！” “这就去，这就去。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这是准备在点导火索呢。”说完，陶进走了。 齐年当然知道这个事有什么后果。 但是他根本就意想不到后果有多么严重。 周六一大早齐年就去了县里，按照和符佳的约定在长途车站碰头。 齐年看到的符佳更增添了些许成熟的魅力，而符佳看到的齐年却多了些许苍桑。大学毕业才几个月，两个人的变化都很大。 出租车一直把齐年和符佳送到寸岛的售票处。 看到售票处旁边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放着几个大蛇皮袋，符佳问：“这就是要送到岛上去的快递？” “嗯。等陶二大爷的船来了就搬到船上。” 符佳站在码头上向大海眺望：“想不到这片海里有这么多岛。哪一个是寸岛？” 齐年指给她看。符佳说：“看起来好像也不远嘛。” “远是不远，但是陶二大爷的船太慢。” “就算再慢开两小时也太夸张了。怎么不换个快些的船？” 齐年说：“哪能说换就换？换艘船是要钱的，我的千金大小姐。你真是看人快饿死了还说‘何不食肉糜’。而且换了快船的话船票肯定得涨价吧。寸岛人宁可把时间花在船程上，也不会把钱花在船费上。再说了，这又不是你们大城市，生活节奏本来就慢。要那么快的船干嘛？” 到了寸岛，符佳特别兴奋。从小到大一直在城市里长大的符佳对寸岛的方方面面都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个海滩。符佳高兴地坐在沙滩上说：“你还说这里不是马尔代夫、巴厘岛，是个荒岛。我看差不多嘛。” 齐年笑笑：“你要喜欢可以常来啊。来这里可比去马尔代夫便宜多了。只是在这里除了能晒太阳什么服务都没有。” “能晒太阳就行。” 齐年说归说，可不希望这个符佳也像陶思娅那样真的穿个比基尼躺在这里日光浴。那种事情发生一回就够了。 齐年带符佳逛了一下午。傍晚齐年就陪着符佳在广场周边逛逛，顺便去那附近的超市买点儿日用品。 符佳在其中的一个货架转了很久，但最终什么也没有拿。看来是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你要买什么？”齐年问。 符佳摇摇头：“没关系。我自己也带了。” 女孩子要用的东西，齐年也不好多问。 往回走的路上，符佳说：“这个超市大倒是挺大的，但是东西品类实在是太少了。” 齐年说：“超市开了多少年了。里面卖的东西都是岛上的居民常用的。你从大城市来，消费需求不同，到这个超市买东西自然是不匹配的。” “这倒也是。你真的打算一直呆在这个岛上？” “至少近几年必须呆在岛上。” 符佳说：“偶尔让阿婆去县里住一住，也许慢慢地就习惯了，愿意出岛了呢？” “试过的，没有用。” “那你就这样把自己圈在这个小岛上，甘心吗？” 齐年笑一笑：“事在人为。在这里也有在这里的好处。” “什么好处？” “逼着自己学会生存！” 符佳说：“也只有你会这么想。不过呢，我欣赏你的也正是这一点。” “哪一点？” “认真，执着。一旦决定要做一件事，就不折不扣地做到底。” 回到家吃过晚饭，符佳一面和阿婆吃她从南方带来的手信，一面听齐年弹吉他。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 齐年家有一间房是齐年父母以前住的。齐年怕符佳介意，所以把自己的房间让给符佳住，他自己住父母的房间。 齐年家离海并不远，夜深人静时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在夜里这就是天然的催眠曲，符佳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符佳想看日出，齐年和符佳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两人吃了阿婆做的葱油饼就顶着星光出了门。齐年骑着助动车带符佳到了太平山下，然后步行上山。 东方的天空已经呈现出一片红色的霞光。 符佳一登上山顶，映入眼中的是被霞光染红的大海和散落其间的小岛。她在海风里张开双臂，捕捉清晨的海风。十分畅怀。 符佳回头对齐年说：“我可以对着大海喊几声么？” 齐年说：“你睡得比贼晚，起得比鸡早。一嗓子估计能把半村的人都喊醒。” “那还是算了。” 看过日出，齐年和符佳在齐年和陶思娅曾经坐过的山顶大石头上坐着聊了会儿天，就开始下山。 齐年和符佳正沿着山路往下走，却看到四个人立在下山的路上，斜着眼看着他们俩。 齐年虽然不认识他们，但看这架式，必然来者不善。 他拉一拉符佳，准备朝原路返回去走另一条路下山。一个人叫住了他们：“你们跑什么？想下山的话，一个人100块钱。” 齐年不理他，拉着符佳继续往山上走。那四个人追上来了，跑到他们前面拦住：“还想跑了？” “你们要怎么样？” “不是说了，一人100块买路钱。” 齐年说：“我们没有走你的路啊。” “不管什么路，只要是下山就得给钱。” 齐年说：“我们没下山啊。“ “……”四个人面面相觑。 一个听得不耐烦了，把前面说话的那家伙一推：“少特么废话！快特么给钱！” “哪有这种道理？这山又不是你们家的？” “不管是谁家的，总之得给买路钱。要不然让你们好看。” 齐年正要说话，符佳拉住了他，准备从包里掏出200块钱递过去。齐年把她拦住了。 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这也不是在打劫，而是明显是在找齐年的麻烦。哪有一大早蹲在半山腰打劫的？很显然，齐年上山的时候就被他们盯上了。 齐年把符佳往身后一护说：“你们想怎么样都冲我来！让她走！” 四个人对望了一眼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后面有人说了一句：“就让她走吧。嘿嘿。” 豹子头！从一片树林后转出来的人，正是彪形肥头的豹子头。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边嚼边说：“咱可不能收小姑娘的过路费啊。对不对？来来，哥陪你下山。” 说着朝符佳一招手。 符佳看了齐年一眼。齐年把她一拉说：“别过去！“ 符佳说：“没事儿！“说着向齐年挤了挤眼，让他松了手。 看到符佳走过来，豹子头向四个人使个眼色，转身给符佳带路。 四个人立马就朝齐年扑了过去。 四个人打一个，这还不打得齐年满地找牙？ 但齐年的牙保持着完好无损，那四个人的牙却未必能保得住。因为，那四个人还没有碰到齐年的衣服就一个一个都倒了。 豹子头还以为是齐年倒了。笑嘻嘻地回过头看笑话。却看到齐年在那里站着，他的人却全倒了。豹子头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吼道：“你们一个个趴在那里搞什么玩意儿？给我打啊！” 那四个人一骨碌爬起来就准备往齐年身上扑。却见那漂亮小姑娘秀腿一抬，踢倒了一位。另一位继续往前冲，又被一脚踹倒了。这一脚踹得最重，那人沿着下山的山道翻了几个跟头，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另两位见状，眼睛盯着豹子头，不敢上。 豹子头看傻了，这特么是什么情况啊？ 豹子头本来是准备带两个人来的。看齐年那弱不禁风的，三个人打他还是绰绰有余的。保险起见，多带了两个人。五个人打一个，那惨状不要太美！ 可是现在，不仅连齐年的衣服都没有碰到。四个人倒在地上只管喊娘。 我的娘！这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还有这种事吗？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啊！ 符佳倒是笑着冲豹子头勾勾手指头：“来啊！” 豹子头看这个情况，好像不太好弄啊！他换了副嘴脸说：“我刚才怎么说的？咱可不能收小姑娘的过路费啊。你们还不听。报应了不是？” 符佳看他顺着杆子爬得倒快，笑说：“我也没想打倒他们几个。可实力不允许啊。” 豹子头说：“是的是的。你们在山上继续看吧，风景还不错。” 说着招呼人走了。 豹子头一众正正沿着山路往下走。却看到一个姑娘立在下山的路上，斜着眼看着他们。 豹子头刚喊出：“双双。”那姑娘就转身走了。 豹子头忙赶上去拉她：“双双，你怎么在这里？” 田双双说：“来看你们演好戏！” 豹子头说：“双双，你别误会。是二黑他们跑这儿拦着人家要钱，我来收拾他们的。二黑，都跟你说了，你特么的下回还这么干不？” 后面一个人忙说：“豹哥，下回不敢了！” 豹子头对田双双说：“你听！我回头收拾这几个家伙。” 田双双把豹子头的手甩开说：“我心里明白得很。”说完就走了。 豹子头目送着田双双远去，回头对二黑他们说：“你们刚才逮到齐年直接冲上去就揍啊。还废特么那么多话干嘛？” 二黑手捂着半边脸说：“豹哥，我是想揍，可实力不允许啊。你看，我差点儿被那丫头踹毁容了。” “怂货！就你那脸，长得和毁容也没区别。” “豹哥，这次失手。我们下回做得漂亮些。” 豹子头呸了一口说：“还做个屁呀！还下回！” 回头望望，双双已经下到山底了。 036 快递员也可以有爱情 符佳来岛上这件事正如陶进所料，的确是一个导火索。对别人倒没什么影响，对陶思娅和田双双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莫明其妙的来了个什么大学同学，长得还那么好看，还非要在齐年家住一晚。这算是什么关系？ 目前只有陶思娅的父母知道陶思娅已经对齐年有意，别人还不知情。陶思娅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战斗，得拉一个同盟进来。这个同盟就是她的堂弟陶进。 陶思娅把自己的想法和陶进一说，陶进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陶进呆了半天才说：“不是。姐，你乍想的啊？你也喜欢阿年哥？” “是啊，怎么啦？” “没怎么。田双双也喜欢他呢。” “是啊，怎么啦？” “没怎么。” 陶思娅见陶进没话，就说：“没怎么就好。阿年那个什么大学同学是怎么回事，你讲给我听听。” 陶进于是从盘古开天辟讲起，把他所了解的符佳讲了一遍。 陶思娅还揪着他不放，问这个符佳到底是什么情况。 陶进手一摊：“我已经把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了啊。她是阿年哥的大学同学。阿年哥的大学同学那么多，又不止她这一个。再说了，她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 “什么大学同学？她去哪儿不好，非要到这个穷乡僻壤来。再说了，大学同学那么多，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个，多烦人哪。” 陶进笑了：“你烦什么？又不需要你接待。阿年哥的同学亲自来慰问，阿年哥亲自接待。完全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操任何心啊。你就当不知道好了，烦不到你。” 陶思娅恨恨地说：“你赶紧滚！” “滚不了！” “为什么？” “你还一直揪着我呢。你把手松开，我立马滚。” 陶思娅果然把手松开，陶进果然滚远了。 陶进刚走进齐年的院子，田双双就冲他招手：“陶进，你过来！” 陶进心里咯噔一声。 田双双把陶进扯到房间的角落里，避开齐年的阿婆。 陶进忙说：“干什么呀，男女授受不亲的。阿年哥看到了多不好。” 田双双脸一红，忙把陶进松开：“陶进，这个符佳是谁啊？” “咦？你不是知道嘛。经常和阿年哥视频那个。” “这我知道。我是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我哪里知道。就是普通同学呗。你之前不是问过的嘛。” 田双双还想问什么，可是又觉得问出来不好。 陶进见田双双不说话，说：“你有竞争对手了。” 田双双点点头。 陶进见田双双点头，显然她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陶进说的竞争对手根本就不是那个远在天边的什么大学同学符佳，而是近在咫尺的村花陶思娅。 “唉。”陶进叹了一口气，又不好点破。 亲不亲，一家人。原本是一场好戏，可是这戏中的三个人一个是兄弟、一个是堂姐、一个是同学。手心手背都是肉，陶进不希望其中任何一个人不开心。 不过，为什么她们不开心的时候，总要来找我啊？ 田双双是陶进的大学同学，是他心目中的女神；陶思娅是陶进的堂姐，是全岛人民心目中的女神。这两个女神但凡碰到好事，都跑去找齐年；但凡碰到破事儿，都来找陶进。 陶进仰天长叹：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我怎么这么可悲啊！ 符佳挥一挥衣袖走了，没有带有一片云彩，可她的传说留下来了。 符佳访岛事件给陶思娅刺激很大。她深深地领会到斗争形势不容乐观。局面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原来锁定的敌人是岛上的田双双，却没有想到还有许多反动势力隐藏在各个角落。这些势力的实力都不比田双双差，而且隐蔽性极强，数目不可估量。简直是亡我之心不死。 在这样的形势下，如果自己不采取行动，势必会坐以待毙。不行，我得主动出击了！不对，我哪一次不是主动出击的？ 看来是出击的火力不够啊。 陶思娅一惯是睡眠质量极好的那类人，但这几天却失眠了。以前她还老嘲笑那些失眠的人：俗话说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一个大活人竟然连觉都不会睡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现在连她竟然也不会睡觉了。 大活人陶思娅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死人才真正擅长睡觉。 饱受失眠困扰的陶思娅大清早坐在床上发呆：原来失眠是这种感觉。 早上五点天刚刚亮，陶思娅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还吓了她妈一跳：这丫头，被尿憋死也不会大清早起床的。今天这是怎么啦！ “丫丫，你怎么起这么早？” “哦，出去早锻炼。” “早锻炼？“陶思娅的妈根本就不信这句话，却又不能多问。 陶母回到房间把陶二大爷摇醒说：“喂，丫丫一大早要出去。” “出去就出去呗。” “唉，你这当爹的怎么这么大条。你什么时候见她一大早起过床的？还说是早锻炼。这不明白着说瞎话嘛。” “唉呀，我等下就要起来去码头了，你让我多睡会儿。” 陶妈把陶二大爷恨恨的一推，心里生闷气。陶思娅穿个暴露的衣服跑到沙滩上把肉露给全岛的男人看。她都急死了，她爹竟然还说挺好。还说，你看电影上长得好看的姑娘都这样。咱姑娘要是长得丑，你让她露她都不好意思呢。 有这么当爹的嘛。都是这爹给惯的。 陶母想想不放心，还是偷偷地跟着出门了。 陶思娅还真跑到海边去做早锻炼了。只见她时而伸伸胳膊，时而踢踢腿的。做完运行一转身，陶母赶紧躲了起来。看到她准备往回走，赶紧先跑回家去了。 齐年早上起来打开门正要伸懒腰呢，忽然看到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吓了一跳。再一看，却是陶思娅。 “思娅姐，是不是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我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就随便逛到我家院子里来了？ 齐年说：“哦，那逛吧。” 陶思娅笑笑，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纸碗：“你不是爱吃豆腐嘛。刚去给你买的，头一锅。” 爱吃豆腐？齐年接过来一看，原来是豆腐脑。 齐年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思娅姐。你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 “你是不是来这里很久了？” 陶思娅的确是在院子里站了有一会儿了。她想了想还是直说了：“有半个小时吧。以为你平时起得很早呢，其实也就比我早起半个小时。” 齐年心想：我平时都起得很早的好吧。恰好今天睡个懒觉，结果被你当场逮住。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而在陶思娅一大早的巴巴地在我家等我半小时，就是为了送豆腐脑给我吃。这样的事情她的确是做得出来，但是以她的性格根本就没兴趣对我这么做啊。 齐年一边吃豆腐脑，一边等着陶思娅说话。结果没想到陶思娅笑笑，然后转身走了。 以后陶思娅时不时地过来对齐年吁寒问暧的。一个酷酷的御姐，突然画风变成贤妻良母了。让齐年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齐年前几次被陶思娅弄得灰头土脸的，总觉得陶思娅的热情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后来问了陶进，陶进就跟齐年直说了——陶思娅的目的就是他。 齐年听了大惊：“这不可能啊。我就是一个快递员。” 陶进说：“快递员怎啦？快递员也可以有爱情啊。” “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思娅姐不是很瞧不起快递员嘛。” “她瞧上的是你。不管你是快递员还是啥。”陶进笑嘻嘻地问齐年，“怎么样？被我岛第一美女喜欢上了，是什么感觉？” 齐年摇摇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陶进说：“怎么会哪样啊？还不是你那个女同学刺激的。不光刺激了一个，还一下刺激了两个。” 陶思娅动不动地找齐年，经常给他送吃的。热力图显示陶思娅近期只在她家和齐年家活动。日光也不浴了，步也不散了，只以齐年的作息为自己的准绳。还拉着齐年每天一大早去海滩上教他瑜伽的拜日式、做伸展运动、呼吸海风。 陶思娅套近乎以前只是套的假近乎，偶尔刺激一下田氏兄妹而已，现在变成了真近乎，杀伤力极大。 田双双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这才明白原来敌人不在岛外，而是就在眼前。平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还好说。现在陶思娅踢馆都踢到馆内来了。 太欺负人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了。 037 村花要当快递员 陶思娅每每大胆的举止，让田双双既惊讶、又嫉妒、又羡慕。田双双喜欢齐年，但只能偷偷摸摸地喜欢。不仅大家都不知道，连齐年开始也不知道。而陶思娅喜欢齐年，不仅齐年知道，而且大家都知道。 坦坦然然的多好！ 不过，坦然就坦然，但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吧。田双双觉得自己不能再被动了。 陶思娅也觉得自己画风突变得太突兀了，虽然说自己是坦坦荡荡的，但整天闲着没事儿往齐年那里跑也容易让别人有想法。说是去找田双双的吧，大家都知道她和田双双越来越不对付；说是去找堂弟陶进的吧，这堂弟都存在快二十年了，以前怎么不成天找他？ 眼看着田双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每天和齐年有说有笑，陶思娅思前想后，想出来一个绝佳的办法——和齐年一起做快递，加入齐年的创业大军。 趁着午饭时陶进和田双双不在，陶思娅找齐年把这个想法说了。 齐年吓了一跳：什么？思娅姐要跟我一起做快递？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是听错了！以前思娅姐一听到我做快递的事情，满脸的不屑。现在竟然要放下身段来当快递员？别开玩笑了，你要始终记住你的身份，你可是本岛的形象代言人、尊贵的村花阁下。 齐年语重心长地对陶思娅说：“思娅姐，当快递员可是风里来雨里走的，很辛苦的。” “没关系呀。双双这小丫头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你看，我长得比她可结实多了。”陶思娅把袖子一捋，露出她那白嫩的胳膊来。 按块头呢，陶思娅的确是比田双双大了整整一号。田双双毕竟年纪还小，还是邻家有女未长成的样子。陶思娅可是个成年女子，长得前突后翘的，该有肉的地方甚至还有些小肌肉的感觉。难怪陶思娅说自己还有健身房的年卡，看来也没少去。要是练过跆拳道的符佳和陶思娅打一架，还不一定谁打得过谁。 当然，田双双来干快递也不是让她来搬货的，否则早就被她父母、她哥拎回去了。目前田双双主要是做寸岛快递的形象代言人、做营销、引导村民们网购。齐年、陶进去送货的时候，有时候安排田双双在齐年家看场子，因为每天都有人要上门自提快递。哪能让形象代言人干体力活儿。 “思娅姐，你可想好了。这比你以前的工作可不一样，你是办公室白领，咱这可是蓝领的工作。说白了就是村姑的干活。你好不容易从村姑变身为officdy……咳咳，当然，你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村姑，是长得苗条好看的村姑，哦不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哦，村花，村花……我说到哪儿来了？哦对，这可是蓝领工作。你放得下身段不？” 陶思娅哼了一声：“有什么放不下的？蓝领工我又不是没干过。再说了，我把这些活当健身房锻炼该可以吧？” “那也不一样。健身房你是办了年卡一年只去一次都行，我们这儿可是每天都得干。而且最关键的是赚不了几个钱，和你那年薪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那我要是说我愿意呢？我就想来这里赚这几个钱。我乐意！“陶思娅废话说不过齐年，只好祭出女人的耍赖手段来。 女人乐意，男人有什么办法？ 陶进一回来，齐年就郑重其事地把新员工介绍给了陶进。陶进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陶进问陶思娅：“姐，你来做快递，那你那个营销经理的工作怎么办？” 陶思娅说：“早就辞掉了。要不然我怎么这次回来呆那么久？” 陶进无语，背过头来低声嘟哝一句：发神经！ 田双双回来，齐年又把新员工又介绍给了田双双。田双双当然不会说什么话，背过头来悄悄问陶进：“你姐要干嘛？” 陶进撇撇嘴：“鬼知道？她闲得蛋疼呗。” 有新员工加盟，现有人员的职责需要重新安排了。收发快递的工作量大、又是体力活，还是由齐年和陶进带着江哥来担当；网购宣传的事情光靠田双双一个人做有些单薄，所以陶思娅的工作主要就是做营销。 别的事陶思娅不擅长，营销的事可是她的看家本领，人家就是干营销出身的。陶思娅根本就看不上田双双那种营销手法——守在超市、餐馆门口，或者挨家挨户地串门推销在手机上怎么买东西。这和城里那些大学生拿个手机在地铁站请人扫码有什么区别？ “先生您好！我们是学生创业团队，需要增加新客户。麻烦您扫一下码可以吗？” 多傻！ 陶思娅直接用了做市场推广的路子。自己去打印了几个大的广告牌，找了几个姑娘当礼仪小姐，从网上买了统一服装让姑娘们穿上，然后在集市门口做网购送礼品的活动。陶思娅对那几个姑娘的工作卖力程度竟然还有考核指标。 活动搞了一周，效果非常好。每天下单量超过200单，买什么的都有。 田双双只能保证教会别人怎样上网购物、只能把选好商品放在群里推广，至于人家下不下单她可没把握。 陶思娅是直接拿礼物来刺激消费。下单有礼，不下单的一边儿去。效果惊人！ 齐年原本以为陶思娅只会走性感路线。几天下来，对她是刮目相看。果然是公司做营销出身的，光是站在集市门口做宣传这么一件事，她就搞出一套严格的考核机制来，俨然就是一个乡土版的人力资源kpi体系嘛。齐年上学的时候学过kpi，但是从来没有实践过。现在却发现陶思娅把这个kpi用得炉火纯青。 陶思娅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招。她还有另一招几天之后才发挥出来——就是她天然的性感武器。 不是有很多男青年明追暗恋嘛。你拿什么追、拿什么恋？你拿出点儿诚意来好不好？ 我这不是在做营销嘛，你还不支持一下？ 这一招尤其厉害。众青年纷纷去挖掘自家的特色，没有网购需求也要制造点儿网购需求来。 东边这家：“妈，您这件衣服都穿多少年了，得换换了。我在网上给您看了一件，您瞧瞧好看不？” 西边这家：“爸，这个胶鞋都打了三个补丁了。我去网上给您买一双，又好又便宜。” 南边这家：“爷爷。您看看这个烟斗好看不？烟嘴还是玉的……当然那不是真玉啊。才30块钱。” 北边这家：“奶奶，您看这个木梳多好看，还有雕刻呢，像地主家大小姐用的一样。咱爷爷当年没有送您像样的嫁妆，孙子替爷爷补上。” 全岛男青年的家庭顿时呈现出一幅父慈子孝的场景。在学校里学一个学期的《弟子规》，也不如陶思娅一个星期的“家和万事兴”的训导有效。 田双双自从陶思娅来上班的那天开始就倍感压力。成熟女性本来就可以轻易对未成年女孩形成天然优势。未成年女孩的天然呆萌哪里有雌性激素更能吸引异性。这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发现陶思娅在工作上更是具有碾压的优势，田双双很不自在。 不带这么玩儿的！ 田双双面对陶思娅这个劲敌，暂时还没有良好的对策。因为有人发疯了。 038 疯事 这个发疯的人不是疯子江哥，因为江哥本来就是疯子。 新加入疯子行列的人，是田双双的哥哥田宏。 这起源于很早以前发生的一件事，但是田宏现在把这个陈年旧事给翻出来了。 齐年回丈省大学参加毕业典礼那次，田双双不是在齐年家住了两晚嘛。田双双回家后把自己晾晒的内衣裤忘在了齐年家。齐年的阿婆看田双双好几天没去，就把晒好的衣服装在一个袋子里让齐年给田双双送过去。齐年就送快递的时候顺路送过去了。 送去的时候田家正在吃饭。齐年送了东西就接着去别家送快递去了。田双双拿着袋子很好奇齐年的阿婆给她送了什么东西来。结果打开一看是自己的内衣裤。一家人全看见了。当然，他们都知道是田双双住在齐年家的时候忘在他家的。这并不是什么多大的事。顶多就是田母把田双双说了一顿：这种东西自己怎么不收好？ 就是这么一件事被田宏翻出来，跑去添油加醋地和陶思娅说了。 田宏的目的很简单，眼看着陶思娅陷入对齐年的恋慕中难以自拔，而自己又陷入对陶思娅的单恋中难以自拔。只有先把陶思娅拔出来，才能把自己拔出来。 要让陶思娅这么特立独行的人改变主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能出奇制胜。这个奇招就是利用陶思娅的情敌、自己的妹妹田双双。 拿自己的妹妹的清白为代价去达到目的，这个田宏真是到了利令智昏的地步。 当然，田宏还没有昏到去广而告之。他只把这件事告诉了陶思娅。 “什么？你妹妹去齐年家里住过几次？”陶思娅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齐年还把双双的内衣裤送回来了。他们俩当着我们一家人的面，完全不避讳一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关系就算是公开了呗。” 陶思娅问：“这种事情都发生了？你们家就没什么反应？” “反应当然有，她被我妈骂了一顿。但是事情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再反应有什么用？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她都成人了，这么大一个姑娘想做什么，别人也拦不住啊。” 陶思娅不说话。心里各种滋味都有。 田宏一看这一招起了效果，马上乘胜追击：“所以我说呀，思娅你也别对齐年太上心。我倒也不完全是偏向我妹妹。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现在才跟你说，主要是看到你蒙在鼓里有些不忍心。” 陶思娅点点头：“你说的我懂。” “出了这样的事，估计你的心情也不太好。别一个人闷着，不开心了可以找我，我给你排解排解。” 陶思娅又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田宏见大功告成，就不恋战了，见好就溜。 陶思娅前思后想了一整天，第二天找陶进去问情况。 “什么？田双双去齐年家里住过几次？”陶进惊得说不出话来，后来一想又说，“会不会就是阿年哥去参加毕业典礼那次？” 陶思娅说：“不是。那之前就已经有过了。你住他家隔壁，你不知道？” 陶进说：“这种事情他们能让我知道才怪了。你先别上火，我去问问。” 陶进旁敲侧击地找齐年问过几次，但齐年完全不懂陶进在说些什么，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陶进只好去向陶思娅汇报，说军情打探失败。 陶思娅一听事情没办好，直骂陶进笨。最后说：“齐年那里问不出来，你去问双双呀。” “姐，你当我傻啊。这种事情我怎么问田双双？” 陶思娅一想也是。她也找不到别人出气，把陶进折磨了一番，放他走了。 陶进正在回家的路上走着呢，被田双双堵住了。 陶进含笑对田双双打个招呼，田双双就怒视他说：“你跟阿年哥都说什么了？” 一听坏了，肯定是打草惊蛇了。自己旁敲侧击地向齐年求证的事，齐年估计听得莫明其妙，就去向当事人田双双求证。田双双来找陶进算账。 陶进被田双双斥责得无地自容。心想：这事儿从头到尾都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我只是个打酱油的，怎么每一个当事人都拿我出气啊？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把陶思娅跟他说的话和盘托出。说田双双已经和齐年百年好合了。 把个田双双气的：“这话真是我哥跟思娅姐说的？” “是啊。我姐的原话就是这样。” 田双双“哼”了一声，把辫子一甩掉头就走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不到无中生有、颠倒是非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田双双回家就找田宏算账。田家一阵大乱。田父、田母听到这种话，把不成器的田宏狠狠骂了一顿。好几天才消停。 田家消停了、齐年消停了、陶进消停了。大家都消停了。 等等，还忘了一个人。陶思娅还没消停。 所以说，这就是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坏处。 田双双把事情的经过跟齐年说了，齐年又把事情的经过跟陶进说了。结果齐年说的时候陶进忙着打游戏呢，等打完游戏就把这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忘了转告陶思娅了。 陶思娅还处于误会未消除的状态中。 性子急躁的陶思娅耐着性子等了几天没消息，她猜是陶进已经证实了事情的真实性，不敢来跟她说明真相。一方面心灰意冷，一方面又心有不甘。 田宏不是说了让她开不心的时候去找他嘛。陶思娅就去找了田宏。 田宏本来以为事情穿帮了，陶思娅是来找自己算账的。结果没想到事情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陶思娅还蒙在鼓里呢。这不正是自己要的结果嘛。这个事情从头到尾就只想让陶思娅一个人知道。后来把齐年、陶进、田双双牵扯进来纯属是因为没控制好火候烧焦了。现在大火灭了，灶上只有陶思娅一个人被文火慢慢熬着。真是太好了！我真是神机妙算啊！ 田宏很开心，问陶思娅：“思娅，你怎么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 “没有啊。” “你看你对齐年那么上心，对我怎么就一点儿也没有热情呢。” 陶思娅把头发往上一撩，说：“你明白什么是情敌吗？” “你是指我和齐年？” “你和齐年？”陶思娅一撇嘴，“我是指我和你妹妹。” 看田宏不说话，陶思娅接着说：“你要我理你，很简单。让你妹妹离齐年远点儿。” 田宏一听这话，觉得不是很有趣了。让妹妹离齐年远点儿这事儿他可以试着去办，但是陶思娅的意思是让田宏帮她搞定她的情敌，这不就给了她接近齐年的机会了么？哪有帮着意中人打败情敌的？ 田宏说：“双双和齐年都那样了。你还对他那么上心呐？” “那样了又怎么样？你不是说了嘛，这都什么年代了。只要齐年离开双双，我不介意他的过去。” “不是。思娅，怎么就非齐年不可呢？” 陶思娅说：“是的。非他不可。你帮我搞定情敌，我们做朋友。这不也挺好？” 田宏心一凉：“我可不想和你做朋友。我是要你做我女朋友。” 陶思娅冷笑：“照你这么说，那这事儿就僵在这里了。” 尽管田宏陷入了两难。但是劝妹妹远离齐年的事，他还是去做了。他不完全是为了陶思娅，也不完全是为了他自己，而是真心为了妹妹着想。不想让单纯地妹妹进入齐年那家伙的魔掌。他一个快递员，能有什么出息？还名牌大学的学霸。切！ 但是没想到，田宏的劝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田双双赌气似的，田宏越劝，他和齐年走得越近。 陶思娅看到情况完全朝相反的方向在发展，恨得咬牙。她又来找田宏。 “田宏，你什么意思？故意跟我为难是吧？” “我怎么了？”田宏奇怪。 “你到底回去劝了没有？你看你妹妹，以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跟狐狸精似的，整天缠着齐年。笑得那么夸张。” “她怎么笑得夸张了？我是按你说的劝她了啊。可没想到她一根筋，完全不听劝。反而要故意气我。” 陶思娅恨恨地说：“你真没用。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陶思娅的办法就是和田双双正面开战。公开且白热化地追求齐年。让全岛的人都知道陶大美女是非齐年不嫁了。 然而，事情没有陶思娅想象的那么简单。 039 开快递网点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啪啪啪。 陶思娅要追齐年，也要征得齐年本人的同意才行啊。 而且，还没有等到齐年表态的时候，齐年却走了。 当然，齐年也不可能走多远。他是去了县里，他想加盟一家快递网点。 陶进在刚开始做快递的时候就和齐年提到过加入快递公司的事，因为成为快递公司的员工每个月就有保底收入。但这个提议被齐年否决掉了，理由是机会还不成熟。 快递公司那么多。他一旦加入了其中的一家，那么就无法再做其它家的生意了。所以从讯电快递一家的业务开始，几个月来齐年把所有到寸岛的各家快递业务都接进来了。 但是这样的体系是不牢固的。齐年安排田双双做营销的目的，一方面当然是扩大网购业务来增加快递量，解决经济问题。另一方面其实就是让寸岛人养成固定的消费者习惯和对他们的依赖度，同时借机做口碑。 这就是时下竞争的护城河。当这个护城河修得足够深广时，就可以形成天然的竞争屏障。齐年其实是在拿做平台的思路在做一个小小的快递代收点。 万事开头难，齐年选的偏偏是最难的一条路。这几个月做得确实是有些苦哈哈的，但是齐年觉得苦是苦了点儿，事情始终在向着自己构想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现在，齐年觉得护城河已经修好了，机会已经成熟了。整个寸岛的快递业务已经全部收入“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的囊中。 收派件的问题解决了、时效问题解决了、服务质量问题解决了、场地、设备、人工的问题解决了、件量不足的问题也就是赚钱的问题也解决了。 当然钱赚得并不多，齐、二陶、田、江五个人来分这点儿收入，勉勉强强。 一想到收入，齐年就未免有些心痛。五个人当中的四个人都不是很在乎赚多少钱，只有齐年一个人在乎。其他四个人感觉就是来陪齐年玩儿的，虽然他们工作都很努力。 田双双是白富美，当地首富，这点儿钱根本不当回事儿； 陶进是矮穷矬，当地低收入者，在他这个年纪还没有领会到钱的重要性； 陶思娅是村花，在当地算是个中产阶级，不在乎这点儿收入； 江哥是个疯子，在当地算是个普通劳动者，不知道算是智者呢还是愚者呢，但有他自己的一套价值体系。 寸岛的快递市场在目前的运营模式下已经趋于饱和。饱和的一个意思是市场需求达到了瓶颈期，另一个意思是商业模式碰到了天花板。当然，在现阶段齐年还没有办法去改变商业模式，只能将现有的模式进行一定程度的优化。加盟快递网点就是突破目前的瓶颈的必然一步。 这个事情齐年想了很久。目前他开的这个代收点虽然可以收任何快递公司的货，但毕竟不是快递公司的网点，没有办法加入到一个更大的网络体系。单靠单打独斗是不可能做大的。在这个合作共享的年代，要谋求发展绝不能守着一亩三分地。 当然，加入快递公司有得有失。如果因为他的代收点变成了某一家快递公司的网点，那其它家的快递公司会不会一下停掉与他的合作？那样的话，前几个月的功夫就白费了。齐年迟迟没有做决定，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但在齐年见到田双双后，想到了解决方案。 因为田宏的疯言疯语、无事生非，所以田双双有几天刻意回避与齐年见面。但陶思娅却正好在实施她的新战略，要将爱情进行到底，反而与齐年的接触越来越多。 田双双深感受挫，心情不是很好。 那天齐年送了快递回来，看到田双双无聊地守在杂货间改建的快递屋里发呆。 齐年知道田双双最近不太自在，于是趁着陶思娅、陶进不在，和田双双谈谈心。 “双双，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啊。” 齐年说：“我知道思娅姐来了你有些不高兴。别这样，大家都是同事。思娅姐确实比咱们能干，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她在公司干过，有很多方法值得我们学习的。都是为了做好业务嘛。” 田双双低着头说：“你说的我知道。我也在向她学习。” “知道就好。你也有你的优点，还没有到发挥的时候。”为了怕田双双以为他说的是敷衍的套话，齐年接着说，“过些时候我还有新任务要交给你呢。” “哦？是什么事？”田双双听到有新任务，马上就精神起来。 “我还在考虑中，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齐年本来就是一句缓兵之计，他哪里有什么新任务派给田双双？ 不过田双双拿齐年的话很当回事儿，问了齐年好几次。 齐年总得给她一个交待吧。就在这个时候灵感一迸：我现在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所有人都加入快递公司呢？完全可以双管齐下保留这个代收点嘛。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齐年的计划是把田双双留在寸岛，维持之前的合作模式，作为第三方承接各家快递公司在寸岛的业务。而齐年和陶进则加入快递公司，开辟新业务。 在守好根据地的情况下，开辟新战线，无疑是风险最低的。 田双双做快递做了那么久，快递流程早就做熟了。而且这个代收点基本上也一直是田双双在打理，交给她完全放心。 齐年开会把分工做了一个说明：他和陶进加入快递公司，开快递网点；田双双和江哥继续经营代收店；陶思娅总揽寸岛营销工作。 快递事业有了新的发展方向，大家都很高兴。 齐年带着全村的希望去县里找到迅电快递的尺县分公司的赵老板，说自己想加入他们公司开一个网点。 齐年以前帮负责寸岛快递网点的孙老板去县公司取过几次货，见过县公司的赵老板几面。赵老板对这个小伙子印象很深。 寸岛是尺县快递公司的几个老大难区域。网点负责人孙老板不止一次地向赵老板报怨自己的难处。自从齐年接了寸岛的业务之后，眼看着孙老板的老大难问题解决了，整天神清气朗的。 现在这个寸岛的小伙子提出来要加盟他的公司，他当然欢迎。赵老板一个电话把孙老板叫到县公司来开了一个会，讨论齐年加盟的事情。孙老板对把寸岛快递网点从他的区域分出去非常赞成。 孙老板对赵老板说：“我早就让齐年在寸岛上开个快递网点了。他一直都不同意。” 齐年说：“不是我不想开。而是刚刚接触快递，不懂专业啊。” 孙老板说：“做快递要啥专业？只要用心去做，不懂的很快就学会了。” 赵老板也认同孙老板的话：“做快递又不像你们大学生做学问，要个球的专业啊？事情都简单得很，但是真得要打起精神去做。光学会有个鸟用？得去干，每天都要拼命干。” 这个赵老板是个老快递，干了十几年。干快递之前什么都干过，当建筑工地小工、理发员、推销员、经营早点铺子、开麻辣烫店。 最后入了快递这一行赵老板才算稳定下来。随着这几年快递业务兴旺发展，再加上讯电快递快速发展为行业的龙头企业，赵老板也随之发家致富了。不仅买了一辆一百多万的路虎揽胜越野车，还在尺县花大几百万买了一套带大花园的别墅。 在赵老板的建议下，孙老板把岛外的一片叫黄鱼嘴的区域也一并划给了齐年。虽然看起来齐年是抢了孙老板的地盘、削弱了他的实力。其实划给齐年的区域和寸岛是一样的性质，是令孙老板一直都头疼的没有收益只有付出的区域。 赵老板认为齐年有处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区域的经验，而孙老板又拿这些区域没办法。不如一并给了齐年。孙老板也爽快得很，赵老板一提议就立马同意。烫手的山芋终于甩出去了。 齐年当然知道划给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片区，但也欣然笑纳。 会谈进行得很顺利。对赵老板而言，又添了一个人才；对孙老板而言，甩掉了一个包袱；对齐年而言，既是新的挑战又是新的机会。 齐年不怕挑战，反而对挑战很感兴趣。 齐年知道挑战其实就是建立了一个准入门槛。这个门槛会将大多数参与者挡在门外，而自己只需要专注于对付真正的对手就可以了。 征服挑战所获得的成就感，是无上的。 新增快递网点的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 因为赵老板还把码头附近的黄鱼嘴区域也给了齐年，所以网点设在寸岛就不合适了，得在岛外找一个合适的地点。 齐年走马上任，成为新网点的总经理，陶进担任副总经理。 岛上齐年家的网点维持原状不变，还是第三方的代收点。代收点的快递业务一并交给田双双打理。至于她要用多少人，怎么用人，完全可以由她自己定。田双双之前做的形象代言、营销的工作，全部都交给陶思娅。 一切按照原计划执行。 组织架构调整完成后，齐年和陶进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黄鱼嘴网点。毕竟这是一个新网点，区域也是全新的。事无巨细都需要认真筹划。 齐年对经营黄鱼嘴还是很有信心的。既然能把寸岛经营好，黄鱼嘴也可以依葫芦画瓢嘛。 此时的齐年不会想到，这个地理位置比寸岛优越、用户比寸岛多、各方面条件都比寸岛好的黄鱼嘴，并不是依葫芦就可以画成瓢的。 这个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免费赠送的区域，几乎耗尽了齐年的全部精力。 040 区域市场调查 加盟快递公司，接手了新网点、新区域，首先要做的是两件事：一是熟悉快递业务和区域情况；二是租店铺、装修。 熟悉快递业务的事情由齐年自己负责，店铺装修的事就交给了陶进。 市场调查围绕几个关键点进行：区域的面积、地形特点、小区和办公楼的分布、人口和快递量有多少、消费者特征（行业称之为客户画像）、哪些区域是件量大的区域、网点设在哪里有利于到县公司的交通以及有利于缩小快递员的收派半径。 黄鱼嘴区域的形状和鱼嘴确实有一些像，其实地理条件还是不错的。因为居民区比较分散，所以和寸岛有类似的情况。不过和寸岛比，黄鱼嘴规模就大多了。它的面积是寸岛的5倍，人口是寸岛的10倍，将近3万人。这些人中大多数还是流动人口，常住居民只有1万人。居民区少而分散，对配送是个极大考验。 不仅居住区分散，因为这个区域主要是港口、仓库和农田，所以办公楼的公布也非常分散。 派送半径大而件量少，是快递公司最头疼的情况。 齐年在电脑里把黄鱼嘴的地图下载下来，然后把主要的居民区和办公区作了标注，找孙老板要来一些数据，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快递件量热力图。最后依据快递件量与派送半径的平衡点基本上划定了快递网点的选址范围。这个位置不仅要是件量中心、地理中心，还要离到寸岛的码头近，以便于往寸岛送货。 关于选址，齐年也咨询了孙老板和几个快递员的意见。他们也对齐年的选址表示认同。 选址定好了，找店铺的事就全权交给陶进去办了。齐年集中精力来解决市场调查后发现的问题。 关于人口分散而相对件量不足的问题，齐年仔细分析了一下。虽然可以借鉴寸岛的模式，但是也不能完全复制，这是因为消费者的结构差异化造成的。 经过几天调查研究，齐年发现黄鱼嘴与寸岛是完全不同的业态。可能县里的快递相对比较成熟，而且又不像寸岛具有较强的熟人社交属性，所以消费者更趋理性、也更挑剔、对服务质量要求也更高。凡有不满意的，马上就会打电话投诉，甚至直接打投诉电话到总部，根本就不给快递网点解释的机会。 对齐年而言，这是硬币的两面。 不好的一面在于要经常面对客户的过份要求，时间精力都难以两顾；好的一面在于这样的严格要求可以快速提升齐年团队的专业度。在寸岛上，他们是一手遮天、店大欺客，是规则的制定者；而在县里，是客大欺店，他们是规则的遵从者。 寸岛上的消费者极度依赖齐年给他们带去的快递服务，也极度依赖田双双给他们带去的网购体验。 而在黄鱼嘴，根本就没人稀罕他们。因为快递服务是标准化的，总部对网点的考核机制也很严格。网点服务不好就得滚蛋，快递公司服务不好就会影响市场占有率。至于你还想拿网购作诱饵迎合快递消费者需求？醒醒吧，人家比你还专业呢。 事情不好弄啊！齐年发现在寸岛上打通关的招法在黄鱼嘴未必有效。得想别的招。 为此，齐年专门去了一趟县公司，去向老快递人赵老板讨教。 赵老板对齐年说：“阿年哪，我把黄鱼嘴这个区域交给你，你心里肯定明白。说白了，就是小孙他搞不定。寸岛对他来说还算好。岛不大、人也不多，岛上的人也习惯了买个东西十几天才送到，也没有多少人来投诉。黄鱼嘴可不同，快递迟一天到，投诉就上来了。逼着人每天不停地往前跑。小孙做了这几年，把他折腾得够呛。” 齐年想，我还没开始呢，估计真要做也会折腾得我够呛。 赵老板接着说：“所以呀，要做黄鱼嘴市场，最重要的是保证服务质量。对客户来说，所有的快递公司都差不多，他也分不清谁是谁，但只要有哪家快递公司让他们不满意了，他马上就记住了。‘诺，这个快递公司最差劲！’你服务质量上来了，他们也不会觉得你有多好，但是起码会觉得‘这家快递还凑合’。” 赵老板拿茶夹夹起齐年的茶杯，把残茶倒在茶盘的金蟾上，又给他倒了杯新茶。 齐年让了让，说：“赵老板您接着说。” “那些服务质量差的快递公司慢慢的市场占有率就下去了。服务质量好的公司件量慢慢上来了。件量一上来就会平摊每票快递的成本。亏损区域就有可能盈利。这个道理你懂吧？” 这个道理齐年当然懂，这就是管理课上学过的“规模效应”。成本包括固定成本和变动成本，单件变动成本不会随着销量的增加而变化，但单件固定成本会随着销量的增加而减少。 “所以”赵老板总结道，“服务质量要先行。这也是总部一直向我们灌输的。最开始我是不理解的，快递做了好些年之后我才懂。但是，在服务质量真正把好处带给你之前，你得熬得住。” 和赵老板的这一顿茶喝下来，齐年受益匪浅。别看这个赵老板文化水平不高，在做快递方面的确是一个专家，比网点的孙老板高了不止一点两点。 回到码头附近的餐馆时，陶进正在那里等他。在县城找到落脚点之前，齐年和陶进就把码头附近的餐馆当作根据地。好在在这个餐馆吃了好多次饭，老板也混熟了。反正他们也是坐在那里喝点儿水、吹吹空调，随他们去了。 陶进把他实地考察的几个店铺的照片、视频拿给齐年看。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选中了其中一间店铺。于是陶进带着齐年坐公交车去实地看。 齐年把店铺里里外外看了几遍，很满意。又在那条街上来回走了几趟，了解周边都是些什么样的小区、办公楼、沿街是什么样的店铺。之所以了解这些，主要是因为碰到高峰期时，有可能会有夜间操作的情况出现。到时候别造成居民的投诉。 既然都看好了，就把房东约出来直接把租赁合同签了。房东也比较好说话，知道齐年他们装修公司还没有找好，就把租期约定在十天之后，还给了半个月的装修免租期。前提是租期至少要签两年。齐年当然同意。 店铺租好了，接着就得赶紧做装修了。 装修可不像租房，这是个技术活儿。齐年、陶进都没有干过。明知是个坑，他们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 041 法力无边的小姑娘 装修公司给的报价清单，齐年和陶进都看不懂。虽然货比三家，但是不同的装修公司的报价内容完全不一样，无从对比。几家装修公司都邀请齐、陶两人去看了样板间。都挺好的，两个外行根本就看不出所以然来。 正当两个人瞎猫撞着死耗子准备和其中一家签约时，田双双跳出来了：“这个装修清单有问题！” 齐年、陶进顿时汗颜——两人头碰头研究了好几天的装修清单怎么会有问题呢？ “装修方案是有防火要求的，但是这些装修材料根本就没有半点儿防火的规范。”田双双拿手指着清单中的几项，“这几个材料完全是以次充好。一旦装修好了回头相关单位来检查，不是罚款就是停业整顿。” 好专业！齐年和陶进不禁对这个温柔的小女生刮目相看——你整天呆在家里，你怎么知道的？ 田双双笑着说：“你们忘了我哥是做什么生意的？” 田双双的哥哥田宏可不就是给建筑工程公司、装修公司提供材料的供应商吗？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田双双从小耳濡目染的，和齐年、陶进这种小白比起来，简直可以称之为业界大咖。 齐年一手拍自己的大腿，腾出一只手来帮陶进拍他的后脑勺：“哎呀，真是大水冲了……不是，真是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哪。原来现成的就有一个专家，我们俩还费了三天功夫瞎折腾呢。” 马上阵前换帅。田双双女同志临危受命，任命为装修总前指挥；陶进则派到县快递公司去参加总部规定的新加盟网点管理人员培训；寸岛上的快递点暂时由陶思娅全面接管。 齐年带着田双双雄纠纠气昂昂地找装修公司算账去了。 装修公司的老板一看这只菜鸟带了个小姑娘来，不禁好笑，又想糊弄一通。结果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简直是咄咄逼人，让装修公司老板招架不住。心里不禁想：这小姑娘看着温柔可亲，一说话怎么这么粗放？这要是嫁了人…… 田双双平时并不粗放，这回要不是她看出问题来，阿年哥估计要被人蒙骗了。太欺负人了！一口恶气全撒在装修公司老板头上。装修公司老板是个精于做生意的料，当然是和气生财，生怕又一次得罪客户。 面对着我方的精准打击，敌方节节败退。这一账算下来，品质提升了两个层次，价格压下了1万块钱。 装修公司雷厉风行，在田双双的火眼金睛之下，当场把材料清单重新理了一份，把报价单连同装修合同都做出来了。 在一万响的鞭炮声中，快递网点的装修工作在租期开始的当天就开工了。 装修公司的老板算是知道了田双双的厉害，但是，他忘了把这个重要信息传达给负责装修的项目经理了。 项目经理一看甲方对接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哦，这么说也不全对。在专业上不把田双双放在眼里，但是在审美上把田双双拔得很高。 项目经理要管的装修项目不止这一个，但在他第一眼看到田双双的时候就决定别的项目现场就暂时不用多去了。整天呆在快递网点的装修现场，田双双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又是送水，又是帮着买饭，特别殷勤。 项目经理有时候还觉得挺好笑：这个小姑娘还一副挺认真的样子嘛。工人师傅做什么活儿，她都要凑上去看看。她能看得懂嘛？ “哎，经理，你来看看。”田双双见到项目经理进了店铺，扬扬手机让他过去。 项目经理一看田双双找他，很高兴。以为她要拿手机给他分享什么搞笑的视频之类的。 “这个材料不对。”田双双指着几段铝材。 “怎么不对了？”项目经理说。 “这不是装修材料上写的型号，而且配件也不全。”田双双把手机上的装修材料清单的照片调出来给项目经理看。 项目经理简单地看了一眼说：“田小姐，这个型号呢和清单是不一样，这是因为这面墙的强度不够，所以我们特意选了强度更高的一种铝材。你对比一下看看，这一种是不是比那一种更厚一些？这是种高强度的材料。” 田双双笑了笑：“你以前做过装修项目的对吧？” 项目经理一愣：“怎么没做过？少说也做过几十个了。” “那强度高低你会分不出来？材料的强度不一定和厚度相关。造太空飞船、飞机的材料肯定没有造船的材料厚，但强度不一定比造船的材料弱。这种铝材承压能力有限，用不到一年肯定会产生形变的。” 这几句话说得项目经理哑口无言。那几个工人师傅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项目经理。 项目经理有些尴尬，笑笑说：“田小姐，我们这边聊。” 交涉了半天，最后项目经理同意更换材料，但是要求加价。 田双双笑笑说：“你还要加价？你从这个项目里拿了多少回扣啊？” 这一句话说得项目经理一惊。合同是装修公司签的，按道理来讲项目经理是负责对材料采购、施工、验收等各个环节把关的。其中唯一能做手脚的就是采购。碰到懂行的人，只能在辅材上动动脑筋；但碰到不懂行的人，连主材都要调包。 田双双这一句话把项目经理点醒了：这个小姑娘不是个一般的小姑娘。她在现场东看西看的，不是闲得无聊没事做，她真的是在检查施工质量啊！ 项目经理给装修公司老板打电话旁敲侧击地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姑娘果然是个行家。把个项目气得把装修公司老板的家人问候了个遍——这个重要的客户信息都不告诉我，是想坑我呢吧？ 快递网点租的店铺其实并不大，又不是搞什么精装修，所以整个装修工程也就花了两个星期。刚好是在和房东约定的免租期内完工的。 这两个星期田双双全程都在现场盯着，事无巨细严格把关。装修公司领教了这个小姑娘的厉害，一点也不敢马虎。大干快进，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作。 快递网点开业当天，特地做了个庆典，把陶思娅也从岛上请到县里来。 在岛上呆了好久的陶思娅一旦出了岛，简直就是放虎归山的感觉。 042 魅力无穷的摩登女 “今天大家辛苦了，哥儿几个晚上出去喝一杯！”齐年的提议受到了二陶一田的大力赞成。 在岛上四个人也常常一起吃饭，但是从来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喝过一杯”。 人来疯陶进很来劲，她的堂姐陶思娅更来劲。毕竟是做营销出身的，这种事情不来劲，还有什么劲？ 店是陶进选的。这段时间虽然在县里忙东忙西的，但是齐年和田双双每天都要坐最后一班船回寸岛。只有陶进在县里租了间房，长住在县里。周边环境早就侦察清楚了。 陶进选的是他熟悉的一个烧烤店。 众人是头一回和陶思娅一起出岛。这才发现陶思娅的容貌远远不止是村花级别的。这个村花不仅在寸岛上有杀伤力，在岛外也同样杀伤力不小。 出了岛，陶思娅的着装就没什么顾忌了，着实搭配了一番，尽显时下风尚潮流。一举手一投足，方圆百米寸草不生。女王范儿的气场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她哪里是个村花，完全是都市的摩登女子。 要么说陶思娅不只是一个村花的水平，要么说她们这个村的美学标准已经甩了别的村好几条街。 齐年、陶进走在陶思娅身边，连胸都挺得比以前高了。好像别人关注的目光都是冲自己来的一样。 陶思娅为充分地展现出了自己的美而高兴，齐年、陶进为蹭了热点而高兴。 唯独田双双不是那么高兴。 田双双单独行动时，她常常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然而一旦和陶思娅在一起，田双双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个。尽管田双双长得漂亮又清纯，尤其是大大的眼睛很有吸引力。但是旁边站着一个霸气外漏的陶思娅，田双双的优势就丧失殆尽了。 超级明星陶思娅带着三个小跟班走在街上时就几乎要造成交通堵塞，何况走进这个烧烤店。 一进门，烧烤店的店员和食客们都像被点了穴一样，身体动不了，只有眼睛和头跟着找座位的陶思娅转来转去。她后面跟着的三个小跟班，直接就被忽略掉了。 虽然是大中午，但是烧烤店的人还真不少。 姓陶的胖跟班对店员说：“预订过的。四个人的位。” 店员说：“您四位这边请。” 姓齐的不胖不瘦跟班说：“这个座位有点儿挤嘛。” 姓田的丫鬟也说：“光线有些暗。” 店员还没说话，超级明星一皱眉，指了指窗边的一个位子发话了：“不要坐这边，我要那个位子。” 店员应了一声“喳”，一甩袖子直起腰，忙带着四个人过去。 坐在原来预订的那个座位周边的食客看到超级明星带着跟班走了，一片失望的表情。“唉，该来的不来。”“不该走的又走了。” 四人坐定，本来是齐年点单的，陶思娅把菜单拿过去，三下五除二全点好了。 一上菜发现是满满一桌子。 陶思娅一派女王范儿，把啤酒杯端起来说：“来来来，今天是齐大老板请客。请齐大老板致辞！” 大家都把酒杯端起来了，望着齐年。 齐年笑着说：“对对！我们今天是开业庆典，是要有仪式感。来来，首先对我的合伙人陶大老板、田大老板、另一个陶大老板的通力合作表示感谢。其次，祝我们的快递网点火火红红，业务蒸蒸日上，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干杯！” “干杯！”“干杯！”“cheers！” 吃烧烤讲究的是一个热闹、爽快。大家围坐在一起，可以畅怀聊天、饮酒。这和在餐厅吃饭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本来齐年是打算请大家去一个比较有档次的餐厅吃饭的。结果陶思娅第一个反对。这倒让人有些吃惊。还以为她非法式大餐、日本料理不吃呢。你想想，在烛光餐厅中，优雅地举着红酒杯，优雅地拿着刀叉，优雅地切着牛排，优雅地启齿一笑……不是很符合她的身份么？结果陶进建议吃烧烤，陶思娅倒第一个赞成。 现在开始吃起来，才发现陶思娅的自来熟属性。才喝了一瓶啤酒，她就已经开始和邻桌碰杯了。吃法式大餐能和邻桌碰杯么？ 当然，和邻桌的互动也是邻桌先挑起来的。这么个大美女坐在旁边，自己不主动刷存在感，天理难容啊。 在这里吃饭没什么拘束。菜的价格也是比较亲民，想吃什么点什么。完全不用有心理和经济上的顾虑。齐年虽然是四个人当中最穷的那个，但是面对着一大桌佳肴，也是全然地畅意舒怀。随便吃随便便点！吃好喝好！ 这个时候店外进来一个背着吉他的小伙子。他站在店门口朝店里看了一圈，径直向齐年这一桌走过来。对四人说：“两位老板要不要给这两位女士点首歌？” 这个吉他小伙儿看来很有眼力见儿。四个人在一桌吃饭，两男两女，正是潜在的客户群体。 正歪着头在和一根肉串撕咬肉搏的陶进说：“不要了！” 陶思娅不乐意了：“干嘛不要？” 陶进好不容易用牙把那个肉串征服了，一边嚼一边说：“正忙着吃着喝着呢，点啥歌啊？” 陶思娅还要说话，那小伙子被陶进摆摆手让他走了。 小伙子又去了别的桌，最后有两桌让他唱了歌。唱一首歌5块钱。 两首歌唱完了，小伙子又去各桌转了一圈，看到没有什么生意了，就准备出去。却被田双双叫住了。 “双双，你干嘛？”陶进问。 “我要听歌。” 陶思娅虽然是个大美女，但是对陶进是个绝缘体，谁让他俩是堂姐弟呢。可是陶进对田双双却无法绝缘。毕竟田双双是陶进高中时代的单恋对象。 刚才陶思娅说要听歌，被陶进无情地怼回去，陶思娅拿他没办法。这回田双双说要听歌，陶进就只好闷头把他那杯啤酒端起来像喝红酒一样一面摇晃一面小口品着。 坐陶进对面的陶思娅冲他直翻白眼——吃里扒外的家伙！ 吉他小伙过来，拿出歌单让田双双点。田双双问了问大家的意见，点了一首众口易调的让小伙子唱。 还别说，这小伙子唱得还真不错。旁边桌的人也凑过来听热闹。 一曲终了，齐年准备掏钱。陶思娅拦住了，用手指着陶进说：“快掏钱！” “为啥是我掏钱？” “男士为女士点歌呀。” 陶进还想说什么话，但一想另一个男士就是今天作东的齐年，只好把慢慢品着的啤酒杯放下，掏出5块钱给小伙子。 小伙子正要走，陶思娅又叫住他了。 “姐，你有完没完了？影响人家做生意。” “滚！” 陶思娅问那小伙子：“你的吉他可以借来用用不？” “啊？做什么？” “我想弹！” 陶思娅这句话虽轻，可是整个烧烤店全都静下来了——什么，这个大美女要弹吉他？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看着陶思娅，肉串、鱼串纷纷从他们的嘴里掉了出来。 小伙子把吉他从肩上取下来递给了陶思娅。陶思娅像模像样地把吉他背好，拿出手指往吉他弦上比划了一下，抬头问齐年：“阿年，这东西怎么弹呢？” 陶进忿忿地拿起另一个肉串说：“你不会弹就还给人家。” “关你什么事？”陶思娅意兴阑珊地把吉他摘下来递给齐年，“还是你弹吧。” 齐年正要推辞，田双双鼓掌说：“对呀，对呀，阿年哥应该弹一首嘛。” 这时陶进的态度180度大反转，把刚准备咬的肉串往盘里一扔，举起手来用力鼓掌。 陶思娅冲他一瞪眼——讨好领导也没有这么直白的。 齐年把吉他接过来背好，问：“想听点儿什么？” 大家想不出头绪来，就把小伙子的歌单要过来点了一首。齐年摇头，不会。 又点了一首，齐年再摇头，还是不会。 陶思娅把歌单给齐年；“你自己选得了。” 齐年看了半天，终于挑了一首自己会的。 这是一首较为舒缓的布鲁斯，节奏感很强。和吉他小伙刚才弹的完全是不同的风格。吉他小伙是弹唱，以唱为主，吉他弹的只是和弦。齐年是弹的主旋律，曲调更雅。生生的在这个烧烤店弹出了清吧的韵味来。 刚开始还有食客们按照央国人民的传统拍着巴掌打节奏，渐渐地掌声稀落了，人们都深深地沉浸在了吉他乐调中。 一曲终了，食客们大呼过瘾。 你看看，这帅哥明明可以凭长相，可人家偏要靠才华。吉他弹得这么漂亮，难怪会吸引美女呢。 你看这两个美女还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一个是御姐范儿、一个是小萝莉。 齐年正要把吉他还给小伙子。远处一个食客突然喊：“两个美女也唱一首呗！”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食客的共鸣。大家在喧闹中怂恿陶思娅和田双双唱歌。 陶思娅只好站起来，两个手掌摊开放在下巴下面做了一个花儿可爱的姿式，说：“亲爱的粉丝们，我想死你们了！” 欢呼、掌声雷动。 陶思娅挑了一首齐年会弹的歌。在齐年的伴奏下，陶思娅唱了一支歌。 唱得好、唱得好！欢呼、掌声继续雷动。大家让她再唱，她怎么也不唱了。 大家又怂恿了好几次，陶思娅说什么也不唱了。 然后大家又转移了目标，让田双双唱。 齐年、陶进、陶思娅原本以为安静的田双双会拒绝的，没想到田双双竟然答应了。 田双双也挑了一个吉年熟悉的，开始唱起来。 平时田双双说话有些未成年的稚气，可唱起歌来却瞬间成熟了许多。歌是一首普通的歌，可硬是被她唱出北欧的空灵感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不过如此啊。 众人都听呆了。这个小美女竟然比那个大美女唱得还好。 你看看，这两个美女明明可以凭长相，可人家偏要靠才华。歌唱得这么漂亮，难怪会吸引帅哥呢。你看这两个帅哥还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算了，不说了。 田双双坐下来时，陶进问：“你还会唱歌呀？” “当然！”田双双喝了口水润嗓子。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你从来都没请我k过歌，你怎么会知道？” 陶思娅笑着对她的堂弟说：“你看看。你这样小气巴拉的，能交到女朋友才怪。快付人家小伙子钱，耽误了人家这么久。” 他正要掏钱付给吉他小伙，结果被另一个食客拦住了。那个直接掏了100块钱给吉他小伙，多的算是小费。主动上来和陶思娅、田双双碰了个杯。称赞了她们几句。 陶进这个时候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大家都喝得挺开心的，我这个酒怎么越喝越郁闷了呢。 齐年看出陶进的憋屈。问：“你昨天那个游戏打通关了吗？” 一回到自己拿手的专业话题上来，陶进马上就兴奋起来了，他挥舞着他的胖手说：“咱这实力，想低调都没办法啊。昨天不到2小时就通关了。真是宝刀不老啊。” 宝刀不老这个词汇倒还真没用错。 自从干上快递，陶进就没有太多时间打游戏了。尤其是刚开始经营新网点，每天忙得跟狗似的。又要培训、又要了解新市场、各种问题又层出不穷，而他和齐年偏偏是两个新手。此时的他，就像游戏里的弱鸡，原本以为任务是干掉一个npc，结果一上来就是要求干掉一个中级boss。只好一面前进一面打怪升级。 磕磕绊绊地能把快递做到这个程度，也确实是不容易。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齐年领导有方。 想到这里，陶进举杯倡议说：“来来，各位，让我们举杯为齐年同志的英明领导干一杯！” “干杯！”“干杯！”“cheers！” 043 客服小姐姐 陶进一个人在县城里长驻，白天忙东忙西的，到了晚上按说也该闲下来了吧。但陶进到了晚上更忙。 县城是个什么地方？人潮汹涌、川流不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当然，这些跟陶进没什么关系。他的兴趣不在这里，而在游戏上面。但游戏只是一方面，现在在县城还有一个让他更感兴趣的——客服小姐姐就住在县城里啊！ 陶进回寸岛之后，每天只能跟客服小姐姐视频聊天。现在住到县城里来了，不管白天黑夜都能够撩撩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齐年、田双双每天都回寸岛，不忍心把陶进一个人扔在县城里。 陶进大义凛然地对他们说：“你们去吧。我一个人能行。实在寂寞了我在群里找你们玩儿。” 县城里的陶进怎么会寂寞？齐年、田双双一走，陶进就换套衣服忙不迭地去找客服小姐姐去了。 开业庆典的饭局，大家怎么会忘记这位客服小姐姐呢？一定要让陶进约出来一起玩。 这四个人闲着没做事，人家客服小姐姐可忙得很。最终没约成。 弄得陶思娅很失望：“这么好的天气，上什么班呐！” 齐年说：“人家哪像我们这么闲。” 吃完饭结账的时候，陶思娅说：“现在回去还早得很。我们干脆去逛商场吧。” 陶思娅在一个小岛了困了那么久，早就想念她的品牌服装专卖店、美甲店、星巴克了。 田双双鼓掌赞成，她在县城里呆了这么些天，每天和装修队斗智斗勇的，都没心情出去逛。 齐年、陶进对逛商场可没什么兴趣。不过陶思娅、田双双难得逛次商场，他们也乐意奉陪。 于是四人结了账就打了辆车去了县城中心。 要不是县城离市区有些距离，他们还打算去市里的商场去逛逛呢。计算了下时间怕赶不上陶二大爷的船，只好作罢。 尽管开船的是陶思娅的亲爹，但客户是上帝啊，不能为了等陶思娅耽误了开船的时间。这年头，信用多重要啊！ 虽然他们逛的是开在县城的商场，但是规模、品位还是不错的。陶思娅逛起那些卖服装、包包的专卖店，真像回到家一样，如数家珍，拉着田双双一件一件衣服、包包试。 才逛了一个小时，齐年和陶进累得不行了。陶进说：“要么你们自己逛，我和阿年哥去麦当劳坐会儿。腰快断了。” 陶思娅也不想让这两个拖油瓶老跟着。自己选的好好的一件衣服，换好出来给他们看，他们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们懂什么叫审美吗？ 他们主动要走，陶思娅真是求之不得。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两人“喳”、“喳”，向皇后、贵妃娘娘告个安，一甩袖子溜之大吉。 两人刚走出十来步，迎面碰到一个人。陶进大喊：“晓婷！” 只见一个正低头看手机的姑娘抬起头来。这不正是陶进心心念念的客服小姐姐吗？ 陶思娅、田双双听到陶进的喊声，也走过来。田双双也认出是那天发在群里的姑娘了。 陶进大喜过望：“你怎么在这里？” 那姑娘笑逐颜开：“这个商场的超市想做周边社区的配送，所以我过来问问情况。” “这个超市离你们网点那么远，你们也能接业务啊？” 那姑娘说：“只有快递业务才分区域。这又不是快递业务，谁接到单子谁就能做。再说了，这是孙老板的关系介绍的生意。”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几位朋友，大家也是同行。”于是陶进把几位介绍给那姑娘，然后把那姑娘郑重其事地介绍给齐年他们。 “这位就是刚才说的客服小姐姐，叫顾晓婷。” 顾晓婷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对齐年说：“齐老板，我以前经常联系你的。我还见过你呢。你经常来我们网点。” 齐年说：“是啊。以前老接到你的电话让我们派人去县里拉货。可是本尊却是头一回见到啊。真是幸会幸会。你别叫我齐老板了，和陶进一样，叫我阿年哥好了。” “好的，阿年哥。” 意外地碰到了顾晓婷，陶思娅和田双双也不去逛街了，就去麦当劳点了点儿吃的、喝的、还有蛋筒冰淇凌，找了个沙发卡座一起聊天。 大家对顾晓婷感兴趣，顾晓婷对大家更感兴趣。总听陶进谈到他们，今天一聊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顾晓婷的话不多，但是声音确实很好听。连陶思娅、田双双也听入迷了。 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大家跟着顾晓婷去超市。顾晓婷去找孙老板的关系户谈合作的事。齐年四人去超市买东西。 这超市可比寸岛上的超市高端大气多了。等到顾晓婷谈好事情来找他们的时候，已经把两个购物车都堆满了。 几个人去顾晓婷推荐的一家新开的快餐店简单吃了点东西，齐年、陶思娅、田双双打个出租车去码头坐下午6点的船回岛，陶进送顾晓婷回网点。 黄鱼嘴网点正式开业之后，场地、设备、人员都齐备了。唯一缺的就是交通工具了。 这个车不是快递小哥收派件用的助动车、三轮车，而是专门跑县公司去拉货的干线车。 齐年去县公司看过，千奇百怪的什么车都有。有一次还看到一辆板车在拉货。不知道那个网点出了啥问题，混到板车拉货的份儿上。连我们寸岛的车辆都升级成了电动三轮车呢，这家快递网点还在用板车？再说了，县城里允许板车上路吗？ 从县公司回来后，齐年和陶进反复研究各种车辆。 陶进提了好几个建议，都被齐年否决了。 最后齐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们要买车就买国际大品牌。” 陶进一听国际大品牌，头脑里立马出现了沃尔沃、奔驰、man、斯堪尼亚那些高大拉风的重型卡车，甚至还闪现了一下电影里擎天柱的形象：“哪个国际大品牌？” “五菱宏光！” 陶进差点儿倒地吐血。 不过，这款五菱宏光的确是个国际大品牌。不仅在我国有“神车”的美誉，还有好事者船载到了美国，美国脱口秀节目还专门有一集介绍我国的这种满大街跑的神车。 买齐年看中的这个国际大品牌，比买奔驰、斯堪尼亚那些重卡省事儿。仞市就有一家五菱汽车的4s店。 从汽车的app上把五菱汽车的各项参数、视频研究清楚后，齐年和陶进就去了那家五菱4s店。 4s店的员工对待客户像春天般的温暖、夏天般的火热，诚挚地邀请两位金主试乘试驾。虽然只是去买辆面包车，但是齐年、陶进感受到了买迈巴赫、买兰博基尼跑车的尊享待遇。 虽然在路上经常能见到五菱的面包车，但是真正坐进来还是头一回，更何况还是坐在驾驶位。这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面包车，之所以被称为神车，主要是因为它和别的面包车采用前轮驱动不同，它是后轮驱动的。 后轮驱动和前轮驱动相比，有什么好处呢？最大的好处就是——漂移。 宝马明知道后轮驱动的车型制造成本高，为什么执着于后轮驱动？也是因为执着于驾驶乐趣的宝马车可以漂移。所以，后轮驱动的面包车，就有了和宝马一较高下的资本。 齐年开车的水平十分有限，陶进开车的经验倒是很丰富，但仅限于三轮以下，括号：含三轮。不管陶进如何吹嘘自己的驾驶及漂移技术，4s店的客户经理死活拦着不让他上驾驶位。真相只有一个——他没有驾照。 这里是全国文明先进城市仞市，可不是你们寸岛。在你们寸岛那旮旯，你开坦克都没人管你。 陶进只好悻悻地看着齐年坐上了驾驶位，他自己钻进了面包车的车厢里。 虽然驾驶着神车，可是齐年也不敢发神经。一圈开下来，也没觉得神车有多神。只不过一个面包车开起来这么灵活倒是没有想到的。 至于说空间，那是无需赘言的。这车就是无数亿万富豪、无数民营企业500强的董事长第一桶金的助力小能手啊。这个空间装点儿快递，真是大材小用了。 齐年、陶进把五菱的几款车对比了一下，最后决定买五菱之光。经济实惠。 人狠话不多！齐年非常爽快地下了订单。付了20%的车款，选了2年免息的金融方案。 从4s店回去的路上，陶进意气风发。 “你高兴啥？”齐年看到陶进有些兴奋过度。 “嘿嘿，鸟枪换炮了。电动三轮车早就开腻了。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五菱神车的主人了。” “哎，等等。你别高兴得太早了，你的驾照呢？” 陶进一高兴又把这茬儿给忘了，顿时蔫儿了。 齐年笑着说：“你接着开你的三轮宝马，这个神车归我了。” 陶进下狠心说：“我今天就去报名考驾照！你好好给车做保养。三个月后，爷又是一条好汉！” 两天后，齐年和陶进去4s店把车提了。他们开着五菱神车，徜徉在县城的街道上，惬意非常。 场地、设备、人员、车辆的问题都解决了，我们的“寸岛快递企业集团”就要开启开挂模式了。 黄鱼嘴，我们来啦！ 成功与辉煌这一对姐妹向齐年与陶进这一对兄弟抛了个媚眼儿，然后扬起了手…… 狠狠甩了他们一耳光。 044 距离无法产生美 扬起手来未必是要招手，也可能是扇耳光。 骑着白马的也未必是王子，也可能是唐僧。 齐年、陶进解决的寸岛快递问题，就相当于游戏里给新人练手的npc。他们这一对菜鸟离打boss还远得很呢。 快递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如果真是这么简单，怎么会每天都有快递公司倒闭的传闻？ 这是一个适者生存的行业，这是一个弱者尸横遍野的战场。 所有的强者，无不是站在前人成堆的尸体上。 尽管齐年、陶进选的网点位置很好，但是因为黄鱼嘴区域的客户实在是太分散了，很多快递员单程要跑半个小时才能到客户那边。每天单量少，快递员的提成就得由网点来补贴。这和孙老板当时给齐年往寸岛送的快递一单补贴1到2块钱一样。 新网点开业十几天了，每天都在亏钱。而且还没到月末给快递员发工资的时候呢。 这个网点一共九个人。齐年和陶进两个人可以不领工资，但他们请的七个快递员可不能不领工资。每个月每人要给3千块保底工资，七个人就是2万1千块。 按目前每天的快递收入来算，一个月至少要亏掉1万块钱。 在装修、买设备、买车之后，齐年、陶进的家底就只够撑两个月的。这些家底可是在寸岛上干了那么长时间的全部积蓄啊。 快递是个固定的生意，每天都一样。如果不作任何改变，就会一直亏下去。 这个账齐年算得很清楚，陶进算得更清楚。开业到现在，已经亏进去两个钻石级装备了。到月底就会亏四个。陶进的心在滴血：我的妈呀。我打了半年再加上补了些钱才能搞到一个钻石级装备。现在一个月要搭进去四个。这也太酸爽了吧？ 陶进趁快递员不在网点的时候问齐年：“阿年哥，你看该怎么办啊？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得破产。” “嗯。”齐年点点头，非常认同陶进的判断力。 陶进见齐年光点头不说话，有些急了：“要不，我们减几个快递员？这样至少月底能够打平不亏钱。” 齐年说：“你说什么呢？才把快递员招进来，现在就把他们减掉？这是人干的事嘛。再说了，就我们这几个人每天的快递都未必送得完。把人减了，快递谁送？” “那怎么办？” 齐年觉得这个事情要从根本上来解决。但怎样从根本上来解决，齐年还不知道。 虽然之前请教过县公司的赵老板，赵老板的建议是首先做好服务，在保证服务质量的基础上做营销。 但现在看起来，还没等到服务质量做好的那一天，这个快递网点就倒闭了。远水解不了近火啊。 赵老板玩的是大盘子，可以随机应变地拿九个盖子去盖十个缸。可是齐年只有一个缸，而且连盖子都没有。 晚上回到寸岛，齐年把当天的数据录进了电脑，对着他画的那些图表发呆。 当月亮升到太平山顶时，齐年终于想好了对策。 晚上没睡好，齐年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头还有些蒙。 他拿着手机刚走进院子，发现快递屋的门开着。进去一看，是田双双坐在里面。 “双双，怎么这么早就来上班了？”齐年把手机拿起来一看，“现在才5点半啊！” 田双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齐年：“给你做的早饭。” 原来田双双不是早早来上班的敬业员工，而是特地赶在齐年去赶6点钟的船之前带早饭来给他吃的。 齐年笑道：“是你做的吗？是什么好吃的？” 打开一看，上层放着两块红豆糕，下层是小汤圆。 齐年回屋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到快递屋坐在田双双对面一面吃田双双的爱心早餐，一面听田双双汇报工作。 相对于焦头烂额的黄鱼嘴网点，寸岛代收点的经营情况实在是太好了。 田双双经过了店铺装修的磨砺，也渐渐开始有了大将风度。自从开始挂帅代收点以来，她就认真地做了一番调整。除了江哥外，她又请了两个人手来替代之前的齐年和陶进。 现在的件量比之前多了。以前齐年还骑助动车送货呢，现在为了送货方便田双双又添置了一辆电动三轮车。用两辆电动三轮车来送寸岛的货，绰绰有余，至少可以管一两年了。 另外，因为新增了一辆电动三轮车，田双双按照齐年教的方法，用电脑设计了一个路由图。把电动三轮车的派送路线都计算好了。这样就不会出现像陶进以前那样开着电动三轮车满岛乱窜的情况了。 快递屋的货架田双双也进行了编号，每一个自提的快递包装上也用大头笔写了编号，放到对应的货架上。这一招是田双双在县里做装修的时候从县网点、其它代收点那里学来的。 她还和网点、代收点值班的那些姑娘们混熟了，加了聊天方式，随时和她们互动呢。 唯一遗憾的是那些网点、代收点都配备了快递管理app，查找、统计快递、计算收入、输出数据都很方便。田双双还是在用齐年教的excel来手工做表格。 齐年安慰她说，等这阵子忙消停了，也找it团队开发一个app。 “开发app得花不少钱吧？”田双双虽然是富家女，一贯对钱没什么概念。可是自从她开始跟着齐年做起快递来，她对钱的概念可太清晰了。每天赚着块儿八毛的，对钱能没概念吗？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她家里给的钱和从快递上赚的钱是两码事，这一点田双双还是分得清的。作为项目的合伙人，田双双这个白富美其实也是穷得叮当响，每一分钱都要力求花到实处。 哦对了，现在已经没有一分钱了。据说连那首著名的儿歌“我在马路边拣到一分钱”，也改成了“我在马路边拣到一元钱”。 别东想西想了，努力工作，好好挣钱！因为过不了多久，这个歌词也许又要改了。 “开发个app花不了多少钱。”齐年摆摆手。齐年对田双双拿手的装修材料不熟，但对软件开发可熟得很。他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兼职干这个。开发同样的东西，大学生兼职团队的价钱只有市面上的五分之一。很划算。 工作汇报听完后，齐年匆匆赶往码头，去赶6点钟的船。 齐年8点半准时到达黄鱼嘴网点。这个时候，陶进和快递员们已经在分拣快递了。齐年让他们停一停，召集大家一起开了个会，把自己昨天计划的内容告诉了他们。全体员工听到这个主意，高兴坏了：本来就应该这样嘛。 齐年的想法其实是对现有流程的变更。和田双双在寸岛上进行路由优化一个道理。 快递员是负责最后一公里的末端收派的，一般不涉及干线。黄鱼嘴网点的干线运输都是由齐年和另一个快递员负责。时间早的话揽收的快递包裹就由齐年开五菱面包车送到县公司，如果时间晚了赶不上回寸岛的船就由另一个快递员送去。 早上一般都是由那个快递员开车去把当天的快递包裹拉回来。在网点进行分拣后，再由所有快递员骑助动车去派送。送完了再骑助动车回来拉另一批再回去送。 助动车装载能力有限，而装载能力最强的五菱面包车大部分时间都闲在网点附近的临时停车场里，它的最大功效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这个面包车完全可以当作一个流动的网点嘛。 快递员里有驾照的人还是挺多的。以后货先拉回网点作分拣，然后由面包车拉到各人的区域，卸货、装上助动车。谁先派完件，谁把车开回网点把下一批货都取来，再给各人送过去。这样就省得每个人都骑助动车往返拉货浪费路上的时间。 经过两天磨合期和对时间、线路继续优头之后，第三天效果就显现出来了。平时要忙一天的活儿，这天只做到下午3点就收工了。 接下来没什么事做。齐年就给大家放假了。自己早早地开着五菱面包车去县公司送了货，回来还有时间跟陶进一起吃个饭。 齐年给陶进倒了一杯啤酒问：“阿进，你跟那个客服小姐姐处得怎么样了？” 陶进猛饮了一口冰啤，打了个嗝说：“嗯嗯。还可以。” “还可以的话，找个机会哥去给你提亲。” “说什么呢你？” 在路由优化后，每一天的心情都倍儿好，十分的好，万分的好！ 直到月底。 月底那一天，陶进终于明白想保住他的钻石装备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月底那一天，齐年被财务数字吓倒了：怎么路由优化了，成本减少了，亏损竟然还比预料的还多？ 原本预期的破产时间是两个月。用新的财务数字一推算，破产就在半月后。浪漫不？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045 全算错了 问题出在哪里？其实齐年在在月底那天到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当这个现实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时，给人的震撼是惊人的。 给齐年发出预警的人，是唯一拥有企业工作经验的陶思娅。 有一天齐年回岛后，一进家门就看见陶思娅陪着阿婆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阿婆的听力、语言能力虽然几乎丧失了，但是眼神还可以，就是不太识字。她喜欢看电视。听又听不见、字幕也看不懂，所以基本上也就是看着人影子晃动消遣下。 阿婆见齐年回来，招呼过后就主动回房去了，把房门关着不再出来。 “思娅姐，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齐年坐在阿婆刚才坐的椅子上问。 陶思娅说：“好久没见你了，来看看你。”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请教你呢。” “说什么请教啊，文绉绉的。啥事儿？” 齐年说：“黄鱼嘴那个网点现在碰到了和寸岛一样的问题。客户太分散、件量太少，所以我想像寸岛一样，也做做营销。想听听你的看法。我觉得像我们在岛上这样下单就送礼的做法，估计是行不通。” 陶思娅说：“当然行不通。下单送礼，你不是在给自己做事，是在帮商家做事。在岛上之所以管用，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养成网上购物的消费习惯。我们用这个方法教会了一群人，他们受益了，就会带动更多的人。黄鱼嘴那边的人本来就是成熟的买家，你去送小礼品肯定是打水漂。” 齐年说：“就是这个情况。所以我想请教一下你这位营销专家。碰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陶思娅说：“这我得好好想一想。” 齐年不说话了，等陶思娅想一想，可是等了半天陶思娅东扯西拉的聊边的话题，根本就没有真正去想一想的意思。显然，这不是她今天来找齐年的目的。 齐年一直在县里忙黄鱼嘴网点的事。每天一大清早6点就坐陶思娅她爹的船去县里，到晚上8点才回到岛上。和陶思娅根本就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这么久了，也该见一见了。要不然住在一个岛上，弄得像异地恋似的。 虽然她和齐年到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确立。但大家是心知肚明的啊，这么明显，谁都不是傻子。何况身边就有一个田双双时刻觊觎着。压力山大！ 陶思娅上次去县城，着实展现了一番自己对男性的杀伤力。但是对齐年好像没有起到什么决定性的效果。这齐年是不懂审美呢，还是不懂风情，还是……不会是想左拥右抱吧？不会不会，还是不解风情的可能性大。 最后陶思娅终于说到重点，她把最近在寸岛上做营销的近况和齐年说了。她的表现受到齐年的夸奖。 齐年也把为了减小亏损而优化配送路由的近况和陶思娅说了，说看看到月底能不能打平盈亏。他的表现受到陶思娅的打击，而且打击得很无情。 “肯定不能！”陶思娅听完后用肯定的语气十分肯定地肯定了自己的分析结果。 齐年很惊讶：“你怎么那么肯定？” 陶思娅说：“是因为你肯定没把支出算全。” “还有哪些支出？” “阿年，开公司和在寸岛开代收点最大的不同是，开代收点就像是当山大王一样，赚到了钱弟兄们一分就可以了，很简单。开公司有很多的成本支出，这些是工商有明确要求的。” “你是说税费？费用我都算了，税的话没盈利就没有。” “那是一部分。还有设备、车辆保险呢？人员的社保福利呢？他们有没有超过交税标准？个人所得税是他们交还是你交？” 确实，齐年现在经营的是一家拥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公司，而不是个草头班子。是公司就必须要按《公司法》等法律法规的要求办事。除了工商要求的各种税费外，还有一个比较大的支出，就是员工的社保福利，这几乎占了员工工资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没有交过税、也从未达到过交税标准的齐年这才意识到一个主要开支生生地给忘掉了。快递员拿的是固定工资和浮动的计件工资，这些一分一毫都是计算好的。所有超支的部分，都是需要快递网点支付的。也许这个月未必有人达到交个人所得税的标准，但不意味着下个月没有。快递员收入越高，相关的支出就越多。 和个人所得税不同的是，社保公积金每个月都发生，而且金额还不少。全公司加上齐年和陶进一共九个人。按一个人交1000块钱来粗算，一个月要交9000元。 把这9千块钱往财务数据里一加，亏损不大才怪。 陶思娅的警告对齐年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齐年顶着这个压力一直撑到了月底。 一算账，果然如陶思娅说的一样，不仅没能打平盈亏，还亏大发了！ 形势对齐年极为不利。虽然说寸岛的业务是赚钱的，但是拿寸岛赚的钱来弥补面积大5倍、人口多10倍的黄鱼嘴的亏空，远远不足。 他不是还想请教陶思娅怎么在黄鱼嘴做营销嘛。现在齐年发现这是个两难之举：营销做得不好，意味着没有市场竞争力；营销做得好了，意味要雇更多的人，亏空会进一步拉大。 齐年终于意识到了：人不是那么好雇的。 齐年在寸岛上雇的那些人，与其说是来打工挣钱的，不如说是来陪齐年玩儿的。二陶、田、江他们哪一个把做快递挣的钱当回事儿了？他们可是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不管老板愿不愿意都把单位当家一样的好员工。每一个都够得上评选“年度感动寸岛十大人物”的资格。 思娅姐、阿进、双双、江哥，你们真是大好人哪！ 这些父老乡亲们每天都把他齐年当个老板似地宠着、惯着，他齐年指东、他们不敢往西；他齐年说逮狗、他们不敢抓鸡。任劳任怨，始终以最积极、最阳光的面目示人。 这么宠着、惯着，还真惯出毛病来了。 自打黄鱼嘴网点开业的那一天开始，齐年才头一次面对真正的企业员工，头一回真正体会到一个当老板的感受——不是那种“老子当老板了”的感觉，而是“孙子才特么去当老板”。 为此，他还把《孙子兵法》恶补了一晚。 046 首轮融资 员工社保问题给了濒临破产边缘的黄鱼嘴快递网点致命一击。 假如真的撑不下去破产了，那齐年接手的这个快递网点可不仅是迅电快递最短命的一家快递网点，也许还是可以载入史册的我国快递行业最短命的一家快递网点。 月底的这一天对齐年、陶进来说极其漫长。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一进网点就把他和陶进的工作分配给了别人，他让陶进和他一起坐中午的船回寸岛。 “这么早回去干吗？”陶进很奇怪。 齐年回答：“回去休个假。” “休假？” 自从开始干快递以来，字典里就从来没有“休假”两个字。 一旦做了快递，就意味着全年无休。每天都有快递业务，哪个快递网点能够休息？除非这家网点已经停业了。 作为黄鱼嘴网点的两个管理人员同时离开网点的情况是绝无仅有的。但也是必须的。 陶进不了解这种必须的必要性，但是齐年了解。他们现在碰到了难以逾越的重要困难，继续呆在黄鱼嘴网点，看着那些快递和快递员，只会让自己更心焦。 齐年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带着陶进一起。 回到寸岛，他们可以一边舔伤口，一边闭关。 当然，在寸岛上闭关的不止他们两个，也包括陶思娅和田双双。 不过，田双双和陶思娅在寸岛上的业务成绩喜人。说她们也一起闭关，这个说法未必不太合适。充其量她们是护法，两个美女护法。 齐年把陶思娅晒日光浴的全套装备都借了过来，在海滩上扎起了太阳伞，摆起了一把躺椅和三个休闲椅。四个人成一排面朝大海坐着。 这一次集体日光浴行动虽然也吸引了很多人前来参观，但是大多数人看了一眼就“唉，这有个什么看头”走了。 这一次陶思娅没再穿她的比基尼，反而穿得很保守，长袖衫长裤的。 陶进看到这个海滩上的性感精灵画风突变，有点儿吃惊：“姐，你怎么穿这么多？也不嫌热。怎么不穿比基尼了？” “还穿呢。皮肤都晒伤了。” 齐年、田双双暗笑。 三个人都在晒太阳，就陶思娅躲在太阳伞下面。真不知道到底是齐年、陶进来舔伤口的，还是陶思娅。 谈到黄鱼嘴快递网点经营的问题，田双双问：“阿年哥，既然亏损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把快递员减几个呢？” 陶进接口说：“我也是这么说的。阿年哥没同意。” “为什么？” 陶思娅优雅地把墨镜摘下来，看着田双双。 田双双很奇怪陶思娅为什么这样看她。 陶思娅轻轻一笑：“双双，说明你还不够了解你阿年哥。他是不会解雇人的。” “这又为什么？”田双双不解。他哥哥田宏那里人来人往，今天这个来做事，明天那个来做事。业务不太景气的时候把做事的人减掉一些不是很正常嘛。 齐年说：“这七个快递员为什么要来我这里上班，其实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说赚钱吧，在我这里并不比别人那里赚得多；你说轻松吧，我这里条件也不好，比别人那里要累。他们为什么要来？陶进你知道吗？” 陶进摇摇头。 齐年说：“其实我看他们和看你们是一样的。我们是一个创业团队，大家能够聚在一起，那么我们就是兄弟姐妹。既然来了，我就要善待他们。另外呢，最近这些天差不多下午2、3点就把一天的活儿干完了。这不是个成绩，而是个问题。人家干活干得好好的，下午3点钟回家去干嘛？这说明我没有给别人带来足够的工作量。我们是计件工资。工作量不够，赚得就少。所以问题不在他们，而在我身上。要解雇也应该解雇我，而不是他们。” 陶思娅对田双双笑笑：“我说吧。他的想法跟咱们不一样。” 齐年看待这个问题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其实正是受了陶进、陶思娅、田双双、江哥的启示。因为齐年一直在受到他们无私的善待。那七个快递员是为了他而工作，他为什么不善待他们？ 田双双说：“那如果这个网点实在是开不下去，也可以不接手哇。这个黄鱼嘴区域本来就不是我们的。我们就只要寸岛，把寸岛区域经营好不是很好？” 陶进接口说：“我也是这么说的。阿年哥没同意。” “为什么？” 陶思娅优雅地把摘下的墨镜又戴回去了，谁也不看。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齐年幽幽地说：“这是我自己接的网点，含着泪也要做下去。” 陶进说：“阿年哥，你当时一定要接这个网点，是因为你手贱么？” 齐年一脚把陶进从椅子上踹下去：“不说话你会死啊？” 陶思娅不知道为什么齐年要接这个网点，但是她知道创业公司的套路：“创业公司，不一定要花自己的钱，也可以出去融资啊。” 齐年说：“是的。融资我试过了。我找过孙老板、赵老板。他们的建议是如果我干不了，就干脆撤出去算了。他们也不勉强我了。” 田双双问：“阿年哥，那你现在怎么办？这个黄鱼嘴网点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齐年斩钉截铁地说：“做肯定是要做的。这个黄鱼嘴就是我们的一个机会。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我们很幸运地得到了这个机会，只是没有准备好。但是只要把目前的问题对付过去，以后一定会好起来。” 陶思娅问：“目前的问题有哪些？” “别的都可以慢慢解决，最大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一想到月底又要发工资，压力山大。” 田双双听到这里笑了。 齐年问：“双双，你笑什么？” 田双双说：“哦，没什么。我是微笑，不是嘲笑、冷笑。你看我的嘴形，真的是微笑。” 陶进插话说：“你没事儿微笑什么？” “我微笑一下也不可以嘛？” 陶进语重心长地说：“双双女同志，当本公司董事长兼ceo谈到公司经营困难的时候，你就算没有解决的方法，也应该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来。这是职场礼仪。” 田双双说：“职场礼仪我可不懂，我只是一个村姑，对吧？陶进同学。” 陶进不答话，只盯着齐年：我把田双双叫村姑的事儿，是不是你说的？ 齐年也不答话，也没看陶进，继续听田双双说话。 田双双果然接着往下说：“职场礼仪我不懂，但是解决的方法我是知道的。” “哦？”“是什么？”“快说！”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的话，我可以拿钱出来啊。” 陶进问：“你能拿多少钱出来？” “你要多少钱？” 陶进不答话，拿眼看着齐年。 齐年说：“按现在的快递件量，每个月工资和社保还差1万5千块钱。” 田双双说：“这没问题。” 陶进听了高兴地说：“太好了！田双双女同志，你真是我企业集团的大救星。阿年哥功成名就后写自传的时候，你田双双的劳苦功高都可以写成一章。” 说得田双双很不好意思：“不说话你会死啊？” 齐年说：“双双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借给公司的钱以后按8%的年利息来还。我们需要三个月的资金，也就是4万5千块钱。头三个月能顶过去，以后应该就好办了。” 田双双说：“利息不用算，都是我的私房钱。放着也是放着。阿年哥，我完全相信你能渡过难关，会把网点经营好的。” 这时候陶思娅也说话了：“真正要把网点的业务做起来的话，也不能缩手缩脚。这样吧，我每个月也和双双一样，出1万5。你们该怎么花就怎么花。” 明显的，这是一轮创业公司的债权融资。融资对象是现股东。 太阳下山了，没有日光也就不浴了。大家把日光浴的装备用电动三轮车送到陶思娅家后，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陶进一面开车一面说：“阿年哥，我怎么有种被两个富婆包养的感觉？” 齐年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这感觉有点儿不爽啊。” “有什么不爽的？有钱就是爹。现在就算思娅姐、双双让我叫她俩爹都行。” 陶进摇摇头说：“阿年哥，阿年哥，你是一位名牌大学毕业的学霸，是我们‘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的堂堂齐大老板。你的尊严哪儿去了？” “自打当老板的那一天起，我的尊严早就让狗吃了。” 047 送快递简直要人命 齐年、陶进经营快递网点是个新手，可是送快递却很专业。 ?? 两个人骑着助动车穿梭在尺县的大街小巷，十分惬意。 ?? 齐年送的一片区域以居民区为主，陶进送的一片区域以办公楼为主。 ?? 其实之前本来是由陶进送居民区的，但是送了几天之后他已经累得受不了了。 黄鱼嘴的很多居民区还是老小区，七八层楼高连电梯也没有。陶进不仅要抱着收件人的快递、还要抱着他一肚子的赘肉。几个单元上下爬一趟，几乎要累散架。 ?? “不行了，不行了，阿年哥。再送下去明年这一天就是我的忌日了。” “瞎说什么呢你。每天爬爬楼不是正好嘛。你借这个机会减减肥，练成一副好身材。” 陶进摆摆手：“人最可贵的不是好身材，而是生命。在黄鱼嘴送快递真是要人命啊。” ?? 谁说不是呢，在寸岛送快递动用的是电气化设备电动三轮车、或者摩托化设备助动车。顶多把快递拿下车走两步就送到收件人手上了。就算收件人不在家，找个避雨的地方扔门口就行。 ?? 在黄鱼嘴，最可怕的不是爬七层楼，而是搭上了半条命爬到了七楼，却发现收件人不在家。我了个去！不在家你早说啊。 不在家那就放门口呗。不行！除非你想要投诉。 这这这……黄鱼嘴人民怎么那么喜欢投诉啊？他们没有正经事做吗？他们就闲得那么无聊打投诉电话吗？没理由啊。 ?? 人家可不管那些理由，你不把人家的快递侍候得服服贴贴的，他就打投诉电话把你治得服服贴贴的。太特么考验人了。 ?? 为了陶进的生命安全考虑，齐年和陶进把各自负责的领域对调了一下。 ?? 送了几天居民区的快递，齐年也有点儿撑不住了。真是难为陶进了。 齐年一直觉得自己身体素质还不错。别人踢球只能踢半场，他经常是全场踢下来毫不费力。上大学那天会儿，同学们把踢全场当作考验体力的标志，没想到送快递才是对体力的极大考验。 ?? 送快递这个工作完全是简单的重复性劳动：把助动车往楼下一停，抱起快递包裹，爬楼梯，敲门，递包裹，下楼，骑助动车去下一家。然后把上述流程重复一遍，没什么技术含量。 ?? 工作确实很无聊。好在齐年是这个快递网点的老板，也好在齐年还读过些书。送快递的时候，他心里经常盘算些事情，有几次还在背些古诗词。总之，脑子里得有点儿东西，这样时间就过得快多了。 ?? 齐年送快递比其他的快递员送得慢一些。不是因为他效率低，而是因为他不仅是用手和脚在送快递，还在用眼和脑子。 ?? 每到一个新小区，齐年都会先在小区兜一圈，了解一下小区的情况：住了些什么人，停了些什么车，收件人是什么特征，白天收件人不在家的情况占多大比例。出了小区，还会在小区外面的街上也转一圈，看一看附近的交通情况，了解下房产中介的出售、出租信息。 ?? 有着市场调查职业敏感度的齐年觉得这样做所了解的信息未必现在有用，但是将来一定有大用处。所谓慢工出细活儿、磨刀不误砍柴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之不是在浪费时间。 ?? 有一天齐年回到家时，陶思娅又来了。 ?? 陶思娅和田双双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规律：田双双来找齐年的时候一般是一大早；陶思娅来找齐年的时候一般是晚上。两个人都在错峰出行。 ?? 田双双之所以一大早来找齐年，是因为她在齐年家呆了一整天。到晚上累得一塌糊涂，回家吃了饭就想睡。晚上等齐年实在是等不动了。 ?? 陶思娅之所以晚上来找齐年，是因为前阵子每天一大清早找齐年聊天、练瑜伽拜日式，正进行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的时候，失眠症突然又好了，懒症却犯了。一大早在床上赖着就是不想起来。找齐年练瑜伽？谁爱找谁找吧，反正我是不想动了。 ?? 对于田双双和陶思娅两个人而言，爱情的力量在睡觉面前就是个渣。 ?? 陶思娅知道田双双经常给齐年送早饭后，心里很窝火：这是我的创意好不好？你能不能换个新鲜的。后来一想，算了，你爱用你用吧。你让我再去送早饭，我是送不动了。 ?? 送不了早饭那就送午饭、送晚饭呗。可是齐年每天晚上8点才回寸岛，吃什么午饭、晚饭？ 送不了早饭午饭那就送夜宵呗，可是人家阿婆勤快着呢。齐年一到家那夜宵的丰富程度都赶得上满汉全席了。阿婆做啥不比自己做的好吃？ ?? 不会做饭的陶思娅决定放弃这个自己并不专业的研究领域。 ?? 齐年工作了一整天，每天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话：“您好！这是您的快递！”、“您好！我上午10点来取快递，请问家里有人吗？” ?? 回到家里，阿婆又不能语言交流。所以有陶思娅来聊聊天觉得也特别好。 ?? 虽然齐年已经把“匈奴未灭，无以为家也”让陶进传遍了江湖。意思是本人忙事业呢，暂时还顾不上儿女情长。 ?? 但禁不住人家儿女主动情长呀。人家姑娘可以等你、可以接近你呀。你顾不上人家是你顾不上，总不能拦着人家顾不上你吧。 ?? 所以陶思娅、田双双听了陶进转述的话，马上为齐年打call点赞：“幼稚！” ?? 陶思娅到齐年家跑得多了，阿婆见怪不怪，岛上的人也见怪不怪。毕竟陶思娅已经把她喜欢齐年的事情传播在外了。从此专心对待齐年一个。 ?? 陶思娅见到从县里回来的齐年说：“感觉你的气色比以前要好一些了嘛。看来县城很养人哪。” 齐年说：“那是。每天爬上百栋楼，身子板儿比以前硬朗多了。腰也直了、气也不喘了，几十年的高血压、坐骨神经痛、月经不调都好了。送快递真是包治百病的老中医。” 陶思娅笑着打了齐年一下：“满嘴跑火车。我听说阿进每天累得半死呢。” “是啊。他说他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连那个顾晓婷约他都约不动呢。下班了就回宿舍躺尸。谁让他起来他跟谁急。” “对了，阿进和那个顾晓婷处得怎么样啊？如果不错的话，让我叔去提亲啊。” 齐年说：“我也这么说呢。谁知道什么情况。” “下次约她一起出去玩啊。” “哪有时间啊？每天快递都送不完。” 陶思娅笑：“你这个董事长兼ceo当得可真够憋屈的。” “姐姐，你算是懂我了。我哪里是什么董事长，就是个小老板。当老板累人，当小老板累死人。” ?? 齐年刚说话，突然看到陶思娅脸上一亮。抬头一看，月亮从一片云后探出头来。原来今天是满月。 再低头一看，陶思娅整个身体已经笼罩在月光下。显得十分的端庄秀丽。 尤其是她那一张脸，沐浴在银色月光中，显得格外立体分明。齐年觉得此时的陶思娅特别像希腊的一个美女雕像。忘了到底是胜利女神还是和平女神。 ?? 陶思娅还在说话，但是齐年却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这个瞬间似乎凝固了下来，此时的齐年家似乎俨然变成了美术的圣殿，而声音在此时却全然消失不见。 ?? 等到齐年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陶思娅已经说了一萝筐话了。现在正在跟齐年表达对非洲难民进入欧盟各成员国的看法。怎么聊天聊到这儿来了？齐年莫明其妙。刚才似乎也许好像还对陶思娅的高见点头表示赞同呢。那个点头赞同的，表达的到底是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还是只是一个普世的理念？ ?? ??齐年开始有些犯迷糊。 当齐年开始犯迷糊的时候，有个人却在离齐年一公里外的地方清醒得很。 ?? 048 理性之舞 ?? 这个在月圆之夜保持清醒的人，不是田双双。因为累了一天的田双双已经进入了梦乡。仰头望着月亮想心事的人，是她的哥哥田宏。 陶思娅对齐年有好感的事传遍了全岛。别的男青年们尽管心态各异，但却也无可奈何。唯独田宏觉得这个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 为什么是齐年不是我？论长相、论财富、论地位、论事业，我哪一样不比那穷小子强？双双小孩子不懂事，整天跟在齐年屁股后面跑也就算了，你陶思娅难道是三岁小孩？ 田宏觉得过家家的玩法实在是太幼稚，决定要用成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人们在恋爱的时候通常是感性的，而在考虑婚嫁的时候大多数是理性的。感情就像是没有根基的野蛮人，理性则是立在护城河后面的罗马战士。感性的攻击力无疑是强大而富有艺术感的，但是理性的攻击力却更具有技术，总是能够实施精准打击。理性常常会无情地击溃感性的一次次进攻，并不断巩固自己的保垒，直至最终胜利。 ?? 田宏认为自己掌握的正是理性的力量。 几天之后，田宏找陶思娅谈自己的想法。陶思娅现在对田宏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冷淡了。这让田宏又有了希望，也更加有谈话的信心。 ?? “思娅，最近这段时间累不累啊？” “累，怎么不累？做快递哪有不累的。” 田宏心里笑，做快递？你做什么快递了？连手指碰都没有碰过快递一下。他心里的笑在脸上也不禁呈现出来了。 陶思娅说：“你笑什么？我跟你说，我还真做过快递。” ?? ?? 这是实话。 齐年在黄鱼嘴网点装修的期间在县公司参加过一轮正式的培训。理论加实践，培训了好几天。齐年觉得这个培训对了解快递业务很有帮助，于是决定把这个培训的方式也引到黄鱼嘴来。首先就是从几个合伙人开始。 大家都是做快递的，总得到基层体验一下吧。于是安排陶思娅、田双双在理论学习之余到黄鱼嘴去各送过一次快递。 ?? 田双双倒是非常积极地投入到学习与实践中去。但陶思娅却没有那么高的劲头。 实习那天，陶思娅不情不愿地嘟着嘴穿上了快递服，从五菱之光面包车里钻出来，被齐年和陶进一左一右押送进了小区。陶思娅捧着快递，左一个不是右一个不是。总觉得满小区的大妈小嫂子都在盯着她看。不就送个快递嘛，有什么好看的呀？ ?? 陶思娅慢腾腾地往四楼爬，走一步退两步的。四层楼爬了有十分钟。后面押送的齐年和陶进恨不得找个鞭子抽。 终于爬上四楼摁响了收件人的门铃，出来的是个小伙子。那小伙子急吼吼地一开门，刚要接快递，身体却凝固了。 我了个去，这是什么情况？来送快递的？你真是来送快递的？没错啊，穿着快递工服呢。你真是快递员？不是快递员穿快递工服干嘛？这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收件人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陶思娅让接快递就机械地伸手接快递，让签字就机械地签字，让开包裹验视就机械地开包裹验视，让再见就抬起手来机械地说“再见”，所有的动作都完全依照指令，准确无误。收件人只有眼睛不机械，很灵活地盯着陶思娅看。从他目光里解读出来的信息量十分惊人。 陶思娅转身下楼了，收件人还在门口愣着：刚才是真的吗？ 收件人还在门口愣着，陶思娅像雨像雾又像风地往跑下楼了：刚才是真的送了一件快递吗？欧耶！ ?? 不就是送个快递嘛，这有什么呀？再来一件！ 陶思娅跑出小区，从面包车里又挑出一件卖相俊美的快递包裹来，高高兴兴地给人送了去。等玩够了，陶思娅四脚并用地爬上面包车，死活也不肯挪窝了。 “送快递感受如何呀？”田宏听了陶思娅的送快递故事笑了。 “嗯？挺好啊？做好服务，就是我们快递人的宗旨。” “还快递人的宗旨。思娅啊，不是哥说你。你这是何必呢。以后真的跟阿年去当一个快递网点的老板娘，指挥一堆快递员干活？你要知道，你是一个村……那什么，时尚都市美女。寸岛不适合你，快递更不适合你。” 陶思娅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 田宏点头说：“嗯嗯，是挺好。思娅，我就不跟你绕了。你去和齐年从一无所有开始从头打拼一个幸福生活，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现在就过上幸福生活呢？” 田宏见陶思娅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接着说：“我虽然也不算多有钱，但是跟一般的人比起来还是要强不少的。把仞市的几套房一卖，去魔都买个别墅应该也是没问题的。我在外面做事业，你在家里当富太太。没事儿你和闺蜜一起去喝个咖啡、看个展览、做做spa，想干嘛干嘛。这不比对着一帮快递员好？” 田宏一通狂讲的时候，陶思娅站起来在屋里踱过来踱过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田宏见自己讲的内容陶思娅爱听，于是讲得更起劲了。旁征博引、滔滔不绝。看他对时下年轻人的婚恋观这么了解，至少也是听了二十集收音机的情感栏目才能储备全的知识点。 陶思娅只好把田宏打断说：“挺好。你讲的都挺好，可是不适合我。” 田宏说：“这样都不适合你？哪样适合你？” 陶思娅坐下去说：“和齐年一起做快递就挺适合我的。自从送了那次快递之后，我就爱上了送快递。” 这句话把个田宏气得没话。不过，毕竟是跑江湖做事业的，田宏知道这事儿也急不得。得放长线钓大鱼。 陶思娅和自己的妹妹田双双只是一时脑子发热，她们的社会阅历还浅。等到发现齐年其实就是一个辛苦挣钱的小老板的时候，她们就会懂“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了。 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因为从田双双那里，田宏已经掌握了齐年经营网点的第一手情报。齐年已经碰到了难题，这个难题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县城里的快递网点可不是寸岛上的快递点可以比的。 内功还没有修好，就想去玩一个大的。实在是对自己估计得太高了。 齐年，你等着吧。有你好看的。 ?? ?? ?? ?? ?? ?? ?? ?? 049 成长中的车神 陶进每个星期都要请两个半天假，早上6点起来去驾校学车。对他而言，快递不是当前的头等大事，学车才是。 每天看着一台活生生的面包车摆在面前却不能驾驭它，这是一种羞辱。陶进只能去驾驶室坐一下，抚摩一下方向盘，闭上眼睛幻想一下驾驶的场景。这对陶进而言，既是一种乐趣，也是一种煎熬。 所以陶进最近除了打了鸡血似的送快递，更是打了鸡血似的考驾照。 光考驾照的学习app他都下了3、4个。每天用驾考app进行题海战术，忙得不亦乐乎。考驾照app中的这些选择题、是非题和陶进念高中时的那些题目没有本质的区别，但陶同学却对驾考app中的内容如痴如醉。连题目答错了也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快感。这是学霸齐年所完全不能理解的。 陶进时不时地拿出题目和齐年探讨：“阿年哥，你看这道题有23%的人选了错误答案c。你知道为什么吗？” 齐年摇头，作为学霸他只知道如何依据本能选出正确的答案，对那些错误的答案怀着与生俱来的“哼！”与“切！”。 陶进却是深陷：“艾玛，错得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齐年总觉得陶进不是在考驾照，而是在研究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他坚信过不了多久陶进会成为我国驾驶考试这门学术的学科带头人。 为了研究实战技能，陶进还把《头文字d》、《速度与激情》、宝马汽车的宣传片等凡是与驾驶技术相关的视频看了个遍。 一想到他们的这个面包车是个后驱车，都禁不住激动！别把面包车不当干粮。玩车这事儿，只有肉人没有肉车。也幸亏当初选了这款具有漂移能力的后驱面包车。 尽管现在还不能漂移，但是陶进已经走在了漂移的路上。 哥要漂的不是移，而是我的灵魂。 光理论学习与观摩是是不够的，陶进为了准备路考，还下载了20多款赛车游戏。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虽然陶进对漂移有着执念，但是他最爱玩的并不是与漂移相关的游戏，而是一种停车游戏。就是设计了各种奇葩的停车位让人正确停车。 这个游戏的乐趣并不在于把车按要求停在停车位上，而在于你可以不停地切换视角、不停地换档。一会儿看左后视镜，一会儿看右后视镜，一会儿换前进档，一会儿换倒车档，一会儿踩油门，一会儿踩刹车……总之把车移动了不到5米，人却忙得一塌糊涂。 陶进不在乎忙，他要的就是这种忙的感觉。 开车这么神圣的事情怎么能闲得下来呢？开保姆车才会开得那么简单、悠闲。 齐年特别不待见开车的时候陶进坐他旁边。因为他总是在那里指指点点，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对。 陶时特别不待见自己坐副驾驶的时候别人坐驾驶位。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地拿赛车大师的标准衡量他们。 但有时候两人不得不分别落座于驾驶位和副驾驶座，忍受着相看两厌。这个时候就是去接顾晓婷的时候。 齐年每次和顾晓婷见面基本上都是在饭桌上。齐年以前当着陶进的面撒的那些狗粮，陶进都原封不动地全部撒给了齐年。 齐年自己撒的狗粮，含着泪也要吃下去。 其实吃点狗粮齐年倒也无所谓。再说了，这年头狗粮本来就比人粮营养丰富。有所谓的是陶进和顾晓婷的交往形式。 两个人在一起吃饭，要么各自忙着吃东西，要么各自忙着看手机。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互相视频直播自己吃饭呢，反正在不在一起吃也不重要。 为了免于尴尬，齐年只好一边吃饭一边找些话题来说。但是说不了几句，两个人又忙去了。一副日理万机、争分夺秒的样子。 陶进一面吃着面，一面把手机拿起来朝向齐年：“阿年哥，你看这一题怎么选d？我看了半天就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作为学霸的齐年经常帮人解答问题。但是对于陶进现在变得这么治学严瑾，确实有些不太习惯。 齐年还没开口说话，顾晓婷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说：“很简单啊，进转盘打左转灯、出转盘打右转灯。你把转盘当作高速公路就明白了。和进高速出匝道一样的道理。” 陶进一听，果然是这个规律：“晓婷，你这么清楚，是不是有驾照呢？” “有啊。” “哇，那你开过车吗？” “当然。每天都开。” ”哇。”陶进觉得顾晓婷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又高大了许多。不仅有车的人高人一等，能经常开车的人也十分让人羡慕啊。 对陶进而言，一张驾照简单堪比银行黑卡，是高级身份的象征。 “你开的是个什么车？”陶进问。 按一般人的思维，回答这个问题的其实和回答自己的年收入是一个意思。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很突兀的问题。 但其实陶进想知道的只是：到底顾晓婷开的是个操控好的轿车，还是个空间大视野高的suv。毕竟两种车是不同的驾驶感受。 “轻卡。”顾晓婷回答。 “什么？” “轻卡。那种小型货车。” “啊？”陶进惊讶，“你平时开货车上班？” “不是。我开货车去拉货。” “哦。这样。你们网点那么多快递员，干嘛要你拉货？” 顾晓婷说：“不是快递网点的货，是我们家自己的货。” “你们家的什么货？” “水果店的水果啊。” “你们家还开水果店？” 这一段干巴巴的对话内容到底讲什么不重要，但是对齐年而言传达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面前的这两个人好像是头一次见面一样。看来陶进对顾晓婷的了解，也并不比自己多多少。 陶进整天和顾晓婷在一起干嘛呢？家里的基本情况也不知道。 下午齐年开着面包车到县公司送货的时候，陶进也跟着齐年一起去了。虽然陶进看不惯齐年开车的样子，但是凡是有机会，他总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别人开车。 作为大哥的齐年不得不跟陶进说点儿自己的建议：“阿进，不是哥说你，和晓婷在一块儿，你也上点儿心。你那个驾考题就那么重要？约了姑娘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不能跟她聊聊天嘛。光顾着看手机。” “我们聊了啊。” “聊什么了？你连她家开水果店都不知道。” “这个话题确实没有聊过。”陶时并不觉得这个是让他和顾晓婷感兴趣的话题。 “那你们都聊什么啊？” “聊游戏啊。” “游戏？” 050 交通事故 陶进说：“是啊。她也挺爱打游戏的。我们还组队呢。” 齐年停在红灯前说：“我说呢。像你这么五大三粗的，怎么能泡到这么水灵的妹子。” “请注意你的用辞。我这叫壮实好吧。再说了，我吸引她的不是打游戏，打游戏多低级啊。我吸引她的是我们的精神交流。你看，我和你虽然在一起打了那么久的游戏，但是有过精神交流吗？没有吧。和她不一样。我们打的不是游戏，打的是一种浪漫情怀。” 齐年完全听不懂陶进在说什么：“你这个太高深了。我的智商跟不上。” “这么跟你说吧。”陶进不理会齐年的揶揄，继续说，“组队打怪的好处是得到了经验大家一起分，拣到的宝贝大家一起分对吧？我带着她涨经验，打的好宝贝都归她。关键是，每次碰到危险的时候我总是为了保护她冲到前面去挨别人的胖揍。为了这个事儿，我都死十几回了。你说，现实中哪有那么多英雄救美的好机会？在游戏中，这可是每天都在发生啊。你说这不是精神交流是什么？” 齐年打游戏归打游戏，还真没有领会到这个层面。以前听说过有在游戏里网恋的，没想到还真碰上这么一位：“你可真是把游戏上升到了不一般的高度。” “那是。你以为我以前打的真是游戏吗？” “不是，你打的是寂寞。” 陶进一面笑，一面低头看齐年换档。 齐年用余光看了陶进一眼说：“你别看了。你要看那就别说话。” “放松放松，不要那么紧张嘛。我就是对你羡慕嫉妒恨一下。看你换档的样子可真是酷毙了！”陶进由衷地赞叹。 “酷？我都快累死了。你说这么点儿小的县城，怎么大卡车这么多。还偏偏一辆辆堵在我的车前面，时快时慢的。你赶紧考驾照吧，你不是喜欢换档玩儿嘛，这种时候就应该你来开车。” 陶进说：“是呀，是呀。等我拿到驾照，一定不会再麻烦您老开车了。无论您老要去哪里，我都陪到天涯海角。对了，网上还说咱们这个车还能去西藏呢。阿年哥，你要对咱们的车好点儿，别到了我的手上就变成脏兮兮的旧车了。对了，你打下4s店的电话问问是不是快到保养的时候了？” “打什么4s店的电话？离保养还早着呢。” 虽然面包车离保养还早，但是齐年半个小时之后还是打了4s店的电话。 不是为了保养，而是为了修车。 齐年和陶进一边开车一边说话，走错了行车道。眼看快要到路口的实线了，齐年瞅准时机往右转道上一打方向盘，只听到一声响，车身一震。两人心说坏了。下车一看，他们的面包车把右边车道上的一辆奥迪a6给蹭了。 面包车被刮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奥迪车更惨，大灯灯罩撞碎了三分之一、翼子板被拉裂了、前雷达吊在车头外面一抖一抖的。 齐年的注意力全在灯上了：奥迪车号称灯厂，这个灯估计修起来省不了钱。 奥迪车主从车上下来，是个五十岁的男人。他把车头看了一下，火冒三丈：“你们怎么开的车啊？眼睛瞎了吗？” 齐年、陶进都是头一回遇到交通事故，有些蒙。确实是自己不对把人家的车给刮了。人家脾气大，自己也没什么脾气。 那车主不停地骂骂咧咧，齐年实在忍不住说：“文明这事儿你能办到吗？你是要解决问题，还是要骂人？如果这事靠骂人能解决，你就在这儿骂一天好了。” 奥迪车主说：“老子特么骂你怎么了？老子这可是一辆新车。刚买了才开几天就被你们这个破面包车给撞了。你们赔得起吗？” 齐年和陶进一听这话都恼了，但他们恼的关注点不同。齐年是为“你们赔得起吗？”而恼，陶进是为“这个破面包车”而恼。 几分钟之前陶进还要求齐年对车好点儿，别到时候变成脏兮兮的旧车，结果现在就有人说他们的车是个破面包车。陶进第一个表示不服。 “我这是破面包车？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看看这漆面、你看看这轮胎的胎毛，这可是崭新崭新的。你开的那叫什么破玩意儿？” “嘿，你一个开面包车的，也敢说老子开的是破玩意儿。你也不撒把尿自己照照。老子这一个车买你那十辆都不止。” 齐年在陶进与对方骂战的时候，上网查到了处理交通事故的流程。先是放三角警示牌，然后打电话给交警，再是打电话给保险公司。 齐年查好了赶紧暂停了二人的骂战，对奥迪车主说：“先别吵了，你赶紧把三角警示牌拿出来放在车后面。” “老子放？老子才不放！你把老子的车撞了。要放也是你放！” 陶进笑了：“好，不放就不放。反正你的车在后面，要撞也是撞你的车。” 奥迪车主一听这话，怂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后背箱走。在后背箱翻了半天才把三角警示牌找出来，摆弄了半天才打开，放在地上。 陶进走过去把三角警示牌拿起来了。 “喂，你干嘛？” 陶进拎着三角警示牌回头说：“知道三角警示牌怎么用吗？” “废话，老子当然知道！” “知道那你还放在后背箱下面。” “不放后背箱下面，老子还放后背箱上面啊？” 陶进懒得废话，一面向后面的车挥手示意，一面走出去十步远把三角警示牌放下了。拍拍手，神气地走回来看着奥迪车主。好歹哥也是在考驾照的，放三角警示牌这事儿哥专业得很。 奥迪车主看着陶进没说话。 陶进带着得意的笑继续挑逗：“你考过驾照吗？” 奥迪车主说：“废话，老子都开几十年车了，还没考过驾照？” “哟，开几十年车三角警示牌都不会用。” “那说明老子技术好！” “技术好还出交通事故？” “这不是你们撞老子嘛。” 两人又在那里纠缠不清的时候，齐年打了110交警报警电话。过了几分钟交警来了。查看了情况后，判了面包车全责。 齐年、陶进对这个判定倒也没有什么看法。可奥迪车主一听果然是面包车全责，叫嚣得更厉害。 交警让两辆车去定损中心定个损，然后报保险，去4s店维修。奥迪车主不答应了，说新车才开没几天就被撞了。光是修一下就行了吗？新车折旧的损失谁补？ 交警说车撞坏了要到走保险维修，不同意判定就自己私下协商。 奥迪车主说那就私下协商。 陶进说：“好，那就协商。我们的修车费不用你出了。你的修车费我们出200块钱。这样可以吧？” “200块钱？你当是卖废铁呢。老子这可是一辆全新的奥迪a6。你睁大眼睛看看，奥迪asix。” “管你奥迪asix，还是奥迪a八可丝，反正就赔200。不同意就去定损。” 奥迪车主两个方案都不同意。 交警听得不耐烦了，说：“我还要去处理别的事故。你们到底决定没有？决定了我就开单子，没决定你们自己把车开走。这个路边不能停车。要不然还要再开一张罚单。” 奥迪车主这才没说话，交警开了协议书，到指定的定损中心去定损。又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完事。 齐年把车开走的时候，奥迪车主站在车前面还在骂骂咧咧的。 一个开车、一个坐车，五菱面包车上的两个人心情都不太好。一路无话。 快到网点的时候，齐年对陶进说：“哥技术不好，让车受伤了。不过也没关系，没有伤筋动骨，就是破了相。去4s店修修就好了。等它到你手上的时候，一定和新的一样。” 陶进笑笑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大将军出征沙场，哪有不挂彩的。是个真男人，脸上都得有道刀疤。阿年哥，小事儿小事儿。” 这确实是件小事儿，齐年和陶进应该庆幸他们经历的只是一场小小的不愉快。很快，他们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从0到1的创业，只有用“举步维艰”四个字来形容。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催。 051 莫明其妙的投诉 051投诉 陶进的江湖告急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齐年正在一个老小区上下爬楼梯。 “阿年哥，剩下的快递别送了，你赶紧回网点吧！” “什么事？你说重点。” 齐年有时候很不喜欢陶进说话的方式。一件小事常常被他咋咋呼呼变成天大的事，而真正碰到大事的时候他又反倒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等到了解到事情有多严重的时候才不得不对陶进表示叹服“我了个去！”。 这样频繁的举重若轻和举轻若重，让人总是对陶进发出的警报表示质疑。 陶进大声说：“咱们被人投诉了！” 切，被人投诉？咱们自从经营这个黄鱼嘴网点以来，哪一天不被人投诉？ 刚开始齐年碰到客户投诉还紧张兮兮的，现在老哥比之前稳多了、脸皮也比之前厚多了。这叫什么来着？虱多不痒，伤多不痛。 “只剩七八件了。等我先把隔壁小区的快递送完再说。投诉也没那么急着需要处理吧？” “急！十万火急！百万火急！赶紧把你手里的快递扔了回来。” “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还是我网点年度优秀快递员吗？” “阿年哥，我真不跟你开玩笑。”陶进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 什么投诉有这么强大？齐年一面骑着助动车回网点，一面想。 齐年快骑到网点，就看到陶进站在马路边朝他来的方向张望：“到底是什么投诉啊？有那么恐怖吗？” “快进来。”陶进拉着齐年进了网点的办公室，指着电脑说，“喏，你看。” 齐年看到屏幕吓一跳：怎么这么多投诉？满满一屏！ 他接过陶进的鼠标往下滚动了几下。满满几屏！ 全是投诉，而且全是从寸岛来的投诉。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不同寻常啊。 就算是投诉也是对服务质量要求高的黄鱼嘴的人投诉哇，寸岛怎么会有投诉呢？而且还这么多。这可是我们的根据地啊？难道根据地的粉丝们反水了不成？ 寸岛的投诉本来就屈指可数。就算是有投诉出现，也基本上可以现场解决，不会到上诉到市公司、甚至总公司的层面。 而现在的上百条投诉不仅都是上诉到总公司层面的最高级别投诉，而且还都是这几天集中出现的。 “这些投诉之前处理过没有？”齐年问陶进。 陶进摇摇头。 “你和双双确认过？” 陶进点点头。 田双双专门在寸岛上招聘了一个小姑娘管理岛上代收点的事务，同时兼作黄鱼嘴和寸岛的客服。网点的客服事务统一由田双双来管理。 齐年打电话问田双双：“这些升级投诉你们这几天一件也没有处理吗？这是怎么回事？” 田双双说：“我把投诉的清单都查过了。这些投诉都是直接上诉到总部的，根本就没有经过我们网点。” 这也就是说这些投诉全部都是跳过了自己的网点直接捅到了总部。 这其实是非常不同寻常的。快递的客户碰到的问题一般都不严重，都是到货不及时、包装有破损、快递员态度不好之类的。通常都是直接给网点打投诉电话。 当然有些客户不知道网点的电话，会从官网上查到总部的投诉电话直接打过去。这个时候总部一般也不会处理，而是把投诉下发到各个网点，由各网点自行处理。由总部下发的投诉一般也归到网点的普通投诉范畴，总部不会计入升级投诉。 但如果确认投诉属于升级投诉，总部就会进行内部立案，并按规定形成处罚。这个时候总部还是会把投诉同步给网点。一方面让网点知情，另一方面也是敦促网点尽快去解决客户的投诉问题。 现在的情况蹊跷就蹊跷在升级投诉形成了，投诉的详情却一直没有下发到网点。 这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绕过网点呢？齐年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没有经验，于是打电话给孙老板。孙老板说自己也没有碰到这样的情况，也没有经验。齐年只好又打电话给县公司的赵老板。 没想到赵老板接到齐年的电话就劈头盖脸地说：“齐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倒打过来了。你自己被投诉了，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你，你知道了也没用。等着处罚吧。我现在正在回公司的路上。总部的处理结果听说是出来了，不光是你，估计连我也会受到牵连。” 赵老板心情不好。说其它的也是白说。齐年挂了电话，怅然若失。 就算是我把事情办错了，至少也得让我知道错哪儿了啊。 齐年让陶进、田双双继续了解情况，自己站在陶进的椅子后面琢磨。 半个小时过去了，情况还是没有查清楚。齐年觉得呆在网点也不是个办法，开着面包车就去了县公司。 他到县公司正在停车，赵老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齐年马上接了说：“赵总，我到公司了。马上来您的办公室。” 齐年一进赵老板的办公室，就见赵老板那里坐了一屋子人。赵老板正在办公桌上拍桌子。 赵老板一见齐年进来了，大声说：“齐年啊齐年，你特么把我害苦了。总部的处罚意见出来了，对县公司处以20万元的罚款。” “这么多？”齐年大惊。 每个升级投诉都会面临总部的罚款，这个是行业的常规。齐年从来没有碰到过升级投诉，没被处罚过。在他看来一个收费8元的快递，因为投诉而处罚可能也就100块钱封顶了。100个投诉大概处罚1万多块钱。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会一下罚20万。 “这么多？当然多！”赵老板对着齐年伸出一个食指说，“100多个升级投诉啊，齐年。我真是佩服你，一般的网点2、3个升级投诉已经很不错了，有7、8个投诉的网点那已经是牛掰得不得了的了。你这好，才开业一个多月，搞出来100多个升级投诉。齐年，你能不能教教我这个老头子，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这么大能耐啊！” 齐年不语。 坐在办公室里的那一群人个个都低着头假装看手机、看资料。 过了好久，齐年开口说：“对不起，赵总。真的很对不起！是我拖累您了。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投诉是哪里来的？” “你不知道谁知道？我让人查了下，所有的投诉都是寸岛的快递。黄鱼嘴的一个都没有。你好好想想吧，你们寸岛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 本来是抱着了解问题、解决问题的态度去县公司的，结果被县公司的老板当众一通批评。齐年心情糟糕透顶。 从县公司出来，齐年没有回网点，给陶进打了个电话就坐下午1点的船回寸岛去了。 052 寸岛阴云 当齐年的船行到寸岛的时候，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齐年抬头一看，一片阴云笼罩在寸岛上空。 到家的时候，田双双不在他家，家里只有那个客服小姑娘在。客服小姑娘告诉齐年田双双出去了解情况去了。因为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些快递出现的投诉，所以田双双带着送件的清单一个个上门去查。 齐年给田双双打了个电话。田双双说她在中央广场那边的川菜馆里。于是齐年也去了。 齐年到中央广场的时候田双双刚从川菜馆出来。 田双双对齐年说：“阿年哥，我觉得这个情况很奇怪。到现在走了十几家，大家都说没有投诉过。按说，每一个投诉和一个订单是关联的，有100个投诉就说明至少有100个快递出了问题。这段时间我们加起来也不超过1千个快递，这说明有十分之一的快递有投诉。就算我随机查的话，十几家里面也总应该出现一个投诉的。但现在一个也没有。” 齐年问：“你现在准备去哪家？” “旁边的卫生所。”田双双往前一指。 “我们一起去吧。” 一进卫生所，田双双看到收件人正坐在那里接诊。等病人走了之后，田双双问：“冯大夫，大前天给你送来的那个快递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哇，怎么啦？” “你没有到我们公司去投诉我们吧？” “没有哇，好好的我干嘛要投诉你们。出什么事了吗？” 田双双解释说：“哦，最近我们有个投诉，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谁投诉的，投诉的是什么内容。所以想了解一下情况。” 冯大夫扶了下眼镜说：“既然是投诉嘛，总归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把问题说清楚了，你们下一回才可以改正嘛。怎么会不知道是谁投诉的什么问题呢？” “就是说啊。总部那边也联系过了。也没有告诉我们情况。” 从卫生所出来，田双双说：“你看，每一家都是这个情况。” 齐年想想说：“最近的快递里有没有同样批次或者同样类型的商品？有可能是一批同样的东西出了问题。要不然不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投诉。” “嗯，是这个道理。我等下查一下。阿年哥，这些投诉影响有多大？” 齐年说：“要罚20万块钱。” “20万？罚这么多？”田双双把她那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是的。所以回来之前我在县公司被那个赵老板骂得狗血淋头。” 田双双听了不禁笑出来。 齐年说：“你笑什么？” 田双双说：“想不到学霸哥也有被人骂的时候。” 齐年说：“怎么没有？前些天还刚被一个开奥迪的人骂过呢。这个月不知道哪里犯冲，怎么总是被骂呢。” 田双双说：“新网点刚开业就出这样的事，那个赵老板确实会生气。不过，阿年哥，你也不用太难过。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齐年笑笑说：“你说得很对。我们总会找到解决方法的。走，下一家是哪家？” 两人一起又去了几家。情况和之前去过的那几家一样，没有人投诉过。 两人在岛上走访了一下午，累得一塌糊涂。 回家吃饭的路上，齐年给县公司的赵老板打了个电话。向他汇报了自己回寸岛了解情况的经过。也如实说自己什么情况也没有了解到。所以想请县公司帮忙向市公司和总部了解一下情况。 赵老板的语气比上午平和了点儿，但是内心的不快还是很明显的：“齐年，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把情况摸清楚。这特么的实在太糟心了。我拼了两个多月，本来可以拿到10万块钱的季度奖的。结果不光这个奖飞了，还倒贴了20万罚款。一进一出就是亏30万啊。” 30万？就算是3万块钱齐年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啊。自从黄鱼嘴网点开业到现在，公司还欠着陶思娅、田双双每人1万5千块钱呢。这还不算利息。 赵老板接着说：“30万块钱。齐年你想想你一票件赚多少钱？快递员赚一块钱，你这个网点老板赚一块钱。30万块钱，你得送30万件快递才赚得回来。你到现在送了多少快递？” 现在送了多少快递？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地干了一个多月。一共送了4万件快递，也就是赚了4万块钱。但是，这4万块钱只是收入，扣掉成本费用之后的利润呢？负1万块钱。不是1万块钱，是负1万块钱。 “赵总，我……” 赵老板打断了齐年的话，转了下语气说：“你想说的话我懂。市里面、总部那边我已经找人去问了。能不能问到情况还难说。你那边有什么新情况也跟我说一声，我好向总部汇报。” 齐年挂掉赵老板的电话，陶进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阿年哥，晓婷把她了解的情况跟你说一说。” 电话那边晓婷对齐年说：“阿年哥，一般客户的投诉都会经过我们客服的。虽然客服人员是各个网点的员工，但是我们公司所有的客服人员有一个专门的群互通有无。我在群里也把这个情况说了一下，大家的反应都觉得不可能。涉及到哪个网点的投诉，那个网点一定是有知情权的。大家都说这个事情很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当然不同寻常！ 这种升级投诉虽然是投诉中级别最高的，但是各个快递公司、各个网点工作一年总会碰到一、两次。这不算什么。但是，短期内出现这么大规模的升级投诉，在迅电快递成立以来是头一次出现。而且，具体的投诉情况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知会到网点、网点的管辖单位县快递公司。这也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不仅齐年、顾晓婷不明白所发生的状况，连孙老板、赵老板也不明白发生的状况。除了总部处理投诉、处罚的管理人员外，估计谁都不了解情况。这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 赵老板在和齐年的通话中，还传达了一个新的消息：20万罚款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会连带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都难以预料。最坏的可能性就是连同齐年的黄鱼嘴网点、赵老板的县公司一锅端。甚至有可能会面临行业禁入的问题。 最后一种情况就和法律法规、职业操守相关了。虽然赵老板相信齐年的人品不至于会去做那些事情。但是谁又能保证在网点经营面临倒闭风险的情况下不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呢？ 053 犯罪心理学 回家吃过晚饭，陶思娅来了。 “情况查得怎么样了？”陶思娅问。 齐年摇摇头。然后又想什么似的问陶思娅：“思娅姐，你们以前公司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吗？” 陶思娅说：“我们也有投诉，但因为我们主要是做b端客户，直接卖给c端消费者的商品很少。b端客户的投诉是一单一单的，不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两类投诉没有可比性。” 齐年苦笑：“你知道吗？我今天创造了迅电快递公司的一项历史。” “被投诉的历史？” “是的。”齐年把顾晓婷在电话里说的内容告诉了陶思娅，“就像县公司的赵老板说的，我实在是太有能耐了。你听说过犯罪心理学吗？” 陶思娅摇摇头。 齐年说：“犯罪心理学曾经在研究一群江洋大盗的时候，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些人从来不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反而是十分得意。你知道他们得意什么吗？” 陶思娅又摇头。 “他们会看近期的新闻，会关注新闻上关于自己犯罪行为的报导。新闻越是把他们描述成恶魔，他们越是高兴。如果自己的犯罪行为并没有被新闻关注，那么他们会觉得人生实在是太失败了。” “还有这样变态的人？那他们这样是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就是为了刷存在感。所以很多人就挖空心思地琢磨怎么样去做一单让民众关注的大案要案。一旦成功他们会在罪犯圈子中留下盛名。我在想，如果我也有这种犯罪心理，我可没有这个本事短时间内把自己弄得在公司里尽人皆知。” 陶思娅笑着说：“你也算是在短期内刷了一把大大的存在感，在江湖上留下了盛名啊。” “是啊。迅电快递再也不会忘记我这个不起眼的网点小老板了。” 陶思娅没有接齐年的话，却问：“阿年，听说前两天出交通事故了？” 齐年说：“是的。我开面包车的时候把别人的车蹭了。” “那你当时的心情是不是特别不好？” “也谈不上特别不好，就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情况有些蒙。当时忙着和那个车主纠缠、忙着联系交警、联系保险公司，一直在忙事情，倒也没有时间去想心情好不好。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才觉得心情很糟糕。” “嗯。那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陶思娅问。 “现在也是一样的头有些蒙，也是一样在忙事情。但是和发生交通事故时的情况不一样。现在的心情，就已经特别糟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逃避吗？就是说把头埋起来，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人也别来打搅，只想睡个与世隔绝的觉。” 齐年认真地想了想说：“没有。我不想逃避，也绝对不会逃避的。现在我正处于风口浪尖，我承担着所有的责任。谁都可以逃避，只有我是没有办法逃避的。虽然我心情确实不好，但是也要打起精神来了解事情的真相，想办法解决问题。我的事情是不可能甩给别人的，还是得我自己来解决。” 陶思娅说：“逃避一下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就像上次你没钱给快递员发工资的时候回岛来闭关一样。你有没有听过‘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这句话？” 齐年摇摇头。 陶思娅说：“这是我的一位老领导，现在也算是一个闺蜜以前跟我说的。我有一段时间因为遇人不淑、遇事不顺，心情很消沉。再加上那时候工作压力又大，一度想过要放弃。” “放弃？”齐年问。 “嗯。放弃？”陶思娅注意了一下齐年的眼神说，“不是不是。不是放弃生命，是放弃当时想做的事情。你看，你现在的心态有些负面吧，所以容易把别人的话往消极的方面去想。” 齐年笑笑点头表示同意。 “那位老领导有一次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和我聊了一下午。她说我的压力太大了，无从宣泄。需要好好独处一下，静一静。也许心情之后就能换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解决方法也就自然而然知道了。‘人能常清静’那一句好像是个道家的什么经典里的一句话。让人回归自我，不忘初心。” 陶思娅说到这里，盯着齐年的眼睛说：“阿年，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去了解事情的真相。因为你已经尽力了。你需要的是放松。你那天在太平山顶上不是跟我说过那个航标灯嘛。你说你盯着航标灯看，反而看不见它；把目光移开一点儿，就看到航标灯一直在那里没有动过。” “我明白了。”齐年把手伸出来，握住陶思娅的手说：“思娅姐，谢谢你！” 陶思娅正感受着齐年双手的温暖时，齐年又把手收回去了。 齐年说：“不好意思。有些激动了。” 陶思娅摇摇头说：“别这么说。你不是太激动了，你是太不激动了。这是人之常情，顺其自然呗。” “是的。谢谢你的安慰！” 看看时间有些晚了。陶思娅又和齐年聊了几句就走了。走之前撂下一句话： “阿年，我吃定你了！” 把齐年听得在院子里愣了半天。 夜里躺在床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好好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不对劲的情况在于这个投诉好像是偏偏拿中了齐年的死穴。 这根本就不是投诉的问题。如果是投诉的问题，那么真实的情况早就应该从总部得知了。 这也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是钱的问题，那么直接把罚款的金额定好。认打认罚一并处理掉就可以了。 这是在置齐年于死地啊。 就像赵老板所说的那样，罚款20万只是事情的开头。20万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但一旦人们发现20万后面是100多个升级投诉，那么这个事情就会发酵。等到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该收拾与此事相关的所有的人了。齐年是第一个会被收拾的，其他相关的人包括赵老板、甚至市公司的负责人全都要被牵连进来。 这，才是这起投诉事件真正的发生背景吧？ 齐年想到这里，在“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我觉得有人在暗中搞我们！” 054 背后的阴谋 “有人在搞我们？”群里已经炸锅了。 齐年继续在群里说：“嗯，所有的可能性都查过了。我觉得这个局肯定是有人设计的。要不然不会这么邪乎。我们被人拿得死死的，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怎么会这么巧？” 陶进的信息是：“那会是谁？对快递公司的投诉规则这么了解，一定是我们的同行。那几家竞争对手不是对我们一直很不满嘛。” 跟着是陶思娅的信息：“也可能是内鬼也说不定。” 陶进接着说：“对，也有可能。不过我们自己公司的人，搞我们干嘛呢？” 把蹊跷事往人为的角度去重新考虑，果然是豁然开朗。这样之前完全不能理解的一些地方也能理解了。因为所有的这一切并不是巧合，而是精心布的局。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就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县公司的赵老板。赵老板不置可否地说：“就算是有人做局，也要有证据才行。要是总部能松一松口就好了。现在看情况，这个事情有些僵。” 齐年问：“那有什么样的可能性总部不把投诉内容通报下来呢？” 赵老板想也没想就回答：“只有一种可能性。上回也说了。就是想把你赶走。如果要让一个加盟商出局，加盟商经营状况怎么样、赚不赚钱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总部是不会关心的。总部关心的主要是两点，一是时效、一是服务质量。” 赵老板不愧是老江湖了，门儿清得很：“时效问题靠招人能够解决，但服务质量不是那么快就能解决的。所以用投诉在服务质量上说事，是一拿一个准。这个时候，你知不知道投诉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将来要解决投诉的是另一个接替你的人。” 齐年说：“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也想不出来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总部一定要赶我走呢？” 赵老板笑了：“齐年，你真是太嫩了。人家虽然在搞你，但真正的目标未必是你，有可能是想搞我。我是老江湖了，想直接搞我没那么容易。但你不一样，你刚刚加盟网点，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凶险。所以人家是通过搞你来扳倒我。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和赵老板聊完。齐年是如释重负、又心情沉重。 如释重负的是对手的目标的确不是自己； 心情沉重的是自己竟然无意间成了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 之前还想可能是人家在搞我，就像犯罪心理学一样，自己刷了一个大大的存在感。但是没想到自己搞出了这个大案要案，结果还是一颗无名小卒。 人之可悲就在于此。 “齐年，我也一直相信这个事情和你无关。你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现在看起来我们俩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逃不掉，我也一样。” 赵老板接着说，“所以接下来你我都要小心。你继续按你现在的方法去做，在寸岛上打听投诉的来龙去脉。事情弄得越大越好。当然是在尺县快递圈子里影响力越大越好，不要在客户眼里给公司造成负面影响。我呢，再想想怎么挖出真正的敌人来。这个战术叫……叫那什么。” “声东击西？” “不是。” “引蛇出洞？” “不是。” “浑水摸鱼？” “不是。” “移花接木？” “不是。是一个很牛掰的战术。特别牛掰的那个。” “李代桃僵？” “不是。” “暗渡陈仓？” “不是。咦，你前面说的是啥？” “移花接木？” “哎呀，不是。就刚才那个。” “李代桃僵？” “对对。就是这个什么桃江。” 这怎么就是李代桃僵呢？齐年不太明白。管它呢，桃僵就桃僵吧。 田双双早上来上班后，齐年把赵老板传达的指令也下达给田双双了。田双双要继续不遗余力地去追查投诉的原因。那个客服小姑娘也要积极配合。同时也让陶进再麻烦一下顾晓婷，让她继续在客服群里保持投诉事件的热度，千万别让贴子沉下去了。 部署完毕，大家分头行动。 齐年把吉他拿出来，在自己的房间里弹。 弹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客服小姑娘还在院子里的快递屋里坐着呢。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的情况下，网点老板竟然还有闲功夫弹吉他。这话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听哪。 齐年把吉他收了，出去溜弯儿。溜到海滩边的礁石上坐着看海。 说是看海，齐年还真是看海。看着看着，一直看到陶思娅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齐年问。 陶思娅笑笑：“这个岛就这么点儿大，你平时不都是几点一线嘛。当然好找。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说我在看海，你信不？” “我信。我也喜欢看海。”陶思娅说着，一臀部坐在齐年边上，“人们把所有的脏水都注入海里，可是海却是包容一切。你看这海水，觉得脏吗？” “脏。” 陶思娅气不打一处来：“别看近处，看远处！” “不脏。” “你知道为什么不脏吗？” 齐年说：“大海有天然的自洁功能。” “果然是学霸，这都知道。”陶思娅扭头眯着眼睛看齐年，然后向前面的海伸出手说，“来吧，来吧，所有的脏水都来吧，我不怕。我为什么要怕？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比大还大。” “这又是你前领导说的？” 陶思娅点点头说：“是啊。”又转身打了齐年一下，“你什么意思？我没有这种水平和觉悟是吧？” 齐年笑着说：“不不。你有这水平。只是我对你那个闺蜜很感兴趣。” 陶思娅说：“你不用对她感兴趣，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而且长得很丑。” “哦，类型什么的不重要。丑就算了。” “哟，还丑就算了，你这人。懂什么是审美吗？” “我不懂审美？”齐年奇怪。 陶思娅笑笑说：“你懂审美才怪。双双最近有什么变化你知道吗？” “什么变化？”齐年仔细回想一下昨天和田双双在一起的场景，“没有看出来。” 陶思娅说：“所以说你完全不懂审美啊。她把辫子剪了。” “啊？我还真没注意。那么长的辫子，她为什么要剪掉啊？” “这要问你罗。” “奇怪，我又没见过她几回，怎么剪头发也要和我扯上关系？” “因为你不喜欢她的辫子啊。” 齐年很冤枉：“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她的辫子啦？” “那我可不知道。你问阿进。” 齐年急于洗白自己的冤屈，马上给陶进打了个电话：“喂，阿进，我啥时候说我不喜欢双双的辫子啦？” 电话那边回答：“什么？你在说什么？辫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跟我说辫子？” “你别管。你就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你不是说‘这个田双双的辫子是怎么回事儿？’” “这就是我不喜欢她的辫子啦？” “是啊。你要是喜欢那肯定说‘这个辫子好酷’、‘这个辫子真有型’。” 齐年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挂了电话，陶思娅提醒说：“田双双的辫子是长是短无关紧要。说明你还是不懂审美。连基本的观察你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审美？” “我这不是碰到投诉的事情，着急嘛。” “她那辫子可剪了有些天了。” 齐年越描越黑。 “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变化？”陶思娅乘胜追击。 你有什么变化？齐年把陶思娅从上到下打量了半天，这个问题没有十足的把握还真不能轻易回答。 055 要么不出洞，要么出一群 这时候齐年的手机响了，原来是田双双打来的电话。 “阿年哥，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在哪里？” “我在海滩上。” “那你回来吧，我在你家里。” 齐年告诉陶思娅田双双在他家等他。陶思娅冲齐年一挥手：“快去吧。” 齐年走出十步远，又听陶思娅在后面说：“别忘了看看她的头发，学习下怎么审美。哈哈哈。” 齐年手一扬，就走了。 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忘记看看田双双的辫子还在不在。 见到田双双的时候，齐年留心观察了下。田双双的辫子还在，只是比以前短了很多。以前是及臀的长发，现在只到了胸部。辫子还是之前那样的一根，但是编的花样稍微有些变化。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 “阿年哥，我想我发现嫌疑犯了。” “真的？是谁干的？” “我哥。” “你哥？阿宏哥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田双双摇摇头说：“原因我不知道。但是前一阵子他突然对我做快递很感兴趣。问这问那的，尤其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关于投诉的事情。当时问的时候轻描淡写的，我也没有在意，就简单地把投诉的流程介绍了一遍。现在回想一下，我觉得他肯定是后来又在了解迅电公司的投诉流程上下了些功夫的。” 齐年听了说：“就算是怀疑他做的手脚，但是我们也没有证据啊。那些和投诉有关的订单肯定不是他自己下的。他近期有快递吗？” “没有。” “那他有什么关系比较好、口风又严实的一些朋友帮他下单吗？” “这个可就很多了。这个寸岛上，他可是最得人缘的一个。” “那就算是我们问到了收件人，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投诉。除非我们从总部拿到订单号。就算拿到订单号再回头找过去，也解决不了问题。收件人投诉了我们又能怎么样？欲加之罚何患无辞。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当投诉的证据。再说，他也不会承认这件事和你哥有关系。” 田双双点点头：“这倒也是。那该怎么办？” “阿宏哥旁敲侧击问你投诉的事，你也旁敲侧击地问问他。关键是要弄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绝对不是为投诉而投诉，肯定是要达到他的目的。” “好的，我想办法问一问。” “这个事你先别跟思娅姐、阿进说。就我们俩人知道就好了。” “好的。”田双双听话地点点头。 齐年和田双双聊完，回房间躺了一会儿，想了想事情之后又去了海滩。 陶思娅竟然还在那里。 “思娅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说我在看海，你信不？” 齐年笑：“我还真信。” “双双找你什么事啊？”陶思娅用手拍一拍自己坐的礁石。 齐年坐到礁石上编了句话说：“给我看客服的记录。” “哦。”陶思娅含着笑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她的辫子确实剪掉了。” 陶思娅说：“你还真去看了？你的审美有进步了哦。那我的变化呢？” “你没什么变化。” 陶思娅脸色一变。 齐年紧接着说：“…还是那么好看！” 陶思娅说：“哼，算你会说话。” 两个人接着看海。真正地看海，看得很用心。 两个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海了。 这时齐年的电话又响了。齐年接起来问：“双双，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什么结果？”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是陶进的电话。 “哦，没什么。弄错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有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重要得不要不要的。” “一听你这话，就感觉到这个消息不是那么重要。”齐年说，“你一向都是放空炮的炮王。” “瞧你这话，像一个大企业集团董事长兼ceo说的话嘛。” “什么董事长ceo，我就是一个快递网点的小老板。而且搞不好分分钟就要倒闭破产的那种。快说，到底是什么重要消息。如果消息不重要，你就提头来见。” 那边陶进问：“现在就你一个人吧？” 齐年犹豫了一下说：“你姐在旁边。” “那没事儿。她知道也不要紧。晓婷那边又有新消息。这一百多个升级投诉，都是在一个客服手上做的。” “这是什么意思？等下，我把免提打开。”说着齐年把手机的免提打开，又把陶进刚才说的话向陶思娅转述了一遍。 陶进说：“客服电话一般是自动转接的。哪个坐席空闲就会转接到哪个座席。所以，你没有办法保证始终是同一个人每次都接听你的电话。一百多个投诉，肯定会分派给不同的客服。但实际情况是，这些投诉全都是一个客服做出来的。这就说明这个客服人员有问题。” 齐年和陶思娅对视一眼，陶思娅点点头表示她也同意陶进的分析。 如果是总部的客服搞的鬼，那么情况就很明显了。攻击的目标不是和那个客服八杆子打不着的齐年，而是县公司的赵老板。齐年果然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在这场微妙的棋局中，虽然齐年不是主要攻击目标，但是风险也是非常高的。因为不是还有一个词叫“丢车保帅”嘛。斗争的结果有可能是所有处于风险之中的人会把脏水全部泼到一个新人、或者战斗力不强的人头上。牺牲齐年一个而保全所有人，会是他们这个利益集团的选择项。 齐年把他的这份担忧告诉了陶思娅和陶进。二陶都建议齐年不要跟赵老板汇报这个情况。因为这个事情一说，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在现在的这个情况下，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蛇，蛇要攻击的目标是谁。为了自保，友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不确定的因素实在是太多。 现在看来，是以齐年为首的一帮嫩鸟在和一帮老鸟在斗啊。用陶进的话来说，这就相当于：刚刚注册了新游戏，我了个去，第一个任务就是去灭掉一个中级boss。你当玩儿呢？这样的游戏设定也太狗血、太不靠谱了吧？ 说好的游戏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呢？现在看来，现实生活简直可以把一切狗血游戏摁在地上摩擦啊。 早上田双双还说嫌疑对象有可能是她哥齐年；现在陶进、顾晓婷又挖出一个新的嫌疑对象来。 引蛇出洞，本以为只会引出一条蛇。没想到不出洞则已，一出就出了一群。 好不容易得了条打狗棒，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去打狗呢。结果冲出来一群疯狗。你说是撤呢，还是撤呢？ 056 撤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撤的 撤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撤的。 见好就收、碰到困难就撤，这不是我齐年做事的风格。就算是明知要死，明知会死得不明不白，可是变成鬼也要弄清事情的真相。所谓的放松，不是放弃，而是以退为进。 这时候齐年的手机又响了。 这个海滩是不是手机信号超级好？平时电话都没几个，说好来海滩什么都不干就是看看海。结果电话一个又一个的。 齐年仔细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怕又弄错了。这回来电的确实是田双双，没错。 “双双，有什么消息吗？” “有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重要得不要不要的。”田双双说。 “咦？你和阿进是不是对过台词的？” “什么阿进？什么台词？” “哦，没什么。是什么消息？” 那边田双双问：“现在就你一个人吧？” “这还是阿进的台词啊。”什么情况这是？你和阿进在搞什么呢？齐年说：“我和思娅姐在一起呢，在海滩上。” “哦，那没事儿。你们等乖。我马上就过来。” 十分钟后田双双来了。但来的不止她一位，还有一个男青年。 “这是阿诚。”田双双向齐年介绍。 “你跟他们说说吧，是什么情况？”田双双对阿诚说。 这个阿诚接下来向齐年、陶思娅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阿诚是豹子头的手下。上一次豹子头派一个小喽啰偷陶进的快递，最后被陶进抓住。虽然事情败露了，但是豹子头一直怀恨在心。豹子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一次想出来用投诉来给齐年制造麻烦的主意。没想事情办得很顺利，果然就给了齐年一个下马威。 阿诚的情况说明很简单，事情的脉络已经比较清楚了。 齐年问：“那你打投诉电话的时候，总部接电话的客服是谁你知道吗？还记得她的工号吗？” 阿诚摇摇头：“我没有打过投诉电话。” “嗯？不是你投诉的？那你的快递订单是谁投诉的？” “我只下了订单。投诉是别人安排的。” “谁？” 阿诚一犹豫，田双双替他说：“豹子头。” 阿诚把情况介绍完后，田双双就让他回去了。 等阿诚走了，齐年问：“这个阿诚为什么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他不怕豹子头知道了吗？” 田双双脸一红，不说话。 陶思娅笑着说：“这个阿诚是阿进和双双的小学同学。也是阿进的情敌。”说完，拿手指一指田双双。 情敌？齐年看了看田双双的表情，明白了。原来阿诚也是田双双的仰慕者，所以才会冒着风险给心上人送情报。 齐年感慨说：“原来是豹子头在暗中搞鬼，看来这事和阿宏哥没有关系。这个豹子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为难。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齐年又把陶进刚才说的情况告诉了田双双。说有可能是豹子头勾结了迅电快递总部的一个客服人员，制造了一百个升级投诉出来。 田双双一听这个情况说：“是嘛。我一开始也觉得这事和我哥关系不大。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是觉得我哥肯定和这事有关。” “为什么？不是豹子头安排的人做的事吗？” “豹子头只是本地的一个小混混，怎么可能认识迅电快递总部的人？就算他认识，又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精巧的一个局？一环扣一环的，差点儿连你和县公司的赵老板一锅端了。” “可是。阿宏哥又是为什么呢？我和他无怨无仇的。”齐年非常不解。 虽然上次为了那个大叔买电动皮卡的事情和田双双的哥哥田宏有过直接的冲突，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件小事而设计一个这么阴险的局来害他吧。大家还是一个岛的同乡呢，低头不见抬头见。 听到齐年这么问，田双双只低头不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田双双低头的时候，齐年注意到她的发型的确是变化挺大的。之前看的角度不对，所以没发现发型的变化来。 陶思娅看齐年盯着田双双的头发看，噗嗤一笑说：“你别盯着双双的头发看了。我刚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说得齐年很不好意思。说得田双双也莫明其妙。 陶思娅接着说：“田宏为什么会设局害你？我和双双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陶思娅说：“田宏他喜欢我！” 这一个理由就比得上成千上万个理由了。 情敌之间的争斗，还需要其它的理由吗？ “既然是这样。那我去找阿宏哥谈谈吧。”齐年说。 “没有证据你怎么谈？”陶思娅问。 “事情都这么明显了，还需要什么证据？局都破了，设局的人还死撑着有什么意思呢？如果是男人，就应该承担自己该承担的。” 陶思娅笑笑说：“有时候男人的做法未必管用。还是我去找他谈吧。” “这是我的事情，得由我来解决。” “阿年，你别争了。刚才不是说了嘛，他的目的不在你，而在我。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才是和他谈的最理想人选。” 我去，分析来分析去的。人家搞我还真不是为了搞我而搞我。换了一拨人、换了一个场景，结果我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齐年心里很不爽。 陶思娅说：“我可不愿意他和你决斗。再说了，你不是说不喜欢决斗吗？就在这个海滩上说的。” 这个时候田双双又看看陶思娅、又看看齐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决斗？ 齐年听陶思娅又把在海滩上晒太阳浴的事情提起来，觉得当着田双双的面尴尬得很。赶紧同意了由陶思娅去和田宏谈，想尽快把她打发走。 陶思娅走后，齐年问田双双：“阿宏哥是你亲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揪出来呢？按常理你应该回护他才对啊。” 田双双说：“正是因为他是我哥，所以我才希望他能和你好好相处。再说了，我也不希望自己的亲哥做出这么阴险的事。就像你说的，是男人就光明正大的对抗嘛。就算是决斗也行啊。” “如果我真的和你哥决斗，你难道不担心吗？” 田双双说：“担心！你们两个人都是很有本事的人，换句话说你们两个人的破坏能力也很强。越是有破坏力，争斗的可能性就越不大。因为互相都有威慑，有所顾忌。这个投诉的事情如果真是我哥做的话，那绝对是用力过猛了。就算了伤了你，也会伤到他自己。” “也许我不会伤他。” “为什么？”田双双很好奇。 齐年说：“因为他是你哥。” 田双双的大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不过随即又暗淡下去：“谢谢你，阿年哥。不过就算你对他宽容，同样也会伤到他。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原来如此。 “阿年哥，现在我很为难。一边是你，一边是我哥。我很想帮你，我也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因为你是阿年哥。”说完，田双双就跑走了。 说得齐年在海滩上愣了半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齐年不会再来这个海滩看海了。因为战斗号角已经吹响了。 057 大战前的宁静 吃过午饭之后，齐年上了会儿网，然后坐下午3点钟的船去了县里。 到达黄鱼嘴的时候，网点只有陶进一个人。 “在忙什么呢？”齐年把装了几个饭盒的塑料袋递给陶进。这是陶进的母亲特地给儿子炒的几样家常菜。 “阿年哥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我在电脑上整理今天的快递单。” 齐年一看，屏幕上果然是个excel表格。 “不是有现成的快递系统吗？怎么还要手工整理？” “有些单子在系统上做成了签收，但实际上是隔夜送的。只能手工做。” 齐年奇怪：“怎么会有隔夜送的？” “这也是这几天出现的情况。有几个外贸公司的工作时间不固定，说是上班时间和到港的船期相关。所以我们和收件人沟通好了，当天的件先做成签收，等他们到了上班的时间再联系我们送过去。” 收件人签收的时间会影响到快递的时效。所以为了完成时效的考核，快递公司经常和收件人协商签收的时间。这也是业界的一个潜规则。黄鱼嘴网点以前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齐年对此并不了解。 齐年站在陶进后面看了会儿说：“看不出来你干活还挺细致。都快赶上女劳模田双双了。” “我干活一直都很细致的好吧。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一个粗人了？” “从长相。” 陶进表达他的不满：“你再这样，我就真的要动粗了。” “好吧好吧，下回给你也评个劳模。你还要做多久？” “已经做完了，就是对一下单子。” 齐年把单子拿起来和陶进一起对。对好后问陶进：“晚上有什么安排吗？和晓婷出去约会之类的。” “没有。就是回去睡觉。晓婷今天回父母家去了。” “那你今天晚上一定很空虚寂寞罗。需要哥陪你一起排解下寂寞，打几局游戏吗？” “我实在是太空虚寂寞了。”陶进皱着眉、捂着胸口，整出一副伤感的表情说，“阿年哥，你不要走，决战到天明。” 吃过晚饭两个人就去陶进租的房子开战。两人好久没有在一起打游戏了，但是打起来一点儿也不手生，配合得很是默契。当然他们俩并没有决战到天明，游戏打到半夜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齐年早早地去了一趟县公司。把这几天在寸岛上了解的情况向赵老板汇报了一下，然后去码头坐中午的船回寸岛。 齐年住在县城的这一晚，又是拜托田双双住到家里替他照顾阿婆。回程的路上给田双双带了些尺县的特产。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的。 大战前的宁静是最静的。 齐年就在这样的宁静中，过着难得的悠闲日子。整天闭门不出，就窝在家里写写画画。 但是他的宁静很快被打破了。打破宁静的是院子里的快递屋传来的喧闹声。因为齐年的窗子正对着院子，所以这样的喧闹声很是烦人。 齐年不得不合上电脑，走出院子去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原来是几个人来自提快递，结果客服小姑娘找半天没找到，人家着急了。 最近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在忙投诉的事情，到货的快递录单没有录完整。客服小姑娘还在费劲地找，但是来自提的人越来越多。就像堵车一样。刚开始可能只是两、三辆车行走不顺，发展到最后有可能把一整条街都堵上。 自提快递的人就像约好了似的，三三两两地往齐年家赶。走了一个来了两个，走了一群带了两群。不多时，齐年家就挤得水泄不通。把刚睡醒午觉的阿婆吓得不轻，还以为搞动乱了。 齐年赶紧给田双双打电话，让她和送快递的两个小伙尽快回来，两个姑娘找快递，两个小伙把未分类的快递搬到院子里重新分一次类。 忙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把自提的件都分好。人流也就散去了。 齐年把田双双拉到一旁说：“我有个想法要和你商量一下。你看我们把自提点移到中央广场附近怎么样？那边靠近生活区，大家赶个集、办个事儿顺便就可以把快递取了。到我家来取快递大家都得绕路。” 田双双说：“这个主意不错。其实我之前也在想要不要把快递自提点设在我家里。” 齐年一听连连摆手：“还是算了。阿宏哥肯定反对。我们就在广场租个店面得了。租个大点儿的，八九十平的样子。” 田双双把她的大眼睛又睁大了三分之一：“要那么大干嘛？我们也没有那么多自提件啊。” “空余的地方我们再开个便利店。” “开便利店？”田双双的眼睛没法再睁得更大了。 齐年点点头：“这个事情我想了好久了。我那个大学同学符佳你还记得吗？” 别人田双双不记得，符佳她可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次符佳来岛上玩借宿在齐年家，差点儿弄得陶思娅、田双双集体掀桌。 “符佳上次来岛上的时候，我带她逛过一次超市。她本来想买什么东西的，后来没买成。这虽然是桩小事，但是也给了我一个启示。你有没有发觉广场的超市大倒是大，但是商品却有些落后。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人们更需要一些有品质的日用品。” 田双双点头表示同意。 齐年接着说：“我们要开的便利店就只卖一些精品。品类不需要太多，但是一定要是精选出来的。就像你在网购群里分享的那些商品一样。无非是把线上的商品引到线下来。” 提到田双双的网购群，田双双马上反应过来了：“我懂了，零售的商品我们可以用批发的方式买过来，这样可以赚商品差价。除此之外，十件商品打包用一个快递单，还可以省快递费。” 齐年实在是非常满意田双双这个合伙人，虽然年纪小，但是十分爱学习、肯钻研，凡事一点就通、一说就透。 齐年说：“不光是你说的这些好处。我这几天在家里，看到院子里的快递屋每天人来人往的。大家走了这么远的路过来，拿了快递就走了。这么好的客流白白浪费掉了。我们完全可以把拿快递的客流导到便利店里来。这样不就把物流、商流、人流都统一起来了吗？” 齐年接着说：“我们不是还要开发一套快递管理系统吗？到时候可以把便利店业务和快递的业务做到一套系统里。这样信息流也打通了。形成‘四流合一’的效果。” “哇，‘四流合一’，实在是太牛了！阿年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词的？” “这个词不是我想到的，是大学管理课程中学到的内容。” 田双双“哦”了一声：上大学果然眼界不一样。我当时完全有条件上大学。如果当时有阿年哥一半的坚定信念和执着精神，现在已经在大学课堂里学习了。 齐年并没有关注到田双双对他提到大学课堂的心态，接着说：“双双，如果你对开便利店没有意见，这几天你就物色一下中央广场周边的店铺。便利店开起来的话，也是要由你来打理的。” “放心吧，阿年哥。保证完成任务！” 尽管齐年开始和田双双谋划起在岛上开便利店的事，但显然这不是当务之急。现在齐年正在面临的是一场大战。这场大战将会直接影响到齐年和他的小伙伴的快递创业成果。不成功便成仁。 结果如果不妙的话，可能连畅想中的便利店也会成为空想。 大战一步一步地临近着，空气中已经弥漫着肃杀的气氛。齐年一直在等的，是进军的号角。 进军的号角很快就来了，是由陶思娅带来的。 陶思娅来找齐年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阿年，我和田宏谈过了，没谈通。投诉的事情他倒是承认了。说是他和豹子头一起干的。你知道他和豹子头的关系吧？” 齐年点点头：“我知道。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他们两个是一个白道一个黑道。中央广场的那个超市不就是他们俩合开的嘛。” “嗯，他这一次是打算孤注一掷了。无论如何也要和你血拼到底。还记得上一回他编派田双双和你有私情的事情吗？人要是发疯了，真是很可怕。” 齐年笑笑：“不要担心。阿宏哥那样的人，疯也是假疯。该清醒的时候一定会清醒的。他清醒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陶思娅提醒齐年说：“阿年，你说过你不喜欢决斗。但是当决斗缠上你的时候，可由不得你。有时候决斗不是当众对决，而是暗中伤人。” 058 单刀赴会 午后。寸岛。雨霖铃。 天上无云，只有鸥。 路上无人，只有狗。 当鸥和狗都去避雨时，一个人披着蓑笠从路的尽头走来。 雨越下越大，这个人越走越慢。 在一栋巍峨建筑前，他立住了。看了半晌，一步上前将门上的铜环用力扣了一下。 “当”的一声，铜环的声音穿透了雨的淅沥。 “来了？” “来了！” “除了你，还有谁？” “除了我，还有个鬼！” “哈哈哈，阁下果真十分守时。” “哈哈哈，无常夜鬼下贴子，当然如约。” “说得好！有请！” 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后立着一黑衣人。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的脸。 黑衣人手往里一伸，转过身来，向宅子深处走去。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之举。 门外来客将手伸进蓑笠，掏出一个长约一尺的白色东西。急走两步侵近黑衣人。 正当此时，门外来客眼前突然闪出一道白光。紧接着，头顶上有人声传来： “你们俩这样搞，累不累？又不是拍武侠片！下雨天光线这么差，连灯都不开。真是的。” 是田双双在二楼扶着栏杆冲楼下说话。 田宏把黑衣服脱了，说：“走，我们去茶室谈。” 齐年把蓑笠交给从楼上下来的田双双，不顾她频频使的眼色，跟着田宏进了茶室。 齐年来田宏家之前，陶思娅极力反对。认为田宏接受齐年的拜访，其实是摆了一个鸿门宴。在齐年面前，田宏占据着所有的主动。齐年去干嘛？跪地求饶吗？ 田双双也不同意齐年来她家。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他哪里会给敌人留下踢馆的机会。既然答应了齐年到访，自然是做足了主场应战的准备。齐年来，也是九死一生。 陶进知道自己反对没用，因为他了解这一次齐年是孤注一掷，不会听他的。 陶进给齐年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你被阿宏哥摁在地上摩擦的时候，脸上一定要带着笑，要摆出一副非常享受的表情。摩擦归摩擦，咱的尊严可不能丢。” 齐年给陶进的回复很庄重，只有一个字——“滚！” 一进茶室，田宏把门关严了。在这里，两个人可以好好谈谈男人之间的事情。 田宏坐在椅子上，含着笑冲齐年两手一摊。一副“你找我有什么事”的态度。 齐年单刀直入：“阿宏哥，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不能总是来为难我吧。” 听了齐年的开场白，田宏心想：你不回寸岛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为难；你一回寸岛，我处处都很为难。那我不为难你我为难谁？ 但他没这么说：“阿年，你这话怎么说得这么让人不爱听呢。我怎么就为难你了？” “思娅姐来找你谈过对吧？关于我们快递公司投诉的事。” “是啊。她来求我放你一马。”田宏撇嘴一笑，笑意中的讥讽之气弥漫着整个茶室，“想不到啊，想不到。咱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你找一个女人来谈做什么？” 齐年心说：我从没打算让女人来谈啊。可那个女人哭着喊着非要来。我又能怎么办？ 咦，对了。怎么感觉陶家人个个都是人来疯？陶进也是，陶思娅也是。 田宏见齐年不说话，又说：“思娅让我放你一马，我觉得放一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哥真的是想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这纯粹是哥为了你好。你毕竟是大学才毕业，不懂江湖的凶险。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闯社会哪有那么容易的？不吃点儿小亏，以后出去了会吃大亏的。” 齐年说：“谢谢阿宏哥提携我。不过，我也想给阿宏哥一个提醒。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关于投诉的事情，我已经接受教训了。也请阿宏哥大人有大量，别再让我为难。毕竟开个快递网点也不容易。风里来雨里走的，而且累死累活的还不受人待见。”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哥也是这么过来的。干快递既然这么累，那就干脆别干了嘛。” “那不可能。我既然要干就一定要干下去。”齐年斩钉截铁地说。 田宏脸色一收说：“既然是这样。那这个教训你就好好笑纳吧。小小教训，不成敬意。哈哈哈。” “哈哈哈。谢谢阿宏哥。”齐年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这样的话，我也要礼尚往来啊。我也备了份薄礼，请笑纳。” 说着，齐年把那叠从怀里拿出的a4纸打印纸放到田宏的桌上。还好有蓑笠挡雨，纸上一点儿雨水都没沾上。 田宏拿起打印纸从前往后一翻，脸都白了。 田宏把纸抖了抖问：“你都跟他们谈过了？”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没有得到阿宏哥的指示，我怎么能自作主张去做呢。” “那你要怎么样？” “当然是互相收手、各退一步罗。难道你还真希望两败俱伤吗？再说了，我也不希望我们寸岛人在外人面前丢人。你也不希望吧？” 田宏想了想说：“行。算哥给兄弟一个面子。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齐年说：“很简单的两件事，得麻烦阿宏哥亲自去处理。第一件是让你和豹子头的那帮兄弟们给讯电快递总部打电话，撤销所有的投诉。第二件是向迅电快递尺县公司发一个正式的函，说明事情的原委。” 田宏说：“第一件事没问题。第二件事就有些难办了。这就是正式道歉的意思罗？” “做错了事情，正式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田宏笑笑：“果然是个书生。讲道理、讲规矩。很好。不过，就算我接受，我那帮兄弟也接受不了。这样吧。电话，我会安排人去打的。至于说正式的函，我再考虑考虑。” 齐年说：“好的。阿宏哥，我相信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约定。我们寸岛人虽然穷归穷，但志气还是有的。别的我就不说了。先告辞了。” 齐年从田家的豪宅里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 天上的鸥在翱翔，路上的狗在徜徉。一派安定详和的海岛生活场面。 齐年一面往家走，一面在群里发了三个字：“搞定了！” 陶思娅第一个回复过来：“真的？怎么谈成的？你也太牛了。连我都搞不定田宏。” 齐年在群里说：“见面了再细说吧。” 然后齐年给县公司的赵老板打了个电话：“我已经和那个人谈过了，他安排人撤销所有的投诉。” “你特么的太厉害了！阿年，我真是没看出来你有这么一手。有个成语怎么形容的来着？” “神机妙算？” “不是。” “料事如神？” “不是。” “足智多谋？” “不是。是一个很牛掰的成语。” “运筹帷幄？” “不是。我想起来了，是‘精打细算’。” 嗯？这怎么就是精打细算呢？这个赵老板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管它呢，细算就细算吧。 059 运筹帷幄 从田宏家一回到自己家，齐年就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但是，就算他趴在床上起不来也不得不起来，因为陶思娅来了。 陶思娅见齐年气色很疲倦，当然能体会齐年与田宏的这一战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此时的陶思娅根本就不了解这一场完全处于劣势的战斗是如何反败为胜的。她来找齐年，一是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二是怀着对齐年的关心。 陶思娅对齐年说：“看你这么累，还是好好休息下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齐年说：“不用。我还好。” “那……要么你还是躺着吧。我来是想听听你讲故事的。这段时间肯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对吧？要不然依田宏的个性，怎么那么容易就范。” 齐年搬张椅子给陶思娅坐，自己又躺回了床上。但又不好意思平躺着，垫了个枕头斜倚着。 “那，我就开始讲故事了。陶思娅小朋友坐好了听老师讲啊。” “调皮！快讲吧。” “话说，我们一起看海的那天我不是去了一趟县城，第二天才回来嘛。”齐年开始向陶思娅讲她所不知道的背后故事—— 齐年在岛上闲逛的这些天，既没有去送快递，也没有跟着田双双去暗访投诉事件的线索，而是呆在家里写写画画。 为了准备和田宏的大战，齐年怎么可能闲得下来？齐年按陶思娅教的方法，放空一切先前的想法，从头开始琢磨投诉事件。抽丝剥茧地分析研究、运筹帷幄，一刻都没有闲着。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在寸岛、尺县漫无目的的东游西荡，其实是在精心布局。 既然目标已经锁定了田宏和豹子头，以齐年对他们两人的了解，用寻常的方法是很难让这两个人束手就擒的。 正当齐年一愁莫展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想起黄鱼嘴网点装修的时候田双双精通材料质量的事情来。 田双双一个外行为什么仅凭耳濡目染就能成为了解材料质量的专家？这说明她的哥哥田宏在材料质量方面一定是下了苦功夫的。外观相同的材料，质量和价格千差万别。这里面水是极深的，完全有可能是个突破口。 齐年打电话请教了母校丈省大学建筑系的一位师兄。这位师兄是个在职研究生，在建筑行业工作了七八年。师兄跟齐年讲了许多与建筑工程、装修工程相关的门道，也认同齐年的怀疑。于是齐年决定从这里下手。 突破口找到后，齐年布局了两件事：一件是解决田宏的问题，一件是解决县公司赵老板的问题。 齐年找陶进打游戏的那天，交给陶进一张清单。这是齐年查到的田宏的公司在尺县的主要客户名单。 陶进拿到这张清单之后，把自己区域的快递分派给了其他快递员，同时从其他快递员那里接手了十几份快递。这十几份快递都是分别送到田宏公司的客户那里去的。 陶进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进入这些公司，找机会观察了解公司建筑、装修所用的材料。当然，门外汉陶进怎么可能懂这些专业知识？但是陶进带了另一位懂行的快递员和他一起去。这位身着快递员服装的人，就是齐年那位建筑系的师兄。这位师兄顺藤摸瓜，很快就查清了哪些材料是由田宏的公司供应的。 在这位专家的帮助下，陶进拟了一份材料对比清单交给齐年。齐年带到田宏的茶室，交给他的就是这份清单。 齐年要传达给田宏的意图十分明显：如果田宏一意孤行。那么田宏向他的主要客户提供劣质材料从而构成商业欺诈的事情将在尺县曝光。这对田宏公司的信誉自然会有不小的影响。如果田宏还不就犯，那么调查将会扩展到仞市甚至外省市。直到完全毁掉田宏公司在业界的口碑。 毁掉田宏公司的口碑很严重，但不可怕。真正让田宏感受到威胁的是，他那个没有足够竞争力的公司之所以能拿到订单，完全是靠搞定客户公司负责工程、采购的人。齐年的材料，不仅打击了田宏，而且会连那些和田宏有来往的客户公司的人也会一同落马。这样一来，田宏以后不仅无法在建筑、装修行业混，也没法在仞市、尺县混了。无法独善其身的田宏，怎么能不考虑得更深远一些呢？ 田宏以他现在的实力想毁掉齐年的前程很容易，但是如果同时也会毁掉自己的前程，他就一定会好好掂量掂量。毕竟，齐年可以远走高飞东山再起，田宏可以吗？ 田宏就算是绝顶武林高手，可他面对的是无招胜有招的小李飞刀。权衡了利弊的田宏只能选择向齐年屈服，不管他愿不愿意。 解决田宏的问题的同时，齐年也替县公司的赵老板解决他的问题。 齐年和陶进打游戏的第二天上午去县公司找赵老板。但他并不仅仅只是汇报寸岛调查的进展，更是和赵老板商量怎么自救。齐年的计划是三步走： 首先，齐年把总部客服人员的帮助客户做假投诉的事情告诉了赵老板，让他决定怎么处理这个客服人员和她背后的关系者； 其次，齐年把他拟好的一份文件给赵老板看。这是以赵老板的名义写给总部的一份请示，主要是说明投诉事件的经过。 最后，齐年让赵老板向市公司负责人以及总部相熟的同仁们广为宣传自己受人陷害的事，博取他们的同情。 这三步棋走下来，一方面澄清了他们的冤屈，另一方面也对那些想搞掉赵老板的人起到警示作用。至少会让他们的行为收敛许多。 赵老板依计行事。 齐年从坐下午3点的船离开寸岛，到第二天下午3点回到寸岛，刚好用了24个小时。形势就在齐年离开寸岛的这24小时之内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从那时起，棋局已经全然焕新了。 陶思娅听齐年讲述完整个过程，说了一句话：“阿年，你可真可怕！” “是嘛。”齐年微微一笑。 陶思娅又说：“你也很可爱！” “是嘛。你说我可怕我能理解，可爱又从何而来啊？” “因为你给田宏留了条后路，没有斩尽杀绝。” 齐年说：“我不喜欢决斗，但不代表我不带武器。这一次我只是险胜，怕只怕我又打开了一个和阿宏哥互相攻击的大门。”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我手上握着阿宏哥商业欺诈的证据。这个证据握在我手上，对他而言始终是个威胁。只怕我会面临更大的挑战，也会更危险。” “包括人身危险？” 齐年点点头。 060 庆功宴 迅电快递总部在查明尺县投诉事件的真实原因之后，撤销了对尺县的惩罚。但是由于个人原因而影响到了公司的形象，所以县公司和黄鱼嘴网点还是要担负一定的责任。罚款免去一半，由原来的20万元降到10万元，以示警戒。 在齐年的斡旋下，这10万元的罚款最终是由田宏来出的。田宏的条件是，他可以出钱，但是给县公司赵老板的道歉信也一笔勾销。 齐年问赵老板的意见。赵老板大手一挥：“要什么道歉信？他把钱给我补上就得了。让他以后老实点儿，别特么的给老子整幺蛾子。” 就这样，恶意投诉事件最终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这个差点儿创造迅电公司历史的恶意投诉事件不仅在尺县、仞市引起了轰动，而且也让尺县在总部也有了知名度。尽管尺县距离迅电公司的总部所在的城市不到一千公里，但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说过尺县的名字。 以后总部每次对县这一级别的公司进行业务分析的时候，寸县总是会被挑出来进行数据对比。尽管这个县的数据中庸得没有任何亮点可言。 当然这个事件中更出名的是尺县公司的负责人赵老板。他的一系列举措将一个公司的丑闻在媒体知晓之前迅速消解于无形之中。总部的一些领导对赵老板印象极为深刻。 只有在仞市、尺县，同事们和同行们才知道这个事件的真正核心人物并不是赵老板，而是刚入行没多久的那个叫齐年的小青年。 齐年可谓是一战成名。赵老板对齐年更是刮目相看。 赵老板以前只把齐年当作一个得力的干将、敢闯敢干的网点老板。现在赵老板再也不敢小看齐年，将他视作自己的左膀右臂。齐年得到尺县、仞市同行的认同，赵老板也觉得脸上有光。 赵老板在事件之初有些乱了方寸，第一时间招集了一批谋臣干将商量对策。商量了两个也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来。可真正处于事件焦点中的齐年却是沉稳冷静、谋定而后动，最后拿出一系列计划来。 赵老板事后复盘齐年的计划，事实证明每一步都是按照齐年的计划在推进。齐年这个小青年，不仅强过那些网点老板，也比自己这个县公司的负责人强了很多。真是后生可畏啊！ 赵老板亲自安排了一场庆功宴。一是为自己压压惊，二是为齐年庆功。 赵老板的宴会规模不大，只安排了三桌。除了赵老板的太太外，其他人都是快递行业的同仁。有市公司的领导、县公司各部门的负责人、下辖网点的老板等。 赵老板开场致辞之后，和他太太同时举杯，向齐年敬酒：“齐年，这一次得亏你精打细算，把这个辣手的事情……哦，棘手棘手……我念辣手都念了三十年了。哈哈哈。把这个棘手的事情解决得这么妥当。而且还替我在总部挽回了面子。我和我老婆得敬你一杯，好好感谢你！” 齐年赶忙起身端着酒杯说：“不不。赵总，应该是我敬您和夫人才对。这个事情完全都是我搞出来的事，把您也牵扯进来了。实在是对不住！” 赵老板握住齐年的手腕说：“哎呀，我不是之前跟你说了嘛。事情确实是由你搞起来的，但打击的目标却是我啊。就算不是你搞的事情，也会因为别人搞的事情来对付我。你只是正好撞到枪口上了。算是我拖累你这个小兄弟了。” 不管齐年怎么说，赵老板也坚持让他受了这杯酒。 赵老板重新坐下，感慨地说：“我也算是个老快递人了。做了十几年，到现在还是一个小县城的老板。什么原因呐？还不是因为我这人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又不会巴结人。这几年来，我的确是赚了些钱。但并不是我这人水平有多高，我……老五，你小子就是爱拍马屁，你快坐下，听我说……” 赵老板喝了一口酒接着说：“确实不是因为我水平高，而是因为快递这个行业发展得快。只要你不掉队，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就能赚到钱。我呢，属于只会死做的那种人。但是在这个年头，死做就等于是作死。哈哈哈。看不出来吧？我有时候也有些小幽默。哈哈哈。” 市公司的领导还在场呢，赵老板除了开场请他们请了几句话，之后都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可见这个赵老板确实在为人处事方面有点儿大大咧咧，不太讲究细节。 赵老板接着说：“我不搞人，不代表说别人就不来搞我……张总，你别劝了。你是我的老领导了，你也看着我一步步做起来的。在我们迅电快递，想搞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呢，喝了点儿酒，有啥说啥啊，出了这个门我什么都不认。” 大家见这个赵老板借酒浇愁，有真劝的，有假劝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 赵老板最后对齐年说：“齐年哪，你在我面前算是个小兄弟，我实话实说。不是哥劝你，你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做点儿什么不好？非要做快递。我问你，你赚到钱了吗？现在和前几年不同了，想闭着眼睛赚钱不容易了。你说你图个啥？” 齐年不接他的话，只管劝：“赵总，这些话以后再聊。今天大家难得在一起聚聚，说些开心的。要不，我给大伙儿现场来个才艺表演吧？” 赵老板不想听什么才艺表演，只想和大伙儿说说话。 他越说越乱，再要说会出问题的。 大伙儿也觉得适可而止了，都起哄要让齐年表演。赵老板没办法，两手连摆：“表演吧，表演吧。” 齐年让工作人员把包间的电视节目切掉了，调了一首卡拉ok出来开始唱。这首耳熟能详的嗨歌引得大伙儿都跟着唱。 歌唱完了，齐年就着话筒开始讲话：“刚才赵总问我为什么要做快递。其实呢，我做快递真的没想那么多。我大学上得好好的，结果因为我阿婆没人照顾，所以就回到了家乡。看了家乡的那个岛上的人生活得不是很如意，心里很难受，就想做点儿什么事改变一下。这就是我做快递的原因。孙总对吧？” “对！对！” “我第一次去孙总那里就是这样跟他说的。赚钱肯定是想赚的，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就算是不赚钱他也是有意义的。我们寸岛的快递从每天一两单，到现在一百多单。这个改变的结果不光是让我齐年赚到钱了，而且让我家乡的人体会到现代生活的便利了。有了快递，他们就不是生活在一个孤岛上，而是享受着购物的便利。对我而言，这是做快递最大的成就感。比让我一个月赚几万块钱更有价值。” “我想我们快递人最开始大多数都是冲着赚钱去的。但是做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自发地想要做好服务。因为在一个地方久了，就有感情了。就像我对黄鱼嘴的感情一样。说实在的，黄鱼嘴的客户是真难伺候。不过，再难伺候我也要服务好他们。在黄鱼嘴，我们的宣言就是‘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 “讲得好！”大家鼓掌。 061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一座荒无人烟的山上，一行人正在艰难地走着。 他们走的虽然是一条山道，但是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从这里走，杂草已经长了半人高。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胖子。他两手各握着一根棍子，像舞双节棍一样左右开弓，拨开遮挡视线的杂草寻路。浑身已经汗透了。 他一边走一边抱怨：“姐，你说我们安安心心地先去晓婷家里，跟她姐把做快递的事情谈了，然后再让她姐给安排个腐败游多省心。你非看上了这座山，把车扔到半道就临时决定要爬山，连攻略都没做呢。你看这下好，这哪是正经人走的路啊？” “路就是路。那你说这是哪种不正经的人走的路？你有点儿出息好不好？你一个大男人，总比我们三个弱女子强吧？你看，阿年说话没有？” 走在最后的男子拄着根竹竿说：“我说我在前面开路吧，阿进非不同意，他说他要拿两个板斧当先锋。” 说这话的，正是齐年。前面开路的是陶进，走在中间的三个女子是陶思娅、田双双，还有陶进的女朋友客服小姐姐顾晓婷。 顾晓婷对陶进说：“思娅姐说得对。你成天爬楼送快递，身体练得杠杠的。比我们这些女的体力可强多了。你那是没耐力。” “不是没耐力，我是真的没体力。你们是两条腿承着一个人的重量，我是两条腿承着两个人的重量。”陶进被两个女的怼，很不服气。 顾晓婷笑着说：“你现在终于承认你一个人顶两个人的体重了？你送了一个多月的快递了，怎么身体瘦下来呢？昨天还说你送快递都送出腹肌来了呢？我看哪里是腹肌，那是肚子上的肥肉吧。” 众人笑而不语。这一波狗粮撒得天花乱坠。 顾晓婷接着说：“你还是别说话了，说话消耗体力。” 陶进点点头，闷头往前走。 天气十分闷热。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山谷里，山风都被树林挡住了。 “要是像在山顶一样有些风就好了。”田双双也热得够呛。 田双双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凉风吹来。 陶进高兴地欢呼：“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 “你就别唱了！” 陶进中止了吊嗓子，对田双双说：“田双双，你这样子在古代是要浸猪笼的，你知道吗？” “不让你唱歌就要浸猪笼？” “不是。你一说起风就起风。你不是巫婆是什么？” “你才是巫婆呢。”田双双嗔道。 “这个时候起风，未必是好事。”众人在欣喜之时，走在队伍最后的齐年却齐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陶进马上提醒说：“阿年哥，你可别这么说。在山里说话要当心，别整出什么妖娥子来。” “能有什么妖娥子啊？刚才天气闷热，现在又凉爽。怕是下雨。” “不可能吧。”“不可能！”“应该不会吧。”“绝对不可能！”四个人异口异声地驳回了齐年的判断。 “没事儿。我们这里有个巫婆，下雨也不怕。”陶进一面气喘吁吁，一面说：“对了，说起巫婆，阿年哥，你看我们这五个人像不像游戏里组的队？田双双是女巫，我拿着两把大斧是战士，晓婷是德鲁伊，我姐是野蛮人，你是矮人。” “我那么文明，怎么是野蛮人？”陶思娅第一个不服。 “我个子最高，怎么是矮人？”齐年第二个不服，“好像真是要下雨。” 齐年又一次预言，四个人又一次强烈反对。在四个人坚定不疑的质疑中，老天爷十分勤快地对他们各扇了一记响亮的巴掌。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情况有点儿不妙啊！不是有点儿不妙，是十分不妙。 下点儿雨倒是没什么，关键是这个路它不是个正常的路。路，本来无所谓正经不正经，但是在雨水的淋漓下变得十分不正经起来。走在路上的人也变得越来越不正经，小蛮腰扭得比跳秧歌的还夸张。 大家小心翼翼地走，前行的速度慢了很多。 老天爷就像是给他们考验似的，毫无征兆地拧大了水龙头。当雨水从淅沥淅沥变成哗啦哗啦的时候，与天斗与地斗的豪情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陶进看到前面有一块突出的大岩石，赶紧招呼众人加快脚步过去避雨。 等到五个人躲到岩石下时，已经完全湿透了。 “大家都没事儿吧？”齐年一边查看自己，一边问。 大家都没事。没什么大事，但是小事倒是有一桩。陶思娅的衣服被雨水淋过之后，像变魔术似几乎变成了透明的。内衣和肌肤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大家眼前。 虽然陶思娅在海滩展示过几次自己的身材，但这一次穿的可不是方便展示的比基尼，而是不方便展示的内衣。情况十分尴尬。 齐年和陶进只好罚站似的立在岩石边缘，被迫欣赏石外风光，对石内风光一点儿也不敢觊觎。 陶进一面观光一面背对着陶思娅说：“姐，你出来办事情，衣服总得穿得保守点儿啊。我们是正规的快递网点。” “我穿得怎么不保守了？知道山里蚊子多，我还特地挑了一身从上包裹到下的衣服。穿得比***妇女还保守呢。谁又能料到会下雨？谁又知道这衣服见水就成这样？天气预报查得好好的，怎么会下雨呢？” “山里都这样。”顾晓婷是本地人，对山里的多变的天气见怪不怪。 五个人在岩石下等了一个钟头雨才停。 走出岩石再走上山路，路更加湿滑、更加难走，行进的速度也更慢了。 本来是三个女的走中间，齐年殿后的。现在陶思娅穿着透明的衣服，风光全都要让后面的齐年看去了。不得已，陶思娅只好让齐年走在她前面，她自己走在队伍最后。齐年把手里的竹竿伸给陶思娅握着。 在路上，陶进捡了两个棍子当开山斧，齐年捡了一根竹竿当打狗棒。开山斧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开路效果，打狗棒却是一无是处。拄了一路，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路这么难走，大家都没什么心情说话，只顾闷头走。这个时候每个人的时间观念都很强，别天黑了还走不出山，那就麻烦大了。 正当大家专心赶路的时候，忽然听到“哎呀”一声，齐年的竹竿被从后一扯，回头一看。陶思娅人没了。 （谢谢浦东涛涛每天来打赏、投推荐票。一天竟然能投8张推荐票，很强大！） 062 奇怪的山屋 山路的草丛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完全一无所知。陶思娅瞬间失踪令齐年心一沉。 “思娅姐！”齐年一面大喊，一面往回找。杂草把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完全没有任何踪迹。 “这里。我在这里。” 听到陶思娅的喊声，而且听起来离得不远，齐年心里安定多了。拨开树叶往山路边的坡下张望，只见陶思娅躺在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费力挣扎着要站起来。 “你别动！千万别动！”齐年一边说，一边抓着一根树枝滑下去，站稳之后，又抓牢了一根树枝，伸手试着把陶思娅搀起来。 “哎哟，腿好疼！”陶思娅一声大叫，站起一半的身体又坐了下去。 齐年稳住自己的身体，俯下身去查看陶思娅腿上的伤。 但齐年刚伸出手去把陶思娅的裤腿一撩，就猛然发现自己的动作没有办法继续下去。陶思娅也忽然意识过来，把腿一收说：“你背过身去，别看。我自己查一下伤。” 这时陶进也滑了下来。齐年、陶进一人拉着陶思娅的手，一人拽着她的胳膊，在陶思娅面前半蹲着，扭过头去。 陶思娅把双腿都查看了一下说：“好像问题不大。就是右腿扭伤了。” 扭伤的确是问题不大，但是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着急赶路的时候腿扭伤了可不是个小问题。 齐年、陶进一左一右把陶思娅架着扶上了山路。 齐年学过点儿三脚猫的中医，蹲在陶思娅面前给她按摩脚踝，眼睛闭着不敢乱看，。 陶进也不敢看陶思娅，却望着齐年抿嘴笑。 陶思娅问：“阿进，你笑什么？哎哟，轻点儿！” 陶进连连摆手说：“不是不是。我没笑你，我笑阿年哥。按摩的时候还把眼睛闭着。你当你是盲人按摩呢。哈哈哈。” 大家都笑。只有陶思娅笑不出来，连连喊疼。 齐年说：“你得忍忍，要不然更难好。” 陶思娅问：“你按了马上就能好吗？” 齐年摇头说：“也没那么快。要好也得两三天。” “那还是算了。还是下山了再找医生吧。不按的时候倒不疼，一按疼死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趁天黑之前下山。按了疼不按不疼的话，不按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齐年、陶进提议要背着陶思娅走完后面的路程。陶思娅低头一看自己的透明衣服，断然拒绝了。这样背起来算什么？ 旁边站着的田双双、顾晓婷更不愿意看到齐年、陶进背陶思娅。 陶思娅这位无敌村花本来就对男性有着天生的杀伤力，何况还在湿身的情况下肌肤相亲。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种物理攻击？ 看到陶思娅最终拒绝了，两个女孩长吁了一口气。在陶思娅面前，男人的压力好大，女人的压力也好大。但陶思娅偏偏是碰上齐年、陶进两个绝缘体，不知道这是村花的福还是祸。 虽然陶思娅在齐年、陶进的搀扶下也能一只脚蹦蹦跳跳地往前走，速度也不算慢，但谁都知道这么勉强前行肯定走不远。 一个小时之后大家回顾走过的路程，也不过才一里多地。离出山还远着呢。本来在湿滑的路上行走，想在天黑之前出山都悬得很，现在更是没有可能性了。 当机立断。五人一致决定优先找过夜的地方。条件就没什么要求了，能遮风蔽雨歇脚就行。 皇天不负有心人。艰难地行进了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发现离山路不远的林子中间有一个屋子。 五个人拨开杂草走过去一看。这个屋子是夯土垒起来的，门口有一个用竹子围的院子，不过院墙已经倒了一半，院子里应该以前种了些菜。当然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不知道荒了有多久。 走近土屋，门是关上的，但没有上锁，只是用一个铁条把门锁钩住了。 陶进刚要挥舞两把开山斧上前开路，却被顾晓婷一把拉住了。顾晓婷神情惴惴不安的，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我总感觉这个山屋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陶进还想往前走。却被顾晓婷死死拉住了。 齐年见状，走上前用竹竿把铁条挑掉，把两扇门往里一顶就把门推开了。 屋里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齐年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闪光灯走进屋去巡视了一圈。招手示意大家进去。 顾晓婷躲在陶进身边问：“屋里面有什么？” 齐年回答：“一个住家。生活设施都是全的，但是好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床、桌子、椅子都是好好的吗？”顾晓婷继续问。 齐年觉得顾晓婷问得很奇怪，咱们又不在这里长住，家具齐不齐全有什么关系？有地方歇一晚就可以了，还打算拎包入住么？ 齐年回头举着手机往屋里又照了一圈说：“嗯，都全得很，而且也好得很。” “哦，那就好。那我们进去吧。”顾晓婷这才放开陶进的胳膊，跟着大家一起往里走。 房间里就像齐年说的一样，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床上的铺盖还在，但是已经积了一尘灰。灶上的锅里还有饭，打开锅盖，饭已经霉得发黑了。如果不是明显的年代感，就像是昨天还有人住一样。 既然准备在这里熬过黑夜，当务之急是解决两个问题：一是饱、一是暧。 饱的问题倒也不那么重要，特殊情况下实在不行饿上一两顿也没关系。 暧的问题就大了。刚淋了一场雨，浑身都湿透了。再加上山里晚上要降温，所以一定要取暧。已经有一个伤员了，可不能再添一个病号。 好在有些年代感的火柴和柴火都还能用。找了个铁桶放在屋子中间，拿斧子把木材劈碎放进铁桶引火。拿火柴点燃之后再添几根木柴进去，火就生起来了。虽然受了潮的柴烧起来有点儿烟，但是和取暧比这些烟也就忽略不计了。 天黑得很快。火刚生起来，天就几乎全黑了。 火生起来后，屋里不仅暧多了，也亮多了。 暧多了是好事，亮多了则未必，尤其是对于穿着透明衣服的陶思娅而言。 齐年、陶进为了避免尴尬，准备打开门出去等女生们衣服烤好了再进来。 “别！别出去！别开门！” 顾晓婷突然站起来大喊了一声。 这猛的一声喊吓了众人一激灵。 “怎么了？”陶进回头问。 顾晓婷说：“在山里晚上开门不好。你们俩就背对着火坐着好了。” 齐年、陶进看顾晓婷胆子小，也不再坚持出去了。只好听她的，背靠着火坐着。 女生们见两个男生背对着她们坐好了，放心地脱掉了身上的湿衣服，用木柴挑着靠近火烤。 安定下来之后，顾晓婷说：“我跟大家说一件事，或者说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听。” 田双双说：“不会是鬼故事吧？要讲的话别在这儿讲，在这里讲太吓人了。” 陶家的两个人来疯陶思娅和陶进倒是感兴趣得很。一个说：“讲吧，讲吧。” 一个说：“鬼故事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讲才有气氛。就像看恐怖片要关灯一样。下山了再讲多没劲啊？” 齐年说：“还是别讲了吧。讲鬼故事容易把人吓着。” 顾晓婷摇摇头说：“不是鬼故事。” 二陶说：“不是鬼故事，那就讲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顾晓婷清嗓子的时候，田双双不放心地往齐年身边挪了挪，这样也离顾晓婷远了些。她总觉得这个顾晓婷今天怪怪的。 顾晓婷开口说：“你们听说过‘幽灵船’吗？” 063 幽灵船 “幽灵船？”陶思娅和田双双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却见背对着她们的两个男生在自顾自地点头。很显然，两位男士是听说过幽灵船的。 田双双又向齐年那边挪了挪。说好不讲鬼故事的，怎么又讲起幽灵来了。 “嗯，幽灵船。就是漂浮在海上的船。”顾晓婷说，“船在开着，但是船上一个人也没有。这些船在海上漂了几十年，船上的东西都像是刚刚用过的一样。到现在也没有人解开幽灵船这个谜。” 陶思娅问：“会不会是碰到风浪，船员都去避风了？” 陶思娅在海边长大，碰到台风、暴雨的天气船员在危急之中弃船上岸的情况也不少见。 顾晓婷摇摇头说：“这些情况科学家们都考虑过了。但是幽灵船和海上的那些弃船是不一样的。那些弃船过了些年要么慢慢破败了，要么碰到风雨撞坏了。幽灵船在大海上漂了几十年，毫发无损。甚至连船上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样放着。” “姐，你别问那些弱智问题了。”陶进听得好好的，见陶思娅打岔，很不爽：“你回去上网查查什么是幽灵船。晓婷不是说了是无法解释的谜嘛。听她往下讲。” 陶思娅还想抬杠，但顾晓婷又开口了，她只好作罢。 顾晓婷说：“虽然科学家们无法解释这种事情。但是在我们那里有种解释。这是因为船员们冒犯了海神。” “还有海神？”陶思娅又打岔。 “嘘！”陶进背对着讲故事的人，本来就只能听声音，很不耐烦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岔。 “是的。海神。就是龙王啊、海神波塞冬之类的。船员冒犯了他们，所以这些船员就会从船上消失。而船上的东西不仅都保持着消失之前的原样，并且还能得到海神的赐福。这也是船和船上的东西就像是刚刚使用过的一样，不受时间的影响。” “你讲幽灵船的意思是指，这个屋子……”这一回陶思娅没打岔，打岔的是十分讨厌打岔的陶进。 “嘘，听故事。别打岔！”陶思娅十分得意地反戈一击。但是很快，她得意的表情消失了。她也意识到顾晓婷讲幽灵船的用意所在，“阿进，你说什么？你是说这个屋子就像幽灵船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好好的，人不见了？” 田双双听到这里，什么也顾不得了。站起来走到齐年身边抓住了他的胳膊。刚抓住齐年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抱呢，忽然又想起来自己的衣服还在烤着呢。赶紧松开齐年的手，红着脸回去把烤得半干的湿衣服套在身上。又跑回齐年身边抓着他的胳膊。 陶思娅看到田双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抓住齐年的胳膊，十分不快。但是如果自己也是一副害怕的表情过去抓住齐年的另一只胳膊，是不是有点儿太矫情了？而且，这种表演自己又没排练过，不专业啊。犹豫中的陶思娅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只好作罢。 顾晓婷点了点头回应了陶思娅的说法，说了一个字：“嗯。” 齐年、陶进看不到顾晓婷的表情，但是她那一声“嗯”却在这个屋子里产生极强的震撼力。 “嗯”是什么意思？就是说顾晓婷肯定了这个屋子是个幽灵屋啊。 陶思娅环顾了一圈。除了生了火的屋子中间外，别的那些保持着失踪者使用状态的床、桌子、椅子等家具都隐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火苗地摇曳又平添了一些诡异的氛围。“不会吧，晓婷。” 顾晓婷接着说：“我们这里的人进山都是有讲究的。进入深山之前有些仪式是必须要做的，长年住在山里的人也要保持一些敬神的仪式。当然也有不信这些的。每年都会有几个不信邪的人进山之后莫明其妙地失踪。听老一辈的人讲，如果现场有无关的目击者的话，那个目击者不会消失，而是会疯掉。” 一听到“目击者不会消失，而是会疯掉”，齐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浑身的鸡皮疙瘩霎时全起来了。 齐年刚开始听顾晓婷讲幽灵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这种故事他听得多了。连外星人、飞碟、五十一区那些更玄乎的故事他都听过，何况幽灵船。 但是“现场的目击者会疯掉”却强烈地震撼了他的心。他身边不正有一个疯掉的现场目击者吗？那就是疯子江哥。 江哥跟着齐年的父母出海。最后齐年的父母莫明其妙地失踪，而随行的江哥却疯了。按顾晓婷的说法，是齐年的父母得罪了海神，所以被海神收了。江哥与此事无关，但是因为他在现场目击了整个过程，所以让他疯掉了。 天哪！这种事情完全超乎自然科学的解释啊！ 齐年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呢？可是如果这些不是真的，那些科学家、考古学家费力研究这个干嘛？ 此时的齐年完全不在乎身处幽灵屋的恐惧，而是问道：“那么如果有人失踪了，有人疯了，有没有什么解救的方法？” 顾晓婷说：“那就不知道了。这得问问村里的老人才知道。” 齐年听了十分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在寸岛上解决不了的问题，也许能去顾晓婷的村子找到答案。这一次去顾晓婷的家乡去谈快递业务的事情，实在是太好了。如果自己不做快递，也许永远没有了解事情真相的机会。尽管这个事情听起来这么邪乎。 如果能找老人好好问一问，就算失踪的父母无法解救回来，至少疯掉的江哥能恢复正常也好啊。 顾晓婷所讲的事情传达的信息量远远超过了他的理解范畴，齐年低下头沉思。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齐年的心理变化，因为他们的心思不在这里。 陶进问：“刚才我们在外面的时候看你好像很害怕。进了屋之后你为什么不怕了呢？” 顾晓婷说：“如果屋子里是乱的，那说明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这样的屋子我们这里叫鬼屋。如果屋子是整齐的，说明问题已经解决了。这样的屋子叫荒屋。进鬼屋是会出事的。进荒屋就没有问题，因为荒屋是得到山神赐福的。” “所以你刚才不让我们出去？” “是的。在对周边情况不了解的时候，最保险的就是呆在荒屋里，不要出去。” 陶进怀着极大的好奇心问了许多关于鬼屋和荒屋的问题。顾晓婷在自己的理解范围内一一作了解释。 但另外两个女孩却根本听不下去了。说好了不讲鬼故事的呢？ 鬼故事虽然吓人，都因为知道是假的，就算害怕也是自己吓自己。 可现在讲的幽灵船、幽灵屋却是真实发生的。而且自己正处于这个令人不安的幽灵屋中。所有的事情全是真的，这能不让人害怕吗？ “人来疯”陶思娅已经变成了“人来怂”。她往火边挪了挪。一言不发。 田双双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暗自后悔：都怪自己一句话，招来这么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早知道就不进山里了。山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妈妈我要回家！ （感谢ts计划进行中（很有个性的名字）、ang_wang、夜空马、陋馨等书友的推荐与打赏。祝各位万事顺心！） 064 真假美猴王 在幽灵屋的恐怖氛围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够安然入睡。大家只好围着火干坐着。 因为对用木柴生火没有什么经验，上半夜无端地消耗了大部分的木柴。木柴只剩七八根了。天黑着又不能出去。虽然桌椅也能烧，但是谁敢动幽灵屋里的东西？ 下半夜虽然天气更冷，但是也不敢再把火烧得那么旺了。要是火熄了、手机又没电，那就麻烦大了。 好在大家的衣服都干了，穿在身上稍微暧和了些。而且田双双还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漏网之鱼，两块巧克力，给大家带来了一些热量。 如果不是这个屋子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氛，大家被火苗映出来的面容还是挺温馨的。也许还会高高兴兴地唱唱歌、围着篝火跳跳舞。但是这五个人只能坐着等天亮，哪里有心思唱歌跳舞。 大家疲惫至极，连话都懒得说了。 齐年想了半晚上的心事。现在见大家闷闷的，想调节下气氛。笑笑说：“要么我给大家唱个歌吧。” 陶进说：“还是算了。你要是会念经的话，倒是可以念个经大家听听。” 齐年说：“还是算了。万一念错了念成超度的经，那我们就麻烦大了。” 一直紧紧抓着齐年胳膊的田双双本来就在频频点头快睡着了。恍惚间突然又听到“超度”这个令神经受刺激的词汇，立马又清醒了。看到陶思娅在看自己，田双双不好意思地把齐年的胳膊松开了。 这一晚太糟心了。 不过，尽管是因为陶思娅的馊主意引来的这一场意外事件，但陶进、齐年却并不觉得糟心。陶进是因为碰到一件好玩的事；齐年是因为遇上了可以解疑答惑的机会。也许这个机缘巧合的偶遇，能解开自己父母的失踪之谜。 五个人端坐到了东方发白，才长吁了一口气。收拾好东西，把这个幽灵屋的东西归置好，把火星用水浇灭了，关好门，把铁条重新插上就踏上了山路。 陶思娅的腿经过一晚的休息稍微好点儿。但还是得齐年、陶进两个人搀着才能往前走。 当众人爬到一个山岭时，初升的太阳刚刚从海里跳出来，把红红的阳光洒向众人。每个人都被染成了红色。 终于又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大家都很高兴。回头眺望山谷中的幽灵屋，早已隐在晨雾中不见了踪影。 回复了元神的众人想起昨夜的遭遇和看不见的幽灵屋，都觉得有如经历了一场梦一样。既真实又梦幻。 一步一挨地九点半才下到山脚。齐年一上五菱面包车就打开了暧风。车跑了十分钟才终于让车内的温度升上来了。 路过一个集市买了些热乎乎的早点吃过了。除了开车的齐年外大家都睡了。 到达顾晓婷家所在的镇上时，临近中午。 这次出来陶思娅没有带什么礼品，看到路边有一个超市，要下车去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齐年就把车停在路边，大家一起逛超市。 顾晓婷就让大家先看，她回家去给家里招呼一声再来。 陶思娅等人买了两瓶送给顾晓婷爷爷的酒和当季的水果，从超市一出来就看到顾晓婷在店门口站着。 陶进一面和齐年说话，一面走到顾晓婷身边拉起她的手。 结果顾晓婷把陶进的手甩开，大声说：“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陶进莫明其妙：“我就拉一下你的手怎么了？” 顾晓婷说：“你这人很奇怪呀。怎么能随便拉别人的手？” “我……”陶进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众人皆笑。 陶进问顾晓婷：“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回家一趟受谁的气了？” “你是谁呀？什么回家一趟？” 陶进都快疯了。这是什么情况啊？刚才在车上还特意和顾晓婷坐在陶思娅、田双双后面那一排，卿卿我我挺好的啊。这会儿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你们这么快就逛完了？”众人身后有个人跟他们说话。 回头一看。顾晓婷正站在大家的身后笑咪咪的。咦？怎么又蹦出来一个顾晓婷？ 再转头往前看，前面的顾晓婷还在那里站着呢。 这个，这个，是在演真假美猴王吗？ “咦，姐，刚回家找你呢。你怎么在这里？”真猴王冲着假猴王说。 假猴王看了一眼真猴王，又看了一眼陶进他们说：“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客人？” 真猴王说：“是呀。这个就是跟你说过的陶进。”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来这顾晓婷的姐姐和顾晓婷是双胞胎。顾晓婷回家的时候，她姐姐刚好路过超市，结果被大家当成了顾晓婷。 陶进大窘。但顾晓婷的姐姐知道是误会，也没在意，自我介绍说：“我是婷婷的姐姐，我叫顾晓婉。” 大家各自作了自我介绍。然后顾晓婉在前面引路，带大家回家。 陶进和顾晓婷走在最后，一面走陶进一面跟顾晓婷说：“以后要是再把你们俩弄错了，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你可一定要饶恕我哦。” “你敢！” 陶进无奈地拿手往前指指说：“这完全傻傻分不清啊。” “你放心吧。能分清的。有密码。” 陶进继续一脸无辜地说：“要是密码忘了呢？” “你给我试一下看看！” 顾晓婷家离超市不远。他们走路都走到了，齐年的面包车还没开来呢。 大家等齐年停好车，把陶思娅从车上扶下来，然后上车把行李拿下来就随着顾晓婉一起进了家。 顾家很简洁，姐姐很和蔼。 因为顾晓婷的父母在尺县，而他爷爷奶奶去走亲戚了，所以陶进也免了见女方家长的尴尬。把从尺县带来的见面礼往顾晓婷姐姐手里一塞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姐妹俩经常聊陶进的事，大家又都是年轻人，所以相处起来也比较容易。第一次进顾晓婷的家，陶进也并不紧张。气氛很融洽。 大家把行李中的衣服拿出来，把昨天被雨淋过的衣服换了。 顾晓婉本来准备好了食材准备在家做饭招待齐年他们的。结果上午临时出去办事，耽误了些时间。齐年等人中午才来，听说昨夜还在山里淋了雨、饿了一顿。顾晓婉怕做饭来不及，就决定去镇上的饭店去吃。 没想到，这个决定引发了一场意想不到的事情。 065 纯属意外的逆袭 从顾家走到饭店也就几百米路，但是这几百米路却走了半个小时。 不是齐年他们走得慢，而是根本就走不动。 当齐年一行人走出顾家的时候，突然就被人盯上了。 人们盯的焦点不是帅气的齐年、不是美艳的陶思娅，而是清纯靓丽的田双双。 刚才他们从超市走到顾家的时候，田双双打扮得灰头土脸的，和普通村姑没有什么区别。现在田双双换了件白色连衣裙在阳光下一走，简直光艳四射。 尽管陶思娅换了一身更加艳丽的红色套装，可是这里的男青年似乎对她完全没兴趣，只盯着田双双看。 不论陶思娅做出如何花枝招展的举动，大家却只关注文文静静走路的田双双。 自恃国色天香、女王范儿的陶思娅在顾家的这个镇上，简直就像是一只丑小鸭，灰溜溜的走在田双双后面。 陶思娅心里十分不痛快：自己前突后翘的天使面容魔鬼身材，田双双除了脸蛋儿好看，要啥没啥的。怎么他们就那么喜欢田双双啊。这都搞什么啊？这里的人的审美能力也太差劲了吧。这种地方，下回不要来了！ 田双双无意间突然受到人们的关注，很有些不适应。但这不是那种不适应的不适应，而是那种很适应的不适应。这里的人真是太热情了。这个地方，以后要经常来！ 本来没有什么人的街道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把整条街都堵了。和仞市的步行街差不多。 齐年等人得费力地挤过人群才能进入饭馆。 在包厢落座点好菜之后，顾晓婷请齐年、田双双介绍做快递的经验。这才是这次来顾晓婷家的主要目的。 顾晓婷和父母一起住在尺县，把姐姐顾晓婉留在家照顾爷爷奶奶。顾晓婉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整天闲着。顾晓婷看到陶进在寸岛上的快递点做得不错，也想让家里的姐姐也开个快递点做快递。顾晓婷的父母也十分赞成。 顾晓婷虽然是快递公司的员工，但对于怎么经营偏远地区的快递点完全没有经验。于是就请了齐年等人一起到她的家乡来向她姐姐传授经验。同时也实地考察一下，看看是不是适合做快递。 齐年欣然接受了邀请，同时因为前阵子为解决恶意投诉的难题大家都辛苦了，所以带大家出来旅游一下。后来在陶思娅怂恿下进山撞到幽灵屋是个计划外的行为。纯属nozuonodie（不作就不会死）。 既然要给顾晓婷的姐姐顾晓婉作参考，齐年就从自己看到寸岛的人网上购物、取快递不方便谈起。自己是如何分步进行的，先和陶进一起解决快递送货的问题。然后等路修好了再去引车上路，请了田双双专门做营销，教大家怎么在网上买东西。 这两件事完成了，使大家感觉到网上购物的方便、实惠之后，快递量也就随着电商的增量而发展起来。从一天两三件快递，到现在一两百件快递。按一件快递赚两块钱来算的话，一个月可以赚六千元到一万元不等。 听了齐年的介绍，顾晓婉很高兴。一个月赚一万块就不奢望了。真要一个月赚六千块钱，那也比妹妹在尺县当客服赚得还多呢。 顾晓婷看到姐姐姐听了齐年的介绍很兴奋，适时地浇了一瓢冷水：“你也不要想得太好、太轻松了。真要做起来还是挺辛苦的。” 顾晓婷请男劳模陶进讲讲他的血泪史。 在女朋友的姐姐面前，灯光准备好了、道具准备开了，陶进义不容辞地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陶进清了清嗓子说：“我本来是个很低调的人，每天宅在家里思考怎样才能为家乡的人民谋福利。想啊想，想得脑壳疼。有一天阿年哥在家里打游戏，我问阿年哥，你说我们做点儿什么事可以在赚钱的同时帮助别人。我……阿年哥你好像有点儿咳嗽，喝点儿热水舒服些……阿年哥一边打游戏一边说，要么我们做快递吧。这正是我所想的，于是我就同意了。” 陶进看看大家都在听着呢，接着说：“那时候，日子过得苦哟。每天为了去县城拿一件快递，起早贪黑的。你不知道，往返一趟路上要花五个小时啊。累得我腰酸背疼的。我二大爷，哦，就是思娅姐他爸，看着我都心疼。每天累死累活的，就赚三块钱。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但是为了家乡父老能够安心地在网上购物。我都忍下来了。我……” 陶进当着女朋友的姐姐的面在表演呢，别人不方便说什么，可陶思娅忍不了：“哎呀，好了好了。我们已经知道你苦大仇深了。简单说几句就得了。等下还要出去呢。” 之后由田双双介绍自己是怎么做营销的。刚开始做营销也不容易，走家串户，和江湖郎中一样的，建个聊天群都没几个人。到后来由陶思娅升级到高级营销的阶段，才有点儿符合快递公司的高端伟岸的形象。 这一系列介绍下来，顾晓婉的积极性更高了。这些分享全是干货满满啊。 吃过饭，顾晓婉要带大家出去玩一玩。也就是陶进之前说的“腐败游”。这才是这次旅游的重点，昨天陶思娅整出来的妖娥子“自虐游”纯属意外。 但当大家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惊呆了！ 饭店门口彩旗招展、锣鼓喧天。街上人山人海，看样子小镇上的男青年几乎全来了。 第一个出现在饭店门口的女王陶思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直接就被人家忽略掉了。大家翘首以盼的是后面穿白色连衣裙的文静女孩田双双。 等到田双双出现在饭店的门口时，青年们振奋了、激越了。 看到这个场景，齐年觉得似曾相识。对了，村花陶思娅回乡的那天，寸岛的男青年们也是这样迎接她的。可是今天，主角却换成了田双双。 田双双刚往外才挪了一步，人群就拥了上来。齐年、陶进一见不妙，赶紧从兜里掏出墨镜戴上，一脸庄重地一左一右护住田双双，维持秩序：“请各位粉丝不要挤不要挤。请保持队形，一个一个参观。” 小镇青年们其实没有什么出格的要求，就是想靠近点儿看看自己的偶像。齐年等往外走得很费劲。好不容易走到街中央，才稍微宽敞点儿。 虽然青年们都很单纯，但是也不乏出现一个胆儿肥的另类。那个青年挤半天挤进来对田双双说：“美女，加个聊天好友吧。” 田双双不好意思地说：“聊天好友就不加了吧，我们随便聊聊倒是可以。” 那个青年失望地被别人挤走了。 这个时候田双双看到了还站在饭店台阶上的顾家姐妹花，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来给顾家姐妹做营销示范的吗？人家主动要上来吸粉，自己反倒还把粉丝给推走了。这也太不敬业了吧。我这做的什么表率啊？ 田双双赶紧伸长手臂，把那个几乎要被挤出圈外的加好友青年一拍，说：“哎，帅哥别走呀。先加个聊天好友呗。” 加好友青年狂汗：刚才我要加你好友，你不让加。现在我都要被挤出去了，你又要主动来加我。你那么喜欢主动吗？ 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和心态的田双双终于不忘初心，开始放飞自我的添加好友二维码。 突然主动起来的田双双营造出了非常的影响力。一时间二维码横飞、摄像头齐闪。人们疯狂地往里拥。 齐年、陶进疯狂地维持秩序：“请各位粉丝不要挤不要挤。请保持队形，添加好友人人有份，一个一个来。” 田双双临时新建的群很快就达到了一百人的上限。那些加不进来的青年人捶胸顿足，如丧考妣。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又回到了顾晓婷的家。顾晓婉转身把门关得极其严实。别说人了，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田双双打开刚才新建的群一看，群里已经有了498个成员。 顾晓婉望着田双双，忧郁地说：“要这个样子做营销啊？这也太难了吧。我在街上走一天都没几个人理我的。” 田双双安慰说：“晓婉，这纯属意外，纯属意外。我在我们寸岛的街上走一天，也没几个人理我的。你不要有压力。纯属意外，哈哈哈。” 陶思娅嘴一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在寸岛的街上走，理我的人倒是一大把一大把的。看来，这个地方真的不适合我，还是早点儿办好事赶紧回去吧。我好想念寸岛，想念亲爱的家乡、亲爱的父老乡亲！ 066 幼稚的社群营销 田双双在粉丝们的刺激下很来劲，把顾晓婉拉进聊天群一通狂聊。 顾晓婉还没有完全从田双双在镇上造成的万人空巷的场景中恢复过来，头还是懵懵的。田双双还说这是个意外，看她在群里聊得游刃有余的，哪里像是意外的样子？ 刚才群里还有498个群成员呢。这没多久又开了个二群。这个二群是那些青年应田双双的要求拉来的粉丝。聊天群一群几乎把镇上的男青年们一网打尽了。这个聊天二群把那些漏网之鱼也扫荡了一遍，但最重要的是把镇上的大姑娘、小嫂子们也拉了进来。 在寸岛上有过营销经验的田双双深谙精准营销之道。对于网上购物而言，这些男的基本上等于是废柴。女人才是目标客户啊！剁手都是剁的女人的手啊。 不过，男的也不是一无是处。你看看陶思娅的手腕，先把男的吸引住，然后再把这些男放出去帮自己做营销。这叫什么？这就是令广大商家如痴如醉的“社群”啊亲。 田双双恶补了电商、快递和营销的知识，已经非常了解：在这个得社群者得天下的时代，要充分和各类人保持高度的粘性。但是也要讲究技巧。太粘了人家赚烦，粘不牢又怕人家跑了。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哦对，就是阿年哥最擅长的那个什么“若即若离”。 阿年哥真是个中高手啊。一个若即若离把自己和思娅姐弄得团团转。不过，团团转就团团转，总比不转的好。思娅姐有那么多人迷她，为什么一定要喜欢阿年哥呢？真是的。不过喜欢就喜欢吧，这不正说明阿年哥确实是优秀嘛。 当然，若即若离这些是无法和顾晓婉说的。 顾晓婉还在发呆呢，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群里说什么好。田双双很认真地指导说：“晓婉，做营销要不显山不露水，尤其是社群营销，要打感情牌。不要总想营销的事，先把感情建立起来。你看，这个时候你可以说‘我是群主的朋友顾晓婉，大家应该都认识我吧？’，不管人家说认识还是不认识，话题不就有了嘛。” 顾晓婉一听有道理，按着田双双说的一字一句地发到了群里。大部分人都在排着整齐的队在群里回答：“认识”“认识”“认识”“认识。后面的人也把队伍排整齐啊。”“靠，你自己就没排整齐。” 天下哪有没有老鼠屎的粥。果然就有个人回答说：“不认识。” “你你你。气死了！”顾晓婉指着那个不排队的人的头像对田双双说，“这个是我同学。睁眼说瞎话。” 田双双说：“那没事儿。你就接着和他聊。聊得越开心越好。你别当这个是你的工作群，就当是个同学群一样地聊。” 顾晓婉这才放开了聊起来。 旁边陶思娅眼睛看着手机，耳朵却听着田双双和顾晓婉说话。心里想：切，幼稚！这两个小姑娘完全是在过家家嘛。根本就不懂什么叫营销。marketing，是你们那样做的嘛。 不过陶思娅这位营销大师还没有到出场的时候，因为顾晓婉这个菜鸟现在连基本的营销都还不懂呢。 看到田双双莫明其妙地狂吸了一大波粉丝，形势一片大好，齐年决定趁热打铁，尽快促成这个快站递点。他和顾晓婷、顾晓婉两姐妹一说，她们当然是举起四手四脚赞成。 原本下午安排的腐败游临时延后。齐年通过县公司的赵老板联系到了当地的加盟网点，当机立断带着陶进、顾晓婉就去拜访。 去之前齐年还不忘麻烦顾晓婷带陶思娅去镇上的卫生所看看腿伤。 本来齐年只需要带着顾晓婉去加盟网点谈就可以。之所以特意把陶进也带上，还不是为了在顾晓婷的姐姐面前替陶进留下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大好青年的好印象。 齐年让陶进当主谈人。陶进也明白齐年的用意。 这个陶进虽然平时不怎么着调，但干起工作来还是十分踏实的。他又和县公司的赵老板、网点负责人孙老板打过不少交道，知道等下见到网点老板该怎么应付。 大家都是同行，陶进对快递代收点、加盟网点的业务也比较熟悉，所以和快递网点老板谈得比较顺利。 顾晓婉家所在的区域跟寸岛、黄鱼嘴的情况很像。尽管国家在推快递下乡，但落实到基层其实效果并不是很明显。这里的快递件量不多，做快递累死累活还不赚钱，快递公司对在这里做业务都很犯愁。以前在这里倒是成立过一个代收点。做了两个月做不下去又关掉了。 网点老板见又有人愿意来承揽这个业务，而且后面还有同行支持，当然满口答应。陶进又按照齐年当时和孙老板谈的条件，请网点负责人也给顾晓婉每件快递加一元钱的补贴。网点负责人也爽快地接受了。只要求把快递送得好、保质保量。 虽然做快递的环境不容乐观，但是和和寸岛比这里的条件已经算是比较好了。至少困扰寸岛的交通问题在这里不存在，不用像陶进那样到县里取一件货往返要5个小时。每天只需要顾晓婉骑个小摩托车或开个电动三轮车，一个小时就能从镇上到快递网点。 顾晓婉本来就有一辆小摩托，再配置一辆电动三轮车很简单。业务谈好后，从快递网点回去的路上就从网上下好了电动三轮车的订单，三天后到货。齐年还特意提醒给电动三轮车配了一个大容量的电池。以后连取货带配送，容量大的电池完全可以保证一天的电量。 回到家的时候，陶思娅、田双双被顾晓婷带到附近的一个村子学绣花去了。 事情办妥了，顾晓婉心情特别好。本来就准备好了一些食材，她又去菜市场采买了一批，说晚上要做一份大餐犒劳各位业界大咖。 好不容易等陶思娅她们回来，陶进赶紧怂恿顾晓婷加入他和齐年开的游戏。顾晓婷虽然打游戏的水平不如陶进，但在女孩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有好几关齐年还是靠顾晓婷举着两个板斧杀过来罩着他才闯过去。 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在游戏里的武器竟然是两把斧头。人狠话不多，见人就冲上去一阵狂砍。齐年狂汗！ 他们三个忙着打游戏。其他人也没闲着。田双双去厨房给顾晓婉帮忙，陶思娅坐在窗前笨手笨脚地绣花。 到底绣了个什么玩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当陶思娅兴奋地举着她的成果向众人展示的时候，所有人都夸奖那个五颜六色的一团绣得好：“你绣的应该是个绣球吧？”，其实是不好意思说绣的是五颜六色的一团屎。算她呢，她自己开心就好。 开饭后，大家对顾晓婉的厨艺交口称赞。 顾晓婷也帮着姐姐吹嘘，说谁要是娶了我姐那真是幸福一辈子。大家都很认同。 能安定详和的环境中，温温暖暖、温温馨馨、温温润润、温温雅雅地吃一顿好饭多么不容易啊。大家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在山里的惊魂事件。 顾晓婷问她姐：“阿年哥的父母前几年在海上失踪了。跟着一起出海的船员倒是回来了，但是疯掉了。这和我们以前听过的山神、海神的故事是一模一样的。阿年哥想找那些老人问问是怎么回事，那个疯掉的船员能不能治好。” 顾晓婉想想说：“要听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呢，倒是有不少老人都知道。但要了解后面的原因、要治好疯子的话，只能去问朱老鬼。” “朱老鬼？”顾晓婷听了大惊。 067 朱老鬼 听到“朱老鬼”的名字，顾晓婷又现出了在深山幽灵屋外出现过的表情。忧虑而恐惧。 顾晓婉淡淡地说：“是的，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化解的方法。” 这个话题聊到这里就不再继续下去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顾晓婉带齐年去找了解山神、海神的朱老鬼。 顾晓婉带着齐年一边在山路上骑小摩托，一边给齐年介绍这个朱老鬼。 朱老鬼可以说是当地的恐怖之源。别的地方大人哄孩子都是说“狼来了”、“鬼来了”，但在这里一般是说“朱老鬼来了”。 也有胆大不信邪的孩子，非要去深山去找朱老鬼。等到被大人找回来的时候，无不是吓得面无人色。从此之后，就很少有人再去找朱老鬼了。 当然，朱老鬼是人，不是鬼。但这个人，活着和死了差不多。从来没有人见过他长什么模样，也从来没有人描述和朱老鬼见面时的场景。一旦问起来，只是回答：“不可说不可说。” 顾晓婉告诉齐年一般人是见不到朱老鬼的。不过她一大早已经出去找人询问过了怎么见到他的方法。 小摩托出小镇骑行了20分钟来到一个山下，然后徒步进山。在山上又走了40分钟才到朱老鬼的住处。 其实从山下走过来并没有那么远，只是顾晓婉十几年没来过了，现在是循着小时候的记忆走，中间走错了一段路。 朱老鬼的住处十分不显眼。当把路边遮挡的灌木丛拨开，就看到一个爬满了绿色植物的山洞。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一个洞。这是个天然的山洞，但显然后来经过人为的雕琢。洞口有一个与植物浑然一体的木门。 顾晓婉远远地站住，对着洞口说了一句话：“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说得齐年心里一炸：这句话我听过。这正是陶思娅在海边跟自己说的一句话。 洞里没有任何反应。 齐年问：“他是不是不在家？” 顾晓婉举手示意别说话。还是一片静。顾晓婉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齐年也只好那样站着。 又过了约莫十分钟，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进来吧！”洞里传出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 顾晓婉和齐年对视了一眼，领头往里走。齐年也赶紧跟上。 一入洞口，一股腐烂的气味传来，十分熏人。 进洞之后，洞里一面漆黑。顾晓婉、齐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往里走！”声音又一次传来。 什么也看不见，顾晓婉、齐年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了几步。腐烂的气味没有了，但随即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熏得齐年差点儿作呕。但是强忍住了。 两人站了半天还是没有动静，但这个时候眼睛已经适应了洞里的光线。齐年环顾了一圈：这个洞其实很小。洞并不高，刚能走进来一个人。洞的正中有一张大床，比一般的双人床要大很多，床上罩着蚊账。说话的声音就是从这个蚊账中传来。那股恶臭估计就是从这个蚊账中传来的。 “进来吧？” 进去？进哪里？进蚊帐？打死也不要进去！别说里面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光这股恶臭味就已经够可怕的了。 齐年站着没动，可顾晓婉示意他进去。 齐年犹豫了一下，深吸了几口洞中的宝贵臭气。天知道蚊帐里面会臭到什么程度！ 鼓着胸脯，齐年掀开蚊帐的一角把头探了进去。里面有什么没看清，但是齐年却猛地闻到了一股异香。刚才在蚊帐外闻到的恶臭竟然完全没有了。原来蚊帐里并不臭啊。 “我……要上来吗？”齐年弯着腰问。 第一次进人家的家里就上床，这个礼仪齐年有点儿不适应。 “上来吧！” 齐年把鞋脱在床外，钻进了帐子。 这个时候齐年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端坐在蚊帐里，头发一直拖到床上，比田双双剪头发之前还要长。 “朱先生，我叫齐年。我今天来是想请教先生一些事情。”齐年按顾晓婉教的方法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他刚说完，就听到那人叹了口气说：“野鬼本不想理世间之事，但总有世间人来打扰。今日阁下既然来访，也属天命。阁下说吧，是何事找野鬼？” 原来这人自称野鬼。难怪人家叫他朱老鬼。 齐年注意到这个朱老鬼说话的时候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动作。一般人只要有呼吸身体都会微微动，别说说话了。可是他没有。就像一尊雕塑一样静止不动。 齐年把他的来意跟朱老鬼说了。 朱老鬼说：“人若常怀敬畏之心，便可人神相得益彰。人若自恃其力，则会神鬼共愤。此乃阁下父母之过，别人解不得。” “为什么会有在海上好好的，人却突然失踪、发疯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天机不可泄露。” 看来关于父母发生海难的事情是问不出头绪来了。齐年转而问江哥的事：“那能否请教一下先生，能不能把那个疯子治好？” “能！如何不能？” “那太好了！如果先生能治好我的朋友，我真是万分感谢。” “你不必感谢我，治好他的并非是我。” “那是谁？” “他自己。” “他自己？” “他乃自迷。待他不自迷时，自然就好了。” “你是说他会自然而然就会好？” “这世间谁又不迷？谁是常人？谁又是疯人？” 这几句说得齐年无语。想想又想不透，继续问：“我太愚钝，烦请先生说明。” 朱老鬼说：“阁下回去再悟吧。回去后逢人问起今日之事，只可说‘不可说不可说’，其它休得说一个字。” 这是下了逐客令。 齐年无奈只好从帐中退出。异香没有了，又一股恶臭差点儿熏他一个跟头。 顾晓婉用眼神问他，齐年向洞外一努嘴。 出去后齐年说：“这位高人说的话没听懂。他让我回去自己悟。” 回家吃了午饭后，顾晓婉带齐年他们去腐败游。下午的腐败游确实很腐败。顾晓婉把行程安排得紧凑又有趣。大家都很尽兴，唯独齐年提不起劲头。只是配合着大家一起说“茄子”拍合影而已。 齐年的心情顾晓婉是非常理解的。她义无反顾地带着齐年去找那个令人恐惧的朱老鬼，主要是为了报答他的无私指点。 在与齐年的短暂接触中，顾晓婉不仅对快递燃起了热情，对齐年也燃起了热情。没女朋友的帅哥，真好！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前提是没碰到瓢泼大雨。顾晓婷无情地将秋雨洒向大地，要扼杀姐姐的幻想：“你看到思娅姐、双双那两个美女没？你是比思娅姐性感，还是比双双清纯？” 性感确实是比不了，清纯那可是见人见智。 顾晓婷只好让姐姐清醒下：“你听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这句话没？”这是顾晓婷正在玩的一个游戏里一个boss经常说的一句话。 “睡？” “不是。这是一句成语。” “哦，没睡就好。” “哎呀姐，睡没睡都跟你没关系。你看，说你不如双双清纯吧。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顾晓婉因误解了而不好意思。觉得妹妹批评得对。 第二天上午齐年陪顾晓婷又去了一趟快递网点，把流程全都对接好了。并且把当天的件也取回来了。当天也就四、五件货，拿个蛇皮袋装了由齐年抱着坐在顾晓婉的小摩托后就回去了。 之后是由陶进陪着顾晓婉去送货。也顺便再巩固一下陶进和顾晓婷姐姐的关系。 中午吃过饭，从尺县来基层指导工作的快递专家们就打道回府了。众人纷纷留下了对行业新晋美女快递员顾晓婉的重托与寄语。 回程的路上，齐年一边开车一边对顾晓婷说：“你这个姐姐很赞哦。处理事情行云流水一样。” 顾晓婷说：“是啊。比我强多了。所以我爸妈去尺县的时候带了我，而不是带我姐。她在家里可以独挡一面嘛。” 陶进接话说：“还好我找的是你，而不是你姐。我把你解救了，也算是帮你家解决了一个老大难。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为民除害。” 顾晓婷说：“嚯，说得好像你多伟大似的。谁要你解救啊？” 068 待发射的核武器 回到寸岛，齐年第一时间去了疯子江哥家里。一是感谢江哥的母亲这两天帮自己照顾阿婆，另外和江哥的父母说了遇到野鬼的事情。 尽管那个野鬼没有给他所期望的答案，但是他准备找机会带江哥去会一会那个野鬼。也许能碰巧赶上那位世外高人心情好的时候，江哥就有救了。江哥的父母十分高兴。 齐年自从黄鱼嘴网点开业以来，和江哥很久没见了。 疯子江哥从屋里出来看到齐年的时候，眼泪都流出来了。抱着齐年亲热地喊：“齐叔。齐叔。” 弄得齐年很想摸着他的头说：“乖侄子。” 齐年在江家陪江哥玩了会儿就走了。 明天要回黄鱼嘴上班去了，今天倒是悠闲得很。于是齐年就到岛的北面去溜达。岛北没有居住区，在造船厂和修船作坊附近有大片大片的农田。齐年小时候常常来这一带玩，长大后就很少来了。 走到稻田间，齐年想起小时候父母带着他在水田里插秧的事来。那时候的齐年很喜欢跟在父母的屁股后面到处玩。父母在水田里插秧，小齐年也有样学样地跟着插，也不管插没插到泥土里。父母由他去了，等他玩够了，再把他插的秧苗重新理一遍。有一次齐年正在水里快活地玩，一抬腿，看到腿上叮了两条大蚂蝗。自那以后，齐年再也不敢下水田了。 海边的孩子不是会捕鱼就是会种田。可怜的齐年受到这种惊吓之后，既不敢下田更不敢下海。田里这么浅的水都这么可怕，有更多水的海里就更可怕了。好在齐年读书好，自己算是选了条与众不同的人生道路，要不然说不定最后就变成了岛上的一根废柴。 在稻田间走半天有些累了，齐年坐到一个田埂上的树荫下休息。 “妈的，终于逮到你了！”有人声从附近传来。 齐年扭头一看，从田间的小路上来了七、八个人。刚才那句就是冲齐年说的。 “怎么啦？有事儿？” 齐年把这几个人打量了一遍。发现其中有一个人见过，就是之前符佳来岛的时候在山上堵着他们要买路钱的。 齐年一见他，就知道准没好事。立马站起来做好了防备的准备。可是他们是一群人。一对多完全没把握。看来今天要吃亏。 齐年问：“豹子头没跟你们在一起啊？” 那个说：“豹哥正忙着呢，哪有功夫出来闲逛。你从这里走，是不是要交点儿过路费啊？” 又来了，还是上次的套路。 “交什么过路费？”齐年一面和他绕，一面观察四周，估摸要跑的话往哪边跑容易脱身。 “你往这里走，就必须要交费。” “谁规定的？” “没谁规定，就是规矩。” 齐年问：“那要交多少费啊？” 那人说：“也不多。大家都是熟人。本来要交200块的，给你打个九折，交180块吧。” ?? “你特么给我住嘴！”豹子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估计是实在受不了那个啰嗦的家伙。“真是没用的家伙。这个时候还打折？你特么以为是商场促销啊。谁特么的身上会正好带着180块钱？” 上一回也是罗里吧嗦的扯一大堆没用的。被齐年身边那个小姑娘踢了几脚还没有长记性。这一回又来。 “我刚好有20块钱可以找给他。”那个人委屈地说。 “滚！” 豹子头不再搭理那个怂货，走到齐年面前说：“阿年，挺能耐的啊。不光和老子抢生意，还和老子抢女人。自从你回来了，田双双就整天围着你转。你还真不知道寸岛是谁说了算了吧？老子今天可得让你认识认识我豹子头。” 豹子头笑了一下又接着说：“这一回看谁还能护着你？那个会踢腿的漂亮姑娘，不会还在岛上吧。哈哈哈。” 齐年说：“豹哥，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商量解决。” “要求？商量？我的要求就是打你。打你还需要商量？” “你打我总要有理由吧。” “老子打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想打谁就打谁，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还跟你废那么多话？怂货，站着干嘛？上啊！” 可是，那个怂货没有动。其他那几个不怂的货也没有动！ ?? “你们特么都是死人啊。给我上啊！”豹子头回头把那个罗里吧嗦的家伙踢了一脚。 “哎哟！豹哥，不是不上，是上不了！” “上不了？你特么敢跟我说上不了？七、八个人打一个还上不了？你是欠打是吧？”豹子头又踢了他一脚。但紧接着觉有些不对劲，因为自己的脖子被人捏住了。 我靠，这阿年还反了还。我还没动手呢，他倒动起手来了。 豹子头是什么人？久经沙场，天下无敌的蛮汉。只见他身子往前一倾，脚用力往后一勾。一般人防不住他这样的撩阴脚。可是他这一脚却勾了个空。接着觉得脖子一紧，身体就悬空了。 被捏住脖子的豹子头说不出话来，双手猛打手势，让他的人一起上。结果那几个人不光没有上，还个个都退到了八丈远，谁也不敢过来。 豹子头正在奇怪，忽地身体飞起来，脸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等他翻过身来，才发现面前站着一尊铁塔般的汉子。 “疯子！” 豹子头面前站着的，的确是疯子江哥。豹子头再怎么天下无敌，也干不过大力水手疯子江哥。 ?? 豹子头心里有无数匹马飞跃而过。怎么每次自己找准机会要下手都会碰到阻扰？上回是个会踢腿的小姑娘，这回是个会掐脖的大汉。 江哥不容他细想，一个箭步跨到豹子头面前，当胸把他抓起来，举起手“啪啪啪啪”连扇四个耳光。指指自己，再指指齐年说：“齐叔，齐叔。” 豹子头慌忙点头：“是是。齐叔齐叔。” ?? 江哥又把豹子头举起来扔了出去。这一回豹子头学乖了，充分利用空气动力学，分腿侧空翻一周半同时转体90度前滚翻，手脚先着的地。 豹子头一爬起来二话不说赶紧溜了。豹子头的手下见头儿溜了，那还不赶紧撤。 豹子头一边往回跑，一边心里窝火。 他为什么窝火？按说豹子头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怕江哥。江哥力气再大，七八个人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一个？但是这个江哥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江哥了。江哥现在自带了“疯子”这个外挂。 这个外挂真是个作弊神器，十分不地道。你打疯子那是违法，疯子打你那是白打。你杀疯子你得抵罪，疯子杀你那是白杀。这世界还有王法吗？王法是有的，但对疯子无效。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再说了，正常人打架都是有套路的。打人打到什么程度得先算计好了才能动手。同样，被打的人也明白自己受伤的程度和对方恨自己的程度呈正比例关系。倘若不是恨到深处人孤独的情况，多半就是被人打几下受些皮肉之苦就算了。 但疯子打架没有套路。疯子自己没套路，被打的人心里也没底。他是要把你脸打肿、要卸条胳膊、还是要……情况完全不掌握啊。切磋武学切磋得这么随性，这江湖还怎么混？ 所以，谁敢打疯子？看到疯子还不躲得远远的，还敢惹他？ 以前疯子江哥是吃过豹子头的闷亏的。但是现在矛盾已经这么明显了。只要江哥身上有一点儿伤，是个人都知道是豹子头干的。那江哥不去干他才怪。何况疯子还这么听齐年的话。 被江哥扔到地上摔断了一颗牙的豹子头，每次用手轻抚那颗原本最完美的断牙都会认清一次当下的形势： 齐年手里有个疯子，就相当于握了枚核武器。这枚核武器的攻击力不可估量，而且永远处于待发射状态。最操蛋的是只有齐年一个人掌握着这枚核武器的发射按钮。 天不怕地不怕的豹子头彻底被疯子搞疯了。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 齐年没想到危急之中江哥竟然来了。他高兴地抱着江哥：“江哥，你怎么来了？谢谢你救了我！” 江哥更高兴：“齐叔，齐叔。” 这个时候齐年的电话响了。把手机拿起一看，是个陌生人的来电。 （谢谢ang_wang持续打赏、推荐！好人一生平安、财源滚滚！^_^） 069 angela回到了家乡变成了翠花 “齐年，你好！我是吴瀚江。” “吴瀚江？” “我到你们学校参加过校招。我是当时的主考官，还给过你一张名片。记得吗？我们公司是…” “哦，吴总！您好！您好！我当然记得。”齐年终于想起来了。 这家公司就是当时来学校进行校招的最热门的那家公司，可谓央国顶级民营公司中的瑰宝。齐年在面试中一举夺魁。但是因为要回家乡照顾阿婆，齐年立场把这家公司拒绝了。这个主考官吴总追出来给齐年递了张名片，许诺他只要考虑进这家公司，就破格提升。 但齐年始终没有和这个吴总联系过，也没有考虑过去这个千万人挤破头想进的公司就职，只蹲在小小的寸岛送快递。 吴总问：“你最近情况怎么样？听说你在做快递？” “是的。您怎么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不光是我知道，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听说过我？我只是一个快递员呢。”齐年很不好意思。 “我们是迅电快递的大客户。你们公司的情况我们早就有所耳闻了。一个新加盟的小公司竟然做出来可以创造历史的投诉量，这是你干出来的吧？” “是的，吴总。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您都知道这件事了。” 吴总说：“你这个说法我可不认同。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相反，这是一个考验。我详细地询问了迅电公司了解这个事情的人。完全不出我的意料之外，你的处理方式的确是对得起我对你的期望。处变而不惊，关注重点而忽略噪音，用了围魏救赵的手段去击败对手。” 哎，这就对了。这个战略叫“围魏救赵”，不是县公司那个赵老板说的什么“精打细算”。 吴总继续说：“在这个逆境中，你没有退缩，而是迎难而上，经受住了这个考验。你的能力、经营水平也一定得到了质的提升。这不是什么坏事，完全是一件好事嘛。” “谢谢吴总的指点！也谢谢您的鼓励！” “指点不敢当。我今天打电话呢是想邀你到我们公司来坐坐。我也想和你见面聊一聊。不过你放心，不是和你聊入职的事。我就是喜欢年轻人，多和年轻人接触下我也能变得心态年轻些。哈哈哈。哦，你来的交通、住宿等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公司负责。” “好的吴总。我这边刚接手的那个网点很多事情还没有理顺。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就去南方拜会您。” “好的。一言为定。一定要来哦。” “一言为定！” 挂了电话，齐年想：原来这个主考官对我还念念不忘啊。看来符佳说的是真的。这个吴总一直在寻摸着想把我搞到手。我又何尝不想去那个公司啊？那可是万人迷的公司啊。 综合符佳打听到的消息和吴总跟自己的谈话，自己一旦进入那家公司就会当作是下一代高管着力培养。不仅在公司暂时以高级经理、副总监的职位挂职熟悉业务，同时还由公司出资去读哈佛商学院的emba课程，还定期参加董事长、总裁组织的各种活动以积累业界人脉。总之，公司就是要不惜重金打造一只能够应对未来行业竞争、全球竞争的王牌高管团队。而齐年是这个王牌高管团队中的潜在的王牌。 齐年不想去这样的公司、不想要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做梦都想。不过齐年忍得住寂寞。既然要陪阿婆，就要静得下心来安心地陪她老人家。对了，不是有那句话吗？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想到这句话，齐年看看江哥。 江哥高兴地蹲在田埂上捡土块打飞落到田里的海鸟。 在寸岛，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治好江哥就是其中一件。 齐年把江哥送回家后去了陶二大爷家里。他去二大爷家不是为了找陶二大爷，而是找陶思娅。 陶思娅见到齐年来家里找她，还有些惊讶。因为齐年不找他爸的时候一般是不去他家的。陶思娅把齐年让进了自己的房间。 齐年还是头一回进陶思娅的房间。他看到桌上还摆着一个prada的包包。这个奢侈典雅的包和用石灰简单刷白的朴素闺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道为什么，齐年看到这种对比，心情十分复杂。 网上有个段子说：“京城的小李回到家乡变成了李处长；魔都的ang回到了家乡变成了翠花。”可是想一想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又有一些无奈的感觉。 “你的腿好些了吗？”齐年坐下问床上躺着的陶思娅。 陶思娅的腿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躺在床上只是因为这几天爬山爬得有些透支了。在山里没感冒，回家反而感冒了。 “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路不再像鸭子了。”带着鼻音的女音听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看来那个镇上的中医水平还不错。” “至少比你这个盲人按摩强点儿吧。人家按摩就疼一下子，你按摩要疼一阵子。”陶思娅笑，“你今天过来，就是来看望病人的？” “是啊。员工是企业最宝贵的财富。何况你是我们的资深合伙人，那是我们的无价之宝。” “你算了吧。你来得正好，我想问个事。” 齐年本来是想问她一件事的，听到她说要问自己事情。就问：“什么事？” “你那个叫符佳的同学，现在在做什么呢？” “应该还在总部实习吧。作为管理培训生，头两年要在各个岗位上轮岗。刚才她们公司的老总还给我打电话呢。” “你还认识他们公司的老总？” “就是来我们学校招生的那个主考官。” “看来还是想请你去他们公司。那你去吗？” 齐年说：“当然不去。我去了阿婆怎么办？” “在岛上找个人帮你照顾啊。以前的钱二姑不是照顾得很好嘛。再找一个细心的邻居呗。” “还是不要了。阿婆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我还能陪她多久。能多陪一天算一天吧。你就是要问这个问题？” “是啊。” 陶思娅回答完不说话了，弄得齐年莫明其妙。这算什么问题？陶思娅又不可能关心符佳的。 “那我也问你个问题吧。你那天在海滩不是跟我说了一句话嘛。你领导加闺蜜跟你说的，‘人能常清静，……’” “‘天地悉皆归’。怎么啦？”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网上查过的嘛，是个什么道经上的一句话。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要排除干扰，听取自己的本心。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 听取自己的本心。齐年一直在想这个事情。那个朱老鬼说要治好江哥的疯病，得靠江哥自己。一个疯子怎么靠他自己？要是靠他自己疯病就能好，那世界上的疯子就不会有那么多了。朱老鬼还让我自己悟，连个悟的方向都不指点我怎么悟？ “我能见见你那个闺蜜吗?” “你还真对她感兴趣呢？人家都结过一次婚了，而且长得又不好看。你不会有兴趣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兴趣？” 本来就是齐年调侃的一句话，一下点醒了陶思娅：是哦，我和田双双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比一般人长得漂亮多了吧。而且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的美女。就算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另一种类型的也应该比较感兴趣吧。可阿年对我们俩一直都是这副死鱼样子，难道他真的是审美能力有问题？真的对丑女人有兴趣？ 现在自己心仪的男人要自己给他介绍别的女人。是介绍还是不介绍呢？不介绍吧，显得自己太小气；介绍吧，万一他的审美真的有问题呢？ 他都说了好几回了，算了，介绍就介绍吧。万一他真的喜欢上我那个闺密，这世界也算是清静了。不是说“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嘛。 不情不愿的，陶思娅说：“好好好。找个机会让你和我闺蜜相个亲。” 齐年一听这是什么话，赶紧说：“什么相亲？扯哪儿去了。我是想问一问关于疯子的事。那天我不是跟顾晓婉去找那个深山的高人去了嘛。” “对啊。那个高人说什么了？你们回来就没听你们说过。” “不可说不可说。” “什么？” 070 闺蜜师太 深山野鬼的事听得陶思娅莫明其妙。问也问不清楚，她也不想管了。 陶思娅雷厉风行，马上和闺蜜联系。打听到刚好闺蜜第二天要从仞市机场飞京城办事，陶思娅就把会面的地点安排在了机场的星巴克。只说自己去机场和她见面，没说还要带齐年去。 到了机场见到了闺蜜，陶思娅才说刚好一位老乡在机场办事，约过来一起喝杯咖啡。 齐年见这个闺蜜长得确实不好看，但是也没陶思娅说的那么丑。只是和陶思娅同框出现的时候，就有些不幸了。哪像陶思娅本来就天生丽质，又精雕细琢地打扮得那么精致。谁往她身边一站都显得灰头土脸的像个丫鬟。 聊了没多久，闺蜜就看出来了。什么在机场办事的老乡？什么约过来一起喝杯咖啡？明明是这个帅小伙儿特意陪你到机场来和我见面的好吧。这是要让我帮你把把关呢吧。 寒暄得差不多了。齐年就对闺蜜说：“有一次思娅姐对我说了一句很高深的话，‘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说是你说的。所以我想请教一下闺蜜大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闺蜜就是闺蜜，可不是什么大师哦。施主想算婚姻还是算财运呢？” “我什么都不算，就是想把一个精神病治好。师太，你帮我解解这个签。” 闺蜜听齐年又改口叫她师太，呵呵笑着对陶思娅说：“你男……哦不是，你老乡说话可真逗。” 一会儿大师、一会儿施主、一会儿师太的，陶思娅不是很喜欢齐年这样和女生油嘴滑舌。不过听闺蜜差点儿把齐年说成“男朋友”，又觉得很开心。 齐年就把疯子江哥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把深山野鬼的那一段略去了。 闺蜜听说是要治一个疯子，想了很久，对齐年说：“如果一个人精神方面有问题，就说明是受到了内伤。这样的内伤和外伤是一样的。外伤是怎样治疗的呢？” 闺蜜用手做了一个割的动作：“比如手上破了一道口子，就需要先消毒、再缝合、再上药。但是伤口是药治好的吗？不是，药只是对生物化学反应起到了加速的作用。药是没有办法治疗伤口的。所有的伤口都是自愈的。” 这个道理齐年是懂的。毕竟他囫囵吞枣地读过一些杂七杂八的医书。 身体的自愈能力是十分强大的，只要方法得当，身体可以自己治疗绝大多数病症。问题是现代的医疗体系常常是没有真正对症，所以将小病拖成了不治之症。甚至有时候治病的药物反而成了元凶。 闺蜜接着说：“治疗内伤也是一样的道理。怎么治疗精神病我不懂，但是从道理上来推的话，精神病也应该是哪里受了伤。这样的伤也需要消毒，也就是说要消除那段对他心理造成创伤的痛苦经历。让他忘掉这个事实，就算忘不了至少能够从心理上接受这个事实。” 闺蜜又用手做了个缝的动作：“接下来就是缝合。缝合的方法很多，催眠啊、瑜伽啊之类的。这我就不懂了。最后就是上药，给他创造一个有利于身心的环境去静养。让精神发挥自愈能力。也许这样精神病就治好了。这些我都是瞎说啊。我也不懂，只是就事论事的对比推测。” 齐年说：“不是瞎说，不是瞎说。分析得真是太精彩了！今天真是受教了。” 听了闺蜜的分析，齐年觉得豁然开朗。为什么那些世外高人需要闭关、为什么那些有智慧的人会隐居山林，其实就是换一个清静的环境啊。 只有在不受打扰的环境中，精神才能够激发出包括自愈在内的潜能。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不就是说你自己清静不了，就要想办法清静嘛。周围的环境清静不了，那就孟母三迁呗。 如果江哥在寸岛上始终面对着刺激他的事物，那就相当于在还未痊愈的伤口上揭疤。所以找机会换一个环境也许真会有帮助。这个必须要试一试。 齐年对今天过来和陶思娅的这位闺蜜见面十分满意。在陶思娅的密切关注下，施主和师太加了聊天好友。 陶思娅和齐年刚把闺蜜送进安检口，就看到了队伍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田宏。 这个点儿过安检，田宏很有可能是和陶思娅的闺蜜同一班飞机去京城。 齐年和陶思娅正在犹豫要不要和田宏打个招呼的时候，准备安检的田宏转身从双肩包里往外拿充电宝，这时看到了站在安检口外的两个老乡。 “咦？你们俩个怎么在机场？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送人。”陶思娅回答。 “哦。” “你去哪里呢？” “京城。” 果然是。 两个人对准备进安检的田宏道了“一路平安”就走了。 回程的路上，陶思娅收到闺蜜发来的一条信息：“娅娅，你这个老乡很不错哦。长得又帅，谈吐又文雅。要好好把握哦。” 陶思娅回复：“说什么呢？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闺蜜又发来信息：“管他呢，先想办法搞到手再说。” 陶思娅回复：“正想办法搞呢。有点儿难度。” 闺蜜：“你这个万人迷也有难度？你不是男女通吃么？” 陶思娅：“人家是个绝缘体，不导电。” 闺蜜：“他不会是那个什么吧？” 陶思娅把手停在手机上想了想，马上反应过来，回复过去：“再瞎说小心我灭了你！” 等闺蜜要关机了，陶思娅发了句“一路平安！”然后问齐年：“终于见到我闺蜜了，感觉怎么样？” 齐年说：“很好啊。很有头脑的一位女性。” “喜欢我闺蜜不？” “喜欢啊。和她聊天很放松。” “那你……” 这个时候齐年的手机响了，是陶进的电话：“阿年哥，你办完事儿了吗？” “办好了，正从机场回县城呢。” “那赶紧回网点一趟吧。快点儿啊！” 齐年问：“又有大事要发生？” “人已经来了吗？好好，我马上过来。”电话那头陶进在和另一个人说话，“……阿年哥，你赶紧来就得了。我先去忙了。” 人来了？什么人来了？这么急着挂电话。 071 小区门口禁止摆摊儿 接到陶进的告急电话，齐年和陶思娅一下机场大巴就打个车立马赶回了黄鱼嘴网点。 陶进出来对他们说：“关山社区出事了！派出所的人刚走。” 齐年一听头就大了：“在哪儿出事也不能在关山社区出事啊！到底是什么情况？” 原来，这关山社区是黄鱼嘴一块最难啃的骨头。江湖人称“鬼见愁”。 鬼愁在哪儿呢？主要是愁在好几个方面。 这个社区号称黄鱼嘴唯一的高档社区，管理比一般的小区严。自从换了一家物业公司之后，新物业公司为了彰显管理能力，出了一系列新规。其中就包括快递、外卖不许进小区。 不许进小区也就罢了，大不了就在门口摆摊儿呗。快递员、外卖员打电话给收件人，让他们自己到小区门口来取。 但没多久，物业又出来了，说摆摊儿影响了周边的市容。不许摆摊儿。你一个物业公司还管到公共道路上来了？快递公司当然不理。结果就直接举报到城管了。 城管每天派人到社区转悠。甭说摆摊儿了，连助动车、电动三轮车停在小区门口也不允许。当然停车也不是不可以，但停不到一分钟就要轰走。人家收件人还没出小区呢，就被赶走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快递员没有办法，只好跑到几条街之外去摆摊儿。 可这样收件人又不乐意了。我留的是我家的收件地址，你不送上门不说，还让我跑一里地去取件。我要是勤快得可以出门，还在网上买什么东西、点什么外卖啊？ 快递客户收件不方便，就投诉快递公司。快递公司解释说是物业使的绊子。客户又投诉物业。物业没有办法，只好在社区公共建筑里拿出一间房来租给快递公司。 按理说这是一个最完美的方案，但问题在于，房间面积太小，容不下各家快递公司。另外租金又太高。对快递公司而言，我一天送10件货1小时就完事儿，可是要付24小时租金。傻子也不乐意。 还有个更头疼的问题。还不许快递车辆进入小区。这就意味着你得把助动车、三轮车停在小区外面。然后用手把快递搬到快递屋去。 搬也就搬吧，可是刚才也说了，小区外面又不让停助动车、三轮车。这就意味着你得从离小区一里地外用手把快递搬到小区去。 一里地也就一里地吧，可是万一快递多得跑一趟还搬不完。这就意味着…… 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你这是故意的吧？！一环扣一环的，设计得这么精巧绝伦！ 我是给你送快递、送温暖来着，还这么不受你待见。你爱上哪儿买东西上哪儿买，爷还不送了！ 心里憋屈的快递员对物业公司的态度很不好。物业公司的员工心想一个快递员还那么得瑟，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相看两厌久了，量变就产生了质变。 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年轻人本来就动手能力比较强，一个小小的摩擦生电，快递员就和物业的人干起来了。 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虎落平阳被犬欺。这里是物业公司的主场，而且兵力随时可以调遣，除了物业公司的员工外，什么保安、保洁、维修工都可以调来参战。快递员客场作战落了单，就打电话把别的区域的快递员也招来了。三个参战的快递公司一共调了二十多个快递员围攻关山社区。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伐谋没用，伐交敌人不理，伐兵敌人躲进小区。只好采用其下的策略去攻城。 快递公司攻城，物业公司守城。一时间让这个黄鱼嘴引以为傲的高档社区变成了下三滥的三不管地带。参战血性男儿们在雄性荷尔蒙的刺激下，早已忘了初心。参战双方的管理人员闻讯而来劝架，但怎么都劝不住。 物业公司一看这还得了？立马报了警。 陶进给齐年打电话的时候，派出所刚派了人到网点来调查案情。 齐年听得头大得很：这又是个焦头烂额的事。三家快递公司的快递员和物业公司的员工在各自的客户面前混战。战场还是黄鱼嘴的顶级社区。等着看好戏吧。 本来就因为恶意投诉事件在总部留下一个不太好的印象。这还不到十天功夫又出了这么一件事。哎，经营个快递网点怎么这么难啊！ 齐年不禁想起在寸岛做快递的快乐时光。那时候尽管赚不了多少钱，可是每天过得很充实快乐啊。在黄鱼嘴每天累死累活的，充实是充实，可是一想到每天都在亏钱、还烂事儿一箩筐，根本就快乐不起来啊。 问题始终是个问题，你不解决它就一直是个问题。 派出所那边的事，齐年让陶思娅陪着陶进去对付。齐年自己开着面包车去了一趟关山社区。 这个关山社区齐年还是很熟悉的。刚开始接手黄鱼嘴网点的时候，他不是做过一段时间市场调查嘛？关山社区是他重点研究的对象。因为这个社区和寸岛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在寸岛不可能有这么完善、高档的社区。研究好了关山社区，也就相当于多了解了一种新类型的服务区域。 那时候齐年特意和几个物业公司的人混了个脸熟，今天就准备去找他们探探口风。 齐年记得有一个物业经理也姓齐，是自己的本家。他这个姓在外面不太多，所以本家之间应该还是有一点的亲和度的。 齐经理今天当班，在经理室友好地接待了本家。 不过等齐年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之后，这个齐经理态度就没有那么友好了：“原来你就是闹事的快递公司的老板啊？” 齐年说：“我们的快递员在你们小区门口发生了一些冲突，我真的很抱歉。这的确不是故意的。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什么不是故意的？你们就是故意的。你们叫了20个快递员来堵我们小区的门。这是扰乱公共秩序你知道吗？要知道你们……” 话说到这里，物业经理抬头往外望去。这一望目光就收不回来了。 齐年说：“这个事真的很抱歉。今天我过来就是为了和你们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齐经理，您看我……” 可是物业经理还望着外面，根本没在听的样子。 齐年扭头一看。物业前台那里有一个女业主过来办事。业主来办事并不是吸引物业经理关注的重点，那个女业主本人才是重点。你还别说，高档社区还真是高档社区，业主来物业办个事都打扮得这么精致。再加上这个女业主长得本来就好看，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齐经理，您看要么……”齐年准备接着往下说。但是物业经理不为所动。 齐年只好耐心地等着。直到那个女业主办好事出门，这个物业经理的目光才收回来。 齐年接下来无论怎样和物业经理交涉，这个物业经理都是油盐不进，简直不拿本家当兄弟。 不过，虽然和本家谈不通，但齐年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072 美女营销家 第二天一大早，关山社区的物业经理刚上班就被业主投诉了。投诉的理由简直莫明其妙。 一大早就碰到这样的倒霉事。物业经理的心情简直不要太糟！ 他刚到经理室坐好，就被外面的一道风景吸引住了目光。一个时尚美女走进物业办公室，立在那里左顾右盼。 只见她面容冷峻，墨镜下的鼻梁高挺，嘴上涂的浅紫色的唇膏，散发着时装模特所特有的神秘感。一身时髦的装扮将身材衬得十分性感撩人。本来就身材高挑，再加上又穿了一双八公分高的高跟鞋。往那里一立，就瞬间把物业前台的小姑娘衬托成了七个小矮人中的两个。 昨天来物业办事的那个女业主就让物业经理念念不忘，今天又来个更正点的。物业经理伸长脖子暗中欣赏。 一大早就碰到这样的美事。物业经理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这个时尚美女一进来，把两个前台小姑娘也看呆了。都忘了露出职业微笑，也忘了主动询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时尚美女只好主动上前问前台小姑娘：“请问齐经理在吗？” “在在在。我就是。”前台小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物业经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在了前台的柜台前，并且在众人还没有看清的情况下就摆好了一个帅帅的姿式。 把前台小姑娘都看呆了：一秒钟之内就从经理室窜出来、快速刹停、并完成这么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这也太专业了吧？物业经理是体育学院退役的么？ 时尚美女惊讶地把墨镜拉到鼻梁上看了物业经理半天，问：“哦。可以去您办公室坐坐吗？” 这一双眼睛，实在是太美了！为什么一定要戴墨镜呢？大阴天的，到物业办公室的楼道光线也不强，也不怕走路摔着。 “可以，太可以了。请！”物业经理巴不得把大美女请进自己的办公室呢。 时尚美女进办公室落了座，就把令物业经理深恶痛疾的墨镜摘了说：“齐经理，我找您是想和您沟通些事。” “好的。您说。” 时尚美女说：“我呢，投资了一家公司。但是这家公司和贵物业公司发生了点儿冲突。所以今天来和齐经理商量一下，看大家怎么合作方便。” 物业经理马上说：“合作，合作，必须合作。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商量的呢？我们要化干戈为玉帛、化争端为团结嘛。” “您讲得很有道理。” “这么说，您不是本小区的业主？” 时尚美女摇头：“不是。” 物业经理稍有些遗憾：“那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这个时尚美女，不是别人，就是齐年派来的营销专家兼社交专家陶思娅。 陶思娅告诉物业经理，自己投资的是一家快递公司。因为一点儿误会，和物业公司发生了一点儿冲突，希望物业公司能考虑一点儿她们经营的难处。 物业经理听了之后面露难色说：“我们也确实是想把这个事情协调好。但是的确是不太好做。昨天还有一个快递公司的老板来和我谈这个事呢。” 陶思娅一听物业经理提昨天见齐年的事，就往嘴上抹满了蜜说：“问题没有办法多。齐经理这么年轻有为，一看就很聪明能干。肯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说得物业经理笑颜逐开。 陶思娅看甜蜜攻击生效，就趁着宾主双方良好的沟通氛围，把齐年在来的路上告诉她的解决方案向物业经理陈述了一遍。 陶思娅说：“物业公司想把社区管理好，这一点我非常理解。作为快递公司而言，也是想为社区的居民好好服务。前一段时间因为快递员不能进社区，给居民们造成了很大的不便。我觉得快递公司和您们物业公司并不是对立面。我们都是社区居民的服务商。您们是常驻现场工作，我们是分时段到现场工作。但我们工作的性质是一样的。” 物业经理连连点头：“是。是。” “每一个居民小区管理方式都不一样。我们快递公司肯定是依据小区的规则来调整我们的工作方式的。不会让您们为难。” 物业经理连连点头：“是。是。” “您看这样可不可以？您这个小区不是人车分流的嘛。快递车辆不能到走地面，那是不是可以给我们快递公司开一个可以进入地下车库的绿色通道？” 物业经理连连点头：“是。是……哦，不是，不是。陶小姐，您提的这个让快递车辆进入地下车库的方案我们之前尝试过，但是没多久就被业主投诉了。您知道我们地下车库有很多豪华车。车辆杂了容易造成不必要的纠纷。本来陌生人进入小区业主就有意见，何况还进入地下车库。” 陶思娅说：“地下车库我们同事以前进去看过，也研究过路线。其实可以在北面出入口给快递车辆设一个绿色通道。那个出入口因为到小区外的主路要绕过一条小街，很多业主都不往那边走。快递车辆走那边的话，发生碰擦的可能性会小一些，也可以尽量少引起业主的关注。我们可以定时定车。只允许登记过的快递车辆进入，一家公司也只能登记一辆车。并且在规定的时间段时进出。具体时间尽量避开业主开车出行的高峰时段。” “这样怕是业主还是会投诉的。” 陶思娅凑近了物业经理，微微一笑：“所以这得麻烦物业公司做好和业主的沟通了。我想如果和业主把物业公司和快递公司碰到的难处说清楚的话。业主会理解的。” “这个……”物业经理还有些为难。 “请问本小区有业主委员会吗？” “有的。” “那可不可以麻烦齐经理帮我安排一下我和业主委员会的负责人沟通一下。如果他们答应的话，由他们牵头跟业主沟通就容易多了。” 陶思娅身上的香水，强化了雌性荷尔蒙的攻击力。 物业经理忽然觉得有点儿头晕目眩，马上说：“这倒是可以考虑下。不用您亲自出马，我去和他们沟通吧。” 离小区一里地外，齐年躺在面包车后排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一部电影看了快一半了，陶思娅还没有回来。实在是忍不住，齐年给陶思娅发了个信息：“聊完了吗？怎么聊了这么久？” “还没呢。现在在一个高端会所品红酒。” 什么？高端会所？品红酒？我还在这个拉货的小面包车里猫着呢，你跑到高档场所品红酒去了？ “什么会所？什么红酒？不是让你去找关山社区的那个姓齐的物业经理谈事情的嘛。” “我是找物业经理啊，就是他请我来高端会所品红酒呢。” 人比人气死人！ 昨天我对你如初恋，你却虐我千百遍；今天换个美女去，谈事情都谈到什么高端会所去了。 073 妖娥子从未放过谁 齐年给她发信息的时候，陶思娅的确是在高端会所里。这是关山社区自己的会所，由物业公司经营。 本来陶思娅是来谈快递进小区的事情，结果物业经理邀请她在社区里参观参观。这一参观就参观到会所来了。 这个参观会所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不过，陶思娅想既然要做营销，那就把营销任务完成得更漂亮些。物业经理这么热情，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一方面以后快递进小区的事情还需要这个齐经理帮忙；另一方面齐年一直在强调了解区域以方便以后做营销。现在不正是了解区域的好机会嘛。至于说以后营销怎么开展，靠田双双那种老套的方法肯定是不行的。最终还是得自己出场。 所以陶思娅欣然应邀。 这个会所规模还真不小。里面不仅有健身房、游泳馆，还有室外的网球场，网球场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小型的高尔夫球练习场。 “哇，这个小区的会所规格好高。高尔夫球练习场都有。” “是的。本来是不允许建的。但是我们想了一些变通的方法，您过来看看，这些草不是真的草，而是塑料的。所以不存在浪费水源、不环保的问题。而且场地也比标准的练习场要小很多，占地问题也得到了解决。总之，一切都是在合规合法的前提下为业主提供一个良好的居住环境。” 看完了会所，物业经理带陶思娅去看森林。 陶思娅没想到这个社区里还真有一片森林。参天大树都有上百棵。森林里还有山丘、瀑布、湖泊……明明并非自然之作，却营造得一副天然偶合的样子。 陶思娅跟在物业经理后面在森林里走，却并没有细听他不无得意地在讲什么。因为她想起来田宏曾跟她说过不仅在仞市有几套房，在尺县还有一套房在一个高档小区。小区里还有森林、瀑布。 在尺县这么一个小县城，能像田宏描述的那样的小区，看来就是这个关山社区了。 从森林里出来，物业经理又要带她看地下车库。陶思娅说不用看了。 物业经理看看表说：“哟，都快到饭点儿了。要么我请陶小姐吃个便饭吧。” 陶思娅心想：你带我看这看那的，不就是为了捱到饭点请我吃饭嘛。 陶思娅礼貌地笑笑说：“不用了。我已经约了朋友吃午饭，然后还要去做个spa。今天谈的事情，麻烦齐经理费心。” “好的。我跟业主委员会沟通后，第一时间给您一个答复。” “谢谢您！齐经理真是太敬业了。” 窝在面包车里的齐年看完了一部电影，刚刚打开下一部，突然觉得手臂有些发麻。这个面包车空间太小，躺下来就动不了。齐年坐起来甩甩手，准备下车活动一下。却见陶思娅婀娜多姿地走过来。 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思娅姐谈得怎么样？”齐年跳下车问。 “搞定！走吧！” 齐年很高兴，拉开副驾的门让陶思娅进去，然后开着面包车走了。 这场景引得更多路人纷纷注目。 这个时尚美女，竟然上了一辆破面包车？！竟然上了一辆破面包车？！！ 面包车边上停着的几辆奔驰、宝马车的车主纷纷摇下车窗，望着绝尘而去的面包车捶胸顿足：早知道把自己的车卖了，买十辆面包车啊。 谁说“宁在宝马哭，不在单车笑”来着。人家那么大个美女，看都没看宝马一眼！哎，要么就是这美女太没眼光，要么就是这美女太有眼光。那开面包车的长啥模样来着？没看清。就见他穿得脏兮兮的！切！ 陶思娅把情况跟齐年一说。 齐年说：“那个物业经理还是没有给确切的答复嘛。” “还要什么答复？”陶思娅打个响指说，“这个事情肯定能搞定。你等着吧。” 这个时候陶思娅的手机响了，陶思娅一看，是闺蜜打来的：“你猜我跟谁在一起？” 陶思娅说：“珍珍？” “不是。” “爱爱？” “不是。” “莲莲？” “不是。你猜错方向了。是你老乡，田宏你认识吧？” “什么？田宏？”陶思娅大惊，“你们俩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什么叫‘搞’啊？请注意规范使用动词！我们在飞机上认识的。结果今天发现我们竟然还有个共同的好友。你说巧不巧？” “是很巧。”陶思娅满怀忧虑地说。 挂了电话，陶思娅对齐年说：“你有情敌了。” 齐年问：“阿宏哥和谁搞到一起去了？” “你朝思暮想的我那个闺蜜。说是飞机上认识的。” “谁朝思暮想了？搞一起就搞一起呗，你担心什么？” 陶思娅说：“我担心他套我闺蜜的话。回头让我闺蜜来帮他死缠烂打就烦了。我闺蜜别看她讲些大道理来和心灵大师似的，其实是一个很物质的人。” 齐年明白了：闺蜜是个很物质的人，当然会认同田宏的物质条件，所以会认为陶思娅从了田宏是件好事。 陶思娅说：“你知道田宏在尺县还有一处房产吗？” 齐年摇头说：“不知道。” “就在关山社区。” “是嘛。” 晚上，齐年收到了陶思娅发来的消息：“关山社区的事情已经搞定了。” 齐年回复说：“太好了！思娅姐出马，一个顶俩。我昨天跟那个物业经理磨了两小时嘴皮子都说不通，你今天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什么一个小时？十分钟就搞定了好不好？其实连十分钟都不要，连说话都不要，就是往那里一坐就行。他什么都得听我的。” “女王就是女王！哈里路亚！” 物业经理告诉陶思娅，他去和业主委员会沟通过了。业主委员会责成物业公司召开了一个社区公共事务讨论会，邀请她的快递公司为代表参加会议。时间定在下个星期。 物业经理非常积极地告诉陶思娅他的行动方案：“陶小姐，到时候我把您的建议拿到会议上讨论。由我们来提这个案，别人就会以为是物业公司做的方案，要求你们快递公司全力配合的。这样业主委员会通过决议就会顺利得多。” “齐经理，您考虑得真周到。真是个优秀青年。” 物业经理又一次受到了时尚美女的表扬，喜不自禁。 陶思娅有的是对付这些“优秀青年”的手段。 回到家的陶思娅立马就把高跟鞋踢掉了。好久没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再加上前阵子爬山还扭了脚。脚好疼！忙了一天也累了。陶思娅早早洗洗就上床睡了。 临睡前还想：看来齐年他们还是过家家的小毛孩子。碰到这样的大事情都得我出面搞定。还好是我出马，三下五除二，一马平川。哈哈哈！ 睡梦中带着笑意的陶思娅怎么也想不到，无论多么顺利的事，不到最后那一刻，都有可能会出妖娥子。 妖娥子，从来就没有得过懒症、拖延症、密集恐惧症。试看它曾放过谁？ 074 这波操作确实是溜啊 关山社区的物业经理把齐年、陶思娅的方案和业主委员会沟通之后，几个委员也觉得这是当下最妥当的方案。所以才决定一个星期之后讨论。 业主委员会本来就是个松散组织。之所以没有当即决定而是安排在一个星期之后，也是希望各个委员能够把参加会议的时间都空下来。尽管提前这么早就通知，但开会当天也只有三个委员到场。三个委员到场也没有问题，也是可以决议的，于是会议照原定计划正常进行。 会议参加者包括三个业主委员、两个物业经理、各个公司和服务机构的代表。其中齐年就代表快递公司参加了会议。 因为关于快递进小区的方案前期已经由陶思娅做了工作，而且也经由物业公司和业主委员会的委员做了沟通。齐年参加这个会议的时候是怀着志在必得的心态。 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直到齐年看到走进会议室的业主委员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田宏。 田宏竟然是业主委员会的委员！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一步棋啊。 齐年这才想起来，陶思娅那天跟他提过田宏在关山社区有一处房产。田宏在哪儿有房产也跟咱没关系啊。现在才明白，怎么叫没关系？关系大了去了！ 田宏看到会议室里坐着的齐年，冲他笑了下。这不是正常的笑，而是扬着眉毛意义深远的笑，是电动皮卡大论战的时候齐年见过的那种笑。这种笑很特别——一个男人竟然可以笑得很妩媚，比他妹妹田双双笑得还妩媚。 情况很不妙啊！ 齐年在“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群里发了个信息：“今天的会议阿宏哥也来参加了。他是业主委员会的委员。” 无图无真相。紧接着齐年拍了张田宏坐在会议桌前的照片，发到了群里。 陶思娅很快地回复：“情况不妙啊！” 陶进也回复说：“阿年哥，摁在地上摩擦真的要开始了。” 田双双问：“什么摁在地上摩擦？” 陶进解释说：“阿年哥要被你哥摁在地上摩擦了。” 田双双说；“我哥绝对会这么干的！” 陶进问：“田双双，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们家在关山社区还有一套房？” 田双双纠正：“不是我们家有一套房。是我哥有一套房。” 陶进盯着手机屏幕发愣。这有区别吗？ 不管谁有一套房，田宏是关山社区业主委员会的委员是事实。 当姓齐的物业经理把快递进小区的方案讲解完。果不其然，田宏率先反对。田宏显然在开会之前就知道齐年会参会，也显然在开会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方案了。 田宏也完全猜到了这个方案有可能是物业公司在齐年的授意之下做的。这个方案里有深深的齐年的风格。至于齐年是怎样影响物业公司的。他倒不知道。也很想知道。不过，在知道所有的细节之前，田宏已经研究出反对的意见了。 田宏一口气蜇出了八条反对意见。每一条后面都有一个或多个血淋淋的社会新闻报导作论据。可谓旁征博引，气势磅礴。 这也太狠了！八条反对意见啊！敢情我们黄鱼嘴快递网点把全国的小区内发生的恶性事件都包揽了。还好快递员送快递的时候是不牵狗的，要不然恶犬伤人的事件也要安在快递员的头上。 另两个业主一听齐年这么强烈反对，也表示赞同。就算不是完全认同，但毕竟都是一个小区的邻居，也不便反对。 业主委员会持否定意见。方案是物业公司提的，他们不能王婆卖瓜。剩下的一方除了外卖公司支持方案外，别的公司都不置可否。他们本来就是来和业主委员会协商事情的，谁也不想得罪他们。 在这个一边倒的形势下，决议根本就进行不下去。 田宏的这波操作确实是溜啊！明知道齐年的如意算盘，却不动声色。在最紧要的关头予以迎头痛击。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田宏难道不知道齐年的黄鱼嘴快递网点其实他妹妹田双双也是股东吗？难道不知道他的梦中情人陶思娅也是股东吗？知道，太知道了！就是知道，所以才下痛手。 不搞垮齐年的黄鱼嘴网点，妹妹田双双能乖乖地回家去吗？ 不搞垮齐年的黄鱼嘴网点，亲爱的陶思娅能明白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吗？你跟着齐年混，钱一分没看到，你还要往外贴钱。 爱情，可以靠钱赢回来，但却不是靠钱贴出来的。 关山社区不仅是黄鱼嘴最高档的社区，也是尺县的高档社区之一，就算在仞市也因为社区内有个独特的森林而独竖一帜。如果不是建在小县城，上哪里去弄那么大的地建森林、高尔夫球练习场？ 一个住寸岛的破平房，一个在寸岛拥有最豪华的别墅。一个关山社区的房产甚至可能是你一辈子的奢望。两相对比，陶思娅总该明白该选择谁了吧？ 和自行车比，宝马彰显的是事业的成功与生活的品质。再说了，坐在宝马里也未必一定会哭啊。 对齐年而言，这一次会议可谓是料敌不足。齐年说服了其它的快递公司，毛遂自荐当快递的公司代表参会。可谓是雄赳赳气昂昂，铁定了要为同行争得有利的条件。结果却是自取其辱，在同行面前很丢面子。 会议开完了，齐年开着面包车回黄鱼嘴网点。 他的面包车刚离去，又留下一些注目的路人。 “咦，这不是那天接那个大美女的那辆面包车吗？” “好像是的。还是那个人，长得还蛮帅的。” “帅什么啊？主要是今天的衣服穿得干净些。不像那天脏兮兮的。” 回到黄鱼嘴网点，陶进已经给他叫好了外卖。等外卖的时候，陶进笑着说：“今天摁地摩擦的感觉爽不爽？” “爽啊。怎么不爽。人家那真是针针见血啊。每一个反对的意见都直击要害。那个外卖公司的负责人一出会议室就跺脚大骂。还说以后不接关山社区的订单了。还要联合同行封杀关山社区。” 陶进说：“咦？这个主意好！咱们也联合同行把关山社区封杀得了。这个区域做得太特么的憋屈了。小小一个区域，我们要派三个快递员盯着。我们整天没事做啊？在那儿蹲一天。” 齐年说：“封杀？你想什么呢。你要封杀你的客户？咱们有点儿职业道德和敬业精神好不好？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要总想着去逃避。” 陶进摇摇头出去把送来的外卖拿进来，一边拆一边说：“解决？我们解决了一个多月了。要是别的地方，这些问题早就解决了。关山社区摆明了就是要跟我们死磕的。现在多了一个更难搞的，阿宏哥是业主委员，没胜算啊。” 怎么样才能赢得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鬼才知道！ 075 任劳任怨是不存在的 事情已经陷入了僵局。 让齐年不爽的是原本可以借助快递公司和物业公司的冲突为契机，和物业公司达成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条件。眼看着期望的结局就要促成了，却事到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人搅黄了。 齐年每天亲自开着面包车带着两个快递员去关山社区送货。 齐年把快递员和快递放到关山社区门口。两个快递员把分拣好的快递包裹抬进社区的快递屋。然后齐年去自己的区域送货。 等到关山社区的快递员打电话说快递已经取得差不多了，齐年再开面包车去社区门口放下一批货。之所以不是一次性把货卸完，是因为关山社区分配给每个快递公司的面积都很小，顶多只能放几十件货。赶上快递量大的时候，一天总要跑好几趟。很折腾。 看到齐年每天那么辛苦，陶思娅也很自责。 自打布下了物业经理这枚战略武器之后，陶思娅拍着胸脯向齐年保证前方的一切道路都铺平了：“兄弟，尽管去。姐罩着你呢。” 结果呢。一塌糊涂。还弄得齐年在快递同行面前左右不是人。 陶思娅越想越不是滋味，义愤填膺地去田宏家找田宏算账。 “咦？思娅来了啊。真是稀客。”田宏一见陶思娅来他家，有些吃惊。陶思娅岂止是稀客，她就只到田家来过一次，还是好几年前。 田宏一再邀请她到家里做客，都被她拒绝了。田双双也邀请过陶思娅几次，陶思娅一概拒绝，还对田双双说：“双双，想聚咱们换个地方。去你家压力太大。” 田双双也知道陶思娅和哥哥的微妙关系。陶思娅不愿意去，她也就不再邀请了。 田宏虽然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陶思娅上门拜访感到吃惊，但完全知道陶思娅的来意。热情地倒了茶后只等陶思娅开口。 陶思娅开门见山地说：“田委员，麻烦给我们快递公司一条活路好不好？” 田宏笑笑：“思娅，你这么称呼有点儿见外了啊。你今天为什么来我知道。双双今天也对我发了一通脾气，你来之前她刚刚从我这里上楼回自己房间呢。关山社区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 陶思娅见田宏这么快就松了口，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她哪里知道田宏只是避重就轻。好不容易和陶思娅见面聊一聊，谈什么快递公司的事啊？ 田宏说：“思娅，你也看到了。关山社区虽然是在小小的尺县县城里，但是豪华程度并不比仞市的那些高档小区差。就算和那些一线城市的小区比，除了物业管理这些软件条件差点儿，硬件条件还算是不错的。” 因为是在谈关山社区的事，所以陶思娅听得很认真。 可田宏谈的是关山社区的事，但用意并在关山社区。 他接着说：“尺县也好、仞市也好，我买的那几套房其实价格都不便宜。都是最高档的小区。所以，以前跟你说卖掉几套房去一线城市买别墅，完全是没问题的。思娅，你好好考虑下我上次跟你说的话。‘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原来绕着绕着绕到这里来了。陶思娅打断田宏说：“阿宏，我今天来不是谈我们俩的事的。是谈我和你妹妹的这个公司的经营的问题。我问你，你也是开公司的。我们是在用心为客户提供服务对吧？” “对啊。” “那我想请问你。如果这家快递公司是你开的，作为公司的老板，你碰到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 田宏根本就不想谈快递的事情，他之所以在会议上反对快递公司进小区的方案，就是为了设置障碍。所以陶思娅把这个球踢回来，田宏绝对是不接的。 田宏语重心长地说：“思娅，经营公司呢总会碰到这样或那样的难处。你不要认为这次会议上我反对给你们行方便就是故意和你们为难。我是不得已。” “你有什么不得已的？” “你知道关山社区是尺县最高档的小区。最高档的小区就意味着尺县最有身份、最有实力的企业家有可能都会在那里置业。我这个行业的性质对社会关系有很高的要求。想要打通一个关系，不知道要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但是如果我和那个关系是邻居呢？如果我恰好是他小区的业主委员会的成员呢？” “你说的这些我懂。”陶思娅说，“你用一个房产、用一个业主委员的身分去建立人际关系，当然没问题。但是你完全可以不发表意见吧？为什么在会上一定要反对呢？” 是呀，为什么一定要反对呢？田宏绕来绕去就是在想怎么回答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这太考验临场反应能力了。刚才田双双来就跟她绕了两个钟头，把田双双给气走了。气走就气走。 现在陶思娅来，可不能把她也气走。按陶思娅这个脾气，气走了再想挽回就不容易了。本来她就对自己有意见。 “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是不得已。你知道嘛，业主委员会群里已经有人反对这个事了。就算是我不说话，这个决议也通不过。” 陶思娅“哼”了一声说：“那可不一定。”要不是半路杀出你这个程咬金。有自己安排的物业经理从中撮合，这个事情早就成了。 田宏绕了半天，终于绕出来一个连自己也被说服的理由：“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物业公司之前也试过几个方案，最后都被业主叫停了。这个方案就算能通过，如果到最后被叫停的话，那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在会议上叫得最凶、反对得最厉害。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 “如果后来我改变主意，开始支持这个方案了呢？你想想，连最不看好方案的人到最后都支持这个方案了。你猜别人会怎么说？” 田宏的这个说法也很有道理。 不过，陶思娅可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容易被忽悠。明摆着这是田宏的缓兵之计。不过，陶思娅也看出田宏的意思了。既然田双双和田宏争论过，自己再和他争论意义也不大。 再说了，自己凭什么和他争论？自己是他的什么人？他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维护自己的利益？ 除非自己同意作田宏的女朋友，那么他一定是什么条件都答应。别说反对这个快递进小区的事了，不仅从此不会再为难齐年，说不定还会在齐年最困难的时候给与帮助，好好扶持他的快递网点发展壮大。但自己愿意作这样的牺牲吗？扯吧你。 田双双、陶思娅找田宏谈心的事情，齐年一无所知。 会议上受挫的齐年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关山社区快递配送的事情上。真是应了那句话“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被关山社区虐得体无完肤的齐年，敬心敬业地每天去送货。 要说齐年是任劳任怨，倒也不尽然。 任劳？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搞得自己每天开着面包车绕着关山社区转，被人赶来赶去的像打游击一样； 任怨？我都苦死了。这一肚子苦水倒给谁合适？ 076 夏天跳舞的叶子 “那个妞身材真不错啊。” 听到同事又在看美女，齐年把从面包车上搬下来的快递包裹放到地上，站起来看了一眼。 只见街对面果然有个女孩。她戴着一顶鸭舌帽、戴着一副墨镜。从脸形看是个美女的样子，但远远地也看不太清，并不确定。不过身材倒的确是一级棒。什么叫前突后翘、凸凹有致？这就是。无论这个女孩走在任何一条街上，都是街上最靓的妹。 那个女孩也注意到路边有几个卸货的快递员在看她。最开始她并没有在意，也许是自恃相貌，被人看多了。不过，她看了第二眼后，突然腿一转，转了个大弯向齐年他们走来。 “她来问路了。”一个快递员兴奋地说，“嘿嘿，我们看看她会找谁问路啊。” 说着这个快递员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众人的前面。另一个快递员不甘示弱，也往前走了两步，占据了一个更有利的地势。 没想到这个美女袅袅娜娜地一连晃过了三个快递员，径直走到齐年面前，伸长脖子对齐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不说话。 齐年等着她问路呢，却见她光看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毛。忙把自己身上也查看了一下，除了有点儿脏，没有异常啊。 其他几个快递员也伸长脖子对着美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齐年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问：“你是齐年？“ “是啊。咦，你怎么知道？” “你真是齐年！” “真是！” 那女孩猛地把齐年的胳膊一拍。把齐年吓了一跳：怎么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什么情况啊这是？ “丈省大学的齐年？” “是啊。”齐年捂着胳膊回答。 “是我啊。”女孩把墨镜摘了，“你还记得不？” 齐年看了看，摇了摇头。这女孩看起来有些面熟，但是好像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按理说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没有过目不忘，也起码有些印象吧。 女孩把双手伸出来，做了个切菜的动作。 难道是学校附近哪个餐馆的厨师？或者服务员？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啊，可是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孩见齐年愣着，不切菜了。说：“还没想起来？学生会干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现在还管闲事不？” 一提学生会干部管闲事，齐年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毕业前在图书馆准备面试的那天碰到的校园乐队的女鼓手么。她刚才的动作不是切菜，是打鼓。艾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啊，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现在才想起来啊。学霸的记忆力也不怎么样嘛。” 齐年不好意思地说：“那倒是。整天呆在岛上，脑子很容易进水。” “难得在这里遇到同学。有空吗？我们去前面的酒吧喝一杯吧。” “好的。”齐年回头准备把自己的单交给同事。却见那几个快递员在一旁看呆了。 “这是我同学。”齐年对他们笑着说。交待完毕，和女孩走了。 剩下三个快递员还在那里愣着。长得帅就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虐狗么？卸个货都能碰到个美女，还主动要求去酒吧喝一杯。什么世道这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齐年一边随着女鼓手走，一边问。 “我叫夏舞叶。” “午夜？” “舞蹈的舞，叶子的叶。夏天跳舞的叶子。我这样说，脑子就算进水了也记得住吧。” “嗯嗯，是的。脑子进了水也记得你的名字。”齐年笑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哼！脑子确实进水了。”夏舞叶头一扭，不理齐年了。 夏舞叶领着齐年进了一个酒吧。这个时间酒吧里没有客人。 老板似乎认得夏舞叶，一进门就向她打招呼。 然后老板对着后面喊了一声：“jason，你的快递到了。” 从后面转出来一个小伙子走到齐年面前问：“今天怎么送这么早？” 把齐年弄得莫明其妙。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快递员的工服呢。 夏舞叶回头笑道：“弄错了，弄错了。这是我带来的一位朋友。齐年，你想喝点儿什么？这里是我的地盘，随便点别客气。” 齐年坐下看了看饮料单说：“那就一瓶青岛吧。” 等夏舞叶点好她要的啤酒，齐年问：“原来你是这里的老板啊？” 夏舞叶笑：“我哪有那个能耐？我是在这里工作。” “做什么工作呢？” 夏舞叶还是伸出两只手作切菜的动作：“还是老本行，打鼓呗。” 齐年这才明白夏舞叶现在是这个酒吧乐队的鼓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夏舞叶。”齐年也没想到会在尺县碰到同学。 夏舞叶对着酒瓶喝了一口可罗娜啤酒说：“你是当地人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你们仞市是丈省有名的地下音乐聚集地。尤其是在尺县，至少有几百个地下音乐人在这里长驻呢。” 齐年摇摇头：“完全不知道，也完全没听说过。” “你还玩电吉他呢，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齐年想想，是啊，自己好歹也算是一个摇滚青年，怎么连这样的事情都不了解。况且还是在自己家乡的仞市尺县。大概是在学校的时候忙东忙西的没有关注，回到尺县之后又成天忙着送快递。连吉他都难得摸几次，哪会关注这些。 再说了，玩地下音乐是有钱有闲或者没钱有闲的人玩的。自己虽然没钱，关键是没闲。这么一个苦逼青年，哪有功夫玩地下音乐。 夏舞叶告诉齐年：“你不知道仞市是地下音乐聚集地也不奇怪。这里也是这两年才发展起来的。以前仞市有个酒吧乐队突然在网上火了。有一批乐队跟风来到仞市。虽然在仞市的酒吧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但却发现这里的海景房超级便宜。每天住在无敌海景房里，对着大海尽情地燃烧着创作灵感。不是有句话叫‘面朝大海，春暧花开’嘛。” 夏舞叶又喝了一口啤酒说：“当然，鬼知道那帮人对着大海有灵感是不是真的。但是这种文艺范儿和在朋友圈里找个沙堆自拍然后说我在马尔代夫的沙滩如何如何，完全是同样的效果。” 齐年笑：“花最少的钱，装最大的那什么。” 夏舞叶接着说：“哈哈哈，对对。再说了，这里真的是海景房哦，租金也真的是超便宜。所以很多玩音乐的人都来仞市，而且还开了个地下音乐集市。玩音乐、买卖二手乐器、买卖一手曲谱……除了违法，干啥都行。” 齐年不禁赞道：“厉害了，我的家乡！” 夏舞叶随喜赞叹：“嗯，厉害厉害，很厉害。你家住在岛上，是不是也面朝大海呢？” 齐年说：“离海近倒是近，但看不见海。没什么风景。那你来这里多久了？” “毕业就来了。早就听说你回家乡做快递了，就是不知道你的家乡原原来就是仞市啊。要是知道你一直在这里，我早就想办法和你联系了。看到你，我觉得有种找到家的感觉！” 这位女施主，且慢！看到齐年有种找到家的感觉的美女，这里还有两位呢。 077 旧人哭vs新人笑 就在齐年和夏舞叶在酒吧里开心地聊天的时候，田双双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哭。 因为她刚才和哥哥田宏大吵了一架。说他太不地道了，是典型的公报私仇。 本来快递公司提出来的是一个对业主、物业公司、快递公司都有利的方案，却因为田宏的一己私利，置所有人的利益于不顾。 田宏本来那天花了两个小时把妹妹打发走了、又花了一个小时把陶思娅打发走了。本以为把两个人糊弄过去之后就可以消停些，过上几天清静日子。结果田双双莫明其妙地又杀了一个回马枪，今天和他大吵了一通。 田宏非常生气：齐年啊齐年，你这家伙实在是太坏了。不知道又在双双面前扇什么风点什么火呢，还撺掇她和我吵架。这明显是正面战场打不过，跑到后方来偷袭来了。偷袭就偷袭呗，你还找两个女人来哭鼻子求情。这种卑劣的手段你都使得出来。 齐年其实也冤枉得很。正是因为田宏是田双双的哥哥，所以自己和田宏开战的时候，绝不会把战火燃到田双双的身上，更不会燃到不相干的陶思娅身上。所以无论是田双双还是陶思娅说要去找田宏谈，齐年都反对。这也是为什么两人后来和田宏谈过之后，一直没有告诉齐年的原因。 对齐年而言，快递进关山社区的事情烦心归烦心，但是倒也不是什么紧急到非得一天两天解决不可。只是自己的网点还在亏钱、人手还不够的情况下，把好几个快递员的力量都投在关山社区这个小小的区域，有些不划算。 每天在关山社区做无用功的情况，让几个快递快递员心态也特别不好。 总之这几天大家心里都不太愉快。 齐年的不愉快在于，事情没进展，整天瞎折腾； 陶思娅的不愉快在于，好好一件事，结果办砸了； 田双双的不愉快在于，哥哥和自己渐行渐远； 田宏的的不愉快在于，妹妹和自己若即若离。 就连陶进也不太愉快。昨天他和顾晓婷一起打一个boss的时候，当着顾晓婷的面死了两回。真是英雄迟暮啊！游戏练得少，反应都没有以前机敏了。 还好顾晓婷挥舞着两只板斧冲进魔群把陶进的尸体抢回来，给他复活了。人是复活了，可是装备丢了。两人只好冲回去夺装备。结果没有装备护体的陶进又死了一回。又是顾晓婷冲回去抢尸体、夺装备。 拎着两只巨大板斧的顾晓婷立在虚弱的陶进面前俯视着他，威风八面！ 一个大男人，要靠着女人养活。这日子没法过了！ 田双双受了哥哥的气哭了半天，不哭了。她想：自己家这么好的条件，阿年哥、陶进、思娅姐家条件那么差。为什么人家那么自信、那么独立，而自己和他们比总是畏畏缩缩的。上高中时的那种自信到哪里去了？ 现在的田双双，正在经历心态的变化。其实，她的心态变化在寸岛这个快递团队里是最大的。 最早当陶进来找她做快递的时候，田双双因为在在家闲着没事做，抱着找件事情做打发时间的心态； 之后发现做电商、快递营销还挺有趣的，而且还受到很多人的追捧，有了些小小的成就感； 再往后当快递业务一次一次碰到瓶颈，而齐年带领着大家一路披荆斩棘撞过难关的时候，就像是陶进说的打boss闯关一样。不停打怪、不停升级，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感觉。 而现在，田双双觉得自己虽然进步了许多，但是并没有完全绽放出来。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绽放。做营销、做网点装修的绽放就让人耳目一新。但这种绽放也就绽放了一下子，绽放过后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不像齐年哥那样看起来淡定自若，其实是浑身上下打满了鸡血。有计划有步骤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自信而豪迈！ 关山社区确实是个头疼的事情。但就像在群里阿齐哥安慰大家的那样，这是我们业务发展过程中必然会碰到的磨难。只有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嘛。 田双双深受鼓舞。于是她从床上起来，抹干了眼泪去找陶思娅。 田双双来家里找她，让陶思娅有些惊讶：这个公主怎么会到平民家里来？ 田双双不是没有去过平民家。她不去平民家，怎么做营销？她只是没有去过陶思娅家。 田双双站在陶思娅的卧室里，两人都有些尴尬。 田双双没有想到陶思娅家这么简陋，就像是看到了别人的隐私，有些不自在。 陶思娅没有想到田双双不请自来，而且的确被田双双窥到了隐私，更不自在。 “双双，真是稀客。家里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思娅姐。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一声，我刚才和我哥吵了一架。关于关山社区的事。他的态度很坚决得很。我觉得他的想法很难再改变了。” “我理解。他就是那样的脾气。你也不用这么上火。这个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反倒是因为我的关系造成的。首先，让业主委员会参与是我提的建议，没想到好事变成了坏事。另外，你哥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故意为难阿年的啊。” 田双双说：“我哥也真是魔障了。以前从来没有对别人这样过。看来他的确是很喜欢你。” 陶思娅说：“我知道啊。喜欢人这件事，得你情我愿才行。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是他妹妹，我不好说什么。哪有这样逼人的嘛。” 田双双说：“我听他说还要把仞市的房子卖了去魔都买别墅？” “是的。跟我说了两回了。他这不是疯了嘛，他的事业、人脉都在仞市，去魔都干嘛？就像你说的那样，他是魔障了。你还记得上回那个污蔑你的事情吗？想想挺可笑的。这么大人了，跟小孩似的。这一回关山社区的事，哪里像是成人做的事嘛。” “就是。” 两个原本在感情上对立的女孩就在这种不自在的环境中，取得了彼此的理解。和做事业的齐年比，她们两人之间的斗气才是过家家，太不成熟了。 然而，她们的互相理解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齐年正在酒吧里和她们的一位劲敌纵酒高歌呢。 078 这是个长住的妖怪 吉他手齐年和鼓手夏舞叶一见如故，一聊就聊了一下午。 午后的秋日阳光透过窗格射进酒吧，洒下一片和煦。缓缓流动的时间来到这阳光下，一扫疲态，步伐轻盈地欢快跳跃着。牧神在午后醒来，开始纵情高歌。 酒吧的音乐适时地响了起来，萨克斯奏出的爵士乐十分轻柔。 夏舞叶告诉齐年，她以前来过仞市几次，很喜欢仞市的地下音乐氛围。所以大学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地搬到仞市来了。 夏舞叶在丈省大学的那个“狂野的小猪佩奇”乐队在队员们毕业后各奔前程的大背景下自然而然地解散了。这是必然会散的宴席，所以大家也觉得没什么。 来到仞市的夏舞叶进入了一个纯粹的艺术世界。没有学业的压力（虽然大四本来就没有压力），没有同学之间的人际关系纷扰，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音乐的海洋里独自修行。这种感觉很超然，也很浪漫。 夏舞叶是凡有活动必定参加、凡有业界朋友必定拜见，每天过得极其充实。累是累，可是觉得很快乐。 快乐的时候，还会累吗？ 她比一般的音乐人运气好一些，很快就找到一个根据地，就在现在和齐年喝酒的这个酒吧。还是干她的老本行，鼓手。 女歌手、女吉他手是很多的，可是女鼓手其实并不多见。夏舞叶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学打鼓的女孩子那么多，为什么乐队里很少见到。 也正是因为稀缺性，使得夏舞叶在仞市的音乐圈也算是小有名气。大家都知道有个打鼓打得不错的性感美女。 在酒吧乐队虽然还不错，但夏舞叶却找不到以前校园乐队的感觉了。因为这个酒吧乐队其实是临时搭伙组建的，大家各有各的事，来酒吧演奏只是为了打一份工。 乐队成员专业倒是挺专业的，但是那种激情总觉得不是发自内心，而是带着强烈的表演性质。按部就班地演奏、按部就班地煽情、按部就班地中场休息、按部就班地撩酒客。有规范、有制度、有流程，其实和文员在办公室上班没有区别。 还没有组建自己的乐队、或还没有加入任何一个乐队的夏舞叶混迹其中，既兴奋也怅然。 夏舞叶一边用手拨弄科罗娜啤酒瓶上的柠檬，一边介绍自己这几个月在仞市的奋斗史。 她忽然笑着对齐年说：“要不是在街上亲眼看到你，我打死都不相信我们的学霸真的在做快递呢。怎么样？学霸快递员，做得开心不？” 齐年一摊手：“每天忙得像狗一样，还赚不到钱。我要说开心，你信吗？” 夏舞叶伸出手来拍拍齐年的肩说：“小伙子，不要灰心丧气。咱们同为天涯沦落人。我也是每天忙成狗，也不赚钱。哈哈哈。” 齐年说：“那你也比我强啊。你是为了艺术，我是为了生活。这话不对，你是为了生活，我是为了生存。” 夏舞叶说：“大家彼此彼此，都是重复性体力劳动。哈哈哈。” 齐年笑完说：“虽然是重复性体力劳动，可是性质不一样。你读过一本叫《异类》的书没有？” 夏舞叶摇摇头。 齐年说：“这本书里讲了甲壳虫乐队的一段经历。甲壳虫乐队早年是英国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乐队。他们后来去了德国，在酒吧里演奏，和你现在一样。但是情况十分悲惨。他们被经纪人忽悠了，签的合同就像是卖身契一样。为了完成合约，他们没日没夜地在酒吧演奏。你猜怎么着？” 夏舞叶说：“被一个不忽悠的经纪人看中，然后出名了？” 齐年摇摇头：“还早着呢。就是因为被不靠谱的合同逼着每天进行高强度的重复性演奏，甲壳虫乐队的演奏水平得到了快速提升。最终成为一代名家。《异类》这本书讲这个故事，就是为了证明书里提出来的‘一万小时理论’。” “哦，‘一万小时’我知道。任何事情只要做满一万小时，都能成为大师。那些各行各业的工匠们就是这样炼成的。原来就是这本书里提出来的啊？” “是啊。小姑娘，在酒吧好好重复劳动吧。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新一代摇滚巨星软壳虫，披头五。” “哈哈哈。你才是软壳虫呢。你是多足虫，披头六。” “哈哈哈。我们虫虫一家亲。” 夏舞叶端起酒瓶，把瓶口的那片柠檬摁进了瓶子里说：“说了半天话，都忘了和你碰杯了。今天能遇上老同学真是太开心了。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呢。” 齐年把碰过的酒瓶仰脖喝了一大口，打了个爽快的酒嗝说：“夏同学在我的地盘上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哥我。哥罩着你。” “好呀，好呀。齐同学今天晚上有空吗？我带你去音乐集市看看。” 齐年摆手说：“不行不行。我晚上要回寸岛。以后再去吧。” 回到网点的齐年迎面就遇到了陶进那充满八卦意味的目光。 “站住！干什么的？” 齐年说：“好狗不挡道。快闪开！” “干嘛去了？”陶进把手机扬一扬，“下午1点就旷工，5点才回来。4个小时啊！这可是上班时间。” “我错了还不行嘛。”齐年推开陶进往办公室走。 “知道错了就好。”陶进换了一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淫笑的表情，“快进来说说，那美女是什么情况？”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和我没关系？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就让那两个知道你跟着一个美女失踪了4个小时。4个小时啊，大哥，什么画面都能给你脑补出来。” 齐年当然知道陶进说的那两个是哪两个，忙说：“你这人看着挺正经的，怎么这么邪恶？别给我添乱啊。就是一个大学同学。简单的同学关系，和符佳一样。” “和符佳一样？这还叫简单的同学关系？你和哪个女同学的关系简单过了？” “哎哎，你这话有些过了啊。我和符佳怎么不简单了？” “好好好。简单。但是你认为简单，那两个可不认为简单。而且那两个也很不简单。”陶进看了看齐年的表情说，“这个女同学，是长住的妖怪，还是路过的妖怪？” “长住的。” “师父。”陶进双手抱拳向齐年一拱手，“徒儿算是保不了你了。我回我的花果山去鸟。师父你好自为知。” 079 不是圣母，而是责任感 齐年回到寸岛，把久未触碰的吉他拿出来，说要给阿婆弹几首曲子。 阿婆本来快要去睡觉了，看到孙子今天这么有兴致，也高兴得很，披了件齐年以前去仞市给她买的披肩坐在椅子上听。 齐年把吉他弦重新调了一下，就开始弹起来。远处的涛声，近处的琴声，构成了最温馨的家庭场景。尽管这个家庭只有齐年和阿婆两个人，但也无法阻挡人世间最伟大的天伦之乐。 一祖一孙度过了快乐的半个小时，然后齐年起身去把阿婆搀起来，准备安排她入睡。 这个时候听到了院外的掌声。 “谁啊？” “我。”是陶思娅的声音。 阿婆一扬手，意思是：你去忙吧，我自己睡去了。 齐年扶着阿婆进了她的卧室，走出去把院门打开。陶思娅笑盈盈地立在外面。 “没有打搅你和阿婆吧？” “没有。阿婆已经回房了。快进来吧，外面冷吧？站多久了？” “没多久。完整地听完了一首曲子。” 虽然入秋之后气温并没有降多少，但是到了晚上海风吹起来还是有些寒意的。 齐年把陶思娅让进了自己的卧室，怕在客厅里说话影响准备入睡的阿婆。 “思娅姐，这么晚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齐年倒了茶说。 “阿年，你说话有水平的。好像我来就一定要和你商量国家大事似的。就不能过来坐一坐，说些无聊的话题？” “当然可以，无聊挺好。欢迎来坐，欢迎来搞。” 陶思娅喝了口茶说：“这几天是不是特别忙？” “那是，忙疯了。这个关山社区的快递实在是太难搞了。”话刚说出口，齐年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就没有忙疯啊。不是和夏舞叶在酒吧里聊了一下午无聊的话题嘛。 一提到关山社区，陶思娅就进入正题了：“正要和你说关山社区的事情呢。你那个本家，那个物业经理今天跟我联系了。说他把事情办砸了很不好意思。为了补偿，他给咱们找了一个停车位，是专门给物业的工作人员用的。说我们的面包车可以停在那个位置。这样就不用满大街转悠了。” “这可真是好消息。如果能长时间停车的话，我也不用老呆在关山社区了。只需要安排两个快递员蹲守在那里就好了。我还是回我自己的片区去，帮我送货的快递员都快疯了。” “嗯。这样挺好。” 齐年说：“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陶思娅不解：“怎么呢？停车的问题解决了，不就没什么问题了吗？” “是的。停车是最头疼的问题。但是只有我们一家解决了问题，我们的同行没有解决啊。” 陶思娅笑笑：“你也太圣母了吧。什么叫同行？那是竞争对手。放在古代叫敌人。你连你的敌人也要管？” “我这不是圣母，我这是基本的责任感。本来我不用管那些同行的。但是那个业主委员会的会议，我是自告奋勇作为快递公司的代表去参会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欠同行一个说法。这是个人情债。” 陶思娅点点头，同意齐年的说法。 “再说了，事情没解决，我自己倒是得了物业公司的好处。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好像我特地为同行出头，就是为了给自己捞好处似的。” “这倒也是。还是你想得长远。你说的我都同意。不过，阿年，我要提醒你。同行竞争和你们上学的时候的同学竞争是不一样的。这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容不得半点儿怜悯。我是吃过很多次亏的。” 齐年点头：“谢谢思娅姐提醒。我这方面确实磨砺不够。以后要多留心。” 陶思娅又和齐年聊了些确实很无聊的话题就起身走了。 走之前陶思娅说：“对接停车位的事情，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吧。” “好。”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刚到码头就看到陶思娅已经到了，立在那里看她爸陶二大爷工作呢。 陶思娅今天穿的一身黑，外面还有一件黑外套。脚蹬一双黑皮靴。头发弄得波浪浪的，嘴唇抹得红艳艳的。 打扮得和电影里的女特务没什么两样。 女特务转过身对齐年打了个招呼。刚要和齐年说话，目光却越过齐年投向了他的身后：“阿宏，你要出岛？” 齐年转身一看，果然是田宏走了过来。 田宏今天穿了件风衣。海风一来，风衣的下摆就在空中飞舞。 打扮得和电影里的男特务没什么两样。 “是啊。你们干嘛去？”田宏当然知道齐年每天去黄鱼嘴。但看到两人站在一起，光对着陶思娅一个人说话也不太好，所以就说“你们”。 陶思娅回答：“还能干嘛去？去快递网点上班啊。” 田宏把陶思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你这个女特务，这是去快递网点上班的样子吗？ 上了船，三个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两个小时的船程显得十分漫长。 船到达尺县后，田宏一定要开车送齐年和陶思娅去黄鱼嘴网点。两个人说不用了，有路公交车刚好到网点门口。田宏一定坚持要送。两个人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齐年和陶思娅在码头站了一会儿，田宏就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e级轿车过来了。一坐进车内，一股豪华气息迎面而来。车的后排还有液晶屏。一看这配置就知道车不便宜。 在这个小县城，开个奔驰s级车确实有些骚包，但开辆e级车既不会太惹眼也不至于太低调。是一辆恰到好处的公务用豪华车。 齐、陶二人坐在后面不说话，就田宏一个人说东说西的。没多久就到了黄鱼嘴网点。两人对田宏道声谢，田宏就开车走了。 “看着吧。回头又要拿这辆车说事了。”陶思娅一进网点的办公室就对齐年说。 “什么车？”正在学驾照的陶进对“车”这个字眼高度敏感。 “刚才阿宏开车送我们来的。” “哦，他那辆奔驰？那是e级车。那辆车不贵，但光装饰就花了二十万。” 陶思娅对车不感兴趣，催着齐年赶紧走。 齐年让陶思娅在办公室坐着。他和陶进去外面和快递员分拣、装货。忙了半小时后，齐年开着面包车出发了。陶思娅坐副驾，后面坐着两个快递员。 过了一会儿陶思娅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田宏给她发的信息。 陶思娅放下手机对齐年说：“果然开始拿他那辆车说事了。” 齐年没说话。后面坐着两个快递员呢，没法说话。 到了关山社区找到那个物业经理，领着他们的面包车到了停车位。齐年把车钥匙给快递员，和陶思娅走了。 陶思娅说：“你猜田宏说什么？” 齐年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哈哈哈。是的。搞笑不？” “不搞笑！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什么？” 080 法式大餐 齐年和陶思娅刚走到公交车站，陶思娅扬扬手机对齐年说：“田宏约我去吃午饭。” 齐年说：“那你去吧。现在你回去还太早。我又不能陪你，我还要送快递。” “嗯嗯。” 过了不久，田宏开着他的奔驰到公交站来，把陶思娅接走了。 齐年坐公交车回网点，骑了助动车去送货。齐年负责的区域虽然面积比较大，但是和黄鱼嘴比起来，送起货来还是很轻松的。所谓轻松并不是身体上的轻松，而是心理上的轻松。 至少这边的人相处起来比较容易。不像黄鱼嘴那边的人那么难搞。在这个区域，齐年有时候有种在寸岛送快递的感觉。 送快递这个工作确实是挺辛苦的，风里来雨里走，永远在路上。虽然辛苦，但比几个星期以前已经算是好很多了。之前还一连出现持续的35度以上的高温天气。顶着高温还要爬楼，真是欲生欲死。 不知道在哪里看的书上写过，一呼一吸就是一生一死。齐年以前还没有这个感觉。当他抱着快递喘着气往楼上爬的时候，这一呼一吸岂止是一生一死，都能死好几回！ 这么辛苦的工作，我为什么还能坚持下来？还不是为了客户的微笑？这是哪个圣母说一句话。说得好是好，不过真想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个人给宰了。 还好这两个星期天气突然降了10度。对快递员来说简直就像是救命一样。 每天重复这种简单的体力劳动，不仅是在消磨光阴，更是在消磨意志。 现在齐年理解了为什么体力劳动不适合读书人干。不是读书人体力弱干不了，而是读书人想太多。重复简单体力劳动，就不能想太多。可恰恰就是因为不需要动脑子的简单地重复，使大脑不会被别的思想占用，更容易想多。想多了就会不自觉地思考这么做意义何在。为了赚钱养家？赚钱养家的工作多了去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有时候齐年也问那些快递员，答案千奇百怪。 “为了看到客户的微笑。”就是其中一个快递员说的，说的时候一副欠揍的表情。 另一个快递员说：“连老板都跟我们一起送快递，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这位员工真是企业的宝贵财富。啥都不想，一心干活。 齐年跟夏舞叶说的那句话“她是在生活，而他是在生存”的确不是夸张。区别在于，齐年的生存的确是生存，但也是为了心中的一个梦想。 所有的伟大，都源于一个勇敢的开始。 所有的开始，都未必是光鲜灿烂的。 就在齐年汗流浃背地送快递的时候，陶思娅这个女特务和田宏这个男特务正坐在一个高档的法式餐厅喝着红酒。 田宏要给陶思娅点一份招牌鹅肝，陶思娅没要。她说自己在减肥，就点了一份沙拉。 田宏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生，对陶思娅说：“思娅，你这样的身材还需要减肥吗？你比双双可瘦多了。” 陶思娅说：“我跟双双可不能比。双双也瘦的，就是脸上有点儿婴儿肥。小女生婴儿肥那叫可爱，我这样的老女人要是婴儿肥就没法看了。” “老女人？”田宏差点儿把餐前酒都喷了，“你才二十三岁，正当少年。” “什么少年，这叫壮年。放在过去正是膀大腰圆下田插秧的好年纪。再往前，二十三岁的女子连孩子都上完私塾了。” 一不留神扯到孩子的事情上，陶思娅只觉得后悔。田宏约自己来吃法式大餐，可不就是来跟自己谈家庭孩子的事嘛。自己要往枪口上撞。 老是拒绝田宏吧，毕竟乡里乡亲的把关系搞僵了也不太好。不拒绝吧，他又会很来劲。今天虽然承他的情请自己吃饭，但也本着不多花钱的原则，所以就点个沙拉。吃完走人。 田宏当然知道陶思娅是要赶下午一点的船回寸岛的。所以边吃边闲聊，就是想捱时间，让陶思娅错过回岛的点儿。 陶思娅岂有不知道他的想法的。在田宏、物业经理这些有意捱时间的男人面前，陶思娅简直可以化身为时间的守护神。牢牢守护着一分一秒。 田宏看陶思娅聊几句看一看手机，心理压力也大得很。只好按时买单，然后开车送陶思娅到码头。 陶思娅上船之后田宏又从车里拎了两个礼盒追过来。不过，他不是给陶思娅的，而是给陶二大爷的。陶二大爷看着礼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拿眼看女儿。直到陶思娅点点头，他才把礼盒收下。 回到寸岛，陶思娅去船长室把礼盒拿回家去了。仔细研究了一下，又提着礼盒去了齐年家。田双双在齐年家的快递屋呢。 趁着客服小姑娘出去办事，快递屋只有田双双一个人的时候，陶思娅指着礼盒说：“这是你哥今天送给我爸的。我觉得不能收。还是麻烦你带回去吧。” “是什么？”双双问。 “其中一个是一条名牌皮带，另一个是什么不知道。反正感觉不便宜。” “好的。”田双双答应着，把礼盒拿起来左右看了下，说：“这个应该是个电动剃须刀之类的。” “挺贵的吗？” 田双双点点头：“至少两千块钱。” “那就更不能收了。无功不受禄。” 田双双把礼盒放下，对陶思娅说：“思娅姐，你这套衣服看起来可真酷。” “是吧。阿年也说了，看起来像个女特务。” “哈哈哈。”田双双笑。 “你别笑，你哥今天打扮得像一个男特务。” “嗯，是的。他今天去会女粉丝去了。” “女粉丝？”陶思娅惊讶，“他去会粉丝中午还有空约我吃饭？” “不知道。粉丝可不是一个哟，是两个。人家追了他很多年，他对那两个都没什么感觉。” “阿宏只爱美女。一般人他是看不上的。” “哦。那两个也不难看。有一个和你长得还有点儿像呢。你看看。”田双双把手机里的相册调出来给陶思娅看。 这两个人长得确实还不错，有一个也确实有些陶思娅的神韵。 陶思娅把那个长得和自己有点像的人看了半天说：“你说你哥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思娅姐。我哥虽然是有些性格缺点，但人还是一个好人。而且是典型的又高又富又帅，而且他还对你这么痴情。你就完全不考虑一下？” “田双双，你今天怎么了？被你哥洗脑了？我可没说你哥哪里不好。他是很好，我把这么好的男人留给那些缺好男人爱的女人。不是很高尚吗？” “嗯嗯。高尚高尚！” 081 租了个仓库 就在关山社区的问题还没有得到根本改善的时候，陶进那边碰到一些令他郁闷的事情。 不是有些外贸公司因为船期的问题让快递公司把快递先做签收，等外贸公司的员工上班的时候再送货嘛。因为陶进有一次做错了数据，弄错了时间，结果导致客户白白等了一天也没有送货。最后打电话过来问询的时候，寸岛上的客服小姑娘又下班了，联系不到人。客户一怒之下，把网点投诉了，告网点虚假签收。 这个事情就弄得有些尴尬了。去送货吧，收件人不在；不送吧，又影响时效。 一个客户投诉，连带着二十几个同类客户的签收单都做不了。二十几个客户，一天的快递量就是一百单。一个小小的快递网点一天有一百单快递延误，这是个什么概念？ 齐年听了陶进的说明，只皱眉：这怎么和黄鱼嘴一样的德行？就像是谁精心布了一个局，就是不让快递员痛快一样。 还能不能好好送个快递了？只不过是送份快递而已，有必要这样子为难我们吗？ 齐年带着陶进一起去和那个投诉他们的外贸公司沟通。这家外贸公司是做矿业进出口的。 他们的船期比其它外贸公司都要长，而且周期十分不稳定。忙的时候一天有五、六艘船进港，闲的时候五、六天也没有一艘船进港。 对于外贸公司的员工来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天上班。反正公司会提前通知他们上班的时间。碰到有这么不着调的工作时间的不着调的公司，员工们却也并不着急上火，因为白赚了那么多假期，工资却一分不少发。 员工上班也就是在电脑上操作一下，顶多就是跑关单的人出去忙一忙，跑物流的人出去对接下流程。其他人基本上就在办公室呆着。就算是工作日也不是从早到晚死做或者从白到黑做死。很多时间都在刷视频、打游戏。 真是天下无敌的好工作啊！陶进对此十分羡慕。 齐年和陶进去外贸公司洽谈的时候，公司的总经理出去接待去了。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期间陶进还抽空和一个员工组队打死了一个boss，带着他闯了一关。 总经理回来的时候，听说齐年和陶进是快递公司来的，还觉得很奇怪。快递公司的人找前台小姑娘就行了，干嘛找我？ 齐年说明了来意，说是要解决公司和员工的收快递的问题。 齐年向总经理解释。你们公司的快递分为两类，一类对公，一类对私。 对公的快递肯定是和工作时间相关的。这样提前做成签收然后再在工作日送来，并不会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那些对私的快递。因为有一些是员工自己急用的。 上一次那个投诉确实是由于陶进做错数据的原因。那个员工本来就多等了两天，结果快递没收到，又碰到接连几天都是非工作日。等到他拿到快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连带着把对公快递延误的事情也牵扯上，就这样一个影响到几十个客户的投诉就产生了。 齐年所提的方案也分两类。 对公快递照以前的做法，先签收录单，再定送货的时间。当天员工上班后打电话通知快递公司，快递公司尽早送过去。 对私快递能安排到员工家里签收的尽量安排在家里。对于无法在家里收货的，齐年提出一个想法：希望能在外贸公司的仓库租一个空间，专门存放私人快递。这样所有的快递当天就可以投放到位。员工上班后直接去仓库取就可以了。 齐年之所以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陶进在和外贸公司的员工打游戏的时候，齐年可没闲着。他到公司四周逛了逛，做了个简单的市场调查。他发现这家公司的仓库就在办公楼的对面。而仓库里有很多空间是对外出租的。不同用户间的货的就用铁丝网分隔开来，很简单粗暴但又很实用。有不少闲置的空间完全可以利用起来。租仓库比租代收点的场地便宜多了。 总经理问：“那仓库里东西乱拿怎么办？” “这些快递虽然是收件人自提，但实际上现场我们会安排人管理的。不过，不可能全天呆在现场，最好是每天上午定一个时间段。比如9点半到10点半。就算员工当天忙没空取快递，第二天也可以取。反正我们每天都有人去。” 齐年在寸岛开快递代收点开了小半年，有着丰富的代收点管理与操作流程的经验。反正这里每天都有快递员来送货。送货的间隙花1个小时来处理代收点的快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齐年要谈的其实并不是为这个外贸公司解决收货的问题，而是想把从这个外贸公司租的仓库变成这个片区的代收点。 这个就稍微有些难度了。 总经理皱着眉头说：“原来你是想租下来对外经营啊？我不知道工商会怎么说。但我们这个仓库里存放的都是非常有价值的货物。自己员工的物品存放在那里是没有问题，别的公司的员工往那里存东西就有风险了。万一有些不合法、不合规的物品呢？” 总经理又想了想加了一句：“而且，虽然说这是你的客户的物品，但毕竟存在我们的仓库里，我们有监管的职责。” 什么监管的职责，这个仓库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有。无非是谈一个钱字而已。这个道理齐年还是懂的。 谈到钱，事情就简单多了。总经理把该铺垫的铺垫好了，把负责仓库管理的人叫来把账一算，结果发现其实也没多少钱。这个总经理觉得耗了大半个小时也挺没意思的，又把负责仓库管理的人打发走了，说：“算了，齐老板。仓库里这个空间呢我给你用。租金就干脆不收你的了。白给你用，我们算是交个朋友。你看这样可以吧？” 齐年、陶进都听傻了。你确定你是之前投诉我们的客户？ 这家公司不光没有刁难我们，还白白给我们一个仓库的空间。虽然空间不大，但也是空间啊。 总经理笑呵呵地说：“我是觉得你们快递公司也挺不容易的。我和你们快递公司成天打交通，不过像你们这样为了一点儿小事老板都过来和我们沟通的，确实是头一次碰到。怎么样？交我这个朋友还可以吧？”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齐年、陶进抢着说。 “不过，你们一定要保障这些快递的安全，还有进出人员的安全。千万别出事，出了事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是是，一定一定。” 齐年、陶进本来就是希望和投诉的客户沟通一下，把投诉的经过澄清一下，理顺与客户的关系。他们的期望并不高，保持业务关系就可以了。结果齐年突发奇想的要租仓库这一招没想到给他们带来这么好的资源。 两个人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爆棚啊！ 回去的路上，齐年的面包车开得要多轻快有多轻快。弄得陶进很紧张地连连提醒：“慢点儿，开慢点儿。可别又蹭了。” 齐年说：“你别操些冤枉心，赶紧好好学你的驾照。等你三年后驾照学出来，说不定哥的五菱之光面包车已经换成奔驰重卡了。” “三年？三个月内我就出师了。” 三个月内，陶进并没有出师，而是出事了。 082 解决件量不足的策略 陶进出的事和田双双即将出演的穆桂英挂帅大有关系。 齐年还是一如既往地坐6点钟的船到县里。 陶进和快递员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在齐年到达快递网点之前分拣快递。 一切往常。 尽管最近发生了不少糟心事，但是黄鱼嘴这个新网点还是朝着向好的方向在前进着。只有经营业绩朝着向坏的方向在蠕行。 蠕行的动作虽然慢，可金钱消散的速度很快。 从陶思娅、田双双这两位股东借来的款已经出现亏空了。再过两个月说不定就撑不住了。而这两个月还包括江湖上闻风色变的“双11”。 齐年做快递才小半年的时间，而这半年基本上处于快递行业的淡季。从来没有领略过旺季生产的风采，更别说一年一度的“双11”购物狂欢节了。 “双11”是全民的狂欢，这没错。然而，却是快递公司的炼狱。 你可能经常会听到电商公司对“双11”的感激。可什么时候听到过快递公司表达过对“双11”的感激？哦，也不尽然。快递公司也感谢“双11”，但措辞是这样的——“我感谢？我感谢你大爷！” 大爷确实值得感谢！不论是谁的大爷都是，而且还值得尊重。 因为你永远是当年的你，你大爷永远不是当年的你大爷。 好了，不提大爷了，也不提“双11”了。现在齐年面临的是怎么赚钱的问题。 参考在寸岛经营快递的先进经验，齐年认为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快递件量上面。 因为场地、车辆、设备、人员都在那里，固定成本是固定的，不论件量多还是少都是固定的；但平均变动成本是随着件量增多而递减的。这个“规模效应”基本上是放诸四海皆准的道理。 黄鱼嘴和寸岛的不同在于，寸岛是一片处女地，只需要稍微开发、引导一下，消费量就上来了；黄鱼嘴是一个成熟的区域，消费者对电商、快递都很熟悉，只是因为地广人稀导致的人员、时间、路程的浪费，才导致这里的快递公司都不赚钱。 在寸岛上只需要随便搞搞件量就上来了，在黄鱼嘴可不能随便搞搞，否则黄鱼嘴分分钟就能随便把你搞垮。 经过分析，齐年认为提高件量主要是从两方面着手：存量和增量。 增量方面，暂时还没有好的主意。因为毕竟不像在寸岛上靠田双双的亲和力做电商的营销就可以间接提高快递件量的。 存量方面，主要就是提高市场占有率，说白了就是从同行嘴里夺食，彼消了才会此涨。不过，这也不是那么好办的。几家主要的快递公司都已经到了血拼的地步。齐年这个新成立的小网点，哪里有实力和别家快递公司去拼啊。 快递公司在黄鱼嘴不赚钱是个普遍现象。齐年把黄鱼嘴接手过去，让以前负责这个区域的孙老板高兴得手舞足蹈。既然这样的话，如果自己把其它快递公司在这个区域的业务接过来，那些快递公司的老板也应该也像孙老板一样手舞足蹈吧。 市场占有率重要，但是在黄鱼嘴这样的地方，大家都巴不得最好是没什么市场占有率。早死早超生，省得总为这个区域操心。 人家是操着卖白粉的心赚着卖白菜的钱，在黄鱼嘴你操了卖白粉的心，可还得赔人家白菜钱。“鬼见愁”不是浪得虚名的。 谁都不愿意干的事情，我来干如何？ 谁都没走过的路，我来走如何？ 齐年的轴劲儿上来了。在寸岛不也是干着谁都不愿意干的苦逼活儿挺过来了嘛。现在活得还挺好。在黄鱼嘴，要么咱再干一票？ 所有的伟大，都源于一个勇敢的开始！ 齐年把自己的想法和陶进一说。陶进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你的头接着摇啊，使劲儿摇，别停。” 陶进摇够了，盯着齐年的眼睛说：“阿年哥，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们的现状吗？这样做下去，我们肯定立马玩完。” “为啥肯定？为啥立马？为啥玩完？” 陶进给齐年好好分析了一下。 齐年想做的事情，其实是把各家快递公司的快递都整合起来，交由一家快递公司来配送。在快递行业有个专门的名词，叫作“集中派送”。 一般而言，快递总部是禁止加盟商收派其它快递公司的快递的。但是如果偏远地区不实现集中收派，那些加盟商就会亏钱。为了维持加盟网点正常运营，总部或加盟网点的上一级快递公司就得出钱进行补贴。这种为了实现网络平衡的补贴又因为人为的原因又会造成公平，发生利益纠纷。 各家快递公司在黄鱼嘴都是有补贴的，但是一件快递一毛钱的补贴相对于派送成本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集中收派，看似很美好。但是谁要这么干，被总部知道了不仅会取消补贴，而且还会重罚。这就是所有的快递网点都不敢轻易动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利益分配的问题。如果不赚钱大家都不愿意干，如果赚钱了大家都来抢。 陶进讲完又说：“阿年哥，你没发现自从我们接手黄鱼嘴网点以来，就没碰上过什么好事吗？” 齐年说：“我怎么没有发现？” “你看。”陶进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先是我们莫明其妙地被投诉、然后关山社区刁难我们、谈得好好的外贸公司反水，再加上不赚钱。你说好好安心送几天快递吧，时不时就会有妖娥子出来。还有些事没跟你说呢，奇葩得很。” 齐年说：“这些都不叫事。记得我们刚开始在寸岛做快递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很多人创业者连房子都抵押了。创业失败后落得倾家荡产。我们怕啥？本来就是个光脚的，大不了回去接着光脚呗。来黄鱼嘴，累确实是累点儿，不过我不是在想办法赚钱嘛。这不，刚想出来一个点子，一开口就被你怼回去了。” 陶进说：“你这个方法风险实在是太高了。出了事黄鱼嘴网点关掉也就算了，就怕连寸岛的代收点也会遭殃。” 齐年把陶进的肩膀一搂，笑嘻嘻地说：“你可真是一位好合伙人！” “嗯？” “你看，每天为了我们的事业，操心操得人都长胖了。现在多少斤了？” “好男不过二百。你这啥情况，聊着聊着怎么聊到这里来了？”陶进莫明其妙。 啥情况？不聊了呗。因为齐年发现这个事情和陶进是谈不通的，他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聊天对象。 “哟，你这肌肉可以呀。”说着，齐年松开陶进的胳膊，握着拳冲他的肱二头肌打了两下。 “那是。”陶进得意地把胳膊一收，让肌肉鼓得更高，“体重是没有减多少，但是身上的肥肉已经转化为生产力了。每天扛着快递上下跑，比健身房强多了。昨天晓婷还说呢，看着我每天打鸡血一样的送快递，她都觉得很励志。还把我扛快递包裹的视频发给她姐看呢。” “她姐那边做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是完全参考了我们在寸岛做快递的模式啊。一上手就有几百个粉丝呢，怎么会不怎么样？” “一言难尽。” 083 穆桂英挂帅 “田舵主，近来如何啊？”黑衣人一步跨入室内。 白衣人惊谎之中马上立起：“原来是总舵主，快快请坐。上茶！” 黑衣人坐到方才白衣人落座之处道：“自家兄弟，不必客气。看田舵主气色不错，想来近日有不少得意之事吧？” “哪里哪里，只是守着一亩三分地而已。哪比总舵主英姿飒爽、日月光华。”白衣人在黑衣人身边侍立，面呈恭敬之色。 “今日来此，正有一事相商。” “总舵主有何示下？” 齐年这天提前坐下午一点钟的船回寸岛，就是要和田双双讨论快递集中派送的事情。一进快递屋却见田双双正在电脑上写写画画。写画的正是齐年教她的数据、图表。 齐年站在她身后半天她都没有发觉。等到发觉齐年来了，吓了一跳。 “你也太认真了吧，双双。果然是我们公司的女劳模。” 劳模田双双和陶进比最大的优点就是，陶进是个机器人，田双双是个ai机器人。 把机器人陶进的发条上好后，他就沿着设定好的路线往前“哒哒哒”地前进； 把ai机器人田双双的发条上好后，她竟然可以不按设定好的路线走，而是换一条她自认为更好的路“哇咔咔”地前进。 田双双的主动能动性确实是秒杀陶进。难怪虽然是高中同学，一个是学霸，一个是学渣。 他们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这一点和齐年非常像，就是执行力特别强。齐年一声令下，两个人就坚定不移地去执行。 和他们两位比，陶思娅就比较随性了，有时候甚至有些魔性。想一出是一出的。想干了就疯了似地干，不想干了能在家躺尸躺一天。齐年也拿她没办法。好在她主要是以做营销和形象代言为主。魔性就魔性吧。又不真指望她每天打卡上班送快递。 这次齐年回岛就是为了和田双双谈快递集中派送的事情。 虽然和陶进商量的时候，被泼了一盆冷水，但是齐年并不丧气。陶进讲的是有道理的，但是事情不能那样死板。 总部的制度与处罚始终是个利剑。杀伤力极强！ 但齐年觉得，做快递这事儿死干是一种态度，干死就只是一种死法了。 这事儿得灵活处置。别人没经验，齐年有的是经验。他不是还有一块自留地嘛，那就是寸岛啊。 齐年加盟快递公司，成立黄鱼嘴快递网点的时候，就特意留了一手。当时只是为了保持寸岛的快递业务不受影响而让田双双接手寸岛的代收点，继续做各家快递公司的生意。那时候做的模式不就是“集中派送”嘛。 现在无非是把这个模式延展到黄鱼嘴去，规模做大一些。齐年作为迅电快递黄鱼嘴网点的负责人不能做，可是田双双作为公平公正公开的第三方完全可以做呀。 田双双听了齐年的提议，很是赞同：“早就应该这样了。虽然大家是竞争对手，可是生存是第一位的呀。” 齐年点点头。这和他的观点是一致的。 田双双问：“在黄鱼嘴是要和在寸岛一样做吗？” 齐年说：“这可没那么简单。在寸岛我们本来就是处于垄断地位。别人想来分一杯羹纯属找死。黄鱼嘴虽然业务不好经营，但毕竟是尺县的一部分。只要哪天各家公司总部的补贴政策有倾斜，这里就是个香饽饽。” “黄鱼嘴业务那么难经营，还是香饽饽？” 齐年笑着说：“你知道吗？在有些国家，很多人宁可不上班赚钱也要呆在家里等救济。” 田双双问：“为什么？” “因为救济的钱比上班还多。你给他一份工作，他不要，因为影响到他的收入；你给他一套房子，他不要，因为影响到他低收入的尊贵身份。所以在那些国家，有钱人和没钱人都挺幸福的，各有生财之道。最苦逼的是中产阶级。” “哈哈哈。” “所以。”齐年解释，“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区域经营业绩不好，不是比较容易申请到总部的补贴吗？只要补贴得足够多，就完全比快递的派送费赚得多。” “可是黄鱼嘴的补贴并不多啊。” “所以他们都在喊苦叫冤啊。万一哪天总部给政策了呢。” 田双双面露忧色：“这样看来。我们去和他们谈集中派送的事情好谈吗？” “有什么不好谈的。总部的补贴他们照拿，当地的快递有人帮他们送。他们就当个中间人，赚差价。有什么不好的？他们都等着出来个傻子帮他们做这些苦逼事。我们就去当这个傻子。” “我明白了。这就像我们在寸岛一样。刚开始确实很难。但我们把市场占住了，以后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齐年高兴地说：“对。就是这个意思。你比阿进机灵多了。阿进还在考虑总部罚款的问题。等我们赚钱了，也能把股东借款还给你们两位大股东了。东家，您看小的这主意怎么样？” “嗯嗯，小齐子，这主意说得哀家甚是满意。哈哈哈。” 心动不如行动。 当天齐年和田双双就把谈判之事商量好，第二天一大早齐年就带着田双双杀奔黄鱼嘴。 在寸岛码头上，田双双跟陶二大爷打招呼。陶二大爷愣了半天没认出来。心里嘀咕：这是谁家的姑娘？ “二大爷，您没认出来？”齐年笑着问。 “有点儿面熟。”陶二大爷用手挠挠头，还在头脑里搜索记忆。 凡是来寸岛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坐他的船出入的。就算是一只苍蝇，他也能叫得出名字来。可今天竟然有一只漏网之鱼。陶二大爷有点儿尴尬：有愧啊有愧！ 齐年指着田双双笑道：“她是田双双啊。” “田双双？”陶二大爷凑近了一看。还真是。 原来田双双因为要去和快递公司谈判，怕人家欺负她小姑娘，特地打扮得成熟了些。穿着一件深色的套装，还戴了一副宽边深色平光眼镜。头发也披下来，那个之前烫的小波浪现在变成了大波浪，也正好符合一个成熟女性的扮相。 这么一打扮，少说年纪大了十岁。 陶二大爷始终把面前这个人定位在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上面，一直在想这个人不会是阿年的远房表姐吧。难怪会看走眼。 齐年带着这个三十岁左右的徘徊于成熟与未成熟之间的女性到黄鱼嘴网点的时候，陶进也差点儿没认出来。他服气地向田双双竖起大拇指：“太能装了！” 田双双得意地以快递网点为背景拿个手机左拍拍右拍拍。 过了几分钟，没认出田双双的陶二大爷的女儿就躺在床上看到了田双双在朋友圈的更新。照片下配的文字是：“女人三十一朵花。” 陶思娅差点儿吐血。回复了一句：“别乱插。” 田双双差点儿吐血。把手机拿给齐年和陶进看：“你们看思娅姐都说啥。” 陶进忙说：“我可不是牛粪。”，然后拿手指指齐年。 田双双会意地笑笑。 齐年首先带田双双去了捷音快递。捷音快递是迅电快递在尺县的最大竞争对手。之所以先和捷音快递谈，一是因为擒贼先擒王，二是因为上次攻打关山社区的时候，捷音快递派出了最强的战队，在战斗中表现英勇，为快递公司争得了一份荣誉。当然，后来也是被派出所盯得最紧的快递公司。 在关山社区一起扛过枪的兄弟，谈起来应该会给点儿面子吧。 齐年离捷音快递黄鱼嘴网点远远地就把面包车停下来了，让田双双自己走过去。然后把面包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出手机看电影。 且看田双双如何过五关斩六将。 084 过五关斩六将(1) 捷音快递网点负责人正在办公室吃着早饭，快递员领进来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士。 网点负责人一看来人，心里暗道：“不好！又有来找事儿的。” 黄鱼嘴区域各家快递网点日子都不好过。累死累活不赚钱倒也罢了，关键是黄鱼嘴这里的人似乎天生具有找人不痛快的禀性。打个电话投诉下意思意思就得了，还非得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上门控诉。 最怕的就是上门控诉的这类人。来了就一定要找网点负责人，级别低一点儿的出来接待都不行。网点负责人会不会干快递不要紧，但一定要当三好学生。哪三好？ 口才好，有当律师的潜质。 性格好，有当菩萨的潜质。 身板好，有当保镖的潜质。 口才不好容易被喷，性格不好被喷了容易上火，身板好可不是上火了和客户切磋武学的，而是碰到一些脾气暴躁、身材彪悍的客户的时候，能够自保。 还有哪一行具有快递网点负责人这么高的职业要求？不是文武全才就根本不敢奢望能坐上快递网点负责人的这把金交椅。 网点负责人见有人来找，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吞掉，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您是这里的负责人？” 您？她用了一个“您”？看来是个脾气温和的客户。身板好的技能今天可以雪藏不展示了。只需要运用好口才和性格两项常备技能就可以了。 网点负责人说：“是的。有什么事您可以跟我说。” “我是寸岛代收点的负责人，我姓田。”田双双自我介绍后坐下说，“我想把寸岛代收点的业务扩展到黄鱼嘴来。所以今天来跟您谈谈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好好。欢迎合作欢迎合作。” 网点负责人一看不是来找麻烦的，心情好了很多。把刚才正在吃的东西往旁边一推，把办公桌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来，又给田双双倒了茶。 田双双在来捷音快递之前，齐年和她已经把谈判的场景预演过几次，所以虽然田双双是单刀赴会，还是有些底气的。再加上今天的成熟的扮相，给了她添了许多自信。 田双双把寸岛快递代收点的基本情况和捷音网点负责人简单讲了一下。 寸岛本来就在黄鱼岛附近，这个网点负责人也有所了解。他问：“原来寸岛的代收点是你开的啊？我们去寸岛的件都是你在送吗？” 田双双点点头说：“是的。我是寸岛本地人。因为看到我们岛上的人收货不方便，所以就开了个代收点。既方便你们快递公司，更是方便我们寸岛上的人。” 田双双的这套说辞其实就是齐年对迅电快递网点的孙老板说的那一套。田双双这会儿又把它搬了出来。不过田双双到底不如齐年那样老道，事是同样的事，但远远没有齐年讲的那样感人。说出来干巴巴的。 “哦。我之前一直听说寸岛的代收点是迅电快递的齐年齐老板开的。” 田双双来之前已经准备好答案了：“这个代收点其实是我开的。齐老板也是寸岛人，又是做快递的。所以我麻烦他去帮我们谈下来的。他还给了我们一笔投资。” 田双双背课文似的把这一段齐年教她讲的话背下来。不换气地一口气说完，觉得胸有点儿闷。赶紧拿起茶杯装作喝茶似的喘几口气。 “原来是这样。寸岛是块硬骨头，只花几个月就啃下来了。齐老板还是有眼光的。哦，不对。应该是田老板经营有方啊。” 田双双笑笑：“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做了一个代收点。和你们快递公司的大老板可比不了。开这个黄鱼嘴的代收点，我想先和你们捷音还有迅电两家谈。看看能做呢我就来黄鱼嘴做，如果你们这两家最大的快递公司都不能做，别家我也不用谈了。” “齐老板那边是什么意思呢？” “他还挺感兴趣的。之前你们不是和关山社区打起来了嘛。他们迅电快递每天派三个快递员在关山社区盯着，做得很辛苦。齐老板听说我想做黄鱼嘴的代收点，他还很高兴呢。说他向总部磨一磨看有没有更好的补贴政策。政策申请下来全给我们，就是别拿再黄鱼嘴烦他就行了。” “哈哈哈。在这个鬼地方谁不烦哪。我还好一点儿，我还有其它的区域。齐老板就辛苦多了，只有一个黄鱼嘴。” 孙老板把黄鱼嘴甩给齐年的事同行们都知道，所以尽管是竞争对手，但对齐年都抱有同情。 网点负责人接着说：“听你这意思，你不光是一个代收点，还要做共配罗？” 网点负责人说的“共配”，就是“集中配送”。如果除了共同派送还包括共同揽收的话，也可以叫作“集中收派”。 “力所能及的话我都做。在寸岛我们是代收代派全包的，在黄鱼嘴我也想全包。各家快递公司做黄鱼嘴的业务都挺难的。大家各自为政的话，肯定不赚钱。做集中配送呢，总部又不允许。不如交给我们第三方来做。我们赚钱，你们省心。你们大老板吃肉，我们喝点儿汤。” “什么大老板啊！就是个苦逼的网点负责人。每天累死累活，还真不如一个快递员呢。”网点负责人长叹一声，“还是做你们第三方爽啊。” “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没有你们快递公司，我们也活不下去。我们就指望着你们给活路呢。” “田老板开玩笑呢。”网点负责人心情特别好，“你刚才讲的这些有点儿意思。这事得让我想一想。你的代收点准备放在哪里？” 田双双笑笑：“这得听您的指示了。” “什么指示？不敢当不敢当。这样，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有什么我们随时联系。” “好的。” 田双双谈得差不多就起身告辞了。 回到面包车那里，田双双高兴的神情难以掩饰。 齐年问：“看来是谈得不错罗。” “还可以。不过也没有完全确定，他们要想一想。” “看你状态挺好的。人家没看出来你才20岁？” “没呢。聊得非常专业，非常正规。原来谈判就是这个样子。” 齐年说：“谈判还能是什么样子？铺个红地毯？请几个记者？最后再上个头条？” “哈哈哈。” “走，我们去下一家。” 齐年开着面包车又到了另一家快递网点附近。还是老套路，远远地停车把田双双放下。然后看着自信的田双双独自去闯关。 这一家听说迅电和捷音两家大快递公司都有意向，没什么可说的。只要那两家做，他们也跟进。田双双从进门到出门连一刻钟就不要就谈成了。 回到面包车的田双双更是意气风发：“哎呀，原来谈判这么好玩。” 齐年说：“是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和人打交道是最有意思的。” “嗯嗯。我在寸岛做营销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不光我觉得有意思，连我妈也受影响了呢。她现在可爱跟人交流了。聊完了回家还要用聊天软件给别人发信息。弄得我爸很心烦。” “你爸怎么心烦了？” 田双双把手机拿出来对着自己，把头发捋一捋说：“说我妈不理他。” “你爸不是以前说你妈总找他，他很心烦嘛。” 田双双说：“以前我妈是没什么事做，所以总缠着我爸。现在有事情做有玩伴了，就不理我爸了。我爸反倒失落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则不逊远则怨’。” “你就这么说你爸啊？” 说着话，又来到第三家快递网点。 （感谢dongbeidamao（东北大猫？也就是东北虎罗）、ang_wang、ts计划进行中、千年一轮回love，还有几位不知名的书友的推荐、打赏。 谢谢新书投资团的各位投资人。我一定会努力让各位得到不错的回报的。） 085 过五关斩六将(2) 田双双的运气很不错。接连拜访三家快递网点，负责人还都在。 田双双进负责人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看电脑。这个网点的负责人年纪有点儿大了，戴着个老花眼镜，看一眼电脑屏幕又看一眼键盘，打字打得很费劲。 见到田双双进来，老负责人把眼镜吊在鼻梁上看了看田双双问：“你找我？” 田双双说：“是的。您是这个网点的负责人吧？我是负责寸岛代收点的，我姓田。” “你好你好。”网点负责人站起来和田双双握了个手说，“你先坐一下，我把这几个字写完。” 田双双坐在会客沙发上看着他笨笨的打字的样子，很想笑。但拼命忍住了。 好不容易忙好了，老负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住。我是在给儿子写邮件。这么大年纪了我还得学在电脑上打字。” 田双双从沙发移步到办公桌前坐下说：“您可以在手机上写啊。电脑上打字太慢了。” 老负责人说：“手机上还不是一样？我小时候没学过拼音。拼音也是为了给儿子写邮件才学的。你看，写了一百多个字，花了十几分钟呢。”说着，老负责人把电脑的液晶屏幕转过来让田双双看。 田双双果然看到屏幕上稀稀拉拉的几行字。要是她来打字，半分钟都不要。 田双双问：“为什么要写邮件呢？用聊天软件不是很好嘛。还可以用视频呢。” “儿子用不了聊天软件，只能用电脑。” “这是为什么？您儿子在哪里？” “南极！” “哪里？” “南极！地球的最南边儿。” “那……确实是用不了聊天软件。关键是用聊天软件也没信号啊。” 田双双本来打算教点儿老人家自己拿手的，现在不禁有些恢心。不过很快她的心情又好起来：问题的根本不在能不能用聊天软件的问题，而在打字的问题啊。这事儿可以解决。 “那这样，您可以用手机的语音输入，然后把文字拷贝到电脑上不就得了？电脑上也有语音输入，就是没有手机好用。” “是嘛。”网点负责人很感兴趣地问，“怎么弄呢？” 田双双在齐年、陶进面前一直是个电脑菜鸟，不过在寸岛做了几个月营销，成天教老头儿老太太用手机、用电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电脑达人了。 田双双帮老负责人在电脑上下载了pc版的聊天软件，又在他的手机上下载了语音输入法。然后把电脑和手机都登入同一个聊天软件。接着就开始表演了。 田双双把老负责人的手机拿到嘴边开始说话：“儿子，你现在还好吗？南极的天气还好吗？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寒冷你怕不怕？看到极光了吗？我很想念你。我试一下语音输入法，看好不好用。咦，很好用呢……” 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音输入法快速反应，把田双双说的话都用文字显示在了聊天软件的输入栏。田双双一按确认键，老负责人就看到电脑上出现了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文字。 田双双指着电脑屏幕说：“您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有几个错别字。其它的都没问题。您只需要把这几个错别字改了就可以了。” 老负责人看到了这个精彩的表演，十分激动。他取下老花眼镜对田双双说：“小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田双双随即眉头一皱，“小姑娘？” “是啊。小姑娘。你应该不到二十吧？” 呃，竟然被他看出来了。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块姜比陶二大爷那块姜可辣多了。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伪装。 “这您都看出来啦？我还以为打扮得很成熟呢。嘻嘻嘻。” “打扮成熟点儿好谈事儿。对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在这里小半个小时了，两个人还没有谈正事了。连一贯不忘初心的田双双这时候才记起自己的使命。赶紧说明来意。 “这事儿不好办哪。”老负责人说。 啊？我刚才费劲教了你半天，白折腾了？ “怎么不好办呢？” 老负责人说：“我们公司现在在抓服务质量。一旦碰到有客户投诉就会重罚，还会影响到网点的绩效和补贴。所以现在谁都不敢把单子放出去。” “您在黄鱼嘴一天有多少单呢？” “300单左右。” “那量应该不大的。交给我们一定没问题的。对于您的单子，我们优先派送，优先保证服务质量。” “那价格呢？” “和其它公司一样。” 老负责人笑笑：“小姑娘，哦不，田老板。你这样做就不对了。同样的价格，为什么要优先保证我的单子呢？” 这一句话问得田双双语塞。是啊，如果因为这家快递有特殊要求，我们就不公平对待其它快递公司。如果别的快递公司有特殊要求，我们会不会也不公平对待你？ 老负责人并没有让这个尴尬的氛围持续下去，对田双双说：“田老板，你的想法我觉得很好。要么这样，你先接别的公司的单子。我的单子先放一放。一呢是公司的考核机制以后还有可能会调整；二呢也想看看你们做得怎么样。如果服务真的做到位了，我再把单子给你们也不迟。” “嗯嗯。好的，谢谢您。我们先做，您等合适的时机再加入进来。” 回到面包车那里，田双双失望的神情难以掩饰。 齐年问：“看来是没谈成罗。” “嗯嗯。这一家快递公司正在抓服务质量。不放心把单子交给我们。说等我们先做，再看看情况。” “嗯。人家考虑得也有道理”齐年说完，并没有马上发动车，而是想了想说：“服务质量这个事儿确实是需要用心做。消费者对我们快递公司的服务质量其实是不太满意的。” “提升服务质量就会让人力、时间成本上升。在黄鱼嘴怕是有些难度。” “也未必。”齐年说，“提升服务质量如果使成本上升，这恰恰说明管理能力需要提升。快递行业的粗放经营模式一直没有改变。当然啦，就是因为粗放，所以我们这样的菜鸟才有机会入行啊。哈哈哈。” “那要怎么提升呢？”对未知有着无穷渴望的田双双认真地问。 “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解释得清楚的。而且我只是说理论上是这样，实际怎么样还不知道。如果这个事那么简单，那些快递老板早就干了。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086 五十个包子和一百个包子的区别 虽然在黄鱼嘴开的代收点是代收、代派都做，但毕竟只是一个代收点而不是快递网点。黄鱼嘴这么大，像在寸岛那样只养两个快递员是不够用的，养多了又负担不起。 这个问题需要从经营模式方面来解决。 黄鱼嘴代收点跟寸岛代收点经营模式的差异，主要在于允许各家快递员来接单。也就是做类似外卖o2o平台的抢单模式。只不过黄鱼嘴代收点没有系统支持快递员抢单，只能和快递网点谈。谁哪天要揽派送的活，就由哪家快递公司派快递员去做。 也就是从个人抢单，变成集体抢单。 对于这些快递公司而言，把快递交给代收点之前，由自己的快递员送货；把快递交给代收点之后，还是由自己的快递员送货。 这有区别吗？ 是的。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件量不一样。 一个快递网点一天送500件货、一个快递员一天送50件货。肯定都不赚钱。 一个快递网点一天送1500件货、一个快递员一天送150件货。就赚钱了。 就像同样是包子铺，一天卖50个包子，和一天卖500个包子。赚钱的效果完全不同。 这就是规模效应让量变产生的质变。 田双双开出的条件是派送一件快递，收快递网点1.5元派送费。哪家免费出场地，就由哪家的快递员优先抢单。 1.5元派送费大家都没有意见，但对于免费使用场地，就没人肯揽了。本来各家场地面积就小，自家的快递分拣都勉强得很，何况别家也在自己的场地上分拣了。 最后，这个免费提供场地的活儿由迅电快递揽了下来。同时揽下来的，还有派送的活儿。 齐年当然也没有场地可以提供，但是在自己的快递网点附近又找了一个便宜的空场地。 场地还是陶进找来的，租房合同签好后就把交接棒传给田双双了：“租赁合同都搞定了。装修就交给你了。田老板。” “什么田老板？这里不用装修。” “装修都不用？”陶进看看空空如也的场地，觉得这未免太简单粗放了吧。 田双双拿手指指点点说：“完全不用装修啊。本来就是前店后仓的场地。你看，这里本来就有前后的隔断。前面的店就是摆一些放快递的货架，后面的仓就是放一些简单的分拣笼。墙都不用刷，装几个电源插座，换几盏亮一些的灯就好了。” “你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这个场地就这样？”陶进很不服。 齐年说：“阿进，这就叫成本管控。有时候形象工程也是需要的，比如我们黄鱼嘴网点，因为有接待的要求。这个代收点主要是用来做集中派送的，功能以集中分拣为主，而并不是客户上门取件。所以，也没必要在意外在的形象。当然，等到以后赚到了钱，再拿赚的钱把形象打造一下也行。” 黄鱼嘴网点装修花了多少钱陶进心里是有数的。齐年这个管理专家、田双双这个装修专家都同意不搞装修，他也没什么话。 等设备、货架装好之后陶进再来看时，心情大好：“哎呀，怎么弄成了酒吧的感觉？” “这叫工业风。你看，本来不打算刷墙的，后来看花不了多少钱就刷了下。这种颜色看起来暗暗的，但是用几个射灯一照，效果就出来了。这些都没花几个钱。最大的花费就是这个电动卷帘门。” 陶进摸摸卷帘门：“这可比咱们那个厚实。” 田双双笑笑：“比你们那个还便宜呢。厂家做活动。” 陶进在货架间窜来窜去，像躲迷藏似的。很快发现了问题：“你这个货架弄这么高。最上面的货物怎么取呢？” 田双双说：“上次不是说了嘛。这个地方位置这么偏，哪会有多少人来取快递啊。这里主要就是一个分拣仓。货架一直做到顶上，至于要不要往那顶上放货，到时候再说。总不至于把空间浪费了吧。” 陶进仰头望了半天说：“真要放东西，拿起来可真费劲。” 田双双看了齐年一眼，笑着说：“咱们是干什么吃的？咱们存在的价值就是有问题了解决问题。你看啊，这里有两个挂钩。” 田双双拿手一指，每个货架的侧面都有两个挂钩。两个货架就有四个挂钩，刚好可以把一个快递袋的袋口撑起来。人搭梯子站上去把顶上的快递一推，快递就全部掉到这个撑起的口袋里了。很省事。 陶进把手往身后一背，点头说：“嗯，同志们干得不错。值得表扬。嘶，刚才我好像听到一个关键词是‘咱们’。这个‘咱们’是谁们？” 田双双看陶进把她话里的这个词揪出来，脸一红。打了陶进一下就走了。 陶进又望着齐年笑，齐年把手冲陶进扬一扬，小声说：“欠抽啊你！” 场地布置好的第二天，包括迅电、捷音在内的几家主要快递公司的快递包裹就进场了。这个第三方快递代收点，就在悄无声息中开业了。 这个过程进行得如此顺利，并不是田双双有多强的沟通能力，而是在于田双双的确是作为解决问题的天使的身分出现的。只要天使提出的条件不过分，谁都愿意接受。 1.5元解决一个老大难的问题，这个生意能不划算吗？ 第三方代收点名义上是田双双在做，但实际的经营人并不是她。因为田双双在寸岛的业务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成天呆在黄鱼嘴？ 具体经营和日常事务交给了在寸岛当客服的那个小姑娘。 作为客服人员，这个叫翠翠的小姑娘呆在哪里接电话都一样。长住黄鱼嘴就相当于公司包吃包住让她住进了县城。平时足不出岛的小姑娘可高兴了，搂着田双双“姐姐”叫得不知道多甜，又拉着陶进的手“哥哥”不知道叫得多欢。 除了顾晓婷，还是头一回有女孩这么甜蜜地拉他的手，陶进不好意思地连声说：“不客气不客气！有啥事儿跟哥说。哥罩着你。哈哈哈。” 其实翠翠呆在黄鱼嘴的第三方代收点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处理。比在寸岛还清闲。 在寸岛的代收点，还经常要接待客户上门取货。黄鱼嘴的代收点一天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来，主要还是以快递员派送为主。代收点碰到任何问题，只需要打个电话，齐年或陶进分分钟就能赶到。 甚至翠翠本人呆不呆在代收点都没有关系。她的存在只不过是告诉各个快递公司——我是田双双的人，这个代收点是田双双开的。 就这样齐年通过田双双把黄鱼嘴的集中配送业务整合起来了。 这样一来，黄鱼嘴所有的快递公司都长吁了一口气——黄鱼嘴呀黄鱼嘴，这个吃人的嘴终于甩出去了！ 他们甩出去的是个包袱，对齐年而言却是一个大大的机会。 不过，在把包袱变成机会之前，陶进却出事了。 087 石头剪刀布 “阿进哥，快来，有人堵门了！” 陶进还没睡醒呢，就接到客服小姑娘翠翠的电话。 “有人堵门我去也没用啊。你跟司机说一下我们经常有车辆在门口卸货，让他换个地方停车。” “不是车堵门，是人堵门。外面来了十几个快递员，在砸卷帘门呢。你听……”说到这里，翠翠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果然听到卷帘门被砸得山响。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陶进彻底清醒了，一个鹞子翻身下了床，穿好裤子拿着助动车钥匙就往楼下冲，一边冲一边系上衣的扣子。 观摩过快递员攻打关山社区战役的陶进不敢怠慢，一面骑车一面打电话安慰翠翠。挂掉翠翠的电话后又打电话叫给黄鱼嘴所有的快递员，让第一时间赶到代收点。越快越好！ 据翠翠说，这些堵门快递员都不是讯电快递的，是其他快递公司的。至于为什么堵门，她也不知道。 陶进一拐进代收点所在的街道，就见一群人拥在代收点门外。大概有三四十个人。 我去！这么些！我的兵力不够啊。 陶进一面把助动车远远地停住，一面观察形势。这个样子我贸然过去还不是找死！ 陶进又打电话给翠翠：“你那边情况还好吧？” 电话里已经能听到卷帘门被砸的巨大响声。 翠翠一面哭一面说：“阿进哥，你在哪里啊？他们快要进来了。” 陶进说：“你别担心，这个卷帘门是你双双姐精心挑选的加强门，他们砸不破的。我就在代收点外面。他们来了多少人？” “十几个吧。” “我看外面有三十几个人。” “哦，有些是来看热闹的。大清早的他们把周围的居民闹醒了。” 陶进拍拍胸脯：吓死了！十几个人还好。 咦，我那帮人怎么还不来？ 陶进一边暗中观察一边打电话给自己网点的快递员。已经有两个在来的路上了。其他的估计都在耍起床气呢，要么不接电话，接了也是语焉不详。 陶进对着电话干着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翠翠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阿进哥，救救我。我想出……” 这时候随着翠翠“啊”的一声尖叫，从电话里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这声音在大清早的街道显得十分清脆响亮。 等不到自己的人来了！ 算了，豁出去了，再龟缩在这里只怕真会出事情。 陶思定了定心神，走了过去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你谁啊？” “我是迅电快递的。” “哦。来得好，来，给你一块砖。我们一起砸。” 陶进看到对方递来的一块砖，接的手都有些抖。 现在场面还算稳定，他们把这个砖用来砸门；等下要是我没谈好，场面控制不住的话，恐怕这块砖砸的就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事物了。想到这里，陶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那个快递员十分友好地把手里的砖转赠给了陶进，正准备转身再去捡块砖呢，陶进一把把他扯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你人都来了怎么都不知道为啥事？这个代收点抢了我们的饭碗啊。哦，对了，你是迅电快递的。你又没什么影响，跑来做什么？” 陶进扯着又问到底什么抢饭碗，那个快递员才给他解释请楚。 原来黄鱼嘴代收点开起来之后，这个区域所有的快递都由齐年的迅电快递网点包揽了。其它快递网点收派的压力减轻，就把富余的快递员解雇了。 这些失业的快递员当然不干，就和那些快递网点闹，那些快递网点就把球踢到代收点这边来，说：“我们网点的单子都给代收点了，我们这里没单子，所以不需要那么多快递员。你要继续送快递，你得去找代收点看他们收不收。” 他们去找了代收点，代收点说自己没有快递员，送快递的都是各家快递网点。所以要找工作还得找各家的快乐递网点。 这些快递员心里窝火，觉得还是网点说得对。这不是谁招不招快递员的问题，而是因为成立了新的代收点才导致自己失业。于是呼朋唤友地选了个黄道吉日来堵门。 陶进说：“你们这么堵门也不是办法啊。快递件量重新分配之后确实用不了那么多快递员。” 但陶进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倒让这些快递员闹得更凶了： “那就把这个代收点拆了！这样各人还可以回自己的网点上班去。” “是的。把代收点拆了！” “把代收点拆了！” “把代收点拆了！” “把代收点拆了！” …… 大家把口号喊得很整齐。队排得好好的，突然蹦出来一个另类： “咦？你是迅电快递的？你不就是讯电快递的那个老板嘛。” 终于被他认出来了。陶进有些着慌。 “是哦。你是迅电的老板。姓陶是吧？” 陶进只好点点头：“是的。” “陶老板，你要么把我们都招了吧。” 陶进说：“刚才不是说了嘛。真用不了这么些人。之前我们也招了几个。已经满员了。” 另一个快递员挤进来说：“你别跟他废话。迅电和这个代收点本来就是一伙的。这个代收点用的就是讯电的场地。” 快递员里有知道这个背景的，更多的是不知道这个背景。 不管这个背景后面有多么合乎逻辑的解释，在这个场合下快递员们根本就不去分辩事实。 他们的逻辑很简单：代收点的人躲着不出来，迅电快递和代收点是一伙的，陶进又是迅电快递的老板。那不找陶进还能找谁？ 所有的快递员不砸门了，卷帘门算是保住了，但他们把陶进围在了正当中。 陶进看到砖头还在快递员们手里若隐若现，心里发慌：你们不砸门就把砸门的工具扔了呗。握在手里还想老鹰孵小鸡吗？ 快递员把陶进围住，纷纷要求他给个说法。 陶进费尽了口舌，百口难辩。对着这些快递员，什么道理都讲不通。 这个时候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你只有两个选择：选项a）给工作机会；选项b）砸了这个代收点。哦，也可以有第三个选项c）给工作机会并且砸了这个代收点。这第三个选项似乎狠了点儿！犯不上啊。 陶进除了做选择题，别的没的选。你想走，没门儿！ 陶进一面和他们磨嘴皮子，一面希望自己的人赶紧来。来一个也好啊。 快递员本来就是动手能力极强的族群，再加上人多起哄。推推搡搡中陶进没站稳被绊倒了，倒在地上脸上又不知道被谁不小心踩了一脚。这一下陶进火就噌地上来了，站起来就把推倒他的那个人用力一推。 好陶进！还以为是当年寸岛上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整天只知道打游戏的虚胖子呢。现在可是在黄鱼嘴送了几个月快递、有着诱人线条的肱二头肌的壮汉。 陶进按着以前的力道这么一推，那个快递员就淹没在了人群中。如果刚好有慢动作回放的话，那个快递员就像是被吸入了一个异界时空，人没了，四肢还在空中挥舞。 “打人啦！迅电的老板打人啦！” 怕什么来什么。这个时候的陶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些快递员的手上。千万别有砖头！千万别有砖头！ 陶进担心的砖头确实没有，可是快递员有拳头啊。放眼四周，哪一个快递员送快递的时间比陶进短？哪一个快递员的肱二头肌的线条没有陶进的完美？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砖头算什么？切！ 一个人出手，所有的手就照着陶进比划了过来。 有出剪刀的，有出布的，大多数人出的是石头。落在人群后面没法伸手出石头剪刀布的，就瞅空把脚插进来狠踹一脚。 罚不责众。这特么谁定的规矩？ 所有的快递员和围观的人群都明白这个道理。至于说有没有看热闹的居民过来过过手瘾就不知道了。 当陶进被警察从人群里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体无完肤了。 088 养伤 齐年见到陶进的时候，陶进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顾晓婷站在床边抹泪。 看到齐年、陶思娅、田双双进来，陶进对着他们嘿嘿笑。 齐年要看陶进的伤，陶进说：“有啥好看的。又不是曹参。” “什么？” “曹参，刘邦手下的大将。” “哦。得了战功第一的那个萧规曹随？” “是啊。” 几个女孩愣愣地听着，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刘邦取得天下之后论功行赏。文功第一给了萧何，武功第一给了曹参。很多人对曹参不服，刘邦就让曹参把衣服脱下来看他身上的战伤。就是这么个典故。这都是男的感兴趣的话题，难怪女孩们不知道。 齐年自己去护士台询问了伤情。陶进受的都是虚张声势但实际上外强中干的伤，没有伤到要害。 这说明打人的快递员还是很有分寸的，尽管用了石头、剪刀、布等不同门派的多种上乘武学，但都刻意回避了要害部位。 护士告诉齐年，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齐年听了稍稍安心了些，这才放心到街上买了些水果、食物回来。 “阿进，出院了你就回家养些天吧。也借机好好休息下。最近也实在是太辛苦了。” “嗯嗯。也确实是要休息下了。再这么拼下去身子骨就散架了。”陶进叹口气说，“唉，最可惜的就是驾校的大路考了。” “你就别念叨驾校的考试了。你放心啊。我会善待你的五菱面包车的。等着你载誉归来，我把车完好地交到你的手上。” “好滴好滴。” 不过，陶进出院之后并没有去寸岛养伤，而是被顾晓婷忽悠到她家的镇子上了。顾晓婷也借机请了几天假回去陪陶进。顾晓婷的姐姐也借机好好向陶进请教做快递的事。 两全其美。 在陶进而言，这是三全其美。 他本来是打算回寸岛的，后来一想，这一回去那爸妈还不担心死啊。在县里干活干得好好的，结果被弄得遍体鳞伤的。所以决定就在县城里租的房子里养伤。顾晓婷一提去她家，正好！ 陶进走后，齐年在黄鱼嘴忙了几天，主要是跟陶思娅一起解决那些打人的快递员的问题。 因为陶进伤得不重，又是由于失业快递员找工作而引起的，所以警方没有往聚众闹事方面处理，让双方私下调解。最后把几个闹得最凶的快递员的批评教育了一通，赔了医药费，这个案子就算是了结掉了。 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稍微空闲些之后，齐年决定去看望在山里养伤的陶进，顺便带着疯子江哥去拜会一下那位深山野鬼。 田双双一听又要去顾晓婷的家，很是来劲。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那里的人民那么热情，那里的山水那么可亲。而且，还有好些乡民们都诚恳地邀请我去呢。怎么能不去？ “要去就一起去吧。思娅姐，你去不？”田双双问陶思娅。 陶思娅鼻子一哼：“你们去吧。我有心理阴影。” 田双双奇怪：“什么心理阴影？” 什么心理阴影？你在那里那么受欢迎，我去那里人家对我都爱理不理的。谁愿意去那里当丑小鸭兼丫鬟？这个心理阴影面积要多大有多大。还问什么心理阴影。 陶思娅说：“上次那个幽灵屋怪吓人的。” “是哦。是挺吓人的，回来我还做过几次恶梦呢。阿年哥，这一次咱们可不能走那条路了。” “嗯嗯。不走了不走了。” 齐年说完又向陶思娅确认。陶思娅坚决不去。只好作罢。 齐年去疯子江哥家，把准备带江哥去会一会深山野鬼的事和江家父母一说，他们十分高兴。对齐年千恩万谢。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到江家去接江哥的时候。江哥的父母还准备了一大包的东西，说是要送给那个深山野鬼。齐年看着这一包东西很是为难，还不知道野鬼收不收呢。 齐年、田双双、江哥一行三人到黄鱼嘴网点开上面包车，很快就出了城。 江哥难得出岛坐一回汽车，很是兴奋。沿路看着车外的风景，指点着江山，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齐年和田双双就在前座聊天。 “阿年哥，你说这个黄鱼嘴的代收点刚开起来就碰到这样的事。以后会不会还有类似的麻烦？” 齐年说：“麻烦肯定是省不了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那些失业的快递员也挺可怜的。你真的一个也不招进来？” “不招！招谁都不招他们。本来我就用不了那么多人。现在他们把我的兄弟打伤了。死也不会用他们的。他们可怜什么？还能有我们可怜嘛。他们失业是他们自己造成的。那么多快递员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他们会被赶出来？我一不是圣母，二不是做慈善。怀着妇人之仁，还能成大事么？” 田双双笑了：“这可跟你以前的想法不一样啊。今天说的完全是气话。” “什么气话？兄弟如手足。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兄弟，我就跟你没完！” 这还不是气话？ 田双双看这个话题引得正在开车的齐年很激动，连换档都换得简单粗暴。赶紧换个话题。 “你说，那个深山野鬼真能治好江哥吗？” “他既然说江哥的问题需要他自己来解决，就说明他有成功的经验或者说有方法。就是他说的太玄了，我完全不能理解。这次带江哥去也是碰运气。万一呢，对吧？” “这倒也是。对了，我哥前两天提起思娅姐那个闺蜜了。” “哦？是嘛。他怎么说的？”齐年一听到这个消息，很感兴趣。田宏和陶思娅的闺密坐同一班飞机去京城。竟然莫明其妙地在飞机上认识了。也是巧得很。 “我哥说这个闺蜜说话很有意思。很有头脑的一个人。” “还有呢？”这些齐年是知道的，不用田双双说。 “还有……”田双双想了想，“好像说觉得她怪怪的。大半夜地从床上爬起来坐着念念有词。” “嘶——这一句话里的信息量超级大哦。” 田双双点点头说：“信息量确实大。” “思娅姐知道这事儿吗？” “当然不可能让她知道。你可千万不能跟思娅姐说。” “嗯。我当然不会说的。这是他们的个人隐私。不过，你哥到底想干嘛呢？他不是在追思娅姐嘛。” 见田双双不说话，齐年想：双双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089 小镇青年的热情 这一次直奔目的地，中途没有其它的游览项目，所以下午早早就到了顾晓婷家所在的镇子。 车快开到镇子时，齐年问田双双：“田女神，前面就要到了。你是打算大鸣大放地进村，还是悄悄地进村、放枪的不要？” “悄悄的。不放枪。” “那你会让粉丝们失望的。” “不会吧。我先跟顾晓婉她们玩玩。等走的那天再去招惹粉丝他们吧。” 齐年笑笑：“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一出门就会有人认出你来。” “不会的不会的，我带装备来了。你看。” 齐年扭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田双双手里拎着的东西。是个黑口罩。 齐年说：“你不戴这个黑口罩还好，这一戴更显眼好不好？你看满大街有谁戴黑口罩的？” 田双双说：“我看电视上的明星都戴这种黑口罩呢。” “她们戴黑口罩的意图和你想的正好相反。意思是，猜猜我是谁。快来撩我呀。” “你尽胡说。我还有一个装备呢。”田双双哈哈笑，然后像机器猫一样又拿出另一个装备。是副黑墨镜。 齐年大笑：“你是不是还带了一个装备来了？” “没有啊。就这两件。” “你怎么不带把二胡来？” “瞎子阿炳那个是圆形的，我这个是多边形的，不一样好吧。”说着，田双双把墨镜往脸上一戴。双手往前摸索着，作眼瞎状。 齐年说：“你别搞笑了好吧。我正开车呢。” 田双双拿手往前面一指说：“你把车停路边吧，我坐到后面去。” 齐年把车停好，田双双从副驾跳下来，钻到了面包车后面。 坐在面包车后面的江哥见田双双钻进来，问：“什么的干活？” 田双双一愣，对齐年说：“连这一句他也会？” “早就会了。阿进教的。” “阿进怎么不教点儿好的。” 齐年说：“他还要教江哥打游戏呢。还好我拦住了。” 车悄悄地开到了镇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但当经过超市门口时，情况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光田双双想得太天真了，齐年也想得太天真了。 千算万算不如顾晓婷的家乡人算。 午后的小镇原本静悄悄的。突然从各个小巷窜出来乌泱泱的男青年。他们一下就把面包车团团围在当中，令面包车寸步难行。 齐年把车窗摇下来问：“老乡，有什么事吗？” 一个青年问：“你这个面包车我见过。田双双在车里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不太好回答啊。齐年犹豫了半天，终于点了下头。 这下可好，男青年们纷纷前仆后继地把脸贴上车玻璃上往里看。田双双早在人群拥出来的时候就戴上了黑口罩、黑墨镜。这个时候看到人们扒在车窗上看她，有些手足无措。 齐年只好说：“麻烦老乡们让一让，我们要去顾晓婉家。” 几个热心的男青年担当大任，迅速指挥众人在车头前让出了一条道。 齐年把车窗摇上来，一面缓缓地开着车，一面打电话通知陶进、顾氏姐妹：“红色警报！红色警报！一大波僵尸正在靠近。” 陶进奇怪：“大波？” “不是大波，是一大波。” “哦，你们在哪里？” “离家大概两三百米。” 陶进说：“哦，原来是你们来了啊。我们还以为有人结婚呢。是说怎么没有听到鞭炮声呢。” 齐年问：“阿进，你的伤怎么样？能不能出来接应一下？” “我接应不了。你不是把江哥带来了吗？” 是哦。大力水手江哥不是坐在田双双旁边嘛。怎么把他给忘了？ 齐年用一分钟向江哥说明了护送计划。 江哥认真地回答：“什么的干活？” 齐年只好换一个表达方式，指着田双双说：“她现在就是一个快递。你拉着她的胳膊，不要让别人碰她，不要让别人把快递拿走了。听懂没有？” “什么的干活？” 车已经开到了顾晓婉家门口。顾晓婷和顾晓婉姐妹俩搀着佝偻着腰的陶进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往下望。就像是即将驾崩的老皇帝在两个妃子的搀扶下迎娶新贵妃一样。 落轿后，新贵妃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走出轿子。 迎亲的人们欢呼着、雀跃着。真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在这个场合下，齐年觉得江哥比陶进可好用多了。戴着黑墨镜的江哥人高马大，脸色庄重尽显职业特工的风采。有几个乱挤的男青年早就被江哥一掌推到了八丈远。 即便是有齐年、江哥两个极品家丁护驾，贵妃田双双从面包车走上顾家的台阶也费了不少功夫。田双双站在台阶上冲粉丝们挥手：“谢谢你们！我爱你们！我们等下在群里聊。” 陶进看到这个样子的田双双，下巴都快掉了。这还是我们班上那个文静的英语课代表嘛。人心不古啊！世风日下啊！ 进了家就好说了。 顾晓婉在齐年的往她家蠕行的时候就已经把中午的饭又重新上锅热着了。齐年等人一进家，正好饭菜都热好。直接上桌开吃。 陶进斜倚在一个躺椅上问：“田双双。又来满足虚荣心来啦？” 田双双扭头对陶进说：“是呀，陶进。没见过这么声势浩大、激动人心的大场面吧？羡慕嫉妒恨吧？” “羡慕才怪。” 田双双不再理这个即将驾崩的老皇帝了，问顾晓婉：“你现在快递做得怎么样？” 顾晓婉把她这段时间做的情况向齐年、田双双说明了一番。 总体而言，在这个镇上做快递还是不错的，毕竟有田双双上次来打下的坚实基础。但是毕竟田双双来了几天就走了，并不在这里，所以她的影响力也无法持续下去。再加上营销力量的薄弱，所以每天就维持着几十件快递的量，没有长进。 田双双对顾晓婉说：“吸引粉丝只是事情的开头。不管用什么样的噱头，把粉丝吸引过来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要把粉丝转化成客户，并且是长期客户。吸粉不是营销的重点，获客才是。这就需要下很多功夫了。没关系，趁我这几天在这里，我们慢慢交流。以后营销做到一定的程度，再请我们的营销大师思娅姐来授课。” 顾晓婉抱着田双双说：“太好了！亲！” “哎哎，我的眼镜。” 齐年说：“你还不赶紧把墨镜摘了！” 090 另类营销 第二天一早，齐年开着面包车带着江哥就进山了。 这次齐年没有带顾小婉去。齐年上次去的时候已经用手机上的地图记录了地址。按照自己记路的水平，齐年深信不会迷路。 可等真正上路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因为山区的道路并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多维世界里的一个点远比二维世界复杂。 再加上上一回是坐顾晓婉的小摩托来的。这种小摩托真是个穿山越岭的小能手。这次开着面包车，很多路都走不通。 虽然五菱是辆能上九天揽月能下十八层地狱捉鬼的神车，但是碰到路窄、高低落差大的路它也没办法。看着目的地也就几公里远，可怎么都开不过去。齐年非常后悔没有把顾晓婉一块儿带来。 花了差不多有上次两倍的时间，齐年终于找到了通往深山老鬼所住的地方的那条路。 这里还是上回的那个样子。齐年拨开遮挡视线的灌木丛就看到了那个非常不显眼的山洞。 齐年站在洞口朗声道：“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十分钟过去了，洞里没有任何动静。齐年望了江哥一眼，继续等。 二十分钟过去了，洞里还是没有动静。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齐年又喊了一声。 继续等。 但是洞里任何反应都没有。 没有得到许可，是不能贸然进洞的。 齐年只好带着江哥退到灌木丛外，拿着手机到处找信号。好不容易找到信号，通话也是时断时续的。 “晓婉，今天好像野鬼不在家。” 顾晓婉说：“不在家？不可能。他就一直在那个洞里，哪里也不会去的。” “我按你说的喊了两声都没什么反应。” “那是他不想见你。你还是回来吧。” 齐年费了半天周折带了江哥来，却是这样的结果。只好悻悻然带着江哥打道回府。 车还没有开到顾晓婉家，远远就看到有无数男青年守在门口。齐年把车停在人群外面，带着江哥费力地挤过人群才进顾晓婉的家门。 顾小婉已经把今天的快递取回来了。她和妹妹顾晓婷在分拣，田双双在电脑上录单。陶进无聊地在躺椅上斜靠着。 齐年往外一指：“门口那些人怎么时候来的？” 陶进说：“吃了早饭就过来上班了。敬业得很。田双双还打算出去看绣花呢，结果被封印了。” 田双双一摊手对齐年说：“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才把头露出去看了一眼，就被那个阵势给吓回来了。好怕怕。本来不是打算悄悄地进村放枪的不要嘛。现在可好，连门都出不去了。原来受人爱戴、爱人欢迎、被粉丝追捧真的是好有压力的！” “切！”陶进受不了田双双装出来的这份受用劲儿，说，“这一点你就不如我姐了。我姐处理这种事来简直是举重若轻。” 齐年说：“放着这么好的客户资源，得好好利用下啊。现在我们就给营销大师打个电话。让她拿出一个营销方案来。” 说着齐年给陶思娅打了个电话，打开了手机的免提。 陶思娅接听说，齐年把现在的情况描述了一遍。然后让陶思娅拿一个营销方案出来。 电话那边传来陶思娅慵懒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还在床上躺着呢：“你是说门口有一群粉丝，等着双双女神出去要崇拜她？” “是的。” “双双出去了又会怎么样？” “出去了一趟，被吓回来了。从早上堵到现在，双双还说来好好玩玩，结果哪儿都没去成，到现在都不敢出门呢。” 陶思娅笑了：“双双不是去教晓婉做营销的嘛。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利用一下罗。” 齐年说：“谁说不是呢。我刚才也这么说。所以给你这个营销大师打电话请教呢。” “让我想想啊。”陶思娅这一想想了差不多两分钟。 顾晓婷奇怪：“思娅姐是不是睡着了？” 齐年说：“我看是。半天没说话。” “什么睡着啊？我正在想着呢。”陶思娅突然又发话了，“田双双会什么武功不？” 齐年一愣：“武功？打架那种？” “是的。” 齐年说：“她会不会武功你还不知道？你们俩要是打一架，她绝对打不过你。” “哦。那这个方法不行。” 齐年好奇地问：“什么方法不行？” “打擂台比武招亲。” “打擂台？比武？招亲？”齐年看看田双双的身子骨，能爬上擂台都不错了。这算哪门子的营销活动？ 陶思娅说：“那这样，比武招亲不行，那就抛绣球招亲。” 怎么还招亲？齐年说：“我说思娅姐，双双来这里是帮晓婉做营销的，不是来招亲的。再说了，招亲也是她爸妈的事，我们也插不上手啊。” “哈哈哈。”陶思娅带着睡意的慵懒声不见了，“是不是一说给双双招亲，你就着急了？” 这话说得整屋子的人都很尴尬。所有人都知道齐年、陶思娅、田双双三个人是什么关系。 他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他们三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陶进远远地扯着嗓子喊：“姐，你说什么呢？怎么尽出馊主意啊。” 陶思娅说：“你这个残障人士给我闭嘴！什么叫馊主意？我这个营销策划要多好有多好。你想啊，外面有一群人等着看双双。他们闲一天也是闲一天，双双闲一天也是闲一天，反正大家闲着也是闲着，就玩个抛绣球的游戏呗。双双开个奖，接中绣球的有奖。前提是参加的人都必须要限时下单。残障人士，你说说，这不是营销是什么？” 残障人士身残脑不残。听了陶思娅的解释，扯着嗓子喊：“姐，你这个主意听起来还凑合。”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十分凑合。 只有田双双觉得十分不凑合。 “这和卖身差不多吧？” 陶进说：“卖什么身？就是玩个游戏。” “那也不太好吧。” 齐年看田双双不愿意，对着手机说：“思娅姐，你这个点子太前卫了。田双双还是一个大姑娘呢，你就这样让她抛绣球啊？” 电话里传出声音：“有什么不太好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那要么就晓婉抛吧。万一晓婉正好抛中一个如意郎君呢。” 顾晓婉连声说：“我不要，我不要。再说了，人家又不喜欢我，喜欢的是双双。” 陶思娅说：“你看，那还是得田双双抛啊。双双，做营销呢抛头露面总是需要的。反正在这儿也没人认识你。双双，别怕。有姐在呢，尽管上。” 田双双说：“思娅姐，可是你不在这里啊。我怕我撑不住场面。” 陶思娅说：“阿年不是在嘛。让他给你撑场面。” “阿年哥也没有抛过绣球哇。他没经验。” 陶思娅气得吐血：“我也没有抛过绣球，也没经验啊。” “要么你来，我们一起抛？” 陶思娅说：“气死我了，这点儿小事也要我亲自出场。好好好，我来。你把时间定在明天下午晚点儿，我明天就过来。” 终于拉来一个壮胆的，田双双的压力小了不少，但担忧还是有的。 田双双看看顾晓婉问：“你们这里没有抛绣球娶亲的习俗吧？” “听说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那万一有人按照旧俗，接了绣球一定要娶亲呢？” 顾晓婉想想说：“应该不会吧。我们这里的规矩是男方先要上女方的门，女方同意了才能往下走。而且还要先办订婚宴，然后确定个日子结婚。当然结婚的前提是要领结婚证。总之，不会接完绣球就用轿子把你抬走的。” “哦。好怕怕。”田双双拍拍胸口，“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谢谢莫问天、夜空马等书友的推荐票。莫问天的推荐票很彪悍！） 091 筹备招亲 抛绣球营销活动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下午四点，地点就在顾晓婉家门口的空地上。 田双双、陶进、顾晓婷三个人在家里做营销活动的准备工作，齐年陪着顾晓婉去送快递。 顾晓婉把从网上定制的“晓晓快递”的工服一穿。英姿飒爽！ 顾晓婉又从巷子里把送货的电动三轮车开出来。博采众长！ 这个电动三轮车不仅被刷上了“晓晓快递”的字样，而且还刷上的电话号码、聊天软件的二维码。 不仅如此，顾晓婉还创意地在电动三轮车两边插上了两面三角旗。一红一黄地特别显眼。远远一看就知道是运镖的车过来了。 这个车行走山路上不仅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更是一个活广告牌。 齐年伸出大拇指对着镖局的掌门顾晓婉连连点赞。学得还真够快！ 看着顾晓婉的电动三轮车，齐年提了一个建议，受到了大家的热烈响应——把“晓晓快递”干脆改成“晓晓镖局”。反正这里的代收点也不用做工商登记，爱叫啥叫啥乍的。 顾小婉要送的快递除了小部分送到镇上，大多数是送到乡村去的。齐年拿手机地图量，直线距离都不远，但是在山路上一跑，随便一个村子没有7、8公里跑不下来。这时候齐年为下单时给电动三轮车换了个大容量的电池而庆幸，真是太明智了！ 顾小婉送货比齐年想象的要专业，比齐年刚创业的时候专业多了。毕竟齐年当时完全是自我摸索，而顾小婉是有专业的快递从业人员贴身指导。 齐年看到顾晓婉的手机上有一个路线规划表。这是顾晓婉在电脑上做好，然后发送到手机上的。路线设计好了就不会跑冤枉路。这也是齐年上一次来给顾晓婉培训的内容。此时的顾晓婉，在齐年看来俨然就是另一个田双双。做事十分认真、勤奋。齐年对她十分满意。 送完快递回家的路上，齐年问顾小婉：“你每天自提的快递量大概占了多少？” “嗯，没几件。大概十分之一吧。” 齐年说：“每天这么跑太辛苦了。你可以鼓励大家来自提快递。” “我也想过了，但是他们都不愿意来。也不是都不愿意来，主要还是来一趟镇里很不方便。为了拿快递跑一趟往返要三、四十分钟。” 这倒也是。首先这里的面积比寸岛大，另外又都是山路。不像在寸岛遛个弯就能顺便把快递取了。 齐年说：“虽然说自提的条件不具备，但是能引导尽量引导。这样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顾晓婉说：“辛苦不要紧。我也要学习阿年哥，给家乡父老带来便利嘛。” 齐年心里大赞：真是个好姑娘！ 齐年说：“一方面你能省点儿事儿，另一方面自提快递形成习惯了之后，你还可以做很多别的事情。” “别的什么事情？” “我正在考虑呢，还要和双双商量。等我们先做起来看看效果再说吧。” “好的。”顾晓婉一面开车一面偷瞄齐年。难怪思娅姐和双双都喜欢他呢。 果然是沉稳大度有气魄！ “刹车！快刹车！前面有头猪！”齐年突然挥舞着胳膊大喊。 一头野猪从电动三轮车前面飞快地蹿过去。 把顾晓婉吓了一大跳。但让她吓一跳的不是野猪，而是齐年。 这个野猪离我们的车还远着呢，叫什么叫啊？吓死了！ 真是一点儿也不沉稳大度！ 齐年一路都听到手机不停地响，他把电动三轮车抓稳扶好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原来是明天的绣球招亲的江湖令已经由田双双发出来了。 顾晓婉问：“群里热闹不？” “岂止是热闹？简直都快炸了。” “哈哈哈。双双每次来，都给我们这个偏僻的小镇带来热闹。” “你们这里不热闹吗？大家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吃饭睡觉。哦，和刚才那个野猪没什么两样。” 回到家时，顾晓婉家门口已经张贴了一张大海报。人们都围在那里看。 海报上是一个古代的大家小姐抛绣球招亲的图片。下面的文字写明了活动的时间、地点、参加条件等等。最后是用加粗加大的字写明： “招亲是游戏！是游戏！不是真的！接到了绣球也不能把人带走哦，亲！” 齐年看了直摇头：最后这几句话是谁写的？写得也太白了。一点也不文雅。瞬间就把绣球招亲的美好印象都毁了个一干二净。 进了家，齐年问田双双：“明天准备穿什么衣服呢？” 田双双说：“思娅姐明天会带过来。” 齐年说：“思娅姐还能带什么衣服来？她那些衣服全是些时尚女性穿的新潮衣服。穿那些衣服来抛绣球，太违和了。” 陶进斜倚在躺椅上闭着眼睛缓缓地说：“别把她的比基尼带过来就谢天谢地了。” “你胡说！”田双双赶紧制止。不过，她也有点儿担心陶思娅真会这样。 做营销，就是要大胆创意。这是陶思娅自己说的话。而且她真干得出来。穿着比基尼做营销的例子还少吗？ 田双双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挺自信的，但是最暴露的几次都是在游泳池里。想想陶思娅穿比基尼在海滩上晒日光浴的场景，田双双宁可去死。 实在不行就穿自己的衣服，本色出演。田双双自己安慰自己。 齐年握手作话筒状：“田双双女士，容我采访一下。明天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了……哦，抛球的日子了，现在的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刚才采访过了。”陶进一个人在离大家远远的地方躺着，很是不甘寂寞地高声喊，“她说很害怕、很激动。抛个球都怕，那你还搞个球啊？” 齐年走到陶进面前说：“你这个残障人士老实呆在观众席，不许抢镜头。” 田双双说：“这一回我可真不是为了虚荣心，为了出风头。真是为了做营销才豁出去的。明天有任何问题，大家可得帮帮我呀。” 顾晓婷贴心地握着田双双的手说：“不会那么轻易把你嫁出去的。实在不行，把红盖头往我姐头上一搭，往轿子里一送就行了。” “这样好！这样好！”田双双拍着手说。 顾晓婉冲妹妹顾晓婷一瞪眼：“幼稚！” 这个时候齐年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绣球招亲的目的不是为了绣球招亲，是为了吸引粉丝、获取客源。明天就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下面一大堆人，你怎么保证参加活动的人都是客户，都能限时下单？ 是啊。光顾着忙绣球招亲的事，把这个关键点给忘掉了。 齐年提的方案是建一个绣球招亲群。从现在开始谁下过单都可以入群。但是明天真有没有下过单的人过来接绣球，你也不能拦着不让接吧。 陶进说：“接到绣球的人如果没有下过单，就让他当场下单呗。这有什么难的？” 齐年说：“哪有这么简单？如果规则这么定，那大家都不下单，等到接到绣球之后再说。而且，如果第一次做营销活动就把规矩破坏了，以后再建立信用就难了。” 顾晓婉也同意齐年的话。 这种办营销活动的事情，还是得请教营销大师。 营销大师陶思娅接电话的时候，精神还不错：“我已经把明天的服装、道具都准备好了。” “还有道具？是什么服装？” “保密。明天就知道了。” 齐年把现在存在的问题跟陶思娅一说，陶思娅说：“哎呀，你们笨呀。明天可以现场圈养啊。” “圈养？” “活动不都是这样做的嘛。用个绳子拉出一个活动场地，在网上购物的订单就相当于入场券。他们把限时购物的订单给你们看，你们就放他们进绳圈。” “用绳子拉？这也太土了吧。”落入齐年眼帘的，是顾晓婉家放在大门口的一捆草绳。明天用这个？ “你别管了，明天我来安排。这种事情交给你们也是白费。” 一场声势浩大的营销活动，营销专家都不在现场。确实让齐年等人为难。 在陶思娅的指导下，齐年等人一下午哪儿都没去，都在忙着筹备明天的活动。头一回组织这样的活动，一想到娇滴滴的田双双在台上迈着莲步，然后把绣球朝着长得最帅、最知书达理、最有可能成为网购达人的男青年头上砸去。这场景不知道有多美。 哈哈哈。大家心里都很高兴！ 现在大家都很高兴，明天就高兴不出来了。 092 绣球招亲(1) 午后的秋日阳光，将深山环抱的小镇披上了洋装。 一个青年男人背着个大包快步走进了小镇。他一边走一边放慢了脚步：怎么个意思？人呢？ 惯常总有几个无业游民晃荡的街头空无一人。街道两旁关门闭户。别说人了，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秋风起处，黄叶纷飞。 叶子顺着街道往前疾飞，之后迅速扬上天空，不见了。又一阵风来，卷起了地上的灰土。男青年忙抬手护头遮眼。 不会下错车了吧？ 没错啊。这右手边不是蒋大妈家嘛。门上还有过年的时候贴的秦琼敬德的门神呢。 青年愣了半天，走近蒋大妈家，扒在窗户玻璃往里看。屋里的陈设确实是自己熟悉的样子。是蒋大妈家！可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人哪儿去了？ 青年把头缩回来，正要转身退回去，只听得身后一声大喝：“二柱子！”，随即肩上被人猛击一掌。 青年身子一晃差点儿倒地。他不是差点儿被打倒，而是差点被吓倒。 “你吓死我了。干啥呢？这人都哪儿去了？” “果然是你啊。你怎么今天才回来？人们都去看绣球招亲去了。” “绣球招亲？这是个什么鬼？” “就像古代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抛绣球招夫婿呗。” “还有这样的好事？是谁家的姑娘？在哪里呢？” “当然是好事，镇上所有的男人都去了呢。招亲在晓婉家，是晓婉的一个朋友。那长得实在是太美了。没见过那么美的姑娘。不说了，马上要开始了，我现在去说不定连位置都没有了。” “哎，等等，我跟你一块儿去啊。” 二柱子把背上的包背好了，跟上那个人往顾晓婉家跑。 刚转过一个街角，远远看到顾晓婉家门口人山人海。有站着的，有蹲着的，有坐着的，有趴着的…在树上。 只见人群的正前方有一个高台，台高五尺有余。高台四角有四个台柱子，柱子上各挂两面三角旗，一红一黄。两面旗中间还有一面大旗，旗上写着“晓晓镖局”。高台正中的顶上挂着一个横幅。横幅上书四个大字“绣球招亲”。 台上挂着一道帘把台前台后分隔开。帘前摆着一只八仙桌，八仙桌两边各有一张太师椅。台上站着两个黑衣人，一个高一个胖，各带着一副黑墨镜。两人严肃地立着，不说话。 嘿，这场面可是这个镇子从来未见过的。 二柱子欣喜，加快脚步往前跑。 可是这个二柱子生来矮小，越往前跑越看不清台上的风景。跑到人群前，二柱子只好往里挤，一边挤一边说：“借个光。借个光。” 前面的人被挤得不耐烦，回头冲他吼：“借个屁的光啊！” 二柱子依旧奋力地往前挤。刚才吼他的人说得很对——光没借到，借到不少屁。 前方的人都人高马大的，形成一道坚不可催的屁股墙。 二柱子无奈，只好矮下身子，伸手往前面人的腿上一扒拉，身体往前一窜。进去了。 咦，这个办法不错！二柱子接着又伸手准备故伎重演的时候，发现这办法不好使了。人是进去了，可是背上背的那个大包被后面的人牢牢地夹住了。他使了老大的劲，拼命的拽他的包，可怎么也拽不动。 正当二柱子和一大堆屁股肉搏的时候，听到台上一阵锣响。 人群开始骚动了，开始激越了，开始欢呼了。 二柱子被背后的大包扯着。猫着腰，根本就站不起来。 “出来啦！出来啦！”人群沸腾起来，纷纷踮着脚抢占有利视角。可怜人群中二柱子的背，被前后左右的五六个人当成了扶手。 二柱子心情十分失落。他在异乡漂泊了快一年。忍辱负重的腰从来没有挺直过。这次好不容易赚了点儿钱衣锦还乡，终于可以挺起腰杆做人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卷入这个绣球招亲的现场，活生生地又被人把腰压弯了。 什么是命？这就是命哪！二柱子奋力挣扎无果，只好弯着腰继续忍辱负重。 随着锣声挑帘出来的，是一个高高帅帅的男青年。他双手一抱拳，冲着台下朗声道： “各位乡亲，各位看官，有礼啦！今日是小妹田双双绣球招亲的大喜日子。承望各位捧场，在此不胜感激！小妹出来前，我再重申一下今日绣球招亲的规矩。首先，这是一个游戏，这不是真的，就算你接到了绣球也不能把人接走。大家都明白了吧？” 二柱子被压在沸腾的人群的下面，根本就听不见台上的人在说些什么。 人群高呼：“明白啦。明白啦。只接球！不接人！” “第二点呢，参加这个游戏的人一定要在网上下一个订单。这是为了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的‘晓晓镖局’。我们是做快递的，以后十里八乡的快递都由我们‘晓晓镖局’负责。晓婉每天送快递也很辛苦的。大家能上门自提的，请尽量上门自提啊。请多支持镖局！大家都明白了吧？” 人群高呼：“明白啦。明白啦。下订单！挺镖局！” “好了，谢谢大家的捧场，下面有请今日的红娘。” 只见帘子一开，从帘子后走出来一位风姿绰绰的女郎。只见她穿着一件黄色的汉服，扎着两个羊角辫儿，胸部平平的，一副可爱娇羞的样子。 可是等她说话的时候就不娇羞了：“各位公子，我姓陶，是今天的红娘。方才齐公子已经把今日绣球招亲的规矩说给大家了。现在我来夸一夸我们家的姑娘eon，music！” 这时音乐声起，陶红娘开口欢唱： “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 我的脸会变成红苹果 …… 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 我是女生爱哭的女生 我是女生奇怪的女生 我是女生你不懂女生 ……” 现场的气氛在歌声中被掀起了一阵又一阵高潮。 歌罢，红娘伸手往下一压，作静音状。 “好了，我这个红娘就不丢人现眼了。下面有请今日的主角、万众瞩目的闪耀明星——田！双！双！” “田双双！田双双！田双双！田双双！” 就在此时，小镇里许多年久的老屋都形成了共振。 老屋里正在补觉的老鼠、蟑螂们十分烦躁——在搞什么啊？人家晚上还要上夜班呢！ 这时，帘子挑开，一人款步从帘后出来。这个一身披挂、打扮得像挂帅的穆桂英的，正是今日的主角田双双。 田双双并不说话，在台上立定用美目环顾了一圈，然后缓步走到台的左面。人群眼睛望着田双双，脚步随着她往台的左面移动。 人群中的二柱子好不容易等拿他当扶手的几只手离开了自己的背，正要趁机起身，结果被人群夹着脚不沾地地往右边挪过去了。 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二柱子正要抬头，又被人群夹着往左挪去。这个时候田双双正在从台左往台右走。 这个场景她在电视里见过。小姐上台是去抛绣球的，不是打篮球的。不会抱着球上台就赶紧往篮框里扔，而是需要酝酿一下气氛。往左走几步，往右走几步。明里是小姐在搜索人群里有没有相貌令她满意的意中人，实则是在铺垫气氛。 此时的人群步调一致，随着台上的田双双而动。但是没有喧闹，有的只是静悄悄。 夹在人群里左右游走的二柱子悬在空中不能动弹。忽然听到没声儿了，更是蒙了。这帮人在干嘛呀？ 只见台上田双双微微一笑，重心右移，腰肢右扭，双手抱球向后，轻抬左腿。摆出了扔棒球的标准姿势。 人群大气也不敢出，死死盯着田双双手里的绣球，不知花落何处。 田双双娇喝一声：“走你！” 身子一旋，绣球脱手而出，飞向人群上空。 093 绣球招亲(2) 只见这只旋转的绣球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越过最高点之后开始下落。这个时候球的落点已经十分清楚了。人群簇拥着向落点挤去。 突然一个黑影从人群中跃起，跳起竟有一丈高，双手平伸朝球一揽，就把那个绣球轻松揽入了怀里。 当这个黑影落下时，人群赶忙散开。生怕这个黑家伙砸到自己。 这个黑影，就是一直被人群压得弯着腰始终没有出头之日的二柱子。二柱子是可忍熟不可忍，不在人群中爆发就在人群中灭亡，绷着一股劲一声暴喝，拔地而起，竟然从人群中窜了出去。 没想到窜到空中正看到绣球向自己落来，赶紧伸出手把绣球搂在了怀里。 一下窜这么高，二柱子有点儿害怕，但看到下面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就放心了。 然而千算万算，本来以为会掉到众人的脑袋上的，结果没想到这些人比快闪还闪得快，人群瞬间闪出一片空地来。二柱子再想在半空中转体九十度调整姿势已然来不及。只听得“啪”的一声，二柱子整个前胸着地，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等他被别人拉起来的时候，绣球早已压成了绣饼。 “我抢到了！我抢到了!哈哈……咳咳咳咳……”二柱子把粘在胸前的绣饼扯下来，高兴地大笑。 二柱子被陶红娘请到了台上。站在台上的二柱子还有点儿七荤八素的回不过来神，但是当他看到了今日的主角儿，打扮得如花似玉的田双双的时候，他震惊了！我的妈呀，绣球招亲的，就是这个姑娘？这哪里是个姑娘，简直是仙女啊。 刚才还埋怨老天对他不公，在外面闯荡连腰都挺不直，好不容易回到家了结果腰还是挺不直。没想到一直让他弯腰就是为了更好地把伏下身的势能转化为跳起来的动能啊。要不是有这种完美的能量转化，怎么能跳那么高？ 没想到一直让他挺不起腰，就是为了让他一回来就捡一个这么美的媳妇儿啊。 这以后我的腰可要挺的老直了！ 陶红娘微笑着走到二柱子身边，握着他的手腕高高举起。随着一声锣响，陶红娘向众人宣布：“优胜者，就是这位……你叫啥来着？” “二柱子。” “二啥？” “二柱子!” “二柱啥？” “二柱子！！！”二柱子拿另一只没有被陶红娘握住的手指指台柱子，“就是这个柱子。” “哦。优胜者是这位二柱子公子！所获得的奖品就是和田双双一起共进晚餐。” 二柱子高兴地合不拢嘴：“在哪儿进晚餐呢？” “就在晓婉家。” “那在哪里入洞房呢？”二柱子盯着田双双的美色，心痒得很。 “什么洞房？” “你这不是绣球招亲吗？现在我抢到了绣球。这个什么双双不就是我媳妇儿吗？我和媳妇儿在哪里入洞房呢？” “哈哈哈哈，这位朋友好搞笑。”陶红娘很喜欢这种意外的活跃气氛，“在哪里入洞房得问你媳妇罗。” “媳妇儿，你说……哎，别走啊。”二柱子想拉田双双的手，田双双扭头走了。他想追，陶红娘抓着他的手不放。 陶红娘说：“好啦。好啦。不玩了。我宣布，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请各位……” “哎，你别结束呀，话还没说清楚呢。大家都别走！大家都别走！这绣球接到了，人是怎么回事儿？” 齐年走过来对二柱子说：“这位朋友，你是真的不了解，还是逗我们开心呢？开场的时候我就说的很清楚，这是一个游戏，一个促销活动，不是真的。就算接到了绣球也不能把人接走。你们不是都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个屁！你逗我玩儿呢吧，促销活动？我大老远地赶了八百公里回来就是为了绣球招亲呢。现在你告诉我这是一个促销活动。促销活动在我住的楼下多了去了。我回来干吗？” 台上所有的人都你望我我望你莫明其妙。 台下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也莫名其妙。这二柱子不回来则已，一回来怎么像是傻了一样？是不是在外面受刺激了？ 现场陷入了沉默。大家都知道这事儿玩大了！ “二柱子，红娘逗你玩儿呢。这不是促销，是真的绣球招亲。”台下有人突然朝台上喊。 “你瞎说什么呢？”那人旁边的人赶紧制止。这不是添乱嘛。 那个喊的人吐一吐舌头做个鬼脸，笑笑不说话了。 “是的。是真的绣球招亲！”这头才压下去一个，那头又浮起来了另一个。 “真的绣球招亲。快去找你媳妇儿啊。” “别瞎说！田双双那么好看，怎么能让二柱子胡来！” “要你管？” 虽然男青年们恋慕他们的女神，可是谁都知道真要和女神发生一段佳话的可能性几乎等于没有。有些男青年干脆得过且过，趁着这个机会找找乐子。尽管有更多的男青年始终维护着田双双，但也架不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的怂恿。 台上的二柱子一看：还真是逗我呢。吓了我一跳。 二柱子冲陶红娘一拱手：“红娘，你就别逗我了。我这次就是回来找媳妇儿的。你看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早早安排入洞房吧。” 陶思娅这个时候也不敢乱开玩笑了，对二柱子正色道：“你别听他们乱说。我们这就是个促销活动。你看看我们这个海报。” 陶思娅把二柱子拉到海报前指着最后那几个大字：“你看看。” “我不认字！” “啊？”陶思娅把二柱子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这年头还有不认字的？ “那好。我念给你听：‘招亲是游戏！是游戏！不是真的！接到了绣球也不能把人带走哦，亲！’。听懂了没？” 二柱子老实地点点头：“听懂了！” “哎，这就对了嘛！”陶思娅如释重负。 “招亲是游戏，可是入洞房不能当儿戏啊。” 啊？ “我们的奖励就是共进晚餐。没有入洞房啊！” “可是不入洞房算什么媳妇儿？共进晚餐，我找几个大老爷们儿整点儿老酒不是更好？跟娘们儿有什么晚餐好共进的？” 陶思娅气得吐血。他不是不识字嘛，讲起道理来怎么一套一套的。 齐年走过来，冲陶思娅一摆手，示意她进屋。然后冲陶进、江哥一招手，示意他们围过来。 齐年把天罡北斗阵摆好，在乾位立定，朗声对二柱子说：“这位朋友，我们这次活动是有参加条件的。第一需要了解了游戏规则才能参加，第二需要在指定的时间在网上下单，这样接的绣球才有效。请问你下的单在哪里？” “我……下什么单？” “在网上购物的订单。你下订单，我们帮你送货。我们的促销就是推广‘晓晓镖局’的快递业务。” “我不知道什么网上购物。反正绣球是我接到的，我就要和那个什么双双入洞房。我没有参加条件，那绣球怎么偏偏被我抢到了？这就是天意！是天意让我和那个什么双双撮合在一起。懂吗？” “只要绣球抛出去就必然会有一个人抢到。这不是天意，这是概率。” 齐年好声好气地应付着二柱子的胡搅蛮缠。这个时候台下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怒喝： “死二柱子，你给我下来！你这一年死哪儿去了？一回来就跑到这儿丢人现眼来了。快滚下来！” 二柱子定睛一看，人群散开处走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二柱子他妈。 愣头青二柱子，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他老娘。现在他老娘站在台下的人群中扯着嗓子骂他，二柱子心里忐忑得很。不下去吧，他不敢；下去吧，他又舍不得。他挪着步子往台下走，一步三回头地望着田双双离去的方向。 他根本就不甘心呢。 二柱子走了，所有的人都如释重负。 艾玛，终于把这家伙打发走了。齐年、陶进他们很高兴。 且慢，这个愣头青现在被他妈拎回去了。晚上不是还要共进晚餐么？ 094 共进晚餐 进了顾晓婉的家，大家一身疲惫。并不是因为准备这个绣球招亲而疲惫，而是被这个二柱子弄得的心力交瘁。 陶思娅往沙发上一陷：“你说这个二柱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陶进一边脱黑衣服一边说：“那得问你呀，姐。你是营销大师，这种营销活动应该做过很多次的。意外情况你们以前就没发生过？” 陶思娅说：“发生是发生过，但情况不同。我们碰到的一般是人家故意来踢场子的。只要安排一些保安把那些人打发走就可以了。但今天碰到的这位情况不一样啊，他不是故意的，而是诚心来参加活动的。只是看样子真不知道我们这个活动的规则。” “不过还算好，总算是把问题给解决了。” 陶思娅看了一眼陶进说：“阿进，我看你中午的样子好像就快断气了似的。怎么一说要当保镖，突然就来劲了？你的腰不疼了吗？挺不直的腰刚才不是挺得好好的嘛。” “姐，我这不是敬业嘛。虽然伤得很严重，但是为了我们的营销任务，我拖着病体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啊。” 本来呢，保镖是由齐年和江哥担任的。陶进觉得自己这么好玩的事不参与有点吃亏啊，哭着喊着一定要当保镖。齐年拿他没办法，只好让贤。 结果陶进把一身黑的行头一穿，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麻了、说话也利索多了。行将就木快驾崩的皇帝突然又回光返照了。让人很无语。 陶思娅给绣球招亲设计的奖品是和田双双一起共进晚餐。 本来陶思娅就是单纯地设立个奖，但是齐年觉得这个机会也不容错过。说不定共进晚餐之后可以把获胜者发展成顾晓婉快递业务的合伙人。 顾晓婷帮田双双把她那个穆桂英挂帅的行头全部都卸下来了，却见陶思娅还穿着红娘装，问：“思娅姐，你该换衣服了。” 陶思娅从沙发上坐直身子，一边左看右看地打量自己一边说：“我这是按着田双双的风格打扮的。还特地用束胸把胸给勒平了。怎么还是没有男青年对我有好感啊？这里的男青年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陶进听了一笑：“姐，有个成语你听说过吗？” “什么成语？” “东施效颦。” “滚！” 齐年也觉得奇怪，这里有成熟的御姐陶思娅，有可爱的萝莉顾晓婉、顾晓婷姐妹，而且顾家两姐妹性格还不相同，但是这里的男青年们就是对田双双情有独钟、极端青睐，完全超越了正常的行为逻辑。真是怪哉！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审美呢？ 一直到很久以后，齐年才终于明白其中的原因。 这时顾晓婉从厨房里出来对大家说：“今天的晚餐怎么办？” 陶思娅说：“吃什么都行啊。要么我们出去吃吧。” 顾晓婉说：“我们的晚餐好解决。我说的是共进晚餐的那个晚餐。” 这么一说大家就傻眼了。原来今天的事情还没完呢。被那个愣头青搅得把正事儿给忘了。而讽刺的是，这个正事儿恰恰就是邀那个楞头青上门吃饭。 晚餐的菜单和食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红酒都已经买好，准备按照一个中西合璧的方式安排一个浪漫的晚餐。 浪漫而务实。 由田双双和男青年一起聊聊天，顺便看一看这个男青年有没有发展为顾小婉的合伙人的可能性，或者至少让他帮着顾小婉推广一下她这个晓晓镖局也好啊。 但是今天来共进晚餐的这个人，大家都有点拿不准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再怎么刁蛮再怎么无理取闹，只要是按正常人的套路来都有办法对付，怕的就是那种没逻辑的幺蛾子。显然下午这个主就是个妖蛾子。 “你说这个二柱子以前不是挺好的吗？今天怎么这样？”顾晓婷问她的姐姐顾晓婉。 “我怎么知道？都这么多年没有打过交道了。” “他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了？” “哎，大家还是别讨论这个话题了。”齐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自顾自地玩儿的江哥，给大家使了个眼色。江哥就是因为受了刺激，才导致精神上出了问题。这种话题不方便当着江哥的面说。 大家会意，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最后大家商量出来的共进晚餐的形式还是照常进行。菜单、红酒、蜡烛都不变。既然是个游戏，既然是个营销，气氛还是要做出来的。 但是所有的人都要在晚餐的餐厅外面保持着戒备状态。 之前本来是想安排一个小方桌的。现在看来这个小方桌不合适，换成了一个长桌。这样田双双和二柱子之间的物理距离就可以拉得更远一点。 陶进听到这个主意，笑笑说：“我想起一部电影里面的场景：一男一女吃饭，中间的桌子有10米长。两个人说话还得扯着着嗓门喊。如果这样还听不见，就得由服务生来转达。为什么用这么长的桌子呢，因为那样显得更加高端。” 大家都看过这个电影，会心地哈哈大笑。 餐厅的服务生，本来是由顾晓婷来担任的，现在临时换成了齐年。 本来陶进还想拖着病体继续担当大任哭着喊着要当服务生的，被顾晓婷死死摁在了他的躺椅上：“你给我躺着！要是敢起来别怪我心狠手辣！” “怎么个心狠手辣法？” “给你受伤的腿做个按摩。” “你你你……”陶进拿手指着顾晓婷，“实在是太残忍了！” 齐年走过来拍着陶进的肩膀说：“待会儿万一要切磋武学，你的动手能力有问题啊。” 陶进无语，只好躺在他的病榻上，看着众人忙碌，插不上手。 连疯子江哥都忙前忙后的。只有陶思娅一个人坐在桌前顾影自怜。 陶进见到有一个跟他一样的闲人，忙讨好地搭讪：“姐，你坐在那儿干啥呢？” “想事情。” “想啥事情呢？” “想以前的事情。” “想以前的啥事情呢？” “你给我闭嘴。” “当当当当当当当”客厅的大本钟准时敲了七下。 “嗒嗒嗒嗒嗒嗒嗒”大门准时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 齐年和江哥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果然就是二柱子。 二柱子已经不是下午的那个怂相了。看样子他洗过了澡，头也剪过了，头上还抹了点东西做了个造型，穿了一身西服。看起来倒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 齐年开口道：“bonsoir！monsieur。” “啥？” “先生，晚上好！” “好，好！我媳妇儿……” 齐年一皱眉说：“请跟我来。” 齐年在前面领路，江哥在后面压阵，三个人上了二楼。 齐年把二柱子让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正中摆着一个大长桌，桌上点着蜡烛。 二柱子很高兴，觉得气氛都很好，就是那根蜡烛不应该是红色的嘛？ 齐年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到长桌边拉开了椅子，让二柱子坐下。 “您稍等。” 房间里面响起了舒缓的音乐声。随着音乐走进来一个人。 二柱子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下午看到的那个田双双。二柱子把这个田双双左右上下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感觉漂亮还是漂亮的，但是没有下午看到的那么惊艳。 这是当然的喽！本来就不想让你挂念，还打扮的那么惊艳干嘛？随便修饰下意思意思就得了。 “媳妇儿，我……” “不好意思，我叫田双双。你就是二柱子先生？” “哦。我叫刘默望。” “牛魔王？”田双双和齐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是牛魔王。是默望，默默的希望。” “哦。你好！谢谢你参加我们的促销活动。今天能和你一起共进晚餐，我觉得非常荣幸。” “不是……媳妇儿，我……” “我叫……” “对对，田双双。我想说的是，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 田双双说：“这个不是考虑不考虑的问题啊。本来就是做活动，它不是真的。” “那你应该没结婚吧？” “呃…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田双双看了看齐年，点点头说有了。 二柱子说：“哦，那这也是好事儿啊。” “谢谢你。” “哦，不是。我不是说对你是好事，我是说对我是好事。不对不对，对你也是好事。” 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田双双只好不语。 二柱子说：“你看吧，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那我的竞争对手就有很多个。你有喜欢的人了，我的竞争对手就只有一个。我只需要对付一个就行了。你说我是不是省事儿多了？” 话糙理不糙啊！ 这个时候顾晓婷端着菜进来。齐年把菜摆上桌后，顾晓婷悄声问齐年：“怎么样了？” 齐年说：“到目前为止还很文明。” 顾晓婷指指门外说：“江哥就在外面。” 齐年点点头。 接下来聊的内容还算比较理性，就是有点让人难以招架。 二柱子举起红酒杯对田双双说：“我干了，你随意。”把一杯红酒一口干了。对齐年说：“满上满上。” 齐年倒了三分之一杯。 二柱子说：“哎呀满上啊！感情深，一口闷，倒半杯算怎么回事？” 齐年只好倒满。 趁顾晓婷端菜进来时对她说：“估计酒不够。还得再买两瓶。” 顾晓婷点点头出去了。 二柱子对田双双说：“你们做生意，需不需要资金。要不要贷款？” 田双双看看齐年。齐年摇摇头。 “不要。” 二柱子又说：“那你们买不买保险？” 田双双这次有经验了，不用看齐年就回答：“不要。” “那要不要搞营销？电线杆、厕所、刷墙、网上搜索排名都能做。” “不要。” “那你有什么需求吗？我什么都能做。” 田双双说：“我们需要有人在网上买东西，我们来送快递。” 二柱子直接把田双双的话忽略了，自顾自地说：“我这里还卖一些商品，很好的东西，都是有神奇功效的。我不是一个人卖，是有团队的，每个团队都有老师带，还有导师指导。跟着老师一起，肯定赚钱。你要不要…” “不要了。我们就是给人送快递。” 田双双无奈地看着齐年。 齐年无奈地给二柱子不停地把酒杯满上。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这个让人拿捏不定的二柱子看起来整场情绪还算稳定。他终于认清了形势，了解到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游戏。 起身和田双双道别之后，二柱子就走了。 二柱子的麻烦总算是解决了，可是江哥的麻烦还没有头绪呢。 095 性感美女性感车 本来以为陶进还要多养几天伤的，看看他昨天的得瑟劲儿，估计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决定带上他一起返回尺县。 不过在离开小镇之前，齐年还想再去山里碰碰运气。万一今天野鬼心情不错呢。 天蒙蒙亮，齐年就开着面包车带着疯子江哥出发了。这一次有经验了，很快就找到了入口。拨开灌木丛，就来到了野鬼的洞前。 然而，情况还是和前天一样，洞里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野鬼还是不想见我啊。 齐年十分失落，只好又开着面包车无功而返。 回到顾晓婉家后，齐年又帮她送完了所有的快递。吃过顾晓婉精心做的午饭，就开着面包车带着陶思娅、田双双、陶进、顾晓婷、江哥一行六人出发了。 田双双说：“这次还好有思娅姐出马，做了一场完美的营销活动。虽然中间有些惊险，但是效果真是好得一塌糊涂。一天成交近四百单呢，创造了小镇网购的历史纪录。思娅姐果然是营销大师。我们谁也玩不转。” 陶思娅被田双双一通夸奖，很得意：“那是。营销是门学问，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做营销的人得胆大心细。” 陶进笑着说：“胆大心细？这次田双双都差点儿被人抢去当媳妇回不来了。” “哪有那么夸张？你当我们是死人哪？” 回到黄鱼嘴网点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陶二大爷开船的时间。 从小镇回来有一半的路程是山路，大家在面包车里颠了几个小时，也不想再去县里逛街了。就在网点的办公室里各自玩手机、休息。 过了一会儿，有个快递员进来对齐年说：“老板，外面有个美女找你。” “美女？”“美女？”“美女？” 一个男声是由齐年发出的，两个女声分别是由陶思娅、田双双发出的。 这个时候的齐年对这个词高度敏感。 陶思娅、田双双更是高度敏感。 “是啊。好像还是开着跑车来的。” “跑车？” 这个男声是由陶进发出的。 无论什么时候，陶进对这个词都高度敏感。 齐年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地从他身边窜出去了。根本就没看清黑影的模样。 齐年走到门口一看，一个穿着露脐装、短裤、打扮得十分性感的女郎，正斜倚在一辆红色的跑车上，含笑望着齐年。 “夏舞叶！你怎么来啦？” “舞叶姐，这是你的跑车？” “前段时间我去南方巡回演出去了。今天早上才回来。过来看看你。”面对齐年、陶进的提问，夏舞叶分别回答，“是的。这是我的跑车。好看吗？” “好看！”陶进抹了下嘴上的哈拉子，眼睛色迷迷地盯着跑车目不转睛。 在跑车面前，美女也是个渣！美女哪有跑车好看？ 齐年正要说话，看到夏舞叶抬起视线在往他身后望。齐年回头一看，陶思娅、田双双也出来了。 “思娅姐，双双，正好。这是我同学夏舞叶。” “夏舞叶，这是我的两位朋友，陶思娅，田双双。” “哇，两个大美女啊！” 陶思娅、田双双看着夏舞叶时髦而性感的打扮，再看看自己刚从山里出来灰头土脸的造型，很后悔贸然站在夏舞叶面前。 现在齐年介绍都介绍了，她们再躲着不走过去也不太好，只好上前去跟夏舞叶打个招呼。 田双双心情很失落。她刚刚在小镇成为万众瞩目的女神，还沉浸在无比的兴奋之中难以自拔呢。现在就像仙女被突然打下凡尘一样暗淡无光。 陶思娅的失落就更大了。她刚刚在小镇里跟在女神田双双后面，就像一个丫鬟一样。好不容易回到县城终于能够翻身农奴做主人了，结果现在在夏舞叶的对比下，连丫鬟都不如，简直就是个厨房里面的烧火丫头。 “你们忙吧，我走了。下次约！”夏舞叶冲齐年和两个女生挥挥手，坐进跑车，轰着油门走了。 陶进依依不舍地追到马路中间目送他心目中的性感……跑车。 四个排气管！艾玛，要多性感有多性感！ “阿进！” 陶进没听见。 “阿进！！！” 陶进这次听见了，一回头，看到顾晓婷冲他咪咪笑：“在看性感美女呢？” “是啊。你怎么知道？” “过来，我给你按摩一下你受伤的腿。”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看性感美女，我看的是那辆性感跑车。” “这话谁信哪？” “我真的是在看车！你不信问问他们。”陶进手一指齐年、陶思娅、田双双。 这三个人刚才压根儿就没把心思放在陶进身上。在那个特殊的两分十五秒的时间里，谁都没有注意到陶进这个人的存在。陶进将透明人这个角色演绎得很完美。 这时，一个快递员把齐年叫走了。 陶思娅、田双双准备回办公室。陶思娅走到半路回头叫了一声：“阿进，你过来！” “姐，我还要去送快递呢。”陶进觉察到前方高能预警，准备开溜。 “你这个残障人士送什么快递？过来！” 等大家进了办公室，陶思娅把门一关，“你说说，这个什么午夜怎么回事？还有叫午夜的？真是！” “不是午夜，是跳舞的叶子。”陶进解释。 “说重点！” “这是阿年哥的大学同学啊。和符…”本来想说和符佳一样，想想“符佳”也是敏感词汇，又把话咽下去了。 “什么和服？” “呃……”陶进眼珠子一转，终于说，“和服、汉服之类的可能衬不出她的身材，所以今天就穿了露脐装吧。” 顾晓婷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刚才还说你没有看美女！来来来，你坐这儿，我好好给你按摩下你的伤腿。” 陶进说：“我真的主要不是看她。我看到的都是宏观的部分。只有跑车我才看得比较微观。” 顾晓婷在这里打岔，把审讯的气氛破坏了。陶思娅赶紧出言打断他们：“就是，穿成那样，也太不要脸了吧！” 啊？听到这一句，陶进下巴都快掉了——你，你，你，你前阵子当着所有村民的面，穿个比基尼在海滩上晒日光浴的时候，要脸了吗？你难道穿成那样就是全村的骄傲了吗？ 陶思娅接着说：“而且这么冷的天气还穿短裤、露脐装，不怕得关节炎吗？” 得不得关节炎也和你没关系啊。再说了，得关节炎也是以后的事情。年纪轻轻的考虑那么长远干嘛呢。 陶思娅发现自己几句话都没讲到点子上，赶紧聚焦：“这里怎么还会有个大学同学呢？这个大学同学哪里来的？” 陶进说：“阿年哥读的是名牌大学。他们学校的毕业生遍布全国，怎么不可以在这里呢？” “那以前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同学啊？” “以前就算知道有这个同学，你还不是要问我同样的话‘以前的以前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同学啊？’？” 陶思娅不在非重点的话题上纠结了：“她是干嘛的？” “鼓手。在乐队里打鼓的。” 陶思娅、田双双一听对方的职业，就觉得情况不妙—— 一个是鼓手，一个是吉他手。 一个是阆苑仙芭、一个是美玉无瑕。 贾宝玉和林黛玉这样的天造地设就是来自共同的兴趣爱好嘛。 情况不妙啊！不是不妙，是非常不妙！ 陶思娅接着审讯：“她准备在这里呆多久啊？” 陶进老实地说：“好像这个同学要在这里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她在这里工作又住在这里。上次的那个符佳算是过路的妖怪，这个夏舞叶可是个常住的妖精。” 陶进索性把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反正爱怎么的怎么的。事情就是这么个状况。 情况不妙啊！不是不妙，是非常不妙！ 以前那个符佳莫名其妙地来了，又什么也不带走的挥挥衣袖走了。虽然制造了一场危机，但是并没有构成实质威胁。 这次的这个夏舞叶和齐年又有共同兴趣爱好，又住在尺县。每天都可以出现在齐年面前。 陶思娅、田双双找齐年见面还需要一个正当理由。看今天这个夏舞叶的行事风格，绝对是那种就算没有理由也会堂而皇之地开着跑车来看看齐年的主。 这么闲，这个夏舞叶就没正事儿做吗？ 是的。这个夏舞叶晚上在酒吧的乐队里打鼓，白天的确是没啥正事儿做。 在陶思娅、田双双看来，这个夏舞叶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可以时时刻刻缠着书生的倩女幽魂。 096 村花的失落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路随人茫茫” 得到了顾晓婷特赦的陶进，高兴地用蹩脚的粤语唱着张国荣的《倩女幽魂》。 “别唱啦！”陶思娅一声喝，吓了陶进一激灵。 “怎么了，姐？” “上班时间不许唱歌！” 陶进委屈地小声嘟哝：“咱们公司没有这个规定啊。” 刚说那个来无踪去无影的夏舞叶就像倩女幽魂呢，你就开始唱主题曲。这不是找抽吗？别说顾晓婷了，我还想在你那个受伤的痛处好好按摩几下呢。 今天来个女同学，明天来个女同学。现在来的是个夏舞叶，看来以后还会来秋舞叶、冬舞叶。 陶思娅的心情如此。田双双的心情也并不比陶思娅淡定。 晚上六个人一起吃过饭，陶进、顾晓婷留在县里，齐年、陶思娅、田双双和江哥一起回岛。 一到船上，陶思娅的父亲陶二大爷给四个人安排了头等舱的位置。号称头等舱，其实就是座位前面多了一个木板而已。 陶二大爷拿出今天刚打的海鲜来招待他们。四个人坐在头等舱大快朵颐。 这时陶思娅的手机来了信息。陶思娅手上都沾着海鲜，只好拿餐巾纸擦干净一只手指，拎着那个手指摁了下手机。手机上显示的信息是闺蜜发来的。 闺蜜发的信息倒也并不需要急着看，但是信息的内容就不得不让陶思娅再抽出几张纸把手全擦干净了。因为信息写的是：“你那个老乡挺不错哦！” 哪个老乡？当然是田宏。 为什么挺不错？要不错也是你们认识的那天告诉我不错。隔了这么久突然来一句挺不错是什么意思？ 这个不寻常的信息引起了陶思娅的警觉。 陶思娅站起来走到船舷边，发信息问闺蜜到底因为什么觉得田宏不错。 闺蜜也是爽快女子，一五一十全说了。说他们认识后约着见面吃了个饭，泡了个吧，然后借着醉意就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 陶思娅抬头看看船头的田双双。这个田宏的妹妹正在和齐年聊天。不知道聊到什么两人都开心地笑着。 陶思娅觉得非常的郁闷。 陶思娅倒也不在乎田宏到底跟谁在一起。陶思娅倒也不在乎闺蜜到底跟谁在一起。可是田宏和闺蜜在一起，这两个在一起形成交集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让人不开心呢？ 陶思娅忍不住给田宏打了个电话：“阿宏，你是不是跟我闺蜜有一腿儿？” 田宏奇怪：“咦，这是谁说的？是不是双双说的？” “双双也知道吗？” 田双双竟然也知道这个事情！陶思娅再看船头和齐年聊天的田双双。对田双双的感情起了很大的变化。 田宏没有正面回答陶思娅的问题，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问：“不是双双说的，那是谁啊？” 陶思娅说：“你忘了。那个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的闺蜜呀。我的闺蜜不说，我能知道吗？我就奇怪了，这种事情你怎么还会告诉双双？” 田宏也很郁闷，他哪里想把这种事情告诉田双双，但是他不小心说漏嘴了。田双双一问，他只好承认。 他想妹妹知道也就知道吧。她还不至于傻到要去告诉陶思娅。不管谁知道，只要陶思娅不知道就行。 可是现在陶思娅竟然知道了！ 对于陶思娅而言，田宏又不是她什么人，她也并不关心田宏。为什么会冲动到立马要给田宏打这个电话？连陶思娅自己也不清楚。 回到寸岛之后，陶思娅的心情糟到了极点。 她追求的人，时不时地有人冒出来和她竞争。 追求她的人，突然又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而且，接连几天在小镇里被田双双压着风头，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地盘儿了，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性感美女在自己的主场把自己打败了。 国色天香、傲视群雌的陶思娅，哪里领教过这种巨大的失落。 陶思娅回到家时，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爸还在码头收拾船呢，她妈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陶思娅把自己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房子冷清清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她掏出手机给齐年发了个信息：“你晚上忙吗？我过来找你吧。” 信息发完了，陶思娅又觉得很生气：阿年那个大学同学怎么想找他就可以随时去找他，我要找他还得发信息问他同不同意。 陶思娅气呼呼的披了件衣服就往齐年家走。 陶思娅到齐年家的时候，齐年的阿婆已经睡觉了。齐年还是穿着白天的衣服，桌上的电脑还开着，屏幕上显示着一张表格。 陶思娅问：“阿年，你在忙什么呢？” 齐年指指墙上的日历说：“今天已经10月24号了。还有十几天就是‘双11’了。我把‘双11’需要准备的事项理一理，免得事到临头丢三拉四的。” 这就是齐年吸引陶思娅的地方。陶思娅并不是因为齐年是名牌大学的学霸而喜欢他，也不是因为齐年是个帅哥而喜欢他。齐年吸引陶思娅的是这股认真、不服输、顽强而执着的精神。 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不稀缺。帅哥也多如牛毛。但是像齐年这样有真才实料的青年还真不多。这种真才实料不是靠嘴皮子吹出来的，而是靠双手日复一日的干出来的。 一个名牌大学的学霸当快递员？这种事情别人做不出来，齐年做得出来。 齐年把他做的一些图表、思维导图展示给陶思娅看，给她讲了讲自己的一些想法。但并没有引起思想的碰撞。齐年才突然想起来陶思娅这么晚来找他并不是为了和他谈工作的。 “思娅姐，刚才关于表现敬业精神的表演拿奥斯卡奖没问题吧？哈哈哈。”齐年笑笑问，“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陶思娅一点头：“嗯，我来跟你说个事儿。关于你那个梦中情人的。” “我的梦中情人？我哪来什么梦中情人啊？”齐年奇怪。 “你不是一直都对我那个闺蜜情有独钟吗？” 齐年恍然：“噢，原来是她啊。我没有对她情有独钟，就是觉得和她聊天有意思。对了，我好久没和她联系了，明天……” “你不用和她联系了。你联系了她也不会搭理你的。” “这是为什么？”齐年觉得没理由啊。 “她现在跟阿宏在一起了。” “哦。” “哦？”陶思娅反问。齐年的这个平淡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嗯。”齐年说，“你是不是说那天晚上在京城的事儿？” “那天晚上的事情。连你都知道了？” “嗯，我知道一点点。” 这个时候陶思娅不再为田宏和闺蜜在一起而不开心，而是为自己是最后一个知情人而不开心。 这都什么啊？怎么大家都知道，就是我不知道。跟个傻子似的。 哦，我才不是傻子。他们爱在一起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097 做快递，你快乐吗? 陶思娅问齐年：“你说他们俩真的能走到一起吗？” 齐年回答：“肯定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呢？” “这个很显然啊，他们那天不是先去了酒吧吗？肯定喝了不少的酒，再加上相谈甚欢，在酒精的刺激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这样的情况也很常见吧。” 陶思娅说：“可是人还是需要有自我的把控能力啊。我一直都觉得我那个闺蜜的自我把控能力还是很强的，严格自律的一个人。所以当我听说他和田宏在一起的时候，我太吃惊了。这个人怎么那么言行不一呢？” 齐年说：“人有时候言行不一也是很正常的啊。况且现在的社会压力这么大。人有时候也是需要解压的。” 陶思娅问：“那也就是说你很赞成他们的这种行为了？” 齐年摇摇头：“这可不是赞成不赞成的问题。我也没有资格去赞成或者反对。我也不会拿着道德的标准去衡量两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当时那个情况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我们大家都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比较理智的人，他们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可以了。” “所以呢，”齐年补充道，“就顺其自然吧。而且这种事情一个人能对自己负责都已经很不错了。”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只是听到这件事之后心里非常不开心。” 齐年当然知道田宏对陶思娅是恋慕已久。陶思娅现在的不开心，到底是因为田宏而不开心，还是因为闺蜜而不开心，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一点，陶思娅是因为自己不开心才这么晚来找他聊天的。 这个时候的自己对于陶思娅而言，并不是她追求的对象的身份，而是一个知心朋友的身份。 齐年非常重视这样的感觉，也非常重视陶思娅对他的信赖。 齐年对陶思娅说：“思娅姐，你也不要想的太多。现在的情况就是，两个成年人喝醉了酒，做了些胡事。在没有喝醉的情况下，也许这样的事根本就没有可能发生。所以，这件事已经翻篇儿了。我们也不用再为他们而担心。” 陶思娅说：“关键是这个事情没有翻篇儿啊，不知道田宏对我闺蜜怎么看，闺蜜今天突然发来个信息说她对田宏的印象很好。对了，听到这些话，你有什么感触啊？是不是有压力了？你有情敌了啊。”陶思娅调皮地一笑。 齐年说：“你瞎说什么呢。我对你那个闺蜜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想法。我之所以想跟她联系，一方面是和她聊天确实有意思，另一方面还是为了江哥的事。这一次去深山两次都没有见到野鬼。上次野鬼让我悟的东西，我完全没有方向。让我觉得很无奈，就好像想抓住一个东西，但是怎么也抓不住。所以觉得和你闺蜜聊一聊，也许能得到些什么启示。” 陶思娅说：“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闺蜜最近心思不在这个上面。” 齐年和陶思娅聊到很晚，陶思娅起身告辞。齐年把她送回家后，才回来继续弄他的“双11”作战计划。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起床时，齐年还觉得头懵懵的。睡眠不足。 齐年把阿婆给他准备的葱油饼带到船上吃完了，就趴在那个头等舱的木板上补觉。 当齐年被陶二大爷拍醒的时候，船已经准备靠岸了。乘客们都在做下船的准备。 陶二大爷倒了杯热水递给齐年说：“你每天这样早出晚归的，的确是太辛苦了啊。” 齐年说：“不辛苦啊。您看那些在大城市里生活的人不也是这样吗？况且人家是为别人打工，我这是为我自己打工。再说了，我每次都是坐您的早班船出去，又坐您的晚班船回来。我来之前你已经忙了半小时了，我下船之后您还得再忙半小时收拾。您比我可辛苦多了。” “唉。”陶二大爷叹道，“这样的话也只有你才说得出来。你这个娃儿比岛上那些娃儿可懂事多了。” 齐年说：“我也是每天亲眼看到您干活我才理解的。如果我看不到的话，我哪能知道您这么辛苦呢。” 陶二大爷呵呵笑着，继续去忙他的去了。 齐年看着陶二大爷忙碌的身影突然联想到，这不就是《悉达多》里的那个船夫吗？ 陶二大爷每天做的就是把岛上的人运到县里去，再把县里的人带到岛上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论你是忙着抵岛还是忙着离岛，陶二大爷都是笑脸相迎，来者不拒。 而坐在这个开得极其慢的船上，就像坐在了岁月的河流里。当你认为它开得太快时，却怎么也抵达不了对岸；当你觉得它开得太慢时，船夫却提醒你该下船了。 陶二大爷每天都在渡人，同时也在渡他自己。 坐陶二大爷的船很无聊。每次齐年都要找点儿什么事情来打发两个小时的冗长时间，但今天齐年却饶有兴趣地观察这个渡人渡己的船夫。 除了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外，他的一生还有什么精彩之处呢？ 下船的时候，齐年又问：“二大爷，您每天这样起早贪黑的干，不累吗？” “累不累我已经不知道了，这么些年都习惯了。” 其实，齐年也能感受得到，陶二大爷其实是快乐的。 只有在他的船上，这个陶二大爷才能成为一切的主宰。 正是在他的船上，这个陶二大爷才有爆棚的自信与从容。 尽管累，可是他是快乐的。 他的侄子陶进不是曾说过——累！但是很快乐！快乐的时候还怕累吗？ 自从接手黄鱼嘴网点以来，比在寸岛的时候可累多了。糟心事也比寸岛多多了。齐年真想再问陶进一次：做快递，你快乐吗？ 下了船坐公交到了黄鱼嘴。齐年惊讶地发现陶进竟然早就到网点了。 “阿进，你不是在养伤的吗？怎么一大早就跑到网点来？” “在家呆着也没劲，就来看看。” 看到陶进盯着快递员干活的认真劲儿。齐年不打算问他那个“做快递快不快乐”的问题了。 据说老外喜欢问人快不快乐。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为了快乐才去做的。 098 地下音乐集市(1) 齐年正在小区送快递的时候，收到夏舞叶发来的信息。邀请他晚上跟她一起去地下音乐集市。 夏舞叶之前邀请了好几次齐年都没有时间，这次夏舞叶再来邀他就答应了。何况齐年本来就对这个地下音乐集市非常感兴趣。 下午齐年送完快递回来，就看到一辆红色跑车停在网点门口。不用说，这是夏舞叶来了。 现在有这么先进方便的通信工具，但是夏舞叶好像就是比较喜欢突然袭击。随性的很。 几个快递员围着这个跑车前后左右的看。还好陶进不在。陶进如果在的话，估计要恨不得抱着这么性感尤物亲上几口。 “老板，跑车美女哦！”一个快递员对着齐年笑道。 齐年把助动车停好，拍拍他的肩说：“好好工作，你也可以办到！” “你别开玩笑了，我这辈子估计都难。” 齐年说：“怎么能这么怂呢？重新说一遍！” 那个快递员把两脚跟一碰，手抬起来冲齐年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黄鱼嘴网点快递员秦永旺这辈子一定办到！” 齐年也冲他回了个礼：“同志辛苦了！” 齐年进了网点办公室，只见夏舞叶坐在办公椅上、两条光着的腿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转圈玩。 见到齐年进来了，夏舞叶跳起来说：“你终于回来了。你看都几点了？” 齐年不好意思地说：“今天的快递比较多。你等等啊。我去换件衣服、洗把脸。” 等齐年收拾好出来，夏舞叶把齐年上下打量一下说：“哟，小伙子洗白白了还挺帅的嘛。” 齐年把手放在下巴上比了个酷的姿势：“我本来就天生丽质好吧。” 夏舞叶问：“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们快递量很少的吗？” “哦，我们现在黄鱼嘴这边又成立了一个新的代收点，把其他快递公司的量也拿过来了。所以每天送货量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齐年刚准备和夏舞叶一起出去，一个快递员进来说：“孙老板来了。” 齐年让夏舞叶再坐会儿，出去接待孙老板。 齐年走到门口，就见孙老板俯下身子隔着玻璃在看跑车的内饰。 见到齐年出来，孙老板指着跑车问：“这是你的车？” “哥，你开什么玩笑呢？” 孙老板今天过来是和齐年谈场地和设备的事情。他把黄鱼嘴的网点看了一圈，几句话聊完了就准备走。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夏舞叶走出来，站到齐年身边。 孙老板盯着夏舞叶都看呆了：“这是你女朋友？” “哥，你开什么玩笑呢？这是我同学。” “什么同学？我就是齐年的女朋友！”夏舞叶靠近齐年，大方地把齐年的胳膊一挎。 齐年赶紧推开：“妹，你开什么玩笑呢？” 夏舞叶哈哈笑：“开玩笑。开玩笑。事情办好了吗？可以走了吧？” 齐年说：“办好了。我先送送我同事。” 孙老板手一扬：“送什么送？你忙去吧。” 齐年只好向孙老板说不好意思，跟在夏舞叶后面出去了。 夏舞叶走到跑车旁边拉开车门，让齐年进去。 齐年探头一看，这个跑车实在是太矮了。盯着这个低矮的车身和狭小的车门直皱眉。 夏舞叶说：“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啊。” 齐年只好猫着腰往里钻。他没坐过这么矮的车，不知道用什么解锁的姿势。不是这儿卡住就是那儿卡住，怎么也钻不进去。 夏舞叶活动活动手腕，冲上去一手摁着齐年的脑袋，一手推着他的肩膀，又用膝盖顶着他的屁股，强行把他给塞进去了。 夏舞叶关上车门长吁了一口气，把手拍一拍，说声：“搞定！” 齐年憋屈的坐在车里，有种被女劫匪绑架的感觉。 夏舞叶一上车就来了个漂亮的弹射，车像箭一样飞出去了。 留下孙老板和一帮快递员伸长脖子张大嘴站在路边发呆。 “你们看啥呢？看啥呢？上班时间磨什么洋工呢？……哟，孙老板来啦？” 大家转头一看，是陶进。 孙老板对陶进说：“阿进，我们在看阿年。” “阿年哥怎么了？”陶进走到路边，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跟着一个性感美女坐着一辆跑车走了。” “坐着跑车走了？”陶进直接把另一个关键词“性感美女”完全忽略了。 看到陶进直勾勾地往远处看，孙老板摇摇头说：“我走了啊！” “哎，进屋坐坐啊。” “不坐了。还有事儿。”孙老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留下陶进还站在路边，默默地看着远方。 远方的红色跑车里，齐年问夏舞叶：“这是你的车啊？” “是啊。” “以前怎么没看你开这车？” 夏舞叶一面开车一面说：“我住的地方离酒吧近，平时走走路就可以。这几天天气好，开出来溜溜，让我们家小红晒晒太阳。” 原来这车叫小红。 ?? 车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一个破败的街区，看着像是一片要拆迁的地方。 “这地方确实是要拆迁，所以才没人管啊。要不然今天这个查明天那个查，地下集市也开不下去。” 夏舞叶一边向齐年解释，一边很熟悉地把车转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停好。下车带着齐年往街区里面走。 夕阳已经被街两边的房屋挡住了光线。两个人在没有人的街道走着，还有脚步的回声传来。齐年有种丧尸围城的感觉。 不过转过一个拐角，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街道的两侧是各种货架和地摊。街边的房子都灯火通明。 夏舞叶告诉齐年：“虽然拆迁户都搬走了，可是这些房子都以很便宜的租金租给人用。反正是地下集市，也不必弄得多么高端奢侈。原汁原味的摆着家具、货架就可以了。” 集市上卖的东西就像夏舞叶说的，应有尽有。 齐年在一个卖吉他配件的地摊上蹲下来看。 这些配件看着不起眼，可是内行人却看得出它们的价值。这些都是从品牌吉他上拆下来的原装旧配件。 这些原装旧配件并不一定就比新配件更好，但是却很有历史感。容易让人yy：不知道会有哪个吉他英雄、知名吉他手触碰过呢。 有一个marshall牌的小音箱，齐年接上电吉他试了下，音质没有任何问题，才卖600块钱。 齐年小声对夏舞叶说：“这个音箱新的要三千块。” 夏舞叶说：“是的。在这里经常能淘到好货。很多玩音乐的就是凭着一股热情。热情消散之后，也就不会把这些东西当宝贝了。” “可是卖家完全可以卖个高价啊。这个二手音箱卖一千块钱肯定没问题。” “这就是商家和玩家的区别了，这些卖家也是玩家。他们并不是真的把这里当作买卖商品的集市，而是一个交朋友的地方。卖家不是为了卖东西，买家也不是为了买东西。走，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099 地下音乐集市(2) 夏舞叶带着齐年进了街边的一间屋子。这个屋子的正中是一个小型的表演场地。 听到门口的风铃声，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青年走出来打招呼。 “这是阿龙，这是齐年。”夏舞叶给两人做了介绍。 夏舞叶向齐年介绍：“阿龙是这一带知名的音乐人。也是个吉他手，不过他是弹民谣吉他的。” 阿龙接口说：“电吉他、古典吉他也玩，但这几年以民谣为主。你也玩吉他？” 齐年谦虚地说：“谈不上玩。就是弹几首《小星星》之类的儿歌。” “太虚伪了！我这儿可不许虚伪啊。”阿龙说着，转身给齐年、夏舞叶倒了两杯啤酒。 夏舞叶忙推辞：“我开车呢。” “又不急着走。正好听听歌，等下我有个演出。” 夏舞叶听了接过了啤酒，和齐年、阿龙碰了碰。 三个人一边喝啤酒，一边聊天。 齐年问：“阿龙你平时都弹些什么？” “都是自己写的一些东西。想做些创新。” “哪方面的创新呢？” 阿龙说：“我是觉得现在的音乐形式虽然说很多，但是基本上也是流于形式。真正能够激发人心灵的作品还太少。说白了都是一些口水歌。只是因为播放的次数多了，大家熟悉了，慢慢的也就火了。流行过后过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口水歌出来，以后就没人记得以前的口水歌了。” 阿龙仰头喝了一口啤酒说：“你听过朱哲琴的《阿姐鼓》吗？” “听过。” “你觉得这首歌好听吗？” “好听。灵魂歌手的灵魂之作。” “嗯。”阿龙也同意，“那你知道这个歌背后到底讲什么故事吗？” 齐年说：“这个倒没有了解过。从歌词字面意思来理解应该是谈姐妹情深的。” “嗯。”阿龙也同意，但是他接下来给齐年、夏舞叶讲了一个令他们惊诧的故事。 “《阿姐鼓》名义上讲的是姐妹情深，其实讲的是另一个血腥的故事。阿姐鼓，不是阿姐敲的鼓，而是用阿姐的骨头和人皮做的鼓。” 故事的开头就讲得齐年、夏舞叶毛骨悚然。 阿龙接着说：“鼓是一个道具，一个在人和神之间进行精神交流的道具，所以是神圣的。而在很多地方，神圣往往是用人的生命来换取的。天生不会说话的阿姐，被人带走后被害。她的骨头和皮肉就做成了一只与神交流的鼓。” 夏舞叶说：“那这个妹妹知道背后的真相吗？” 阿龙说：“也许知道，了许不知道。但是她在姐姐失踪之后四处寻找。当她看到这只鼓的时候，并不能确信这个鼓的来源。只到她看到鼓上的一处特别的花纹才知道真相。因为那个花纹，就是她姐姐身上的胎记。” “天哪！”夏舞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阿龙说：“这就是音乐的灵魂。就像《高水流水》一样，音乐只是一种形式，但是用这种形式要表达的内涵才是灵魂。音乐，不是那种廉价的你爱我我爱你。” 正说着，门上的风铃响了，两个女孩走了进来，问阿龙：“等下有表演吗？” “是的。”阿龙看看手机，“还有10分钟就开演了。随便坐吧。” 两个女孩环顾了一下屋子，几张凳子都被齐年、夏舞叶坐了。场地空空如也，怎么个随便坐法？ 夏舞叶指了指音乐器材旁边的一堆东西：“那边有蒲团，还有瑜伽垫。你们可以拿出来坐。” 两个女孩扯了一张瑜伽垫垫在地上坐了。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一些人。这些人看起来应该是熟客。他们自顾自的拿了蒲团或瑜伽垫，在地上找个位置坐好。 离开场还只剩下几分钟了，连齐年都有些着急。可这个阿龙，却一点儿也不急。 他的观众都已经来了不少了。阿龙也不跟他们打招呼，观众也不怎么理他。坐在地上聊天或者玩手机。就好像这些观众进来就是为了坐在这里休息似的。 阿龙看看手机，对齐年、夏舞叶说：“你们先坐一下。” 然后到屋后把自己的吉他拿出来。 把吉他背好，阿龙连开场白都没有就直接开始弹。 音乐谈不上有多另类，但是很空灵，略带些魔幻色彩。齐年听着感觉像某个魔幻游戏中的背景音乐。音乐也谈不上有多好听，但绝对是听了会难以忘怀的那种。 一曲终了，又弹了一曲。这次是弹唱。略带沙哑的嗓音有些喃喃自语的感觉。这种自语只是为了自我展现或自我宣泄，并不企图听者理解的感觉。 两个曲子表演完，这个音乐会就结束了。很多观众起身离开了。 这是齐年听过的最短的音乐会。 阿龙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也没理那些听众，放下吉他就过来坐着和齐年一起喝啤酒。 人群散去了。最初来的两个女生窃窃私语了一阵子，过来找阿龙要签名。阿龙就拿只笔把签名写在两个啤酒盖里面，分别送给了两个女生。 “这是我今天早上写的曲子。每天写一两首曲子，然后弹给大家听。”阿龙对齐年解释。 就是为了弹给人听。好不好不管。反正也不收费。 夏舞叶随性，这个阿龙更随性。 阿龙对齐年说：“诶，哥们儿。我说也说了，弹也弹了。你也弹首曲子呗。” “好。我就弹个《小星星》吧。” 夏舞叶一听，把剩下的那个啤酒盖朝齐年扔过去：“瞎说什么啊！” 齐年接过阿龙递来的吉他。试了试音就开始弹起来。 他弹的，还真就是《小星星》。一边弹一边唱。 “trinkletrinklelittlestar howiwonderwhatyouare” 把夏舞叶气的无语。 等齐年唱完，吉他的节奏一转，以爵士风把《小星星》又演奏了一遍。不过这次是变奏版的，完全没有了儿歌的氛围。 齐年弹完吉他，阿龙鼓掌说：“有意思。那个拨奏很有感觉。” 两个人的吉他都弹得很好。 阿龙注重乐曲本身；齐年注重演奏技法。 阿龙的音乐适合闭上眼睛听；齐年的音乐适合用眼睛欣赏，因为更具表演性。 阿龙作东，在附近的面馆请齐年和夏舞叶吃了拉面。然后夏舞叶开车回县城了。她要去酒吧上班。同时也邀请齐年一起去酒吧玩。 既然要泡吧，齐年就约了陶进、顾晓婷一起去玩。 陶进一听约他出去玩，首先问的是：“那跑车呢？” 齐年只好问夏舞叶：“等下你把车停在小区，还是停在酒吧？” “问这个做什么？” “我那个兄弟对泡吧没兴趣，他只对车感兴趣。” “哈哈哈。那我把车停酒吧门口吧。” 齐年给陶进发信息说：“车停在酒吧门口。过来的时候你顺便带个小板凳。我买了酒送出来，你就坐在小板凳上一面看车一面喝酒。” 陶进回复说：“哥，你太了解我了。这样安排正合吾意！” （章节后记： 10多年前住在东京的时候。白天在东京塔附近上班，晚上在池袋学电吉他。 有一次一位华人朋友邀请我去看地下音乐集市。于是坐了一趟地铁去了新宿西部十几公里的地方。在那里见了华人朋友的一位弹吉他的友人。这个吉他手的演奏安排在了夜里12点。几支曲子弹完地铁已经停运了。 于是我们三个人买了啤酒，坐在他演奏的地方门口聊天。 我以蹩脚的日语，竟然和一个完全不懂中文的日本吉他手聊了半晚上。从音乐到两国国民的对比，从旅行到生活态度，一直聊到第二天早上五点地铁开始运营才各自打道回府。 日本的地下音乐风十分盛行。许多音乐人就是在这种地下音乐聚集的场所磨炼自己的技能，与同行切磋，寻找可以组建乐队的志同道合者，寻找可以帮助他们实现梦想的经纪人或星探。 我的一位吉他课的女同学，做着时薪800日元的工作养活自己。一面叹息自己拿着全东京最低的工资，一面辛苦地抱着自己那造型十分怪异的吉他坚持上课。这类默默打拼的音乐人在日本非常多。 以此怀念逝去的青春。 幸甚至哉，文以咏志。 ） 100 救场如救火 夏舞叶到了酒吧，把车停在酒吧门口，带着齐年进了酒吧。 这是齐年第二次来这个酒吧。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是下午酒吧里面根本就没什么人。这次来酒吧里面人满为患。 夏舞叶给齐年安排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 在周末酒吧人比多的时候，一般靠前的位置都是有最低消费的，或者是给重要的客人预留的。夏舞叶也算是动用了一些自己的特权。 酒吧老板认得这是夏舞叶的朋友，百忙之中过来和齐年打了个招呼。 夏舞叶推荐齐年这次点一瓶科罗娜啤酒。她对齐年说：“喝着科罗娜，感觉就像亲吻少女的嘴唇一样。” 齐年说：“那我可以好好吻一下。” 夏舞叶笑道：“你吻过少女的嘴唇没有？” “你猜？” 夏舞叶拿手指意味深长地指了齐年几下，转身进后台去了。 齐年坐在那里一边品酒一边玩手机。 十几分钟后，陶进和顾晓婷也到了酒吧。 齐年问：“怎么这么久才来？” 顾晓婷说：“早就来了。在外面一直抱着舞叶姐姐的跑车亲吻，趴在车上不下来呢。” 陶进说：“谁亲了？谁趴在车上了？” 顾晓婷说：“看到车简直比看到亲人还亲呢。对我都没这么亲过。” 陶进说：“我怎么就对你不亲了？” 齐年赶紧拦着：“此处禁止撒狗粮。” 正说着，齐年给两人点的啤酒来了。 齐年把啤酒瓶往陶进、顾晓婷两人面前一推说：“来来来，尝尝夏舞叶推荐的科罗娜。喝这个啤酒就像亲吻少女的嘴唇一样。” 顾晓婷把啤酒瓶拿起来边看边说：“吻少女的嘴唇？感觉怪怪的。” 陶进对顾晓婷说：“感觉怪什么怪。你那当是吻少男的嘴唇呗。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儿情趣也不懂。” 说完陶进喝了一口，把嘴巴一抹说：“哇，吻少女的嘴唇原来是这个样子。” 顾晓婷打了一下陶进：“吻你个头！” 他们三人正聊着，突然旁边有人大声说：“这都几点了？乐队演奏怎么还不开始啊？” 一个服务生赶紧过去跟那个客人解释：“后台正在准备，请稍候。” 这一等又等了很长时间。 另一个人也不耐烦了：“快开始啊！开演时间都过半天了。我约着朋友过来，可不是为了喝酒的，就是来看乐队演奏的。” 其他人也开始催起来。 这个时候酒吧老板出来了，拿着话筒说：“不好意思各位。今天吉他手临时出了点儿小状况，我们正在解决。”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 酒吧老板说：“他可能没有办法赶过来了。我们……” “这算怎么回事啊？不能来早说啊！” 酒吧老板继续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临时发生的状况，我们也是才知道。请大家……” “那怎么办？演出取消罗？” 酒吧的气氛十分尴尬。因为这个以音乐为卖点的酒吧，就是用乐队的演出来招徕客人的。在这个周末的晚上，很多客人就是特地来喝酒、听音乐缓解一周以来的压力的。今天晚上的节目单一个星期之前就排出来了，而且还在网上进行了宣传。 ?? 现在临到快开始的时候出了状况。 本来就十分喧闹的酒吧，现在就更喧闹了。 客人们不让酒吧老板下台，一定要让拿出个解决办法来。 老板十分无奈，可是又没有解决方法，只好一再向大家道歉。 “那个吉他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啊？为什么不能来啊？” “他是因为……”这个老板连解释也很勉强，“因为个人原因。要不这样，主音吉他手不在，我们让乐队演奏别的曲子吧。” “那可不行！我们就要听节目单上的曲子。吉他手都不在了，别人还怎么演奏？” 双方对峙了半天，妥协的结果是演奏还是照常进行，主音由键盘手来担纲。 乐队终于从后台出来了，一共三个人：鼓手、贝斯手、键盘手。 音乐刚演奏了几段，问题出来了。键盘是主音，没问题。鼓手是负责节奏的，只要节奏统一问题就不大。问题出在贝斯上，贝斯手是负责和弦的。键盘手弹的曲子乐队之前没的排练过，贝斯手临时编排的和弦根本就跟不上。虽然曲调、节奏都没问题，但是完全不具备欣赏性。 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勉勉强强的把一首音乐演奏完。很多客人非常不满意。这简直是忽悠人嘛！ 喧嚣的人群又把老板给逼出来了。老板只好站在台上，又跟大家一阵抱歉。 夏舞叶把鼓槌放下，走下台来对齐年说：“齐年，你能不能救救场？” 齐年说：“我都没有排练过。没有办法办到啊。” 夏舞叶说：“情况紧急，只能霸王硬上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现在我们最薄弱的就是贝斯手这个环节。所以只能演奏节目单上的他熟悉的音乐。我们排练过的节目单给你看看，看看有没有你熟悉的。” 齐年抬头环顾了一圈：“救场如救火！你把节目单拿来。” 夏舞叶把她们排练过的节目单给齐年看，有二十几首曲子。有一些是齐年弹过的，齐年就挑了几个他比较熟悉的出来。 齐年对夏舞叶说：“我平时弹吉他是自己玩玩，可从来没有在酒吧演出过，也不知道用什么节奏、调子比较好。” 夏舞叶说：“这不要紧。只要和弦对得上就行。你以你的节奏弹，我们其他人配合你。” 两个人商量好的时候，台上的老板正在以不凡的身手躲避着台下扔向他的啤酒瓶盖、铅笔、餐巾纸团和各种食物。 夏舞叶重新走上台对酒吧老板说了几句话，然后把话筒接过来说：“请各位朋友们安静一下。我们的吉他手的确是出了一点状况，他今天来不了。但是我们非常荣幸地请来了另外一位吉他手。嗯~~，因为这位吉他手和我们乐队是头一次合作，所以我们不能按原订的节目表演奏，我们换了另外几首曲子，不知道是否可以？” “不管什么曲子，先听听再说。好听我们就答应，不好听我们再……” 夏舞叶一招手，齐年走上了台。服务生已经从后台拿了把电吉他出来。 齐年一面给吉他调音，一面给乐队成员说明自己要弹的节奏和曲调，让大家做一个心理的准备。 这一次的乐曲并没有由鼓手先开始，而是由齐年独自演奏了一段solo。这段solo不仅适合用耳朵来听，也适合用眼睛来看，因为齐年演奏的时候非常具有表演性。 不管是懂行的还是不懂行的，都被这段solo吸引住了。不管接下去的曲子弹得怎么样，至少这个前奏是没有问题的。 客人们慢慢地不再闹了，开始安静下来。 齐年见到这段solo起到了效果，把调子一转，正式开始谈节目单上的曲子。 开始的几个小节过后，鼓手、键盘手、贝斯手分别跟了上来。 音乐演奏得中规中矩，虽然说风格有些和酒吧音乐格格不入，但是起码也是中规中矩，至少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一曲终了。客人们抱以热烈而友好的掌声。毕竟这个吉他手是临时找来的，没有排练过就弹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齐年受到鼓励，开始弹第二个曲子。这只曲子的节奏相对第一支快了很多。 已经弹了个solo，又弹了第一个曲子，齐年不管是从身体上还是从精神上都放松了许多。 第二个曲子刚起个头，齐年就想起了下午和吉他手阿龙之间的对话，干脆闭上眼。依然用着炫技的弹奏手法，但却是由着本心来弹。 这一段毫无心理压力、又绽放出自己精神的乐曲，演奏到中段时，终于形成了完美的协同。鼓手、键盘手、贝斯手也受到气氛的鼓舞，开着在音乐中加入自己的个性。 乐曲结束的时候，这个充满着喧嚣的酒吧变得静悄悄。所有客人沉浸在音乐的回味中。 终于有人开始鼓掌，而后掌声如雷。 但这一次的掌声和刚才的掌声显然是不同的。刚才是出于理解与礼貌，现在则是完全出于欣赏和激动。 在乐队成员进行惯常的solo表演的时候，齐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几个客人端着酒瓶过来，一定要跟齐年喝酒。齐年恭敬不如从命地喝了。又有几个女孩过来要了齐年的聊天号。 （谢谢kindy88投的霸气的推荐票，也谢谢其它几位不知名的书友。 这几位书友能不能把名字改一下，要不然真不知道你是谁。关键是怕感谢错。哈哈。 ^-^ ） 101 历史学家也没有去过明朝 休息了10来分钟之后，齐年上台继续演奏。 有了刚才的演出经验，再次上场的齐年就老练多了。他和女鼓手夏舞叶一唱一合地撩着酒吧的客人。掀起一阵又一阵高潮。 齐年接下来的演奏基本上没有按照今天的节目表来。况且就算按节目表来他也不会。 有时候从以前排练的节目单上选一只曲子和乐队一起合奏，有时候就干脆自己来一段临时演绎的solo，有时候又来个自弹自唱。 尽管很多客人是为节目表而来的，但是在齐年多姿多彩的表演下，大家感受到了许多乐趣。有一种物超所值的感觉。 按照演出计划，乐队表演到晚上10点就结束了。最后在观众的强烈要求之下，吉他手齐年和鼓手夏舞叶一起来了一个深情对唱。 乐队表演结束后，乐队成员到后台去收拾。齐年把吉他还给服务生，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边迎接客人们的敬酒，一边和陶进、顾晓婷聊天。 手机里还时不时有信息发过来。是之前中场休息的时候加的几个女生发来的信息。有个女生还发来几张照片，说：“帅哥，别忘了我哦。” 这些照片刚好被从后台出来的夏舞叶看到，尖着嗓子嗲嗲地说：“帅哥，别忘了人家哦。这是谁啊？” 齐年把手机给她看：“刚才加的女粉丝。” 夏舞叶把女粉丝的照片从上到下翻看了一遍：“还行。长得不妖。” 齐年笑着说：“还能比你更妖啊？就是打个鼓而已，刚才在台上嗨得腰都快断了。” 夏舞叶：“姐就是这么开心。怎么啦？” 夏舞叶一边迎接客人们的敬酒，一边和陶进、顾晓婷聊天。 她问陶进：“听说你喜欢车啊？” 陶进说：“喜欢！” 齐年说：“他已经在酒吧外面把你的车给非礼了。” 夏舞叶听了哈哈笑：“非礼车没事儿。非礼人，姐可要跟你玩儿命。” 齐年说：“不用你玩儿命，有人会跟他玩儿命的。” 顾晓婷说：“现在我想想，阿进非礼人我是不会跟他玩儿命的。非礼车还真是要跟他玩儿命了。刚才在外面看车，拖都拖不进来。” 夏舞叶听了继续哈哈笑：“没事儿。明天让你开开我的车。” “真的？”陶进无比兴奋。 “当然。” 齐年适时地敲着桌子提醒：“请注意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怎么了？我就不能开……”陶进说了一半，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地笑着对夏舞叶说，“舞叶姐，你的车我就不开了。”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又不是多好的车，开着玩儿吧。” 夏舞叶不解这个身份是什么意思，齐年只好解释：“他没驾照。” 对于一个爱车人士，没驾照可是奇耻大辱。 一辆活生生的跑车摆在面前，一个活生生的车主在诚挚邀请，他却只能遗憾地错失良机。这就是命吗？不，这不是命，这是没有合法驾车资格。 夏舞叶看到陶进有些失落，拍拍他的肩说：“别这样，那下次我跑山的时候带上你一块儿去玩儿。” “跑山？真的？”陶进马上又兴奋起来。 “是啊，仞市附近的这些山我基本上都跑过了。在山上开车真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开着车去山上跑一跑，不仅可以人车合一，而且还能有种天人合一的感觉。” “在山上开车很有意思吗？”齐年完全不理解这个有意思到底有意思在哪里。 他开着面包车到顾晓婷的家乡去了两回。每次把车开到山路上的时候，他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连话都不敢说。除了紧张，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乐趣。 “当然啦。”夏舞叶说，“当你在劈弯的时候，你能感受到车身紧紧贴在地面，车屁股一扭一扭的完全响应着车身的动作。” “是的，阿年哥。在山道上劈弯关键点就在于你要把控好你和车的位置关系。”陶进非常专业地解释，“不要小看一个人的身体重量，在车速快的情况下会影响寻迹性。再加上入弯时减速的时间节点把握得不好就会产生推头或者甩尾。甩尾还好说，推头很容易出问题。和去山道开车相比，在城市里面开车实在是太无聊了。” 顾晓婷说：“阿进，你讲得头头是道的，说的好像是个漂移大师似的。你自己又没有开过，什么推头甩尾。” 陶进一点儿也不尴尬：“天文学家也没有去过狮子座，历史学家也没有去过明朝。我讲讲理论总不会错吧？再说了，我是万事俱备，就差证了。” 齐年向陶进举起酒瓶说：“受教了。来，让我们再吻一下少女的唇。” 顾晓婷对夏舞叶的职业非常感兴趣：“舞叶姐，我觉得你好浪费啊。从名牌大学毕业了，竟然跑到这里来打鼓。” “没有人规定说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就不可以从事打鼓这个职业啊。”夏舞叶指指齐年，“这个人不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吗？他还跑来给人送快递呢。” 顾晓婷笑笑说：“这倒也是。” 夏舞叶对顾晓婷说：“你唱歌一定唱得挺好的。” “为什么？” “你的声音很好听呢。我都听入迷了。下次我们一块唱歌去吧。” “好啊，好啊。”顾晓婷受到了夸奖，很高兴。 “好啊，好啊。”陶进见到又有亲近跑车的机会，也很高兴。 顾晓婷又问夏舞叶：“那你这样每天只需要在酒吧工作两个小时吗？” 夏舞叶说：“是的。想多干也可以。但是我一般每天就只干两个小时。” “哇，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有大把的空余时间，想干嘛就干嘛。” “这可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好。也不一定会有大把的空余时间，平时还要学音乐、练习打鼓、排练，总之很多事。再说，每天只工作两个小时是赚不到钱的。” 顾晓婷本来还想说什么的，欲言又止。每天赚不到钱，可是你在养一辆跑车耶！ 单纯的顾晓婷可能没有想过，这不是养车不养车的问题。一个大学毕业生一毕业就能开一辆跑车，如果不是家里有强大的经济后盾，怎么能做得到？如果不是这样的家庭背景，她会毕业了跑到一个小县城里除了打鼓什么都不用干吗？ 顾晓婷很单纯，也很执着。陶进也是。 陶进从来就没有想过养车不养车的事，他所有的兴趣全在车本身。 陶进也从来没有想过养家不养家的事，他所有的兴趣全在顾晓婷这个人。 四个人聊到快半夜了，准备回家。 夏舞叶问陶进、顾晓婷住在哪里，需不需要她开车送。 陶进当然需要她开车送罗。可是这个双门跑车，他坐上去的话齐年、顾晓婷就没有地方可坐了。只好忍耐着坐跑车的强烈渴望告诉夏舞叶，他是骑助动车来的。等下骑助动车送顾晓婷回家就可以了。 夏舞叶又问齐年住哪里？齐年说和陶进住一起。 夏舞叶对齐年说：“那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顺路吗？你住在哪里呢？” “离这里很近。小区的名字叫关山社区。” “什么？关山社区？你住在关山社区？”齐年和陶进对望一眼。 此时的齐年只觉得事情很巧，完全没有预料到夏舞叶住在关山社区这件事的重要性。 102 关山社区居民之殇 齐年和夏舞叶刚走出酒吧，后面有一个人追出来问：“叶子，等下还去吗？” 原来是乐队的贝斯手。“我就不去了。”夏舞叶说完，追上齐年走了。 贝斯手站在酒吧门口怅然若失地望着夏舞叶的背影。 刚才夏舞叶和齐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这个贝斯手一直往她们这边看。还时不时地送饮料、小吃过来。总之，就是想掺和掺和的意思。但是一张方桌坐四个人，没有多余的位置。夏舞叶也没有让他参与的意思，所以贝斯手只能偶尔逡巡。??这一次夏舞叶没有再用弹射起步了。 夏舞叶说：“晚上光线不好，开车得小心一些。” 齐年这才意识到尽管刚才夏舞叶酒瓶子没有离过手，但其实只是做个样子，一瓶科罗娜在手里握了两个小时也没有喝完。 看来虽然是个爱玩车的女孩，可是行车的安全意识很强。 “安全意识强，是因为以前有过教训。还好只是车毁了，人没事儿。现在腿上还有一道伤疤呢。上个月把那个疤做了个纹身。”夏舞叶解释说。 半夜的尺县县城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喧嚣。小城的人虽然不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入睡时间比大城市的人早了许多。 当大城市正在酝酿深夜的又一次高潮时，小县城已经进入了迷离。 夏舞叶车开得很慢，不知道是为了怕跑车的轰鸣惊扰了县城，还是怕开太快惊扰了与齐年的独处。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齐年，我以前挺讨厌你的。” “为什么？就因为那次制止你们乐队在图书馆外面演奏？” “不是。是觉得你装模作样的。很虚伪。不过，真正和你接触下来，发现其实你是个很真诚的人。虚伪只是一种比同龄人成熟的错觉。” “这全是夸奖罗！” “当然是夸奖！大大的夸奖！” 夏舞叶问齐年：“你是住在一个岛上。到底在哪个岛来着？” “寸岛。” “你们那个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啊？我来尺县好几个月了，还没上岛去玩过呢。” 齐年告诉夏舞叶：“我们那个岛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啊，就是一个荒岛。” “是荒岛？那里住了多少人？” “两千多吧。” “住两千多人还是荒岛？”“上面什么也没有。不是荒岛是什么。” “离县城远吗？” “远倒不远，就是坐船比较费事儿，要花两小时。” “还算好。哪天你方便的时候，我去你们那岛上找你玩。” 你也要上岛？ 之前符佳到岛上去玩的时候，弄得满城风雨。现在又有一个漂亮女生要上岛，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到底行不行啊？”夏舞叶见齐年不说话，问道。“当然行啊。我代表全岛人民欢迎你。我在琢磨到时候请你吃海鲜还是烧烤呢。”“海鲜海鲜。一定要吃穷你！”“你太狠了！”夏舞叶豪迈地说：“你别担心啊。把你吃穷了姐养你。” 齐年问夏舞叶：“你真的住在关山社区啊？” “是啊。你来过我们小区没有？我还看到你们的快递员呢。” “当然啦。关山社区是我们的重要区域。” “这个小区很大。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你们快递公司的人还和物业打起来了。你没有参战吧？” 齐年笑着说：“你看我这身子骨，经得起一打么。” “哈哈哈。”夏舞叶看了齐年一眼，见他蜷着身子猫在座椅上，觉得好笑，“不是我说你们快递公司。这么大个小区，你们就只设一个快递点。我们取个快递太麻烦了。” 夏舞叶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们小区是人车分流的，不能开车。从我住的单元走到你们快递点要二十分钟。往返一趟将近一个小时。” 夏舞叶在红灯前把车停稳，接着说：“有时候我人还没有走过去，你们快递点就收摊儿了。要取快递得下一个时间段再来。你说你们快递公司是在玩我们吗？” 齐年委屈地说：“我们快递公司哪里敢玩客户啊。是你们的业主委员会在玩儿我们快递公司呢。”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的业主委员会挺好的呀。” “挺好，是对你们业主很好，对我们快递公司可就不一定很好了。” 齐年把之前和业主委员会开会的事情跟夏舞叶说了。重点讲了他们专门针对关山社区的特殊情况出的那个方案。 夏舞叶听了说：“对呀对呀，按照这个方案来做的话，小区的居民、物业公司都能省很多事。” 齐年说：“但是方案被业主委员会否决了。” “怎么会这样？” 齐年本想说业主委员会里有人因为一己私利而置大众的利益于不顾。但想想自己这么在背后说人家也太小家子气。况且，上次开会也是公开会议，就算是一己私利也是在公开讨论中用投票做的决策。。 齐年说：“背后的原因很多。现在这个样子，居民也头疼、物业也头疼，我们快递员更头疼。这个对人对己都有利无害的一个好方法被否决掉，实在是心有不甘。” 夏舞叶说：“作为小区的居民，我也心有不甘。”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陶进住的小区。 等夏舞叶把车停稳，齐年说：“夏同学，谢谢你。回去的路上当心！” “嗯。” 齐年站在路边冲夏舞叶挥挥手。 夏舞叶把车窗摇下来说：“齐年，你其实可以住一个稍微好点儿的小区嘛。” 齐年说：“我现在的快递网点还没赚钱呢。等赚了钱再换吧。” 夏舞叶笑笑，手一扬，启动车走了。 齐年到宿舍洗好澡，躺在床上看了半天书，陶进才回来。 “已经把晓婷送回家了？” “是啊。”陶进一屁股坐到齐年的床上说，“阿年哥，坐跑车带劲儿不？” 齐年把书放下说：“带什么劲儿啊？挤死了。哪有我们的面包车宽敞啊。” “一辆跑车你还谈什么宽敞啊？你真是不懂得欣赏。那个车加速性能怎么样？有推背感吗？” “起步的时候有点儿推背的感觉。开起来之后没有。” 陶进说：“那是因为是在县城里面开。马力再强的车也不能开得太暴力。” “反正坐在车里面就是各种不舒服。尤其的转弯的时候，人都快甩出去了。如果她那个小跑车是一个小公寓的话，那咱们的面包车就是一个大别墅。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呃…你非要这么说，我还真没什么话。” 陶进见齐年对聊车不是很有兴趣，把话题转了：“这个舞叶姐和符佳姐是一个路数吧？” “什么路数？” “喜欢你呀。你看，符佳还特地来看你。” “这你可别瞎猜。符佳是特地来岛上看我，这倒没错。这个夏舞叶可不是特意到尺县来看我的。人家压根儿就不知道我的存在。再说，我和她以前也就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陶进笑。 “笑什么？” 陶进说：“那个符佳听说就是和这个夏舞叶同时认识的哦。什么一面之缘？” 齐年想想也是，认识夏舞叶比认识符佳还早了二十分钟呢。 符佳毕竟远在天边，这个夏舞叶可是近在眼前。 一面之缘，在终日相守之下有无限的可能。符佳就是个绝佳的例子。 这就是陶进的意思。 齐年说：“这个夏舞叶静静的坐着不说话的话，还真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可开起车来实在是太狂躁了。” “阿年哥，你简直不知道玩车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态。平时在一般的路上开车，哪有机会玩车啊？一旦出现好机会，那是千载难逢，绝不容错过。这不是狂躁，而是在赶时间。在县城里是不可能好好地玩跑车了，要玩也得去跑山。阿年哥，你问问舞叶姐什么时候去跑山呢？” “我不问。要问你自己去问。她是邀请你去跑山，又没邀请我去。” “哎，你这人说话就没劲了吧。为了兄弟间的友谊，没有跑山的机会，你是不是也得给兄弟我创造点儿跑山的机会呢？” 103 双11动员大会(1) 因为齐年在县里住了一夜，早上可以早一些去网点。所以齐年让陶进好好在宿舍里养伤，不用再去网点了。 陶进昨天回得晚，一大早就要起床实在是要命。恭敬不如从命，干脆就闲在家打一天游戏。 齐年先到黄鱼嘴网点去和快递员一起分拣快递，然后又去了一趟代收点。田双双平时不在县里的代收点，日常事务基本上都是齐年和陶进在打理。平时整天闲得无聊地玩手机的客服小姑娘翠翠这段时间也完全闲不下来，不仅客服电话多，各家快递公司的事务也多。都得她来应对。 好在这个翠翠已经在黄鱼嘴代收点练成了三头六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付得游刃有余。 齐年把他作为快递网点管理人员的职责履行完，接下来就去履行作为普通快递员的职责。他回到网点开上面包车准备去自己的区域送快递。 这个时候接到了县公司的电话，让他下午去县公司参加“双11”的动员会。 齐年只好把面包车开到自己的负责的区域，临时把快递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自己去送，另一部分分给另一个快递员去送。 吃过午饭后齐年就去了县公司。 “双11动员会”在一个能够容纳五十人的大会议室举行。参加会议的人差不多有近三十人，都是县公司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和各个网点的负责人。 各个网点的第一负责人是必须要参加的。这是总部的规定。 县公司的负责人赵老板先在会议上宣读了总部关于“双11动员会”的文件。 然后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环顾了一圈参会的众人说：“今天来的大多数是老同事、老快递人。当然还有像齐年这样的新人。‘双11’对我们快递人来说有多重要，我想不必再说了吧。齐年，你知道吗？” 齐年大声回答：“知道。” 赵老板满意地点点头：“每年的‘双11’对我们都是一次考验。以前我们的要求是保量，从今年总部提出提升服务质量的要求开始，这一次的‘双11’既要保量也要保质。什么是保质呢？就是最起码不许出现长时间的延误。” 赵老板敲敲桌子说：“听好了，我说的是长时间延误。可以延误，但是时间一定要控制好。像以前那样把一部分延误件放弃掉来保障其它快递的准时派送的方法，在今年已经行不通了。总部的处罚细则，大家可以回家上公司的网页去看。具体怎么做，大家都是行家，自己回去安排。就不用我多说了。” 这个处罚细则齐年早就研究过了。自从上次出现一百多件升级投诉以来，齐年就特别关注总部的各项处罚。说实在的，即便是齐年这样善于逻辑思维、又善于用表格、思维导图处理信息和数据的人，面对海量的处罚细则也莫衷一是。一不小心就会触雷。 赵老板还在继续讲：“‘双11’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我不希望今年再出现有人跑过来哭着跟我说任务完不成的情况。每年双11的动员会都要提前两到三个星期开，但是筹备工作都会提前一到两个月，甚至提前一到两年。你们的人员准备的怎么样？设备、场地、资金准备的怎么样？能不能对付两到三倍甚至五六倍快递派送高峰。进小区，进写字楼，进学校，进市场，这些区域有没有打通？车辆在道路周边行驶停放这些问题有没有解决？尽量要从细节上来把控每一个关键环节。” 你还别说，没有什么文化的赵老板讲的这番话真是一套一套的。看来他这么些年来不止一次地被总部洗脑。从赵老板的言行就看得出来，总部的宣传十分成功。 齐年觉得会议后面的具体要求其实不是说给别人听的，正是说给他们这几个刚刚进入快递行业、还没有经历过“双11”的网点老板和县公司部门负责人听的。 会议的主要内容一个小时就说完了，剩下的时间基本上是喝茶、闲聊。 网点负责人孙老板打个招呼说要先走一步，齐年借机也跟他一块走了。齐年对孙老板说要去他那边坐一坐，孙老板非常欢迎。 齐年去孙老板的网点主要是两个目的。一是看看他的现场是怎么部署的，二是想向他请教关于“双11”筹备的问题。 齐年在孙老板的网点四处看了看，然后到孙老板的办公室去喝茶。 就是在这个办公室里，齐年第一次见到孙老板，然后说服孙老板把寸岛的业务交给自己。从每天一单快递，到现在一个网点、两个代收点处理七、八百件快递，其中的辉煌与艰辛孙老板是最清楚的。 对于齐年的虚心请教，孙老板解释得非常有耐心。 齐年和孙老板聊到回寸岛的船都快赶不上了，才告辞出来。 今天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齐年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回到寸岛之后，齐年坐在电脑前，结合今天在县公司、孙老板网点了解到的信息，继续打磨他的“双11”方案。 田双双本来还要找齐年谈事情的，齐年也推掉了，整晚都在思考“双11”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从他第一天干快递时就在思考，从他第一天接手黄鱼嘴网点时就在部署。 但是今天走走看看下来，齐年发现筹备“双11”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么多老快递人经历了多少次“双11”，到现在还是闻之色变。快递菜鸟齐年可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快到半夜的时候，齐年在“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群里面发了一个消息，通知大家第二天早上十点来寸岛开会。 之所以不在快递公司现场开会，而是在寸岛开会，这也是齐年他们的传统。远离工作现场，才能更容易理清思路。 齐年一直忙到凌晨四点才睡下。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 陶进十点准时回到寸岛的时候，给大家带了不少吃的。有些是他当天买的，有些是别人最近送给他这个病号他又吃不完的，只好带过来请大家一起消灭。 于是大家在齐年家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小吃、一边开着会。会议是轻松惬意的茶话会的形式，但是讨论的话题一点儿也不轻松。 齐年把陶进用来打游戏的显示器也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笔记本电脑连到显示器上，给大家展示他做的表格和思维导图，给大家讲解他的筹备“双11”的计划。结合了他昨天开的会和新增的思路，讲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一直讲到午饭时间。 104 双11动员大会(2) 中午在隔壁的陶进家简单吃了一点东西，齐年、陶进、田双双和陶思娅又回到齐年家继续开会。 田双双首先提出她的看法：“阿年哥的方案我觉得很好。就是以我们的人力物力想要完全配送这些快递可能会有难度。要按时配送完，只能用代收点的自提功能。自提在寸岛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在黄鱼嘴问题很大。” 陶思娅问：“为什么呢？” 田双双给陶思娅解释：“因为黄鱼嘴的代收点其实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的代收点，主要是快递的小分拣场地。客户的自提量连5%都不到，绝大多数还是需要快递员去配送的。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揽的不是一家的快递量，而是四、五家的量。我们的场地、设备、车辆、人员都不够。” 陶思娅问：“刚才阿年的方案里不是都能解决这些问题吗？场地正在找，设备、车辆可以外租，人员也联系了一些劳务公司。” 齐年说：“是的。但是方案是方案，和实际会有很大的不同。就这个事情我请教过孙老板。他说‘双11’之前没有哪家快递公司、网点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可是‘双11’期间还是会出现大量问题。这是高峰期的‘堵车效应’。” 说着，齐年把四个人的茶杯拢到一起。 陶进忙喊：“那个红色的杯子是我的，等下别弄错了。” “哎呀错不了，你以为别人就那么想用你的杯子啊。切！” 齐年继续解释：“喏，这个红杯子是陶进的车，这个绿杯子是我的车。红车在前面开得好好的，突然……”齐年把红杯子往茶壶前一送，“红车碰到交通事故了，或者在给别的车让行了。后面的绿车就只好停下来，绿车后面跟着的所有的车速度会减慢……” 陶思娅说：“这个道理我懂。前面慢后面快，所有的车只能按最慢的速度行驶，行驶到十字路口这样车流集中的地方就会堵车。对吧？你讲重点！” 齐年抬头赞叹：“思娅姐，你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么一解释真是深入浅出、言简意赅。” “那是，姐也是开过车的好吧。” 陶进一听兴趣大增：“姐，原来你也会开车啊？你有驾照？” “废话。我一直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好吧。开车当然有驾照。” 一提到车，陶进的话就讲不完了。 齐年忙打断：“哎哎，开会呢！开会呢！不要聊车好不好？我继续说。如果一辆停在网点门口的车没有及时开走，后面就会停一串车。对吧？同样，如果网点有一批没有分拣完的快递，就会有更多快递积压在网点。理解吗？” 齐年拿鼠标在电脑上画：“如果有一个人自己的快递还没有送完，就让他去送另一批快递，这个人的工作量就会越积越多。第一天的工作完成不了，推到第二天。第二天的工作完成不了的情况下，还要消化第一天的工作。那么到了第三天第四天这个快递员就要疯掉了。确实会疯掉哦。” “真会疯掉？”陶思娅瞪大了眼睛。 “嗯。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和疯掉确实很像。因为工作量已经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又要完成任务，可是任务一天比一天重。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下，人是处于失常的状态。这个有心理咨询询师做过调查的。” 齐年继续说：“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快递网点上，那个网点就会崩溃。你们不是经常看到关于快递网点在‘双11’期间瘫痪的新闻嘛。虽然快递堆满了网点，可是却没有人去送的奇怪现象。那些出问题的快递公司和网点不是败在量上，而是败在了节奏上。” 齐年这么一解释，陶思娅就完全理解了“堵车效应”的严重性。 陶进说：“方案确实考虑得很周到。我就是怕到时候会出些妖娥子。就像关山社区这样。那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雷。要是在‘双11’期间出什么问题，那我们可就歇菜了。” 不提关山社区还好，一提到关山社区，齐年就头皮发麻。 现在每天往关山社区派三个人常驻，“双11”准备再派三个人。六个人负责一个小区总该没问题了吧？希望如此。 六个人负责一个小区，真是醉了。我们只是一个小网点啊，哪有那么些人？ 陶思娅说：“如果场地不够的话，我这边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弄一个免费的过来。我有一个客户就在尺县，他有一个电子厂。厂房外面有很大一片空地。我可以去和他聊聊看这个空地能不能给我们用些天。” “那太好了！这个场地就麻烦思娅姐去搞定了。另外，车辆的问题呢租赁公司说都能解决，就是设备到时候有可能不够。如果真是不够的话，就需要我们招一大批临时工了。劳务公司说目前还没有问题，就怕到时候会有公司临时抢人。” 陶思娅说：“那得多准备一些人手才行。之前那些快递公司下岗的快递员来找你的时候，谁让你把他们推走的呢。” 齐年说：“这是两码事。那帮人把我们小进进打成这样，我绝对不会用他们的。”说着摸摸陶进的大脑袋。 陶进用他的胖手把齐年的手挡开说：“小年年，别乱摸。” 就这样四个人在齐年家讨论了一下午。持续的头脑风暴令人既兴奋也疲惫。 江湖传言的“双11”真的要来了。我们真的能从容面对吗？ =+=+=+=+=+= 第二天，齐年让陶进在家休息休息，自己一个人到了黄鱼嘴网点。 一进办公室，就见两条白腿在转椅上挂着。不用说，又是夏舞叶来了。夏舞叶把椅子转过来，一看进来的人是齐年，高兴地说：“你终于来啦？我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你。” 昨天夏舞叶就想来找齐年，结果齐年去了寸岛。夏舞叶在洒吧上班要上到深夜转钟，今天一大早连觉都不补就来网点找齐年，看来果然是件重要的事。 夏舞叶一面坐在椅子上转一面说：“前两天你说的那个业主委员会的事情，我帮你问了一下。然后我在业主群里面发起了一个投票。你看这里，” 夏舞叶不转椅子了，把手机伸给齐年看：“有88%的业主支持你们的方案，还有7%的业主并不是很关心，反对的人比较少。我又在群里问了下这些不太关心或者反对的人。他们大多数都住离小区的快递点不远的单元，取快递很方便。所以他们对新方案的兴趣不大，甚至于还担心有了新方案之后，你们把他们家附近的快递点给移走了，给他们造成不便。” 齐年仔细看了看夏舞叶做的这个聊天群投票，大赞：“行啊！夏舞叶，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那是。给同学帮个忙，举手之劳。” 齐年把业主群里的聊天信息往上翻了几页，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在这里租房子住也能加入业主群吗？” 夏舞叶继续转她的椅子，手一摊：“你猜我是怎么混入业主群的？” 齐年摇摇头说：“我猜不出来。你要能进去，我也想混进去。” 夏舞叶把椅子扶手用力一拍，猛地转过来，趴在桌上拿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因为我是业主啊。笨！” “你是业主？”齐年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在这边暂住的吗？难道你还买了一套房啊？” “是啊。” “为什么呢？” “为什么？对啊。为什么呢？让我想想啊。”夏舞叶一皱眉，“因为刚好有一套看中的房子，又因为刚好有买一套房子的钱，所以就买罗。我这么解释你满意吗” 这这这……买套房子比我买个手机还随意！我买个手机还在网上对比了好久呢。 你们有钱人的世界真是看不懂啊！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啊！ （和编辑申请过11月1号中午12点以后正式发布vip章节。一篇现实文免费章节都快写到30万字了。再不vip上架就很尴尬了。 届时请各位大力支持。帮我留点儿月票。能订阅的尽量把第一个vip章节给订了吧。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btw，终于研究出来怎么发vip章节红包了。到时候大家一起玩。） 105 没有搞不起来的气氛 面对夏舞叶这么个霸气业主，齐年深感无力。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吧！ 正好有套看中的房子，又正好有买一套房子的钱，然后就把房子买了。 你的顽强努力，却是别人的不经意。 夏舞叶，夏舞叶，你不是崇尚自然、不是崇尚自由、不是崇尚漂泊么？买什么房子啊？ 不过，自然、自由、漂泊也不代表不可以随心所欲地买套房子啊。 对了，关键的核心点不在于买不买房子，而在于随心所欲。 面对夏舞叶的随心所欲，齐年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不过，这个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现在的问题不是讨论房子的归属，而是讨论夏舞叶所拥有的这套房子所在的小区的问题。 如果不是受现实问题的困扰，也许齐年就在当下顿悟超脱了。 哎，人生啊人生！ 从夏舞叶介绍的情况来看，目前的形势是这样的： 物业公司听业主委员会的，业主委员会听业主的。现在大部分业主都赞成齐年提出来的快递进小区的方案。如果舆论控制得好，那么之前业主委员会做的决策就有可能被业主们推翻。 齐年问夏舞叶：“我们的方案要实施的话，应该需要业主委员会再开一次会来定吧？我不太了解你们小区业主委员会的工作机制。业主委员会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在短时期内再开一次会呢？” 夏舞叶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等等，我在群里问问。” 过了一会儿夏舞叶告诉齐年她问到的结果：“只要有业主提出强烈要求，业主委员会就会召开会议讨论。如果业主委员会不作为，业主们甚至可以跳过业主委员会，直接和物业公司来沟通。” 这就好办了！ 现在给齐年制造障碍的其实就是业主委员会，而业主委员会中使绊子的不就是田宏一个人嘛。只要把业主的舆论调动起来，不就可以给业主委员会施压了吗？ 齐年把他的想法和夏舞叶一说，夏舞叶满口答应：“好好。我来帮你调舆论、搞气氛。你看要怎么搞，尽管告诉我。” 对于夏舞叶调动群众舆论、搞气氛的手段，齐年早就领教过了。 认识夏舞叶的第一天，夏舞叶就利用群众的舆论给与了齐年一次令他终生难忘的降维打击，把个骄傲的学生会干部瞬间弄得灰头土脸。 只要夏舞叶想搞，没有搞不起来的气氛。 和夏舞叶谈完，齐年又给陶思娅发了个信息，让她尽快到县里来一趟。去关山社区拜访下那个姓齐的物业经理，让物业公司也给业主委员会施加些压力。说明在目前的情况下物业公司的事情很难办，业主对物业公司的投诉很多之类的，希望业主委员会尽早定一个合理的方案。 陶思娅领命，坐下午3点的船就到了县里，马不停蹄地去找关山社区的物业经理。 当陶思娅去找物业经理的时候，夏舞叶已经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 夏舞叶在业主群里煽风点火，激起了业主们的不满情绪。夏舞叶又有意无意地把对立的焦点引向业主委员会。使得业主们纷纷向业主委员会质问：你们到底是来解决小区的问题的，还是给我们添乱的。 业主委员会的成员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在线。他才发了几句言就被业主的口水淹没了。那个委员只好说尽快和其他委员商量。 商量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召开临时会议讨论快递进小区的方案。 物业经理和陶思娅聊的时候，业主委员会把会议的时间通知了物业。物业经理没想到这个会议时间安排得这么紧张，赶紧调拨人员进行筹备。 陶思娅和物业经理聊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 “搞定了。明天召开业主委员会议，物业公司已经安排会议室了。”陶思娅一钻进齐年的面包车就把最新的情况告诉他，“修改后的方案也给了物业经理。他明天会在会议上帮我们说话的。” 齐年高兴地一拍掌：“实在是太好了！思娅姐出马，效果就是不一样。你饿坏了吧？走，我们吃饭去！” “我已经吃过了。” 正准备启动车的齐年停住了手：“你吃过了？你在哪吃的？” “和那个物业经理一起吃的。他要请我吃饭，我没答应，最后还是我买的单。” “呃……你自己吃饭也要跟我说一声啊。我窝在这里都看了两部电影了。都快饿死了！” 陶思娅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光顾着谈事情，谈忘记了。走，请你吃大餐去。你要吃什么？” 齐年并没有和陶思娅去吃大餐，而是在陶进住的小区楼下吃了点儿东西就回宿舍了。 按照齐年的意思，晚上他和陶进挤一间房，让陶思娅住另一间房。 陶思娅在屋里转了一圈，满是嫌弃。 齐年说：“这可比学校的宿舍强多了。你看，有冰箱、有热水、有电视，要啥有啥。” 陶思娅不语。 齐年说：“要么去住酒店吧。” 陶思娅说：“一个人住那里有啥意思。” 陶进笑着说：“对哦，一个人住酒店好孤单寂寞冷。你们俩去住酒店吧。我没意见。” 听到陶进阴阳怪气地取笑，陶思娅上去就打了陶进一下：“狗嘴吐不出象牙！” “这真是左右不是人！一个人住酒店没意思，你看我们这里两个人，我陪你住酒店恐怕不合适吧。就算你我都愿意，我妈、你妈和我们陶氏的族长也不答应啊。” “你真是欠抽吧你！你说晓婷怎么就没好好管教下” 陶思娅又不愿意住酒店，又嫌弃宿舍乱七八糟。弄得齐年、陶进只好光着膀子打扫房间、打扫卫生间。收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把两个人累得够呛。 收拾好，陶进委屈地摸着自己的胳膊说：“我一个正在养伤的病号，我容易么我。” 在齐年和陶进忙着打扫房间的时候，陶思娅若有所思地四处看。表情又是神神秘秘的，又不像监工的样子。 等忙好了三个人坐在客厅里，陶思娅问：“阿进，你和顾晓婷现在处得怎么样啊？” 陶进说：“就那样呗。你们不是看到了吗？” “看是看到了，可是看这屋里，也不像有女生来的样子啊。” “姐，你自己好好管管你自己吧。你那屋里像有男生去的样子吗？” 陶思娅气得没话。 106 表演现在开始(1) 时间：下午两点。 地点：关山社区物业办公楼二楼大会议室。 人物：业主委员会，物业公司，快递公司三方代表。 这一次会议因为是解决快递进小区的问题，所以没有邀请其它的服务公司参会。 各方出场人员除了业主委员参会的人与上次不同外，快递公司增加了一个人，陶思娅。 业主委员会的主将还是田宏，快递公司的主将还是齐年。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阵容。 “齐老板，别来无恙啊！”田宏十分热情地向齐年打招呼。 “还好还好！田先生最近生意不错吧？” “生意难做哟！不过好在赚了点儿小钱。”说着田宏向陶思娅看了看。陶思娅低着头在看手机。 田宏接着说，“既然都到场了，那就开始吧。” 物业经理照例把齐年做的快递进小区的方案说明了一下，并特地强调说这个方案是基于物业公司提的建议做的修改。 物业经理说完，向陶思娅看了看。陶思娅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田宏饶有兴趣地听完物业经理的说明，发表意见说：“谢谢！方案很好。不过呢，我觉得这个方案不太适合我们关山社区。齐老板，你知道我们关山社区是个高档小区，是不允许车辆和人员乱入的。” “高档小区”四个字，发音那可谓是字正腔圆，声音那可谓是振聋发聩。 田宏把身子转向另外两个委员说：“这个问题上次会议上我也说过的。多设几个快递点确实给居民带来方便，但是也会造成管理不便，而且还有安全问题、噪音问题。他们这个方案的确是很用心啊。但真的不适合我们关山社区。我看还需要再好好修改下。” 这不就是赶人的意思嘛。 另外两个委员听了频频点头。 齐年说：“安全问题、噪音问题都可以通过优化管理来解决。多设几个快递点其实是增加了我们快递公司的工作量，但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方便居民取件。” 田宏脸上挂着笑意、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听。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表情。 齐年接着拿业主群调查的结果来据理力争：“我还听说业主们自发地做过一个投票。绝大多数业主对我们的方案还是认可的。都希望现在的快递进小区的方式有所改善。我们这个方案其实也是依据业主提的要求进行的修改。” 田宏笑着说：“业主当然是希望能够方便取快递。我也巴不得快递点就设在我们家楼下。但是安全和舒适的居住环境比取快递是否方便更重要。毕竟一天只取一次快递，就算是取快递要花1个小时时间，但是一天24小时中的剩余23个小时是舒适、安全的。我们不能以牺牲23个小时的代价来换取1个小时的便利。毕竟，买我们这个小区的人在意的就是与众不同的居住体验。” 不得不说，田宏这段话说得实在是很漂亮。 关山社区主打的就是高档、舒适、静谧，要不然也不会在社区里造那么一大片森林。视觉体验、听觉体验都是这个社区要尽力维护的。没毛病！ 但是齐年设计的方案里也充分考虑到了这些因素，所以需要开放一条快递车辆可以进地下车库的绿色通道。车辆进地库、快递从货梯直接进快递点，并不会出现快递车辆、人员在地面上乱窜影响小区形象和安全的情况。 业主委员会和快递公司针锋相对，物业经理两头都得罪不起，只好在中间和稀泥。 今天陶思娅之所以来参加会议，一方面是给业主委员会的田宏施压，一方面是给物业公司的物业经理施压。尽管陶思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是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她带来的压力。 陶思娅本来就是一个自带气场的人，只不过今天有所收敛而已。 田宏时不时地看陶思娅一眼，但陶思娅不看他。 物业经理时不时地也看陶思娅一眼，陶思娅则向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笑容。 齐年时不时地也看陶思娅一眼，陶思娅挡着自己的脸。脸上的笑容散尽，阳光瞬间转化为了乌云。用唇语问齐年：“怎么办？怎么办？” 齐年笑而不语。 田宏咄咄逼人，可齐年并不以为意。虽然是据理力争，但是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上火。 齐年不着急上火，陶思娅可着急上火得很。当初她打了包票要搞定关山社区的事情，结果直到现在离搞定差得远不说，情况还越来越糟。 齐年看看手机，时间离两点半还有五分钟。正好手机上又看到群里发的一条新消息。点开一看，是陶思娅发的：“看来要凉凉。田宏又把方案给否决了！” 田双双发信息说：“我哥算是和咱们杠上了。思娅姐你在现场也不起作用？” 陶思娅回复：“完全没用。” 陶进不失时机地说：“你向他抛个媚眼儿，用美色迷他一下呗。” 陶思娅回复：“好好送你的快递！别乱操心！” 陶进说：“姐，我送什么快递？还在宿舍里养伤呢。” “你养伤玩什么手机？” 这个会议也开了快半个小时了。所有人都觉得会议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再讨论下去也是老生常谈。接下来说的话也基本上是往准备结束会议的内容和语气上靠。 现场的讨论让物业经理觉得很尴尬。连他也看出来了，这次会议的情况和上一次完全一样，形势基本上还是一边倒。不管快递公司再怎么有理，可是他们毕竟是乙方啊，你一个乙方和甲方争个什么劲儿？甲方说啥点头说“对”不就完了？ 事情又在这里纠结在了一起。所有人都觉得是浪费时间。这个样子别说再开一次会了，再开十次会还不是一样？ 唯一一个不认为是浪费时间的，就是坐在那里被甲方一通虐，却面带微笑的乙方代表齐年。 这齐年是喜欢被人虐吗？还是“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的高风亮节？ 陶思娅和物业经理非常不解。怕不是急火攻心了吧。 想到这里陶思娅推推齐年，小声说：“阿年，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我在听那个委员发言呢。怎么啦？” 陶思娅安慰说：“没事儿就好。这一次搞不定，我们下次再说。别担心啊！” “放心，思娅姐。一切尽在掌握。”齐年看了看手机，两点半了。他向陶思娅扬一扬眉毛，“表演现在开始！” “什么？” （谢谢千年一轮回love、一条悠悠的鱼、绿h茶xiao、lifa。 马上要上架了。希望各位继续支持！） 107 表演现在开始(2) 突然，门打开了。 一个物业工作人员匆匆进来和物业经理说了一句话，物业经理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不久，会议室的门又被打开了。这一次是左右对开的两扇门都打开了。一下子拥进来很多人。 有牵着孩子的，有推着童车的，有拖着购物车的，基本上都是老头儿老太太。 这些人进来之后会议室变得很嘈杂。 有骂孩子的，有嘻嘻哈哈继续聊家常的，有说“你踩了我的脚”的，基本上性格都较豪放。 几个委员皱着眉，站起来问：“齐经理，这是怎么回事？” 物业经理一面招呼这些人找位子坐下，一面对业主委员说：“这些都是业主。” 委员们很不快，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业主？” 这些老头儿老太太一听这话，立马步调一致、动作整齐划一地纷纷举起小区的门禁卡：“你看！” 不是业主哪来门禁卡？ 业主委员只好重新坐下，等这些老头儿老太太和四处活蹦乱跳孩子们安静地坐好。 坐好是没问题，但是无法安静。 安静是没问题，但是无法坐好。 这边摁下一个，那边又浮起一个。 物业经理和物业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只好冲业主委员无奈地摊摊手。 坐好的同时又安静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圆满解决。因为又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进来，陶思娅就把头凑向齐年说：“这个人看着好面熟。” 齐年笑笑：“不面熟就怪了。” 短裤、露脐装。 “这不是，这不是那谁吗？” 齐年笑笑：“就是那个谁。” 陶思娅盯着齐年看了一会儿：“难怪你今天笑得这么诡异。” 齐年拿手机对着自己照照：“诡异吗？” 没错。进来的这个人就是那个谁——齐年的大学同学，江湖人称女鼓手的夏舞叶。 跟在她后面进来的，还有四个姑娘。这五个姑娘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竹篮子。她们从竹篮里拿出来各种小吃、各种水果摆到桌子上。 男女老幼都沉浸在享用美食上。能不坐好的同时又安静吗？ 夏舞叶华丽地一转身，对业主委员说：“听说今天业主委员会和物业公司开会讨论小区取快递的问题。很多业主都想来听一听。你们接着开会呀，不要停啊！继续继续。哈哈哈！” 物业经理头一次见到这个漂亮女业主，十分兴奋：高档社区就是高档社区。真是美女如云哪！ 物业经理十分来劲。站起来把刚才讨论的内容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正坐在那里剥桔子给一个白白胖胖的两岁小男孩吃的夏舞叶，拍拍手站起来说：“哎，这我就搞不懂了。物业公司做的方案不就是为了方便我们业主取快递的嘛，为什么业主委员会会反对呢？你说安全有问题？张大妈您说说。” 张大妈说：“我腿脚不好，平时还带个孙子。那个快递点实在是太远了。为了取快递我得出小区坐趟公交车到北门，然后再进小区拿快递，再出北门坐公交回家。前天在小区门口我孙子差点儿被一个三轮车给撞了。那个天杀的骑三轮车的，他……” 重点已经表述清楚了，夏舞叶忙打断张大妈：“张大妈说得很好。我们是人车分流的小区。人车分流就是为了安全。小区是安全了，可是把我们的居民推到安全的小区外面去了。现在为了取个快递，居民们需要出小区坐公交车。这哪里还有安全可言？” 田宏坐在那里低着头，用手指不停地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夏舞叶接着说：“你说用1个小时的不方便换来23个小时的舒适。李大爷，您讲讲您的看法……李大爷！李大爷？人呢？” “哎，老李！怎么睡着了？你看这人。” 李大爷被坐在他旁边的人从梦中唤醒，瞬间明白了自己担负的任务。站起来中气十足地说：“我身体不太好。最近找到一个太极师傅教我打太极。说最好是每天去公园练2小时。现在每天取快递都得花1个小时的时间。一来一去走得累死，回家就累得想躺着，哪里还有体力打太极？” 夏舞叶看看这两个论据足以驳斥安全、舒适两个伪命题了。就拿出她惯常的手段鼓动群众：“业主们，居民们，你们愿意快递公司在我们小区增设快递点吗？愿意吗？” 业主们大声回答：“愿——意——！我们要多一些快递点！” 现场的气氛十分热烈。夏舞叶也十分活跃。 陶思娅看到夏舞叶夸张的煽情动作，哼了一声说：“疯疯癫癫的！” 齐年听到陶思娅的话，心里笑：还能比你更疯颠啊？ 几个业主委员有些尴尬。最后田宏不得不站起来，对业主们说：“各位，大家都是关山社区的业主，大家的利益都是一致的。取快递方便确实很重要。但是我们关山社区是一个高档社区，我们所有的业主都应该维护我们社区良好的形象。对吧？如果把快递点开在小区到处都是，快递车辆到处乱窜，是不是会影响小区的形象？维护业主的利益，也是我们业主委员的职责。” 夏舞叶说：“哟，业主委员！好厉害！业主委员不是应该听业主的诉求吗？网上的投票你们也看过了，现场的诉求你们也看到了。业主委员会是不是该履行你们自己的职责了？要知道，业主委员是我们业主选出来的。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你们懂吧？业主们，居民们，是不是啊？” “是！太是了！” 夏舞叶接着说：“小区的安全、环境确实很重要。但是我们做事情不能舍本逐末。小区的年轻居民要么是自己做生意、要么是上班族，平时没有时间。取快递的基本上都是这些老人。……哦？小胖胖，你也帮奶奶取快递呀？真乖！……你们看，还有两三岁的孩子。你们忍心让这些老人和孩子在烈日、暴雨下走上一小时取个快递吗？常言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听着夏舞叶长篇大论的脱口秀，齐年偷笑。 陶思娅踢了齐年一脚：“这全是你设计的？” 齐年回答：“我就出了个命题作文，剧本全是她自己写的。她本来就是一个演员啊。” “原来你背着我们搞了这么个小动作。” “那是。不打入敌人内部，哪有那么容易战胜敌人。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 陶思娅不停地哼、哼——太卑鄙了！ 不过，卑鄙是卑鄙了点儿，姐喜欢！这叫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 “所以。”夏舞叶的脱口秀还在继续，“为了关爱我们的老人孩子，我们不仅要求增设快递点，还要求快递员送货上门。” 齐年继续偷笑。 渐渐的，他笑不动了。咦，这个台词听着总感觉哪儿有点儿不对劲！ 什么？要求快递员送货上门？这么大个小区，临到“双11”了你要求快递员给你送货上门？ 这这这……夏舞叶，你给我下来！用力过猛了你知道吗？ 专业演员夏舞叶总算是表演完了，接下来是由非专业演员业主们的加演。 非专业演员们可都是本色出演，演得声情并茂。 但是很容易演得太入戏，结果跑偏。在几个大妈讲了半天周边的幼儿招生的问题、菜市场的某某菜不新鲜的问题、超市的电梯几天没修好的问题后，夏舞叶实在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把话题又调整到快递进小区的核心问题上。 几个老头儿冲上去围着业主委员，拍着他们的桌子说：“当委员就应该为人民服务。现在人民群众生活上碰到问题了，你们当干部的是不是应该深入人民群众，了解民间的疾苦？古时候的皇帝还要下江南微服私访呐。” 业主委员会以田宏为首的几个人自从正戏开演之后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还发什么言呢？昨天在群里面都被大家喷了一遍。今天当着这些老头儿老太太的面再说话，万一把他们弄得高血压犯了，心脏病犯了。回头业主还不得找自己的麻烦呢。 上一次会议上滔滔不绝、旁征博引的田宏，低着头坐着更是把嘴巴闭得严严的。还说什么呢？明摆着找抽呢。 现场的气氛很好，不是小好，是一片大好！ 眼见得带来的小吃、水果都吃得差不多了。老头儿老太太小朋友们也有些坐不住了。得快刀斩乱麻，凌空抽射破门得分。 物业经理也不糊涂，形势发生了这么个神转折，赶紧趁热打铁地要求业主委员们做决策。 这个决策还用做吗？ 最后业主委员会推举田宏发言。 田宏清一清嗓子站起来说：“非常感谢物业公司！特地请了快递公司到我们小区来现场解决问题。虽然今天的这个方案还有些瑕疵，但是我们看到了快递公司的真诚。为了解决问题，快递公司的齐老板到我们小区来了很多次，还亲自修改方案，确实是用心了。所以作为业主委员会的代表，我非常赞成快递公司的这个方案。在此，谢谢快递公司，谢谢齐老板！” 看着业主委员黯然离场，陶思娅和夏舞叶同时说“欧耶！”“欧耶！” 大获全胜！ 108 正道再难走，也是一条正道 取得这么一场关键战役的胜利，齐年打算和陶思娅、夏舞叶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下，也要感谢一下夏舞叶的鼎力相助。 齐年给陶进发了个信息，让他晚上也过来。 结果陶进没有回复信息，而是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阿年哥，你方便的话到网点来一下。” “又出什么事了？”每次陶进让他回网点都没什么好事情。 “没出啥事。有两个人想来我们网点当快递员。你过来看看。” 好事！大好事！ 临近“双11”，最近快递量明显增多了。行业里到处都在抢人。齐年不仅没能抢到人，反而被人挖走了一个。 一时半会儿招不到人，齐年、陶进又常常不在网点，弄得那些快递员怨声载道，让齐年抓紧时间多招几个人。 关山社区的事情很重要，但是招人的事情更重要。因为这关系到整个黄鱼嘴网点能否正常运行。齐年近期的首要任务就是招人。在这个快递、o2o到处抢人的时期，招个人还真是不容易。尤其是十几天之后就是“双11”了。 黄鱼嘴区域在尺县快递界是个有名的难搞的区域，齐年这个网点又是个新网点，很多人都不愿意来。 在这个关键时期有两个人要来加入。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齐年对陶进说：“太好了！你先和他们聊着。我等下过来。” 夏舞叶见齐年还有事情，对齐年说：“你先去忙吧。改天我们再找机会吃饭吧。来日方长。” 齐年就不和她客气了，带上陶思娅走了。 齐年和陶思娅刚到网点，陶进就迎到门口说：“这两个人是我们老乡。” 齐年问：“老乡？我认识吗？” “认识。还是熟人。不过我还没答应他们。你先看看再说。” 齐年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的确是认识。一个是彪子、一个是阿诚。这两个人都是豹子头的手下。彪子之前偷过陶进的快递。阿诚就是田双双和陶进的同学，之前在恶意投诉事件中通风报信的。 “阿年哥！”两个人见齐年进来，站起来向他打招呼。 齐年也向他们打个招呼，对彪子说：“阿诚叫我阿年哥我倒能接受。彪子哥你还是叫我阿年吧。” “那好罗。你说啥就是啥罗。” 齐年问：“你们两个怎么想到来做快递呢？” 彪子说：“阿年哥……哦，阿年，之前豹子头让我干了不少坏事。实在是对不住！我和阿诚商量了一下，我们每天跟着豹子头这样瞎混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豹子头起码还经营着加油站、超市。钱虽然赚得不多，好歹造房子、娶媳妇的钱是有的罗。我们这些人再跟着他混下去，钱没挣到不说，年纪还一天一天大了。阿诚，是不是罗？” 彪子看了阿诚一眼，阿诚点点头。 彪子接着说：“阿进和阿诚是同学。阿进以前每天就只知道打游戏，还不如阿诚呢。你看现在阿进混的。” 陶进连连摆手：“别别。我也混的不乍的。到现在我们这个网点还在亏钱呢。” 彪子说：“不管亏不亏钱。阿进是在走一条上进的路。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他再混得怎么样，也是一条正经路罗。所以我和阿诚也想来跟着阿年混。正道再难走，它也是一条正道。总比歪门邪道强罗。是不是罗，阿年？” 齐年点点头：“彪子哥说得很好。正道再难走，也是一条正道。我们现在确实碰到一些难处。网点缺人，还没有赚钱。不过，我想只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工作，总有一天会赚到钱的。彪子哥、阿诚，欢迎你们加入我们！” “这么说，你就是答应啦？” “嗯。谢谢你们来帮我们！” “不是。是谢谢你同意我们加入。太好了！” 齐年又对彪子和阿诚说：“当快递员是个挺辛苦的工作。起早贪黑的，你们看阿进就是这样。我每天从寸岛来县里，八点半到黄鱼嘴网点的时候阿进都已经在干活了。你们看，阿进才干了两个月，都累胖了。” 陶进说：“哪有人累胖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变胖的？” 和彪子、阿诚谈完，齐年让陶进带他们熟悉一下分拣的流程。齐年想让这两个人先在网点做分拣。等以后再慢慢带他们熟悉区域，那时候再让他们出去各自负责一个区域的送货。 吃过晚饭后，这彪子和阿诚就跟着齐年、陶思娅回寸岛去了。他们回家去拿他们自己的助动车。 从明天开始就算是正式入职了。 回到寸岛后，齐年把田双双约到家里来问：“今天阿诚和彪子来我们网点当快递员了。” 田双双点点头：“他们之前跟我说过。是我让他们去找你的。” 齐年问：“这两个人应该还靠谱吧？” 田双双说：“彪子我不知道。阿诚还是挺靠谱的。上一次那个恶意投诉的事情，还亏得阿诚过来眼我们通风报信。他虽然跟着豹子头干，但是人还是很本分的。而且黄鱼嘴网点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两个同班同学开的，他也不至于来害我们。” 齐年说：“好的。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快到‘双11’了，谨慎一些也是好事。”田双双笑笑说，“关山社区的事情今天总算是解决了。你和思娅姐都辛苦了。” 陶思娅说：“我才不辛苦呢。那个性感美女才是辛苦了。” 田双双早就听说夏舞叶在今天的会议上大放异彩的经过了：“嗯，舞叶姐果然是很有办法。我哥碰到那样的，也拿她没办法。” 陶思娅说：“今天确实是多亏了她，要不然关山社区这个硬骨头很难啃下来。” 齐年说：“是啊。夏舞叶这一次立了大功。本来还想请她吃饭呢，结果不凑巧。下一次我们一起去县里请她吃个饭吧？” 田双双说：“好啊，好啊。我还没和她打过交道呢。认识认识这个性感大美女也很好。” 陶思娅觉得田双双真是个傻白甜。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认识下？只怕认识过了你就后悔了。 陶思娅于是有意无意地点拨田双双：“这个夏舞叶真是挺优秀的。长得又漂亮、打扮得又性感、又有钱、而且还会打鼓、和阿年一样还是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怎么这么多优点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了呢？这得有多少小伙子追她啊。她要是想追哪个小伙子，还不是一追一个准？” 这话不仅田双双听明白了，连齐年也听明白了。 田双双突然觉得压力山大——和人家比，自己除了有钱、漂亮，别的那真是一糊糊涂啊。 齐年倒没什么压力，只是笑笑，压根儿就没多想——人家也没说要追我，我在意那事儿干嘛？ 然而，齐年还真想错了。 只是现在还没有到让他压力山大的时候而已。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追则已，一追冲天；不恋则已，一恋惊人。 东土大唐来取经的齐僧哥哥、齐三藏哥哥、齐御弟哥哥，今日进了我盘丝洞，你可就跑不了了！ （前方高能预警：后天11月1号中午上架，发布vip章节。敬请支持！谢谢！） 109 欧耶变希特 第二天早上6点，齐年在码头上见到了骑着助动车的彪子和阿诚。于是三人一同上路了。 有了两辆助动车加持，齐年就不用再挤早高峰的公交车了。 到黄鱼嘴网点看到陶进和快递员们在忙，彪子和阿诚把助动车往网点前一停就主动过去帮忙。两人还不熟悉操作流程，谁让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很勤快。 陶进指定了一个负责分拣的快递员带带这两个新人。 快递分拣好了准备出发去派送之前，陶进把齐年拉到一边对他说：“我觉得豹子头有可能搞不下去了。” 齐年问：“什么搞不下去？” “豹子头那里闹内讧，是我姐听阿宏哥说的。豹子头又知道彪子和阿诚来我们这里了，很生气！” “嗯嗯。” “总之，最近都要小心一些。别光顾着黄鱼嘴的事情，寸岛那边也要防着豹子头搞事情。” 齐年点点头：“我知道了。江哥那边我好好嘱咐一下，也让双双和思娅姐多留心。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豹子头是和我不太对付，不是针对双双和思娅姐的。他更不会动江哥，他现在对江哥是又恨又怕。” 因为这两天在忙关山社区的事情，齐年自己区域的快递都没有送完，所以把快递和助动车往面包车上一装就赶紧出发了。 再不抓紧时间的话，快递包裹会越积越多，到最后说不定会形成“堵车效应”。 从今天开始，陶进也结束了养伤养病的状态正式上班了。他再不上班的话，这个快递网点也就玩不下去了。快递实在是太多，人手非常的有限。 齐年在自己的区域送了半个小时快递，就去了关山社区。他到那里的时候，陶进已经在物业办公室等着了。 今天需要跟物业公司确定小区新增的几个快递点的位置。 虽然说之前已经做好了方案，但是这个方案具体如何实施还需要和物业公司对接好。基本的原则是确保快递员和快递车辆不允许在小区的地面上出现，所以最重要的问题倒不是快递点的选址问题，而是快递车辆在地下车库里怎么行走的问题。 物业公司要求快递车辆在早上7点之前进入小区，避开早高峰。齐年说这不可能。因为黄鱼嘴网点最早是早上8点钟分拣完快递，送到小区也要8点半之后了。最终定下来，快递车辆进入小区的时间安排在上午10点到11点之间，下午是3点到4点之间。 路线也进行了充分的设计。就是按照之前齐年设计的方案，走那个业主车辆比较少的出入口。在车库相应的位置贴一些明显的标志，提醒有快递车辆出入。所有能够进出小区的快递车辆都在物业进行了登记。 和物业公司谈完，齐年就回自己的区域继续送快递，关山社区具体的工作就交给陶进去安排。因为陶进也有快递要送，所以临时把陶思娅也调过来帮助他。 对关山社区的物业经理来说，与其和陶进打交道，他更愿意和大美女陶思娅打交道。 没想到的是，这样的安排竟然还起到了意外的效果。如果是陶进负责新快递点筹备的话，所有的事情得由陶进亲力亲为。现在由陶思娅来协助他和物业公司对接，大部分的活儿都由那个物业经理给包了。 齐年看到事情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既好笑也无奈。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现在先忙快递的事，等闲下来得好好感谢一下这位物业经理。 和陶思娅一起来县里的，还有田双双。田双双是来和齐年一起拜访劳务派遣公司的。 其实齐年去拜访劳务派遣公司并不需要田双双来帮忙。但毕竟齐年一直把田双双当作养成对象来看待。田双双是一个好苗子，齐年想在各方面培养培养她。 劳务派遣公司的经理很热情地接待了齐年。 齐年问今年“双11”人员安排的形势如何。经理很坦诚地说今年不容乐观。原因主要是两方面：一是快递量、外卖量增多。外卖公司出的价比快递公司高，很多快递员转去送外卖了。二是很多快递员的老家经济情况比往年好，他们回家也能找到工作，所以快递员的来源有些不足。 不过，经理保证黄鱼嘴网点所需要的二十个临时快递员在“双11”期间一定可以满足。 人手不足是齐年最担心的。有了劳务派遣公司的保证，齐年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下午把快递送完后，齐年、陶进、田双双一起在码头附近吃饭。刚把菜点好，陶思娅就来了。 齐年问：“你还真会赶点儿。不是说早就完事儿了吗，怎么来得这么晚？” “临走又和业主讨论了些事。” “你和业主讨论？”齐年想不出她是去和物业公司对接的，怎么又扯出业主来了。 陶思娅拿筷子夹了一片糖藕说：“是啊。业主们知道我是快递公司来设快递点的，对我可热情了。纷纷对我表达了慰问。哈哈哈。我现场办公，还答应了他们提的一些要求。” “什么要求？” “送货上门的要求啊。”陶思娅得意地眉飞色舞，“之前不是不让快递员出现在地面上嘛。今天我和他们据理力争，他们同意我们的快递员走地面了，要求我们送货到家。家里没有人才把快递放到快递点，不能放在家门口就走。” “你答应了？” “是啊。我答应了。我说这是我们快递公司应有的职责。保证送货到家，不会丢失。那些业主可高兴了，夸奖我们是一个负责任的快递公司呢。说得姐特别高兴！欧耶！”陶思娅把手扬起来，在空中比了一个y字。 齐年说：“希特！” 陶思娅把伸在空中的手放下来纠正齐年：“不对，这个时候应该说欧耶。” 齐年坚持：“是应该说欧耶，但是我还是要说希特。” “为什么？” 齐年说：“现在他们要求我们送货上门啊。” “是啊！我之前的任务没完成好，今天可是拼了这条老命把这个艰难的障碍给搞定了！欧耶！”陶思娅很高兴。 陶思娅很高兴，可是齐年一点儿也不高兴。 上次在业主委员会上夏舞叶就提出这个快递送货上门的提议，好不容易被齐年给摁下去了。结果没想到陶思娅竟然在没有和大家商量的情况下，又哭着喊着硬把送货上门的事情给揽下来了。这么大个小区，临到“双11”了你要求我们快递员给送货上门？ 这这这……陶思娅，你用力过猛了你知道吗？ 真是摁下葫芦浮起瓢。摁下了夏舞叶，陶思娅又不经意间冒出来了。 齐年真后悔开会那天没把情况和陶思娅解释清楚。 “希特！”“希特！”这一次是陶进和田双双一起说的，而且语气十分强烈。 “嗯？我好像听到你们说了个和我不一样的叹词。”陶思娅这个时候才有所发现，“是不是我哪里领会错了？” “当然罗。”陶进说，“这么大个小区让我们的快递员送货上门，还不让骑助动车。不是死定了？” 陶思娅不解地问：“我们寸岛比关山社区还大呢，为什么没有死定？” 陶进解释：“那是因为交通工具不一样，也因为大家对送货的服务质量、时效的要求不一样。寸岛上的人要求并不是很高，早一点晚一点都可以。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会为难谁。在关山社区可不一样，这个小区是有名的难缠。” 陶进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这个小区的居民，又有些瞧不起我们这些快递员，绝对不会把快递员当乡亲邻居来看待。他们对你热情，只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明白吗？你要是长得歪瓜咧嘴的，人家理你才怪。如果到时候沟通出了问题，那就会有大量的投诉，这会把我们给逼死的。还记得上一回的投诉事件么？” “原来是这样，果然不是欧耶，而是希特！”陶思娅这才明白自己错哪儿了。 齐年安慰说：“没事儿，思娅姐。送货上门也是提高快递公司服务质量的重要举措。这事儿虽然有点儿希特，但是没有办错。” 说完，齐年举起杯子对大家说，“来，让我们一起举杯，共同欢呼‘希特’！” “希特！”“希特！”“希特！”“希特！” 这个事情虽然很希特，但和即将发生的另一件事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是小巫见大巫，是小巫见老巫。 呃……也不是小巫见老巫，是小巫见到了巫氏家族的总舵主！ 一场前所未有的疾风骤雨，瞬间即到！ 齐年，你先好好享用你的晚餐吧。 这一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晚餐，将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令你回忆的满汉全席。 110 暴力分拣 回寸岛的船上。 齐年和陶思娅、田双双一边吃着在县城里买的小吃，一边聊天。 一段视频发到了齐年的手机上，附加信息是“快看！”。齐年打开手机时，又有一段视频发了过来。 齐年打开第一个视频一看，这是关于自己快递网点的视频。因为视频的第一个镜头就是他的网点的大招牌“迅电快递黄鱼嘴分部”。然后视频的视角往下移，三个穿着迅电快递工服的快递员出现在了画面正中。这三个快递员正在分拣快递。 两个面对镜头的人就是今天刚入职的彪子和阿诚。背对镜头的人就是带这两个新人实习的负责分拣的快递员。 这个时候拍摄视频的人提示说：“请注意一下接下来的动作。” 负责分拣的快递员可能是觉得两个新人干活太慢，有些不耐烦。伸手打掉了一个新快递员手里的快递，两只手扬起来比划了一下，然后亲自给他们做示范。 只见那个负责分拣的快递员一只手拿起一件快递，另一只手指一指放在三、四米之外的铁笼子，然后双手握住快递，就像握住一只篮球一样用力一抛，这个“篮球”就被抛进了铁笼子里。两个新快递员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齐年打开第二个视频。画面里只剩下两个新快递员了。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投篮”的技能。他们抄起快递，看都不看“篮筐”一眼就顺手投了出去。三分球直接命中。真可谓是快、稳、准！ 他们俩越投越高兴，比赛似的越投越快，一边投还一边相互嬉笑、打闹。 这两个快递员毕竟不是国家篮球队的运动员。这不，有一个快递就投到了铁笼子外面。 这时，拍摄视频的人又提醒说：“请看下一个动作。” 那个没有投中的快递员走过去，一个凌空抽射一脚把那个快递踢进了铁笼子里。另一个快递员伸出大拇指称赞“射门得分”。 两个视频看完了，齐年打电话给陶进：“视频是你拍的？” 陶进说：“我拍这个干嘛？这是车友群转发的。” “车友群？怎么车友群会转发这个？”齐年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是啊。连车友群都开始转发这个，说明这两个视频已经开始传播了。” 齐年说：“你查一下来源看看。” “好，我去问问发视频的人。” 陶思娅、田双双问发生了什么事。齐年就把两个视频转发到“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群”里，说：“发到群里了，你们看看。网上在曝光我们网点暴力分拣的事情。” 陶思娅、田双双看完了视频，忧郁地说：“他们怎么会这样分拣快递呢？” 齐年说：“两个新来的不懂操作规范，再加上带他们的人也不认真。我和阿进又出去办事了，网点没有人盯着，所以他们就乱来了。” 陶思娅问：“那这影响大吗？” “影响大不大关键看这个视频传播的范围了。总之，影响肯定比让快递员在关山社区送货到家要大一些。” 因为办错事而郁闷了一路的陶思娅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个篓子比我捅的还大了。真是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哈哈哈。哦不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不应该欧耶，应该希特。 这两段视频的出现，让齐年、陶思娅、田双双无法再快乐地聊天了。一路无话。 回到家之后，齐年收到了陶进给他发的一条链接。点进去一看，是个视频网站。这是陶进追踪到的视频的源头。那两个视频就是从这个网站上下载下来的。 不过陶进发这个链接里并不是之前的两个视频，而是一个视频。两个原始视频已经被合成了一个，而且视频制作者生怕观众看不明白，还非常贴心配上了字幕。 视频上方的弹幕上不时地出现最新的评论。视频下方的评论已经有三百多条。 齐年把评论一条条往下拉着看。 不用说，网友对这个视频的评价是出奇的一致： “这些快递员都是什么素质？快递公司就是这德性！” “快递公司都是垃圾！” “我前几天收到的快递包装也破了一块儿。看来就是被暴力分拣弄坏的。太可恶了！” “一群败类！” 齐年往下拉了两屏之后还看到一篇长评论：“让你运输别人的财物，给了你赚钱的机会，你却把别人的财物暴力分拣，恣意处置，甚至损坏，这样的垃圾人你还有资格端这个饭碗吗？这不是一个人的素质问题，是整个行业的素质问题。对于这样的快递网点就应该重罚，让它关门！” 这个长评论获得了一百多个点赞。 齐年拿着手机躺在床上，一面关注着这个视频网点、一面关注着陶进拉他进的车友聊天群。 那些车友、车迷们已经不聊车了，聊的全是快递网点暴力分拣的事情。舆论风向和视频网站一样，一片声讨之声。 还有车友把暴力分拣的画面做成了表情，配上了一条文字：“快接着，群主发红包了。” 表情下面引来一阵哄笑。 过了不久，那个快递员用脚踢快递的画面又被做成了另一个表情：“才发了1分钱红包，滚你！” 表情下面又是一阵哄笑。 齐年又用“暴力分拣”作关键词在网站上搜索了一下，不搜则已，一搜才发现“迅电快递黄鱼嘴分部”已经变成了热搜词。 随便点进一个带评论功能的网站，口诛笔伐都是潮水一般地袭来。随便一个小浪头都能把人打个趔趄。 每逢“双11”之前，不仅那些电商网站会提前造势，连许多与电商八杆子都打不着的网站也会蹭热点、蹭关注。 尽管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有网站开始提前为“双11”造势了，但那些势造成很不成体系，不成规模。七零八落的不成样子。 现在，这个暴力分拣的视频终于点燃了一个热点。这个热点完全值得大炒特炒。这可是新鲜出炉不含任何添加剂的绿色无污染放心食用的素材呀！太完美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况且，抨击快递公司永远都是舆论正确、立场正确。所有人都抄起了家伙。就像是一群三天没打到猎物的猎人，终于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羚羊。兄弟们稳住，我先上！哈哈哈！ 这只受伤的羚羊躺在床上把两个原始视频翻来覆了看了很多遍，觉拍视频的人明显是有预谋的。 首先视频一开始就把网点的招牌拍得特别清楚。还特地把招牌放大，停了两三秒钟，生怕认不出上面的字来。 其次是这个视频刚好选的就是新快递员实习的这个期间。一个视频拍的是教学场景，一个视频拍的是应用场景。 那个拿脚踢快递的镜头虽然看着可气，但是舆论的矛头集中在了教学视频上。所谓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这才是学术精神。不文明虽然可恶，但是不文明的原因就是因为有素质低的人传帮带。这就不是一两个快递员的问题了，而是整个行业的歪风邪气。 也许看视频的吃瓜群众并不关心什么“黄鱼嘴分部”，但是，网上的炒手们会关心、媒体会关心、快递公司的总部会关心、同行们会关心。这些关心就足以压垮一个人的意志。 齐年觉得很委屈。暴力分拣又不是我一家在这么干。可偏偏是我们这一家被偷拍了拿到网上疯传。可偏偏又是“双11”前夕。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会不会是有人恶意偷拍？”齐年收到陶进发来的信息时，已经是半夜3点了。看来不光自己没睡，陶进也没有睡。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这个视频我看了十几遍。从角度来看，偷拍的人肯定是在街对面的二楼。虽然说是用手机拍的，但是这个手机前面肯定是用了一个望远镜头。否则不会把场景拍得这么清晰。” “那会不会是阿宏哥干的？” “我觉得阿宏哥就算是在关山社区丢了面子，也不至于用这个损招吧。把黄鱼嘴网点的丑闻曝光在公众面前，他妹妹也不能独善其身啊。” “那也未必。你还记不记得阿宏哥污蔑他妹妹的事？” “此一时彼一时。不能因为一个人犯了一次错，就怀疑所有的恶事都是他干的。我倒是怀疑有可能是前阵子在黄鱼嘴代收点闹事的那些快递员。” “嗯嗯。”陶进回复信息说，“这个可能性很大。暴力分拣的过程他们是最熟悉的。一拿一个准。” 齐年在信息里写道：“是啊。如果拍视频的人不熟悉分拣过程，他不可能在后面的动作还没有做出来之前就提醒‘注意下面的动作’。这明显是一个熟手。”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细节。” 虽然齐年和陶进在分析始作俑者是谁，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分析这个事情到底是谁干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就算你知道是那些快递员干的，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解决问题。 然而，齐年根本就没有用来解决问题的时间。 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和之后发生的事情相比，只能算是一个小火星。 炼狱的熊熊烈火已经燃起来了！ （明天是上架的日子。希望各位亲大力支持呀。有人的给个推荐票，有钱的订阅下第一个vip章节。有月票的也请手下留票。谢谢了！ 等下大概在18:18会发一篇上架感言。在此说明一下明天发文的安排： 06:06第一个vip章节（求订阅，求票） 17:17第二个vip章节 上架后每天的更新时间基本上是这样安排。 谢谢支持！） 上架感言 明天早上06:06上架vip章节。这是梦风在起点第一本上架的书。 但这不是梦风的第一篇网文。以前曾在它站写过一篇50万字的历史小说，后来有贵人相助而实体出版了。几年过去了，那本书现在在新华书店还有售。不知道这算是喜事还是悲事呢？说是喜事吧，都过好几年了书还没有卖完；说是悲事吧拙作还能陈列到大书店的书架上。 那之后加入了快递公司，一直忙着赚钱养家。网文也停了几年。现在又重新拣起了手艺。算是个熟悉的新人吧。 接下来是感言的套路：1-感谢，2-创作初衷，3-卖惨，4-上架后的安排。 【1】感谢 首先要感谢的是编辑谢谢。感谢她的句式一般是“谢谢谢谢”，前面的谢谢是个动词，后面的谢谢是个名词。编辑谢谢对我这本书几乎是全方位的指导，从大纲、黄金三篇，到故事节奏、连载小说的套路等等。让我这个新人不再陌生，也感受到了起点的温暖。 其次要感谢我老婆。上一本实体出版的网文历史小说在家里摆了好几年都落了灰，她都没有翻一下。这一次写网文，她还专门下载了一个起点app追着看。评价说“还挺好看的”。每天追我的书看，对于一个孕妇而言非常不容易。正当我对他的大无畏追书精神表示赞赏的时候，她又忽然被一部电视剧给勾走了。你说这日子……[掀桌] 最后要感谢所有的书友。这才是真正的重点。我的书不是写给谢谢看的，不是写给我老婆看的，我是写给书友们看的啊。亲！你们不看我的书，我写它逗自己玩儿呢？ 【2】创作初衷 我虽然不是学霸，但却是快递公司的员工。有一次听同事讲了一个快递员创业的故事，很受触动。当时就很想把这个故事做成一个案例分析，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完成。 没想到现在却可以用小说的形式来展现这个创业故事。也很好。 小说是依据真人、真事、真岛改编的。不过稍有改动。 人是真的。不过原型是个女孩，漂亮的女孩。我改成了男的。让我去以一个女生的视角来看世界的话，实在是做不到哇！ 故事是真事。但在小说里基本上都走形了。把100字的故事变成100万字的小说，不走形的话，实在是做不到哇！ 岛也是真的，寸岛的描写和那个岛一模一样。大家以后可以对号入岛。让我去凭空捏造一个假岛，实在是做不到哇！ 【3】卖惨 这可难住我了。 没卖过惨，不知道是个什么套路，就跑去看了看别人的上架感言。那个惨可真是卖得惊天地，泣鬼神哪！和那些大神们凄惨的写作经历和悲催的心路历程相比，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挺幸福的，想哭都挤不出泪那种。 这个惨算是卖不下去了。 【4】上架后的安排 还是按上架前的节奏来。每天两更，发布时间分别在早上06:06，晚上17:17。尽量保证大家在早晚高峰通勤的无聊时间可以看到更新。 将来书友们支持力度足够大的话，随时考虑加更。 最后再次感谢书友们！ 谢谢（动词）谢谢（名词）！ 谢谢老婆（你把电视剧看完了回来接着追我的书啊）！ 111 这哪里是日子，明明是炼狱 11月1号。 这是11月的第一天。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月之计在于一号。这是值得赞美的一天！值得歌颂的一天！值得欢欣鼓舞、欢呼雀跃、欢蹦乱跳、欢声笑语、欢天喜地……的一天！ 啊！生活多么美好！ “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胖子把手里的快递往桌上一扔，恨恨地说。 一个帅帅的男生安慰道：“别这样兄弟，天将降大任于……” 胖：“我实在是受够了！” 帅：“施主息怒，善哉善哉！佛常言……” 胖：“怎么这么倒霉呢？” 帅：“上帝保佑，主教诲我们……” 胖子发泄完后，走出了办公室。 帅帅的男生等胖子走远了，用拳头把办公桌使劲儿一捶：“兄弟，你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啊——啊——” 这日子确实是没法过了。这哪里是日子，明明是炼狱。 雷神在空中将锤子对准了他，美国队长用盾牌筑起了他前进道路上的障碍，钢铁侠用他钢铁般的意志要和他死磕到底…… 你以为我是哪吒啊，有三头六臂成天对付这些糟心事。 真正的考验要来了。齐年，你准备好了吗？ 等等，真正的考验？那之前的考验都是闹着玩的吗？ 之前的考验虽然不是闹着玩的，但是和这一次比，之前那些全都只能算是儿戏。 虽然齐年现在安然地在办公室坐着，却他却还没有从早上的惊魂中恢复过来。 齐年昨天夜里几乎是整晚没睡。快到凌晨才匆匆打了个盹儿。 等他从这个短暂的盹儿里醒来再看手机时，形势又发生了重大的变化——齐年的身份信息被人肉搜索了出来。 当人们知道了齐年的背景，更是义愤填膺： “网点老板竟然是丈省大学的毕业生。” “名牌大学的学霸开黑店赚钱。” “提了这么多年的素质教育。你看教育出来什么样的素质？” “我看什么学霸也是假的。这么暴力，凌霸还差不多。这种人渣！” 关于暴力分拣的讨伐，一夜之间又变成了对齐年个人的讨伐。 看着时间一秒一秒走向6点钟，齐年真的不愿意起床到码头上去赶那第一班船。他知道今天他会面对什么，但是他又不知道今天他真的会面对什么。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这是齐年给尚未开始的这一天下的一个定论。 可是，作为迅电快递黄鱼嘴网点的负责人，他怎么可能不去网点？陶进今天要在网点履行他管理人员的职责，员工们今天要在网点履行他们快递员的职责。齐年作为一个快递网点的负责人、作为当家人，硬着头皮也要去。 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要一个人顶着。 齐年到码头的时候，看到彪子和阿诚已经到了。这两个人正是这次事件的肇事者。 “阿年哥，昨天的视频你看了吧？”阿诚向齐年走过来问。 “嗯，我看了。” 彪子过来说：“阿年，实在是对不住！我们俩把事情弄砸了。” 齐年微微一笑说：“这不关你们的事。这样的事每年都会发生。你们毕竟是实习期的新员工，对操作规范还不了解。” “那你今天还去网点吗？” “去！” 阿诚说：“阿年哥，我看你还是别去了。要么你在岛上休息休息。我和彪子哥先去看看。要是网点那边没问题了你再去。” “那可不行。别的时候我不去可以。这个节骨眼儿我不能不去。阿诚，我明白你是为我好。谢谢你！” 彪子说：“那……要么我让陶二大爷晚点儿开船，我去把疯子江哥也叫来？” “不用不用。这个场合不适合江哥去。怕他控制不住反而闹出事来。没事，我们走吧。” 在船上，齐年只是看手机，不说话。 他十分感谢坐在身边的这两个维护他切身利益的老乡，尽管事情是由他们引起的。 等他们三人到了网点的时候，网点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人群中间还有两个大铁架高高耸立着。大铁架上面各有一台摄像机。 电视台的人来了！ 齐年看了彪子、阿诚一眼，硬着头皮往人群里挤。刚挤进人群，他就被人认出来了。 “那个，那个就是网点的负责人。姓齐的！” “对，这里的负责人就是他。” 拿着手机的自媒体人和扛着摄像机的传统媒体人瞬间挤了上来。 “请问一下齐老板，对于暴力分拣问题有什么看法？” “我是仞市电视台的记者。我想和你约一个访谈的时间。” “暴力分拣年年都在曝光。你作为公司的负责人就一点儿也没有自责之心吗？” 齐年不答话，努力挤过人群往网点走。 路程并不长，可是心路却很长。 这个过程是十分痛苦的。面前的每一个人的阻挡都是对身体的摧残，耳边的每一声聒噪都是对精神的折磨。 齐年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去敲门。两个快递员出来把他们三个人接应进去之后，赶紧锁上了外面的铁门。 进了办公室碰到陶进，才知道陶进一大早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网点的。 陶进就在不久前刚刚碰到过一次类似的场面。还在代收点被一帮快递员打了一顿。他刚刚养好伤回来上班，就又碰到同样的场景。 陶进的心理阴影面积不是一般的大。 视频引发的关注还在网上发酵，迅电快递的县公司、市公司、总部都对此事表示了强烈的关注。 除了县公司的赵老板外，总部的律师还特地打电话给齐年问现在的进展如何。齐年如实地告诉律师自己网点的大门被堵住了，快递员进不来也出不去。 律师问：“有人闹事没有？有人受伤没有？” 齐年说：“暂时还没有。” “哦，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有问题了给我打电话。”说完律师把电话挂了。 没什么问题？这叫没什么问题？暴力分拣的事情已经在全国人民面前曝光了，还说没什么问题？什么是有问题了才给你打电话？ 齐年再一想，打电话的这个人是律师，媒体曝不曝光当然和他无关。除非是把陶进拖出去再暴打一顿，律师才有可能会出面，而且还是“有可能”会出面。 齐年又给县公司的赵老板打了个电话。问问这个见多识广的老快递人碰到这种情况有什么办法。 赵老板说：“这能有什么办法？外面的人不走，你这几天就呆在网点别出来了。” 齐年说：“那也不能一直在网点窝着啊？这样躲着算什么？” 赵老板说：“不躲着又能怎么办？要是我就根本不会去网点。曝光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不理他们，他们闹一闹自然就没意思了。碰到这种事躲都来不及呢，谁像你傻乎乎地还跑到网点去，被他们堵个正着。” 聊了半天也没聊出个计策来。又问了几个同行，还是同样的结果。 这种事情被曝光了就只能自认倒楣，还能怎么样？ 齐年把电话挂了，左想不对劲儿右想不对劲儿。出了事就靠躲，这不就和打仗靠溜一样吗？虽然没有打败仗，可是也没有打胜啊。这算怎么回事？ 虽然齐年、陶进和快递员们出不去，好在网点还储备了一些粮食。让一个会做饭的快递员开伙做了顿午饭。大家聚在一起吃。 “你们两位老哥可算是出名了啊。”快递员们一边吃饭，一边调侃彪子和阿诚。 这两个人脸涨得红红的，光吃饭一言不发。 齐年说：“你还说呢。这还不是你们这帮人教的？本来他们俩干活干得好好的，非要教他们往分拣笼里抛货。结果被人抓个正着。” “快看电视！”一个快递员拿筷子往墙上指了指。 众人转头。 墙上的电视上正在放当地的午间新闻： “最近网上流传着一段快递公司暴力分拣的视频。今天我台记者到暴力分拣的快递网点采访。这是前方记者发来的报道。” “大家好！我现在正在暴力分拣的快递网点门口。这个网点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大门紧闭。据围观群众说，网点的负责人已经进入了网点。大家看，就是画面中这个穿蓝色衣服的人。当记者问到关于暴力分拣的问题时，这个网点负责人选择了回避，并迅速逃进了网点。到目前也没有出来……” 通过新闻的镜头，齐年看到警察已经到了现场。并在门外拉了一个警戒线。警戒线外手机、照相机、摄像机组成了一副长枪短炮的场景。就好像一群警察守着屋里的犯罪份子一样。只等屋里的人出来，就集体开火。 这下可露脸了！我了个去！ （上架的第一个vip章节刚好是111章。很幸运！ 也希望把幸运带给所有的书友！谢谢你们！ 有月票的赏个月票，有推荐票的赏个推荐票。什么都没有的赏个留言。什么都不赏的，你就留下别走了。嘿嘿。^-^ ） 112 不要给母校抹黑(第二更) “齐年，是我。我是……” “李校长，您好！” 电话那头李副校长说：“知道是我就好。是你的网点暴力分拣被曝光了对吧？” “是的。李校长。” “网上已经有人查出你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了。现在我们学校的形象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刚才还有几个年轻的老师说受到这个负面消息的牵连，他们的课题都受到了影响。这个事情对学校的声誉造成的负面影响难以估计。你听明白了吗？” 齐年一直以为自己被人肉搜索之后大家只是把矛头对向了他，没想到竟然还把矛头对向了他的学校。谁让自己读的是一所全国排名前几位的名牌大学呢。这样的学校本来就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引来无数的争议。校领导对这所百年老校的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一点作为学生会干部的齐年十分清楚。 “李校长，我听明白了。”齐年的心情很沉重。 “当然，我也理解你经营企业的难处。但是别人未必理解。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压力也很大。出了这个丑闻，你得从学校的角度考虑一下。尽量妥善解决，不要给母校抹黑。” “我知道了，李校长。” “这对你而言是一次重要考验。齐年，我相信你能挺过难关。加油！” “谢谢您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就这样。挂了。” “李校长，再见！” 真是欲哭无泪！ 我也不想被人肉搜索啊！我也不想给母校抹黑啊！ 齐年刚挂掉电话，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是符佳。 符佳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久没联系了。 “齐年，我在网上看到关于你的消息了。你那边情况还好吧？” “老实说现在情况非常不好。心情也特别糟。刚才李校长还打电话把我说了一顿。你能给我打电话我很开心。这个时候我特别想跟老朋友倾诉一下。” 符佳说：“嘿嘿，你果然是一直把我当做朋友来看待啊。” 是啊，不把你当做朋友来看待，我还能把你当做什么来看待？ 不等齐年回答，符佳接着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想想苏东坡、想想王阳明。他们都是在逆境中成为一代名家的。” 齐年说：“你说得很对。想想孙悟空，他就是在八卦炉里才炼成火眼金睛的。” “哈哈哈。是啊，不经九九八十一难，怎么会求得真经？齐年你没问题的。” 齐年把另一只手握了个拳伸到空中说：“谢谢符佳的鼓励！” “我抽个时间去看看你吧，我们当面聊聊天。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可以说出来让我开心下。哈哈哈。” “哈哈。你先说几个不开心的事让我开心下。我现在特别想听别人比我更惨的故事。” 符佳说：“这就让你失望了。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是听到你现在碰到的困难，有点儿不开心。所以想去看看你。” 齐年说：“还是我去看你吧。之前吴总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一趟南方。我一直在折腾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没有时间去。等我忙完了，我去一趟南方看看吴总也看看你。” “好的。那等你忙完。最近估计你都是焦头烂额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有一帮同学、朋友在。有问题不要憋着，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 齐年说：“谢谢你，符佳。” 齐年挂掉电话，看到手机上田双双发来一篇名为《所谓素质教育》的文章。田双双告诉齐年这篇文章已经在网上传播开来了。 人肉搜索那些暴力分拣当事人，炒作当事人的私事也是历年惯常的手法。但是这一篇文章紧紧抓住了齐年是名牌大学的学霸这个关键点大做文章。说大学教育不能再培养像齐年这样的学生。学科成绩好，却完全没有半点儿社会责任感。这是一篇旁征博引、论点论证论据十分考究的万字雄文。 每年的快递暴力分拣的热点确实让人们审美疲劳。但今年的这个暴力分拣能和教育扯上关联，确实是别出新裁。这篇具有专业水平的文章很快就上了热搜的头条。 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就能催生出一篇一万字的文章来。键盘侠实在是太厉害了！ 齐年把文章一读完，心想：李校长看到这篇文章在网上被热炒，估计更是要被气死了。什么学霸、什么优秀毕业生、什么优秀学生干部？就是一个给母校抹黑的败类。 田双双又在群里问：“刚才代收点的翠翠说今天的快递到现在还没有送过去。你们还没有分拣完吗？” 齐年回复：“早就分拣完了。可是我们出不去。被一群人堵在网点里了。” 齐年把从早上到现在的情况在群里一说，陶思娅和田双双也要到县城里来。说要和大家一起并肩战斗。 豪放派的陶思娅说：“阿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困我们也要困在一起！” 婉约派的田双双说：“阿年哥，你和阿进这个时候一定很难过。我们过来就算是做不了什么，也可以陪你们聊聊天，还可以给大家做饭。” 豪放陶思娅又说：“这样。阿年，你不用担心！我下午带一帮老乡们过来，把这群人赶走。我们寸岛有两千多人呢。还赶不走这百来号人？” 陶思娅叫一大帮人来县城肯定是没问题的。以陶思娅在寸岛的感召力，虽然不是呼风唤雨，那也是登高一呼众山响应。但是这又不是打群架，要那么些人来做什么？ 齐年怕陶思娅乱来，忙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人家本来就说我们暴力，咱们可不能再以暴制暴。” 婉约田双双又说：“阿年哥，我给你们带些好吃的来。” 齐年说：“你们两个真的别来了。这里是是非之地，而且网点都是一帮男的，你们来了也不方便。说不定这几天还需要你们在外面活动呢。如果大家都困在这里了，外面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 这个时候陶进忽然进办公室对齐年说：“你快出来看看。” “怎么了？”齐年心里一惊。 第一反应是外面的人破门而入了。 齐年急步走出办公室一看，门锁得好好的，那些快递员坐在那里看电视也好好的。 陶进拉着齐年到门口说：“你听！” 齐年侧耳仔细听，外面竟然有音乐声。 谁在外面放音乐呢？ 再一听，不是。那是乐队现场演奏的声音。 这个鼓点的节奏齐年是再熟悉不过了。 夏舞叶！ 真是夏舞叶带着她的乐队在外面演奏！ 齐年露出了他到快递网点后的第一次笑容：“壮哉！夏舞叶！” 陶进也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次笑容：“我就猜是舞叶姐姐。” 尽管夏舞叶带着乐队在网点外表演出其实吸引了更多围观的人，但是她们卖力的表演的确是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 夏舞叶搞气氛的能力，那可是无人能敌的。 围观群众甲：“这个网点不就是那个暴力分拣的网点嘛。” 围观群众乙：“你别说话！听音乐！管它暴力不暴力的，关我屁事。” 自媒体人丙：“你还要去看乐队演奏？今天的新闻热点写完啦？” 自媒体人丁：“还写什么写啊？一大早来站到现在，腿都站麻了。我先听听音乐再说。他们再不开门我就回去了。做自媒体太难了。” 没过多久，自媒体人和传统媒体人就随着现场关注的动向，把焦点调整到乐队上去了。 也的确。这些人一大早就来网点门口占据绝佳的地理位置，结果耗了大半天了根本就无料可爆，人困马乏的。还不如趁此机会做个关于在快递网点演出的乐队的新闻稿。都是社会新闻，报道哪个不是报道？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乐队表演结束后，齐年给夏舞叶打了个电话：“夏舞叶，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夏舞叶说：“你可别谢我。我得谢谢你呢。” “你谢我？为什么？” “因为可以蹭你的热点，让我的乐队展现一下啊。要不然我们哪有机会在观众面前展示啊？” “你可太会开玩笑了。” 夏舞叶说：“明天如果这些人还在的话，我们还想蹭蹭你的热点。你欢迎不？” 齐年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你们明天真的要来吗？” “嗯嗯。明天一定来。” “好！我等着你们。” 夏舞叶，只要你们明天还来，我就好办了。 齐年暗暗拿定了主意——明天，就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食言了。说好今天只发两更的。现在准备多发几更。这个“几”字看心情。嘿嘿。） 113 变身网红店 (第三更) 到了晚上，网点外还聚集了很多人。而且人还越来越多。 你们都不用吃晚饭，不用睡觉的吗？ 不，我们都要吃晚饭，也要睡觉。但是，我们晚上不用上班啊，亲。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上班的时候就一直在看你们的新闻呢，实在是真精彩了！这一天哪里坐得住啊？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那还不赶紧吃了晚饭过来凑个热闹、刷个存在感？ 一时间，只见人群中无数个手机扬起在空中。他们拍的不是网点，而是以网点为背景在自拍。 有的还嫌距离太远“迅电快递黄鱼嘴分部”几个字看不清，特地挤到网点门口，在自己还没有被人群冲走前赶紧留念一张。 他们的朋友圈里几乎是这样的画风： “下班了一点儿也没耽误，马不停蹄地来迅电快递黄鱼嘴分部打卡。真是人山人海。还好来得早。来晚了连招牌都拍不到。” “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就不挤进去了。远远拍一张得了。omg，这一张拍得我的脸好大。” “连饭都顾不上吃。路边买了麻辣烫。一边吃着麻辣烫，一边看人。真是太过瘾了！” “来晚了来晚了。全是人头。妈蛋！国庆节出去玩一趟，看的都是人头。咱尺县好不容易出个全国知名的网红，结果一了一看，还是看的人头。还能不能让人开心地做个尺县人了？” 尺县的那些老牌的网红店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瞬间就失去了往日的的光华。原本车马如织的店门口今天变得门可罗雀。 网红店的老板站在空无一人的柜台后，无一不是捶胸顿足——这个什么“迅电快递黄鱼嘴分部”到底特么哪儿来的？这么拗口的店也能成为网红？ 真是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只好把钱结算给还在门口傻傻站着排队的捧场人士。摆摆手说：“散了吧。下个月你们再来。” 今夜，我将为你难眠。 被困在网点里的人们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巨大变化。他们以为到晚上那些自媒体、传统媒体的人应该回去了。可以瞅个空该回家的回家，该买东西的买东西。 结果外面的人是越来越多。比夏舞叶在外面开演唱会的时候的人还多。 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不知道这帮人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这帮人到底要来做什么。 堵到晚上9点，人潮丝毫没有要退去的意思。 困在网点里面的人看这架势，今天想出去估计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就做在网点住一宿的打算。 好在这个网点经常有人加夜班，所以备着几套铺盖。又幸亏虽然入了秋，但室内并不是很凉。两个人共用一套铺盖，也能凑和一晚。 “阿年哥，你看这个情况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陶进递了一杯水给齐年说。 “我估计得到‘双11’那天。那会儿大家的注意力才会转移掉。” 陶进呆呆地弯着手指数天数。 “这还用数？”齐年把陶进的后脑勺一拍，“今天是1号，到‘双11’还有10天呗。” 这阿进再傻也不至于傻到连日子都不会算吧？ 陶进笑笑：“我这不是逗你开心嘛。阿年哥，我早上不是给你发信息让你别来的嘛。紧拦慢拦你还是来了。” 陶进早上到网点发现情况不对劲儿，就第一时间给齐年发了信息，让他别来网点了。 齐年打电话把情况问明了之后说：“咱们是兄弟。我可不能把你扔在网点不管。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齐年跟陶进说的话，和陶思娅、田双双说的话一样。只是语气更重一些。 但无论是齐年还是陶进，都没有把网点被堵的事情告诉陶思娅和田双双。怕她们担心。 现在她们终于也知道了。既然她们都知道了，那其他人也有可能会知道。 齐年只能让她们俩封锁消息，免得阿婆和陶进的父母担心。 阿婆还好说。虽然爱看电视，但眼神不好，就是看个人影子晃。就算他孙子的脑袋占满整个电视屏幕，她也认不出来。 陶进的父母就难说了。这个信息这么发达的年代，随便聊个家常都可以接触到当下的热点新闻。 齐年当机立断，让陶思娅赶紧去陶进家，想方设法让他们二老找点儿乐子，没事儿别出去晃，更不要和人说话。 陶思娅觉得这个任务对自己而言难度系数比较高，就把任务派给了自己的妈妈。 陶思娅的妈妈临危受命，深感事情的严重性。大义凌然地决心勇闯龙潭。一个人就去陶进家拉着陶爸、陶妈谈家常。 齐年在群里发信息问陶进家情况怎么样。陶思娅发了个yeah的表情说：“已经问过我妈了。她和我叔我婶从阿进出生聊到上幼儿园，现在正在聊他上小学的情况呢。接下来打算聊上初中、上高中的事。估计没有两小时聊不完。总之，他们睡觉之前我妈都不会走。” 齐年说：“好好。让二大妈保持这个节奏。聊累了多喝点儿茶提神。” 陶思娅说：“我妈聊天还会聊累？你太小看我妈了。让她聊一宿都没问题。那今天聊完了，明天是不是还得再去聊？” 齐年说：“明天就要看情况了。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这估计有难度啊。我妈倒是可以打持久战，就是怕我叔我婶不经打啊。就算别的事不做，总要出去买菜的啊。” “拖一天是一天！明天找个机会把阿进送出去。” 陶思娅回复说：“那好吧。对了，我妈还告诉我几个阿进的笑话。” 正在打游戏的陶进到这条新信息提示，赶紧在群里发了一个揍人的表情，说：“不许说！你说了我跟你没完。” 田双双怂恿道：“说嘛，思娅姐。” 陶思娅说：“我得把这些笑话留着。以后指使阿进办事的时候再说。” 陶进说：“姐，咱可要礼尚往来。你的那些私事儿，咱可掌握了一箩筐。今天反正被锁在这里无聊得很。我等下跟阿年哥摆摆龙门阵。讲讲陶思娅勇斗二大爷的故事。” 陶思娅说：“你敢！” 四个人在他们的“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群里插科打诨。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的麻醉自己的方式。 就像一个战士安慰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一样。尽管他自己怕得要命，也要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战友们说：“等仗打完了。咱哥几个去醉仙楼找几个姑娘喝个三天三夜。” 电视开着，在放滚动新闻。今天的新闻比较单调，就是两大主题：暴力分拣、名牌大学生不自重。 有的电视台干脆把两道菜炒成了杂烩——名牌大学生不自重暴力分拣。 总之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 陶进看了会儿，站起来把电视关了。 “哎，看得好好的，把电视关了干吗？”一个快递员对陶进的举动很不满。 “有什么好看的？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来，我们来打游戏。” 陶进带着快递员组队打游戏去了。只留下齐年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齐年知道陶进把电视关了是怕自己受刺激。不过齐年也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么脆弱。他正在思考明天的应对方法。 114 暴力的吉他手(1) 11月2号。 黄鱼嘴快递网点被堵门的第二天。 齐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跳到零点，以为自己又会整晚睡不着，但是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不仅身累，而且心累。再加上头一天晚上几乎整晚没睡，已经疲惫至极。 新的一天到来了。困在网点里的人们从梦中醒来，发现一切都和昨天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门外依然是人山人海。不过，人群的素质还是不错的。尽管昨晚喧闹到了半夜，但下半夜给这个街道留下了一片安静。散去的人群给留下的人群空出了或坐或卧的位置。这些留守的人们安然地守卫在门口。 那些自媒体人和传统媒体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绝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守什么。也许是因为凑热闹，也许是因为觉得有趣，也许只是因为想蹭个热点。毕竟，这个小县城能称得上热点的场所十分有限。 虽着天越来越亮，人越聚越多。 你们一大早就来，都不用上班的吗？ 是的，是不用上班。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是不是会继续惊喜意外？ 昨天没来新网红店打卡的人们，今天呼朋唤友地结伴而来。他们为这个原本不应该喜庆的事件平添了许多莫明的喜庆色彩。过年和过儿童节也没有这么开心吧？ 到这个网红店打卡到底有什么意义，其实很多人并不是很在意。管它呢，只要是萌新的网红店能打尽量都打上。只可能错过，而不可能打错。 上午9点，夏舞叶的乐队准时开始了演奏。 夏舞叶又拿出她独有的天份将气氛营造到无比热烈的程度。守在快递网点外的人们又一次被乐队吸引住了。 而快递网点之内是寂静的。七八个人正默默地严阵以待。 “把门打开吧！”齐年站在网点的分拣场地中间，对陶进说。 “阿年哥，你真要出去？” 齐年点点头。 “外面还有很多人围堵着呢。你这会儿出去不是找死吗？”经历过一次群殴的陶进面对这样的场景，心有余悸。 齐年毅然道：“这是最佳的开门时机，不要耽误了。你把门打开吧。” 陶进见齐年的态度是不容质疑的坚决，冲彪子、阿诚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会意，一左一右地站在齐年身边，护着他。 陶进见阵形已经摆好，才慢慢打开了网点的铁门。 铁门开启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很刺耳。站在门附近的人听到动静，惊讶地发现门竟然打开了，激动地喊：“门开了！快递网点的门开了！” 许多人从昨天早上等到今天早上，终于盼来了网点的门重新开启。实在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条街。 尽管乐队依然演奏着，但是人们都拥到了网点门口。维护现场秩序的警察很快在警戒线外就位。以防万一。 他们既担心外面的人会冲门，也担心门里的“暴徒”会有什么恶意的举动——这帮快递员分拣快递都这么暴力，别的行为还不知道有多暴力呢。 门半启，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齐年摆摆手，示意彪子、阿诚退后，然后一个人通过了那道半开的门。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齐年立在门口四顾。 原本喧嚣的人群马上变得安静了。所有的手机、照相机、摄像机都对准了齐年。他已经完全被锁定在了射程之内。 齐年向那几位警察点点头，然后向人群走过去。 当他走到警戒线附近时，一个记者问：“齐先生，我是仞市电视台的，可不可以和你约一个采访？” 齐年微笑着回答：“可以。” “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之后就在网点里面可以吗？”齐年往后指了指。 “啊？网点里面？”记者犹豫了一下。他身边的同事马上替他回答：“可以。可以。” 当齐年走到乐队附近时，一个塑料瓶从人群中飞过来，正中了他的胸口。齐年顺着瓶子飞来的方向望过去。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冲他伸出了中指，大声说：“人渣！” 齐年并不答话，而是走到夏舞叶身边顺手抄起了一把吉他，往空中一扬。 络腮胡子下意识地拿手一挡。 可是那个吉他并没有朝他挥过来，而是被齐年用一个漂亮的姿式背在了肩上。齐年冲络腮胡子笑了笑。 人们被齐年的怪异举动弄得莫明其妙。 “咦？这个网点老板要干什么？” “我还以为他要拿吉他打那个人。看起来是准备弹吉他？” “弹吉他？他会弹吉他？” 他不仅会弹吉他，而且弹得相当好。 齐年在众人默默地注视中，提起拇指与食指夹着薄薄的拨片，往琴弦敲去。一声刺耳之音携高亢之气划破天际。随即这个声音又如瀑布一泻千里。而后又再次盘旋而上直入九天。 24小时的郁闷、36小时的颓唐、40小时的无奈，都随着这段疯狂的solo飞到九霄云外。 围观的人们看傻了，也听傻了。 这这这……实在是太暴力了！ 但这个暴力弹吉他的画风和暴力分拣快递的画风怎么就那么不和谐？ 原来暴力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一曲奏完，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暴力中。这种暴力虽然暴力了一点儿，可是我喜欢！ 齐年把吉他放下，将麦克风握在手上，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大家好！我就是这个快递网点的负责人！我叫齐年，也就是刚才这位大叔口中的‘人渣’。在过去的一天中，大家给我取了很多非常形象的外号，在此谢谢各位的厚爱！” 人群中有人笑。 “前天，就在这个地方出现了暴力分拣快递的现象。在此，我代表我的网点向所有受到影响的收件人、所有关心暴力分拣事件的人表示诚挚的道歉。” 说完，齐年向人群鞠了一躬。 “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我进了身后的这个大门之后在里面呆了整整24个小时，没有出来过。在这个门里面不仅有我，还有我的同事们。我们被困在里面一天一夜。我们很害怕、我们很自责、我们也很担心。” 齐年看了看人群，接着说：“我们害怕，但并不是为我们自己，而是怕家人受到牵连。我们自责，是因为我们的确是做错了事，我们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我们担心，是担心这件事情让我们这个网点无法再在黄鱼嘴立足，担心我们的快递员会失业，担心我们给其他网点的同事、我们的外递同行们带来因扰。” 115 暴力的吉他手 (2) “大家可能知道。我本人也被人肉搜索了。我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也能享受一次免费的人肉搜索。这个搜索实在是太厉害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具体的生辰八字，它全能给你搜出来。” 人群里又传来笑声。这是好现象！ “个人隐私暴露出来，不仅对我本人有很大的影响，使我的学校也受到了牵连。人们不光是怀疑我个人的品行，而且还怀疑这个百年的老校的育人水平。在此，我真心希望大家可以就事论事地讨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牵扯到无关的人或事物。” “好！好！”。人群里有人回应。这也是好现象！ “我们做错了事情，我们愿意承担这个后果。我们做错了事情，我们愿意改正。请大家给我们一个改正的机会！” 说完，齐年向围观的群众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人群里响起了掌声。 虽然掌声并不热烈，但至少说明自己的这番话还是有一定的效果的。 这让齐年下定了另一个决心。 要说的话说完了，齐年走下乐队临时用木箱子搭的那个表演用的高台，向网点的大门走去。 却在不经意的一瞥间，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陶思娅和田双双。 齐年怕她们俩个被人群认出来给她们造成困扰，装作没看见进了网点。 一进网点，齐年对陶进说：“把门打开吧。” 陶进问：“门打开做什么？” “我们把昨天没有分拣完的快递分拣一下。你把今天的工作任务布置一下。该去县网点提货的联系一下县网点，我们11点前派人去提货。让没上班的人继续回来上班。昨天和今天按正常上班计考勤。这两天守在网点的快递员按节假日加班计三倍工资。” 陶进伸头看了看外面围观的人群，问：“这样合适吗？” 齐年说：“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有些事情光想是没用的，做了之后才知道合不合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外面这些人是因为暴力分拣来找麻烦的。我们正常经营他们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记住，今天分拣一定要温柔，无比温柔。” “好！你，你，还有你！开始分拣快递。彪子哥和阿诚也一起分拣。你们听到阿年哥的话没？一定要温柔！像对待女朋友和老婆一样，只许和声细语，不许动粗！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 不论以前干群关系如何，经过这样的一日一夜，这些守在快递网点的快递员们已经和齐年、陶进建立了更深的关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些不离不弃的普通员工，将来将会成为齐年的左膀右臂。无论他们的学识如何、无论他们的能力如何、无论他们的年龄如何，齐年都将依据他们各自的特点实施养成计划。就像养成陶进、田双双一样。 把这些都安排好之后，齐年在群里发消息：“@娅娅，@双双，你们两个来干嘛？不是让你们别来的嘛？” 田双双说：“你看到我们了呀？我们的伪装太失败了。嘻嘻嘻。我们昨天就来了，住在附近的一个酒店里。我们偷偷在外面侦察，所以没和你打招呼。” 齐年说：“你们这也叫伪装？妈妈不像妈妈、女儿不像女儿的。母女俩演得一点儿也不像。” 陶思娅说：“那说明我实在是天生丽质，想扮老都做不到。我们就在外面呆着，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吱’一声，我们马上就能过来。” 齐年说：“‘吱——’，你们俩快回去。别在这里添乱。” 陶思娅说：“怎么是添乱呢？我跟你说，我和双双到人群里去混了几个圈子，很有收获。外面这帮人其实是外强中干，根本就不用怕他们。再说，不光是我和双双来了，我们还带了几十个人来了。他们都混在人群里呢。你没看出来吧？如果人不够的话，我再拉人来。” “够了够了，几十个已经够了。” 齐年哭笑不得。看样子陶思娅一大早就把她爸的船给征用成运兵船了。 齐年真不希望这些人来。不过来了就来了，希望他们老老实实呆在人群里，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啊。 在这种关键时期，宁可把自己委屈着，也不能把外面那帮围观的人给委屈着。要不然，他们分分钟就能把委屈发泄给你看。 一切妖娥子一定要扼杀在摇篮中，而且要用十分暴力的方式。 咦，等等，来了几十个人？都混在人群里？ 那刚才的笑声、刚才的回应、刚才的掌声，难道都是这几十个人的表演？ 效果不错呀！哈哈哈，陶思娅、田双双，你们俩个才是搞气氛的高手！ 齐年依然站在网点分拣场地正中。 网点的大门打开了。 网点的传送带启动了。 网点的快递员们也各就各位了。 网点一天的正常劳作开始了。 分拣员们就像是在一个高级餐厅上菜的服务生，面带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动作体贴而优雅地给每一个快递以周到而贴心的呵护。 我们是在分拣快递吗？ 不，我们分拣的是雍容华贵，分拣的是大义凛然，分拣的是不卑不亢，还有那淡淡的忧伤。 好在现场的警察始终在维护着警戒线，才使得网点的分拣工作得以不受围观人群的干扰。尽管有不少喧嚣，但更多的人是在静观。 所谓静观，其实是看呆了。 整个场景就如同一部正常播放的视频突然被调成了慢镜头。带有十分强烈的文艺风。 “对待危机就像对待女朋友一样。不管是对是错，先玩儿命地道歉！”这是大学老师有一次提到危机管理的时候说的一句话。 危机管理并不是一门课程，甚至也不是一堂正儿八经的课。只不过当时刚好发生了一个热点新闻。学生们问老师如果经营管理中碰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老师就说了上面这一句话。 玩笑归玩笑，但是话糙理不糙。 课上完了，课堂上讲的那些内容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还给老师了。学霸也罢，学渣也罢，对于大学里学的内容都是抱着只取一瓢饮的态度。但是这一句话却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然而，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一回事。 当齐年自己成为一场危机的主角后他迷茫了，当他请教了那些老快递人之后就更迷茫了。 在这个快递网点过去的24小时里，齐年一直处于彷徨之中。 噪音很多，但却没有人给予他一个令他满意的解决方案。一切都需要自己来分析判断，一切都需要自己来决策。这个过程是无比孤单寂寞的。 高处不胜寒，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今天，齐年终于迈出了一步。然而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跨出了第一步。考验才刚刚开始。 116 两场口水战 原本答应好的电视台采访最终并没有如期进行，因为又出现了新情况。 陶进按照齐年的吩咐打电话到县公司，准备派快递员去县公司取货。 县公司说等到黄鱼嘴网点的人从家里到了网点，然后再从网点开车到县公司，估计都要到中午了。最近快递量大，县公司已经没有地方存放各个网点的快递了。所以他们自己装了车，派了个快递员给送来。 这当然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陶进满口答应下来。并打电话催促快递员们尽快到网点来上班。 网点的快递员还没有来，县公司的货已经送来了。但是快递车开到离网点200米的地方停下来了。被人群拦截住，进不来。 网点呈现出来的彬彬有礼的新气象并没有传递到人群的外围。所以外围的人群拦着县公司的车辆，就是不让进去。 每个快递员到了临近“双11”的关点派送的任务都很重。县公司的这个快递员要赶时间把这批货送完之后再去送别的货。现在被人挡住了路，耽误了时间，心情很糟。他从车上下来和人群争执起来。 人群中很多人就是来找茬的，现在碰到这么个愣头青，正是火上浇油。 “人渣！” 就在争吵得最凶的时候，一个塑料瓶子从人群中飞出来，正中这个快递员的脑袋。 又是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 咦？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啊？ 是的。哪里有不平，哪有我！嘿，哪有不平哪有我。 县公司的快递员可不像齐年那样只动口不动手。冲上去就把那个络腮胡子当胸揪住了：“奶奶的！你敢拿瓶子砸我？活得不耐烦了！” “砸你怎么啦？人渣！”络腮胡子正义凛然。 快递员虽然老羞成怒，但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动手是不合适的。何冲对方人多势众，己方势单力薄。 虽然说不能动手，但是可以动嘴啊。 嘴里最有杀伤力的，当然是牙。但是动牙比动手还厉害。这肯定不行。 兵器榜上排名第二位的，就是唾沫这种远程攻击武器了。 快递员很快就把唾沫当作了近身格斗的武器，脱口而出。 当这口唾沫飞向络腮胡子时，人群中有一个人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 快递员和络腮胡子本来就离得近，瞄都不用瞄唾沫就射中了络腮胡子的脸。 络腮胡子惊呆了！ 人群惊呆了！ 这种在江湖上几乎绝迹的武器竟然被一个快递员使出来了。 随地吐痰，本来就是一种不文明行为。何况还吐到了别人的脸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教育和环境才培养出这种素质？ 太过份了！素质太低了！ 人群愤怒了。 “打人啦！打人啦！快递员打人啦！”外围发生争斗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内圈。 正在网点里督促快递员分拣的齐年听到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大惊！ 说好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用微笑来面对客户的指责呢？ 说好的宁可自己憋屈，也不能让围观的人群憋屈的呢？ 怎么快递员一来就惹事？ 齐年看看陶进。 陶进连忙解释：“我给每一个快递员都强调过了。一定要温柔，绝对不能动手。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今天就不要来网点。” “那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情？” “阿年哥，我也不知道啊。”陶进很委屈，“我再打电话问问。” 这一问才知道打人的不是黄鱼嘴网点的快递员，而是县公司来送货的。而且也没有动手打人，而是向一个人吐了一口唾沫。 在这种情况下，朝本来就想搞事情的人吐唾沫和打架到底有什么区别？ 县公司的快递员虽然不是黄鱼嘴网点的员工，可是他们穿的工服和网点里那几个还在优雅地分拣快递的快递员穿的是一样的啊。围观的群众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区别他到底是不是黄鱼嘴的快递员。总之，就是迅电快递在暴力分拣，就是迅电快递在打人。 你说在这个节骨眼儿，县公司的快递员跑来掺合什么呀？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命运还不够悲惨，要给我们更大的挑战呢？ 这个冤大头当的！ 齐年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幺蛾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齐年只好在“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群里发了一条消息，然后调整了一下心情，嘱咐了陶进几句，再一次走出网点。准备去把那个妖娥子扼杀掉。 如果说半个小时前算是关云长单刀赴会，那这一次就好比是赵子龙长坂坡单骑救主。 难道一天之内要把《三国演义》的剧情都演完吗？我又不是一个演员，别设计那些情节。递进的情绪完全无法省略啊！ 齐年走出网点的时候，陶思娅、田双双两人已经站在了显著的位置。田双双还偷偷向齐年比了一个ok的手势，并指向网点的右侧。 齐年沿着田双双的手势看过去，那里有几个人看起来很面熟。不用说，那是陶思娅、田双双埋伏在人群里的“自己人”。 齐年朝着那几个人走过去。经过警察的时候向他们说明自己是去外面解决争斗的。警察点点头，主动抬起了警戒线让齐年过去。 人群见快递网点的老板出来了，一片骚动，但是“自己人”保护得很到位。很快清出一条道来，让齐年过去。 这些“自己人”有不少是陶思娅的仰慕者。当初在寸岛上的时候，为了保护陶思娅早已练成一番本领。在现在的场景下，手艺一点儿也不生。 齐年来到人群外围一看。 惹事的快递员他不认识，果然不是自家网点的员工。 但另一方惹事的人他却认识，果然就是刚才的那个扔瓶大叔。 这个大叔真不是一般地执着。扔了一个瓶子又扔一个。水喝多了挤出去上厕所都难。今天非要出这个风头不可吗？ 碰到个较真的，齐年也无奈得很，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调解。一方是别人家的快递员，自己也不好硬来；另一方刚刚骂自己是“人渣”，更不好硬来。 齐年苦口婆心地一个劲儿劝。好在当初在学校当学生会干部的时候，调解纠纷的事儿没少干。专业得很。 总之，一场因口水引发的纠纷之后，又是一场口水战。 背负着骂名深入群众之中，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惬意的事。齐年在人群的谩骂、指责中终于把事情平息下去，请人群让开一条道，方便快递员把车开到网点门口去卸货。 然后又接着进行分拣表演公开赛，并一直持续到下午3点才全部完成。 快递员们带着自己的货、开着面包车、骑着助动车分别赴自己负责的区域派送去了。 网点就只剩下齐年和陶进两个人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镇宅。 117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11月3号。 今天是星期天。黄鱼嘴快递网点门口聚集了更多的人。 经由人们在朋友圈里对这个新打卡胜地的宣传，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黄鱼嘴网点所在的这一条街。商家们也闻风而动，将这一条普普通通的小街一夜之间打造成了步行街。 卖东西的、散发广告传单的、做市场调查的、银行负责信用卡开户的、房地产公司的、相亲的……不一而足。 “来一来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叫声此起彼伏。 三教九流纷纷拥到这条街上，又引来了更多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而来的不明群众。 他们稀释了愤怒指责的气氛，完全冲淡了人们聚集起来讨伐黄鱼嘴快递网点暴力分拣的这个初衷。 甚至有些人还嫌那些征讨大军来来去去的妨碍了他们做生意。 一副繁荣的乱象。 警察和城管想管也力不从心。只好听之任之。 黄鱼嘴网点的优雅分拣表演依然在进行着，但是以这样缓慢的节奏显然是无法完成当天的分拣任务的。昨天分拣到下午3点才把当天的快递分拣完。快递员送货送到晚上9点还没有送完。 今天的量比昨天更多。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做快递不是做秀，但是这个秀又不得不做下去。这便是两难处境。 齐年盯着那些快递员缓慢的分拣动作，思考了很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齐年先给陶思娅打了一个电话：“思娅姐，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酒店里休息。怎么？出什么情况了？” “没什么情况。有个事要问你。你上次不是说尺县有个电子厂是你客户。他们的场地可以拿来用吗？” “是的。”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把场地借过来？想一直用到‘双11’之后？” “今天就用？那我得打电话问问。算了，反正我在酒店里呆着也无聊，不如直接去电子厂去拜访一下。” 齐年挂了电话，又给做设备租赁的公司打了个电话，询问租设备的话最早什么时候可以装备到位。 租赁公司问明了齐年要的只是一些普通的分拣设备，回答说这些都有存货。需要的时候通知一声，几个小时就可以配送安装完成。 这些租赁公司为“双11”真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一个小时之后，陶思娅打电话给齐年，说她正在电子厂老板的办公室。电子厂的场地没有问题了。随时可以用。 齐年得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 打电话给田双双去和设备公司对接，请他们尽快把设备发货到电子厂、安装完成。 依据陶思娅发来的电子厂的照片，给他们用的地方是厂区的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所以需要在这个场地上再搭一个雨篷。 把这个事情一并交给田双双最合适。她做过一次网点的装修、一次代收点的装修，对那些材料公司、装修公司的情况熟悉得很。 她告诉齐年：“阿年哥。如果场地只是临时用呢，有一种雨篷最省钱省事。就是专门给人办红白喜事的。只是那种雨篷质量可能不一定好。” 齐年说：“没关系，不需要质量太好。只要能防雨就可以。” “那没问题。到时候我再问问如果下雨场地积水该怎么处理。” “非常好。”齐年对这个他精心养成的美少女十分满意。 田双双又问：“需要什么时候完成呢？” “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 “今天？这两天应该也不会下雨啊。”田双双很惊讶。 “不会下雨也要搭个篷子。在篷子里干活比露天干活有安全感。” “安全感？”田双双笑，“阿年哥，你现在真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估计是怕人投诉你劳动条件不好吧。” “你还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那好的，按你说的办，争取今天完成。阿年哥，你真是雷厉风行！” 齐年说：“不是我雷厉风行，而是现在被人逼到绝路上了。所有的事表一定要快。黄鱼嘴网点在这个情况下根本就不能用。只能另起炉灶。昨天的快递还没有派完，今天的估计也派不完。多等一天就是多一批延误件。‘堵车效应’你还记得吧？总部‘双11’这段时间对延误件的处罚是很厉害的。” “明白了。阿年哥，保证完成任务。” 齐年和陶进这两个当事人必须镇守在黄鱼嘴网点，以安民心。 电子厂分拣中心的一切事务全都有赖赖陶思娅、田双双两位女将了。 陶思娅负责场地清场、电子厂的协调。 田双双负责装修公司进场、设备公司进场。 谁说女子不如男？两个女孩在齐年雷厉风行的鼓舞下，将事情安排得妥妥贴贴。 下午4点，田双双打电话给齐年说场地一切安排就绪。 齐年看看群里发来的传送设备在雨篷中顺利运转的几个视频连连称赞——这效率真是没话说！ 除了彪子、阿诚继续在黄鱼嘴表演优雅分拣秀外，其余的快递员全部转移到了电子厂。黄鱼嘴的快递员忙于分拣和派送快递。由县公司到电子厂的运输工作只能请县公司派人派车帮忙。 为了加快物流的速度，县公司也乐于提供人力物力帮黄鱼嘴网点解决快递滞留问题。一个网点的快递滞留，同样也会形成“堵车效应”。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 这些快递员到达电子厂之前，陶思娅和田双双就撤离了。 原本齐年还想让田双双留在电子厂负责那边的现场管理工作的。但是齐年又担心在这个是非之时那些征讨大军再把这两个人给挖出来。还是让她们继续当地下工作者最好。 彪子和阿诚依然在扮演高级餐厅服务生。 齐年和陶进依然在门口杵着扮演门神。 但是他们俩杵在那里，并非无所事事，而是在运筹帷幄、调兵遣将。 陶进负责对电子厂分拣中心进行远程管理与监控。 齐年则在思考下一步行动。 齐年已经拿定主意不再躲在黄鱼嘴网点学乌龟，而是要主动出击。 他将危机管理的策略好好捋了一下。 首先，诚恳道歉这一步他做对了。老师上课时那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调侃，其实是集其毕生功力于一身。 “对待危机就像对待女朋友一样。不管是对是错，先玩儿命地道歉！” 实在是太精辟了! 其实很多来找茬的围观群众要的只是一个心理安慰，只是一个宣泄。就像女朋友碰到问题不开心了，只是希望发泄一下感情，并不是真的需要你去帮她排忧解难。 很多男人之所以不懂女人，就在于他们总是想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去照顾她们的情感。忙得团团转而不得其解。 这些围观群众，首先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情感关怀。 在齐年道歉之后，群众们闹还是继续在闹，但已经不是非要置人于死地的闹法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是同样道理吧。 那个齐年突发奇想的弹吉他的前奏，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方面弹吉他安抚了群众的情绪；另一方面这个吉他也成为道歉的一部分被做成视频在网上流传。两者相辅相成，就更加具有传播性。 这就类似于官方平台的官方宣言，比自己公开道歉之后经由别的平台断章取义要好得多。bingo! 但自己这个官方传播平台是势单力薄的，人们也未必会买账。 齐年需要的，是另一个传播平台，也就是之前因为口水战而错过的那个平台。 那也是一个官方平台，但比齐年自己王婆卖瓜更客观。善加利用的话，一定能起到奇效。 齐年找到仞市电视台的电话，拨了过去。 118 电视访谈(1) 11月4号。 仞市电视台演播厅。 三台摄像机环绕着这个演播厅。坐在正对中间的摄像机位置的，就是仞市电视台著名的节目主持人于菡。这个节目就是于菡主持的对话节目。节目的名字在左上角悬着电子屏上闪耀——“与菡对话”。 于菡身后坐着五个嘉宾，其中一位就是齐年。 各项准备就绪，节目正式开始。于菡对着中间的摄像机说：“近几年，快递已经成为人们熟悉的事物。我们每一个人几乎每天都会收到快递、和快递员打交道。这些快递让人们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到生活的便利。” 在现场工作人员的提示下，于菡又换了一个坐姿，把身体转向右侧的摄像机，接着说：“收到快递原本应该是高兴的，不过也有不少人在收到快递的时候并不开心，因为快递不仅会出现延误，也会出现损坏甚至丢失。我们的快递在我们下单之后到底享受了什么样的待遇呢？日前，有一个关于快递的视频在网上传播。让我们看一看。” 这个视频就是齐年的黄鱼嘴网点的视频。 放完视频，于菡接着说：“刚才放的这段视频就是这几天在网上疯传的暴力分拣的场景。我相信许多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已经看过这段视频。今天，我们请到了这个快递网点的负责人齐年先生。” 不少观众关注到于菡说的是“请到”，而不是以前常常用的“有幸请到”。显然，于菡虽然是处于中立角色的主持人，但内心深处还是有自己的立场的。 中间的摄像机对准齐年，给了他一个特写。齐年礼貌地向摄像机微笑。 “另外四位嘉宾分别是丈省大学的教授、仞市晚报的总编、物流协会的秘书长、一位姓陈的普通消费者。” 在于菡介绍了其他四位嘉宾之后，就正式开始了今天的对话。 “首先，我想请问一下消费者代表陈小姐。陈小姐，如果您的快递受到了视频中的待遇。您作何想？” 陈小姐说：“我当然会很不开心。上个月我通过迅电快递收到了一个从网上买的水粉画框。谁知道寄到我手上的时候，快递包装已经破了。当我拆开快递的时候，发现这个水粉画框的一个角已经裂掉了。对对，就是这个样子。” 陈小姐指着演播室大屏幕上正在展示的一张照片。这是两张照片拼接而成的。一张显示着破损的外包装，一张显示着水粉画框的裂纹。 陈小姐接着说：“我马上联系了卖家，卖家说他们的包装材料、包装的方法都是一样的。不可能出现包装的问题。这是快递公司运送过程中出的问题，让我投诉快递公司。” 于菡问：“后来您投诉了吗？” 陈小姐说：“投诉了，但是客服说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保价的话，只能按运费的5倍来赔偿。运费只有8块钱，5倍就是40块。可我的水粉画框是花了120块钱买的啊？” 于菡转而问齐年：“齐先生，现在有两个问题要问您。第一个问题是，您自己看到刚才暴力分拣的视频作何感受？” 齐年回答说：“我觉得非常惭愧，也非常自责。消费者是因为对我们的信任才将他们赖以珍视的物品交给我们运送。但我们在分拣过程中的确是没有好好对待他们的物品。在此，我向陈小姐及所有因为暴力分拣而受到伤害的消费者表示诚挚的道歉。”说完，起身向台下鞠了一躬。 于菡继续问：“难得齐先生如此坦诚。第二个问题是，如果齐先生自己的快递受到这样的待遇。您作何感？” 齐年说：“我一定会和这位陈小姐一样。很生气、很愤慨。这不是钱的事情，而是一种心情。许多人购物并不仅仅只是买件商品，而是为了让自己、让家人开心。商品是死的，但是心情是活的。当寄托着好心情的快递拿到手的时候，带来的却是糟心，对收件人而言是一种非常糟的体验。” 于菡转头问物流协会秘书长：“秘书长好！您是物流协会的负责人。您对快递公司暴力分拣的现象怎么看待？” 秘书长说：“首先，暴力分拣这件事情本身肯定是不对的。但是我因为是在物流协会工作，和快递公司接触得比较多，非常理解他们的难处。” 物流协会秘书长此时担当的任务就是站在快递公司的一方为之辩护。 “去年我们去一个快递网点了解暴力分拣的情况。那个分拣中心的负责人正在接待一批记者。他当时和一名记者发生了点儿言语上的冲突，就对那个记者说‘你如果能半个小时之内把这一车货分拣完，我给你两万块钱’。所以说，分拣是一项强体力劳动。分拣员的效率……”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于菡插话说，“请问那个记者后来赚到那两万块钱了吗？我对这两万钱比对暴力分拣感兴趣。哈哈哈。” “当然没有。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秘书长笑着说，“我接着说，分拣员的效率其实已经非常高了。我见过他们正常情况下是怎么工作的。请注意我说的是正常情况下。那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胜任的。但是，碰到不正常的情况，比如‘双11’，那么他们的效率再高，也不可能完成每天的分拣任务。” 于菡问：“所以就开始暴力分拣对吗？” 秘书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暴力分拣，得看我们怎么定义。如果分拣员的本意是恶意的，那么就是暴力分拣；如果分拣员本意是为了更高效的完成任务，以抛代替放，那我认为这不叫暴力分拣。” 于菡说：“好。秘书长又给我们出了一个新题目。到底什么样的分拣才叫暴力分拣。孩子哭的时候，你生气地把孩子往床上一扔算不算虐待儿童？” 仞市晚报的主编说：“我认为不能这样进行类比。孩子是自己的，打是亲骂是爱。偶尔的过激行为并不能称为暴力或虐待。但快递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物品。快递受损，分拣员没有任何损失。不能排除恶意的因素。” 主编环顾了一圈现场的观众接着说：“‘破窗效应’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就是说如果有一个人把一辆旧车的窗子打破，别人并不认为他是在搞破坏，相反会起到示范效应。而停放着被砸破车窗的旧车的街区，治安也会越来越乱。这是人内心深处潜在的性本恶的因素在作怪。就像刚才视频中的那个快递员把快递当球踢一样。这不是暴力分拣的问题，而是如何拴住内心的恶魔的问题。” 于菡说：“好，我们的对话越来越激烈了。那我想请问一下丈省大学的教授。据网上爆料，这位快递网点的负责人齐年先生就是丈省大学的毕业生。是吗？齐先生？” “是的。”齐年点点头。 “好。请问教授。对于贵校的毕业生，现在处于暴力分拣恶性事件的风口浪尖。您怎么看待？” 119 电视访谈(2) 这位母校来的教授齐年并不认识。他年纪差不多60岁的样子，举止非常有风度，应该是学校的一位资深教授。 教授带有一些老学究特有的气质说：“齐年这个学生，是我们学校的一个优秀毕业生，我几年前就知道这个学生。” 他几年前就知道我？可是我完全不认识他啊。齐年有些汗颜。 教授接着说：“从品行上来讲，我可以打包票，这个学生没有坏心眼儿。他的故事我也听说了，大学毕业后回家乡做快递创业。我们很多老师、学生都很欣赏他。这次暴力分拣的事情曝光之后，确实给我们学校造成了负面影响。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 教授看了齐年一眼接着说：“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既要看到一个大学毕业生为家乡谋福利而创业的情怀，也要看到行业的一些弊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的曝光不仅对齐年本人，还是对行业都是一件好事。” 主持人于菡说：“谢谢教授。观点十分鲜明。” 对话节目的摄制工作依然进行着。 仞市电视台早在暴力分拣曝光的那天就已经安排了这期对话节目。嘉宾和主题都已经确认好了。 电视台原本是要对齐年做一个访谈，给对话节目添加些素材。 齐年昨天打电话给电视台的时候，导演和节目主持人一商量，认为与其访谈齐年不如直接邀请他上节目。于是就有了前面这一幕。 因为这起恶性事件的主角亲自登场，所以节目的主题由“为什么暴力分拣屡禁不止”修改成了“如何解决暴力分拣问题”。 对话节目原本的基调是要对快递公司进行口诛笔伐的。但是因为有了齐年的加入，这场对话才形成了真正的观点对立方。基调也从讨伐变成了探讨。编导希望五个嘉宾能够形成一定程度的激烈交锋。 当然，交锋的对象就是齐年和那个普通消费者陈小姐。而仞市日报的总编站在陈小姐那一方，物流协会的秘书长站在齐年这一方。丈省大学的教授持中立状态。二对二，再加上一个评委。 这样的节目安排实在是完美！比之前的节目设计更加完美。 尽管与消费者陈小姐在节目中有数次激烈交锋，但齐年始终没有忘记面前这个与他对着干的人是自己的客户。所以尽量避免直接冲突，而是有礼有利有节地保持着客观的陈述。 齐年是有备而来的。在谈到不同的分拣产生的效果的时候，齐年向观众展示了提前准备好的两段视频。 一段是正常分拣。分拣员从传送带上取了快递，转身跑到分拣笼边将快递放进去，再转身回到传送带，取另一件快递。往复进行。视频最后显示的时间是6秒。 另一段是用抛的方式分拣。分拣员从传送带上取了快递，转身将快递抛到分拣笼里，再转身取另一件快递。如此反复。这一系列动作耗时3秒半。 “大家看，用两种方式所耗的时间相差将近一倍。后面一种分拣方式算不算暴力分拣？其实在我们行业来说是不算的。第二个视频麻烦循环播放可以吗？”齐年问台下的工作人员。 视频开始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 齐年说：“大家可以注意一下这个快递员的动作。这个动作并不是随意的，而是经过培训训练出来的。他拿起快递一面转身的时候一面迅速看包装上的编码。转身完成后必须要用双手握住快递。然后把快递抛进与编码相应的分拣笼里。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是经过大量的训练才能达到的。” “和打篮球一样。”物流协会秘书长说。 “对，和打篮球投篮是一样的姿势。”齐年觉得这个比喻十分形象，“有人说快递公司忙不过来可以多上设备多请人。但在行业旺季，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近期最主要的工作并不是进行生产管理，而是解决快递员人手不足的问题。行业内的抢人大战一触即发。就算是找到了人员，但是人力成本高也会导致亏损。其实，我负责的网点开到现在一直都在亏钱。” 齐年笑笑。 许多现场的观众也抱以会心一笑。 “当然。这个视频是总部转运中心的分拣员操作的一段视频。公司那么大，是不是每一个网点、每一个分拣员都能达到规范操作？这就不一定。我自己的网点也出现了不规范的操作。网上有人说我们一定会说这两个人是临时工，然后把问题推到他们身上来推卸责任。在此，我可以负责任的说。这两个人不是临时工，而是实习的新员工。我不会把责任推到他们两个人身上，因为没有把他们培训好是我这个管理人员的问题。所有的责任，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现场响起了一片掌声。 主持人于菡说：“问题确实是存在的，问题到目前也确实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但是在问题得到解决之前，我们非常欣赏当事人的坦诚态度。我相信有了这样的负责任的态度，一切问题都将会迎刃而解。” 对话节目又进行了一个小时之后，到了讨论解决方案的环节。齐年听了消费者陈小姐的建议之后，说：“非常感谢陈小姐给我的这些建议，我们也希望多与消费者进行这样面对面的交流，提升我们的服务质量。” 陈小姐听了齐年的话，忽然站起身伸手走到齐年面前和他握了下手说：“我们是合作方，而不是对立方。” 台下响起了掌声，表示对陈小姐行为的认同。 齐年说：“谢谢您对我们的信任。我们的确是合作关系，而不是对立关系。有问题我们可以解决问题，而不是互相指责和攻击。对于主持人提到的解决方案，我们快递公司也进行过深入分析。” 齐年请工作人员展示了一个图，然后说：“大家请看。这张图展示的是快递公司一年内的件量变化。很明显，每年的3月到9月是淡季，9月到第二年3月是旺季。其中‘双11’的量是淡季的2到5倍。这就意味着快递公司所有的资源，包括人员、设备、车辆、it系统、场地都需要按照‘双11’的件量来配备。但是‘双11’过了之后，很多资源就处于闲置状态。造成巨大的浪费，也是公司巨大的成本来源。” “我们的解决方案是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来削峰填谷。我控制成本的前提下，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作。” 之后各个嘉宾依次发了言。 最后由主持人于菡做总结性发言：“几位嘉宾的建议我听明白了。其实就是一句话——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哈哈哈。大家不当剁手党，不买那么多东西，快递公司就不会有分拣的压力，暴力分拣也就不存在。” 最后于菡又说：“非常感谢各位嘉宾于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我们演播厅参加这期‘与菡对话’节目。特别感谢齐总。这几天他很不容易。不仅面对着仞市人民的指责，也面对全国人民的职责。但是我们也看到了一个快递人的责任感。谁都会犯错，但是如何面对自己犯的错才是更重要的。” 所有的嘉宾与现场的观众给予齐年热烈的掌声。 马到功成！ 120 谢谢你夸我长得好看 将仞市电视台作为另一个传播平台，对齐年而言是重要的一步棋。这个客观的传播平台有助于消除负面新闻的不利影响。 齐年对自己在对话节目中的表现十分满意。只经过一晚的精心准备，就在短短两小时的节目中完全展示了自己想传达的信息。 忙了许多天，终于稍微消停些了。齐年趁此机会请伙伴们一起吃饭，同时也邀请了夏舞叶以表示自己的谢意。 因为夏舞叶晚上还有演出，所以只好把晚餐改成了下午茶。 齐年下午3点钟开着面包车进了关山社区的地下车库，按夏舞叶说的地址停在单元楼下。 夏舞叶从单元里出来的时候，齐年正猫着腰在看夏舞叶的跑车。 “不许偷窥！”夏舞叶偷偷走到齐年身后猛地把他打了一掌。 齐年吓了一跳，差点儿倒在车上。 “吓死我了！你怎么来无踪去无影、神出鬼没的？” “哈哈哈。走吧。”说着，夏舞叶掏出跑车的车钥匙。 “今天开我的车吧。”齐年把他的面包车钥匙掏出来在夏舞叶面前晃晃。 “为什么？” “我那车地方宽敞。” 夏舞叶一听这话，脸一红，不说话了。 齐年也突然意识过来，忙说：“不是不是。主要是你那个车我挤不进去。” 夏舞叶指了指齐年：“吓死我了！你怎么说的话来无踪去无影，神出鬼没的？” 齐年不好意思地笑笑。带着夏舞叶上了面包车。 齐年一面启动面包车一面对夏舞叶说：“你每天都带乐队到我们网点前面演出。真是谢谢你了！” 夏舞叶问：“你怎么谢我呢？” “请你吃饭啊。” “哦。就是吃饭啊？” “那你要我怎么谢你？” 夏舞叶一笑：“先攒着再说！” 先攒着？这算是高利贷的意思么？ 齐年小心翼翼地把面包车开出了关山社区的地下车库。每次齐年开车到这个地下车库来都很紧张，觉得这里就像是豪华车的展览一样，随便哪一辆他都蹭不起。 齐年带着夏舞叶到了餐吧时，只有陶思娅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别人还没来。 这还是陶思娅和夏舞叶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夏舞叶与陶思娅两人互相表达了对对方的赞美。一个赞另一个美，一个赞另一个性感。 这个世界不仅有文人相轻，美人也相轻，尤其是单身美人。这样的赞美的确是发自内心的，但是相互之间隐隐有些嫉妒。 陶思娅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夏舞叶把脑袋凑向齐年问：“哎，这个是你什么人？” “老乡。也是我这个快递网点的合伙人。” “哦。”夏舞叶把脑袋拿走，“怎么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是吗？怎么个怪法？” “你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故事吗？”夏舞叶歪着脑袋问。 “还能有什么故事啊？夏同学，你也太八卦了吧。” “哈哈。她长得这么好看。你就不动心？” 齐年说：“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啊。你不是也长得好看嘛。” “这倒也是。谢谢你夸我长得好看。” 齐年和夏舞叶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时机相当好，刚好被从洗手间回来的陶思娅听到。 陶思娅坐下不说话，心里却五味杂陈：果然猜到啊，来者不善啊。 又等了半个小时才好不容易把田双双、陶进等来了。 田双双今天去帮她哥哥办了点儿事。陶进则是一直在网点坚守。 今天网点外的人群终于退潮了。陶进就像是一位赶潮人，一直到潮水完全退下才放心地离开网点。然后骑了助动车去接了顾晓婷一起到餐吧来。。 人到齐了。 齐年请众人一起举杯对夏舞叶说：“这两次夏舞叶都帮了我们大忙。来，让我们一起向夏舞叶敬一杯。” 夏舞叶把众人敬的酒喝了，自己又举杯向众人笑着说：“这都是举手之劳。帮助同学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我这也是感情投资呢。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新尺县人，以后还需要请齐年和你们这几位尺县的土著多多照顾呢。” 感情投资？想到齐年和夏舞叶刚才说的话，陶思娅对这个词高度敏感。投资什么感情呢？ 六个人在餐吧一直聊了一个小时。 夏舞叶看看手机说：“我要去上班了。你们接着聊吧。” 夏舞叶站起身。齐年也跟着夏舞叶站起来准备去送她。 陶进也站起来说：“舞叶姐，我也去送送你吧。” 顾晓婷把陶进一把抓住说：“人家有人送。你掺和什么呢？” 陶进说：“我知道有人送。我就送他们到停车库。舞叶姐姐这一回帮了我们大忙。我送送她以示尊重。礼尚往来嘛。” 齐年笑着拍拍陶进的肩说：“停车库也不用你送了。夏舞叶今天没开她的跑车来。” “哦，这样啊。”陶进见齐年说破了他其实是想看跑车的想法，不好意思地笑笑，“那舞叶姐路上当心。” 看着夏舞叶跟着齐年走了，陶思娅一面咬着吸管一面说：“哎呀，这么冷的天穿着短裤、露脐装，真的不冷吗？” 陶进说：“姐，你又不是个男的。怎么成天色迷迷的盯着别的女人的胸脯、大腿啊？” 陶思娅把吸管从嘴里拔出来，指着陶进。 陶进不敢说话了，顺手抄起个烤鸡翅猫着腰很用心地啃。 齐年把夏舞叶送到酒吧之后，就到了陶思娅、田双双住的酒店。今天在电视台录制的对话节目晚上8点钟开播，大家准备一起看。 仞市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于菡以她大胆的主持风格和雷厉风行的作风而出名。以她的个性，恨不得把“与菡对话”变成一个直播节目。但是电视媒体的谈话类的节目不审查是不能随便播出的。即便如此，上午录制的节目当天晚上就能播出，这不是一般的主持人能办到的事。 节目的内容齐年当然是熟悉的，他关注的是真正开播后的效果。他担心自己的主要观点会被剪辑掉。 陶进、陶思娅、田双双更关注齐年在电视上首秀的视觉效果。 陶进一面指着电视一面说：“阿年哥，你可真是太帅了。这几个嘉宾里，就是你还有点儿看头。” 齐年把手放在下巴下比了一个y说：“那是。谁让奴家最年轻貌美呢。” 陶思娅、田双双看到电视上的齐年比现实版的更英俊，当然是抑制不住地高兴。 坐在茶几边的椅子上给大家泡茶的田双双对齐年说：“阿年哥，你那样坐着舒服吗？要么学思娅姐那样靠在床上看好了。” “那可不行。这是你等下要睡的床，别弄脏了。” 陶思娅说：“哎呀你就靠吧。你靠在双双的床上，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把田双双说得面红耳赤：“思娅姐，你说什么呢？小心我浇你一身茶。晓婷，你坐我这里吧。” 站在陶进身边的顾晓婷说：“我不坐了。都坐一天了。得站会儿。” 陶进说：“她就不坐了。她说坐久了，臀部就不像蜜桃了。” 顾晓婷把陶进推了一下：“你这人说话怎么一点儿分寸也没有？思娅姐，你得回去跟你们族长说说，让他去陶氏宗祠跪一天。” 陶思娅说：“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的男人泼出去的水。我们陶家管不了他了。你自己把他娶回家了，你自己负责。” 把顾晓婷说得面红耳赤：“思娅姐说的什么呢？” 陶进说：“我姐今天是吃了枪药了。见谁灭谁。” 陶思娅今天为什么吃了枪药？大家一想便知。还不是因为那个夏舞叶。 连着几次都是夏舞叶在齐年面前大放异彩，力压群芳，女王范儿的陶思娅打心底都不服。 “与菡对话”节目看完了，齐年还比较满意。这个于菡果然是有个性，录制的内容几乎没有删减。 齐年和陶进回到宿舍后洗洗就睡了。这两个人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 夜里，齐年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寸岛的上空飞翔，看到自己的家乡突然变成了一个繁荣的小镇。 岛的中间是一座座别墅一般的民居。 岛的北面，立着几栋现代化的中式建筑，许多西装领带的年轻人在里面办公。 岛的南面，海难上的沙变成了金色，许多游客穿行在太阳伞下嬉戏打闹…… 121 不自救，就无人能救 11月5号。 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一天终于有些新气象了。 齐年和陶进昨晚睡得早，今天也醒得早。早早地坐着齐年的面包车到了网点。 网点所在的街道上难得的冷清。除了打扫落叶的清洁工，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有点儿冷清寂寞啊。”陶进笑呵呵地说。 “你还想再来一次？” “不来了，不来了，就这样冷清寂寞也挺好。我是一个守得住寂寞的人。” 齐年把车停下，站在网点门口指着店招牌说：“咦，阿进，你看。” “什么？” 齐年说：“这不就是那个最近挺热的网红店吗？” “嗯？” “来，咱哥俩在这个网红店门口打个卡。”说着把陶进的肩膀一搂，拿出手机来以网点为背景拍了个合影。 “想不到这样折腾一下，竟然把我们这个店折腾成了网红店。哈哈哈。”陶进掏出大门钥匙说，“不过，一个快递网点是网红店又能有什么用呢？” 齐年笑而不语。 陶进把网点的门打开后，阿诚从里面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你们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事情解决了，哥高兴呗。以后哥想来多早就来多早，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 其实齐年知道陶进说的“事情解决了”并不完全对。所谓的解决，只是解决了堵门的事情，网上的负面消息还在继续传播呢。尽管自己用两个渠道做了一些正面公关，但是要起到效果还需要一段时间。 好就好在，目前没有人再来妨碍他们的日常工作了。 这一点很重要！积了几天的快递要是还送不完，就真死定了。 齐年和陶进督促快递员们把快递分拣完，就带着自己负责的快递出发了。他们今天派送的任务很重。黄鱼嘴分拣的快递派送完之后，还要派送电子厂那边的临时分拣中心的快递。那才是大头。 齐年一边在居民区跑上跑下地送快递，一边在想事情。 经过这一次暴力分拣事件，齐年觉得对自己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它是一次很好的警示。虽然黄鱼嘴网点的优雅分拣更多的是作秀，是表演给堵门的围观群众看的。但这样的分拣方式完全可以变成一个常态。不是表演，而是规范化分拣的示范。 齐年认为有必要跟总部联系一下，看看是否可以把几个分拣员派到总部去培训一下。也让他们好好学习一下公司的操作流程和相关制度。 齐年还没有和总部联系，总部反倒主动联系他了。 总部给齐年发了一个短信：“黄鱼嘴分部负责人：现通知你，由于违反了公司关于宣传管理的规定，决定给予负责人齐年个人记大过的处分，同时对黄鱼嘴分部处以5万元罚款。” 齐年正看着短信发呆的时候，县公司赵老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齐年，你昨天参加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了？” “是啊。” “哎呀齐年，这样的事怎么不跟我提前打个招呼？总部都知道了，我还蒙在鼓里。他们给你记了个大过的处分。你快去内网看看吧。” “赵总，我刚才收到总部发的短信通知了。” 赵老板说：“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心里在想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参加什么电视节目啊？” 齐年说：“赵总，我就是觉得网上的负面消息太多了。我想做一下正面的宣传，把情况说清楚。” “做正面宣传你也要跟我说一下啊。公司的宣传口子管得又严，接受采访都需要向总部申请，同意了才可以的。对了，昨天是那个于菡访谈你？” “是的。也不算是访谈，是个对话节目，叫……” “‘与菡对话’。我知道。想不到你小子还能跟于菡在一起做节目。她的联系方式你有了吧？” “没有呢。都是工作人员跟我联系的。” “你傻啊！也不要个联系方式。像她那么有名的电视主持人认识下，以后说不定还用得上啊。这就是积累人脉啊。傻！” 赵老板这几句话说得齐年也觉得自己傻。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虽然这个赵老板文化层次不高，但是多年的社会阅历，自然知道怎么去抓住机遇、拓展人脉。 齐年虽然也知道人脉的重要性，但是敏感度还远远不够。还没有达到一见人脉就扑上去像吸血鬼一样嗜血的程度。 赵老板以为初入快递行业的齐年不懂公司的相关规定，其实不是。齐年一入行就疯狂地学习快递知识、网点管理知识、公司的各项制度。对公司的制度比很多老快递人还熟悉。 但是在这种非常时期，齐年决定走一条非常之路。 因为他看到了公司对这个负面消息的反应，也看到了赵老板和同行对这类问题的惯常的处理方法。他觉得不能按照例行的套路来。得出奇制胜。 当他把受到处分和处罚的短信转发到群里后，陶进第一个表示不服：“实在是太过份了！我们在这里辛苦地坚守了好几天，总部什么都没有做。等我们把事情摆平了，他们竟然还跑来处罚我们。实在是没道理！可恨可恨！” 陶思娅的信息说：“是啊。阿年多不容易啊。想了那么多方法去解决问题。” 田双双说：“陶进也是。都累瘦了。” “是嘛。你都看出来我瘦了。”陶进的心情马上好起来，“这是个好消息。哈哈。” 陶进他们说得很对。齐年虽然有陶思娅、田双双、夏舞叶这些人的帮助，但是在快递圈子中却是孤立无援的。从总部律师的态度，县公司赵老板的态度，他都看出来了：闭门不出，逃避问题其实就是坐以待毙。不自救，就无人能救。 不拼搏一下，心有不甘。就算失败了，也是早死早超生。 尽管他得到的是一个记大过和罚款5万元的处分，打击有些大，但是齐年觉得这是两权相害取其轻。至少他的黄鱼嘴网点能够暂时活下来。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活着也很累。接下来齐年又迎来了一次打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果然是一浪更比一浪浪啊！ 122 一天之内走了三个快递员 一辆黑色的奥迪a6轿车开进了捷音快递的尺县公司。从车上下来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胳膊下夹着一个棕色的小包，快步上楼，走进一间大办公室。他叫梁朝雄，是捷音快递尺县公司的总经理。 作为迅电快递最大的竞争对手，捷音快递这几年在市场上拼得很厉害。这让迅电快递的赵老板对他多年的竞争对手梁朝雄敬畏有加。 本来迅电快递在尺县是一家独大的局面。赵老板也根本不把梁朝雄在内的其它快递公司的负责人放在眼里。 结果几年前这个梁朝雄好像打了鸡血、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突然发力，照着迅电快递发起了猛攻。迅电快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被打得节节败退。最终在赵老板的掌控下站稳脚跟，并发起了反攻，终于稳住了局面。激烈竞争打了几年之久，一直持续到现在。目前迅电快递虽然以微弱优势领先，但是对捷音快递依然不敢小觑。 梁朝雄把包往桌上一放，把自己扔进老板椅里，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安定心神。当年做快递员的时候每天爬无数层楼都气定神闲，现在从一楼爬到三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都得喘半天气。不服老不行啊。 梁朝雄先打了个内线电话让秘书过来烧茶，然后又拨了另一个内线号码：“让小周来一下。” 几分钟之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出现在梁朝雄的办公室。 梁朝雄问：“小周，那些在黄鱼嘴闹事的人这么快就撤走了？” “是的。那个负责人在网点前面弹了吉他之后，很多人就散了。” “特么的！真是笨蛋！你派去的人也太软蛋了。老子叫你们搞事情。你们就扔了两个塑料瓶子？” “梁总，不是我们不想搞事情。是后来警察去了，还拉了警戒线。我们没法弄啊。” “没法弄，没法弄。就是没法弄所以老子才让你找人啊。要是好弄，老子不会自己去弄啊？” 小周低着头不说话。 梁朝雄又问：“你们跟齐年那小子玩，别太大意了！老子跟你讲过老子的新车被那小子刮蹭的事没有？” 小周点点头。 “老子还说一个开破面包车的快递员怎么那很横呢。原来就是黄鱼嘴的那小子。妈蛋，当时我就该好好讹他一笔。给他个教训。听说昨天那个小子还上电视了？” “是的。上的是于菡的节目。” “这小子行啊。比我们还会搞事情。”梁朝雄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不管他怎么样，以后就给老子盯住那个菜鸟狠狠打。迅电的老赵难搞，齐年这个毛头小子老子还对付不了？” 小周问：“那迅电快递的赵老板知道怎么办？” “你还打算让老赵知道？要是让老赵知道了，你别来见我！老子只要搞事情，越大越好。” “我知道了。我去安排。” “去去去！妈蛋，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 小周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打了个电话，然后下楼开车出了捷音快递。不一会儿，车开到一个饭馆。里面坐着唯一的客人，留着络腮胡子。 小周和络腮胡子在饭馆里面头碰头地合谋事情的时候，正在居民区送快递的齐年接到了陶进的电话。说有两个快递员要辞职。 齐年问：“为什么？他们两个好几天没上班我们还照常发工资。这样他们都不做？” 陶进说：“是同行把他们挖走了。固定工资给他们多加1千块钱。” “我去！加1千块钱？这也太狠了。” 是挺狠的！ 按送一件快递给快递员一块钱提成的话，1千块钱相当于要送1千件快递。傻子才不干呢。 齐年让陶进别管其它的事情了，把场面稳住，等他回来。 一个小时之后，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又有一个快递员不干了。 齐年的快递送不下去了。 三个快递员一走，早就流传的关于同行高薪诚聘的江湖传说就坐实了。黄鱼嘴网点的快递员们蠢蠢欲动。 对于一个快递网点而言，业务量不是基石，设备不是基石，场地、车辆都不是基石。快递员才是。没有人的话，快递网点也就开不下去了。 小小的一个快递网点，一天之内就走了三个人。这对其他快递员所造成的示范效应是强烈的，对网点所造成的打击是强大的。 齐年和陶进不得不把所有的员工都召集到黄鱼嘴网点给他们开了一个会。主要作用在于稳定军心。 这个会议开了一个小时。 齐年和陶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苦相劝。 齐年和陶进的态度是——“谈钱多庸俗啊，让我们一起来谈谈高雅的理想”。 快递员们的态度是——“别跟我们谈高雅的理想，我们的理想就是获得更多庸俗的钱”。 费尽了口舌，终于稍稍平息了众人那一颗颗驿动的心。 为了开会，齐年还差点儿没能赶上回寸岛的最后一班船。 都好些天没有回家了，必须得回去一趟。而且今天回寸岛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 坐船回寸岛的路上，齐年睡了好几觉。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啊？阿年。”陶二大爷看齐年醒了，坐在他身边问。 自己的女儿对齐年是什么态度，陶二大爷和老伴儿早就知道了。保不准这个小伙子就会成为自己的女婿。陶二大爷对齐年那是相当的关注。 齐年回答说：“快到‘双11’了，送货的任务比较重。腰酸背疼的，快散架了。” “让你这个书生每天去送货，也确实是难为你了。” “谁送货都是难为谁，干我们这一行不都得这样吗？说起来我是个当老板的，其实比当员工的还累呢。员工要干的活儿，我都得干；员工不需要干的一些活儿，我也得干。员工每个月都有固定的钱发，可是我到现在还在亏钱呢。一到发工资的日子，我都想躲出去。之前在寸岛上赚的一点儿钱全都贴进去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齐年就像是祥林嫂一样，一提到网点经营就把亏钱的事挂在嘴边说。确实，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自己也能减轻点儿精神压力。 陶二大爷呵呵笑着说：“做事业也容易也不容易。你把这些事当作负担，它就不容易；你把它当作乐趣，它就容易。你不是愿意干快递才一直坚持着嘛。你要是哪天不愿意干了，早就关门歇业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二大爷，您说得太对了。听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是乐在其中。虽然有很多糟心事儿，但是我们的业务还是在越做越大嘛。” “是啊。亏钱怕啥？借钱怕啥？那些大老板，哪个不是借钱过日子？我们平头老百姓，想借钱还借不到呢。” “对的对的。二大爷，您说得太有道理了。每次听您说话我都受益匪浅，醍醐灌顶。要不您可怜可怜我这个小可怜，借点儿钱给我用用？” “快要靠岸了，我得去忙会儿了。你接着睡吧。” 陶二大爷一溜烟走了。 123 美少女坐镇黄鱼嘴 “这是我表妹，叫田双双。你们应该都见过的。以前经常来我们网点玩。从今天开始，她就来我们这里当快递员了。大家请欢迎！” 快递员们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几声欢呼。 田双双怎么没见过？太见过了。 每次田双双、陶思娅到网点来，不仅勾走了快递员们的心，还勾走了快递员们的魂。 齐年昨天为什么一定要回一趟寸岛，主要任务就是请田双双出山。请这尊菩萨来黄鱼嘴镇宅。 昨天快递员们要辞职的消息一传来，齐年就想好了对策。这个对策并不是突发奇想、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在关山社区那个物业经理对陶思娅效犬马之劳的时候就想到了，在快递员们看陶思娅、田双双的眼神中充满激情的时候就想到了。 金钱美女，金钱美女。金钱齐年确实没有，可是他有美女呀！ 有美女了还谈什么高雅的理想和庸俗的金钱？ 齐年之所以让田双双到黄鱼嘴来当快递员，而不是陶思娅，是因为陶思娅实在是太妖娆了。找个美女来网点，是为了达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效果。如果把陶思娅这样的极品美女安排在快递网点，那就绝对用力过猛了。 况且，陶思娅有时候太个性了，一发起飙来压都压不住。 她本来就受了穿着性感的夏舞叶的刺激，哪天要是发神经穿件性感的衣服在快递网点里到处晃，那快递员们谁都别想干活了。 早上和田双双一起坐船的时候，齐年就觉得自己真是完蛋了。 做个快递做到现在，殚思竭虑的却一分钱都没挣到，成天倒是把心思花在如何利用陶思娅、田双双这两个美女的美色上。不仅利用了她们的金钱，还利用了她们的美色。就这样还把公司经营得一塌糊涂。 一想到对她们俩除了以身相许实在是无以回报，齐年就惊出一身冷汗。 算了，利用美色就利用美色吧。吃软饭就吃软饭吧。男子汉大丈夫韩信都钻过裤裆，李安都被老婆养了好几年，我比他们总强点儿吧。 齐年觉得自己这个顶天立地的旷世学霸现在沦落到这番境地，全靠自我安慰撑到现在。 田双双等齐年介绍完，笑咪咪地说：“谢谢大家，我以前在寸岛上帮我哥他们送快递，觉得很好玩。所以就想来黄鱼嘴当快递员。不过我不懂的地方还有很多，希望大家以后多教教我。先谢谢啦！” 陶进、彪子、阿诚三个人站在人群外心里直哼哼：你不懂？你比谁都懂？装得还挺像！ 彪子哼完了，陶进、阿诚继续在心里哼哼：以前上学的时候，你怎么没对我们这么笑过？除了催我们交作业，一见我们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哼！ 田双双虽然对快递业务已经很熟悉了，但是齐年让她来黄鱼嘴不是让她做分拣的，也不是让她去送货的，她的主要任务就是一个——卖萌。 具体点，就是为快递员提供“微笑服务”。快递员被“微笑”了，自然就有好心情对客户“微笑“。 迅电快递的工服穿在男快递员身上，不管怎么穿都有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不管多帅的人穿上都是灰头土脸的。可是同样一件工服穿在田双双身上，却是柔美之中透出一丝飒爽。再加上整天笑咪咪的，看着就亲切可人。 杀伤力无人能敌！ 昨天闹得最凶、性格最暴躁的几个快递员今天突然性格大变，充分地展现出了温柔体贴的一面，耐心而亲切地指导田双双规范的分拣动作。 谁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的？你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前些天被“优雅”洗礼的分拣工位成了黄鱼嘴网点的荣誉岗位。每一位快递员都会在分拣线上摆出酷酷的造型让人拍照片、拍视频，以体验自己的优雅的风姿。 然而当田双双站在分拣线上取快递、转身、走到分拣笼、放入、再转身、走回传送带……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可以定格出人像摄影的效果。 你还别说，还真有快递员拿手机用人像模式拍了一组背景虚化效果的照片来。 照片一发到“黄鱼嘴网点群”里，众群友都震惊了。太美了！ 人家手里拿件快递怎么看起来就那么高雅，自己抱个快递怎么就显得那么猥琐？ 半个小时内，所有的快递员都被那个摄影师培训了一圈，纷纷掏出手机对着田双双360度无死角地抓拍。 “你们在干什么呢？现在是上班时间。一个二个的站在网点门口玩手机，不干活。别又被人拍下来拿去网上爆料了。”陶进说完，下意识地向街对面的二楼看了一眼。 快递员们只好把手机收起来，把自己负责的快递装上车，向田双双挥挥手，恋恋不舍地走了。 田双双微笑着站在网点门口，目送每一位快递员奔赴沙场。 就只差挥挥手略略鞠个躬温柔地说声：“いってらっしゃい！気をつけて！（您好走！路上注意安全！）” 快递员送了一上午货中午回来吃饭，又会有田双双微笑着站在网点门口，迎接每一位快递员回家。 就只差招招手略略鞠个躬温柔地说声：“お帰りなさい（欢迎回家！）” 什么叫以公司为家？这就是。 什么叫家？你把“家”字拆开了看，上面不是个房子么，下面不是个……咦？怎么好像说岔了？“家”字的房子下面是头猪。不对不对。重新说。上面是个房子下面是个女人的，那是个“安”字。唉，又不是算命先生，闲着没事儿拆什么字啊。 总之，有女人才叫家，有女人才能安心在家。 快递公司本来就是雄性激素比较浓郁的公司，一帮大老爷们儿窝在一起，干活都干得沉闷。但是一个女同事的加入就可以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何况还是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表妹”。 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田双双继续发挥在寸岛上让岛民们网购的亲和力，在黄鱼嘴这个大哥、那个大叔的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送快递辛苦了半天回到网点，有这么个美女妹妹、美女侄女在网点门口笑脸相迎，跟他们讲讲今天的稀奇事儿，陪他们吃饭，还举着v字手，一面卖萌一面跟他们合影，偶尔还会坐在某个快递员的助动车后面去帮他送货。 当一个快递员，最快意的事也不过如此吧？ 124 一天之内来了八个快递员 田双双以“齐年的表妹“的身份到黄鱼嘴网点上班才两天，就有八个别家公司的快递员要求打抢的不要、悄悄地投诚。 不投诚不行啊。 田双双的照片已经传遍了快递业界的朋友圈。无论是她穿着快递工服、还是穿着连衣裙、还是穿着牛仔背带裤，每一张照片都是像电影海报一样的唯美。每一个黄鱼嘴网点的快递员都能在朋友圈炫耀他们和田双双的合影。 太让人羡慕了！ 自从田双双来后，黄鱼嘴网点总有穿着别家快递公司工服的人在门口晃悠。有的在外面晃了半天也没有收获，干脆不惧同行相轻的目光，进网点来说是找亲戚的。问他来找哪个亲戚，又语焉不详。快递员们把这些人无情地赶出去了。 找什么亲戚？是来看双双的吧？双双能让你们随便看去吗？ 这些被赶出去的别家的快递员十分胸闷：竞争对手的网点都混进去了，结果人还不让着。这不是欺负人吗？ 痛定思痛。老子这身工服不穿了。换你们的工服总可以了吧？ 是的。换一身工服，双双随便你看。 这不仅把田双双忙坏了，把负责招聘的齐年也忙坏了。齐年在居民区送一会儿快递就有人打电话让他回网点去面试快递员。面试好了再回居民区接着送货。才送了两件快递，电话又来了。 齐年觉得这不是办法。招人的事还是交给田双双吧。反正自己面试快递员的时候田双双一直都在场，面试的套路她也熟了。再说了，人家根本就不是冲着自己来当快递员的，是冲着田双双来的。 田双双你不是在顾晓婉家里体验过一次绣球招亲嘛。干脆你在黄鱼嘴也接着招亲吧。你相得中的，就算是乞丐我们都收；你相不中的，就算是皇亲国戚我们也不要。 田双双非常荣幸地接受了这个招聘面试的工作，玩得不亦乐乎。 田双双：“你多大了啊？” 快递员：“23。” 双：“家住在哪里啊？” 快：“分米岛。” 双：“哦，分米岛我去过，离我们寸岛不远，但比我们寸岛大。你为什么要来我们网点呢？我们能给的钱可没有你现在高哦。” 快：“谈钱多庸俗啊！我就是看中了你表哥齐老板的创业精神。大家都是年轻人，就是要为了理想而奋斗。谈钱最没劲了。” 双：“不错不错。是个有前途的快递员。那你明天就来上班吧。” 快：“好的。那个，能不能加你个好友？” 双：“你明天来上班就可以加我为好友了呀。” 快：“明天才能来上班啊？今天上班行不？钱不钱的不重要，我是一个追求理想的快递员……不行啊？那不给钱也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这人就是特别爱劳动，而且很热心，就想免费给你们帮忙。” 田双双为难地一指分拣工位：“你看看，只能站四个人的工位，现在死活挤进去了八个人。分拣个快递弄得像击鼓传花一样。他们都是来免费帮忙的。实在是没有位置了。你还是明天来吧。” “这样啊。那我站在旁边观摩学习下他们的分拣操作的规范动作可以吧？” “哦，那行。那你只能看不许动手哦。” 谁想动手啊？我来就是为了观摩学习分拣的……哦，其实是来看你的。嘿嘿。 尺县快递界的“最美快递员”在田双双第一天上任之后就轻松易主。 美人计，对男人什么时候都管用！除非他不是个男人。 什么叫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是。别家快递公司想学也未必学得过来。总不会家家都碰巧也有这么一个漂亮乖巧的表妹吧？ 尽管被当作花瓶利用，但是田双双也很高兴。兴致盎然地扮演着她的角色。在黄鱼嘴网点呆着，每天都能和阿年哥在一起，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再说了，整天被这些快递员宠着，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魅力并不比思娅姐低啊。 当然，当理智战胜情感的时候，田双双也能意识到拥有天使面容魔鬼身材以及无敌胸器的陶思娅一定是能令这些快递员更加激动的。 就在田双双在黄鱼嘴开心地当着她的快递员的时候，陶思娅躺在床上翻看着田双双穿着快递工服的照片。看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给齐年打了个电话。 “阿年，给我准备一套工服。我明天也去黄鱼嘴网点上班。” “思娅姐，你来上什么班啊？” “送快递啊。” “你别逗了。你能送什么快递啊？” “双双能送，我为什么不能送。再说我以前实习的时候不是送得挺好的嘛。” “思娅姐，怎么听你的声音不对劲啊。你在代收点吗？”齐年从电话里听出陶思娅慵懒的嗓音。 陶思娅如实地说：“不在。我在家里躺着。” “不是让你去代收点接替田双双的嘛。” 齐年把田双双调到县里后，寸岛上的业务就全权交给了陶思娅。结果没想到陶思娅都这个点儿了还在家里躺着。 “我去代收点有什么劲啊？我不在代收点还好，我一去代收点，老有人跑过来站在院子外杵着，影响工作。” 陶思娅说的也是。虽然全岛人民都知道陶思娅喜欢上齐年了，但是保不住男青年们继续追求他们的村花啊。再说了，只是她自己在那里叫，又没有实质性的名花有主。追村花该努力还是要努力一下，万一呢。 以前齐年在岛上的时候，这些男青年们也不好和陶思娅走得太近。关键是就算走近了也没什么用。陶思娅的心思全在齐年的身上。 现在齐年白天不在岛上了，那还不得跟村花好好套套近乎。 而且这些男青年们发现村花的性情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像以前那么高冷了。和她说话有时候还笑笑。就算明知这是一种性格温和而礼貌的微笑，但这一笑实在是太动人了。 这些蠢蠢欲动的男青年里，当然包括田双双的哥哥田宏。 自从关山社区一役惨败给齐年，田宏就整天闷闷不乐的。黄鱼嘴网点被堵的那几天心情好不容易稍微好点儿，结果事情三下五除二就被齐年轻松解决了。田宏想想就心里不痛快。 这些天他去找了陶思娅。本来想聊聊感情的，结果陶思娅和他聊的是他跟闺蜜的感情。 田宏赌天发誓自己对陶思娅的闺蜜完全没有感觉。就是在京城那天泡酒吧喝多了，干出了一件傻事。 田宏恳切地说：“思娅，你原谅我吧。” 陶思娅说：“切！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原谅不原谅的。” “我把你的闺蜜伤害了呀。” “那你也应该去求她原谅呀。再说了，你完全没有伤害到她。恰恰相反，我闺蜜还很高兴。期待你继续去伤害。哈哈哈。” 陶思娅说得田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125 最美快递员 黄鱼嘴网点在群众堵门变成网红打卡胜地之后，又由于群众散去也渐渐失去了网红的光环。 然而随着田双双的到来，这个店因为“最美快递员”的出现又一次呈现出一派网红的风貌。 “最美快递员”一开始只是在快递圈子里传播。之后渐渐拓展到了圈外。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我去！这个快递员真好看！” 再加上还真有人在自己的小区拍到了田双双送快递的场景，照片和视频发到网上后更是引起了轰动。 “什么？那个最美快递员今天去你们小区送货了？视频是你拍的？你真是走了狗屎运啊。她明天还来不？” 能拍到田双双送快递的场景，确实是像中了大奖一样非常不容易。 因为田双双出去送快递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本来也不需要她去送快递，只不过为了鼓励快递员，田双双偶尔坐他们的助动车出去逛逛而已。也就是去网点周边几公里的那几个小区。而她去送快递也是因为在楼下守着助动车太无聊，碰到居民楼有电梯的话也搭把手送一送。 网上疯传田双双送快递的事情，田双双自己根本就不知情。 有一天田双双还是坐一个快递员的助动车去一个居民小区送快递。刚要进小区，忽然发现小区门口有几个人手里举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最美快递员田双双辛苦了！” 田双双和那个载她的快递员看到这个横幅都惊呆了。 是不是弄错了？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叫田双双的快递员？ 直到那几个人走上前来跟田双双热情地打招呼，并且拿出手机把她送快递的视频给她看时，田双双才相信这些人等的就是自己。 艾玛，想不到在尺县自己也这么受欢迎。田双双高兴之余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种不适应很快就适应了。 毕竟去顾晓婉家的小镇经历过万人空巷的洗礼，对这种阵式姐已经是举重若轻了。 田双双从快递员的助动车上下来，和举横幅的青年们一一握手表示慰问：“你们举旗子辛苦了！” “不不。田双双送快递辛苦了！” 接下来的场景就有些无厘头了。 快递员推着助动车在前面走，田双双在后面跟着，几个青年举着横幅跟在田双双后面亦步亦趋。 不明真相的居民看到这个场景，还以为哪个剧组到他们小区拍片子来了。奔走相告。 田双双一面走一面回头看那几个青年，浑身不自在，只好停下来求那青年们：“你们别举旗子了。这个旗子这么举着，我还怎么送快递啊？” 青年们听了，把横幅放下来，对田双双纷纷点赞：“果然是最美快递员！不仅长得美，而且还心灵美。这么敬业！” 弄得田双双哭笑不得。 本来田双双今天就没打算送快递的。结果被后面的几个青年监督着、押解着，吭哧吭哧地一股脑把快递全送完了。送得比那个跟她一起来的男同事还多。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田双双草草送了快递，赶紧逃回网点。 田双双回到办公室正好碰到齐年要出门。 齐年问：“咦？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田双双说：“大事不好，有状况！” “什么状况？” “你等等，我看一下。” 田双双进了办公室水都顾不上喝，拿手机一搜，哎呀不得了，扑天盖地的“最美快递员”的视频和图片。几大著名的搜索网站上，以前那些“最美快递员”的图片几乎都是快递行业的劳动模范，现在全都是田双双的照片。 “最美”两个字又回归了视觉效果的本质。 事情搞大了！ 齐年、田双双俩人呆坐在沙发上，你看我我看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一句话有时候也不一定对。 前几天人潮来了又走了，这几天人潮走了又来了。他们不为名不为利，为的是网红。 那个昨天黄花的黄鱼嘴网点咸鱼翻身，重新焕发了第二春。才几天时间又成了网红打卡胜地。 以前以“迅电快递黄鱼嘴分部”为背景打卡的那些人又来了，现在以田双双的背影为背景继续打卡。当然运气好的时候也能碰上田双双的正脸儿。 黄鱼嘴各个小区的居民看到田双双送快递的倩影十分激动，纷纷要求田双双上门送货。上门送货，上门送货，送货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门。 连对快递员抱有深深成见的高档小区关山社区也一改旧日高冷的面貌，满怀热情地邀请“最美快递员”去小区送货。 “我家大门常打开 开放怀抱等你 相约好了在一起 我们欢迎你” 谁说我们对快递员有成见？那是赤裸裸地造谣。快递员为我们带来多少生活便利啊。我们见到快递员就像见到家人一样亲切。还成见呢？ 以前死活不让快递员在关山社区的地面出现，现在倒好，“欢迎快递员走地面送货”竟然成了许多业主的强烈呼声。 当然，成了家的男性业主不敢明目张胆地呼吁，只能暗暗点赞。 不仅在黄鱼嘴燃爆了欢迎快递员进场的热情，连尺县其它的区域也掀起了一场欢迎快递员的高潮。 等到他们知道快递网点原来是分片区的，黄鱼嘴的快递员是绝不可能去他们区域送快递的时候，他们彻底绝望了。如果说“最美快递员”没来送货对黄鱼嘴的一些小区只不过是失之交臂的话，那么对黄鱼嘴区域以外的那些小区就是永失我爱了。 不过没关系。你不来，我可以去呀。 黄鱼嘴网点门口又恢复了几天前的热闹，门口的那条街又摇身变回了步行街。 黄鱼嘴快递网点的员工们上一次是因为被堵门而人心惶惶，这一次却是因为自家快递员受欢迎而兴高采烈。 老员工们深感骄傲，幸亏没走。 新员工们深感幸运，幸亏来了。 黄鱼嘴的“优雅”分拣表演又一次展现了独特的魅力。当然，现在网点外面时不时有人盯着看，再也不能像前几天那样击鼓传花乱来了。 当家花旦田双双不定时地到分拣工位上为观众们表演分拣快递。 好双双！毕竟是在顾晓婉家的绣球招亲上经历过的，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有条不紊地走着台步，将快递一件一件从传送带取下放入分拣笼中。“优雅”分拣表演，到田双双这里才将优雅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 “好！”“好！”田双双的表演获得了票友的一片喝彩。 这扮相、这台步、这转身后的眼神，穆桂英、花木兰在台上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齐年送了快递回到网点，见田双双趴在办公室桌子上睡觉。齐年拿了件快递工服轻轻给她盖上。 田双双醒来见是齐年，委屈地说：“阿年哥，我感觉是不是有些用力过猛了啊？本来到黄鱼嘴来上班是为了安抚网点快递员的。结果一不留神变成网红了。谁都要跑来看看我。压力好大！” 是啊。在顾晓婉家里虽然压力也大，但呆两天就走了。 可是在黄鱼嘴，每天都是要来上班的。 齐年笑着说：“当网红不好吗？我还想当网红都没人理我呢。” “唉，你是不懂我们网红内心的痛苦。” “瞧你这话说的。刚当上网红就开始摆架子故意矫情了啊。” “嘻嘻。逗你玩的。不过，真的不习惯走哪儿都被人盯着。” 齐年安慰说：“双双，你到县里来这几天真是辛苦了。你再坚持些天吧，把‘双11’熬过了就好了。我也想想别的办法。” “你不用想了。办法我已经想好了。思娅姐抗压能力强，这种场面她肯定搞得定。” 齐年斩钉截铁地说：“可不能让她来。她本来就是个人来疯，现在门口的那些人赶都赶不走。她要是来折腾些妖娥子出来，那还不得来十倍的人啊？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啊。” 田双双想想陶思娅在寸岛上的作风，会心地哈哈笑。 田双双笑完对齐年说：“没事儿。我的压力全是心理上的。我不把自己当作快递员，当成一个演员就好了。” “这样想就好。反正，来我这里就是开心。如果不开心了咱还可以回去。” “除了有点儿压力外。开心还是挺开心的。” 与黄鱼嘴的热闹纷呈相比，寸岛可谓是冷清寂寥。 陶思娅在寸岛实在是坐不住了。 田双双在顾晓婉的家乡小镇夺走了最美女郎的荣誉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在尺县这个陶思娅的主场也获得了“最美快递员”的光荣称号。此外还有一个夏舞叶冷不丁地蹦出来在自家客厅里毫无顾忌地舞刀弄棒。夏舞叶、田双双，你们俩是欺负尺县没人了是吧？ 陶思娅又给齐年打电话坚决要求到黄鱼嘴网点上班。 齐年赶紧拦着不让来。 陶思娅会去送快递？切！谁信哪。陶思娅也就实习的那天送了几件快递那也是纯属玩玩。自那以后打死也不碰快递了。 她要是那么爱送快递，寸岛的快递她怎么从来没送过？ 这一次陶思娅这么积极主动三番五次地要求来黄鱼嘴送快递。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定要严防死守，千万不能让陶思娅活着逃出寸岛。 126 那不就是开跑车的女孩吗 县公司的赵老板在“双11”的前夕邀请县公司所有的管理人员和各个网点的负责人在尺县大酒楼吃饭。算是在高峰期之前给大家加油鼓劲。 齐年和孙老板这些年轻的网点老板，以及县公司的几个管理人员坐一桌。桌上的话题自然是以“双11”为主。齐年还没有经历过“双11”，所以一边听一边在手机里记录。这些可都是实战经验哪。 酒过三巡，赵老板又开始扯他的光荣快递史。 孙老板把齐年一拉说：“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撤了。你撤不？” 齐年见“双11”的话题聊得差不多，接下来全是插科打诨的内容，点点头要跟孙老板一起溜。 孙老板领头端着酒杯和酒瓶，带着他们这一桌的人去赵老板那边敬个酒，算是打个招呼提前走。 进了电梯，孙老板提议说：“和这帮老家伙喝酒没啥意思。现在时间还早，咱哥儿几个去别的地方喝酒去吧。” 他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有个老板提议去酒吧，找那种可以蹦迪的。其他人反对，每天送快递累死，哪还有力气蹦迪？又有人提议找那种可以听乐队演奏的酒吧，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齐年说：“要听乐队演奏的话，我一个朋友正好是玩乐队的。她们那个酒吧环境不错。要么去那里？” “是哪个酒吧？在哪里？” 齐年把名字一说，好几个都说去过。觉得确实不错，决定就去那个酒吧。 大家都喝了酒，不适合开车。干脆就把车扔在酒楼门口，在路边招了两辆出租车过去。 路上齐年给夏舞叶发了个信息。夏舞叶等他们的出租车快到了才回复信息说已经帮他们留好了位。 一进酒吧，服务生认识齐年，直接带他去了夏舞叶帮他留的座位。座位有点儿偏，是靠墙的沙发座。不过还算比较靠前，看演出的视野很好。 大家坐定了才仔细看台上，问齐年哪个是你朋友。 孙老板一看：“咦？那个打鼓的不就是那天开跑车的那个女孩吗？” “跑车？”大家往乐队后方一看。果然是个性感美女正在激烈地打鼓。 鼓手处于乐队的后方，大家一开始光顾着看前面的吉他手、贝斯手，最后才发现后面的鼓手才是亮点。 现在又听说这个性感美丽的女鼓手竟然开的是辆跑车。无不以羡慕的眼光看着齐年。 “齐年，你可以呀。” 齐年笑道：“我可以啥啊？又不是我在打鼓，又不是我开跑车。” “你认识这样的朋友也值得让人羡慕啊。” “像你这样说，你认识的那些朋友比我这个朋友可厉害多了。” “我认识的那些都不说了。一帮酒肉朋友。哈哈哈。” 和一帮大老爷们儿在一起，再喝科罗娜啤酒就不合适了。那啤酒太娘娘腔，还是整一瓶青岛有范儿。 其他几个网点老板喝啥的都有。还有一个点了伏特加的，一面喝一面说：“还是这玩意儿带劲。” “你老婆不是不让你喝酒吗？” “‘双11’期间可以放纵一下。不过也是有条件的。她同意我喝酒，我同意她剁手。去年三天时间她买了三万块钱的东西。这败家娘们儿今年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自家娘们儿胡乱花钱，大老爷们儿还不得喝点儿借酒浇愁嘛。” 大家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十分开心。 只有孙老板不说话，眼睛盯着台上，脸上挂着不为人知的笑容。 “阿年。”孙老板把齐年一拉，“一起去尿个尿。” 只有女生才约着一起去上厕所，男的哪有一起相约着去尿尿的？ 齐年看看孙老板给他使的眼色，把酒瓶放下跟着他往厕所走。 孙老板走到人少的地方站住了，转身问齐年：“阿年，那个打鼓的姑娘是你什么朋友啊？” “是我大学同学。怎么了？” “不是你女朋友吧？” “怎么会？”齐年笑。 “她有男朋友吗？” 齐年说：“这我可不知道。” “她不是你大学同学吗？有没有男朋友你不知道？” 齐年只好把他和夏舞叶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说是同学，其实也是毕业前才认识的。对她的情况基本不太了解。 孙老板听了点点头：“哥心里有数了。走，回去吧。” “不尿了？” “哦对，把这茬儿给忘了。” 齐年和孙老板上好厕所，孙老板让齐年回去，说要出去透个气。 齐年回座位的时候，夏舞叶一曲刚演奏完。 夏舞叶从台上下来到齐年这一桌和大家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又上台接着表演。 齐年和大家聊着，很快台上又一支曲子表演完了。乐队成员正在翻乐谱准备演奏下一曲呢，突然有个人从台下走上台去，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送到了夏舞叶的面前。 这个场景令酒吧里响起了一片喝彩声。 夏舞叶对这样的待遇司空见惯，所以顺理成章地把别人送给他的花说成了送给乐队的花。然后又对酒吧的客人们大煽其情。现场的气氛又一次达到高潮。 齐年这一桌的喝彩声更是热烈。因为刚才捧花上台的人不是别人，是他们这一桌的孙老板。 孙老板回来坐下，对大家说：“那是阿年的朋友，咱得捧个场啊。” “那是那是。孙老板太够意思了。专门打车出去买的鲜花吧？” 孙老板说：“小意思。来，咱走一个。哎，你那伏尔加这回可得干了啊。” “什么伏尔加？是伏特加！你看看，你看看，上去给美女送个花说话都不利索了。” 众笑。 不久之后中场休息。夏舞叶从台上下来，把花也抱过来对孙老板说：“谢谢你送的鲜花。” “不客气。主要是你的表演太赞了！” 齐年站起来给两人作了介绍，又把其他几个网点老板介绍给夏舞叶。 夏舞叶对大家说“欢迎欢迎”，然后坐下和他们聊天。 快递老板们不失时机地要求加夏舞叶为聊天好友。夏舞叶大方地把二维码给大家扫。 本来大家来之前是准备喝点儿酒、聊聊天、听听音乐就走的，现在见了这个热情的性感美女，都不想走了。 大家一直在酒吧玩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齐年让其他人先走，他留下来送夏舞叶回家。孙老板也留下来了，说咱们一起送吧。 送夏舞叶回关山社区的路上，基本上是齐年和夏舞叶聊天，孙老板只在旁边应个声儿。 齐年觉得冷落了孙老板不太好。于是对夏舞叶说：“夏舞叶，这个孙老板可是我事业的引路人啊。要不是他把寸岛的快递业务交给我做，说不定我都饿死在寸岛上了。” 孙老板说：“怎么会？你说得太夸张了。” 夏舞叶一弯腰，越过齐年看了孙老板一眼说：“是嘛。那孙老板可真是慧眼如炬啊，能够发掘出齐年这样的人才。齐年在我们学校也是个学霸哦。” 孙老板说：“他可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哦对了，夏小姐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呢。不像我们是社会大学毕业的。” 夏舞叶说：“社会大学毕业也很好啊。什么名牌大学，就是个幌子。人家不是说了嘛，名牌大学出来的都是当员工的，社会大学出来的都是当老板的。你看你就是当老板的，我就在酒吧给人打工。” “你那哪里是给人打工啊。你太会说话了。哈哈哈。”孙老板对这个性格开朗的夏舞叶印象特别好。 127 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 一个陌生电话打到齐年的手机上：“齐总您好，我是于菡。” “不好意思，你说你是哪位？” “于菡。仞市电视台的主持人。” “哦，于涵，您好您好！”齐年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与菡对话”的节目主持人嘛。 于菡说：“我今天打电话呢，是想约您做一期节目，上一次您不是参加了我们的对话节目吗？我们想跟踪一下你们这个暴力分拣的后续进展。我看了一下网上的消息，你们的分拣经过整改现在已经很规范了。另外我们又发现你们这个店成了网红，而且还有一个网红快递员。对吧？” “是的。” “嗯，内容比较多。所以呢，我想做节目之前约您出来聊一聊，不知道是否方便？” 著名的电视节目主持人亲自邀请，不方便也得创造出方便来呀。 “方便的方便的。做关于我们的节目，也是替我们在做宣传嘛。” “那这样，我约您去我朋友开的一个咖啡厅见面吧。那里环境比较安静。” “好的。麻烦把时间和地址告诉我。”齐年把快递放在地上，掏出纸笔。 “时间我想安排在今天晚上7点。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我都可以的。看您的时间安排。那地址呢？” “要么您6点半到我们台里来，我们一起过去吧。” 齐年从地上抱起快递，一边上楼一边想：这看来又是一次访谈。这个情况要不要跟县公司作个汇报？向总公司作个申请？还是先去跟他聊完了再说吧。今天只是节目之前的沟通。节目内容先了解清楚，才方便向总部汇报啊。 晚上6点半，齐年准时到达了仞市电视台。他给于菡发了信息过去。于菡让他在电视台门口等她一会儿。齐年就站在电视台门口看着车来车往的。看了一刻钟，才有辆墨绿色的minicooper在他身边停下，摁了一下喇叭。 “上来吧！”于菡摇下车窗对齐年说。 齐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这个minicooper也真是够小的，往里钻还真有点儿费劲，不过比夏舞叶的那辆跑车可好钻多了。齐年坐进车里把身体调整下，坐得还算舒服。 齐年一直都觉得minicooper长得怪怪的，内饰比较硬朗、机械感十足。可偏偏很多女生都喜欢。 齐年和于菡在车上聊了20分钟，车子拐进了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社区。这是一个既有独栋又有联排的别墅区。 车子在其中的一个独栋别墅前停下。齐年下了车朝那栋别墅左右打量。 于菡把车锁好对齐年说：“你别看了。这家店没有招牌。这是个私家咖啡厅，只接受私人预定的。” 难怪齐年让于菡说地址她不肯说。就算说了地址他也进不来。 于菡一进别墅，一个年纪和于菡差不多、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出来热情地和于菡拥抱。看来她就是这个私家咖啡厅的主人了。 女店主和齐年客套了一番对于菡说：“你真是个大忙人，好久没来了。” 不等于菡说话，又转头对齐年说：“这得要谢谢你。要不是带你来，她也不会来看我的。” 齐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一个女人向另一个女人撒娇似的俏皮话，只好笑笑。 于菡给两人介绍说：“这位是这家店的老板，姓马。” “这是尺县一家快递公司的老板，姓齐。” “哦，我知道。”女店主指着齐年说，“就是那个……我知道我知道。” 齐年虽然不清楚她说知道的是暴力分拣还是网红，但她光说知道又不说知道的内容，显然是前者居多。 店主又对于菡说：“你来得正好。昨天刚有个朋友从巴厘岛带了当地的咖啡来。正好给你们尝一尝。” 一边说一边把于菡和齐年带进了一个小房间。 这个小房间是个西式装潢。具体什么风格说不上来，看到那些尖顶模样的装饰，齐年感觉像书里看到过的拜占庭或者东欧的风貌。 两个人分别坐在一张小桌两边的沙发上。这时候齐年才注意到于菡今天的打扮。和台上穿着职业装挽着袖口的干练扮相不同，下班后的于菡穿着一件紧绷的牛仔装、下身是一条宽容的裤子。上紧下松的扮相于菡穿起来还挺协调。 于菡不等咖啡上上来，就拿出一个笔记本对齐年说：“这次我想做的节目的内容有点丰富，所以我想和你梳理一下。内容主要是两点，我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说过。” 于菡把笔记本打开说：“第一呢，也算是上次那个对话节目的回访。你这个网点的暴力分拣在网上流传的比较广。在上了对话节目之后，你对暴力分拣是否有新的认识，回去后你们网点的分拣操作是否有改善。这是第一个内容。” “第二个内容就是跟时下的热点相结合的。你们这个店既是网红店，最近又出了一个网红快递员。一般人很难相信快递公司的网点怎么可能成网红店，一个快递员怎么能成为网络红人。” 齐年就把上次节目之后自己的网点有哪些变化，向于菡作了简单的说明。对田双双当快递员的背景也作了简要的介绍。 至于店和人为什么能成网红，齐年坦陈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于菡笑笑说：“别人是拼命做营销、四处打广告才能把自己包装成网红。您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两项网红资源。” “是的。纯属瞎猫撞着死老鼠。” 于菡想了想说：“那个美女快递员成为网红我可以理解。因为相貌和职业之间的巨大差异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你的店之所以能成网红店，可能和你弹吉他有关系。” “您也知道我在网点门口弹吉他的事呢？” “嗯。网上有视频啊。我还下载下来看过呢。弹得确实不错。” 齐年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实在是班门弄斧啊。听说您的钢琴弹得特别好，而且还是一位钢琴大师的弟子。” 于菡摆摆手：“大师的弟子倒是事实，弹得好就未必了。年轻的时候练琴练得很刻苦。现在整天忙东忙西的根本就没有时间练琴，手艺都生疏了。” 这个于菡刚进电视台的时候是主持一档和音乐相关的艺术节目的。主要就是因为她钢琴弹得好，而且据说唱歌、跳舞都很拿手。几年之后她的主持风格大变。在一次去其它节目客串之后，于菡的人气大增。于是借此机会慢慢转型，最后于菡成了仞市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并拥有了自己专属的节目。其中‘与菡对话’这个能完全体现出她主持风格的节目收获的粉丝是最多的。 两个人聊了一个半小时，把节目的内容、基调都定好了。 和店主告辞出来后，于菡问齐年：“你怎么回去？” 齐年说：“麻烦您带我出小区，然后我打个车。” 于菡开车把齐年带出了小区。 齐年正准备等于菡停好车下来，结果于菡把车拐到主路上一踩油门，车向尺县的方向飞奔过去。 于菡对齐年说：“你用手机给我导个航。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太远了。” 这个著名主持人要送他回家，确实有些承受不起。 于菡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远什么？晚上路上车少，很快就到了。时间还早。与其说是我送你回家，不如说是你陪我散心。” 齐年恭敬不如从命。 128 网红实在是太香了 在关山社区物业经理的极力怂恿下，齐年和田双双同意去关山社区参加一个称之为“最美快递员见面会”的活动。 物业经理提到这个活动的时候，齐年觉得莫明其妙，问这是个什么梗？ 物业经理说：“这不是个梗。最近你们那个‘最美快递员’不是特别火吗？我们小区的很多业主都要求要把‘最美快递员’请来和大家见见面。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提快递员走地面的事情吗？借这个让‘最美快递员’作秀的机会，来向业主推动一下快递走地面送货上门的事情。不是也挺好？” 齐年觉得这个主意确实很好。 本来在夏舞叶的帮助下齐年把关山社区送货的事情全搞定了。结果陶思娅插上一脚，把快递员送货上门的事给揽下来了。但是按照业主的要求，快递员只能呆在网点或者开车走地下车库，快递员和助动车不能上地面。这事就麻烦了。快递员的车只能在地下车库停一个小时，送不完的货得送到社区的网点里存放。然后再抱着快递走地下车库去送。 如果快递员可以走地面，那么送货的快递员就可以把助动车停在离单元比较近的道路上，然后只需要抱着快递走几十米就可以到单元的门口去配送。这样就省了很多事。 之前齐年往关山社区派的6个快递员根本就不够用，后来又把快递员加到了8个。随着旺季的到来，快递员只会越来越不够用。 不过，就算到时候人手还不够也没有关系。有田双双这个“最美快递员”坐镇，再招十几个快递员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齐年现在终于知道网红的价值所在了。难怪那么多人要当网红。网红实在是太香了。 田双双可真是个宝啊！ 每到关键的时刻田双双都能够出奇制胜。而她又经常又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一副傻白甜地懵懵懂懂搞不清状况。 上次在顾晓婉她们小镇，齐年刚告诉顾晓婉白手起家地做营销很不容易，结果马上就啪啪打脸。田双双坐在家里啥都没做就一下狂吸了几百个粉，把整个小镇的男青年一网打尽。田双双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聊天群里那些热情的粉丝们，完全是一头雾水。 你说还有这种事吗？ 这叫什么？这叫吉人自有天相。 有这个“最美快递员”在，还要什么劳务派遣公司啊？ 找个快递员还不就像是古代的皇帝在后宫翻牌子一样嘛——你，腿部肌肉不错，适合送居民区；你，长得比较干净，适合送写字楼；还有你……好了，今儿就翻这几个牌子。剩下的人跪安吧。 田双双虽然不是很喜欢这样抛头露面，但既然被动的成了网红，也只好去履行一下网红的职责。再说了，说不定很好玩呢。 关山社区的物业经理征得齐年、田双双的同意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陶思娅，邀请陶思娅届时也光临现场。 陶思娅多次提出要求去县城，齐年死死拦着不让去。这一回关山社区搞活动邀请自己参加，齐年总没有拦的理由了吧。 陶思娅给齐年一打电话，齐年果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关山社区可是陶思娅的地盘。她在这里远远比齐年吃得开。 尽管田双双是关山社区的业主的妹妹，是业主委员会委员的妹妹，但是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关山社区的业主们知道。他们要是知道田双双是田宏的妹妹、而不是齐年的表妹，那这个事情就穿帮了。 能住关山社区的人的妹妹，怎么可能去当快递员？ 真要解释田双双为什么会当一个快递员也不是不行，但那得从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起。故事中的任何一段都有可能引起断章取义，谁也不想惹这个麻烦。 况且，田双双在黄鱼嘴网点的真实身份，目前是不能曝光的。田双双哪里是一个快递员？她是黄鱼嘴网点的投资人、而且还是大股东。她才是黄鱼嘴网点的实际控制人，是齐年的老板。 虽然可爱是可爱了点儿，可也不能不把豆包当干粮啊。老板就是老板。 当然，说是大股东、实际控制人、大boss，那是法律层面的。这个网点究其本源还是齐年当家，陶进辅佐。 这个背景故事如果完全讲出来，真是要让许多人开始怀疑人生了。 当你还在那玩手机的时候，你的同龄人已经成了一个拥有几十人的快递网点的老板。 一个能住得起关山社区的人，还在顶风冒雨的送快递。比你成功的人工作比你还卖力，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这种心灵鸡汤对齐年也好，对田双双也好，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很容易引起不可控的解读。 更何况关于黄鱼嘴网点暴力分拣的负面消息还没有完全平息的情况下，田双双和陶思娅这两个投资人是绝对不能曝光的。 齐年和陶进两个皮糙肉厚的还经得起线上网民和线下群众的蹂躏，两个姑娘家怎么能卷入这种丑闻？ “最美快递员”见面会安排在了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这正是业主们一周来最闲暇的黄金时段。 还是上一次那个大会议室，一下挤进了200多个人。都是来和田双双见面的。 齐年和田双双看到竟然来了这么多人，都很莫名其妙。美女，谁没见过？快递员，谁没见过？美女快递员，虽然不常见但也不稀奇。怎么大家就突然对田双双这么感兴趣呢？没道理呀。 是啊，是没道理。网红本来就是没什么道理的。这个年代了，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说你是网红你就是网红。就算你不想红，你也是网红。我要让你当网红和你本人无关。你只能接受自己是网红这个事实。 齐年和田双双又一次接受这个事实了，反正这个事实对自己来说暂时看起来有益无害。 “最美快递员”见面会上，齐年、田双双、陶思娅三个人往那里一坐，业主们都惊呆了——你确定这三个人都是快递员？不是快递公司请来作形象代言的明星？这哪是什么“最美快递员”见面会？分明是明星的记者招待会。 看着这三个人，不少人在想：最美快递员确实是美，可是坐她旁边的那个美女好像气场更足嘛。 那是。田双双为了体现快递员的风采，就穿了一身平时穿的快递工服。 陶思娅可不需要来体现什么快递员的风采，她体现的完全是她个人的风采。来之前陶思娅就有针对性地对穿快递工服的田双双的照片进行了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剖析。她在今天的着装上刻意把自己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种精准打击十分奏效。 齐年一见陶思娅今天的打扮，就觉得当初的判断没错。陶思娅一来，肯定是要搞事情的。 田双双倒无所谓。本来这种场面她都有些怯怯的，有陶思娅帮她分担一部分火力，自己压力也小一点儿。当不当网红她真的无所谓。毕竟，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难。 最高兴的是物业经理。看到美美的田双双，他就十分心动。又看到酷酷的陶思娅，他更是无限赞叹——哇，女神就是女神，比最美快递员还美。 物主们对于凭空又冒出一个美女快递员是什么逻辑完全不理睬。管它呢，美女多多益善。 齐年、田双双、陶思娅三个人坐在那里，实在是不知道该聊什么。 齐年觉得这种无厘头的场合，有夏舞叶参加是最好的。这个人精灵古怪的，搞气氛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陶思娅虽然也是搞气氛的高手，但多数情况下还是一副高冷的样子。她搞气氛更多的是用她的气场。对她那种气场绝缘的人可能完全没有放电的感觉。 好在那个物业经理比较会来事儿。先请快递员们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做快递的经历，算是热身。然后再开始提问环节，引导业主们和田双双互动。 陶思娅也在田双双互动结束后提供了增值服务。 本来这个见面会主要是男业主参加的，但是现场也钻进来几位漏网之鱼的女业主。她们又问了齐年一些自己关心的话题。 这些问题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一个小时的见面会开完了，三方都很满足。 业主们终于见到了“最美快递员”，而且还买一送一地见到了一位新美女，同时还“江浙沪包邮”了一位帅哥。 齐年、田双双、陶思娅见缝插针地向业主们说明了快递员在小区地面出现的重要性，并得到了业主们的理解，要求物业公司尽快对接。 物业经理成功地举办了一场令业主们满意的业余文化活动。 129 她可是我的偶像啊 关山社区的“最美快递员”见面会开得非常好。尽管这个见面会有些莫明其妙，不过管它呢，有助于快递员更好的进小区就行。 齐年回到黄鱼嘴就成立了“快递进关山社区项目组”。由田双双总负责，陶进协助运营、陶思娅协助协调，具体跑腿落实的事则交给了阿诚。 阿诚毕竟是田双双的同学，配合起来也方便。 齐年安排了更多快递员负责关山社区的配送。最近几次和业主们的互动都很成功，所以要趁热打铁，把这个难搞的关山社区变成快递进小区的标杆。 分工安排好之后，齐年在办公室的电脑上起草了一份要提交给总部的请示。 经过这两天和于菡的沟通，采访的内容和基调基本上已经成形了。 一是展现黄鱼嘴网点在群众的监督下进行了整改，呈现出新风貌，获得了客户的谅解与理解。 二是展现最美快递员使快递网点成为网红，进一步提升了快递公司的形象，也拉近了快递公司与消费者的距离。 都是正面宣传的基调。 齐年把请示发给县公司的赵老板看过之后，赵老板很是满意，在电话里对齐年说：“你这才像样子嘛。事情你可以自己闷头去做，但是对外的宣传一定要得到总部的许可。那帮人管得宽得很。”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赵总帮我梳通一下总部的流程。” “这个放心交给我吧。请示流程以县公司的名义发起，然后我给市公司的领导也说一下让他们帮助疏通一下流程，应该就没问题了。你说是那个于菡亲自给你打的电话？” “是啊。” “你小子行啊。你跟她混熟了，也找机会让我跟她见见面。她可是我的偶像啊。她的节目虽然我不爱看，可人还是想见见的。哈哈哈。” 齐年说：“好啊。那这样，她来采访那天您要么到我们基层来视察一下工作？领导好久没来了，我们基层员工都盼着赵总来给我们做些指示呢。” “哪有什么指示啊。哈哈哈。那采访那天我去你那里坐坐。” 电话打完了，齐年开车带陶思娅一起去关山社区。田双双在关山社区碰到些问题需要解决。 齐年开车的路上，夏舞叶给他打来电话。齐年打开车载蓝牙免提接听。 夏舞叶问齐年：“你现在有没有空？” 齐年回答：“还行。准备去你们社区呢。” “哦？那好，那你有空到我家里来一趟吗？” “去你家里？”齐年看了看副驾上坐着的陶思娅。陶思娅高傲地昂着头，看起来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算了，家里太乱了。”夏舞叶说，“我们就在北门右边那个咖啡厅见面吧。我等下就过来。” “哦。好的。那就北门的咖啡店见面。” 齐年松了一口气。 陶思娅也松了一口气。 齐年见陶思娅不说话，找了个话题说：“上次见面会后，你加了不少关山社区的业主粉丝吧？” “还行。”陶思娅没有什么表情地回答。 齐年把车开到北门把陶思娅放下来，然后找个地方把车停好，再去咖啡厅。 坐下来没多久夏舞叶就来了。 “嗨。”夏舞叶和齐年打个招呼，一屁股坐在齐年对面。 “你喝点什么？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呢。”夏舞叶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的确是没睡好，正好喝个咖啡提个神，来一杯卡布奇诺吧。” 齐年叫服务生过来把咖啡点好，就看着夏舞叶等她说话。 夏舞叶说：“那个孙老板真是个疯子！” “哪个孙老板？” “就是你们迅电快递的那个孙老板呀。送我花那个。他这几天一直缠着我，每天都去酒吧送花，弄得大家以为我和他怎么的了似的。我都受不了了。” 齐年说：“那他这是喜欢上你了呗。” 夏舞叶听了齐年说的这一句，扑哧一笑。 齐年奇怪地问：“笑什么？莫明其妙的。” 夏舞叶看看齐年呆呆的样子，摇摇头说：“没什么。少儿不宜。” “嗯？” 夏舞叶接着说：“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也没人像他那样啊。” “他除了去酒吧送花，还做什么了吗？” “就是拿手机给我发信息。一天能发几百条。不回吧又不好，回了吧他更来劲。你们快递公司不是到生产旺季了吗？我看他闲得很嘛。” 齐年等服务生把两人的咖啡上好，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说：“他这是为情所困，有点儿找不着北了。回头我找他聊聊去。告诉他，追夏舞叶同学的人多了去了，追她是有标准制度和流程的，都要按规矩来，不能乱追。” 夏舞叶笑得一嘴咖啡泡沫：“你都扯些什么呢？你去跟他好好说，不方便跟他说也没关系。今天找你出来就是想跟你吐吐槽，这两天把人憋坏了。” 齐年说：“你这是赤裸裸地炫耀。没人追吧，又说怎么没有人喜欢我啊。有人追吧，又说追我的人这么多好烦啊。矫情！” “我可一点儿也不矫情。追我的人从来就没少过。齐年，你就没有这种感觉吗？追你的女孩也应该有一大把吧。” “哪儿有啊？” “怎么没有？”夏舞叶把手指往上一挑，“那个大美女，还有那个最美快递员，她们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 齐年说：“有什么不对劲的？我看我们公司领导的眼神也不对劲。我也是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 夏舞叶说：“切！你别跟我绕了。来来来，跟姐说说，你看上哪个了？” “你都扯哪儿来了？你今天找我来不是为了吐你的槽的嘛。接着吐啊，别打岔。” “真没劲。那个孙老板多大了啊？” “好像25吧。比咱们大3岁……对了，你多大了啊？” “你说的没错。比咱们大3岁。” “你是几月份的？” “12月份的。” “哦，吓死我了。”齐年故意拍拍胸口，“以后你得叫我哥啊。哈哈哈。” “去你的。你几月份的？” “比你大一个月。”齐年得意地拿手放在下巴下面做着个八字。 “哟，那就是这个月的罗。几号的生日啊？” “11号。” “1111，那是光棍节嘛。你妈真会挑日子。哈哈哈。”夏舞叶开心地笑。 130 抢人啦 夏舞叶向齐年吐槽了半天，心情好多了。知道齐年很忙，就自己回去了。 齐年到快递点去找田双双和陶思娅处理问题。 关山社区的确是如洪水猛兽一般。 虽然因“最美快递员”田双双的加持而解决了快递员不许上地面的问题，但是为了给这个面积庞大的社区做好快递配送上门，齐年消耗了大量的快递员。 “最美快递员”带来的另一个效应就是小区的业主们加大了网上购物的采购量。几天前业主们集中下的单这几天在送货量上体现出来了。快递公司无法预知客户到底下了多少订单，只能从每天快递量的变化趋势上来判断自己配备的资源是不是足够。 齐年在原先6个快递员的基础上增加过2个快递员。但件量一上来这8个快递员根本不够用，齐年只好再配备4个快递员。一个小区配12个快递员送货。怎么说都是奇葩。 齐年有心把这个尺县最高端的小区打造成服务质量的标杆，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支持。所谓“宁可有人没干事，也不能有事没人干”。毕竟一年“双11”就只有一次。关山社区又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拿下来的。先打好攻坚战，等高峰期过了之后再把快递员的组织架构优化一下。 正在关山社区忙的齐年接到了县公司赵老板的电话：“齐年，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是不是那个向总部请示采访的事？” “不是。你来一下就知道了。” 有事怎么不在电话里说，还非得“来一下”？齐年只好开着面包车就去了县公司。 县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还坐着几个陌生人。赵老板给齐年一一介绍，这几位都是其他快递公司的人。 “齐年，叫你来是大家一起商量个事儿。马上到‘双11’了。我们每个快递公司都到了一年一度的大考时期。最近一段时间快递员特别不稳定，他们在各家公司之间跳来跳去的，这对我们每一家公司都是一种伤害。所以我们几个公司今天碰个头，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大家开会讨论了一个小时，定下了一个应对“双11”的行业规则——“双11”期间谁也不许招聘竞争对手那里出来的快递员。也就是说在整个11月份，同行不许互相挖墙角。 尽管开会的人从头到尾没有提过“黄鱼嘴”三个字，但是齐年完全听明白了这个会议的用意。这个会哪里是个行业自律的会，分明就是针对他们黄鱼嘴的会。 要不然为什么每家公司都是县公司的人来开会，而迅电公司偏偏多派了一个网点老板？而且齐年是唯一一个参会的网点老板。 等客人都走了，齐年问：“赵总，这个会议针对性很强啊。句句都是针对我们黄鱼嘴。” 赵老板说：“这是捷音快递起的头。他们不针对你针对谁啊？在这个节骨眼儿大家都在抢人的时候，就是你抢人抢得最狠。连‘最美快递员’的招儿都使出来了。那个田双双，应该不是你表妹吧？” “不是表妹，就是个老乡。”齐年笑道，“不过，这可是他们先动手的。他们先挖走了我三个快递员，我才让田双双来我这里。我其实就是为了稳定现有的快递员，并不是想去挖别人的墙角，我也没挖过别人墙角啊。” 赵老板说：“你没挖别人墙角？难道那些快递员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还真是。” 赵老板拿手指指着齐年，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赵老板。这是场误会。我真不是为了挖墙角，那些快递员自己要来，这不是正好嘛。哪知道来的越来越多，拦都拦不住。有几个我还想劝他们回去呢，他们都不愿意。” “别说了。我知道了。总之，不管他们针对谁。你都不能再接受从他们那里出来的快递员了。至少这个月别打他们的主意。过了‘双11’再说。” “那好吧。” 齐年从县公司出来，给田双双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 田双双说才从关山社区回到黄鱼嘴网点。 齐年就回网点接上了田双双，带她一起去拜访劳务派遣公司。 劳务派遣公司的经理很热情，对田双双尤其热情。 这个田双双上次来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经理对她印象并不深。没想到没多久这个不爱说话的漂亮姑娘竟然成了网红。经理这一次又见到这个姑娘，仔细看看，果然是清纯美丽啊。一颦一笑，既端庄又可爱。 不过，经理热情归热情，对于保障“双11”期间的劳动力深表担忧。 之前承诺过齐年帮他留些人头，现在这些人头都被别人挖空了。 “除了我，谁还需要这么多人？那些快递公司把黄鱼嘴的业务都包给代收点了，都是我帮他们送货，他们不需要那么多快递员啊？” “黄鱼嘴不需要，别的区域需要啊。光捷音快递一家，昨天就招走了120个人。单从我这一家公司就招走了30个。” “120个人？他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送快递呗。他们开的固定工资比你高这个数。”经理伸出两根手指，“你要招10个人，你得多出2万块钱。招20个，就是4万。我也想帮你留人，可是留不住啊。” 齐年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很不对劲。捷音快递昨天把劳务公司的人一锅全端了，今天就定下同行不得抢人的规矩。这两件不相干的事情，怎么看都是针对自己来的。 齐年从劳务派遣公司出来，在面包车上给其它几个劳务派遣公司打电话一问。情况属实。每一家公司预留的人都被捷音一锅端了，连骨头都不剩。 齐年又给县公司赵老板打电话。赵老板在电话那头半天才说了一句：“这肯定是那个老梁在搞事情。” “老梁？” “梁朝雄。捷音快递县公司的老板。” “他要搞什么事情？” “抢人啊。这么明显。他哪里用得着120个人。这帮人他就算养着白发工资，也不打算留给我们用。齐年，你那里还需要多少人？” “至少20个。” “20个？你怎么要这么些人？” “光是关山社区我就派了12个人。” “一个小区派12个人。真是瞎搞！” 不瞎搞怎么办？不瞎搞就搞瞎了！ 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既然难下就干脆不下了，就把虎当马先骑着吧。走哪儿算哪儿。 专业的事得由专业的人来做。没经验害死人啊。 自己没经验也就算了，又碰上陶思娅这个没经验的硬是在“双11”前把快递送上门的活儿揽下来。结果火上浇油越烧越旺。 这下可真是抓瞎了。 131 学霸二字，只能渡己，无法渡人 “齐年，你在哪里？”齐年接到夏舞叶的电话。 “我在黄鱼嘴的宿舍里。” “你能不能到酒吧来一趟？” “好的。现在就过去。”齐年猜到是和孙老板有关，情况也不问就下床准备穿衣服。 “那个……”夏舞叶犹豫了一下说，“你那个老乡陶进能不能一起过来？” 齐年一听这话有些警惕了：“孙老板他做怎么了？” “他在这里发酒疯。” “好的。马上去！” 齐年挂了电话，让陶进赶紧穿衣服去酒吧。 陶进对酒吧没什么兴趣，对夏舞叶非常感兴趣。也不是，是对夏舞叶的跑车非常感兴趣。他跳下床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全套好了，比齐年还穿得快。 两人赶到酒吧的时候，看到两个服务生站在酒吧门口，孙老板抱着个路灯的柱子坐在地上歪着。 “孙哥，孙老板。”齐年俯下身子推了孙老板两下。孙老板身子晃了晃，说了些听不懂的话。 “他没事吧？”齐年指着孙老板问服务生。 “没事，就是喝多了。” 齐年让陶进在外面守着，自己进去找夏舞叶。 和乐队成员坐在一起的夏舞叶冲齐年招手：“这儿，这儿。” 齐年过去问：“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就是东西让他砸了几个。还差点儿和人打起来了。” “让老板把他砸的东西算个价吧。回头我来赔。” “不用啦。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然后那张桌子找人修一下就行了。” “那多不好。” “真的不用。” 齐年不再纠结了：“那我送你回去吧。” “嗯。”夏舞叶站起来，冲乐队成员打个招呼，跟着齐年走了。 齐年和夏舞叶出去的时候，贝斯手一直盯着他们看。 两人出去看了看孙老板。齐年吩咐陶进把他弄进酒吧坐着，免得在这里受了风。 开车去关山社区的路上，齐年问怎么今天这个孙老板喝这么多。 夏舞叶说：“今天我明确地把他拒绝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纠缠不清。我把他叫出去，跟他说‘我对你印象是不错，但是我来尺县不是为了谈恋爱的，我也不想谈恋爱。现在忙着弄我的音乐，没有时间。我不光是对你这样，对别人都这样。希望以后不要来打扰我’。” “然后他就喝多了？” “刚开始没有。他哭了。说难得碰到一个喜欢的姑娘。他哭得可伤心了，哭得我都心里很难受。你说我一个人在尺县打拼，这么辛苦我还没哭呢。后来我看在酒吧门口哭不好，让他别哭了。进去坐着吧。然后他就进去不停喝酒，还找别人的茬儿。” 齐年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安慰说：“他哭出来发泄一下也挺好。免得在心里憋着。也希望你和他说清楚之后他以后别来打扰你了。昨天我劝他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挺听劝的。今天又这样，说明昨天的心结还是没有解开。” 齐年把夏舞叶送到小区门口，又调头回到酒吧送孙老板。 这个时候孙老板已经清醒多了。 齐年和陶进把孙老板扶上面包车，往他家里开。 开到半路，孙老板忽然问：“你们那儿有地方住吗？” 齐年说：“有。可以挤一挤。” “我去你们那儿吧。今天不想回家了，回去也是一个人。” 齐年在十字路口调了个头，往宿舍开。 到宿舍孙老板就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拉着齐年和陶进不停聊。陶进实在是撑不住，打个招呼就进屋睡了。 孙老板对齐年说：“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齐年问：“才几天功夫，怎么搞成这样？” 孙老板说的和夏舞叶刚才告诉齐年的一样：“这么些年，难得碰到一个喜欢的姑娘。什么叫一见钟情你知道吗？看了一眼就喜欢上，别说好几天了。” 一见钟情齐年也体会过，不过那是个久远的故事。那时候因为高考的压力，即便是一见钟情也只能压抑在内心深处，用繁重的复习来让感情慢慢淡化。不仅是齐年，高中时代的大多数学生都是这样。 被人一见钟情齐年就见得更多了。像孙老板这样发酒疯，还算是比较温和的。齐年还碰到过女生酒不醉人人自醉，都闹到家里来了，弄得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齐年确实怕。不是怕女生一见钟情，而是怕女生要死要活。 所以当看到网上的段子说“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嘛”，齐年内心有着强烈的共鸣。是的，这不是矫情，是深有感触。 齐年和夏舞叶其实是一样的。恋爱可以谈，但不是现在，因为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夏舞叶是为了音乐，齐年是为了一个梦想。这个梦想其实是由一个小梦想和一个大梦想交织而成的。 小梦想是做一份事业来实现个人的价值。齐年并不是真的在意赚钱多少，而是希望用赚大钱这个普世的价值观来证明事业的成功。 大梦想是在寸岛看到家乡的现状有所感悟，希望能够改变家乡的面貌。这一种浓浓的乡情既能融在“近乡情怯”中，也能融在“乡音无改鬓毛衰”中。 齐年始终认为想是没有实际用处的，得身体力行地去做。首先改变自己，然后改变周边的人，再影响更多的人，最终使家乡得以改变。 齐年自从决定改变自己、改变他人的那一刻起，就把“学霸”两个字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学霸”只能渡己，无法渡人。“学霸”这个光环除了让自己自我陶醉外，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齐年也非常高兴自己激发出了他人的自我反思与斗志—— 陶进从一个只知道打游戏的颓废啃老族，变成了快递网点的中坚； 田双双从一个养尊处优只等嫁人生子的富家女，变成了能抗争命运、试图踏上自己的设计的人生轨迹的自信女孩； 陶思娅也渐渐褪下虚容而浮华的外衣，变得更加真实； 疯子江哥走出阴暗的小屋，享受阳光和劳动的快乐； 寸岛上的人们享受着电商和快递带来的生活品质的提升，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乡民是如何从难以下足的沼泽中开辟出一条能够脚踏实地的小径来。 路，毕竟是人走出来。齐年很高兴自己放下了“学霸”的包袱，走出了第一步。 大家都很努力地打拼快递事业，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完美！ 可是快递事业就特么的不赚钱啊！不赚钱，还完美个毛线啊！ 齐年看着面前的这个饱受相思之苦的孙老板，觉得他这点儿小痛苦算什么？自己的痛苦那才是惊天地泣鬼神呢。 要不咱俩换换？我把没有相思苦的无忧无虑换给你，你把你赚的钱都给我！ “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些话……哦，现在应该说前天了……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齐年对孙老板说，“追我那个同学的人很多，她家庭条件好，心气儿很高。你觉得她人不错，当个普通朋友就很好。以后处得怎么样再看缘份。你一门心思的单相思对你对她都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道理我懂，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阿年，我其实和你一样，也不一样。我喜欢一个人就和你以前非要做快递一样。我知道寸岛的快递不是那么好做的，给你把道理讲尽了，你还是非要做不可，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些事不去做吧，这儿难受。”孙老板拿手指指自己的胸口。 “你和我不一样的是，你能坚持得下来。困难再多你都是从不退缩，而是想办法去解决。认准了一条路无论怎么样也要过去。” “感情和做事业不同。” “道理我懂。不去做这儿难受，做了又没做成这儿也难受。”孙老板还是指指胸口，“难受归难受，至少是没有遗憾了。” 这一聊聊到快凌晨4点了。 齐年让孙老板去房里睡觉。孙老板说：“我不睡了，睡不着。你睡吧。让我在这儿坐坐就行。” 齐年劝了半天无果。只好烧了一壶开水给他备着。 进房间前又叮嘱：“你别乱来啊。” 孙老板笑笑：“放心。我又不是小孩。” 躺在床上，齐年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天就是“双11”了，齐年的内心十分忐忑。就像是临近重要大考之前的心情一样。复习都复习了无数轮了，书都倒背如流了，就怕考试中突然出现一个自己忽视的知识点。 何况这一次大考原本准备得好好的人员安排又突然出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是同行在人为的搞事情。 你说这世道怎么这么险恶啊？ 齐年只希望“双11”的快递量能够保持一个平均增长的速度，别大起大落的，免得措手不及。 齐年现在对“双11”的心情就像是网上说的关于女孩期待男朋友的段子一样—— 怕他不来，又怕他乱来。 132 今天是11月11号 11月11号。 今天是齐年的生日。 齐年的生日刚好是“双11”，巧得很。 以前上学的时候，齐年总是因为生日是光棍节而受诟病。总有同学拿他开玩笑说这辈子找媳妇估计够呛。 结果没想到“双11”竟然摇身变成了购物节。齐年大有翻身农奴做主人的得意。 “双11”这天出生的人，买生日礼物都比别人便宜得多。哈哈哈。 走到哪里都可以享受更多免费的服务。哈哈哈。 快意人生莫过于此。哈哈哈。 快意人生虽然是生日当天的大概率事件，但并不代表小概率事件不会出现。今年的“双11”将如何度过，此时还难以预料。不过齐年没有时间来预料这些，因为一大早就开始忙起来。 齐年和陶进早早就到了网点。快递员们也早早地来了。 今天是和于菡约好采访的日子。选在“双11”这一天，自然是有其特殊的意义。按于菡的风格，“双11”当天的采访当天就会播出，雷厉风行，毫不拖沓。 县公司的赵老板一大早就到了黄鱼嘴网点。 “哟，赵总，今天打扮得可真是帅啊！”“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巧夺天工”……齐年和陶进交相称赞。 虽然是赤裸裸的马屁，但是这马屁并不是空穴来风。 赵老板平时穿着很随便，偶尔穿着这么不随便一下，还真有些农民企业家的风范。估计这身一年难得穿几回的西装不会便宜到哪儿去。 “帅啥啊？都快是老头儿了。”赵老板不无得意地说，“于菡什么时候来？” “说是9点。” “那还早。我先看看你们这个网点‘双11’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 齐年说：“请领导多提宝贵意见。指导下我们这些菜鸟。” “菜鸟？你们两个比我们这些老鸟还厉害。” “哪儿能呢。” 让赵老板去办公室坐着边喝茶边等，他也不去。他就在网点这儿看看那儿看看，还真是在检查“双11”的准备工作，看得特别细致，边看边点头。 “不错不错。像模像样。你们两个做快递有半年了吧？” “刚好半年。” “做到这个程度确实不容易。这就是我佩服你的一点，齐年。哦，还有陶进。干这一行很不容易，每天都有问题，每天都要解决问题。就算问题都解决了，碰到‘双11’还是会有问题。” 赵老板又对齐年说：“哦，你是学霸，这么说你就明白了。这‘双11’就像一场期末考试，而且是一场没有补考的考试。平时作业做得再认真、练习题做得再好，考试不及格也得玩儿完。很多干了十来年快递的人，最后都死在‘双11’上。你们不要以为复习好了就肯定能考试及格，不一定！不知道会出什么要命的难题呢。我儿子上个学期……哦，算了，不扯这些了。来，我给你们提几个建议。” 赵老板建议黄鱼嘴的传送带位置移一下，在旁边预留一条人工搬运的通道。一方面如果件量大了就容易在一条传送带上造成堵车。到时候可以用完全人工搬运的方式分拣。另一方面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临时再增加一条传送带。 网点门口的停车位也要提前占好。免得附近的居民把车停在路边挡了快递车辆卸货。半夜三更的你打电话去让人挪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尽管人手不够，人员的安排一定要调整好。慢一点可以，但就是不能乱。就算是人手不够，齐年、陶进两个管理人员也不能出去忙送货。问题随时会出现，要做好应急的准备。就像打仗一样，指挥官的主要任务是指挥，而不是去冲锋。 赵老板正在说着，彪子进来说电视台的人来了。 齐年、陶进和赵老板迎出去。于菡满面春风地从一辆采访用的面包车上下来，向齐年伸出手。 齐年和于菡握了手之后，把陶进和赵老板介绍给她。 于菡向两位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对齐年说：“我们开始吧。是先看现场还是先聊？” 齐年说：“要么先看现场吧。平时这个时间分拣已经都做完了。今天留了一些快递等你们来了做分拣。” “好的。” 正常的分拣过程的镜头电视台这几天已经来拍摄过。今天无非是拍几组主持人在现场的镜头。 齐年领着于菡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进了网点。齐年先解释快递怎么卸货，在哪里堆放。然后让快递员把快递运上传送带进行分拣。网点的工作流程结束后，快递员把自己负责的快递装上助动车，出发去送快递。 于菡问：“那个‘最美快递员’呢？她今天在吗？” 齐年回答：“当然在。她在办公室等您呢。” “那让她也操作一下，我们拍些视频和照片。” 齐年让陶进把田双双叫出来，介绍给于菡。 于菡把穿着快递工服的田双双上下打量了半天，伸出大拇指说：“果然是个美人儿。她是你表妹？” “呃……”齐年凑近于菡小声说，“传说中的表妹。” 于菡懂了，笑了笑。 田双双在于菡的要求下，从卸货到分拣到装车的各个工位的工作都操作了一遍。尤其是那个“优雅”分拣花的时间比较多。因为这是观众比较关心的环节，也是网上流传得最广的“最美快递员”的工作场景。 把田双双的镜头拍好后，一行人进了办公室，开始做访谈。 赵老板今天是特地来见于菡的。齐年有意把很多露脸的机会留给赵老板。赵老板一提起快递，那是如数家珍，口若悬河。 于菡了解了一下赵老板的背景，临时把基调调整了下，并且和齐年、赵老板商量说：“你们两位看看，我在原有的基调里加上新的快递从业者普遍年轻化、学历有所提升如何？” 赵老板首先表示赞同：“这个调子好。现在的快递员比我们以前那时候确实学历、见识都强。就是年轻化倒可不一定。我们刚开始做快递的时候也年轻。哈哈哈。” 于菡对赵老板的意见也非常认可，最后决定就只加了学历提升这一条。 采访的内容安排很紧张。除了提前让齐年准备的话题之外，还问了很多临时想到的问题。 齐年、陶进、赵老板、田双双都一一做了回答。 采访完毕，齐年要请电视台的人一起吃饭，他们也没吃，说回电视台简单吃个工作餐还要忙别的事就走了。 齐年只好单请赵老板一个人。 电视台的人不在，陶进、田双双也不用作陪，就忙他们的事去了。 齐年和赵老板两个人去了网点附近的一个餐厅，就在大厅坐了个卡座。 “于菡长得真是好看。”赵老板和齐年碰了下杯不住地赞叹。 133 准备好鸟吗 今天既是“双11”购物狂欢节，也是齐年的生日。 原本齐年是准备买个小生日蛋糕晚上回家和阿婆一起吃的。但是他架不住小伙伴们的热情，要一起给他庆祝生日。现在不光生日蛋糕的尺寸升级了，而且参加生日派对的人数也增多了许多倍。 齐年家一张八仙桌，坐了齐年、阿婆、陶进、田双双、陶思娅、疯子江哥、阿诚、彪子，刚好八位上仙。 阿婆记得今天是孙子的生日，除了估摸着齐年到家的时间提前做好的葱油饼外，还准备了一些水果和齐年爱吃的小吃。只是她没想到不光齐年按点儿回家了，还一下蜂拥进来这么些人，有些措手不及。再想去街上买些吃的，时间也晚了。岛上的店铺晚上8点之后基本上都打烊了。 虽然大家早就从县里买好了吃喝玩乐的东西带回来，但是阿婆还是有些招待不周的尴尬。 众人安慰之余，却没想到激起了阿婆开挂的人生小插曲。 阿婆指挥齐年爬到一个柜子上，从里面的衣服堆里翻出一个小盒子。这个小盒子齐年认识，是他小时候放他那些破烂宝贝的月光宝盒。长大后这个宝盒连同那些宝贝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没想到阿婆竟然帮他私藏了起来。 阿婆把这个宝盒拿到八仙桌上。众人都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月光宝盒展现出神奇的法力。 当阿婆把宝盒打开、又掀起一块包裹的布之后，宝盒里的东西呈现在大家面前。这是一个土制的疙瘩，看起来十分简陋不堪。 阿婆把一块干泥巴放在这个盒子里做什么？难道泥巴里还裹着一件传家宝？ 大家疑惑地望着齐年，齐年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一头雾水。 阿婆笑呵呵地用两只手把那块泥巴抄起来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呜——”，醇厚之音从那块泥巴里传出来。 阿婆手指微动，泥巴发出不同的音调。原来，这块泥巴竟然是个乐器。大家都惊呆了。一块泥巴也可以奏出这么清扬的曲调！ 悠扬之音为这夜平添了一丝寂寥。众人陶醉在了乐曲中。 阿婆的手指虽然在发抖，但是错落有致地按在泥巴上却十分坚毅。而她的面容也同样坚毅。这是一张饱经沧桑、饱经人间喜怒哀乐的脸。尽管阿婆的坚强是齐年所熟知的，但是当看到两滴泪从阿婆的眼里淌出来的时候，齐年也禁不住泪湿了眼眶。 齐年不知道触动阿婆的是什么，但是触动他自己的却是这浓浓的亲情。这种亲情不是什么爱得死去活来，也没有多少春风得意畅意人生，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甚至在阿婆精神上、肉体上都有残缺的情况下，更多的只是亲人间的相视一笑而已。 这么些年来阿婆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是齐年却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不是用耳，而是用心。就像自己还是婴儿的时候，虽然不会讲话，可是阿婆却也能听得懂小齐年在伊呀什么、在哭什么一样。 人生，用心才能听得懂。 阿婆吹完这块泥巴，大家站起来为她的精彩演奏鼓掌。 齐年在掌声中抱了抱阿婆，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谢谢您，阿婆！” 阿婆笑着点点头。 这个时候蜡烛已经在蛋糕上点燃了。大家一起围着阿婆和齐年唱了生日快乐歌，然后开开心心地吹蜡烛、吃蛋糕。 这时候陶进举着手机给大家看：“阿婆吹的这块泥巴还真是一个乐器。” 大家争相传看陶进的手机。 果然，这块泥巴是一种古老的乐器，名字叫作埙。这种乐器的演奏历史可以上溯到原始社会，并在东周时期达到鼎盛。之后随着新乐器的发明和引入，埙这种原始乐器慢慢被边缘化，并不为人所知。只在近几十年才又被一帮音乐人挖掘出来，有渐渐兴起的风头。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见过的。 阿婆演奏的这个埙显然是手工土制的，和网上的那些精美的陶瓷制品在美观上有天然落差。但阿婆用这件看起来粗糙的乐器，演奏出的却是天籁之音。 这个始终站在齐年之后又常常被人忽视的阿婆，今天展现出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每个人都在想：也许，这件小小的乐器之后还有一段惊天动地的故事。可惜阿婆已经不会说话了，不会像别人家的奶奶那样给孙子讲故事了。 吃过蛋糕、表演过吉他弹唱之后，齐年送阿婆回屋睡觉了。 大家怕吵到阿婆，就把齐年和陶进家的两顶帐篷拿了，一行人到海边去迎着月光一面看海一面聊天。 齐年把帐篷支好，问陶进：“现在网购的成交量是多少？” 陶进拿着手机说：“实时数据还没有出来。超过去年肯定是没问题了。今天开盘的1分多钟交易额就超过100亿元了；1小时突破1000亿元；下午2点多突破2000亿元。这还只是一家电商平台的数据。” 阿诚听了问：“明天我们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齐年说：“明天还不会。今天只是消费者在网上下单。这些快递到达我们的网点的话会有一到三天的滞后。后天或者大后天才会开始进入配送高峰。” 阿诚又问：“阿年哥，采访下。第一次面临‘双11’，你激动不？” 齐年清了清嗓子说：“首先感谢cdtv，感谢……” “嗯？” “寸岛tv。” “哦。” “感谢cdtv，感谢cdradio，感谢……” “说人话！”陶思娅不耐烦地打断齐年。 “哦。第一次面临‘双11’，激动还是挺激动的，但是压力山大。其它的还好说，快递员不足是个大问题。本来和双双一起去劳务派遣公司把人员都安排好了，结果那些预备的人被人半道劫走了。还好双双成了‘最美快递员’，吸引了不少人来。但现在又出了个专门针对我们的同行不许挖墙角的约定。弄得我们事到临头非常被动。” “不是有很多人找不到工作吗？把那些人招进来呗。” “这可不是那么容易。本来场地就不够用，把一些没经验的人招进来，反而占地方添乱。再说了，现在每一个快递员任务都很重，根本就没有人来培训那些新手。” “原来是这样。那怎么办？” “我还在想办法。明天我带着双双一起去仞市和周边几个县的劳务派遣公司拜访下，看看有没有办法。” 这些人里面，陶思娅是最闲的一个。大家都在面朝大海边吃边聊，只有她盯着手机看。 陶思娅除了去关山社区协调些事情外，确实没有别的任务，也不敢给她派任务。她是专职营销的。现在快递量太多送都送不过来，所以也不需要陶思娅做营销。在这个节骨眼儿还做营销简直是添乱。 齐年家的那个寸岛代收点她又不愿意去。一出门又有一些男青年要保驾护航。所以陶思娅除了偶尔去县里办事外，整天就宅在家里。 女人在“双11”期间宅在家里可不是什么好事。随便什么时候，手机一打开就有各种打折信息铺天盖地而来。连不剁手的男人都忍不住点开几个广告进去瞅瞅，何况有剁手欲的女人。 人来疯陶思娅在这个生日会上并没有展现出异样的光彩，因为她很忙，忙着在网上淘货。就在大家正在聊快递员人手不足的过程中，陶思娅又淘到一款岛国知名的抗皱蛇毒眼膜。价格比去岛国当地买还便宜。下好单，陶思娅很开心地“啦啦啦”唱歌。 唱歌的陶思娅很快又发现气氛不对：“你们看着我干嘛？” 陶进问：“我们网点快递员人手不够。你很开心吗？” 陶思娅反应过来，笑着说：“不要这么严肃嘛。今天是阿年的生日，应该开心一些啊。啦啦啦。” 陶进一拍脑门儿：“对哦。阿年哥生日说这些干嘛。来来来，大寿星，你讲几件不开心的事，让大家开心一下。” 齐年无奈地说：“晓婷不在，这个人又开始放浪了。” “你们看，流星！”田双双忽然指着天上。 众人抬头：“哪儿？哪儿？” “别管哪儿，快许愿！” 众人开始一边乱找，一边乱七八糟地许愿。 齐年问：“双双，你许了个什么愿？” 陶进说：“还能许什么愿？嫁个好人家呗。” “呸！才不是！”田双双指着陶进说，“你给大家说说，你许了个什么愿？” “我刚才还来不及组织语言呢，流星就不见了。阿年哥呢？” “搞到更多的人。多多益善。” 陶进手一摆：“没劲，实在是太现实了。一点儿也不浪漫。” “那要怎么浪漫？”齐年问。 陶进拿手往天上一指：“咱们公司ipo上市啊！大家从此不用送快递，每天就在这海滩上看海、看流星。” “说得好！为了ipo上市实现财务自由，我们打好‘双11’攻坚战。”齐年站起来振臂一呼：“兄弟们，姐妹们，准备好鸟吗？” 众人起立：“准备好鸟！时刻准备着！” “大声点儿，再来一次。准备好鸟吗？” “时刻准备着！” 134 只要快递员愿意来，给他磕头都行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领着寸岛的悍将坐陶二大爷的船杀奔尺县前线。连疯子江哥都被齐年带上了。唯独彪子没来。 “这个彪子怎么回事？这几天老是干半天就跑回来？”陶思娅不解地问。 陶进说：“说是家里有事。” “哼！家里有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陶思娅说，“有好几次我看到他在村里无聊地晃来晃去。我还看到他和豹子头的人在一起，一定没好事。” 陶进说：“快递这一行不是那么容易干的。彪子兴许是真有事情，兴许是觉得干一天太累了，所以找个理由偷个懒。不管怎么说，他缺了半天班，该扣的工资还是一样扣的。在这个时候，有人来干活已经不错了。现在可不是快递员来求着我们给活干，是我们求着快递员给我们干活。谁要肯来，我和阿年哥给他磕三个响头都行。阿年哥，是不？” “那是。哪个快递员要是肯来照顾一下小的。小的好吃好喝拿他们当祖宗一样供着。别说三个响头了，十个响头都行。” 陶思娅听了齐年、陶进的说的话，对两人的奴颜卑膝一脸的不屑，随即又笑道：“来来来。快给姑奶奶先磕十个响头，乖。” “你先一天送200件快递再说。” “切！刚说的话就不算数。”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去县城的人特别多。齐年他们六个人一同拥上船，弄得陶二大爷的船人满为患。来的晚的只好将就着站在船舷边或是坐在船后的地上。 到了黄鱼嘴网点，齐年开了面包车先送陶思娅、阿诚去关山社区，然后带着田双双去仞市。 仞市虽然并不算是一个大城市，但是由于对外开放的时间比较早，所以经济实力还是比较不错的。第一、二、三产业都占有一定的比重。而这几年服务业的兴旺又使得这个港口城市占据了先机。在仞市为第二、三产业提供人力资源服务的公司比比皆是。 齐年和田双双上午拜访了两家规模最大的劳务派遣公司。公司储备的人虽然不少，但是并不是齐年所需要的熟手。 在这个分工日趋细化的时代，不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确实会带来很大的麻烦。上次阿诚和彪子刚加入快递公司，到网点实习的第一天就搞出来一个暴力分拣的丑闻。好歹在“双11”高峰期来临之前把事情平息了。现在可别又出什么问题。 吃过午饭之后，齐年决定和田双双分头去拜访别的劳务派遣公司。这样效率也会高一些。 为了保证拜访的效率，齐年连面包车也不开了，直接打出租车。免得自己开车又要找路、又要找地方停车耽误时间。 即便是这样，一天下来唯一的成效是齐年只要来了3个人。离他们的目标差之千里。 回尺县的路上，田双双问：“之前这些公司不是劳动力都有富余的吗？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紧张？” 齐年说：“‘双11’期间快递员本来就是稀缺资源。再加上外卖公司也在抢人，所以行业普通人手不足。这是历年的规律。今年之所以问题更严重，是因为有人在搞事情。”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捷音的县公司老板？” “是的。我以为他就是在尺县搞事情。没想到在仞市他也有先手啊。” “光在尺县他就吃掉了120个人。在仞市他是不是吃的更多？他招这么些人又大部分用不到，就真的是养着他们吗？” “是的，就算是白给工钱养着也不给我们用。这个老梁这一回是下血本了。” 田双双粗略算了算：“光是囤这些快递员，至少是100万的支出。” “也许还会更多。总之，这一次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了。我们运气不太好。刚开始做快递就成了别人争斗的棋子。” 田双双陷入了忧虑之中。 齐年瞟了一眼田双双，笑着说：“不要担心。问题没有办法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还能有什么办法？” “天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其它几个县的劳务派遣公司我都打过电话了，都没人。我们去也不用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田双双更忧虑。 齐年也忧虑。刚才他看了下“双11”期间统计的订单量。那是令人乍舌的高。 不知道这些快递包裹如潮水一样涌进他这个小小的快递网点的时候，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在捷音快递尺县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梁朝雄正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 一个中年男人敲门进来，对梁朝雄说：“梁总。齐年那小子今天去仞市的劳动派遣公司了。” “情况怎么样？” “很好。他和那个‘最美快递员’跑了一整天，就只招到了3个人。” “招到几个人？” “3个。”中年人满心欢喜地汇报。 “真是个废物！老子让你们严防死守，一个也不留，你还让他招3个走。你还笑什么笑？” 中年人不敢再笑了。 梁朝雄把手一摆说：“算了。下回注意点儿。齐年再这么搞法，老子都快撑不住了。特么的，老子一个月白养3、400个快递员。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这一回这么下血本，就是要和那个老赵决一死战。只要把齐年弄倒，老赵也挺不了多久。” 齐年的快递网点一瘫，赵老板的县公司也肯定会受到牵连。赵老板如果不管黄鱼嘴的话，那么堵车效应越来越强，直至把县公司拖垮；如果要管黄鱼嘴的话，市面上的人手已经被捷音全部吃掉了。再想临时招生手来，只会令情况越来越糟。 这一招“釜底抽薪”是梁朝雄在一个月前就布好的局。等到赵老板和齐年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 赵老板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齐年这边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齐年自己作死，不仅接下了关山社区配送到家外，还搞了个代收点为各家代派。赵老板除了埋怨外，特地从县公司拨了5个快递员给齐年用。其它的，他真管不了了。 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做。赵老板只恨当初没有拴住齐年这个脱缰的野马。现在不仅拴不住，还把自己也拖下水了。会不会被淹死，真是要老天保佑了。这个梁朝雄这一回花上百万的血本，可不是花着玩儿的。 齐年回到黄鱼嘴网点，阿诚又告诉他一个不幸的消息——关山社区快递点瘫痪了。 135 快递堆成山(1) 12个快递员把一个关山社区伺候得舒舒坦坦、快快活活的，竟然让它瘫痪了。齐年听到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他问阿诚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阿诚说，因为快递员在关山社区的服务质量比较好，关山社区对快递员们的印象也很不错，所以居民们强烈要求他们的快递一定要送货上门。 居民们被送货上门伺候爽了，之前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到快递点自提的良好习惯都抛之脑后。下个楼就能自提的货，也要求快递员送货上门。 当快递员鼓励这些居民们到快递点提货的时候，这些居民说：“我们下单的地址是我们家，为什么要到你们的快递点取货呢？除非你给我两块钱跑腿费。” 快递员很无奈：“我送一件快递也就赚8毛到一块钱，我哪有两块钱给你呀？” 居民们就是不同意快递放在快递点自提。这些快递员没有办法，只好秉承齐年指导的“为关山社区提供最佳服务”的原则，一一送货上门。 这个这个，有些得寸进尺啊！ 说好的一个钟就只是做做足浴，现在还得再搭上一个钟敲个背。费时不说，钱还是足浴的那些钱。提高服务质量也不能毫无节制地乱提高啊！ 可是现在大佬就是要你敲背，就是只给足浴的钱。你能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忍气吞声地干呗。 之前12个人的配备是4个人分管四个快递点，8个人去送货上门。现在所有快递都送货上门的话，12个人全派出去送货也未必够。 昨天的快递只送出去了四分之三，还有四分之一积压在快递点来不及配送。今天的所有积压的快递只配送了一半，就有一大批“双11”之前商家提前促销的快递涌入进来。 几个快递点的快递堆积如山。再加上快递员多，每个人只顾取自己的快递，造成了管理混乱。快递越放越乱，越放越乱，最后活生生地把快递点堆得像一个没有办法驻足的杂物间。 快递员们送完一批货回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自己负责的那批快递了。 因为每一个快递员负责的区域都是有严格的划分的。快递员不可能随便去快递点拿20件货，其中5件是东面的、5件是西面的，还有10件分别是南面和北面的。东一件西一件是没有办法高效送达的。 快递员们这样往返几次之后，信心和耐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最后造成了部分快递员消极怠工。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关山社区四个快递点终于全部瘫痪。 关山社区可是尺县最高档的社区，是齐年全力打造的标杆社区。为什么一个小区要夸张地配备12个人？还不是为了把关山社区这个形象工程建设好。 然而恰恰就是这个形象代言社区瘫痪了。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这回可真是欧耶变成希特了！ 齐年带着陶进、田双双、阿诚急赴关山社区现场解决问题。 到了关山社区一看，情况比阿诚描述的更严重。快递点的快递都快堆到店铺外面来了。店铺里杂乱无章。几个快递员愁眉苦脸地站在店铺外面看着，想动手却又无处下手。 齐年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快递堆得一人多高的。看这架式，只要轻轻碰一下其中的任何一件快递，所有的快递都会像雪崩一样倾泻下来。 到其它三个快递点，看到的也是同样的情况。分拣得好好的快递，现在又变得杂乱无章。就算是想分拣，也腾不开场地。 完全是一副“拣不断，理还乱”的样子。 齐年把四个快递点看过之后，决定对关山社区的快递重新进行分拣。 重新分拣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可不容易。 关山社区可不是一般的小区，这是尺县最高档的社区。请注意我的嘴形——“最高档的社区”。 在其它的小区你可以把快递摆放在快递自提点的门口进行分拣。在关山社区不行。连快递员上地面都有严格要求，何况把快递拿出来摊在地面上。那成什么了？在农村的马路上晒谷子吗？ 齐年只好让快递员们把快递重新搬回地下车库，放进面包车。等面包车都塞满之后，发现场地还是分拣不开。 面包车上的快递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腾空，只好把面包车开回黄鱼嘴网点卸下，再空车回来装下一批。这样几趟之后，关山社区的快递点终于腾出一片空场来。这个时候再进行现场分拣，分门别类地把快递重新摆放好。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晚上是没有办法送快递的。只能把快递点三分之一的的快递先摆好，剩下的快递在网点进行重新分拣。 这只是解决了一个快递点的问题。剩下的三个快递点按同样的方式解决。而且就算是这些快递都分拣好了，解决的还只是头两天的快递。新到的快递还无法进场。 齐年让陶进把黄鱼嘴所有的快递员都召集起来，要求通宵加班。 黄鱼嘴网点的场地哪里够用？大部分的快递都拉到了电子厂。临时搭有棚子的场地也放不下，只好放在露天。齐年吩咐陶进密切关注天气情况，希望晚上不要刮风下雨。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天上的满月将电子厂的空地涂成了一片白色。数十个快递员像勤劳的蚂蚁一样忙碌地搬运。 仰头望着天上这轮圆月，齐年暗暗庆幸运气好！虽然说把快递都运来了，但毕竟是临时之举，空场地的灯准备不足。有了月光，即便是没有灯也完全不受影响。否则真是瞎灯熄火了。 齐年一直认为黄鱼嘴“双11”的所有瓶颈都是人员准备不足。经过了关山社区这半天的折腾，齐年发现场地不足也是制约因素。要是有足够的场地的话，关山社区快递点的分拣工作也不会那么被动。 齐年看着一大帮人在那里忙碌，只想骂娘：自己带着一帮人傻乎乎地把快递拉过来拉过去的。效率极其低下！ 庆幸的是，电子厂厂区的这片空地真是解了燃眉之急。陶思娅虽然把关山社区快递送货上门这件事办砸了，但是却找了一个应急的场地。功不可没！除了这个电子厂，还哪里有场地可以借？ 齐年把工作安排得差不多了之后，给陶思娅打电话把今天的情况说明了一下，又说：“思娅姐，你找的这个场地实在是太好了。你这个客户也很够意思。我们和他一商量，他就马上派人把厂区的车辆都清空了，把场地都留给我们用。回头真得好好谢谢他。” 陶思娅说：“我介绍的人，肯定靠谱得很。你们忙得怎么样了？听阿进说所有人都快疯了。” 齐年说：“是的。我们在关山社区看到快递在快递点堆成山的时候确实是快要疯了。就是那种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别说那些快递员消极怠工了，连我都想回宿舍去睡一觉，闭上眼不想管这些破事儿。忙死忙活地干了一遍，又得返工重来。什么是生不如死？这就是。唉，干快递真是太难了。” 136 快递堆成山(2) 第二天一早，诺大个电子厂的厂区空地堆满了快递。 齐年让负责关山社区的12个快递员抓紧时间去配送。其他区域的快递员全部到电子厂和关山社区的四个快递点帮助分拣。 在这样的协同配合之下，关山社区的快递点瘫痪问题终于得到了缓解。 负责其它区域的快递员一上午为关山社区的快递耗了将近三个小时左右，导致他们自己负责的区域快递根本就送不完，也出现了积压。 积压就积压吧。在目前的情况下，齐年也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现在他终于理解为什么赵老板在电视台采访那天特意叮嘱他的话——就算是人手不够，管理人员也不能去送货，而是要为随时可能出现的问题做好应急的准备。在战场上，指挥官的任务是指挥而不是冲锋陷阵。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高效的决断和指挥，瘫痪的关山社区快递点会把整个黄鱼嘴网点拖垮。 原本齐年还想再租两辆面包车应急，现在发现根本就用不上。因为快递分拣的速度完全跟不上面包车运货的速度。所以尽管快递多，但面包车经常处于闲置的状态。 齐年充分地认识到了节奏的重要性。 场地、设备、车辆、人员这四个要素就像是木桶的四块板，一块板都不能短。在这种情况下，长板是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而短板却是致命的。 如何补齐短板，就是要依据快递进场的节奏来灵活地配置资源。 忙了一上午，终于忙出一点儿头绪。 齐年中午包了一个餐馆，请所有的快递员一起吃工作餐。 以前都是在网点做饭吃，现在快递员实在是太多了，做不过来，平时就在网点附近包个餐馆解决午饭问题。电子厂临时分拣场地运营之后，又在电子厂边上找了另一个餐馆。 陶进进了餐馆一面说：“真是累死人了！”一面一屁股坐下来。就听到椅子“吱呀”一声响。陶进赶紧跳起来俯下身一看，椅子的一条腿被压断了。 齐年把老板叫来指指椅子腿说：“老板，这个赔椅子的钱也算进饭钱里一块儿结算吧。” 老板笑笑：“算了算了。你这个兄弟下回坐的时候轻点儿就行。” 说着老板给陶进搬来一把金属制的椅子：“以后坐这个吧。” 陶进坐上去轻轻扭扭腰肢：“这个椅子好。全真皮的桶型运动座椅，包裹性极佳。比较符合我高贵的身份。” 齐年说：“你别扭了。连腰都没有，哪有扭的资格？你说你成天累死了，怎么体重就一点儿没降下来呢？看你这个体型，人家还以为我们当快递员的都是养尊处优的，活得可滋润了。下回我们去关山社区哭累哭穷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让你去。简直是反面教材。” “你以为我愿意啊？我就不明白了。有一阵子我还计算每天摄入和消耗的卡路里呢。怎么算怎么不科学，没道理啊！难道我会光合作用？不吃不喝的每天晒会儿太阳也能长胖？” 齐年摸着陶进的头说：“为了更好地发挥光合作用，下回给你买顶绿帽子。” “起开！我不喜欢戴帽子。” “这是一个每天都要骑助动车的快递员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田双双笑道：“不爱戴帽子，可以染发。” 齐年指着田双双对陶进说：“你看你看。人民群众对你期望很高。” 陶进也指着田双双说：“我觉得你自从来了黄鱼嘴也变坏了。” 田双双嘴一撅：“哼！” 彪子把自己的盖浇饭快速扒完，站起来对齐年说：“阿年，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往外跑。 街对面开往码头的公交车正在进站。 田双双看着彪子的背影小声说：“我也觉得思娅姐说得对。感觉这个彪子有些问题。” 陶进说：“我问过阿诚了。说是彪子家里有人生病了，每天下午要回去照顾病人。” 吃完饭，齐年让陶进别回电子厂了，回宿舍去睡个觉。 陶进说：“还是你回去睡觉吧。我顶得住。” 田双双说：“还是你们俩都回去补个觉吧。我虽然对黄鱼嘴情况不熟，但对快递的这些操作流程还是懂的。有什么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齐年坚决不同意。这是什么时候了？已经开战了！稍有不慎就会贻误战机。他和陶进至少得有一个人在现场。一方面是他们俩对黄鱼嘴的情况熟，随时能解决问题，一方面也是为快递员们鼓劲。 不过，说起鼓劲，其实田双双比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更专业，也更有效。 齐年、陶进废半天话，讲得快递员们昏昏欲睡。田双双只要站在快递员们面前露齿一笑，一句话都不用说，快递员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奋勇向前。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陶进回宿舍，齐年坚守。 齐年开车把田双双送到关山社区，自己返回电子厂督战。 在雨棚还没有完全搭好之前，两套传送带设备已经安装好了。设备厂家果然是十分专业。知道快递公司“双11”期间打的是一场恶战，他们也全力保障后勤。平时的维修服务承诺是2个小时内到场，“双11”期间设备厂可以保证半小时内到达。 快递占用了电子厂的停车场。白天电子厂员工的车、客户的车都需要在停车场停放。齐年又不得不指挥快递员们把场地的布局重新调整。这样一来，晚上富余的场地到了白天又不够用了。 齐年只期望派送快递的快递员赶紧派送，缓解分拣场地的压力。 关山社区内，田双双和阿诚配合得非常好。 阿诚除了自己送快递外，还定期到四个快递点巡视。哪里出现积压就将快递分流给附近区域的快递员。出现问题随时向田双双汇报情况。 田双双除了给快递员们鼓劲外，还偶尔坐上一个快递员的助动车去帮他派送。 田双双坐上了快递员的助动车，助动车就没有办法安装快递箱。快递只能放在快递袋里挂在助动力上，由坐在后面的田双双拿手扶着。 效率非常低！ 但恰合是这么低的效率反而实际上是提高了劳动效率。 因为田双双坐了谁的车，其实就相当于给那个快递员创造了休息的机会。快递员只需要把车开到单元附近，田双双会帮他把快递抱着一起去派送。 和这个美丽可爱的小妹妹并肩走在关山社区的林荫小道上，快递员们还会疯了似地抱着快递往前冲吗？不会。他们会怀着悠闲之心在林中漫步，和小美女聊着轻松的话题。整个状态非常放松。 这就像是劳累了一天之后去泡个温泉、做个spa。身心两方面都得到了疗愈。 疗愈之后的快递员再一次在助动车后架起快递箱后，就变成了无敌超人。勇往直前，毫不退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今天的关山社区，一改昨日的颓势。 然而，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137 先头部队杀过来了 先头部队杀过来了。 尽管那么不愿意他们来，但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 他们来的标志非常明显，因为县公司破天荒地在一个不可能的时间打电话让齐年马上派人去提货。一般快递网点是晚上把货送到县公司，第二天大清早再去县公司提货。头一次碰到县公司要求晚上去提货的情况。 齐年没有安排别人去提货。他让陶进继续坐镇电子厂，自己带了两个快递员亲自去了县公司。 县公司呈现出了一幅齐年从未见过的画面：灯火通明、人潮汹涌、车辆成行、快递成山。若非有专人指挥，齐年根本不可能把面包车绕过无数快递堆和车辆开到传送带的格口。 本来就充满喧嚣的县公司充斥着更多的喧嚣。不，那不是喧嚣，是咆哮： “你！快点快点！” “快把车开过来呀！你们听到没有！快点！” “少废话！让你装你就快装。少特么磨蹭！” 总之，内容千差万别，但中心思想永远都是一个“快”字。 齐年不敢耽误，把面包车准确地停到格口，和两个快递员跳下车二话不说就开干。现在可是在冲锋陷阵。冲锋陷阵的时候除了开干，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所有的传送带都被调到了最快的速度，玩了命地往外吐快递。快递员稍有不慎就会被传送带吐一身快递。要想不被吐，只能埋头苦干。 再苦莫过搬砖，可是搬砖能有搬快递苦吗？搬砖是和人对着干，搬快递是和机器对着干。人有累的时候，机器可没有。 此时的齐年十分后悔没有临时租用面包车。这可是一个决策性错误。 之前因为黄鱼嘴网点分拣的速度赶不上面包车送货的速度，面包车经常处于闲置状态。但是这个小小的面包车根本就无法把县公司分拣好的黄鱼嘴区域的快递全部拉走。 齐年只好打电话给陶进，让他联系车辆租赁公司再租两台面包车。不是，再租两辆货车。面包车顶什么用？ “是货车，是货车。不是面包车！”齐年对着电话大喊。 “不用那么大声。听到了。” “你说什么？” “我听到了！” “什么？” 陶进那边把电话挂了。很快发了信息过来：“听到了。货车。” 面包车实在是太小了。平时跑跑到县公司的干线没问题，但是碰到高峰期装载能力就十分有限了。 齐年把装满快递的面包车开出县公司的时候，这才注意到以前各网点都是用面包车跑县公司装货，今天一大半换成了货车。这就是经验啊！ 用面包车把快递拉到黄鱼嘴卸完货之后，齐年又开着空面包车到电子厂去装货，准备送到各个小区去派送。 这个时候两辆货车已经派往县公司去拉剩下的快递了。 “阿年哥，看来我们得鸟枪换炮了啊。”陶进手抚着五菱面包车对齐年说。 “鸟枪换炮也和你没关系。你的驾照呢？” “不要提这么不开心的话题好不好？要不是‘双11’，我驾照早就考出来了。也不用派阿诚去开货车了，我自己就能去。” “好好工作。别瞎想了。以后赚了钱，哥给你买辆跑车。” “真的？”陶进高兴地快跳起来。不过以他的体形，很难克服重力和重力加速度的双重制约。 “当然是真的。注意前提条件啊，赚到钱了再说。” “你可真是我亲哥！有这话我是打了鸡血地拼了老命地干啊。那给我买辆跑车的话，你自己买个什么车呢？” 齐年说：“我呀，还是用五菱这个国际大品牌吧。” 等到齐年把分拣好的快递送到几个小区再返回电子厂时，两辆货车已经拉满了快递回来了。除了迅电快递的车外，其它快递公司也把他们的快递拉到电子厂分拣。 “拉完了吗？”齐年问阿诚。 “还有一车。” “两车都没拉完？我去的时候没那么些货啊？” “你去的时候是因为县公司还没有分拣完。现在又分拣了一批。” 齐年望着堆积如山的场地，十分忧虑。这只是晚上临时拉回来的货，真正的大批量应该在明天清晨送来。 “你再去租两辆车备用。”齐年吩咐陶进。 车辆租赁公司这些天是全天24小时营业。他们的租车方式很灵活，有长租的、月租的、日租的，有时租的。去县公司拉货的干线车辆就只跑早晚两趟，所以时租比较划算。 拉货需要装载量大的货车，送货的话，用网点自己的面包车足够了。毕竟黄鱼嘴是个以派送为主的区域，而不是产粮区。 所谓“产粮区”，是快递行业内通用的术语，专指那些电商和厂家比较聚积、收件量大的区域。那些区域的快递公司相比送货量而言，收货量更大。 租车的事情刚安排下去，陶思娅的电话就打来了：“阿年，我爸说他的船装不下了。” 因为快递员严重不足，送往寸岛的快递都一并堆放在码头的临时场地，请陶思娅的父亲陶二大爷帮忙运往寸岛。快递员只负责往码头送货，所以他们没有任何运力方面的反馈。 齐年问陶思娅：“码头的快递还有多少他知道吗？” “你直接问他吧。” 陶二大爷的声音从陶思娅的电话里传来：“阿年，码头上还有一半的快递没装。” 都晚上8点半了，陶二大爷的船满载着一天运了三趟，竟然只运了一半！ 齐年想了想说：“好的。二大爷，我知道了。您把电话给思娅姐吧。” 陶思娅接了电话，齐年说：“思娅姐，现在情况有点儿紧急。二大爷的船一天只有三班，码头上的快递运不完。接下来快递会越来越多。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只能这样办。你在寸岛和乡亲们说一下，快递需要晚一些才能送到，让他们多等些天。” 陶思娅说：“那我试试吧。以前大家性子不急的时候，你送货送那么急。现在大家性子急起来了，你送货又送这么慢。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呢。” 齐年说：“你跟他们说，如果我被逼死了，就没人给他们送快递了。” “好吧。算你狠！” 这堆积如山的快递，就算不干通宵也要干大半宿。 人非机器，孰能不困？ 在极度的疲劳和困倦面前，快递员们对“最美快递员”的反应也变得极度钝感。就连田双双本人也像被打入冷宫的美人，失去了白天的光华。 田双双撅着嘴说：“取悦皇上也没有这么累。皇上只有一个，快递员却有一堆。” 齐年笑着说：“这是好事儿啊。不同性格、不同款式的快递员你都能取悦了。哪天要是穿越了，无论穿到哪个朝代、哪个皇帝，你都可以轻松应对。万一碰到一个和哪个快递员同款的皇帝，你不是赚大发了？别说贵妃、娘娘了，当女皇都有可能。” 田双双脸一扬故作沉稳道：“小齐子，来，给哀家捶捶腿。” 看到快递员们又倦又乏，齐年把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快递员先遣回家了。让他们回去睡觉，明天一大早再来。 剩下的快递员分成三个组，两个组干活，一个组休息。 人类在千万年的战争中发明的最具破坏力的战术之一，就是车轮战。 这种战术将以逸待劳发挥到了极致。 我干不死你，拖不死你丫的！ 138 诡异的连环交通事故 齐年一晚没睡好觉，因为他预感到这一天的上午“双11”的快递会蜂拥而来。夜里做梦都梦见自己在快递的海洋里遨游……翻滚……呼救。天还没亮，他就吓醒了。 齐年打电话问值夜班的陶进。两个分拣点的情况说好也不好，说差也不差。这是最大的安慰，别出妖娥子就好。 齐年爬起来去网点开上面包车去了县公司。 县公司外的半条街都被快递车辆占住了，县公司里各种车辆云集、人满为患。整个场景就像寸岛的乡民们每逢初一、十五赶集一样。比昨晚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还没到轮到黄鱼嘴的货。齐年就在路边找个空位把车停了，观察这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场景。过了半个小时，来县公司取货的快递员和租赁的四辆货车才过来。 取货的过程和昨天一样，过程更加紧张。 齐年的面包车先装好一批货之后就马上开回电子厂去让快递员分拣。 面包车拉货回来都过了一个小时，去县公司拉货的货车还没回来。 陶进问齐年：“怎么这么久了货车还没有来？” 齐年说：“再等等。今天快递比较多。县公司都排了长队了。几辆货车到得晚，估计还得排队。” 又等了半小时货车还没有到。这一回齐年也急了，对陶进说：“你打电话问问。还要多久？” 陶进打了货车司机的电话：“什么？早就到了？到哪了？没看到啊。什么……交通事故？别人的事故？那你傻啊！调个头从另一条路绕过来呀……什么？另一边也发生交通事故？” 陶进挂了电话对齐年说：“货车早就到了。电子厂门口这条路的两边发生了交通事故，整条路都堵了。货车进不来。” “这么巧？两边都有交通事故？”齐年想想说，“那估计是‘双11’车辆太多了。那要么先让货车把快递送到黄鱼嘴网点分拣吧。等这边交通事故处理完了再把没分拣完的快递拉回电子厂分拣。你先带一批人人去黄鱼嘴。人带过去了，你就回宿舍睡会儿吧。这边的事情我来盯着。” 陶进带了十几个人走了。 但走了没半小时，陶进又打电话过来了：“阿年哥，黄鱼嘴这边也发生了交通事故。也是路两边各发生一起，整条路都堵了。” “这么巧？” 这也太巧了吧！电子厂分拣点这边发生两起交通事故把整条路都堵了；黄鱼嘴分拣点那边也发生两起交通事故把整条路都堵了。迅电快递在黄鱼嘴只有这两个分拣点，而恰恰是这两个分拣点进出的主要通道都被给堵掉了。 齐年越想越不对劲，对陶进说：“阿进，我觉得这个事不太对劲啊。哪有这么巧的？连着发生四起交通事故，刚好把我们的货车拦在两个分拣场地外面。” “我也是这么觉得。这四起交通事故实在是太诡异了。而且发生的时间也差不多。我去看了看车都没什么太大的损坏。但是车上的人都很难搞，连交警也搞不定。” “这样胡搅蛮缠一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那怎么办？” “交通事故的事你放一边别管。你去附近的店铺、小区的物业去租一些平板推车，然后让快递员用平板推车把货车上的快递拉到网点里吧。有人故意在搞我们，货车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开进来的。你让两辆货车回电子厂，我这边也借些平板推车出去接。” 齐年挂掉电话，赶紧去找电子厂的总经理，找他们借平板推车。 这种平板推车很小，一辆车装不了多少货。一辆货车拉回的货就算有十几辆平板推车去拉，也要费不少功夫。这种快递分拣、派送的高峰期怕的就是耽误时间。 但这是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的无奈之举。效率是低下了些，但是能尽快的把这些快递拉回分拣点分拣完，尽早让快递员骑着助动车去送货，这才是硬道理。 把这些工作安排好之后，齐年给县公司的赵老板打了个电话，把两个分拣点道路被堵的消息告诉了他。赵老板在电话那头撕心裂肺地嚎叫，不断地问候梁朝雄的那些早已不在世的亲友。 “妈蛋，梁朝雄特么的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正大光明的跟老子拼，他就是特么的软蛋一个。整天只会使这些阴谋诡计。” 齐年想插话都插不进，无奈地听赵老板骂了十分钟的街。最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才打断赵老板：“赵总，您消消气。我现在先去想办法解决问题吧。” 赵老板这才把电话挂了。 齐年出了电子厂，去看了看交通事故的现场。和陶进在黄鱼嘴网点那边看到的情况差不多。两个车主你争我吵、互不相让。交警让停靠路边再解决问题，两个车主就是不同意。 实在是太能演了！演得太真了！怎么不去得金鸡、百花、奥斯卡奖呢？ 齐年也没有心思继续看这场好戏，他打了一辆车去劳务派遣公司。这一回他没有带田双双一起去，吩咐田双双接替自己在电子厂的分拣现场盯着。 这个叫“五六人力资源”的劳务派遣公司就是和黄鱼嘴网点一直有合作关系的那家公司。从公司的名称也看得出来，“五六”其实就是“物流”的谐音，是一家主要为物流公司提供劳务派遣的公司。“双11”之前这家公司一直为齐年保留了一些预留的快递员。但最后被捷音快递给挖走了。 自从来到黄鱼嘴，齐年和这家公司打交道的时间还比较久。那个姓黄的总经理比齐年大几岁，两个人还比较聊得来。 人力资源始终是个短板起点。虽然说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已经没有可以提供的人才了。但是齐年今天来还是想再谈一谈。 黄总告诉齐年，他尽量想办法再找一些人手。不过快递员是有自己选择的自由的，如果到时候捷音快递再出高价来收这些快递员的话，他也没有办法。希望齐年能够理解。 齐年这一次来和黄总聊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中午才回去。 139 噪音扰民 关山社区危急！电子厂危急！黄鱼嘴危急！ 到处是火海！到处是救火员！ 黄鱼嘴快递网点处于崩溃的边缘。 尽管夜以继日地24小时连轴转，可是堆积的快递越来越多。电子厂、黄鱼嘴网点、代收点、各个小区的快递点的快递堆积成山。 像关山社区这种在快递点无法堆放快递的小区，只能把没来得及派送的快递暂时存放在电子厂的分拣点。但是电子厂的场地晚上还好说，到了白天就堆不下了。 齐年只好满脸堆笑地向电子厂的总经理道歉。并麻烦总经理让员工的车辆暂时先在外面街道上停放一阵子。等他们把派送的快递送走一批，清出场地之后，再麻烦员工们把停在外面的车辆开进来。 另一方面，齐年又满脸堆笑地向外面街道上巡逻的交警打招呼，说实在是因为“双11”的特殊情况，麻烦他们通融通融、高抬贵手，不要给这些临时停放的员工车辆贴条。保证按次序停放，并尽快开走。 不断涌来的快递可完全不理睬齐年的满脸堆笑，并争相打脸。忙碌的快递员就像船员在堵船上的窟窿一样。所有的物资都用上了，可是窟窿却越来越大，船越沉越深。 几乎难以招架的齐年真希望自己变成三头六臂的哪吒。破事儿层出不穷，几乎每一件事都必须得由他亲力亲为去解决。这些事情没有哪一样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全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琐事碎事。但是这些小事琐事碎事不及时解决，就会分分钟弄出个惊天动地给你看。 实在是太难了！连高考都没这么难过。 学霸有什么用啊？碰到“双11”这种局面，别说学霸了，学圣、学神、学仙还不是一地鸡毛？ 齐年现在真正意识到自己幸亏做了快递，要不然真要被“学霸”两个字耽误、迷惑一辈子。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体验疾苦哪知道“何不食肉糜”多么可笑？不创业哪知道世事维艰，创业维艰？ 人家创业都是从0到1。自己创业怎么感觉是从0到-1呢？ 这个“双11”就好像是彻底打通了黄鱼嘴的任督二脉。大家就好似突然有一天清醒过来，疯了似的在网上买东西。 黄鱼嘴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消费能力怎么这么强啊？从网上买东西不用花钱的吗？难道个个都是家里有矿的吗？怎么不知道勤俭节约呢？ 自从干快递以来齐年是头一回希望大家别买那么多东西了。 齐年、陶进和快递员们一起住到黄鱼嘴网点的办公室里来了。在这种日夜兼程的情况下，睡觉已经变成了奢望，只能趁不忙的时候抓紧时间打个盹。 年轻的好处是可以被疲倦玩残，但不会被玩死。只要没死就好说。 办公室里的办公桌被移到了墙角。这样腾出来的空间睡七、八个人没问题。只不过躺下就别想动，想翻身是不可能的。 齐年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快递员那么少了。不是因为她们力气小，搬不动快递，而是因为大家经常这么挤挤不健康。 不是身体不健康，而是容易让人思想不健康。 齐年刚躺下几分钟，一个快递员就冲进办公室喊他：“老板，老板，警察来了。” “谁来了？” “警察！” “警察？” 齐年有些搞不懂自己又没有犯事，警察怎么会来。但碰到事情不怕事是他的本性。 ?? 齐年一出去就见两个穿警服的人在门口站着。齐年走过去打招呼。其中一个警察问：“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齐年点头说：“是的。” “有居民报警说你们半夜噪音扰民。现在责令你们马上停止活动。这些车呀、人呀、设备声音都很大。赶紧都停掉！” “我们这里是快递网点啊，必须要夜里操作。又是‘双11’期间，快递太多。实在是没法停。” “那是你的事情。我们给你半小时时间处理，不处理的话你可就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 以前在学校就是因为噪音扰民，被校长逮住说了一通。这一次又碰到噪音扰民的事情，被警察逮住要处理。怎么自己总和噪音过不去呢？ 停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停的！ 等警察一走，网点又开工了。不过这次倒是悄悄地搬货、吵闹的不要。 车辆尽量开慢些，别动不动一脚油门；快递员们说话温柔些，别动不动在网点门口吊嗓子；传送带的速度调到了最慢；网点的卷帘门也尽量关上以隔绝音量；大家没事儿别乱出入。 这个世界虽然安静了，但是所有的人就像变成了迟缓的树袋熊一样以慢动作来分拣。 “优雅”分拣达到了无可企及的巅峰。素质最低下，行为最粗鲁的快递员，此刻都展现出无可挑剔的风雅。 然而优雅是表演用的，可不是干活用的。 现在可是“双11”呀、“双11”呀、“11”呀、“呀”……再这么优雅下去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死在无限的时间与空间中，永不复生。 快递员对齐年说：“这个不行啊，老板。再这么干下去，这一堆快递就没法分拣完了。” 齐年看着那些堆成山的快递忧心忡忡。 这活儿实在是没法干了！齐年打了个电话给陶进，问电子厂那边情况怎么样？ 电子厂那边情况虽然不好，但也不坏。反正快递是永远不可能分拣完的。 齐年打消了把快递装车拉到电子厂的主意，因为于事无补。只好把一半的快递员派往了电子厂。 晚上先让大部分的快递员去电子厂分拣，等到白天噪音扰民不那么明显的时候再把快递员派回来。但问题在于到了白天又会有大量的快递蜂拥进来。又将是一场恶战。 齐年把快递员派走后，站在网点分拣场地的中间看着快递员毫无效率的分拣，感慨万千。 齐年现在非常理解为什么孙老板之前说过，有些快递网点的老板到了“双11”的时候夫妻两个人坐在网点门口的马路上抱头痛哭。 这是一种有心无力的心情，一种无比绝望的心情。 然而齐年如果认为现在这个状态就是有心无力、就是绝望的状态，那他实在是图样图森破了。 因为绝望绝不会是以一种二维平面的方式展现在世人的眼前，它绝对是一种高维的存在。这种高维的存在能够对这个三维的世界进行无情的降维打击。不仅要把人摁在地上摩擦，而且要将人抛入无穷的深渊。 只有当你摔到地板上之后，你才会发现地板下面还有地下室，地下室下面还有地窖，地窖下面还有十八层地狱。 （谢谢浪子德、虎视、千年一轮回love、lonelynv、毛丫旖旎、世界鼎（听起来比世界杯要大很多啊^_^）的大力支持！） 140 又是一个崭新的操蛋日子 《飘》里说过这么一句话——tomorrowisanotherday。 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是的，又是一个崭新的操蛋日子。 恐怖的早上又到来了！ 每当东方的天空开始发白、一轮红日升起的时候，每当万物复苏、一派生机的时候，复苏得最快生命力最旺盛的就是那些如蝗虫一般的快递。 飞蝗过处，寸草不生。 齐年和这些快递员们都是靠着坚强的意志……还有早饭挺立着。 当齐年听说网点门口的路上又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他的脑子就嗡的一声——又来了！ 齐年如果这个时候吐血而亡，绝对不是一件超乎预料的非正常现象。 不过今天的情况和昨天比要好很多了。 齐年有了昨天的经验，平板推车头一天晚上就借来准备好了。只等货车来了就派快递员推着平板推车出去接应。 不过，情况比齐年想象的要好。 交警也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可不像昨天那样和你客气。责令靠边不接受，五分钟之后拖车就开过来强制执行。拖车可不是把车拖到路边就算完，而是直接拖到了交警大队。所有的费用都由车主来承担。在这种情况下，道路很快就疏通了。 齐年大喜过望。壮哉！我交警！ 也许是因为黄鱼嘴网点的交通事故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电子厂那边倒是没有出现任何的交通方面的异常。 田双双从宿舍到了黄鱼嘴网点之后也很奇怪：“今天的交警工作效率很高嘛。” 齐年说：“效率不高不行啊。交警每天忙着呢，哪有功夫跟他们胡搅蛮缠。” 正说着，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电话打来了。是黄总亲自打给齐年的，说又招了100个快递员。 “100个快递员？怎么这么多？”田双双问。 齐年笑着说：“人家是专业的劳务派遣公司啊！我得赶紧去一趟。别又被捷音快递先下手为强抢了。” 齐年虽然说要第一时间赶到劳务派遣公司，但是手头的活儿根本就甩不开。再加上到电子厂换了陶进回网点睡觉之后，现场要处理事情就更多了。每一件事都是不重要但却十分紧急的。 等到两个分拣点的事情都忙完，已经快11点了。 等齐年赶到劳务派遣公司的时候，黄总摊着手对齐年说：“不好意思，兄弟。那100个人又被捷音快递捷足先登了。一个也不剩。” “一个都不剩？”睡醒的陶进在电话里问齐年。 “是的。劳务派遣公司的总经理的原话。一个都不剩！”齐年一边把车开出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所在办公楼的停车场一边说。 “我去！梁朝雄太特么狠了！” 和陶进通完电话，齐年又打电话给县公司的赵老板把这个情况说明了一下。 赵老板又在电话那头花了10分钟宝贵的时间问候了一遍梁朝雄家的亲友。这一次锁定的是唐朝贞观时期的亲友团。祝福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亲友们在皇宫里面生活幸福。 问候有时候也要讲逻辑。既然当代还存在着梁朝雄这个后代，那么男性亲友是不可能去宫里面上班的。 齐年无奈地听着，直到再次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立马不失时机地说自己赶紧要去解决问题了，挂了电话。 齐年决定等“双11”过后从网上淘一个好看的金属茶杯送给赵老板。还是金属的杯子经摔。 赵老板不愧是个老快递人。如果说黄鱼嘴网点承受的压力大，那么县公司承受的压力更大。 这就像关山社区和黄鱼嘴网点的关系一样。 如果关山社区出了任何的问题，那么黄鱼嘴网点全部都要给它兜下来。关山社区派送不完的快递，全部都要拉回黄鱼嘴网点，最大限度地来保障关山社区快递流程的顺畅。 同样如果黄鱼嘴网点出了任何问题，县公司也是要毫无保留地兜底。 因为关山社区的问题会影响到黄鱼嘴网点，黄鱼嘴网点的问题也会影响到县公司，其它所有网点的问题都会影响到县公司，所以县公司的赵老板所承担的压力比黄鱼嘴的齐年多无数倍。 但这个赵老板看起来在这一次“双11”之中是长袖善舞、游刃有余。这让齐年非常的佩服。虽然赵老板学历不高。但是论做事情确实是一把好手。 在尺县，换一个人来当这个县公司的老板，估计都玩不转。 不过作为快递新手，齐年的准备工作其实是还算是相当充分的。 早在一个月之前齐年就一再的提醒自己和陶进——“双11”要来了！ 齐年和陶进每天都把大部分时间放在提前准备各项生产资源上，因为他们听很多快递老板和快递员提到过“双11”的恐怖。 “双11”是全民购物狂欢节，是电商界的年度嘉年华会，是网购情绪的一次重要宣泄。但是，对快递公司而言却是一次重大考验。 快递公司没有谁是喜欢“双11”的，因为这短短的一周狂欢，不是考验商家，不是考验消费者，真正考验的却是快递公司。这些快递公司不得不提前2个月进行总动员，提前1个月开始进行“双11”备战。“双11”战斗打响之后，又要经过1个月时间才能打扫战场。 所有的人员、场地、车辆、设备、信息系统、资金投入，都是为了应对这一周左右的购物活动、一个月左右的物流活动。 ?? 但是，快递公司却又不得不拿出最佳状态来应对“双11”，因为任何一件不起眼的事情在“双11”中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什么暴力分拣、快递小哥对人态度不好、人对快递小哥态度不好、快递小哥打人、人打快递小哥、卡车交通事故、卡车失火、电动车不守交通规则……等等不一而足。这也为各路媒体提供了令人心动的素材。 ?? “我们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有一天陶进看齐年正在查看电脑上的任务清单，问了一句。 “看清单呢应该是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当天会怎么样。”齐年两手放在脑后舒服地靠在椅子上，“你看，我们列了三十条事项。每一项都已经有了方案a和方案b。车辆不够可以找人借，人不够可以从劳务派遣公司招人，场地不够我们可以去租。无非就是人、车辆、设备、场地，这些都安排好了。” 陶进钦佩地看着齐年做的这个庞大的excel文件，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当然还有齐年最拿手的图表。以前陶进还对这些图表感兴趣，现在越来越没兴趣了。 反正都看不懂，只要齐年自己开心就好了。 ?? 准备好不代表就能干好。这是个崇尚打脸的时代，干的又是一个容易被打脸的事业。 141 电停了，电脑又坏了 这一次冲上来打脸的是停电。 当人们正在大干快进、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间一片黑暗。所有人都傻眼了。齐年也傻眼了。 这特么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不是想骂人的心有了，而是现场已经骂成一片了。 齐年和陶进出了网点查看情况。不仅是他们这个网点停电了，半条街都停了。只不过别家店铺半夜不营业，只有快递网点半夜是工作的高峰期。 齐年只好给电力公司打个电话，然后让陶进带几个快递员去查查原因。 齐年又打电话问了问电子厂那边的情况，让没卸货的车辆把快递改送电子厂分拣。 电力公司的人来得倒是快得很，但原因查起来比较费劲。因为如果停电的只是齐年这一个店铺那只需要看看保险、检查一下电路就能查明原因。现在停电的可是半条街。 一个小时之后才查明白是线路断了。电力公司的人把线路接好后，电就来了。齐年敦促快递员赶紧开工。 但是不到半小时又停电了。 齐年认为再这么折腾下去时间是耗不起了，一面把分拣的重心调整到电子厂，一面继续让人和电力公司联系检修。 电力公司的人来了一查，还是线路断了。 线路断一次可能是偶然现象，但一晚上连续断两次就有可能是人为因素了。电力公司的人的这个判断齐年认为很有道理。 如果是人为因素，齐年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这个梁朝雄果然像赵老板说的那样，他从来就不光明正大的正面对抗，整天使这种阴暗的手段。对付我一个人就算了，这回还把街坊邻居都推下水。 电力公司的人和街道居委会、周边小区的物业一商量，决定由物业公司派人巡视。如果再出现一次，就要报警了。 安排人巡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停电的情况了。 事情暂时平息了，但是却让齐年觉得特别窝心。这个梁朝雄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这么阴险呢？ 停电的事情齐年不准备再向赵老板汇报了，汇报了无非就是再损坏一只杯子而已，于事无补。总之，这个捷音快递的梁朝雄是一个没有什么底线的人。要多加小心。 齐年现在忙得很，还腾不出手来解决梁朝雄的事情。不过，齐年迟早会狠狠教训他一顿的。但不是现在。 齐年这样想，陶进可不这样想。他要马上想办法把这个梁朝雄教训一顿，连陶思娅也叫嚣着要带人从寸岛杀过来。 齐年费尽了口舌才把陶家的两姐弟给摁住了。你们要教训他一顿？你们是谁呀？社会中人吗？ 对付他我们自然要拿出我们自己的高招来，而不是心里不痛快就跑去把人打一顿这么简单。 陶进问：“那你有什么高招啊？” 齐年说：“有高招也不是现在该办的事。快递延误了你知道总部罚款有多厉害吗？别到时候罚得连裤子都没有。你给我好好的督促快递员做分拣做派送吧。” “可是这一天天的心里太憋屈。我不打他，我找人去把他的电给掐了总行吧。” “赶紧上班去！你走在路上被疯狗咬了一口，难道你还会反过去把疯狗咬一口吗？”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我实在出不了这口恶气！” 齐年指着田双双说：“你看看你，你再看看双双。看她多沉稳大度！” 一直不说话的田双双开口说：“我想亲手杀了他！” 齐年摆摆手说：“田女侠，算我白说。大家都别讨论这些事情了，赶紧干活去吧。” 大家听了齐年的话，看看那一座座快递山，只好分头干活去了。 然而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交通事故的问题解决了，噪音的问题解决了，停电的问题解决了，新问题怎么会轻易放过齐年和他的小伙伴呢？那必须得来得更猛烈啊。 好不容易磕磕碰碰地把层出不穷、杂七杂八、乱七八糟的问题都解决了，电子厂的电脑又坏了。 电脑一坏就意味着系统不能用，用快递把枪扫的信息无法录入，快递投递的情况无法上传，所有的工作都没有办法进行。 其实齐年在之前还是有所准备的。他不是有方案a方案b吗？备用电脑就在他的方案b里。 主电脑一坏，齐年马上让人启用了备用电脑。但是备用电脑需要县公司的it工程师过来安装快递系统并进行调试。县公司只有一个it工程师，这个时候也是忙得团团转。 打了无数个电话，好说歹说it工程师终于来了。他把u盘往备用电脑里一插，简单设置一下，电脑和快递系统就好了。 解决问题的方法倒是不怎么费事儿，但是时间又耽误了3个小时。 虽然快递全流程的时效是以小时为单位来进行计算的，但是这几十个小时的时效其实被分成了十几段。每一段的时效就会以分钟为单位来进行计算，甚至在网点考核的时候精确到以秒为单位。 这次作为分拣大本营的电子厂的电脑故障却让这个时效滞后了整整三个小时。真是欲哭无泪。 齐年已经脑补了大批罚单像雪片一样飞来的镜头。 漫天雪花飘的都是我的罚单。啊，实在酸爽！ 深感无力的齐年接到了夏舞叶打来的电话。 “夏同学，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啊？孙老板为‘双11’忙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应该不会有功夫再去骚扰你吧？” 夏舞叶在电话那头说：“不是他的事情，是我爸的事情。” “怎么了呀？” “我爸让我回去。可是我不想回去。” “那怎么办？” “除非有一种可能性。”夏舞叶在电话那头吃吃笑。 齐年想了想说：“除非是你带个男朋友回去让你爸死心。对吧？” “哎呀，学霸就是学霸，真是聪明伶俐啊。” “切！每一个电视剧都会出现这种狗血的场景好不好？女主角花钱雇一个帅哥回去给他父母看。然后呢，在回乡的途中喜欢上了这个帅哥。然后穷屌丝就被白富美看中了，实现了人生的逆袭。” “哎呀，齐年，我发现你不当作家真是屈才了呀。” 齐年说：“屈什么才呀？你上网上去一搜一大堆这种段子。” “太好了！太好了！我都不用教你该怎么办了。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齐年瞪大了眼睛：“答应什么？你不会是看中我了吧？我可没那闲工夫，你看我整天忙得像狗一样。” “我知道你很忙，也不差这么一两天。等你忙完了再说呗。姐带你好好去我们家乡吃喝玩乐，照顾的好好的，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去，打死也不去！”齐年想起来，“哎，你那不是有个现成的人选吗？让孙老板去呗。” “让那个疯子去，出事了怎么办？” “那你不是还有一大堆的追求者吗？随便挑一个你看着顺眼的一块去呗。万一你相中他了呢。” 夏舞叶不耐烦地说：“哎呀少废话！我现在就相中你了，你就给个话。去，还是不去？” “不去！” 电话立马挂掉了。 咦！还有这样的？一言不合就挂电话。 齐年拿着手机看了半天，摇摇头。 他刚把手机放进兜里，电话又来了。还是夏舞叶。 “电话不小心摁掉了。嘻嘻。齐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还记得你要感谢我，我说先攒着以后再用的事吧？没忘吧？” “嘶——”齐年挠挠头，“我……我可以选择忘记这段不？” “不可以。留着就是为了这种关键时候用的。” “你可真是个蛇蝎美人啊！” “哈哈哈。你这些天先好好送快递啊！把快递送完了就来我这里报到。” 142 一头大象从天而降 “还是一个都不剩？” “是的。阿进，还是一个都不剩！”齐年一面开车一面把情况用车载蓝牙免提告诉陶进。 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给齐年又准备了100个人手，但在齐年赶去之前又被捷音快递先下手为强抢走了。 “这个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怎么会这么强啊？别的劳务派遣公司现在都没有快递员了，但是这家公司每天都有100个人的储备。很奇怪啊！” 齐年告诉陶进说：“一点儿也不奇怪啊。别的劳务派遣公司是什么人都招，什么行业的业务都接。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实际上就是一个物流行业的专业人力资源公司。‘五六’不就是‘物流’嘛。别人招不到人的情况下他还能招到人，就说明他们的的确确是有物流行业的资源。人家有实力，可惜我们没有实力和捷音快递竞争啊。” 陶进说：“我们争不过梁朝雄也是正常的。我们只是一个快递网点，人家是个县公司，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去跟县公司的赵老板谈一谈，让他也出一份力？人家捷音的县公司出面抢人，我们县公司也可以去抢人啊。” 尽量是在打电话对方看不见，齐年还是摇了摇头说：“这个事情我和赵老板商量过，他也拿不出对策来。如果真是这么干的话，那就相当于赵老板要多拿出2000多块钱来贴在每一个快递员身上。首先这不是一笔小钱；另外就算赵老板能把这个钱拿出来，捷音快递说不定还会加价。对吧？” “这倒也是。” “而且这一次那个梁朝雄是气势汹汹、志在必得的。就算我们提前把这100个人抢到手，梁朝雄还是可以开出一个价码来把人挖走。” “咦，不对呀。不是在双11期间同行不许抢人吗？” “同行是不许抢人，但是快递员可以主动辞职吧？辞职的快递员可以去别的区域干活吧？这样本地的快递公司可以和外地的快递公司交换快递员吧？这些我们又制约不了。况且，同行不许抢人的主意本来就是梁朝雄提的，他肯定是有对策的。我们就不要在这个事情上玩花样了。招人的事，再去想办法。” 齐年回到黄鱼嘴，一个快递员到办公室来找他：“老板，又出问题了！” 虱多不痒、伤多不痛。 齐年这次连头都没有回：“说吧，又是啥事？” “那些新招的快递员乱分拣，很多包裹分配得都不对。” “不是都培训过的吗？而且还有检查的工序。” “是的。但是错分件还是有很多。” 齐年觉得很奇怪：“前些天不是挺好的嘛。怎么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就在齐年和陶进忙着查错分件的时候，在离黄鱼嘴快递网点不远的一个无人的小巷里，一个胳膊上纹着一只眼镜蛇的青年正在和另外几个人说话：“下午上班还是这样接着干。” “蛇牙哥，他们查出来怎么办？” 这个叫蛇牙的纹身青年说：“查出来就查出来呗。反正又不打算长期干。他给的钱多还是我给的钱多？总不能你两份钱都要赚吧？” “不是，不是。蛇牙哥，哪儿能这样呢。” “你放心，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那个检查工序的快递员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就算查出来，也是他的责任。只要他不被查出来，你还是可以赚两份钱。可别拿到手软啊。” 说着，蛇牙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一人分了几百块。大家就散了。 蛇牙转身进了另一个巷子，然后从里面骑出来一辆摩托车。随着马达轰鸣，摩托车飞驰而去。 蛇牙一边骑摩托车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捷音快递尺县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梁朝雄正对着一帮下属训话。 这个时候那个姓周的中年人走进了办公室。梁朝雄把一把椅子往前一推：“小周你坐。” 这个小周拿眼看了看办公室里站着的那一群人，忐忑不安地坐下了。 “咱们做快递就应该像小周这样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你看我们这一次为了备战‘双11’，提前两个月就开始筹备所有的物资、人员。现在竟然还有两个网点爆仓。老子就搞不懂了，你们管理人员难道就没有责任吗？这两个网点爆仓之前，你们就一点儿消息、一点儿预警都没有吗？你们有几个人跟了老子七八年了，也不是头一次碰到‘双11’。” 站着的人噤若寒蝉。 梁朝雄玩弄着手里的一根玉串，过了好半天才说话。 “两个爆仓的网点，你们马上派人去解决。这两个网点的问题不解决，老子所有的计划就白费了。这一次‘双11’一定要把迅电快递给干下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 那些管理人员都走了之后，梁朝雄换了一副笑脸对小周说。“小周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呢。哦，不是，应该是大功好几件。” 这个时候小周的电话响了。小周拿起电话一看，对梁朝雄说：“是蛇牙的电话。” 杨朝雄点点头，小周把电话接了。 几句话说完挂掉电话，小周对梁朝雄说：“事情办得很顺利。已经混进去了一千多件错分件。黄鱼嘴网点的快递又得重新分拣。” “哈哈哈。好！蛇牙比那个胡子会办事。齐年那个愣头青，这次被老子玩的团团转，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啊。妈蛋！下回再找人把他那辆破面包车给砸了。敢撞老子的新奥迪。” “是。梁总！梁总您看这一回……” “这回干得漂亮，你等下取一千块钱给他。让他给老子好好干！” “好哪！” 迅电快递黄鱼嘴网点。 最终，齐年和陶进锁定了其中一个检查员。 “这明明是错分件，你怎么会检查不出来？”陶进指着分拣好的快递质问那个检查工位的快递员。 检查员向陶进解释说：“对不起，阿进。这几天每天要看成千上万的快递面单，眼睛都看花了。” 陶进正要说话，齐年对那个检查员说：“那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说完把陶进一拉，去查看别的流程。 陶进问：“他明显在撒谎。干嘛不让我说话？” “你既然知道他在撒谎，说话又有什么用？他弄出来这么多错分件，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这个人这几天当心些。先安排个闲工序让他老实呆着，不用特别对待，以免打草惊蛇。” “还要怎么不打草惊蛇？肯定是那个梁朝雄啊。” 齐年说：“我们知道是他，但他不知道我们知道是他啊？再说了，没有证据，我们只是猜测。” “你这是妇人之仁。” 分拣好的快递又要重新分拣一次，所有人都要崩溃了。小小的黄鱼嘴网点在风雨中飘摇。 黄鱼嘴网点快要爆仓了！快要瘫痪了！快要崩溃了！ 以前经常在网上看到快递网点爆仓的消息。那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好了，这回总算是弄明白了吧？ 爆仓，并不是一个缓慢施压的过程。而是当你觉得已经承受的压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咣——”，一头大象从天而降压在了你的身上。 就是这么随性、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浪漫不？ “阿年哥，我们这一回真的快死了。”熬了一通宵的陶进对齐年说。 齐年抬头望着东方渐渐发白的天空。 新的一天又要到来了。 143 大部队来了 清晨的海滩上，两个人正在漫步。 虽然这个海滩紧靠着人来人往的码头，但被一片树林遮挡着，成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区域。 “阿年哥，你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陶进跟在齐年身后，在海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我怕你撑不住。带你来海边散散步。” “散步？那为什么走这个沙地，不在岸上走？” 齐年笑而不语，陶进只好快步跟上。 拐过几棵树，陶进看到沙滩上出现了一堵墙，一堵用油布围起来的墙。墙的上面露出帆布做的棚子顶。 陶进跟着齐年绕到墙的另一面，看到那里有一条可以并排走两辆车的马路。但马路上有路障拦住了。 齐年走到一扇大门前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锁，把门推开，对陶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陶进走过去一看，沙地上有四块巨大的塑料布。齐年向陶进一招手，两人一起把其中的一块塑料布掀起来。陶进惊讶地发现下面竟然是一条传送带。每块塑料布下面盖着一条，一共四条。 “这……这是一个分拣点？”陶进问。 “当然。” “哪家快递公司的？” “你猜？”齐年扬一扬手中的钥匙。 “是我们的？” “当然。” “阿年哥，你这是在变魔术呢。”陶进一边绕着传送带看，一边提出他的质疑，“可是光有传送带没有用啊。我们缺的不是传送带，缺的是人。我们上哪儿弄人去啊。” 齐年说：“是啊。就是因为没有人，所以一直没有启用这个分拣点。人员不足才是大问题。” “可惜啊可惜。可惜了这么好的传送带。”陶进拿手抚摸着传送带，深受遗憾。 齐年带着陶进走出围墙，走到岸边高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他们熟悉的那个码头。 齐年看了一眼码头，又向海的方向望过去。寸岛就在那个方向，在太阳的晨辉中显得有些突兀。一艘船正从那个方向驶过来，正在靠岸。不用说，这正是陶进他二大爷的船。每天准时在8点到达尺县。 船行得特别慢，半天功夫才终于靠了岸。从寸岛来的人们从船上下来，其中打头跳下跳板的那个人陶进非常熟悉，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每天坐8点的船到网点来上班的彪子。 不过，奇怪的是彪子并没有向公交车站的方向走，而是朝着齐年和陶进站的方向跑过来。他身后还跟了几十个人。 “嗯？”陶进觉得奇怪。 “来了！”齐年看着这些跑过来的人，脸上呈现出欣喜之色。 彪子来了怎么啦？这个家伙每天就只干半天班就溜回去了。来了又怎么样？ “阿年，人给你带来了，20个人。”彪子穿过树林，远远地就向齐年喊。齐年马上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冲彪子做了个“嘘”的手势。 不久，彪子后面跟着的人从树林里跑出来。 “这……”陶进疑惑地望着齐年。 齐年把陶进的肩膀一拍说：“陶副司令，我们会师去。” 说着向彪子跑去，紧紧握住了彪子的手说：“彪子同志辛苦了！” “不辛苦！首长辛苦了！” 然后齐年逐一和彪子后面的人握手：“同志们辛苦了！” 最后齐年振臂一挥：“我宣布，会师成功！走！我们干活去！” 就这帮人？干活？干什么活？ 快递分拣看起来简单，可也是有一定专业要求的工种。不是想干就能干的。 陶进狐疑地随着众人回到围墙内。 只见这些人根本就不需要人指挥。两个人从沙里把埋在里面的一个木箱抬出来，打开箱子，另外几个人拉着一堆电源线过来往木箱子里的插座上插。四个人分别启动传送带，传送带就开始运转起来。 陶进惊讶地望着这一切：我去，二黑也会开传送带？我去，阿桂也会检查设备？他们是怎么学会的？ 正当陶进陷入迷惑之中时，围墙外传来货车驶近的声音。陶进扭头一看，刚才被路障拦住的马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清理通畅了。阿诚正从一辆货车上跳下来，和陶进打个招呼就进围墙来喊人出去搬货。 这些人不仅从货车上把快递搬了进来，还搬了一堆设备：电脑、把枪、打印机、灯、分拣笼……分拣点该有的一应俱全。 这个半小时前还孤单寂寞冷的围墙围成的空地，瞬时变成了一个规模量和专业程度不亚于黄鱼嘴网点、电子厂的分拣点。 “阿年哥，这有点儿玩大了啊。你太不够意思了啊。你还当我是黄鱼嘴网点的副总经理吗？还当我是副司令吗？连彪子、阿诚都知道，我都不知道。” “不要激动。你永远是我最值得信赖的兄弟，是我军最有威信的陶副司令。这等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您那么辛苦，我怎么会哪会拿这些小事来劳烦您呢。” “你玩儿大了。我告诉你，你玩儿大了。”陶进说着，出了围墙拿出手机。 “姐，今天我心里有点儿郁闷。” “怎么啦？话说这些天你哪天心里不郁闷啦？”电话那头传出来的，是陶思娅的声音。 陶进把刚才看到的场景和陶思娅描述了一遍，说：“你说，这阿年哥这回是不是过份了点儿？” “还好吧。不过份。”陶思娅回答。 “你听到我刚才说的那些事，不觉得很惊讶吗？……什么？不惊讶？你……该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切！”陶思娅说，“我怎会不知道？这里面有一大半的人都是我找来的呢。阿进，你别心里不开心。阿年特地强调，这事儿除了我们几个人谁都不能说，包括你和双双。” “为什么我和田双双不能知道？” “不是不让你们知道，而是怕你们分心。阿年这么做还是有用意的。别看你的脑袋比别人大一圈，里面装些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要不是阿年提前筹备这些。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是。”陶进还是有点儿抓狂，“既然咱们早就准备好了这么些人。为什么不早点儿派到黄鱼嘴来？我真差点儿被逼得上吊自杀了。” “为什么不早点派人去就不知道了。反正阿年说，没有他的通知谁都不许动。这事儿对任何人都要保密。这是最高机密。” 最高机密！差点儿被这个机密玩儿死了知道吗？ 144 解谜(1) 陶进对这个所谓的“最高机密”不依不饶。 阿年哥不是故作深沉嘛，那我问彪子。 中午趁齐年回黄鱼嘴网点了，陶进请彪子和阿诚在海边的餐馆吃饭。 “彪子哥，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个场地、这些人都是哪里冒出来的？” 彪子说：“哈哈哈，想不到这一回阿年把这个事情瞒得这么厉害，连你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吧，一开始连阿诚、陶思娅也都是不知道的。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阿年只有我一个人。” 彪子看着陶进、阿诚，一脸得意之色，很享受这种被人器重的感觉。 一切都要从十几天前说起。 其实，一开始不是齐年找的彪子，而是彪子找的齐年。 黄鱼嘴网点正在暴力分拣的事情上忙成一锅粥的时候，有一天彪子单独找齐年，告诉他豹子头手下有一帮人有些想法。他们看到彪子和阿诚到县城里跟了齐年做活去了，也想来做快递，所以让彪子来探探齐年的口风。 齐年听到这个消息当然高兴。毕竟快到“双11”了，人力是一项重要的生产资源。 不过他也一再地向彪子确认，这快递可不是那么好干的。 “彪子哥，虽然当快递员每个月有几千块钱的收入，但是想一夜致富也不容易。你看我开黄鱼嘴网点到现在，还没见过钱长什么模样呢。” 彪子笑着说：“你这个网点才刚开，不赚钱也很正常。我跟你说吧，那些人跟着豹子头有时候一个月连几百块钱也赚不到呢。别看他们好像活得挺自在，其实谁都不想整天游手好闲的。年纪一天天大了，总要赚钱成家的。” 齐年点点头：“我懂了。那些人不管过去做过些什么事，只要从此改邪归正，品行不坏，我全都要。你今天就可以回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明天就来我这里报到。” 彪子高高兴兴地出了办公室，接着忙他的分拣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齐年又把彪子叫到他的办公室对他说：“你先别忙着让那些人到我这里来报到。我有别的安排。” 彪子听了表情有些失落。 齐年笑着说：“他们不来我这里，我是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他们。从明天开始，就按实习员工算工钱，月底给他们发工资。” 彪子听了表情十分欣喜。 齐年接着说：“这个任务得由你来挑大梁。晚上回寸岛，你把他们召集起来，我和他们见一面。” 晚上齐年和彪子一起回寸岛。齐年回家把阿婆安顿好后，就按彪子发的地址到了一个人的家里。在那人的家里已经聚集了十三、四号人。齐年大多数都见过，有几个还很熟悉。 彪子把齐年迎进来，郑重其事地大声说：“大家起立，请阿年训话！” 一屋子人“刷”地一声，全都直直地立了起来。 齐年连忙摆摆手说：“别这样，别这样。都坐下，都坐下。听彪子哥说大家都想当快递员，所以我今天来和大家见见面。” 这些人全都坐下了，但坐的姿势和高度很奇怪。齐年仔细一看，原来这十几个人全都坐在小马扎上。屋里唯一的一张高大的椅子是彪子给他留的。 在彪子再三请求下，齐年只好坐了上去。对着十几个马扎这么坐着往下俯瞰，很有些大将军在校场点兵的气势。弄得齐年坐在那里扭来扭去的很不自在。 齐年坐安稳之后，就把他自己做快递的经历说了一遍。中心思想其实就是让每一个人有个做快递并不容易的思想准备，但同时也向大家保证这是一份有稳定收入的工作。 齐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当老板的收入不太稳定，但当员工的收入是稳定得一塌糊涂的。” 他最后问了一次大家的意愿。所有人都表示愿意加入：“阿年哥，你的意思小弟懂了。我誓死跟随阿年哥，永远作你的小弟！” “誓死跟随阿年哥！永远作你的小弟！” 大半夜的十几个人突然吼这一嗓子，差点儿把齐年从椅子上掀翻在地。 这个，这个，这种场面电影里倒是经常见到，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咱不是很有经验啊。感觉有点儿hold不住！ 管它呢，咱先端着，把事儿先交待了再说。 齐年说：“大家想来我这里当快递员，我非常欢迎。但成为正式员工之前先要参加实习，只有实习表现合格了才能正式上岗。从明天开始就由彪子带领你们实习。实习期间可以领实习工资。” “好！太好了！” “但是。”齐年说，“我有一个要求，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保密。你们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们在实习做快递。无论别人问你们在做什么，一定也不说。能做到吗？” “能做到！一定做到！”“要是有人敢说出去，兄弟们挑了他的脚筋！” 呃……挑脚筋？这没必要吧。 齐年听了直皱眉，怎么这帮人这么血腥呢！ 齐年说：“挑脚筋就不用了，打一顿就行了……啊呸，不是。谁要是说出去，以后咱们有别的好处可就没他的份儿了。” 和这帮人混久了，自己是不是也会变得很黄很暴力？ 齐年把要讲的说完了，最后说：“如果有人要退出的，现在就可以走。有吗？” “没有。我们誓死跟随阿年哥！永远作你的小弟！” 又来了！ “好！那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欢迎加入寸岛快递企业集团。” 和豹子头的手下见过面，齐年又带着彪子回到自己家，和他商量具体的行动计划。商量完后齐年把这个计划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雏鸟计划”。 齐年之所以把实施“雏鸟计划”的重任交给彪子，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豹子头的手下，得由他们自己的人才能管得住；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天下来齐年看出彪子这个人品行还不错。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彪子和阿诚在第一天实习的时候，给黄鱼嘴网点弄出个暴力分拣的丑闻来。齐年不仅没有批评他们俩，还鼓励他们好好干。两个人十分感激齐年，一心想做些事情来回报他，所以实习的时候既卖力也用心，实习期间需要了解的快递知识和技能掌握得非常快。 按照最初的安排，彪子是每天晚上8点回寸岛给那些人培训两小时。后来齐年觉得这样进度太慢，于是安排彪子每天坐下午1点的船回去。这样下午3点半就可以开始实习培训。 彪子每天中午就往家跑，只好找了一个牵强的理由，说是家里人生病了，要回去照顾。结果让陶思娅、田双双误以为彪子图谋不轨。 145 解谜(2) 为了让彪子当好培训师，齐年还安排彪子到县公司去参加了一个全程培训，让他掌握新员工培训的技能。 虽然彪子在寸岛对准快递员们的培训时间很短，但培训的效果却是出人意料的好。彪子可谓是满怀热情、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雄伟的“雏鸟计划”中。他对实习员工的培训简直堪比特种兵训练，极其残酷！ 齐年看彪子培训的效果不错，又突发奇想。 以彪子的这个手段，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批做快递的好手出来。这些人具备了快递从业的技能，并不一定非得在自己的快递网点工作，完全可以去其他的快递公司求职。 岛上既然有那么多游手好闲而又不愿意外出打工的青年，帮他们培养出一个新的劳动技能不是挺好吗？ 齐年早在做快递之初就有这样的想法，希望能改变家乡的人、改变家乡的面貌。但一方面自己的能力确实微薄，自己开的小小快递点能养几个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另一方面做快递确实辛苦，每天忙得一塌糊涂，连陶进、田双双、疯子江哥、顾晓婉这些人都未必有时间和精力培养，何况别人了。 齐年认为既然彪子可以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完全可以把实习的范围扩大。唯一的风险是范围扩大之后有可能会对保密工作造成不利影响。齐年考虑再三，认为还是需要趁“双11”这个绝佳时期尽快把培训工作启动起来。 有了这个想法，齐年就去找了陶思娅。 若说寸岛上有哪一个人可以对全岛的男青年产生不可匹敌、同时又不可理喻的影响力，那绝对要数一代天骄成吉思娅啊。 “成吉思娅，啊不，思娅姐，有个事儿我想和你商量下。” “嗯？”刚刚沐浴过的陶思娅带着迷离的眼神望着齐年，望得齐年差点儿也迷离了。 大秋天的，穿这么点儿不冷吗？ 齐年把他的想法和陶思娅一说，陶思娅拍手赞成：“这个主意好。那些小伙子们整天实在是太无聊了。现在又跑到我家门口站岗放哨来了，赶都赶不走。给他们找些活儿干，省得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地瞎晃。” “嗯嗯。但是这个事情要保密。” “为什么？” “我怕竞争对手会暗中搞事情。” “竞争对手能搞什么事情？就算搞事情，还能搞到寸岛上来？”陶思娅想不明白。 “这事儿现在还说不清楚。总之，一定要保密。要么别加入，要加入就一定得保守所有的秘密。” “行。我听你的。” “那好，思娅姐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们‘雏鸟计划’的一员了。” 陶思娅听了直笑：“行行行。雏鸟就雏鸟。拉人是没问题，就是要求他们保密有点儿难度。” “保密才是重点。做不到这一点的人，千万别拉进来。” “好。” 事情谈完了，齐年向陶思娅告辞回家，临走前不忘关照一句：“天冷，多穿点儿。” “你现在也这么会体贴人了？” 不是现在才会体贴人，是一直都不敢乱体贴。对你体贴是有点儿体贴，但主要还是因为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啊。 两天之后陶思娅就向齐年汇报，已经召募了几百号人。 几百号？这也太快了吧？ “你跟他们说要保密了吗？” “说了说了，你就放心吧。宁可人不招，也要保密。这些人全部都交给彪子对吧？” “对的。” 当晚齐年就回了寸岛一趟。当他和陶思娅走进彪子在旧造船厂新开辟的培训基地时，确实震憾到了。几百号人在一个大车间里令行禁止地按彪子的号令训练着。 墙上还乱七八糟地贴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标语。 有的温柔如斯：“兄弟们，好好干！好处大大的有！” 有的霸气如彼：“要么干！要么滚！” 看到齐年走进来，彪子喝令所有人大喊：“齐总好！陶总好！” 齐年赶紧把手放在嘴唇上，“嘘——”。 大半夜的这么一声吼，恨不得能把全寸岛居民都吓醒。还保什么密啊？ 陶思娅头一回听到有人叫她“陶总”，受用得眉飞色舞，情不自禁地深入到人民群众之中，频频向他们点头致意。 等陶思娅检阅完了，齐年带着她走了，不再耽误彪子继续训练。 好彪子！把这个培训做得有模有样！ 有彪子在，齐年放心多了。 齐年跟着陶思娅回了她家，见到她父亲陶二大爷，请他在码头附近找一大片比较隐蔽的空地。于是陶二大爷就推荐了码头附近的海滩。 这片海滩被一片树林遮挡起来，平时没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刚好有一条马路通往那个海滩。这个马路被路障封住了，车辆无法通行。可能是这里以前有什么工程，后来工程被废弃掉了，只留下这半截马路。 齐年去码头实地察看过后让彪子带人把海滩清理出来一大片空地，又买了一些材料把这个地方围起来。马路也清理干净了，但路障依然留在那里，免得有闲杂车辆误入禁区。 齐年又去设备公司租了四台二手传送带安装到海滩的场地。 这是整个“雏鸟计划”中技术含量最高的一部分。为了安装这几台设备，齐年还让彪子派了两个熟悉水电工的人到设备公司去实习了几天，把设备安装的所有的流程和技术手段全部都学到手了。 所以海滩的分拣场地的四台设备从物流到安装到调测，全部都是彪子安排的两个人完成的。为了保密工作，这帮人也是拼了。 “雏鸟计划”的所有人里，阿诚是最后一个加入的。其实也就是这些快递员来海滩分拣点正式开工的几天前，阿诚才知道有这个计划。 阿诚的任务是在分拣场地开工的时候，和另一个快递员开着货车专门往这个秘密分拣点送货，同时把分拣要用的设备、物资带进来。 为了防止竞争对手派人跟踪，这两辆货车每次都是先把货拉到电子厂，在里面转一圈，再开出来在县里绕几圈，最后才开到海滩来。 所有的事情都办完后，齐年才带陶进来到这个海滩边的秘密基地来。 彪子把这些事情说完，陶进听呆了——原来整天和我们一起厮混的阿年哥，在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竟然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而且除了阿诚外，完全没有动用在“双11”前线忙碌的任何一个人。 陶进的嘴巴因为张得太久，在双手的帮助下才勉强合上。 陶进说：“姑，熟组树吐咕噜。” “你说什么？”彪子没听懂，望着阿诚问，“阿进刚才说的是不是日语？” 阿诚也迷惑地摇摇头。 陶进用手把嘴巴按摩了一会儿，重新张开嘴说：“高！实在是太高了！” 146 打不死的小强 “小周，老子怎么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啊。”梁朝雄一边用手抓着自己历历可数的头发一边说。 “梁总，怎么不对劲呢？” “黄鱼嘴那个网点都被我搞成那样了，眼看着马上就要瘫痪了。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怎么还能死撑着？” “应该快了。据那边的人说齐年、陶进两个傻子连觉都不睡不完整。还有那个小姑娘、那个‘最美快递员’半夜里都在帮着分拣呢。要是人手够，总不会让个小姑娘夜里分拣快递吧。” 梁朝雄抓头发的手停下来想了想说：“那要么就是迅电快递今年‘双11’的政策变啦？快递延误的罚款还有吗？” 小周回答：“梁总，迅电快递‘双11’的政策没有变，罚款条件还是跟去年一样。我怀疑这个齐年是不是不太懂罚款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啊？” 梁朝雄听了点点头：“有可能，太有可能了。快递延误的罚款是滞后的。如果齐年这个菜鸟真的知道罚款到底有什么样的后果的话，估计早就吓尿了。怕就怕他根本就不知道罚款的厉害性。你让在黄鱼嘴的那个人把罚款的账算给齐年听听。只要他的步子一乱，网点瘫痪是分分钟的事儿。” “好的，我去想办法让人去跟齐年聊聊。” “哈哈哈。是得找人去跟齐年这个傻小子聊聊，让他把公司的政策了解清楚，别瞎搞。妈蛋，碰上老赵那个精明的家伙老子不省心；碰上齐年这傻小子老子也不省心，还得手把手地教他做快递。老子先要教他把快递做好，然后又要想办法让他把快递做倒，我比他老子都操心。” 说了这句梁朝雄望着小周一笑：“老子也是为了他好，免得这个菜鸟最后被罚款罚得连裤子都没了。” 小周附和说：“是是。梁总一向宽厚仁和。” “那当然。另外黄鱼嘴的两个分拣点你可得给老子盯紧了。只要这两个分拣点出了问题，我们马上就开始下一步行动计划。一面打残黄鱼嘴，一面下手攻击别的网点，打老赵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四处救火。记住，要抓紧时间，错过了‘双11’我们就白干了。” 小周得令走了。 梁朝雄望着手里抓下来的几根头发，一边叹气一边想：齐年啊齐年，还特么真有你的！老子这么强大的炮火，这些天了还没整垮你。这一次要不是趁着你毛还没长起来把你干掉，以后等你强大起来了还得了？要么滚出这个行业，要么滚出尺县。有齐年在，老子每天都过得不安生。 梁朝雄看了看墙上的日历，转念一想：老子是不是搞错人了？早知道齐年这小子这么难搞，不如一开始就去搞别的网点。在齐年身上浪费老子太多时间了。“双11”马上要过了，时间不等人啊。 这个梁朝雄这回雄心勃勃定了一个完美的攻击计划，要从迅电快递最弱的一环黄鱼嘴网点进行攻击。再怎么固若金汤的城池，只要攻破一角就可以让整个城池全完蛋。 然而梁朝雄预想的实在是太乐观了。他原本以为通过不停的加码，最终会压死齐年这个弱不经风的幼年骆驼。却根本就没想到这个行将就木的骆驼竟然又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庇护所。齐年根本就不是一个幼年的骆驼，而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齐年在人手极度不足的时候没有把寸岛的劳动力调到黄鱼嘴来，就是为了拿网点即将倒闭这一现状作诱饵，尽量拖延梁朝雄实施下一步打击的时间。对快递公司而言，“双11”的压力就在11月中下旬这十几天。只要这十几天挺过去，网点瘫痪、崩溃的风险也就不存在了。 齐年不停地示弱，不停地任由电子厂、黄鱼嘴网点的压力增大，却没有真正采取有效的减压的措施。目的就是为了让梁朝雄把焦点专注在这两个分拣点上，不让他产生疑心。 所有的高压虽然是真实存在的，但其实就像是“优雅”分拣一样，全是做给梁朝雄这个观众看的。 貌似处于崩溃边缘的齐年始终在牵制梁朝雄和他的火力，令他不至于对其他的迅电快递的网点发动进攻，也不至于对迅电快递县公司发动突然袭击。 冒着极大风险的齐年，终于成功地造成了持久战的局面。 齐年越来越游刃有余，而梁朝雄越来越时间紧迫。双方角力的形势在时间的流逝中发生了根本的逆转。 面对梁朝雄的一连串的阴谋诡计和阴险手段，齐年始终隐忍不发。一方面是在向对手示弱，让其放松警惕；另一方面也是要借此摸清对手真正的实力，以期达到知己知彼的目的。 这就像两个实力悬殊的拳手之间的对抗，实力较弱的齐年始终守而不攻，意在不停地消耗对手的体力，等待双方体力发生逆转的那一刻。 在这场对决中，齐年其实是占据一定的优势的，因为只要他不失败就相当于他已经获胜；而梁朝雄只要没有胜利就相当于他已经落败。 所以尽管场上的比分最终是0:0，但胜利的一方是齐年而不是梁朝雄。 了解到这个竞争格局的齐年时时守着自己的软肋，让梁朝雄无法发动致命一击。虽然梁朝雄凭着几记重拳将齐年打倒在地，但每次倒数秒结束前齐年总能够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而恼羞成怒的梁朝雄不得不再次寻求下一记猛拳。 齐年的确是个菜鸟，做快递的菜鸟，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可以用简单的阴谋诡计就能够击垮的菜鸟。 一直认为学霸的身分在快递行业毫无用处的齐年，这一次算准了这道竞争的算术题。 现在，海滩的分拣点已经完全投入使用。毕竟再将压力承受下去，黄鱼嘴网点也许就真的要崩溃了。快递员快撑不住了，陶进快撑不住了，连齐年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即便新分拣点启用，齐年还是力图保守这个秘密。希望将持久战的战线拉得更长，让捷音快递产生更多的消耗。 海滩的分拣点充分汲取了黄鱼嘴、电子厂两个分拣点的经验和教训，又处于隐蔽状态完全不受竞争对手的干扰，所以尽管在这里工作的快递员虽然是培训未久的乌合之众，但是综合人均效能却比另两个分拣点要高。 彪子被委以重任，担任这个分拣点的负责人。齐年或陶进只需要每天过去巡视一圈，解决一下彪子解决不了的问题即可。 什么交通事故啊、停电啊、电脑损坏啊、噪音啊、人手不足、场地不足等等问题，在海滩分拣点都不存在。 真是老天赐予的一处绝佳场所！ 这里的场地具有无限扩充的可能，简直是海阔天空。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做不到。 齐年站在岸上的高地上看着围墙里这些劳动大军，心里异常的满足。 刚开始做快递的时候，齐年内心就有一个宏大的梦想。只不过那个梦想太过于宏大，而自己的力量太过微薄，所以梦想只能当作幻想。 他是多么想通过一切可能的方式来改造自己的家乡，来改变乡里的父老。他原以为自己的影响力仅限于陶进、田双双等几个人，但是当他看到数十人挥汗如雨的劳作时，信心油然而生。 当这些人从游手好闲的人变成了劳动力之后，他们的惰性就会发生重大的改变。只需要这么一点点的改变，加上一个类似公司这样的组织的制约，那么这些人完全就可以变成自食其力的人。 就像让一个大球滚动起来很困难，但只要能使它挪动一分之后就只需要施加一点点推力，这个球就可以沿着一个既定的轨道往前走，直至到达一个原本认为不可企及的终点。 这不就是牛顿的“惯性定律”吗？一切物体在没有受到外力作用的时候，总保持匀速直线运动或静止状态，直到外力出现从而改变状态。人也一样。 当这些人的生生存状态变得好起来，就会吸引那些无奈地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的人返乡来工作，甚至创业。 只有当年轻人都回来了，自己的家乡才会再次出现一片生机、一片活力，这个死气沉沉的岛就会变成一个令人向往的生机勃勃的海岛。 人的改变首先是从思想、意识开始，然后精神面貌和命运才会发生改变。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 但是齐年也知道，任重而道远。 先把自己这个黄鱼嘴的快递折腾好再说吧。 累死了！ 147 你到我家来当长工吧 虽然电商的狂欢已经接近尾声了，但是快递的高潮依然在继续着。任何一个快递网点每天都是一副繁荣的景象。 这一天孙老板打电话给齐年约他一起出去吃饭。齐年答应了。 孙老板请齐年去了县城中心的一个自助餐厅。这是个新开的餐厅，主要以西点为主。齐年虽然说对西点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吃自助餐嘛自己想吃什么喝什么比较随意。而且吃自助餐厅也不用在包间里面吃得那么正式，还得拼酒。 和孙老板一起进了餐厅的观光电梯，齐年一边俯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对孙老板说：“这个片区的网点是谁负责的？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做快递，那真是一件美差啊。” 孙老板说：“你是只看到人家吃肉没看到人家挨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两人到得比较早，要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 齐年拿了一杯红酒，然后盛了一些水果沙拉和几片小面包回来。 孙老板的盘子里食物堆成山：“你就吃这么点儿啊？” “先开个胃，待会儿再加呗。” “开个胃？这一次‘双11’胃开得还不够啊？你把整个黄鱼嘴的快递全垄断了。” “哥，你这才是只看到人吃肉没看到人挨揍。你别用‘垄断’这么高大上的词汇好不好？小心脏受不了。这属于自作自受。本来是想好好地大展宏图，结果把‘双11’这茬儿给忘记了，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没整死都算是不错的了。没经验害死人哪。” “哈哈哈。你弄那个代收点的时候，哥不是劝过你吗？” “那时候劝有啥用啊？不吃点儿亏不流点儿血不撞点儿南墙，哪里知道厉害性。” 齐年把沙拉吃完，又端着盘子去转了一圈，盛了满满一盘子。 孙老板说：“不过，我真的佩服你。一上手玩这么大一票，还没玩儿死。” “运气好吧。九死一生。再说了，咱们做快递的谁不是饱受折磨啊，孙哥你不是也挺不容易的吗？” “我那是习惯了，你做快递就半年时间，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而且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个老梁发了疯似地整你。他不是去搞老赵的吗？怎么回回都搞到你头上？” “柿子要捡软的捏呗。老赵哪里一时半会儿搞得动的。” “这个老梁也是触到了一个大霉头啊，没想到你齐年可不是那么好捏的软柿子。哈哈哈。” “也不能这样说啊，我差点被他给捏废了。你说一个县公司的老板和我这个小网点的人较什么劲呢？” “这回老梁估计要气糊涂了。对了，那个夏舞叶……” “你还提他呢？” “怎么啦？” “他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会吧？这么快！是谁啊？在尺县吗？” 齐年一面悠哉游哉地咬着叉子上的一片肉，一面说：“在啊，不光在尺县，而且在你面前。” “是你？” “是我。”齐年笑笑，“不过是个假的，冒充的。他要我跟他一起回去，骗骗他父母。所以啊，你就别打他的主意啦。” 孙老板沉默了许久：“你这个理由不成立。我是不会放弃的。” “嗯，那随你便吧。那你也要做好思想准备。我觉得没什么戏，能算了就算了。再这么下去是自找麻烦。好姑娘多得很呐。” 孙老板笑笑说：“你的意思我知道。好了好了，这件事先不说了。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吃饭呢，首先是庆祝咱们的‘双11’终于挺过去了。另外我也想问一问你，你这个网点眼看着分分钟就歇菜，到底是为什么可以一直挺到现在？” “因为我有一颗热忱的做快递的心。” “拉倒吧你。”孙老板指着齐年说，“你这小子太不老实了。有啥秘诀都不跟哥分享分享。” 齐年说：“也没什么秘诀。要说对付梁朝雄我做了什么安排呢，还真有。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你还跟哥打马虎眼啊。” 齐年说：“不是的，孙哥。我对你可没有什么可以保留的，但是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得过几天再说。那个梁朝雄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的。我得打起精神来和他拼到底。再说了，看着兄弟受苦受难，哥也拉兄弟一把呀。别光看热闹呀。” 孙老板两手一摊：“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次‘双11’没有脱一层皮就算是不错了。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啊。昨天才算睡了头一个整觉。” 齐年回到黄鱼嘴网点的时候，快递员告诉他那个性感美女来了。性感美女是谁？不用说都知道是夏舞叶。 麒麟进到办公室，果然看见夏舞叶坐在他的老板椅上，腿搭在扶手上晃来晃去的看手机。 齐年对夏舞叶说：“夏同学，坐要有坐相，庄重些。” 夏舞叶把腿放下来说：“齐年你终于回来啦。” “是啊。怎么这么巧？” “是啊，怎么这么巧？在这里也能碰到老同学。哈哈哈。” “不是，我是今天巧得很，刚才我跟孙老板一块吃饭呢，回来就碰到了你。” “喂，我和他两码事啊，不要浑为一谈。今天心情比较好，到你这儿来转一转。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忙成狗一样啊。过来看了才发现狗可比你悠闲多了。” “那是啊，这就是所谓的活得不如狗嘛。” “哈哈哈。这两天你是不是快忙好了呀？” 齐年一拍脑袋：“哦，你一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就是特地过来看一看我是不是忙得差不多了。我要是忙好了，你就要把我绑架回你老家去忽悠你父母是吧？” “正有此意。哈哈哈。你还记得这事就好。那你看看我们的好日子定在哪天比较合适啊？” 齐年在夏舞叶对面坐下说：“又不是拜堂成亲，还好日子呢。我这可是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啊。‘双11’虽然说已经过去了，但那只是那些电商忙得差不多了，我们快递公司还要忙一阵子，至少要忙到月底呢。” “那没事，忙到月底就忙到月底吧，那12月初我们去怎么样？” “12月初我还要准备‘双十二’呢。” “你还有完没完了？‘双12’忙完呢？是不是还要准备‘年货节’？” “哎呀夏舞叶，你可真是冰雪聪明。太了解我们这一行了。” “少废话。你忙没事儿，总之呢，多延误一天就多加一天利息。你知道我这边利息可是很高的哦。哈哈哈。” “你能先透露一下你的利息到底有多高不？” 夏舞叶得意地把椅子转来转去：“到时候你卖身给我都偿还不了。这辈子就别干快递了，你到我家来当长工吧。回头我安排一间马棚给你住。”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所以让你赶紧挑好日子啊。要直面人生，不要逃避现实。” “我……要自由！不自由毋宁死！” 148 于菡的朋友圈 在黄鱼嘴、电子厂大杀四方的田双双，到了海滩分拣点就不是那么吃得开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在寸岛的街上走一圈，也没有几个人理我的。” 海滩分拣点都是从寸岛来的人。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女神，当然是无可替代的村花陶思娅啊。 陶思娅看到齐年、陶进、田双双在县城混得风生水起的，朝思暮想就要来县里。这回海滩新开了一个分拣点，陶思娅觉得时机到了，向齐年自告奋勇地要来当“监军”。 齐年想一想，反正陶思娅呆在寸岛也是整天在家里躺尸。既然她劳动热情这么高、生产激情这么强，不如就让她长驻海滩分拣点吧。 为了陶思娅能长驻海滩，齐年和彪子还费力地给她在分拣场地内搭了一个办公室。 本来齐年想去弄一个集装箱来。只要在集装箱里通上水通上电，不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房子嘛。据说很多创业园区的办公室就是这么干的。 但是废弃的集装箱容易找，却没法搬运回来。要搬运集装箱得找吊车、平板车。工程倒不算大，就怕涉及的环节多暴露了这个隐蔽的分拣点。 齐年和彪子商量了一下，干脆就弄些木板给陶思娅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屋子。 屋子弄好之后让陶思娅看了看。没想到这位“陶总”对这个简陋的办公室还挺满意。唯一的要求是把那个屋顶拆了，换成玻璃的。 玻璃顶装好后的第二天，陶思娅就走马上任，搬进了这个海滩分拣点的临时指挥部。半躺在老板椅上，陶思娅惬意地沐浴着从玻璃顶上泻下来的秋日阳光。 虽然在这个季节没办法穿比基尼，但是晒晒日光浴还是不错的。要不然要这个海滩有什么用？ 陶思娅开心地对齐年说：“你也来体验一下？” 齐年摇摇头说：“还是算了。你晒吧，我有事先走了。” 等这几天忙好，齐年和陶进就要从黄鱼嘴网点的办公室搬回宿舍去住了。临时住那里的田双双再和他们挤一间宿舍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齐年在陶思娅正式入驻海滩那天干脆专门给陶思娅、田双双新找了一个宿舍。这个宿舍就在陶进住的小区边上。租金多了两千块钱，环境可远远不是陶进住的小区可以比拟的，尤其是室内装修。 和陶、田的宿舍比，陶进那个宿舍简直和马棚没什么区别。亏得住惯了岛上豪宅的田双双还屈尊住了好些天。 齐年、陶进觉得特别不好意思。田双双倒不在意：没事儿没事儿，跟你们在办公室打地铺比，已经很不错了。 本来齐年要请大家吃个饭来庆祝陶思娅、田双双的乔迁之喜的，结果仞市电视台的于菡打电话约齐年一起吃饭。 齐年挂掉电话，心里还觉得纳闷：我和这个于菡的交情还没有到吃饭的地步吧？再说了，这个著名的电视台节目主持人饭局那么多，无数人想约她吃饭都约不上，怎么会主动约自己呢？ 齐年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去赴约了。 结果到了餐厅一看，于菡请的并不只他一位。一个十人的包间，满满当当坐了十个人。齐年被安排坐在下首的位置。 除了于菡外，这些人里齐年还认识两位。一位是物流协会的秘书长。之前在于菡的那个“与菡对话”节目中一起出过镜的。另一位就是那个开在别墅里的咖啡厅的老板娘，姓马的。今天才知道她叫马淑贤。 其他几位身份很杂，有艺术家，有企业家，有教育家，有思想家，话题天马行空、包罗万象。齐年置身于这样的场合，有些抓不住话题的中心思想。只好光顾着听大家说，自己不怎么发言。 其实齐年从头至尾还是搞不懂于菡叫自己来的用意何在。 饭吃好了，那个艺术家又邀请大家去他的工作室坐坐。齐年正要推说公司有事不去了，于菡对他说：“你公司的事情安排给别人吧。等下一起去看看。” 听于菡这么说，齐年只好答应。给陶进打个电话说自己还有事儿，要晚点儿回，让他盯着点儿。 陶进问：“阿年哥，该不会是这个美女主持人看上你了吧？” 于菡还在边上站着呢，齐年赶紧把手机的音量调小，小声说：“你瞎说什么呢？人家都结婚了。而且又不是请我一个，一帮子人呢。” 这顿饭局最后谁掏的钱齐年不知道。感觉就是吃好喝好大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也没人进来收钱，也没人出去付钱，更没有人关心饭钱谁付。齐年稀里糊涂地站起来跟着众人一起走。 大家都是开车的，只有齐年是打车来的。有了上回去别墅的经验，齐年可不敢再把那辆面包车开出来现眼了。 于菡贴心地对齐年说：“你坐我的车去。” 齐年点点头一步不离地跟着于菡。 上了于菡的minicooper之后，于菡告诉齐年：“这都是我的一些朋友，所以让你过来见见。” 齐年笑着说：“听你这意思，我也成你的朋友了？” “怎么？不想和我做朋友吗？”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简直是受宠若惊。” “别说得那么夸张啊。我这个圈子都是一帮年纪大的。难得有你这个小鲜肉来帮我们平均一下年龄。” “原来我主要是起这么个作用的。” 于菡笑：“是啊。你以为呢？说实在的，我觉得你这个小伙子不错，想先预约下来，以后给我当女婿。” “不是吧？你才说得夸张好不好？你女儿能有多大？” “还没生呢。哈哈哈。一直想要个女儿。”于菡瞟了齐年一眼，“你觉得我这帮朋友怎么样？” 齐年老实地说：“我可说不上来。他们说的内容都太博大精深了，完全听不懂。” 于菡笑道：“不光是你听不懂，我也听不懂。都是一帮眼光朝上的人。一般人他们也瞧不起，所以就有了这么个小圈子。与其说大家互相欣赏，不如说大家互相捧场。都是一帮不错的人，很nice。当然，我说他们nice的前提是我得很nice对吧？” “你确实很nice。真的！还让我跟你们一起玩。” “这倒不是我nice，而是我看好你，齐年。真的！” 齐年奇怪：“看好我什么？” “一种直觉。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我和你打交道也才几次而已，但是我很欣赏你。像你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决断力和执行力的，确实少见。就算你以后成了企业家，也不会是普通的企业家。你是个有想法的人。不对，这么说还不够精确。你是个有梦想，并且愿意为实现梦想而不屈不挠的人。我这么评价，你受用不？” “非常受用！丈母娘，你怎么说得这么客观呢。想反驳都没理由。” “哈哈哈。你就好好得意吧你。” 149 村花的实力追求者 村花陶思娅每天到海滩的玻璃房晒日光浴。 你还别说，陶思娅的这个主意还真不错。有着玻璃屋顶的小木屋俨然就是一个温室。外面的秋风丝毫不影响屋内的气温。阳光一晒，屋内就如同夏日一般。陶思娅穿着单薄的衣服半躺在她的老板椅上，让肌肤充分享受着阳光的抚摸。 正当陶思娅即将入眠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来电的人名，犹豫了好半天，终于接听了：“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思娅，你还好吗？” “嗯。” “我现在在仞市。” “哦。” “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见见你。” 陶思娅淡淡地说：“不用了。” 那边停了一会儿说：“思娅，对不起。真的。我……” “没事儿。事情都过去了。你别再说了。” “你……在老家做什么呢？” 陶思娅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说：“做快递。好了，我要去送快递了。再见。” “送快递？你……” 陶思娅把手机摁掉，走出了玻璃顶的小木屋。刚出去走了几步，就打了个喷嚏，果然是有人想她了。她赶紧返回来把椅子上的外套披上。 陶思娅看到彪子坐在沙地上的一把户外椅上，就问：“彪子，今天的快递什么时候分拣完？” 彪子抬头看是陶思娅，站起来说：“今天的快递得明天大清早才能分拣完。” “今天的快递要明天才能分拣完？怎么这么慢？” “是啊。每天不都这样吗？” “哦。好的。没事儿。我随便问问。” 然后陶思娅踱到传送带边站着，看快递员分拣快递。 有女神在面前站着，那条传送带的分拣员那还不得拼了老命地干？一个个抛空翻接，尽显其能。 陶思娅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出围墙步行到码头那边打了个车去县城。在街上逛了会儿找个甜品店坐了一小时。吃了午饭之后没再去海滩，而是直接回了宿舍。在床上一直躺到晚上，听到手机响才起来。 还是那个男人的电话，陶思娅摁了接听键。 “思娅，我在尺县。你在哪里呢？” “我在家。” “那我去找你吧。” 陶思娅说：“别来了，你找我干嘛？” “难得来一次仞市，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吗？” “不用了，而且这么晚连船都没有了。” “有船，怎么没有船？我在码头这里刚找了一艘船，500块钱可以送我到你们岛上。” 陶思娅叹口气说：“你就别折腾了。” “不说了，我先上船了。到了给你电话。” “哎，你别去了。我不在岛上。” “那你在哪里？” “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在县里送快递。” “你真在送快递？” “有什么不可以？” “那你告诉我地址，我马上来。” “唉。”陶思娅无奈，想了想说，“你去尺县商场等我吧。我大概要45分钟。” 陶思娅去浴室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然后从衣柜里挑了一件风衣，穿上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想想又把风衣脱了，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迅电快递的工服穿上，再把风衣套在外面。 这件快递工服还是陶思娅几个月前实习的时候穿过的。她就穿了那一次，洗了之后一直放在衣柜里再也没有碰过。这次来坐镇海滩分拣点又把这件工服带到了县里。 陶思娅打车到了尺县商场，进一楼的星巴克走到一个男青年面前喊了一声“方远航”。 那个人叫方远航的人站起来冲陶思娅笑笑：“你要喝点儿什么？” 陶思娅说：“我们换个地方吧，去吃点东西。” 方远航把手往上一指，说：“这个商场的四楼有一个日本料理店，看起来还不错。我们去那儿吃吧。” 陶思娅摇摇头，带着方远航出来，走过两条街，来到了一个川菜馆。 陶思娅把外面的风衣脱掉，坐到座位上。 方远航看到陶思娅里面穿着的快递工服，愣了半天才说：“你真的在送快递呢？” 陶思娅一面看菜单一面说：“是啊，‘双11’期间挺忙的。女员工也得出去送快递。” “你怎么现在会做这个呢？” “我喜欢啊。做这个挺好的。” 方远航笑一下：“你这么说我一点儿都不信。我们的时尚女郎陶思娅怎么可能会喜欢做快递？” 陶思娅抬头望着方远航说：“那如果我男朋友是开快递公司的呢？” 方远航再次愣了一下，这会不笑了：“你这样一说那我就明白了。原来是当上快递公司的老板娘了。” “也不是什么快递公司，就是一个小网点，几十个人。” “哦，对了。看到你这个衣服我想起来了。之前你们这家公司还曝出暴力分拣的事情，好像就是你们这里的事儿。” 陶思娅说：“是的，就是我们这个网点。” 方远航凑近了陶思娅问：“那你男朋友就是那个会弹吉他的？” “是的。” “哦，原来是他呀。还不错。挺帅的。” “谢谢夸奖。” 陶思娅把服务员叫过来，噼里啪啦把菜全点好了。也不问方远航要点些什么就直接把服务员打发走了。 方远航问：“思娅，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啊。事情都过去了，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你也有你自己的追求吗？我们大家追求不同而已。” “是我自己当时脑子糊涂了。实在是对不起！如果我们重新来一次的话，你看有可能吗？” 陶思娅说：“重新来一次啊？重新来什么？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回家乡这个事情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也并不是因为生你的气才回来的。我是因为在公司碰到了一些不顺心的事儿，做得太累，回家来休息一下。也调整一下心情，看看有没有其它的机会。” “那你到我这里来不是挺好的嘛。我这里还缺一个营销总监。我这公司比你们那个小公司可大多了，营销总监薪水至少比你之前翻一倍，还有提成。当然了，邀请你来我的公司和我们俩的关系没关系啊。我就是缺你这样一位营销人才。”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 陶思娅和方远航吃了一小时，就让他送自己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陶思娅不禁回忆起这些年在外打拼的事情。 所有的辛酸苦辣历历在目。 150 虚无缥缈的罗曼史 陶思娅的父亲陶二大爷早年是打渔的。寸岛的渔业衰败之后陶二大爷买了条船把寸岛到尺县的航线包下来了。尽管也算是垄断经营，但是却并不是一个赚钱的营生。 陶思娅高中毕业后就像岛上其他的年轻人一样出岛去找工作。几番周转之后去了一家电子公司做销售。陶思娅刚去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公司看她相貌好，所以让她做大客户的销售。 陶思娅刚开始做的时候放不开手脚，之后向职场的前辈们慢慢学会了逢迎，学会了喝酒应酬，学会了善加利用自己的美貌拿单。业务做得还不错。 然而事业、收入的提升并不能满足心灵的空虚。 每每交际应酬时喝多了，陶思娅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一场。大家眼里的销售明星、社交明星、受人宠爱的大美女，其实生活中的孤单寂寞是极少有人能懂的。正所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在商场里呆久了的陶思娅并不喜欢商场里的人，反而对有学识的人比较感兴趣。但是因为圈子的原因，她又很少能真正接触到一些有学识的人。 陶思娅的恋爱史几乎是空白的。 公司不允许员工互相恋爱。因为相貌的原因，因为经常出去应酬的原因，公司总有各种风言风语。尽管陶思娅是清白的，但是无论在同事眼里还是在客户眼里都是不清不白的。即便是有许多人喜欢她，最后也只不过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结局，所有的风花雪月还没有真正开始就结束了。 陶思娅也曾牵过几个男孩的手，但是最终发现牵的不是手，而是寂寞。从此她变得封闭了起来。 电子公司的老板把陶思娅调到自己的身边，许了她不少好处，想要陶思娅作他的情人。陶思娅拒绝了。可这个老板却利用职务之便不停地骚扰陶思娅，不胜其烦。 陶思娅好多次都想辞职不干了，但是因为这家公司的待遇还不错，每年都有出国参展的机会，陶思娅考虑再三都隐忍了下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陶思娅认识了方远航。 方远航是陶思娅的一个客户，是公司的最大的几个客户之一。方远航这个人性格不太好，对人也比较挑剔、刻薄。陶思娅是带着“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的心态来对待方远航，始终小心翼翼，唯恐礼数不周。 也亏得陶思娅左右逢迎，使得这位客户的订单始终十分稳固。 除开工作关系，陶思娅对方远航本人并没有什么好感。觉得这个方远航无非就是像其他的那些少年得志的青年人一样，因为机缘巧合赚了一大笔钱，就开始目中无人、轻浮浪荡。 方远航也只不过把陶思娅当作供应商公司派出来维护客户关系的花瓶。 两人除了业务往来，并没有太多交集。 改变是在不断地联系中慢慢发生的。 陶思娅的确是一个好看的花瓶，但是与她联系得越多，方远航越来越发现这个花瓶里面还是有实质内容的。陶思娅和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不太一样。虽然她也很物质，但却有着自己的思想和灵魂。 其他的女人就像是一个美丽的房子。从外面看这个房子十分令人赏心悦目，然而当进到这个房子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陶思娅却像是一杯波尔多红酒，小饮一口，在舌尖一绕便能沁入心脾，回味无穷。 陶思娅对方远航的态度发生改变是因为方远航帮过她的忙。那段时间陶思娅饱受公司老板的骚扰，十分痛苦。方远航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决定帮陶思娅一把，于是找到陶思娅的老板，告诉他自己喜欢陶思娅，正在追她。 陶思娅的老板当然不敢得罪方远航这位大客户，借花献佛都来不及，从此放手不再去骚扰陶思娅。陶思娅也自此清闲了好几个月。 方远航最初的想法无非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的女朋友多得很，一个个都照顾不过来。 但方远航的感情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由量变而质变，从此真的开始追陶思娅。 陶思娅面对方远航的穷追猛打，有些才出狼丛又入虎穴的感觉。不过，毕竟她和方远航是客户关系，自己不答应，方远航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所谓日久生情，陶思娅在方远航的不断追求之中对他的好感逐日增长。 正当两人就要确定恋人关系的时候，陶思娅却无意中发现方远航还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厮混，很受伤害。 陶思娅把方远航大骂了一顿之后，就彻底把他拉黑了。 事情过去之后，陶思娅再回想这段经历。她虽然对方远航的行径特别痛恨，但是她其实并不是恨方远航这个人，而是恨她自己。方远航本来就是一个暴发户、花花公子，还经常在陶思娅面前吹嘘自己如何搞定某个难搞的女人。方远航是什么样的人，陶思娅不知道吗？当然知道。 你要接受他，就要接受他同时喜欢十个女人。陶思娅能接受吗？接受不了。所以，要怪只能怪自己。 所幸的是，陶思娅只是走到了悬崖边，探头往深渊望了望，并没有一头掉进去。 陶思娅自此日复一日地过着平淡的日子，朋友还是老乡和那些初中、高中的同学，又一直单身，所以萌生了退意。可她又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好，想先在这家公司干着，骑驴找马。 陶思娅的老板见她工作辛苦，特意在业务淡季放她一个月带薪假。于是陶思娅回到了家乡。时尚女郎陶思娅又变身成为了寸岛上男青年们念念不忘的村花。 陶思娅对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深有感触的。到过了纽约、巴黎，看过了金字塔、富士山，不起眼的寸岛和平凡的寸岛青年还能有什么吸引她的呢？她对寸岛的感情，只不过是因为寸岛是她的家乡，她的父母在这里生活而已。 对齐年，陶思娅也只不过是当作童年的玩伴、邻家小弟一般对待。除了长得帅一点儿，没有什么可以吸引她的。什么学霸这种装模作样的人见得多了，还不是那样？ 但是渐渐地，陶思娅发现这个齐年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 时下很多年轻人都患有三气的毛病。 要么水气。太平淡无奇，把日子过得和狗一样。狗还有自己的精彩，但很多人都不知道精彩为何物。 要么戾气。自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道德和行为的楷模。成天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他的。 要么匠气。故意显得高深莫测，守着自己那可怜的梦想和荣誉，顾影自怜。 齐年身上具有的，是地气。学霸归学霸，他从来不拿中考状元、名牌大学优秀毕业生的名头在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岛上标榜自己。 在无数仰慕他的学弟学妹们面前，齐年始终保持着低调。他可以放下所有的身段与身分，去从事一份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高端贵气的工作，而且还做得这么认真。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有学识的人。他并没有把书读死，他读的是一本认真对待生活的书。 这样的人，怎不让人爱？ 这样的人，若要爱，何不深爱？ 151 真正的谜底 (1) “特么的一群猪！老子养你们这群猪干嘛？” 捷音快递尺县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传来咆哮声。 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外的所有员工都噤若寒蝉。不用说，全公司能这样咆哮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们的总经理梁朝雄。 “又怎么啦？”一个男员工实在忍不住，小声问坐在他旁边的女员工。 “听说双十一亏钱了。” “怎么会？下面的网点倒是有亏钱的。咱县公司什么时候亏过钱？” “你没看招那么些人嘛。”女员工指了指楼下，那里是新员工培训教室，“人招来了每天让他们在房间聊天、玩手机，又不干活。” 男员工凑近了同事：“我也想不通，咱们招那么些人干嘛？” “谁知道呢。多招了300多个人呢。” 男员工乍舌：“乖乖，那得花多少钱哪。你说，把他们招来，会不会是要把我们这些人替换掉？听说他们工资比咱们低。” “你想多了。招的不是办公室人员，都是一线快递员。你放心吧，不会马上赶你走的。再说了……” “嘘！王总来了。” 两个人又埋头开始干活。 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青年男人从刚才聊天的两个员工的工位前的过道走过。青年男人手里里抱着一摞文件。 两人快步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梁总，这是财务资料。”中年男人对梁朝雄说。 梁朝雄对小周怒喝一声：“你特么自己看看！” 小周哆哆嗦嗦地接过资料翻开看。可是这么专业的资料对他而言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眼睛实在是不知道往哪里看。看着看着汗就出来了。 “看懂没有啊？”梁朝雄问小周。 小周抬头望着梁朝雄，不作声。 梁朝雄不耐烦地说：“你特么到底看懂没有啊？说话！” “没……没看懂。” “没看懂？来，老子亲自讲给你听。” 梁朝雄把资料夺过来，狠狠往办公桌上一摔，然后翻到了利润表那一页，指着最后一行数。那里写着78万，前面还有个负号：“这是啥意思？” “亏损78万5千3百……” 梁朝雄不等小周念完，又指着另一个数字，那是-267万。那一行左边对应的文字写的是“管理费用”项下的“人工支出”一项，而右边的数字是去年的支出金额-42万。 “明白了吗？小周。你看不懂财务报表，老子可看得懂。特么的，老子哪年‘双11’亏过钱？今年不光亏了钱，还特么的亏了70几万。你说！这些亏损哪里来的？” “人工支出。” “你现在明白是人工支出？老子特么的把300多个人白白养了一个月。一个人白发5千块钱啊。不是，白发7千块钱啊。比老子自己的快递员发的工资还高。老子特么真是脑子进水了，信了你的鬼话。什么策略？屁的策略！200多万扔进水里连声响都没听到。” 小周站着不说话。办公室里站着的另外七八个人更是一言不发。这些人是头一次看到梁朝雄对他这位大红大紫的下属发火。 这个小周不是老员工。他来捷音快递尺县公司一年都不到。虽然是新人，但小周却凭着自己的手腕很快就得到了梁朝雄的信任，委为左膀右臂。 梁朝雄看这个小周管理能力不错，调他去做运营管理。小周做了一个月，向梁朝雄建议说公司的人太多，可以精简，并且直接拿出一个精简方案来。 梁朝雄看了方案很满意，让小周开始执行。 但是小周却并没有执行。 招聘人的事情他可以做，解雇人的事情他能做吗？打死也不愿意做。这不是得罪人吗？ 小周又向梁朝雄提了另一个建议，从外面找一个咨询公司来提精简人员的方案。 “这是什么意思？”梁朝雄不明白小周的方案提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再花钱找咨询公司。 小周笑着说：“梁总，您想啊。这个精简人员的方案不管是谁来执行，人家不都说这是您梁总的意思啊？花点儿小钱从外面找一个咨询公司来提方案，那么方案就是外部的客观方案，是专业意见。这样砍编制、砍人员就有了合理的依据。对不起了，不是咱们想解雇你们，是专业的咨询公司要解雇你们。” 梁朝雄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一拍脑袋：“好主意！好主意！” 小周果然找了个咨询公司，花6万元做了一个人力资源优化的方案。 其实方案的内容就是小周最初的版本，咨询公司无非是做成了一个精美的ppt，再找一个口齿比较伶俐的咨询师做个公开讲解而已。 接下来的两个月，小周大刀阔斧地给梁朝雄砍掉了四分之一的人员。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这个小周来之前大家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相安无事的，小周一来把一批人给搞走了。公司里一片怨声载道。 不管公司的管理层和普通员工怎么看待这个小周，梁朝雄对他是日渐倚重，言听计从。 这一次针对迅电快递的主动出击方案就是小周提出来的。 按照小周的分析，梁朝雄不是要跟迅电快递的赵老板一决雌雄吗？所谓两强相争必有一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个死对头干了这么些年的仗，你吃不掉我，我也吃不了你。反而让不相干的其他快递公司渔翁得利。再这么干下去不划算。 要攻击对手，就要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而且要动用一切资源快速攻击，用闪电战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新加入迅电快递公司的齐年，简直就是老天给他们送来的一份厚礼。 迅电快递其他的网点老板跟着老赵和捷音快递拼了好些年，个个都成了悍将。只有这个齐年是个刚出道的菜鸟。 送上门来的软杮子，不捏他天理难容啊！ 于是小周给梁朝雄定了一个连环计。 这个连环计还没有正式实施，齐年就开始了整合黄鱼嘴所有的快递公司、设立代收点做集中配送的计划。 真是天赐良机啊！老天实在是太宽厚仁慈了！梁朝雄和小周准备抓住这个意外的好机会。 齐年拿田双双的名义来开代收点，不让别人知道其实是他自己在背后操作。 这个情况其实梁朝雄和小周早就知道了。 当齐年带着田双双去找捷音快递网点负责人谈集中配送方案的时候，那个网点负责人早就得到了梁朝雄的授意，全盘接受了齐年提出来的所有的条件。 梁朝雄除了让捷音快递负责黄鱼嘴片区的网点负责人接受齐年的方案外，还帮助齐年怂恿其它几家快递公司也都加入齐年的集中配送计划。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代收点把配送业务开放出来让各家快递公司竞争的时候，其它几家快递公司并不太积极的原因，因为梁朝雄在背后做了大量的说服工作。 梁朝雄有意让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齐年把整个黄鱼嘴的快递业务都接下来。 当齐年为自己实现薄利多销、平摊成本而自鸣得意的时候，梁朝雄就开始真正实施他的计划了。随后而至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双11”，将会送给齐年一份豪华大礼，让他嚎啕大哭、光着屁股滚出黄鱼嘴，滚出快递圈，让黄鱼嘴网点的崩溃拖垮赵老板。 这个计策实在是太高明了！梁朝雄十分得意。 特么的，在“双11”快来的时候还搞什么集中配送。真是找死！ 这个齐年不懂，他老赵不懂吗？只怕老赵在一心忙他的“双11”筹备，没功夫来管一个菜鸟。 攻击一个菜鸟，实在是太爽了！哈哈哈…… 梁朝雄和小周算准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就在“双11”快来之前，忽然发难，开始炒作迅电快递黄鱼嘴网点的暴力分拣事件。 按照梁朝雄的设想，黄鱼嘴因为暴力分拣事件陷入瘫痪之后，迅电快递的赵老板为了解决危机，一定会腾出手来替齐年解决问题。这样就会影响他的“双11”筹备工作。毕竟，梁朝雄真正要打击的目的并不是齐年，而是赵老板。 结果没想到老谋深算的赵老板并没有入他的圈套。他对黄鱼嘴的问题不理不问，任由齐年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所以赵老板才给齐年一个当鸵鸟的建议。让齐年暂避风头，等待风波平息。 赵老板的想法是，如果问题很快得到解决，那当然各方相安无事；如果问题开始扩大，那么就是自己的责任；但是如果问题扩大到形成恶性事件，超出了自己的管理范畴，那么就变成了总部的责任。 赵老板初步评估下来，暴力分拣的负面影响不可能小到轻松就能解决，所以他选择了无为之治，任由事态扩大，让总部去承担这个责任，把锅甩给总部。 不论梁朝雄、赵老板、还是迅电快递总部，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快递菜鸟齐年竟然三下五除二把暴力分拣的危机快速地解决掉了。 梁朝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准备就从“双11”所有生产资源中最重要的一环人力资源开始下手。 （谢谢周正的推荐、月票、订阅！已经在qq阅读上霸榜了。壮哉！） 152 真正的谜底 (2) 这又是小周给梁朝雄出的诡计。小周确实做足了功夫，他把整个仞市所有的做劳务派遣的人力资源公司都摸了个底，并且依据它们的特色提供了个性化的方案。 小周不仅非常热心地给劳务派遣公司推荐快递公司客户，也热心地给快递公司推荐劳务派遣公司储备的快递员，就是为了尽快消化掉市场上的快递员的存量。 当快递员被快递公司消化的差不多的时候，梁朝雄才开始出钱消化掉剩余的快递员。 其他区域的快递网点不会需要这么多快递员，只有这个实行集中配送的黄鱼嘴网点才需要大量的快递员来进行临时支援。 在“双11”的高峰期真正到来之前，齐年是不太可能提前招一批快递员养起来的。一个新开的快递网点哪有那么多钱来养闲人？所以齐年只会和劳务派遣公司打好招呼，让他们帮他预留一部分人员。 梁朝雄和小周恰恰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全力从劳务派遣公司下手。只要劳务派遣公司有新的快递员出来，捷音快递绝对是第一时间全抢走。 花个六七十万养100来个快递员还是没问题的。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五六人力资源公司不知道从哪里找来200多个快递员。这个情况打了梁朝雄一记闷棍，让他有点儿蒙。 他和小周商量了一下，既然事情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这200个快递员不拿下来的话，就相当于之前做的所有事情就白费了。只好硬着头皮又把这200多个快递员全部都消化下来。 两个人握着300多个快递员，每天都在算计着时间，等着齐年的快递网点倒闭。可是，齐年的这个快递网点就像是飞来石一样，眼看着分分钟就要倒了，可就是傲然屹立千年不倒。 齐年的快递网点每多活一天，梁朝雄就要为此多花6、7万块钱。 梁朝雄眼睁睁地看着双十一的高峰期过去，又眼睁睁地看着富余的快递员劳动力从各家快递公司释放出来。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齐年竟然在海滩还有一个秘密的分拣点。 “老子上当啦！”“子上当啦！”“上当啦！”“当啦！”“啦！……” 梁朝雄绝望的声音回荡在捷音快递尺县公司的办公楼里。 所有的员工双手捂着耳朵，受不了这么高的音频的刺激。 就算是高音c之王帕瓦罗蒂再世也发不出这么高的音来啊。 “让小周给老……咳咳咳……给老子滚过来！” 小周进来了。 梁朝雄指着小周说：“你特么的……” “梁总，您说什么？是不是最近太操劳了没休息好？好像您的嗓子有点儿哑！” 去特么的。高音c是那么好表演的吗？ 梁朝雄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你特么的不是说黄鱼嘴网点分分钟就能倒的吗？倒了吗？你不是说齐年分分钟就要死的吗？死了吗？你特么告诉我，那个海滩的分拣点是哪里来的？啊？你的人都吃屎了？让你看牢让你看牢，你看牢了吗？” 小周委屈地说：“梁总，我实在是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新的分拣点。那几个人每天都在打探消息，所有黄鱼嘴网点的快递员都不知道他们还有个新分拣点。” “不知道？我要你有个屁用啊！”梁朝雄颓唐地瘫坐在老板椅上，恨恨地说，“齐年齐年，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么狡猾？老子这回算是被他给坑了。坑苦了啊——！” 然而，梁朝雄即便是在这个时候还是把齐年想得太简单了，就连知道内幕的陶进也把齐年想得太简单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 齐年反击梁朝雄的战术远远不是他们表面上看到的这些。 陶进作为黄鱼嘴网点的管理人员始终关注的是快递员够不够的问题。当他看到海滩上有几十个快递员辛勤的工作的时候，他满意地笑了。 然而，陶进却漏掉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彪子并不止培训了海滩上的那几十个快递员，他在寸岛上培训了近300个快递员。除了几十个来海滩分拣点之外，其他200多个快递员去哪里了？ 那200个快递员就在捷音快递尺县公司的培训教室和实习场地上每天聊天、玩手机。 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双11”期间快递员极度短缺的情况下又挖掘出200个快递员来。 这些突然新增的快递员是哪里来的？都是齐年从寸岛派去的。 当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黄总一大早打电话给齐年说手头又有了一批新快递员后，人手极度缺乏的齐年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去抢人，而是晃晃悠悠拖拖拉拉地直到中午才过去。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捷音快递公司预留足够的时间，好让梁朝雄提前把这些快递员都抢走。 梁朝雄抢到手的快递员虽然用不上，但是却心甘情愿的给他们白发工资。这是妥妥的做慈善啊。就算是做慈善，梁朝雄也是怀着志在必得的信心。 齐年恰恰利用了梁朝雄的这种心态和他的慈善计划，把寸岛上所有培训好的快递员全部都甩给他了。 如果梁朝雄让这些快递员干活呢，那不是正好让乡亲们把培训的内容实地操作一下嘛；如果梁朝雄不让他们干活呢，那不是正好让乡亲们白领工资嘛。只要有钱发，怎么着都行。 只花了两天时间，齐年就把200个寸岛人送到捷音快递去领工资了。齐年连承诺的实习工资都可以省下来。美得很！ 海滩分拣点开工之后，齐年为什么还让“雏鸟计划”处于保密之中，就是为了尽可能地让梁朝雄晚点儿知道自己的攻击计划失败，并且心甘情愿地给寸岛快递员们每天发工资，发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发到天荒地老。 如果梁朝雄知道他后来从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招的200个人都是寸岛人的话，估计要吐血而亡了。 一战血前耻，实在快哉！ 当齐年把真正的“雏鸟计划”和盘托出的时候，众人听呆了。 陶进摇头叹气说：“阿年哥，我以为你的‘雏鸟计划’是我看到的那个版本，今天才知道真实的‘雏鸟计划’是一个plus版本。一方面你给寸岛培养了一批快递员，一方面又让梁朝雄花了一大笔冤枉钱。你实在是太狠了！” “原来是这样啊。”田双双听了齐年还原事件的本末，惊得大眼睛都要从她的大眼眶里掉出来了。她由衷地赞叹道，“阿年哥，你真是个大骗子！实在是太阴险了！” 陶进说：“嗯对。的确是很阴险。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卑鄙无耻的家伙。来，露一个狞笑给我们看看。” 说着陶进掏出手机准备拍照。 齐年说：“我没有狞笑过，不知道怎么笑。” “艾玛，这种基本生活技能都不具备。我找一个你看看。”陶进从网上扒了张图给齐年看，“你学一下。” 齐年学着笑了一下。 陶进说：“你那是狞笑吗？你那是淫笑。算了，田双双，你来作下示范。” “哼！”田双双不理。 什么叫战略？ 战略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战略是上兵伐谋。 战略是诡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战略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齐年，你阴险是阴险了点儿，可是我们喜欢！ 153 满汉全席 为了犒劳所有的员工，为了庆祝活着挺过“双11”，也为了庆祝成功击败梁朝雄的疯狂进攻，齐年包下了一个烧烤店请所有员工吃饭。 这个烧烤店就是齐年、陶进经常来的那家。 虽然陶思娅和田双双是第二次来，但是老板对她们二位的印象极为深刻。 “快请进快请进。上次你们两位大美女来过我们店以后，我们店那些天的生意简直是好得一塌糊涂。好多客人还问美女什么时候还会再来。我跟齐总、陶总说了好几次，无论什么时候你们二位来，所有饮食全部免单。可是他们就是不带你们来。” 陶思娅回头看着齐年说：“还有这事儿？在这里可以白吃白喝，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齐年说：“你在哪里不都是白吃白喝？你吃饭掏过钱吗？” 陶思娅想想，笑道：“好像也是哦。” 又对老板说：“那我真的下回来白吃哦。你不要哭。” “怎么会哭？大美女来我们店里，真是那个……那个……什么生灰来着。” 田双双帮他说：“蓬荜生辉。” “对对。哎呀，你看看，两个美女不光长得好，而且还这么有文化。” 田双双笑道：“这叫什么有文化？电视里不都这么说嘛。哦对了，这好像是你们开店的常用语嘛。” “是嘛。”老板挠挠头，“这就不知道了。来来，请！” 这是个烧烤店，光吃烧烤也太单调了。齐年和老板商量了下，去周边的几个餐馆叫了些菜。什么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八大菜系一应俱全。 陶进一看这排场，大呼：“哎呀，这可真是满汉全席呀！” 酒的品类也很不错，白、红、黄、啤全上。你还别说，这些快递员们“四中全会（四种酒全会喝）”的人还真不少。 场面是安排下来了，但是碰到喝酒的场合齐年很识趣地认怂。 “人来疯”陶氏双雄陶进、陶思娅可一点儿也不怂，举着酒杯各桌窜。 有“最美村花”陶思娅，有“最美快递员”田双双，既能满足寸岛青年的热望，也能满足非寸岛人士的审美。所谓“浓妆淡抹总相宜”是也。 在场的快递员们大多数也知道齐年一战击败梁朝雄的光荣事迹了，纷纷要和齐年碰杯。齐年却之不恭，只好小抿一口，让二陶代劳。 陶思娅把酒喝完，对齐年说：“你也太怂了，酒都不敢喝。” 齐年说：“我酒量不行，当然怂。” “切！一个大男人说自己不行。”陶思娅说着，又倒满一杯酒走了。 田双双笑道：“阿年哥，你也有怂的时候啊。” 齐年讪笑：“人怂志短。那有什么办法。” 田双双帮齐年倒了一杯茶：“那你喝点儿茶吧，别呆会儿有人敬你酒，你驾不住。” 齐年给田双双夹了些菜：“你多吃些。最近都瘦了。” 半个小时后，夏舞叶也来了。 远远地看到夏舞叶走进店里，陶思娅说：“哟，性感大美女今天不穿露脐装、短裤了？” 齐年说：“这都啥天气了，还穿短裤？她又不是地主家的傻丫头，寒暑还不知道啊？” 不过，夏舞叶今天穿的这条紧身的皮裤却似乎比露脐装、短裤更加性感撩人。 夏舞叶高高地举着两个酒瓶子，和她举着两只鼓槌是同样的风格。 “两瓶洋酒，不成敬意！”夏舞叶把酒瓶往齐年怀里一塞，就扬着手和陶思娅打招呼：“嗨！” 陶思娅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陶进先站起来抢了镜头：“嗨！舞叶姐姐。来，这里坐。” 把陶进旁边坐着的顾晓婷弄得一脸黑线。 陶进每次见到夏舞叶就是这么把持不住自己。不过，顾晓婷倒也不介意陶进亲近夏舞叶，因为夏舞叶吸引陶进的不是她的性感与美丽，而是她的跑车。 顾晓婷就是觉得陶进巴结讨好得太明显了，让不明就里的人看到了觉得奇怪。让自己这个合法女朋友情何以堪哪。 夏舞叶和陶进打了个招呼，还没坐下来就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对陶进说：“我车就停在外面呢。” 陶进接过车钥匙大喜：“谢谢舞叶姐！你真是人又美、又善解人意。” 夏舞叶笑笑，不太理会陶进的赞扬。 陶进把跑车主人称扬赞叹完了，跳起来就要往外跑。忽然想起来，扭头问顾晓婷：“你跟我一起去吧。” 顾晓婷望了望众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和他一起去啦！” 陶进拉了顾晓婷就跑。 顾晓婷说：“哎呀，别拉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陶进拉着顾晓婷到跑车边打开车门，让顾晓婷坐进去，然后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坐进驾驶座。 你别看陶进胖，坐进跑车的身手十分灵活。不像齐年头一回坐夏舞叶的车挤半天挤不进去，还是夏舞叶又推脑袋又顶屁股的硬塞进去的。 哇！跑车耶！ 陶进一面抚摸方向盘，一面说：“你看这方向盘上的盾形车标，这长长的换挡拨片，这仪表盘上标志性的五个圈儿。无处不在的运动基因与激情。太赞了！太美了！……诶，你在忙啥呢？” 陶进扭头看到顾晓婷虽然坐进跑车，但却忙着玩手机。 陶进说：“婷婷，你抬头看看！” 顾晓婷忙好了一抬头，却不料她的嘴碰上了另一张嘴。 “唔唔。”顾晓婷两手挥舞了一下，不动了。 跑车内的时间停滞了。 风过处，洒下一片金黄，落在敞篷跑车的布顶上。 顾晓婷一把把陶进推开，喘着气说：“不要乱摸！” 陶进坐直身子，看着仪表盘说：“我以后一定要买辆跑车，每天带着你去兜风。好不好？” “嗯。”顾晓婷依偎过来，轻声说：“只要和你在一起，怎么都好。” 陶进摸着顾晓婷的头发说：“我一定会好好赚钱，买个大房子，然后……啊！嘻嘻。不要乱摸！……好痒！” 不知过了多久，顾晓婷放开陶进，打开自己的手机一看：“红包被抢没了。” 陶进惋惜地叹气：“唉，你早说嘛。又错过一个亿。” 烧烤店里，夏舞叶一面啃羊腿一面和陶思娅、田双双聊天。 尽管夏舞叶有可能是一个极强劲的竞争对手，但是田双双还是抑制不住地喜欢夏舞叶，一口一句“舞叶姐姐”叫得可亲热了。 相对陶思娅，夏舞叶也更喜欢这个单纯可爱的田双双，一口一句“最美妹妹”叫的也很亲热。 在夏舞叶看来，田双双的确是比任何人都符合“最美快递员”的身份。她和齐年一样执着、认真、上进。 夏舞叶的到来，将这场“满汉全席”推向了高潮。 154 有钱人的世界咱真是不懂 善于搞气氛的夏舞叶碰到这种人多嘈杂的场合更是如鱼得水，先是一桌一桌地敬酒热身，然后开始煽动快递员们进行才艺表演。 你还别说，这些快递员平时忙着分拣快递、送快递，一旦把酒喝嗨了平生的绝学全部都使出来了。 唱歌的、跳舞的、表演吹口哨的、诗朗诵的、讲故事的，俨然就是学校班级的元旦晚会，热闹得很。 连店外走过的路人也都纷纷停下脚步趴在窗户上、站在店门口观看。 夏舞叶的话筒指哪打哪，十分精准地激起了人们的表演欲。 现场一片欢歌笑语。 因为晚上还要去酒吧演奏，夏舞叶吃饱喝足了，最后跟一个快递员一起来了一段情歌对唱就开着跑车走了。 夏舞叶走之前还让陶进坐进副驾驶的座位上，带他在街上兜了一圈儿。 陶进从车上下来，和齐年站在马路边看夏舞叶一脚油门跑没影儿，不住赞叹：“好车！好车！比咱们的面包车强多了。” “这不是废话嘛。要是还不如咱们的面包车，谁会花七八十万买这个只能坐两个人又不能拉货的车？” “七八十万？”陶进把齐年从上到下看了看，“哥，一百七八十万还差不多。” “她这辆车要一百七八十万？”齐年吃惊地看着陶进。 陶进轻蔑地冷笑：“切！”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烧烤店。 齐年望着夏舞叶开跑车离去的方向，摇摇头：“有钱人的世界咱真是不懂。” 烧烤店渐渐地开始一片狼藉起来。众人喝得也差不多了。 齐年举起酒杯，拿着话筒向全场祝了一杯酒。敬这些可敬的快递员们，大家并肩作战，圆满地完成了保障“双11”的任务。 然后齐年又举起酒杯说：“这一次‘双11’，陶思娅、彪子两位立了大功。在此我请大家一起举杯，敬他们二位。来，思娅姐、彪子哥，你们辛苦了！” 这一顿饭，“人来疯”二陶中的大陶一点事儿没有，小陶却是喝得不省人事了。 齐年和阿诚两个人把陶进架着，送到面包车。 这个灵活的胖子，在毫无意识之后身体足有千斤之重。两个人架着走路还行，送上车可费了不少劲。 彪子和顾婉婷在车上拉，齐年和阿诚在车下推，好不容易给弄上去了。 然后陶思娅和田双双上车来，把放倒的座椅翻开坐上去。 彪子、阿诚虽然不同路，但是为了帮着搬陶进，也跟着一起去宿舍。 面包车上还放着一些快递，坐不下。两个人就步行跟着车走。反正也不远，走走还可以醒醒酒。 回到宿舍之后，大家谈兴又起。彪子、阿诚决定干脆不回他们的宿舍，就在这里一起聊天。阿诚到楼下的商店买了些小吃、啤酒、饮料回来。大家一起边吃边聊。 “阿年哥，你这一仗实在是太漂亮了。我听那些老快递员说，这个梁朝雄就连我们赵总都拿他没办法呢。”阿诚把罐装啤酒递给齐年说。 “喝不动了。”齐年把啤酒一推，自己拿了听饮料，“这一次也幸亏兄弟们大力支持。那些天我都快被阿进给骂死了。他说那个梁朝雄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我还当没事儿人一样。思娅姐还准备从寸岛上带人马来县里把梁朝雄打一顿呢。” 阿诚说：“我就佩服思娅姐，女中豪杰。你看刚才喝酒，硬是把那几个东北银给挑下马了。” 陶思娅说：“不是我厉害，是那几个东北的不行。咋咋呼呼的一副很厉害的样子。我看着就来气，结果他们还没我们岛上的男人能喝呢。” 田双双说：“所以说思娅姐是女中豪杰呀。” 大家都开心地聊着，只有彪子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 齐年觉得奇怪：“彪子哥，你怎么啦？也喝多了？” “没有哇。” “那你怎么不说话？” “听你们说话很有意思啊。” “哦。”齐年说，“真正说话有意思的人今天喝趴下了。” 众人笑。 彪子趁人不注意快速地瞟了陶思娅一眼。 陶思娅装作没看见，只顾自己磕瓜子。 彪子在寸岛上培训快递员的时候，陶思娅在背后为他支援人马。 彪子在海滩分拣点做管理的时候，陶思娅在那里坐镇。 每天和陶思娅在一起，彪子怎能敌得住村花的无穷杀伤力？ 和陶思娅在一起时，陶思娅就是一切； 和陶思娅不在一起时，一切都是陶思娅。 彪子对陶思娅的恋慕之情已经无法自持。虽然明知不可为，可是彪子还是找陶思娅单独谈了一次。 “思娅，我……”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陶思娅对这样的场合见得多了，不等彪子开口，她就赶紧把他的口堵上。 “思娅，我喜欢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喜欢，是特别特别的喜欢！” “所以让你别说了啊。”陶思娅说，“好了，喜欢就喜欢吧。说出来也舒服一点儿。那我们回去吧。” 陶思娅准备走，彪子突然把她的胳膊一拉，陶思娅没站稳身子一歪，彪子的另一只手就伸过来了。陶思见情况不妙，赶紧就势身子一矮，避了过去，同时用力把彪子的手甩开了。 “你要干吗？”陶思娅厉声说。 彪子愣在那里半天不说话。 陶思娅笑笑：“好了，好了，回去吧啊。这事儿就当没发生。” 说着陶思娅走了，去她的玻璃顶阳光房继续晒她的日光浴。 陶思娅倒是当这事儿没发生，可彪子不能。自那之后，彪子见了陶思娅就躲。陶思娅找他说话，他也不敢抬头，三言两语赶紧说完让她走。 陶思娅只是笑笑：男人怎么都这样？喜欢动手动脚的。 相貌出众受人瞩目的陶思娅这些年早就历练出了一套自我保护的本领。不仅在精神上自我保护，而且在身体上自我保护。尽管因为职业的原因有着“人来疯”的秉性，但一旦使出高冷的姿态来，就连脸皮最厚的追求者也会敬而远之。 陶思娅对彪子也是这样。既不会疏远他，因为毕竟是同事，也不会让他有非份之想。 齐年、陶思娅、田双双、阿诚、彪子、顾晓婷这几个人聚在宿舍里，反倒是阿诚和顾晓婷两个人话比较多。 大家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顾晓婷是一个话痨。以前大概是光环被陶进给掩盖了。今天陶进喝醉了在床上睡觉，才使得没人管的顾晓婷开始发威。 这陶进不在，顾晓婷说话可就没什么顾忌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她给大家讲了好多笑话，逗得大家捧腹。 齐年把刚才笑得喷出饮料的嘴一抹说：“晓婷，你说话实在是太逗了。你和阿进在一起的时候，那不是开心地一塌糊涂嘛。” 顾晓婷说：“是呀，两个逗逼的傻逼人生。” 众人又笑。 趁着聊兴，陶思娅、阿诚分别讲了陶进童年和学生时代的搞笑故事。 陶进要是知道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这帮人在背后拿自己寻乐子，一定会立马诈尸，跳起来咬众人的脖子。僵尸可不是好惹的。 155 合谋(1) 迅电快递尺县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赵老板听齐年把“双11”期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完整汇报一遍之后，惊得只“哦哦哦”的，一言不发。 他没想到这个才入快递行业没多久的小网点老板竟然能做出他这个县公司的老板都做不出的大手笔。 赵老板听完，指着齐年说：“阿年啊阿年，你实在是太狡猾了。连老梁这个老滑头都被你给绕进去了。你在海滩的这个分拣连我都瞒啊？真有你的！老梁这一次无端端的损失200万，那真是元气大伤啊！哈哈哈。干得漂亮！” 赵老板高兴地在办公室里踱了一圈说：“不过，下一回你可别这么干了。这叫先斩后奏你知道吗？你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有啥事我还能帮你兜一兜，你毕竟才入行，很多情况不了解。万一这回要是出什么问题，你阿年说不定真的被老梁清出快递圈了。把他惹急了，说不定你连尺县都呆不下去。” “谢谢赵总的提醒和提携！”齐年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另外，我今天来除了向您汇报工作外，还有一个想法想向您汇报下。” “嗯？什么想法？你说。” “咱们在黄鱼嘴不是把所有快递公司的件都集中在我们一家配送吗？您当时觉得这样进行集中配送特别好，想在其它的区域推广，要求其它网点也参考我们这种模式进行。我也按您的要求做了一个方案。不过，我现在认为这个事情可以先缓一缓。”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捷音快递元气大伤，我们不能错过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怎么个打法？” “我们迅电快递和其他的快递公司结成一个同盟，然后推出一个共享快递、共享快递员的计划。在我们这个同盟里面，所有公司的快递可以由任何一个快递员来配送。说白了就是大家来抢单。各家的快递员也进行共享。” “哦，快递抢单，快递员共用。” “是的。但是共用的快递员不录入正式编制的清单，也就是按临时工的管理方式。这样来做的话，每一家快递公司出现业务高峰，其他公司的快递员都一起来分担。同样的，每一家快递公司的快递员如果闲下来，也可以到其他的快递公司去工作。这样就让快递员的数量和快递的数量保持了一个相对均衡的的可控状态，而不会出现不可控的波峰波谷。” “嗯。”赵老板头脑里在构想齐年说的场景。 “我们是尺县快递界的老大，这个同盟由我们来牵头最好。” “那是。” 齐年接着说：“这个计划需要把捷音快递排除在外。参与这个计划的快递员，初期由同盟的快递公司给五毛钱的补贴。快递员一天按100件来算的话。每个月的收入就可以提高1500块钱。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赵老板摸摸头说：“哎呀，你这个方法对快递员好是好，但是对我们快递公司、对那些快递网点老板有什么好处呢？” 齐年笑笑说：“您还记不记得我最开始在寸岛做快递的时候，孙老板给我每一个快递补贴了两块钱？看起来每一单送往寸岛的快递他都要损失一笔钱，可是孙老板更开心啊。” “哈哈哈。这倒是。寸岛的快递量又少，把快递送到寸岛又麻烦。小孙是花钱买痛快。” “是的。尺县县城虽然说人口比较密集，但是除县城以外的其他区域其实是地广人稀的，还有不少像寸岛一样的海岛。我们花点儿小钱把快递分包出去，然后集中精力来解决县城的配送问题，其实还是划算的。” “你的意思我懂了。这我得好好的算计算计。” 齐年接着说：“初期呢，我们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做，但是我觉得如果要把这些快递员的资源利用到最大化的话，一定需要一个信息系统。总部虽然也有快递员抢单的系统，但是我觉得那个系统并不是很完善，而且对快递员的吸引力并不大。我们要做快递员的系统的话，一定要结合本地特色、做本地服务。” “做信息系统就有点儿超出我们的能力了。” 齐年说：“赵总，刚开始并不需要那么复杂的功能。而且这个系统的延伸性是很强的，并不是一个快递服务功能。您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在寸岛做快递的时候，那个‘最美快递员’田双双的工作？她做的事情完全跟快递没有关系，她是在寸岛上培育一些有网上购物习惯的消费者。也就是说帮助我们这个快递业务打通了上游业务。消费上来了，那么快递量自然就上来了。” 齐年继续向赵老板解释他所构想的信息系统。 按齐年的想法，快递系统用于支撑快递员的日常行为。只要快递员保持稳定的工作状态，只要系统的支撑力度足够，那么就可以依托快递员与客户的大量接触机会在系统上叠加增值服务的功能。 “这我得好好的算计算计。”赵老板听了齐年关于信息系统的建议，不置可否。 齐年说：“有了这个同盟，有了这个系统，就可以削弱捷音快递在尺县的竞争力。咱们迅电快递虽然是尺县快递界的老大，但是捷音快递的体量也不小。这次捷音快递吃了大苦头，我们就应该乘胜追击。如果这次不把捷音快递干倒，捷音一旦缓过来，又会以我们为敌。” “那肯定的。” “而且以梁朝雄的行事风格，他绝对不会是正儿八经地和您正面竞争，这人什么阴险手段都使得出来。您看这十几天来对我这么一个快递菜鸟、对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快递网点，他使了多少阴招啊？他如果要对付您的话，您可以想象他使的招将会更猛烈更阴险。这样一个可怕的竞争对手一定要尽快把它消灭掉。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赵老板一边踱步一边摸头：“这我得好好的算计算计。” 齐年把自己想法向赵老板和盘托出。他也知道赵老板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因为要实施齐年的这个彻底击垮捷音快递的计划，需要调动的资源很多，而且留给他们的时间十分有限。 “双11”高峰期虽然结束了，但是接下来12月份还有“双12”、1月份还有“年货节”，还有传统商家看重的圣诞节、元旦、春节，这些大大小小的节日都是对快递公司的考验。百忙之中能否腾出手来进行这种临时的布局现在还不知道。而且就算是花了不少时间精力完成布局，实际的成效有多大也不可知。 但齐年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在控制好风险的前提下，完全值得一试。 万一成功了呢？ 156 合谋(2) 从县公司出来，齐年开车去一家餐厅吃午饭。 他走进一个包间，里面坐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总经理黄总。 齐年落座后说：“老黄，这一次可真是让你费心了！帮我把那200个快递员推销给捷音快递。” 黄总给齐年把酒倒上说：“你可别这么说啊，老齐。在商言商，从你给我的这200个快递员头上，我也赚了不少佣金。这事儿那个梁朝雄是不是还蒙在鼓里呢？” 齐年说：“这就不知道了。让他每天给我们快递员发工资也挺好。” “你实在是太损了！” “这可是他先搞我的。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黄总把齐年敬的酒喝了说：“对付这种人，确实不用讲客气。老齐，他要是发现这些快递员都是寸岛的会怎么样？” “不知道。那得看了。反正我和他撕破脸皮了，知道是我下的黑手又能怎么样？不过你放心啊，不会牵连到你的。那些快递员可是自己去你那里找工作的，又是自己把他们的老乡介绍给你们公司。这事儿和你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你懂的。哈哈哈。” “哈哈哈。我懂的。我反正从头到尾啥都不知道。有人来找工作，我就给各家快递公司打电话安排他们工作，其它的一概不知。来来来，我也敬你一杯，谢谢你介绍人头给我。” 两人互相敬了半天菜都没吃多少。齐年酒量不好，赶紧把新上的热菜吃了几口才说：“老黄，我们这一次精诚合作，非常愉快。我觉得我们这个合作方式还可以继续下去。” “怎么继续下去呢？” “我之前给你的那200个快递员可不是什么都不会哦。他们是我们正儿八经培训出来的实习员工。虽然说没有正式上过岗，只要实地操作两三天就可以和正式员工一样用。如果我们合作，你可以专心维护快递公司的关系，快递员由我来提供。” “你们寸岛能有那么多做快递的人吗？” “寸岛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人，但是我们有很好的培训员工的经验。拿这些经验不是可以在黄鱼嘴、尺县来招募一些快递员吗？我做快递只能在黄鱼嘴、寸岛做，但是做培训又没有区域限制的罗。对吧？再说了，你老黄就只想守着尺县这么个小地方做劳务派遣生意吗？可不可以把业务拓展到仞市？可不可以拓展到别的城市？” “怎么不想？做梦都想啊，可是我没有那么多的资源。你知道做快递行业的劳务派遣最大的难处就在于这些快递员实在是太不稳定了。他今天来送快递，明天就有可能回老家去卖包子。所以很多情况下我做的是一锤子买卖。给快递员介绍完工作之后，他就再也和我没关系了。” “而且就算是他还想做快递，也未必会找你介绍工作。” “是啊。难得很。” 齐年拍拍黄总的肩：“老黄，这个问题我都帮你都想好了。你完全可以设计一个激励方式。你去超市买过东西吧？去星巴克喝过咖啡吧？他们是不是有会员卡？买的东西多了会员福利就会越来越多。你以后就只会在这个超市、在星巴克消费。” “你是说我也搞个会员制？” “一点就透啊。哈哈哈。叫不叫会员制无所谓，关键是快递员可以在你的体系内拥有一个积分。他在你介绍的快递公司工作的时间越多，就会有越多的积分。这个积分你想怎么用都行。最实惠的就是每个月给快递员发积分奖励，这就形成了他额外的固定收入。” “这听起来有点儿意思。” “还有一种方式，你可以给他们进行分组。比如说一个组10个人。每一个组也可以给个团体积分。组员贡献越多，积分越高。为了拿到更多积分，组员就会帮着你去招募人。一级组下面可以带二级组。这样就可以形成阶梯式的组织架构。一级组也可以分享下面的二级组的积分。” “听起来有些像直销。” “借鉴了直销的管理和激励模式。” “那会不会有风险？” “你是说关于直销的政策风险？” “是啊。直销这么乱，过几年就打击一次。” 齐年给黄总夹了一块鱼说：“风险是有的，但是可控。组织如何管理是有规范的，你按照国家的法律要求不就得了吗？你的目的是稳定快递员队伍，而不是让快递员从这种组织架构中挣钱。如果你的快递员都依赖这个组织挣钱，那你就搞错方向了。” “我懂了。老齐，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你真是脑洞大开啊。难怪你能设计一个局让那个老谋深算的梁朝雄跳进去呢。” 齐年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明知道凭实力无法对付那个梁朝雄，那就得出奇制胜，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也是被逼的。说到我的想法是哪里来的啊，你知道管仲吗？” 黄总点点头。 “管仲帮齐桓公管理齐国的时候，把军队的组织进行了变革。简单地讲就是分组管理。同一个组里的人不是亲戚就是老乡。大家知根知底，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谁都不会自己逃跑把亲友扔在战场上。这就产生了同仇敌忾的效果。快递员这个群体就和管仲设计的组织很像。一个人出来做快递，会把邻居、亲友都拉出来一起做。他们本来就是有组织的，但缺乏体系化的管理。你老黄完全可以干这件事。这件事做成功了，以后还有哪个劳务派遣公司能和你竞争？” “老齐，真有你的。好！你这个建议我可得好好考虑下。” “别考虑了。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做是没问题，但是激励方案怎么设计完全不懂啊。” 齐年说：“这没事儿。我让陶思娅帮你出主意。她是做营销的，以前还做过销售，肯定有一套。” 黄总说：“好好。那个大美女好久没见了。” 吃过饭，齐年喊服务员来准备结账。 黄总把他拦住了：“兄弟，这顿饭得由我来请你。” “说好我请你吃饭的。再说是你帮我办事，怎么能让你请呢？” “不，还是刚才的话，在商言商。一是你给了我赚佣金的机会，又给了我一个好建议。更重要的是，你这一招把梁朝雄给坑了。坑得好！坑得痛快！这家伙就没让我们痛快过。这一次实在是太过瘾了。哈哈哈。真的，你别抢。我来！服务员！” 齐年回到黄鱼嘴办公室，夏舞叶在那里等他。 对这位不速之客，齐年早就见怪不怪了。 “好久不见了。夏小姐光临有何指教啊？” “是啊，都两天没见了。怎么样啊？齐总，你忙也忙好了，庆功宴也开了。是不是该跟着奴家一起返乡了？” “哎呀，马上要筹备‘双12’了呀。” “还筹备什么‘双12’啊。你信不信我花钱把你这个网点买下来，然后让你去我家里做牛做马？” “啊？还有这种操作？” 夏舞叶得意地笑：“当然。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跟我走，要么今天晚上就走。晚上8点还有个航班。怎么样？” “啊？就算抢亲也没这么急啊！” “哈哈哈。那你说呢？” 齐年想一想，这个夏舞叶隔三差五地来跟自己提这个事情，看来想躲是绝对躲不过去了。 现在这个时间段“双11”刚结束，而“双12”的筹备工作还没有到真正忙的时候，是忙季中一段难得的空闲时机。趁这个时候去帮夏舞叶解决她的问题正好。 “要么明天吧。我今天想回趟家。” “好！明天就明天。你明天早上8点到县里对吧？我也不让你太赶，就订下午3点的飞机。” “好。” 157 江城 从仞市到夏舞叶的家乡江城的航班一天只有三趟。 夏舞叶给两人订的是头等舱。上了飞机之后，齐年才发现这个飞机的头等舱是太空舱式的座椅。两个人虽然是并排坐，但是距离隔得有点儿远，而且还被太空舱隔开，并不适合聊天。飞机起飞之后两个人就各自躺着看电影、玩平板电脑。 江城离仞市并不远，从机场坐出租车到了市区后还没有到饭点儿。夏舞叶就带着齐年去逛步行街。走到步行街的尽头就是江边，齐年正要看看江景时，却被夏舞叶塞进了一辆出租车。 夏舞叶说：“要看江景，我们去另一个地方看。” 车行到一座山上。齐年下来时看到面前伫立着一座高塔。 “这是电视塔。走，我们去上面看夜景。”夏舞叶说着领头往塔里走。看来她是经常来。 乘电梯上了塔齐年才发现并不是一个观景台，而是一个餐厅。 不知道夏舞叶是什么时候订的座，服务生直接把他们带到靠窗的座位。齐年隔着窗户玻璃往外看，江景尽收眼底。 夏舞叶家乡的江虽然没有齐年家乡的海那么广阔，可是江两岸的夜景比仞市、尺县的夜景要好看很多。不管是江中的船还是岸上的楼，都点着五彩缤纷的灯，形成一道彩虹般的长廊。 “你知道‘高山流水’的故事吧？”夏舞叶点好菜之后问齐年。 “嗯。知音嘛。” “对，那个故事就是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发生的。” “啊？就在这里？”齐年很惊讶。 “是啊。‘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俞伯牙和钟子期就在这座塔下成为知音。” “原来是这里啊。”齐年不禁往窗外望去。现代化的都市在他看起来却平添了一番古韵。 夏舞叶继续说：“这里古时候是楚地。不是有句成语‘唯楚有才’嘛。这里不光有文才、武才，也有音乐之才。你和我都是对音乐感兴趣的人，也应该算是知音了。对吧？” “是啊。来，夏知音，敬你一杯。”齐年端起红酒杯敬夏舞叶。 夏舞叶说：“也谢谢你陪我来江城。正是你忙的时候我还把你拖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齐年笑笑说：“你是看我‘双11’做快递太辛苦了。特地请我免费旅游的吧？” “哈哈哈。你能这么想，真是往我脸上贴金。” 齐年问：“明天见了你父母，我该说些什么呢？” “照实说呗。” “那我就说我是被你强行拖回来骗他们的？” “哈哈哈。谁让你说这个了啊？”夏舞叶觉得笑声有些太大了，不好意思地往附近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就讲讲‘灵魂三问’啊。你是谁？干嘛的？归宿在哪儿？还有为什么喜欢我，准备喜欢到啥时候。总之，时间地点人物事情前因后果讲清楚就行了。” “‘灵魂三问’我能讲清楚，后面的那些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讲得清楚啊？” “唉，所以说，骗人是个专业活儿。不过，那些你也不用想太多。我爸妈不会问这么仔细的。本来就愁嫁，有男人喜欢他们的女儿就谢天谢地了。还问那么多。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不至于吧。那我明天是往好了表现，还是往差了表现？” “你说呢？”夏舞叶把筷子一放娇嗔，“你要是表现差了，我爸妈还不得把我从仞市揪回来啊。你以前见过女方家长没有？” 齐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你就把这次当作实习吧。多练习练习，以后就有经验了。” 齐年说：“我倒是想多练习。但没那么多姑娘让我练啊。” “瞧你说的。我给你机会让你练习，你怎么推三阻四的一直不愿意来？” 齐年无语。 夏舞叶哈哈笑：“没话了吧？你这人说话前后逻辑都不一致。所以说，骗人是个专业活儿。你不是个会骗人的人，所以也骗不了我。” 齐年说：“伦家就是个说老实话办老实事老实八交的老实人。” 夏舞叶把嘴一撇：“哼！” 吃过晚餐，夏舞叶陪齐年去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才坐她父亲派来的车离开。 齐年进房间走到窗边一看，这间房正对着江，景色并不亚于从电视塔的旋转餐厅看到的风景。 齐年关掉房间的灯，这样窗户玻璃上就不会有反射的室内灯光。齐年舒适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赏景。 正当齐年在江城欣赏江景的时候，陶思娅和田双双正坐在尺县的宿舍里喝茶。这茶是夏舞叶临走的时候送给她们的。 陶思娅对咖啡、红酒倒是熟悉得很，对茶她可没有什么感觉。田双双倒是从小喝茶喝大的。于是田双双按茶道的套路给陶思娅泡茶，一边泡一边跟她讲解不同的茶的喝法。陶思娅学着品赏夏舞叶和茶和田双双从家里带来的茶的不同口感。 陶思娅把夏舞叶的茶喝到第二杯，问田双双：“你知道阿年跟那个夏舞叶干嘛去了吗？” “听说两个人回舞叶姐姐的老家去骗他父母去了。” 陶思娅笑了笑。 田双双问：“你笑什么？” “电视里好多这种狗血的事。想不到阿年也干得出来。我就怕弄假成真。” 田双双把端着的茶停在空中：“怎么会呢？舞叶姐姐我不了解，阿年哥还是可以信任的。” “阿年的人品当然可以信任。就怕这一回抵不住强大的攻势和诱惑啊。你们家虽然说很有钱，是寸岛的首富。我看夏舞叶的排场，估计他家是江城的首富都有可能。” “江城首富？”田双双瞪大了眼，“那也太吓人了。江城首富在全国都可以排得上名号了。我可没听说江城有姓夏的大富豪。” “就算不是首富，也不是一般的家庭。” 田双双歪着头想想说：“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舞叶姐姐家有钱是有钱，有多少钱可真看不出来。” 陶思娅说：“不管有多少钱吧。万一阿年见了夏舞叶的父母。人家一看这小伙子不错说‘小伙子，我看你人不错。先送你一套江城的大别墅住着玩儿、一辆兰博基尼开着玩儿吧’。这一般人哪里驾得住？” “不会不会。阿年哥毕业那会儿，有南方那家大公司的高管让他去他们公司就职，他都没去。大别墅、豪华车吸引不了他的。” “那是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做快递了，瞧这一天天亏的。钱有多重要，他心里也该有点儿数了。” 田双双肯定地说：“我觉得不会。我挺信任阿年哥的。” 陶思娅见田双双把天聊死了，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心里想：这双双就是个傻白甜。 不过也许阿年就是喜欢这种傻白甜呢？谁知道啊。 不过，现在不是傻白甜的问题，而是夏舞叶把齐年给弄回她家乡去了，还要正式地见她父母。且不说见父母会怎么样，光是孤男寡女的几天时间相处下来，说不定还会日久生情呢？ 自己和双双还没有和阿年这样长相厮守过呢。 158 灵魂三问 早上7点，夏舞叶家的司机到酒店来接齐年去她家吃早餐。 车在江城的市区行了半个小时，行到一个湖边，开上了湖中间的一条长堤上的马路又行了十分钟才拐进一个临湖别墅区。 车在一幢独栋别墅前还没有停稳，夏舞叶就从屋里出来了。 齐年看到夏舞叶有些吃惊，因为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夏舞叶打扮得这么端庄。夏舞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之前的性感扮相一扫而空。这个样子看起来才是个实打实的富家女孩、大家闺秀的模样。 表演开始了。 夏舞叶笑盈盈地说：“你终于来啦。”然后大方地挎着齐年的胳膊，带着齐年进了别墅。 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不用说，这就是夏舞叶的父母了。 两人看到齐年进来站了起来。齐年赶紧向他们打招呼，问伯父伯母好。 “齐年你好！一路辛苦了！” 夏父伸出手，齐年欠身双手握住了。 宾主落座后，夏父对齐年说：“我女儿在仞市那边做音乐。辛苦你照顾了。” “您客气了。我们是互相照顾。仞市是我家乡，我比较熟悉一些而已。” “那就好。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灵魂三问开始了。 “我承包了一个快递网点在做快递。” 夏父和夏母对望一眼，说：“做快递好，年轻人就应该从基层做起。” 反正夏舞叶昨天让他照实说，齐年就聊得比较轻松写意、挥洒自如。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要偶尔表达下他和夏舞叶之间的亲密关系。演员的修养念念不忘。 就像夏舞叶说的那样，当父母的确实也不便对女儿和男朋友之间的亲密关系问到细节之处。这一点齐年终于放了心，要不然还真怕穿帮。 夏舞叶的父母特地让齐年来家里吃早餐，就是为了让齐年感受一下这个以早餐文化而著称的城市的特色早点。 早点的量不多，但是林林总总有十几种，摆了满满一桌。夏舞叶的母亲给齐年夹了满满一碗，让他多吃些。 齐年尝了尝他没有吃过的三鲜豆皮、面窝之类的，边吃边聊。 在早餐桌上齐年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他和夏舞叶的爱情故事是从大四开始的。大四下学期，整个大学的学习基本上已经完成了。两个以学业为重的年轻人才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在音乐的海洋里徜徉。久而久之两人为对方的音乐才情所吸引，然后惺惺相惜开始了恋情。 当别的学生恋人们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的时候，齐年和夏舞叶却十分自重，从未有过越轨之举。最后两个对音乐无比热爱的人决定一起回到齐年的家乡，因为那里是年轻音乐人的乐土。而在那里，为了互相照顾两个人才住在了一起。即便是住在一起，也是为了更好的探讨音乐。 多么风花雪月而又高尚无比的爱情故事！ 齐年看着夏舞叶，目光中透着万分的柔情——夏舞叶，你实在是太能胡扯了！昨天还取笑我不会骗人，原来你才真是个大骗子！ 夏舞叶看着齐年，目光中透着万分的得意——编得还可以吧？ 夏舞叶的父母听了女儿的爱情故事，只是微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夏父一边喝着蛋酒，一边发表他自己的看法：“很好很好。仞市是个沿海开放城市，经济发展得很不错，你们俩人在那里发展呢也非常有前途。” “是的。”夏舞叶点头赞同。 “不过呢，江城虽然说是一个内陆城市。但近几年发展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我在江城这个地方拼了几十年，也拼出来一点儿小产业。现在年纪大了，我也干不动了。特别希望下一代能够早点接班，把我身上的重担挑过去。我和舞叶的妈妈可以开辆suv出去游山玩水。” “不会吧。”夏舞叶摇头质疑。 夏舞叶的父亲用筷子夹了一块豆皮向齐年介绍说：“这是江城的一种特殊的早点。当年还曾经有一家老字号，后来竟然倒闭了。你也夹一块尝尝。” “好的，伯父。”齐年也夹起一块来吃。 夏父接着说：“齐年你是做快递生意的，你肯定也知道，做生意很不容易。从白手起家到置一份产业没有几十年是做不起来的。舞叶生性比较顽皮，是那种坐不住的性格。她上高中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和她妈妈压着她学习，说不定连重点大学都考不上。” “爸，不至于吧。”夏舞叶完全不赞同。 “我觉得齐年应该是那种非常认真、非常沉稳的人，和舞叶不同。所以啊，如果你能够来江城帮我接管这一份产业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好了。我这个产业虽然说规模不算大吧，但是和一般的人家比也不算小了。你可以考虑考虑。” 你还别说，陶思娅还真猜准了。夏舞叶的父母果然向齐年展现了强大的攻势和诱惑。 这种诱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得了的——嫁入夏家门，少奋斗30年啊！ 齐年把口里的食物咽完说：“谢谢伯父伯母为我们的事情操心，也谢谢伯父对我的厚爱。我觉得自己还年轻，突然接受这份重任我承受不起。我还是想先从一些底层的工作做起。无论未来是做什么样的工作，至少我需要把基础夯实。也许一开始很不容易，也许会碰到很多困难，但是我觉得对我而言都是磨砺，也非常有价值。” 齐年看了看夏母，接着说：“即便有成为公司总裁的机会，我也更希望从一个普通的员工开始做起。即便是上面有人罩着我，让我飞黄腾达，我也更希望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用自己的能力去打拼。我和夏……我和叶子就是这样想的。希望伯父伯母能够理解。” 齐年把自己的态度表明。夏舞叶的父母不再多说。毕竟这是一件不可能仓促做的决定。两位也完全理解齐年目前的想法，可以给他一些时间考虑。 也正因为齐年有这样的态度，夏舞叶的父母对他的印象是加分项。不为外物所动，不是一般年轻人做得到的。 早餐并没有进行多久，因为夏父要去公司。夏父得知夏舞叶要陪齐年在江城逛一逛，邀请他们一起坐他的车去市区。 夏父的这辆迈巴赫只有四个座位，夏父让齐年和他一起坐后排，让女儿坐前排。 一路上，夏父向齐年介绍自己的产业和未来的布局。 齐年虽然是个冒充的准女婿，也没打算帮他打理他介绍的这些产业，但是对于他的商业思维非常感兴趣。觉得如果夏舞叶不在场的话，他们一老一少倒是可以聊一整天。 159 霸道女儿霸道爹 一进城区，夏舞叶就让她父亲停车让他们下去。 两人走了一个街区，然后夏舞叶招了一辆出租车说：“去省博物馆。” 夏舞叶说：“不想听我爸唠叨，所以到了可以打车的地方赶紧下来。这样我们自由点儿。” 江城是个历史名城、也是个现代化都市，可逛的地方很多。夏舞叶带着齐年一直逛到下午五点才去了一家餐厅。 早上夏舞叶的父母虽然请齐年到家吃了早饭，但是毕竟晚餐才能算是正餐。 这是湖边的一个私家餐厅。因为齐年之前和于菡一起去过仞市的私家咖啡厅，所以对于这种私家餐厅的套路已经有所了解了。这一家也是不对外公开营业的，只接受预约。 如齐年所料，夏家已经在三天前夏舞叶订好机票的时候就把餐厅预订好了。 他们订的是一个二楼临湖的包间。虽然已经入秋了，外面有些凉意，但是这个包间朝向很不错，背对着湖面的风向。把窗子打开也很适意。 私家餐厅没有菜单，除了配菜可供客人挑选外，主菜都是由厨师安排好的。碰到厨师当天做什么菜，就得吃什么菜，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不过这样的好处是，大家不会因为菜的口味不同，或者因为菜的价格不同而有所分歧。 来这里的客人毕竟都不是为了吃饭而来的。当然也并不是说这家的菜不好吃。 如果早餐期间的谈话算是一道开胃菜的话，那么晚餐的谈话就是正餐了。 话题还是由夏父起头，围绕着自己的产业发展展开。同时也问了问齐年的一些意见。齐年对夏家的产业都没有接触过，当然也提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意见来，只能谈谈通用的想法。 聊着聊着又聊到齐年做快递的事情上来。夏父问了不少快递经营方面的问题，齐年都一一做了回答。 既然夏舞叶的父亲是生意场上的前辈，齐年也不失时机地向他请教了经营方面的问题。夏父果然是商场老手，许多齐年认为棘手的问题，夏父都能给出简单而轻松的方案。 借着这个机会，齐年又把当前的问题拿出来向夏父讨教。问他像梁朝雄这样的人该如何对付。因为和齐年比，梁朝雄显然实力要强很多。以小博大，虽然取得了短期的胜利，但若是未来有持久战则未必还能有同样的运气。 夏父并没有直接回答齐年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齐年该怎么做。 齐年把他关于把捷音快递排除在外的同盟计划和夏父说了，并且说：“自己实力还比较弱，所以和强者竞争一定要借助他人的力量。” 夏父点点头，称赞齐年考虑得对，也赞同齐年的痛打落水狗的计划。 夏父和齐年碰了一下酒杯说：“虽然常言说‘一山不容二虎’，但是你帮助迅电那个总经理一家独大的话，未必是一件好事。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同行相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互相协作才是正途。你想想ups和fedex，想想麦当劳和肯德基，想想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想想奔驰和宝马。很多竞争者在杀死敌人的同时，把自己也杀死了。我国的企业在战略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对此，齐年深有所思。 两人把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将夏家想让女儿回来继承家业的话题冲淡了不少。 虽然夏舞叶觉得这个话题听起来无聊得很，但是她也希望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免得父母有提起让她回江城，给她施压。 但夏母却不这样想，听了半天最后终于打断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商业策划，说：“齐年，你多吃些。别听老夏的。他是几十年打拼下来的江山，要人脉有人脉、要资金有资金，还有一帮人听他的。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和你肯定是不一样的。未必有参考价值。” 齐年说：“伯母。伯父给我的建议特别好。当然我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到那一层，但是至少知道未来会碰到什么状况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现在我是把伯父当作前辈和导师来看待呢。能不能做到伯父这样优秀还不一定呢。” “你一定能做到的。我看你比老夏可强多了。所以呀，我们家的产业能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打理，一定比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强。” 夏父听到这里也附和说：“是的，是的。齐年一定没问题的。” 夏舞叶见到话题又被她妈转过来了，赶紧对齐年说：“阿年，你把你是怎么打败那个梁朝雄的案例讲给我爸听听。他可爱听这些了。” 齐年摸摸头说：“对伯父来说这些都是不起眼的小把戏。不值一提啊。” 夏父说：“你可别看小把戏，有时候有大用处呢。‘火牛阵’听说过吧？” 齐年点点头。 “田单就是用这个小把戏把燕军赶出齐国，收复了齐国的领土。来，把你的小把戏讲来听听。让我开开眼。” “实在是见笑了。” 齐年就把刚刚结束的尺县快递大战讲叙了一遍。连夏母也听入迷了。 这顿饭吃得双方都很满意。 回到酒店之后，齐年给陶进打了个电话问了问网点的情况，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在机场，夏舞叶问齐年对他父母的印象怎么样？ 齐年说：“我对你父母印象很不错，尤其是你父亲。我一直以为霸道总裁一定是那种凛然不可高攀的样子，你父亲倒是看起来和蔼可亲。” 夏舞叶说：“那说明你看走眼了。我爸确实就是你说的凛然不可高攀的样子，只是对你和蔼而已。哎，你说，我怎么感觉我爸好像喜欢你比喜欢我还要多些呢。” “你那才是看走眼了。这不是喜欢，是客气。” 夏舞叶说：“不，不是客气。他是赤裸裸地喜欢你。这种喜欢跟你和我的关系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一种发现了一个人才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没那么夸张吧。” “有这么夸张。这种感觉很不妙。” 齐年奇怪：“为什么不妙？你不是让我表现得好一些吗？” 夏舞叶想了想说：“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优秀青年呢，我和你一起混在仞市不回来，我爸也就算了。但如果你是一个特别优秀的青年呢，我爸说不定就要想办法把你搞到手了。” “啊？这么说我是用力过猛了？”齐年一拍脑袋，“这下可糟了。按照你们家的规矩，是肯定要把我的快递网点买过去，让我去你家做牛做马的了。你这个女儿都这么霸道，你父亲可想而知。” “哈哈哈。对的对的。小公子，别这么严肃嘛。来，笑一个让本姑娘乐呵乐呵。” 160 尺县快递同盟 齐年一回到尺县，赵老板就急招他见面。 齐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打车送了夏舞叶回家之后就直接去了迅电快递尺县公司。 赵老板见到齐年说：“来得正好，我这里刚刚起草了一份任命书，正要发给你看。” 齐年心想：你们公司的任命书为什么要我来看？ 他把赵老板递来的a4纸看了下，原来赵老板是准备任命齐年做迅电快递尺县公司的总经理助理。 齐年一看这个职位就明白了：“赵总，您这是准备让我帮你一块儿去搞快递同盟吧？” “你小子头脑反应还真快！” “你给我这么大的一个头衔，肯定是为了办事方便嘛。要不然那些县公司的老板谁搭理我啊？” “你明白就好。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头衔，让你当个助理也是屈尊了。”赵老板摆摆手不让齐年再客气了，“这几天我想通了，你提到的同盟这事确实好，我们迟早也是要做的。最近虽然忙是忙了些，还不如趁热打铁把这个事做起来。再说，你说得很对，我们不能给捷音快递留时间让他翻身。” “对，就是这个意思。” “那好。那你跟我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齐年早就想清楚了。他说：“首先肯定得麻烦赵总去跟这几个快递公司的老板通通气，把我们的想法跟他们沟通一下。如果他们也赞成这个同盟的话，最好的每一家指派一个专人和我对接。” “那肯定的。” “我的想法是设两层架构。各家快递公司的老板作为指导委员会的成员。各家公司出的具体办事的人作为工作小组成员。就简单的两层组织，不管是决策还是执行，效率就高了。重要的事情你们决策，日常事情工作小组来解决。” “我觉得这样架构最好。老板们谈妥了，下面赶紧做就是了。我这就约他们几个见面谈。” 齐年以为赵老板会一个一个的和各家快递公司的老板面谈，结果没想到赵老板是一组一组的谈。他也的确是雷厉风行，从下午到晚上分别在一个茶社、一个餐厅和一个棋牌室把除捷音快递以外的所有快递老板见了个遍。 赵老板和各家快递的县公司老板谈的时候把齐年也带去了。这些快递老板有见过齐年的，也有没见过的。他们一见齐年，无不对这个斗败不可一世的梁朝雄的年轻人竖起大拇指。 齐年打败梁朝雄的事，可谓是尺县快递界的一大新闻。所有人都以为打败梁朝雄的是赵老板，后来把情况了解清楚了之后才知道打败他的竟然是赵老板下面的一个快递网点的小老板。所有人对这个刚入行的齐年刮目相看。 有个快递公司的老板把齐年拉到一边小声说：“齐总，你厉害的！连这个家伙都对付不了那个老梁，你倒把他扳倒了。”一边说一边指指赵老板。 齐年谦虚地说：“我哪有那个水平？都是赵总指导有方。” “你别给老赵脸上贴金了。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同盟也是你提的对吧？我赞成！百分之百赞成！小兄弟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您太抬举了！” “欸，不是抬举。是我看好你。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同盟你亲自操办，我加入。你不操办，我是不加入的。” “您放心，我一定亲力亲为。” “那就好。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虽然同盟计划是赵老板提出的，但其实每个人都猜到是齐年的主意。所以尽管大家表面上是在听赵老板介绍他的想法，但更多的是关注齐年的说明。 和赵老板东扯西拉的侃大山不同，齐年解释得言简意赅。 这个同盟就是为了给所有快递公司降本增效。你加入了这个同盟，你的成本就会降低，你的利润就会提升，那么随之管理效能就会提升。 将来一旦价格战打起来，那么同盟体系因为成本比较低，所以价格绝对是会是占优势的。这个同盟又对快递员有补贴，所以会导致越来越多的快递员进入这个同盟。 这就是所谓的马太效应。 加入同盟的快递公司日子会越来越好过，被同盟排除在外就有可能举步维艰。是否要加入？这个选择题非常好做。 当然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个同盟的另外一个目的实际上就是为了打击捷音快递。迅电快递和捷音快递是老对手了，这一次又因为黄鱼嘴网点的事撕破脸皮。赵老板把所有人拉在一起商量重要事务，偏偏把梁朝雄排除在外，不就是为了对付他吗？ 尽管并不是所有的快递公司真的想和捷音快递为敌，但是迅电快递除了占有相对优势外，现在还多了一个绝对优势——齐年。这个毛头小伙子自从成立黄鱼嘴网点以来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他把一个涉及暴力分拣被世人唾弃的快递网点变成了网红； 他把一个美女招进公司打造成“最美快递员”，弄得各家快递公司的快递员蠢蠢欲动； 他上了人气电视节目“与菡对话”，并且成了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的朋友； 正当大家为齐年的表演弄得眼花缭乱的时候，他又凭一介快递网点小老板的身份迅速击败了尺县快递界二号人物。 迅电公司光一个赵老板都不好对付，他下面还有齐年这号人物。和迅电对抗，还有好果子吃吗？ 齐年这一天和赵老板一起社交下来收获非常大。不过，也确实很辛苦。才从江城回来就赶场似地到处窜，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10点了。 齐年刚到宿舍，陶进也从电子厂分拣点回来了。 齐年还没开口问陶进网点的情况呢，陶进首先发问了：“阿年哥，哦不，舞叶姐夫。这一趟去江城……” “等会儿等会儿，你叫我什么来着？” “舞叶姐夫啊。” 齐年夸张地回头看看，说：“你喊错人了吧？” “喊的就是你。阿年哥这么玉树临风、才高八斗的年轻人，时下已经不多了。舞叶姐的父母对你的印象一定是好得不得了。既然有这么好的女婿，就赶紧把女儿给嫁了吧。” “别瞎扯啊。这次是演戏，不是真的。” 陶进又问：“这次见了舞叶姐的父母，他们有没有开出无法抗拒的条件来勾搭你啊，姐夫？……哦不，姐姐。哦不，阿年哥。” “你今天晚上是来跟我逗逼的吧？实话跟你说，开出来的条件和你联想的一模一样，确实是难以拒绝。不过，我还是拒绝了。哥酷不？” “酷！为什么要拒绝呢？” “你这不是废话吗？都说了我是去演戏。” 陶进把手往齐年肩上一搭：“演戏归演戏，可以假戏真做嘛。就算真做不了，还可以霸王硬上嘛。我看舞叶姐还挺喜欢你的。” “这你都看出来了？不过，客观地说，我碰到的女孩里讨厌我的人还真不多。我本来就长得人见人爱嘛。”齐年一点儿也不谦虚地说。 “这倒也是，你是人见人爱的大帅哥嘛。”陶进搭在齐年肩上的手一抬，挑了一下齐年的下巴，“算了，不讨论这个话题了，让人心里堵得慌。对了，舞叶姐家那么有钱，她家有直升机坪不？” 齐年赶紧把陶进推开：“怎么可能？她家有钱是有钱，也没那么夸张吧。你怎么不问有没有航天飞机？她家里人怎么不上天呢？” “也是。那我换个问题，她家里还有其它的跑车不？” 齐年挠挠头说：“这还真没注意。到酒店来接我的是个奔驰商务车，然后他爸有一个迈巴赫。” “真没跑车？” “这就不知道了。再说了，就算是家里有别的跑车，你说是夏舞叶她爸开还是她妈开？还开跑车，别闪了腰。” “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那她家里……” “别她家里了，你怎么对她家里那么感兴趣啊？感兴趣的话，你下回自己去问她呗。赶紧洗洗睡吧。” 161 对影成五人 第二天大清早，齐年和陶进一起去电子厂分拣点查看了下那边的情况，然后就去了海滩分拣点。 陶思娅自从来到县里，明显比在寸岛上勤快多了。一大早太阳还没晒到小木屋的玻璃顶呢她就来了，关着门拿个平板电脑看电影。 “哟，我们的劳模陶思娅同学这么早就来上班啦？”齐年进门打招呼。 “哟，豪门贵婿回来啦？红光满面嘛。”陶思娅争锋相对。 齐年说：“你们陶家人是不是都喜欢损人呢？” “阿进怎么损你了？” 齐年本来想提陶进昨晚叫他“舞叶姐夫”的事，想想还是别惹事了，就把从江城买回来的特产送给陶思娅。 陶思娅分别看了看，高兴地说：“这些特别适合看片子的时候吃。” 齐年带着陶思娅、彪子到码头等到了从寸岛坐船来的田双双，四个人一起去码头前的餐厅吃早饭。 齐年一边吃一边把昨天和各家快递公司老板谈同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不过，这几个人简单地谈了自己的看法之后，谈话的重心就转到了齐年的江城之行上。 陶思娅和田双双关注的是齐年这个假冒准女婿有没有弄假成真。彪子关注的和陶进一样，夏家到底有多有钱。 对于上述内容，齐年一一作了正式澄清才算罢。 吃过早饭，陶思娅和彪子回海滩分拣点。齐年和田双双坐公交车去黄鱼嘴网点。 齐年去江城这两天，黄鱼嘴网点都是田双双在盯着。毕竟田双双是黄鱼嘴网点的一枝花。有她这个网红美女坐镇，网点既保持着网红店的热度，也保持着标杆快递网点的秩序。 一进办公室，齐年就问田双双：“之前让你筹备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田双双说：“开店的手续正在办，食品、消防两个要花点儿时间。这个你看看，没问题我就定下来了。”说着从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里取出几张纸给齐年。 这是一份商品清单，大概有50多种商品。商品的品类、名称、产地、价格、特色、网上的销量都标得很清楚。 “不错，不错。做这个你肯定比我专业。进程快的话，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开业呢？” “一到两个星期。你先过来看看装修吧。” 说着，田双双从抽屉里取了钥匙带着齐年去了隔壁。 隔壁这家店以前是做五金的，现在被田双双租下来了。齐年、田双双两人之所以要租隔壁的店铺，其实是想做一个新生意——开便利店。 这个生意齐年在几个月前就想好了，但是因为一直在忙快递的事情，而且想做的又是一件新生意，所以并没有太花时间精力去研究和推动。 但没有料到的是，暴力分拣使黄鱼嘴网点意外地成了网红店，田双双来县城工作也意外地成了网红。齐年决定趁这个机会加快开便利店的进程。 一个快递网点作为网红店，除了给人当背景拍照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但是如果利用这个网红效应来开便利店招徕顾客，倒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生意。 现在很多电商公司、快递公司都在社区开便利店、生鲜店，但成功的并不多。齐年认为那些便利店都走进了一个误区——认为客流会顺理成章转化为商流。 齐年大学的时候兼职到街上去做过市场调查，最后得到的调查结果是：客流有转化为商流的可能性，但这种转化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要有推动力。 在黄鱼嘴网点开便利店，最大的推动力就是现有的网红效应。有个这个杀手锏，还愁没有客源吗？齐年决定不等快递旺季结束，要趁着网红的热度还没有消退赶紧下手。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便利店了。 这个便利店是田双双装修的第三个店铺。本来就具备理论知识的田双双，实践经验日趋成熟。因为是个便利店，所以装修风格不可能再像黄鱼嘴网点、代收点那样走简单粗暴的工业风。 这个便利店是按时尚简约风来装修的，墙壁的色调偏暧色，还点缀着大面积的图案，营造出一种家的温馨感。沿街的大玻璃边是一排餐桌，客人可以坐在这里吃简餐。二楼的杂物间外隔了一片空地，摆了三张小圆桌，还放了几个可爱的卡通凳子。这样客人就可以在二楼一边喝饮料一边和朋友聊天。 田双双还在一楼的每一个座位、二楼的每一个圆桌边都装上了电源和usb充电口，方便客人随时使用。田双双还告诉齐年，她准备在二楼靠墙再摆一排书架。既可以放书也可以放花。 看起来很简约，但是每一个细节都极为用心。 这是齐年头一次看到装修完成后的效果，十分满意地对田双双说：“我说双双，我怎么感觉你有一颗开咖啡厅或者西餐厅的心啊？” “哈哈哈。阿年哥你看出来了？我一直都想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咖啡厅或者茶室呢。有客人的时候我给他们做咖啡、泡茶，和客人聊天。没客人的时候我自己给自己做咖啡、泡菜，然后在阳光下看看书。多好！” “是的。我也想这样。以后咱们有钱了，就在尺县开一个咖啡厅吧。哦不，要开咱们就去仞市开。”齐年笑着对田双双说。 “嗯。”田双双笑着点点头。 齐年突然又不笑了。 “以后咱们有钱了”？以后谁有钱了？人家田双双有的是钱，没钱的是特么我自己啊。 双双好好的咖啡厅不开，跑来跟着我做快递、开便利店，这叫什么？这叫“消费降级”，懂吗？ 齐年望着田双双充满阳光的小脸，有点儿小尴尬。 这双双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跟着我过苦日子？搞得人压力好大。这样下去，我如果不嫁给双双做牛做马，这辈子无以为报啊。 田双双笑得很开心。 “以后咱们有钱了”。以后谁们有钱了？我和阿年哥吗？嘻嘻。 阿年哥以后一定会有钱的。这个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就是觉得钱来得好慢啊。真希望阿年哥早点儿有钱，然后我们俩一起去仞市开咖啡厅。 有客人的时候，我和阿年哥一起做咖啡给客人喝；没客人的时候，我们面对面坐着看书、聊天。 对影成五人，哈哈哈，多浪漫。 162 狗吃刺猬无从下口 中午吃饭之前，各家快递公司就已经把对接的人员报上来了。齐年把所有人加进了“同盟工作小组”群。经由指导委员会的任命，齐年成为了工作小组的组长。 按照齐年的设计，同盟的前期任务主要有两个。首先是建立一个资源共享的机制，共享快递和快递员；其次是研发信息系统。 齐年第二天就拜访了仞市的几个主要it公司，讨论需求，请他们出方案出报价。虽然说和it公司谈需求是一个技术活，但毕竟齐年上大学的时候就做过一些it项目的兼职，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对it公司而言，碰到一个懂技术的甲方也是一件幸事。关于需求分析的沟通轻松而顺畅。 资源共享的机制比研发信息系统就复杂多了。这涉及到各家快递公司的利益平衡问题。在共享方案的设计过程中，需要进行大量的讨论和沟通。 这天齐年在县公司开完了同盟工作小组的会议，就去海滩分拣点找彪子。 齐年把彪子叫进办公室说：“彪子哥，有个任务要交给你。我想让你回寸岛继续做快递员培训。” 陶思娅在一旁听了问：“咱们人手不是已经够了吗？” 齐年对陶思娅和彪子说：“前些天我和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黄总聊过了。我们准备一起合作。我们这边专门负责培训快递员，他那边专门负责给快递员找工作。” 陶思娅听了又问：“‘双11’都过了，那些快递公司还需要那么多快递员吗？” “需要的。黄总说快递这个行业人员流动大，我们仞市的快递员多半是外地来的，本地人少，所以人员流动更大。各个快递公司常年都在招人，主要招快递员，也包括一部分客服、后台操作、管理人员。所以，我们可以先从培训一线快递员开始。彪子哥培训很有一套，就想让彪子哥把这个业务做起来。彪子哥，你觉得怎么样？” “这当然没问题罗。只要你把人给我，我就可以给你培训好。” “那好。思娅姐，你也回去一趟吧，在寸岛再招些人给彪子哥。人招得差不多了，你再回县里来管这个海滩分拣点，同时在尺县、周边的市县也招一些想做快递的人送到寸岛去培训。” 陶思娅说：“好啊。在寸岛招人的话我人都不用回去，拿手机晃晃就可以了。” 齐年笑着说：“思娅姐是村花嘛，招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陶思娅皱眉：“什么村花？这么难听。” “哈哈哈。反正你负责招人，彪子哥负责培训。具体怎么办你们商量。另外，我把阿诚也调到海滩分拣点来帮你做现场管理。” 陶思娅手一摆：“不用他来。我搞得定。”一副大姐大的派头。 齐年真有些怀疑这个整天呆在阳光房里看电影的陶思娅是不是真的搞得定管理问题。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拣场地，麻烦事还真不少。 齐年转念又一想，这个思娅姐好好的工作不做，跑来跟着我做营销、管分拣点，这叫什么？这不还是叫“消费降级”吗？ 思娅姐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跟着我过苦日子？搞得人压力好大。这样下去，我如果不嫁给思娅姐做牛做马，这辈子无以为报啊。 齐年摇摇头，甩走了头脑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报答思娅姐、双双的方式多得很啊，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她们做牛做马？ 然而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却并不稀罕齐年别的报答方式，只希望他能嫁给她们做牛做马。 再加上现在又多了一个夏舞叶。情况比齐年想象的更复杂。 齐年正在海滩上给陶思娅、彪子分派任务的时候，夏舞叶正斜倚在关山社区家里的沙发上给她母亲打电话。 “妈，这个人我一定要搞到手。你和爸一定要帮我啊。” “你是我女儿，不帮你帮谁啊？你问问他那个快递网点多少钱可以转卖。” 夏舞叶说：“哎呀，不是这样帮。这样他肯定不同意的。” “那要怎么帮？我们去求他娶你？” 夏舞叶听了手舞足蹈：“咦？这个办法好！好呀！好呀！” 电话里夏母说：“你是做梦还没醒吧？” 夏舞叶收敛了自己的兴奋，把自己的想法和母亲说了，然后挂掉了电话。 本来夏舞叶每天这个时间都是要练练鼓的，今天却提不起劲来，一直在想和齐年在江城的场景。 夏舞叶在自己的家乡，性格和衣着风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是有用意的。 齐年的身边已经有了两个大美女。一个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性感，都不比自己差。另一个性格温和又乖巧、长相又可爱。齐年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夏舞叶根本就没有把握。 说不定自己平时那人来疯一样的性感打扮，根本就不是齐年喜欢的样子呢。于是在自己的家乡，夏舞叶换了一副显得成熟而庄重的大家闺秀般的装扮，又把平时有点疯疯癫癫的性格收敛了很多，表现得既知性又温存大方。 这个变化这么明显，齐年当然是感受到了，连对夏舞叶说话的态度也不那么嘻嘻哈哈了。不过，齐年觉得夏舞叶的改变有可能是慑于她父母的淫威。要不然怎么在外面像个野丫头一样，一回家就老老实实的文静得甚至连田双双都自愧不如。 这一次去江城，夏舞叶哪里是让齐年跟自己回家乡骗父母的？根本就是把齐年骗到家里给父母相一相的。 夏舞叶原本以为挑剔的父母会像以前对别的年轻人那样挑三拣四，却不料到他们对齐年却是一眼相中，而且评价比夏舞叶预想的高了好几个数量级。疯狂打call，好评如潮。称赞女儿眼光如炬。 夏父的态度从他和齐年谈话中就看出来了，完全没有一个霸道总裁的稳重样子，才见了一两面就三番五次地要求齐年赶紧来继承家业。夏父满意地对夏母、夏舞叶说：“一定要把这小伙子搞到我公司里来。” 夏母从齐年一离开家就拉着夏舞叶去她的房间问这问那，听了夏舞叶的介绍兴奋地就像夏母自己要嫁给齐年似的。夏母满意地对夏舞叶说：“嗯嗯，我一定要把他搞到手。” 夏舞叶纠正说：“不是您把他搞到手，是您帮女儿把他搞到手。” “哦，对对。我表达有歧义。” 让夏舞叶安心的是，父母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但让夏舞叶不太安心的是，齐年这一关好像不太好过呢。这一关才是置关重要的。再怎么霸道，总不能把齐年给绑架了吧。还是得他愿意才行。 现在的问题是：“女婿”也见了父母了，可是这“女婿”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冒充的。 夏舞叶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别人追她，她还没有追过男孩呢。也不能说完全没追过，只不过是追得不认真。完全是追着玩儿，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拉倒这种态度。 真要正儿八经追男孩子，总觉得像狗吃刺猬一样，无从下口。 163 村长和村长夫人 夏舞叶本来想约齐年一起吃晚饭的，结果齐年跟彪子一起回寸岛去了。 齐年从江城带回来一种叫麻糖的食物，用糯米、芝麻和麦芽糖做的。这是齐年专门带给阿婆吃的。 记得小时候阿婆给齐年吃过类似的食物，咬一口粘得满牙都是。那时候齐年特别爱吃，可是阿婆怕把孙子的牙弄坏了，总是藏着掖着。小齐年为这事不知道在地上打过多少次滚。 长大后齐年口味变了，见到这种粘牙的东西就躲。在江城的时候夏舞叶让齐年尝尝麻糖。齐年笑着拒绝，说粘牙。夏舞叶说，这个麻糖不粘牙的，很好吃，你试试。齐年果然咬了一口。这一口彻底颠覆了齐年对这类食物的印象。齐年还特地从江城带了十盒回来，弄得行李箱都装不下。 阿婆看到齐年又把他小时候爱吃的食物买回来，只是笑。齐年拿起一块给阿婆。阿婆直往后躲。老人年纪大了，本来就没多少牙，别为了吃糖粘下一颗去就不划算了。齐年硬塞了一口到阿婆嘴里，阿婆只好嚼了嚼。接下来就根本不劳齐年动手，阿婆自己拿了一大块往嘴里送。 齐年凑近阿婆的耳朵大声说：“好吃吗？” 阿婆乐得直点头。 齐年给夏舞叶发信息说：“谢谢你推荐的麻糖。我阿婆特别喜欢吃。” 夏舞叶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过来。看来又到了酒吧乐队中场休息的时间：“喜欢吃就好。我让我妈再寄些来。对了，你明天回来吗？” “明天上午办点儿事，中午的船回去。” “那明天一起吃午饭吧。” 齐年回复：“好。上船了给你信息。”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就带着一盒麻糖和其它几件从江城买的特产去了村长家。 寸岛的村长姓沈，自齐年记事以来他就一直是寸岛的村长。沈村长和其他的村民同款长相、同款打扮、同款淳朴，但在寸岛上却是十分有威信的人物。连豹子头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怕他三分。 令人奇怪的是，不光豹子头怕沈村长，竟然连疯了后的江哥也有些怕他。齐年猜测是不是小时候江哥被沈村长打屁股打怕了，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心理阴影。这种心理阴影甚至比疯子江哥的精神病源还厉害。也是奇事！ “哟，状元来啦！”沈村长拿着一个保温杯正要出门，见到齐年来了，赶紧往屋里让。 沈村长是看着齐年长大的。齐年在尺县的中学考了第一名之后，沈村长特别得意，逢人都说自己岛上出了状元郎。每次见到齐年都叫他状元，弄得齐年不好意思。 “沈村长，我刚刚去了一趟江城，给您带点儿特产。” “哦，好好好。哎呀，想不到你这个小子，现在成了名人了。” “你说啥呢？阿年本来就是咱们寸岛的名人。”村长夫人一边倒茶一边说，“现在比以前更有名了。” “是是。状元现在更有名了。想不到你还能上电视。” 齐年接过村长夫人递来的茶说：“谢谢村长夫人。” 齐年这些人小时候看电视里那些村长、乡长、县长的老婆都被人叫太太啊、夫人啊什么的，于是学电视把沈村长的老婆也叫“村长夫人”。小孩这么叫，大人也学着开玩笑地这么称呼，久而久之所有人叫习惯了。 “哎哟，都这把年纪了，你还这么叫呢。” 齐年说：“村长夫人以前是岛上一枝花。叫夫人也是应该的。哦，不对，村长夫人以前是一枝花，现在还是一枝花。比以前更美了。” 村长夫人笑着打了齐年一下：“这小鬼，出去混一趟，学得油嘴滑舌的，一点儿也不像以前那样老实。” 村长乐呵呵地看着齐年和他老婆对话。 这村长平生最得意的倒不是当村长这事，而是娶了这位岛上一枝花。自从娶了一枝花，牙也好了胃口也好了，吃嘛嘛香。在人民群众中形象更高大，也更有威信了。 唯一的缺憾就是女儿长得实在是太对不起她妈了。 妈个子高，女儿个子矮；妈皮肤白，女儿皮肤黑；妈鼻子挺，女儿鼻子塌；妈苗条，女儿敦实。还好生她的是妈不是爹，才不会怀疑是不是亲生的。 村长夫人总是埋怨女儿好的不学学坏的。把她爹的劣质基因全都继承了。那个劣质基因拥有者也只能无奈地笑笑——这女儿确实是我亲生的，没跑儿。 齐年和沈村长说了些客套话，开始进入正题。 “村长，我有个事儿想和您商量一下。” “说吧，状元。” “我想在咱们寸岛上弄一个快递员培训基地。我之前让彪子培训过一批人，效果特别好。咱岛上不是有很多人没有工作嘛。给他们培训一下，让他们掌握一些做快递需要的劳动技能。这样他们找工作就方便多了。” “那学会了也未必能找到工作呀。” “这个您不必担心，我都联系好了。我已经找了一个做劳务派遣的公司。我们培训出来的人，他都负责帮着找工作。做快递虽然赚的钱不多，但一个月赚个5、6千的还是没问题的。” “那这是个好事啊。岛上有不少人游手好闲的，整天没事做还捣乱，给他们找个正经事做做也好。” 齐年点点头说：“是的。村长，我是这样打算的，想听听您的意见。我想先做快递员的培训。如果效果好呢，我就把别的工作的培训也加进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做快递的，而且快递员一般是招男的，女的招得少。这些年轻人活络起来之后，再做别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这倒是。” “另外，我不光想培训寸岛的人。也想在寸岛培养一些像彪子一样的培训师，再去把外面的人也招到寸岛来培训。咱们寸岛的人参加培训不仅不要钱，还给发工资。外面的人来寸岛培训的话，咱就可以收点儿培训费了。一个人收1千块的话，有一百个人来培训就可以收10万块钱，一千个人来就可以收100万。收的这些钱不光给咱们寸岛的培训师们发工资，也能给咱村里贡献点儿，大家都可以沾光。您说是不是个好事情？” “哎呀，你看，状元就是状元。”村长指着齐年对村长夫人说，“这小子脑子活络的。” 村长夫人笑呵呵地说：“状元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咱阿年可不是一般人儿。” 村长说：“状元，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刚开始做快递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想把咱家乡的面貌改善下。现在你是自己富了，还准备带着乡亲们一起致富。” 164 利益共享的年代 听了村长的话，齐年说：“我确实是想带着乡亲们致富。但是我自己还没致富，到现在我的快递网点还没赚钱呢。” 村长夫人听了奇怪：“这怎么会？你没赚到钱怎么给快递员发工资？” 村长说：“这你就不懂了。有个说法是什么来着？‘老板给员工打工’。老板赚的钱是要给员工发工资的，发得少老板就赚，发得多老板就亏。状元没赚到钱，就是因为给员工发的工资多了呗。” 齐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发那些工资给员工。我就是因为刚入行，很多事情还没整明白，所以亏了些钱。不过，村长，做培训这个事肯定不会亏钱的。这个您放心。” “放心，放心。这个岛上我对谁都不放心，就对你这娃子放心。你要在岛上做快递培训的话，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沈村长能当村长这么些年，毕竟还是有些本事的。齐年把他的想法一说，沈村长就有主意了：齐年拿他的想法出来明里是问我意见，其实是有事要我帮忙。他能把这么好的事带到寸岛来，这是他帮了我的忙啊，哪是我帮他的忙？ 齐年说：“如果只是培训寸岛的人，那也不需要村长您出面。但是要让外面的人也来寸岛培训的话，就需要给他们安排宿舍。船厂的那块地用来做培训是没问题，但是几十上百个人从外面来住到岛上，就得请村长给想个办法了。” 村长想了想，问村长夫人：“哎，我说，你娘家那几个房子现在谁住着呢？” 村长夫人说：“你这要住上百号人，就算那房子没人住也不够啊，况且还有人住着呢。” “哦。让我想想。几百个人要住的话，粮仓行不行？那地方宽敞。” 齐年说：“能住得下人就可以。” 村长夫人说：“不行不行。那地方用水用电都麻烦。而且那是放东西的，人住了伤身体。” 村长点点头，把保温杯的盖子拧开又盖上、拧开又盖上，如此三番五次，最后说：“那这么着，你们不是在船厂培训嘛。干脆，咱就把船厂给改造一下，做成培训专用场地就行了。房子不够住的话，咱再盖个大房子呗。起个房子一个月就起好了。” “那就太好了！” “你别光说好。这个事我得先和村委会的人合计一下。你不是没钱嘛。我看看能不能由村委会出钱来建。” “那就太好了！” 沈村长指指齐年说：“不用你花钱。当然好！这小滑头。” 齐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村委会的房子我们可不白住，房租还是要照付的。” 村长说：“我就是特别喜欢你这一点。不占人便宜，处处想着怎么和人共享利益。现在就是个利益共享的年代，众人拾柴火焰高，你的事业一定能做大的。” “谢谢村长鼓励。我一定好好干。” “你今天也来得正好。”沈村长说，“我有个事儿要和你这个状元合计下。” “村长，是什么事儿呢？” “最近啊，不是快到年底了吗？上面的领导要求我们各个村能提供一些关于扶贫的宣传材料。我们寸岛扶贫的事迹多是多，但是怎么写材料、怎么进行宣传我们可不在行。你这个状元文章写得好，你看看这个事情能不能帮着我一起做？” “村里不是有宣传干部吗？” “嗨，他们有个屁用！传达一下精神、写点儿简单的报告还可以，但把文章写得漂亮、具有宣传的高度，还是得文笔好的人来写。所以呢，你看看？” “那没问题。只要村长您信得过我就成。您的意思是说事情都是现成的，我只需要按照素材写就行了对吧？” “嗯，一是写一篇文章，另外呢也要找些渠道给宣传宣传。光交篇文章上去上面也不重视，如果已经在外面宣传、发表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好的，村长，您这个意思我明白了。写文章我是没问题，宣传的话我得想一想看看。” “状元，你这个快递员培训也是个扶贫的好材料啊。到时候也一起写进去。” “好。” 这个时候齐年的手机响了，是夏舞叶发来的信息：“怎么样？中午能回来吗？” 齐年一看时间，还能赶得上陶二大爷去县里的船。于是回复夏舞叶说：“我这就去坐船，12点到县里的码头。” “那好。我开车去码头接你。” “要么你告诉我餐厅的地址我自己去吧。我到了县里还要去一趟网点。” “没事，我来码头接你，然后送你去网点。” “那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等下见。么么哒！” 么么哒？齐年看着这最后一句发了会儿愣。这是真情流露的“么么哒”，还是礼貌性的“么么哒”？ 这几个月来，除了陶进给自己发过几个造型十分另类而搞怪的“么么哒”表情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词。而且竟然还是夏舞叶说的。如果是田双双这样的小女生说这个词还可以理解。以夏舞叶这样豪放的性格，也会说“么么哒”？ 齐年哪里知道，这夏舞叶已经不是原来的夏舞叶了。 从骨子里来说，夏舞叶确实不是一个善于“么么哒”的女孩，她觉得这个词太小家子气了。撅着嘴对别人说这个？要不要那么搞笑啊？ 但是现在，在聊天app上看着齐年的头像，夏舞叶竟自然而然就打出了这个词。本来后面还有一个嘴唇的表情的。夏舞叶犹豫了一下，把嘴唇表情给删了。 夏舞叶打开手机摄像头调成自拍模式，学了下电视广告上的女孩撅着嘴对男朋友说“么么哒”，看着屏幕自己也笑了。有点儿怪怪的，不过好像没有那么搞笑了。 夏舞叶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齐年没有再发信息来。她就去衣柜找衣服去了。 这边齐年见村长也没有别的事情，就和村长、村长夫人打了个招呼走了。 齐年先去了一趟疯子江哥家，麻烦江哥的母亲时不时去自己家看看阿婆。为了回报齐年带着江哥做事情，江母承担起了帮齐年照顾阿婆的责任。否则的话，齐年在“双11”期间天天住在县里也不可能安心。 回自己家把阿婆安顿好后，齐年一边往码头走一边给彪子打电话，告诉他刚才和村长聊的内容。 彪子听说村长要帮助他们解决外来学员的住宿问题，高兴地对齐年说：“阿年，跟着你混确实是有模有样。以后你指东我不敢往西，你让逮狗我不敢抓鸡。”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反正我就是看中你了，要一直跟着你混罗。” 165 没有爱，要自由何用? 夏舞叶约了齐年吃午饭，约好之后夏舞叶又有些后悔。 和齐年约着吃饭就是想花前月下一番，结果约在大中午青天白日、人来人往的，浪漫的意境全都破坏掉了。而且齐年在寸岛上忙了一上午，下午还要忙别的事，心思也不可能在浪漫上。 约都约好了，就这样吧。 夏舞叶开车到码头接到了齐年，送他到黄鱼嘴网点。 齐年进了网点之后，夏舞叶把车停好也下车了。那些正在忙碌的快递员全都看愣了：咦？怎么又来了一个开跑车的美女？ 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性感美女换造型了。 田双双从隔壁店铺安排好货架之后出来看到一位打扮雅致的美女站在跑车边。认了半天才认出来是夏舞叶，赶紧走过去打招呼。 齐年从网点出来看到田双双和夏舞叶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田双双说：“我要跟夏舞叶去吃午饭。” 田双双点点头：“嗯嗯，去吧。” 田双双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让夏舞叶有一丝隐忧：怎么听起来就像女主人对临出门的丈夫说的口气呢。 齐年没看出来夏舞叶的内心世界，只看出来她的外在衣着。之前坐在狭小的车里还没有看出来，等到夏舞叶站在车外了才发现。齐年钻进了车说：“咦？你这个打扮……” 夏舞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上下看看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了？” “你怎么还是打扮得和在江城差不多？” 夏舞叶奇怪：“这就很奇怪吗？” “你在江城的时候要面对父母嘛，打扮得保守点儿很正常。怎么回到尺县了还是这样打扮呢？” 夏舞叶发动了车一边开一边说：“这样不好吗？” 齐年说：“挺好的。只不过看惯了你原来的造型，突然换一个风格，有些不习惯。” 夏舞叶笑道：“那看来你还是喜欢性感造型啊。” 齐年也笑：“性感美女谁不喜欢呢。哈哈哈。” 齐年只不过想表达的是夏舞叶换了造型他没看习惯，但夏舞叶挖掘出来的深意却是齐年喜欢性感美女。这下夏舞叶心里有数了。 要让她不性感，是有点儿难度。要让她性感，那可是天生的。身上裹一堆不相干的衣服，夏舞叶也觉得穿着难受。穿得这么正儿八经的，自由奔放的精神都压抑得苟延残喘。 夏舞叶带齐年去的是个意大利餐厅。餐厅内灯光亮是亮了点儿，不过浪漫的气氛还不错。夏舞叶也是头一次来，在网上搜餐厅的时候是按环境排序的，挑了环境最好的一个。敢在一个县城开意大利餐厅的，至少口味应该不会差。 齐年一看这架势，没一两个小时估计这顿午餐是吃不完的，干脆调整出悠闲的心态来。 在齐年看来，自己去江城帮夏舞叶解决了那么大的难题，她请自己吃顿饭，很合乎逻辑。礼尚往来嘛！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齐年想的那么简单。 菜点好后，齐年就开始进行助人为乐活动的客户满意度调查：“这次去江城忽悠你父母之后，你父母现在对你留在尺县有什么看法啊？” “非常好！我父母说我男朋友是个优秀青年，我和他在一起他们很放心。让我们经常回去看看他们。这不，下个月是我妈生日，他们让我们再一起回去一趟。” 齐年优雅地喝的一口餐前开胃酒差点儿喷出来了：“你说什么？下个月还有？” “是啊。下个月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再带你逛……” “等等，夏舞叶，不是陪你回老家就陪一次的吗？” “我说过只陪一次了吗？”夏舞叶十分诚恳地望着齐年说。 齐年望着天花板回想了半天，好像在约定中的确是没有次数的限定。 失误啊失误！这和卖身有什么区别？ 齐年把眼珠向下翻回眼眶的正常位置说：“那要么你就说我出差去了。” “那等你出差回来了再办生日也可以。” 齐年语重心长地解释：“不能这样！生日是一件十分重要而严肃的大事，怎么能当儿戏呢？是哪天出生的就一定要在哪天办。这样纪念和庆祝才有意思。对吧？” 夏舞叶笑咪咪地说：“没事。我妈说了，我回不回去无所谓，你一定要回去。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用泼出去的女儿换个女婿回来，不吃亏。他们有你陪就好，女儿要不要不重要。所以你什么时候有空，生日就订在什么时候。” “呃……这个这个，太强人所难了。” “唉，我也没办法。他们一定要这样。既然你是一定要去的，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走一趟了。” 当他们点的海鲜匹萨端上来的那一刻，齐年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带男朋友回家去骗父母的，只怕是自己着了这个夏舞叶的道儿了吧。 齐年看着夏舞叶一面开心地轻声哼着曲子、一面拿刀叉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匹萨，把头凑过去问：“夏舞叶，你是故意的吧？” 夏舞叶把头凑过去，认真地点点头：“嗯！” “为什么？” “因为”夏舞叶盯着齐年的眼睛说，“我喜欢你！” “咳咳咳，夏……夏舞叶……咳咳咳”齐年把匹萨放到盘子里用手捶自己的胸口，“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啊。” 夏舞叶把刀叉往盘子上一放，严肃地说：“我是认真的！” 齐年把捶胸口的手停在半空，半天才说：“你真的是认真的？” 夏舞叶说：“是的。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我这次让你去江城就是想让我爸妈见见你。他们对你的印象特别好。” “这样啊。”果然啊果然。 “嗯。当然我也不会给你压力的。我知道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看得出来陶思娅、田双双她们俩个也挺喜欢你的。不过，我觉得你和我还挺有缘的。第一次在学校食堂门口见面就那么碰巧，第二次在尺县的街上见面也那么碰巧。说明我们很有缘啊。我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街上相遇呢。对吧？” “嗯。” “那你喜欢我吗？” “呃……喜欢。” 夏舞叶眼睛一亮：“那我们就是互相喜欢罗。” “啊……等等，这个喜欢是喜欢，但也不是那种喜欢。你今天突然跟我说这个事情，我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 “不可能。”夏舞叶喝了口酒说，“我们认识那么久，你就一点儿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齐年笑笑说：“好吧。我交待。我确实有过那方面的想法。觉得你长得很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觉得你很性感我也会有男性的冲动，觉得你性格很开朗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很轻松。完全没有压力。” 夏舞叶肯定地说：“我们以后也可以很开心、很轻松，毫无压力地生活。你相信吗？” “相信是相信……” “相信就好。那我们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罗？” 齐年笑笑说：“你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怎么说呢，我觉得你、思娅姐、双双都很好。和你们在一起我很开心。就是谈到感情的事情我压力很大。” “哪方面的压力？” “我怕我表达不好。”齐年想了想，一字一句地说：“这种压力是什么呢？是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你们中的任何一位。” 夏舞叶笑了：“我又不需要你来照顾。你想做快递你就做你的快递，我想敲鼓就敲我的鼓，我又不会影响你。” 齐年说：“主要是我连个正儿八经的事业也没有。家里还有一个需要人照顾的阿婆，导致我自己这些年会一直困在尺县，哪里都去不了。这也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夏舞叶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生活吗？” 齐年说：“自由、奔放、浪漫。” 夏舞叶摇摇头：“我想要和一个爱我且我爱的人相守。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事。没有爱，要自由何用？”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难道写这个诗的兄弟搞错了？ 166 终于赚到钱啦 和夏舞叶吃完午饭回黄鱼嘴网点，齐年的头还是蒙蒙的。这顿午饭被夏舞叶给震傻了。实在是太霸气了！ 夏舞叶怎么就喜欢上我了呢？ 我真是太傻了！人家喜欢上我了，我还蒙在鼓里呢。更傻的是还傻乎乎地跑去见人家的父母。 田双双和他打招呼，齐年也没注意到，心不在焉地进办公室呆呆地坐在老板椅上。 田双双进来问：“阿年哥，你怎么啦？和舞叶姐姐吵架啦？” “没有啊。”齐年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说，“刚才在想那个同盟的事。关于快递抢单给快递员的提成，有几个老板还有分歧。” “哦。隔壁便利店的货架已经安排好了。液晶屏你看买几个好？” “预留了几个位置？” “有三个位置可以装。收银台、正对大门的墙上、对街的大玻璃上。” 齐年想了想：“要么先买一个吧，放在收银台上面。顾客排队付钱的时候是最无聊的，放在那里关注度高一些。前期的花费尽量省着点儿。咱光一个快递网点就在亏钱，别又弄得便利店也入不敷出。” “好的。”田双双走了。 齐年望着田双双的背影：这也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啊！ 人家对你好，你就会不敢轻易负人。 这岂不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吗？ 在这样的重负下，责任远比喜欢更重要。更何况自己确确实实还喜欢她们呢。 过了一会儿，田双双又进来了，举着手机蹦蹦跳跳地说：“阿年哥，你猜这个月我们的财务情况怎么样？” 齐年说：“看你这高兴劲儿，肯定是还不错罗。” “当然，所以让你猜怎么个不错法嘛。” “嗯，我估计赚钱肯定是赚了。这个月人都快累瘫了，这样还不赚钱我干脆跳海死了算了。我猜能有2、3万块钱？” “你确定？” “不是很确定。收入是多少我知道，但这个月支出的杂项实在是太多了，得细算才清楚。” “那你站稳扶好。我们这个月的净利润是……”田双双看了看齐年。 齐年紧张地说：“说吧！我已经站稳扶好了。” “12万8千元！” “什么？” “12万8千元！！” “我听不见！大声点儿！！” “12万8千元！！！” “我去！”齐年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冲上去一把把田双双抱了起来。 赚钱啦！我们的黄鱼嘴网点终于赚钱啦！ 多灾多难的黄鱼嘴网点、众矢之的的黄鱼嘴网点、让我们生不如死的黄鱼嘴网点，你特么的终于给我赚到钱啦！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赚钱的感觉太特么好了！ 兴奋过后，齐年才意识过来自己在干嘛。他赶紧把田双双放开，不好意思地说：“双双，对不起，失态了。刚才实在是太兴奋了。” 田双双整理下衣服，对齐年说：“没关系，我也很……很兴奋！真的，阿年哥，我……”田双双说着眼泪淌下来了。 这是高兴的泪，也是憋屈了那么久终于释放出来的泪。 一次次的辛苦、一次次的强颜欢笑、一次次的委曲求全，不都是为了让这个小小的网点赚钱吗？ 想想自己作为“最美快递员”当众作秀、想想自己混在一堆男人中间在分拣场地通宵劳动，田双双怎么能压抑得住内心的激动？ 齐年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田双双，田双双往脸上一抹，向齐年张开手臂。 齐年不明白田双双的用意：“嗯？” 田双双泪脸带笑说：“阿年哥，我也要抱抱你。” 齐年不好意思地张开手，迎接田双双的拥抱。 刚才的拥抱是真情流露，这一次的拥抱是有预谋、经过设计的，所以两个人拥抱得别别扭扭的，都有些不自在。 正在拥抱着的两个人忽然听到门口有咳嗽声，赶紧分开。 转头一看，是陶进。 陶进仰着头，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双手向前伸着试探着慢慢挪步，一边走一边说：“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我啥也没看见。” 陶进正走着，突然被一个人牢牢抱住，脸上还被亲了一口。低头一看，亲他的是齐年。 陶进赶紧把齐年推开：“啊……恶心死了。快起开！我还以为是田双双亲我呢。高兴半天。” 齐年问：“知道我为啥亲你不？” 陶进摇摇头。 “因为我爱你！” 陶进转头问田双双：“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田双双笑而不语。 “因为我爱你，真的！因为你是我们最可敬的合伙人、最可爱的员工！按照我们的合伙协议，合伙人陶进同学，我正式宣布，你本月的分红权益是3万元。” “嗯？”陶进有点儿蒙。 田双双说：“阿年哥说你这个月赚了3万块钱。” “3万块钱？真的？” “当然，这是刚才会计发来的财务报表。”田双双把手机扬一扬。 “这么说，我们网点赚钱了？” “千真万确！” “太好了！真在是特么的太好了！”陶进冲上去把齐年搂着一通狂吻。 “哎哟，快起开！你恶不恶心？弄我一脸哈拉子。” 陶进放开齐年，又问田双双：“你刚才说我赚了多少？” “3万块啊。你问了好几次了。” “3万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些钱啊。”陶进哈哈大笑，“以后我走路得这么走才行。” 说着陶进昂着头，两腿叉开，一面走一面将两手往两边甩。 众人大笑。 “今天干完活咱们都回寸岛去！” “好！” “双双你先取点儿钱，给大家先发点儿。回头等财务把账做好了再正式发。” “好呐！”田双双出去了。 齐年、陶进、田双双、陶思娅四大合伙人坐上了6点钟回寸岛的船。 陶二大爷看到大家伙儿来了，心情特别好，特地端了盘水果给大家一起吃。 齐年问：“二大爷，您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呢？” “托你的福，这个月的钱到账了。谢谢你！” 齐年高兴地说：“要谢也要谢谢您和思娅姐！” “谢我做什么？” “要不是您免费让阿进坐您的船去县里取快递，咱们也没有今天。” 陶二大爷其实还是没听明白“没有今天”是什么意思，只是含糊地“嗯嗯”。 陶思娅对她爹解释说：“爸，我们开的黄鱼嘴网点赚钱了。” “是嘛？你们终于赚到钱啦？”陶二大爷才明白齐年刚才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不容易，不容易。你们几个娃这个月快累死了吧？” 陶进说：“是的。尤其是我姐，每天可辛苦了。又是分拣、又是送快递的。比咱们都累。” “哦？丫丫还会去送快递啊？”这话说得连陶二大爷也不信。 当爹的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就是个形象代言人。自己美美的最重要。送快递，还能保持美美的吗？ 不能美，毋宁死！ 下船的时候，齐年对陶二大爷说：“二大爷，我去您家等你。有话跟您说。” “啥话？现在说呗。” “我去您家先和思娅姐聊聊。” 陶二大爷似乎明白了，点点头：“我弄好了就回。” 下了船，齐年嘱咐陶进送田双双回家，然后和陶思娅去了她家。 陶思娅问：“你要跟我爸说什么？” 齐年说：“等下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过了一会儿，陶二大爷回来了：“阿年，啥事呢？” 齐年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红包，递到陶二大爷手上：“二大爷，这是给您的分红。” “什么分红？快递网点是你们几个娃开的，我哪里有分红？” 齐年说：“刚才在船上不是说了嘛。要不是最开始您免费让阿进坐您的船去县里取快递，我们也不可能把快递生意做这么大。要不是您为了我们送快递方便把您的船改装了，我们也不可能把那么些快递运到岛上来。您虽然没有入伙，但是我一直把您当合伙人。一直都想着哪天赚钱了回报您呢。” “哎哟，你看这个娃！要不总听丫丫、阿进几个说他好呢。”陶二大爷指着齐年对陶母说。 陶母说：“阿年不光会做事、也会做人，比哪些小青年强多了。” 齐年和他们一家聊聊天就走了。 陶二大爷看着手里的红包笑了：“我还说他非要来家里跟我说什么呢？还以为他是来提亲的。” 陶母说：“这死老头子整天想啥呢？哪有半夜三更提亲的？” 陶二大爷拍拍脑袋：“也是。” 167 快递员会员制 为了便于齐年工作，赵老板特地在县公司办公楼的二楼给齐年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虽然不大，但是除了办公桌外还可以放一张会议桌，适合同盟工作小组独立办公、开会。 平时除了齐年外，还有两个别家快递公司的小伙子在这里办公。 经过好些天的讨论、设计，快递同盟的组织架构、合作机制、协商机制基本成形了。目前尚待解决的是各家利益分配、快递员提成的问题，这也是工作量最大也最令人头疼的。齐年拿了两稿方案出来，但是还是有些快递公司不满意。齐年只好一边修改一边说服。 这天中午齐年约了陶思娅、田双双一起去县城吃饭，然后带她们去拜访五六人力资源公司。 “黄总，我把我们公司所有的美女都给你带来了。” 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总经理黄总起身殷勤地和陶思娅、田双双握手，说：“美女光临真是荣幸荣幸！美女的手也只有这个情况下才能握一握。老齐，我就不和你握手了啊，我对你的手没什么兴趣。” 齐年说：“老黄，你实在是太过份了。要么我先回去了，呆在这里也是碍你们的事。” “确实很碍事。你回去吧，我不送了。”老黄笑着说完，转身倒茶。 玩笑开完了，齐年向黄总介绍说：“寸岛培训快递员的事，我已经安排我们同事开始做了。一个同事专门负责培训，陶思娅专门负责招人。第一期我们准备先培训200个人，100个寸岛的，100个岛外的。培训时间从三天到两个星期不等，看岗位区别。” 黄总说：“你办事效率还真高！” “不高不行啊。现在是行业旺季，大家都在忙。事情既然要做就赶紧做，拖着心累。” “是啊。快递公司那边我也联系好了。他们这些天还在消化‘双11’的富余快递员。12月份的‘双12’之前还有一波用工高峰。那个时候你的快递员也应该能培训一批出来了，我正好用得到。仞市和周边几个县的快递公司我也在联系。具体看情况。” 齐年说：“这样就好。思娅姐，关于快递员会员制的想法，你跟黄总说说吧。” 陶思娅说：“黄总，关于……” “美女，你叫黄总我觉得有点儿刺耳。要么叫我黄哥吧。” 陶思娅笑笑：“叫黄哥啊？你还未必有我大呢。” “不会吧。你不是和双双一样大吗？”黄总指着田双双。 “你什么眼光啊？”陶思娅说，“我比双双大十岁好不好？” “啊？不可能！”黄总惊讶地看看陶思娅又看看田双双。 齐年三个人笑。齐年说：“骗你的，没有大十岁，思娅姐比双双大四、五岁。” “吓我一跳。” 齐年说：“要么就叫得亲热些，叫‘阿黄’吧。” 陶思娅、田双双又笑。“阿黄”不是对狗的称呼嘛。 田双双说：“我们家也有个阿黄。” 黄总指门口对齐年说：“我和美女在谈正事儿。这里没你事儿了啊。” 陶思娅说：“我还是叫你‘老黄’吧，这样叫也亲热的。我是这样想的。你不是要给快递员建立一个会员制、给他们做积分吗？这和我以前给销售员建立档案、做积分，给客户建会员、做积分其实是一样的。” 谈到正题了，黄总拿出一个笔记本来用心地记录。 黄总问得特别细，陶思娅也一一耐心解释。 陶思娅把会员积分的事情和黄总讨论完，接着咨询黄总仞市的快递员构成。了解这些主要是为招募快递员做准备的。 黄总说：“按照我手里的数据，我们尺县的几家快递公司的快递员里，尺县的人占了约30%，仞市和其它县的占20%，外地的占了一半左右。仞市和其它几个县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下，大差不差。” 陶思娅问：“那人员流动率高的原因是什么呢？” “一是这个行业本身人员流动不稳定。不光临时工，正式工也不稳定。二是快递员属于底层的工作，在快递公司没有发展空间就走了。另外呢快递员还是希望在本地就业的。” 陶思娅说：“也就是说本地化的要求比较强烈。” “是啊。谁也不想在外漂泊。” 陶思娅想了想说：“所以你们派遣快递员的时候，尽量就近派驻。这样有助于快递员就业称定。而我们在招募快递员的时候，可以把就排他们就近就业作为亮点。这样不论是招人还是派人，方向性就明确了。” “哎呀老齐。你手下的美女个个都是精英啊。不是有个词叫‘白骨精’吗？白领、骨干、精英。思娅妹妹和双双妹妹都是白骨精啊。” 齐年说：“那是。没两把刷子，也不敢向阿黄……哦，不，老黄推荐啊。” 陶思娅又说：“快递员一般都是希望在自己家乡就业的。如果要让他们考虑外地的机会的话，得多付多少钱他们才愿意呢？” 黄总一面给三人加茶，一面想了想说：“这个得看人，有的人多给他500块钱他就去了。嗯，单身的小年轻倒是无所谓，结了婚成了家的人我估计至少得多付两千块。” 陶思娅说：“嗯，那这样我就了解了。所以我们招人也好，派遣也好，就要分成两类，一个是未婚的，一个是已婚的。已婚的尤其是有小孩的尽量在当地找当地派。这样做推广的时候我们就针对这两个群体分别营销，这样就精准了。” 黄总伸出大拇指：“太赞了！” 这一谈就谈了两个小时。 齐年要走，黄总非要留着吃饭。离饭点儿时间还早，黄总就带着齐年、陶思娅、田双双一起去逛附近的茶城。 到了茶城，刚才侃侃而谈的陶思娅就变成哑炮了，田双双倒是滔滔不绝地和黄总聊茶叶、茶文化。 齐年对茶也没什么研究，就和陶思娅两人在后边跟着四处看茶器和工艺品。 陶思娅问齐年：“你给我爸发了一万块钱的红包啊？” “是啊” “你怎么发那么多啊？” “这是他作为合伙人的权益呀。” “那也没那么多啊。你把你自己的那份子拿出来给他了，对吧？” 齐年点点头。 陶思娅横了齐年一眼说：“傻瓜！你自己就不用钱吗？” “我就在家带着阿婆过生活，我又不需要那么多钱。” “你现在一个人过生活，以后还是要成家的呀。” 齐年说：“那我以后再去赚吧。我这个公司万一哪天ipo上市了，那我可就有好几十亿资产呢。” “你就学着阿进一起吹吧啊。你怎么不上天呢？” （谢谢千年一轮回love一如既往的支持！谢谢几位作者大大《刀风镇》郑武丁、《村委会》晓魏民。） 168 论标准的重要性 第二天，陶思娅就把给五六人力资源公司设计的会员积分制的方案做好了。 这陶思娅果然是个营销专家，虽然对送快递没什么兴趣，但是做营销却是手到擒来、得心应手。别人想破脑袋也弄不出来的一套激励体系，她一晚上就做出来了，而且还是在没有专业的hr（人力资源人员）的协助下一个人做完的。 陶思娅的慵懒只是因为没兴趣。一旦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那鸡血打得可是十分饱满。 还是三个人一起去县城吃饭，还是吃了饭一起去拜访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昨天去的时候是齐年带队，今天就变成陶思娅带队了。 自带气场大杀四方的陶思娅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齐年和田双双跟在后面就像两个可怜的小跟班。 陶思娅的气场把黄总也震撼到了，见到陶思娅连玩笑也不敢开了。 陶思娅把打印出来的方案往黄总的办公桌上一放，完全没有任何废话地站着说：“这个方案一共包含三方面的内容……” 黄总连打断的勇气都没有，站着听了十分钟，一直等陶思娅讲完，黄总才说：“来来，先坐下喝点儿茶。” 黄总没有亲自泡茶，而是叫了一个小姑娘来烧水泡茶。黄总把陶思娅让到沙发上，拿着方案逐一请教陶思娅。黄总自己就是干人力资源的，但听到中途又把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叫过来一起听。 齐年在旁边听陶思娅和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两个人力资源专家介绍方案，突然灵机一动：这个会员制、积分制的方案完全可以应用到快递同盟上嘛。 尺县的各家快递公司隶属不同的快递集团，快递员的管理方式截然不同。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快递员管理手段，共享快递员就会出现标准不统一、管理难度大的问题。 当然，快递同盟的会员制和劳务派遣公司的会员制有很大的不同。 快递同盟的会员制是一个短期的行为。这个快递员只要离开快递公司或快递同盟，那么会员制也就失效了。而劳务派遣公司的会员制是一个长期的行为。不管快递员在哪个公司工作，始终是劳务派遣公司的会员。 他们的共性就在于可以使用会员积分。这个会员积分的用途很多，甚至可以当作快递员的请假条来使用。 有了这样的会员制的积分管理方式，快递员的管理又多了一个工具。 以前是按照提成和处罚来进行管理。不管是提成还是处罚，只是个临时的管理行为。但积分制却是累加的，是所有时间段、所有行为的累加。这样就更容易体现出“马太效应”。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要想处于优势地位，就必须经年累月地努力工作。 不仅如此，用积分来衡量快递员的表现，就有了一个非常精准而又可以量化的衡量方法。一看积分就知道这个快递员的工作表现怎么样。尽管也会有些误差，但是大体还是能真实反映情况的。 同时，快递员也可以依据积分来了解自己的工作情况，以及和别人的差距。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标准体系。这种体系不会判断哪个快递员跟老板的关系好，不会产生私下交易。公正而严明。 所谓“三流企业做产品、二流企业做品牌、一流企业做标准”。标准做好了，就可以释放出一个企业、一个组织的潜能。因为标准的衍生性和拓展性是极强的。 只有把标准建设好了，企业和组织的管理人员才能将重心放在战略和战略执行上，否则就会整天陷入四处救火中无法自拔。 将这个标准体系放到快递同盟里，优势就更明显了。一家快递公司的管理人员不必去认识和了解一个快递员，看积分就知道这个快递员堪不堪任用。 同时，抢单功能也可以依据积分来进行调整，积分高的自然可以获得优势订单。 当然，抢单功能在目前的条件下还实现不了。这需要一个自动化的系统支持。 等陶思娅和黄总讨论完，齐年把这个想法跟陶思娅一商量，证实了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陶思娅说：“同盟内的快递员积分制可比人力资源公司的快递员积分制复杂一些。” 齐年问：“为什么呢？” 陶思娅说：“你想啊，人力资源公司的积分制是内部用的。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过程中有不合理的地方想怎么调都可以。同盟的快递员积分制就需要同盟内各家快递公司认可。以后执行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都会给人留下把柄。” 齐年说：“我明白了。其实方案不难，难在协调沟通。” 陶思娅点点头。 陶思娅说的正是齐年最近碰到的问题。他的那些方案设计都没有花太多功夫，但是跟各家快递公司老板交流花的时间精力占了绝大多数。 不过，齐年觉得自己是好钢没有用在刀刃儿上。放着现成的营销专家、外交官陶思娅不用怎么行？ 一回去，齐年就向县公司的赵老板推荐了陶思娅。 赵老板当然欢迎。谁不希望自己的快递公司多几个美女呢。快递公司别说分拣场地了，就连办公室里女性都很少。就算是美女什么事都不干，每天到公司里各个楼层晃一晃也好啊。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个至高无上的管理法则还是懂的。 自那以后，齐年有半天时间带着陶思娅去县公司上班。虽然陶思娅坚持不让齐年调阿诚去帮她管海滩分拣点，但是面临办公场地的变化，还是同意让阿诚去帮自己管半天。 另外半天，齐年就去黄鱼嘴网点和田双双一起管分拣点。 田双双有时候去她自己的代收点看看，但大部分时间是在黄鱼嘴网点筹备便利店。 最麻烦也最耗时的食品安全、消防两个手续终于办下来了。 所有的装修都完工了，商品也已经都选好了。一些保质期比较长的商品已经都备好、上架了。另外一些保质期比较短的商品已经下好了单，只等开业的时间定好提前几天让商家用快递发货就可以了。 田双双为便利店招了一个女孩当营业员。自己和她两个人换班，一人干8小时。田双双从早上8点半到下午4点半，那个女孩从中午12点到晚上8点。中午如果客人多的话，再请一个快递员过去帮帮忙。 便利店万事俱备，只等开业了。 169 扶贫 在筹划快递同盟、劳务派遣会员积分方案、便利店的过程中，齐年把关于寸岛扶贫的文章也写好了。 文章好写，但宣传却还没有着落。 在县公司的办公室里齐年说起这个难题，陶思娅说：“宣传有什么不好做的？你让那个于菡帮帮忙呗。” 齐年说：“这种小事让她那个大忙人帮忙多不好。” 陶思娅拿她那尖尖的美甲在桌子上敲了一会儿又说：“那就让双双做嘛。” “双双怎么做？” “哎呀，我看你这个学霸有时候脑子也不灵光的。双双不是网红嘛，网红不是自带宣传效应嘛。你让双双去扶贫不就得了。” “咦，这倒也是哦。不过，让双双去扶贫有点儿弄虚作假啊。” 陶思娅叹了口气：“我算是服了你了，还学霸呢。双双去扶贫是做假，那让田双双去采访扶贫干部、贫困户不就得了？” 齐年恍然大悟：“咦，这倒也是哦。思娅姐，我觉得你才是个学霸，什么事都难不住你。” “我可不是什么学霸。你忘了我以前是做营销的吗？宣传就是我们做营销的人的专长啊。” 齐年一拍脑袋：“是哦，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齐年立马给沈村长打了个电话。沈村长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说：“这个主意好。让双双来给咱村里扶贫做点儿贡献。” 沈村长手里题材多得很。于是就按陶思娅的主意，齐年设计了让田双双这个网红回到家乡采访扶贫干部的场景作为宣传资料。 齐年和田双双先到村委会的办公室采访一位扶贫干部。请他讲讲寸岛的扶贫工作是怎么开展的，扶贫中有哪些先进的事绩，又有哪些困难。 然后田双双跟着扶贫干部到贫困户家里去走访。 全程都由齐年拿手机拍摄视频。 齐年和田双双虽然知道岛上有贫困户，但是他们都没有真正接触过。 田双双是没有机会接触，齐年是没有兴趣接触。 齐年之所以没有兴趣接触的主要原因，是齐年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贫困户。 齐年的父母前几年就不在了，他一个学生带着阿婆生活。据说贫困户的标准是月收入不到两千块钱。可是齐年家经常月收入连一千块钱也没有。 自己就是个妥妥的贫困户，还去看什么别的贫困户啊？ 可是当齐年陪着扶贫干部去贫困户家里一看，才觉得自己过的日子简直像富翁一样富足。富婆田双双就更不用说了。 齐年一面参观贫困户的家庭，一面疑惑地问扶贫干部：“我家也是贫困户啊，月收入两千都不到，有时候连一千也没有，可是我家也没把日子过得这么惨啊。” 扶贫干部说：“你讲的那是月收入。贫困户标准说的是年收入。按月算的话，收入只有一、两百块钱。” 齐年听了直乍舌：乖乖，原来数量级弄错了，一个月只有一、两百块钱的收入啊！那我花了900块钱买的那个手机，不就相当于人家大半年的收入吗？ 原来惨淡如我买的也是一个肾机啊。 贫困户和齐年、田双双所想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齐年一直以为贫困户就是平均收入比别人低一点而已。这年头了，还有人吃不饱饭吗？ 还真有。 就在齐年的家乡，就在这个寸岛上，贫困户还不少。要不是有村里的扶贫计划扶助，这些人的日子确确实实是过不下去的。 当然这个贫困户呢，也要区别对待。有些人的的确确是家里情况很困难。有的是鳏寡孤独，有的是因为重病、重残导致失去劳动能力，所以几乎没有能力创造经济来源。 但也有些贫困户却是人为造成的贫困。说白了就是懒。也有几户是因为家庭不和睦，子女不孝使得老人无人赡养。虽然达不到贫困户的标准，但还是需要村里进行扶助的。 这次扶贫干部走访的家庭一共有两个，两个家庭情况有点不太一样。 一户家庭是一个老奶奶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生活。 老奶奶的儿子儿媳前几年外出去打工。结果儿子出了事故人没了。媳妇为了养家还是在外面打工，不定期地寄钱回来。后来媳妇回家了一趟，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给了老奶奶，抱着老奶奶一通痛哭说自己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然后她给老奶奶跪下磕了个头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媳妇磕头是什么目的？她没说。但是猜也猜得出来，一是媳妇觉得自己挣不到钱对不起她的婆婆，二是恳请婆婆把她的女儿养大。 媳妇去哪了没人知道。老奶奶和小孙女在家里哭了几天，生活还是得一如既往地过。 老奶奶就这样拉扯着这个孩子。有村里的扶贫计划照顾，吃饭、穿衣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孩子的成长教育不是这个老奶奶能够胜任的。 另一户是因为两口子有残疾。一个眼睛有问题，另外一个没有体力，两人都失去了劳动能力。 但让齐年和田双双惊讶的是这一户却怎么也不愿意当贫困户。田双双问他们：“你们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了，又没有什么经济收入，怎么不是贫困户呢？” 眼睛瞎掉的大叔说：“我们怎么没有劳动能力？我眼睛看不见，可是我有力气。我老婆不能干活，可是眼睛是好的。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就是一个劳动力嘛。村里收入也有限，扶贫的补贴还是给真正需要的贫困家庭吧。” 听完这话，田双双眼泪刷地流下来了。 她无法想象这样的两个人是怀着怎样的坚强意志，在如此困苦的条件下还抱着如此乐观的生活态度。此时此刻，她终于深刻的理解了什么是“相濡以沫”。 田双双上学的时候有一篇课文是从《庄子》中摘出来的。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相濡以沫”这个词，台下的学生小声嬉笑：“这不就是你亲我我亲你嘛。” 田双双听了也“哈哈”笑。 当然田双双知道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涵义。这是两条鱼在舍弃自己的生命之源来换取对方的生命。可是在没有身临其境的情况下，学生们对这个词的理解是极其肤浅的。 田双双的震撼较齐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田双双家在这个岛上是首富，她从小到大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从来没体验过人间的疾苦，是个典型的“何不食肉糜”的群族。 贫困，在近似“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田双双来看是遥远的传说。 田双双采访扶贫干部、走访贫困户的整个过程齐年都拍下来了。一共拍了近3个小时的视频。 齐年大学的时候虽然做过编程，但是对视频编辑不熟。 不过，齐年不熟陶进可熟得很。别忘了，陶进的理想可是要开一家游戏公司，并且要让这家游戏公司挨那个什么欧上市，当霸道总裁呢。视频编辑可是游戏公司员工的基础技能。 陶进把3小时的视频剪辑成两段。一段1分钟的网红秀，以宣传网红为主；一段15分钟的长视频，以宣传扶贫为主。 陶进把两段视频的后期做好后，一起投放了出去。 170 扶贫的网红效应 当齐年、陶进正在小区、办公区送快递，当田双双正在监督便利店的装修工程时，两段扶贫的视频在网络上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去。 复利，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裂变，亦如是。 一传十、十传百的效应在短时间内就达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程度。 齐年正开着车往黄鱼嘴网点去的路上，接到了陶进的电话。 每次陶进有电话来，齐年都会很紧张。没大事陶进一般都是发信息，不会打电话的。新新人类都是文字传情，打什么电话啊？ 齐年打开免提：“又有啥大事啊？” “那个扶贫视频的效果你看了吗？” “看了啊，你果然是个专业视频编辑，画面、音乐都特别好。尤其是后面那个‘让人类没有贫穷，让世界充满爱’的字幕，旋转的效果那可真的……” “喂……喂，信号不太好。你说了半天说的是视频效果，我讲的是宣传效果。” 齐年放慢了车速说：“哦？网上已经有反馈了？” “是啊。反馈大了去了。我投放的那个视频网站，你猜有多少评论？” “几十个？” “几十个？你真是太低估田双双的魅力了。说出来吓死你，八千多个。” “不可能！” 齐年回到黄鱼嘴网点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陶进和田双双一人拿个手机在看视频网站。 齐年说：“昨天晚上放上去到今天中午才十几个小时，就有八千多评论啦？” “不是八千多。已经九千多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啦？”陶进指着田双双说，“你就这么看不上咱们田双双的杀伤力吗？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坐在你面前这位是正儿八经的网红，如假包换。不信你自己看看手机。” 齐年接过陶进的手机看了看，果然在视频下面显示有九千多条评论，点赞也有两万多个。 齐年拿着手机往下翻看评论，有夸田双双长得美的，有夸田双双扶贫宣传正能量的。 还有一个评论是点评田双双的衣服哪里好哪里不好的。结果还引发了下面一堆跟贴，站在各自的立场互相对骂。 齐年往下翻了半天说：“这不可能啊。再怎么说双双也是个本土网红，正儿八经的土著。吸引本地粉丝倒是可以理解，哪里会有那么大影响力？” 陶进从齐年手里把手机抽回去，傲娇地说：“咱们年轻人玩的东西，你们老人家哪里懂？别说田双双了，那天我就拍了个自己深蹲的视频，放到网上还有一百多个人看呢。” “一百多个人看一个胖子深蹲？你有那么好看吗？切！” 陶进听了很不服气，把手机打开一面找自己的视频一面说：“你可别这么看不起人。事实就会摆在你面前。” “你别找了，我对胖子深蹲没兴趣。我去给沈村长打个电话。” 陶进拉着齐年不放手：“你先别走！你不把胖子深蹲的视频看完就别想走！” 陶进废了半天劲终于把沉下去的视频贴子找出来了，拿给齐年看。 还真是。点击率已经达到三百了。 看完了视频齐年直摇头：“网上这帮人都是什么恶趣味？” “什么恶趣味？这叫差异化你懂吗？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球，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车。大批的宅男腐女有着深不可测的兴趣爱好。” 齐年搂着陶进的肩膀说：“你有啥深不可测的兴趣爱好？说来我听听。” 陶进把肩膀一抖：“去。” 田双双笑着说：“他有什么兴趣爱好我知道。” 陶进紧张地问：“你知道什么？” 田双双说：“有一天去他家看你们俩打游戏的时候，我在他的床上看到一些莫明其妙的书和杂志。哈哈哈。” 陶进脸一红：“大人的书，小孩也能看的？” 田双双头一扭。 齐年一面招呼陶进、田双双一起出去吃午饭，一面给沈村长打电话：“村长，那个双双采访扶贫干部、走访贫困户的视频给放到网上去了。宣传效果还可以，到现在有九千个评论、两万个点赞。等一下我……您怎么啦村长？……被水呛到了？……” 齐年看看陶进，陶进得意地拿手比了个八字放在下巴下面。 齐年接着对电话里的村长说：“等一下我把视频网站的链接发给您看看，看这样宣传行不行……好的……您下次喝水小心些……好的。再见。” 在餐馆坐下来点好各自的盖浇饭、盖浇面，齐年对田双双说：“双双，你可真是个哪吒啊？” 田双双睁大眼睛问：“这是啥意思？” “三头六臂神通广大啊。不管什么事，只要你出马就一定能搞定。你真是我们黄鱼嘴网点的无价之宝。” 田双双不好意思地说：“阿年哥讲得也太夸张了。” 陶进“咳咳”了几声：“撒狗粮的朋友，请尽量往门外撒。” 齐年对陶进说：“阿进，你也是我们黄鱼嘴网点的宝。” “我是什么宝？” “活宝啊。哈哈哈。” 陶进把胖腰一扭，故作娇羞道：“你再说，伦家不理你了啦。” 年轻人喜闻乐见的网红开始关注扶贫，这可是满满的正能量啊。 扶贫虽然是基层干部的日常工作，但却又是很难得到关注的一项工作。所谓费力不讨好的基础工作，就是指这一类。 这一次在陶思娅的建议下，齐年让田双双出马做扶贫的宣传，可谓奇招一件。吸引了大量年轻人关注。 年轻人不是不关心扶贫，而是没有关注的渠道和动力。就像齐年和田双双一样，贫困户就在他们身边可是他们注意不到，也不可能去主动关注。 这一次网红田双双把扶贫的话题带到年轻人中间，不仅引起了广泛关注，还引发了大规模的讨论。最初讨论的重点还是围绕网红本身进行的，但之后重心慢慢转移到了扶贫这个正题上。网友关注的问题集中于贫困的来源、扶贫方式两方面。 齐年一面吃盖浇饭一面看手机上的网红扶贫内容。这时，沈村长的电话打过来了：“状元，我把你发的链接给镇里的领导看了，领导想问双双愿意不愿意当镇里的扶贫宣传大使？” “我正好和双双在一起呢。我得问问她。” 齐年转述了沈村长的话后，田双双点头同意了。齐年就把手机给田双双让她自己跟村长说。 几句话把电话说完，田双双把手机还给齐年：“镇里想让我拍几组宣传照片，然后去其它几个村也走访一下贫困户。他们想不仅做一个扶贫专题，也顺便宣传一下我们镇。” “那是好事啊。”齐年说，“双双长得又好看、性格又可亲，当宣传大使最好了。” 陶进说：“是的是的。田双双比我姐强。我姐要是惹急了那可是霸气侧漏。还扶贫呢，别把贫困户给吓倒了。她扶贫，那就是把吓倒在地的贫困户扶起来的意思。” 171 快递同盟成立大会(1) 陶思娅的加入使得尺县快递同盟的进程加快了不少。 陶思娅设计的同盟积分方案再加上陶思娅的营销能力，很快让所有的快递老板都达成了一致。在指导委员会开会讨论过后，同盟的方案全部通过。 指导委员会决定召开一个同盟成立大会，同时也是“双11”的总结和表彰大会。“双11”的总结和表彰大会是各家快递公司例的行公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办的，但是以同盟的名义举办还是头一遭。 同盟的各项工作是由齐年牵头的，事务很繁忙，所以同盟的成立大会赵老板就交给了他的办公室主任。历届会议都是由这个姓金的办公室主任组织的，轻车熟路。 由于“双12”的高峰期迫在眉睫，所以成立大会就定在了三天之后。虽然时间紧迫，但是这个金主任举重若轻，把筹备工作做得有声有色，令齐年也心生佩服。 快递同盟大会在一个四星级酒店召开。因为这是尺县快递界的一件大事，不仅各快递公司的老板、网点老板、快递代表参加了大会，还邀请了一些其它市县的同行、其它行业的朋友等。来宾有200人之多。 一时间宾朋满座，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当然，捷音快递的老板梁朝雄是唯一的缺席者。这一点来参加大会的来宾大多心知肚明。这个快递同盟既是行业合作的同盟，也是打击捷音快递的同盟。 快递同盟的发起者和策划者齐年和那个筹办大会的金主任一样，始终是这个大会的幕后工作者，站在台前迎接祝贺与光荣的是赵老板和其它快递公司的老板。 齐年把大会中的一些注意事项向金主任交待好，就安心地坐回自己的那一桌和陶进以及孙老板等网点老板边吃边聊。 “阿年哥，这个快递同盟是你弄出来的。你怎么不上台露露脸儿？”陶进啃着一个猪蹄问齐年。 齐年说：“这种露脸的机会让那些大佬去吧。我做做基础工作就好了。况且，”齐年身体往陶进那边靠了靠，“还有人想露脸都没机会呢。” “谁啊？” 齐年笑笑：“我不是指具体的谁谁谁，而是说这是一个争奇斗艳的场合，很多人都需要给安排一个亮相的机会。都要面面俱到的照顾到。所以我们还是当个隐形人最好。” “了解。哥果然稳！”陶进伸出油乎乎的手，向齐年伸出大拇指。 齐年确实是想当个隐形人，然而实力不允许啊！ 他很快就被曝光在众人面前，藏都藏不住。 因为，有一个重要人物即将闪亮登场了。 在这个重要人物登场之前，大会现场依然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美好气象。 齐年原本以为这个快递同盟成立大会就是请领导讲话、请嘉宾讲话、请赵老板讲话、请各家老板讲话，然后所有快递公司的老板上台剪个彩、把“尺县快递联合会”这个同盟的正式招牌揭个幕就结束了，没想到内容还挺多。 这个金主任不愧是组织活动的好手，不仅安排了节目表演，还为大会请了一个专业的主持人。这主持人妙语连珠，把气氛一次一次推向高潮。 而正当表演达到最热烈的时候，会场第一排主桌的人突然全部站起来了，把后面桌子的观众的视线挡住了。这一桌的异动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你们的对手来了。”孙老板捅了捅齐年。 “对手？谁啊？” “主桌新来的那个。你没看见？” 齐年确实没看见。他站起来往主桌那边望，陶进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看哪个是他们的对手。 原来主桌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齐年低头问孙老板：“这是谁啊？” 孙老板惊讶地说：“你真不知道他是谁啊？这次‘双11’不是你把他坑苦了吗？” “我坑他？”齐年也惊讶。自己怎么会去坑一个不相识的人。 “捷音快递的梁朝雄啊。你不认识？” “不可能！他来干嘛？”齐年策划的这个快递同盟就是为了对付这个梁朝雄的。尺县快递界所有人都邀请到了，唯独没有邀请他。他怎么会这么不识趣地来大会现场呢？ 孙老板说得对，这次“双11”齐年的确是把这个梁朝雄给抗苦了。不过，这可是梁朝雄先动手的。齐年不仅把他坑了，而且还变本加厉地策划了这个快递同盟，要把这个人彻底打垮。 自从齐年从江城回来，他就一直在咀嚼夏舞叶的父亲对他说的话，一直在想麦当劳与肯德基、可口可乐与百事可乐的相爱相杀的关系，曾经动摇过是否要放梁朝雄一马。 但是最终齐年坚定了要打击梁朝雄的信念。因为他想起一段历史来： 刘邦和项羽争霸的时候，有人曾经给刘邦建议，让他大封天下。其目的是为了树立各地的反对项羽的势力，分散项羽的兵力。刘邦认为这是奇计一件，于是同意了。 但当刘邦正在筹备分封的时候，谋士张良却劝刘邦打消这个主意。原因是：主公在实力还未强大到制约诸侯的时候，分封无疑是自我削弱力量。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只有当自己足够强大，辅佐自己的仁人志士们才不会有二心。 所以，能一股作气将实力能与迅电快递抗衡的捷音快递击败，就不应该耽误战机。至于胜利之后如何处置败将，则是另一回事。 麦当劳肯德基、可口可乐百事可乐是因为谁也干不掉谁，与其互相消耗，不如一同把产业做大。情况不一样。 另外，齐年认为迅电快递的对手其实不是捷音快递，而是梁朝雄这个人。只要有这个人在，那么不仅对迅电快递是威胁，对整个尺县的快递界也是一种威胁。今天他以卑鄙的手段对付迅电快递，一旦任其坐大之后明天就有可能以阴谋诡计对付别的同行。 齐年正要坐下和孙老板说话，陶进拍了拍齐年：“阿年哥，这个梁朝雄怎么看起来有些面熟啊。” 齐年直起身朝主桌又看了看说：“我刚才也想说这个人有点儿面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难道我和他开会的时候碰过面？” “不对，开会的时候一般都是你去的，我怎么会跟他在会议上碰过面呢？” 齐年和陶进坐下来搜肠刮肚地想半天想不起来。 “我想起来了。”陶进猛地一拍齐年的大腿，把齐年拍的“啊”地一声。 齐年一边喊疼一边说：“你想起来，请你拍你自己的大腿好不好？” 陶进说：“上一次我们的面包车出交通事故的时候，那个奥迪车的车主不就是这个人吗？” 经陶进这么一提醒，齐年也想起来了：“果然是啊。” “原来这个人就是梁朝雄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对，怎么说来着？” “冤家路窄！” 172 快递同盟成立大会(2) “对，冤家路窄！” 孙老板听了齐年、陶进的对话说：“你们和梁朝雄之间还发生过交通事故啊？那你们可赚不了他的便宜，说不定他还要把你们坑一把。” 陶进说：“孙总说的太对了！那天差点儿被他坑了。这个人也太阴险狡诈了。” 孙老板指着同桌其他几个快递网点的老板说：“你问问他们哪一个没有被这个梁朝雄坑过？这个人连他自己人都坑，何况咱们是他的竞争对手。” 那几个网点老板见提到梁朝雄，意味深长地笑笑：“唉，这个人就不提了。” 最靠舞台的主桌。 赵老板笑嘻嘻地对那个不速之客说：“老梁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真是难得啊！来来来，快请坐！” 梁朝雄并没有坐到赵老板手指的那个座位，而是抱着桌子绕了半圈绕到赵老板身边，一屁股坐下说：“坐这里和老赵套套近乎。” 说着，梁朝雄把面前别人用过的碗筷一推，接过服务员送来的新碗筷，自己摆好。 这就当仁不让的坐上了副主座的位置。 主桌的座位安排都是有讲究的。梁朝雄这么一搅和，所有坐主桌的人都很尴尬。 赵老板举起酒杯招呼说：“来来来，咱们敬老梁一杯！” 梁朝雄拿起酒杯随意地和大家碰了下，然后坐下闷头开吃。 气氛愈发尴尬。 赵老板见状连话也不多说了，抬头看台上。 舞台上的表演结束了，主持人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最美快递员颁奖”。 主持人说：“本届尺县最美快递员的评选有一个特例。那就是迅电快递的快递员不参加。这个原因嘛，大家都懂的哈。大家都懂吗？有不懂的吗？……什么？你不懂？你不懂自己去面会儿壁。哈哈哈。” “迅电快递这次不参加评选的原因就是因为迅电快递已经有了一位最美快递员了。下面有请我们网友票选的最美快递员田双双登场。” 音乐声起，灯光随之打向后台。田双双从幕后转出来，笑盈盈地登上了舞台。 坐在远处那一桌的齐年含笑望着田双双心想：这小姑娘算是练出来了。以前那么害羞，那么不自信。现在在台上的风采，都快赶上思娅姐了。当然和夏舞叶是没法比。舞台上的夏舞叶根本就不是人类，是个妖精。 主持人接着说：“大家看看这位最美快递员美吗？” 台下欢呼：“美！” “田双双太美了！” “田双双我爱你！” “田双双，我要娶你！” 台下比台上还煽情。 主持人把手一压：“好啦好啦，煽情也是要适可而止的啊。我好像听到刚才谁喊的‘田双双我要娶你’来着。那个谁你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这胆儿也太肥了吧？你回家问一下你老婆答不答应啊？” 众人笑。 主持人接着说：“最美快递员田双双将成为我们尺县最美快递员的颁奖嘉宾。” 主持人侧过身子对田双双说：“田双双我可要提醒你一下，待会儿这个奖你可不要颁给你自己咯。” 众人又笑。 评选出来的最美快递员不是一位，而是三位。颁奖嘉宾除了田双双以外，还有迅电快递的赵老板和另外一家快递公司的老板。 颁奖完成，六个人在台上合了影才下来。 活动进行的非常的热烈，所有人都兴致盎然，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梁朝雄。整个活动根本就没有他梁朝雄什么事儿。 按道理来讲，以梁朝雄在尺县的地位，刚才上台颁奖的嘉宾里他也应该是其中一位。可是现在梁朝雄尽管坐在主桌，却感受到了这个宴会上的阵阵凉意。 赵老板不理他，同桌的其他人自然也随着应付梁朝雄一下。 梁朝雄吃完抹嘴呵呵一笑，说了声：“哎呀！”然后自顾自地摇头。 赵老板从台上下来，梁朝雄冷笑着说：“可以啊，老赵！手下尽是精兵强将。连快递员也是尺县最美的。” 赵老板坐下说：“都是大家抬举嘛。” “那个最美快递员差点儿把我们这几家的快递员都给挖走罗。”梁朝雄指了指桌上的几位。 那几家快递公司的老板光笑笑。 两雄相争，何必掺合？ “后来不是不许挖人嘛？”赵老板说。 “是，不许挖人。你们是没挖人，但是把一堆废物给送到老子那里，让老子白养了一个月！” 梁朝雄说的是齐年设了个妙计，把寸岛的实习员工通过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全部甩给捷音快递的事。 赵老板心里直笑，这事儿你翻出来不是自取其辱嘛：“哎，老梁。咱们就事论事啊。那些快递员可不是咱们送去的，都是你抢去的啊。” “老子特么的不是着了你们的道儿了嘛。大家是同行，下手也忒重了。” “下手重啊？你把我一个网点负责人差点儿逼死了你知道嘛？这叫不打不相识。哈哈哈。来来来，咱哥俩儿走一个。”赵老板端起酒杯伸向梁朝雄。 “走个屁！”梁朝雄把自己的杯子一让，顺手抓起桌上的一个分酒器起身就走开了。 梁朝雄从最近的一个桌子开始敬酒。他是尺县快递界的老江湖了，敬到哪一桌，哪一桌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让梁朝雄稍稍感受到了一些温暖。 梁朝雄敬到齐年这一桌时，有意装作没看到齐年的样子。 他敬进完了就准备走，结果被孙老板给喊住了：“梁总您别走啊，我也敬您一杯！” 梁朝雄见有人单独敬他，只好停住脚步接了孙老板拿分酒器倒来的酒准备喝。 孙老板抢先喝完，然后说：“来，我来给梁总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迅电快递新加盟的网点负责人齐年。” 梁朝雄听到孙老板突然整出这么一句，脸都绿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朝雄到每一桌去敬酒无非是把自己当作尺县快递界的大佬走走过场而已。根本就不想到齐年这一桌来。结果没想到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孙老板活活地把他钉在那里。 齐年见孙老板提到他，拿着酒杯也站起来。 孙老板笑呵呵地介绍：“梁总，这个齐年可是咱们公司的明星人物啊。刚做快递就把他的网点变成了网红店，把他的员工变成了网红。哦，刚才台上那个‘最美快递员’田双双就是他这个网点的员工。阿年，快来敬梁总一杯。梁总可是我们尺县快递界的前辈，你得好好认识一下。” 齐年笑嘻嘻地上前对梁朝雄说：“梁总，以后请多指教！” 梁朝雄放眼一看，方才喧闹的会场现在变得死寂一般。连台上的音乐、表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所有人都死死地拿眼睛往他这里看。眼中满含的深意他这个老江湖自然是知道的。 什么深意？看笑话呗。一个所谓的快递界的前辈，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挑了。跟头还摔得不清。看你这张老脸住哪里搁？ 远处的主桌，赵老板拿个牙签悠闲地剔着牙，面带不坏好意的微笑，心里骂着孙老板：这小孙也真不是个东西，实在是太特么损了！活活地把这老东西拧出来丢人现眼。真好笑！ 此时的梁朝雄心里骂了孙老板无数遍，赶紧要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挤出笑脸说：“齐总，谢谢！以后互相关照。”一仰脖喝完这杯酒就走了。 齐年回座位的时候，看到有不少人背着梁朝雄偷偷向孙老板竖起大拇指。 “干得漂亮，老孙！”同桌的一个网点老板小声对孙老板说。 孙老板拿筷子一边夹菜一边说：“哎呀，这种人特么的给脸不要脸。我就是要故意让他出个洋相。老赵不好说他什么，我还怕他？” 173 太极高手 “人才！人才！你们迅电快递个个都是人才！”梁朝雄敬酒回来斜着眼瞟着赵老板说。 赵老板不接梁朝雄的话。 梁朝雄继续说：“哎呀，你这个老赵啊，今年不声不响地培养出来这么多的人才，真是不容易！你辛苦了啦——”把这个“啦”音拉得老长。 赵老板说声：“哪里哪里。”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听说那个齐年是个人物啊。“梁朝雄指着舞台上的横幅说，”你这个快递同盟就是他搞的对吧？” 赵老板听着不说话，光吃菜。 梁朝雄接着说：“这小子不简单！他来咱尺县做快递，码头都不拜拜就敢来搞同盟。你们都加入同盟，偏偏不让老子来。这什么意思啊？” 赵老板说：“你老梁管理水平高呀。我们这些人粗放经营，不合作一下降低些成本，哪里还有饭吃？” 梁朝雄指着赵老板笑：“哎哟，你这人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不走心了。”说完把笑容一收，用力把桌子一啪，“特么的那毛头小伙子想搞老子没那么容易！” 赵老板拿餐巾纸帮梁朝雄擦他拍桌子溅在桌上的水：“你这么大人物，谁搞得动啊？”又招呼其他人，“来来来，你们多吃点儿，趁热吃啊。下面还有节目要表演呢。” 一桌子人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时候谁都不方便说话。 梁朝雄看到大家都不理他。气更上来了：“你们这帮人搞同盟，什么意思啊？搞同盟就是特么的来对付老子呗！” 赵老板说：“老梁你不要这样想。我们搞这个联盟真的不是为了对付你的啊。你放心吃菜吧，来，趁热。” “吃个屁的菜！老赵，你特么的别在这儿给老子演戏。今天当着这些同行朋友的面。你给老子说清楚，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梁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赵老板把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拍，“你说我这个同盟是大家联合起来来对付你的。当着这些同行的面我告诉你，对付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这些县公司，也不需要我们这个同盟，我下面随便挑一个网点的老板对付你特么就足够了！” 这几句话，彻底把梁朝雄激怒了。梁朝雄一边拿两手鼓着掌一边站起来说：“好好好！说得太特么好了！老赵这几句话真是说得太特么精彩了！我他妈让你们吃！” 说着，梁朝雄两手扳着桌子用力一掀。桌子一歪，上面的碗碟酒瓶纷纷掉到地上，乒哩乓啷响声一片。 顿时整个大厅全都寂静了，所有人都不明就里地望向主桌。 当他们看到梁朝雄一个人站在主桌旁时，大多数人都猜到了。当这个尺县快递界唯一未受邀请的人走进会场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不省油的灯是来搞事的。结果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搞法。当知道梁朝雄把桌子掀了，所有人都不由得摇头，这实在是太有损一个县公司老板的形象了。 然而大家如果认为这梁朝雄只是来掀个桌发泄一下，那就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这个尴尬的场面持续了不到两分钟，捷音快递的小周领着一帮人冲进了会场。这些人在梁朝雄的示意下边走边掀桌，把会场的桌子会推倒了。现场一片狼藉，饭菜汤汁撒满一地。 梁朝雄一个人走到舞台上去，拿着话筒哈哈的大笑“唉，饭都吃完了留着这些碗碟有什么用啊？大家不如开心一下。碎碎平安嘛！” 赵老板大喝一声：“梁朝雄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老子过分？你们特么的合起来对付我，你们才特么的过分。这是你和老子两个人玩的事情，你把他们搞过来做什么？” 赵老板弄了一身的汤汁，指着梁朝雄说：“我把他们搞过来，就是为了对付特么你的。老子就是不想让你这个家伙加入这个同盟。想不到你这老小子今天这么不识趣，还特地跑来丢人现眼。” 梁朝雄继续在舞台上笑：“老赵啊老赵，你不要这么冲动，今天老子就是过来陪大家玩一玩。来来来，来几个兄弟把老赵的衣服擦一擦。” 这时候小周指挥几个人过来把老赵围在了中间。说起来是帮他擦衣服，其实早就有几拳往他身上招呼过去。 大家一见这就要开打了，正要冲上去劝架的时候，被人围在中间的老赵突然大喊：“你们都不要过来！” 这个时候就见到那几个围住老赵的人飞了出来。 小周见情况不妙，又指挥几个人上。老赵屈膝站定、含胸拔背两手抡圆、左右开弓地左搂右推，那几个人纷纷倒地。 只剩下赵老板一个人立在正中。 “我操，就你们这几个小混混，也想来打我？你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水平。” 说着赵老板拍拍胸口、拍拍腿，一步三摇地走上了舞台。 杨朝雄看到四五个人都搞不定赵老板，心里本就吃了一惊。现在看他向自己走来，心里越发的紧张。 赵老板走到梁朝雄的面前，对他说“话筒给我吧。” 梁朝雄乖乖地把话筒递过来。 赵老板一手接话筒，一个键步上前照着梁朝雄的胸口一推，梁朝雄踉跄几步四脚朝天的倒在了台上。赵老板冲上去又补了一脚。踢得梁朝雄“啊”地大叫。 赵老板整理了一下衣服、拍裤腿拿着话筒对梁朝雄说“老梁啊老梁，你记不记得咱人年轻那会儿一起拜过一个太极师傅？你觉得学太极没用你就走了，我可是从那会儿到现在学了二十年。就你手下这几个混混，怕是连二十岁都没有。还想撂倒我吗？” 然后赵老板向会场环视一圈：“齐年，你上来！” 齐年上台后，赵老板拍着齐年的背对坐在地上的梁朝雄说：“梁朝雄，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这个年轻人，这位就是打破你的阴谋诡计的齐年。这个年轻人只是我下面一个网点的负责人，你堂堂一个县公司的老总对他使了多少绊子啊？” 赵老板转身对会场说：“‘双11’之前有人爆料齐年的黄鱼嘴网点暴力分拣。这事是谁干的？”赵老板指指梁朝雄。 “‘双11’期间齐年的网点的电线被人为掐断。这事是谁干的？”赵老板指指梁朝雄。 “‘双11’期间有家快递公司的快递员满员，还把尺县所有的快递员全部都抢到自己的手上，不给别家用。这事是谁干的？”赵老板指指梁朝雄。 “‘双11’期间在齐年的黄鱼嘴分拣点和电子厂分拣点连续发生四起交通事故，把进出货的道路堵得死死的。这事是谁干的？”赵老板指指梁朝雄。 赵老板又转向梁朝雄：“就为了对付这么个年轻人，对付这么个网点负责人，你丢人不？我跟你说，梁朝雄，我们这个快递同盟并没有针对任何人，要加入我们同盟，有一个基本的要求就是大家要有良心。” 赵老板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脯说：“良心在哪里？良心就在这里。我们是一个有良心的同盟，而不会让任何居心叵测的人加入我们的快递同盟，来破坏我们尺县的快递工作。我赵德军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我们尺县快递同盟就是要让你这种没有良心、没有道德的人滚出尺县快递界！” “好！” “说得好！” 台下响起了无比热烈的掌声。 174 开便利店 “那家伙脸都绿了！哈哈哈。”陶进事后向小伙伴们描述快递同盟成立大会那天的场景，抑制不住地开怀大笑。 大家为齐年又一次被动的出头而欣喜不已，也为梁朝雄的人品之低劣而义愤填膺。 梁朝雄经此一战，彻底蔫儿了。 两天后就听说他吵了那个小周的鱿鱼，又一把把双11期间雇的所有快递员，不管是不是尺县出生的，全部遣散。梁朝雄自己也住到仞市的医院去了。 尺县快递界表面上个个都对他报以同情，然而大多数人私底下还是觉得他活该！ 早在齐年一举催毁梁朝雄的进攻的时候，人们就已经不太在意这个快递老将的举动了。齐年成了尺县快递界一颗耀眼的新星。 所谓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在意旧人哭？何况这个旧人做了这么多令人不齿的行径。齐年以毒攻毒的手段让人耳目一新。快递同行们纷纷叫好。 在迅电快递经过“双11”之战达到如日中天的地位的时候，齐年又怂恿赵老板促成快递同盟。许多人以为是齐年要对梁朝雄进行人道毁灭式的打击，许多人以为是迅电的赵老板要夯实尺县快递界老大的地位。 然而当他们深入地了解齐年的同盟策略的时候才发现，齐年要帮助赵老板成为无可替代的尺县快递老大不假，但更多的是让迅电快递贡献出快递、场地、设备和快递员这些资源供同行们使用。大家齐心协力降本增效。 齐年在用ppt给指导委员会进行方案说明的时候讲过齐桓公的故事。齐桓公在自己强大的同时把弱小的国家联合起来，一方面对抗南方的楚国，一方面维系了大周的统治。所取得的丰功伟绩使得齐桓公成为继姜子牙、周公之后大周的治世能臣。 沸沸汤汤的梁朝雄大闹尺县快递同盟的事件，只不过是他落败后的垂死挣扎而已。梁朝雄离开尺县之后，他也慢慢淡出了人们关注的中心，因为“双12”的筹备工作正式拉开了。 有了“双11”的经验，齐年对筹备“双12”那可谓是举重若轻，颇有些闲情逸致。 因为阴差阳错地获得了外沿拓展性极强的海滩分拣点，所以齐年就把电子厂的分拣点给撤掉了。 当然电子厂这一回给齐年帮了这么大的忙，齐年除了象征性地付了一些租金外，也将电子厂的一部分物流业务以远低于市场价的条件接了下来，算是给电子厂的回报。 黄鱼嘴的分拣点也撤掉了，但是保留了一条传送带做展示用。毕竟，那是快递界为数不多的网红店，利用价值还是非常高的。 三个分拣点合并成一个，其实也是从节约成本、提高劳动效能出发的。双11之所以取得不错的经营业绩得益于巨大的快递量，成本被平摊了。过了双11，降低成本将成为持续精进的工作。 在一个技术瓶颈不高的行业中，成本优势是至关重要的。管理大师德鲁克视此为竞争要素。 出了合并分拣点外，齐年又和黄鱼嘴网点的房东多签了5年合同，把这个极速增值的店铺的租金锁定了下来。 人员的安排就相对从容多了。齐年还是和田双双一起管理黄鱼嘴网点和代收点，陶进和陶思娅姐弟管理海滩分拣点，彪子负责寸岛的培训并且兼顾寸岛的代收点，阿诚负责关山社区的专项服务和物流车队。 一切工作参照“双十一”进行，唯独田双双负责的便利店是个新业务，需要全情投入。 这几天便利店的当家花旦田双双沉迷于一款经营类游戏。 这款游戏是为了让田双双熟悉开店的经营管理，齐年特意让陶进给田双双下载的。 陶进给田双双的手机里装游戏的时候，田双双还连连撇嘴。要不是这是齐年安排的，田双双早就把自己的手机给抢回来了。 总是看陶进玩些打打杀杀的游戏，田双双就觉得好无聊。 总是看到顾晓婷也拎两把斧头把人、兽、妖砍得血浆乱飞，田双双就直皱眉。 唉，玩就玩吧！ 经营类游戏没玩几天，田双双就对店铺的流水、收入、成本、利润这些了如指掌了，甚至还虚拟体验了银行贷款、投资新商铺这些内容。 看着自己的店铺现金流哗哗地进，店铺排名日新月异地上窜，田双双心里美滋滋的：当老板娘的感觉真是好呀！ 等等，什么老板娘？自己是老板娘，那老板是谁？ 田双双偷偷瞄了一眼皱着眉头盯着电脑屏幕看的齐年，脸刷地红了。 “双双，是不是办公室有点儿热啊？看你脸都红了。我开一扇窗户吧。”齐年关切地问。 “不用不用。就这样挺好。”田双双回答着，马上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又有90多个金币进账了。太好了！ 现在，田双双终于知道游戏有多好玩了，终常玩得大半夜都不睡觉。 好几次同住的陶思娅起来上厕所，还看到田双双房间的灯亮着。一问，田双双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在玩游戏呢。” 陶思娅拿手胡乱拨拉睡得蓬乱的头发，简直难以理喻。 开便利店虽然现在才开始筹备，其实这事由来已久了。 齐年自几个月前符佳到寸岛来的时候，就动了开便利店的心思。 那次符佳在岛上的超市转了半天，结果什么也没有买到。这个事情让齐年想了一宿。 痛点可以变成痒点，需求可以变成商机。 开线下便利店的商机来自两个层面： 一是岛民们的需求正在发生改变，符佳的需求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消费正在升级的岛民的需求。 二是网购是按包裹收快递费的。不管包裹里有几件商品，快递费都一样。所以平摊下来的物流成本就比较低。线下店可以通过批发、降低物流费来实现比网购更便宜的消费支出。 比如三个人买餐巾纸，每个人都需付8元快递费，合计24元。田双双一次下单买3件餐巾纸，只需付8元快递费。这样就有16元的利润。将16元中的12元钱让利给顾客，至少也可以有4元的利润。 齐年决定由田双双负责经营这个便利店时，让田双双占便利店收入的40%，齐年、陶进、陶思娅三个人分别占余下的60%。初期的投资由田双双一个人出，后期的运营资金则按股份由各人出。 齐年让陶进又教会了田双双用excel的高级功能，以方便她进行对比选品。 “阿年哥，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田双双这个“最美快递员”并没有陶醉在被粉丝宠爱的光环中无法自拔，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可爱，甚至有时候单纯得有些犯傻。 每次齐年看到田双双专注学习的样子，就很想摸摸她的头说声：“好乖！” 有时候齐年恍惚间觉得田双双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呀，呸，什么女儿？有这么大的女儿，有这么年轻的爹么？既然不像女儿，那像妹妹？好像也不太像。不像妹妹，那像什么？ 175 年年和双双 田双双忽闪着大眼睛问问题，让齐年恨不得倾囊相授。 齐年说：“什么问题？” “坪效是个什么意思？”田双双走到齐年的办公桌边问。 “坪效就是店铺的单位面积可以产生多少收入。” “那这样的话，如果空间高的店铺和空间低的店铺相比，产生同样收入的话，是不是坪效就低？” “呃……”齐年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不过他们租的隔壁的这个店铺确实和一般的便利店不太一样。因为一般的便利店只有一层，而他们租的这个店铺却有上下两层。 不等齐年回答，田双双又问：“按我这个方案设计的话，坪效一定高不了，因为我没有像一般的便利店那样把货架摆得密密麻麻。对吧？” 齐年想了一想说：“坪效其实是传统的商场、店铺的一种考核机制。为了衡量连锁店铺的经营情况，衡量各个店长的经营管理水平的。我们这个便利店卖的是以爆品为主，没有那么多sku，也不需要那么多货架来展示。所以不必考虑空间利用率的问题。” sku是stockkeepingunit的简称，简单说就是指一个店铺里商品的品类。 看到田双双点头，齐年接着说：“你看看仞市那些手机品牌的旗舰店。都是用大片玻璃和采光营造出舒适的体验场景。你看看那些奢侈品店，一整面墙只摆了四、五个包包。这些店铺的空间利用率比较低，但是坪效未必低。” 齐年站起来指指办公室外面说：“我们这个分拣店就需要考虑单位面积的收入了，要不然租金会侵蚀掉利润。所以我们可以拿坪效作为参考，但是不一定需要关注它。除非是我们开了连锁店，那时候双双手下也许要管几十、上百位店长呢。到那时你田总肯定会拿着kpi表骂下属：你，怎么搞的？坪效这么差！” 田双双抿嘴笑着说：“我可不会骂人。” 齐年说：“没事儿。不会骂人的话，打人也可以。” “才不呢。” 原本以为开便利店是个很简单的事，和岛上的小卖部差不多。齐年了解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便利店的经营是个大学问。齐年为此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研究。 不仅是齐年一个人在研究，还有一个好学的田双双呢。他们基本上总结出一个套路来：便利店想要经营得好，选址、客流量、选品、坪效、周转率、毛利率等因素都十分重要。 location，location，location。 老外都知道重要的事要说三遍。这个location（选址）关系到客流量，它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关于选品是很有讲究的，不论是对线上还是对线下，选品关系到差异化竞争的问题。 田双双在寸岛上有着丰富的怂恿大姑娘小嫂子在网上购物的经验，也有着丰富的在线上选品的经验。现在把线上选品的经验引到线下来，发现大部分也是适用的。 选品的第一个因素首先是正品。这是与寸岛的超市、尺县的路边小卖部的最大区别。 其次是高附加值或者高频次。也就是说要么毛利润高，一天只卖2、3件也行。要么毛利润不高但是消费的频次高，一件赚不了多少，但是一天可以卖几十、上百件。 按这个原则选下来的第一批商品主要是母婴类和食品类。 母婴类是典型的高附加值商品。很多人在自己身上精打细算，但是一涉及到为孩子花钱就完全没有原则了。就算是省了一辈子钱的爷爷奶奶辈儿也愿意大把花钱在孙子孙女身上。 食品类则是高频消费商品。绿色环保品质好的应季食品，既能创造品碑，也有不错的销路。 之前田双双拿给齐年看的商品清单就是她精选出来的便利店的sku。 选品当然不是一次选好就定下来了。要先进一批货试销，然后依据销售和顾客的反馈再对选品进行调整。因为客户的消费习惯和消费项是经常在变的，便利店首先得适应这样的变化及时淘汰销量不佳的商品。还要快速迭代，推陈出新，让客户保持新奇感。 具备超强无敌的选品经验的田双双在玩经营游戏中，这个技能得到了强化。她了解到要将商品分成两类，一类是常规商品或口碑商品，一类是爆品。常规商品好说，爆品就需要有精准的眼光。爆品选得好，不仅销量高而且利润也高。 在经营游戏中田双双的90%的利润都是从爆品中来的。她决定把游戏中的经验充分应用到现实中去。 因为总是被问到游戏的问题，让齐年应接不暇，所以齐年也只好下载了同款经营类游戏，陪着田双双一起玩。 两个人还经常合谋一起整垮别的商家，田双双经常为狼狈为奸而高兴。他们俩最后把整个街的店铺都盘了下来。两个店主成了整条街最靓的妹和最帅的仔。 当盘下整条街之后，拥有者有权力向市政府申请为街道命名。田双双花了10万金币把街道名称改成了“年年和双双大街”。 “这个名字太长了。”齐年看了名字说。 “那这个呢？”田双双问。 齐年一看手机，街道的名称又被改成了“年双街。” 齐年一皱眉：“你又花了10万金币？” “是啊。”田双双忽闪着大眼睛，得意地说。 这败家娘们儿！ “这名字挺好。短小精悍容易记。双双真是会取名字！”齐年赶紧满脸堆笑地表达赞美，不敢发表评价了，怕她又改了。 过了十分钟田双双又说：“我把街的名字又改了。” 我去！半个小时不到，30万金币没了！游戏我玩了一个星期了，都还没有赚到30万金币呢。有这30万金币，干点啥不好？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一个街道的名字改来改去的干嘛？钱多了烧手吗？ 齐年登进游戏一看，街名改成了“年双幸福之路”。 除了街名改了，连田双双的店铺名也都由“便利店3”、“餐厅5”改成了“年年和双双的便利店3”、“年年和双双的餐厅5”。 除此之外，田双双还送给他1千万金币。1千万啊！这丫头该是多有钱哪！ 想到田双双每天还要给他的角色送花花、送香吻，齐年就有些脸红。 田双双不仅在游戏中体验了虚拟人生，还把她那压抑的情感在游戏中完全宣泄了出来。 哎呀，陪她玩游戏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啊？ 176 吸引美女的当然是帅哥 在田双双打鸡血般的高效工作模式下，便利店终于开业了。齐年热情地邀请于菡、快递协会秘书长、赵老板、孙老板以及快递界的一些同仁们参加这个便利店的开业典礼。 县公司的赵老板自己也开了两家便利店。这两家便利店的位置、格局和齐年、田双双的便利店差不多，也是想利用快递网点的自提客户的客流量。但很可惜的是，客户的确是会来自提快递，但是进店购物的客户少得可怜。 赵老板的两家便利店齐年带着田双双都去考察过。便利店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品类是有很大问题的。首先这个便利店没有那些连锁便利店看起来高端，而便利店里的商品又没有街边的那些杂货铺的商品便宜。也就是说在上下两方面都受到了挤压，自然是顾客寥寥。 赵老板开便利店的初衷就像齐年之前分析的一样，以为客流会自然转化成商流。所有看似很有逻辑的关系，一旦实践起来就发现这中间是有断层的，这个断层就是推动力。 开业庆典当天一大早，赵老板就来了。本来想让他视察一下黄鱼嘴网点“双12”的筹备情况的，赵老板坐都没坐就要去隔壁看店铺。齐年、田双双陪着赵老板和提前到的一些客人去店铺参观。 赵老板一边看一边笑。 齐年见他在笑就问：“赵总，您看看咱这个便利店，有啥建议给提提，给咱们指导指导。” 赵老板说：“哎呀，我哪有什么建议啊，我自己开的便利店经营得一塌糊涂，有啥建议我也不敢跟你说。” 齐年明白赵老板笑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便利店确实跟他的便利店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呢，装修比他那个便利店更明快、更年轻化一些。 这种装修风格齐年非常的认可。之前齐年让田双双做便利店的对比分析的时候田双双就提到了，装修一定要年轻化，一定要有空间层次感。不能像街边的那些杂货铺一样，人一进去就被满满的货架、商品包围，动弹不得。那些店铺的商品种类不可谓不多，但是转了一圈之后完全没有购买欲。 对此田双双就拿寸岛上的超市来做对比。那个超市的规模还算是比较大的，里面的商品的品类特别的齐全，从吃的到用的什么都有。但是当你真正想去买东西的时候，却发现那么多东西里面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要的商品。 为什么呢？首先它这个超市的格局太老旧，另外那些商品也太普通。除了一些大家急用的东西以外，人们宁可去网上挑选自己喜欢的商品。这和齐年的感受是一模一样的。 田双双在自己的便利店里面所选的几乎都是爆品。这些商品田双双在寸岛上已经做过尝试了。绝对是有的放矢。 然而这些赵老板是没有感触的，所以他在便利店里面逛了一圈只看到了表象，并没有看到实质。他笑，是笑这个便利店和他的那两家一定是同样的下场。 年轻人啊，还是太冲动！ 我那两个便利店又不是没带他们去看过，劝他们别开还非开不可。算了，由他们去吧。 赵老板没看出区别来，孙老板倒是看出来了。 孙老板私下里拉着齐年说：“哎呀，在你这个店里才有买东西的欲望。老赵的便利店我进去了就想马上出来，呆里面实在是太压抑了。” 齐年说：“有欲望那你等下多买几件东西泄火。” 虽说齐年也向于菡发了邀请，但是于菡并没有现身。一方面作为著名的节目主持人的的确确是很忙，另一方面以于菡的身份也不太方便参加这样的活动。 对此齐年非常的理解。 开业庆典准时开始。礼炮过后，舞狮队在锣鼓声中跳入了场中。两只披红挂彩的狮子摇头摆尾的甚是喜人。 一切都很好，就是在给狮子点睛的时候出了一点儿异常。齐年最初安排的是田双双和赵老板点睛。赵老板一看快递协会的秘书长也在，非要拉着秘书长点。秘书长又说这是迅电网点老板开的便利店，得县公司的总经理点睛才合适。拉扯半天，最后还是秘书长点了。 快递协会的秘书长是第二次见到田双双。头一次在快递同盟的大会上，秘书长在后台和田双双打了个照面就上台发言，然后就匆匆走了。 这一次算是正式会面。秘书长不住地向赵老板、齐年夸奖田双双：“哎呀，听说田双双家庭条件挺好的，长得又好看，怎么也想不到会来做快递。” 赵老板说：“还不是齐年这小伙子有魅力！吸引美女的当然是帅哥罗。你和我两个糟老头子和美女讲个话，人家都不一定会搭理呢。” 秘书长说：“哈哈哈。这倒也是。人家是冲着齐年来的。” 说的田双双很不好意思，但内心又十分欣喜。 玩笑开完了，赵老板正色道：“说起来，其实还是因为齐年和田双双的一份报答乡亲父老的心。双双还是她们那个乡的扶贫宣传大使呢。” 赵老板和秘书长把齐年当初做快递的初衷给秘书长讲了一遍。 秘书长回头对齐年和田双双说：“原来你们是为了建设家乡、为了扶贫才做快递的啊？” 齐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想是这么想，就是现在能力还有限。我这个快递网点上个月才赚了点儿钱呢。现在也就只能从寸岛上招一些快递员，帮助我们村解决下就业问题。” 秘书长说：“莫以善小而不为。只要你有一颗爱人之心，总会有好的前景等着你的。再说了，这次‘双11’你不是表现得很好嘛。哈哈哈。” 赵老板、齐年不知道秘书长说的表现得好是指网点赚钱的事，还是指把梁朝雄击败的事。只好“嗯嗯啊啊”地不置可否地回应。 齐年陪着客人离开庆典的现场去隔壁的网点办公室休息。 他前脚走，后脚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177 网红就是网红 这位不速之客是田宏。 按说田双双开便利店，她哥哥来捧场也是应该的。但是这田宏一贯反对自己的妹妹成天和齐年混在一起。之前无论是寸岛的代收点还是关山社区的配送，田宏都想方设法的使绊子，尽管这两处都有他妹妹的份。 田宏既不顾及自己妹妹田双双的利益，也不顾及梦中情人陶思娅的看法，差点儿让齐年的快递事业黄掉。 所以现在看到他来，田双双和陶思娅都有些紧张。 田双双上前堵着问：“哥，你来干嘛？” 田宏指指后面跟着的人搬来的一个大花篮：“你说我来干嘛？” 田双双还没说话，陶思娅走过来说：“你来就来，别捣乱啊！” 田宏笑笑：“思娅，你看你说的。也不看谁开的店。” 齐年在网点办公室里招待客人，让田宏也去那里不太合适。田双双就请陶思娅陪着田宏在便利店的二楼聊天。 为了今天的开业庆典，陶思娅也着实打扮了一番。一身时尚丽人的扮相，虽然并不太合便利店的风格，但是很合t台亮相的风格。陶思娅今天来就是为了走t台的。 陶思娅的这一身打扮看得田宏心花怒放。 陶思娅领着田宏往二楼的楼梯上走，刚上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站在楼梯上往旁边一让，做了个“请”的手势。 站在楼梯口正仰头往上看的田宏有些尴尬。和陶思娅想的一样，田宏站在楼梯下正在欣赏陶思娅的春光。 陶思娅用手把自己的裙子压了压，等田宏上去，自己跟在后面。 两人上了楼，陶思娅坐着对田宏说：“这位先生，请你把心思放在我闺蜜身上啊，有事没事的眼睛别乱看。” 田宏笑笑，把凳子一拉凑近了陶思娅：“我喜欢你嘛，当然想看看你。” “切！要看也规规矩矩地看啊。看哪里呢？我怕你是个女的都喜欢吧？我那个闺蜜……” “啧，你老提她干嘛呀？” “时不时地点点你啊，让你专注点儿。” 听陶思娅这么说，田宏有些不太开心：“我挺专注的。那一次是个意外，真是个意外。” “切！不管意不意外。你们俩都跑到床上去讨论人生了。哦不对，不是人生，应该是在床上讨论生人。哈哈哈。”陶思娅突然想到这个段子，不管适不适合也一口气说出来了，“我闺蜜还老惦记着您老人家呢。说你这好那好，哪儿都好。” 田宏一扭头：“这天聊不下去了。” 这一天不仅陶思娅好好打扮了一番，田双双也是。田双双没再穿她的“最美快递员”的快递工服，而是换了便利店的工服。 这个工服其实就是一个大围裙，但是特别修身，是从网上定制的。工服上不光有便利店的logo，还有田双双喜欢的几个蕾丝装饰。简简单单的，但是显得很别致。 齐年一看这工服，就知道出处了。这不就是那个经营类游戏中女店长的工服的简化版嘛。只不过游戏中的女店长那件工服造型比较夸张，可爱童颜再加波涛汹涌，十分夺人眼球。田双双可没有陶思娅、夏舞叶那魔鬼身材，只好走卡哇伊路线。 便利店门口放的就是田双双穿着这件便利店工服微笑迎接顾客的易拉宝海报。 开业庆典流程很简单，来宾一撤就算是结束了。 但开业庆典这个意料之中的高潮结束了，但意外的高潮却又来了。所谓一浪更比一浪浪。这个高潮来得无比迅猛，令所有人大为惊叹。 田双双哪里是一个简单的店主？她是一个网红啊。 网红就是网红！ 田双双才让工作人员把围栏一撤，人群就拥上来了。 好些人要跟田双双和她的海报一起合影。 田双双本来就长相甜美，露齿一笑更是吸引人，再加上活灵活现的卡哇伊工服，比海报还美。 一群人把田双双围得水泄不通。陶思娅和田宏从二楼看到这个情况，一边乍舌，一边赶紧从楼上下来出去解围，让田双双回到店铺里。 田双双一回店铺不打紧，人们又都从外面蜂拥了进来。来就来吧，一部分人围着田双双站立的柜台，一部分人把货架上的商品一扫而空。 田双双只好让男营业员赶紧从二楼的仓库里把存货拿下来补货。但是这些商品根本就来不及往货架上放，连纸箱子都被抢购的人群扯烂了。 男营业员望着田双双无奈地站着。 田双双冲那个营业员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从寸岛上招募过来的营业员以前也干过超市、便利店的营业员。但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被人群挤来挤去的，完全乱了章法。 好在陶思娅、陶进姐弟俩自从在顾婉婷的家中历练过以来，早已熟悉人群为田双双疯狂打call的场景，协助营业员维持现场的秩序。 饶是有着丰富管理经验的田宏看到这个场景，也是一阵蒙圈儿：难怪妹妹双双死活要跟着那个左右看不爽的阿年混呢，这种搞法别人还怎么和他们争？ 田宏一直觉得自己的妹妹漂亮是漂亮的，在寸岛上明追暗恋的男青年不乏其人，但是也从来没有搞过这么大的动静吧。连那个气场十足的陶思娅竟然也沦为配角。 这帮人到底看中了我妹妹哪一点？我让她改还不行嘛。 田宏连连摇头，看不懂了。 人们可不管田宏想的那些，只是千方百计想办法跟田双双合影、聊天、套近乎。挤不进来的人在店外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着门。街上的行人也纷纷驻足，不明白这些人在抢什么。 田双双和柜台里的一个女营业员收银收得满头汗。陶进只好从隔壁的网点调了两个人钻进柜台去帮忙。 收银终于收完了，货架上也空空如也。但是店里依然是水泄不通，外面的人挤不进来，里面的人挤不出去。还好收银台有柜台隔着，田双双才能从容地和顾客们聊个天、合个影。 田双双忙里偷闲，一边和粉丝们合影一边抽空瞟一眼手机。得抓紧下订单补货，催商家尽快发快递过来。照这个架势，明天的货上架没多久也会被抢空。 这还不是周末呢。要到了周末可怎么办？ 之所以选在工作日开业，其实就是为了办这个开业庆典。 齐年和田双双的本意是请一些同行朋友过来捧捧场，合个影讨个彩头吃吃饭就结束了。顶多留一个人守店，其他人为筹备便利店忙了这些天，该休息的去休息。结果没想到是这样的盛况。还休息啥？接着打鸡血继续嗨吧。 一个没有货的便利店还是便利店吗？不是。这是一个休闲场所。 田双双根本就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没有收银任务的她只好也把这里当作休闲场所，陪大家嗨。好在当初在寸岛走家串户做营销的时候也练出来了。 快到中午了，齐年准备领着在网点办公室里休息的一群客人去吃饭。从网点一出来，看到外面的场景呆了。 我去！什么情况？ 便利店人潮汹涌，人群外维持秩序的店员不停地说商品已经卖完了，可人们还在往里拥。 赵老板都看傻了。这个，这个，不带这么寒碜人的吧？我那个便利店一天都没几个人来，你这里挤破门。这也太邪门儿了啊！ 178 背影和背景 跟在齐年后面的快递协会的秘书长对这个场景很感兴趣，走过去踮着脚站在人群外看了半天，然后对赵老板说：“咱们进去看看。” 赵老板也来了兴趣，回应说：“好，进去瞅瞅是什么情况。” 他们这两个老家伙的决定，最终让他们后悔很久。 齐年领着两个人挤进了人群之后，就像是沉船的幸存者漂在了海上。波涛汹涌、狂浪频频，一会儿被掀上浪尖、一会儿被压到海底。齐年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随波逐流。 好不容易随着人浪挤到柜台附近，齐年向田双双打个招呼：“嗨，双双。” 可是只看见田双双张嘴，她回答的声音根本就无法到达齐年的耳朵，因为人浪将他冲走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音速。 十分钟后，齐年被甩到了岸边。 齐年倒退几步后立马气沉丹田稳住脚步，才避免摔倒在地。 “秘书长——”、“赵老板——”齐年踮着脚站在人群外向里呼唤。 “秘……”齐年还没喊完，屁股被人拍了一下。 我去！这里还有咸猪手！齐年屁股一扭，准备回身逮凶手，却看见拍他屁股的竟然是赵老板。 只见他弯着个腰直冲齐年打手势。 齐年没看懂，伸出手要把赵老板搀起来。 赵老板说：“别……别碰我！” 呃……不让碰你？你刚才连我尊贵的臀部都碰了。这怎么说？ 赵老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秘书……秘书长在那儿。” 齐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秘书长在地上坐着直喘气。 齐年赶紧过去要把秘书长搀起来。 秘书长摆摆手：“别……别碰我！” 这两人是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赵老板弯着腰过来，扶着一棵树把身子伸展了一下，终于把腰挺直了。 他长吁了一口气说：“太吓人了！我们俩一挤进去就找不到对方了。我本来腰就不好，结果在里面扭来扭去的，闪了好几下。我还好，秘书长可是活活被扔出来了。哈哈哈。笑死了。” 秘书长坐着不愿意起来，指着赵老板说：“你还笑？信不信我等下起来再把你的腰给弄折了。” 齐年说：“秘书长，我扶您起来。” “好，你慢点儿。现在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尽管有了惊魂的一刻，但看到田双双还活着，齐年就放了心。 他让人把各自的司机叫来，然后自己开着面包车打头，领着一帮惊讶得找不着北的客人去饭店了。 一进饭店的餐厅包厢，秘书长就问赵老板：“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些人？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赵老板见秘书长在问他，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秘书长又看齐年。 齐年能不知道？他不知道就怪了。 齐年耸耸肩：“田双双是个网红嘛。那些人估计是她的粉丝。” 秘书长一抹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这些粉丝也太疯狂了。” 是的，是很疯狂。不疯狂能叫粉丝嘛。 秘书长说：“我在里面转了一圈，连柜台都没摸到、连田双双的影子都没看到。我看到货架都是空的啊，这些人还在里面做什么呢？” 齐年说：“看田双双。” 秘书长不明白：“看她做什么？她表演节目？” 齐年摇摇头说：“不表演。” 秘书长说：“又不卖东西、又不表演节目，这些人怎么还呆在那里呢？” 齐年老实地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粉丝嘛，不能以正常的逻辑来看待。或者说，他们的逻辑咱们看不懂。” 秘书长感慨：“我今天终于领教了一次网红的魅力和粉丝的威力。” 赵老板喝了几口茶，惊魂才定，叹了口气说：“难怪我让你看我的便利店的经营情况你还坚持要开店，难怪我的两个便利店开不下去。原来你是有杀手锏的。这个网红实在是太厉害了。” 秘书长说：“我刚才还夸田双双呢，现在发现根本就夸错了。” “嗯？”、“嗯？”、“嗯？” 众人都没听明白。田双双有哪儿做得不好吗？ 秘书长接着说：“我是夸得还不够。你们家田双双真是块宝啊！” 齐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意外！这些都是意外！本来让田双双从寸岛来黄鱼嘴是为了稳定快递员队伍的，因为我的人都被同行快挖光了。结果没想到她在快递员中这么受欢迎。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在网上火了。” 秘书长感叹说：“小年轻做快递确实有一手。” 赵老板纠正说：“不是小年轻做快递有一手。做快递的小年轻多了去了。这是齐年做快递有一手。暴力分拣那个事，一般人哪能搞得定？结果齐年竟然跑出去弹吉他。这事儿除了他谁还干得出来？而且不光这样，人家还和于菡攀上了呢。” 秘书长伸出手来把赵老板的手一压说：“和于菡这怎么叫攀上了呢？这说明是齐年自己优秀。我和于菡熟得很，她那人我了解的。一般人想攀是攀不上的，她那心气儿高得很。她交往的都是些非常优秀、她又特别欣赏的人。她……” 赵老板接口说：“非常优秀、特别欣赏的，比如快递协会的秘书长对吧？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秘书长一愣，指着赵老板说：“你看你，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他们正聊着，孙老板和其他的客人也到了。 孙老板一坐下就从一个塑料袋拿出几个食品包装袋：“你们尝尝，好不容易从便利店里抢到的。” “你怎么抢得到？不是货架都清空了吗？” 孙老板笑笑：“我提前和双双打了招呼，让她给我留的。哎哟，挤进柜台可费了劲了。一进一出就花了五分钟。” 秘书长说：“你一进一出花了五分钟算是不错的。你们老大连腰都闪了。” 孙老板看看赵老板：“真的？赵总，您不是太极高手嘛，一个降龙十八掌这帮人都得趴下。” 赵老板说：“还降龙十八掌呢。这个情况下太极高手有个屁用啊。我挤得连脚都点不到地。” 秘书长喝了一口茶又对齐年说：“难怪你们那个乡要拿田双双当扶货宣传大使呢。漂亮姑娘多了去了，为什么一定要田双双？她背后有粉丝团啊。” 孙老板接口说：“是的。田双双有的是背景，别的姑娘有的只有背影。” 众人笑。 “最美快递员”开便利店的消息传遍了尺县的各个角落。到下午人越聚越多。工作日还有这么些人来，你们都不用上班的吗？ 田双双中午都没吃午饭，挨到下午被更多的人困在便利店里，更是出不去。 田双双实在熬不住了，对人群说：“不好意思。你们随便参观吧。我先出去吃点东西好吗？” “不好！” 田双双：“……” “我这里有巧克力。”“我这里有威化饼。”“我这里还有大白兔奶糖。”……“我有盒方便面你吃吗？……哎哟，都压碎了。” 田双双看着人群，露出无辜的神情：这还有没有人身自由了？ 179 闺蜜 仞市市中心的一家酒店的咖啡厅。陶思娅和闺蜜坐在阳光下。 陶思娅问闺蜜：：“喂，你和我们村那个田宏到底是什么关系？” 闺蜜回答：“什么什么关系？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觉得这个人不错啊。”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你和他玩一玩就可以了，千万别当真啊。这可是姐妹劝你的真话。” “我自己也知道，就是给我一个希望而已。我也知道他其实很喜欢你。对了，他喜欢你这个事你知道吗？” 陶思娅：“这我当然知道啊。我是当事人，还能比你更傻吗？” “话说是当局者迷呀。就怕你不知道这个情况。” “他喜欢我又怎么样呢？我对小齐年比较有好感。哈哈哈。”陶思娅把头发一撩满面春风。 “还小齐年呢。看你被他迷得。我怎么就对那个齐年没什么感觉呢？哦，我的意思不是说有那种感觉啊，我是觉得你和齐年完全不搭呀。抛开我的个人感情来说的话，我觉得田宏倒是和你班配一些。无论是性格、爱好还是经济条件。你难道还要真的要跟齐年一直做快递吗？” “这个事情跟做快递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爸还是个撑船的呢。” 闺蜜把身子往后一靠说：“唉，反正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齐年。太过于成熟了，太过于严肃了，一点儿都没有情趣，不好玩。” 陶思娅望着闺蜜：“他严肃吗？我觉得还好吧。” “咦，你们俩在一起？” 听到有个熟悉的男声，陶思娅抬头一看，竟然是田宏。 陶思娅转头问闺蜜：“你搞什么鬼？” 闺蜜不搭话，笑着对田宏说：“你坐吧。” 田宏一看两个女人隔着桌子对着坐，每个人身边都有一把椅子。无论是坐在谁身边似乎都不太好。又或者说无论是坐在谁身边都很好，就是对对方不太友好。 田宏犹豫了一下，坐到了陶思娅身边的椅子上说：“我和我老乡挤挤。” 陶思娅毫不客气：“要挤你去对面挤。” 田宏嘿嘿一笑。 闺蜜看到田宏没有选择坐在她身边，脸上带着笑，可心里却带着怨。 她问田宏：“你怎么才来？” 田宏没回答闺蜜的话，却笑着对闺蜜说：“欢迎光临仞市指导工作！” 闺蜜叹口气说：“你就别演戏了。昨天咱们俩在这儿不是聊得挺好嘛。” 田宏听到闺蜜的话，脸色有点儿不太好看。 陶思娅这时才知道她的闺蜜其实头一天晚上就来仞市了，而且已经见过田宏。 闺蜜现在把她和田宏叫在一起，肯定是有好戏看。闺蜜的行事方式陶思娅还是了解的。 陶思娅事不关己地往椅子背上一靠。看戏罗！ 闺蜜说：“思娅是我的闺蜜。今天把她请来也是想让她给我参谋参谋，看看我的阿宏值不值得深交。”说着伸出手去握田宏放在桌上的手。 田宏看着自己的手被闺蜜握在手里，他没有动，只是闭上眼睛不说话。一副正在享受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的样子。 陶思娅暗笑：这个人看起来已经入戏了。演员的修养很不错啊！ 闺蜜见田宏不说话，对陶思娅说：“你觉得我这个男朋友怎么样？” 陶思娅顺着她的话说：“我觉得你男朋友挺好啊！个子又高，家庭条件又好，长得又帅。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高富帅嘛！和你很相配。” 闺蜜还没说话，田宏睁开眼睛说：“我还有点儿事要办。你们先聊。” 说着就要起身。 闺蜜拉着他的手说：“还有什么事比陪女朋友更重要？” 田宏冷冷地说：“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闺蜜愣了一下，很快回复了平静的表情：“那我们算是什么？” 田宏看了看陶思娅。陶思娅望着窗外的风景。 田宏对闺密说：“我们算是……你说呢？我们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好，对吧？你昨天让我来陪你，我来陪过了。你今天不需要我陪了，那我就先走了。” 闺蜜突然站起来扇了田宏一耳光：“你个流氓！” 田宏反应很快地一巴掌扇了回去：“我流氓！你特么也是个女流氓！”说完忿忿地转身就走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等陶思娅反应过来的时候，田宏已经走远了。 陶思娅赶紧站起来，绕过桌子到闺蜜身边把闺蜜搂在怀里。 闺蜜捂着脸，低着头站了一会儿，然后坐下来一声不吭。 过了好久闺蜜才说。：“我这是自找的。我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陶思娅之前好话都已经说尽了，现在碰到这样的场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闺蜜才好。只是搂着她，什么也不说。 陶思娅在酒店的咖啡厅搂着闺蜜的时候，齐年正和陶进、顾晓婷一起在打游戏。 好久没打游戏了，陶进的瘾又上来了。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呢，陶进就把齐年和顾晓婷约回了宿舍。齐年还好说，陶进让顾晓婷跑去跟孙老板请了个病假。 黄鱼嘴网点的两个主要管理人员上班时间鬼鬼祟祟地跑回宿舍去打游戏，跟谁说谁都不相信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陶进可不管那些，先过把瘾再说。 这段时间齐年、陶进一直在忙“双11”、“双12”的事，根本就腾不出手来练习。没有人陪的顾晓婷可是有大把的时间玩游戏。现在顾晓婷已经是三个人中等级最高的了。 看到顾晓婷举着两个板斧往人群、兽群、怪物群中猛冲。齐年怎么看都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游戏中顾晓婷的角色是那种十分性感的造型。胸部高高的、鼓鼓的、上面大半截露在衣服外面。大长腿也是光光地露着。整个造型和顾晓婷平时的保守穿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很好看。”陶进说，“晓婷这个打扮挺好，我喜欢。她那身衣服还是我花了大价钱买过来。” 齐年想：好吧，她是你女朋友，只要你喜欢怎么都行。 这一次攻垒，顾晓婷大放异彩，挥舞着斧头在队伍最前面大开杀戒。她一时杀性大起，全然不顾自己掉了多少血。弄得齐年一边忙着放魔法轰开敌人，一边忙着给顾晓婷补血。累得半死。 陶进晚上送顾晓婷回家后回到宿舍，齐年说：“你媳妇儿太霸道了！” 陶进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卫生间走说：“没事儿。现在先惯着点儿。以后拿下了我再好好调教调教。” 180 暴力分拣快递的反思 躺在床上，陶进的脑海里还在回想游戏里的内容。这一次攻垒三个人配合得简直是天衣无缝。真是宝刀未老啊。哈哈哈。 不过齐年却没回想游戏，而是想到了一个月前暴力分拣事件。正是在那次暴力分拣事件中，他的这个快递网点才无意间成为了网红。也正是因为网红店和田双双的双网红效应，这几天便利店每天顾客如织。 尽管暴力分拣事态渐渐平息了，但是对于齐年而言这只是一件事情的开始。 快递量大，快递员为了加快工作效率动作幅度大了点儿，这一点大家都可以理解，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可以暴力对待客户私人物品的理由。为什么ups、fedex、dhl这些国际大公司没有暴力分拣？ 自己的网点被曝光、消费者有投诉没有错，这的确是行业、企业的问题。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从资源优化和规范化着手。 首先，场地不足、人手不足的情况可以通过增加资源配置来完成。这样的资源配置必然伴随着成本费用的提高。 我提高成本费用、竞争对手不提高，那我不是就陷入被动了吗？表面上是这个道理，但深究下来截然不同。这是在花时间和成本打造企业的竞争力。这是一项长期投资而不是一个短期行为。一旦你的竞争力提升了，竞争对手如何同你竞争呢？你的差异化实现了，被动的不是你，而是那些同质化的竞争对手。 有一个故事可以说明这个道理。 ?? 一条街上的商户都卖同一种商品。竞争白热化。有一天有个商户为了和同行竞争开始以极低的价格卖假货，吸引了许多客户。卖真货的商户的商品卖不动了。为了竞争，所有的商户都开始卖假货。竞争又进入了白热化。 终于有一天有个商户决定不卖假货了，以两倍的价格卖真货。因为真货的稀缺性，客户们又对那个卖真货的商户开始趋之若鹜。假货又卖不动了。 ?? 提升服务质量的快递公司，就像是那个卖真货的商户一样。 况且，提升服务质量未必真的就一定会带来成本费用的上升。为了让快递可以抛扔，就必然会进行过度包装。这些包装材料的成本也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开支，何况还不环保。 ?? 分拣效率的改进可以通过引入自动化分拣设备、优化流程完成。 当然引入自动化分拣设备可不是齐年这个小网点可以办到的事。随便一套设备光前期投资就是2、300万。但是流程优化是可以做到的。 ?? 暴力分拣是怎么产生的？其根源很简单。分拣员从传送带上取下快递，要派给十个快递员的话，就会放十个铁筐。快递公司把这个铁筐叫做分拣笼。十个分拣笼按上下两层围绕分拣员来布置的话，每个框距离分拣员至少3-5米。 如果正常操作，这个分拣员会把快递从传送带上拿下来，然后走3-5米到分拣笼边，把快递放下，然后再走3-5米回来，取下一个快递。但是取快递，走5米，放快递，再走5米回来，这个过程就算分拣员全程跑步也需要至少3秒钟。 “我们都是神投手，每一个快递扔进一个筐里。 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这3秒钟内，传送带上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快递了。如果降低传送带的速度，那分拣效率就可想而知。这还没有考虑分拣员能不能连续跑动1小时。连算国足运动员来了都未必办不到。 ?? 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增加分拣员。增加一、两个分拣员没问题，大家还能操作得开。再增加就操作不开了，想一想四、五个人在有限的场地上来回跑动，更容易出错。 要么提高维度，把分拣笼从两层升到三层。这个难度比较大。首先是分拣员臂力要好，把货往上抛比平抛费力得多。再说了，把快递抛那么高，那不更是暴力分拣么？ 另外，把最高一层的分拣笼里的快递取出来也是个难题。本来站在地面就可以操作，现在得搭个梯子。这对场地的高度、对安全操作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这就是目前快递网点出现暴力分拣的现状。 黄鱼嘴和电子厂的分拣点搬迁到海滩的时候，齐年一边看技术人员拆装传送带一边想：分拣流程规范化对于暴力分拣的改善程度极其有限，最终还是需要用自动化的手段。 自动化分拣设备是上不起的，但是能不能用一些土办法呢？ ?? 齐年记得他以前看过两个案例。 一个案例其实是个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笑话。是说为了解决在太空失重的情况下钢笔、圆珠笔写不出字的问题，某国（如果是加拿大人讲这个故事，那么某国就是加拿大。印度人讲这个故事，某国就是印度。以此类推）最顶尖的科研人员花了10年时间耗费了10亿美元终于研制成一款可以在太空中使用的钢笔。 看着这么牛逼的钢笔，《皇帝的新衣》里的小孩来了，并提了一个问题：“你们干嘛不用铅笔呢？” 另一个案例是发生在一家工厂的，是关于传送带的故事。一个工厂把用纸箱包装的产品放在流水线上操作。但是经常会出现有些纸箱里有可能并没有放产品的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于是工厂准备花钱采购一套可以分辨传送带上的纸箱里到底有没有放产品的检测设备。 《皇帝的新衣》里的小孩又来了，提出来一个解决方案：“在流水线旁边放一个大电扇不就得了嘛”。凡是没有放产品的纸箱在传送带上经过大电扇时，因为重量轻就被电扇吹跑了。 所谓偏方治大病。 齐年可没钱花10亿美元研制铅笔，也没钱购买检测设备，但是他有钱买铅笔和电扇啊。 齐年把这个想法和陶进一说。陶进问：“阿年哥，想法好是好。那怎么干呢？” 齐年把这个想法和陶思娅一说。陶思娅问：“阿年，想法好是好。那怎么干呢？” 齐年把这个想法和田双双一说。田双双高兴地说：“阿年哥，我们一起想想有什么好办法！” 181 土得掉渣的自动化分拣设备 齐年和田双双在黄鱼嘴网点绕着分拣笼像拉磨的驴子一样转了好多圈，也没有什么头绪。齐年把视线调个方向：往分拣笼时抛扔快递的问题不好解决，但是可以从传送带上做文章啊。 暴力分拣产生的原因就是因为分拣笼离传送带太远。而分拣笼离传送带太近又没有有效的距离进行抛扔。 那些动辄几百上千万的自动化分拣设备把分拣的格口沿着传送带分布来解决距离的问题。但把传送带上的快递一个个送进这些分拣格口是没法用人力来完成的。 不是速度达不到，而是格口和快递的顺序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如果我们把格口的编号按从“一”到“十”来编号，把快递的编号按从“1”到“10”来编号。如果第“1”个快递正好对应第“十”个格口，后面的一一对应。那么快递只需要把这个快递推进格口就可以了。 问题在于如果第“1”个快递对应第“一”个格口，后面跟着的第“2”个快递对应第“十”个格口，那么就要把传送带反个方向往倒开。 接着来，第“2”个快递后面的第“3”个快递如果又对应着第“一”个格口。那么这个快递在传送带上往第“一”个格口走的时候，分拣员除了跟着快递往第“一”个格口走外，无事可做。 这样快递的排列顺序和格口分布顺序不一样的话，就全乱套了。 齐年和田双双研究了很久，终于拿出一个设想来。 齐年在电脑上画了一个传送带，完全参考了自动化分拣线的模式。只不过把自动化分拣线的平面布局设计成了立体布局。 首先把传送带升高。分拣员站在传送带的一边，传送带的另一边放十个开口朝上的分拣笼，每一个分拣笼有一个格口在传送带旁边。快递来了之后，分拣员只需把的快递推到对应的格口，快递就会落进分拣笼里。是不是很简单？ 但这同样也会碰到快递的排列顺序和格口分布顺序不一样的问题。 解决方案是把传送带设计成类似机场取行李处的那种循环式的。这件快递这一次没有分拣，转一圈又回来了，还可以再分拣一次，直到传送带上再也没有待分拣的快递了。 分拣完第“1”个快递后无法及时处理第“2”个快递，之后又在第“3”个快递在传送带上走到第“一”个格口浪费时间的问题，齐年和田双双是这样解决的。 现在，还是十个格口，但是并不是截然分开的，而是有一个扇形的滑道收拢到传送带这边的一个大格口处。也就是说一个大门里有10个小门。快递来了，分拣员只需要把快递推进大格口里，然后再拨到对应的小格口就可以了。这比抛扔效率更高。而且完全避免了暴力分拣。 看到齐年画出的图，田双双拍着手说：“完美！” 齐年把这个设计方案拿给陶思娅和陶进姐弟俩看。 陶进一边看一边赞：“可以呀，阿年哥。你干快递真是屈才了。应该去中国工程学院当发明家。你这样改造一下，只需要花万把块钱就可以搞定了。” “不是我一个人设计的，田双双也是总设计师。” 陶进转过头来夸田双双：“可以呀，田双双。阿年哥说你是哪吒，还真没说错。样样都能。” 田双双说：“阿年哥才是个哪吒！” 陶进说：“不不，阿年哥那是千手观音。” 陶思娅说：“不管是什么。总之你们俩就是神。” 陶进说：“姐，你也是。你是女神。” 陶思娅微微一笑，笑得千姿百态。 田双双看着陶思娅都愣了：这个思娅姐连随便一笑都可以笑出几十种不同的风格来。果然是个令男人心动的万人迷。 既然所有的合伙人都通过了这个方案。说干就干。 这活儿可不能交给那些做自动化分拣设备的人来做。他们随便随便一个报价就得10万起步。 齐年回到寸岛上，找到给他们电动三轮车装防盗网的那个五金作坊，把图纸拿给他们看。 作坊老板说：“把传送带升起来的话，用铁架子就可以。格口和滑道很简单呀，拿白铁皮一围就行。花不了几个钱。” 把传送带升起来这事儿当然不能只交给五金作坊做。齐年联系了传送带厂商，派人过来免费帮他们调整。只不过花了一千多块钱加了一个把快递从下面的传送带往上面传送带送的斜坡传送带而已。 所谓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不光省钱，还节省了人工。 派到这个改良后的传送带上操作的分拣员心情倍儿好。之前每天练臂力，单调而无聊。现在每天练投篮，和商场游乐场的投篮机没什么区别。 看他玩得这么嗨，其他工位的分拣员也想过来凑热闹。大家都想在“投篮机”上一试身手。 平时传送带在地面躺着，就是灰头土脸的一副惹人嫌的样子。现在架起来之后，感觉一下就变成了整个网点的标志性建筑。就像那个埃菲尔铁塔一样，从灰姑娘摇身而变成了白雪公主。 这事儿还没完。媒体不是对这事很关注嘛。齐年再次把当初对自己落井下石的传统媒体和自媒体也请了来，让他们看看自己网点的巨大变化。 媒体对此事兴趣非常大。除了专业相机、摄像机，还派了采访车来了。巨大的镜头对着齐年、陶进和分拣员一阵狂拍。快递员们各种姿态的笑容和对工作的无上热忱成了拍摄的主体。 当然，他们还没有忘记这里还有一位网红。 田双双不得不脱下便利店的工服，再一次穿上快递工服在那个标志性的传送带上面带微笑推送着一件一件快递。 工作多么美好！劳动多么光荣！ 《快递网点深化改革，彻底告别暴力分拣》之类的报道出现在媒体上，配图是网点的分拣员面带微笑把快递往分拣笼的格口里推的场景。 这是记者走后齐年预想中的新闻的样子。 但是新闻出来之后，完全不是齐年想象的样子——《快递老板不作为，自动化设备何去何从》。 真是吐血！ 自动化自动化！你要是给我钱，我立马自动化给你看！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媒体都善于恶炒。仞市的官媒就对快递网点改良传送带的事情进行了正面报道。当然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快递服务质量的提升任重而道远。”。还算让人欣慰。 更让人欣慰的就是网络上的宣传了。展现田双双的俏丽英姿的视频、图片配的标题是《这回厉害了，我的“最美快递员”》之类的，还有一篇的标题是《搬砖也要美美哒》。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182 女鼓手旧事(1) 一辆红色跑车从道路上正常行驶的车流中飚出来，沿着出城的大道飞奔，在路的尽头一个漂亮的漂移，向右拐了个弯，开上了上山的路。 这辆车就像一道红色的闪电，所过之处，留下一阵旋风和灰尘。 车里的两个人表情都很严肃。 开车的是个姑娘，开得很认真。 坐车的是个男青年，坐得很认真。 这个男青年不得不认真，否则他就被甩出去了。 扶手只有一个，在他右手边的车门上。刚才姑娘开始发飙的时候，他的右手就牢牢地抓住了车门上的扶手，但是左手空抓了半天，找不到可以抓的东西，只好无助地抓住自己的裤子。 不是说好来兜风的吗？这是兜风吗？寻死还差不多！ 要不是在姑娘面前不好意思，这男青年都要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他紧闭着口忍住了没喊，但姑娘开口了：“怎么样？爽不爽？” “你开慢点儿！我的魂掉在后面还没追上来。” “哈哈哈。你不会这么胆小吧？你不是开神车的嘛！” “车是神车，可我不是神车手啊。妈呀！注意前面！啊——！……可不可以慢点儿？……我要吐了！”一个急转弯，男青年实在撑不住了大声喊了出来。 “坚持下，还有两个弯！”姑娘猛踩油门，车加速向前飞去。那两个弯也是用急速的漂移过的弯。男青年就像是小孩正在摇的瓶子里的石子，被甩得昏天素地。 姑娘一个急刹，方向盘一转，车尾向侧方滑动了一下，车漂亮地停在了路边，距离路沿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姑娘挂好档把手刹一拉，拍拍男青年：“齐年，魂追上来没有？” “夏……夏舞叶，不带这么玩的。差点儿就背过气了。” 看到齐年从跑车里钻出来的狼狈相，夏舞叶大笑：“瞧你那小脸，都吓白了。哈哈哈。” 夏舞叶穿过马路走到路的另一边冲齐年招手：“来，到这里看看。” 齐年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快走到路边时腿一软，差点儿倒地。 夏舞叶忙上前一步搀住了齐年。齐年往前一扑，结果扑进了夏舞叶的怀里。还好夏舞叶站得稳，要不然这路下面的悬崖可不是吃素的。 夏舞叶扶好怀里的齐年，脸刷的红了：“你给我站好！站好！不要演戏了啊！还挺会吃豆腐的！” “我这会儿哪有吃豆腐的心哪？”齐年委屈地辩解，“我也想站好，可实力不允许啊。腿有点儿发软。” 夏舞叶哈哈笑：“看你平时神气得不行。想不到你这么怂。” “我哪知道你这么霸气？” 夏舞叶转身对齐年说：“你看看这山下的风景。” 齐年站稳扶好，放眼往山下看去，整个仞市尽收眼底。 齐年虽然是在仞市出生长大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自己家乡所在的城市。当然这样说也不完全对，他毕竟也曾坐飞机从仞市的上空俯瞰过。但是三维空间看到的图景和二维空间看到的图景是完全不一样的。 从山上望过去，仞市的地平线就像是统计图表中的正态分布曲线。仞市的正中心是高楼林立的cbd。那栋40层的高楼是仞市之巅，从几十公里以外都看得见。这栋楼周边全是高楼，然后越往城市边缘延伸楼的高度就越低，一直延伸到海边的平原。 一阵风吹过，齐年感到有一丝凉意。在这深秋的季节，山风和海风是不同的。山风是凉的，而海风是暖的。 “我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到这里来看一看。”夏舞叶说，“你别看我刚才开车开那么快，看起来很危险。其实是因为我对这里的路比较熟悉。” 齐年说：“那还是很危险的。在家门口走路都有可能摔跤呢。” “哈哈哈。那倒也是。我觉得开车飞驰在山路上可以体味一种自由、一种放松。心情不好的时候开车来这里飙车，心情就会好很多。” “你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齐年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又不是佛，又没有参透人生，为什么不可以心情不好？” 过了一会儿夏舞叶眯着眼睛看着齐年：“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想听。我们认识这么久，其实我都不太了解你。” “你是没兴趣了解我。” 齐年笑着摇摇头：“是没时间。这段时间我哪里闲过？” “和我一起去江城的时候你就很闲哪。” 这脸打得真是啪啪响。齐年只好笑笑。 夏舞叶说：“你是怕问多了会让我多想，然后会影响你‘先立业再成家’的壮志吧？你知道嘛，‘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那个人，还没活到第三章就死了。哦，对了，霍去病死的时候和你年纪一样大。” “你这意思是说我活不过第三章罗？” “你看着办吧。哈哈哈。” “我家以前挺穷的，特别特别穷。”夏舞叶望着远处的高楼向齐年讲自己以前的故事。 夏舞叶的父母白手起家创业。创业的过程中十分艰辛。 夏舞叶小时候，她的父母整天忙着做事业，几乎没有管她。早些时把她丢在爷爷奶奶家。几年后爷爷奶奶身体不好，父母就把她接回来。 父母经常出差，那时候夏舞叶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夏舞叶胆子小，晚上睡觉害怕，眼睛大睁着不敢合眼。只要房间里有任何动静，夏舞叶就会坐起来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就这样抱着被子坐一晚上。 然而，恐惧还不是最折磨夏舞叶的。因为恐惧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要挨过了那无尽的时间、无尽的黑暗，无论是天亮了还是人来了，恐惧就消失了。 最令夏舞叶折磨的是寂寞。那种冰冷到内心深处的寂寞，无时不刻不在纠缠夏舞叶，令她无处遁形。 在家里，她的父母对她而言是行尸走肉，她对她父母而言同样也是。 在学校，夏舞叶尽管也会和女孩子们在一起说话、一起玩，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真正融入进去。 一道无形的墙将夏舞叶和这个世界隔离开。 在那个时候，即便是令人恐惧的魔鬼或者幽灵或者别的什么，都比寂寞更令夏舞叶感到亲切。至少当她成为魔鬼们的猎物或残害的对象的时候，魔鬼们还是关心她的。 小夏舞叶还没上小学就已经学会了做饭。小小的女孩够不到灶台，她就搭一个凳子站上去，用一把几乎和她的小脸一样大的锅铲炒菜。 父母出差的时候，夏舞叶经常会饿上一两顿，然后把那些没有炒的菜想办法扔掉，给父母一个自己已经吃掉的印象。 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父母为了省钱就搬家到了郊区，把自己家的房子租给别人。两处租金一进一出相抵，还能多出几百块钱来。这几百块钱对夏舞叶家人来说非常重要。因为搬了家，夏舞叶也因此转校到了郊区。 在骑车上学的那段路上，夏舞叶经常会碰到附近的小混混。这些小混混都不是靠文斗能解决问题的，只能依赖武力。夏舞叶打不过、逃不过时就会被抢劫一空，或被打一顿。 每次上学放学，一旦落了单，夏舞叶都是抱着必死之心。 那段时间夏舞叶既要好好学习又不能学习得太好。学习不好的话，就有可能放学后被老师留下来挨批评；学习得太好的话，就有可能被选为班干部在放学后留下来为班级服务。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会错过和同学结伴回家的时间，从而使自己落单碰上那些小混混。 夏舞叶从来都没有和父母讲过这些，她的委屈从来没有和父母说过，她身上的伤也从来没有给父母看过。她知道，父母除了找到小混混家去向他们的父母投诉一顿之外，什么也干不了。也许小混混被他们的父母打骂一顿之后，对待夏舞叶会变本加厉。 童年的夏舞叶就是在这种恐惧、寂寞中渡过的。 那段时间持续了一年，然后她被父母送回了外婆家。 夏舞叶去外婆家是被迫的。父亲公司出了问题，债权人带了一群人逼债逼到家里，把父亲的一条腿打断了。 大人尚且受到伤害，夏舞叶一个孩子呆在家里太危险。 一个人倘若连呆在自己的家里都是不安全的，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立足呢？ 183 女鼓手旧事(2) “你知道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一群人打断一条腿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夏舞叶问。 说话时，她眺望着仞市，睫毛在闪动。 齐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因为他知道会看到什么。 夏舞叶沉默了很久，突然一笑：“经常听人家讲到自己童年的阴影什么的。我听了一般不说话。他们的阴影再大，对我而言也只是无病呻吟而已。” 夏舞叶转头望着齐年说：“齐年，我其实觉得你挺幸运的。你虽然创业过程中碰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但是现在营商环境比我爸创业那时候好很多了。只要你遵纪守法、努力经营，总会有出路的。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大作为。” “谢谢你的鼓励。”齐年说。 “我接着讲吧。我家后来的情况就好很多了。”夏舞叶继续讲她的故事。 夏舞叶在外婆家上完小学后又上了初中。初三的时候父母的事业有所好转，就把夏舞叶从外婆家接回来参加中考。夏舞叶考上了家附近的高中。 父母公司稳定了，也能留出时间来管夏舞叶了。尽管父母还是忙，不一定有时间料理夏舞叶的生活，但是家里请了阿姨可以照顾一家人的起居。 父母知道高考的重要性，从夏舞叶上高二开始就轮流花时间来督促她学习。夏舞叶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外公外婆管不过来，学习习惯很不好，上高中时经常会因为学习成绩问题被父母教训。 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时不时地会被父母体罚，甚至打一顿。不仅是对生理，也是对心理的打击。打得最狠的一次是被父亲拿皮带抽，那是因为夏舞叶早恋的事。那时候的夏舞叶觉得父母从来就没有把她当女孩来对待过。 高中三年对夏舞叶而言是个炼狱，直到上了大学才算彻底解放。 夏舞叶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花骨朵，到了大学才开始盛开。那时候的她开始学习打鼓，学得特别勤奋。父母虽然觉得作为女孩子弹钢琴、弹吉他也比打鼓要好很多，但看夏舞叶那么投入，也就任由她去了。父母花了大价钱给她请了最好的老师、买了最好的装备。 父母虽然打拼出来了，但觉得没有照顾好夏舞叶。而等到夏舞叶长大了，又不需要他们的照顾。所以父母只能拿钱来弥补对夏舞叶的亏欠。夏舞叶刚上大一，父母就给她买了一辆跑车。当然，她现在开的不是以前那辆，大学一毕业她就换了个新的。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觉得怎么样？”夏舞叶望着齐年的眼睛问。 齐年看着夏舞叶说：“我抱抱你吧。” “啊？为什么？” “安慰一下小夏舞叶那颗受伤的心。”齐年向夏舞叶伸出胳膊。 “那你的手放老实些，别又吃我豆腐哦！”夏舞叶调皮地笑了笑，接受了齐年的拥抱。 夏舞叶说：“走，我带你去山上走走吧。你的腿……现在不软了吧？” “只要不坐你的车，我的腿都硬朗得很。” “哈哈哈。胆小鬼！还是个男的呢。” 夏舞叶欢快地在前面领路。齐年在后面跟着。 夏舞叶的确是个自由的精灵，她在山上、林间欢畅地放飞着自己。看着夏舞叶，齐年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快乐的女孩竟然经历过那么阴暗的童年。 走了没多远，夏舞叶就做了一个花环，一定要让齐年戴着。齐年躲了半天，前后看看没有人，只好把头低下让夏舞叶给他戴起来。 夏舞叶正要掏手机，齐年大喝一声：“不许动手机！” “我看下时间。” “才怪！你肯定是想拍照。” “哈哈哈。这你也猜得出来？” 齐年眼睛往上瞟一眼花环：“废话！你弄个这个东西让我戴着，肯定是想拍照发朋友圈来着。” “哈哈哈。好好，我不动手机了。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夏舞叶对齐年说：“我一直想找一个休闲的地方，这里就很好。” “你的确是需要好好休闲一下。你那颠倒黑白的生活太不健康了。” 夏舞叶说：“不是我生活不健康，是泡酒吧的人生活不健康。我们这个酒吧乐队也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们昼伏夜出的。你看我这几个月折腾的，眼袋都出来了。” 说着把脸凑近了让齐年看。 齐年近距离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什么眼袋。 夏舞叶盯着齐年看了半天，说：“我发现你的眼睛还挺好看的嘛。睫毛这么长，是不是做过的？” 齐年笑着说：“我一大老爷们儿做什么睫毛？又不是去从事不可描述的行业。” 夏舞叶说：“现在不是很多男的弄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人妖一样嘛。对了，你见过人妖没？” 齐年说：“没有。你见过？” 夏舞叶说：“嗯，就上个星期。我们这里来了一个。你还别说，还真像女的。不是，比女人还像女人。跳舞的时候那小蛮腰柔软的。那个皮肤可光滑了、那个胸可大了，和他站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爷们儿。” 听了这几句话，齐年忍不住看了看夏舞叶的胸脯，长得中规中矩的。 齐年也觉得纳闷，和夏舞叶也见过好多次面了，怎么就没有关注过她的胸部呢？陶思娅和田双双的倒是印象深刻。 这个问题齐年细想下来也有趣：因为夏舞叶既不像陶思娅那样波涛汹涌，又不像田双双那样萝莉范儿，所以大概才不会让人在这个上面吸引眼球吧。 看到齐年拿眼睛在乱瞟，弄得夏舞叶脸红了：“哎呀，你们男的就是个视觉动物。这位同学，请管好你的视线啊，别乱看。” 齐年说：“要不是你提醒，我本来就没打算乱看。” “你平时一本正经的，关键时候本性就流露了。真是个色狼！” “艾玛，你这上纲上线的。我看你一眼就色狼啦？你刚才看了我一路呢。” 夏舞叶哈哈笑：“连这你都发现了？” 齐年说：“我不光发现这个了，我还发现男的看女的那叫色狼，女的看男的那叫花痴。都是一回事，但这个叫法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夏舞叶一边倒退着往后走，一边指着齐年说：“好吧。我承认我对你花痴了。又不光我一个人对你花痴，你那思娅姐姐、双双妹妹不也一样？小公子帅帅的很迷人哦……别害羞嘛。来来，唱个小曲儿本姑娘乐呵乐呵。哈哈哈。” 齐年无奈地笑笑。 有时候拿这个夏舞叶真没办法。 184 明明可以靠颜，偏偏靠才华 从山上回尺县的路上，齐年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他姓何，要和齐年讨论什么传送带的事，说半天齐年都不知道在说啥。 后来齐年才反应过来，来电的是迅电快递仞市公司的总经理何总。 ?? 齐年并没有何总的电话，毕竟他这个小网点和市公司没什么交集，也不认识何总。所以何总说他是市公司的总经理时，齐年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 “小齐啊。你这个传送带改造的事情总部已经知道了。总部认为你们做得不错，这事值得推广。过几天总部会有装备工艺部的人来你这里参观。到时候你好好接待一下。” “好的何总。保证完成任务。”齐年说，“您看总部的人过来，我这边需要做哪些准备？” “准备就不需要了。你把设备和流程介绍清楚就可以了。接待的事我和老赵一起安排。” 这正是齐年求之不得的。市公司的老总和县公司的老总帮他接待，他只需要负责技术说明的事情。 这个传送带虽然是以齐年为主设计的，但是在前段时间媒体来采访的时候为了便于营销，齐年一直把参与设计的田双双推在台前。 网红田双双又一次燃爆了网络。原来粉丝们眼中的“最美快递员”不仅仅是个花瓶，而且是一个刻苦钻研快递装备的技术人才。 “比你漂亮的人还比你勤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靠才华”之类的心灵鸡汤又傍上了田双双。 田双双听说这一回是总部的技术专家要来和她探讨技术改进问题，有些心虚地说：“这下搞大了。我到时候跟他们怎么说啊？” 齐年说：“你有什么不好说的？这个设备本来就是我们一起设计的啊，又没什么技术难点。你把设计、改造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就行了。” 陶进说：“就是，多好的机会呀。我还想出头露面呢。阿年哥不给机会。” 齐年说：“你少掺合，等你成了网红再说。” 不等陶进说话，田双双说：“想不到当网红这么辛苦。那些粉丝们别喜欢我了行不？” 陶思娅“哼”了一声。 大家都以为她要发表什么高见。 陶思娅见大家都在看她，说：“鼻子不舒服。” 陶进说：“饱女子不知饿女子饥。我每天都梦想当网红呢。你还不愿意。” 总部的专家一行三人，由市公司的总经理何总和县公司的总经理赵总作陪，分乘两辆车来到齐年的海滩分拣点。 跟何总见面了，齐年才发现那是一张熟面孔，见是见过，但就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今天才算是对上号。 专家一下车，首先看的不是分拣点而是海景，连连称赞：“哎呀，你们这里可是仙境哪！这么好的风景！” 何总忙笑着说：“几位领导有时间的话，可以在我们这里多住几天，给我们指导下工作。” 站在最前面的年约60岁的专家a说：“何总客气了。我们出差时间紧，这次是没空了。走，进去看看。” a、b、c三个专家从围墙的大门鱼贯而入。他们一进去就看到六个被架起来的传送带。每一个传送带上面都有一个分拣员。这个传送带的速度比自动化分拣线的速度要慢，但是比人工分拣可是快多了。 三个专家各自爬上了一个传送带。 a说：“这个格口设计得巧妙！” b说：“回转的想法很好！人工分拣的速度跟不上，还可以转一圈回来再分拣一次。” c说：“这对分拣员的要求可低多了！” 站在c旁边的分拣员横了c一眼：妈蛋！你特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试试？ 专家a一边看一边点头，看了好久才从传送带上爬下来。他问田双双：“这个传送带改造花了多长时间？” 田双双说：“时间主要花在设计上。改造其实一两天就够了。传送带本来就是现成的，无非做一个环岛、再把平着的传送带做成一个斜面而已。支架和导流槽是找村里面的铁匠打的。” “哦哦。”专家点头。 田双双又笑着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是个小网点，没有钱采购好的设备，只能用这种土方法。” 专家说：“唉，话不能这样说，土方也能治大病。用现在的话来讲这叫接地气。对吧？哈哈哈。你这种设备的改造一旦高大上起来，那成本可就不得了。像你这样最好，花不了多少钱，又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把这样的一个传送设备改造成效率翻几倍的设备。很值得大力推广啊。” 田双双回头看了看齐年，不好意思地笑了。 专家又对田双双说：“要不这样吧，回去之后我们做一套推广方案，也请你们一起来参与，给我们一些技术意见。然后呢，田双双就作为我们这个方案的推广大使。怎么样？ “啊？又要当大使？”田双双真情流露。 “怎么啦？不愿意？”专家a问。 县公司的赵老板赶紧上前说：“这个田双双现在是他们那个乡、他们村的扶贫宣传大使，她又是一个网红，又是便利店的负责人，身兼多职呢。” 专家a笑着摊手说：“看来想请田双双当方案推广大使，也得看看她有没有档期啊。哈哈哈。” 专家继续解释：“我们让他当宣传大使呢，一方面是因为田双双的形象非常好，可以做一些平面宣传。另外一方面呢，我们的推广是有专门的推广人员的。大概每年会有几次专门的技术、设备推广活动，到时候需要请田双双来参加一下，现场给我们做下技术支持和推广就可以了。不会花太多时间的。这样怎么样啊？田双双？” 田双双看看齐年和赵老板说：“好的。听领导安排。” 既然何总让齐年不需要操心招待总部专家的事，齐年就不必跟着何总、赵老板一块儿去参加欢迎专家的宴席了。晚上齐年和陶进、田双双一起坐船回寸岛。 在陶二大爷的船上，陶进问齐年：“阿年哥，你是不是和舞叶姐一块去跑山了？” 齐年说：“是啊。” “开着跑车劈弯爽不爽？” “没觉得。颠得七荤八素的。老受罪了。” “哎呀。”陶进不无遗憾地说，“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185 扶贫宣传大使 作为网红，田双双的气色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也不知道真是如此还是齐年的一种错觉。反正就是哪儿有些不太一样。 上午的阳光照在田双双那张无忧无虑的脸上时，尤其如此。 在村委会门口的台阶上，齐年就这样看着田双双。 田双双问：“阿年哥，村长怎么还没来？” 她的话音未落，村长就捧着个保温杯现身了：“哟，在门口站着干嘛。快进去。他们马上就来。” 齐年和田双双跟着村长进了会议室后，茶还没有泡上来，村委会的人就到齐了。 今天村委会召开扶贫工作会议，特地邀请齐年和田双双参加。 田双双不是成了乡里的扶贫宣传大使吗？也需要让她了解一下扶贫工作的具体情况。 其实会议的内容非常简单，主要是宣传一下扶贫的政策和一些对贫困户补贴款如何发放。寸岛上的贫困户基本上是采用一对多的方式扶贫。一个干部帮扶五、六个家庭。 既然齐年和田双双也加入扶贫的事业中来，村委会也决定让他们一人帮扶两个家庭。 在会议上，齐年表示在政府的补贴之外，他会拿出一部分资金来对他和田双双帮扶的家庭进行一定的补贴。村委会对此表示了认可。 齐年和田双双的加入其实是以企业的形式进行。那么帮扶的主体现在就有两个了。企业帮扶对寸岛而言是一个新生事物，村委会决定将它做成重点培育对象。 会议还有一项议程其实和齐年是有关系的。那就是沈村长之前和齐年讨论过的，要村委会出资在旧船厂建培训人员的宿舍。 村委会之前已经做过一个预算。齐年在会议上把书做培训的预期收入给村委会的成员做了一下阐述。大家讨论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案是可行的，决定安排具体人推进。 把齐年和田双双的帮扶对象确定之后，沈村长亲自带着两个人去那四个家庭走访了一下。齐年和田双双了解了贫困户的基本情况、家庭构成并对家庭的主要成员做了访谈，确定了主要的帮扶方式。 扶贫的帮扶的方式其实是多种多样的，但是齐年和田双双始终认为帮助还是要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为主旨。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给他们创造劳动机会，解决就业问题。这个问题好解决。只要贫困户有劳动力，齐年就可以通过短期的培训给他们找一份送快递的工作。一个快递员每天月赚五、六千块钱的话，一个贫困户马上就可以脱贫。 但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碰巧齐年和田双双需要帮扶的四个家庭都不能简单地用提供就业来解决问题。所以齐年和田双双还是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想办法的。 中午沈村长请齐年和田双双一起吃工作餐，然后下午带他们到了乡里。 去乡里才是齐年和田双双这一次回岛的主要目的。田双双虽然被选为扶贫宣传大使，其实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哪方面的工作。沈村长其实也不太清楚，所以今天约了他们回来。一起去乡里面问一下。 乡长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这个乡长齐年和田双双都见过，就是没打过交道而已。乡长不认识齐年，但是认识田双双。 “田双双我知道，我在你家见过你呢。” “啊？您还来过我家？” “嗯。”乡长说，“去和你哥哥田宏谈事情。” 田双双完全没有印象。 乡长对沈村长说：“哎呀，想不到我们乡里出了一个这么有人气的网红。有了田双双，我们这个乡的扶贫宣传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说完，乡长又对齐年说：“上一回的那篇扶贫的文章听说是你写的？” “是沈村长让我写的。” “写的非常好！哎呀，你们村简直是都是人才啊。我想让田双双来做宣传大使并不是就拍拍美女照什么的。美女多得很，但是都没有田双双有优势。我是想利用她的影响力，来让更多的人关注扶贫这个事情。因为扶贫，他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他是一个全社会的事。” 对此，齐年也认同。 乡长接着说：“现在呢，国家已经形成了一个良性的互动。发达地区和一些已经脱贫致富的地区有一部分人参与到扶贫中来，他们向扶贫提供了各种资源。但是更多人不了解扶贫在做什么，还有些人尽管也做了些事但也不清楚达到了什么样的效果。” 沈村长插话说：“打个比方说，有些企业老板给扶贫捐了钱，然后做一些扶贫的项目。他们也想随时了解项目的进展。” 乡长说：“是啊。需要给他们一个渠道，了解扶贫。宣传的意义就在这里。当然，宣传的人都是现成就有的，差就差一个宣传渠道。所以田双双这个网红身份，其实就是一个宣传渠道，能让更多人，尤其是年轻人关注扶贫。” 沈村长说：“上一次那个宣传片，乡长也看过了。” “对对，那个视频效果特别好。看到老沈告诉我的数据，我都吓了一跳。这些事我们搞不懂，还是得你们年轻人来啊。” 齐年说：“我们对扶贫确实了解得不多。那个宣传，都是在沈村长的指导下做的。” 沈村长谦虚了一番，说：“阿年，你之前给我讲的那个设想，你也可以跟乡长说一下。看看乡长这边能不能给你一些更好的资源和政策。” 齐年说：“我现在想法其实有很多，便是因为自己能力有限，所以只能做一些基础的事情。目前呢，我除了做快递外还做快递员的培训，然后想办法给这些快递员找工作。正常情况下，一个快递员一个月挣5000块钱是没有问题的。” 乡长点头。 齐年接着说：“之前我和沈村长讨论过这个事情，我们觉得这个快递培训可以和扶贫结合起来做。我个人认为给贫困户发钱始终不是长远之计，得帮助贫困户自己去创造财富。做快递工作不难，但是在做快递的过程中，很多人可以成长起来。以后这些人是做快递也好，还是做其他的工作也好，至少会多一个选择。” 乡长听完了说：“齐年，你这个想法非常好。我们关于企业做扶贫呢，确实也有一些政策的支持。但是这个我需要梳理一下。目前你需要我提供你一些什么支持呢？” “如果咱们能在乡里把快递员培训变成一个日常性的工作，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来帮忙那些有劳动力的贫困户。” “这完全可以。我可以指定一两个人来跟你们一起做一个计划。田双双不是扶贫宣传大使吗？计划做好了，如果可行那就在全乡推广。这是好事啊。场地需要吗？” 齐年看了看沈村长说：“目前不需要。场地就放在寸岛好了。那里有一个旧船厂，场地非常大。而且村委会准备在那里再新起一栋房子。做学员宿舍。” “很好！非常好！” 从乡里出来的时候，沈村长叮嘱齐年说：“你可别把场地给迁走了。” 齐年说：“不会的。扶贫也要做，给村里增加收入也要做。想要做好扶贫，首先自己要先富起来。对吧？村长。” 沈村长竖着大拇指对齐年说：“状元就是状元！” 186 你和别人不一样 南方那家500强公司的吴翰江吴总前段时间给齐年打电话约他去南方的时候，齐年说刚接手新网点正在焦头烂额，要等消停些再过去。 可是齐年发现做快递哪有消停的时候啊？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有了“双11”的经验，齐年的“双12”准备工作基本上已经算是落定了。只要那个梁朝雄不搞事，就不会有什么可担心的。梁朝雄都已经住进仞市医院了，应该一时半会儿也翻不出什么妖浪来吧。 虽然快递公司的事情很忙，但是齐年决定还是趁两个高峰期的间隙去一趟南方。于是齐年头一次打了那个吴总的电话。 “齐年？果然是你。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哈哈哈。”电话那头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 “吴总，您可别开玩笑，我容易当真。给您打电话是想看看您最近是否有空？我想去拜访您。” “好啊，我最近一直在南方呢，暂时没有出差计划。你什么时候来？” “您看我明天过去可以吗？” “好。这次可一定要来啊！” 齐年和吴翰江把去南方的日程安排好了，接下来又给符佳打了个电话。 上一次齐年和符佳联系还是一个月之前的暴力分拣事件曝光的时候。后来符佳去总部下面的子公司轮岗实习去了，也不知道她回总部没有。 “哟，齐总。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给我打电话呀？”符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哟，符总，您去基层指导工作了，我也不敢随便打搅您呀。” “我昨天才回总部呢，现在是在总部的几个部门轮岗。” “你在南方就好，我要去你那里一趟。” “太好了！你是哪天过来？机票订了吗？来的那天我去机场接你。” “我明天就过去。不用你接了。你们吴总说已经安排好了接机的车。到时候直接去吴总的办公室。” “原来你是吴总的贵客。那好，等你空了发消息给我吧。” 田双双还在寸岛忙扶贫的事情，回到县城的齐年晚上本来是打算和陶进、陶思娅、阿诚一起吃晚饭的，结果于菡打了个电话来约他一起吃饭。 齐年按照于菡约定的时间去了仞市电视台门口等。 一上于菡的minicooper，于菡就对齐年说：“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时间都抽不出来。那一天你不是邀请我参加你那个便利店的开业庆典嘛，我没能去。请你吃个饭算是向你道个歉。” 齐年说：“您太客气了。” 于菡笑道：“你别您啊您的。让我以为自己很老似的。” 说话间到了餐厅。这又是一个所谓的私家餐厅。 齐年现在了解了，像于菡这样的公众人物大概是不会去普通的餐厅用餐的。也许是因为个人隐私，也许是怕引起公众的注意，也许是怕被人利用她的影响力做营销。 有个笑话就是讲这类具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的： 有一次大主教去美国访问，刚下飞机就被记者围住了。一个记者问主教对于美国妓女的情况是否有了解。主教为了显得平易近人，就幽默了一下：“哦？美国也有妓女吗？”。于是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就是《大主教驾临美国第一句话就问是否有妓女》。 这位大主教又一次访问美国，刚下飞机又被记者围住了。记者还是问关于美国妓女的问题。大主教这一回学乖了，严肃地说：“我对美国妓女没兴趣！”。于是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就是《大主教表达对美国的妓女没兴趣，本地妓女遭冷遇》。 大主教又去美国访问，记者还是那个问题。主教这一次顾左右而言他，不理那个记者。于是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就是《大主教认为美国的妓女难以用语言描述》。 也许于菡也是如此，所以才会谨言慎行。 其实齐年到现在也并不是十分清楚为什么这个于菡这么重视他。他在于菡的朋友圈里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 但有时候世间的事情就是有一些无可言状。南方人把这称作“无厘头”。 本来于菡是想约齐年第二天见面的，因为齐年要去南方，所以改到了这天的晚上。 于菡拿叉子一边吃着沙拉一边问齐年：“你是去南方出差吗？你们这一行出差应该比较少吧？” “我是去南方的一家公司拜访一位前辈。” “哦，哪家公司呢？” “就是那家众所周知的著名大公司。” 于菡笑笑：“我知道了。那家公司我认识不少人。你要拜访谁？说不定我认识呢。” 齐年没想到于菡这么八卦。不过转念一想，于菡现在主持对话节目，搜集三教九流的信息自然也是出于职业习惯。 齐年告诉于菡：“我拜访的那个人叫吴瀚江，不知道你是否……” “你要去见吴总？”于菡把叉子停在空中，带着惊讶的神情问。 “你认识他？” “岂止认识，这可是位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以前我还想做一期关于他的节目呢，托了好几层关系都没请动。不知道是人家架子太大，还是我们电视台太小。这人在他们那个行业是神一般的存在，比他们公司的那位著名的董事长还有感召力呢。”于菡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深居简出有些年头了，你怎么会认识他？” 听了于菡的介绍，齐年深觉惭愧。认识吴瀚江那么久了，却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们公司的那位董事长倒是耳熟能详，因为他是大学管理类、经济类、理工科类的课程和案例中经常出现的人物。 “吴总到我们学校来招聘，我去应聘，所以就这样认识了。” “他怎么会到你们学校去招聘？”于菡越感奇怪。 这奇怪吗？齐年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齐年哪里会知道，这个行业中神一般存在的吴瀚江，正是为了他齐年才会亲自去丈省大学招聘学生的。 齐年哪里会知道，坐在他对面的这位著名节目主持人于菡，正是为了他齐年才牺牲晚上的休息时间出来请他吃饭。 无厘头，是对当事人本人而言，对吴瀚江和于菡不是。他们看好齐年都是有理由的。 于菡低头想了很久，想得齐年坐她对面都有点儿因为沉默太久而尴尬。 “也许，他是为了你去丈省大学的。”于菡说。 “不会吧？”齐年瞪大了眼睛。他把本来想说的后面一句“我算什么东西”咽下了肚。 “我敢肯定！” “为什么？” “一种直觉。我虽然没有吴瀚江那样的年纪和经历，但因为职业的原因也算是阅人无数。你，和别人不一样。” 齐年摇摇头，他更不懂了。经常有人说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总觉得就是随便说说的。 就像当你觉得一个女孩当得一般般的时候，只能说她“长得很有特色”。 当你觉得一个男生稀松寻常的时候，只好说他“你和别人不一样”。 这就是齐年理解的“不一样”，也从来没当回事儿。 现在于菡这么郑重其事地说他和别人不一样，齐年就很好奇了：“我怎么和别人不一样了？” 于菡见齐年这么问，笑了：“听你这么问，就好像听一个女孩问夸奖她的人‘我到底漂亮在哪儿’一样。” 齐年在心里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好像确实有那样的效果。他也笑了。 他对于菡说：“我确实是很想知道。” 187 南行记 听到齐年问她到底觉得他哪儿和别人不一样，于菡说：“这还真不太好表达。还是打个比方吧。聪明和智慧的区别你知道吧？” “大体知道。聪明的人不一定有智慧，多半是小聪明。而智慧的人不一定聪明，也不想耍小聪明。” “嗯。也可以这样表述。就按你的表述来说明也是一样的。绝大多数人拥有的是聪明，他们认为自己达到了聪明的巅峰，并以此为得。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智慧这么回事。甚至于那些聪明的人终其一生都未曾体验过什么是智慧。” 齐年身体让了让，方便服务生摆盘。 于菡说：“就像一个剑客只要足够勤奋，他可以把剑术练到天下第一。但是有些人能够做到连自己的衣角都不让剑客碰到。连衣角都碰不到，剑术再高明有什么用处呢？智慧就是那远远超越剑术的绝世武功。” “所以你觉得我有智慧有绝世武功罗？”齐年笑着问。 于菡点点头。 “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站到了人类的颠峰。我这么厉害呀！让我先叉一会儿腰，得意下。”齐年真的把刀叉放下乐呵呵地叉着腰。 于菡看着这个大男孩哭笑不得。 刚说他有智慧，他就表现得这么幼稚。 唉，真是经不起表扬。 于菡说：“所以，吴瀚江有可能就是为了你才去丈省大学的。你不信，明天见到他可以当面问问。” “我可不敢问他。”齐年摇摇头说，“万一不是。那也太自作多情了。还会被吴总笑话：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随你便。今天我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将来你要确认了我的猜测，别忘了请我吃饭哦。”于菡笑着说。 -+-+-+-+-+- 吴瀚江的办公室位于公司大厦的五十六层。 这是齐年见过的最大的一间办公室。就像人们常形容的那样，在办公室打网球都没问题。在办公室这一头说一句话，声音经过空气传播过去，站在另一头的人要等一秒钟之后才有所反应。 巨大的落地玻璃将阳光一个不拉地拉进办公室，胡乱地扔在桌上、沙发上、地毯上，在这个深秋季节给这个座落于南方的办公室带来了夏天般的温度。 透过落地玻璃向外望，这座南方都市的cbd尽入眼帘。水泥丛林用来形容这里是再好不过的词语。刚才齐年坐在奔驰商务车中穿过这些高楼大厦的时候，真觉得自己是只不起眼的小蚂蚁。压迫感无时不在。 只有当他站到了五十六层，才有一种释然的快感，令他不禁想起一首豪放派的名诗： 山巅一寺一壶酒 尔乐苦煞吾 把酒吃 酒杀尔 杀不死 乐尔乐 在这个办公室里的不光有吴瀚江，还有另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 “来，齐年。我给你介绍一下。”吴瀚江和齐年打过招呼之后向他介绍，“这位韩总是你的同事，从级别上来讲应该算是你的上级领导了。” 等到这位韩总介绍自己的全名的时候，齐年才知道这位同事是哪位。他是迅电快递分管运营的副总裁，是行业内鼎鼎大名的一位人物。 他其实并不是齐年的上级领导，而是齐年的上级领导的上级领导的上级领导的上级……中间差着十万八千个级别呢。 吴瀚江说：“今天刚好韩总来南方巡察，顺便来看看我。我们也算是老同事了，以前都在一家通信公司工作。我留在了南方，而他北上发展。既然你们两位都是同事，我就撮合撮合，引见一下。” 韩总笑着对齐年说：“齐年，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在你进我们公司之前我就听老吴提到过你了。没想到你逃脱了老吴的魔掌，到我们公司来了。” “是逃脱了我的魔掌，又入了你的魔掌。哈哈哈。”吴瀚江纠正说。 吴瀚江让齐年坐在沙发上和他们一起聊天。 齐年把自己做快递的经历向两个人介绍了一下。唯独没有提他怂恿赵老板在尺县搞快递同盟的事。当着迅电快递公司总部运营老大的面说下面在偷偷地搞快递同盟，那不是找死？ 黄鱼嘴网点和田双双两个网红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两次网红事件是今年“双11”中的热门事件，尽人皆知。吴瀚江和韩总都称赞齐年做营销有一套。 齐年连连摆手说：“不是我会做营销，这两次全都是意外。” 韩总不再纠结这个网红的事了，他比较关心齐年斗败梁朝雄的事：“想不到你一个小小快递网点，竟然把一个县公司给挑下马了？” 齐年点点头：“是的。可能就是因为我是个快递网点的小老板，所以对方轻敌了。” 韩总说：“这可不是轻敌不轻敌的问题。而是你设计的那一系列战术确实让人防不胜防啊。且不说这战术的有效性，就凭着你被那个对手连连打击，却隐忍着不还手，一步一步把敌人诱到包围圈里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啊！” 吴瀚江笑呵呵地对韩总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韩总对吴瀚江点头：“你以前说齐年尽管年轻，但是个人物。我根本不信。你吴瀚江眼里能有几个人物？何况还是个大学生。今天这一见我算是信了。” 齐年经历过的表扬虽然多，但哪里经过这种级别的表扬啊！要是没点儿定力，瞬间就有可能被捧杀，倒地而亡了。 齐年说：“其实隐忍这个事我是借用了一个战例，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长平之战’。赵国的赵括也是因为轻敌，所以秦军不光临阵换上了‘战神’白起，还用一次次的失败诱敌深入，把赵军引到包围圈里。只用一场战斗就摧毁了统一六国最大的障碍。没有这个‘长平之战’把强大的赵国的所有兵力一举歼灭掉，秦始皇统一中国说不定会晚很多年才能实现。” 韩总问：“被那个梁什么一再打压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齐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每天都有快撑不住、快死了的感觉。还被我那些合伙人、同事骂胆小。那段时间确实憋屈坏了。” 吴瀚江说：“像你这个年纪的人，能暴起而大杀四方的人不少，能隐忍不发的人可不多了。大杀四方的充其量是只公猴，隐忍不发的才是山中的老虎。” 吴瀚江说完对韩总说：“怎么样？” “嗯。我心里有数了。谢谢你！”韩总说，“我得走了，老吴，下一回再来看你。” “下一回要看我别来这里了。我们两家人一起去尼斯吧。” 韩总从沙发上站起身笑着说：“好。早就说要去黄金海岸休闲，都说了好几年了。明年一定要去一趟。” 188 请教 吴瀚江把韩总送出去了之后转回来对麒麟说：“来，我们拥抱一下。” 齐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去。吴总伸出手臂把齐年拥抱了一下。然后扶着他的肩膀问：“我之前在看你网红店的视频的时候，我就有点儿搞不懂。人家的网红店，要么就是餐饮店，要么就是奶茶店。一个快递网点怎么可以变成网红呢？” 齐年说：“这些都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其实为什么会成网红，我自己也搞不懂。大概是我们那个县没什么特色，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新闻热点，大家都来凑热闹吧。现在不是流行蹭热点嘛。这都是我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全部都是意外。纯属撞大运。” 吴瀚江说：“不管是不是意外，你把两个网红的有利因素用到了实处，这说明你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商业眼光。” 齐年说：“吴总实在是夸奖了。我这实在是没有办法，都是被赚钱这事儿给逼的。 吴瀚江说：“嗯，创业维艰嘛。我理解。你刚才说你是撞了大运。你可别小看了运气喔。做生意运气很重要。” 齐年不理解：“是吗？谈运气总觉得不科学。” 吴瀚江哈哈大笑：“不管科不科学，运气这东西确实存在。我们通常讲的时机、机遇，也就是运气中的一种嘛。有的人能够发现运气、利用运气，并能以自己的商业敏感度把运气利用到极致。有些人就算被运气砸中无数次，还是任成功的机会白白流逝。” “听您这样讲我就懂了。” “成功有时候和能力无关。有句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放在现在不就是说‘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吗？” 齐年笑着说：“这倒也是。” “所以说古人还是有大智慧的。” 智慧？这个词在齐年心中一动。 昨天晚上和于菡吃饭的时候，于菡就说齐年有智慧，并且怂恿齐年当面问问吴瀚江，当时去丈省大学校招是不是就是冲齐年去的。但齐年不打算问这个问题。他觉得首先这个问题很傻，其次问问题的行为更傻。 “走，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带你参观参观我们公司。” 吴瀚江带齐年乘电梯来到十九层。看来这一整个楼层就是这栋楼的生活区，餐厅也在这一层。吴瀚江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带齐年进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包间。这个包间整个一面墙都是落地窗，风景特别好。 齐年等吴瀚江点好菜之后说：“谢谢吴总的招待。我这次来南方，一是想看望下您，另外是有事相求。” “哦？什么事？”吴瀚江等着看齐年有什么事需要请他帮忙。 “我想向您请教些公司经营方面的问题。” 吴瀚江听到齐年所谓的有事相求原来并不是要他帮忙，而是要向他请教问题，既觉得有些意外，也认为是情理之中。这正是这个小伙子的独特之处。 吴瀚江问：“哦，是哪方面的问题呢？” 齐年说：“我们快递这个行业相对而言是一个比较简单的行业。但是我做快递这几个月以来，发现这个行业里面有很多的弊端，或者说我们国家的快递公司和国际上那些大快递公司之间有很大的区别。我们依赖的是薄利多销，经营的方式相对较为简单粗暴。国际大公司却早就完成了精细化管理的变革。” “嗯。”吴瀚江点头。 齐年继续说：“也许他们的发展速度没有我们快，也许他们面临的市场变化没有我们多，但是他们却发展得十分稳健。打个比方来讲，我们的快递员大多数把我们快递公司当做一个跳板。没有哪一个员工致力于在快递员的岗位上连续工作五年甚至十年的。他们只不过是在找到其它更好的工作之前，先送送快递而已。 而那些国际大快递公司的员工会把快递作为一个终身的职业。快递员就像电工、消防员一样，他们可以从学校毕业开始一直做到退休。而且为他们的职业而感到光荣。” “来，快趁热吃吧。边吃边聊。”吴瀚江招呼齐年。 齐年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片烧腊放进嘴里吃了，继续说：“贵公司据我了解当年也是从一个粗放经营的公司发展起来的。最初员工流失率也非常高。那么后来是采用什么样的方式进入现代化的管理体系的呢？网上虽然能找到很多分析贵公司的文章，但是我想听听您这位内部人士的看法。” 吴瀚江笑着说：“这个问题问的很好。这个不光是你们快递公司的问题，也是我们很多企业都面临的重要问题。” 吴瀚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说：“企业的组织变革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事。要推动组织变革，它的力量来自于两方面，一个是内力，一个是外力。你是学管理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齐年点头。 “所谓内力就是公司内部的需求。当企业的发展速度超过了领导人和管理人员的能力的时候，有些公司就自发地会去寻求变革。通过战略分析、组织变革、流程优化等若干种手段来完成。 更多的是由于外力使然。当面临残酷竞争的时候，抱守陈规的企业也许会渐渐落后，而完成变革的企业则获得了更多的优势市场地位或优势资源。一旦竞争处于不利地位，企业也会产生同样的变革需求。” “明白了。” “但变革是不容易的。在商界人们常说一句话‘变革是找死，不变是等死’。左右是个死，看你选择什么样的死法。同时，变革变到什么程度也是有讲究的。如果小的变革无法触及企业的根本，那么也不会取得好的效果。” 齐年接口说：“您这么说我明白了，为什么我国有那么多企业想学习贵公司，但几乎是没有成功的。” 吴瀚江把背往后一靠说：“那是因为我们公司已经死过，而且死过不止一次。” 齐年说：“所以就像凤凰涅槃之后的浴火重生？” 吴瀚江笑着说：“你这个比喻很好。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把死亡当作一件神圣的事，我们敬畏它，但是不怕它。很多人和企业恰恰相反，它们从来没有审视过死亡。当死亡来临时他们除了瑟瑟发抖，什么也做不了。” 189 以死亡为原动力 “所以，求生的本能使得企业有自发变革的意愿。我们公司就始终有一种危机感，董事长要求管理人员每天都思考一个命题：我们如果撑不到明年该怎么办？” 齐年说：“商界有一个词叫‘大而不倒’，像贵公司这样体量的公司，远远比那些‘大而不倒’的公司还大得多。过样的危机感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 吴瀚江用公筷给齐年夹菜，齐年忙站起来让。 吴瀚江说：“你坐着吧，别客气！‘大而不倒’，是个伪概念。小而不倒的公司我见过，大而不倒的公司我倒是从来没见过。泰坦尼克，大吧？号称‘永不沉没’。结果如何？反倒是渔民打渔的小舢板可以用一辈子。” 提到渔民打渔，齐年又想到了死在海里的父母。 吴瀚江还在继续说话，齐年只能压抑住那隐隐的伤感，继续听。 “一家巨无霸企业一旦出了问题，倒得比小作坊还快。这几年商业环境、市场情况变化多，每天都有知名企业倒闭。当然，企业倒闭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这说明有更多新生事物出现，说明竞争加剧。毕竟，有多数公司竞争比少数公司垄断要好。回到你问的问题上来。我们就是以‘死亡’作为原动力，来推动公司优化的管理体系。和国家一样，谁不改革谁下台。” “那需要极大的魄力！”齐年赞道。 “是的。社会是在变革中进步的，而不是在因循守旧中进步的。变革也会引发利益的重新分配，激发生产力的进一步提升。就像工业革命、农业革命一样，文明就在一次次的变革中飞越。” “受教了！吴总，我敬您一杯！”齐年端起酒站起来。 吴瀚江把手往下一压：“坐着吧，咱们不用客气。”和齐年的杯子碰了碰，饮了一小口。 吴瀚江问：“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齐年说：“不需要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您的意思我懂了。变革的具体方法千差万别，但变革的动力却是一样的。在这样的动力下，再去挖掘具体的方法。自己能解决自己解决，自己解决不了请人帮助自己来解决。” “齐年，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是个人物！” “吴总你这么夸奖，我会骄傲的。” “哈哈哈。你不会的，你不会那么肤浅。” 吴瀚江说：“我想给你一个提醒。你来之前我跟老韩也说过。快递是一个非常好的行业，你们的账期非常的短，所以现金流的压力并不是很大。同时这个行业尽管体量大，但是发展的速度依然非常快。但这会有一个问题存在：那就是发展的速度既暴露了问题，又掩盖了问题。” 齐年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发展的速度快，使得管理跟不上、管理人员的能力跟不上。这是个明显的问题。发展的速度快使得经营业绩比想象中要好，这就会掩盖管理效率低下的问题。这是个风险。你们快递公司常常去关注表面的问题，而对潜在的风险视而不见。” 齐年想一想，的确是像吴瀚江说的那样：“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思考研究的。” “你还好。你是自己网点的老板，你说了算。老韩就比你难多了。” 对此，齐年非常理解。韩总是凤尾、而自己是鸡头。 吴瀚江说：“齐年，我非常理解你。你一定是在创业过程中发现了很多的问题，你自己想去做改变，但是你现在又没有能力去做。觉得非常痛苦。” 齐年笑笑，表示吴总猜的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齐年，快递这个行业，虽然说发展几十年了，但是毕竟也是一个新兴的行业。不管是管理人员还是从业人员，基本上是一个新兴的群体。在目前而言。你如果无法将这个事业提高到‘义’这个层面，那么你就只能从‘利’这个字上着眼。你可以建立一个共享共建的模式。让大家可以分享公司发展的红利。” “我们快递公司总部也正在建这套体系。” 吴总哈哈大笑：“有百分之七八十以上的公司都打算、或者正在建立所谓的共享体系。但据我了解，这种体系一般来说都会以失败而告终。” “为什么呢？” “还是那句话，你如果用‘利’来吸引人，那么你就要将这个‘利字’做足。如果没有达到足够吸引人的层面，那只会培养一批逐利的人，而不是对企业有用的人才。” “吴总，这一点我没有听懂。” 吴瀚江把筷子放下说：“当人们的财富充足到他们不必为自己的财务问题而有后顾之忧的时候，他们就会把工作当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来看待。否则工作只是一个赚钱的手段，并且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赚越来越多的钱，从而滋生公司的腐败。然后公司又为平息这样的腐败付出更多的管理成本。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把这些管理成本拿来提高员工福利和管理人员的激励。” “嗯，道理我明白了，但是我觉得操作起来非常难。” “当然难！研究人这是一门大学问，非常高深的学问。你以为当老板就是在做快递吗？不是。当老板就是在研究人，每一天、无时不刻地在研究人。无论你是在吃饭，无论你是在洗澡，无论你是在旅游，无论你是在打高尔夫球，永远都是在研究人。” “嗯。”齐年理解了。 “齐年，对你来说这个要求还有点儿高，因为你毕竟还很年轻，有很多事情你没有体验，有很多人你没有见过。你也许会碰到很多坏人，但我告诉你，你碰到的绝大多数坏人永远没有达到足够坏的程度。当你碰到真正的坏人时，你才会发现你以前碰到的那些坏人，都是来成就你的。他们个个都像是你的天使一样。” 听到这里齐年不禁头脑里想到了梁朝雄的脸。这个梁朝雄到底是个坏人，还是天使呢？ “请记住，现在不是有一句话吗？‘所有杀不死你的只会让你更加强大’。你应该感谢那些人。他们为你创造了一个特种兵的训练机会。” 齐年感觉吴瀚江今天说的这番话和夏舞叶的父亲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许真如吴总所说的，自己的体验还不够、历练还不够、境界还不够，所以还没有这两位商场老手这样的觉悟。自己不不知道要修炼多久才能达到他们那样的高度。 190 请天才给普通人一条活路吧 饭后，吴瀚江带着齐年在办公大楼里走了走，让他参观大楼的工作环境，给他介绍各个部门是做什么工作的。偶尔碰到部门负责人，吴瀚江还停下来把齐年介绍给他们。 从这些部门总经理、部门总监、甚至副总裁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吴瀚江在公司的身份和地位。 办公大楼参观完毕，吴瀚江又安排司机到门口接他们，带着齐年驱车20分钟到了公司的另一处办公场所。这是一片园区。 这个占地几百亩的园区里面有办公楼、有宿舍、有网球场、有商场和电影院。吴瀚江告诉齐年这是他们的新园区，是按照东方的天人合一和西方的绿色环保的理念设计的。也是目前在国内即将兴起的一种宜商宜居的园区的打造风格，提倡的是工作半径、生活半径相重叠，免去了在大城市里工作时的通勤之苦。 “在我们这个城市，平均的单程通勤时间超过一个小时。也就是说绝大多数人一天有两、三个小时花在从家到公司的路上。”吴瀚江向齐年介绍，“如果将这个时间节约下来，就相当于一个人一天会多两、三个小时用于工作或者照顾家庭。人们的生活质量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齐年点点头：“一天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很多人说起来在地铁上、公交车上学习，其实效率不高。” 吴瀚江说：“对！正式如此，现在不是提倡利用碎片时间看书、学习嘛。学习哪有那么容易！碎片时间是用来休闲、放松的，整片时间才是用来工作、学习的。结果很多人都搞反了，所以才会有一年下来毫无收获的感觉。” 齐年在吴瀚江的带领下在园区走走停停。在这个既有东方的假山园林又有西方的雕塑喷泉的园区里，随处可见一张张快乐的笑脸。这些笑脸和市区cbd的那栋豪华办公楼里办公的员工的脸有着天壤之别。 在园区只参观了一个小时，却令齐年感慨不已。 吴瀚江还要请齐年多留，齐年怕耽误吴瀚江的时间，约定好过几个月再来拜访，留下从仞市带来的礼物就去酒店了。 晚上符佳下班后到酒店来接齐年去吃晚饭。 齐年在酒店大堂见到笑盈盈的符佳时，她穿的就是以前视频聊天的时候展示给齐年看过的那套职业套装。面对面地看起来，符佳穿这身衣服比在视频中显得更加干练。 “哎呀，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白骨精嘛。”齐年快步上前迎住符佳。 符佳说：“哎呀，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网红店的老板嘛。我觉得你都瘦了呢。” “你倒是胖了些嘛。” “你这话太打击人了。”符佳故作嗔态说，“我们整天胡吃海喝，又不运动，不胖才怪。你比以前可黑多了，以前那可是女生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小白脸。” “欸，你怎么一见面就骂人呢？谁是小白脸啦？” “哈哈哈。怎么样？每天风里来雨里走的送快递很辛苦吧？” 齐年说：“是啊。做快递比去健身房还锻炼人。” 两人一边走一边出了酒店。符佳带齐年钻进了一辆奔驰车。 “哟！这位专车司机好像在哪儿见过嘛。”齐年一进车就和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打招呼。 “你这位客人看着也挺面熟。天庭饱满，一看就有福气。”对方说。 齐年对符佳说：“想不到‘灭霸’还会说笑。我以为一直是酷酷的很严肃呢。” 这位开奔驰的司机果然就是“灭霸”丁少渊。 灭霸一面开车，一面和齐年、符佳聊着，很快就到了一家粤菜馆。灭霸介绍说：“这家餐厅是本地比较有名的菜馆，环境一般般，口味却十分正点。你不要介意啊。” “不介意不介意。有好吃的就行。再说了，我来不是为了吃的，是为了见你们的。” 灭霸边在前面领路边说：“你们两位聊天别捎带上我。你明明是来见符佳的。我就是符佳拉来当司机的。” 符佳说：“原来你是司机啊？那你在车里坐着等吧。我们吃好了再打电话让你过来结账。” 灭霸摇头：“太狠了太狠了！有了新同学就忘了旧同学了。” 符佳拿手指戳了灭霸的后背一下说：“你才是新同学好不好。” 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预订的包间。符佳和灭霸特地为齐年点了这里的客人常点的煲汤、肠粉和烧鹅。 碰过杯、致过欢迎辞后，符佳问齐年：“今天吴总和你聊些什么啊？又要劝你来我们公司吗？从上午一直聊到下午，他就那么有空吗？” “他有没有空我倒是不知道。我上午一进他办公室，还碰到我们公司的一个同事，看来吴总也挺忙的。他把公司的情况向我介绍了下，带我参观了你们那个新园区……” “你还去那里了啊？我就住在那个园区里。”符佳说，“宿舍可难申请了。我和灭霸申请了两个月。我已经成功入住了，灭霸的申请还在排队呢。你觉得那园区怎么样？” “很好。很宜居。根本就不像是公司的园区，倒是像高档居民区一样。我看到里面的人都开开心心的。” 符佳说：“是啊。真希望以后就在那里上班。” 灭霸马上说：“你就别幻想了。在那里上班的基本上都是后台的部门。你想去的部门只会在cbd。” 齐年问符佳：“你想去什么部门？” “金融，或者集团下面的投资基金。” “那你呢？灭……丁少渊。”齐年又问灭霸。 “你还是叫我灭霸吧，这样显得亲近。”灭霸说，“我也想去做投资。不过有个部门总想让我去给他当助理。” 符佳向齐年介绍说：“灭霸是我们这帮人里混得最好的。轮岗不管去哪个部门、哪个下属子公司，都会被部门总、子公司总经理抢。这个事儿人力资源老大还犯难呢。个个找他抢人，他又谁都不想得罪。本来还有个副总裁让他去他部门当副总监的，他又嫌那个部门太闷。” 齐年说：“他是灭霸嘛，当然是走到哪里杀到哪里。被用人部门抢是理所当然的。” 灭霸说：“欸，这话需要加一个前提条件啊，那就是：你齐年缺席的情况下我走到哪里杀到哪里。” 符佳说：“哎呀，你们两个都别作秀了好不好？请你们两位天才少年给我们普通人一条活路吧。你捧我我捧你的，有意思吗？” 齐年指着符佳对灭霸说：“她还吃醋了还。” 191 网上的一股清流 “往回聊往回聊，刚才的问题被你们打岔打到哪儿去了？”符佳问齐年，“吴总是不是这回又要让你来我们公司啊？” 齐年回答：“是啊。老生常谈。” “你还是没同意？” “怎么可能同意呢？家里的阿婆还需要照顾。” “很可惜。吴总对你简直是朝思暮想，就是想把你搞到手。对了，你们那个网红妹子还挺不错呢。那视频灭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回。” “你别提我啊。我现在是个隐形人。”灭霸说。 符佳笑道：“哦对了，你是来当司机的。哈哈哈。” 齐年问：“哪个视频？扶贫那个？” 符佳说：“有好几个呢。扶贫那个视频拍得最好。那网红妹子我是不是见过的？” “见没见过我可不知道。” “来你家找你的那个？” 齐年想了想说：“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那会儿没注意看。原来长得这么好看啊，还水灵。难怪灭霸……” “别提我！”灭霸赶紧打住。 符佳说：“哈哈，好好，不提你不提你。反正你好色大家都知道。” “你还提？” 符佳不理灭霸了，对齐年说：“人家想造个网红都不容易。想不到你轻轻松松就造了出来，还造了两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上午吴总还在提这事儿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误打误撞吧。不过呢，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反差，强烈的反差。你想想啊，别的美女都是秀什么香奈尔包包啊、法拉利跑车啊、什么巴黎米兰纽约之类的。咱这位长相甜美的姑娘就是不要香奈尔、法拉利，就是要穿上快递工服送快递、就是要去穷乡僻壤扶贫，就是这么的特立独行。那还不得是网上的一股清流啊。” “听你这么一分析很有道理哦。难怪你们这个网红妹子人气这么高。而且宣传的全是正能量，自食其力、积极扶贫。她家是不是条件还挺好的？” 齐年说：“还可以。当地首富。” “哇，那是地主家的女儿啊。” “什么地主啊？我们那里的首富来你们这里估计连套市区的大平层都买不起。” “哪有那么夸张啊？对了，你一提首富我想起来了。”符佳转头说，“灭霸，你们家不是富可敌国嘛。干嘛还要申请我们园区的宿舍啊？非要和我们这些可怜巴巴的人抢资源。直接在园区旁买个大别墅不就得了。我看旁边那个什么庄园上个月刚开盘呢。” “咦？你今天怎么就跟我过不去呢。谁家富可敌国啦？我和那个网红美女一样，充其量是村里的首富。我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连大平层也买不起那种。” “哦，原来你是全村的希望。哈哈哈。我看过财务报表，你们家一年五、六个亿的净利润，还说买不起大平层？” “一年五、六个亿又怎么样？关键是创始股东也不能随便卖股票啊。苦逼就苦逼在这里。我爸也就看着自己家的资产自嗨而已。充其量作为总裁给自己涨点儿年薪，又不敢涨太多，赚的还没有花的多。” “那可以分红啊。一分红不得分几个亿啊？” “哪能分几个亿？分的红也不能乱花，还要持续投入的。竞争激烈，当老板也不容易。再说了，我和我爸的经济是分开的。自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找他要过钱了。” 符佳说：“想起来了，你自己还开了个什么设计公司呢。” 经符佳一提醒，齐年也想起来了。灭霸毕业的时候买的那辆新奔驰，就是他奖励给自己的毕业礼物。 看看人家创业多么潇洒自如、狂拽炫酷吊炸天，我特么创业怎么这么苦逼呢？ 一想到这里，齐年的心情就不好了。 齐年、符佳、灭霸三人聊聊学校的人、学校的事，然后约了各自的同学一起去泡吧。 正准备从餐厅出门时，齐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梁朝雄。只见梁朝雄正陪着笑脸和几个人往大厅里面的包厢走。 这梁朝雄不是在仞市的医院里住院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符佳看到齐年停下了脚步，走回来问：“你怎么啦？” “我刚才看到了一个熟人。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讲的，我们尺县那个捷音快递公司的老板，姓梁的。就是胳膊下夹着个小包的那个。” 符佳顺着齐年的目光一边回头看，一边问：“你不是说他都住院了吗？我看他气色还不错嘛。” “是啊。所以觉得很奇怪。” “那你要过去打招呼吗？” 齐年笑着说：“还是算了。我都把他整成那样了。我怕过去了被他揍。” 符佳说：“没关系。我保护你。” 齐年一愣，忽然想起来这符佳是跆拳道高手：“算了，我怕你把他揍扁了赔不起医药费。” “算你识相。你不用打招呼的话，那我们走吧。” 坐上灭霸的奔驰车，齐年有了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齐年环顾着这辆车的豪华内饰，心里想的是：比你有钱的人还这么拼，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去酒吧的路上，行程又临时改了。灭霸有个同学在陪客户唱歌，说钱都付过了，结果客户唱了几首要回酒店休息，招呼同学们一起去免费蹭场子。 灭霸又按同学发的地址重新导航了过去。 到了场地，同学已经来了四五个人了，都挤在沙发的一边，好让工作人员重新打扫包间。 一看到灭霸过去，包间里两个女生一下起来了：“灭霸！果然是你啊！太好了！” 灭霸看起来并不太认识这两个女生。以灭霸在丈省大学的威名，不认识他的女生少之极少。 虽然灭霸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哦，不是这句，毕竟风韵犹……算了，总之是宝刀未老，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迷死个把小女生不在话下。 符佳看灭霸被女生拉走了，和齐年挤在一起问：“我听说夏舞叶也去你们那儿了？” 齐年点点头：“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符佳神秘的一笑：“我怎么不认识？那个鼓手。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有线人。” 齐年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哪儿都有线人？” 符佳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听说你还帮她的乐队弹吉它？” “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都知道。嘻嘻。我还知道，夏舞叶喜欢你。对吧？” 齐年点点头。 “真好！”符佳说了这两个字。 什么真好？是夏舞叶喜欢我真好，还是夏舞叶在尺县真好？ 齐年不解。 符佳说：“我们一起来唱个对唱吧。”然后起身去点歌。 192 想当富二代他爹 第二天齐年去参观了两个当地的快递网点和一个转运中心，然后就坐中午的飞机返回了。 齐年上飞机之前县公司的赵老板就约他这几天抽空见个面。齐年本打算一回仞市就直接去找赵老板的，结果一打开手机就收到夏舞叶的信息说到机场来接他。 齐年打电话问夏舞叶在哪儿，夏舞叶让他到出发层外面等她马上把车开上来。 齐年刚坐电梯上了出发层，就看到远远一辆红色跑车飙过来，一个漂亮的甩尾齐整整地靠着路牙子停稳了。这辆车引起了出发层外所有路人的注目以及侧目。 齐年赶紧跑过去，费劲地钻进了跑车说：“快走！快走！” 夏舞叶笑笑：“急啥？后面有人追杀你？你不是一直嫌我开车速度太快，吓着你吗？” “这可是机场的出发层，你这么飙车会引起警察叔叔关注的。” 夏舞叶说：“没事儿，姐有把握。再说了，我又没有违规停车。你坐稳扶好啊，我准备……” “别！慢点儿！” “好好。我小心轻放！” 跑车起步了，开得十分平稳，因为那速度比行人还慢。 “你陪我去音乐集市逛逛，我想去买点儿东西。” 人家大老远跑到机场来接自己，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齐年只好乖乖地点头。 夏舞叶问：“这一次去南方收获如何？” 齐年说：“很好。这一次就是去问道的。那个吴总确实是个非凡的人物，专家中的专家。让我棘手的问题拿出来跟他一讨论，人家三言两语就给讲透了。” “就只有这么点儿收获吗？” “这么点？收获可大了！和吴总聊完，我回酒店的路上就开始写笔记呢。写了好几千字了。有一些是吴总给我的启示，有一些是自己的一些反思和感悟。这一趟下来，有些龙场悟道的感觉。” 夏舞叶说：“你讲的那些经营方面的事情，我一点儿也听不懂。我是问你除了见了那个牛人以外，有没有收获个知书达理的美女？” 我去，我讲了半天，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呀？ 知书达理的美女？还能有谁啊？ “哦，你是说符佳呀，还知书达理的美女呢。我见到她了，还一起吃了个饭，后来还去k歌。” “没摸别人丝滑的小手吧？” 齐年说：“你看你说哪儿去了？一大帮子人呢。哦，对了，还有一个大胖子好像是你们班的。” “你是说瘦子？” “不是瘦子，是个大胖子。” “我知道是个大胖子，他的外号叫‘瘦子’。哈哈哈。是不是很惊喜意外？” “你们班的人取外号怎么不循规蹈矩、按常理出牌呢？那你在你们班的外号是不是叫‘美女’啊？” “给我一边去啊。” 夏舞叶还是把她的红色小跑车停在那个她熟悉的巷子里，然后和齐年步行逛到音乐集市上。 夏舞叶看起来和这边的商家都很熟，这说明她是经常来。哪一家店卖什么东西，哪一家店有什么新品，哪一家的老板以前是干什么的，她都似乎了如指掌。 齐年以为她关心的是鼓的零件啊、乐谱啊，词谱啊什么的，但其实她关心的内容非常博大精深。中途夏舞叶还在一个店里跟一个玩古典音乐的人聊了十几分钟德彪西和维瓦尔第。 那个玩古典音乐的人听说是哪一个城市乐团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干了，跑到这儿来卖东西。 夏舞叶说是来买东西的，但是齐年也看不出她到底有什么购物的欲望。毫无目的地东游西荡。 齐年问：“你到底要买什么东西啊？我帮你找啊。” 夏舞叶说：“没事儿。这次不买也行。买什么东西并不重要。我到这边来呢，就是想感受一下这样的氛围。” “哦，就是来采风的。” “也可以这样说。首先呢，在这里可以了解音乐界的一些流行趋势。其次呢，这些音乐人的浮浮沉沉的消息在这边特别多。想看看那帮朋友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齐年点点头，表示理解：“音乐的形式和音乐的流行趋势的确是千差万别，不过你一个打鼓的好像跟这个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吧。” “你算是说对了，我这个打鼓的确实跟这个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你别忘了，我不是在组建乐队吗？我没有关系，但是对吉他手、键盘手关系可大了。” “那你现在有合适的人选吗？” 夏舞叶摇摇头说：“我准备把原来的那几个人找回来。” “原来的人是谁呀？你是指那些同学吗？” “是啊。” “他们不是都已经各奔东西了吗？” 夏舞叶扭头对齐年说：“那看他们舍不舍弃得了他们手头的东西了。换句话来说，他们到底是想要月亮还是想要六便士。” 那本叫《月亮与六便士》的小说齐年早就读过了。月亮代表着理想，六便士代表着现实。你是要追逐理想还是追逐现实？确实让大多数人都很困惑，也让大多数人在两者面前十分无奈，所以才有“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样的说法。 对于曾经有志于成为一个吉他手的齐年，也深为书中的月亮而感动。但是对他而言，月亮过于虚幻、遥不可及的，所以他选择的是六便士。 但是齐年并不认为选择了六便士就永远地放弃了月亮。恰恰相反。他认为，当他获得无数个六便士之后，他会离月亮越来越近，而不是背向而驰。 能同时拥有月亮和六便士，除非是先拥有像夏舞叶这样的经济条件。这也是夏舞叶可以完全不考虑六便士而全心全意的去追逐月亮的原因。 齐年对夏舞叶说：“他们可不具备你这样的条件啊。” 夏舞叶知道齐年是什么意思。她说：“如果我给他们发工资呢？” “咦，你这个脑洞可以的。夏舞叶，你果然是个非常任性的有钱银啊！” “哈哈哈。”夏舞叶点点头，一点儿也不认为哪里说的不对，“谢谢夸奖！” 确实也是。夏舞叶一开心就可以把尺县甚至仞市最高端的房子买一套下来。给乐队成员发的那点儿工资简直是毛毛雨啊。 齐年问：“那他们怎么说呢？” “有两个已经答应了，还有一个还在考虑。” 齐年笑着说：“还考虑啥啊？去哪儿不都是卖身？” “你说别人的时候怎么那么轻松？你怎么没卖身给我？” 夏舞叶怼齐年向来是一怼一个准。 这地主家的女儿，就是这么霸气。和皇上翻牌子一样，想翻谁翻谁。唯独碰到齐年这个死脑筋，宁可打入冷宫也不想去侍候皇上。他想干嘛？他是想当皇上吗？是的，齐年不要当富二代，也不当富二代的男朋友，要当，也是去当富二代的爹——富一代。 看齐年怼得无话可说，夏舞叶高兴地向齐年伸出食指勾一勾说：“小公子，来，唱个小曲儿给本姑娘乐呵乐……” “咦，怎么是你们？”一个路人把头伸到夏舞叶和齐年中间。 关键的时候竟然碰到熟人！ 夏舞叶羞得脸都红了。 193 发动机舱里有个坑 夏舞叶本来想和年一起吃饭，齐年说要早点儿回去。 夏舞叶问：“你是有急事吗？你回去还不是要吃饭？” 齐年说：“其实说急事吧也不算什么急事，主要是昨天和吴总聊下来确实有很多的想法，我准备回去趁着这股新鲜劲儿趁热打铁地把这些想法给它好好的梳理一下。” “齐年同学，你也太拼了吧。那我们一起去你们那边简单地吃点吧，顺便也把你送回家。” 就这样，夏舞叶开车把齐年送到他住的小区。两人下了车绕着小区走了走，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餐馆。夏舞叶点了一碗面，齐年要了一碗盖浇饭。餐馆人多，两人各吃各的。 吃完饭经过一个水果店。齐年给夏舞叶买了些水果，对夏舞叶说：“你平时经常熬夜。多吃些水果。” 夏舞叶笑着对齐年说：“你还挺会体贴人的嘛。” 齐年说：“不敢瞎体贴。” “怕惹祸上身对吧？那对我怎么这么体贴？”夏舞叶很喜欢看齐年一脸严肃的样子。 “我这不叫体贴，叫关心同学。”说着，齐年拎着几个大袋子走到夏舞叶的跑车后面，要放到车的后备箱里。 可是齐年在车屁股后走过来绕过去，看了半天又摸了半天，可是不知道怎么打开这个后备箱。 夏舞叶笑着问：“齐年，你摸车屁股干嘛？” 齐年说：“开后背箱啊。” 夏舞叶把钥匙掏出来扬起来冲齐年晃了晃。 齐年说：“原来是没开锁。” 夏舞叶摁了一下车钥匙，跑车前面的发动机舱盖打开了。夏舞叶指指发动机舱说：“来，放这儿吧。” 齐年说：“你别开玩笑了，快把后备箱打开吧。” 夏舞叶哈哈笑：“这个车没有后备箱，东西只能放在发动机舱里。快过来呀。” “你在搞笑吧你？” 齐年绕到车前面去看。嗯？发动机舱竟然有一个很大的坑。齐年把头探进坑里看了看，满脸狐疑地问：“真的放在这个坑里呀？” 夏舞叶忍着笑说：“是啊，你不放在这个坑里，还放到发动机盖上啊？” 齐年把水果袋放进了发动机舱里面，夏舞叶用车钥匙关上了发动机舱盖，然后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齐年担心地说：“这个发动机有点问题，你自己开车要小心点哦。要不要先去修一下？” 夏舞叶说：“这车买来就这样，不用修了。” 齐年说：“买来的新车如果是坏的，会有三倍的赔偿的。” “没事。就这样，坏了就坏了吧。我走了啊，拜拜。”说着一脚油门走了。 齐年非常担心地站在马路上，一直看到夏舞叶转过弯从眼前消失。 一回到宿舍齐年就把电脑打开，把手机里面的内容和电脑同步一下传到电脑里面。然后把备忘录里的要点用思维导图画出来。忙活了一个小时，终于画出了一幅密密麻麻的巨大的思维导图。看着自己的作品，齐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陶进回来了。齐年非常得意地把电脑上这个密密麻麻的思维导图展示给陶进看。 陶进一看就吓蒙了：“阿年哥，你以后还是别让我看这种东西了。我有密集恐惧症，看这些头皮发麻。” 齐年不为难他了，问：“今天情况怎么样啊？” 陶进说：“还可以，这个‘双12’之前的准备工作基本上都ok了。我们的分拣场在海滩上。如果场地不够，我们还可以再围一片区域出来。车辆、设备都已经联系好了，随时用随时租。人员方面那个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黄总也有安排，就算他那里人不够，彪子哥那边也有不少人，实在不行的话先把那帮人拉过来用也可以。” “之前说的引电呢？” “电的问题我已经去解决了，又拉了一条线过来作为备用。本来要花2000块钱的，后来找了一个临时工的团队，只用了500块钱就搞定了。我们买线，他们埋线。反正线是往海滩上引，又是暂时用电，也不用走市政的手续。” 去年点点头说：“嗯，还不错。关山社区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陶进把外套脱了往电脑前一坐，一边开机一边说：“关山社区那边有阿诚一直在盯着。今天上午我还去看了看。反正我姐跟那边的物业经理也打过招呼了，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们。要是一些小事情呢，那个物业经理都会帮我们摆平的。” “咱们得找个机会请那个物业经理吃个饭。他帮了咱们多少忙啊。” 陶进站起来往卫生间走：“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人家也对你没兴趣。放心地交给我姐就好了。” 齐年跟到卫生间门口说：“关山社区那边送货是个大问题，如果到时候人手不足的话，尽量把正式工快递员派到关山社区去送货，然后让临时工来分拣。分拣点一个正式工带一个临时工，这样应该没问题。” “好的。我明天就去安排。” 陶进一边提裤子一边从卫生间出来问：“这次你去南方见到那个吴总，谈的怎么样啊？” 齐年拿手指指他的思维导图不说话。 陶进裤子还没有扣好就赶紧拿手挡着自己的眼睛：“我不要看，不要看。你这玩意儿会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的。快拿开！那符佳姐你也见过了对吧？” “嗯嗯。” “还是那么漂亮大方、知书达理？” 齐年说：“咦，你也说她知书达理啊？” “难道还有谁说过吗？” “今天下午夏舞叶也是这么说符佳的。” 陶进说：“难怪你今天没有去上班，你是跟舞叶姐姐在一起啊？” “是的。和她一起去逛了一下音乐集市。” “她又开跑车来了？你这人生可真是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我也好想有个开跑车的女朋友啊。” 齐年纠正：“第一，她不是我女朋友，第二，你可以让你的顾晓婷买辆跑车。” 陶进说：“她要买的起跑车，那我立马就把自己嫁了。” 齐年说：“那要么你给顾晓婷买一辆……对了，你一提跑车我就想起来了。夏舞叶的那个跑车好像有点问题。” “嗯？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她的发动机舱下面有一个坑。” “不会吧？”陶进眼睛往上一翻，“难道改装过？” 齐年摇摇头说：“我们在楼下吃了饭，然后买了点水果。我说要把水果放到她的后备箱去吧。结果她把前面的发动机舱盖打开，让我放到发动机舱里。” “你说的就是发动机舱盖下面那个坑？” “对啊！” “艾玛，我的哥哥，你懂不懂啊？那个叫前备箱。她那个车是发动机后置的。发动机在座位的后面。前面的发动机舱是个空的，所以把后备箱移到前面来了。你可真老土！”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刚才还跟夏舞叶说，我说你的车坏了，要赶紧去修一下。她说这个车一买来就是个坏的。” “哈哈哈。笑死我了。还好是舞叶姐姐。要是换个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取笑你呢。” 齐年不好意思地笑：“她当时还很镇静地说，我知道车坏了，坏就坏吧，懒得管了。” 陶进笑着把游戏打开说：“我说，这个舞叶姐姐追你追得有点儿紧哪。还去机场接你。你到底咋想的？现有的四个人，我姐、田双双、舞叶姐姐、符佳姐。符佳姐太远，不算。是不算对吧？” 齐年点点头。 “那这三个人里，哪个得分高点儿？” “没有得分。” “我去！这三个你都不满意啊？” “不是。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 “那你也要跟他们说清楚啊。” “我怎么没说清楚啊？他们三个人我是一个一个和她们面谈的。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 “那你也要把态度摆端正啊。你看今天夏舞叶姐姐一约你就去了。你就不能有点儿定力拒绝她吗？你这叫泡妞你知道吗？” “明明是妞在泡我。我怎么拒绝？人家车都已经开到机场来了。我让她再把车开回去，我自己打车走？” “那倒也是。” “另外两个人我更不能拒绝了。都是咱们的资深合伙人哪。你让我和她们一个月见一面？她们能做到，我也做不到啊。多少事情还要她们去做呢。” “那倒也是。不过，我有点儿严重怀疑你有问题。” “什么问题？” “没什么没什么。你说那些人妖怎么都长得那么好看呢？” “什么人妖？……靠！原来你是在说我呢？我跟你讲，我是个如假包换的直男！” 194 审美很重要 如假包换的直男齐年先生第二天去了县公司去找赵老板。 赵老板看到齐年来了说：“我呀，看到你弄的那个便利店生意很好。我也想让你帮我弄弄，做做推广。” 齐年对赵老板说：“推广我可没法帮你弄。这个得找陶思娅或者田双双。找田双双最好，她现在是网红。我们那个便利店的顾客都是冲着网红来的。可以让她帮你推一下看看。” 赵老板说：“那好啊。那把你们家田双双借给我用一下。” 你们家田双双？现在怎么大家都这么叫啊？ 上次那个快递协会的秘书长、还有那个灭霸都是这样。 齐年告诉赵老板：“好啊。我觉得您那个便利店的根本问题不是推广。让田双双给推一下是没事儿，但是我觉得效果不会太好。” “为什么呢？我这个店和你那个店一模一样。缺就缺一个田双双嘛。” 一模一样？区别大了去了。 谁都看得出来的差别，怎么这赵老板就是看不出来呢？ 齐年觉得这应该是审美的差异。审美这事儿，陶思娅就曾经批评过齐年不懂。陶思娅觉得自己长得那么好看，齐年怎么就不懂欣赏呢。 齐年审美比不上陶思娅，不过和这赵老板比绝对算是个美学大师。 齐年笑笑：“表面看起来一样，其实区别还是挺大的。首先您这个便利店的定位到底是什么？其次您的客户是谁？他们要买什么样的商品？他们为什么来您这里而不去隔壁的店铺？ 您的两个店铺我看过，地理位置很好，但是周边有好几个类似的店铺。这样就变成了同质化竞争。就像我们快递公司一样。大家的产品一样、服务一样，所以就变成了拼价格、打价格战。最后你吃不掉我，我吃不掉你，两败俱伤。” 赵老板说：“嗯，你讲快递公司的价格战我就明白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解决。” 齐年说：“要么我们去店里看看吧。我把田双双、陶思娅也叫上。” “成，走吧。” 赵老板去开他的路虎揽胜越野车的时候，齐年一边给田双双打电话，一边去二楼那间快递同盟办公室找陶思娅。陶思娅每天上午在县公司二楼办公，下午去海滩的阳光房晒日光浴。已经成了定式。 一进办公室，齐年就看到陶思娅正埋头写东西。 齐年还是头一回见到陶思娅在电脑上写东西，就凑过去看了看。好像是个营销的文档。 陶思娅对齐年解释说：“招人用的。” “哦。我们一起去赵老板的便利店看看吧。” “他那个便利店有什么好看的？” “他也知道没什么好看的。他想让我们给提提建议。” 陶思娅起身穿了外套跟着齐年出去了。 赵老板带齐年和陶思娅去的便利店开在一个社区的边上。这个便利店和齐年开在黄鱼嘴的便利店很像，也是在一个快递网点的隔壁。 三人下车进去看。 这个便利店怎么看都非常像齐年的便利店。赵老板在店里转了半天，他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样的区别。 赵老板走回门口问齐年：“你说说看，是什么问题？” 齐年还没有开口，陶思娅就像机关枪一样说开了：“赵总，您看啊，首先这个门头就是几个字，和旁边那些卖早点的店铺的门头没有什么区别。缺乏设计感。行人往这边一走，根本就不知道你这是个便利店。” 赵老板听了，走出便利店站在马路牙子上左看看右看看，又到人行道上往复走了一圈，模仿行人的路线和视线，回到便利店冲陶思娅点点头说：“确实是。” “门头很土吧？” “嗯。土。” “然后，店里的灯光太压抑了。让人进来有一种压迫感。怎么说呢，进了店铺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你往外推一样。” 赵老板继续模仿顾客从店外走进来店里，又往复走了几趟，然后嘴里喃喃道：“无形的手？往外推？我怎么感受不到？” 陶思娅笑笑说：“仞市那些大商场的品牌专卖店您逛过吧？” “是啊。” “是不是很有吸引力？” “对我倒没啥吸引力。我老婆是吸引得挪不动步。” 陶思娅说：“对呀！您太太为什么会挪不动步，在这个便利店就挪得动？说明环境对人的影响力比较大呀。再举一个例子，您去剪头发，是想去新潮的美发厅，还是去椅子脏脏的那种剃头铺？” “你这意思我懂了。那你看该怎么弄？” 陶思娅说：“首先灯光要亮起来。然后货架之间要留一部分空间，这样顶上的光才能照到货架上来。否则货架是黑黑的。” “有道理。就这样就可以了？” 陶思娅点点头正准备往里走，听到一个声音从店门口传来。 “还有，进门的地方的货架要挪开，入户一定要敞亮。”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田双双来了。 赵老板看到田双双来了，就像看到块宝一样，脸上堆满了笑容。 现在的田双双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可是尺县快递界的头牌…… 呀呸，招牌快递员、形象代言人。现在尺县快递业在全国这么知名，和赵老板这个县公司的总经理毛的关系也没有，全赖这位“最美快递员”的功劳。 田双双进到店里来，指着正对门的货架说：“这个货架其实就把顾客的视线都挡住了。感觉就是进门一堵墙把人往外推……” “哦，刚才思娅还在说往外推。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思娅姐也说过呀？嘻嘻。您看那些星级酒店的大堂就很好啊，很敞亮。这个地方清开后，其实并不浪费空间。您可以在这里弄一个小台子来展示一些店里的新品。然后还可以在正对门的货架上挂一个液晶屏做做广告。” “嗯。有道理。” “我说完了。思娅姐，你接着说吧。” 陶思娅说：“你这个专家来了，还是你跟赵总说吧。我正好歇会儿。” 赵老板去冰柜里拿了几瓶饮料递给大家：“来，先喝点儿水。” 陶思娅一看是冷饮，就没接，说：“不喝。” 赵老板明白了，吩咐店员去买几瓶热奶茶。店员出去了。 店员从柜台出去，陶思娅就坐在了店员刚才坐的凳子上休息。 田双双看陶思娅玩手机去了，就对赵老板说：“另外，选品也很重要。我们那个便利店光选品就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这得需要依据顾客的需求进行打磨，我们现在的选品也不一定很适合，也在慢慢调整。您这家店的选品其实和这条街上其它的店铺是一样的，没有突出特色来。” 赵老板冲齐年点点头。这话齐年刚才在办公室里就讲过了。 齐年说：“先把人吸引进来，然后再让他们产生购物欲。这个购物欲就和你跟别人的商品到底有什么不同相关。回头客也是冲着差异化来的，而不是冲着同质化来的。” 赵老板点头。继续听田双双说。田双双把便利店经营的策略又从头到尾给赵老板串讲了一遍。赵老板连声说好。 赵老板把店员买来的热奶茶分给大家，然后说：“快到饭点儿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195 生意经(1) “我说齐年，你这两个美女老乡真是太厉害了。”赵老板把单点好，挥挥手让服务员快去下单。 陶思娅说：“赵总，不是我们厉害，是阿年厉害。不干活的话，他会拿鞭子抽我们的。” “是吗？” 齐年说：“我哪敢抽她们。是我不干活，她们会拿鞭子抽我。” “哈哈哈。年轻人还是要有股子拼劲儿。”赵老板说，“你们这几个年轻人我就很看好。那些网点老板一见到我就提钱的事儿。阿年、阿进你们几位可从来没跟我提钱的事儿。” “确实，谈钱多俗啊。”齐年隔着陶思娅给赵老板把茶倒上，“对了，有个事儿想和您商量一下。您看能不能借点儿钱给我？” “嗯？”赵老板端着的茶杯停在空中，“刚才我还说你和他们不一样呢，现在……” “我是和他们不一样。我借钱是想把海滩那个分拣点给好好捯饬捯饬。我们把三个分拣点合并到海滩上去。那边还是用布一圈，完全就不像个正规的营业场所。” “那我考虑考虑。” 海滩本来就是个临时的分拣点。无非是没人管，所以齐年算是捡了个漏，歪打正着的弄到了一块风水宝地。现在所有的分拣全部都放在海滩，再这么凡事将就也不行。还是要好好给修整一下。 赵老板喝了一口茶说：“你们三个人刚才给我提的建议，我觉得都非常好。不过呢，我觉得要我来做那些事情的话，好像有点问题。第一方面呢是装修，这个倒是简单。但是这个选品啊经营啊推广啊这些我完全不懂。” 田双双说：“这些比装修还重要呢。” “是啊。其实吧，我这两个便利店的目标客户是谁，我真是没弄清楚。如果我是物廉价美，那和周边的商铺确实没有差别。他们就是卖东西给大爷大妈，只图便宜不图档次。和我们快递公司一样，服务不服务都不如价格便宜重要。” 齐年说：“服务也重要。” 赵老板说：“我知道服务也重要。你听我说。我又不是专业开便利店的，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和其它的店铺去拼，对吧？田双双说的选品，我听下来也觉得是个问题。那你看我这个店应该选什么样的商品会比较好？双双。” 田双双说：“这个可不好说，首先还是要看店铺周边的消费客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消费层次到底怎么样？是大妈大爷比较多还是小孩子比较多，是单身人士比较多还是结婚的人比较多。这些需要做一个市场调查的。” “那市场调查该怎么做呢？” 田双双指着齐年笑道：“我们这里有一个专家呀。阿年哥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出去搞市场调查。我们刚到黄鱼嘴的时候，他就成天骑着助动车围着关山社区逛来逛去的，就是在做市场调查。所以关山社区这块硬骨头为什么能啃下来，和齐年哥的市场调查大有关系。最后阿年哥又让思娅姐出马，就把一个难搞的社区摆平了。” 陶思娅说：“不光是我和阿年，还有双双这个网红。关山社区的人拿双双当宝一样，还搞了个‘网红见面会’。很搞笑。” 赵老板说：“欸，不搞笑不搞笑。上一回去你们便利店挤了十分钟结果被扔出来之后，我就一点儿不觉得这事儿搞笑。” 田双双忍不住哈哈大笑。物流协会的秘书长、赵老板两个人去便利店凑热闹结果被网红们挤得晕头转向的事情她听齐年说过。现在又听赵老板现身说法，还是觉得很可笑。 赵老板指着田双双说：“你还笑。都是你害的。” 田双双说：“我也没办法啊。粉丝们有时候真的很可怕。你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做些什么。” 齐年又向赵老板把他们在顾晓婷家乡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赵老板听了又觉得好笑，又十分感慨：“哎呀，搞不懂搞不懂。现在有个什么词来着？‘城会玩’对吧？你们城里人太会玩了。我们乡下老头儿可跟不上时代了。” 田双双笑着说：“赵总，您知道‘城会玩’，说明您也与时代同步呢。” 赵老板把腰板一挺说：“同步啥？我是想同步，可腰板儿受不了哇。” 想到赵老板被粉丝扔出人群半天直不起腰。田双双又忍不住笑。 “只知道笑，快帮我出主意。市场调查怎么搞法？” 田双双笑完了说：“关山社区以前为什么快递做不好，我们一去就把难题都搞定了？主要是我们真正地把客户当客户看待，或者说当朋友看待。我们真正地去了解他们的需求。这个社区和别的社区不一样，他们对价格不敏感，但是强调服务品质。说白了，住在这个社区的人个个都觉得高人一等。钱不钱的无所谓，得服务态度好。” “你们了解得这么清楚啊？” 齐年说：“因为我们有探子啊。” “有探子？” 齐年一指田双双：“是啊。她就是关山社区的业主啊。” 田双双连连摆手：“我不是，我不是。我哥才是。他还是业主委员会的委员。”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 “还有呢。”陶思娅拿筷子慢悠悠地分着一只剁椒鱼头，“还有个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的地下党。” “地下党？”赵老板看看陶思娅、又看看齐年。 齐年心里恨恨地骂陶思娅：真是多嘴！ “赵总，我一个同学住在那个社区。”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赵老板身子往后一靠，“嘶，我想起来了。小孙喜欢的那个打鼓的姑娘，是不是住在关山社区呢？” 齐年心里继续骂陶思娅：你看，没事找事吧？ “是的。就是我那个同学。” “那他们俩处得怎么样啊？”赵总问。 “分了！” “分了？这么快就分了？” 齐年说：“也不是分了。是两个人压根儿就不合适。” 赵老板问：“那姑娘心气儿太高，还是有意中人啊？” 齐年看看陶思娅，陶思娅正在用心地剔着鱼刺。 齐年看看田双双，田双双正用心地听他和赵老板的对话。 齐年笑着说：“我同学忙着打鼓呢，没心思谈恋爱。再说，她是来尺县暂住的。说不定过不久就走了。” “走了？去哪儿？”赵老板又问。 我去，赵老板，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八卦啊？一个打鼓的想去哪儿去哪儿呗。关你屁事啊？ 齐年想想说：“不知道。万一哪天玩儿音乐出名了，她还呆在尺县干嘛？” 赵老板点点头：“也是。这姑娘和小孙确实不是一路人。哎呀，所以说要门当户……欸，她和小孙不是一路人，和你倒是一路人啊。她是打鼓的，你是弹吉他的。万一弹得好，那不是……” 赵老板一面说一面看了看优雅地剔着鱼刺的陶思娅，突然又不说话了。 196 生意经(2) “咳咳，那个啥，刚才讲到哪儿来了？市场调查都调查些啥内容啊？”赵老板调了个话头。 齐年心说：还好这赵老板有点儿悟性。要不然今天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 齐年解释说：“市场调查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它是有方法有套路的。比如说要了解一个小区的消费层次怎么样，其实去房产中介门口看一看这个小区的房价就知道了。或者晚上去小区里面走一走，看看过夜的都是什么档次的车。车比房价更能体现消费层次。” “这又为什么呢？” 齐年解释：“因为房子是保值的，车子没有保值的，是个易耗品。所以一般人会把钱花在房子上，而不会花在车子上。除非是做生意的。那么……” “比如我。哈哈哈。”赵老板自嘲。 “不不，赵总您年薪几百万，买车这点儿小钱还是没问题的。” “年薪百万那是以前了。现在快递生意可越来越难做罗。你接着说。” “那么能买得起好车的人，一年用车的费用都好几万甚至十几万，他们需要的不是价廉物美，而是物美，钱不钱的不重要。这是消费层次。” “嗯。” “想了解居民构成除了去小区里转以外，还可以去逛逛周边的超市，然后数一数餐饮店外面那些外卖员的数量。超市的生意比较好，就说明是居家过日子的人比较多，外卖员多就说明单身人士比较多。这些都是可以用数量分析推算出来的。 人群了解清楚了，那么就针对这些人群来定制一些商品就可以了。我建议尽量还是以母婴类的商品为主。一方面这类消费的频次比较高，另外一方面它的附加值也比较高。而且就算是选错了造成了滞销，也因为这些商品的保质期比较长，以后还可以慢慢地给消化掉。” “有道理。来来，先吃点儿菜。” 齐年和赵老板谈生意经的功夫，陶思娅已经把一盘剁椒鱼头给消灭光了。她一手捋着头发，一手拿个手机左看右看的。估计是在玩自拍呢。 田双双端着个茶杯，在认真地听他们聊天。 齐年吃了口菜说：“不过，由田双双来推广母婴类的产品其实并不是很合适，因为网红一般吸引的是年轻人，他们不是母婴类产品的消费群体。所以呢，在便利店里可以引入一部分的爆款产品，比如说10%或者20%的商品是爆款。这些爆款产品的利润并不是很高，但是它的销量很大，可以吸引很多的人过来，也就是相当于给这个店导流。通过这样的方式，店铺的热度就上来了。这样又会吸引更多其他年龄层次、其他需求层次的人到店里面来消费。” 赵老板连连点头：“有道理。” 齐年说：“另外田双双有一个创意非常好。双双，你给赵总说说。” 田双双问：“说什么？” “就是二楼的茶座啊。” “哦，赵总，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便利店的二楼其实就是个杂物间，堆存货的。因为面积还有点儿大，所以我想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弄得温馨点儿让顾客可以在那里坐着休息。我把一楼的临街的玻璃边也弄了一排桌子，也是让人休息的。其实坐那里休息的客人也不一定非得买店里的商品，但是他们往那里一坐，就是天然的广告啊。说明这个店的人气好啊。” 赵老板含笑，连连点头。 田双双接着说：“大家都会知道有这么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地方，可以休闲、可以聊天。让店外的人感觉这个店的氛围是非常的轻松非常的温馨的。就像刚才思娅姐说的，不会说你一进去就会有一种无形的推力把你给推出来。我们那个店大家进去了都不想出来呢。当然，顾客进了店不出来也很头疼。” 齐年接口道：“当然，做营销、做推广也是很重要的。营销推广很重要，这大家都知道，但是所有人都做得太太类似、太同质化了。大家往街上一走，每个店铺都在用大喇叭放着音乐进行宣传，每个店铺都派一个小姑娘出来发传单。你就会觉得这样的宣传其实是没有意义的。营销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刚才我去找陶思娅的时候，我看到她正在电脑上做一个营销方案呢。是吧？思娅姐。” 齐年看到陶思娅事不关己地一直在玩手机。赶紧把话题引向她，让她也参与进来，别在那里自嗨。 陶思娅自顾自地玩，耳朵其实还在听着。她说：“营销确实是非常专业的。很多人以为做营销就是在电视上打打广告就行，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讲营销，讲的是精准营销，要关注到它的最终效果。虽然说营销部门是一个花钱的部门，但是实际上我们更看重的就是每一分钱能够为我们带来多少的流量、多少的收入……” 陶思娅不知道刚才一个人把头发怎么弄了一下。现在看她靠着椅子背一手抱在胸前、一手在半空中比划的样子，俨然有一种天然的风情。不光齐年、赵老板看呆了，连田双双也看呆了。 田双双不由自主地说：“思娅姐，你的发型真好看！” “哦？是吗？我随便弄弄的。”陶思娅一笑。 她当然知道自己好看。她就是为好看而生的啊！ 有些人就算穿金戴玉，看起来也是个土老帽。 有些人就算是穿着臃肿的大棉袄，那也别具风采。 陶思娅就是这种穿什么都能衬出妙曼身姿的女郎。别看她出生乡里，但是早就经历了巴黎、米兰、纽约的洗礼，是个未曾走上t台的时装模特。 如果说田双双当网红被千万粉丝们拥戴是随便弄弄的，那么陶思娅把头发用手指绕一绕也能绕出绝世风采也是随便弄弄的。 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公正的。有些人的不经意，却是别人一辈子的追求。 刚才关于住在关山社区的女鼓手夏舞叶的话题说得陶思娅很不开心。陶思娅早就不把田双双当作竞争对手了，因为新对手夏舞叶实在是太强大了。夏舞叶不光各项综合实力远远超过陶思娅和田双双，而且她还有一项必杀技令陶思娅倍感压力——脸皮厚！厚得令人发指！ 真是唯有套路得人心哪！ 夏舞叶这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莫明其妙的，竟然还把齐年勾搭回她老家去了。从他们俩去到他们俩回几十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事完全不掌握情况。真是急死人也气死人了。 陶思娅看看坐她对面的田双双：这人怎么不知道着急呢？ 本来陶思娅还想安内必先攘外，和田双双组成个美女二人转先把夏舞叶给赶出恋爱阵线的，结果发现这田双双完全没脑子。算了，不管她了，我自己战斗吧。 我太难了我！ 陶思娅继续给赵老板讲解：“我那个营销计划是为了给培训招人用的。为什么招人也要做一个营销计划呢？首先是要做些推广把这个计划推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有这样一个招人计划。” “是啊。” “另外一点我们在招人的过程中也需要发生一定的费用，那么我也要衡量一下这些支出做个预算，看看营销最终会我们带来多少的收益。当然阿年他并没有对我的营销提出什么具体的要求，但是我必须要对我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既然让我来负责这个营销，那么我就需要对我自己负责，对阿年负责。” 赵老板感慨说：“阿年，你确实了不起。你不仅自己是一个非常努力非常勤奋的人，而且你还带动了一帮人和你一起打拼，也能激发出他们的积极向上的劲头和工作热情。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你是用情在吸引人，不是用钱在吸引人。所以我特别佩服你。” 齐年说：“哪里哪里。赵总过奖了。我和他们的利益是相互的，大家都是想做事情的人。” 197 要把事业做大 “阿年，听你们三个人这么一讲啊。我算是明白了。首先是这个事儿太专业，一点儿也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再就是，太专业的事我弄不来。”赵老板颇有些无奈。 齐年安慰说：“赵总，现在正是快递公司比较忙的时候。您看要么等‘双12’忙完了之后，我和双双一起协助您，把您这个便利店好好的给整改一下怎么样？” “那太好了。回头你帮我弄弄。我干脆让我老婆来专门负责这个事。她整天在家闲着也没事干。给他找点事儿做，免得她闲得淡疼。我呀，让她好好打扮打扮，弄弄的漂亮点儿，说不定也能像双双一样成网红呢。哈哈哈。” 陶思娅说：“嫂子不打扮也好看得很啊。” 齐年问陶思娅：“你见过？” “是啊。我们还一起吃过午饭呢。挺聊得来的。” 赵老板说：“我老婆回家还一个劲儿地夸思娅呢。说人又漂亮又能干又懂事，谁娶了她呀就是娶了个宝回家。” 陶思娅说：“嫂子才是那样呢。” “不不，她整天就知道玩儿。我还让她向你们多学学。阿年啊，自从思娅来到我们快递同盟了之后，我们同盟的很多事情就做得越来越顺了。” 赵老板给陶思娅夹了菜接着说：“其实她来我这里上班之前，我一直觉得她就是一个美女。我们公司男的比较多，这个美女就在我们办公楼里晃一晃给大家鼓鼓劲也是好的。没想到这个大美女做得这么专业、这么敬业。她可比我们公司很多人都强多了。阿年，你看是不是……” “打住！打住！赵总，我知道你想说啥？你想都别想！” “哟呵，我话还没说完了，你就截住了？你知道我想说啥吗？” “你是不是打陶思娅的鬼主意呢？想挖人对吧？” 赵老板指着齐年笑笑：“人小鬼大。我就借来用用。” “她每天去你那里上半天班，还要怎么用？‘双12’忙好了，田双双也去你那里上半天班怎么样？双双，怎么样？” 田双双说：“听阿年哥安排。” 赵老板说：“好好！两个美女一个来半天，就相当于一个美女来上全天班了。” 齐年问：“不亏吧？” 赵老板笑呵呵：“不亏。” 齐年笑嘻嘻地说：“那借钱的事儿……” “哟，搞了半天你这是在卖人呢。你问问她们俩答不答应这样被你卖。” “答应！”“答应！” 陶思娅、田双双异口同声地回答。 赵老板拿出个牙签往嘴里一面塞一面说：“你要借多少啊？” 齐年把头凑过去说：“10万块，3个月，按年利息8%算，怎么样？” “哟，我还以为你随便说说，原来是早就想好了啊。” “那是。来，您喝点儿茶。”齐年站起来捧着茶壶给赵老板倒茶。 赵老板咬着牙签歪着头半天没说话。等齐年捧着茶壶回到椅子上坐下他才慢悠悠地说：“这个条件呢……” “那……您看借多少？利息怎么算才合适？” 赵老板把牙签拿出来说：“这样，我借给你15万，还是3个月，不收你的利息。可不可以？” 齐年愣了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跑过去双手握着赵老板的手说：“可以可以，太可以了！哈哈。赵总真是个为民分忧的好官！” “什么乱七八糟的。” 和赵老板一起吃过午饭，齐年开车送陶思娅回海滩分拣点。陶思娅和田双双坐在后排。 田双双拿着手机在看，陶思娅扶着前排的座椅对齐年说：“老赵的这位太太是他的第二任，比他小十几岁。别看老赵土里土气的，他太太很时髦的。绝对有当网红的潜质。就是不知道快四十的人，网友是不是会买账。” “赵老板的太太才三十几岁啊？” “是啊。” “这赵老板可以啊。” 陶思娅满是不服气的语气：“哟，男人找个年轻太太就是可以啦？” “不是那个意思。土里土气的人也能娶个时髦女郎。” 陶思娅说：“这倒也是。两个人气质完全不搭。”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海滩。 三个人从面包车里下来。齐年面朝大海伸了个懒腰说：“这个分拣点实在是太好了，想要多大的场地就要多大的场地。思娅姐，你爸实在是太会推荐地方了。” “你盯着让他办事，他还是会办牢的。” “是的。是个靠谱的二大爷。你看这个分拣点离码头不远，用水用电都方便。这么近的距离，恰好又有一排树林把分拣点和码头隔开，不会受到干扰。真是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啊。我们有这样无穷无尽的资源，完全可以把事业做得更大。” 田双双问：“阿年哥，我们怎么样把这个事业做得更大呢？” 齐年说：“我最近在想集中收派的事。我们不是在黄鱼嘴做共配吗？共配这个事情的难点主要在两方面。一个是场地，一个是人员。其实其它的问题像设备呀车辆呀倒是好解决。场地更为关键。” “嗯。”田双双负责过黄鱼嘴网点也负责过关山社区，深有感触，“我们在县城里面，不管是在黄鱼嘴还是关山社区，就是场地不够造成很多麻烦。” 齐年带着陶思娅、田双双往海滩上走。走到海边齐年正准备继续说，一扭头发现只有田双双跟上来了，陶思娅还在岸上站着呢。再留心脚下，发现陶思娅穿的是个高跟鞋。 其实齐年不是很喜欢陶思娅穿高跟鞋。本来女孩子就显高，而陶思娅一米七几的个头也的确是很高，她再穿个10公分的高跟鞋，走在她身边倍感压力。齐年和陶思娅还能并齐，稍微一点儿。陶进每每都离陶思娅远远的，免得被人以为陶思娅拎了个矮冬瓜。 从海滩上远远地看着岸上的陶思娅，婷婷玉立的，别有一番风姿。 连田双双也说：“思娅姐站在那里像幅画儿一样。” 齐年听了很想笑。这个田双双怎么今天嘴巴像吃了蜜一样？哦不是，她最近见到美女嘴巴都像吃了蜜一样。之前她夸夏舞叶，把夏舞叶夸得心花怒放。今天又连续夸陶思娅。陶思娅看着冷冰冰的，心里还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呢？ 长得好看的女孩，其实并不是很在乎男人的夸奖，除非极少被男人夸的那种。只要长得不是太丑，总会有男人夸奖你长得好看的。 但是要获得女人的夸奖就要难得多。尤其是像田双双一样真诚的夸奖，更是令人印象深刻。女人嘛，毕竟比男人观察仔细，夸得也十分具体到位，从不放过任何细节。 198 机器人也可以送快递 男人看不到细节，就是看脸看胸看身材。什么耳环、吊坠、口红、手镯……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能当饭吃吗？转个头就连对方穿啥衣服说不定都忘记了。 齐年一边走一边对田双双说：“这个场地就是快递公司的瓶颈。海滩这个场地真是想要多少地就有多少地。别说现在的6条传送带，就算是摆60条传送带都没什么问题。你想啊，60条传送带沿着海边一字排开，那简直是太霸气了。” 田双双笑道：“恐怕我们整个丈省的快递加在一起，也用不到60条传送带吧。” “我就是这么个意思。”齐年和田双双回到岸边继续说，“我下次得再去找老赵好好的聊一聊。咱们这个黄鱼嘴的共配完全可以扩大到其它的区域嘛。之前和其它几个网点的老板聊，他们不感兴趣，觉得太累了。他们要真不做的话，我们来做。小小的黄鱼嘴已经阻挡不了我们的战队了！对不对啊？陶总、田总。” 陶思娅说：“嗯。” 田双双握着拳头说：“有阿年哥，我们什么都不怕！” 陶思娅看了一眼田双双。 这个双双以前说话挺着调的呀。现在她和阿年、阿进在一起混多了，说话也越来越夸张了。尤其是当着齐年的面，那个溜须拍马实在是太露骨了，简直是把阿年当神一样供着。 有必要吗？太夸张了吧！ 阿年也是的。这么大人了，一点儿定力也没有。每次阿进、双双两个小家伙拍拍他的马屁，他就高兴的得意忘形了。 唉，都是一帮小毛孩儿。 陶思娅认真地说：“阿年！你真是个有勇气有魄力的人，是个天生的领导人物。别看我们做的是小快递，阿年一定会把它做成一项伟大的事业的！” 齐年说：“思娅姐，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不，不夸张。我就是看好你。对了，晚上我加班，你来吗？” “在哪里加班？” “海滩的玻璃房呀。” 齐年说：“好的。我吃了晚饭就过来。” 说着，三人进了海滩分拣点。 陶思娅和田双双去玻璃房休息，齐年四处走走巡视了一番。正准备问陶进在哪里呢，就看到有个人在海边的石头上坐着，低着头。 齐年朝那人走过去：“上班不许玩游戏啊！” “谁玩游戏了？我在看一个东西。”陶进把手机递给齐年。 齐年一看是个视频，是一个机器人在送快递。机器人前进的路上有红绿灯、有行人、有障碍物。但那个机器人避开了所有的障碍成功地把快递送达了。 等齐年看完了，陶进说：“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做到这样？” 齐年挨着陶进坐下说：“技术一直在进步，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之后就真的不需要人来送快递了。就像以前做饭要劈柴、烧柴，现在只需要插上电一样。一个电饭煲才几十块钱就搞定。这就是技术的力量。” 陶进说：“我在想，你和田双双弄的这个半自动传送带虽然技术含量不高，确实是解决了人工分拣的效率问题，而且还没花多少钱。其实很多技术没有那么难。” 齐年说：“是没有那么难。鲁班拿木头都可以造飞行器呢。我们造些省时省力省钱的东西还是可以的。怎么样？你想不想当发明家？” “想啊。当然想。你和田双双都能发明东西，我为什么不能？” “嗯，就是要有这个志气。那我刚好有一个课题你研究下。” “什么课题？”陶进很来劲。 “快递员现在不是经常爬楼梯吗？一上一下的不光累，也特别伤膝盖。而且光靠人手搬的话，一次也拿不了多少东西。据说有个技术可以让人爬楼梯的时候省些劲儿。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研究一下，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陶进说：“我好像在网上见过。” 齐年点点头：“我觉得那个东西应该不难，用机械的方式就能解决。或者，你可以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一次性的能把楼下的快递都拿上楼，免得快递员一趟又一趟地跑。” “嗯嗯。好。我去研究。” 陶进这个人就怕没激情，和他姐姐陶思娅一样。他们不是靠吃饭活着的，是靠打鸡血活着的。 这鸡血一日不打，如隔三秋。 一旦鸡血打上，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都拦不住。没办法，陶家的基因就是这么优秀。 不过，齐年其实不知道这个发明创造的鸡血是怎么给陶进打上的。之前齐年和田双双改造传送带弄得那么热火朝天、鸡飞狗跳，陶进连眼皮都没有翻一下。现在齐年、田双双消停了，陶进反倒开始跃跃欲试了。 管他呢，试就试吧。他闲着也是打游戏，不如干点儿正事儿。 和陶进聊完，齐年开车带田双双回黄鱼嘴。田双双下午一般是要呆在便利店的。她是网红嘛。要去站岗，让人免费参观。 齐年把事情忙好后就到了下班时间。他和田双双一起吃了晚饭，把田双双送回宿舍，然后又到海滩来。 海滩的围栏内灯火通明。六条传送带中的一条还在运转着，几个快递员还在加班。 陶进已经回去了，玻璃房里只有陶思娅在看手机。 陶思娅见齐年来了问：“吃了吗？” 齐年点点头。 陶思娅站起身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陶思娅带着齐年在海滩上走。走了没几步，陶思娅说：“你等我一下。”又返回了玻璃房。过了一会儿陶思娅出来说：“刚才的鞋不行。” 齐年看陶思娅脚下，穿了一双适合在沙子上走路的平底鞋。 晚上海滩上的海风很凉。齐年把外套裹了裹说：“咱们回玻璃房吧。太冷！” 陶思娅说：“我想跟你说说话。” “哦。” 陶思娅低着头走了几步说：“阿年，你不讨厌我吧？” 齐年看到海风把陶思娅的长发吹得很乱，乱得很美，像电视上的广告。 “怎么会？讨厌谁也不会讨厌你呀。” 陶思娅扑哧一笑，用手把头发一捋：“感觉你最近对我挺冷淡的。” “啊？冷淡吗？我不一直都这样吗？” “不知道。”陶思娅摇摇头，“也许感觉有误。你不讨厌我就好。” “嗯。不讨厌！绝对不讨厌！讨厌你的话，我就是小狗。” 陶思娅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齐年的心思不在散步上。 他平时呆在黄鱼嘴，出去送快递的时候穿的是快递工服，比较保暖。陶思娅让他来海滩，他以为就是在玻璃房里坐坐，快递工服放在车上没穿。衣着单薄的齐年看陶思娅裹着厚厚的外套，就觉得失算。 正想着，齐年打了个喷嚏。 “你冷吗？”陶思娅问。 “当然冷啊。刚才不是说要回玻璃房嘛。” “那我拉着你吧。”说着陶思娅把手伸出来拉住了齐年的手。 199 意想不到的牵手 齐年的手被陶思娅拉住的那一刻，他就像冻僵了一样。不是因为陶思娅的手，她的手很暖和。但又的确是因为陶思娅的手，因为不应该是这个剧本。 这个蒙太奇镜头，有点蒙！有点儿太奇！ 齐年很想给陶进打电话，问问他跟他姐说什么了。怎么现在突然这样啊？ 齐年最近动不动就受到夏舞叶一万点暴击，结果现在陶思娅又来了。 齐年被陶思娅拉着手，身子都硬了。不过你还别说，小姐姐的小手还挺嫩的。嘿嘿…… 醒醒！快醒醒！齐年，你是在干什么？这叫泡妞你知道吗？不能这样！ 你让双双怎么想？你让夏舞叶怎么想？你让那些粉丝怎么想？……呃，我有粉丝嘛我？ 齐年的内心正在挣扎着，陶思娅却是坚定了信念。 她把齐年的手一拉就不松开了。 陶思娅这两天可是痛定思痛——这个夏舞叶看来是要发动正面进攻了。那我也不能客气。 所以陶思娅拉齐年的手，既是发自本心，也是一种试探。看看齐年到底是什么反应。 其实她哪里只是想拉齐年的手，还想把齐年……哦，那太那什么了。要矜持，要矜持！ 可是我倒是矜持了，夏舞叶要是不矜持怎么办？好纠结。 两只手这么一拉，两个人都觉得很尴尬。本来走路走得好好的，现在两个人的步子都乱了。齐年都同手同脚了。他往前迈了好几步才把步子调整到正常的节奏。 那是，注意力都没在脚上，全在手上了，步子能不乱吗？ 陶思娅把这种行为定义为拉手。嗯，拉手就拉手吧。 可是，拉手和牵手有区别吗？好像没有。既然没有区别，那这个行为不就是牵手吗？ 一想到牵手，性质就严重多了。拉手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干活，牵手那可是恋人之间才能做的啊。 陶思娅反正是豁出去了。牵手就牵手，哼，谁怕谁？ 齐年可豁不出去。这事儿突如其来，完全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啊——伦家还是个黄花小伙儿呢，手就这样被人给牵了，这叫伦家怎么出去见人？ 哦，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思娅姐晚上约我来海滩，不是有话要说，其实就是为了牵手……哦不不，是拉手，拉手。 齐年不知道说什么好。陶思娅也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手在海滩上默默无语地走了半小时。 陶思娅觉得手牵着手不说话也很好啊。真希望走到天荒地老呢。 突然，陶思娅的手机响了。 齐年说：“你手机响了。” “我知道。” “你不看看？” “正忙着呢。” 这会儿是挺忙的。 手拉着手，腾不出手来。 可是，人类不是还有另一只手吗？你的左手呢？ 陶思娅左手也很忙，五指一直伸开转动着手腕。一副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齐年的手机响了。 齐年说：“我手机响了。” “我知道。” “我看看。” “别看了！” 齐年把正要掏口袋的右手放下了。 这个时候陶思娅的手机又响了。这回可不是信息的提示音，是来电的铃声。 陶思娅不等齐年说话就摁掉了。 手机又响，又摁掉。 手机再响…… 陶思娅松开齐年的手把手机拿起来看看，接听了：“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啊？打什么电话？” 陶思娅看了齐年一眼继续对电话说：“我加班呢。忙得很。做快递很辛苦的好吧……什么，你现在在分拣点？没钥匙？……我在哪儿？我……上厕所去了……那你等会儿，我等下过来开门！” “谁啊？”齐年问。 “阿进。说是要看传送带。这人真是有病！” 陶思娅的心情很不好。这种情况下心情也好不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把手伸过去继续去拉齐年的手？ 这个，有点突兀了吧？ 陶思娅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 厚脸皮这种事，只能干一次。就是要趁着一股热血上头，一咬牙一闭眼，上去就是干。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陶思娅无比惆怅地和齐年一起肩并肩往分拣点走。心里把陶进骂了十万八千遍。 走回分拣点，陶进果然蹲在门口玩手机呢。手机屏幕的光打到他的脸上一亮一亮的，看着恐怖得很。 刚才不是有人在分拣的吗？一会儿功夫那帮人去哪儿了？ 陶思娅没好气地对陶进说：“你不在宿舍睡觉，看什么传送带？明天看不行吗？” 陶进没回答，却望着齐年说：“你和我姐一起结伴上厕所去了？” 齐年还没说话，陶思娅拿钥匙用力往钥匙孔一插，把门推开：“要你管！” 陶思娅独自进了玻璃房。 陶进拉着齐年到传送带边上说：“怎么样？我就说你像人妖吧？上厕所还和女的一起。” “滚你的人妖！我正要找你呢算账呢！你跟你姐说啥了？” 陶进莫名其妙：“我说我要看传送带，让她回来开门啊。” “哎呀不是。是关于我的事儿。” “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啊。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俩出去，该不会是……也不对，外面那么冷，想干啥也不方便呀。嘿嘿。” “你还有没有正经？” 陶进奇怪：“那你们刚才……” “在海滩上散步。她拉我的手。” 陶进笑：“那是好事儿啊。” “好什么好？现在这事麻烦得很。” “你是想多了。你阿年哥就只有一个，她们有三个。你只能三选一，没别的办法。想都要那是不行的。想都不要更不可能，想都别想。就这么个情况。你说呢？” “问题是我没功夫，知道吧？事儿多着呢。” “什么没功夫？都是借口。你在外面做你的事业，我姐在家洗衣服。不挺好？” 齐年听陶思娅洗衣服，笑了。 陶进也笑了：“那个，我姐成天在家帮你洗衣服好像有点儿困难哈。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 “所以呀。年纪轻轻的，洗什么衣服啊。真是的。总之，你别捣乱。” “我真没捣乱。我跟你说，我绝对客观公正。我姐是我姐，姐弟情深对吧？田双双是我同学，我还喜欢过她，就算要插牛粪也宁可让她插你这坨牛粪。” “滚你！” “舞叶姐姐开朗大方，又会开跑车，我也舍不得啊。当然，她想退出去也行，先把跑车给我留下。” “哈哈哈。那你去跟她商量下看看她愿不愿意。” “我估计她肯定愿意！” 齐年奇怪：“嗯？为什么？” “她肯定跟我说，阿进，你帮我把齐年搞到手，这个跑车就送你了。” “哈哈哈。你还别说，夏舞叶真有可能会这么干。有时候她是挺二的。” 200 带杀意的目光 齐年说到那个性感美女夏舞**二的，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完又问陶进：“你不是下班回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陶进说：“我想了想你今天下午跟我说的那些话，觉得很有道理。晚上回宿舍我搜了些和快递相关的发明创造、技术革新之类的，还挺有意思的。想到你和田双双一起弄的这个传送带，我就想过来看一看。实地观摩一下，找找现场的感觉，看看你当时是怎么样来做这个改造的。” “这个传送带你不是看了很多次吗？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有改造这个传送带，传送带还是那个传送带。没有任何的变动。” “嗯，我知道。” “我们就是在传送带旁边加了几个挡板，做成了滑道和格口，然后用一些铁架子把传送带抬起来。再把水平的传送带让它倾斜过来。就这些。传送带本身没有做任何改动。就算想改我们也干不了啊。” “这倒也是。” “传送带只是其中的一个关键工具，我们把工具用好就可以了。很简单。” 陶进把这个看过无数次的改造后的传送带又左右绕着看看说：“我就是想在现场找找灵感。技术改造确实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但是这个想象的过程需要花时间，而且的确是需要精妙的思考。” “那当然。和制造比，设计是最重要的。思维是一切的源动力嘛。设计就像医生诊病一样，要对症下药。” 陶进其实是传送带熟悉得很。黄鱼嘴网点的第一条传送带就是他和齐年一起引进的。说起来他也算是半个专家了。因为网点没有钱购买设备公司提供的维修保养套餐。所以有问题基本上都是自己解决。自己解决不了的打客服电话问，或者是去网上查资料。齐年之所以改造得这么顺畅，与他对传送带的了解也是分不开的。 陶进一边看传送带一边说：“我姐今天拉你的手，我倒不觉得意外。” “为什么呢？” “我姐有点儿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了？” 陶进直起身子说：“她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 “嗯？”齐年想想，“她以前就很爱说话吗？” 齐年总觉得陶思娅除了对他以外，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倒也不是不说话，而是连着话一起喷出来的是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不熟悉她的人还以为她是自来熟、人来疯。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是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的气场是很难进入的。 当面热，背后冷。总让人感觉这个人阴晴不定。吃过这种亏的人看到陶思娅总他们笑，也总觉得是一种冷笑、嘲笑、讥笑、皮笑肉不笑……总这，不是什么称得上优良品种的那种笑。 陶进说：“至少以前她跟我说话啊。现在一见我就没好气。好像我得罪她什么了似的。” “那你就自我检讨一下啊。说不定你真的是什么事惹到她了呢。” “谁敢惹她啊？见她我都躲得远远的。”陶进摇摇头，“这女人，搞不懂。” 齐年听了直笑：“你们家顾晓婷你应该搞得懂哦？” 陶进晃着他的大脑袋说：“那个傻白甜，心里想啥脸上都露出来了。你还别说，她和她双胞胎的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可性格完全不一样。她姐姐可比她成熟多了。” “原来你更喜欢她姐姐啊？那你把她也收了算了。免得以后弄错了尴尬。哈哈哈。” “阿年哥你也挺坏的。你还别说，每次我去她家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了弄错了。话不敢随便说，手不敢随便摸。每次走得离她们近一点我都要确认好几遍：你确定你是顾晓婷，不是顾晓婉哦？到时候别怪我吃豆腐。” “你也太谨慎了吧。吃豆腐就吃呗。” 陶进笑着说：“你看你看，今天被我姐拉了下手，怎么变得这么淫那个荡了。我姐吃你豆腐，你怎么不高兴啊？” 齐年笑着不回答。 陶进接着说：“主要是顾晓婷老爱恶作剧。搞得我神经兮兮的，都道了很多次歉了，脸红了半天才知道，她又在假装她姐呢。” “哈哈哈。你们太会玩儿了。顾晓婉那里快递做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要做大也不太容易，不过养活她自己还是没问题的。反正每个月也能挣两、三千块钱。他姐姐还挺高兴的。” “那还不错。比咱们刚开始的时候强多了。” “那是。咱们可是量身打造，手把手地教啊。我们做快递的时候，都是瞎猫撞着死老鼠。” 陶进指着那几个有点儿粗制滥造的格口挡板说：“阿年哥，我觉得这个格口挡板做成倾斜的是不是好点儿。你看，分拣员站在这里推的话，其实还是挺费劲的。如果倾斜的话，只需要用一点儿劲快递就可以自动的滑落了。” 齐年说：“我最开始也是这样考虑。可是让快递自动滑落的话，很容易分错格口。” 陶进用手挠挠自己的脑袋：“那如果在格口下面做几个导槽会怎么样呢？” “当时我们做过这个导槽，但是如果没有对准的话，导槽就会挂住快递。” “是吧。”陶进想了想说，“那我再试一试看看。或者我们这个导槽的地板换一种阻力小的材料，或者在容易卡住的地方装一个滚轮。” “对呀。”齐年也深受启发，“就是连接两个传送带之间的那种滚轮就可以。” “是的。” “那你试一下看看，如果实验成功，那就是个大改进了。” 陶进说：“就算是大改进，也是站在阿年哥和田双双两个巨人的肩膀上完成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啦？” “那是因为你们两位实在是太光辉伟大了啊。” 齐年非常欣赏陶进这一点。看准目标，砥砺前行。完全不畏艰难险阻。咱还怕什么困难？只要我还活着，困难怕我还差不多。 这种无畏的精神，换句话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陶进这头死猪，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大好青年。 齐年拍拍陶进的肩膀：“好好干，买跑车一定没有问题。” “哈哈哈。必须滴呀。那个帮助快递员上楼的那个东西我也研究了一下，其实里面最关键的就是一个弹簧。上楼的时候，快递员的膝盖弯下来不费力直起来才费力对吧？弹簧刚好也是这种属性。身体的重量让弹簧受压到了极限之后，就会自然产生一种张力。这种力量就可以帮助膝盖承重。” “有道理。那这个装置怎么和膝盖连起来？” “有两个方法。一个是把弹簧的受力点固定在腿上，但是缺点是腿部也会过于疲劳。另一个方法就是穿双鞋。就像残疾人用的义肢一样的假腿。受力点在鞋上。” “这个主意不错。” “嗯嗯。从下午一直琢磨到现在呢。那我跟铁匠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弄。” 陶思娅从玻璃房里出来问陶进：“怎么这么久？你看完没有？” “看完了。” “看完了你快回去呗。” 陶进说：“好。” 齐年赶紧说：“那我去开车吧。” 陶思娅刚想叫住齐年，犹豫了一下，齐年就走出去了。陶思娅等齐年走出去后，狠狠瞪了陶进一眼。 这一眼非常具有杀伤力，武侠小说中常提到的目光杀人真是一点儿也不虚。陶进看到陶思娅燃起了杀意，一阵心虚，赶紧也逃出去了。 陶进追上齐年问：“阿年哥，你到底对我姐是什么样的想法？” “我对你姐印象挺好的呀。第一次见面就哇好大的美女，都快走不动路了。大美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长这么漂亮的女孩，当老婆要多有面子就多有面子。” “那不挺好的吗？” “挺好什么啊？” 201 我女儿很喜欢你 齐年和田双双一起回寸岛找沈村长商量扶贫的事情。 虽然齐年是误打误撞进入了扶贫的这个事业，但是从他做快递之初就想干的事情，其实说白了不就是扶贫嘛。只不过他的梦想比扶贫要更大一点，不仅仅只是使乡亲们脱贫，而且还要致富；不仅仅要给乡亲们创造收入，而且要把寸岛变成一个安居乐业的家园。 这哪里是凭一己之力就能办到的？ 既然村里、乡里有关于扶贫的相关政策，尤其是还配备有一批专业的扶贫人员，齐年认为和他们一起合作才会让自己的梦想更快地得到实现。 “我懂你的想法。”在村委会办公室，沈村长对齐年和田双双说，“你别看我就是一个小村长，你这个状元郎的一些想法我还是搞得明白的。” “村长，我觉得对于扶贫这事，你们可以接着做你们的。我和双双可以协助，但是也有我们自己的考虑。” 沈村长摸着保温杯说：“什么考虑？” “我不想只是给点儿钱了事。那样起不到任何作用。哦，也不是。有作用是有作用，但不是最根本的解决办法。扶贫，不是我们去帮助贫困户，而是让贫困户自己帮助自己。我们给他们创造机会，比如提供就业。村里就业的渠道有限，我们企业帮着想办法。把这个做成一种常态。” 齐年的这个想法也恰恰是村长和乡长喜闻乐见的。因为在这里那些老企业受到市场的冲击很大，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就别提扶贫了。新的企业虽然不少，但企业负责人里像齐年这样有思想有意识的人也不多见。 这些企业负责人里也就是田宏等几个会拿些钱出来建个桥、修个路。但是这些帮扶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成体系，顶多只能算是乡镇企业家做慈善。 在齐年和村长、乡长沟通的时候，也对他们说过自己做的这个快递事业虽然说目前规模还不是很大，但是他会努力把这个事业做起来。不光是自己做，而是希望带领大家一起做。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嗯。”村长点点头，“我女儿很喜欢你。” “嗯？”齐年看了一眼田双双，“您女儿喜欢我？” 田双双瞪大了眼睛。 村长看看齐年又看看田双双，哈哈笑着说：“不是不是。不是那种喜欢，是她那什么，哦，是欣赏是欣赏。” “哦。”齐年说。放心了。 “哦。”田双双说。吓死了。 村长说：“她不是去你那里做客服嘛。这些天来对快递了解得越多，越理解你这个状元在做什么。你和别人不一样就不一样在这里。别人做快递是一心想赚钱，你做快递是因为快递的用工量大。能够更好解决咱们寸岛的就业问题。对吧？” “呃。” 谁说我不是一心想赚钱？我想赚钱都想疯了。那时候欠银行信用卡的钱都差点儿还不起呢。 “而且你还特别关心员工。”村长接着说，“你不光关心公司的经营业绩，还很体贴员工。不光是对双双、阿进他们那样，对所有员工都那样。你那么忙，压力那么大，你还花了不少时间来关注大家，了解大家是怎么想的，家里有什么难处。大家把你当成救急救难的及时雨。” 能不关心吗？不关心这帮人就跑光了。还好有“最美快递员”双双来网点坐镇。 齐年看看田双双。田双双笑得很甜。 这个田双双就是有一种亲和力。她的亲和力是自内而外自由绽放的，让人非常安心的那种。 这种亲和力和陶思娅那种截然不同。陶思娅的亲和力是通过语言、行为表露出来，带着强烈的社交属性，让人不是很安心——你是真的想跟我说话，还是为了说话而找我说话？ 这种亲和力和夏舞叶那种也不同。夏舞叶是喜欢你咱们就是哥们儿，不喜欢你滚一边儿去。敢爱敢恨，真情流露。 这种亲和力和符佳那种也不一样。符佳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她的外在亲和是礼节性的、阳光普照人人有份儿，内在亲和是有门坎限制的，你先成了“鸿儒”再看情况。 村长说的是实情。尽管齐年只是一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但是所有人都发现这个年轻人确确实实脑子是灵光的。他有自己的套路，这个套路就是完全不理会任何现有的套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而他的那些想法又的确是有效的，因为他很善于抓住问题的核心，告诉大家事情原本是什么样的。 也恰恰因为齐年年轻，经历的世事有限，所以他才不会太顾及那些复杂的关系，尤其是人情世故。很多人就是在人情世故上动脑筋，结果把自己给绕晕了头。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最后弄得人情债缠身，难于自拔。 齐年的做法是能用规则解决的事用规则解决，能用钱解决的事用钱解决。还钱债比还人情债简单多了。 很多兄弟之间为什么会出现纠纷、出现敌对？就是因为亲兄弟没有明算账。谈钱确实很俗，但是如果钱能够把复杂的问题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掉，那为什么不谈钱呢？ 所有人都装出一副非常高尚的样子，对钱表现出一种鄙视的神情和态度，而内心又恰恰充满着对钱的无比渴望。齐年觉得这种矛盾实在是太可笑了。 尤其是在接触了扶贫和贫困户以来，齐年深深感受到“何以解忧，唯有金钱”的重要性。 钱实在是个好东西！ 你们不是不喜欢钱吗？那给我呀？我爱死它了。哈哈。 赚钱丢人吗？一点儿都不丢人。它是保障生活质量的一种手段而已。钱只是一种工具，工具多了难道自己会难受吗？连饭都吃不饱，你还装什么装啊？ 齐年说：“村里、乡里是怎么扶贫的，这些我们不干涉。给我们安排任务，我和双双一定保质保量完成。我们想拿几个贫困户做做试点，看看按照我们的做法能不能搞出点儿名堂来。” “没问题。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沈村长说，“上回在乡长那里，他不是也说支持嘛。我当然也支持。” 齐年上学的时候回乡就是度个假，人在岛上心还在学校里。自从毕业后他才以一个待业青年的目光来设身处地地构想自己的未来。看到岛上竟然有那么多无所事事的青年，实在是触目惊心。就连住在隔壁的陶进也是一个整天只知道打游戏的啃老族。说起来陶进这样的已经算是模范青年、待业青年中的战斗机，除了打打游戏从来不出去惹事生非。但岛上其他人就难说了。 所以对待寸岛的扶贫，齐年坚持自己的态度——只要你有劳动能力，那你就去劳动。有什么需要我帮的，我可以大力的支持你。但是如果你想不劳而获，那门儿都没有。你爱找谁找谁去，别找我。 202 扶贫也要扶精神 齐年最痛恨的就是那种明明可以去劳动，却偏偏以各种理由拒绝劳动的人。 “勤劳不一定能够致富，但是不勤劳一定不会致富。”齐年对沈村长说，“我希望能帮村里做些事，但是我绝不去帮扶那些懒汉。就算是一个骗子，他还得花时间和精力去研究怎么样骗人。当个骗子也不容易啊。不勤劳，连骗子也当不好。” 齐年的想法很朴实，但是这种言论对于村长而言就有点儿出格了。你是打算劝人去当骗子吗？看起来挺靠谱的一个孩子，脑袋里成天在想什么呢？ 算了，不管他吧，先把事儿做了再说吧。 这恰恰也是齐年的想法，你不必管大家怎么想，不必管事情怎么做，先动手做起来再来解决过程中的问题。 “所有的伟大，都源自一个勇敢的开始。”田双双说。 齐年转头看着田双双说：“咦，双双。这是我的台词啊。” “每天听你唠叨这句，听都听熟了。” 沈村长说：“说得好，开始都没有，还何谈伟大？” 齐年和田双双一起和沈村长把扶贫的具体的工作理了一个大体的方向。 村里是政策扶贫，齐年是企业扶贫。 政府扶扶贫要搞阳光普照，企业扶贫却是指哪儿打哪儿要有选择。 沈村长同意了齐年的搞法，齐年就划分了两类贫困户。 一类是有劳动能力的。争取让他们都来参加快递员的培训，先从快递工作干起。至于他以后想从事别的什么工作，那以后再说。除了快递员的正常收入以外，齐年还打算依据贫困户的具体的情况给予不同的补贴。 齐年还想每年从经营收益里面拿出一部分成立一个专项扶贫基金。 “基金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还没有形成计划。”齐年笑着向沈村长解释说，“因为首先我这个快递到底能挣多少钱，现在还很难说。第二点扶贫基金具体怎么样来进行扶贫，要等到我和双双有过扶贫经验之后才能定。我们现在还很不专业。” 沈村长说：“这个不急。以后慢慢筹划。你们先按你们的想法做起来。” 有劳动能力的人去劳动。对于那些没有劳动能力、的的确确是有形形色色的困难的贫困户，前年就准备先直接用现金补贴。等以后再看怎么解决。 上次在乡里齐年见到一个从云南来的扶贫干部讲过一件事，令齐年深受启发：一个患了强直性脊柱炎的贫困户失了劳动能力。但是他却自强不息，学会了社交电商，自己在网上建群卖东西。一年做下来有近10万元的收入。这在云南的贫困地区来说，不仅是脱贫，已经算富裕水平了。 “但是这些还不够，村长，我是这么想的……”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沈村长连连摆手。一大早把他约到村委会里一谈几个小时，人有点儿受不了，“我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从早上到现在你们俩跟我谈了两个多小时了，这一个想法那一个想法，我怕我消化不了。要不这么着，我把村委会的人都叫上，大家一起合计。” “那好啊。叫他们之前，我把这个想法跟您说说……”齐年坚持说。 村长继续摆手：“你让我歇会儿。” 齐年继续坚持：“您别急，就一个想法，很简单。几句话说完。” 村长的手摆不动了：“你说吧，你说吧。” 齐年说：“我觉得我们也不能光盯着贫困户。经济上贫困那叫贫困户，精神上贫困那是不是也叫贫困户？” “这个……”村长没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我觉得我们也要从精神上来扶贫。” “怎么个扶法？” “村长您看，我们给贫困户安排工作、我们给他们钱。那么那些街坊邻居们呢？扶贫不光是政府的事，不光是企业的事，它首先得是街坊邻居们的事。对吧？我自己大鱼大肉的，邻居家连汤都喝不上，这个社会肯定不健康。所以，扶贫完全可以做成邻里互助形式。” 沈村长听齐年这么一说，他笑了：“你说的，之前乡长也提过。他为什么要让田双双来当扶贫宣传大使？就是要让人们关注扶贫。” “关注和具体干是两码事。” “是的。具体落实的事，等那几个人过来我们可以商量一下。乡里有什么政策我不知道，但是我们村里可以定一个政策。也就是街坊邻居如果有针对贫困户的帮扶行为的话，咱们得给这些街坊邻居点儿什么好处，对吧？但是这种好处呢，又最好是不要以给钱的形式来进行。是这意思吧？” “沈村长真是太理解我了。” “状元就是状元！我不是理解你，我是了解你的初衷，然后再从这个初衷出发，我就知道你想干嘛了。说白了你就是不想光给钱，因为光给钱会培养一批懒汉，所以你是想给他们创造一些机会。也并不是光给贫困户创造机会，是想给我们岛上的所有人创造一个机会，让大家都明白自力更生互相互助的道理。换一句话说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共建共享’。” “对对。”齐年伸出大拇指。 “你一家企业能干的事情有限，我们这个村委会的十来号人能干的事情也有限。但是如果我们有越来越多的人干同一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你就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村长实在是太冰雪聪明了。”齐年鼓掌，“双双，你也鼓掌。” 田双双放下手机，跟着鼓掌。 沈村长指着两个年轻人笑：“哎呀，我不需要你们鼓掌，也不需要你们夸奖。你带着阿进、带着双双、还带着那个疯子一起干的这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呢。你这个状元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快递，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完全可以干很多挣钱的事儿。” “哪里哪里。我能力有限。” “你为什么要做快递？这不就是因为做快递要用很多人手，你想拉着乡亲们一起来干嘛。你是想从快递着手，来解决咱们家乡的问题，回馈家乡父老。对吧？这么一想不就通透了吗？” “确实。村长，您才是我们寸岛的状元。” “瞎扯吧你。你这个家伙出去一趟，现在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了。难怪双双这姑娘整天跟着你屁股后面屁颠儿屁颠儿。” 齐年听了呵呵笑。 田双双听了红着脸一言不发。 203 不能惯着懒汉 寸岛的阳光，似乎比岛外更加耀目一些； 寸岛的天空，似乎比岛外更加蔚蓝一些； 寸岛的空气，似乎比岛外更加清新一些。 寸岛的人，绝对比岛外更懒一些。 繁华褪尽后留下来的是沉寂，何况寸岛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繁华。有的只是工业、渔业兴旺时期留下的斑驳旧影。 这样的环境，拖慢了时间的步伐。在这里，没有什么浪费时间一说，时间不管浪不浪费都是一样的流逝，并不因为你的喜好或憎恶而给多一点或给少一点。 齐年去田双双家门口等田双双。因为田双双哥哥的原故，齐年一般不怎么进田双双的家门。有事就在门口等。 每次齐年在田家的豪宅门口等田双双，都有一种苦命的长工在等地主家的小姐出来一起私奔的感觉。 这个时候齐年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夏舞叶。 “齐年，听说你在寸岛呢？” “是的，这两天在这里忙扶贫的事。” “哟，齐总也会扶贫啊？”夏舞叶在手机那头笑。 “我为什么不可以扶贫？” “你们那里还有人需要扶贫吗？那么富有！” 齐年笑着说：“你还别说，一开始连我都不信。跟着我们村里的干部去走访了一圈才发现，我们这里还真有贫困户。那个凄惨就别提了。你听过‘家徒四壁’吧？我算是见识了。别说桌椅板凳了，除了一张床，真什么都没有。” “实在是想象不到啊。” “就是。对了，你们夏家可是家大业大的，要么过来扶个贫？” “算了。”夏舞叶说，“我可没那闲功夫。你正好在寸岛，我去找你玩吧？我把我的人都带上。” 齐年奇怪：“你的什么人？” “乐队啊。咱们大学同学。” 这时地主家的小姐田双双从家里出来，向苦命的长工齐年走过来。 齐年打个手势，示意自己在打电话，然后和田双双并肩走。 齐年问电话里的夏舞叶：“就是你那个什么‘狂野的小猪佩奇’乐队？不是有个人还没决定吗？已经被你收买了？” “是啊。钱多管用啊。我给他们发的工资比他们挣的薪水还高呢，那还不麻溜的赶过来。” “我去。骨气呢？他们的骨气哪儿去了？” “切！还骨气。他们上学那会儿还挺有骨气的，工作了这几个月骨气早就变成受气了。骨气有什么用啊？能当饭吃吗？” 齐年笑着说：“你这句话说的实在有水平！哈哈。” “哈哈哈。现在也就数你最有骨气了。我看你准备撑到哪一天。” “我这哪叫有骨气啊？我不是赶鸭子上架嘛。这不已经入了快递的坑了嘛。这叫‘入坑随俗’。哈哈哈。” 夏舞叶说：“你倒乐观得很。乐队这几个人刚来，我想带他们先四处溜达下，熟悉一下环境。正好去你们岛上散个心。” “来岛上玩玩可以，不过散心就未必了，就是个荒岛，只能看看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来？” “明天一大早怎么样？去寸岛的船是早上八点的，对吧？” “要么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下午来吧。” 电话那头夏舞叶说：“今天下午？你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这么急着要见我？” 田双双在齐年边上安静地走着，齐年见夏舞叶又开始撩他，赶紧用手指把手机的音量调小了些，怕田双双听见。 过了一会儿，夏舞叶又说：“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就今天下午过去吧。下午几点发船？” “一点出发，三点到。” “好，不见不散。” 齐年挂掉电话，看看田双双。 田双双看着齐年说：“是不是夏舞叶姐姐要来寸岛？” 齐年点点头。 田双双开心地说：“那好啊。她都说了好几次想来这里看看，一直都没机会来呢。” 齐年说：“她每天晚上都有演出。白天她闲的时候我们又忙。这一次趁着我们在岛上，赶紧让她过来。” 说话间，到了一个贫困户的家。 齐年和田双双昨天和沈村长把扶贫的工作讨论了一下，沈村长同意他们按自己的想法去扶贫。所以今天齐年和田双双准备走访贫困户，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的可行性。 齐年问这几个贫困户是否愿意参加培训、以后做快递。家里有劳动力的基本上都愿意参加快递培训。 有一家确实没有劳动力，但是却很有干劲，说他们家也不想白领贫困补贴，也想为社会做些贡献，就是不知道做什么好。 齐年说他得好好的想一想。现在他们开的快递公司里工作的基本上都是快递员，适合没有劳动能力的人的工作岗位暂时还没有。得问一问人力资源公司里面有没有什么岗位适合的。 齐年和田双双走访完贫困户后，去村委会找沈村长，却碰到村长正和一个村民发脾气。 原来这个村民也是一个贫困户，他到村委会来想找村委会借钱。 沈村长对那个村民说：“我们每个月都给你扶贫补贴，吃饭已经足够了，你还要借钱抽烟？” 村民笑嘻嘻地说：“是啊。光吃饭也不行啊。” “我不是给你一包烟了嘛。” “这也不够啊。” “你要是嫌烟不够，你要是没钱抽烟，那你就赶紧把烟戒了。没钱你还想抽烟？” 村民拉着村长，依然笑嘻嘻地说：“我就借100块钱。” 沈村长把胳膊一甩：“别拉我！我自己都没有钱，哪来100块钱给你去买烟？再说了，给你吃饭的钱那是国家出的，已经补贴过了。再要也没有了。国家也没有，我也没有。你要钱去找别人，别找我。” 两人拉扯了半天，沈村长才看到齐年和田双双在院子门口站着呢，赶紧招手让他们进去，又不耐烦地冲那个村民摆摆手：“快走快走！我没钱！” 说完，沈村长领着齐年、田双双进了办公室。那个村民又跟了进来，这次他没有找沈村长要钱，而是对着田双双说：“双双，你家那么有钱，能不能给我100块？” 田双双看那人很可怜，就准备掏钱包。沈村长拦在两人中间，强行把那人往外推。齐年也拦着田双双，不让她掏钱。 那个村民扒着门不出去，大声说：“村长，你别推啊。双双正在掏钱呐。” 沈村长说：“掏什么钱？掏钱也不给你。” “我又没找你要钱。干嘛推我？”村民眼看钱快到手，又要被村长搅黄，很不高兴。 “你快给我出去！” 争执间，门外来了一个干部把那个村民拉走了。 村长把门锁上，转头对齐年、田双双说：“这种人！成天就知道要钱。真气死我了！你们坐。” 齐年和田双双坐下。 沈村长也坐下，接着说：“状元，你昨天说的话，我特别理解。有劳动能力的人就得让他们去劳动。不能不劳而获。就像刚才这个人，哪里是贫困户？就是个无赖。你知道他要钱干什么吗？” 既然这么问，那肯定就不是要钱去买烟罗。齐年和田双双摇头。 “赌钱！什么买烟？每个月补贴一发，他就拿去赌钱去了。被我逮到好几回。教育了好多次都不管用。” “原来是这样。”田双双说，“刚才差点儿把钱给他了。” “所以我拦着你。”沈村长说，“给钱是小事，问题是惯了一个懒汉。状元，你就按昨天的想法大胆去干。我支持。咱们岛上绝对不能养懒汉！” 寸岛的人，完全有可能比岛外的人更勤快。 因为他们的祖辈就是用勤劳来滋养这个岛的。 204 海边的人脑子容易进水 夏舞叶如约而至。她的到来既像一阵旋风、又像一团火焰。 一跳下船，夏舞叶就张开手臂对着寸岛喊：“寸岛，我来啦！大海，我来啦！” 齐年看看周围看热闹的路人说：“快别喊了！别把精神病科的医生喊来了！” “哈哈哈。”夏舞叶笑得站不稳，抓着齐年的胳膊，靠得很近近。 这些看热闹的路人可不是因为夏舞叶这个喊声而看她，而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是，咦，这个城里的姑娘真好看。 二是，咦，这不是做快递的阿年吗？撑船那家的姑娘喜欢他、田家的姑娘也喜欢他，怎么又来个喜欢他的姑娘？ 路人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个阵营： 挺齐派是：“靠，有艳福！” 倒齐派是：“呸，个流氓！” 夏舞叶不管路人的目光，挽着齐年的胳膊嘻嘻哈哈往前走。 齐年边走边说：“咱这里不兴挽胳膊。” “我去！这是乾隆爷年间定下的规矩吧？”把齐年的手甩开，夏舞叶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依然嘻嘻哈哈大步往前走，“太开心了！你们看，稻花香！你们看，麦浪！” 齐年纠正：“那是芦苇！” “哦，哈哈哈。你们看，芦苇浪！” 上次符佳来寸岛住在齐年家，结果惹出一些麻烦。齐年现在可不能让夏舞叶再住在自己家了，再说这么些人也住不下。 齐年本来想安排夏舞叶去陶思娅家住，反正她不在岛上。后来想想算了，别刺激她了。陶思娅最近莫明其妙的心情不太好，一点就着，要是知道夏舞叶住她家，那还不得杀了齐年才解恨。 田双双倒是很热情地邀请夏舞叶去她家住，顺便邀请乐队成员都住她家。反正田家的豪宅大得很，连厨房、卫生间说话都有回声的那种。别说一个乐队了，就算是一个乐团、一个奥运会的国家代表方阵都住的下。 住宿的问题迎刃而解。让齐年十分心安。 乐队不是要去海边找创作灵感吗？齐年就带着乐队去了海边。 这一天气温还比较高，海风也不大，所以坐在野餐垫上晒着太阳连外套都穿不住。 齐年问夏舞叶：“乐队在尺县住哪里呢？” 夏舞叶说：“就在我们小区旁边的小区租了一个四室两厅的房子。我和房东谈好了，其中的一间房我们可以做一些改造，主要是做隔音，想把那间房变成排练场。” “你这个想法倒不错。在家里排练就可以了。” “嗯嗯。他们两个人住一间，那么还剩下一间呢，也可以作为客房，也可以作为书房，非常灵活。” 夏舞叶继续说：“阿姨我那边有现成的。让她顺便把这边的两顿饭做了，这样大家也不用总叫外卖了。我也可以每天去蹭饭。也算是解决了我自己的生活问题。” 齐年笑着说：“果然是雷厉风行啊。夏舞叶，你真是太厉害了。” “出门在外的，得自己学会照顾自己。这不都是被生活逼的吗？” 齐年想，你这个高兴了顺手就能买一套房的人，还能被生活逼成啥样？生活再怎么逼你，还能有我们苦逼啊？ 主音吉他手问：“齐年，听夏舞叶提到你在这里，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和她一样在这里做音乐呢。你真是在做快递吗？” “是啊。” “真是想不到，堂堂学霸、校学生会的干部，真的会回家乡当快递员啊！” 齐年说：“这有什么希奇的，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还有回家乡养猪的呢。” “这倒也是。不过那些只是传说，今天总算是见到一个活的了。” “哈哈哈。”齐年大笑，“看来哥没有活在传说中。” 主音吉他手趁齐年接电话的时候问夏舞叶：“毕业那会儿听说那个著名的公司要招齐年进去，职务和薪水高得吓死人。就算齐年不去那个公司，要在这个岛上照顾家里人，那加入我们的乐队也好啊。吉他弹那么好，他是怎么想的？” 夏舞叶往大海指了指。 主音吉他手摇摇头：“不明白。” 夏舞叶说：“常在海边走，哪有不湿鞋。住在海边的人，脑子容易进水呗。” 主音吉他手哈哈大笑。笑完了又问夏舞叶：“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啊？” 夏舞叶仰起脸问：“像吗？” “不像。” 夏舞叶踢了他一脚：“那废什么话呀？” “你都给我们发工资了，也完全可以给他发工资啊。” 夏舞叶说：“我跟他说了啊，人家不愿意来。他要价太高。” “有多高？是不是……”主音吉他手一笑，凑近了夏舞叶说，“他让你嫁给他？” 夏舞叶笑笑，凑近了主音吉他手说：“是的。不过刚好相反。是我想让他嫁给我。不过，他宁死不从。” “还有这种事儿？你这种条件他都不答应？这可是少奋斗二十年啊。”主音吉他手惊讶，随即阴笑道：“那这么着，这种事交给我们。我们把他打晕了，然后你霸王硬上，生米做成熟饭。你看怎么样……” “滚！” 齐年接完电话回来，坐到夏舞叶对面。主音吉他手站起来，绕到齐年身后，举起手掌做出了个往下砍的动作。 夏舞叶恨恨地盯着他。 主音吉他手笑着跑开了。 “你看什么？”齐年看夏舞叶盯着自己身后，也扭头往后看。 “夕阳西下特别美。”夏舞叶说。 “是啊。”齐年看着夕阳说，“不过，我们寸岛人每天都看到这样的风景，已经习惯了。” 夏舞叶说：“尤其是夕阳下还有一个美人。” “美人？”齐年仔细一看，果然有一个女孩向他们走过来。 来人是田双双。 田双双背对着太阳，看不清她的脸。但是阳光在田双双的背后燃起一片金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带着赤焰的仙女款款降到了这片海滩上。 “你们看什么？”田双双看到所有人都看着她，笑盈盈地问。 “欢迎女神降临人间。”夏舞叶起身，弯腰屈膝作了个迎接的动作。 慌得田双双赶紧上前把夏舞叶搂住：“你才是女神呢。” 齐年说：“不，她不是女神。她是女神经病。” 夏舞叶指着齐年对田双双说：“你看，这人嘴里吐不出象牙吧。” 田双双笑，不理睬齐年和夏舞叶之间的对话。 这种过份亲怩的对话，在田双双看来就是老同学之间的玩笑。 如果是陶思娅在场，她一定不这样想。她会觉得这是打情骂俏。 如果有人恭维一个人而贬低另一个人，就说明他和被贬低的那个人关系肯定更加亲密。 夏舞叶把田双双和乐队成员作了介绍之后，田双双坐下和大家一起聊天。 刚才一直在说话的主音吉他手此时不说话了。他特意坐到了众人身后，注视着田双双。 205 想泡我?胆儿也太肥了 “你们几个在外面混的怎么样啊？”夏舞叶问她的队友。 那个被称为贱贱的键盘手说：“我毕业去了一家it公司就职。在那边里主要是负责编程。看起来是一个非常高大上的职业，但实际上我们自己把自己称作码农。日复一日的写代码。而我写的这个代码又处于一个非常庞大的系统中的一小部分。” “就是庞大系统中的一个小零件？”被称为贝贝的贝斯手说。 本来大家叫称呼贝斯手为思思的，但是他觉得思思太娘娘腔，那么“贝斯”两个字里不想叫思思就只能叫贝贝罗。虽然也很娘，但总比思思阳刚多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嗯。你说得对。”贱贱说。 键盘手想让队友们叫他“盼盼”，队友们不同意，说贱贱最适合他。强行让他接受了。贱贱就贱贱吧。 贱贱继续说：“我写的代码中的每一部分功能都跟别人有关。写代码倒是没问题，但是测试找bug可真是要人命啊。刚开始一段时间还好，到后来一天有大部分时间在找bug。关键是如果是你的bug还好，就怕不知道到底是谁的bug，每个人都撅着屁股捉虫。大好青春就在捉虫中度过。” “编程不都这样吗？”齐年上大学的时候也写过代码。捉虫是关键的一个步骤。 “编程确实是这样。”贱贱说，“但其实这是内部管理的问题。如果分工界面做得严密，不可能每个人都把活儿停下来去捉同一只虫的。” “这倒也是。”齐年没有在正规的it公司里工作过，听到为了捉一只虫所有人都停工，也觉得不可思议。 主音吉他手的名字比较好听，叫吉吉。不过，这样叫了没多久，队友在“吉吉”前面又加了一个“小”字，这就有点儿难听了。主音吉他手很生气：“谁特么再叫我***，我跟他急。” 吉吉叫不成，可是塔塔又是另一个吉他手的绰号。想来想去，干脆就叫他塔中的战斗机埃菲尔铁塔吧，简称埃菲尔。这个名字还成。 吉他手埃菲尔说：“我在一家公司做规划设计。我和贱贱差不多，每天就是在那里画，无休止的画，然后就是无休止的会议、无休止的出差。当然出差还是挺有意思的，可惜的是没有机会出去玩。到现在已经跑了七八个地方了，但是仅有的印象的就是高铁站、机场和酒店。” 贝斯手贝贝说：“你们俩还不错了，至少那还是你们喜欢的工作。我就比较悲催了，在这个公司我是最年轻职位最低的，每天端茶倒水伺候人。” “可你的工资是最高的呀。月薪8千，比我多一倍呢。让无数人羡慕啊。你知足吧，贝贝。” 田双双听到大家一直把这个长相彪悍的贝斯手叫贝贝，抿嘴笑。 长相彪悍的贝贝说：“什么月薪啊？这是卖身。” 贱贱说：“就算是卖身也好啊。像我们读了个还算凑合的大学，出来一个月才四千块钱，还不如快递员呢。齐年，你们快递员一个月比我们赚得多吧？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齐年点点头：“比你们多点儿。正常情况下四千到六千吧。好的话七八千的也有。” 贝贝感慨：“你看，果然是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齐年笑笑：“你想卖茶叶蛋可以来我们这里啊。我们寸岛上刚好开了快递员培训课程。培训十几天就可以上岗，从此就可以拥抱你那一个月赚七八千的致富梦。”贝贝苦笑着摇摇头。 贱贱说：“他是贝贝，你们要怜香惜玉，不能让伦家干体力活。” 田双双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望着长相彪悍的贝贝哈哈大笑。 甜美的田双双笑得很率真、很迷人。 吉他手埃菲尔陶醉在田双双的笑容中。 贱贱说：“总之我们刚毕业的就是廉价劳动力。” 夏舞叶说：“你是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你们看齐年回家这几个月晒得这么黑，长得这么瘦。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那她也是吗？”贱贱指着田双双，“这个小妹妹比我们公司的女同事长得还粉嫩呢。” 田双双确实是长得粉嫩。本来就长得白、皮肤又好，再加上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浑身散发着一股无忧无虑的气质与朝气。 夏舞叶说：“人家是老板娘，不是快递员。” “老板娘？”乐队成员大惊，“她，她，她……已经结婚了？” 夏舞叶点点头说：“嗯，这里的姑娘十六岁就结婚了。” 主音吉他手埃菲尔听到这里，眼神顿时变得无比晦暗。 “哈哈哈。”田双双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键盘手贱贱问：“‘不是的’是什么意思？不是老板娘，还是不是已婚，还是这里不是十六岁就结婚？” 田双双说：“都不是。阿年哥才是快递公司的老板，我就是个可怜的打工的，到现在月工资还不到四千呢。” 键盘手说：“可怜不可怜这个不重要。我们就关心你结没结婚。” 夏舞叶说：“当然没有。人家还没到法定婚龄呢。” 贱贱说：“你刚才不是说十六岁就可以结婚的吗？” “这你也信？哈哈哈。傻吧你。” 贱贱说：“原来如此。哦，对了，老大，你有机会了哦。纯情小美女，你的最爱。” 称之为老大的是主音吉他手。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平时话很多的主音吉他手坐在众人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不太说话。见众人看他，吉他手埃菲尔笑了。他看了看田双双，田双双也在对他笑。 从埃菲尔的眼中看过去，田双双笑得那么甜美！那么简单！那么纯天然！ 埃菲尔没接话，键盘手贱贱还在挑事。埃菲尔直接怼了一句：“第一，我们老大不是我，是夏舞叶。第二，你好好把心思放在夏舞叶身上吧你。” “什么？什么？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提我的名字。还提了两次。两次都有疑点啊。”夏舞叶说，“第一，老大怎么成我了？” 埃菲尔说：“你是老板啊。当然是老大。” “那也不能乱来。主音就是主音，我就是乐队的投资人。第二，贱贱，你啥意思啊？” 贱贱红着脸笑着摆手。 主音吉他手说：“他喜欢你，想泡你！” “想泡我？胆儿也太肥了你！”夏舞叶拿脚要踢贱贱，贱贱笑着躲开了。 海滩上充满着欢声笑语。 尽管偶尔有些出格的玩笑，但是没有人计较。哈哈一笑泯恩仇。 206 这人绝对有问题 晚上齐年请乐队吃海鲜烧烤，田双双也作陪。 田双双很喜欢和这些郁郁不得志的大学生们在一起聊天。他们比身边的很多人有素质，但却比身边的很多人没界限。他们的思想自由奔放、但是却又不得不臣服于现实。 论理想，他们远远比田双双成熟。 论现实，他们远远比田双双幼稚。 幼稚的田双双，就是在做快递的过程中渐渐历练得成熟起来，成为齐年独挡一面的好帮手。 在这个乐队成员重逢的日子，齐年并没有过多地参与他们的谈话，只是忠实地当好东道主，一会儿拿酒，一会儿端菜，只有劝酒的时候才主动说几句。 夏舞叶对齐年完全是抱着感谢的态度。 她好不容易把乐队忽悠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县城来，真希望他们能像自己一样为了音乐梦想沉下来好好做音乐。 夏舞叶喝了几杯酒，又给大家讲了披头士乐队那个耳熟能详的在德国卖身的故事。也正是因为夜以继日的演出，才使得披头士乐队终于练成技艺，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夏舞叶也知道乐队里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艺术而来，有人纯粹是为了夏舞叶发的那份工资。既做着喜爱的工作，又拿着一份还不错的工资，谁不愿意呢？ 夏舞叶只能看到一个依稀的前景。 前途，只有往前走才知道真正在哪里。 晚餐过后，乐队成员都被田双双带回家了。 田双双家虽然大，但是在乡下没有雇阿姨的传统。田双双的母亲一个人提前把房间、被褥都安顿好了。 乐队成员来岛上之前以为会住旅店，没想到会住在人家家里，又没有带礼物来，很不好意思。 田双双说：“你们不用客气啊。你们是阿年哥的朋友，也是我朋友嘛。” 夏舞叶拉着田双双的手一再地表达感谢。 键盘手贱贱说：“我向你表达感谢的时候，也可以拉你的手吗？” 田双双说：“不用了。感谢和拉手都免了。” 夏舞叶打了贱贱一下说：“叫你贱贱还真没叫错。就你最贱。” 贝斯手贝贝说：“那当然。他是天下第一贱客嘛。” 田双双又哈哈大笑。 吉他手埃菲尔默默地看着田双双。 田双双把乐队成员安顿好，对夏舞叶关照说“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然后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田双双走后，吉他手埃菲尔去夏舞叶房间说有事找她。 夏舞叶不等他开口就笑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问田双双的情况？” 埃菲尔说：“老大，哦不，老板，你真是太聪明了！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看你今天一上岛就像个话唠一样兴奋。田双双一来你就魂不守舍了，光盯着她看，话都不说。我还看不出来？” “老板就是老板，眼力太厉害了。比我们打工的强多了。” “去你的！”夏舞叶说，“田双双家你也看到了。当地首富，家里有钱。典型的白富美。不过你也别多想，听说她是为了齐年才去做快递的。” “这样啊。”埃菲尔今天的心情可谓是七上八下。 “是啊。我劝你死了这个心吧。你想啊，就算田双双喜欢你这样的人，那她为什么不喜欢齐年？你和齐年完全一样啊。都是丈省大学毕业的，都会弹吉他，长得都很帅。你们俩有区别吗？” “这倒也是哦。”埃菲尔心情很失落。 “何况人家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选你还不如选他。” “这倒也是哦。”埃菲尔的心情失落到了极点。 “你这智商税交的真可以。” “这倒也是哦。”埃菲尔已经心如死灰。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 “什么机会？”死去的突然之间诈了尸。 “如果有人把齐年抢走了呢？” “咦，对哦。哇！老板就是老板，分析得太透彻了。比我们打工的强多了。”埃菲尔很兴奋。 谁会抢走齐年？当然是他一直拍马屁的对象夏舞叶啊。 夏舞叶无论是长相、家庭条件、学历、兴趣爱好，比田双双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和田双双比，齐年当然会选夏舞叶啊。不选她，那才真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住在海边的人脑子是比较容易进水。这是夏舞叶说的。 主音吉他手埃菲尔无比羡慕齐年。其实埃菲尔对夏舞叶早就倾慕多年了，只不过因为两人之间的巨大差异才始终没敢出击。没想到夏舞叶竟然喜欢齐年。 就像夏舞叶说的，既然自己和齐年差不多，那为什么不选他而选齐年呢？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原来夏舞叶其实是喜欢自己这样的人的。埃菲尔深为自己不够勇敢而后悔，否则早就抱得舞叶归了。 然而，埃菲尔还是分析错了。不是齐年主动追的夏舞叶，是夏舞叶在追齐年。如果埃菲尔真的和齐年一样，夏舞叶为什么不追埃菲尔？ 埃菲尔和齐年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点夏舞叶看得很明白。 既然失去了夏舞叶，可不能再失去田双双。失去了一次不能再失去另一次。埃菲尔跃跃欲试。 埃菲尔问夏舞叶：“你和齐年进展到哪一步了？” 夏舞叶说：“没什么进展。他说他不想谈恋爱。” “不可能。这些都是借口。说明他心里还有别人。” 夏舞叶说：“我一开始也以为这些都是借口，现在发现好像还真不是。要说他心里还有别人吧，就那几个人，数都数得过来。我都了解过了，他还真没别人。” “那就搞定他呗。” “嗯嗯。你也好好努力，我也好好努力。”夏舞叶挥舞着拳头说，“希望我们都能把我们想要的美人搞到手。哈哈哈。” “好。我听你的。怎么搞法？” 夏舞叶盯着埃菲尔的眼睛：“咦？你不是情圣嘛？还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也没办法。我都把他弄到我老家去，父母都见过了，还是那样。” “啊？他还见过你父母啊？”埃菲尔颇有些吃惊。这个进展也太快了吧。连家长都见过了。 “是的。不过是我让他假装我男朋友去见我父母的。” “然后呢？” “然后他真的假装啊。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到现在还是假装的恋人关系，想弄假成真都难。”夏舞叶叹口气，“唉，假的真不了。” “那你不会向他表白吗？” “表白了啊。没用。刚才不是说了嘛。他说他不想谈恋爱，就想干事业。” “这人绝对有问题！” “我也觉得他有问题！” 207 改变意识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打电话给夏舞叶：“你起床了吗？” “嗯，起来了呀。今天准备带我们去哪里玩？” “我们村的村长让我和他一起去看看我们那个培训基地的宿舍工地，我晚点儿再来接你们吧。” “培训基地在哪里呢？” 齐年说：“在北面的海边，山脚下。” “那是不是又有海？又有山？” “是啊。” 夏舞叶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呗。” 齐年猜到夏舞叶肯定会这么说。 “那可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个工地啊。” “没事。反正培训基地就在海边，到哪看海都是看海。何况还可以爬山。” 她爱干嘛就干嘛吧。齐年就说等下去田双双家接她们一起吃早饭。 齐年刚把衣服换上准备出门，夏舞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齐年，我们被绑架了！” “什么？绑架？” “嗯。我们想出门，田双双的妈妈特别热情，拦着就是不让走。非得在她家吃早饭……关键是，她们家的早饭看起来还真诱人！” 好吧。看来不是田双双的妈妈把她们绑架了，是田双双的妈妈做的早饭把她们绑架了。 齐年没有吃过田双双的妈妈做的早饭，但是吃过田双双做的早饭。可以想象妈妈级别的早饭一定比女儿做的更拿手。那早饭一定是十分美味的。 沈村长还在基地那边等齐年呢。齐年估计夏舞叶她们这顿早饭不会那么快就能吃完，就给田双双打了个电话，让她吃好早饭后把夏舞叶和她的乐队成员带到培训基地去。 在去培训基地的路上，齐年刚好碰上沈村长。 齐年对沈村长说：“沈村长，我昨天晚上咨询了一下。我们企业和村里一起合资来注册一家培训公司的话会涉及到工商之类的一些问题，毕竟政府机构是不方便做商业的。所以我建议村里不进到公司里来，我们企业和政府之间的合作以协议的方式进行。” “怎么弄合作的协议呢？” 齐年说：“也就是把村里的分红和收益用租金、物资使用费的方式来体现。这样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拿村里为我们建的这个宿舍楼来说。一般租金是都是在使用前确定下来，现在我们可以改为使用后确定。比如说，先确定一个租金范围，一年租金10万。如果公司经营得不好，租金就降为5万或8万，甚至免费。如果公司经营得好，租金可以提到20万甚至100万。全都依经营情况而定。和合资是一样的道理。” “租金100万？那也太吓人了。” 齐年笑着说：“不会有100万的，我们也做不到100万。就是这么个意思。租金只是一种形式，也可以用别的形式给到村里。总之，培训就是企业和村里一起做的。我们把分红给村里，村里不就有很多资金用来建设或者扶贫吗？” 沈村长想想说：“你讲得很有道理。不过，你说的协议我也不要，我也不需要你再找别的保障。你这个人就是最大的保障。我相信你状元今天说的话不会不兑现的。你脑子好，记忆力好。我不怕你赖账。” 齐年说：“那这样，我们不用协议也行。用个君子协定好不好？我打印一份我们和村里怎么结算的说明提交给村委会。如果没意见，让村委会留个底。村委会要盖章就盖章，不盖章那就我一个人签个字。” “行行。乡里乡亲的。不必弄得那么复杂。” 齐年在这个问题上倒不怕复杂。他的态度还是希望做到亲兄弟明算账。用正式协议的方式是最好的，也是对双方的一种约束，对大家都有好处。但是村长坚持不搞那些虚头八脑的，齐年也就不再坚持了。 还是那句话，先把事情干了再说吧。 和村长一起走，没法走快。 村长时不时地得在路上停下来，因为有人要找他谈事情。这些事情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甚至连央美贸易战、央日关系的变化、美俄在叙利亚的关系对比、央国对于海峡两岸互动的态度、英国脱离欧元区到底对央国是利是弊等等，都需要请村长发表一下意见。 原来当个村长可真是不容易啊！ 不光要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且对于任何的信息都要拿出自己的见解来。当个村长和当国家新闻部的发言人有什么区别啊？ 齐年听了村长的种种高见之后，嘿嘿笑着说：“村长，我看咱们村的人啊，也只有您才能当这个村长。别人哪有您这种水平啊。” 村长指着齐年笑道：“你小子是埋汰人。不就是别人不愿意干，我才接的这个活儿嘛。” 说话间齐年和村长就到了旧船厂，培训基地就在这个旧船厂的旧址上。 这个时候田双双也领着乐队成员过来了。 齐年向沈村长介绍说：“村长，这是我的几个大学同学。来岛上玩的。” 沈村长对夏舞叶一行说：“状元的同学啊。欢迎欢迎，感谢各位大学的高材生来寸岛指导工作！” 夏舞叶连声说：“村长，我们可不敢指导。我们是来学习的。” 田双双和夏舞叶等人一起跟在村长、齐年后面看宿舍工地。 培训基地的这个宿舍楼已经动工了。村里面本来就资金有限，所以起的楼也是力图节约。没有搞什么钢筋混凝土，而是直接用砖垒。 寸岛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人口也不多，所以也算是地广人稀。旧船长这块地本来就是经营用地，也没有农保地的审批问题。村里想建和乡里打个招呼也就建了。 宿舍楼的设计高度是三层半。上面三层每层二十间房，一间房可容纳八个人，住满的话可以容纳近五百人起居。虽然村长对能不能招满五百人深表怀疑，但他觉得齐年既然要这么大的宿舍楼肯定是算过账的。论算账，齐年这个状元可是这岛上最会算的一个。 因为楼层不高，所以地基就只打了半米深。之所以要建三层半，是因为因为寸岛湿度大，一楼太潮不好住人。所以把一楼抬升了一人高。一楼下面的底层连同地基，就做成了物料间和工具间。也算是合理利用空间。 现在地基已经挖开了，虽然一切从节省出发，以人工为主，但是挖土机、小吊车这些设备还是有的。这些设备是旧船厂、其它的修理厂的设备。旧船厂停业后，村里把一些设备低价盘下来了。 现在挖地基的就是一台小型挖土机。挖土机的效率非常低。只有一台挖土机在工作，旁边站着一堆人无所事事地看着，一边聊天一边瞎指挥。 村里打井、造桥、修路、建房子都是这种场景，一个人动手十个人看，见怪不怪。 齐年和夏舞叶等人看着直皱眉，不过村长倒是司空见惯，还时不时地上前指挥几句。 其实齐年以前也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自从做了快递当了快递公司的老板之后，深深体会到人工的重要性和成本之高。他的快递公司的主要成本都花在了给员工发工资上面，哪里还能允许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无所事事？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看着这样的场景，齐年越发认为给这些人找到一个工作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改变他们的意识，甚至于包括改变沈村长的意识。 208 走上赚钱的康庄大道 只有当沈村长把这些闲散的人员看作是一种资源浪费的时候，他才有可能会真正地带着村民一起去做一些更有价值、更有意义的事情。 这个挖土机虽然说是一个非常小、非常老旧的挖土机，但是开挖土机的小伙子倒是水平很不错。旁边的人乱七八糟的瞎指挥，小伙子倒是方寸不乱，一边和他们对话一边不急不徐地一铲一铲地沿着白石灰撒出来的线挖土。 沈村长指着地上的白线对齐年说：“这个粗白线框出来的地方就是宿舍楼。这个细白线是宿舍楼的后面的停车区。准备在这里搭一个凉棚，好停助动车、自行车。汽车就不停进来了，停在船厂外面好了。” “那以后如果培训的人多住不满怎么办？”这是齐年很担心的。之前他跟村长也提过多次。 沈村长看了一眼齐年说：“这个你放心。你看，从这个楼到围墙那里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还可以再起一栋楼。实在不行把这个围墙扒了再往外推几米出去也是可以的。” 听沈村长这么一说，齐年就没什么意见了。宿舍楼的图纸他也看过，他对建筑也不专业，除了要保证够住以外没有什么意见。村里建这种简单的房子还是很专业的，怎么通电、怎么引水、卫生间怎么做下水、怎么安装空调根本不需要齐年操心，有专门的工程队来做。 这种工程队也是个松散组织，几个包工头是核心人物，其它的人员都是从村民中临时凑出来的。这些村民从小就在这类建筑工地中长大，每个人都是十八般技艺样样精通。 他们正看着，彪子来了。 彪子向村长打个招呼，然后对齐年说：“阿年，你还是头一回来我们这个工地看吧？觉得乍样？” 齐年点点头：“沈村长亲自负责这个事情，我还哪里有不满意的？” 沈村长说：“哎，你们是用户。房子怎么建，最终还是要听你们的啊。”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呀。方方正正坐北朝南，很好。” 沈村长对齐年说：“你看彪子现在干活儿可真是一把好手。我看过他培训，把那帮人训得服服贴贴的。培训就得这样。他以前可是吊儿郎当，成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儿。自从来了你这里简单是变了一个人。” 彪子见村长当着这么些客人的面还说得这么不客气，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 沈村长继续说：“所以说状元啊，你真是干了不少的好事。所以这个培训的事情，我是大力地支持你，一定要做好。以后外地人到我们寸岛来培训，我也要让我们的村民拿出他们的精神面貌来欢迎他们，让外地人在培训期间感受我们寸岛人民的热情淳朴，给他们留下好印象。” “那真是要谢谢村长。现在那些外地人来我们寸岛就是为了培训，培训好了他们就走了。将来呀，我还要想办法把这些人留在我们寸岛上工作呢。” 沈村长笑道：“你让那些外地人留在我们村能做什么工作啊？我们又没有那么多快递要送，捕鱼、种田他们也不一定乐意干。” “这个先不急，我慢慢的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那我就等着你想出办法来。反正你这个状元做的所有的事情我都支持。你让我干什么，我都要想办法克服困难支持你。” “不是这样说。是村长让我干什么，我都要想办法克服困难替您办。” 齐年和沈村长继续看工地的时候，田双双领着乐队到海边去了。 岛的北面的海和南边的海稍有不同。海景不同只是其中一方面。因为秋季的风是从北方来的，所以北边的海浪比较高，再加上山的一部分延伸到海里面，所以在这个海区形成了一些回浪。 站在海边看到大浪打到礁石上，还颇有些震撼。 夏舞叶看着这些浪问田双双：“双双，你们这个地方风景还是挺好的呀。如果搞旅游事业的话，应该游客会不少的。” 田双双说：“这个想法阿年哥也跟我说过。他说如果只是以这种自然风景来吸引游客的话，比较困难。还是需要有一些投入的。一方面是一些配套的设施，另外一方面是一些营销。” 正说着齐年过来了。 田双双对夏舞叶说：“让阿年哥给你说吧。” 齐年问：“让我说什么？” “夏舞叶姐姐和你的想法一样，想在寸岛搞旅游。我说你以前说需要资金投入到设施和营销。” 齐年说：“是的。其实这两件事用钱就能解决，并不难。当然我们现在还没钱，等以后有钱了再说。做旅游最重要的就是当地人一定要有服务意识。这一点在寸岛上还非常的欠缺。我们搞这个快递培训呢，其实不光是一个快递技能的培训，更多的是一个服务意识的培训、一种思维的培训。” 夏舞叶问：“思维培训？” “是啊。”齐年拿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因为以前的人不管是打渔也好还是种地也好，基本上是一种自给自足的经营模式，完全不需要与外界打任何交道。所以封闭的小农意识很浓。但是做快递不行，你必须要跟人打交道，必须要有一种服务意识。” “是的。交流很重要。” “嗯。只有当你有了这种服务意识了之后，再去做别的工作就会更加顺理成章。比如你刚才说的旅游其实就是一种服务，你如果没有服务意识的话，景点再好看、投入再多也没有办法做起来。比寸岛风景更美的景点多了去了，还不是很多都在惨淡经营？所以我觉得在现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干脆不做。我也没和沈村长提这个事，想得多不如做得多。” 夏舞叶说：“学霸就是学霸。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想得非常清楚。” “想不清楚不行啊，一方面我们能力有限，另外一方面我们的资源有限。我们那个快递公司干了半年，上个月才刚刚第一次盈利。所以刚才田双双跟你们说她一个月连4000块钱都挣不到，这是实情。这就是我们的苦逼人生啊。” 夏舞叶说：“创业维艰。上个月就已经开始挣钱的话，那说明痛苦期已经过去了。以后就走上赚钱的康庄大道了。” 齐年看看田双双这个财务大臣说：“应该没问题！上个月那么磕磕绊绊、遭受了那么多打击都能盈利。这个月顺风顺水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盈利肯定没问题。对吧双双？”” 田双双点点头，表示赞同。 “吃了那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把那么多事情都理得干干净净的，如果这样还不能盈利，那我不如去死了算了。哈哈哈。” 齐年举起拳头，志得意满。 然而，现实经常会和你开个哭笑不得的玩笑。哦不，没有笑，而是让你哭晕在厕所的玩笑。 一场考验正在不知不觉中向这个刚刚打了胜仗的人袭来。 209 美出了天际也没用 在海边看了一会儿，齐年带着夏舞叶他们上山。结果刚走上山道，村长就打电话过来要齐年和田双双去一趟村委会，有事情要商量。 齐年挂了电话对夏舞叶说：“要么明天再带你们去吧。” 夏舞叶本来打算自己和乐队一起去山上看看，但是没有齐年作陪总觉得缺点儿什么。吉他手埃菲尔的心思都在田双双身上，根本就无心看风景。 夏舞叶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对齐年说：“好啊，反正闲得很，也不急。明天去也行。” 从山上下来经过广场的时候，看到好几个跳广场舞、唱戏的班子。 本来这些都是晚上的活动，但是寸岛人又不需要去上班，所以没有必要非得在下班后吃了晚饭出来活动。广场上的活动从下午就开始了。 夏舞叶一边跟着齐年走，一边频频回头看广场这些五花八门的班子，突发奇想说：“要不我们也在这里开演唱会吧。” “好啊，好啊。”乐队成员都同意。 年轻人就是有着无穷的精力无处发泄。逛了一整天的岛，还有精力开演唱会。 乐队成员非常有活力地往田双双往家里走，准备去抄家伙。 这个时候埃菲尔突然想起来：“键盘手没有带键盘没关系。这个乐队有吉他、有贝斯还可以继续演奏。但是鼓手没有带鼓的话，乐队还怎么演奏呢？齐年，你们这个寸岛上有鼓吗？” 齐年也不知道，转头问田双双：“咱们岛上有鼓吗？” 田双双说：“扭秧歌的腰鼓倒是有。但是舞叶姐姐用不上啊。” 夏舞叶连声说：“用得上，用得上。能响就行。” 齐年先去村委会和沈村长会合，田双双把乐队带回家去取乐器。 因为有过在顾晓婷老家的经验，田双双在乐队成员做准备的时候用电脑把以前做的海报修改了一下，做了个新海报，又用家里的采色打印机打出来。叫了个孩子过来，让他拿着江湖在广场附近的所有贴有“祖传老中医”的电线杆上都贴一圈。 田双双在购物群也发布了半小时后开音乐会的通知。 田双双的通知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陶思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们要开什么音乐会？”陶思娅问。 “现场音乐会啊。” “现场音乐会？那些乐器、设备、乐队的人呢？”“舞叶姐姐已经带过来了呀。” “什么？”陶思娅大惊，“夏舞叶去寸岛了？” “嗯嗯。” “这什么情况？” “就是她们想来我们岛上玩。” 这不是废话嘛？别人去岛上那倒真的是去玩，夏舞叶去岛上可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见过大场面的夏舞叶去这个岛有什么好玩的？ “好了，我去换衣服。我晚上过来。”陶思娅不准备跟田双双废话了。引狼入室的道理陶思娅跟田双双讲过多次。田双双这丫头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方面这么不开窍？谈男朋友可不是谈朋友，那可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那可不是四海之内皆兄弟。 “你过来干嘛呢？”田双双奇怪。这个时候坐船过来，都晚上8点了。 “当然是看着她们啊。夏舞叶对你我都是个大威胁。以后我们俩一定要团结起来，把这个夏舞叶赶走。” “呃……”田双双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觉得还是说“好的”比较好。免得又惹怒了陶思娅。陶思娅这个人平时挺正常的呀，怎么一碰到齐年的事情她就疯疯颠颠的，和每个人都能掐上架的感觉？ 把夏舞叶赶走？不容易吧？现在夏舞叶可是住在自己家里啊。田双双可没敢在电话里面说这些事儿。不过陶思娅迟早会知道的。陶思娅要是知道连田双双都被夏舞叶玩得团团转，估计肺都要气炸了。田双双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田双双虽然知道夏舞叶对她和陶思娅是一个恐怖的存在，但是也不至于说有这么大的反应吧。虽然夏舞叶对齐年比陶思娅、田双双开放得多。偶尔的动手动脚让陶思娅和田双双又惊又气，但也没办法。 夏舞叶对谁都是这样。当哥们儿一样。陶思娅不喜欢夏舞叶这样，田双双也不喜欢。但是田双双看到夏舞叶张牙舞爪的，觉得还挺可爱。所以也没那么大气。 田双双等乐队准备好了，在群里发了个消息，就带着乐队先去了广场，照应一下场面，把乐队向围观的人群介绍一下，然后给齐年发个信息去村委会。 陶思娅在玻璃房里把换衣服。一面换一面心里窝火。换好衣服从玻璃房出来就把分拣场上的陶进揪住了：“我问你。夏舞叶去寸岛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忘记了。嘻嘻。” “忘记了！哼！” 陶思娅看到陶进这副赖皮脸，只觉得恶心：自己的堂弟，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我们陶家和齐家结成亲家了，对你有害处吗？ 陶思娅恨恨地拿手指着陶进，转身往外走。虽然说分拣场离码头很近，虽然说现在离陶二大爷的船开船的时间还早得很，陶思娅决定回宿舍去拿点东西，再回码头坐船。 在去宿舍的车上，陶思娅给齐年打了个电话：“夏舞叶是不是到我们岛上了？” “是啊。” 陶思娅质问：“是你让双双和阿进不跟我说这事儿的吧？” “呃……没有啊。” 陶思娅又问：“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忘记了。嘻嘻。” “忘记了！哼！” 忘记了嘻嘻？和陶进是一样的台词。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 齐年在电话那头继续说：“再说了他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必要广而告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吧？” “哼！我算是记住你了。”陶思娅愤愤地把电话给挂了。 不过挂完了之后，陶思娅又很后悔。一个温柔可爱成天笑咪咪的田双双，一个热情似火成天也笑咪咪的夏舞叶，再加上一个脾气不好成天冷冰冰的陶思娅，你说阿年会选谁？ 就算是你美出了天际、美出了宇宙，关键是另外两个人也不丑啊。何况他们的经济条件比自己好很多。万一哪天齐年顶不住这种少奋斗十年的诱惑，那自己真的是没有什么优势了。 美则美矣，有时候吃饭更重要。 陶思娅犹豫了半天，是要再打个电话给齐年呢，还是在聊天软件里给他发个信息，缓和一下刚才的气氛？想了半天陶思娅也没有想出个结论来。 算了，回家的路还长着呢，慢慢想吧。 210 岛上音乐会 乐队的场子一摆开，不少人就被吸引过来了。 吉他手、贝斯手还好说，都是自己的乐器，还有从齐年家搬来的吉他音箱，从田双双家拿来的话筒。夏舞叶的乐器就比较另类了，三个腰鼓再加上一面锣，分别固定在两张椅子上。 没有乐器、无所事事的键盘手贱贱帮夏舞叶把椅子摆好，笑得都快不行了：“叶子，你这个样子要是拍了视频放到网上去，那可就真是出名了。” 夏舞叶拿筷子指着贱贱说：“你等下别拍视频啊。” 夏舞叶手里两双筷子。一双是田双双家里吃饭用的，嫌短了。另一双是田双双叫人找炸油条的人家借的，嫌长了。 夏舞叶两双筷子都试过了，还是用炸油条的吧，这样往椅子上的腰鼓上敲的时候也不用猫着腰了。 几个乐器演出前简单的试音就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大家还是头一回在寸岛上见到这个阵式。吉他和贝斯很多人都见过，就算没亲眼见过在电影、电视里也见得不少了。唯独那三个腰鼓和一面锣很吸引人的关注。 更令人关注的是拿着筷子站在腰鼓前的夏舞叶。打扮之精致不亚于陶思娅、身材之性感不亚于陶思娅、气质之不凡不亚于陶思娅。 寸岛女神陶思娅自从去县里做快递之后，寸岛人民心中就空落落的，茶饭不香。不过，毕竟陶思娅外出打工多年了，他们慢慢也习惯了女神的离开。 这个莫明其妙新来的夏舞叶大大地填充了寸岛人民对女神的挚爱与怀念。 围观的人们谈论着乐队，但更多的人是在谈论夏舞叶。一直没有现身的路人甲又来了：“这个女的长得还真是……” 路人乙：“是啊。身材也……” 路人甲：“她是谁啊？” 路人乙：“不知道，好像他们说是阿年带来的。” 路人甲：“怎么又是阿年？” 路人乙：“又是个啥意思？” 路人甲：“听说陶思娅喜欢这个阿年，田家的丫头也喜欢阿年。现在阿年又带来个漂亮姑娘。难道所有的漂亮姑娘都喜欢阿年吗？” 路人乙：“她喜欢谁也没你份儿。你管那些干嘛？” 路人甲：“……” 夏舞叶的乐器不太趁手，就不显摆了。第一支乐曲是由吉他手埃菲尔开场的。齐年用的音箱虽然质量不是很好，但是在露天演出，周边的嘈杂声掩盖了音箱音色的不足。动感的吉他声远比那些跳广场舞的群体、拉二胡的群体制造的声音来得震撼。 开场的乐曲就像是上课铃一样，是为了吸引观众的注意的，所以融合了乐曲的明快与吉他手的炫技于一体。 效果十分明显。乐曲刚奏了几个小节，广场上的人全都吸引到乐队这边来了。 一曲终于，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第一支曲子既是热身也是暧身。身体暧和的夏舞叶把外套一脱，曼妙毕现。这个性感的精灵展现出了极大的杀伤力。 如果说陶思娅几个月前的夏日午后穿着比基尼在海滩上日光浴令寸岛人民第一次领略了性感和光着还是有区别的，这一次则更让他们了解了性感的真实含义。 穿着比基尼的陶思娅，只能从岸边的礁石上远远地欣赏，视觉效果和在电影电视里看是一样的。夏舞叶却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啊。 夏舞叶同学可从来不是靠性感撩人，她撩人的手段是把鼓槌，哦现在应该是两把筷子，举到空中煽情。 “乡亲们，朋友们，老少爷们儿，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我们嗨起来，跳起来。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也不用你们掏钱。来吧eon。” 这个夏舞叶本来就善于煽动观众的情绪，又在酒吧混迹了几个月，调动情绪那可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连那些见惯了世面的城里人都被夏舞叶炸得晕头转向、四分五裂，何况寸岛的这些村民们。他们早就蒙圈儿了。 围观的人中，陶思娅的粉丝也不少。这其实是句废话，寸岛上只要是雄的，哪个不是陶思娅的粉丝？ 现在陶思娅不在场，陶粉们可就完全没有顾虑了。疯狂为夏舞叶打call。 如果说陶思娅是被动地接受了粉丝的热情，夏舞叶却是主动地撩起了粉丝的热情。两种方式之间的差异可谓天壤之别。 夏舞叶的“狂野的小猪佩奇”正在广场演奏的时候，齐年和田双双正坐在村委会开会。不管是齐年还是田双双对这种冗长的会议都提不起兴趣来。 按齐年的说法，会议五分钟就可以结束了。要讨论的事情不是简单明了嘛，可是开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开会期间随便一个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把会议主题带偏了，二十分钟才能回到主题上来。 村委会的人也知道齐年和田双双对他们闲聊的内容不感兴趣，所以两人偷偷地看手机他们也不管。广场演奏的照片和视频早就发到群里了。 田双双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笑，还回复几句诸如：“鼓手的鼓真是好另类”之类的。 齐年看了也想笑，不过他是死死绷着嘴，一边摆出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一边用脚碰碰田双双。在开会呢！ 此时的陶思娅已经从宿舍拿好东西，在码头的一个餐馆一面吃晚饭，一面等她爸的船来，一面拿手机盯着群里乐队演出的动向。她没在群里发言，只是看着。 看了半天，陶思娅关掉群窗口，打了几个字给齐年：“阿年，你晚上有空不？我去找你。” 齐年收到了陶思娅的信息，瞟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田双双，然后回复过去：“好的。现在在村委会开会，晚上应该没有什么安排。” 陶思娅的信息又来了：“那你还没吃饭吧？饿不饿？” “不饿。” “我正在吃饭呢。等我爸来。” “真羡慕！” 陶思娅又发了一条信息来：“开完会你吃点儿好吃的啊。别饿着。” 齐年拿着手机想了半天：这不是陶思娅的风格呀，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小女生了？齐年又瞟了瞟田双双，田双双绷着嘴在看群里的消息。 这几句话要是安在田双双、夏舞叶身上，就很自然。可现在偏偏是陶思娅说的，真是怪哉。 寸岛很小，但广场很大。和小小的寸岛比，这个广场尤其显得大。 然而，现在的广场却又显得尤其小。因为广场上人满为患，水泄不通。外面的人挤不进来，里面的人挤不出去。当然里面的人也不想挤出去。 当然，里面也不是没有挤出去的——要不是尿憋的，谁特么想挤出来啊！ 211 甘当配角 整个寸岛陷入一片快乐的海洋。 伴随着音乐声，伴随着鼓点声，人们纵情地和着、跳着。 然而，这片快乐的海洋突然被投入了一砖不那么令人快乐的瓦片。 “让开！快让开！” 围观的人群极不情愿地分开一条路，让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过去。原来他们是寸岛的联防队员。 这几个队员一直走到圆圈的正中，来到乐队面前。领头的大声说：“停下！停下！” 乐队成员只好停下演奏了一半的曲子。 “怎么啦？”主音吉他手埃菲尔问。 联防队员说：“有人投诉你们噪音扰民！” 我去！噪音扰民又来了！这个广场周边都是商户，不是居民区，哪里来的噪音扰民？ 不过也只有想想。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人家说啥就是啥，这可没什么可说的。 联防队员让乐队赶紧收摊儿，又把围观的人群劝走了。广场很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出来。 夏舞叶只好带着乐队往广场外走。几个观众很热心地过来帮他们搬音箱、搬椅子。 清理出来的空地很快被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占据了。她们打开音响，开始跳第一支舞。 “欸，不对啊。我们噪音扰民，那她们呢？”夏舞叶指着广场舞大妈问联防队员。 “就是她们投诉你们扰民啊。” 我去！还有这种神操作？ 夏舞叶把脚步一顿，就准备转身回去。贝斯手贝贝拉着夏舞叶说：“算了算了，我们是客场，人家是主场。我们占了人家的位置，人家当然要投诉。” 一行人拖着家当，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田双双家。 围观的村民们有不少人也跟着乐队来到了田双双的家。 夏舞叶看到开门出来的田双双，觉得很不好意思。 田双双问：“我正准备去广场看你们演出呢。怎么回来了？” 夏舞叶说：“我们占了别人的地盘儿，别人不让我们演。” “还有这种事啊？”田双双看看乐队后面随着的人群。乌压压的有百来号人。 “是联防的人来了。”路人乙向田双双解释。 “哦，是这样。”田双双低头想了想，“那你们还想看演出吗？” “当然想！”路人乙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田双双。 “要么，舞叶姐姐，你们就在我们家的院子里继续演出吧。联防的人不会来我们家的。” “好啊好啊。”夏舞叶说。 “好啊。”“好啊。”“好啊。”人群中无数人说。 田双双准备把大门打开让众人进去，这个时候家门口吵吵闹闹的声音把田双双的父母也吵出来了。他们两个人从院子里出来，站在门口往外望。 “怎么回事儿啊？”田双双的父亲问。 田双双对她父亲说：“这些都是想看乐队演出的人跟着乐队回来了。” 田双双的父亲还没来得及说话，田双双的母亲大声说：“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刚才我还看到聊天群里面有人在发他们的视频呢。我还准备做好饭也过去看一看。演出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夏舞叶说：“是的，联防不让演。跟着我们来了这么些人，伯父伯母，实在是对不起。我们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田母笑着转头问田双双，“这是打算在咱们院子里演出呢？” 田双双点头：“嗯。” “太好了！那快进来！” 田母和田双双两人把大门打开，乐队挤过人群进了院子。外面的人跟着都进了院子。 田父看着这么些人进来，直皱眉。田母把田父往屋里一推：“你去看你的电视去。” 田父也懒得管这些事情，转身就进屋了。 田母笑呵呵地和几个相熟的妯娌打招呼，又指挥田双双去屋里把条凳搬出来给老人和妇女们坐。 人群围着乐队，现场乱糟糟的。 田双双这几个月来这种场景见的实在是太多了。在顾晓婷的家乡、在黄鱼嘴的快递网点、在关山社区、在便利店。尽管这一次的主角不是她，但是田双双已经拥有了处理这种大场面的经验。 田双双大声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急，不要急，想看美女一个个的来。” “我们不是来看美女的，我们是来看高个子帅哥的。”一个女孩大声说。他说的高个子帅哥指的就是主音吉他手埃菲尔。 周围一片哄笑。 田双双也笑：“你们要看帅哥也不要急啊。不要把高个子帅哥挤坏了。” 埃菲尔看田双双这么维护他，心里十分感动。 他哪里知道田双双这么作完全是个套路。当年齐年、陶思娅就是放低自己的身份来维护群众们的女神、网红田双双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首先要保护好群众关注的对象，跟着群众的关注点走，才能预知潜在的风险。这是在最近的群众事件田双双学到的，现在第一次应用也是十分老到。 虽然田双双努力维持着秩序，但是人群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田双双的声音完全淹没了。 田双双的声音淹没了，她母亲的声音可淹没不了。她跟几个妯娌打了个招呼，那几个妯娌就帮着她向周边的村民们喊话。 “大家不要吵不要吵！这么吵怎么演出？” “别讲话了，要讲回去跟你媳妇儿被窝里讲去。” “啪！”一个男青年的脖子被一个妇女狠狠打了一掌，“二柱子，那么大嗓门干啥？你哭丧哩？” 劳动妇女在这个寸岛上岂止能顶半边天？尤其是更年期的妇女，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达到了人生的颠峰，那可是见谁灭谁，毫不心慈手软。 那个被打的二柱子只能拿手揉着自己的脖子，小声哼哼着：“我就说了几句乐队的音乐好听。” “屁！你懂个屁的音乐！就是来看漂亮姑娘的。以前老盯着人家双双看，现在又盯着这个打鼓的看。就你这个熊样儿！” 众人哄笑。 田双双的母亲听到这一句，脸上挂不住了，把田双双往自己身后一扒拉大声说：“想看演出的都别吵了。不想看的都出去。” 人群果然安静了。 田双双发现她母亲比她更擅长把控这种大场面，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自学成才的。总之现在既然有她母亲出头，田双双就甘于当配角。 反正这个在岛外如日中天、令无数宅男心生幻想的田双双在自己家乡从来就没有当过主角，一直是被人忽略的对象，她也习惯了去当一个配角。 田双双有一次和齐年讨论过这种奇怪的现象，齐年对此有一番高见。 212 名女人背后的男人 为什么田双双在岛外红得发紫，在寸岛上默默无闻，大家只知道她是田宏的妹妹。一样的漂亮、一样的清纯、一样的可爱，但是不一样的结果。 齐年也困扰了很久，有一天他终于想明白了。 因为寸岛的女孩都是像田双双这样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就算田双双比别的女孩漂亮些，也不会令人感到惊艳。 而相反，陶思娅这样精于打扮、时髦摩登的女郎在岛上难得一见。这种只能在电影、电视和海报上才能见到的女子自然就甩了田双双一条街。 而在岛外，像陶思娅这样精心打扮的女孩子太多，反倒是天生丽质敢于素面朝天的女孩很少。所以陶思娅的美尽管也让人流连忘返，但是田双双这样清纯可人的反倒是稀缺的。当陶思娅和田双双一起出现的时候，人们通常是会被陶思娅的容貌和气场震慑住，然而久而久之就会发现田双双这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美。 绿色无污染不含任何添加剂和防腐剂，可以放心食用。多好！ “那我……”田双双举起拳头说，“是不是要把素面朝天进行到底？” 齐年笑道：“当然。你皮肤那么好。用化妆品容易毁容。” 田双双听到齐年夸自己皮肤好，心里甜丝丝的。 田家大院。夏舞叶的乐队把几支曲子奏完。 田母向众人打个手势问：“那么这样，我们再让乐队给大家演奏一个曲子好不好？演奏完了就让他们去休息吧。他们今天也累了。想留下来聊天的就留在这里聊天，反正我们家有花生、瓜子、水果给大家吃。” “好！”“好！”人群一片欢腾。虽然没听够、没看够，但演奏了这么多，也差不多了。 乐队还没开始演奏呢，突然有人从人群中喊：“帅哥，你好帅！” 本来这个“狂野的小猪佩奇”乐队中人气最高的是夏舞叶，然而现在却变成了主音吉他手埃菲尔。 刚才在广场上，埃菲尔的表演和歌声就征服了许多少女和中年妇女。所以现在跟着乐队来到田双双家的村民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子和大妈。 埃菲尔的唱功和吉他不仅征服了众多的少女，也征服了田双双他妈。田母和那些妯娌们一起手拉手，身体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十分嗨。 田双双的母亲也是头一次听现场音乐会，心情随着乐队的表演而激荡：哦，原来可以这样啊？哦，原来可以那样啊？ 吉他手那帅帅的甩头动作，把田双双的母亲的少女心也激荡出来了——你瞧瞧人家这帅小伙，再瞧瞧我家那糟老头子。唉，这就是命！ 田双双倒是没什么反应。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齐年弹起吉他来比他还帅呢。可惜齐年没在岛上当众弹过吉他。 要是阿年哥也弹弹吉他就好了，一定迷死那些姐妹、婶婶和嫂嫂！咦？为什么要让阿年哥去迷死别的女人？ 田双双好好权衡了一下，那阿年哥还是别弹了。 乐队又开始演奏一次曲子。 刚才在广场上演奏的时候，田双双去村委会开会去了，没看到。这一次演奏可是在田双双的家里。不光田双双在场，连他的母亲也在场。 埃菲尔这一次可是拿出了浑身的解数卖命的弹奏，卖命的唱。从来就没有这么卖命过。之可就像是高考一样，绝对是一考定终生！ 弹得好，说不定那个清纯小妹妹就能变成自己的女朋友，说不定那个长得年轻的阿姨就能变成自己的丈母娘。 歌声、乐曲声high翻了全场。 人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欢呼声、喝彩声。 妯娌们拉着田双双的母亲，连声说好。田母觉得倍儿有面子。 哎呀，在自己家里也能开和电视上一样的现场音乐会。还是因为双双有这样的朋友，还是因为自己家院子大。等下给他们做好吃的夜宵。 咦？想起来了。做什么夜宵？晚饭还没吃呢。这都几点了？ 田母这才感到肚子饿了。这些可怜的娃儿，一直都是饿着肚子表演呢。赶紧的，让他们进屋吃饭。 田母招呼大家进屋去休息，让田双双维持秩序，自己到厨房去菜。 经过客厅的时候，田父一边看电视一边嘟噜：“多大的人啦。和一帮小孩一起闹。饭都不做了。” 田母看也不看他，回了一句：“饭早就做好了。你饿了不会自己去盛？还要我送到你手上？” 齐年其实开完会早就去广场了，听说乐队回田家了，又折返到田双双家里去。结果远远地就被堵在外面了。挤了半天没挤进去，就回家去了，拿手机看群里的直播，一面等陶思娅回岛。 齐年本来在寸岛上没什么知名度。除了因为高考成绩平地一声雷让人知道有个读书超级厉害的阿年外。此后几年就渐渐成了传说。齐年走在街上认识他的人也没几个。 自从海滩上和穿比基尼的村花陶思娅近距离接触，之后又因为陶思娅、田双双与齐年之间的感情纠葛，让齐年在岛上的知名度极度蹿升。 齐年被动地成为了名女人背后的那个男人。 当齐年有一次听到陌生人小声谈论说：“喏，那个就是阿年，思娅喜欢的就是他。” 他没有半点儿因为岛上第一美女对他的钟情而生的喜悦，而是为这样的尴尬定位而无奈。 就算他以后真的和陶思娅在一起了，在这个小小的寸岛上，无论他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他永远都会被钉在“陶思娅的丈夫”这块贞洁牌坊上。 就这么一个被动知名的人物，现在又带了一个震惊全岛的乐队来。连带着不仅田双双，齐年也更出名了。 田母热情地把热好的菜一盘盘往外端，田双双一个人无聊地在外维持秩序。 姑娘们、嫂子们、大妈们纷纷向田双双打听这个乐队是什么来头。 田双双开记者招待会一样一一解答。好在她在关山社区等地方开过类似的网红见面会。能回答的问题尽量回答，不能回答的问题一笑了之。 村民们知道这几个看着桀骜不驯的乐队成员原来是著名的丈省大学的毕业生，纷纷伸出大拇指来赞叹。 接下来就引起了若干的连锁反应。 “帅哥是名牌大学的，唉，我算是没戏了。”“人家不是名牌大学的，你也没戏。你没看帅哥边上那个姑娘多美。比双双还美。”“嘘，小声点儿，别让双双听见。” “长得男帅女靓、学习又好、又会音乐，怎么这些人什么好处都占全了呢。” 一个男孩“哇”的哭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一个小嫂子揪着旁边儿子的耳朵：“你看看，人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人家玩也能玩出水平来。你呢？回家连作业也不想做。今天的作业做了没有？……没做？没做你也跑来听音乐会。滚回去！” 这女人太彪悍了！ 当了妈的女人都太彪悍了！ 上学的孩子的妈都是彪悍女人中的战斗机！ 贤良淑德？那是指生娃之前。 213 夜谈 晚上八点半，陶思娅如约来到了齐年家。 “你饭吃过了吗？”陶思娅一见齐年就问。 “吃了。你吃了吗？”齐年这一句一出口就后悔了，明明陶思娅就是在她吃饭的时候约自己晚上见面的。自己还废话。 不过陶思娅没在意：“嗯，在码头上吃的。还给我爸打包拿到船上去给他吃。” 齐年不知道陶思娅约着晚上一起聊聊是什么意思。最近他很怕和陶思娅单独聊，因为每次聊给他的压力都很大。明明过几天他去了县里就可以见面聊，可是陶思娅却是特地坐了两小时的船回寸岛上来晚上找他聊。明天白天见面都不行。 自从上次陶思娅约齐年去海滩分拣点，然后突如其来地牵手之后，两个人还没有独处过。 现在两个人又一次独处一室，有些尴尬。 一见面尽说些不咸不淡的话。 齐年一直在等陶思娅说话，他不知道她要来谈什么。 陶思娅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和齐年谈的，就是和上次在海滩上牵手一样，找他聊聊就是个借口，其实就是想看看他。 如果夏舞叶没有到岛上来，陶思娅也不会急吼吼地回来。这一次就是夏舞叶刺激的。 陶思娅看到齐年家里只有齐年和阿婆，心里安心了许多。 毕竟不像上回符佳来寸岛的时候那样住在齐年家里。虽然陶思娅知道齐年不会和符佳之间发生些什么，但是有女生住齐年家，她还是有些不舒服的。田双双也在齐年家住过几次，虽然那几次都是因为齐年不在家，田双双替齐年照顾阿婆。但陶思娅也接连几年没搭理田双双。 不过田双双傻白甜，你不搭理她她也感受不出来。弄得陶思娅白浪费了些表情。 齐年家里果然没有夏舞叶，陶思娅压抑住了问：“就你一个人？”的冲动，问齐年吃饭了吗？ 齐年也压抑住了问：“找我聊什么？”的冲动，回答：“吃过了。” 两个人都知道这个对话既没营养，又很傻，可又不得不如此。 陶思娅笑笑：“我在想啊，我们那个培训的营销其实可以换一种方式……” 齐年也笑，直接打断了陶思娅的话说：“是不是因为夏舞叶来了？” “什么？” “因为夏舞叶来寸岛了，所以你才急着回来。对吧？” 陶思娅大声承认：“对！我就是回来看着你。不能让她又把你拐跑了。” 陶思娅理直气壮地说了这一句话。结果把齐年怼得没话说。心里暗暗叫苦：齐年啊，齐年，你说你把事情说开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啊？ 陶思娅说：“夏舞叶是个过路的妖精，我是个长住的。” 齐年听了噗嗤笑。这是他以前和陶进说的台词。看来陶进那大嘴巴什么都跟他姐陶思娅说。 齐年点点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和夏舞叶说得很清楚了，我和她只是朋友。我对她确实有好感，就像我对你和双双一样。就是我想先把自己手头的一些事都摆平了再考虑风花雪月。感情的事以后可以慢慢来，事业的事得抓紧时间。要趁现在发展的势头好，一股作气。” “嗯嗯，我明白的。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虽然我们人很多，但真正拿主意的只有你一个人，真正操心所有这些事的也只有你一个人。我们干的基本上都是简单的体力活儿。” 齐年听了笑了：“做快递就是个体力活儿啊。” 陶思娅也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嗯，思娅姐，我……” 陶思娅打断了齐年：“你叫我声‘思娅’你会死吗？” “呃……我猜应该不会死那么快。不过还是叫‘思娅姐’顺口。你看，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姐姐……” “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齐年对这几个女孩都有些冷淡。其实他也不想这样。 最开始他把田双双当徒弟一样，嘻笑怒骂完全不在意。后来知道她的小心思之后，齐年和她说话就开始一本正经。意义不明朗的玩笑从来不开。 之后齐年把陶思娅当邻居家的小姐姐看待，本来一开始就是你看不爽我我看不爽你，嘻笑怒骂更不在意。后来齐年惊讶地发现陶思娅突然一夜之间对自己大感兴趣，还放出话来要当齐年的女朋友。齐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自那以后，齐年和陶思娅说话也开始一本正经起来。 好不容易来了个性格开朗的夏舞叶，你怼我我怼你，玩笑随便开，话随便说，轻轻松松很开心。结果一不留神竟然中了她的招儿，还把自己忽悠到她老家去连家长都见过了。齐年又对她一本正经了。 连一本正经地开玩笑都不行。好累！ 现在唯一能够与之开玩笑的，也就是顾晓婷了。反正她是陶进的女朋友，开了玩笑人家也不会多想。但又朋友之妻不可欺，玩笑也得有分寸，要不然一伤就是两个人。 有些冷场之后，陶思娅突然笑了笑。 齐年就问：“思娅姐，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随便笑着玩儿。” “呃……好吧。那个……”齐年想了想说，“思娅姐，我觉得你长得真是挺漂亮的。” “真的吗？”陶思娅有些惊讶，她的心飘起来了。这个阿年今天怎么回事？喝酒了？没闻到酒味儿呀。良心发现了？ 齐年肯定地说：“真的。很好看。” 陶思娅等了半天，见齐年不说话，问：“然后呢？” “嗯？什么然后？哦，我就是夸你长得好看。没有然后。其实，我的审美也不差的。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迷住了。想了好几天。” 啊？这阿年说话怎么东一句西一句的？以前那么忽视我的相貌，原来早就动了凡心了啊。那是，我要是想迷别人那还不是一迷一个准！ “漂亮姑娘很多，田双双、夏舞叶也漂亮。我想说的是我不是圣人，我是个纯爷们儿，不可能放着漂亮姑娘完全不动心。在我见过的女孩里你是最好看的。” 陶思娅带羞一笑。姐懂了！ 齐年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会有你这么好看的女孩。不过这些还不是我考虑的。我现在就是想做点儿事儿。我又不图钱，要图也是图貌，漂亮姑娘谁不喜欢？这些你们都有。对吧？” 陶思娅点点头：“我懂了。你是一个正常的色狼。哈哈哈。” 齐年笑道：“算是吧。” 陶思娅把头发一撩：“阿年，我支持你做事业。我今天又不是来色诱你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齐年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陶思娅满面春风地走了。 对于陶思娅而言，齐年现在喜不喜欢她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别一不留神被别的妖精拐跑了。 看着陶思娅出门的时候心情很好，齐年摇摇头。 对于齐年而言，话说开了最好。大家都是朋友，交往起来也轻松些嘛。反正也谈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老是道貌岸然的也累得很。 第二天，齐年是被电话吵醒的，醒了之后头还是木木的，因为一整夜他都没睡好，梦做了一个又一个。 这些梦都是有逻辑关系的，可以说是同一个故事的系列短剧，虽然情节有些蒙太奇，但是串起来一想也并不突兀。这个系列剧里有个唯一的女主角，那就是陶思娅。 最后一个梦里，齐年置身于陶思娅的家，在她的卧室里。陶思娅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问：“我爸妈呢？” 齐年回答：“出去了。” “嘻嘻。那就好。快来。”陶思娅掀开被子。 齐年眼前一花，走了过去…… 气血正盛的成年男子，类似的梦很多。 在这样的梦里，一个男人可以和任何女人缠绵，不过齐年却是头一回梦见陶思娅。 偏偏是陶思娅。 齐年看看手机，是陶进的来电。一大早打电话，准没好事。 是的，这是一件让齐年惊得从床上诈尸的事。 214 巨坑 接电话的同时，齐年顺便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快八点半了，日上三竿晒屁股了。陶进这个点儿打电话，那自然是十万火急的。 “阿年哥，出大事儿了！” “我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啥事儿？” “进出海滩分拣场的马路被人刨了一个大坑。我们的车辆都进不来了。” “我去！这什么情况？市政修路？”齐年大惊。 海滩分拣场本来就不是一个专业分拣场。当初选中这个地方就是看中了那里有一条现成的马路。那是通往分拣场唯一的通道。这一堵就意味着所有的快递都没法进出。这可不是迅电快递一家公司的快递，是整个黄鱼嘴所有快递公司的快递啊！ 一旦时效出了问题，那几家快递公司还不得把自己五马分尸啊。 电话那边说：“就算是市政要修路也不至于半夜干吧。又不是交通要道。除了我们的快递车，鬼都没有一个。” “这倒也是。” 挂了电话，齐年在床上呆了半晌。完全没有头绪。 齐年在“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群里发了条消息：“有急事，我上午去县城。” 想想又补了一句：“辛苦双双陪我那几个同学逛逛。” 田双双还没有回复，陶思娅先回复了：“我跟你一起去。” 齐年又给夏舞叶打了电话，告诉她县里有急事要回去，让田双双作陪。 夏舞叶说：“那我们也回县里吧。都来了几天了。” 齐年说：“要么你们上午去登山，下午3点还有一趟船。那时候再回去吧。” 夏舞叶征求了一下乐队成员的意见，他们也想登山。就这么定了。 十点钟，齐年上了陶二大爷的船。船快开的时候，陶思娅过来坐到齐年的旁边。 齐年问：“咦？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没看你上船呢？” 陶思娅说：“我早就来了，在前面和我爸说话呢。” 船开动了，海风把陶思娅的头发吹到空中，陶思娅伸手把手发捋了一下，转头对齐年笑笑。这个样子十分撩人。 齐年愣愣地看着陶思娅，想起了昨晚的梦。脸一下就红了。 陶思娅奇怪：“你是不是穿多了？这么热。” -+-+-+-+-+-+- 海滩分拣点外。 齐年和陶思娅弯着腰愣愣地盯着地面。 我了个去！谁特么挖了这么大个坑？ 陶进一面指挥快递员肩挑手扛地搬运快递，一面往这边走。 来到齐年和陶思娅身边说：“真是倒霉不忘挖坑人啊。” 齐年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上6点多。” 齐年又问：“挖土机什么时候到？” 陶进说：“还有一个小时才过来。” 齐年说：“那你先让人去借一些麻袋，还有铁锹、铲子，把沙子装在麻袋里先往坑里填着。一边填一边等挖土机。” 陶进去安排了，陶思娅去了玻璃房，齐年一直蹲在巨坑旁边盯着巨坑看。 这件事情太蹊跷了。这也不像是市政工程所为，那么是有人害我？我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没有招谁惹谁啊？有必要挖这个大个坑吗？要么是快递同行？可是我这边延误了，那不是也误了他们的时效。大家陪着受处罚？ 唯一的可能性，还是那个梁朝雄。估计尺县没有几个人知道梁朝雄其实住院期间还去了一趟南方，还跟人去餐厅吃饭，气色还不错。 这种暗地里的作为，也只有梁朝雄干得出来。一定是他！ 不过，梁朝雄这么干又是为什么呢？为了让自己产生一些延误件被总部处罚？现在又不是“双11”、“双12”的，就算是想干在“双12”的高峰期干不是更好吗？就今天一天的量，延误四、五个小时，没必要这么干吧？ 那要么是梁朝雄觉得这几次每次都栽在自己手下，想泄愤？ 挖土机来了之后，填坑的效率就高多了。 齐年看了一会儿挖土机工作，然后进了分拣场的玻璃房。 “怎么样？想出来这是谁干的了吗？”陶思娅把头从手机后面探出来问。 “你觉得呢？” “梁朝雄呗。你不是说在南方见到他了吗？除了他还能有谁？” 齐年慢慢坐在陶思娅对面的椅子上，缓缓地说：“如果真是他就好了。他半夜挖个坑，我大清早再把坑给填上，这也不是事儿。” 陶思娅把手机放下来：“你担心什么呢？” 齐年说：“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等到快递都分拣好，快递员骑着助动车全部出动之后差不多快下午三点了。 齐年到码头上去等陶二大爷的船。 夏舞叶的乐队第一次上岛，齐年是在寸岛上迎接的。他们回到县城，齐年又到县城的码头去接。给足了夏舞叶面子。毕竟夏舞叶虽然是给乐队成员发工资的，但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些人才一个不拉地回归的。作为尺县的土著，一定要帮夏舞叶留住她那帮兄弟们。 夏舞叶要带乐队去音乐集市逛逛，问齐年要不要一起去。齐年说不去了，公司出了点儿事需要处理。 “事情严不严重？”夏舞叶问。 “还好。”齐年笑着说，“就是我得坐镇。” “大将军挺威武的嘛。”夏舞叶在齐年胸口擂了一拳。 “小本经营而已。” 夏舞叶转身要走，齐年把她叫住了：“要不，我用面包车送你们过去吧。” “好啊。好啊。这么些人，我的车可坐不下。” 齐年让乐队成员把他们的乐器行李放在海滩分拣点的玻璃房里，让夏舞叶坐在副驾，让乐队其它成员在后面和一堆快递挤在一起，送他们去了音乐集市。 之后齐年开着面包车去了一个小区，今天派送任务重。他让陶思娅守着分拣点，他和陶进都出去送货。 面包车一开到小区门口，陶进和几个快递员就过来了。齐年下车和快递员们一起搬货。 有一件货是个异形件，也就是包装不规则的快递。重倒是不重，就是搬起来有些影响视线。 齐年搬着那件货刚走到人行道上，就撞到了一个人。齐年忙把货放到地上，却见到一个戴墨镜的女孩差点儿被撞倒在地，还好被一个树干挡住了。撞得并不重，应该没有受伤，可是女孩手里拿的不知道是咖啡还是奶茶泼到了胸前。 齐年忙说：“对不起！”下意识地掏出纸巾要帮她擦。 女孩连连后退，连声说：“你干嘛呀！干嘛呀！” 齐年这才意识过来，只好站在那里解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在搬东西，挡视线了，没看到！” 那女孩等齐年说完，咬了咬嘴唇，估计是觉得和这帮送快递的计较也没用，“哼”了一声，瞪了齐年一眼就走了。 弄得齐年特别尴尬。 陶进远远地走过来搂着齐年的肩膀说：“齐老板，怎么不帮人家擦干净呀？哦，人家不让擦。那人家是客气，你怎么能客气呢？还是得主动去擦呀。” 齐年说：“我去擦？早就吃人家一耳巴子了。” “那怕啥。打是亲骂是爱嘛。” “你是不是羡慕嫉妒恨哪。她还没有走远，你可以追上去呀。” 这样的场景和对话，对快递员而言就像是劳动号子一样，打消重复劳动中的无聊罢了。齐年偶尔被他们揶揄几句，也不介意。继续和快递员一起搬那个异形件。这一回让抱着几个快递箱的陶进在旁边帮忙看路。 215 怪兽 齐年把陶进他们负责的快递卸货之后，就开车去了另一个小区。这个小区这天由齐年来送货。 这是个环境还不错的小区。和关山社区一样，这种环境不错的小区对待快递车辆一般都不太友好。齐年在小区门口和保安费了些口舌才把车开到地址显示的楼下。 到了十八层，齐年出电梯确定了一下房号，按了门铃。 楼道黑黑的。等人开门的时候，齐年跺了几下脚，楼道里的似乎没有装声控灯。他环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开灯的开关。 门一开，齐年差点儿吓得坐到地上——门里跳出来一个怪兽。那个怪兽眼里闪着红光、头上两只角呜呜作响。 齐年正在那里发愣，怪兽对他说：“你是来取快递的吧？就是这些。” 齐年探头一看，门里面放着大大小小四个纸箱。 齐年再看看怪兽，模样不是一般的凶恶。心想：这特么我一旦进去了还出得来嘛？ 怪兽静静地站在那里，眼里的红光幽幽地盯着齐年，十分吓人。 齐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一面防着怪兽突袭、一面防着怪兽关门打狗、一面把四个纸箱依次搬出来，确认了送货地址就准备上电梯。 怪兽突然把他叫住了：“不要走！” 齐年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什么事？” 那怪兽一步一步逼了过来。齐年退到电梯口，用手快速地连按电梯的按钮，只恨电梯来得太慢。 怪兽说：“我认得你！” 齐年连忙摆手：“不。你肯定不认得。我只是个可怜的送快递的。” “我认得你这个送快递的。” 齐年说：“你肯定弄错了。我是头一回来这个小区送快递。我……是新来的。” “我的衣服就是你弄脏的。” “嗯？你的衣服？” 齐年看着怪兽身上的那套铁盔甲，心想这怎么可能弄脏。 只见那怪兽用力扯自己的脑袋。齐年愣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好，除了按电梯按钮。 电梯每上一层都要停一下，不知道是真有人在用电梯，还是这电梯就是这么诡异。 只见怪兽的脸往前打开，露出一张人脸来。像是个女孩或小孩，被怪兽的脸挡了一半，看不太清。 “你忘了？刚才你撞到我，把咖啡弄我一身。” “原来是你啊。”齐年想起来了，“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cosy。知道不？” 齐年点点头：“你要出去参加活动？” “不出去，就在家里。我在做直播。” “直播cosy？” “是啊。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齐年忙说：“这就不方便了。公司规定不能随便进别人家的。网上负面新闻那么多。” “哎哟，说得那么严重。我都不怕你还怕起我来了。哦，对了，你把咖啡泼到我胸前，你那时候还要帮我擦呢。现在万一你见色起意图谋不轨怎么办？” 齐年说：“就是就是。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还是不进去了。” 女孩说：“我家里全是摄像头。谅你也不敢。你上午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让你进来，就是让你帮个忙。快进来吧。” 齐年听她这么一说，无奈地只好又把四个箱子搬进屋。 “这个忙很简单，你把这个穿上，然后被我一掌打死。” “打死？”齐年睁大了眼睛站在门口说，“我年纪轻轻的，还是个黄花小伙儿，就这样被你一掌……” 女孩不耐烦地说：“哎呀，不是真的打死。不是说了是cosy嘛。就是演一下给看直播的人看看。你看，还有面具。不需要你露脸的。快点儿，抓紧时间，录完视频我还要做效果。” 齐年只好把女孩递来的道具按她的要求往身上穿。一面穿一面说：“打人别打脸啊。” “我知道，我知道。” 穿上道具服后，齐年就被带到女孩的直播间。 这个直播间其实就是这套房的一间卧室，但是改造成了一个未来感、科技感十足的……洞府。和电影上的蜘蛛精的盘丝洞很像。五颜六色的光打在背景上，显得十分的神秘。 简单的说明之后就开拍。 其实动作很简单。齐年摆一个十分搞笑的pose，慢悠悠地挥出一拳，然后女孩慢悠悠的躲开。女孩立稳之后，慢悠悠地侵近，慢悠悠地一拳打到齐年的肚子上，齐年手捂着肚子慢悠悠地俯下身去，躺倒在地，然后手脚抽搐。cut! 这其实就是表演一个打斗场景的慢动作。 “这样的东西真有人看？”齐年一边脱道具服一面问。 “废话，没人看我折腾个什么劲啊。对了，你演得还挺不错的呢。很入戏。哈哈。你叫什么名字啊？” “齐年。” “那我加你好友吧。下回还请你来友情出演。给，这是你今天的演出费。”女孩掏了张20元的纸币给齐年。 齐年没有接，说：“这就不用了。你开心就好。” “一定要的。你们快递员取一件货也就赚几块钱。我耽误了你那么久，误工费也是要付的。” “真的不用了。你留着买外卖吧。”齐年一看她家这个架势，就知道这女孩是靠外卖度日。 女孩把钱放回桌上说：“那好吧。那我点个外卖让你送，这总可以了吧？” “快递公司不送外卖！” “呃……那好吧。” 齐年把四个箱子重新搬出去，搬上电梯下楼去了。刚下到一楼，就听到手机一响。齐年拿起一看，一个名字叫“美少女战士”的要加他好友。那女孩还真加他好友。 送完快递回到网点都晚上8点了。分拣点的快递员比平时要多，陶思娅还在玻璃房里。 齐年问：“你没回去啊？” “嗯。你和阿进都没回来，我得在这里盯着啊。”陶思娅笑着说，“今天累不累啊？” 虽然陶思娅对快递分拣没兴趣，对管理快递分拣点也没兴趣，但好在自从调到海滩分拣点以来敬业还是挺敬业的。上班准时来，不到下班时间不走。比在寸岛的时候强太多了。 “累，怎么不累？不过不是身体累，而是这儿累。”齐年指指胸口，“你吃饭没？” 陶思娅说：“吃过了。” 齐年一边往码头那边的餐馆走，一边给陶进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人夜里在分拣点值班。另外再安排一个人盯着外面的马路。据说犯罪份子一般都会回来看一看犯罪现场，尤其是与犯罪时间相同的时间段。 216 谁干的? 晚上回到宿舍，齐年和陶进讨论了很久。除了那个梁朝雄外，他们实在想不出来到底谁会挖个坑开来害他们。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看聊天软件，有探子来报昨夜的情况。 半夜转钟之后有一辆摩托车呼啸遥至，停到海滩分拣点的路边看了一眼，转后调转车头就走了。摩托车来得快去得也快。别说人了，连车都没看清楚。 陶进看到这个消息对齐年说：“这个来偷看现场的人没抓住。我们该怎么办？” 齐年说：“人家来看看又没违法，我们哪能随便抓人？再说我们也没有这个权力去抓人。有人半夜过来看，那至少就说明的的确确是有人在害我们。那个坑，既不是什么市政工程，也不是什么施工方所为。”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们只能等。挖这个坑肯定是他们的第一步。这事儿可没这么简单。我去一趟县公司去问一下老赵。你在海滩盯着。有什么情况你随时跟我说。” “好的。” 齐年给陶思娅打了个电话，问她吃早饭了没有。陶思娅说正准备和田双双一起到楼下吃呢。齐年就让她们先去吃，他等下去找他们。 齐年开着面包车到了陶思娅和田双双住的小区附近停下，进了一家早餐店。陶思娅和田双双早就把齐年爱吃的早餐准备好了。 齐年坐过去抓起早点就吃，一边吃一边说：“等下你们俩跟我一块儿去一趟县公司。” 田双双问：“我也要去吗？我还准备去便利店呢。” “那就先把便利店，再去县公司吧。” 吃完早餐，三个人一块儿去了黄鱼嘴网点，看了看网点，看了看便利店，把一些日常的事务交代了一下，然后一起去县公司。 齐年开车的时候，手机不停地有信息发过来。齐年抽空瞟了一眼，手机的锁屏上显示发信息的是“美少女战士”。 坐在副驾驶上的陶瓷样也看到了：“美少女战士？你还有这么一个聊天好友啊？” “是啊。” “看起来是个女的。这是个什么来头？” “那是。如果是个男的应该叫‘美少男战士’。这是我的一个快递客户。昨天我去她家取快递，非要拉着我进去给她拍cosy的照片，然后她就要了我的聊天号码。” 陶思娅扭头看了看田双双，田双双也在认真地听。这种事情田双双是不会问齐年的，所以只能由陶思娅问。 陶思娅说：“你们一起玩cosy。很开心嘛。” “你们俩别想多了啊。是因为我搬快递的时候撞到她了，把人家衣服也弄脏了。陶进当时也在场。刚巧又是她下了个订单，要我们派人去取快递。” “原来如此。想不到我们的齐总真是艳福不浅。长得好看不？” 齐年犹豫一下说：“好看不看还真不好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戴个墨镜，没看清楚。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又戴个面具，也没看清楚。等她把面具摘了，光线又暗，还是没看清楚。不过这事儿跟好看不好看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那还是艳福不浅啊。” 齐年说：“那要是她长相极其凶恶丑陋呢？” 陶思娅笑着说：“我那个闺蜜不就是这种吗？” 齐年说：“我对你闺蜜可完全没有意思啊。” 到了县公司，三个人各司其事。陶思娅继续处理快递同盟的事务，田双双继续处理赵老板的两家便利店的改造和筹备，齐年就去总经理办公室去找赵老板。 赵老板一听说海滩分拣点门口的路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坑，而且昨天夜里还有人专门来现场查看，觉得这事儿确实有点儿蹊跷。他的第一反应也猜这是梁朝雄干的。但是要说动机，也不是百分之百有把握。 如果是在“双11”、“双12”这种快递高峰期干这么一件事，影响是挺大的。那为什么不在“双12”期间就干，而非要拖到现在？现在才做这个事情，效果可就打了个大折扣。 齐年正和赵老板讨论，陶进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市公司派人来查我们的分拣点。” 齐年回复：“他们查什么？” “说是检查一下现场管理的情况。” “好的。需要我回来吗？” “不需要。” “好。等下中午你看情况要不要请市公司的人吃饭。” “好。” 赵老板见齐年发完了信息，接着说：“要不，我去打听打听前天都有谁借过挖土机？快递公司一般都没有这些东西，只有施工单位或者设备公司才有。” “好的。那麻烦赵总。” “这没什么麻烦的。能把事情查清楚最好。” 齐年问：“赵总做了那么多年的快递，应该碰到的麻烦事不少吧。” “不麻烦那还叫创业吗？不麻烦不就和退休没区别了。” 齐年伸出大拇指对赵老板说。“精辟！” “什么？” “精彩！” “哦。什么叫老江湖？就是特么的把所有的坑都踩遍了，就成老江湖了。” 齐年一听这话，问：“您的分拣点也被人挖过坑？” 赵老板摇摇头：“那倒没有。” “这么说我是不是得庆祝一下啊？您都没踩过的坑都被我踩中了。” 赵老板指着齐年说：“你小子现在可是风口浪尖啊。只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把那个气势嚣张的梁朝雄整得这么惨。这种事情谁干过啊？等着你的坑多着呢。” 还没到饭点，赵老板就准备请齐年一块出去吃饭，顺便把陶思娅和田双双都叫上，说正准备问她们两个人快递同盟和便利店的事情，到饭店边聊边吃。 坐上赵老板的路虎揽胜越野车正在往饭店开的路上，齐年接到了陶进的电话：“阿年哥，你在哪儿呢？” “在赵总的车上，准备去吃饭。不会又发生啥事儿了吧？” “市公司说我们流程不合规，要处罚我们。” “什么流程不合规？” “分拣、派送、拆包、建包、场地安全、设备、场地内的标识、工服……” “我去。那意思就是我们什么都不合规，是个三无快递分拣点呗。我们这个海滩分拣点那可是市公司的何总、总部装备工艺部的专家都现场参观过。如果不合规的话，那时候他们怎么不提出来？” “不知道。市公司的人没吃饭，他们直接回去了，说是要商量一下看怎么处罚。” 齐年把这个事情跟赵老板一说，赵老板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 到了饭店停好车，赵老板招呼几个人上楼。 等服务员过来点菜之前齐年问赵老板：“市公司这段时间是不是正在治理整顿？” “市公司每年倒是要搞几次治理整顿，但是时间绝对不会放在旺季。除非旺季保障工作出了什么问题。你这个网点的服务质量、服务时效都没有什么问题的情况下，市公司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查你？” “那这是为什么啊？” 赵老板说：“所以我也纳闷啊。” 点好菜之后，赵老板说：“我给老何打个电话。”说着出去了。 电话很快就打完了。热菜还没上桌，赵老板就回来了。 他坐下来拿起筷子说：“老何不知道这事儿。” 齐年说：“啊？市公司派人来查我，市公司的总经理何总竟然不知道？” “他不仅不知道这个事，而且市公司也没有治理整顿和下网点检查工作的任何计划。所以老何他也要去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 齐年把一颗花生米咬成了两半说：“这个事情可有点意思了。我是市公司管辖范围内的一个小网点。按道理来讲，如果是公司来挖我的坑，肯定没道理。一个堂堂的市公司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吧？” 赵老板说：“你想多了。这完全是两码事。刚好时间上发生在一块了。先看看老何这边怎么说吧。” 217 幸运女神 迅电快递市公司调查齐年的海滩分拣点的疑点还没有水落石出，又有问题出现了。海滩所在的街道派人到分拣点来知会了齐年、陶进几件事。一是在海滩建分拣点是非法用地，二是挖坑毁坏了道路不说还毁了防护林，三是这个分拣点无证经营。 非法用地、无证经营这两点齐年可以承认。因为地既不是买的也不是租的，就是“双11”期间找来的一处临时分拣场。证照倒也不是没有，但是证照对应的是黄鱼嘴的场地，而不是海滩的场地。 但是挖坑毁路、破坏防护林可完全不是齐年所为。齐年也向街道的人解释了，说道路是我们要用的，怎么会破坏呢。街道的人说他们理解，但是有人匿名举报。除了快递公司，没有人会动这条路。除非自证清白。 陶进还想再理论一番，齐年把他压下了。好言把街道的人送走了。 “阿年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齐年说：“你想说什么来的那个人也知道。但是这不是重点。” “什么是重点？” 齐年挠了挠头说：“重点是我们被人盯上了。又是刨坑，又是市公司在旺季对我们进行突查，又是到当地举报。我总觉得这几件事是有关联的。” 陶进点点头：“我也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巧。今天出这事明天出那事。但是你为什么怀疑市公司在搞我们呢？” 齐年说：“不是市公司在搞我们，而是市公司里面有人想搞我们。” “但是我们又没有得罪市公司里的人啊。除了那个何总，其他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你得罪过谁吗？” “没有哇。这事儿我想大半天了。没道理啊。” 正说着，齐年的手机接连有信息发过来。齐年拿起来一看，把手机又关了。 陶进指着齐年的手机说：“不会又是那个‘美少女战士’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姐嘱咐我对此事要密切关注，不要放走一切蛛丝马迹。” “给你看看。”齐年笑着按了下指纹把手机解锁，调出刚才的信息给陶进看。 陶进一看：“嘿，还真是美少女战士……我去，这都什么打扮啊……你看这一张，哈哈哈，笑死了，这都什么审美啊……对了，这就是那天你把咖啡弄她一身的那个女孩？” “是啊。你说巧不巧？取快递刚好是去她家取。” “那女孩看着挺正常的啊。怎么这么不着调啊？” 齐年把手机拿过来说：“嘶，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你去给她拍照片倒是挺好。你也这么不着调。” “我怎么不着调了？” “你看你给晓婷买的那身装备。该露的都露光了。” 陶进说：“哎哟哥，那只是她的个角色，又不是让晓婷露。这一位就不一样了，还真露。” “玩儿不懂，她让我去玩儿。我可没那闲功夫。要不你去？” “我就有闲功夫了？再说了，就是我想去，有人也不答应啊。” “我不说谁能知道？”齐年笑完又正色道，“嗨，说什么呢。是过去给客户拍拍照片，又不是过去干那啥。你瞧我们把这天聊的。哎呀真是。近墨者黑，我这么个正派人士活生生被你给带歪了。” “我……我怎么带歪了？认识什么‘美少女’的可不是我。” “好，我走了。走之前，我再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美少女战士’家送个快递取个快递啊？” 陶进笑着说：“看来你一个人搬不了那么多快递。我跟着去搭把手吧。” 齐年知道陶进根本就不是对美少女战士感兴趣，而是对她那个盘丝洞感兴趣。加上最近陶进在研究与快递相关的前沿科技与技术改造，盘丝洞里指不定有什么黑科技呢。 齐年开车去黄鱼嘴网点接田双双的路上，接到了赵老板的电话：“阿年，市公司的何总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知道公司有人去查你怎么回事了？” “是怎么回事？” “是何娜要查你。” 齐年想了会儿说：“何娜？我不认识啊。这是个什么人？” “他是何总的妹妹，市公司的二股东。” 齐年把车停在黄鱼嘴网点门口，一边下车一边说：“那何总的妹妹干嘛要查我呢？” “那就不知道了。我问了何总，他没说。” 齐年奇怪：“咦？这事儿有点儿想不通啊。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总得有个理由吧？” “想不出来。反正就这么个情况，你自己注意点儿。” 挂了电话，齐年想：我还怎么注意啊？要是竞争对手来搞我，那我肯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现在是市公司的总经理的妹妹、二股东要搞我。搞就搞吧，连理由都没有一个。 黄鱼嘴网点旁边的便利店的秩序比以前好多了。经过齐年的建议，他们向那些奢侈品专卖店学习，在便利店的门口拉了护栏，对进入的顾客进行限流，以便营造更佳的购物体验。 其结果有二，有好有坏。坏的是人们在便利店门口排长队，把进出黄鱼嘴分拣点的通道挡了。好的是这样的措施让这个本来热度就高的便利店又火了一把：一个便利店也限流？搞什么搞！ 无数人来这里反倒不是为了看网红田双双，更不是为了购物，而是来看这么个小便利店如何限流的。没道理啊。 其实对齐年而言，道理只有一个：怕把田双双和店员挤着了。 田双双本来就是人气女店长，每次进自己的店都费半天劲。挤来挤去的，累不说，还要担心咸猪手。所以齐年就干脆设了个护栏限流。没想到这样也能红！ 这可真是。想不红，可实力不允许呀。 齐年思来想去，问题就出在田双双身上。只要田双双一出岛，凡事和她一沾边儿，那肯定就运气爆棚。 这个田双双，就是个幸运女神！ 齐年觉得需要好好考虑下，要不要请一张田双双的照片，供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和面包车上，保佑自己时来运转、出入平安。 218 贫困户的加权分 幸运女神款款向齐年走来。 齐年在幸运女神身上看到了往日不曾有的光环。 齐年迎上去喊了一声：“女神！” “嗯？” “哦不，双双，咱们走吧。” “好。” 上了车，齐年问田双双：“你听说过市公司一个叫何娜的吗？” 田双双摇摇头：“怎么了？” “何娜是市公司的二股东、老何的妹妹。这一次查我们海滩分拣点就是她派的人。” “那是为什么？” “这就是问题。我和老赵都不清楚原因。算了，走吧。” 齐年开着面包车到了五六人力资源公司。 一进公司的门，里面人满为患，有几个人田双双还认识。 田双双说：“都是我们岛上的。” 齐年想起来了：“哦，这两天好像是在招工。彪子没来吗？” 一个被问到的寸岛老乡摇摇头说：“没有。就给了我们这个地址让我们自己来。” 齐年和田双双挤过人群，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哟，美女又来了。”黄总直接越过齐年把田双双的手握住了。 齐年清了清嗓子：“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 黄总又返身握住齐年的手说：“谢谢你送双双来，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休息你个头啊！”齐年一屁股坐下，不客气地拿黄总的糕点吃。 黄总请田双双坐下，回到自己的座位，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齐年和田双双说：“这是这几周的用工数据，你们看一下。这是我们尺县所有快递公司的总的快递员流失率，这是我们所有的新增快递员数量，这是我们公司派出的快递员数量。” 齐年看了看说：“好像数据也不是很好看啊。” 黄总笑了笑：“是，数据确实不好看。但是，要知道我这家公司才多大规模，要知道快递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多难搞。这个情况已经不错了。” 齐年说：“我那岛上还有好几百个人在培训呢。你这里派得出去吗？” “派不派得出去，你就看我的能力了。我就是按你说的，先优先派尺县的，同时还在拓展仞市和其它几个县的渠道。你看看这张图，这是仞市的。还有这张，这是周边几个县合计的。怎么样？兄弟我做得还可以吧。” 齐年看了安心了许多。他又问：“你在仞市和几个县做得这么好，为什么在尺县就做这么滥？” “你问我啊？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迅电快递用的快递员数量是最多的，但偏偏是你们公司除了你以外，一个都没招！” “这又是为什么？” “那得问你们赵老板去啊。” “是他说不招的？” “是不是他我不知道，反正他们那个人事经理让我绝了这个念头。” “人事经理？”齐年想一想，“没道理啊？” 齐年认识那个人事经理，很会来事的一个人。搞快递同盟的时候，人事经理还帮了他不少忙。齐年对他印象还不错。 “总之就这么个情况。其它快递公司有做得好的，也有做得不好的。不过比以前是强很多了。你的那个主意特别好。用会员制的方式来管理快递员，其实就变成了快递员自己为自己打工。干得好干得坏在收入上马上就有体现。就算是在用工单位受到了不平的待遇，只要积分好，在我这里都有补偿。” “嗯嗯。积分就是干这个的。” 黄总站起来，走到齐年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个陶思娅确实是人才。她帮我把这个积分和奖励方案一弄，管理快递员可就方便多了。要不然，我手里握不住这些快递员资源，那还叫什么人力资源公司啊。咦，陶思娅今天怎么没来？好久没见，我都想她了。” “去你的吧。骗谁呢？你上个星期还请她吃饭了呢。当我不知道？” “就是啊，都一星期没见了。再说，我请她吃饭也是为了犒劳她辛苦工作。” 两个人这么对话，田双双光笑，一言不发。 黄总又说：“听说双双的便利店又上热点新闻啦？” 田双双笑着点点头说：“嗯，不过可不是我们故意要上的。” 黄总看看齐年，齐年也摆手：“我们没想上，但实力不允许。” 黄总说：“我怎么感觉凡事和双双一沾边儿就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啊？” 齐年一拍手：“你也是这么想的啊？我今天还想请一张双双的照片回家供着呢。” 田双双哈哈大笑。 黄总说：“请双双的照片回家供着那还不如……” “咳咳…”齐年一声咳嗽打断了黄总下面的话，“不开玩笑了。赵老板那个人事经理的事，我回去问。快递员派遣的事儿你可得加紧了。快递员培训快得很，快的一个星期就可以培训完。陶思娅招工可是有一手的。” 黄总一拍齐年的手：“我知道，我知道。” “还有个事，双双要和你商量。”齐年回头对田双双说，“你自己说吧。” 田双双还没开口，黄总就说：“既然是双双要和我商量事情，你是不是回避一下？” “回避个屁！” “唉，想和网红单独呆一会儿都不行。” “当然不行！”齐年指着黄总说，“你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我和你单独呆一会儿都担心我出问题，何况双双。” “哎哎，话可要说清楚啊。我对男人没兴趣。” 田双双笑着中止了他们的插科打诨：“黄总，其实还是上回和你讨论过的事情，关于扶贫的。我们在寸岛培训的快递员里有一些贫困户。我们想给他们一些补助，但是又不希望阳光普照、雨露均沾，还是希望他们自食其力。所以希望给这些贫困户正常的积分的前提下，再设一些加权分作为额外的补贴。” 黄总笑着说：“你看看，有素养的人士说话都和咱们不一样。阳光普照、雨露均沾。好诗啊好诗！老齐，你要学着点儿，别总那么粗鲁。” “谁粗鲁啦？这两句本来就是我的台词。我和别人在一起很文雅的，就是特么和你在一起变粗鲁了。” “哎，你看你看，又说脏话。” “我……” 黄总不再搭理齐年了，和颜悦色地对田双双说：“没问题。有两个方法。以前陶思娅教过我的，一个就是你说的给个加权分，比如乘个1.1或1.2这样的系数。一个就是额外增加个加分项。两种都可以，就是要好好核算一下。” 齐年说：“我觉得还是给加权系数比较好。这样系统也不用改，只需要改数据，做起来省事。另外，增加个加分项太显眼了。我们也要照顾一下贫困户的心理感受。” 黄总想了想说：“这倒也是。” 这时候齐年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219 卖女朋友罗 陌生人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齐年，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 齐年听了一会儿电话就从黄总的办公室出去了。 田双双问黄总：“你认识迅电快递仞市公司的何娜吗？” 黄总回答：“认识啊。怎么啦？”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轻、漂亮、有气质。和老何完全不像是一个爹妈生的。” 田双双睁大了她那双大眼睛：“年轻？” “是啊。比你大不了几岁。” “她是何总的妹妹？”田双双奇怪。 “是啊。老何的妹妹跟老何的儿子差不多大。” “这样啊。” “你问她干嘛？”黄总给田双双添了些茶。 “没什么，就是好奇。那如果贫困户的加权分你觉得没问题，那我们就做下测算，然后出个方案可以吗？” “好的。哦，对了。”黄总起身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罐子递给田双双，“一罐好茶。送给你尝尝。” 田双双打开罐子看了看，又把罐子还给黄总：“这茶我可不能要，还是你留着喝吧。以后我过来蹭蹭就好。” 黄总又把罐子塞到田双双手上：“这茶贵是贵了点儿，可不是我买的。是朋友送的。你就拿回去喝吧。咱们是茶友，别客气。” 田双双只好收下。 这时候齐年回来了：“都谈好了？” 田双双点点头：“嗯。” “好的。那我们就不打搅老黄了。黄总日理万机的。” “什么日理万机啊？平时让双双、思娅多来看看我啊。她们不来，我连个美女的手都摸不到。” 齐年不搭话，带了田双双就走。 上车后田双双问：“刚才是谁的电话？” “哦，我一个同学。” 齐年回答完不再说话。 齐年把田双双送回黄鱼嘴网点，又开车去了尺县商场。把车停在商场的地下车库后，齐年去了一楼的星巴克。 一进星巴克的门，齐年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靠窗的座位上一个英俊而有气质的男青年一边接电话一边站起来东张西望。 齐年走过去对他说：“齐年。” 那人说：“方远航。坐吧。要喝什么？” “不用。” “那好。”方远航笑笑说，“其实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聊点儿男人之间的话题。” “好啊。” “齐年，我知道你是思娅的男朋友。” 方远航看看齐年。齐年没有什么表情。 方远航继续说：“我是思娅的前男友。” 齐年说：“这不对吧。她跟你可没有谈过恋爱。” 方远航笑了一下说：“确切的说，我和思娅的确是还没有到确定恋人关系的那一步，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她继续下去。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齐年笑着说：“思娅又不是我女儿，我的意见也没那么重要吧？” 方远航向齐年一摆手：“我就想要你的一个表态。思娅是个重情义的女孩，她不会轻易抛弃你的。但是如果你们俩的关系继续不下去，自然分手，那她就容易接受了。” 齐年说：“我干嘛要和思娅分手？她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姑娘，我做梦都想娶她过门儿。娶了她，我在我们村里走路腰板儿都直一些。” 方远航听了，笑着摇摇头说：“齐年，你别我们村我们村的。你一个名牌大学的学霸，咱们正常地聊聊。” 齐年说：“没什么好聊的。你喜欢思娅，你去问她本人。她要是同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要是不同意，我当然更高兴。” 齐年说完就起身要走。 “哎哎，别那么急嘛。你听我说。几句话，行吗？” 齐年坐下：“说吧。” “我想入股你这个快递公司。” “嗯？” “价格你随便开。你如果愿意的话，股权都转给我也行。” 齐年问：“你也喜欢做快递？” “呃……”方远航点点头，“最近有点儿小兴趣。” “那我把你介绍给我们老板，让他给你找个网点。”齐年搓着手说，“哎呀，我们县还真有几个区域特别挑战人。谁都不敢接。” “不用不用。我就看中你这家公司。你可以考虑下。要不这么着，我先开个价，200万。你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们再谈……哎哎，你先别表态。我还要在尺县待几天。你过两天告诉我你的决定也行。” 齐年说：“那好，我考虑下。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得去送快递了。你如果想去哪里的话，我可以用面包车送你。” 方远航一皱眉：“不用了吧。” 和方远航谈完，齐年开着面包车到了海滩，进了玻璃房。 陶思娅见齐年回来了，问：“和方远航谈好了？” “嗯。” “他找你都谈些什么？” “他准备花200万入股我们公司。你觉得这个价钱怎么样？” “他入股是什么意思？” 齐年笑道：“他哪里是真想入股。他是要给我一笔钱，让我把你让给她。” “这人怎么这样？你怎么说？” “我当然同意啊。反正我又不是你男朋友。空手套白狼，净赚200万，发财了！” 陶思娅拿眼把齐年一横：“哼！尽瞎说！” “不是瞎说。现在我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把你卖了。”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我怎么不是？”齐年把眉毛一扬，“前几天你不是说要当我女朋友吗？我那会儿没想通。现在我想通了，我现在接受了。转一道手赚两百万。嘿嘿。” “去！我才不是你女朋友呢！你找别人当女朋友吧啊。” “我……” “咚咚咚”有人敲门。 两人往门口一看，陶进倚在门上。 他悠悠地说：“我听了半天，怎么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啊？” 陶思娅说：“你听不懂就对了。大人说话，小孩出去玩！” 陶进没出去，反而走进来说：“不是。你们今天说的话和我理解的你们的关系完全是相反的。阿年哥和姐……” “听话，出去吧。你的理解没错。还是你之前理解的关系。”齐年对陶进说。 陶思娅说：“不是你理解的关系。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陶进摸摸头很迷惑：“你们俩怎么说的不一样呢？” 陶思娅不耐烦地冲陶进摆摆手：“快滚快滚。没空夫和你废话。你要做的就两件事，一是出去，二是关门！” 陶进指着陶思娅看着齐年。齐年深表同情。 陶进一边往外走，一边依依不舍地说：“你们两别吵架啊！” “哎呀，我们没吵架。快出去吧。”齐年把陶进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你放心。我不会200万就把你卖给方远航的。”齐年对陶思娅说，“出200万，就要我把我公司卖给他？想的美！200万出让1%的股份，我倒是可以考虑下。” “哟，200万卖他1%，也就是说全卖的话得2个亿？”陶思娅笑，“就你这个破快递网点？” “是啊。怎么啦？” “你去海边照照镜子，清醒下。你这是跟阿进呆久了，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你们陶家可不止阿进一个人脸皮厚。还有一个。” “你错了。脸皮厚的，就是阿进一个人，我们陶家其它人脸皮都挺薄的，尤其是我。” 说着陶思娅一手抚脸作娇羞状。 不论陶思娅是真娇羞还是假娇羞，她那个姿态实在是很迷人。齐年看了也不免心动。 你说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怎么能养出这么个撩人的尤物来？这哪里是个女人，简直是个妖孽。 220 两位女侠调教有方 齐年说：“那你看接下来我怎么给他回话？要么我就直接拒绝他得了。我跟方远航表示一下我爱死你了，不舍得放手，千金不卖！” 陶思娅这一回是真娇羞了：“我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我怎么听着还是不太对劲啊。”又是陶进。 “你怎么还在啊？不是让你出去的吗？你什么时候把门打开的？” 陶进说：“我把门打开，怕你们乱性。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俩到底谁喜欢谁呀？我真被你们弄糊涂了。” 刚刚进入良好的氛围，又被她这个不长眼的堂弟给打断了，陶思娅无名业火腾地就上来了：“关你屁事。把门关上！” 陶进说：“姐，我不是故意想听的。是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谁啊？” “他说他叫方远航。” “方远航？”陶思娅看了一眼齐年，“让他在外面等一下。” 陶进出去了。 陶思娅低头说：“他怎么来了？” 齐年说：“现在就别管他为什么会来，我们就看看怎么样对付他吧。要么你就别出去了。我和陶进叫几个人出去把这个方远航给杀了。就在海滩刨个坑，把他一埋。谁都不知道。” “哈哈哈，去你的。”陶思娅把头发一撩，“走，去会会他。我们得亲热点儿。” 说着向齐年伸出手。 齐年懂他的意思，伸出手让陶思娅牵住。 两个人一起从玻璃房里走了出去。 陶进刚刚从外面进来，一看齐年和陶思娅亲热地牵着手，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就说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两人好上了。 分拣点乱套了。所有看到这个场景的快递员，都惊呆了！ “原来老板和陶思娅是这么个关系啊！” “原来老板趁着职务之便，把陶思娅给搞定了啊！” “原来陶思娅利用自己的美色，把老板给搞定了啊！” 在众人的惊诧与猜疑中，齐年和陶思娅牵着手亲亲热热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分拣点。方远航果然就站在分拣点外面等他们。看到齐年和陶思娅牵着手出来，方远航也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 方远航说：“我说你们俩也没必要在这儿做给我看吧。你们同事那么多。” 陶思娅说：“我们就是要做给你看看啊。不做给你看看，你怎么知道我和齐年情投意合，感情这么深。” 方远航表情有些尴尬：“那个，我和齐年谈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我想入股这个快递公司，所以就来看看场地。” 陶思娅说：“哦。看场地。现在你看好了，就是这个用布围起来的，里面摆了几台设备，什么也没有。很简陋，值不了200万。” 方远航说：“值不了我也愿意入股200万，我看好齐年的经营能力。” 陶思娅说：“这事儿和齐年没关系。现在你看好了？” “看好了。” “看好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方远航看看齐年和陶思娅还牵着的手说：“今天风大，找时间我们再聊吧。我先去别的地方走走。” 陶思娅笑着一挥手：“嗯。快递工作很忙，我们就不陪你了。再见。” 方远航笑了笑一转身，突然发现身后还站着两个人，愣住了。 齐年和陶思娅这时候也看到了方远航身后的那两个人，也愣住了。那两个站着的人也愣住了。 方远航从那两个人身边走过，离开了。 齐年一面亲切地冲那两个人喊了声：“夏舞叶、双双，你们怎么来了？”一面松开陶思娅的手。 但是他的手被陶思娅握住了。 齐年想甩，可是手被陶思娅死死握住，甩不掉。 四个人就这么立着。互相看着。 夏舞叶指着齐年和陶思娅握住的手说：“你们……” “我们……”齐年笑道，“这都是误会。” 说完，齐年又小声对陶思娅说：“你放手啊！” 陶思娅问：“放什么手？” “放我的手。” “哦，我都忘记了。”陶思娅笑了笑，把齐年的手放开。 齐年“嘶——”地赶紧用另一只手去揉被陶思娅握住的那只手——这女的手劲儿还真大！ “这都是误会啊！”齐年一边揉手一边笑着对夏舞叶和田双双说。 夏舞叶也笑着说：“你们俩演戏给谁看呢？” “呃……”齐年看了看陶思娅，“反正不是演给你们俩看。早知道你们要来，就换个剧本了。” 夏舞叶也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不是演给我们看。你们是演给刚才的那个男的看的。他是谁呀？” 齐年看了看陶思娅。 陶思娅说：“他是我同事。”说完就转身进了分拣点，回她的玻璃房。 看着陶思娅进了分拣点，夏舞叶和田双双走到齐年面前。 田双双问：“阿年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年指着夏舞叶说：“和她的情况一样。” “她？”田双双看看夏舞叶。夏舞叶抿嘴笑。 齐年说：“夏舞叶不是让我和她一起去江城，假扮她的男朋友嘛。现在我也在假扮思娅姐的男朋友，骗那个男的。” 夏舞叶听了哈哈大笑地拍着齐连的肩膀说：“齐年啊齐年，你这个演技不去得奥斯卡，真是浪费人才啊。” “承让承让，两位女侠调教有方。” “不过。”夏舞叶说，“刚才我好像看到那男的都走了，你都不想松手呢。” 齐年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想松手了？我的手早就松开了，思娅姐握着不放。” 夏舞叶和田双双都会心地笑。 夏舞叶指着齐年说：“花花公子！泡妞真有一套。” 齐年委屈地说：“明明是妞泡我好吧。” 夏舞叶大笑。 田双双问：“就是刚才那个人要追思娅姐？” “嗯，他放话要把我这个快递网店给买了。如果我这个假扮的男朋友放手的话，他开价200万。” 田双双说：“这样啊。那……”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齐年打断田双双，“夏舞叶，你们家也说要把我这个网点给买了。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套路怎么都是一样的呀？花钱抢人。” 夏舞叶哈哈大笑：“你算是说对了。花钱办事最有效率。事情办不好，只能说明价钱没有出到位。” 齐年冲夏舞叶竖起大拇指：“有钱真好！” 又冲田双双一抱拳：“你们这些有钱人，惹不起！” 夏舞叶告诉齐年：“我和双双一起来，是准备请你们一块儿去吃饭的。我带着乐队到你们岛上去骚扰了你们几天。我做东，请你们这些岛主吃饭。” “今天怕是吃不成。有个人心情不太好。”齐年指一指分拣点。 “心情不太好？那没事啊。可以到我们酒吧去坐坐啊，喝点酒。借酒浇愁嘛。” 齐年说：“咦，这个方法好。走，进去说吧。” 三个人一起进了玻璃房。陶进一看齐年和夏舞叶、田双双一起走进来，愣了：阿年哥刚才不是和我姐好上了吗？这又是什么情况？ 分拣点彻底乱套了。所有看到这个场景的快递员，都惊呆了！ 刚才明明看到老板和陶思娅手牵手地出去。没过一会儿，陶思娅一个人忿忿地回来了。然后，老板就带着两个漂亮姑娘回来了。 “原来老板和陶思娅闹矛盾了啊！” “原来老板更喜欢田双双啊。你看他和田双双有说有笑的。” “不是的。老板更喜欢那个开跑车的性感美女。你看他离跑车美女靠得更近。” “原来老板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花心虽然花心，可是我也想这样啊。当老板真好！” 221 借酒浇愁鬼见愁 齐年带夏舞叶和田双双进了玻璃房。陶思娅正坐在那里生闷气。 齐年问陶思娅：“你怎么啦？” 陶思娅见夏舞叶、田双双都进来了，没有答齐年的话。 齐年对陶思娅说：“夏舞叶请咱们吃饭，然后去泡吧。” 陶思娅懒懒地说：“我不去了。要不你们去吧。” “一起去吧。去喝点儿酒。”齐年走到陶思娅的桌边说，“常言道：借酒浇愁——鬼见愁。” “哈哈哈。”陶思娅大笑，“借酒浇愁愁更愁，还什么鬼见愁？哎呀，那就去鬼见愁吧。” 夏舞叶走到齐年身边一翘大拇指：“你泡妞真有一套。” “都是被你们调教的。” 齐年带着三个女孩从玻璃房里有说有笑地出来，对陶进说：“我们先去吃饭。下班了你也过来。晚上我们去泡吧。” “好呐。”陶进答应一声，拿眼睛直看夏舞叶。 夏舞叶说：“你下班了给我打电话，我开车来接你。” “哇，太好了！还是舞叶姐姐懂我。真是个知心姐姐。” 吃不吃饭不重要。能坐夏舞叶的跑车才是令陶进感兴趣的。 齐年带着三个女孩走了。 分拣点所有的快递员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老板带着三个漂亮女孩离开了，这一次倒是没有乱。 当齐年等人从快递员们的眼前消失的时候，所有的快递员都开始玩儿命地工作：一定要好好工作！一定要好好赚钱！一定要当老板！妈蛋，难怪碰不到美女，都被这些当老板的泡走了。一个人泡一个还不够，还特么泡三个！ 齐年把夏舞叶送到关山社区取她的跑车，然后带着陶思娅、田双双去餐厅。陶思娅刚点好菜，夏舞叶也到了。 陶思娅说：“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你们听听吧。” 夏舞叶、田双双对这种事情当然很感兴趣。八卦谁不喜欢哪！ 众人一边吃一边听陶思娅讲。等陶思娅把故事讲完，田双双抱着陶思娅说：“思娅姐，想不到你的经历这么坎坷。” 陶思娅笑了笑，但很快眼圈就红了。她低着头说：“一个人在外打拼，当然不容易。所以还是在寸岛好，一辈子都没有大事发生。平平淡淡的。” 夏舞叶说：“我理解你的难处。难就难在平平淡淡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陶思娅点点头：“你说得对。” 齐年笑着安慰说：“凡事想开些的话，其实也没那么难。” “你是男的你不懂”、“你是男的你不明白” 陶思娅和夏舞叶同时说。 齐年只好闭嘴——男人也不容易的好吧。现在三个女的一个男的，势单力薄，还是闭嘴为好。 三个女孩光顾着聊，饭菜也没吃多少。齐年不参与她们的谈话，闷头大吃。 过了一会儿，陶进打电话来说他下班了。夏舞叶起身要去接陶进。 “你还真要去啊？”齐年说，“让他自己骑助动车来就得了呗。” 夏舞叶笑道：“要不是为了接他，我也不用特地把车开来啊。很快的，去去就来。” 等夏舞叶走了，齐年才算有机会参与聊天。毕竟田双双话不多，和陶思娅聊天经常出现冷场。 齐年问陶思娅：“你说方远航到分拣点来有什么意图吗？” 陶思娅说：“估计是他想找我。没想到你也在，所以随便讲几句话就走了。” “这人也是。明明知道你有我这么个男朋友还……”齐年马上又对田双双笑道，“哦，冒充的，冒充的。嘿嘿……明明知道有男朋友还来找你麻烦。这脸皮不薄啊。” 陶思娅叹口气说：“他觉得你穷，所以想拿钱来解决问题呗。” 齐年听了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用去城里找富婆少奋斗二十年了，我直接找富翁的女朋友就好了。分手费那还不要拿到手软啊？思娅姐，还有哪些有钱人在追你啊？要不你再很他们联络联络，把你现在的信息透漏给他们？等我赚到了分手费，我们俩一起分怎么样？” 田双双听了哈哈笑。 陶思娅也没生气，笑了下说：“我呀，认识的有钱人还真不少。可是我就喜欢穷的叮当响的。”说完了端起杯子优雅地喝茶。 齐年一听这话里有话，端起碗扒饭。 田双双也不笑了。 正当气氛有点儿尴尬的时候，陶进和夏舞叶来了。 陶进心情倍儿好，还没坐下就说：“这跑车坐着真是舒服！” “舒服？”齐年完全不同意。 夏舞叶说：“齐年每次坐我的车都像上刑一样。哈哈哈。” 陶进说：“那是他不懂。跑车就是要这个坐姿，桶形运动座椅要把人紧紧包裹住，然后摁在地面。这样过弯的时候身体不会晃动，而且重心低。而且……” 齐年打断陶进说：“好了好了，你快吃吧。夏舞叶你也多吃点儿。” 夏舞叶说：“我饭量不大，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我已经让酒吧老板给留了中间的座位。视野很好，离演出台也没那么近。想看演出就看演出，想聊天就聊天。总之，进可攻退可守。正好可以借酒浇愁，鬼见愁！哈哈哈。” “哈哈哈。”陶进笑喷了，“舞叶姐姐，你说话真逗。怎么想出来这么一句的？” “你也太后知后觉了。”田双双说，“这是阿年哥说的。” “阿年哥说的？那就没意思了。” 田双双问：“咦？你不是说很逗吗？怎么是阿年哥说的就没意思了？” 齐年说：“因为我没有跑车，他不用拍我的马屁。” “嗯嗯。”陶进点头，完全不否认。 齐年把陶进一指，对陶思娅说：“这脸皮长得敦实吧？” 陶思娅装作没听见。 田双双笑着说：“阿年哥说得对。特别敦实。” 陶进一边吃一边说：“做人就是要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儿老实巴交的。” 田双双连连点头：“和你的形象特别像。” 吃好饭，夏舞叶买了单。 还是由夏舞叶开跑车带上陶进，齐年带上陶思娅、田双双开着面包车去酒吧。 上车时齐年看了看坐在副驾的陶思娅和坐在后面的田双双。两个衣着整洁的大美女，整天心安理得地坐在他这辆脏兮兮的拉快递用的面包车上，从来没有表现出半点儿嫌弃。 就冲这一点，齐年都对这两个女孩深表敬意。 222 现金分红 齐年等人到了酒吧的时候，陶进已经坐在里面了。一个小沙发座，刚好对坐四人。这会儿时间还早，客人不多。酒吧的音乐是舒缓的钢琴曲，能勾人回忆那种。 大家刚坐好，夏舞叶就从后台过来打招呼：“你们想喝点儿什么直接叫服务生来点。所有开销算我的。” 说完回去准备演出去了。 大家都知道夏舞叶的家底，也不客气，每人点了杯酒水饮料，又点了些小吃、果盘。 陶进问陶思娅：“今天下午是什么情况啊？那个男的。” 陶思娅把方远航的事情给陶进简要讲述了一遍。 陶进说：“他要花200万买我们这个快递网点？” 陶思娅点点头。 陶进看看齐年：“阿年哥，你什么意见？” 齐年说：“我跟思娅姐说了啊，我觉得这个交易很划算。我们这个小网点猴年马月才能赚200万啊。再说了，做快递累死人了。你觉得呢？” “这个……”陶进挠挠头，“她如果不是我姐，我倒是挺赞成的。” 齐年说：“没有如果，现在她就是你姐，你赞成我们把网点转让给那个方远航不？” 陶进摇摇头：“不赞成！” 齐年问：“为什么？200万啊？” 陶进说：“200万算个屁呀。那个方什么航以为他是谁呀？拿他几个臭钱在这儿显摆。我姐就值200万？2个亿我倒是考虑一下！” 齐年把陶进的肩膀一抱：“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种的嘛。” “那是。我姐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要不是他弟弟我……200万？切！至少2个亿！” 齐年笑：“还2个亿？就这个破网点？” 陶进把一根薯条从嘴里拔出来说：“破网点怎么啦？说不定以后就是宇宙最牛的快递公司！” “看见没？看见没？”齐年笑着对陶思娅说，“2个亿！一点儿没错吧？我下午就跟你说我们这个网点破是破了点儿，至少得值2个亿。你不信。现在阿进也说值这个数。” 陶思娅笑着说：“说你们俩脸皮厚吧。你们俩还不承认。” 陶进来劲了：“怎么着儿？阿年哥也觉得我们这个破网点值2个亿？” “当然啦，少一分钟也不卖！来，咱哥俩儿走一个。”齐年拿起饮料瓶。 “碰杯可不能用饮料，得用酒。” “我开车呢。” “那行。” 喝了一口饮料，放下瓶子，齐年说：“哎呀，今天才看出来咱家阿进的志气来。” 陶进说：“那当然。人穷志不穷。咱只是暂时没钱，以后还不知道多有钱呢。再说了，有点儿钱算什么啊？你看咱们田双双多好。这么有钱，还从来没有显摆过。” 田双双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可没钱啊。就算我家里有钱，可那也不是我的钱。” 陶进说：“你再没钱也比我们几个手头宽裕多了吧。我就是这个月才第一次见到一万块钱以上的现钞。” 这个一万块钱以上的现钞是上个月公司盈利的分红。 其实按照齐年的本意，并不打算拿这赚来的第一笔钱分红的。因为网点开业之后还有很多方面需要用到资金，另外公司还要整合别的区域的集中派送业务，流动资金不太充裕。但齐年也看到了大家这几个月都是怎么辛苦工作的，所以和田双双一商量，决定分红。这也是几个人合资做快递以来第一次分红。 齐年给陶进的分红没有用转账，而是让田双双取了现金给他。在齐年看来，转账远远没有现金来得这么有手感，有观感，有快感。 分红仪式是在齐年和陶进的宿舍进行的。虽然环境差了点儿，但好在避嫌。 分红仪式的安排，陶进之前是完全不知情的。 那天陶进和齐年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打游戏。过了一会儿陶思娅和田双双来了。 田双双一进门就把一个沉甸甸纸袋子往桌子上一放。陶进的眼睛都亮瞎了：“这里面……应该是钱对吧？” 齐年说：“你属狗的吗？伪装成这样你都能看得出来。这还真是钱！” 陶进笑道：“哈哈哈，是的，我算过命，五行缺钱，我生平就是把这个东西看得特别重。” “那好！现在我宣布。我们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第一次分红大会现在开始！” 陶进、陶思娅、田双双热烈鼓掌。 齐年让田双双把纸袋子里的钱都拿出来。田双双拿了三捆出来，在桌上并排放好。 齐年宣布：“合伙人陶进，自从加入寸岛快递企业集团以来，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业绩突出、表现良……” 陶进盯着桌子上的钱不耐烦：“别废那些话了，直接说我有多少钱！” “具体多少钱就不说了。由合伙人陶进自己数。” “嗯？自己数？” “嗯！自己数。”齐年指指桌上的钱。 陶进把三捆钱压了压问：“哪个是我的？” “你随便挑一捆。” 陶进又仔细压了压，挑了其中一捆，然后开始数起来。 数完了咧开嘴开心地说：“这捆是一万？！” “嗯！” 陶进说：“不多不少，刚好一万！” 田双双抿嘴笑。 陶思娅说：“这人是不是看到钱就傻了？一捆钱要么一千、要么一万、要么两万，肯定是整数。什么叫不多不少一万？” 陶进不好意思地笑笑。 齐年问：“还有两捆你还要数数不？” “不数了。不应该都是整数么？那肯定也是一万。” “是啊。那这两捆你不要了？” 陶进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不要了，这是她们俩的。” 齐年说：“你干脆都拿着吧。” 陶进说：“想拿是想拿，就怕她们俩不答应。实在不好意思。” 陶思娅把两捆钱拿起来往陶进手里塞：“拿着，不用不好意思。” 陶进赶紧把两捆钱又送回桌上：“那多不好啊。咱可是人穷志短！” 田双双笑着对陶进说：“这三捆钱都是你的。” “你说什么？” “我说，这三捆钱都是你的，合伙人陶进。” “真的？” “真的！”“真的！” 齐年、陶思娅点点头。 “我去！三万块啊！”陶进高兴地跳了起来。 田双双说：“月初不是跟你说过你的盈利是三万块吗？” “是啊。我知道。就是没想到一次性全给我。哈哈哈。赚钱了！” 等那个疯子消停了，齐年继续宣布了自己和陶思娅、田双双的分红金额，并说以上三人的分红款第二天由田双双打到各自的银行账户中。 分红大会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结束。 酒吧的演出已经开始了。 服务生来上果盘的时候，田双双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对大家说：“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办。等下再来。” 齐年问：“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田双双说：“你陪思娅姐聊天吧，我打车去就好了。” 齐年坚持，田双双婉拒，齐年坚持到不能再坚持了，把田双双送到酒吧门口，替她招了一辆出租车。 223 坑是不是他挖的? 齐年、陶思娅、陶进三个人坐了一会儿，酒吧的客人慢慢地多起来了。 等乐队的表演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夏舞叶从台上走下来，坐到田双双坐过的位子上和大家聊天。 夏舞叶向大家介绍说：“这几天不是圣诞节嘛，酒吧的客人特别多。我们从八点钟开始上班，一直要上到晚上一、两点。” 陶进问：“舞叶姐姐，你们在台上不停地表演，是不是特别累？” 夏舞叶说：“累肯定是累的，但是开心啊。就像开车一样。” 陶进说：“你一说开车那我就懂了。我开车就不累。” “开车的话，连续开一、两小时就算不累也最好是休息一下，以免疲劳驾驶。我们表演也是一样的。表演的时候要全情投入，要把自己的全部激情都调动起来，还要调动起观众的激情，是很辛苦的。所以表演一会儿就停下来和客人聊聊天。看起来是为了拉近与客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就是为了休息。” “原来是这样啊。”陶进笑道，“舞叶姐姐真是好厉害！又会敲鼓，又会开跑车。” 齐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只是笑。 陶思娅没什么兴趣听，自己玩着手里的酒杯。 大家知道陶思娅心情不好，也没去招惹她。 夏舞叶问陶进：“你那个驾照现在考的怎么样啊？考多久了？两年内能考出来吗？哈哈。” “两年内？我现在那可是突飞猛进啊，就差最后一次大路考就可以拿照了。本来这几天考的，说是时间调整改到元旦之后了。本来还想今年拿本儿，就多一年驾龄呢。” 齐年说：“驾龄又不是这么算的。” “算它呢。至少驾照上显示的是今年拿照。我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开车了，心里就觉得痛快。” 齐年说：“我一想到终于有人能帮我开车了，我也觉得心里特别痛快。” 陶进笑嘻嘻地向齐年拱拱手：“齐大老板每天这么辛苦的操劳，怎么还能让您开车呢？以后我就是您的司机。您指东我不敢往西……舞叶姐姐是不是要开始表演了？他们都往这儿看呢。” 夏舞叶回头看了一眼起身说：“我得过去了。” 陶进把夏舞叶的饮料端起来递给她说：“舞叶姐姐，我敬你一杯，祝表演成功！” 夏舞叶把陶进敬的饮料喝了，然后就上了台。 陶思娅头靠在沙发上，对陶进满脸不屑：“切！就知道拍马屁！” 陶进目送夏舞叶上了台，坐下对陶思娅说：“你要是开个跑车，我也成天拍你马屁。” “切！” 齐年问陶思娅：“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啊？你如果要是拒绝他呢，我明天就去跟方远航说你是我老婆，让他断了这个念头，说完拉倒。你要是不想拒绝呢，我就去找他要200万分手费，也说完拉倒。” 陶思娅把头抬起来说：“这事儿没什么好考虑的。今天我心里不开心跟这个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就是他在这里胡搅蛮缠的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不开心的事。”陶进一边啃着一片西瓜一边问齐年：“这个方什么航是不是真想做快递？” 齐年说：“怎么啦？他是不是真想做快递我可看不出来。不过万一呢。” 陶进说：“如果他是真想做快递，那我们门口的坑会不会是他挖的？”“你这脑洞有点儿大！听起来有点儿意思，让我想一下。”齐年握着他的饮料瓶说，“就算是方远航挖的，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呢？是为了给我们这个快递工作造成不便，让我们觉得这个快递做下去，开不出高价，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用200万把你姐给卖了？有些牵强啊。” 陶进又转头问陶思娅：“你说他会这么干吗？” 陶思娅手里拿着一个红酒杯，晃啊晃啊晃啊晃。 陶进说：“姐，你别老在那儿晃，你今天怎么感觉跟以前的女侠风范完全不一样，反应老是慢半拍。” 陶思娅枕着沙发的另一只手冲陶进摆了摆说：“这种事情，方远航倒是干得出来。不过他干这个事，动机也没有那么明显啊。” 齐年说：“就算是他干的。那市公司的何娜派人来查我们的事就说不过去了。难不成方远航认识何娜？而且还派人去街道匿名举报我们？这应该是筹划已久的，不会来尺县两三天都把这一切都布局好了。” 陶思娅把红酒又晃了很久，晃得陶进很不耐烦：“姐，你今天是不爱说话还是怎么？别老在那里晃。要不，我们提问题，你不想说话就点头或者摇头。” 陶思娅说：“别打岔，我在想事情。” 陶思娅又把红酒晃了一分钟，然后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说：“嗯。阿年说的对。方远航如果认识何娜，那就有这种可能性了。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拿着手机起身走了。 陶进说：“那主谋就是这个方远航了？” 齐年说：“现在只是把所有可能的人都猜一遍，不能确定。” 齐年和陶进又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这个时候陶思娅回来了，坐下说：“我给方远航打个电话了，他不认识市公司的何娜。” 陶进说：“他说不认识，他就不认识啊？要是他瞎说呢？” 陶思娅说：“这点儿事，方远航倒是没必要隐瞒。” 乐队中场休息的时候，夏舞叶过来和大家聊天。 陶进一如既往地将马屁精神进行到底。齐年不说话，给陶进充分表现的机会。陶思娅也乐得看陶进插科打诨的让齐年和夏舞叶没机会聊天。 夏舞叶继续上台表演之后，陶思娅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开开心心地和大家一起聊天，一起喝酒。陶思娅把酒一杯一杯往肚里灌，齐年本来想拦着。陶进说：“阿年哥，你别拦她。她是千杯不醉。” 然而陶进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他的说法有失偏颇。一个小时之后，就证明他的结论错了。 几个人正聊着呢，田双双来了。田双双一坐下就对齐年说：“阿年哥，我明天陪你去找那个何娜吧。” “我是打算这几天去找她的。不过到时候我自己去就行了。说不定我和她还会打起来。哈哈哈。”齐年调皮地笑，“你去了反而碍事。” 田双双没笑，认真地说：“还是我陪你去吧。我刚才去跟她谈过了。” “什么谈过了？你认识她？你们谈什么？” “我不认识何娜，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我为什么要去跟她谈，因为有些特殊情况……”田双双说着暗中向陶思娅努努嘴。 齐年明白了——何娜果然和方远航有关系啊。 224 经验主意错误 大家在酒吧里聊着、喝着，一切看起来都很好。然而等到要走的时候才发现陶思娅竟然喝醉了。她简直可以说是烂醉如泥。不过酒品倒是好的很，趴在沙发上一顿昏睡。 “不是千杯不醉的吗？你这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齐年问陶进。 陶进说：“这个……你不是说借酒浇愁鬼见愁吗？她现在就开始鬼见愁给你看。” 齐年挠挠头：“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不过，这个样子不就是个贵妃醉酒嘛。” 齐年看看，陶思娅的醉态还真是特别好看。一条手臂露着，别提多撩人。 “还贵妃醉酒，赶紧抬吧。”齐年说完，跟夏舞叶打了个招呼，然后和陶进一起把陶思亚架到了面包车上，送她回宿舍。 还好陶思娅和田双双住的是个带电梯的小区。把陶思娅架到她的床上放倒，齐年让田双双倒了些热水来给陶思娅灌了些。看看情况还好， 齐年又叮嘱田双双说：“你晚上多起来看看。喝醉了怕出事。” 田双双说：“放心吧。我有经验。以前在家经常照顾我哥。” 田双双把齐年从陶思娅的卧室里拉到客厅里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晚上要去找何娜吗？” “为什么？因为何娜认识方远航？”齐年说着，看了一眼卧室的床上躺着的陶思娅。 田双双睁大了眼睛说：“方远航？你想到哪里去了？方远航跟我可没关系。我找何娜是因为她在追我哥。” “啊！？她她她…年纪一大把了，追你哥？”齐年完全不相信。 田双双笑了：“你见过她吗？” 齐年摇摇头：“没见过！” “你怎么知道何娜年纪一大把？” “她不是老何的妹妹吗？” 田双双笑道：“阿年哥，你也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何娜估计和思娅姐一样大。” 啊？又是一个经验主义错误。齐年觉得有点儿无奈。老何年纪一大把了，竟然有个这么年轻的妹妹。这可真是！ “你说这何大妈当年怎么不一鼓作气把几个孩子都生好？” 田双双哈哈哈大笑：“这咱们就管不着了。” 齐年问：“何娜怎么会认识你哥的？两个人有什么交集吗？” 田双双说：“何娜是我哥的同学。” “你不是不认识何娜的吗？之前提到这个人你也没什么反应。” 田双双说：“是的。我之前的确是不知道，但是我有天看到了我哥的毕业纪念册，看到了‘何娜’的名字。叫这个名字的人很多，我以为是重名的。后来我问我哥他同学的情况，他无意中提到有个女同学揽了他的公司的快递生意。然后我终于确认了这个何娜就是市公司何总的妹妹。” “有这么巧？” “是的。何娜本来就是尺县人。怎么样？我们要不要明天去找她？” “不是。就算是何娜认识你哥，那说明什么呢？你哥对我不死心，哦不是，你哥对思娅姐不死心，还想整我，所以找何娜帮忙报仇血恨吗？” 田双双摇摇头说：“不光是报仇血恨的问题。我哥已经入股捷音快递尺县公司了。” “啊？不会吧。你等会儿，我查查。” 齐年拿出手机查捷音快递尺县公司的工商登记信息。果然在两周前有过一次股权变更：田宏以51%的股权赫然成为控股股东，那个梁朝雄只占30%，剩下的是其他的合伙人。 “这可就有点儿意思了。我说这个坑怎么挖得这么熟悉呢，果然是梁朝雄的手笔。不过挖这个坑后面是阿宏哥的支持。” 从陶思娅卧室里出来的陶进问：“那挖这个坑是个什么意思？感觉也没有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影响啊？” 齐年说：“影响还不大啊？梁朝雄挖这个坑就像‘双11’的时候制造交通事故一样。看起来问题不大，但是却给我们造成了快递延误，结果差点儿让我们爆仓，让网点瘫痪。” 陶进说：“但是这些天快递量不大啊。而且我们海滩分拣点分拣能力这么强，也不可能爆仓的。” 齐年说：“是的。我们是不会爆仓，但还是会让快递延误。而快递有了延误，就让市公司有了派人来查我们的理由了。以查延误情况为名，实际上是让我们做一个全身体检。然后就是……”齐年做了一个拿刀砍的动作，“对症下药。” 陶进点点头：“我明白了。” 齐年问田双双：“匿名举报我们非法用地也是你哥的手笔吧？” 田双双点点头：“应该是。我哥和县里的关系都不错。” 齐年说：“我猜也是。梁朝雄想不出这样的高招来。我们算是碰上对手了。在关山社区我们把阿宏哥的计划破坏了，他也未必会在意。现在他可是在梁朝雄那个公司真金白银地投资了。那还不跟我们玩儿命？” 陶进问田双双：“刚才在酒吧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等到现在？” 田双双说：“思娅姐本来碰到一个追求她的人来胡搅蛮缠心情就不好。现在又有一个追求她的人来胡搅蛮缠，当然心情会更不好罗。现在她喝醉睡了，我才说。” 齐年问：“那你刚才找何娜聊什么？” 田双双说：“我告诉何娜我是黄鱼嘴网点的股东。如果黄鱼嘴网点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受到牵连。” 不等齐年问，田双双继续说：“那个何娜倒是挺淡定的。知道我是田宏的妹妹，对我客气得很。说她不知道我是黄鱼嘴网点的股东，说不知道我哥到底在做什么。我哥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陶思娅在床上翻了个身，要水喝。田双双赶紧过去给她喂了几口水。出来接着说： “何娜说她要问问我哥这是什么情况，等把情况了解清楚了再和我们谈。” 齐年笑道：“想不到田女侠晚上是去单刀赴会去了。那你怎么不让我陪着你一起去？” 田双双笑着说：“单刀赴会？何娜也这么说呢。毕竟是跟何娜第一次见面，又是背着我哥去的。我去找她的时候说的就是要和她聊聊我哥的事情。她当然欢迎我去罗，又不会给我设鸿门宴。只是她没有想到我是去和她谈市公司处罚我们网点的事的。有些惊讶。” 何娜岂止是有些惊讶田双双大晚上的侠胆壮举，她更惊讶的是田双双竟然喜欢这个快递网点的小老板。她可是田宏的妹妹啊！ 何娜问田双双是不是喜欢齐年。田双双红着脸承认了。 何娜这下明白了，所谓的田双双是黄鱼嘴网点的股东倒还不是田双双晚上来找她的原因，田双双是因为喜欢黄鱼嘴网点那个小老板才是她来赴会的动机。 看来，田宏指使人在齐年的分拣点门口挖个坑，是为了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入齐年这个坑。 不过，此时的何娜其实并不了解田宏挖坑后面还有隐情——不光田宏的妹妹喜欢齐年，而且田宏喜欢的陶思娅也喜欢齐年。 225 土地是生存的根本 “真没想到大风大浪都闯过去了，却在阴沟里面翻了船。”陶思娅刚洗漱好，就见到齐年和陶进进来。 陶进说：“姐，昨天我可是跟他们吹嘘你千杯不醉、英勇无敌。刚吹完没多久你就躺倒了。你倒是给我们陶家长长脸啊。” 陶思娅对挡着路的陶进说：“快起开！你不丢脸就已经是给我们陶家长脸了！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陶进说：“你自己不知道啊？你一边在街上狂奔，一边大声唱歌，满大街的人都被你吓到了。你跑得可快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追上你，把你按地上。” 陶思娅仔细想一想，问齐年：“是吗？” 齐年清一清嗓子：“差不多。” 陶思娅又仔细想一想：“不会吧。” 齐年和陶进坏坏地大笑。 陶思娅拿个湿毛巾照着陶进就扔过去。 “那接下来怎么办？今天去找方远航谈谈？”齐年问陶思娅。 他想快刀斩乱麻地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老是冒充陶思娅的男朋友，齐年总有些不安。 陶思娅说：“让我考虑考虑怎么把他打发走。” 田双双洗漱好过来问：“阿年哥，今天要不要去找何娜？” 齐年说：“我想先去县公司找下老赵。” 于是四个人一起在楼下吃了早饭。齐年开车先把陶进送到海滩，再把田双双送到黄鱼嘴，最后带着陶思娅去县公司。 齐年现在面临着两件事。 第一件是关于挖坑的事情。县公司的赵老板对此没有什么高见。挖坑跟何娜是否有关联，他认为这很难说。讨论了半天，齐年和赵老板观点并不一致。暂时搁置不再谈。 第二件就是在尺县做快递集中派送的事情。这个事情经过几个星期的说服、筹划，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县公司和那些网点都在问齐年什么时候正式启动。 因为马上到年底了，各家公司都把明年的计划、预算都做好了。如果明年改成集中派送的话，那工作计划和预算就得重新做。各家公司采购多少设备、安排多少车辆、招募多少人员都需要重新安排。 齐年是始作俑者，也是这个集中派送计划的制订者，是最积极的。但不巧的是挖坑事件不仅引起了市公司的关注，而且还引起了地方上的关注。非法用地的事情还没有结论，海滩分拣点到底还能不能继续用成了大问题。 齐年之所以雄心壮志地要把整个尺县的集中派送业务接手下来，信心的基础就是海滩的这个有着无限拓展空间的分拣场地。这是他手里最大的优势。 现在看来这个最大的优势却偏偏又是最大的风险。 齐年去海滩分拣点所在的街道问了一下土地接下来该怎么办。街道的负责人告诉齐年，既然有人匿名举报，那么他们肯定会要积极回应举报。他们一方面要把这个事情报告给国土资源局，另一方面也要了解土地的性质是否有扭转的可能性，这就需要了解土地的用地单位和施工方对这个做了一半又中止掉的项目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意见？ 齐年又问如果这一块土地不能用，是否可以用海滩其它的土地。街道负责人说，他们都已经被匿名举报了，处理结果没有下来之前用其它海滩土地的事就别想了。 再说了就算不是农用地，也需要看看国土局和县里用地的计划。一般来说这样的用地计划在九、十月份都已经定好了。现在都十二月底了才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是晚了。就算是现在提申请，一层层的审核也得半年以上才能出结果。 虽然说街道负责人对土地的具体安排并不是很清楚，但是齐年也听明白了。他目前用的这片地迟早是不让用的，现在只不过是在了解情况阶段，所以还没有具体的措施让他们停工。就算是现在开始申请用地，也有可能审核通不过，半年之后还是得停工。 半年之后停不停工问题不大，因为半年之后是淡季。现在需要保障旺季的生产，是一天也不能停的。 “这个匿名举报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恨了。简直是拿住了我的死穴啊。” 赵老板说：“挖坑这事儿梁朝雄确实干得出来，但是匿名举报就不是梁朝雄能干的了。你现在分拣场地碰到问题，那你该怎么办？” “赵总，您的分拣场地能不能租一块儿给我用？” “我这个分拣场你也看到了。你一天带万把件进来处理是没问题的，多了我怕也撑不住。关键不是处理能力的问题，而是以前做场地的时候没有考虑到现在这么大的量，所以停车的格口不够用。分拣好的快递来不及装车。” 这一点齐年也理解。他“双11”期间亲自开车来县公司取过几次快递。每一辆车的装车时间都作了明确的规定。分拣场内的快递早就分拣好了，但是装车速度跟不上。 借县公司场地的事情只好作罢。 齐年本打算去几个网点租场地，但是想到每一个网点的空闲场地都不多。快递的分拣如果同时分派到五、六个分拣场，效率反而不高。想了想可行性，齐年只好作罢。 “阿年，集中派送的业务，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先放一放。因为现在出现了新情况，所以以前那些计划都得改。” 放一放？这怎么可以？齐年花了不少的时间、精力、成本好不容易在关山社区、在黄鱼嘴把集中派送做成了标杆。现在就是要趁着旺季保障大家忙得心力交瘁的时候才会无条件地支持集中派送的业务。等到旺季结束了，各家快递公司都缓过来了，也许就没有动力了。 现在齐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一样，生活的保障都牢牢地和土地拴在了一起。 当然，齐年本来就是个农民和渔民。 “集中派送可不能放，一定要做。现在不做的话，就得再等一年了。时间不等人。” 赵老板笑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这事儿花了不少时间，你是不想半途而废。” “是的。” “不过啊，事缓则圆。凡事也不能强求。” “别的事我缓一缓可以，这件事可不能缓。” 226 你那辆破面包车就很有气势 “齐大侠，今日能否随本宫去会一会那个方远航。” “陶贵妃！要带上大内高手和几名宫中的侍卫不？” “不必了。本宫的手段对付他足够了。” “领旨！稍后来接驾。” 齐年放下手机和赵老板打个招呼，说自己已经吃好了，有事要先走一步。 赵老板拉着齐年又叮嘱了一句：“何娜跟老何意见不合。如果要找何娜，得当心些。” 齐年问：“他们是兄妹俩，又都是股东，意见还会不合？” 赵老板说：“老何是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何娜虽然是老何的妹妹，可是论年龄跟老何的儿子一样大。说白了，就是个富二代，有些任性。虽然她是市公司的二股东，但也没把市公司的经营好坏当回事儿。你等下是不是要去找她？” 齐年摇摇头：“我肯定是要去找何娜的，不过还没有想清楚之前不会去。我是有点儿私事要办。” “哦。那你去吧。”赵老板摆摆手，齐年出了食堂。 上到二楼，齐年问陶思娅：“你都想清楚了？” “嗯！” “啥时候走？” “现在。” “那……”齐年想了想说，“要不我找老赵借辆车，以壮声威。” “不用不用。你那辆破面包车就很有气势。” “啊？开面包车去啊？”齐年看看陶思娅今天的打扮。没有老赵的路虎和夏舞叶的跑车，还真衬不上她这身衣服。 陶思娅肯定地点点头：“面包车就行。” 齐年和陶思娅一起下了楼，进了面包车。 赵老板刚好从食堂出来，拿个牙签剔着牙出来散步晒太阳，看到陶思娅进了齐年的面包车，大摇其头：“这阿年也不知道买辆好车。整天让这两个姑娘坐他那个拉货的面包车。” 看到面包车启动驶离公司，赵老板又大点其头：“思娅和双双真是不错的姑娘。不像别的姑娘那么爱慕虚容。” 面包车往方远航住的酒店开。 面包车刚开出尺县公司拐过两个弯，就有一辆马自达跑车从面包车的左侧超车，刚刚越过面包车的车头就变道到了面包车的前面。齐年一个急刹，吓了陶思娅一跳。 “怎么啦？”陶思娅抬起头问。 “一辆车突然变道。” 只见那辆跑车一个油门向前飞去，过了一会儿又刹了下车，然后慢悠悠地开着。 齐年按正常车速开过去，那个跑车还是慢悠悠地开，没有加速和避让的意思。齐年只好向右边变道，准备超车。刚刚越过跑车的车头，那跑车又一脚油站窜出去，然后挡在面包车前面。 “这人有病吧！”陶思娅愤愤地说。 等到齐年的车接近那辆跑车的时候，那跑车开始左扭右扭挡着面包车前进的路。 “你小心点儿！那个人是不是要故意制造交通事故？”陶思娅提醒。 “制造交通事故倒是不怕。”齐年拿手指一指后视镜旁边的行车记录仪，并确认了一下记录仪的指示灯还开着，“怕的是会不会又是梁朝雄来搞事。” “那我们换条路吧。” “好。” 齐年在一个路口变了个道想再变道到右转道上去，但是右方车道有车过来，变道没成功。这样就变成了面包车和跑车并头停在红灯前。 齐年看了一眼跑车，司机看不到，只看到副驾上坐着的男青年。那男青年把车窗摇下来，向齐年伸出中指：“开个破面包车还想挡老子的道。” 齐年没理。无理取闹的人理他干嘛。 绿灯亮起，跑车又窜出去，继续挡在面包车前慢悠悠地开。齐年稳住刹车，避免碰撞。看到一个机会，变道到左侧来，然后提速往前开。在下一个路口两车又并头了。这一回看到了司机，也是一个男青年。这个男青年也把车窗摇下来，冲着面包车伸出中指。 可不知为什么，慢慢的，男青年又把中指收回去了。 绿灯亮起，面包车开出去，那辆跑车依然还停在原处。似乎不打算追了。面包车开出很远，齐年看到后视镜里那跑车还停着。车坏啦？ “咦？他们怎么不追了？”齐年问。 “因为我冲司机比了个中指。”陶思娅回答。 “这样他们就不追了？”齐年完全难以置信，“你杀伤力也太强了吧！思娅姐。” 陶思娅把头发一撩：“那当然！” 那辆马自达跑车依然停在路口，直到交警过来才开走。 跑车内，两个男青年在对话。 副驾：“你刚才是不是傻了？绿灯亮了怎么不走？” 司机：“我是傻了。看傻了。你知道那个破面包车副驾坐着谁吗？” 副驾：“谁啊？这也能碰到熟人？” 司机摇摇头：“不是熟人，是个陌生人。” 副驾：“陌生人那你发什么愣？” 司机：“长得太特么漂亮了。就连她伸出的中指，都那么白晰、那么修长、那么有气质！” 副驾：“是个女的？” 司机：“岂止是个女的。简直是个大美女。没见过这么大的美女。” 副驾：“一个大美女就坐那个破面包车？” 司机：“是的。一个大美女就坐着一辆破面包车。到底特么谁说开辆跑车的话，美女要死要活都要上车的？到底特么谁说美女上了车都喊好热的？” 副驾：“……” 司机：“这辆车我都买了一个多月了，坐我车的全特么都是男的。聊的都是什么底盘、悬架、方向盘手感这些破事儿。要跟男的聊这些破事儿，我干嘛不买个破面包车？说不定还能载上一个刚才那样的美女呢。” 副驾：“那……要不把这辆车卖了，买辆破面包车？” 司机：“滚你丫的！” 齐年开着面包车到了酒店，方远航正站在大堂门口东张西望。 面包车停在他面前他都没有注意到。 “你看什么呢？”陶思娅问。 方远航这才看到面包车里的陶思娅：“你……你怎么坐这车？” “这车怎么啦？” 方远航低头看看齐年，对陶思娅说：“这车也太破了吧。还往酒店门口停。” 陶思娅打开车门要下车。方远航只好把车门扶住，一边让陶思娅下车，一边往左右看。右边有几个酒店的服务生在抿嘴笑。 不过，当他们看到从面包车里下来的人的相貌时，就不笑了：“我去，这个面包里车下来这么漂亮的女孩。” “长成这样，怎么坐这个面包车啊？打个出租车来也行啊。” “就是。她男朋友也是的，住这么好的酒店，女朋友就坐这车。” 方远航对陶思娅说：“走，我们进去吧。” 陶思娅说：“等我男朋友停好车。” “男朋友”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却字字扎着方远航的心。 方远航问陶思娅：“你成天坐这个？” 陶思娅说：“是啊。这是我们公司唯一的车辆。” “不会吧。”方远航笑，“你也不顾及一下你自己的形象。” 陶思娅把头发一撩：“我形象怎么啦？对不起谁啦？” “不是。是那个面包车对不起你的形象。” 陶思娅说：“我觉得挺好。那是我男朋友的车，我觉得和我的形象挺搭的。” 方远航无奈，只好陪着陶思娅立在酒店大堂门口看着酒店的工作人员指挥齐年把面包车停得远远的。免得影响酒店的形象。 过了好久齐年才小跑着过来说：“不好意思。酒店门口不让停面包车。我停到后面去了。” 陶思娅笑着说：“我们进去吧。”大方地挽起了齐年的胳膊。 门口的两个服务生看呆了：“原来住酒店的不是这个美女的男朋友？那个开面包车穿得乱七八糟的那个的才是？” “我心里有点儿乱。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开面包车的。” “就是……你……看着我干嘛？” “我觉得你都比那个开面包车的帅气一点儿。” “那是。本酒店最帅服务生就是在下。” 227 由奢入简难 齐年、陶思娅、方远航三人的会谈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厅热烈地进行。 陶思娅对方远航说：“你出钱入股快递网点的事情，齐年跟我说过了。我们商量了一下，我们这个小网点是个小本儿经营，还用不到那么多钱。所以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方远航看了一眼齐年。齐年没什么表情。 齐年本来就是来友情出演的。这是陶思娅和方远航的会谈，齐年只需要当一个花瓶就好。 方远航对陶思娅说：“思娅，我找你找得很辛苦，你知道吗？” “我知道。既然辛苦就不用找嘛。毕竟是我故意把你拉黑的。” “那又何必？你们开的车我也看到了，你们开的公司我也看到了。你就真的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你从一个小岛里走出来，不就是为了挣脱你的家庭、你的背景，活得更风光些吗？” 陶思娅说：“是啊。你说得没错。我是要活得更风光些，我现在就生活得很风光啊。我有房，有车，有男朋友，而且我们相亲相爱。” “有什么房？就你们岛上的几间屋子？有什么车？就是那辆破面包车？有男朋友？就他？”方远航一指齐年。 “咳咳，我是个人，不是个物品，别乱指。”齐年伸出手把方远航的手指拨开。 “对，他就是我男朋友。”陶思娅双手握住齐年的手，开始抚摸。 摸过来摸过去的，摸得齐年汗毛直竖。他还没有被女孩这么摸过手。 虽然内心波澜乍起，但是当一个花瓶不需要情感，此时齐年尽量让自己没有情感，荣辱不惊。 陶思娅与齐年的亲怩举动让方远航更是不快，大声说：“思娅，你别故意这样。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 陶思娅笑着说：“有什么影响不好的？我们恋人牵个手也没犯法。你信不信我们大庭广众的接个吻你看看？” 齐年脑袋“嗡”地一下，心说：姐，你要稳住啊。咱虽然是来气这个方远航的，但也要有理有利有节，不能失了节度啊。我一黄花小伙子，初吻那可是很宝贵的！ 齐年十分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陶思娅会不会一咬牙一跺脚真的抱住他就啃。万一真来怎么办？把她一把推开？还是忍受她的蹂那个躏？这事儿以前没碰到过，没有处理经验啊。 方远航笑：“我信，我信。你陶思娅想干什么那可是都干得出来的。” 陶思娅笑道：“你知道就好。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是不是该送你去机场了？” 方远航说：“我还没说完呢。” 陶思娅说：“行行。你说吧。洗耳恭听。” 方远航看着齐年说：“哥们儿，你也说句话。那天我跟你说的条件，只要你答应，我立马跟你去工商局办理股权变更。现金都准备好了。”方远航把钱包掏出来，抽出一张银行卡很有风度地拍在桌子上。手腕上无意间露出的一块金表熠熠发光。 齐年看了一眼陶思娅说：“方远航，钱是个好东西，你的条件也确实吸引人。不过，思娅是我女朋友，也是我老乡。我还没到把女朋友拿出来卖钱的地步。” 方远航问：“齐年，你去过巴黎吗？” 齐年一愣，随即摇摇头：“没有。” “你去过高端会所吗？” “从门口经过算不算？” “你喝过82年的拉菲吗？” “82年的二锅头喝过。我同学带到寝室请我们喝的。” 方远航笑道：“你知道思娅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吗？你看看她穿的这身衣服。虽然说这一身不贵，但是都是需要钱才能买得到的。钱能够养的，不是衣服、不是包包，而是滋养的一种身份与气质。齐年，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是个没有钱的穷小子。可是当你有一天领会了什么是奢侈之后，再想归于平淡已经做不到了。” 齐年点点头：“由奢入简难。” 方远航继续说：“思娅早就领略了这些奢侈、这些繁华。如果说她现在已经六十、七十岁，也许还真的想过平淡的生活。可是现在她才二十五岁，人生还没有开始。她怎么可能放弃大城市而去一个渔村生活？她怎么可能放弃那些做spa的闺蜜，而去和一帮村姑讨论怎么打渔、怎么养猪？” 齐年看看陶思娅：“说得挺有道理啊。” 方远航还说：“贫贱夫妻百事哀。齐年你是一个大学生，你应该懂这个道理。思娅是个好姑娘，她不忍心放弃你。但是你要想想你是不是在拖她的后腿？” 齐年正准备说话，陶思娅把他的手一压：“方远航，说完了吗？还有什么说的？你讲的确实有道理，不过我愿意。我就喜欢齐年，喜欢的是这个人。不管他是个穷小子还是亿万富翁，我就是爱他。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你懂吗？这事儿和钱没关。你始终在谈钱，问题的核心你抓错了。” 方远航问陶思娅：“好好的生活你就不过了？” 陶思娅说：“什么是好好的生活？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坐破面包车，我开心。这就是好好的生活。” “我算是服了你。” “好的。不说了。快到时间了，该送你去机场了。你要不要体验一下我们的破面包车？” “你们……都给我等着！”方远航手指着陶思娅和齐年恨恨地说，“……我先去房间拿行李。”说完把桌上的银行卡收起来向电梯间走去。 看到方远航走远了，陶思娅冲齐年笑了笑说：“谢谢你刚才忍着。” 齐年说：“没事没事。只要你别当众吻我，我都能忍。” 陶思娅一听这话，把脸慢慢凑向了齐年。 齐年紧张地看看左右：不会真要来吧？我说啥不好，非要说那句。 陶思娅凑近齐年看了看，笑了：“小伙子脸皮还真薄。” “那是。我是黄花小伙子。” “我也是黄花大闺女好不好？这也是我头一回摸男人的手。你看我紧张得出一手的汗。”陶思娅把手举起来给齐年看，果然都是汗。 “还真是。好了，他走了。那就把手松开吧。” 陶思娅恶作剧地说：“反正摸也摸了，就多摸会儿吧。” “啊！”齐年赶紧把手抽回来。 “怎么啦？夏舞叶、田双双两个没那么巧，不会又在附近的。” “他们在不在附近不要紧，关键是不习惯。” “切！你的手我又不是没摸过。”陶思娅瞪了齐年一眼。 那是，何止摸过手，齐年身上哪里没被陶思娅摸过？ 陶思娅小时候成天追着齐年摁在地上胖揍的时候，哪还管那些。 齐年小时候就打不过陶思娅，现在长大了怕是也一样打不过。这陶思娅又没干过体力活儿，手劲儿却不小！ 228 开宝马的羡慕开面包车的 齐年从酒店后面把面包车开到大堂门口的时候，方远航拉着拉杆箱刚刚从酒店里出来。 他看了面包车一眼，硬着头皮过去拉开面包车的车门满脸嫌弃看着座位。 齐年说：“别看了。座位虽然不好，干净还是干净的。” 等方远航侧着身子坐上去拉上面包车的车门，齐年就启动了。 面包车有点儿颠、过弯又有点儿侧倾，方远航老实地把安全带扣上说：“齐年，不是我说你。思娅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咱不管，你自己就愿意这么一直过下去？拿着200万开个好公司、做点儿投资，不比做快递强啊？” 齐年说：“谢谢你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干快递一个月挣个10来万的，除了累点儿也省心。” “你这个快递网点一个月挣10来万？”方远航睁大了眼睛说。 “是啊。”齐年说。 也就是赶上“双11”才能赚10几万，平时亏得裤子都没了。不过，11月份一个月里赚了10几万，也没说错。 方远航说：“那你也不换辆好车？” 齐年抬起一只手指指陶思娅说：“是因为她喜欢这车。本来想买个宝马的，结果她说与其坐在宝马里哭，不如坐在面包车里笑。你别看这车破归破，但却是我们俩一起去买的。怎么说呢，就像是我们俩的第一个孩子。” “我们俩的第一个孩子”这一句又在方远航受伤的心里牢牢地扎了一刀。 陶思娅听齐年在这里胡说八道，嘴巴紧绷着，心里却直乐——扯吧你，孩子都说出来了。 齐年接着说：“你看，这车又能拉货又能拉人。以后孩子多了，安几个座位，比那些七座的suv还实用。我还看过五菱面包车上雪域高原的视频呢。实乃是居家旅行的神车啊。在我们那个小区，好多开宝马的居民都羡慕我开的这辆车呢。” 方远航把头凑到前面问：“开宝马的羡慕你开面包车的？” “是啊。你不信咱们去我小区走一圈儿。” “行行。随便你说啥我都信。” 就在齐年和方远航乱七八糟一顿乱扯的时候，已经到了仞市机场。 齐年把车停稳，冲后面喊了一声：“到了。出发层。” 衣冠楚楚的方远航拉开面包车的门，先探头左顾右盼。 陶思娅说：“别看了。在这里没熟人。不用不好意思。” 方远航这才下了车，把衣服好好整理了一下，冲陶思娅挥了挥手。 齐年、陶思娅向方远航说了声：“一路平安。”然后开着车走了。 方远航又低头把自己的衣服看了看，拿手拍了拍。这时突然有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 方远航扭头一看：“怎么是你啊？” 那个刚从保时捷帕拉梅拉（panamera）里钻出来的中年男人看了看远去的面包车问：“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你怎么坐个面包车啊？” 方远航脸一下红了：“我……我……我去的地方打不到车，就打到了这个顺风车。” “哦，顺风车。” 回县城的路上，齐年一边开车一边问陶思娅：“思娅姐，这事儿就算是解决了对吧？” 陶思娅说：“是啊。他这个人可是有备而来。不过，这一次你和我配合默契，让他毫无可乘之机。” “你真喜欢过他？” 陶思娅说：“也谈不上喜欢。就是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帮助过我。也许是那时候特别需要一份爱心吧。” “那为什么又没有在一起呢？” “他的爱心太泛滥了。” “太花心？” “是的。” 齐年说：“看他对你的样子，说明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有还是有。为了证明对我的感情，他倒是做了不少让我惊讶的事情，也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包括女人，也包括男人。但是……本性难移……田宏不就和他一样吗？” 齐年听陶思娅提到田宏说：“我也很费解。阿宏哥不是一直在追你吗？那还不得表现得好一点儿。就算是控制不住，找个你不认识的女人也好啊。怎么非要去碰你的闺蜜啊？” 陶思娅笑笑：“有些男人就是有些自负。总觉得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想要的就是他们的钱，或者他们的身份。不是有句话说‘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嘛。阿宏我不知道，方远航我可太了解了。不知道玩过多少女人。” “啊？你了解得这么清楚？” 陶思娅嘴一撇说：“我当然了解啦。他是我的客户，为了维护客户关系我经常约他吃饭。那时候他还没有追我呢，老是跟我吹嘘他又搞定了哪个女人。要是单身的女人还好，他还搞了几个别人的老婆。” “哟，那不就是人那个妻嘛。”齐年笑。 陶思娅瞪了齐年一眼：“你们男的就是这么下流。” 齐年正色道：“我可没有搞过人那个妻啊。我还是处男呢。再说了，我对人那个妻也不感兴趣。” “哟，挺骄傲的嘛。” “欸，这个……”齐年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这句话有点儿接不下去啊。” “哼哼。真不正经！” 齐年笑道：“那这个方远航是不是现在可后悔了？他把自己的那些光辉战绩一古脑全说给你听了。结果后来又迷上你了。这下想圆都圆不回来了。” 陶思娅没笑，叹了一口气说：“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明明知道他是那样的人，偏偏给了他可乘之机。让他到现在还缠着我不放。” “你回寸岛休假真是为了他？” “不是。”陶思娅把被风吹乱的头发一撩，“回寸岛是因为我不想在那家公司干了。找新工作之前想休息一下。” “原来如此。结果才出虎穴又入狼丛。没想到现在干上快递了，思娅姐，你后悔不？” 陶思娅说：“我后什么悔？我男朋友是干快递公司的。” 齐年：“……” 齐年把陶思娅送到海滩分拣点，然后去黄鱼嘴网点找田双双。齐年最近事情多，他自己负责的黄鱼嘴网点反倒去得比较少。一般都是田双双帮他盯着。 田双双在黄鱼嘴又要管分拣点、又要管代收点、又要管便利店、还要管关山社区，而且还在帮县公司的赵老板负责他那两家便利店的装修、选品问题，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齐年对田双双不是一般的满意，而是十分满意。 要知道，人家是网红。明明可以靠颜值，可偏偏要靠实力。 在快递这个主要为男人的世界里，田双双为自己争得了一分尊重。如果说以前的尊重是用容貌和知名度争来的，那么现在的田双双是用自己的经营管理能力争来的。田双双在黄鱼嘴做运营，完全不亚于陶进。 “我想明天去找一下何娜。”看到田双双进了办公室，齐年对她说。 “好，我陪你一起去。” “嗯。” 229 罚款10万 清晨的阳光十分可人。 事情的进展十分恨人。 迅电快递仞市公司对齐年的快递点的处理意见已经出来了，各种整改加上罚款有十多条之多。整改也就罢了，自从齐的这个网点开办以来，不是在整改就是在整改的路上。然而罚款却是要了齐年的老命——10万块钱。 “我去你老母的！”齐年怒道。 “我去你老公的！”陶进怒道。 齐年：“……” 陶进：“……我……是不是表达错误？” 齐年：“好像是！” 齐年开着面包车带着陶进去找陶思娅、田双双吃早饭。齐年把市公司的处理意见跟两位女合伙人一说，陶思娅马上火冒三丈：“这何娜是个什么人？欺负到姑奶**上来了！” 早餐店的老板一向见陶思娅、田双双两个美女都是气质优雅、十分可人。自从这两个女孩每天在他这里吃早餐以来，这个早餐店早就秒杀了一条街所有的早餐店，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早餐店老板今天见个头高的美女拍着桌子发飙，后背直冒虚汗。还好平时对她比较客气。 “这位女施主，请息怒！”齐年强压下陶思娅的怒火。 “是可忍熟不可忍！” “没事儿没事儿。我和双双等下就去找这个何娜。” 陶思娅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了早饭里。 早饭吃完后，齐年把陶进、陶思娅送到海滩，然后带着田双双去迅电快递仞市公司。 齐年没有直接去找何娜，而是带着田双双先去拜会了何总经理。 何总在办公室处理事情，一看齐年来了说：“齐年，你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边啊？哟，最美快递员也来了。” 田双双笑着向何总问声好。 齐年说：“我好久没来拜访您了。今天把我这边的工作给您汇报下，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时间。” 何总把桌上的几个文件签完，然后坐到沙发这边来说：“你说吧。” 齐年就把“双11”、“双12”的各项工作向何总作了下汇报，另外重点提了海滩分拣点选址和分拣工作的情况，讲了讲市公司派人去检查和处罚的事情。 何总听完说：“公司派人去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齐年说：“可能公司对我们这个海滩分拣点有一些误解。所以我今天来呢，一方向向何总您汇报一下我们的工作，一方面想找一下小何总，向她解释一下。” 听齐年这么一说，何总明白了齐年今天的来意并不是找他，而是找他妹妹何娜的。之所以先找他，无非是先拜个码头。 何总站起来给何娜打了个电话，对齐年说：“何娜在公司。你们直接去她办公室吧。”说完叫了声门外的助理，让助理带齐年和田双双去找何娜。 进了何娜的办公室，齐年看到里面果然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那女孩抬起头，齐年一看，确实是像他们描述的漂亮而有气质，颇有些那个电视节目主持人于菡的感觉。 何娜跟何总简直不像是一个妈生的嘛。难道是后妈？ 何娜和这个快递公司的气质也完全不相符嘛。不过，思娅姐、双双和快递公司的气质也不怎么相符。 何娜站起来向齐年大方地伸出手：“齐年你好！双双好！” 齐年向何娜问个好，然后对她说：“我今天过来向何总经理汇报工作，同时也来拜访一下您。主要是想跟您沟通一下我们网点的事情。” 何娜当然知道齐年来此的目的。 齐年直入主题：“前几天何总派人到我们网点去指导工作。对此深表感谢。来的几位领导在指导工作的过程中也对我们现阶段的不足提了许多的批评和建议。对此我们也虚心接受。不过我想跟何总也说明一下我们目前的状况。我们现在用的那个海滩分拣点只是个临时场地，有很多安排做得不是很到位，这个也希望能够得到市公司和两位何总的谅解。” 何娜笑笑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我也跟去调研的那几个人说过啦。黄鱼嘴网点的老板刚刚开始做快递，还是个新手。你们以批评建议为主，尽量不要去搞什么处罚，这样对年轻人不太好，也不太符合我们市公司的一些管理风格。” “嗯嗯。是是。” 何娜又说：“不过呢，那几个人坚持认为还是应该按公司的规章制度来。他们出的报告，我和我哥早都看过了，公司的管理人员也对此讨论了几次。虽然说我们也想驳回，但是确实也没有办法，毕竟是公司集体讨论出来的结果。” 齐年正要说话，田双双抢先说：“娜姐，你突然派人来查我们的网点，是不是我哥跟你说了什么？” 何娜笑笑说：“田宏确实跟我说了黄鱼嘴网点的事，不过我觉得你也要听他一声劝，别做快递了，回去吧。” 田双双说：“我哥可没法干涉我的事情。我既然要干快递就要干到底。” 何娜说：“你想做些事情，去田宏的公司不是挺好吗？为什么要当一个快递员呢？” 田双双说：“我不只是一个快递员，这家快递网点是我开的。” “黄鱼嘴网点是你开的？”何娜惊讶地说，“工商可查不到你的信息。” 田双双说：“确实是我开的，我的股份是让齐年帮我代持的。因为我在黄鱼嘴又开了一家第三方快递代收点，如果工商显示我又是迅电快递黄鱼嘴网点的负责人，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哦。原来是这样。” 虽然说第三方代收点名义上是独立于各家快递公司的，但其实许多第三方代收点都有快递公司的介入，甚至就是快递公司开的。黄鱼嘴区域的第三方代收点就是齐年以田双双的名义开的，以便于整合各家快递公司的业务。 等到田双双无意中成了“最美快递员”之后，她在迅电快递公司就职的信息也就公之于众了。但是行业内大家也心知肚明，不去纠结田双双和迅电快递到底是什么关系的问题。 何娜想了想说，“我完全不知道你就是黄鱼嘴网点的负责人。那我问问田宏吧。” “好的。谢谢娜姐！” “不客气。”何娜优雅地说，“不过，我们派人去查你们的网点跟田宏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该查的还是要查的，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的。” “娜姐……”田双双急道，“你们处理黄鱼嘴网点其实就是在处理我啊。我还听说要罚款10万块钱。我哪里有10万块交罚款的？” 何娜说：“刚才也说了。这是规章制度。而且我和我哥也尽力了。” 田双双还要说，齐年打断了她，对何娜说：“谢谢何总。我们明白了。那今天就不打搅了，何总您忙吧。我们先回去了。” 何娜点点头优雅地等齐年、田双双起身，主动握了握齐年的手。 趁着下楼的电梯里没人，田双双问齐年：“为什么不接着聊下去了？” 齐年说：“再聊下去意义不大了。” “为什么呢？” “因为就算何娜知道这个网点是你的网点，她也不会帮着你说话。因为你哥会告诉何娜为什么处处与我们为难的原因。田宏是何娜的同学，你是她同学的妹妹。她虽然要和你处理好关系，但是她和田宏的关系才是要首要处理的。” 田双双点点头。 齐年接着说：“你不是说何娜还在追你哥吗？在这种情况下你哥无论说什么，她都会言听计从。那我们说再多，意义也不大。” “那怎么办？”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230 斩监候与斩立决 齐年和田双双灰溜溜地从何娜处回到了海滩分拣点。 陶思娅和陶进迫不及待地问和何娜谈得怎么样。齐年把情况一说，陶进一想到要背着10万块钱的罚款，忍不住的心痛：“我恨不得喷一口老血！前几天刚刚拿到3万块钱的分红，还指望这个月再拿几万呢。这一罚就全给罚没了。这可是我的钱哪！我的钱哪！的钱哪！钱哪！哪！……” 齐年看到陶进近似于哭天抢地的表情，并没有抱以同情心，而是在他心里又扎上了一刀：“你别忘了，我们那个暴力分拣的5万块钱的罚款也差不多是年底要上缴了。” “还有5万？”陶进的脑子一片空白，“天哪，既生进何生罚款！一共15万的罚款。看来这个月不光赚不到钱，还要赔几万块进去。” 齐年点点头：“你说得很对！” “你杀了我得了！”陶进无比凄凉地说。 陶进反应十分激烈，陶思娅倒是沉稳得很，闷头在那里看手机，既不抬头也不说话。 齐年问：“思娅姐，刚才我们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15万罚款。” 齐年看看陶进，陶进拿手指一指陶思娅：“这人早上不是还暴跳如雷的吗？现在怎么这么淡定？” 陶进朝陶思娅走过去，伸出手要去摸他姐的额头。 “滚一边儿去！”陶思娅说，“我又没发烧。” “怎么感觉你像烧糊涂了呢？” 陶思娅说：“我正常得很。” “15万哪！15万！” “我知道15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阿年不是老说这一句嘛。” “这倒也是。”陶进看向齐年，“接下来怎么挡？怎么掩？” “嘶——有点儿难度。”齐年无奈地说，“要不，你们姐弟俩慢慢聊，我和双双出去办会儿事。” “诶，你把话说清楚呀。”陶进追着问。 齐年不答话，带着田双双走了。 都这样了，话怎么说清楚？说不清楚了。 这可是15万的罚款啊！搁在县公司老赵头上他都会跳脚，何况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快递网点。 不管大小陶对这个罚款到底抱有什么样的一种负面情感，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一如既往的做下去。接下来齐年就是开着面包车带着田双双在尺县四处逛。 不是为了兜风，也不是为了散心，而是为了找分拣场地。 海滩这个分拣场地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齐年觉得身上背了颗定时炸弹。知道这颗炸弹的时间不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爆雷。 如果哪一天突然通知这个分拣场地不能用了，而他们又没有准备好新的场地，那就真的死定了。这种死法比交15万的罚款可惊悚得多。15万，确实是个令黄鱼嘴四大合伙人惊心的大数目，但充其量只算是“斩监候”。会死，但死得没那么快。没有分拣场地才是“斩立决”。 虽然街道的负责人给齐年开了一个口子，说海滩这个场地尽管是非法用地，但是也不是不能通过走正常流程之后继续使用的。 这本来对齐年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后来齐年才知道所谓的继续使用，并不是“继续白用”，而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按正常的土地使用的流程，要么买要么租。买的话，齐年肯定没有那么多钱；租的话，场地的硬化等都有各种限制。权衡之后，还是得去找固定的场地。 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15万的罚款，可不包括这个非法用地的处理结果。匿名举报的事情还悬着呢。 齐年和田双双在县城看了很多场地，都不是很满意。好一点儿、宽敞点儿的地方，租金都太高。租金低的地方要么空间不够、要么道路条件有限制。总之没有合适的。 “干脆，咱们在离县城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找个场地吧？”齐年一边开车一边对田双双说。 田双双说：“分拣点离派送点太远的话，那快递员往返用助动车取货就不方便了。快递员不可能说骑着助动车跑个10公里，一去一回路上就要花掉一个小时。而且这还只是跑一趟。” 齐年说：“确实是这样。我是这样想的，分拣点又要当操作场地、又要当仓库，所以需要很大的场地。我们如果把操作场地和仓库分开，是不是就不需要那么大的场地了？” “那仓库放在哪里？” 齐年笑着说：“首先快递公司设仓库本来就是个笑话。快递就是体现一个‘快’字，有了仓库就意味着货物的流动停下来了，这样就肯定不快。对吧？” “嗯。” “货物之所以停下来，有可能是流程有问题，有可能是前后工序的时间不匹配。不管怎么样，在快递公司里这种现象肯定存在，我们不去纠结这个。但是我们可以把仓库分散开，设在离快递员更近的地方不就可以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呢？” 齐年解释：“快递员到分拣场取快递不是要跑很多路吗？那我们可以把快递送到快递员手边不就解决了跑远路的问题？就像我之前拿面包车给关山社区的快递员送货一样。” 田双双高兴地说：“这倒也是。这样分散开就可以用赵老板、孙老板他们的场地了。” “双双。你果然是冰雪聪明！” 田双双听到齐年的夸奖，十分高兴，望着齐年笑。 就在开车的途中，齐年和田双双把他们新的思路确定好了： 分拣场地就放在县城外面，找个废弃的厂区或者农家院就可以当作分拣点来使用。 然后在县城设几个代收点一样的场地来当临时存放快递的仓库。这些仓库并不需要占用一整天的时间。只需要一天占用几个小时就可以。所以场地可以非常灵活。快递网点也可以、代收点也可以、像关山社区里的快递点这样的地方也可以。 在街上租不到、也租不起正规的店面，完全可以效仿关山社区的模式，让其它小区免费提供场地。名义上小区的快递点是服务于本小区的，但是把其它小区的快递存放在那里，也没有人会过问。 这种擦边球在关山社区、海滩已经打出经验来了。悄悄地进村，放枪的不要。很多事都好解决。 田双双笑道：“我怎么感觉我们是在干非法买卖呢？” 齐年说：“虽然买卖是合法的，但我感觉我们真是操的是卖白粉的心，赚的是卖白菜的钱。” 田双双哈哈大笑：“小伙子，不要紧。卖白粉的钱肯定会有滴！” “嗯嗯。走，我们去找白粉处理基地。” “哈哈哈。走！” 就在齐年和田双双开开心心地开着面包车在乡间的小道上兜风的时候，县城里却发生了一件事。 231 谋局 县城的一个茶室里。 两个男人正在密谈。 “田总出的果然是一条妙计啊！”一个稍许秃顶的男人对另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说，“哦不，妙计连珠。不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连环计！”年轻帅气男笑道：“有妙计也不顶用。那还是得梁总出马一个顶俩啊。”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老头子了。实在是干不过你们这帮年轻人。” “梁总太谦虚了。哈哈哈。” “对了，听说你妹妹去找过何娜了？” “是的。双双是带着齐年一起去的。” 这两个人，正是田双双的哥哥田宏和捷音快递县公司的总经理梁朝雄。 这个梁朝雄真可谓是——翻身咸鱼把歌唱，幸福的歌声传四方。 和一个月前住院的那段时间比，梁朝雄现在的气色十分之好。那股由来已久的沧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换来的是无比的轻松与畅快。 轻松是肉体上的，畅快是灵魂上的。 一个行将就木的躯体与灵魂似乎转瞬之间就诈尸了。哦不，复活了。 齐年南方之行的那一晚和符佳、灭霸一起吃晚饭的那天，在餐厅里见到的那个人的确就是梁朝雄。梁朝雄之所以在住院期间出现在南方，是因为他有重要的任务必须得完成。 梁朝雄生病住院是真实，但是并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被赵老板和齐年两人联手打击得有些气滞。 在医院安心调养了两天，梁朝雄认为这样下去不行，情况已经和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他的对手是那个与他斗了四、五年的赵老板，那么梁朝雄认为这并不算什么大事情。就算是这一回栽了大跟头，还是有机会翻盘的。 但是，这个齐年是从哪里莫名其妙地钻出来的？ 要说齐年是莫名其妙地钻出来的也不尽然。说起来这得怪梁朝雄自己，毕竟是他先动的手。齐年安安心心地干他的快递、整合他的集中派送，做得好好的。“咣”，一盆脏水从头到脚给他淋了过去。这个泼脏水的，不正是他梁朝雄嘛。 梁朝雄选来选去，选中了齐年这个刚刚进入快递行业的愣头青。本来想三下五除二把他的网点弄垮，然后通过一个网点的瘫痪进而在“双11”的高峰期拖垮迅电快递县公司。结果千算万算最终还是失算。偏偏撞到了齐年这个枪口上。 如果梁朝雄好好分析一下齐年做快递的历程，他也不会这么不当心。 这个齐年可是把一个谁都不愿意接手的寸岛接过去并实现了盈利。齐年又把赵老板、孙老板认为烫手的黄鱼嘴网点接过去并且搞定了整个尺县快递界的鬼门关——关山社区。齐年又在还没有盈利的情况下大刀阔斧地整合黄鱼嘴所有快递公司的集中派送业务。除此之外还开了代收点，打造了一个网红店，成就了一个网红快递员。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几个月之内完成的。 这个齐年确实是一个刚入行的愣头青，但是他偏偏就是这么二愣子一样把别人都不敢做的事情一件一件都做成了。 梁朝雄简直后悔死了，在病床上躺着，每天都在骂那个瞎出主意的小周——特么的，老子动动脑子也能想得到这个齐年不好惹。小周乱给我吃定心丸，他使的那些招实在是太下作了。 梁朝雄被搞上床……搞上病床……的最后一击，就是齐年“双11”之后着手做的快递同盟。这个快递同盟，说白了就是为了对付捷音快递、对付他梁朝雄的。 梁朝雄痛定思痛，决定找援手。他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因为接下来，他要为决战作筹备。 南方之行，梁朝雄就是去见几个业内的同行，看看从他们那里是否能得到财务支持。 然而可惜的是，南方之行呆了四五天，见了十几个人，可是资金却一分钱都没有落实到位。 等到梁朝雄带着失望之情回到尺县时，等待着他的却是一位意想不到的天使——田宏。 梁朝雄并不认识田宏，是迅电快递的何娜介绍给他的。 迅电快递的何娜为什么要介绍一个潜在合伙人给竞争对手捷音快递，梁朝雄并不太理解。但是田宏向梁朝雄说明了原因之后，梁朝雄欣慰了——因为何娜在追田宏。 恋爱中的女人，可是啥事都干得出来的。 男人亦如是。 虽然目前还谈不上恋爱，但是何娜的性子，梁朝雄还是有所领教的。 田宏对小小的快递网点不感兴趣，要做就做县公司。何娜帮他分析了一下。迅电快递在尺县和周边几个县都发展得不错，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个时候介入得花不少钱。 捷音快递尺县公司这一次受到重大打击，何娜又了解到梁朝雄正在四处筹资。田宏想做县一级的快递公司，捷音快递尺县公司正是天赐良机。 田宏对何娜的推荐十分满意，于是约见了梁朝雄。 但是田宏毕竟是竞争对手介绍来的，梁朝雄本能地对田宏抱着戒心。他怕是赵老板或齐年借何娜之手安排来害他的。 但当田宏把他的故事讲给梁朝雄听了之后，梁朝雄心安了——田宏并不是对快递感兴趣、也并不是对两家快递公司之间的争斗感兴趣。他想做的是两件事：一是让妹妹退出快递公司，回家；二是打败齐年获得陶思娅的青睐，说白了也是让陶思娅退出快递公司，回家。不过，不是回陶思娅的家，是回他田宏的家。嘿嘿。 “嘿嘿。”田宏说。 “嘿嘿。”梁朝雄说。 田宏与梁朝雄颇有些英雄惜英雄之感。 然而却又谈不上“英雄”的名头，因为恰恰是这俩个人都曾败于齐年的手下。 梁朝雄明白，田宏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对齐年抱着深深的敌意。有敌意就好办了。 田宏明白，梁朝雄这一次虽然被齐年击败，但是在快递行业浸淫多年的梁朝雄并不是一个废物。如果他是个废物，早就被迅电快递的赵老板挑于马下了。何待今朝？ 梁朝雄的问题在于他的手段太传统老套了。时代变了，光凭着价格战、抢单之类的方式已经取不到什么效果了。 就像冷兵器时代大家都是大刀长矛，就算伤敌一千也会自损八百，打了胜仗也未必是一件划算的事。用热兵器来对付冷兵器，这才是王道。再厉害的功夫、再强大的战术，也不及一支热兵器的杀伤力。 梁朝雄和他的公司都是好资源，缺的是一个真正的将军。这个将军，田宏认为就是他自己。 两个有着共同目标的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梁朝雄继续担任他的总经理，董事长的位子让给了田宏。协议、出资、工商变更、组织架构调整一气呵成。 兵贵神速！这个节骨眼儿了，就没必要为了一点儿股权一点儿出资额再争来争去了。 茶室里，田宏给梁朝雄倒满了杯说：“我妹妹带着齐年去找何娜，这真是一个大失误。这是我不小心走漏的风声，让我妹妹知道了。是我的错，梁总，希望海涵！” 梁朝雄口里说着“不要紧不要紧”，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梁总，你也不必叹气。”田宏笑道，“让双双和齐年知道也好。我本来是想藏在后面对他们进行偷袭的，现在让他们知道了我也不怕。偷袭不成，我就干脆摆明了态度，和他们正面作战——我田宏加入捷音快递，就是来搞你们的！” “田总，真是霸气。来来，老哥敬你一个！” 232 合伙人退出 大清早。 齐年和陶进正在各自的床上睡觉。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咚咚咚”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荡。 “谁啊？”陶进把头钻出被子吼了一嗓子。 “我！” “你是谁啊？”陶进又吼了一嗓子。 “我——”明显有些不耐烦。 齐年爬起来跑出去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陶思娅和田双双。 “咦？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陶思娅说：“提前说了有什么用？发信息不回，打电话没应答。”说着推门要进来。 “哎，等一下等一下。我先穿衣服。”齐年跑回自己的卧室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我们这个小区信号有点儿不好。” “不是有wifi吗？信息发了半天都没反应。这都几点了？还睡！” 齐年穿好衣服把门打开让陶思娅和田双双进门：“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是不是饿了急着喊我们起来去吃早饭？” 齐年笑嘻嘻。两个女孩没笑。 刚才一直说话的陶思娅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田双双看着齐年说：“阿年哥，我不想做快递了。” 齐年愣了下，还没开口说话，从卧室里穿好衣服出来的陶进急道：“什么？你不想做了？” 田双双点点头：“嗯，不想做了。” “为什么呢？” “太累了！” 陶进说：“你前几天不是说做快递挺有意思的嘛。” 田双双说：“有意思是有意思，但是实在是太累了呀。” 齐年让田双双坐下，问：“是不是因为那个15万的罚款？” 田双双看着齐年摇摇头说：“不是。就是觉得特别辛苦。不好意思，我要退出了。希望我不会因此而影响到你们。” 齐年问：“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田双双说：“反正就是不想干了。对了，那个15万的罚款，都由我来出吧。也算是我退出之前为我们这个快递公司做的一点儿贡献。” 齐年说：“双双，不用。你退出的话，我们把财务好好算一算。多退少补。罚款你就不用管了，这是我这个管理人员没做好。要罚也是罚我，和你无关。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是的。” 齐年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勉强你了。做快递确实是挺辛苦的，也难为你跟着我们受累了好几个月。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要么，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了！我先走了！”田双双说着打开门，“大家都保重！” 说完田双双带上门出去了。 齐年等三人愣在客厅里。 陶进说：“看来还是压力太大了啊。” 陶思娅说：“做快递不是那么好玩的。这个工作小姑娘做确实不容易。” 陶进问陶思娅：“姐，你应该不会也退出吧？” 陶思娅笑笑说：“姐可不是做着玩玩的。只要阿年不退，我就不退。做快递挺好玩的呀，我要干就干到天荒地老。” 在田双双首先退出的情况下，陶思娅的这一席话倒是颇有些让齐年和陶进惊讶。 在他们看来，最先退出他们这个快递公司的倒是陶思娅最有可能。毕竟田双双在这几个月里辛苦虽然辛苦，但是收获还是非常大的。田双双的收获可以说是四个合伙人里最大的，而陶思娅不仅没有什么收获，反倒因为做快递令自己的形象也受到了一些负面影响。 爱美爱出天际的陶思娅却好像并不在乎这些，她似乎是铁了心就要跟着齐年干。 陶进说：“姐，你说得好！我们就要干到天荒地老。什么都不怕。那么困难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陶进和陶思娅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只有齐年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齐年才说：“我觉得这事有些不对。” “怎么不对？”陶思娅和陶进问。 “就算是她要退出，也应该和我们先商量一下呀。怎么毫无征兆地说走就走呢？思娅姐，这段时间她有什么异常没有？” 陶思娅想了想说：“没有。就是今天一大早她突然跟我说她不干了。然后就要来找你们。” 齐年自言自语般地说：“怎么会这样？” 当田双双关上齐年和陶进的宿舍门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 田双双捂着嘴巴飞快地跑下了楼，然后才忍不住哇地哭开了：“对不起阿年哥，对不起！我很想和你们在一起，我不是逃兵！但我不得不离开。阿年哥，原谅我！” 田双双就这样离去了。 齐年开着面包车送陶进、陶思娅去了海滩分拣点，然后再去黄鱼嘴。 以往副驾驶坐着田双双，有时候聊天、有时候不聊。看心情。不过不管聊不聊天，齐年的心情都很好。 但是今天副驾驶却是空空的。这个无忧无虑快乐的天使，从此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无数个日月里，他们一起欢笑、一起嘻闹。 无数个日月里，他们一起激励，一起探讨。 在这四个合伙人里，只有田双双是最懂他的。 在这四个合伙人里，只有齐年是最懂她的。 齐年现在觉得有时候对田双双太严格了些。虽然自己有着对美少女的一腔养成游戏般的情怀，但是田双双毕竟只是一个高中毕业没多久的女孩。养尊处优的她不分昼夜地和男人们奋战在一起，就连“双11”、“双12”这样的行业高峰，田双双也未曾退缩过。但是今天她却退出了。毫无征兆，突如其来。 到了黄鱼嘴网点，齐年把车停好先进了便利店，问里面的店员：“田双双来过没有？” 店员摇摇头：“没有。” “哦。”齐年怅然若失地走了。 两个店员看着齐年的背影奇怪地互相问：“田双双有没有来过，齐总不知道？” “说不定呀，他们吵架了。嘻嘻嘻。” “好像田双双有点儿喜欢齐总呢。” “他们应该是互相喜欢吧。就是当着我们员工的面他们老是绷着。嘻嘻。” 既然田双双没有来，齐年上午就把黄鱼嘴网点、代收点、便利店和关山社区各处都跑了一遍，解决了些日常的问题。之后齐年开车去了县公司，他想托赵老板帮他了解了解县城周边有没有合适的分拣场地。 赵老板是县公司的负责人，对县里各个区域比齐年熟，人脉也比齐年广。赵老板知道事情紧急，马上用电话和聊天群打听消息。 没用多久，就有几个朋友向赵老板推荐了几个场地。赵老板让齐年下午去看。 齐年下午又一个人开着面包车到处跑。走了一路，也播撒了一路的孤寂。 这个时候陶思娅给他打了个电话：“阿年，你在网点吗？” “不在。我在外面看分拣场地。” “哦，我中午回宿舍去看了一下。双双把她的东西都拿走了。我又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说是双双坐下午的船回寸岛去了。” “行动还挺快呀！哈哈哈。”齐年苦笑。 “你还笑得出来？就这事儿，和你说一声。便利店、分拣点之类的你得操点儿心。双双看来是真的甩手不干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挂了电话，齐年来不及细想，夏舞叶的电话又来了。好些天没有见到夏舞叶了，也好久没见到夏舞叶不打招呼就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了。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齐年，你在网点吗？” “不在。我在外面看场地。” “早知道你出去逛，我就跟着你一起出来兜风了。”电话里传出的开朗的声音让齐年有一丝冷寂后的温暖。 齐年说：“看场地又不是观光，很无聊的。” “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喝酒聊天吧。” 齐年说：“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没什么心情。 “今天晚上是除夕呢。来吧。这次不去我们的酒吧，我也把晚上的表演推掉了。就我们几个同学，找另一个酒吧去聊聊天，庆祝新年。怎么样？” “我还是……” “别还是了。来吧来吧。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哦，算了，晚上我来接你。就这么定了。” 233 2020，新年快乐! 晚上9点，清静的街道一阵“呜呜”马达的轰鸣。不用说，肯定是夏舞叶的跑车来了。 夏舞叶有些日子没开跑车来了。今天一来，黄鱼嘴网点的快递员们纷纷奔走相告——大家注意了，注意了！美女来了！跑车来了！ 美女来了也就罢了，跑车来了也就罢了，关键是美女和跑车都来了。美女加跑车，是男人无法抗拒的无穷诱惑与无穷杀伤力。什么黑丝、制服、蜡油、皮鞭之类的（作者严正申明：上述这些我都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与之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齐年呢？”夏舞叶从车上下来问门口排成一排行注目礼的快递员。 “在办公室里。” 夏舞叶甩着车钥匙走了进去。 齐年正在办公桌上打电脑。 夏舞叶走到齐年身边说：“齐总好辛苦！” 齐年吓了一跳，看到是夏舞叶说：“你是人是鬼啊？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 夏舞叶哈哈笑：“本来还想吓唬你一下呢，看你这么专注。写什么呢？” “明年的工作计划。” “小伙子有前途。”夏舞叶拍拍齐年的肩，“话说明年的工作计划不是早就应该写好的嘛。怎么距明年都……两个多小时了才写啊？” 齐年叹口气说：“情况有变化，所以计划也要调整。这就走吗？” “当然。我又不是来找你喝茶的。” 齐年把电脑一关，跟着夏舞叶出去，看到街边快递员和街边的跑车皱了一下眉头。 夏舞叶问：“请君入瓮吧。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我把你塞进去？” 齐年看看行注目礼的众快递员和众路人说：“还是我自己进去吧。” 说完先把外套脱了，然后往车里钻。 夏舞叶绕到驾驶室那边上了车对齐年说：“一上车就脱衣服哈。” 齐年说：“咱不把衣服脱了，还真干不过这辆车。” 夏舞叶说：“人家说帅哥上了这车，都会热得脱衣服。你倒好，对人不关注，倒是和车扛上了。” 听了这话，齐年看了夏舞叶一眼，发现夏舞叶今天的打扮和平时不太一样。这个造型不就是大学毕业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造型吗？ 头发梳了十几个小辫子。头一晃，这些小辫子就开始群魔乱舞。显得特别可爱。 夏舞叶启动发动机，一脚油门，跑车炸着街飙去。 夏舞叶问：“看你刚才叹气，情况有什么变化了？还要临时抱佛脚地改明年的计划。” “唉，田双双不做了。” “哦？这不是好事嘛。” 齐年奇怪：“为什么是好事？” “人家一个大美女，你让人家当快递员，那不是害了人家嘛。要是我也做不下去。” 齐年说：“我又没真让她做快递。偶尔送送快递也基本上是做做样子。这种工作男人干得都吃不消，何况一个小姑娘。” 夏舞叶笑道：“是不是一个大美女走了，你很失落呀。” 齐年不好意思地笑：“你说什么呢。是因为双双管的工作很多，又管网点，又管分拣点，又管便利店，又管你们关山社区。现在突然不做了，得安排人接手。” “那她人呢？” “回寸岛去了。” 夏舞叶“啊”地一声：“说不做就不做，拍拍屁股就走人啦？” “是啊。” “你该不是和她吵架了吧？让她受委屈了？” 齐年笑道：“我和她有什么架好吵的？就算是受了什么委屈那也不是我故意的，可以跟我说啊。犯不着一大清早就过来打个招呼收拾行李就回去吧？” “这倒也是。有点儿奇怪。” 说话间，夏舞叶把车停到了一个酒吧门口。按照服务生的指引把车停好。 齐年跟着夏舞叶进了酒吧。这个酒吧和夏舞叶工作的酒吧比规模小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搞迎新年的活动，灯光也比夏舞叶工作的酒吧要亮不少。墙上、天花板上各种庆祝新年的各国文字。四面的墙上的大屏幕上是各个体育频道的节目。不用说，这是一个以体育为主题的酒吧。 “狂野的小猪佩奇”乐队的成员主音吉他手埃菲尔、副吉他手塔塔，贝斯手贝贝，键盘手贱贱已经在那里边吃边喝了。 今天所有的开销都是夏舞叶负责，大家也没和她客气。小吃、水果满满地点了一桌。桌上竟然还有个匹萨，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 齐年和夏舞叶到的时候，服务生正在帮他们清理桌上的果皮、纸巾，看来他们已经吃了一波了。 “叶子、齐年，怎么才来啊。”贱贱说。 “才来？”夏舞叶说，“要不是道路有限速，我的车子都能飞上天了。喝多少了？” “酌量酌量，一人一瓶半啤酒。还比较儒雅吧？” 夏舞叶说：“嗯嗯。儒雅儒雅。来，齐年你喝啥？哟！这里有你最爱的‘鬼见愁’呢！” 贱贱侧身看一眼酒单：“什么‘鬼见愁’？” “齐大诗人的名句——‘借酒浇愁鬼见愁’。哈哈哈。” 贱贱冲齐年一抱拳：“果然是迁客骚——人——啊，景仰景仰！”把“骚人”两个字拖得极其长。 “你才是骚人！”齐年怼了贱贱一句，又问夏舞叶：“你怎么知道这一句的？” 夏舞叶凑近齐年神秘地眨了眨眼说：“我和双双是姐们儿。” “哦。”齐年点点头，“那双双最近有没有跟你说点儿什么？” “没有。别问我。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夏舞叶继续看酒单，“‘鬼见愁’你要点吗？” “那就‘鬼见愁’吧。” 夏舞叶把大家的啤酒都换成了猛料，结果她自己点了杯可乐。 贝贝一看夏舞叶的可乐瓶说：“咦？你这有点儿不够意思吧？” 夏舞叶把车钥匙掏出来在众人面前甩了两下说：“不方便。你们狂野，我小猪佩奇。” “好吧，来，咱们走一个。”大家端起五花八门的瓶子往嘴里灌。 同学们聊了没多久，迎新年的热身活动开始了。酒吧没有安排乐队，但是安排了一位脱口秀的主持人。主持人先即兴发挥说了些笑话，然后带着所有客人一起热舞。 酒吧的气氛这才开始进入迎新年的状态中。音乐的节奏也欢快了许多。有些喝高了的客人也开始去各个桌子四处乱窜，拿着酒瓶子你敬我我敬你，哥俩儿好啊，感情深一口闷啊。西式酒吧瞬间呈现出一股浓郁的中国风。 夏舞叶很开心，站起来一边扭着小蛮腰一边对齐年说：“齐年，站起来，活动活动！”夏舞叶伸手要拉齐年。 齐年笑着避开了，摆摆两只手说：“跳舞我不会。” “哎呀，这是什么跳舞呀。就是做做广播操。喝多了活动一下，发散发散酒气。快来！” 齐年继续躲。夏舞叶也不勉强了。 齐年拿着酒瓶子，一面小酌，一面看着夏舞叶。 此时的夏舞叶又化身成了性感的精灵。那么随意地扭一扭，便是风姿万种，曼妙非常。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开始啦！开始啦！齐年，快起来！”夏舞叶这一回不由分说，霸王硬上地把齐年拉起来了。 齐年跟着夏舞叶一起把双手伸向空中挥舞。 “三十三！三十二！……” “你开心吗？”夏舞叶边扭边问。 “什么？”齐年回答。 “二十二！二十一！……” “我问你开心吗？” “什么——？” “哎呀，聋子！算了！” “五！四！三！二！一！2020，新年快乐！” 2020，新年快乐！ （梦风祝各位读过我的书的朋友，没有读过我的书的朋友，准备读还没有开始读的朋友，以及，听都没听说过这本书的朋友——2020，新年快乐！万事顺心！吉祥如意！） 234 新年的第一抹阳光 新年的第一抹阳光射进卧室的时候，齐年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头有点儿晕、有点儿疼，齐年明白这是宿醉后的反应。 既然头有点儿不舒服，齐年就安抚好贪睡的心绪，准备继续睡。 然而身体却是异常的舒服，这种舒服是那种不太适应的舒服。 而且枕头上还有丝丝清香，这种清香是那种…… 嗯？清香？哪里来的清香？ 齐年突然清醒了。这一回是彻底清醒了。他把头抬起来一看：这是哪里？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卧室。关键是，这显然不是一间男生的卧室。 齐年蹭地一下从被子里跳起来。 然后，蹭地一下钻回了被子——我不仅睡在一个女生的卧室里，竟然还光着！ “我去，什么情况？我这是在哪儿？” “你醒啦？”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怎么是她？ 齐年转头一看。不知道从哪里转出来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笑呵呵地望着齐年。果然是她——夏舞叶。 夏舞叶走到床边，看到齐年用被子把头捂住了一半，还愣愣地盯着她。 夏舞叶俯下身把齐年看了半天，笑了：“这个，我就不解释了啊。总之，公子别害怕，本姑娘会对你负责的。” 夏舞叶伸出手要勾齐年的下巴，齐年赶紧用被子把自己的头全捂住了。 对我负责？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啊？自己守身如玉二十多年，竟然莫明其妙地被这个美女同学给糟蹋了。天哪！ “好冷哪！”齐年听到夏舞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的被子被撩开一个角。一个温暖而柔软的身体钻了进来，从后面抱住了他。 齐年的脑子彻底短路了。这个时候除了感受到夏舞叶的软玉温香以外，齐年已经没了任何思维。 ?? 就这样过了很久，也不知道到了几点，夏舞叶问齐年：“你觉得怎么样？” 齐年一愣：“你是说什么怎么样？” “你把身子转过来呀。” “啊？……我……”齐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地把身体转过去，面对着夏舞叶。 夏舞叶用粉拳在齐年的胸口轻轻一擂：“还能是说什么怎么样？讨厌！” 齐年看到夏舞叶的拳头的同时，也看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成熟女人的身体…… 新年的第一抹阳光离开卧室的时候，齐年和夏舞叶已经穿戴整齐，手挽着手准备出门。 齐年刚刚伸手把门打开，夏舞叶勾住齐年的脖子说：“小年年，新年快乐！” “呃……新年快乐！” “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呢？” “我……高兴。挺高兴的。” 真的高兴吗？非也非也。 这个时候的齐年完全没有从这几个小时的震撼中苏醒过来。他一直在回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论怎么回忆，他都只能定格到酒吧里的人正在欢呼“新年快乐”的时候。只记得夏舞叶拉起了他的手，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然后，自己就出现在了夏舞叶的卧室里。 以自己的衣着和夏舞叶的表现来看，昨天夜里一定是发生了一场，也许是多场，无法堂而皇之描述的事情。 “高兴就好。嘻嘻。”夏舞叶踮起脚，吻了齐年一下，然后拉开门，开开心心地和齐年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库。 她准备送齐年先去一趟快递网点，然后一起吃午饭，然后逛街买衣服，还有……买齐年用的洗漱用品。不过，洗漱用品夏舞叶可没有跟齐年说，怕他害羞。 夏舞叶非常理解齐年早上醒来后的反应。因为她自己醒来后也是同样的反应。觉得像做梦一样，可是看到身边正在呼呼大睡的男人又是如此真实。 她失去了女孩的身份，却一夜之间成为了女人。这种转变既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夏舞叶都有些不太习惯。 她悄悄地起身到浴室里冲了好久的澡，一边冲一边让自己慢慢适应这些变化。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她才从浴室里出来。而这个时候，正听到齐年睁着眼睛自言自语：“我这是在哪儿？” 夏舞叶觉得齐年好可爱。她走到床边看到齐年害羞的样子，更觉得可爱。哈哈哈。 夏舞叶心想：还好没有让齐年看到我害羞的样子。 从此以后，你就不是小男孩了，是个男人了。 我竟然把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哈哈哈。 夏舞叶开车送齐年去黄鱼嘴分拣点的时候。快递员们纷纷奔走相告：美女和跑车又来了！老板也来了！ 咦，昨天他们一起走的，今天他们又一起来了。有情况！嘻嘻嘻。 齐年把快递网点和便利店当天的工作交待一下就走了。夏舞叶还要送齐年去海滩分拣点，但是齐年摇摇头说：“海滩分拣点就不去了。有思娅姐和陶进管着，不用我去安排工作。” 夏舞叶说：“那你没别的事我们就逛街去吧。” “嗯——，好的。”齐年钻进了夏舞叶的跑车。 齐年其实这一天应该去海滩分拣点。田双双昨天散伙，今天又是新年的第一天。不论是处理田双双离开的遗留问题，还是新年第一天看望合伙人、员工，齐年都应该出面。 齐年要回避的，是陶思娅和陶进的质问：昨天夜里去哪里了？ 齐年手机里有陶进发来的十几条信息，他一条都没有回。他还没想好怎么回。难道告诉陶进自己昨晚和夏舞叶在一起，然后夜里住她家了？ 就算是自己任性地要住夏舞叶家里，别人也无可厚非。然而这个时间节点却会让小伙伴们诟病，也让齐年自己诟病。 喜欢自己的田双双前脚走，当天晚上齐年就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了。这也太狗血了。 这让陶进怎么想？让陶思娅怎么想？让田双双怎么想？让夏舞叶怎么……哦，夏舞叶倒没什么想法。她倒是兴高彩烈的。有种山大王终于抢回了压寨夫人的喜悦。 夏舞叶今天开车不暴力了，开得很温柔。一边开车一边柔情似水地瞟齐年一眼。嘴角的笑意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 齐年也是头一回见到夏舞叶这么温柔。她温柔的打扮倒是见过，就是她在江城自己家的别墅里时。但是那时候的温柔装束也难掩她那活泼开朗和男人们称兄道弟的女汉子心。而今天，齐年看到了夏舞叶骨子里的似水柔情。 像所有新年第一天出来逛街的恋人一样，夏舞叶挽着齐年的胳膊，带着他进了一个店又一个店，让他试了一身又一身衣服。 夏舞叶十分体贴的没有一直逛下去，而是逛一会儿找个甜品店休息一下，或者到齐年感兴趣的电脑店、手机店看看。 男人不爱逛街，夏舞叶可是知道的。 这个时候齐年的电话响了。齐年拿起手机一看，是他不想接听的一位联系人打来的——陶进。 “你接电话吧。”夏舞叶叼着一根吸管对齐年说，然后打开纸袋子看看刚给齐年买的一件衬衫。 齐年犹豫了一下摁了接听键。 “阿年哥，你在哪里呢？” “我……在看场地。”齐年确实是在看场地，在看那些卖品牌男装的场地。 “你昨晚怎么没回来？” “我……跟夏舞叶他们几个同学一起参加迎新年的活动了。” “哦。你赶紧回来吧。何娜来了！” 齐年是又惊又喜。喜的是陶进没有继续纠缠他昨天为什么没有回宿舍的问题，惊的是何娜怎么会去海滩分拣点？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何娜此来，一定不是来海边游览观光、闲庭信步的。 235 罚款冤不冤 既然齐年的公司有事情，夏舞叶就非常善解人意的取消了今天的所有安排，要送齐年去海滩分拣点。 齐年一看夏舞叶又要送他去海滩，忙对夏舞叶说：“你把我送到黄鱼嘴网点吧。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夏舞叶说：“做你们这个工作还真是辛苦。节假日都不能休息。” “是啊。我们本来就是年中无休。今天逛了半天按说都算是旷工。” 夏舞叶笑道：“你这个老板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 “创业维艰啊，还没有到享受的时候。” 夏舞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齐年送到了黄鱼嘴网点。车停稳之后，夏舞叶把身子凑向了齐年。不过当余光扫到路边站立的快递员时，她放弃了，冲齐年挥挥手，放齐年下车后就走了。 齐年看到夏舞叶开车走了，进黄鱼嘴网点晃了几分钟，然后出来打了个出租车直奔海滩。 齐年到达海滩分拣点的时候，看到分拣点外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蓝色的保时捷macan。在阳光的照射下，蓝得有些逼人。不用说，这肯定是何娜的车。 进了分拣点的玻璃房，何娜果然坐在里面和陶思娅、陶进姐弟俩聊着什么。 “哟，何总来了！贵客上门，蓬荜生辉啊！” “齐年，你终于回来了啊。”何娜笑着对齐年说。 齐年感觉何娜的眉目间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但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何总今天到我们网点，有什么指示啊？” “指示不敢当。新年的第一天过来给大家拜拜年。” 齐年拱拱手：“真是谢谢何总！也祝何总新年快乐、事业发达！” 何娜莞尔一笑：“事业发达是自然的，新年快不快乐就看我们做得怎么样了。”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齐年不作声，等着看何娜还有什么话说。 何娜把她用的茶杯在手里玩弄着说：“我们罚了你10万块钱，知道你们心里有点不舒服。今天我过来看了看，我觉得罚得也不冤，确实有很多的工作并没有按照总部的规定来。你说呢？” 齐年坐下说：“这10万块钱罚得的确是不冤，但是如果我这样被罚的话，那咱们仞市所有的快递网点、县公司，包括市都要被罚。违反总部这些标准化规定的岂止是我们一家？我们只是一个临时的网点，你们那可是正式的分拣中心、转运中心。你看看有多少不合规的？” 何娜笑了笑说：“你说的这些我也不否认，如果按照总部规定一条条的来抠的话，我们这个市公司的确是有许多不达标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这10万块钱罚得就太冤了！” 何娜说：“冤不冤不是你我说了算。枪打出头鸟嘛。我们这些鸟都是一样的，但出头的只有你一个。你现在还觉得冤吗？” 齐年摸摸头说：“我保留我的看法。” 何娜站起来说：“好了，今天看也看了，年也拜了。我走了，你们好好干。” 齐年说：“我们这个小网点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和期望。只求领导们别老盯着我们这个小网点就好。” 何娜笑笑，抬腿就往外走。 齐年陪着何娜出去，一边走一边说：“就不多给我们些指导意见了？” 何娜反问：“你以为我懂快递吗？” “何总您是市公司的领导，怎么会不懂快递呢。” 何娜转头盯着齐年说：“我要是懂快递，还要我哥干嘛？实话告诉你，我就是随便玩玩的。一个挥金如土的花花公主，你懂吗？” 齐年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 何娜笑道：“都名声在外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走到马路上，齐年上前一步帮何娜拉开车门，请她上车。 何娜没有马上上车，而是站在车门口回头对齐年说：“昨天晚上在酒吧玩的开心吧？” “昨天？酒吧？是陶思娅和陶进告诉你的？” 何娜说：“你泡了吧之后，上了一个美女开的红色跑车走的。没说错吧？” “你连这都知道？” “你可以呀，齐年。”何娜把齐年上下好好打量了一下说，“先泡个吧，再泡个妞。和我这个花花公主比，你才是花花公子吧？” 齐年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见的。” “你就守在酒吧专门看我上美女的跑车？” “切！我有那么无聊吗？我是去那个酒吧开同学会。” “你去那个酒吧？有些不太符合你的身份吧？那可是低端消费场所。” 何娜说：“我有点儿钱，我那些同学可未必有钱。所以同学会都是选一些比较亲民的地方。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齐年点点头。 何娜笑笑说：“然后……你昨天一晚上没回家。” 齐年怎么感觉都像是被人捉奸在床一样。无奈地点点头：“是啊。” 何娜眉头一挑说：“那个美女看起来不错呀。” 齐年点点头：“是啊。” “哼！”何娜上车关上车门，启动发动机就走了。 齐年心情有点儿郁闷——何娜闲着没事儿竟然从仞市跑到尺县来泡这种不知名的酒吧。而且自己上夏舞叶的车还偏偏被何娜看到。 齐年不知道这个何娜刚才和陶思娅、陶进聊天的时候有没有把这个劲爆花边新闻告诉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她会跟谁说。 死了就死了吧！齐年这么想着，回到分拣点进了玻璃房。 齐年问陶思娅和陶进：“这何娜来干嘛？” 陶进说：“她在这里呆了一个小时，东看看西看看，还把我们的这个改造过的传送带上上下下的看了半天。你说她刚开年就跑到这里来，是不是又要来查我们的毛病？” 齐年想想说：“就算是她要来查我们的毛病，没有必要她本人过来吧。她又不是个傻子，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不会指挥他手下的人去干啊？” “那她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齐年看看陶思娅。陶思娅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既然陶思娅和陶进都不知道何娜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那么齐年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齐年的心情有些忐忑的，等着正事儿聊完之后，陶思娅和陶进是否有什么探求八卦新闻的欲望。 但是陶思娅和陶进都很正常地保持着沉默，各玩各的手机。 齐年坐在椅子上琢磨：这个何娜不可能就是来简简单单地逛一圈。今天是元旦，她家里难道没什么客人？她外面难道没什么朋友？她自己都说她是个挥金如土的花花公主，哪有闲功夫来管快递的事。那她来干嘛？ 236 恋爱的患得患失 为了解开这个未解之谜，齐年给县公司的赵老板打个电话，告诉他今天何娜突然到他的网点呆了一个小时，说是新年第一天来看望大家的。齐年问赵老板这事儿有没有先例。 “先例倒是有先例，一般‘双11’、元旦、春节这样的日子，上面的领导都有走访基层的惯例。一般市公司的何总会带几个管理人员到各处看一看。但是从来没听说何娜下来看过。我问问看吧。” 县公司的赵老板和市公司的何总私交不错，据说是言无不尽的交情。让赵老板去打探军情自然是比齐年方便得多。 过了没多久，赵老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给何总拜了个年，顺便问了下何娜的情况。何总说何娜去走访基层是个笑谈，不可能的事。” 齐年说：“那就奇怪了。她到我们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赵老板说：“这我也说不清楚了。我跟何娜认识是认识，但是也不熟。何娜虽然是市公司的二股东，但是她从来不做经营管理的。有时候在快递公司的办公室里坐着，也是做她自己的事。” “我知道了。谢谢赵总。祝新年事业顺心！” 赵老板的电话让齐年了解到何娜来海滩看的确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但究竟是来看什么？处罚都已经昭示天下了，还需要再来看看吗？ 要说是何娜亲自来耀武扬威地羞辱他，似乎也谈不上。毕竟他和何娜也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无非是何娜帮着田宏来找他的茬儿而已。茬儿已经找了，按说何娜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可以向她的同学以及她倾心的对象交差了。 本来齐年还想接着去看分拣场地的，但是因为这一天是元旦，很多单位都在放假，所以齐年转而去了黄鱼嘴网点，去督促一下网点、便利店和代收点的工作。 便利店还是像以前一样人满为患。不过大家发现今天一整天网红田双双都没有出现在便利店里。 有人认出齐年就是这个快递网点的老板，就问田双双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店里。 齐年只好笑脸相迎说：“前段时间田双双工作很辛苦，最近休假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个嘛。”齐年想了想，“那就得看她的心情罗。短的话三、五天，长的话十来天吧。” “要这么久啊？”问话的人失望地离开了。 田双双看来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伤了心。 这事儿也奇怪得很！ 进了办公室，齐年刚刚打开电脑，夏舞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怎么样？忙好了没有？” “还在忙呢。” “什么时候忙好呢？我过来接你一起吃晚饭。” 齐年想想说：“估计今天是没时间了。” “那你下班了来我家吧。” “我……还是回宿舍吧。你不是工作到很晚才回家吗？” 夏舞叶在电话那头说：“嗯嗯。那……好吧。” 齐年挂掉了夏舞叶的电话，愣了好久。 一直在忙何娜突然造访的事，把夏舞叶给忘了。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完全是大纲之外的情节，剧本里根本就没有相关的设定。然而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当然，齐年并不怪夏舞叶。夏舞叶是个好姑娘，和陶思娅、田双双一样，只不过夏舞叶行事有些不拘小节而已。虽然昨天夜里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小节。毕竟身死事小，失节事大啊。 齐年认为如果自己呆在县城里，肯定是躲得过元旦躲不过十五的。要躲避夏舞叶，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县城。 齐年决定第二天在夜晚来临之前就回寸岛。他回寸岛也不完全是为了躲避夏舞叶，因为在寸岛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扶贫的事、快递员培训的事、照顾阿婆的事，尤其是关于田双双的事。 田双双离开县城回到寸岛之后，虽然齐年给他发过信息打过电话，但是田双双基本上没什么回应。电话没有接听，信息也回复得很简短，几乎是毫无意义的内容。 只在上午田双双主动给齐年发了一条“祝你新年快乐”。连“阿年哥”三个字都没有写。不知道是特地给齐年发的，还是给所有的联系人群发的。 收到田双双信息的时候，齐年还躺在夏舞叶家里的床上。一直到临近中午齐年才回复过去。 齐年晚上吃过晚饭，夏舞叶又打了个电话过来：“齐年，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是很高兴呢。” 齐年说：“谁说的？我高兴得很。” “嗯嗯，那就好。能把你搞到手，真是开心！哈哈哈。” 又来了！还是山大王把压寨夫人抢到手的语气。 缠缠绵绵地聊了10分钟，夏舞叶很体贴地主动挂了电话。她知道齐年在加班，即便是情话，也是长话短说的好。 “齐年，我想你！你不要太辛苦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哦。” 齐年告诉夏舞叶他在公司里加班，其实并不是，他在宿舍里。 齐年躲在宿舍里，以为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但是没想到陶进那边又冒头了。 陶进探进头问：“阿年哥，关着门给谁打电话呢？” “我在谈点儿事儿。” “谈啥事儿还非得关着门呢？” “和你没关系，你打你的游戏去吧。” 陶进狐疑地把齐年看了好久，留下一句：“你今天有些怪怪的。”然后缩回头走了。这种眼神看得齐年有些受不了。 齐年把手机扔在床上，把他自己也扔在床上。 深夜，关山社区。 大多数灯都已经灭掉了，整个小区只剩下寥寥数盏还亮着。其中的一盏照亮着夏舞叶的卧室。 夏舞叶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的心绪有些不宁。 按道理来说，她和齐年今天应该是很高兴的。她的确是高兴，但是总会时不时地从齐年的眼神里读出忧郁来。 夏舞叶说不清楚这些忧郁是什么。当然她知道，去年的最后一天齐年碰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一个合伙人离开了。但这件事情对齐年到底有多大的冲击，夏舞叶是无从判断的。 夏舞叶是那种表面上看似把事情看得很开，但实际上心中还是有万般纠结的那种人。 她的种种女汉子的行为，只是一种表象。 这种表象，是她外强中干的一种掩饰，也是她的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今天如此不宁的心绪，是夏舞叶多年来未曾感受过的。也许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一旦进入恋爱状态之后，人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就会变得异常的敏感。对方的任何行为、语言、思维变化，都会引起人无穷的猜疑。 夏舞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这种状态。 她甩甩头，就好像可以从头脑中把这些情绪甩掉似的，然后开始回想昨夜的场景、上午的场景。 齐年，还真是很可爱呢。 237 企业家也要听岛主的 关于非法用地的问题，县公司的赵老板建议齐年咨询一下总部法务部的律师。 齐年把电话拨过到总部的法务部，还是上次那个暴力分拣事件时给齐年打过电话的律师接听的。 律师非常认真地听齐年说明了目前的状况，思考了一下对齐年说：“用地的合法性，这是一道红线。我们国家的国土局对于这种农用、滩涂等的用地的规定是非常严格的。你们虽然用的是一块没有人用的荒地，但是也是需要走正规的流程的。非法用地的性质是属实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没有人举报，这样用地也有风险。” 齐年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律师说：“不管当地的街道是怎样处理这个事情，当务之急还是需要找到正规的用地。不管是买还是租。” “这样啊。” “齐年，其实租用土地看来是有了一笔支出，但这笔支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因为这些支出都可以计入成本费用，如果公司有利润的话，这些都可以抵税的。最终相当于给租金打了个七、八折。你们公司有利润吗？” “有的。” “那就是了。” 听律师这样一说，齐年觉得和他自己的判断是相吻合的。与其继续花时间和精力去争取这个海滩的用地的使用权，不如还是一心一意的去找一个合法的用地的好。毕竟继续使用海滩各种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他这个小快递网点根本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耗费人力物力，尤其是财力。齐年的公司根本就没有什么财力可言。 关于市公司对网点的罚款，律师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因为这些罚款是属于公司的内部行为。公司内部的许多规章制度和国家的法律法规关系并不是很大。如果涉及法律法规问题，律师可以给些专业意见。但如果只是公司的相关规定，那么建议齐年去咨询一下公司的运营部门。 就齐年描述的情况来看，律师认为齐年的确是违反了公司关于标准化的一些规章制度。虽然公司有很多网点都有各种违规的行为，但只要不是总部树立的反面典型，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齐年还想进一步了解也不是不可以。但律师说如果闹得总部各个部门都知道了，兴许会把他的网点当作负面典型来抓，这就得不偿失了。到时候就不是处罚和罚款的问题，也许还会面临无休止的纠缠。 律师建议齐年到此为止。 律师还说：“假如你的网点需要法务方面的服务的话，我可以派相应的人员来协助。如果法务事务涉及到第三方的话，到时候也有可能会产生一定的服务费，这个到时候再说。” “好的。谢谢您的专业意见！非常感谢！” 齐年挂掉了电话。 作为律师的意见，齐林认为没有任何的问题，而且这个律师把情况给他分析得非常清楚。红线那是绝对不能碰的，其他的倒是可以想想办法，看如何来解决。 对于齐年而言，除了尽快找到分拣场地以外，再就是解决市公司对他的处罚问题。这一次的处罚还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要判断市公司是这一次处罚过就算翻篇儿呢，还是只是一个开端。 如果市公司接下来还有进一步的行动，如果这个处罚不是到此为止的话，那么带给齐年的就将是无尽的灾难。这是齐年难以承受的。 齐年上午到黄鱼嘴网点、便利店、代收点等各处巡视了一圈。唯独没有去关山社区。 巡视好之后，齐年就直接在码头和陶思娅、陶进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坐下午一点的船回寸岛。 又是好几天没有见到阿婆。齐年把囤了几天的东西大包小包地带回家交给阿婆。阿婆十分欣喜地一个个打开看。齐年看到阿婆的欣喜也非常欣慰。 亲情的温馨冲淡了这几天来的跌宕心情。 齐年把阿婆安顿好了之后，就去找田双双。这一次齐年没有在田双双家门口等，而是径直进了田家的院子。 田双双的母亲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齐年进来问田双双在不在，很惊讶。 “阿年，双双去县城了，你不知道吗？” “啊？我不知道啊。她什么时候去的？” “就是坐下午的船去的啊。” 这么说是他前脚从县城回来，田双双后脚就去县城了。 “那双双去县城做什么去了，您知道吗？” “咦？她不是一直跟着你做快递的嘛。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田双双的母亲自从田双双跟着齐年做快递之后，对齐年都是不咸不淡的。和田宏一样，田双双的父母一直反对田双双做快递。当然，女儿大了，也成人了，想管也管不了了。 在她们看来，女儿哪里是真的要做快递，完全是被齐年这小子迷住了。 田母跟田双双说了多少回，田双双是犟牛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上次夏舞叶带乐队住田家。田母对那个主音吉他手很感兴趣，私下里对田双双说：“这个弹琵琶的小伙子看起来不错嘛。” 田双双不耐烦地说：“妈，那个乐器不叫琵琶，叫吉他。他不错，阿年哥也不错啊。阿年哥的吉他比他弹得还好呢。” “阿年也会弹吉他？” “哎呀，是的。您少掺和。” 现在齐年来田家问双双的情况，田母对此一无所知。看来田双双退伙的事情，她没有跟家里人说。这个齐年就有点儿弄不懂了。 田母接着说：“你要么给她打个电话吧，问问她。” 要是打电话管用就好了。 来田双双家之前，齐年已经给田双双打了好几次电话，她都没有接听。自己刚回她又走了，这也太搞了吧！ 既然田母不了解情况，齐年也不方便继续问下去了，向田母道个别就走了。 齐年从田双双家出来就去了村委会。村长正和一些人在开会。 齐年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才等到村长向他打招呼：“状元，这几天是不是忙坏了？” “我忙是忙，哪有您忙啊。” “话可不能这样说。你现在可是个企业家。” 齐年说：“村长见笑了，我就是一个快递网点的小老板。哪里是什么企业家。就算是企业家也要听您这个岛主的。” 齐年一说“岛主”，会议室里还没走的那些人都笑。 沈村长说：“你这回怎么不和双双一起来了？” “怎么？双双来过了吗？” “咦？你怎么还问我？双双下午来的，去贫困户那里看了看。说是要去县城就走了。” 齐年没有再说什么，就问了问沈村长关于新年度扶贫工作的安排。 这些安排上一次回来其实已经了解过了。但是这一次情况有变。虽然说田双双退出了快递公司，但是扶贫的事情总不能就这样甩手不干吧？如果田双双真的甩手不干的话，齐年就要把田双双手头的事情接手过来。 但是和沈村长聊了一个小时，发现田双双并没有甩手。扶贫的事情她做的还挺起劲的。 这就实在是太奇怪了！ 238 海鲜没法快递 在自家的快递代收点没有碰到疯子江哥，齐年就去了江哥家。 但是江家父母说疯子江哥去送快递了，还没有回来。 江父对齐年说：“你最近不在寸岛，但娃儿的病情还算稳定。他明白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他的‘齐叔’安排的。每天早上我把他送到你家，下午三、四点钟再接回来。也没出什么问题。” “这实在是太好了！” 江母端了一碗汤出来递给齐年说：“多亏了阿年。一想到几个月前还把娃儿锁在房间里，我的心呐到现在都在痛。” 现在齐年给江哥安排的都是一些他力所能及的工作。每个月公司给江哥发三千块钱的工资。因为齐年又委托江母帮他照顾阿婆，所以每个月又从自己的账上取钱给江母一千块钱。 11月份的分红拿到手之后，齐年又包了一万块钱的红包，送到江家。 江家父母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收红包。齐年苦劝，说江哥以后看病还要花钱。先给他们一万块钱让他们用着。等以后公司情况好了，再想办法给江哥治病。 这些话说得江家父母老泪纵横。 江母拉着齐年的手说：“阿年啊，我们家娃儿成了这个样子，和你们齐家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他跟着你爸妈出海去捕鱼，也是为了挣钱的。他是疯了，可是你的爸妈没了啊。” 齐年说：“人没了那是无能为力的事。如果我爸妈还活着的话，看到江哥这个样子，他们也会像我一样做的。我做这个事情完完全全是发自我自己的内心，同时也是做给天上的爸妈看的。他们看到我在照顾江哥，一定会觉得非常的欣慰。总之你们放心，除非是没有办法，只要有办法，我一定要把江哥的疯病治好。” 齐年又拉着江父的手说：“就算是治不好，江哥下半辈子，我一定替你们把他照顾好。” 江家父母拉着齐年的手千恩万谢。 齐年和江家父母聊完准备回去。江家父母把齐年送到院子口。 “对了。”江母对齐年说，“你家灶台上放了一些年糕。你回去后放到橱里，免得招老鼠。” “好的。我知道。那我走了。” 江母又说：“双双说颜色深一些的是甜的。” “什么？双双？” “是啊。双双上午送来的啊。她没跟你说？” 齐年摇摇头：“她来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江母说：“就是说颜色深的是甜的，其它的是无味的。别的没说什么了。” 齐年告辞江家父母往回走的路上给田双双发了信息：“谢谢你送来的年糕。” 没有回复。 经过集市时，齐年去了一趟卖海鲜的摊子。想买一些海鲜寄出去。 前几天参加同学们的迎新年的活动时，乐队的几个成员纷纷夸寸岛的海鲜味道好，要麻烦齐年给他们各自的家里也寄些回去。 齐年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所以趁着这一次在寸岛上买一些海鲜。 齐年问卖海鲜的老板买了之后可不可以快递。 海鲜老板说：“咦？你问我可不可以快递？你自己不是做快递的嘛。” 齐年笑嘻嘻地说：“海鲜我可没寄过。你们一般是怎么寄呢？” 海鲜老板说：“这些海鲜保质期很短，送到附近的几个县的话问题不是很大。如果想送得远一些那就有可能坏掉了。除非是寄一些干货。” 齐年问：“不是有那种冷链物流吗？寄什么水果、牛肉之类的。” “有是有，但是价格贵呀。我们这个岛上没有那种物流，就算有我们也用不起。我们这里的海鲜又不是什么澳大利亚的龙虾、日本的牛肉、美国的水果。” “这倒也是。” 齐年让老板推荐了几种保质期比较长一些的海鲜，准备自己去县城的时候买一些带到县城里寄出去。 海鲜老板一边用渔网指指点点地给齐年推荐海鲜，一边说：“你费这个事儿干嘛？你还不如让那些人去他们当地买海鲜呢。现在哪儿没有海鲜卖啊？” 齐年笑着说：“人家就是觉得我们寸岛的海鲜口感好啊。” “可惜的是，咱们的东西好是好，就是知道的人太少了。” 嗯。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人们不是常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嘛，但是在现在这个搏眼球、搏点击率的时代，再好的产品如果不注重营销的话是很难有起色的。 更何况年年身边有陶思娅这样的营销专家，每天在向他灌输营销的重要性。 齐年对于寸岛的海鲜的品质没有任何的怀疑，但是想把这个海鲜产品的营销做好、市场做大，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首先这个产品要有品牌效应，否则消费者就不会给予附加值。 如果没有足够的附加值，那么就无法通过较高的物流费用来配送。因为这个物流费用最终还是要由消费者买单的。他们当然要衡量物流费用相对于商品价格的占比。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齐年觉得这个问题和他最初在寸岛上做快递的情况非常像——寸岛上的快递量少，快递员就不愿意送货，这样从网上买的商品到货的时间就长，消费者体验不佳就会导致他们不愿意网购，反过来又会使快递量少。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寸岛的海鲜也是这样——正是因为需求量少所以这些卖海鲜的人才不会在营销方面加大力度，也正是因为没有营销所以需求量就少，销量不好就会导致无法承担物流费用，使得海鲜只能在附近的县市销售。而只能往附近的县市卖又使得需求量少。这又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即便是能销售到附近的县市，其实销量也是少得可怜。丈省是一个临海的省份，各个县市都出产海鲜。也许寸岛的海鲜对内陆省份的人而言是极品，但对周边县市的人而言也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十多年前寸岛是一个渔业十分兴旺的岛。现在基本上渔业处于凋零的状态。寸岛又因为土地面积受限，农业的规模并不大。农业、渔业两个支撑寸岛发展的产业，在当前都处于没落状态。 对于农业，因为天然的瓶颈在，齐年觉得是没有什么解决之道的。但是渔业并非没有潜力可挖。连每天两三件快递量的业务都被齐年做到了盈利的程度。渔业完全可以好好研究一下，看看如何发展。 寸岛人做快递是外行，做渔业可个个都是好手。如果把快递和渔业结合起来，说不定可以互助互补，干出点儿成就来。 想想很有意思。齐年一回到家顾不上吃饭就打开他的电脑开始写写画画。 239 要让他们仰视 尽管元旦过后快递公司的工作特别忙，但是齐年却是在寸岛上过了几天不受打扰的悠闲的日子。 说不受打扰其实不尽然。 陶思娅、陶进不时会有信息汇报公司公司的情况。毕竟这家公司齐年才是当家人。 而且还有夏舞叶时不时的吁寒问暧。夏舞叶对齐年是一百个放心。齐年做的所有的事，她都毫不犹豫地支持，鼎力地支持，和田双双一样。 说悠闲也不尽然。 寸岛上需要齐年办理的事情也不少。扶贫的事、培训的事、疯子江哥的事，还有没事找事的事——就是怎样可以把寸岛的海鲜业务像做快递一样做起来。 这天一大清早，齐年就接到了县公司赵老板的电话。 赵老板告诉齐年他有一个朋友推荐了一个场地。这是一家物流公司的厂区。厂区内建筑、设施一应俱全，就是有些老旧了。厂区离县城也不远，三公里左右。问齐年要不要去看看，要看的话下午就尽快过去。公司的负责人这几天就要回东北去过年了。 齐年一听，这当然是个好事，赶紧坐上午十点的船去县城落实这个事情。 齐年回到县城之后，先去海滩分拣点和陶思娅、陶进碰面。 大小陶把这两天的情况向齐年汇报过了，陶进就出去了。 陶思娅见陶进走了，问齐年：“阿进跟我说，有天晚上你关着门在房间里面打电话。有这事儿吗？” 齐年说：“有啊。”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话，一定要关着门说啊？” 齐年笑笑：“难道我就不能有点儿个人隐私啊？” “切！”陶思娅说，“我是怕你把公司的钱携款潜逃了。去寸岛呆几天不见人。” 齐年听了笑道：“公司才几个钱？至于嘛。” “你打的电话是不是跟双双有关系？”陶思娅问。 “对了，我还想问这事儿呢。”齐年把喝水的杯子放下说，“双双是不是回县城了？” “没有哇。”陶思娅一皱眉，“你在寸岛没碰到双双？” 齐年说：“没有。我回去的当天她就来县城了。我还以为她住到宿舍去了。” “她的东西都拿走了，哪里还会住宿舍。她回来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那真是奇怪得很。算了，走，吃饭去吧。等下还要看个场地。” 齐年和陶思娅、陶进一起在码头吃了饭，交待陶进把他从寸岛买的海鲜按地址分头寄出去，然后开车去县城外去看赵老板说的那个场地。 接待齐年的那个物流公司的负责人向齐年介绍了这片厂区的情况。这个物流公司是因为经营情况有了问题才想出让这片地的。但是挂了两年也没有卖掉。卖又卖不掉，废着也是废着，干脆拿出来出租。 齐年跟着负责人在厂区看了看。果然像赵老板说的那样，物流操作用的框架结构车间、办公楼、员工宿舍都是现成的。就连食堂也是现成的，就在员工宿舍的一楼。因为本来就是物流用地，厂区的大门比较宽敞，并排三辆大货车都没问题。 唯一不足的是厂区门口的道路条件有些差，年久失修。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都是走货车，没有钱修路的话，弄点儿沙子把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一填，也能对付着用。这条路估计就是这个物流公司以前修的，只通往这一个厂区，路上也没什么车。 从这里到县公司的分拣中心距离有点儿远，但是离黄鱼嘴和主要的县城网点还是比较近的。即便没有货车拉货，骑辆助动车二十分钟也能到达主要的派送区域。 物流公司的负责人已经无心在尺县恋战，所以给齐年的租金条件非常优惠。几番交涉下来，约定好了租金和五年的租期。物流公司的负责人只求齐年这五年内不要来烦他就行。厂区内现有的主体结构不能动，其它的随便他怎么用。想新建些设施也行，自己去跑手续。齐年当然求之不得。 场地租赁的事情谈好，齐年心情非常之好。先打了个电话让陶思娅、陶进马上赶过来看场地，把签租约需要的营业执照之类的资料也一并带过来。之后又打了个电话给夏舞叶。 “叶子，哥回县城了。晚上一块儿吃饭。” “哟，头一回听你自称‘哥’。听起来你心情很好嘛。” “那是。” “那……是不是因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马上要和我见面了所以很高兴呀？哈哈哈。” “嗯嗯。”齐年含糊地回答。 陶思娅和陶进来了之后，齐年又请物流公司的负责人给大小陶又介绍了一遍。陶进是管运营的，看到这个场地一应俱全很是兴奋。当场就开始规划起来。 齐年让陶思娅、陶进继续看，自己和物流公司的负责人办理租赁手续。 一切都安排好后回到海滩，三个人抑制不住地兴奋，紧锣密鼓地做搬迁计划。 他们这个分拣点搬迁不是一回两回了。从黄鱼嘴网点搬到电子厂，又从电子厂搬到海滩。不仅是齐年、陶进，连陶思娅也对搬迁轻车熟路了。 这一回又不像前两次那样是被人赶着到处窜，海滩的用地明令禁止之前还可以继续腆着脸皮用着，搬迁也不必那么仓促。 陶进挺着大肚子说：“哎呀，我们游击队终于要变成正规军了。我看这个场地和赵老板的县公司分拣中心有得一拼嘛。” “两个场地面积一样大，租金可只有五分之一。”齐年把手放在下巴下比了个八字说：“哥是不是很会办事儿？” “什么？还要租金？”陶进问。 陶思娅敲了一下陶进的脑袋：“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租场地不需要花钱的？” “可我们在电子厂、海滩就没有花钱啊？” 齐年说：“电子厂是没花钱，但花的是你姐的人情。海滩是非法用地。” “那一个月得多少钱啊？” 齐年把租金报给陶进。陶进愁眉苦脸地说：“这一下我们赚的钱一大半都付租金了。” 陶思娅点点头表示陶进没算错。陶进看他姐点头，益发忧郁。 齐年问陶进：“当初做快递的时候，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就是跟着阿年哥好好混呀。” 齐年鄙视道：“我去！你怎么现在这么堕落了？勿忘初心哪，大兄弟。” “我堕落吗？” “ipo上市的话是谁说的？” 陶进马上嬉皮笑脸地说：“嘿嘿。正是小可鄙人在下本公子我说的。” “ipo上市的话要具备什么样的条件你知道吗？” “知道点儿。” 齐年说：“知道就好！主板至少几千万利润，创业板也要几百万利润。这点儿租金，才几个钱啊？” “也是哦。”陶进举起他的胖拳头说：“那我们向着ipo的目标前进。” 齐年说：“要ipo，光凭这个小小的快递网点是远远不够的。” “那要怎么办？” “我们要把业务做得更大。我们的目标不是整天和田宏、梁朝雄这些人纠缠。我们要做的事，是要让他们所有人仰视！” 240 主动邀约(1) 齐年、陶思娅、陶进三个人正在海滩分拣点热烈地讨论搬迁计划的时候，一个快递员进来对齐年说：“老板，那个跑车美女又来了。” “跑车！”陶进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小小的玻璃房里：“我的舞叶姐姐来了！” 齐年还沉浸在搬迁计划中无以自拔。听到“跑车美女”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舞叶”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才咯噔一声：“坏了！” 下午是他自己给夏舞叶打电话约她晚上吃饭的。 齐年不是不知道夏舞叶的行事作风。来无踪去无影的，一向是不打招呼先斩后奏。既然是来了海滩分拣点，肯定是已经去黄鱼嘴找过一圈了。 自己约的人，含着泪也要约下去。 等齐年和陶思娅从分拣点出去的时候，陶进和夏舞叶聊得正欢呢。 夏舞叶见齐年和陶思娅出来了，先冲陶思娅打个招呼，然后冲齐年把车钥匙一扬：“风紧，撤乎？” 齐年说：“好的。现在走吧。” 陶进从跑车边让开，让齐年和夏舞叶上车。 陶思娅远远地喊了一声：“那搬迁计划呢？” 齐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要不我们明天再讨论吧。” 陶思娅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陶思娅和陶进到现在还不清楚齐年和夏舞叶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是，就在齐年往跑车里钻的时候，大小陶认定齐年和夏舞叶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因为齐年身子钻了一半进去的时候，夏舞叶突然举手做了一个动作——摸齐年的头发。 这个动作不仅细心的陶思娅看到了，连只关注车不关注人的陶进也看到了。 大小陶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夏舞叶绕到驾驶位坐上车，然后从车窗伸出手来向他们挥挥手，启动发动机，一个漂亮的漂移，掉个头走了。 陶进喃喃地道：“姐，她……”然后突然意识过来，把后半句硬生生地吞掉了。 陶思娅揪了一下陶进的胳膊：“说啊！” “啊！疼！那个……舞叶姐姐她……那个……哦，刚才的漂移实在是太帅了！” “帅你个头！你刚才是不是想说，看到夏舞叶摸了阿年的头发？” “嘿嘿，姐，你也看到了？” 陶思娅说：“废话！摸得这么明显，我怎么可能看不到？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哪儿知道啊。” 陶思娅又看了一会儿空无一车的马路，说：“31号那天晚上，阿年没有回宿舍对吧？” “你不是知道吗？他去参加同学会了。” “这个同学会有点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 “哼！”陶思娅冷笑，“开完同学会就能随便摸头发吗？” “这倒也是哦。” 陶进经常摸顾晓婷的头发，顾晓婷也经常摸陶进的头发。但是，并不是因为他们俩人熟才摸头发的，一定是因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可告人或不可示人的事情导致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才可以摸头发的。这种象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陶进又看了一会儿空无一车的马路，对陶思娅说：“姐，我们进去吧，外边有点冷。” 陶思娅说：“外边冷倒是不冷，我觉得里面才冷。” “里面？”陶进回头看看分拣点。 “心里！懂吗？”说完，陶思娅转身走了。 说个话有必要搞这么文艺嘛！ 陶进几步追上陶思娅说：“姐，你想多了。” “我想得可不多。是夏舞叶做的有点儿多了。她破坏规则了！” “破坏什么规则？” “哎呀，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搬你的快递去！” 说个话有必要搞这么费劲嘛！人话还会不会说了？陶进郁闷地走了。 夏舞叶摸了齐年的头发。齐年根本就不知道。 他那会儿正猫着腰忙着和跑车肉搏，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的头发上。 夏舞叶摸了齐年的头发，这是之前夏舞叶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 她看到齐年又费力地往车里钻，觉得很可爱，于是就举起手想摸摸他的头发。突然想到陶思娅和陶进就在附近看着，夏舞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过去把齐年的头发摸了摸。 这个动作的初衷是情不自禁，但是犹豫之后，这个动作就变成了刻意的。当着陶思娅的面把齐年的头发摸了，夏舞叶觉得心里特别爽。 这就像某些动物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会在猎物周边撒一圈尿以宣示主权一样。夏舞叶也在齐年周边散了一圈尿——这个人，是本姑娘的了！ 原来很亲怩、很隐私的动作，让夏舞叶做得很明显。所以不光陶思娅看到了，就连一直在盯着轮毂看的陶进也看到了。 当夏舞叶看到陶进和陶思娅两个人愣愣地看着她们离去的时候，夏舞叶心里既有些得意，也有一丝不忍。 效果显然是已经达到了，但是这种方式也太过于突兀了。而且这是夏舞叶在宣示主权，齐年是否已经表示过效忠就不清楚了。 但不管怎么样，夏舞叶还是很开心的。至少他和齐年之间的关系是已经确定了，别人没有办法再来插足了。这种情况下还来插足，那就是第三者。 齐年从夏舞叶的跑车上下来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家装饰豪华的餐厅，皱了皱眉头。 夏舞叶哈哈笑道：“别担心啊！今天你请客，我来买单。” 齐年说：“这可不带这么玩儿的。我说了请你吃饭就请你吃饭。” “那好吧。” 进了餐厅之后，环境确实是非常棒。也许是因为价格的原因，客人并不多。齐年和夏舞叶挑了个靠窗而隐蔽的座位。 因为是齐年买单，夏舞叶很贴心地点了两个价位适中的菜，其它的都是主食。至少要让齐年能吃饱吧。在这样的地方吃饭，都不是真的来吃饭的。总之气氛良好就好，一切以节省为主。 齐年心情的确是很好，菜点好之后齐年问夏舞叶：“叶子姑娘，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啊？” 夏舞叶说：“过的很好啊，和平时一样。就是每天特别想你。你想我了没有啊？” “想了。” “哪里想了？” “哪里都想了。” 夏舞叶抿嘴笑：“你去寸岛干什么呀？怎么这一次呆了那么久？” “哪有那么久？就几天而已。我回去把一些事情安排了一下，这不刚刚过新年吗？有很多事情在年初都要做一些计划做一些安排。哦，对了。埃菲尔、贱贱他们不是要海鲜嘛。我已经让阿进给他们寄去了。也给你们家寄了两大箱。” 夏舞叶说：“是嘛。太好了。你们这边的海鲜味道确实很不错。我妈收到了你寄的海鲜肯定很开心。” 齐年说：“你们江城的河鲜也挺好啊。又有长江、又有东湖。著名的鱼米之乡嘛。” 夏舞叶点点头：“嗯嗯。下次你去江城我再带你去几个不错的老店铺尝尝鲜。” 241 主动邀约(2) 菜上来之后，齐年对夏舞叶说：“我这两天在岛上研究海鲜。我觉得在我们寸岛上做海鲜业务应该是大有前途的。” “哦？你是准备要卖海鲜吗？” “不是不是。不是我卖海鲜，是我想做海鲜的冷链物流。其实也不是我做冷链物流，而是我想把海鲜从捕捞到销售的渠道全部都给打通。怎么说呢，就是让寸岛的人专注捕鱼，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他们操心，我全帮他们搞定。” “那你说了半天，这不还是要去卖海鲜吗？人家卖东西是一手的，你卖东西是二手的，说白了，你就是个二道贩子。哈哈哈。” 齐年笑道：“你这么说也对啊。是的，我就是想做这个二道贩子。不过呢，我其实并不是想做二道贩子。我就是想建渠道。你懂吗？” 夏舞叶点点头：“我知道啦！你就是想让你那些老乡们省心，做他们最专长的事情。运输、销售渠道你帮他们搭建好。就是你搭台，让他们唱戏。” 齐年竖起大拇指：“哎呀，果然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一语中的啊。” 夏舞叶“切！”了一声，用筷子给齐年的盘子里夹了些菜。最后一筷子夹到空中犹豫了一下，向齐年的脸伸过来。 要喂他的意思。 齐年向左右看了看。这个餐厅的服务生比客人还多，他们正在密切地关注着所有的餐桌所有的客人，以备随时提供服务。 夏舞叶举在空中的那双筷子，显然已经纳入了他们的眼中。 齐年忙把自己的盘子端起来把自己的脸挡住。夏舞叶会意，笑了笑把菜放进了盘子里。 夏舞叶把筷子放下，站起来绕到齐年这边来，一屁股把齐年挤到了一边。 她要和齐年排排坐，吃果果。 “背对着他们坐，免得他们老看。”夏舞叶伸手把自己的餐具拿过来对齐年说。 齐年刚要说话，夏舞叶握住了齐年的手。 齐年惊讶地发现夏舞叶用拿筷子的右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左手却把筷子舞得十分娴熟。 “你会左右开弓？”齐年问。 “当然。要不然怎么打鼓？” “这话怎么说？” 夏舞叶解释说：“这个筷子和鼓槌不是一样的嘛。敲鼓嘛，首先要练的就是左右手用力均衡。老是用右手，左手的力道肯定跟不上。” “嘶——”齐年说，“这些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自创的。我要求高。” “你这个小猪佩奇果然很狂野！” “那是。哈哈哈。”夏舞叶的手指动了几下，和齐年的手十指相扣。 夏舞叶说：“齐年，你又要做快递、又要做扶贫、又要做什么培训，现在又要做海鲜。看不出来你精力还挺旺盛的嘛。” 齐年说：“其实也不是我的精力旺盛。主要是我们老家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农业和渔业。尤其是渔业，当年曾经兴旺过一阵子，现在没落了。我想了想，认为这种没落是因为我们家乡的人的思想意识太过于落后。” 齐年给夏舞叶夹了一些菜接着说：“然后呢，思想就导致行为，行为就导致现在的结果。我做这个事情呢，实际上也是为了帮助他们找到一个新的创业的路子。当然也不是说这个事情一定要由我来做，如果有人愿意做的话也可以。我可以来指导，可以来帮他们整合资源。” “那这么说你还是在扶贫。” 齐年笑道：“这个可算不上扶贫啊。毕竟寸岛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是贫困户。我要做的只是想建设家乡，回报家乡而已。只可惜我自己能力有限，也没有那么多的财力、物力，所以只能通过引导的方式让大家一起来改变意识，从而改变我们的家乡。” 夏舞叶向齐年伸出大拇指，左手大拇指，说：“伟大！太伟大了！” 齐年摸摸头说：“伟大可真谈不上。家乡养育了我，我来回报他们。就像我的父母养育了我，我要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一样的道理。” 夏舞叶叹了口气说：“和你比，我就差劲多了。我父母养育了我，我到现在还被他们养着呢。属于典型的啃老族。” “起码你有老可以啃啊。”齐年安慰说，“再说了，你是在追逐月亮，我是在追逐六便士。” “你也可以追求月亮啊。”夏舞叶摩挲着齐年的手说。 “我一穷二白的，拿什么追求？”齐年想两手一摊，发现摊不了。左手被夏舞叶握着呢。 夏舞叶笑笑没接齐年的话，转而说：“《月亮与六便士》。真是道尽了人间冷暧。” 齐年笑：“道尽人间冷暧的，是《红楼梦》吧。” “都一样，一个啰嗦点儿，一个直白点儿。” 晚餐之后，夏舞叶没有去开她的跑车，而是和齐年手牵着手在街上漫步。 齐年虽然在尺县的县城里走过很多的街道，但是很少抱以轻松的心情。每一条街道对齐年而言都是送快递的行车路线，仅此而已。 和夏舞叶在一起，还是头一次带着轻松的心情压马路。齐年这才发现，这个县城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尽管尺县只是一个县城，但毕竟还是沿海发达城市的一隅，群众的消费能力比较强，说夜夜笙歌也不为过。 走在县城的核心区域，甚至于都很难分辨这到底是一个县城，还是一一线的大城市。只是楼矮一点、楼的排面没有那样恢宏而已。 元旦过后，腊八节一过就要过年了，各种装饰与华灯形成了一道极美的风景。街上的行人们都带着期盼新年的喜悦。 两个人一边漫步一边聊天。 突然有人在他们身后冲喊了一声：“齐年！” 齐年回头一看，这是个齐年此时此刻十分不想碰到的人——孙老板。曾经追求过夏舞叶，并且对夏舞叶一直念念不忘的孙老板。 这样都能碰到，也算是个奇迹了！ 孙老板走过来，看了看齐年，又看了看夏舞叶说：“果然是你们啊。” 齐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嗯，我们出来逛一逛。” “哦。”孙老板看了看齐年和夏舞叶牵着的手，“那好的，你们逛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齐年点点头，挥了挥手。夏舞叶笑了笑，也挥了挥手。 这事儿就有点儿尴尬了！ 上个月齐年还语重心长地劝这个追求夏舞叶的孙老板放弃。说夏舞叶来尺县是为了搞音乐的，心思不在谈恋爱上。为了骗她父母已经有对象了，还让齐年假扮男朋友回老家骗父母呢。实际上，他对夏舞叶没感觉，夏舞叶对他也没感觉。夏舞叶现在只爱音乐，不爱人。孙老板你就别浪费时间了。 孙老板果然听了齐年的话，不在夏舞叶身上浪费时间了。然而，现在却是当场抓到齐年和夏舞叶亲密地手牵手散步。 你让我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你自己却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了。 这事儿怎么解释？ “你笑什么？”夏舞叶问。 “我前阵子劝他别追你，说你没功夫谈恋爱。然后今天被他当场逮住。这事儿弄得好像是我耍手段故意横刀夺爱似的。” “你这不叫横刀夺爱呀。姑娘我早就看上公子你了。”夏舞叶把身体靠近了齐年。 夏舞叶果然变了。变得真快！ 一个女汉子，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女娘子。 夏舞叶的变化齐年是没有预料到的，所有的一切的变化齐年都是没有预料到的。 但事情的发展根本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只不过就喝了点儿小酒，然后“咣当——”一声，整个世界全变了。 “咣当——”，司马光砸缸也没有这么立竿见影。 242 搬迁 “咣当——”一声，另一件事又以光速砸向了齐年。 终于找到了新的分拣场地，原本齐年认为终于得到了一个合理合法的固定操作场所，得好好规划一番、计划一番，择一个黄道吉日，沐浴更衣斋戒五日之后再开始搬迁。 然而搬迁指令突如其来——24小时之内，立马滚蛋！ 这是街道的负责人亲自过来传达的。因为明天一早上面有人来查看土地还原的情况。否则将对非法用地的单位或个人进行严惩。处理结果没有完全下来之前，街道决定先对齐年的公司处以5万块罚款以示警戒。 “又是5万块？！”陶进听到这个数字，差点儿跳起来。 总部因暴力分拣罚的5万、市公司因标准化不过关罚的10万、街道因非法用地罚的5万，加起来一共要罚20万。对一个小小的快递网点，是不是太狠了点儿？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想活？想活就别干快递了！ 这就是田宏和那个死而不僵的梁朝雄给齐年送来的新年礼物。太喜庆了！ 齐年问街道的负责人：“怎么用地还原的时间要求得这么急？” 负责人说：“因为昨天又有一封匿名信举报过来。这次举报的不是你们，是举报我们街道办事不力，行事拖拖拉拉，不把国家的土地资源当回事。总之是上纲上线说了一通。” 齐年问：“那国土部门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没有？” “哪有这么快？年底了国土部门都在忙着呢，还没有时间管这件小事。不过，既然又有一封信匿名举报，我们这个小小的街道得马上拿出一个处理意见来。先罚5万块钱再说，明天早上之前，你们把这里清空。” “那举报的人到底是谁呢？” 街道负责人摊摊手说：“匿名举报，匿名举报，知道是谁还叫匿名举报吗？就算是知道，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我们也不会告诉你们。要保护举报人的隐私。总之，就是这个情况，你们赶紧搬吧。再不搬就让我们很为难了。” 就算不说，齐年也知道是谁。 齐年送走了街道负责人，赶紧召集陶思娅、陶进商量对策，同时把阿诚也召回来。 原来的计划全打乱了。本来还准备花半个月的时候把新场地清理、建设好再搬迁。而且当初从黄鱼嘴、电子厂把分拣点搬到海滩来前前后后都花了十天左右。现在却是要在24小时搬完。这简直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齐年安排陶进负责联系搬迁用的车辆，安排海滩分拣点设备拆卸、打包等事宜。齐年和陶思娅负责新场地的清理、维修、装修，以及临时操作场地的搭建。 新场地的分拣操作场地本来由田双双来负责是最好的安排，然后现在田双双退出了，齐年和陶思娅只好赶鸭子上架。齐年也只能凭着之前和田双双一起工作的那点儿经验指导陶思娅安排各项事宜。 齐年深深地感受到，在人手少的情况下无论指派谁做任何工作，都得再安排一个备用的人员。否则一旦主要负责人缺席，许多事情是无法事到临头再临时抱佛脚的。 任务安排好，齐年又给彪子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从寸岛调一批人过来。越多越好。 齐年和陶思娅赶到郊区新场地的时候，陶进打电话过来说租车辆成了大问题。那些租车公司刚开年适合搬设备的车辆还没有回来，几家快递公司只有厢式货车可以用，而且又是旺季调拨有问题。其它的地方也很难调出大型车辆来。 其实只需要有一个大型平板拖车就可以。但是仓促之间根本就租不到。这也是奇了怪了。这些车都去哪里了？ 零零星星的几辆车直到下午才过来。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细细打包了。把传送带和一些精密的设备仔细包装好，其它的基本上都是简单粗暴地往车上堆。力求抓紧时间让现有的车多跑几趟。 本来齐年还打算搬不走的东西堆在露天里。但是街道负责人提前打过招呼了。明天来的人本来就是来检查清理的情况的。你把海滩清理了，把周边又弄得乱七八糟的也不行，那不还是非法占用周边的土地吗？ 这简直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齐年一边在新场地指导陶思娅，一边又到海滩协助陶进做清场。两头跑得晕头转向。 搬家，本来就是一件非常费时费力的事情。就算是一个家庭搬家，前前后后说不定都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何况这是一家快递公司的分拣点，哪里是说搬就能马上搬走了？ 管理人员和快递员包括搬家公司的人一直忙到晚上八点。人都快累瘫了，连饭都没吃上。 在等搬运车的过程中，齐年让阿诚抽空去码头订了一些盒饭过来，让快递员们分批到玻璃房里吃晚饭。等到快递员们都吃好了，齐年和陶进才坐下吃点儿。 “阿年哥，我真是快撑不住了。又累又饿。”陶进一屁股坐在陶思娅的椅子上，结果“咔”的一声，竟然把椅子坐裂了。 还好陶进反应快，双腿一撑站了起来。他把椅子翻过来一看，大叫：“好险！好险！菊花算是保住了。” 齐年过来把椅子看了看对陶进说：“你姐的龙椅你也敢坐？这下你看怎么办？” 陶进把椅子拎起来扔到一边说：“回头给她整一个桶形包裹性好的椅子。” 齐年把自己的凳子让给陶进说：“你累了可以休息下，饿了可以买点儿东西吃啊。我是忙得忘记了。” 陶进说：“还是你有福啊。我下午5点肚子就饿了。” “你一直撑到现在？” “是啊。我看你们都没吃，我也没好意思说自己饿啊。” 齐年笑着说：“哎哟，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晓婷和你姐说。要不然晓婷以为资本家虐待工人，要不然你妈以为地主虐待长工。” 几个人正吃着，夏舞叶的电话打过来了。齐年把饭盒往桌上一放，出去接电话。 陶进吃着吃着，突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舞叶姐姐的电话阿年哥要出去接听？那看来那天他关着门一定是给舞叶姐姐打电话罗。这两个人不光有情况，情况大了去了。这种情况应该不只是牵牵手、摸摸头吧？ 我姐应该还不知道情况有这么严重吧？ 夜里1点，齐年和陶思娅正坐在玻璃房里休息。陶进刚刚从外面进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这种轰鸣声和货车发动机的声音是完全不一样，是那种很好听的发动机轰鸣声。 陶进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转体180度向外冲了出去。 尽管齐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他看到陶进这样的举动，心里马上就明白了——夏舞叶来了。 齐年走出去一看，外面果然是夏舞叶的红色跑车。车灯亮着，正照着分拣点。 夏舞叶从车里下来，看到齐年出来了，走到齐年面前把一个大塑料袋递给他说：“你们辛苦了，我给你们买的夜宵。” 齐年说：“谢谢你，进来坐一坐吧。” 夏舞叶转身正要锁车，看到陶进正趴在车窗上看。喊了陶进一声，把车钥匙扔了过去。 齐年和夏舞叶进了玻璃房。陶思娅见夏舞叶进来了，和她打了个招呼：“舞叶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啊？” 夏舞叶说：“刚刚下班，来看望下你们。给你们买了些夜宵。你们搬家辛苦了吧？” 陶思娅说：“还好还好，我们做快递的一向都很辛苦，都习惯了。” 齐年把塑料袋打开一看，内容还挺丰富。他把塑料袋递给陶思娅让她选了一个，自己也挑了一下打开就吃。 夏舞叶和他们聊了会儿天，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齐年把夏舞叶送出去，见陶进正坐在跑车的驾驶座里手握着方向盘正在陶醉呢。齐年敲敲车窗，陶进不好意思地从车里钻出来。 齐年说：“夏舞叶要回去了。” 夏舞叶接过陶进递来的车钥匙问：“要不要跟上车跑一圈儿？” 陶进笑笑说：“不用了不用了，今天太忙了。” “那好，你快进去吃夜宵吧。都快凉了。” “好的。舞叶姐姐再见。”陶进口里说着“再见”，行动上并没有再见的意思。比恋人还要缠绵。 恋恋不舍地站着看了一会儿，陶进才意识过来，赶紧转身溜走了。 夏舞叶拉着齐年的手嘱咐说：“保重身体！” “嗯。你开车注意安全。别开那么快！” “嗯嗯。” 夏舞叶上了车，慢慢地调转车头，缓缓地开走了。 243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送夏舞叶开着她的红色跑车离开，齐年走进分拣点的玻璃房。陶思娅盯着齐年看了半天问：“你和夏舞叶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齐年反问：“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她昨天还摸了你的头发。” “啊！我怎么不知道！”齐年奇怪，什么时候摸啦？ “你跟他说！”陶思娅拿手捅了捅正在呼哧呼哧吃面的陶进。 陶进嘴里嚼着面条，含混不清地说：“你昨天上跑车的时候，舞叶姐姐摸了下你的头发。你自己不知道？” 齐年摇摇头。 “说吧，你老实交代，你和夏舞叶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陶思娅又问。 齐年歪着头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起来夏舞叶到底什么时候摸过他的头发了。不过他没有纠结于此，而是对陶思娅说：“就算是夏舞叶摸了我的头发，不是和你拉我的手一样的意思嘛。” 陶思娅一听齐年提到她们俩拉手的事，脸一下就红了，低着头装作看手机，不说话。 陶进还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吃着面。他狠狠地扒了一口，一一边嚼一边含混不清的说：“我在认真地吃面。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齐年继续说：“夏舞叶喜欢我。” 陶思娅说：“我知道。傻子都知道她在追你。” 齐年说：“摸头发这事儿我的确是不知道。她摸我的头发，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陶思娅说：“可能是吧。唉！” 陶进抬头看了看齐年，又看了看陶思娅。事态似乎平息了。陶进放心地又把头低下来，继续认真地吃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对于齐年而言，这个对话算是结束了。 对于陶思娅而言，这个对话只是一段思绪的开始。 是的，摸头发从性质而言和拉手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两者因为场景不同，区别非常大。陶思娅是在无人的海滩和齐年鬼鬼祟祟地拉手的。而夏舞叶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摸齐年的头发。 这两种场景，有着完全不同的意味。 这就是陶思娅所谓的“破坏规则”的意思。 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夏舞叶昨天接送齐年，还摸了一下头发，今天又过来送夜宵。如果到此为止算作罢，但是以夏舞叶的性格，很有可能会隔三差五就来接送，摸头发之类的举动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是个很头疼的事情。 齐年尽管和夏舞叶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但是齐年根本就没有做好跟任何人一起谈一场恋爱的准备。 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年轻是一个人最大的资产。在齐年看来，他要用年轻这个资产去做一些他真正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去完成一些他真正认为有意义的任务。 谈恋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但却是重要而不紧急的事。做事业却是重要而紧急的事。两者孰重孰轻，对齐年而言是不言而喻的。他确实不想在此时分心。 凌晨5点。 因为搬家的车辆不足，所以导致还有一大半物资和设备还停留在海滩上。 所有的人员都无所事事地聊天，玩手机，等着车辆来拉货。 这个海滩分拣点很简陋，放眼看去好像也没什么东西，但真正收拾起来地发现东西简直是搬不完。 齐年背对着凌乱的分拣点，看着东方的渐渐发白的天空，内心十分焦虑。几个超长超重的大件该怎么拉走啊？ 半夜里好不容易借来一个吊车，结果吊车差点儿把马路压坏了。齐年不敢再让吊车往里开了。试了半天都不行，只好又把吊车还回去。十分气馁！ 陶进走过来看看天，对齐年说：“阿年哥，如果早上八点半之前这些东西都拿不完怎么办？” 齐年说：“把最重要的东西拿走，其它那些拉不完的，全部都扔掉！” “啊？都扔掉啊！” 齐年点点头：“对，都扔掉。我们已经被罚了5万块钱，得快刀斩乱麻地把问题解决掉。这个事不能再耗下去了。你把客户的快递都清查一遍，别弄丢了破损了。其它的都清理了。街道负责人昨天说的话你听到了吧？要把这一片土地还原成以前的样子。” “我太难了我！”陶进欲哭无泪，“阿宏哥这一回使的招可太狠了。” 齐年点点头：“那个梁朝雄好对付，阿宏哥可不好对付啊。我们见招拆招吧。先把目前的难关对付过去，再来想出招的办法。” 齐年和陶进一大早又把各个租车公司、快递公司、建筑公司、物流公司的电话打遍了。可就是找不到车。 “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儿奇怪？”齐年说。 “哪里奇怪？”陶思娅问。 “怎么连个车都借不来呢？借车有那么难吗？” 陶思娅说：“不是说刚开年有些公司没上班、有些司机没上班，各处车辆都紧张吗？” 齐年说：“再紧张也没有‘双11’的时候用车那么紧张吧？” “咦，这倒也是。”陶进说，“不过，我们小货车还是可以借到的。现在就是缺那种大的平板拖车。” 齐年说：“不管是什么车，这个情况也奇怪得很。我昨天还打电话问赵老板以前有没有碰到借不到车的情况。他干了十几年的快递，也是头一回碰到。” 早上7点。 正当所有人几乎要陷入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这种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和一般的货车的发动机声音不太一样，和夏舞叶的跑车的发动机声音也不太一样。 齐年和快递员们出来看时，只见树林里的马路上慢吞吞地转出来一辆车。 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这不就是他们期待的大型平板拖车吗？ 齐年欣喜地跑过去。平板拖车司机把头探出车窗问：“这里是迅电快递的海滩分拣点吗？” 齐年仰头大声说：“是的。” 司机说：“那就对了，你们要拉货对吧？那就赶紧拉吧，我还赶时间。” 赶时间就对了，怕的就是不赶时间。 齐年指挥大型平板拖车停到靠近分拣点的马路上，然后又指挥司机驾驶拖车上的小型吊车放缆绳。 大家都忙着往玻璃房上系缆绳的时候，齐年问陶进：“兄弟，你厉害呀。从哪里搞来的这么霸气的一辆车？” 陶进困惑地说：“不是我叫来的车啊。” “啊？那这车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啊。” 齐年爬上平板拖车问司机：“师傅，你是谁派过来的？” 司机说：“我可不知道。反正有人打电话给我，收到钱我就按地址出车。” “那是谁付的钱？” “不知道。钱付到我们公司账上了。” 这事儿可真是莫名其妙！ 就算是县公司的赵老板帮他叫的车，也顶多就是让齐年自己去接洽，不可能一切都给他安排好，而且还连钱都付掉了。 到底是谁叫来的车？ 关键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这个时候还能叫来这样一辆车？ 244 winter is coming 终于搞定了！ 齐年看到大型平板拖车把玻璃房、最后的物资、连同那个围墙也一并拉走了，长吁了一口气。 站在岸边的马路上，齐年看着这个被清理成了原始面貌的海滩，感慨万千。 这一片海滩记录了他们“双11”期间的狼狈； 记录了他们打败梁朝雄的欣喜； 记录了齐年和陶思娅第一次牵手； 记录了离开团队的田双双奋战的日日夜夜； 还记录了许许多多快递员的辛苦劳作…… 现在，我们要离开了。 话说打破一个旧世界，创造一个新世界。 怀旧是怀旧，但是它并不代表伤感。 对齐年而言，最开心的是：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固定的场所。 搬迁虽然给他们带来了近乎灾难般的烦恼，但是尽快搬到新场所，也是所有的管理人员和快递人员的希望。 那里有标准的车间，有标准的办公场所，有标准的宿舍，还有一个标准的食堂。无论怎么来讲，都有一种鸟枪换炮的感觉。 我们，终于有家了！ 齐年向海滩挥挥手：再见，海滩！我要回家去了。 虽然说东西已经搬到新场地了，但是在新场地要做的工作其实还是很多的。 操作场地还来不及清理和维修。就拿从海滩搬过来的围墙搭了个临时的分拣点。传送带等设备先不安装。这段时间把寸岛来的实习生都安排到分拣工位上。临时用人力来代替机器。 另外，还要尽快把宿舍都清理好。因为这个地方距离海滩有一定的距离，员工要从以前的宿舍到这边来非常非常不方便。好在宿舍的水电基本上都是齐全的。只需要把坏掉的门、窗换掉即可。 大冬天的南方，过冬是个大问题。给每一间宿舍都装上空调，也不是齐年现在可以承受的。齐年只能给每间宿舍先配备一个取暧器。 当然是二手的。 winteriing.thenorthremembers. 先把这个冬季熬过了再说吧。 食堂和办公楼的清理、装修的事情只能等以后再说了。这可是个大工程。 这个时候齐年尤其怀念田双双在的日子。田双双如果在的话，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大家瞎操心。田双双都能给安排得服服帖帖的。 当然即便是田双双在，这些工程现在也是没有办法进行的。没有钱，光有人也不行。何况现在不仅没有钱，还顶着一笔巨额罚款。 上哪儿去弄这20万块钱啊？ 齐年现在非常理解为什么那些当老板的人压力会那么大。光是发工资一项，都有可能把一个小老板压垮。有几个老板创业之初就面临20万的罚款啊？从这一点来讲，齐年可谓是小老板中的战斗机了。 如果能把这20万罚款全部搞定的话，那几乎可以算是走上人生的巅峰了。唉！ 想到这里齐年禁不住摇头苦笑。 令他苦笑的除了这一件事以外，还有另一件事。 不出齐年所料，刚搬到新场地的当天，夏舞叶果然就来了。她是来认门儿的。 认门儿的目的，当然是以后常常来作客罗。以夏舞叶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动不动跑到齐年的办公室里在老板椅上坐一坐。 以前陶思娅和齐年不在一起办公。夏舞叶来也就来了。现在可是在一起办公。夏舞叶前脚来，后脚就会有探子报给陶思娅知道。就算是夏舞叶悄悄地来，她的那辆跑车的轰鸣声都可以把整个公司的人都像召唤神龙一样从各处召唤到停车场来。 不过，夏舞叶来了，她的车却没来。 因为门口的路上那几个坑还没有填上呢。除了大货车和直升机，不可能有任何带轮子的交通工具能够进到这个禁区。 齐年看到夏舞叶的时候，很想笑。他从夏舞叶的高跟鞋上沾的泥就可以想象得到她是怎样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马路上步行几百米到厂区里来的。 高跟鞋？ 夏舞叶穿高跟鞋？ 齐年把大脑回路的沟沟坎坎都搜索了一遍也不记得夏舞叶穿过高跟鞋。高跟鞋和夏舞叶这个充满活力的性感精灵实在是太不搭了。 而且，现在不是气质搭不搭的问题。今天的路尤其难走，可夏舞叶偏偏穿了一双高跟鞋。 等到齐年看到夏舞叶和陶思娅站在一起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夏舞叶会屈尊穿一双高跟鞋。因为只有这样，夏舞叶才能够和陶思娅比身高。 陶思娅见到夏舞叶的第一时间，自然就注意到了她的高跟鞋。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陶思娅无论是和女生在一起还是和男生在一起，都有一种天然的优势。这种优势有很大程度是她的身高带来的。这种身高优势，给陶思娅的气场起到了加倍的效果。 现在看来，不仅田双双和陶思娅在一起感受到了身高的压力，连夏舞叶也感受到了这股压力。要不然夏舞叶怎么今天特地穿了一双高跟鞋过来？ 陶进是最后一个发现夏舞叶穿高跟鞋的。一直等到他站到了夏舞叶附近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才看了看夏舞叶的鞋。 陶进指着夏舞叶的鞋说：“舞叶姐姐，你开车怎么会穿一双高跟鞋？这也太危险了吧。” 夏舞叶笑笑：“我车上还有一双专门开车的平跟鞋呢。你观察得可真够仔细的。” 齐年笑着对夏舞叶说：“他刚考了驾照，对交通规则可熟了。能显摆的时候绝不容错过。” 陶进说：“说话请注意措辞啊。这叫什么显摆？这叫知法懂法，积极传播法律常识。” 齐年向陶进一拱手：“受教了受教了，陶教官。” 夏舞叶在齐年的带领下在厂区四处看了看，拍了拍齐年的肩说：“兄弟，玩大了啊。” “那是。以后再也不用打野战了。哈……”齐年得意地说，但是看到夏舞叶的表情，他马上住了嘴。好像说错话了，什么叫打野战啊。 夏舞叶说：“什么都好，就是门口的那条路有点儿糟。你得赶紧找人捯饬捯饬。我连车都开不进来。” “好的。我一定抓紧时间捯饬。”齐年保证。 抓紧时间才怪呢！ 你的车开不进来这就对了。 你的车要是能开进来，那还不得每天开车出城兜个风，顺便到我这里来喝个茶啊。 我的合伙人已经莫明其妙地走了一个。可千万不能把另一个合伙人给气走了。 这年头，人才就是最宝贵的资源…… 哦，还有钱。 20万，我特么上哪儿弄20万去。 245 过河拆桥 新分拣场地的工作是一时半会儿忙不完的。齐年得抽空要去解决两个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县公司赵老板的便利店的问题。 齐年去县公司把分拣点搬迁的进展情况向他作了汇报，然后和赵老板商量他的两家便利店接下来该怎么经营。 之前赵老板让齐年接手他的两家便利店，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齐年手上有田双双这个网红可以用形象代言人。而现在田双双退出，便利店的经营形式要进行调整。至少田双双手头的工作齐年得无条件地全盘接下来，事情要负责到底。 赵老板把负责和田双双对接的人叫来一问，却是问出了一个让齐年惊讶的结果——田双双人虽然走了，但是事情却并没有甩手不干。装修和选品的事情，田双双依然是远程指挥着，一点儿也没有丢下。 这个时候，齐年已经认定了——田双双一定是对自己有看法。 村里的扶贫、赵老板的便利店，田双双都干得好好的。她唯独不愿意干的就是和齐年相关的任何事情。 我哪里得罪她了吗？齐年完全是莫明其妙。这个问题他也问过陶思娅、陶进和阿诚，三个人也不清楚。就算是齐年哪里不好，至少和她的同学陶进、阿诚说一下也好啊。可是那两个同学也完全不了解情况。他们也跟田双双联系过，一样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太奇怪了！ 听到齐年和赵老板一直在谈便利店的事，赵老板办公室里坐着的另一位姓楚的网点老板也很感兴趣。 楚老板问齐年：“阿年，你那个便利店我去看过了。生意好得不得了。你看看我那里也能不能开个便利店？我那个网点的地理位置特别好，周围居民小区特别多。” 齐年回答说：“楚老板，您那个区域比我和赵总的区域还要好。开便利店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呢，位置好并不一定就开得成功。我们到现在也只是一家田双双经营的便利店生意还可以。别的店能不能也一样经营得好，得先试试。” 田双双不在，齐年真的没有把握能把别人的便利店经营得和自己的那一家同样好。网红效应的威力不仅自己感受到了，连赵老板也亲自感受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店铺，在网红的加持下，客流量会有百倍不止。 楚老板说：“那一定行的。” 齐年说：“要么这样。我先把赵总的这两家便利店开起来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呢，再去给您参谋参谋。” “这样好，这样好。”楚老板在赵老板的桌上拿了几颗板栗一边剥一边说，“这事儿也不让你白干。帮我把便利店开起来，我给你一些股份。做得好，咱哥俩一起分。” 齐年忙拱手笑道：“哥俩可不敢当。您年纪和我爸妈差不多，那可算是我的前辈。股份不股份的以后再说。得先花功夫把事情做起来。” 赵老板呵呵笑着向楚老板说：“都说后生可畏。阿年这个后生还好是自家人，要不然我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罗。” “那是。那个老梁，可被他整得够呛。”楚老板哈哈笑。 齐年说：“那可是梁朝雄先动手的。” 楚老板说：“那是那是。老梁算是记住你了。” 赵老板向楚老板说：“老梁还没收手呢，还在整齐年。”说着把海滩分拣点门口的坑、市公司的罚款、匿名举报非法用地的事跟楚老板讲了一遍。 楚老板听了乍舌：“这么搞法，有点儿难对付啊。老梁还会想出这些招儿来？再说了，市公司为什么要听他的？他是咱们的竞争对手啊？” 赵老板向楚老板解释：“不是梁朝雄，是阿年的一个老乡。这个老乡跟何娜是那个关系……”赵老板举了两只手做了个手势。 “哦……所以何娜帮着整齐年。那老何也不管管？” “老何怎么管？何娜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老板说：“何娜见过几次面。我不熟。老何拿她没办法？” “何娜说起来是个妹妹，比老何小二十多岁，其实跟老何的女儿差不多。你也有女儿，你管不管得了女儿，你心里清楚的。” 楚老板一拍额头：“我不被女儿管已经不错了。我还敢管她？” “你看。就是这个道理啊。所以阿年那个老乡还是有手腕的。抓住了要害。” “头疼哪头疼！要是别的事儿咱们还能帮帮忙，碰上市公司来搅局，阿年有你受的。” 齐年听着两个老家伙聊了半天，这个时候才能插上话说：“是啊。到现在我这个小网点还要背20万的罚款呢。” “怎么会有那么些？”楚老板很惊讶。 齐年把暴力分拣的5万、市公司的10万、街道的5万算给楚老板听。楚老板听得连连叹气，最后拍了拍齐年的肩膀：“不容易啊，小兄弟。” 楚老板又闲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齐年坐在办公室的一角等赵老板办公室里其他人都离开了，才开始和赵老板谈快递同盟的事情。 陶思娅已经好些天没有到县公司这里来上班了，原因就是和快递同盟有关。 “快递同盟，可以说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赵老板对齐年说，“你让我搞快递同盟的时候，主要是为了对付那个梁朝雄。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来，梁朝雄的捷音快递在尺县已经快玩不下去了。” 齐年说：“赵总，梁朝雄还远远谈不上玩不下去。‘双11’损失了一大笔钱，这一个多月又被快递同盟压着打，他确实是四面受敌。不过，捷音快递还是尺县的两个巨头之一。不完全打垮他，他还是会爬起来的。我那个老乡，田宏，给他投了一笔钱。田宏这个人做生意这么些年，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物，没钱赚他不会投资给梁朝雄的。” “我知道。我只是说快递同盟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并不是说快递同盟就不搞了。你好不容易帮我弄出来一个同盟，我们在这个同盟里发挥的领导作用，对我们迅电快递是大有好处的。你放心，同盟肯定还会搞下去，老梁，我肯定会一直盯着的。” “那就好。” “阿年，你和思娅最近事情比较多，我让金主任协助你们负责快递同盟的日常管理。金主任直接向你汇报。有什么事情吩咐金主任去办就行了。他对各家公司也比你们熟，让他跑跑腿也更方便。” “嗯，我明白了。”齐年回答，“其他的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回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齐年总算是明白了赵老板的用意。 这个齐年全力筹划起来的快递同盟，主要的任务有两个。一是继续打击捷音快递。这是同盟的短期目标。二是把尺县所有的快递公司团结起来形成一个整体，共享资源，降低成本。这才是同盟的终极目标。 但是今天赵老板只提及打击捷音快递这个目标，显然就是给这个工作做了个总结。不是阶段总结，而是最终总结。赵老板又指派金主任来代替齐年、陶思娅做日常的工作，实际上就是把齐年、陶思娅踢出了快递同盟的管理团队。 典型的过河拆桥！ 赵老板之所以这么干，并不是对齐年和陶思娅有意见。而是这一个月来作为快递同盟的主席，赵老板获得了许许多多的利益。许多利益是无法放到台面上的。只有金主任这个赵老板自己的人才方便去处理与这些利益相关的事情。 齐年没有劝，他也劝不了。 赵老板今天的安排，齐年全盘接受。过河拆河也罢，把齐年踢出快递同盟管理团队也罢，就算赵老板不主动提，齐年也会要求从同盟里退出，置身漩涡之外的。 246 人力资源业务前景规划(1) 虽然齐年并不介意从自己亲自谋划并搭建的快递同盟退出，但是与赵老板的简短对话也让齐年认清了世情的冷暧。在这个逐利的时代，人人都在为自己筹谋。 这也令齐年意识到思想的局限对人群的发展有着极大的制约作用。 尽管齐年被杯酒释兵权般的解除了对快递同盟的控制权，但齐年并非没有同盟。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总经理黄浩就是其中一个。 这天，齐年把县郊分拣场地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去了一趟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找黄浩，和黄浩确认这一年的劳务派遣方案。 齐年对黄浩说：“你那边用工情况怎么样？” “这些天对快递员的需求特别大。因为快过年了，快递员返乡的人数非常多，再加上本地人也忙着准备过年，所以缺口很大。你现在手里正在培训的还有多少人？” “一百多。” 黄浩说：“一百多怕是有些不够啊。还能再招些人吗？” 齐年说：“最近来参加培训的人的数量明显比之前少了很多。和用工情况一下，快过年了，大家心思都不在培训上。在我们那里培训的也基本上以我们寸岛人为主。” “那接下来怎么办？” 齐年笑笑说：“尺县快递行业用工不足，仞市和各个县也应该是同样的情况。接下来，不正是你进军仞市和各县的好时机嘛。赶紧趁此机会，把自己手上的快递员推广到各个县，抢占市场。” 黄浩把手一摊：“我也想这么干，问题是手里没有余粮啊。再说了，尺县的业务都有些照顾不过来，哪有精力顾到仞市和别的县啊？” 齐年拍了拍黄浩的肩膀，站起来望着窗外说：“你看看，天气挺好的。” “我知道。” “你知道也过来看看。” 黄浩站起来往外看了看：“这外面有个屁的看头啊。” 齐年指着街上的人说：“你看这街上有几个人？” “一堆。” “只有两个人啊，兄弟。” “尽特么鬼扯，怎么只有两个人？” 齐年故作深沉道：“一个为名，一个为利。” “你想放就想，想说就说。你就别装大师了。” “痛点就是机会点！这事儿简单啊。你想想啊，你手上没有人，你的竞争对手的手上有人不？” “没有。” “快过年了，他们想做当地的劳务派遣生意是不是也做不起来？” “是啊。” “那不结了。”齐年说，“你也做不了，你的竞争对手也做不了。你们的客户快递公司的人一个个都急疯了的时候，你们却没有人提供。这不是和‘双11’的情况一样？你想想你‘双11’是怎么赚到佣金的？” “因为我手上比别人的人多啊。” “你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黄浩说：“你给的啊。” “那不结了。”齐年满意地笑。 “结什么啊？你不是也没有人嘛。” 齐年说：“所以说你是个猪脑子！没人再找不就得了。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多的是。你知道这句名言是谁说的吗？” “普希金？” 齐年摇摇头：“陶思娅。” “陶……你别废那么多话，直接说，怎么干？”黄浩今天确实有点儿烦这个齐年。猜什么哑谜啊。 齐年问黄浩：“陶思娅是什么人你知道不？” “你老乡，你的合伙人，大美女。” 齐年摇摇头说：“她是个营销专家啊，兄弟。她虽然在营销方面也谈不上有多牛，但是搞定我们这些芝麻绿豆的小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之所她在忙快递同盟的事情，培训生的招募没有太多时间去做。现在让她把快递同盟和我们县郊场地的事放一放，让她专心做培训生招募。你再看看效果。到时候只怕人多得你推销不出去。” “她真有那本事？” 齐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只关注到了她的美色，完全不了解她的能力有多强啊！” “她的能力我也了解了。上次快递员积分的方案不就是她做的嘛。其实是专业得很。她的专业水平完全被她的长相掩盖了啊。” “哈哈。你知道就好。总之，招人的事情你放心地交给我。另外，我再给你一个建议。你不是打算去其它县市也开拓市场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直接去省城注册一家人力资源公司。做全省的业务。” “全省？就我这个小公司？” “有什么不可以？做人要志向远大。” “不用你说，我志向远大得很。你那么大志向，你怎么不去首都注册一家快递公司，做全国的业务？” 齐年捂着胸口说：“你这一切算是扎到我心口了。太扎心了！” 黄浩哈哈笑：“扎心就对了。” 齐年说：“心是扎对了，但是你理解错了。我没说我不想做全国的快递业务，还没到时间。而且做快递是高投入的产业。我这个破网点一个月投入就得几万到十几万。做全国的业务得几千个网点，要不你借我十个亿，我去做？” 黄浩不接齐年的话。 齐年接着说：“做你们人力资源业务最大的好处就是低投入。只需要销售做得好，别说做全省的业务了，做全世界都行。你看世界上那些牛得一塌糊涂的人力资源公司，总共也没多少人。但随便一家快递公司都得有几十万员工。” 黄浩说：“我听明白了。去省城注册一家公司，然后呢？我听你说完。” 齐年把自己的设想全盘告诉了黄浩：以尺县的一家人力资源公司的名义在外县市做生意不容易。但注册在省会的公司做起生意来就容易得多。 在省会城市注册一家人力资源公司，然后在有业务的城市开设分公司，专做当地的业务。就算是没有业务也可以进行前期的培育。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合理利用各地的政策。为当地解决了就业问题，也许可以拿到相应的返税。就业人数越多，能谈的条件最优惠。这样一来就实现了规模效应。 一旦一家人力资源公司做大了，还可以拓展其它的业务。低端的劳务派遣利润率不高，如果往上走专注于开拓物流公司中层管理岗位的猎头业务，就可以提升公司的业务格局。这样一来，这个小人力资源公司就有机会在这个有上千万人就业的物流行业暂露头角。竞争力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去推动公司的发展，而是公司会随着行业的发展而自动发展。 黄浩一定齐年的全盘分析，一拍大腿说：“兄弟，你太牛了，也太能吹了！不过，我就喜欢你讲的这个故事。好！咱就这么干！” 247 人力资源业务前景规划(2) 齐年打了个电话，让陶思娅也过来，和黄浩一起聊下一步业务对接的事。 放下电话，齐年对黄浩说：“事情基本上是这个套路。不论做什么业务，首先要把顶层设计规划好，然后再做具体的事情。也就是说，你定的目标一定要长远，但是事情还是要从一点一滴做起。很多人做事只知道起点和终点，但是怎么样从起点开始达到终点就不知道了。” 黄浩感慨说：“老齐，听你这几句话，感觉是在听一个七老八十的人谈人生。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说的话。” 齐年说：“我哪有这么高的感悟？因为这几句话我是听几位前辈说的啊。” “原来如此。”黄浩说，“你做快递也是这样干的吧？我看你现在做的这么多业务和当初你在寸岛做快递完完全全是不同的规模不同的级别。在寸岛的时候你就想好了做这些业务的？” 齐年回答：“当然没有。现在的业务也不是当时就想好了的。其实当时的想法就很简单，一方面自己呆在寸岛上无所事事，另一方面也是看到我们家乡的人都无所事事的。所以我想做一点事能改变这个面貌。做快递又能让自己赚钱，又能雇很多人，不是两全其美嘛。” “这倒也是。” “而且，快递连接着生产厂商和消费者，是打通上下游产业链的一个通道。拓展能力很强。这样做快递的过程中就能拓展出各种生意来，让大家一起发家致富。” 黄浩冲齐年伸出大拇指。 陶思娅来了之后，黄浩一如既往地夸赞了陶思娅的美貌，并对她表达了仰慕之情。又说：“思娅怎么就没什么反应呢？” 齐年说：“反应什么？每天都有上百人垂涎思娅姐的美色。你说的这些话都干巴巴的，一点儿诚意也没有。” 陶思娅打了齐年一下：“你注意用辞啊。什么叫垂涎美色啊。” 黄浩哈哈笑道：“还打情骂俏了。你们就别在我这里聊了。我们出去边吃边聊吧。” 这“打情骂俏”四个字说得齐年和陶思娅心念一动。两个人的反应是一样的：想到了夏舞叶。 齐年想的是该怎么处理他和夏舞叶之间的关系。 陶思娅想的是齐年和夏舞叶到底是什么关系。 黄浩什么也没想，开车带齐年和陶思娅去了餐厅。 “兄弟，今天这个规格高的啊。”齐年一进餐厅，就知道在这里吃饭价格不菲，“你是不是又要说这是要请大美女陶思娅吃饭。我可以先去车上等着了？” “老齐，这一次还真不是。我是为了请你吃饭才带你到这里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今天的一番话真是醍醐灌顶，让人茅塞顿开啊。” “有这么大效果吗？” “有，有，太有了！” 陶思娅笑着对黄浩说：“你们都说什么了？怎么感觉你这么兴奋呢？” “兴奋，太兴奋了。老子马上要有钱了！” “嗯？”陶思娅看看齐年。 齐年一摊手，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黄浩把刚才齐年和他说的事简要向陶思娅说了一遍。陶思娅说：“有钱没钱我不知道。只知道我们快撑不下去了。” “20万罚款对吧？”黄浩说，“老齐，有个事情我考虑很久了。我跟你说说，看看你是什么样的想法。” “老黄，你说吧。” “你说咱们俩合伙干怎么样？” “怎么个合伙法？”齐年问。 黄浩说：“我知道你现在缺钱。我虽然没钱，但手头还有点儿。你来参股我的这个人力资源公司，我在你的快递公司投点儿钱。我这家公司不需要你投钱，你就帮我出主意就行。” “你的意思是我技术入股？” “技术入股？” 齐年解释说：“技术入股是以前it行业经常用的。一个人有钱，一个人有技术。成立公司的钱是一个人出的，另一个人只出技术。双方约定一个股权的比例。就这样合伙。” “嗯嗯。就是这个意思。我的股份白给你，你的股份我花钱买。” “那你不亏了？”齐年笑道。 黄浩说：“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黄浩坏笑：“你把思娅让给我怎么样？” 齐年看看陶思娅说：“思娅姐那可是自由之身。她是我们公司尊贵的资深合伙人，大股东。有什么让不让的。” 陶思娅玩弄着茶杯不说话。黄浩问的这个问题也挺好，她想看看齐年是什么反应。 “再说了。”齐年说，“追她的人可有上千号人呢。” “哪有这么夸张？”陶思娅白了齐年一眼。 黄浩说：“哈哈哈。玩笑玩笑。你问我亏不亏？就冲着咱们这几个月的合作，就冲着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一点儿也不亏。实话跟你说吧，我这家公司干了这么些年，到现在还是一个小公司。你做快递才做了几个月，把这么些业务都做起来了。有你进来，还怕我这家公司做不大吗？” 陶思娅一听黄浩不再提刚才的话题，有些失望。 齐年说：“那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就是成天异想天开的。你要按着我说的那些想法干，别怕我把你给卖了。” “不会不会。你就是卖我我也心甘情愿。说实话，好想法每个人都有。但是这些想法能不能落实是另一回事，就算是能落实的好想法能不能真的干成又是一回事。老齐，我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认你这个人。你就是那种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事情做成的那种人。所以，我看好的一方面是你那些想法，最主要的是你犟牛一样的干劲儿。” “就是执行力。”陶思娅补充道。 “对对，执行力。哎呀，思娅一语中的。真是才貌双全！” 陶思娅冲黄浩一翻白眼。 齐年说：“谢谢老黄这么看重在下。我也提个建议吧。你刚才说要参股我的快递公司，我觉得有些不太方便。” “为什么？” “你想啊，你做的就是快递公司的业务。如果你参股了我的公司，那再去做别的快递公司的业务就难了，会有利益冲突。” “这样啊。”黄浩脸上呈现出遗憾的神情。 “不过，你看参股我这个培训公司怎么样？” “培训公司啊……”黄浩没有表态。 “我的快递公司不赚钱，培训公司可是赚钱的哦。这家培训公司可不是只做快递员的培训，以后还想做其它业务的培训。将来也要拓展到其它的区域去。现在这个公司的规模也不大，也不需要你出太多钱。这样我技术入股你的公司，也算是谁也不吃亏。” “听你这么说也不错啊。” “而且，你入股的不是寸岛这个培训公司。要么这样，我们两家公司都去省城注册一个新公司。一个做人力资源，一个做培训。先把架构搭起来。以后做到什么程度再看情况。怎么样？” “这样好！都听你的！从今以后，我们两家的利益就绑定在一起了。来，我们干一杯！” 三人干了杯。 黄浩对陶思娅说：“思娅，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哦。” 陶思娅笑着说：“是的。以后你就是我弟弟。姐罩着你啊。” “啊？” 一顿饭功夫，齐年和黄浩把交叉持股的方案定下来了。 人力资源公司和培训公司分别设立一家母公司。两家公司交叉持股20%，黄浩以现金参股，齐年以技术参股。 其实黄浩提议跟齐年一起合作，齐年早就有所设想。 本来齐年是想成立一家快递行业的劳务派遣公司，以实现和培训公司的上下游产业链互动。但是首先齐年对劳务派遣业务不专业，另外手头的事情繁多根本就顾不上。 现在黄浩主动提议双方深度合作，齐年有种“正合吾意”的感觉。 齐年把两家公司合作的具体事务交给陶思娅处理。齐年全面接管陶思娅在县郊分拣点的所有工作，并对陶思娅说迅电快递尺县公司那边她可以暂时不用去了。 “为什么不用去？”陶思娅问。 “我们被人家踢出来了！”齐年苦笑。 黄浩拍了拍齐年的肩膀说：“我认识赵德军很多年了。你和他都是迅电快递的，又都是我的客户，有些话我不好说。不过我觉得现在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要当心这个人！” 248 当春乃发生 正如齐年所料，夏舞叶现在是三天两头往县郊分拣点跑。 尽管齐年已经安抚了陶思娅的情绪，但是以前夏舞叶顶多一周来一次，现在每天都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齐年和夏舞叶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齐年认为得改变一下这个现状了。 这天中午齐年给夏舞叶打了个电话：“叶子，你下午在关山社区吗？” “在呀。你要来？” 齐年说：“嗯嗯。我去那边看看几个代收点。想找你聊聊。” “好呀好呀。那来我家聊吧。” “呃……你们小区门口不是有个咖啡厅吗？我们去那里吧。” 齐年很怕自己和夏舞叶单独相处，何况是去她家。 上次就是去了她家，结果清白的身子就那样被她霸占了。那可是虎穴龙潭，誓死也不能去的地方。 齐年到达咖啡厅的时候，夏舞叶已经坐在那里了。 “我还准备打你电话呢，你都到了。”齐年坐在夏舞叶对面说。 夏舞叶说：“出来吃完午饭就来这里了。” “哟，那你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啊。” 夏舞叶笑着说：“等你，很浪漫哟。” 齐年和夏舞叶聊了几句，开始进入聊天的正题：“叶子，最近一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去我们公司好不好？” “为什么呢？” “你经常去的话，有点儿影响我工作。” 夏舞叶眉头一皱：“我去了什么也没干啊。就是过去看看你呀。” 齐年笑了笑说：“谢谢你经常来看我。但是你经常来的话，让我心里很不定。有时候还在想你是不是要来了，有时候还在想要和你说什么。” 夏舞叶眉开眼笑：“哎呀，想不到你也会这样想我呀。那太好了！” 齐年正色道：“我想到你，和我们的关系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你来了我就得接待你，就得陪着你，所以让我心绪不宁。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你也知道现在我要做的工作很多，有快递、扶贫、便利店、培训。接着呢，还要和我们村长、乡长谈让村民创业的事。确确实实特别的忙。” “嗯。我知道。” “而且。”齐年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咖啡说，“而且现在有一些竞争对手还在背后来整我们，这些都让我们难以应付。” 夏舞叶想想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安心的工作吧，我最近就不来打搅你了。” “那就好。” 夏舞叶说：“那我可不可以坐你旁边？” 齐年说：“那会让我不安。” 夏舞叶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家去？” 齐年不说话。 夏舞叶笑了笑：“本姑娘看上公子了。看来公子还有些不情不愿呢。” 齐年说：“你要是在古代，肯定是个辣手摧花的女魔头。” “哈哈哈。”夏舞叶伸出手拉着齐年的一只手说，“听起来你还挺有怨气的嘛。就是因为你喝醉了我没有送你回家，而是把你带回我家了？男子汉大丈夫，还没有我豪迈呢。” “别的事情咱可以豪迈，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豪迈？” 夏舞叶笑而不语。 又坐了半小时，齐年说自己得回去了。公司的事情特别多。 夏舞叶说还想在这里坐一坐。 齐年就伸手招了服务生过来买单，然后起身向夏舞叶挥挥手走了。 开着面包车往分拣点走的路上，齐年觉得今天的谈话有些残忍。虽然这一场谈话早就应该进行了，但是齐年一直在想和什么样的方式和夏舞叶说才不至于伤到她。 他不知道夏舞叶是怎么想的，但是趁着他喝醉酒之后“捡尸”一样把他捡回家去的方式，齐年其实是不太能接受的。 就因为两人有过一次缠绵，齐年就要顺理成章地接受之后所有的安排吗？齐年思前想后，认为答案是否定的。 他能做的，就是在尽量少伤害夏舞叶的前期下，结束掉这一切。 为什么要结束掉？理由何在？齐年不知道。夏舞叶可以说具备了其他所有女孩拥有的所有优势：漂亮、性感、有文化、有才情、家庭殷实。是无数人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然而，齐年同样不知道的是：为什么要开始？开始的理由何在？ 如果没有一个坚强的理由，又为什么要保持这一段关系？ 齐年离开咖啡厅后，夏舞叶在咖啡厅坐了很久。 她想破脑壳也想不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从女性的直觉判断出来她和齐年的关系肯定是有了微妙的变化，但是她却不知道变化的根源在哪里。 就是因为自己去他的公司，让他烦了？ 夏舞叶也知道很多男人不喜欢女朋友整天粘着他。夏舞叶认为自己也没有整天粘着齐年啊。两个人都已经是恋人关系了，一天见一次面还嫌多吗？再说了，让齐年去她家说了好几次齐年都不去。明显是在逃避什么嘛。为什么呢？ 之后的几天夏舞叶确实没再来找齐年了。基本上是一天保持着几个电话的程度。 不过，这个变化又被陶思娅发现了。 这天陶思娅去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拜访过黄浩之后回公司问齐年：“阿年，这几天夏舞叶怎么没来了？” 齐年说：“我让她别来了。” “为什么呢？” “这里是办公的地方，她又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她来了，干扰大家工作。” 这倒是实话。夏舞叶的跑车虽然开不进分拣点来，但是夏舞叶那性感的身姿一出现在分拣点，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开跑车的性感美女又来找老板了。 夏舞叶这人，就算是穿着土布衫、军大衣，也能呈现性感的风姿。这对男人集中营一般的快递分拣点而言，魅力是无穷的。 已经有一个陶思娅乱人心志了，不能再一一个同样撩人的。 陶思娅一笑：“你忍心吗？” “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有什么不忍心的？” “生活就是生活？”陶思娅抓住了齐年话里的这一句问，“你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很不对劲啊。” “没什么。” 陶思娅笑笑：“你就直说吧。我又不吃醋。何必这么躲躲藏藏的呢。” 齐年“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陶思娅的眼睛说：“31号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 “嗯。” “我去她家了。” “嗯？”陶思娅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她又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瞎猜。齐年是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半夜三更不回家却住到女生家里去，这种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除非是确定了恋人关系。 陶思娅紧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都发生啦！” “嗯。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 “你……你……你喜欢上夏舞叶了？”陶思娅关注的重点和齐年关注的重点有点儿不太一样。齐年关注的是“都发生了”，陶思娅关注的是“喜欢”。 齐年摇摇头：“我没有喜欢上她。但是……” “你个流氓！”陶思娅甩下这一句，恨恨地走了。 249 女孩的家，都是蜘蛛精的盘丝洞 陶思娅根本就不相信齐年会做出这种事情。 齐年也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 然而事情终究还是做了。 要去向陶思娅解释自己是因为喝酒乱性？齐年认为没有必要。 这不是乱不乱性的问题，而是齐年喝醉了酒被追求他的姑娘霸王硬上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唉！ 齐年在操作场地看工人维修顶棚的时候，一个信息发了过来。发信息的人叫“美少女战士”。 齐年都快把这个人……不是，她不是人，是妖精……给忘了。 “美少女战士”让齐年去她家里玩。 齐年立马拒绝了。还去她家里玩？想都别想！ 齐年莫明其妙地去夏舞叶家里“玩”过一次后，他绝不会再去任何一个女孩家里玩了。 女孩的家，都是蜘蛛精的盘丝洞。去了就别想逃出生天。 齐年算是领教到了。 “不要啊。我需要你。”“你就来帮帮忙。我付误工费给你。”“我保证不会让你们老板知道的。”那个“美少女战士”还在继续发信息。 “真的不行。最近很忙。被我们老板知道了要扣我工资的。”齐年回复过去。 “美少女战士”继续发：“求你了。就帮一次好不好？白花花的钱你都不要吗？” 齐年接着回复：“你别发了！我在工作。这几天忙完我就要回老家看我媳妇儿了。” “你老家在哪里？” 齐年回复：“很远！” “那……要不，让你那个胖同事来呗。”她还是纠缠不舍。 “我那个胖同事已经回老家看媳妇儿去了。” 齐年看了看他那个胖同事。陶进像个大将军一样挺着他的将军肚，大声指挥几个快递员用叉车把建筑垃圾清理出操作场地。 “他老家在哪里？” 齐年回复：“很远！”然后把“美少女战士”的聊天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最近已经够烦心的了，齐年可不想再招惹任何异性。 等顶棚的维修完工，齐年开着面包车带陶进去另一个县参观分拣中心。他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那些分拣中心的功能区都是怎么规划设计的。 “阿年哥，咱们这个地方真的叫‘灞上’啊？”陶进指着路边一晃而过的那个写着“灞上村”的路牌。 齐年回答：“是啊。我们分拣点就在这个村子的管辖范围内。” “灞上？是不是鸿门宴那个灞上？” “你还不知道吗？是的，鸿门宴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我去！原来在这里啊。”陶进看到外面的风景平添了万种风情。 等到齐年的车开到县界的时候，陶进才反应过来：“阿年哥，你也太能忽悠了。刘邦当年是进了关中才囤兵灞上的。这里是关中吗？” “这么简单的忽悠你也能中招？是不是忙糊涂了？对了，那个‘美少女战士’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做网络直播那个。” 齐年说：“他约你去她家玩。我回拒了。” “咦，你这人。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回拒了？” 齐年瞟了陶进一眼问：“你去干嘛？” “去玩啊。” “去玩？小心我分分钟告诉晓婷。” “嗨，晓婷她知道。大不了我带着晓婷一起去玩呗。” 齐年奇怪了：“你带着晓婷去玩？玩什么？” “我说阿年哥，你是不是想歪了啊？我就是想去研究一下黑科技的好不好？我又没说去玩美少女。” 齐年无奈地笑了笑：“你想去玩你自己联系吧。等下我把她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好呐！” 这个县的分拣中心比尺县的分拣中心要大一些，处理能力也比尺县的要强。都快赶上市公司的那个分拣中心了。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气势。难怪市公司的何总推荐他们来参观。 这个县公司的总经理在市公司何总的关照下亲自接待了齐年。虽然他没有见过齐年，但是已经听何总介绍过齐年“双11”期间大战捷音快递的光辉事迹了。 梁朝雄虽然不是这个县的人，但是做快递这么些年，早就在整个仞市的快递界小有名气了。尤其是他泼辣的作风，硬生生地把赵德军的地盘撕开了一道口子，紧咬迅电快递不放，让梁朝雄短短几年内就声名鹊起。 结果这么一个让迅电赵老板为难的人物，竟然让齐年这一个网点的老板给干倒了。实在是仞市快递界的一段传奇。 县公司总经理亲自带着齐年参观了办公楼、操作场地、宿舍、食堂、还有他在厂区后面建的一个小洋楼。 齐年看到厂区后面别有洞天，不由得有些吃惊：“啊？您就住在这栋房子里？” “是啊。”县公司总经理不免有些得意，向齐年和陶进介绍那些石材和家里的红木家具。 齐年和陶进虽然对石材和红木家具完全不懂行，但是听对方介绍得唾沫横飞，心知一定价格不菲。 “你建这个房子，不是违建吗？” 齐年最近算是领教了非法用地和违建的厉害。一看到这里有违规建筑，马上就引起了警惕。 “哎呀什么违建啊。说白了不就是员工宿舍嘛。我是公司的员工不？” “是。” “这个房子是住人的不？” “是。” “那不就是员工宿舍嘛。哈哈哈。” 这样都可以？！ 除了这个可以住人的员工宿舍以外，其它的都挺好。齐年把该记的都记下，不该记的他也没敢记。齐年记这些都是为了给自己的分拣点作参考的。 规划设计单位齐年可是请不起的，所以才想起来这个办法。带着电脑和纸笔到各处快递公司参观，把他们的分拣点的规划设计都记录下来，然后回来和施工单位沟通。实在搞不懂的，就干脆带着施工单位一起去看。 齐年请的这家施工单位有点儿山寨。谁让他们没钱呢。所以齐年和陶进只好亲自当起了监理。这种工作他们两人都没有干过。一边干着辛苦活儿，一边想念着田双双在的美好日子。田双双在的话，哪还需要这么干？也不知道这个山寨的施工单位坑了他们多少钱。 参观完毕回到尺县已经很晚了。 齐年和陶进没有去分拣点，开车直接回宿舍了。 这一天身心疲惫，齐年洗漱过后早早就睡下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另一个县参观。 但睡到半夜，齐年突然被陶进拍醒了。 “阿年哥，出大事了！” 250 火灾 “出什么事情了？”半夜三更的被陶进从被子里拍醒，齐年彻底清醒了。 “分拣点失火了！”陶进说。 齐年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说：“赶紧去！” 两个人穿好衣服就往外跑。 外面风很大，两个人都顾及不得，直管裹紧了衣服往面包车那里跑。半夜三更的，小区的灯光很昏暗。情急之中，陶进还摔了一跤。齐年把陶进拉起来继续跑。 把车开出小区后，齐年问陶进：“怎么会失火的？” 陶进说：“值班的人也不清楚。” 车在县城的马路上像冬季的风一样掠过。 两个人到了分拣点一看，火已经扑灭了。 原本白天被陶进清理干净的分拣操作场地上一片狼藉。框架结构的顶棚也被烧出来一个大窟窿。日日夜夜地忙了几天的功夫白费了，更重要的是花的钱也白费了。虽然说工程款还没有支付。 陶进尤为痛心。20万的罚款还没有支付的情况下，又损失了几万块钱。那简直就是在陶进的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 “这是什么情况啊？”陶进没好气地问值班的人。 值班员说：“下班了之后人都清空了，场地的物资也都清理过了。虽然厂区不让吸烟，但也按照操作规范把防火都检查了一遍。夜里一点左右我出来查看还好好的。大概是巡视的时候吹了点儿风，肚子有点儿疼，去上了一会儿厕所，出来就看到着火了。” “你厕所上了多久？”齐年问。 “不到10分钟。” 昨天安排了两个人值班。两个人分别倒班，一个睡觉一个看场子。 也就是说这个火灾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就偏偏是在一个人睡觉，而另外一个人上厕所的时候发生了。非常巧！ 这基本上可以排除是一场自然灾害。人为的！ 这个场地刚刚筹备，所以场地里面没有无线网，也没有装监控设备。这为人为造成火灾，创造了非常好的便利条件。 但是又是谁到这里来放了这么一把火呢？ 既然是人为造成的，那么很容易锁定一个对象——田宏和梁朝雄这一对组合。 但是能进入这个分拣场地的，只有自己网点的人。而自己网点的所有的人都是从海滩分拣点过来的。 值班的人也说过了，所有的地方都已经查过了，没有人。 就算是有人翻墙过来，也很难藏得住。因为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厂区，最容易藏人的办公楼里就是一些隔断，也没有那么多的家具。这种情况下要藏人是有些困难的。 如果不在藏在厂区里面，想要把握住一个人睡觉另一个人上厕所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的机会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场地上的废弃物资已经在白天被陶进清理干净了。地上并没有可燃物。现场也没有能引起大火的东西。 要点上这么一把火，放火的人得在几分钟时间内带着一堆引火的材料爬上顶棚。且不说引火之物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就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的可能性也不大吧？ 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事情不可思议。 报过案之后，附近治安点的人也过来看过了。分析的结果大体和齐年分析的差不多，但也不排除自然因素。简单做了个笔录就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连夜雨咱控制不了，得把漏雨的屋顶给修好了再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发生过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收拾场地，然后安排施工队继续施工。再不把场地弄好，马上就要过年了。不仅施工队的人要回家过年，连快递员也要回家过年了。到时候如果又碰上送货的高峰，那可就很头疼了。 除此之外，还要加强场地的人员管理，晚上值班再增添一个人手。一人睡觉，两个人看场地。 天亮之后，齐年派了一个人拿着营业执照去宽带公司办理了宽带业务，要求今天之内把宽带安装好。又从网上买了几个摄像头，也是要求当天送货。总之要赶在夜晚来临之前把监控都设置好。 上一次海滩分拣点也是半夜出现了一个大坑。但那是个临时场所，又是个非法用地，没有办法布防监控。 现在在灞上分拣点又是半夜出现了火灾。这一回是自用的场地了，监控还是得及早设置。 看着施工队又恢复到前几天的工作步骤，齐年十分郁闷：我们只是一个做快递的，没必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吧？ 这天陶思娅来得很晚，来了也是一副没有完全睡醒的样子。 陶进看着陶思娅有些反应迟钝的样子，笑着说：“姐，我们忙了半晚上没睡觉精神有点儿不好还可以理解。你怎么睡了一晚上精神也不好？” 陶思娅没理他，走到操作场地外面看火灾现场。她一直不说话，黑着个脸，虽然她的脸很白。 陶进跟她说话，陶思娅也没好气。 陶进并没纠结这个事。知道场地失火了，陶思自己心情也不好，更何况他姐了。 但是齐年知道，陶思娅完全不是因为火灾而影响了心情，她是因为昨天和自己的对话。因为自己对夏舞叶同学的所谓的“流氓”行为深深地伤害了陶思娅。 陶思娅一整既没有正眼看陶进，更没有正眼看齐年。 齐年笑嘻嘻地和陶思娅说话，陶思娅也爱理不理的。倒也没有跟齐年生气。她手头的事情倒还是在做着，就是完全提不起劲的样子。 把分拣点的事情都交给陶进、陶思娅之后，齐年去县公司开春节期间工作安排的会议。 之前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黄浩曾经提醒齐年要当心这个赵老板。再次见到赵老板的时候，齐年对他有了一丝异样的感受。 不过，齐年自己也对黄浩说过：街上的人有两种，一种为名，一种为利。 到目前为止，这个赵老板的作做所为基本上都是为了名和利两个字。他也并没有特地针对齐年，一直在取他自己所需而已。 如果这个赵老板只是为了名利，齐年倒觉得无可厚非。人非圣贤，他与自己又非亲非故，只是一起共事的关系而已。 如果这个赵老板背后有其他的一些损人的想法和意图，那才是应该要当心的。 谁知道呢。在目前的情况下，齐年只能边走边看。 251 退出快递同盟 这次春节工作安排有两件事和齐年相关。 第一件是齐年一直在策划的集中派送的事，另另外一件事就是快递同盟。 但是，因为前几天和赵老板之间的对话，使得齐年认为快递员同盟这件事情跟他已经没有了直接的关联。而集中配送的事情，又因为现在新的分拣场出了状况，所以现在要做集中派送是困难重重的。 赵老板问齐年这两件事的进展怎么样？ 齐年首先向赵老板和今天开会的人表示，快递同盟金主任做得很好，他比更加适合。 自己当初策划和组建这个快递同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都是一些日常事务。自己做快递的时间不长，很多日常性的工作并不熟悉。所以完全可以退出快递同盟的管理层，推荐由金主任来组阁。 当然，赵老板在会议上是不同意的。这个快递同盟虽然在他的掌控之下，但人人都知道这是齐年辛辛苦苦一手搭建起来的。这些来开会的网点虽然不是快递同盟的成员，但是现在各家快递公司都在协同工作，齐年是协同工作的倡导者，所以大家都知道齐年在这个快递同盟中的重要性。 但是齐年既然知道赵老板执意要把他从同盟中踢出去，那么他也没有必要还留在同盟里面。因为他多留一天，他的风险就高一分。 他越来越感觉到这个同盟他难以掌控，他也越来越感觉到赵老板变本加厉地把同盟作为他自己实现目的的工具。赵老板以权谋私已经快到了欲盖弥彰的程度了。 趁着这次有这么多人开会，齐年把他退出同盟管理层的想法提出来，并且建议赵老板近期召开一次快递同盟的会议，讨论新的管理层人选。 赵老板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态度同意了齐年的建议。要求金主任在会后向同盟成员发出通知，这两天就择机开同盟成员会议。 同盟的事情说完了，齐年又把分拣点搬迁的事情向各位同事做了汇报。重点提及了头一天夜里发生的火灾。 “这不会又是梁朝雄干的吧？”孙老板不等齐年说完就插话。 齐年说：“除了梁朝雄，别人也没有理由到我的场地上来放火吧？不过，这个火怎么放起来的还不知道。” 这场火灾引发了众人的讨论与猜测。不过，最终还是没能猜出个结局来。 齐年又把话题引向了他要讲的内容。他的分拣点刚刚搬迁，又发生了一场火灾。目前分拣设备没有办法安装，都是人工在干活儿。所以集中派送的事情得放到春节之后。 各家网点老板听了直皱眉。因为齐实在去年策划集中派送的时候，各个网点老板已经对新一年的设备、车辆、人员的安排做了一些调整。现在齐年的情况有变，那就很难估量春节之后到底投入什么资源、做多大的投入合适。 齐年当然了解大家的担心。 “各位，春节之后集中派送是肯定会做的。现在我们就在加班加点地建场地。只要不再发生火灾这样的意外，春节后分拣场肯定能安排妥当。就算分拣场完成不了，我会想办法去解决场地的问题的。大家不要担心。该怎么做计划还是一样地做。就是时间往后推了一个半月。” “那我们春节期间用工不足怎么办？” “这个好办。五六人力资源不是有快递员嘛。你们可以从那个公司调人。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和我在寸岛上设的快递培训基地有合作。人不够，我这边加大培训力度。一定保证各位在春节戎间有足够的快递员使用。” 齐年的这番话让这些网点的老板终于放了心。 这一次会议基本上达到了齐年的目的。一是从他无法掌控的快递同盟里脱身出来，规避未来不确知的风险。二是澄清集中派送的事情，并对未能及时开展集中派送给各家网点造成的困扰拿出解决方案。 齐年从县公司开完会回到灞上分拣点，陶思娅就会齐年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今天一天都没怎么理他的陶思娅竟然有话要说，齐年马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怕关于夏舞叶的事情会刺激陶思娅，让陶思娅作出和田双双一样的决定——离开他的快递公司。 齐年带着陶西亚进了办公楼，找了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偏僻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连个办公家具也没有，两个人就站在窗户边，一边看着楼下的分拣点，一边聊。 陶思娅问齐年：“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你是指哪方面的想法？” 陶思娅说：“这还要我说吗？当然是你和夏舞叶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齐年说：“我和夏舞叶之间的关系跟以前完全一样。就是中间发生了一些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喝得不省人事。醒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我连发生的过程都不记得。事情虽然说是做错了，但是的的确确并非我的本意。说实在的，这个事情其实我也对不起夏舞叶，虽然是她主动的。” 陶思娅听了问：“那你有没有跟夏舞叶把你的想法说清楚呢？” “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我还是以前的想法，现在主要是以事业为主，不太想谈恋爱。我们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这确实是一个偶然的事件。是个误会。但是我不知道夏舞叶能不能理解。我也知道她是不会放弃的。前段时间她每天都来我们公司，其实目的也是非常明显的。我想你也明白。” “我当然明白！”陶思娅看着窗外，“夏舞叶每天都来，一方面是和你加深交情，另一方面就是做给我看的。就是告诉我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让我离你远点儿呗。” 齐年点点头。 陶思娅问：“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夏舞叶？” “喜欢！” “啊？你……” 齐年说：“就像喜欢你，喜欢陶进那样的喜欢啊。大家都是朋友嘛。” “你别混淆概念。” “我对她印象很好啊。虽然她把我那什么了，但人还是个好人啊。” 陶思娅笑：“你好像挺委屈似的。” “这是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切！”陶思娅看着齐年，黑着的脸变得红润多了，“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 “啊？”齐年没想到陶思娅会说出这么一句。 陶思娅接着说：“阿年，如果哪天我们俩一起喝酒，你喝醉了。然后你住到我的宿舍去，你会怎么样？” 齐年笑了笑说：“难道你也会像夏舞叶那样霸王硬上弓？” “去！”陶思雅忍不住又笑了，“我可没有那么下流！” 齐年说：“是啊。你这么正派，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陶思娅心情好很多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下楼。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陶思娅说：“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尝试什么？” “一起喝酒啊。” 齐年狂汗。这陶思娅可是千杯不醉。忙说：“咱们还是不要了。” 陶思娅说：“你就这样看着我下楼，不怕我摔着？” 齐年说：“这可是公司。我要是扶着你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陶思娅笑：“你不就是个流氓吗？本来就挺下流，还怕这个？” 齐年没想到陶思娅还真把“流氓”这个人称代词安到了他的头上。 陶思娅伸出手把齐年的手拉住。 齐年苦笑：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快走出楼的时候，陶思娅终于主动地把齐年的手放开了。 陶思娅问齐年：“如果我像田双双一样提出退出，你会怎么想？” 齐年说：“你要是也退出了，我立马撞墙去。” 陶思娅笑笑：“看来你还挺舍不得我的嘛。” 齐年老实地点点头：“每一个合伙人我都舍不得。” “你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哼！”陶思娅一甩手走了。 这都是被你们逼的！现在每说一句话都怕你们多想。 好累啊！ 252 指环王 “阿年哥，听说你把舞叶姐姐给霸占了？”陶进一回宿舍就把脑袋探进齐年的房间问。 齐年说：“这是你姐说的吧？明明是夏舞叶把我霸占了好不好。最近正窝心呢！” “你窝心什么？”陶进用他的胖屁股把门挤开，把身子钻进来说，“舞叶姐姐又漂亮又性感。她把你霸占了，你难道还吃亏了？” “你走在街上，一个性感美女不经过你的允许伸手挖你的鼻孔，你是什么感受？” 陶进说：“我去。你怎么举这么恶心的例子？不过话糙理不糙。你是不是不喜欢舞叶姐姐？” 齐年叹一口气说：“这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事吧。大家是朋友关系，要喜欢也是朋友间的喜欢。对夏舞叶也是，对思娅姐、双双都是这样。你还记得我们的目标吗？” “yes，sir！”陶进立定敬了个礼，“当然记得！” “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陶进把手放下来笑嘻嘻地说：“我姐没有因为这个事情把你海扁一顿吧？” “你姐为什么要扁我呢？” “咦？发生了这种劲爆的新闻，那她还不暴跳如雷呀。” 齐年说：“她倒是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生气，而是非常失望。她都不怎么想搭理我。而且，我估计她晚上都没睡好，早上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眼睛是肿的，那是不是哭过？” 齐年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见她哭过没有？” 陶进摇摇头说：“我姐这种人，应该不会哭的吧。她让别人哭还差不多。” 齐年对此深表认同。 但是他也知道，越是不会轻易哭的女孩越是脆弱。 “对了。”陶进说，“我和晓婷去了那个‘美少女战士’家了。” “哟！你还真去了？你什么时候去的？” “刚才啊。晚上下班之后去的。” 齐年奇怪：“去她家还把晓婷也带去啊。都玩什么了？” “是啊。晓婷和郁瑶聊得可开心了。” “郁瑶就是那个美少女？” 陶进点点头：“你知道吗？我在郁瑶家里发现了一个神器。” “神器！” “对！是一枚戒指。” 齐年笑着说：“一枚戒指啊！那这枚戒指是能让你穿越时空呢？还是可以幻化出一个私密的空间来？” “你游戏玩多了吧？这个戒指是一个遥控器，可以控制手机、控制摄像头。” 齐年顿时没兴趣了：“这还算神器啊？这不是跟手环、智能手表是一样的嘛。” “要是和智能手环一样，那我还说这个干嘛？你见过快递员用的那种扫描的戒指吗？” 齐年想了想说：“好像以前在一个视频里见过。快递员把这种戒指套在手上，就可以取代把枪。给快递包裹扫描录单对吧？” “对，就是那个。那种戒指功能比较单一，就是一个小型把枪。郁瑶的这个戒指可以和手机、摄影头相连，那稍加改造不就可以和快递的设备相连了吗？我问过了，原理很简单，就是在设备和戒指上分别冷冷地说上wifi或者蓝牙的发射器、接收器就可以了。” 齐年点点头：“原理的确是简单得很。你是说这个戒指是郁瑶自己做的？” “不是她自己做的，是她设计的。去电脑城之类的地方请人加工的吧。你看，就是这个。”陶进把手机掏出来给齐年看他拍的照片。 照片上显示的这个戒指看起来有点儿妖冶，上面还有金丝、宝石之类的。弄得很夸张，远远谈不上有多好看，但是总之就是一副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感觉。 戒指的侧面就是用于控制的开关，做得很隐蔽。 一段视频里郁瑶还亲自演示了一下遥控的效果，还算比较灵敏。 “我说，这个‘美少女战士’有这么个神器，她拍照片、拍视频干嘛要我们帮忙啊？拿戒指遥控不就搞定了？”齐年觉得奇怪。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陶进说，“还是晓婷告诉我的。她说这个姑娘其实就是一个宅女。平时除了吃饭、买咖啡估计都不怎么出门，说不定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希望能有个活人去陪陪她。” 宅女齐年倒是很熟悉。他们班就有一个同学是宅女。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只在她的床上。她的床弄得像个宫殿似的，很有些童话色彩。她整天就呆在床上看书、看手机。也不太和人交流。 你以为这样的人身体素质很差吧。还偏不是。别看她瘦瘦的，却属于吃饭倍儿香身体倍儿棒那种。长跑前三名，还不带喘气的。 大学毕业后也没怎么联系了。也不知道又去哪个城市宅着去了。 “你觉得这个戒指怎么样？”陶进问。 “挺炫酷的。和指环王一样。不过能干什么呢？” “能干什么？能干的事多了去了。你等等啊。”陶进跑出去了。 齐年以为陶进会拿一个什么样的神器过来，可是他却拿了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说：“如果我们在这个戒指上加上各种功能的话，那我们的快递员就可以通过戒指来操作手机和其他的一些设备。打个比方来讲，前段时间你不是让我研究那个帮助快递员爬楼的装置嘛。不光是爬楼机，而且机械手臂也可以通过戒指来操控。这样的话，一个快递员就拥有了天生神力。” 齐年哈哈大笑：“按照你这个方式研究下去，快递员都可以变成钢铁侠了。以后我们的每一个快递小哥出去就是个机甲战士。超威猛那种。“ “你别笑，也不是不可能。郁瑶身上的盔甲，你见过的吧？” 齐年点点头：“上一回她穿那个，我给她拍照来着。” “嗯。你不要以为那些都是玩具。她把那个东西打开给我看了，那可是真金白银打造起来的。有不少黑科技。” “那个‘美少女战士’还会打造这些东西？” “那倒不是。她只是设计，做是另外找人做的。我觉得这女孩跟其他的女孩有点儿不太一样，特别喜欢研究这些机械啊、电器之类的。就拿头盔来说吧，这可不光是和来炫酷的，而且这个头盔还带了一个感应的功能。她戴着头盔在家里走动，相应的地方的某个机器就会有反应。” “这么牛啊！我怎么去她家什么都看不出来？” “阿年哥，所以说带晓婷去的最大好处就在这里啊。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去，她有戒心。还好你人品正，去她家没有邪念。你要是敢动她一下，不知道哪里就有个什么机关让你有去无回。” 齐年说：“我本来人品就正。只要不喝醉，就算有邪念也不会有邪行。” “行行。你就别掩饰了。” 253 科技兴岛 “你简直是越描越黑。”陶进说，“晓婷现在和郁瑶关系可好了。两个人聊了没半个小时，郁瑶就跟在晓婷后面喊她姐姐。晓婷现在对郁瑶的那些东西也特别感兴趣。” 齐年想象得到这种情况的合理性。郁瑶在游戏中的角色比齐年在游戏中的角色还彪悍，拎着两把斧头四处砍人。说她对郁瑶的那些黑科技装备感兴趣，齐年一点儿也不奇怪。 陶进接着说：“不过呢，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就只体验了几个小玩意儿。郁瑶还让我们下次还去她家玩，要给我们看一些真正的王炸装备。郁瑶今天还念叨你呢。说那个个子高高长得帅帅的快递员是不是特别忙。晓婷说，是的，他是我们快递公司的王牌快递员，每天货都送不完。” 齐年见顾晓婷也心有灵犀地帮着他骗人，直乐得哈哈笑。“美少女战士”一直把齐年当成了受老板剥削的苦命的快递员。 “阿年哥，下次你跟我们一起去吧。看看她家还有些啥。” 齐年问：“他家里有那么多的新奇玩意儿吗？” 陶进点点头说：“我跟你说，在她家里你能看到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她改装过了。她就是一个科技狂魔。” 那个美少女是个科技狂魔？！齐年想想就觉得好笑。不过这个狂魔和陶进、顾晓婷还真是一路人。陶、顾是虚拟世界的狂魔，美少女可是真实世界的狂魔。 “都改装了，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那当然，你眼拙呗。我跟你讲，他现在用的技术我也是很清楚了，主要是用wifi和蓝牙进行无线连接。哦，还有nfc。比如说她那个头盔，我估计就是用了nfc的感应的技术。” 齐年问：“nfc不是近场通信吗？感应的距离有那么长吗？” “哎呀，她只不过是把这些东西用在家里面。她家你又不是没去过，能有多大的范围啊？用nfc的话大概一米范围内就可以感应。超过一米的话，基本上都是用蓝牙来解决了。” “这么说，这个‘美少女战士’的盘丝洞，其实是一个高科技的盘丝洞罗？” “那绝对是！感兴趣不？感兴趣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感兴趣了。不过，你说她这么牛，还做什么直播呀？她自己发明创造的这些小玩意儿卖给那些企业家，不是也能挣到很多钱吗？” “你等一下。”陶进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手里握着一根香蕉。 “请不要在我这里吃香蕉。太邪恶！” “我去！阿年哥，你才邪恶！”陶进不理会齐年，剥了香蕉大咬一口说，“郁瑶做直播完全就是兴趣爱好。可能就是因为她比较宅吧，所以倾向于在网上和人交流。这不就跟一些宅男当面说话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但是在网上聊天妙语连珠一样吗？” 齐年说：“这倒也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听你这么一说，我对这个美少女战士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你知道她多大吗？” “b。” “什么？” “b呀。要么是a。反正不是太平公主。” “滚你！”齐年笑道，“我就说吃这个太邪恶。我是问她年纪多大了。你说些什么呢？” 陶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以为你问她多大码。她大概十六七岁吧。” 齐年无语：“我是问你知道她多大‘吗’，不是问多大‘码’。我又不关心她这个。” “不，你关心。”陶进说。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我关心？” “因为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陶进一手握着香蕉皮，一手搂着齐年的肩膀，“你知道舞叶姐姐多大‘码’？……哦不，多大‘吗’？” “你给我滚出去！”齐年站起来把陶进这二百斤肉推出去了。 过了十分钟陶进又来了，这一回手里举着一根火腿肠。 齐年问：“你晚上是没吃饭吗？吃这些。” 陶进说：“吃了。消耗大。” “消耗什么了？” “费脑子了。在郁瑶那里看了看，觉得很震撼。” 齐年说：“她才十六七岁的话，就有些可惜了。年纪太小。” “可惜什么？年纪太小？未成年？是不是有些不方便？”陶进又凑过来要搂齐年的肩膀。 齐年让开说：“屁的不方便。我是说她这个年纪可能还在上高中或者中专。都没毕业。” 陶进说：“她本来是在学校读书的，但是对读书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就是喜欢搞这些发明创造。” “她家里不管她吗？还在上学就一个人住在学校外面。” “这个你得去问她本人。” 齐年叹了一声：“本来还想把她挖到我们公司来的。” “为什么？田双双走了，你还想再弄一个小萝莉来？” 齐年说：“我对小萝莉完全没兴趣好不好？你说她长得漂亮吧又不如你姐，你说性感吧又不如夏舞叶，你说萝莉吧又完全是个小孩，哪能跟双双比。我看中的就是她的发明创造的能力。她要是能到咱们这里来就太好了。” 陶进把火腿肠吃完了拍拍手说：“她来能干嘛？你真的要把我们的快递员打造成机甲战士？” “那倒不是。其实呢，我之前让你来研究和快递相关的科技，是有一些想法的。你不觉得我们寸岛的那些产业都太传统吗？太依赖劳动力了。什么捕鱼呀、种田呀，包括我们做的快递，都是技术含量比较低的工种。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把一些技术含量比较高的工种，甚至于说研发基地，放在我们村岛上来。” “阿年哥，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不现实。” “为什么？” “你想啊。为什么那些研发基地基本上都在一二线城市？是因为那里有好的大学和研究机构啊。人才济济。我们这种十八线的鬼地方，只有鬼才来。” 齐年说：“我当然知道这个，但是这个事得逆向思维。按道理来讲呢，高科技人才肯定是要去一线城市的。但是也有一些真正的技术宅会更喜欢一个类似世外桃源的地方。任何学科学到顶都是在学哲学。这就是为什么博士的英文是phd哲学大师的原因了。哲学需要什么？” “思维？” 齐年摇摇头。 “分析？” 齐年摇摇头：“哲学需要寂寞。哲学是一场修行，既然是修行就需要道场。虽然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但大多数修行的人还是小隐隐于野的。” “你是说那些科研机构最顶尖的牛人会隐居到我们寸岛来？” “未必不可能啊。” “我们这个岛什么都没有。” “迪拜什么也没有。但是人家迪拜就硬生生的在沙漠上把科技、金融、服务业这些全部都做起来了。” 陶进说：“哎呀，迪拜是什么都没有。但是人家有钱。money，你懂吗？” “不不。有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最重要的不是要有钱，而是……”齐年拿手指着自己的头，“要有脑子。” “我可没那么大的野心。” 齐年说：“当然，这得一步一步来。就算是那些研发机构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把研发中心放在我们这个鬼地方。但是我们可以先引进一些相关产业进来，比如云计算、人工智能。我之前看到相关的资料，搞人工智能需要人，但是搞云计算需要的是电。我们寸岛供电量远远超过我们的使用量，电费便宜，再加上我们可以利用海洋、太阳能发电弥补不足。” “发电？” “嗯。如果电不足的话，我们可以发电。通过建立小型的数据中心起步，再逐步往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的方向走。只要起步了，就可以慢慢引入‘美少女战士’搞的那些研发过来。” 陶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怎么不靠谱？印度当年不也是一穷二白。就靠着做全球客服，慢慢地把服务业做大。就靠着给欧美当码农，慢慢地把it业做大。找准目标坚定地执行下去就好了。” 陶进说：“这个……” “你看，咱们做快递之前，谁能想到我们能把寸岛的快递做成盈利的？” “也对哦。” “事在人为！” “不过，我还是觉得哪儿有哪儿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阿年哥，我觉得你要干的这些事情完全是政府该干的，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快递网点该做的事儿。” 齐年说：“政府发挥的是引领，产业的导入还是得由企业来做。再说了，我又没说真的去建一个迪拜，无非是把一些新产业导到我们的岛上来。让我们的乡亲们日子好过一些而已。怎么样？有信心做下去吗？” “应该……有吧。” “如果把那个‘美少女战士’搞到手呢？” “那样……信心稍微会多点儿。” 齐年一笑：“我倒要试试看。咱们要和沈村长一起，把我们寸岛干出天翻地覆来！” “好！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信心都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相信你，阿年哥。我跟着往前冲！” “太好了！兄弟，你就是我坚强的……”齐年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么晚了谁还会打电话？ 齐年接起来一听，脸色都变了。 254 群殴事件 “出什么事了？”陶进问齐年。 “彪子在岛上被人群殴了。”齐年回答。 “谁打的？” “培训生。” “啊？这是为什么？” 齐年说：“不知道。明天一早他们送彪子来县里就医。快去睡吧，我们明天去码头接他们。” 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和陶进就起床了，去楼下吃了早饭就赶往码头接船。 8点整，陶二大爷的船靠岸了。齐年和陶进赶紧迎上去。彪子被几个人用担架抬下船来。 彪子头上缠着绷带，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还冲齐年、陶进笑。 齐年问：“你伤到哪儿了？” 旁边的人替彪子说：“头、腿、肚子上还被捅了一家伙。” 齐年大惊：“啊？还捅了一刀？” “不是捅了一刀，是捅了一家伙。” “是什么家伙。” “不知道。” 问也问不清楚，齐年先指挥着这几个人把彪子抬上面包车。然后带上所有人风驰电掣地往医院开。 到了医院，大家忙乱了一阵。最后医生给的诊断结果让他们稍微安了心。头上、肚子上的伤需要做缝线处理，其它的无碍。不过得在医院住些日子。 彪子进了手术室之后，齐年问那几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说：“培训生里有些人根本就不是来培训的。是来捣乱的。彪子说话他们都不听，还聚众闹事，妨碍大家别人。彪子和他们吵起来，然后他们动了手。” 齐年问：“那些人现在还在培训基地？谁在管？” “还在培训基地呢。现在那里没人管。” 齐年觉得彪子的伤很严重，但是更严重的却是寸岛培训基地的现状。他让陶进照顾好彪子，自己要回一趟寸岛。 齐年去码头等船的时候，夏舞叶也来了。两人就在码头的餐馆里简单吃了些东西。 夏舞叶说：“你回寸岛的话，干脆我也跟你一起去吧。我去看看阿婆。” 齐年说：“还是不要去了。这事儿还不知道跟她怎么说。” “那好的。等你找机会我再去。”夏舞叶说。 齐年说：“我先看看情况。船来了。” 夏舞叶把齐年送到码头就走了。 寸岛的培训基地群龙无首。虽然齐年在县城有很多事情要办，但是当务之急必须要回去平定培训基地的事情。同时也要把那里发生的变故了解清楚。 黄浩的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正缺人。这个时候培训基地可千万别出问题。 按计划上周应该有五十个培训生结业送到黄浩那里去的，结果培训任务也没有完成。现在又出了群殴的事情，还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正常结业呢。 眼看要过年了，年前一定要把所有的人培训完。时间非常紧张。 齐年到了培训基地。正常的培训已经停下来了，几个培训老师在维持着日常的秩序。 齐年问培训老师：“彪子给大家培训的时候，是不是那些人在现场捣乱？” “没有捣乱啊。” “没有吗？”齐年奇怪。送彪子去县里就医的人说是因为现在搞乱才引起的争执。 “没有。培训生没有捣乱的理由啊。大家都是交了钱过来参加培训的。早些培训好了不就可以早些出去工作挣钱嘛。他们又不是来这里养老的。怎么会捣乱呢？” “那架是怎么打起来的？” “那几个人好像和彪子之间有矛盾。” 这有点儿颠覆齐年对这个群殴事件的看法：“啊？不是因为培训吗？” “也是为了培训，但还是因为对彪子有积怨吧。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了解。” 齐年去培训生中了解到的情况和彪子、培训老师的说法又不一样。说是因为彪子培训的方式太暴力，而且最关键一点是彪子在故意拖延培训日程。 是培训生不好好参加培训，还是以彪子为首的培训老师不按培训日程安排培训。各执一辞。 齐年无从判断，只好让这几个培训老师继续按培训日程加紧培训。虽然这几个培训老师的专业技能不如彪子，但是一些基础内容的培训还是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的。 在齐年的亲自督战下，培训进行的还算是比较正常。 齐年在寸岛又呆了两天之后，才返回县城。 一回到县城，齐年第一时间就去医院看望彪子。彪子手术做得很成功，在医院又得到了精心医护。精神状态、身体状态都不错。 齐年把他在寸岛了解到的情况跟彪子一说。 彪子火就上来了：“特么的还血口喷人了。自己不好好培训，还说老子没有培训好。” 齐年问：“这一期的培训生和往期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培训日程延后了？” 彪子说：“要说区别，就是这一期的人特别不听指令。完全是瞎搞。” 齐年又聊了聊，得到的情况也仅止于此。 齐年让彪子好好养伤。不仅所有的治疗费用由公司出，而且公司还发给他一部分慰问金。 从医院回来灞上分拣点，齐年把了解到的情况跟陶进和阿诚说了。齐年尤其想听听阿诚的意见。 阿诚说：“彪子脾气有些大，做事有点儿简单粗暴。可能就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和培训生发生了冲突。也是因为以前跟着豹子头一起干，所以手段相对而言比较强硬一点。寸岛的人都认识彪子，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从外面来的培训生可能不适合，不一定能接受这样一种粗暴的培训方式。” 齐年点点头，看看陶进。 陶进也认同阿诚的意见。 齐年自己倒有不同的意见。从这几天由各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隐藏在水面下看不到。 “那是什么事？”陶进问。 齐年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现在彪子、培训老师、培训生说的都不一样。如果彪子和培训生说的不一样，我可以理解。为什么培训老师说的和他们两方说的也不一样呢？他们有什么利益冲突吗？” “至少培训老师是中立的吧。” “我也这么推断。而且，打彪子的人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寸岛的人动的手。” 阿诚惊讶道：“是我们村里的人打他？” “是啊。培训老师说彪子和那些人有过节。你知道彪子得罪过谁吗？” 阿诚笑笑说：“要说得罪谁，那就多了去了。但是也不至于打那么狠吧。无非就是偷东西、抢东西、把人家的小孩打一顿这些小事。挺多冲到他家把他骂一顿就过去了。” 齐年说：“所以就是这些疑点搞不懂啊。” 陶思娅袅娜地从远处走过来问：“彪子被人打了？” 齐年回答：“是的。” 陶思娅说：“活该！” “为什么这么说？” “他就没把培训生当人看。” 齐年看了一眼陶进和阿诚：陶思娅应该是对群殴事件发表过意见的所有人里面最客观的一位吧？ 几个人就这样在分拣点的空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聊着，齐年的电话响了。 “老板，快回来吧。他们又闹事了！” 255 培训基地的真相 自己前脚离开寸岛，后脚又开始闹事了。 齐年不能耽搁，把灞上分拣点的事情交待给陶进、陶思娅和阿诚，坐晚上6点的船又回到了寸岛。 一到寸岛回家看了阿婆一眼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培训基地。培训基地平时都是灯火通明的——晚上还有培训。今天却是黑乎乎的，只有宿舍的灯还亮着。 齐年没有进宿舍，而是打电话给培训老师，让他们从宿舍出来。 齐年让培训老师就在培训基地后的海边汇报情况。 听了培训老师的描述，齐年觉得这些培训生实在是太过分了。且不说尊师重道的精神，既然来就要好好按要求参加培训，不能胡闹。竟然还闹到打人的程度。 “捅人的人放回来了？” “放了。说是伤不重，就关了几天教育了一下。” 齐年对培训老师说：“把这个人赶出去！我们这里容不下这种人。” “这个……怕是不太好办。” 齐年问：“为什么？把他交的钱退给他。让他走！” “他没交钱。” “什么？来培训都得交钱，他为什么不交钱你们还让他培训？” “他是贫困户。” “贫……”培训就得交钱，是这个道理。但是不交钱就能培训的，正是齐年安排的一批贫困户，“贫困户也让他走人。我们扶贫也不扶那些捣蛋的人。” 这种人齐年是最痛恨的。本来扶贫的资源就有限，有些人偏偏好吃懒做地占着扶贫的资源。 “把贫困户赶走了影响不太好吧？” 齐年说：“有什么影响不好的。我是个企业，就要按照企业的考核体系来。不能因为他是个贫困户我们就纵容。” “好的。知道了。” 上一次回寸岛的时候，齐年了解到的信息和他去彪子那里了解到的信息有严重的冲突。这一次再回来，他觉得有必要把事情弄清楚。 但和培训老师聊了半天，获得的信息极为有限。 齐年认为没有必要再在这里耗时间了。于是进了宿舍去找培训生聊聊。 刚进宿舍的大门，有一个寸岛的老乡把齐年拉到了一边，对齐年说方便的话去他家找他。 齐年点点头，在宿舍的各个楼层走了走。交待了几句就回家去了。 在家等了十来分钟，那个老乡果然来了。 老乡对齐年说：“是彪子有问题。” 齐年说：“嗯。我知道。你们都说过了，他培训的方法有些粗暴。这个事情等彪子的伤好了我会跟他……” “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个人有问题。” “这个人有问题？”齐年奇怪。 老乡说：“彪子，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人了。” 齐年心想：彪子不是我的人，那是谁的人？难道彪子还要回豹子头那里吗？可是彪子来我这里的时候不是说过在豹子头那里不赚钱嘛。来我这边除了正常的工资以外还有这个培训公司里的奖励和提成。一个月少说也能挣八九千块钱，好的情况下挣万把块都不成问题。 齐年说：“彪子在我这里不比在豹子头那里强多了？他不想在我这里干了？” 老乡听齐年提到豹子头，笑了笑说：“这个事情跟豹子头他们没什么关系，是跟田宏有关。” “你的意思是田红把彪子收买了？” “是的。”老乡说，“你知道田宏给彪子开什么价吗？保底1万5一个月。田宏让彪子把这个培训基地给毁了。” 齐年问：“彪子怎么毁这个培训基地呢？” “不上课啊。培训的内容给它拖拖拉拉，本来三天、四天就可以培训完的内容，他拖到10来天。你知道嘛，现在那些培训的人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齐年说：“这我倒不知道。培训的事都是交给彪子办的。” “有些人上个月中旬就来了。到现在已经20多天了，培训好的内容不到一半。全部都培训完的话得一个多月的时间。” “一个月？”齐年完全不能相信。 现在正是快递员返乡的高峰期。各家快递公司都缺人。按照齐年和五六人力资源的黄浩定的计划，他们要拿寸岛培训出来的快递来来抢占市场。 这一个月只要快递员数量有保证，那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就有可能把业务做到仞市各个县。这样的话，五六人力资源就真的成了仞市快递行业内最大的劳务派遣公司了。 但是，现在彪子却人为地延缓了培训安排。难怪上周应该结业的人到这周还没有培训完呢。 除此之外，培训也是需要成本的。来参加培训的人一次性交完学费，之后的吃喝拉撒都由培训基地负责。培训生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支出。这样一来，本来可以盈利的培训基地有可能会亏钱。 齐年是宁可快递业务亏钱，也不能允许培训基地亏钱。因为培训基地还担负着给村里分红建立扶贫基金的职责。 齐年又问：“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可能彪子一个人来做这个事情吧。那些培训老师有没有在帮他？” 老乡告诉齐年：“这些培训老师呢，也没法说到底站在哪一边。我想他们应该是知情的。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彪子是他们的上司，他们基本上要听彪子的。” 难怪这些培训老师立场很不坚定呢。他们一方面因为道义，一方面因为威压。 没想到这一次回来，了解到这么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从老乡说的情况来看，这可不是空穴来风。 看来，这田宏并不是只有挖坑、市公司罚款、举报非法用地这三板斧，他还有后招，竟然打主意打到培训基地上来了。 齐年和老乡聊完了之后，把老乡送出了院子。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齐年越想越觉得一身汗。 他觉得有些事情似乎是串连在一起的。如果彪子早就被田宏收买的话，那么田宏的计划是不是仅仅只针对寸岛上的培训基地呢？是否有可能还会打主意打到培训生头上呢？ 要知道这些培训生不仅散落在仞市的各家快递公司那里，大部分是被齐年和迅电快递的各家公司吸收了。如果田宏或者彪子同时收买了一些快递员的话…… 那么自己那个灞上分拣点失火的事情，不就顺理成章找到答案了吗？ 如果没有内鬼，火怎么会恰好在一个值班员睡觉，另一个值班员上厕所的时候点起来？ 256 调查取证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就到了培训基地去监督培训。 几个培训老师分别带着自己负责的组按规定开始培训。因为有齐年在，培训生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守规矩的。 因为所有的培训生都知道，齐年是那个能决定他们未来的工作前景的人。培训生们可以得罪彪子，可以得罪培训老师，可以得罪这个寸岛上的任何一个人，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齐年。 齐年趁着培训的间隙，分别找了一些培训生了解了群殴的具体情况。 有些培训生站在彪子那边，有些培训生保持中立，而大部分的培训生对彪子是有强烈的不满情绪的。把向培训生了解到的情况综合起来看，部分验证了昨天到家里来的那个老乡说的话。 彪子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在瞒着齐年。 如果这个时候田宏真的插上一脚，那就的确是个麻烦事。齐年手头的麻烦事已经不少了，而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又腾不出手来做。时间很紧迫。 培训老师回来了之后，齐年让培训老师把目前在校的所有学生的入学资料都调出来看了一遍。果然有不少培训生是12月中旬来的。甚至于还发现有一个培训生12月上旬就来了。他在这里呆了整整一个月。现在还没有结业。 齐年问培训老师：“这个培训生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有结业啊？” 培训老师说：“这个培训生脾气有点儿倔。培训都参加了，但是考试通不过。” “这个考试有什么难度吗？还是这个培训生脑子有问题？一个月了考试都通不过？” 培训老师说：“和他同期的人都结业了。只剩他一个。” 齐年对这个培训生十分感兴趣。本打算让培训老师把他叫来见一见。后来一想，这样不妥，就暗暗的把这个人的名字给记下来了。 午饭的时候，齐年找到了昨天去他家的那个老乡，问他认不认识12月初来的那个培训生。老乡说认识。齐年让他把那个培训生找来，说自己在培训基地外面等他。老乡点点头走了，齐年逛了一圈就出了培训基地。 齐年掏出手机来回复上午没时间回复的信息。主要是夏舞叶发来的，问他回寸岛调查得怎么样。 齐年说还在进行之间。发现了一些问题，正在找人澄清。 这个时候，老乡果然带了一个瘦小的小伙子来到培训基地外面。 齐年让老乡回基地休息，然后领着培训生去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齐年问培训生：“你不是我们寸岛的人吧？” 培训生摇摇头。 齐年说：“我看了你的入学资料。你来培训已经有一个月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结业呢？” 培训生说：“老师不让我结业。” “你是没学会，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学都学会了。就是考试不让考。再就是过了元旦之后，一些考试的项目不让我通过。” 齐年笑着说：“那你这还不是不达标嘛。” “我怎么没达标呢。考试的内容都是培训的内容。培训的时候老师都说没问题了。考试就是不让过。还有两个考试的安排到现在还没有定日子。” 齐年奇怪了：“他们怎么会不安排考试呢？每一期每一期培训完了就考试。这个考试日程不都是安排好了的吗？” “是的啊，考试是一期考一批。就算是这期误了时间，下一期也可以考。他们没有安排我参加下一期考试，已经让我误了三期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现在培训的人又不多，才一百多人，考试有那么难安排吗？都是些基础的培训内容，又没有什么高精尖的东西需要学习的。正常的培训三、五天都可以全部培训完。就算是误了一两期考试，十来天也能够结业了。 齐年再次跟培训生确认：“所有培训过的内容你都熟悉了对吧？有没有没搞懂的？” 培训生说：“反正培训过的内容我都懂了。这些培训又不难啊。” “是的。是不难。按道理没有通不过的情况啊。” “大家都这么说。” 齐年抛出了终极问题：“那你觉得问题在哪里？”“可能是他们想搞我！” “他们为什么要搞你呢？” “我说话不好听。不喜欢拍他们的马屁。” 齐年听了笑了：“在我们这里培训，你也不需要去拍谁的马屁吧？”培训生说：“反正我也搞不清楚。我这一期的人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下一期的人还有二十几个还没走。就算是我一个人笨，难道那二十几个都一样笨？” 齐年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一点儿也不笨。机灵得很。这样，你回去该怎么培训怎么培训。我尽快安排你考试，结业。好不好？” “谢谢老板。” 回到培训基地，齐年培训老师：“你们的考试是怎么安排的？” “一期一考。” “那我看12月来的那些人为什么还没有结业？是你们没安排还是他们考不过？还有一个12月初来的。” 培训老师说：“你说的那个人我知道，之前还骂过彪子。” “所以就不让他结业？” 培训老师说：“那倒不是。去年的考试他都通过了，就是今年的两项考虑没过。” 齐年问：“咱们的培训好像也没有那么严格吧。” 培训老师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今年的考试都是彪子考的。” “考试通不通得过，也都是彪子一个人说了算？” 培训老师说：“以前是所有的培训老师一起来评分，但是从12月底之后，考试都由彪子一个人来考。” 齐年问：“那考虑你们都看过的罗？” “看过。” “那些没有通过考试的人到底是哪方面不合格？” 培训老师皱眉说：“这我们就不太清楚了。我们按要求培训、考试也是按培训的内容考的。按道理来讲都应该通得过啊。不过我们这些人里只有彪子参加过市公司的标准化培训。哪方面不合格彪子最清楚。” 这样看来一个公开的培训结果测试，最后变成了彪子一个人说了算。彪子不辞辛苦地自己把给上百人考试的事情一个人揽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显然不是为了严要求、重质量，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彪子就可以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或者说，不放任何一个人通过考试。把培训生都留在培训基地里。 齐年决定回一趟县城，去会一会彪子。 257 不能打草惊蛇 不过齐年回到县城之后并没有马上去找彪子，而是去了灞上分拣点。 他把了解到的情况跟陶进和陶思娅说了，让他们好好留意一下分拣点的快递员里面，到底是否有可疑的人。 齐年认为不仅要斩草除根，上面的枝叶也要进行修剪。否则的话，始终是一个威胁。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把一切炸得稀烂。 陶思娅和陶进听了齐年的安排，觉得这个事情非常非常的棘手，要从这些快递员里面发现和他们背心背德的人，确实有点难处。 齐年说：“这个事情难归难，但是你们先留留心吧。首先要关注那些重要的岗位、只有一个人负责的岗位，还有失火那天值班的两个人。” “好。” “你们不要打草惊蛇。那两个值班员里面，要么都有问题，要么其中一个有问题。不过我自己的判断是都有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这两个人都有问题的话，他们完全可以一把火把整个分拣点全部都烧个一干二净，然后再给我们打电话，再报警。现在从受灾的情况，从他们报警的反应速度来看，至少有一个人是没问题的。” 陶进问：“那彪子那边应该怎么处理？” 齐年说：“彪子那边我肯定是要找时间跟他谈的。但是最近我们还是缓一缓，大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只观察，不干涉。我还需要好好想一想。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把寸岛的培训按计划推动起来，我不可能每天呆在寸岛上盯着这个事情。咱们得安排一个靠得住的人回寸岛。” 齐年看看陶思娅。 陶思娅说：“那五六人力资源那边的事情怎么办？”齐年说：“那边的事情问题倒是不大。因为如果培训的事情解决不了，没有人提供给黄浩的话，黄浩的事情也办不起来。所以还是要先解决源头的事情。再说，不光是培训，招募培训生的事也需要你加紧。” “这样就没问题了。在海滩分拣点我和彪子合作过。培训我也去看过。只要不让我自己去给培训生上课就行。哈哈哈。” 齐年对陶思娅说：“不用不用。你就是去当校长兼教导主任的。给你生杀大权。” “这还行！” 大家听了齐年的安排开始分头行事。 这个时候齐年特别想念田双。在这些日子里如果有田双双在的话，整个灞上分拣点的装修、筹备的事情都可以全部放手给她，陶进负责分拣点的日常运营。那么齐年自己就可以去解决其它的麻烦事，当救火队员。现在真是就算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人，很重要。 人才，更重要。 信得过的人才，无比重要。 在陶思娅回寸岛之前，齐年带她去了一趟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把目前他碰到的情况向黄浩作了说明。 黄浩听了齐年介绍的情况，拍着桌子说：“你们那个老乡真有点儿损呢！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 有陶思娅在，齐年不好评价田宏的事。 齐年说：“我那个老乡我们就不评论了。我们就事论事地来讨论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吧。我是这样想的，今天陶思娅就回寸岛去盯着培训和招募的事情。我把培训的计划看了一下，如果进行得正常的话，这个星期之内至少可以给你提供80个人，你看可不可以？” “80个人的话有点儿少了。不过先对付着用吧。” 齐年说：“我们加快培训进度。有一些快递员其实都培训好了，就差考虑合格就可以结业。我们把考试的日程重新调整一下，把没有通过考试的内容强化突击一下。这些都需要陶思娅回去做。” 黄浩看看陶思娅又看看齐年说：“这么个柔弱女子，你把她当男人用呢。” 齐年说：“我也想把她当女人用……呸呸，什么话！我们现在不是缺人嘛。思娅姐这样才貌双绝的人只好委屈一下。” 陶思娅“切”了一声，“‘才貌双绝’！你现在说话也这么夸张了？不知道跟谁学的。”说着看了看黄浩。 黄浩讪讪地笑了一下说：“听起来好像的确是我的台词啊。哈哈哈。” 陶思娅要赶她爸的船，提前走了。 齐年和黄浩一起吃了晚饭才回家。 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齐年听到门里面有欢声笑语的声音。齐年以为是顾晓婷，结果敲了门之后才听出来是夏舞叶。 门打开一看，原来是夏舞叶来了，和陶进聊得正欢呢。 “哟，真是稀客！大驾当临，接驾来迟。” “是我接驾来迟吧。怎么回这么晚？”夏舞叶一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的姿态对齐年说。 齐年把东西放下说：“和思娅姐去了一趟人力资源公司，讨论用工的问题。之后和那家公司的老总一起吃了个饭。你们在聊什么呢？” 陶进说：“我们正在聊开车的事情。哎呀，想不到舞叶姐姐真的是个车神，不管是什么开车的技能她都懂。” 齐年说：“你舞叶姐姐开跑车都开了四年了，还能不懂嘛。” 齐年问夏舞叶：“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夏舞叶说：“好几天没看到你。过来看看你还活着吗？是不是还能蹦呢？” “好的很。你今天不用去酒吧演出吗？” 夏舞叶说：“我今天请了个假。要不我们一起吃夜宵去吧。” 这个时候陶进展现出他的情商来了，连连摆手忙说：“不去了不去了。我忙着开局打游戏，走不开。你们去吧。” 夏舞叶看看齐年。 齐年说：“那我们去吧。” 齐年住的这个小区是个租金很便宜的小区，小区的物业不太好，路灯好些都是坏的。在小区里走路，还得把手机的闪光灯打开照路。 夏舞叶顺理成章地牵住了齐年的手。 夏舞叶想开车，但齐年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家烧烤店说：“我们就去那里吃烤串吧。” “好。你爱吃就行。” 夏舞叶虽然家财万贯，但毕竟前十几年都是在贫苦中长大的，没有富家女的那些脾性。又因为性格洒脱，也不喜欢讲那些排场。不管是七星级的酒店、三星级的米其林还是没星级的路边摊，对她而言都不违和。 进了烧烤店等考串的时候，竟然有个人凑过来问夏舞叶：“你是不是那个什么酒吧的鼓手？” 夏舞叶说：“是呀？你认得我？” “艾玛，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你们酒吧我去过。你是在这里……撸串？”那人一边说一边看齐年。齐年的快递员工服还没有换。 “是啊。跟我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就彻底断绝了那个人想进一步深聊的意图。 那个人随便扯了几句就回他的座位去了。他对朋友说：“看见没？那个是酒吧的鼓手。超正点吧？坐她对面的是她男朋友。我去，快递员都可以找到这样的女朋友。那我不是也可以？” 258 人，又走了一个 齐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分析清楚了之后，就去医院找彪子。 彪子恢复的速度还算比较快。除了腹部的伤口扎的比较深以外，其他的伤口已经在康复中了。彪子的精神看起来也很不错。还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齐年就听到彪子在大声和同病房的人争论电视剧里的内容。 “哟，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这几天让你躺着的嘛，怎么坐起来了？”齐年问。 彪子说：“躺了好些天了，躺不住。” “那也得躺着。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齐年扶着彪子躺下，问了问他的病情，然后把这几天的工作情况跟彪子说了下。 听到齐年说去寸岛呆了几天，因为县里的事情忙不开，所以让陶思娅去培训基地盯着，彪子笑道：“你让思娅在那边盯着啊？”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齐年问。 “她又不懂培训罗。” 齐年笑着说：“她还不懂快递分拣呢，还不是在海滩分拣点呆了两个月？她不是不懂，她那是不想懂。要想懂的话她还是很容易懂的。” 彪子笑：“你在说绕口令吧。” 电视剧放完了，同病房的另一个病人要下床出去晒太阳。 彪子说：“以前每天在外面晒得像个黑鬼，就想呆在空调房里躺着啥也不干。现在每天呆在空调房里躺着，真想出去晒得像个黑鬼。真羡慕你啊，兄弟。” 那个病人说：“你才躺了几天啊？我都躺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可以起来溜达会儿。不说了，走了。” 齐年把那个病人送出去，顺手把病房的门关了。 回到彪子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齐年问：“培训基地有好些12月份来的培训生还没有结业。这是怎么回事？” 彪子说：“他们不好好学，考试考不过罗。” “那应该不会吧。我们做的是基础培训，又不是什么很难的内容。照葫芦画瓢的事，多练习几次肯定能过的啊。” 彪子笑着说：“那他们就是通不过，我有什么办法？” 他的解释还是一如既往。 齐年说：“听说从元旦开始所有的考试都是你一个人在负责。你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呢？” “其他的几个培训老师又不懂，他们还给自己培训的学生放水。我来考的话公平一点儿，也严格一点儿。” “嗯。你说得对，我们是得高标准、严要求。虽然是基础培训，但是也不得让培训生得过且过。” 齐年观察了一下彪子的情况，认为这个时间谈一些有深度的问题应该不会影响到他的伤口恢复。而且在同病房的病人回来之前，需要抓紧时间把该谈的谈掉。 齐年决定不跟彪子绕圈子了，直接对彪子说：“前段时间田宏是不是来找过你？” 彪子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是啊。我们两家住得很近啊。以前就经常走动。” 彪子显然明白齐年在说什么，他在掩饰。 “我在寸岛上听人说，田宏给你开了一份工资让你跟着他一起去做。一个月给你一万五，对吧？” “这特么谁说的？我现在跟着你做快递做得好好的，干嘛要去田宏那里？在田宏那里做，得跟着工地到处跑，我又不愿意跑那么远。” 齐年说：“田宏现在开始做快递了。” “哦，是吧。我不知道。” 齐年笑笑说：“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啊。” 彪子不说话了。 齐年看了看彪子说：“彪子哥，咱们之间合作也有这么长时间了。我的为人你也知道。我就是想做点儿事情，然后兄弟们一起赚点儿钱。我不喜欢搞那些小动作，也不喜欢别人对我搞那些小动作。但是，有句话叫井水不犯河水。在这里把话说开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对吧？” 彪子还是不说话。 齐年接着说：“田宏来找你去他那里做，给你开个高工资。你要是想去我也能理解，我也不拦着。我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员工是签了劳动合作的，想不干了按合同办事，来去自由。这些都没问题。但是有一条，你不能帮着田宏来破坏我的事。这是我的底线。” 齐年看着彪子的眼睛说：“至少，你不能拿着我的钱来做对不起我的事。这样做就太不讲义气了吧？ 你去了田宏那边，想怎么对付我都可以。我们光明正大的来。就算是你过去了，你是在我的培训基地受的伤。医药费、工资、奖金一样不会少，还包括养伤的营养费。我们合作一场，你毕竟是我公司的员工，我要对你负责。你觉得怎么样？这个条件还可以吧？我今天来，就是要听听你的想法，作一个了断。你说呢？” 彪子看了齐年一眼，低下头过了很久才说：“田宏是来找过我，他给我开的工资就是你说的那个数。他让我想办法拖住培训基地的培训进展。” “那田宏想做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也许彪子的确不知道田宏让他拖住培训进程是什么原因。但是齐年是知道的。齐年开培训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给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提供弹药，更是为自己在尺县进一步做集中派送业务做人员储备。当然还有一个与田宏无关的目的，做扶贫。 田宏就是在打乱齐年做集中派送的步骤。齐年要包揽快递派送的事情尺县快递界影响比较大。一旦做成，齐年公司的实力就远远不是一个快递网点，而是可以和县公司分庭抗争。这个时候不把这个计划破坏年，就有可能形成像快递同盟一样的强大力量，对捷音快递造成致命的打击。 快递同盟已经被赵老板从齐年手里夺走了，齐年手里唯一的一副好牌，就是集中派送。田宏分析得很到位，每次对齐年的打击都无比精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见彪子又没话说，齐年接着问。 “没有了。等我出院了，就打辞职报告。” “好的，那我明白了。”齐年站起来，“你好好休息吧。有些事情等你出院了我们再谈。” 临出门的时候，齐年又问了一句：“我们在县郊的新分拣场地发生了一场火灾。你知道吧？” “嗯。”彪子点点头。 “是不是你安排人干的？” 彪子没有说话。 齐年看了看彪子，带上门走了。 短短的十天时间，齐年既失去了一个资深合伙人田双双，又失去了一个资深员工彪子。 齐年觉得这个事情对他的打击，远远比他面临的罚款还要大。 事在人为，没有人还做什么事？ 259 送快递累死人了，还没意思 美少女战士郁瑶又一次邀请齐年和陶进去她家。 这一次齐年答应了。他倒要看看，这个美少女的盘丝洞到底有什么蹊跷。 郁瑶一开门看到齐年，兴奋地喊到：“帅哥，你来啦？” 陶进一听这话，“嗯哼”清了下嗓子说：“帅哥我来看你了。” 郁瑶听了陶进的话一愣，马上说：“那两位帅哥快进来。晓婷姐姐也快进来。” 大家进了郁瑶的家，陶进说：“你上次不是一直在念叨我们这个快递员嘛。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他就是特地过来看你那些黑科技的。你上次不是说要把你的一些宝贝展示给我们看一下吗？” 齐年也说：“有什么妖术，你尽管使出来！” 郁瑶一看齐年这么快入戏，哈哈笑着说：“唐长老，你是喜欢被清蒸，还是白斩？哈哈哈。我的妖术可多了。你们想看哪方面的内容？” 齐年说：“我们都想看。” 郁瑶进屋抱出来一个黑盒子说：“要么，先给你们看看这个吧。” 大家低头一看，这个黑盒子是个方形的，黝黑黝黑的，纯金属的质感。 郁瑶低头对着黑盒子说了声：eon，baby！” 然后抬起头。 大家低头仔细看，这个黑盒子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回答“密码正确”之类的。 大家看了会儿，还是没动静。 大家抬头看看郁瑶。郁瑶仰头望天，一副沉思的模样。 齐年问：“然后呢？你是不是把密码忘记了？” 郁瑶笑了笑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你们不是要看黑科技吗？这个盒子该黑吧？” 陶进说：“黑是黑了点儿，可是没意思啊。你就是对着一堆黑豆eonbaby也是这个效果啊。” 郁瑶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说：“你们师徒三人小看了本姑娘的法力。你们回头看看。” 三人回头一看，眼前出现的场景差点把他们三个人吓瘫在地—— 一只巨大无比的龙头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客厅里。龙头是纯黑色的，幽幽的。只有两只眼睛在放光，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郁瑶笑笑说：“你们伸手去摸摸看看。” 齐年和陶进互相看了一眼，正在犹豫的时候，顾晓婷走了过去。她谨慎地走了两步，伸出手去摸那个摇摆的龙头。结果摸了一个空。她大起胆子又跨了一步再一摸，还是空的。 齐年扭头对郁瑶说：“这个，应该是全息影像吧。” 郁瑶冲齐年竖起大拇指说：“对滴！” “你连全息影像都有？” “还不止这个呢。saysomething。” “hello！”那个大黑龙开始仰起头，冲众人打了个招呼。 “这个东西太炫酷了！”齐年指着这个大黑龙对郁瑶说，“这个也是你设计的吗？” 郁瑶说：“不是不是，我哪有这种本事，这个是我拿我自己的东西跟人家换的。” 齐年说：“这个东西可不便宜。你拿什么东西跟人换来这个家伙？” 郁瑶一笑：“保密！” 接下来，郁瑶又给大家展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装备。这些装备都是为了打造美少女战士的造型用的。从头到脚弄得跟钢铁侠一样。除了不会飞，什么都能干。 哪吒的火尖枪、风火轮、浑天绫也不过如此吧。 这场景看得齐年、陶进和顾晓婷叹为观止。 齐年一边看一边说：“哎呀，这个看起来确实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实际用处。” 郁瑶说：“怎么没有实际用处。你看这把枪，真的能发子弹哦。” “能打死人吗？” “你说呢？”郁瑶瞪了一眼齐年，“当然不能！”。 齐年说：“那还不是没什么实际用处。” “你该不会是真想我拿把枪把人打死吧？” 齐年说：“但这些不都是玩具嘛。虽然很高级。” “那你说要怎么样？” 齐年说：“打个比方啊。我不是一个快递员吗？每天送快递特别的辛苦。你这些科技啊装备什么的，能不能帮助我们送快递？” “嗯？”郁瑶想想说，“帮助你们送快递的东西不是有了吗？无人车，还有无人机。尤其是那个无人机，你只要把目标设定好，它就可以自动飞过去。或者技术还能再低一点，可以专门派一个人遥控。” 齐年说：“那个东西好是好。但是我也没那么多钱买那个，不可能我们每个快递员都背个无人机穿街走巷吧？那个场景不要太醉人哦。” “哈哈哈。” “而且弄个无人机在天上飞，万一被人家拿竹竿打下来怎么办？” 郁瑶笑了笑说：“这倒也是哦。你花了几万块钱买个无人机，刚送两个快递就被人用竹竿打下来了。这确实有点儿头大。” “我连送快递的助动车都是买的二手的车，1千块钱。一个无人机要花掉我大半年的工资。你还有啥法术？要实用一些的。这些虚头八脑的就不用展示了。” 听着齐年和郁瑶的对话的口气这么强硬，陶进和顾晓婷直皱眉。好像郁瑶欠齐年钱似的。 不过，郁瑶听了齐年的话也不生气，而是像个学生被老师检查作业一样，又跑进屋去翻她的作业本。 “那这个呢？”郁瑶怀里抱着一个银色的圆盘。 齐年看了看说：“这不就是个扫地机器人吗？” 郁瑶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不光会扫地哦，还能擦桌子、擦玻璃。” 郁瑶把扫地机器人放在地上，又从屋里抱出来一堆长杆，很快就拼成了一个支架。然后把扫地机器人固定在支架的一个悬臂上，拿手机一操控。这个机器人果然自动走到桌边，调整悬臂的高度和角度，开始擦桌子。 齐年笑道：“这个玩意儿还不错。挺实用的。就是不知道擦过了地板再来擦桌子，吃饭怎么吃得下去。” 陶进和顾晓婷听了偷笑。 郁瑶的脸憋红了，小声说：“我是先擦了桌子再擦地板的。” 这不是一样嘛。那下回再擦桌子呢？ 齐年没再纠结这个话题，他让陶进把之前让他研究课题说给郁瑶听。 陶进把关于郁瑶的那枚戒指以后可以怎么用。那个帮助快递员负重、爬楼的机械手臂、爬楼机有什么功能等说了一遍。 郁瑶听了说：“这些都很简单呀。都是一些机械再加上少量的电子设备就可以了。” 齐年问：“那可不可以用一些低成本的方式实现呢？” 郁瑶说：“如果纯机械的话就便宜。加上电子设备就贵。因为机械的东西自己可以做，要加上电子设备就比较贵了。” 齐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因为就像那个他改装的传送带一样，他不是为了去打造高科技，而是用最接地气的方式解决最紧迫的问题。 “我看你好像年纪蛮小的嘛，应该只有十三、四岁吧？”齐年问。 “谁说的？我都快17岁了。” “那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呀？你爸妈不管你了？” 郁瑶说：“我是偷跑出来的。” “啊？还真是！你出来多久了？你爸妈没找过你吗？” “哎呀，不是的。”郁瑶说，“我爸妈又不知道。我不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是从学校跑出来的。在这里住了小半年了。” “那你们学校也不管？” “我们学校才不管我们呢。只要交了钱，随便我们干嘛。学校的宿舍装不下我这些东西，所以就出来租房子单住了。” 嗯，这很好。要不然我还得像父母一样监管着她。 当然，对于这个小女孩，是得像父母一样监管她。但是如果让她的亲生父母知道就麻烦了。呀，呸，什么叫亲生父母？我又不是她后爸。 网上关于帮助人家照看16到20岁长得好看的女孩的段子，大概就是这种风格吧。 齐年又问郁瑶：“你这些装备装备得花不少钱吧？” “嗯。是的。你没看见我在做直播吗？” “做直播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呢？” 郁瑶说：“这个得看情况吧，有的时候几百，有的时候几千，得看有没有人打赏了。” 到这个时候，齐年终于祭出了他的终极问题：“那如果你来我们公司做快递。你愿意吗？赚得比你现在多点儿” “做快递？不去不去。”郁瑶连连摆手，“送快递累死人了，还没意思。给多少钱也不去。” 齐年看看陶进和顾晓婷。 陶进对郁瑶说：“你说得很对。送快递累死人了，还没意思。要不是要养老婆，我也是给多少钱也不干。” 260 何娜的紧逼 齐年和彪子在医院谈过话之后发生的事情既让齐年惊讶，也在情理之中。 迅电快递仞市公司又派人到齐年的分拣点来了。 这几个人就是之前去海滩分拣点检查工作的人。对分拣点不利的那一种检查报告和10万元的罚款就是这几个人提出的。 齐年和陶进对这些人又来搞检查十分恼火。 灞上分拣点刚刚经历了一次火灾，操作车间的工程全部都要重新开始。目前用来分拣的场地是在厂区隔开的，面积特别小，还不如海潍那个场地好安排工位。 而且，海滩分拣点至少设备是齐全的。在灞上分拣点，因为考虑到操作厂间的施工完成后要把设备都安装进去，所以设备还处于打包的装态，没拆封。谁也不想安装了次设备之后过了十几天再安装一次。安装、调试十分折磨人。 没有设备的话，所有的工作都是由人堆上去干的。 从遵循公司的规章制度、标准化的角度来看，人工操作肯定是远远没有设备操作更合规的。人总会有失误，而设备不会。 自从海滩分拣点被检查之后，齐年和陶进已经对公司的各项流程、操作进行过优化和改善。但这次市公司检查的人再来，齐年和陶进不得不小心对待，敦促快递员按流程按要求好好分拣、装卸，唯恐被检查的人又抓到什么把柄。 但是这样一来造成的最大问题就是分拣的效率极大的降低。按照一般分拣的要求，快递员在早上8点到8点半之间就要带着快递出去派送了。但是现在等所有快递分拣完都10点了。 就算是这个分拣点的操作规程和标准化都满足了，但是时效问题又出现了。这又会让这些检查的人抓住一个重要把柄。 “我们该不会又会被罚款10万块吧？”陶进走近齐年问。 齐年看到这些检查的人员不停的往纸质笔记本和电脑上记录，他心里也特别的紧张。这些内容一旦报上去，会不会又有一次10万元的罚款。他也没把握。 齐年说：“这谁知道？” “这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呀？上个月查一次，罚一次款。这个月又查一次。我们哪有那些钱交罚款啊？” “唉！”齐年也觉得人生倍感艰难。 一整天的时间都陪着这些检查的人员小心翼翼地度过了，回到宿舍的时候齐年和陶进人都快瘫掉了。 陶进说：“像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呀。你是不是和市公司的何娜说一下啊。看看她到底想干吗？上回来的时候她不是还笑呵呵的嘛。看着挺好说话的一个人啊。” “好说话？那你去跟她说呗。” “我？”陶进笑嘻嘻地凑过来，“我哪有阿年哥这么巧舌如簧啊？” 齐年把陶进抖开说：“让我去跟何娜说，和在我胸口捅一刀没区别。这个何娜阿宏哥的追求者。阿宏哥让她干啥事她都干啥。跟阿宏哥和梁朝雄竞争，我一点儿也不怕。但是何娜是我们的上级单位，这我们怎么去争？一个市公司越过县公司来搞一个小网点。这样搞法，是不是有点儿太看得起我们了？” “这是不是就叫那个什么‘降维打击’。” 齐年说：“都降了两个维度了。人在矮檐下，岂能不低头啊！妈蛋！ 如果每个月都来这么一下子，估计咱们这个快递的事儿也干不下去了。” 陶进不笑了，正色说：“那……阿年哥。这种事情我们能不能向总部投诉？” “投诉？向总部？”齐年敲了一下陶进的脑袋说，“你想什么呢？之前不是分析过了吗？现在是市公司打着规范化、标准化的名义在整我们。规范化、标准化本来就是总部常抓不懈的工作。市公司抓的也的确是我们的把柄，你认为投诉上去总部会帮谁？” “可是这种标准化要求，任何一家公司都达不到啊。” “达不到所以要经常检查敦促啊。再说了，不管我们达不达得到，现在市公司拿着这个在卡我的脖子。我们就算这件事达标了，他们还会抓住我们另一件事不放。” “天哪！这也太难了啊！” 第二天，原本以为市公司的人检查了一天就回去写报告去了。结果没想到他们又来了，甚至比齐年和陶进到得还早。 这几个检查的人真可谓是马中赤兔人中吕布，不知疲倦地东看看西看看，左逛逛右转转，把所有的人、所有的设备、所有的操作流程，都一一仔细的观察。手机到处拍照，电脑和纸质笔记本上记得五花八门、密密麻麻。 齐年陪着小心，一边招待他们，一边督促快递员按领导的要求好好地干活，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本来齐年还想去一趟县公司，现在市公司检查的人一直在这边盯着，齐年根本就走不开。 又一天过去了。第三天依然如此。 让齐年意想不到的是，何娜本人竟然来了。 按照齐年之前对陶进讲的那番话，何娜这个聪明人是不会出现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场合的。但没想到何娜不仅来了，还把她那辆惹眼的保时捷macan开进了分拣场。停在一个十分显眼的地方。走过路过都不可能错过那辆颜色显眼的车。 这何娜可以啊！为了讨好田宏，无所不用其极啊。还亲自到现场来，以便于以后在田宏面前表功。 何娜偶尔和那些检查的人一起，东看看西看看，更多的时候是举着个手机玩儿自拍。 这是拍了照片准备发给田宏看的吧。齐年看着何娜，脑补着相关场景—— “宏哥哥，今天我可是亲自来了哦。你看我是不是很努力？我一定要帮你把齐年这小子整趴下。么么哒。” “宏哥哥，你看我的皮肤在这个破烂的分拣点的衬托下，还显得挺白的呢。” …… 何娜把自拍玩够了，转头看到齐看在看着她，把手机收好了对齐年说：“小伙子你们干的不错嘛！嗯，好好干啊。” 然后又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晃了半个小时，又开着他的保时捷macan走了。 齐年站在分拣点外面的路上冲何娜远去的车挥手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夏舞叶来的电话。 “年哥哥，你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 齐年听了觉得好笑，怎么现在连称呼都改了，叫他“年哥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你不提醒我还真差点儿把你忘了。”齐年开了个玩笑说，“这段时间忙死了。”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见面呢？” “我确实没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么你搬到我家里来住吧。就算你忙，至少我每天还能跟你见上一面。” “夏舞叶，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心思不在谈恋爱上面，手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行！你就整天忙吧你。别管我了！”说完电话挂掉了。 齐年看着手机愣了一会儿：这脾气也太火爆了吧。一言不合就挂电话。 261 谁的责任谁承担 第四天何娜的人终于撤走了。 趁着这个功夫齐年赶紧去了一趟县公司。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赵老板作了汇报之后，齐年告诉赵老板这一次何娜和梁朝雄联手，看来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对齐年进行重大打击。要不然怎么年前搞一次检查，刚过了元旦又来搞一次。而且一检查就检查了整整三天。有这么搞的吗？ 齐年问赵老板有没有什么对策。 和齐年估计的一样，赵老板显然没有提出什么有意义的想法和对策。 从“双11”的那次暴力分拣事件就看得出来，这个赵老板奉行的是鸵鸟政策。事情明了的时候，他可以顺水推舟出来帮大家主持个公道，摆平一下。可是当问题处于不确定的状态下，这个赵老板就像一个缩头乌龟打死也不出头。 按赵老板的说法，这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切以安全为重的上上之策。 更何况这一次是市公司的何娜要搞齐年，他这个县公司的老板夹在中间宁可帮何娜也不能帮齐年。何娜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不仅不能得罪，还想找机会多巴结巴结呢。只不过何娜对他这半老头可没什么兴趣。碰了几次没趣之后，赵老板也不敢随便去触何娜的霉头了。 赵老板关于快递同盟的态度，又让齐年更是认清了这个顶头上司的为人。本来齐年帮赵老板把快递同盟成立起来，不论做到哪种程度，对赵老板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要赵老板保持盟主的地位，自然可以把自己公司的市场做得更好更大。而近几年内也不太可能有人来威胁到迅电快递在尺县的地位，自然也威胁不到赵老板在快递同盟中的盟主地位。赵老板完全可以放心地让齐年去运营。 然而赵老板却为了一时的利益，将快递同盟最大的功臣用杯酒释了兵权。这个基于共享共建成立起来的快递同盟，最终成了赵老板一个人获取私利的工具。 自此齐年对赵老板抱有戒心。 今天齐年来找赵老板，一方面是汇报何娜这几天派人在灞上分拣点的动作，另一方面也想提醒一下赵老板，快递同盟不是那么好玩的。别看现在其它的快递公司实力小，只是慑于赵老板在尺县快递界的声威，但是所谓高处不胜寒。绝不能迷失在成就中沾沾自喜，以免擦枪走火。 齐年虽然对快递同盟不抱希望，虽然不会与赵老板同流合污，但是也绝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打造的快递同盟成为勾心斗角、赢取私利的工具。 赵老板听了齐年的话，说：“阿年啊，谢谢你的建议。我自己有分寸的。” 说完，赵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推给齐年说：“这里面是5万块钱，你先拿着。” 齐年问赵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赵老板说：“‘双11’期间因为暴力分拣的事情你不是要向总部交5万块钱的罚款吗？我替你交了吧。” 齐年说：“这绝对不行。我的公司出现了暴力分拣，那是我公司自己的事情。而且总部罚我们5万块钱，又不是针对暴力分拣罚的，而是我参加了电视台的节目没有提前走公司的流程，属于违反公司的内部规定。我自己来承担。” 赵老板说：“哎呀，这个钱你就拿着吧。说白了，这就是你帮助我来做快递同盟的一个辛苦费。要说是快递同盟的辛苦费呢，说起来有点不太好听。而且你做的那些成绩也远远不止这5万块钱。不管怎么样你现在正是手头紧的时候，这5万块钱你先拿着。” 齐年还想推辞。 赵老板说：“那么就算给陶思娅的报酬可不可以？她也在我这里辛苦了一个多月。总之咱兄弟们一起来做事情，肯定不能亏待大家，对吧？哈哈哈哈哈。” “那也用不了那么多。” “那还有田双双呢。” 陶思娅的报酬齐年可以一口回绝掉，但是田双双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人了。田双双帮赵老板做便利店只能算是她个人的行为。至于赵老板是否要感谢她，怎么样感谢她，齐年可没有发言权。 齐年说：“赵总，这个钱我真不能收。陶思娅来您这边工作也是工作需要，大不了我回头给她发些奖金。至于田双双做便利店呢，因为不属于我们快递公司的范畴。这个您和她商量，我就不过问了。” 赵老板笑了笑，把钱又放回了他的抽屉，对齐年说：“那这样这些钱我先帮你保管吧。等什么时候你需要或者什么时候你该交罚款的时候，你再跟我说。” 齐年说：“谢谢您。等我真正需要钱的时候，再找您借吧。” 齐年就算是缺钱，也是不可能找赵老板借的。 现在的快递同盟就是一颗雷，齐年绝对不想趟进这个与道义相背离的浑水。 该办的事了办了，该说的话也说了，齐年起身告辞。 赵老板把齐年送到办公室门口说：“田双双是不是从你那儿离开了？” 齐年问：“您怎么知道的？” “小孙告诉我的。” “孙老板又是怎么知道的？” 赵老板摇摇头说：“这你得去问他了。田双双为什么要离开呢？” 齐年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要么就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还是我哪个地方得罪他了？我感觉她好像对我有意见，我给她打电话都不接。” 赵老板说：“你让田双双跟你一起做快递，我都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为什么？” “你想啊，田双双家里条件那么好，她干嘛要过来跟你一起做快递？做快递又辛苦又麻烦。你看，就你这个小快递网点刚干没几个月一堆麻烦事儿就来了。我这个县公司的老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钱没挣到多少，问题一堆接一堆，烦的很呢。” “这倒也是。” “再说了，那个田双双该不会是因为你们那些罚款走的吧？白干了几个月，挣的点儿钱又给罚没了。谁碰到这种事都寒心哪。” 齐年说：“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吧。但是她也不至于说不理我呀。好聚好散嘛。她可是早上跟我打个招呼，中午就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搬走了。” “这么说也是啊。这姑娘看着挺稳重，不像耍小性子的人啊。” 262 你们男人真是绝情绝义 这一天齐年正在黄鱼嘴分拣点和便利店的店员一起盘存，却见门口来了一个女孩，探头探脑地往便利店里看。 齐年扭头一看，这不是那个“美少女战士”郁瑶嘛。她还是一样的造型、还是一样的咖啡杯，看到齐年发现她了，站在那里吃吃地笑。 店员们和快递员们都纷纷地看这个女孩，不明来路。倒是有个快递员认出她来了，刚说了一声“咦？这不是……”齐年就走出去了。 “战士，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终于想通了，准备加入我们快递公司了？” 美少女战士“哼”了一声说：“鬼才愿意加入你们快递公司呢。我就是随便看看。这又不犯法吧？” “嗯嗯，不犯法不犯法。那你随便看吧。” 美女少战士又不看了，挨近了齐年说：“诶，等下有空一起吃饭吧？” 齐年说：“吃饭？为什么？我没有空呢。我很忙。”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齐年见到便利店的店员们和网点的快递员们手上都在忙着，可是耳朵明显侧向了他们两人，只好带着美少女战士走得离网点和便利店远点儿。 齐年说：“一起吃饭是个什么意思？” “想请你帮忙啊。” 齐年无奈地说：“我都说了，我不想再去演什么恐龙之类的了。对那个没兴趣。” “算我求你好不好？再帮我演一次，我请你吃饭。” 齐年说：“真的没时间。我特别忙。你看，我还有好多货要处理呢。活儿干不好，老板会骂的。要么你来我们公司，我请你吃饭。” 美少女战士头一仰，给齐年看她的鼻吼：“你骗谁啊？你老板会骂你？你才是老板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齐年奇怪，我伪装失败了吗？ “我问过那些快递员了啊。他们说那天泼我咖啡的就是他们老板。” 齐年无可奈何：“好好，我是这个网点的老板。所以很忙啊。你要么就到我们公司来，要么你找别人去吧。” “不找别人，就找你！”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帅！嘻嘻。” 哎呀，这大实话怎么听着这么喜人呢！ 长得帅真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有意思。有时候宁可矮穷矬一些，但是实力又不允许。 不过，美少女战士是让我去扮演恐龙啊、怪兽什么的，最终会被美少女战士一掌击毙以显示美少女战士无穷逼格的，长得帅有个毛用啊？ 齐年无奈地对美少女战士说：“那你给我几天时间。” “好！” “我去整个容，把自己弄丑些。” “你……” 美少女战士软磨硬泡的，又把齐年搞到家里去了一次。齐年觉得单身男士去单身女士——而且还是未成年——家里不太好，想约着陶进、顾晓婷一起，被美少女拒绝了。说有人看，她的演择发挥不出来。 我去！还要什么演技？从头到尾两个人都蒙着面具，就是一些生硬的肢体动作。齐年演的怪兽随便张牙舞爪一下，美少女摆几个老掉牙的pose，然后怪兽倒地。拍好了后期加上声光电的效果。就这么简单！何谓演技？ 这一次齐年还真想错了。这一次齐年没有扮演怪兽，而是扮演美少女战士的贴身卫士，帅帅的那种。剧情不重要，大概是贴身卫士是美少女战士的父亲死去之前交待要誓死保卫美少女战士，不离不弃。然后美少女战士爱上了这个贴身卫士。还是老掉牙！ 不过，贴身卫士谁来演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得帅。这一个帅字，就把美少女战士的新加好友陶进排除在外了。 陶进不行，那顾晓婷可以呀。顾晓婷本来就长得好看，女扮男装也不会丑。 但是，贴身卫士还有另一个属性——高。要高到美少女战士可以伏在他的胸口的程度。这一个高字，就把女扮男装的新加小姐姐顾晓婷排除在外了。 难怪非齐年不可。 帅也帅了。 高了高了。 就差一个“富”字了。 一想到这个“富”字，齐年就觉得扎心。特么的再玩下去穷得裤子都要卖掉了。 “好了，拍完了我走了。得回去送快递了。要不然快递员的工资都发不起。”齐年卸了妆准备告辞，“你这个美少女战士爱上贴身卫士算是拍完了对吧？不会再有怪兽把贴身卫士抓走了，美少女战士遇到法海禅师然后水漫金山的情节了吧？” “不会不会，已经拍完了。咦……对哦，这个情节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白蛇传》已经拍过了。你还是拍些怪兽吧。以后我也没档期了，什么时候想拍找陶进、顾晓婷陪你玩就可以。” “别说得这么绝情嘛，卫士哥哥。” 嘿，入戏还真快！出戏还真慢！ 齐年准备去客厅的时候，美少女把走廊的灯全打开了。齐年看到走廊的墙上贴了很多海报。有一些是她自己的，还有一个参加活动的照片。cosy的装妆，腰里别着一个号码牌，牌上还写着一个名字“郁瑶”。 “你不是个宅女嘛，也会出去参演活动啊？”齐年指着那张照片。 “是呀。那一次我还得了个三等奖呢。哦，还有一些写真。我拿给你看看。”说着，郁瑶找了半天从一堆道具里翻出一个相册来，打开一看，是各种各样的写真。都是各种造型的cosy。 “你平时真的宅在家里弄这个？不出去的嘛？” 郁瑶摇摇头：“出去也没什么意思。” “就在家里多没意思啊？” “挺有意思的啊。平时摆弄一下这些道具，上上网，玩玩游戏，然后还有直播。” 这些齐年都熟。说起直播来，齐年自己也干过。他做过一个月，弹吉他。结果没什么人看，所以就放弃了。这个女孩为了做直播，还真投入不少时间精力和财力。 难怪自己的直播没人，直播是需要创意和氛围的。郁瑶的直播间就非常具有动漫氛围、浓浓的少女风。不管是宅男、宅女、有异趣味的大叔，很容易被这样的氛围吸引。 再加上郁瑶头脑反应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很能抓住一大帮粉丝。 齐年看看原来直播是这么做的，觉得自己当年扑街也是理所当然的。吉它弹得好的帅哥多了去了，谁看你啊？ “走了走了。”齐年走到门口说，“你如果不来我们公司，我以后也不来你这里了。” “啊？不会吧。” “总之你看着办。拜拜！” “你们男人真是绝情绝义！” 不是绝情绝义，是哥们儿实在是没时间陪小孩玩。 忙死了！ 263 要不然咱就从了她吧 “阿年哥，你看看这个。”齐年一回宿舍，陶进就把他的手机拿给齐年看。 这是银行app上的存款数额的页面。上面显示着18万多元钱的余额。 “这是……”齐年指着手机问。 陶进有多少钱齐年还是心里有数的。陶进家有多少钱他也是心里有数的。他的银行账竟然上有这么多钱！齐年觉得很可疑。 “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钱吗？”陶进问。 齐年摇摇头。 “3万块钱是之前的分红……” 原来发的3万块钱陶进竟然一分钱都没动，还在账上趴着呢。 他是财迷吗还是什么？也不知道拿钱出来孝敬一下父母，也不知道去给顾晓婷买件漂亮的衣服。 不过，齐年还没有开始教，就被陶进下面的一句话打断了思路。让说教见鬼去吧！ “……还有15万是田双双打给我的。” “什么？”齐年有点儿听不明白了，“田双双？她打这么多钱给你干吗？” “给咱们交罚款啊。她走的时候不是说咱们的罚款由她来交吗。” “赶紧给她转回去！”齐年说，“我们的罚款和她没有关系。我们也不需要她帮我们交罚款。” “嘿嘿。”陶进听了齐年的话笑了笑。 “你笑什么？”齐年问。 “田双双果然是很了解你。”陶进摆出一副有点儿欠揍的表情得意地说，“她说了，如果你不收，那就当借你的。什么时候公司赚钱了再慢慢还她。反正她这钱也不急用。” “那也还回去。咱们不需要。我们没钱可以想办法去借。” “那还不如找田双双借。反正就像她说的，这个钱她拿着也没什么用处。她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就算是置办嫁妆，那也是她爸妈她哥的事，她要钱干吗？” “这个双双！”齐年无奈。 这是一种并不无奈的无奈。 这是一种明明得了好处还有点儿想卖乖的无奈。 “那……我们该怎么办？”陶进问，“不收下来，有点儿辜负她的一片好意啊。要么，咱就从了她吧？” “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齐年摸摸头说，“咱就先收下来？” “就是！” 这个时候就不用再和田双双客气了。正是缺钱的时候。刚刚搬了新分拣场地，百废待兴，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不过就算是收了钱双双的钱，齐年心情也不太好。田双双为什么要把钱打给陶进，而不是直接打给他？这分明还是对他有意见嘛。 齐年怎么都想不通他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田双双。非要这个样子。 这个事情齐年问了陶进、问了陶思娅、问了阿诚、问了所有人，众说纷芸。不过给的都不是齐年信服的答案。 齐年对快递公司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态度，并不因为陶进是自己的合伙人而对他有偏爱，也不因为陶思娅、田双双对自己有特殊感情而对她们有偏向。都一样。 大家就是一个团队，向着同一个目标扶持着前进，仅此而已。 只能说齐年当初让田双双做快递的时候给她的期许是不是太高了，现实又让她很失望？但是那时候的期许早就达成了啊。几个人在寸岛做快递做盈利了不说，还把业务发展到了县城，而且还新增了代收点、便利店。形势一片大好啊。 齐年给田双双发了个信息，谢谢她的资金支援。 田双双马上回复了“不客气。” 冷冰冰的。 这是一种并不那么冷冰冰的冷冰冰。 这是一种明明想热情却又不得不冷冰冰的冷冰冰。 明明想热情吗？不是吗？否则为什么要在齐年最艰难的时候打了一笔巨款过来？ 齐年摇摇头，女孩儿的心思太难猜了。 算了，理解不了就不费神了。 齐年给陶思娅打了个电话问寸岛培训的事。 陶思娅告诉齐年，目前进展的情况还可以。她已经跟几个培训老师说清楚了，要加大培训的力度，增加考试的频率。至少要优先让12月份入学的所有培训生尽快毕业。赶在年前的这一波，把这些快递员全部推销出去。 至于那些考了几轮也没过关的，陶思娅让培训老师一对一或一对多地指导。如果实在考不出来，就干脆放弃了。该退学费退学费，不必占用大家的时间精力了。 齐年对陶思娅的这个作法深表认同。他是想拉着大家一起走，但是不能为了个别人影响大家的进度。无论这些人是有主观客观的原因还是这些人是大部队中的老弱病残。老弱病残有老弱病残的解决方案。 和物打交道，陶思娅不行；和人打交道，陶思娅是个人才。 让陶思娅临危受命调回寸岛管理快递员培训，确实是一步好棋。只是不知道陶思娅会不会安心呆在寸岛上。几个月之前她就是哭着喊着要来县城，才给她在海滩造了一个玻璃房让她每天可以享受阳光、海风。 等到她在岛上呆不住再要求调回县城的时候再说吧。 齐年这几天一直在盯着分拣场地的修复和建造工作。现在的进度比之前快了很多。至少设计方案已经确定了、材料已经确定、工艺和施工在火灾之前已经检验过了。依葫芦画瓢按火灾前的一套再来一遍就好了。 按照目前的进度，春节之前分拣场地的工程就可以完工。反正找的是本地的施工队、本地的工人。除夕当天放假都没关系。 培训基地和分拣场地的人员，陶进按齐年的要求划分的责任组。陶思娅和陶进把自己信得过的一些人安插进了各个组里。美其名曰以老带新，其实就是让他们密切关注组里人员的动向。说白了，就是造了一帮“锦衣卫”。要求锦衣卫们尤其是注意安全。已经经历过一次火灾，可不能再来一次，尤其是临近过年，地方上也十分关注安全工作。发生事故损失财物事小，引得地方上把工程停工了麻烦就大了。 晚上的值班人员由以前的两名增加到了四名，两两一组，各司其职。 在何娜和她的检查工作组撤走了之后，灞上分拣点的各项工作也正常的开展起来了。检查工作组驻场的时候的快递延误也不复存在了，大家的干劲儿也慢慢上来了。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春节之前的最后的一个星期，得好好加把劲干一场。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完成。 264 美少女战士加入快递公司 这件重要的事就是劝美少女战士郁瑶加盟的事。 郁瑶早就放寒假了，齐年以为她要回老家过年了。后来又听她说她不回去，就在尺县呆着。也不知道郁瑶到底用了什么借口骗过了她的父母放心让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呆在外地。所以齐年才用了一些激将法——你不来帮我，我就不帮你了。 反正你就一个人宅你的去吧。大过年的，大家都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就你一个人呆在你的盘丝洞里寂寞地哭吧。 结果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硬气得很，好几天都没跟齐年联系。 现在又听说郁瑶顶不住父母的压力，还是要回老家过年了。齐年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万一她就是个死脑筋呢？ 结果没想到美少女战士终于沉不住气了，约齐年再去她家。 如果她这时候不约，齐年估计自己也沉不住气了。 齐年让陶进盯紧灞上分拣点的工作，自己开车去了郁瑶的家。 郁瑶终于把齐年等来了，心里非常高兴。她甚至把当天直播的时间进行了调整，就是为了陪齐年一起聊天。 她今天邀请齐年来，还真不是为了拍片的，就是和齐年聊天。因为她终于意识到，她缺的其实并不是视频或照片里的一个角色，而是一个聊伴或者玩伴。 这个聊伴陶进做不到，陶进对她不感兴趣，只对她的装备感兴趣。 这个聊伴顾晓婷也做不到，顾晓婷其实也挺宅。有时间她宁可陪陶进、或者自己在家打游戏。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齐年了。齐年是三个人当中最忙的那个，但却是聊天最有趣的那个。 因为齐年和人聊天的时候，更倾向于关注聊天的对象，关注跟随甚至引导聊天内容的走向。不至于双方大眼儿瞪小眼儿。 郁瑶今天找齐年来聊天，齐年也正是要和郁瑶聊天。 当然，他们不可能就真的一本正经地正襟危坐掐着表开聊。 郁瑶看齐年对她那些装备感兴趣，兴高采烈地向齐年阐释装备里都有哪些黑科技。 齐年对郁瑶说：“我可以看看你是怎么直播的吗？” “可以呀。今天刚好有直播延后了，我去跟他们约个时间。”郁瑶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会儿说，“约好了，半个小时后开播。” 齐年问：“这个直播时间可以随时调整的吗？” 郁瑶说：“当然不是罗。一般像我们这样都会有个固定的时间，比如说早上10点，下午3点，晚上8点或者夜里10点。一般晚间的时段居多。不过，我因为全天都有时间，所以白天也播的。不过我一般提前要调试一下装备，还要把一些基本的台词准备一下。” “你还要准备台词啊？我还以为你们直播都是临场发挥的。” 郁瑶说：“临场发挥也没错。因为既然是直播嘛，肯定是互动优先。如果是比较熟的观众，互动起来有套路。但是有时候也会进来一些新观众，互动有时候会被中断，出现冷场。这个时候准备一些台词会比较好。比如我一般会准备个小故事、讲讲怪兽的背景之类的。一般依据主播的特色来吧，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弹吉它、古筝什么的。你会唱歌跳舞吗？” “不会。” “那你会什么乐器吗？比如吉它之类的？” “不会。” “哦。那也没关系。只是觉得你长这么帅，不做主播可惜了。” 齐年心里一寒：我长得帅，凭什么非得当主播？我做帅哥界最会送快递的，快递界长得最帅的跨界人才不行么？ 聊天热身也差不多了，齐年觉得应该开始谈正事了。毕竟他之前跟郁瑶说过，如果她不来他们快递公司，他以后也不来郁瑶这里了。现在他来了，那么就要看看郁瑶的态度了。 齐年又向郁瑶说了加入快递公司的事情，并且说：“你如果不愿意全职来做快递的话，可不可以做我们的技术顾问？” 郁瑶说：“不是送快递？是做技术顾问？” “是啊。我没说让你来送快递啊。” “这样啊。那我能做什么技术顾问？你们也想搞发明创造吗？” 齐年点了点头：“上次我和陶进一起来的时候，其实也你说过。我们想把现在的一些装备和技术提升一下。但是我们又没有那样的技术实力。” 郁瑶说：“我也没有那样的技术实力呀。我的这些装备你也看到了。你上次就说这些不实用。确实是不太实用的东西。再说了，搞这些技术需要钱的。”郁瑶眼睛一亮，“你们有钱吗？” 齐年摇摇头。 郁瑶眼睛一暗：“就是咯。” 齐年笑着向郁瑶解释：“其实呢，也不是让她来搞什么能得诺贝尔奖的科研成果，就是把现有的装备进行改造。简单实用就行。这么说你可能没什么直观的感受。哪天有空你去我们分拣点看一看我们改造的分拣传送带设备就知道了。” “那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吧。” 郁瑶宅归宅，但是有人陪着她出去玩她还是很喜欢的。 她也不是真的宅，的的确确是那种不太会交朋友的性格。孤孤单单的习惯了一个人。突然误打误撞了认识了三个快递员，她本来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但是发现这三个快递员还真不太一样，就有一种人类天生的社交欲，希望他们这几个大哥哥大姐姐能带着她一起玩。 齐年皱皱眉说：“我们那个设备拆了，还没有装好。” “啊？拆了啊？那什么时候装好呢？” “估计得过完春节之后了。你现在上几年级呢？还没到最后一学期吧？过了春节还来吗？” “来来，当然来。就算是最后一学期，还可以考试不及格留级呀。” 呃……只有盼着赶紧毕业的，没有盼着留级的。这个小姑娘为了躲避父母的魔掌，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你毕业了参加工作了，父母不就不管你了吗？ 这个念头刚从齐年的头脑里升起来，马上就打消了。参加工作之后，父母是不管了，但是领导和领导的领导各个都要来管。一天不上班，人力资源部的人就分分钟打电话来问情况。比父母的电话还及时主动。 这女孩心思够深哪！ 郁瑶果然是个技术控，追着让齐年介绍传送带改造的内容。 还好这个传送带是齐年设计、改造的，对改造的原因、目的、技术细节和技术攻关等过程十分熟悉。 最后齐年对郁瑶说：“我们改造的这个传送带已经得到了总部的认可。还得了一个科技进步三等奖呢。作为小发明小创造的典型，今年过了春节之后还要向全公司进行宣传。估计明年还会作为代表参加公司的一些活动。这也是一种非常好的荣誉啊。是不是很有意思？” “嗯。” “那你想不想来一起玩？让你当顾问的话，我们当然也会给你支付一定的报酬。那么这个事情既有名也有利，又不会耽误你的学习，也不会耽误你的直播，你就是在平时比较空闲的时候帮我们指导指导，看看我们有哪方面的内容可以需要改进的就可以了。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这样啊……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下。” 齐年笑着说：“你就别考虑了，来吧！” “那……你再说几句好听的。” “你今天我今天主动地来陪你聊天了。对不对？” “那是我发信息让你来的。” 齐年笑笑，还分得这么清楚：“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应该不会拒绝我们的吧？哪有美女拒绝人的？” “这个嘛……” “我求你了，美少女战士。快来救救我们这个被怪兽打败的小公司吧。”齐年逼得有点儿无厘头了。 “这还差不多。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随时！” “随时？” “嗯，随时！” 265 你真是个怪胎 终于说服了美少女战士郁瑶加入快递公司，齐年十分高兴。尽管她的那些装备和科技都是些没有用处的小儿科，但她对于科技的执着与钻研精神已经甩了齐年和陶进十条街。齐年也想看看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姑娘的小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不过，郁瑶正忙着和她父母斗智斗勇，还没心思考虑快递科技的事。只好等下学期她来了再说。 回到灞上分拣点，齐年和两个负责技术与设备维护的人钻到办公楼里临时当作库房的办公室，查看那些改装过的分拣设备。 齐年正在和设备维护人员讨论设备检测的事情，有个快递员进来对他说：“老板，那个跑车美女又来了。” 夏舞叶又来了？不是跟她说好了尽量别来分拣点的嘛。 齐年心里有些不快。 齐年出去一看，不光跑车美女来了，连跑车也来了。门口的路齐年还没修、那几个坑还没填，不知道夏舞叶是怎么把跑车开进来的。 齐年不让夏舞叶来就是怕夏舞叶来了扎眼，既扎了齐年的眼，也扎了陶思娅的眼，还扎了所有快递员的眼。 这个性感撩人的精灵每次在分拣点一出现都会影响大家工作，何况她还有一辆更加性感撩人的跑车。 这性感首先撩动的自然是陶进。 齐年走过去的时候，陶进正对着夏舞叶溜须拍马。他这马屁拍得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汗颜——一点儿公司副总经理的气度都没有。唉！ 陶进可不管这些。气度？气度能当饭吃吗？ 跑车能当饭吃吗？你还说，还真能。这辆跑车对陶进而言完全是秀色可餐，不吃不喝看三天都没事儿。 齐年上次和夏舞叶打电话，夏舞叶一言不合就把齐年的电话挂掉了。 这些天齐年忙得晕头转向，看到夏舞叶才想起来好些天没和她联系了。 这样也好。每天联系不就像情侣一样了嘛。 最好是别像情侣。 但齐年没料到的是几天没联系的夏舞叶不管不顾地突然开着跑车就来找他了。 齐年第一反应就是夏舞叶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罪行一是，那天打电话是什么态度？罪行二是，怎么好几天不和我联系？ 当然，也有可能是约他一起出去吃个饭，浪漫一下。 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是齐年不愿意看到的。 齐年不等夏舞叶开口说明来意，就把应答的话想好了。一个字——忙。 看夏舞叶和陶进聊得很开心，齐年估计是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hi，夏舞叶你来啦！” “是的，好久没来了，我过来看看你……看看你们。” 本来夏舞叶说的是“来看看你”，但马上又接了一句“来看看你们”。虽然说是夏舞叶不经意的补上的话，但是也让陶静意识到他如果还杵在那里是多余的了。 陶进指指分拣场地说：“我去那边看看。你们聊。”说完走了。 夏舞叶等陶进走远了，对齐年说：“要不我们出去聊会儿吧。” 齐年说：“我现在特别忙。你是来看看就走呢，还是有什么事？” 夏舞叶说：“我其实是想和你说几句话。你看哪里说话方便？” 齐年回头望了望。这个分拣场地到处还是一团糟。他对夏舞叶说：“干脆我们到办公楼里面说吧。楼里面稍微有点有点儿脏，还没有清理出来，不过那里平时没人去，说话也方便。” 夏舞叶说：“好的，那我们进去吧。” 齐年把夏舞叶带到了之前他和陶思娅站的那个地方。 齐年也并不是刻意带夏舞叶去他和陶思娅一起谈过心的地方，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地方相对而言比较僻静，而且也就这么一片区域看起来还比较干净。 夏舞叶在齐年面前站定，然后从她随身带的一个小包里面抽了半天抽出来一张银行卡，递到齐年面前说： “这张卡是给你的，里面有100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这个密码很好猜的，你最好是尽快把密码改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收到田双双转给陶进的15万元钱，现在夏舞叶又要给他存有100万元钱的银行卡。 夏舞叶笑笑说：“我知道创业维艰，也知道你现在很困难，我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给你一些经济上的支持。” 齐年也笑笑说：“该不会是要买我这家公司吧？” 夏舞叶摇摇头：“不是的。这就是支持你的一笔资金。随你怎么用。算合伙人入股也行，算借款也行，随便你。” 齐年也摇摇头说：“这个钱可不能收。” “为什么？”夏舞叶睁大了眼睛。 “因为这有违我的初衷。” 夏舞叶完全不明白齐年在说什么：“有违什么初衷？” 齐年说：“我是想带着全岛的人一起致富，并不是我自己致富。你给的钱确实可以让我更快地实现致富的计划，但是也很容易让我迷失在其中。因为你给的这100万是不可复制的。我把我创业的经验教给我那些老乡们，他们没有办法按照同样的套路也创业成功。” “可是机遇很重要啊。” “我的机遇是认识了你，但是他们的机遇在哪里呢？” “但是你赚到了很多钱，不是可以成为他们的机遇吗？” “是的。但那样的话，他们就永远笼罩在我的阴影下了，没有突破的可能性。这样的结果，不是幸事，而是悲哀。” 夏舞叶瞟了一眼楼下的分拣点说：“你们岛上的人是不是都脑子进水了？你也不像是个老顽固啊？” 齐年说：“那如果我说我就是想挑战一下我自己。这个理由你能接受吗？” “比刚才那个强点儿。” “那好吧。钱不钱的我真无所谓，我也不需要那么些钱。但是我就是有一种不服输的心态。人家不是说我们寸岛快递做不起来吗？那我偏偏做给他们看一看。人家不是要耍阴谋诡计来对付我吗？那我偏偏要和他们斗一斗。成功了，我就是王。失败了，我也无所谓。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真是个怪胎。难怪我爸说你和他很像。” 齐年问：“你爸也是个怪胎？” “是啊。要不然当年创业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惨。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还给人送钱。不过后来那人倒成了我爸的左膀右臂，帮他出了不少力。” 齐年听了夏舞叶讲的这个经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彪子。他几天前刚刚被彪子从背后捅了一刀。 夏舞叶执意要给钱，齐年执意不收钱。 夏舞叶无奈之下只好把银行卡收起来了。 但这不是夏舞叶今天来找齐年的目的。她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266 她走了 “齐年我再问你一次，我们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夏舞叶盯着齐年的眼睛严肃地问。 齐年笑了笑，但看了看夏舞叶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夏舞叶，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事呢？之前我也表达清楚了。我们俩之间是同学，也是朋友，就是这样的关系。” “嗯，表达得很清楚，清楚得和以前一模一样。那我问你，我们就没有从朋友变成恋人的可能？” “这倒不是。”齐年说，“我和你之间，我和陶思娅、田双双之间，甚至我和其他的女孩之间都有成为恋人的可能性。凡事皆有可能。况且，我对你的印象很好啊，你对我也很好。但是，我还是那句话，现在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事业。” 说到事业，齐年笑了。 他接着说：“现在提到‘事业’两个字好像有点儿可笑，但是我认为我做的这些事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只要努力，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来的。至于这个事业究竟还是不是快递，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现在还不知道，只知道努力去打拼。你也知道创业不容易，迎难而上不进则退，所以必须要全力以赴。” 齐年见夏舞叶看着他不说话，停了一会儿又说：“元旦头一天晚上的事情，是个偶然事件。虽然说是你主动的，但是其实你也做了很大的牺牲。对一个女孩而言，那样的牺牲很严重。我也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喝醉，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不仅夏舞叶想过很多次，齐年也想过很多次。 齐年很后悔那天晚上喝醉了。虽然是夏舞叶主动突破了亲密关系，但她毕竟用的是自己宝贵的纯真。这和借钱还钱完全不是一回事。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对夏舞叶而言，找不回来的，也许还有那一份挚诚的感情。 齐年认为陶思娅骂他是“流氓”骂得很对。 他不是肉体或感情的流氓，他是做事方式的流氓。 在女孩们看来，齐年是站在一个感情的至高点上对她们颐指气使，虽然他并没有那样。 “我不需要你道歉。” “嗯。”齐年说，“我知道你在感情方面也是全力以赴，我们其实是一样的。都在努力打拼。我理解你，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能不能翻篇儿。虽然我知道对你而言……很难。” “是很难。” “夏舞叶，我们还是做同学和朋友好吗？这样会让彼此心安。以后我们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关系，再顺其自然。” “你……”夏舞叶的嘴巴动了动，但却没有接着往下说。 她看了齐年好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点点头：“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点依恋吗？” “依恋，你是指什么意思呢？我想依恋还是有的吧。我是个人不是个机器。无论从精神、从感情、从肉体，我对你肯定都有一些依恋的。这是真的，并不是用来安慰你的话。” “我懂了。你能这样说，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今天来，其实是……嗯……要不我们一起合个影吧。嘻嘻嘻。” “啊？”这话题转换太快，齐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夏舞叶把手机掏出来，四处看了看。这个有待清理的办公楼显得乱糟糟的。 “就这样吧。”夏舞叶说着，靠近了齐年，“让我们一起说——西瓜甜不甜？” “甜——”、“甜——”齐年和夏舞叶一起说着这个字，呈露出开怀大笑的表情。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夏舞叶把手机收好，“我今天来，其实是向你道别的。我……” “道别？你要回去过春节了？哪天走？” 夏舞叶笑了笑，笑得很好看，但是这笑却和她平常的笑法截然不同。不是一种开心或开朗的笑。 “我准备离开尺县了。” “离开尺县？你不想再呆在尺县了？” 夏舞叶摇摇头：“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那你准备去哪里呢？回老家吗？” “我准备出去走一走。去哪里还没有想好，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齐年有些费解：“可是，你来尺县不就是为了搞音乐的嘛。怎么还不到一年就要走呢？而且，你还在尺县买了一套房。我以为你至少要呆两、三年。” 夏舞叶又笑了下：“你不是也说过了吗？说我这是有钱任性。我当初来尺县是因为任性，我现在离开尺县也是因为任性。” 齐年没有说话。 夏舞叶又说：“刚开始来这里，我和你一样是为了一份事业，或者称之为梦想，没想过要谈恋爱。但是世事难料，谁知道在这里碰到了你，也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喜欢上你。这种喜欢并不是因为我在这里孤身一人而产生的对你的依赖。我一个人惯了，并不像那些小女生那样非要找个人依靠不可。你懂吗？” 齐年点点头。 夏舞叶继续说：“但是，我控制不住地喜欢上了你。元旦之前的那天晚上过后，我以为我们可以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但是我想错了，我们还是两条平行线，只不过纠缠了一个晚上而已。那个晚上过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的距离并没有减小，吸引力也并没有增大。是我自己错得离谱。” 齐年对夏舞叶说：“你别这样想。我们之间无所谓对错。你继续呆在尺县搞你的音乐不是挺好的嘛。有事情我可以罩着你。” “不，回不去了。”夏舞叶摇摇头。 “就这样吧。齐年，今天过来就是和你道别的。你保重！” “夏舞叶，如果我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其实，我伤害的不止你一个。有些事情我觉得我自己驾驭不了，所以我选择了逃避。但这种逃避很有可能是对别人的伤害。” “我懂的。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像你一样做的。不管怎么样。你好好保重。我走了。” 夏舞叶看着齐年，身体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然后转身准备下楼。 齐年伸出手拉住了夏舞叶的胳膊，走到她面前把她抱进了怀里，拍拍她的后背说：“夏舞叶，你也保重！” “齐年，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相见。” “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同学又是朋友，还能不再相见？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一个阳光女孩。你的阳光会驱散所有的阴霾。想开些。好吗？” “好！” 齐年放开夏舞叶说：“你该不会这么一走就把我拉黑了，不接我电话，不收我信息吧？” “那可说不准。” “别这样啊。我会想你的。” “唉。”夏舞叶叹了口气，“你这些温暖的话，早就应该对我说了。以前你是不敢这样说，对吧？” 齐年默认了。 “可是今天再说已经太晚了。再见！” 说完，夏舞叶噔噔噔地跑下了楼。然后调慢了步伐，挺胸昂头地向她的红色跑车走去。拉开车门启动了发动机。 齐年走到夏舞叶的车窗边对夏舞叶说：“以后要自己小心！有什么事情的话给我打电话。我立马过去保护你。” 夏舞叶抬眼看了看齐年，没说话。红色跑车一个漂移，调头飙出了分拣点的大门。 发动机的轰鸣声和炫酷的漂移动作把所有的都看呆了。 267 既要会省钱，也要会花钱 听了齐年要把田双双给的15万全花光，陶进认为齐年肯定是疯了。 陶进小心地问齐年：“阿年哥，是不是舞叶姐姐走了，你有些不开心？” 齐年问：“为什么这么说？” “很多人都这样啊。不开心的时候大把花钱，疯狂购物。把钱花光了心里就舒服了。” “呃……你说的那是女人吧。” “很多男人也这样啊。” “和夏舞叶没关系。你别瞎想了。” “那……”陶进又问，“舞叶姐姐走了你不伤心吗？” 齐年叹口气说：“她走了我当然不开心啊。说起来也是我把她逼走的。那阵子她老是往我这边跑，我说了几句话有点儿重，伤到她了。唉，我以为她不那么在乎的。平时总是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也是太过份了。不光对舞叶姐姐，对双双、对我姐都是这样。” 齐年说：“你说得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的时候不是我想这样的。” 陶进凑过来笑道：“干脆你把我姐娶了得了。反正田双双也走了，舞叶姐姐也走了，就剩下我姐不离不弃。你不是听她说了嘛，只要你还做快递，她就跟着你一起做快递。这是啥意思啊？不就是要当老板娘嘛。” “你你你，一边儿去。我都够烦的了，你别瞎掺和。”齐年把陶进推开。 “什么？你烦我姐？”陶进惊讶。 “哎呀，不是。不是烦你姐，是最近的事情很烦。” 陶进又凑过来：“因为烦，所以你要把所有的钱全花光。我刚才分析得没错啊。” 齐年：“……” 怎么又绕回来了？ 陶进见齐年不说话，很得意。 过了一会儿陶进说：“你把双双的钱花光了，那我们的20万罚款怎么办？而且何娜几天派来检查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不知道还会罚多少。” 齐年说：“你放心！罚款不用担心。” “为什么？”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陶进说，“20万哪，20万！快过年了，这个时候想借20万可不容易。别怪哥没提醒你……哦不是，别怪弟弟没提醒你。” 齐年说：“总之，让你花钱你就花钱。别管那么多。你……是不是不会花钱？” “我不会花钱？切，你给我一个亿试试。我分分钟给你花个精光。” 齐年笑着说：“哟，分分钟花个精光，一个月前给你的3万块钱分红，不是还在你账上趴着嘛。” “那我是在等花钱的机会。” 齐年拍拍陶进的肩膀说：“想做大事，既要会省钱，也要会花钱。但是，绝对不能浪费钱。” 齐年屡次向县公司的赵老板提醒，对捷音快递新来的投资人田宏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赵老板也知道田宏是齐年的死对头。但只是因为田宏是齐年的对头就要重视他吗？不会。赵老板真正重视的是市公司的何娜正在追这个田宏。 何娜追田宏，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一是田宏确实是有点儿本事的，要不然也入不了何娜的法眼。 二是田宏让何娜绕过赵老板来搞齐年的这个小网点。这是什么意思？不能不防。 不能不防，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一是何娜搞齐年，赵老板要尽快站队。站哪边他当然心里有数。 二是田宏能让何娜搞齐年，就能让何娜搞赵老板。 何娜搞赵老板，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一是何娜随性得很，根本就不管赵老板是自己的手下，只想讨好梦中情郎。 二是何娜有可能并不随性，而是通过搞齐年来给赵老板一个警示——你看我搞你下面的人的时候，连招呼都不给你打一个。 招呼都不给你打一下，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一是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这倒是何娜的一贯作风。她也没把几个人放在眼里过。 二是把你放在眼里了，最好你给我放老实点儿。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赵老板头脑中的思绪良多，但很多思绪彼此间又互相矛盾，莫衷一是。 不过既然齐年三番五次地提到这个田宏，赵老板也开始重视起来。何娜他当然要重视，田宏确实值得关注。 虽然到目前为止，田宏还隐藏着在台后一直都没有露面，但是赵老板从各方渠道已经知道了田宏大体的经历。 但是在了解了田宏的经历之后，赵老板反而放宽了心。因为在他看来这个田宏的目标并不是做快递。田宏做建筑工程材料的生意比做快递要大得多，利润也比干快递大了去了。 田宏之所以要做快递，完完全全都是因为私人恩怨。他的最初目标是赢得陶思娅的芳心，顺便打击一下齐年。但是被齐年胖揍过几次之后，他的目标修改成了打击齐年，并赢得陶思娅的芳心。齐年这一关不过，想得到陶思娅也是痴心妄想。做快递？哪里是田宏真想干的？ 赵老板把这些情况了解清楚了之后，不禁摇摇头——真是老乡见老乡，背后放一枪啊！ 尽管赵老板这样想，可是田宏和梁朝雄可不这样想。 在一个无比普通的日子，梁朝雄骤然发难，对快递同盟和迅电快递发动了突然袭击。 捷音快递还为此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动员大会。对各个网点负责人和基层快递员实施重奖，要使捷音快递成为尺县快递界的第一，同时也要击垮快递同盟。 捷音快递的动员大会还没有开完，赵老板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马上通知快递同盟的成员当天开会，讨论对策。 当然在捷音快递的行动方案还没有实施的时候，快递同盟是没有办法讨论对策的。赵老板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战斗之前的总动员，让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力来，密切注视市场上的一切动态，正面迎接捷音快递的进攻。 捷音快递的进攻第二天就开始了。方案赵老板这边已经拿到了，无非就是用提成的方式，让快递员加快快递派送的过程、加强派送的服务质量、多些微笑服务，并且对从竞争对手那里抢到电商订单的团队和个人给予重奖。 这次奖励的幅度还不小，所以这个激励方案使得捷音快递的快递员们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 快递同盟的对策马上也出来了。赵老板号召快递同盟所有的成员在年前赶紧拜访大客户，春节期间的大客户营销提前一周开始。确保手上的那些大客户不要受到捷音快递的挖角，确保营销活动不要受到任何的阻拦和骚扰。一旦这些大客户碰到捷捷快递公司的销售人员过来推销，一定要给各家公司通个气。 在这些快递公司看来，捷音快递无非就是打一张价格牌嘛。 用较低的价格把这些把别人手上的订单给抢过去。 用较高的价格来购买手下快递网点和快递员的劳务和服务。 除此以外他还能有什么招呢？ 赵老板作了部署之后，大家分头行动。这个结果虽然说一两天看不出来，但是至少在快递同盟迅速反应之下也没有看到捷音快递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 当然捷音快递送货的速度确实比其它快递公司快了一些。以前放在自助柜里面的货，现在捷音快递也亲自送上门，而且对客户笑脸相迎，很是做出了一番功夫。 快递同盟当然也马上跟进。微笑服务谁不会啊？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少白头。大过年的，多笑笑多笑笑。 快递员们在真笑或假笑中穿街走巷，快递公司的管理人员却笑不出来。竞争的压力倍儿大！ 短期内提升时效、提升服务质量，最好的方式就是招人。 招人！大量招人！ 快递同盟最大的优势，就是有来自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源源源不断的快递员的支援。在这场快递大战中，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居功甚伟。几天之内就给快递同盟的各家公司提供了300个快递员。其中的200人就是齐年提供的。 其实齐年能提供的新人不超过50人，余下的150人就是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按照齐年的设计从积分计划里招募的快递员会员。 春节期间，正是外地快递员返乡、本地快递员返家的高峰期。谁都没有那么多快递员资源。除了五六人力资源公司。 不论这次快递大战结果如何，五六人力资源公司都会成为最大的获胜者！ 这场快递大战是齐年早有预料的，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在春节前就打起来。等到快递大战一起，齐年就意识到自己在快递方面的压力小多了，因为在大决战中，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连长、小营长而已。压力早就被上面的那些人分担出去了。 但是快递业务的压力减小，人力资源业务的压力却增大了。齐年干脆把灞上分拣点全权交给陶进，没再去分拣点上班了，每天呆在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协助黄浩谋划棋局。 这是迅电快递和捷音快递之间的荣誉之战。 如果说赵老板没有私心的话，他一定会将最了解田宏的齐年纳入决策圈。让齐年帮他出谋划策。 但是现在的赵老板显然不会再让齐年这个小青年抢了他的风头，何况自己胜券在握。武林盟主就是武林盟主。要让江湖后辈看看何谓一代宗师。 另一方面，赵老板也不会让齐年参与这场快递大战。 梁朝雄这个和他争斗了多年的老狐狸，不是被他赵德军打败的，而是被齐年这个毛头小伙子打败的。虽然说赵老板作为主帅赢得了胜利后的荣誉，但是这个荣誉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不光彩。因为在齐年和梁朝雄的决斗中，赵老板始终当的是一个看客。 而且前些天又为了自己的利益，把齐年从快递同盟里踢了出去。这个时候再把齐年找回来负责快递同盟，一旦又一次击败了梁朝雄，再想把齐年踢出去可就难了。 快递同盟，不需要齐年。 快递同盟，需要的是我赵德军。 268 罚款取消了 “阿年哥！阿年哥！”连串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 坐在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的齐年心里一紧：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连电话都不打就来了。 来人正是陶进。不仅连电话都不打，连招呼都不打就闯进了办公室。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齐年，陶进连声说：“好事好事！天大的好事！” 黄浩见到是陶进，笑着问：“什么好事啊？还特地跑来报喜！” 陶进这才想起来向黄浩问个好：“不好意思黄总，有点儿激动！阿年哥，我们的罚款被取消了。” 齐年说：“哦，是嘛。” “‘哦，是嘛’？这就完了？” “是啊。那还要怎么样？放一万响的鞭，再杀头猪告祭一下列祖列宗？” “那……倒没必要。你怎么就不激动呢？” 齐年笑着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尽管把手上的钱都花光，罚款的事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我简直担心死了。” 陶进从内网上查到罚款被取消的通知，一方面兴奋，另一方面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怕内网弄错了白高兴一场，就给市公司打了个电话。市公司的人告诉他市里面的罚款的确是取消了，但总部的情况他不清楚。 陶进又给总部打了个电话。总部的人帮他查了几分钟后告诉他，头一天已经把他们从罚款的名单里撤下来了。 陶进问这是什么原因。总部的人说不知道。 这个时候陶进觉得太奇怪了，又打了个电话给孙老板：“总部和市公司说我们的罚款被取消掉了。这是什么意思？” 孙老板听了非常惊讶：“什么？罚款还能被取消啊？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我们公司的罚款会被取消。罚款缴纳的时间倒是有长有短，有的几天内上缴，有的几个月后上缴。罚款就是罚款，不管什么时候交都不可能取消的。” “可就是取消了啊。昨天还把我们从罚款名单里撤掉了。” 孙老板：“这就太奇怪了！” 陶进：“真是太奇怪了！” 奇怪是奇怪，但陶进本来就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他有时候会刨根问底，但不会为了这个事刨根问底。 罚款被取消不是一件好事吗？还非得按规定缴纳了心里才舒服吗？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陶进把情况了解了一遍，满怀着掌握着最新军情的快感，连电话也不打就直接去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报告好消息。为的就是想亲眼看看齐年那惊讶而兴奋的表情。 想想都觉得刺激。在公交车上陶进都抑制不住地笑了好几次。 坐在旁边的大妈觉得这人一定是有点儿不正常，趁着到站有人下车，赶紧换到另一个座位上去了。陶进还是忍不住笑。直到他发现旁边新坐过来的大爷瞟了他几眼，陶进赶紧掏出手机来，装作和人聊天的样子。 可是万万没想到齐年听到这个大好的消息竟然一点儿也不惊讶。而且他明显之前就根本不知道罚款被取消的消息。 “你不高兴吗？”陶进不舍。 “高兴啊！”齐年回答。 “你不兴奋吗？”陶进坚持。 “兴奋啊！”齐年回答。 “可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有多高兴、多兴奋呢？” “因为我早就知道罚款会被取消啊。” 陶进又惊讶又失望：“啊？你早知道了？你从哪里知道的？” “不是从哪里知道的。因为这罚款，是我取消的！” 陶进听傻了。黄浩听呆了。 什么？你把市公司和总部的罚款取消了？你……何德何能啊你？ 就算你搞定了市公司的何娜，你也搞不定总部的人吧。 怎么感觉这么魔幻呢？ 确实很魔幻！ “你是怎么取消的？”陶进继续问。 “天机不可泄露！哈哈哈。”齐年这时候才开怀大笑。 笑得很灿烂。 就齐年一个人笑。陶进和黄浩面面相觑。 等齐年笑够了，起身拍了拍陶进：“我去尿个尿。” 手一扬，齐年出了总经理办公室。一副深藏功与名、不带走一丝云彩的吊样。 “阿进，你们这个阿年是个什么来头？”黄浩凑近了陶进问。 “我邻居，黄鱼嘴快递网点的总经理啊。” 黄浩又问：“那……阿年不是你们迅电快递董事长的私生子……哦不……忘年交？” “怎么可能？” “那他怎么能把总部的罚款给取消了？” “谁知道。不是天机不可泄露嘛。” 尽管齐年把夏舞叶给的100万拒绝了，可是有了田双双给的15万，明显有了更多的底气。 不光分拣点的装修工程可以加快，而且把员工宿舍和食堂的装修工程也赶在年前开始了。办公楼的装修放在了年后，因为设计稿还没有出来。 虽然手头有了笔钱，但是钱也不多。还是得省着点儿用。 办公楼的设计稿改了几次，齐年都不满意，最后直接给了自己的建议——简约工业风。 一方面这种装修风格正是时下流行的，另一方面连吊顶、强电弱电的布线都不用，墙上就弄些环保的白色漆一刷就行。简单实用美观，还省钱。 车辆、设备的采购想都别想了，直接找相关的厂家和公司租赁就好。 不过车辆这个事陶进据理力争，一定得弄辆商务车。堂堂“寸岛快递企业集团”的董事长、总裁，每天开辆破面包总不是回事儿吧。 齐年说：“最好是买辆跑车对吧？” “对对对。”陶进连连点头。 齐年没搭理陶进，大步流星地走了。走到门口转身对陶进喊了一声：“接着。” 一个暗器打向陶进。 说时迟那时快，陶进把腰往后一弯，躲过了偷袭。趁暗器擦身而过时伸手抓住了它。 车钥匙！ 真的是那辆破面包车的车钥匙！ “想练车不？想练的话跟哥走。” “当然想练。哎哟，等我下……我的腰闪了……直不起来！” 齐年在楼下的面包车旁打了几个电话，陶进才一步一颠地从楼里跑了出来。打开车门、爬上车、插上钥匙、点上火……一气呵成。 “你慢点儿啊，先出分拣点上了路再说。” “好好！我一定慢慢开。” 这已经不是齐年第一次带陶进练车了。 别看陶进是个刚拿到驾照的新手，每次练车他都十分专注认真。为此他还专门给行车记录仪买了一个64gb的tf存储卡，就是为了每次练完车之后把视频下载下来观摩研究。 这条练车的主路平时车也不多，因为远离居民区又没有什么摩托车、行人。齐年尽管放心让陶进开个够。 陶进一面开车，齐年一面筹划接下来的安排。 之前暂停的集中派送的事情，现在可以加快进度了。争取在春节之前就找几个区域试点，春节后就正式开展起来。 269 迅电快递大获全胜 就在齐年教陶进练车的时候，迅电快递尺县公司的大会议室很是热闹。 赵老板召集快递同盟的成员又聚在一起开会。这一次开会并不是讨论快递同盟对捷音快递的对策，而是宣布快递同盟与捷音快递之间的战斗全面获胜。 之所以这么快就判断已经获胜，是因为已经出现了标志性的事件。首先是捷音快递声势浩大的举动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其次捷音快递为了这次战斗到目前为止已经花掉了近50万元。各家快递公司对捷音的包抄围堵，使得捷音快递不仅抢单失利，而且还丢了一些自己的地盘，节节败退。 更重要的是，捷音快递这一退就不可能再卷土而来了，因为他们没有弹药了。快递同盟这边却是弹药供应十分充足。这个弹药就是——快递员。 快递员的短缺简直就是捷音快递的致命伤。 当新年的快递包裹量再一次形成小高峰的时候，捷音快递的快递员却出现了返乡潮。岂止捷音快递，所有快递公司都一样。 因为怕订不到火车票，很多快递员还没到放假的日期就提前请假回老家了。其中的一个网点因为大量快递员请假造成了瘫痪。而网点瘫痪两天没能解决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这个时候的梁朝雄穷于应付瘫痪网点的问题，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对付迅电快递和快递同盟。 会场上的赵老板实在是意气风发。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 他的竞争对手捷音快递尽管有了新的投资人，可是梁朝雄还是那个梁朝雄，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这个梁朝雄当年和自己单打独斗的时候都未必能取胜，更何况这一次自己手上还有这么快递同盟这张王牌。 当然赵老板也清楚地知道这张王牌其实是齐年送给他的，也清楚地知道之所以这么有底气也是因为齐年当谋主的五六人力资源为他和同盟各家公司提供的充足的快递员的保障。而且这些快递员很多就是齐年在寸岛上培训的。 不过赵老板非常不愿意提到齐年和他的快递员培训基地。 但赵老板不提，快递同盟里面的人也都知道。尽管齐年在快递同盟和快递大战中销声匿迹，但实际上齐年才是真正支持快递同盟和迅电快递击杀捷音快递最强大的力量。 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不明说而已。 赵老板这一次不仅快递同盟的会议没有邀请齐年参加，甚至连快递同盟的庆祝宴会叫了其他的几个网点的老板列席，也没有叫齐年。 齐年对此并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去参加了快递同盟的活动，赵老板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地位来安排他呢？一旦他出席快递同盟的活动，其他快递公司的那些老板如果对他表示热诚的话，赵老板的脸面要往哪里搁呢？赵老板好不容易争来的一次露脸机会，不能浪费给齐年。 而且去年也非常不愿意出席这样的活动，他觉得这些活动纯粹是无效社交。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地把自己的快递工作做好。在经济利益面前，社交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齐年现在要做的几个主要大事，一是尽快完成灞上分拣点的工程，二是尽快落实集中派送业务，快递员的培训也得加紧。 就在迅电快递和快递同盟跟捷音快递打得如胶如漆之时，齐年已经帮助黄浩将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快递员投放到了仞市和其它几个县的战场上。并且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正所谓乘虚而入。在快递员短缺的时候为各家快递公司解决了燃眉之急，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人气和信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点。 社交有用吗？社交当然有用！ 这个时候的齐年和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无论去哪家快递公司，这家快递公司的负责人都奉为上宾。 一招鲜，打遍天！没有利益还谈什么社交？ 齐年也借此机会在其它几个县开辟了针对贫困户的快递员培训绿色通道。 虽然齐年做扶贫是以自己家乡的寸岛为主，但是在不用耗费财力、物力的前提下，完全可以扩大扶贫的范围。 一方面解决了贫困户的就业与收入来源，一方面为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提供了快递员。一举两得。 当然，对于没有劳动力的贫困户家庭，齐年也希望能授人以渔。上一次那个云南来的扶贫干部提供的思路就很好。不是没有体力当快递员吗？只要识字、只要能用电脑或手机，那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赚钱嘛。 用什么方式，齐年已经想清楚了。只是手头没人。 最合适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他了。 赵老板十分高兴。 没有齐年在场的赵老板更是万分高兴。 他没有想到这个梁朝雄这么的不堪一击，更是没有想到齐年一再提醒他留意的田虹，也是这么不堪。 这算什么呀？梁朝雄是个死脑筋，田宏又不懂快递。就算是有田宏加持，毕竟干的是他不擅长的快递，不是建筑材料。梁朝雄用的招术，这个田宏没有行业经验哪里能判断出来是好是坏？ 也许田宏的确是像齐年告诫的那样的的确确是一个难对付的人物，但是赵老板也清楚的知道，田宏根本就对这个快递大战没什么兴趣，他对捷音快递是否能战胜迅电快递和快递同盟也完全没有兴趣。只要捷音快递不亏钱，只要捷音快递能帮他把齐年那小子干倒，田宏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这一次梁朝雄主动挑起来的尺县快递决战，赵老板猜测也许田宏根本就不同意。最终结果也是如此，白白损失了50万，完全没有收获。这损失的50万里面大部分可是田宏的投资啊。 赵老板一想到现在梁朝雄在田宏的面前日子不太好过，心里就觉得十分痛快。梁朝雄这个老狐狸，想不到也有今天啊，在年轻一辈的面前唯唯诺诺的。 哪像自己这么有手腕，一看小青年齐年风头正劲，马上用了个手腕，赶紧把齐年拿下。 赵老板一想到此不禁十分得意，我难道还会傻吗？难道会让这个齐年这个少年郎逐步的发展壮大，慢慢积累人气，最后风头盖过他吗？ 要知道我最擅长的可不是做快递，是打太极。打太极注重的是什么？是借力打力。赵老板借齐年的力压制了齐年，现在又借梁朝雄的力打得他遍地找牙。 如果你不发起决战，我还不会下这个决心在过年的期间清理掉你呢。 真是不长眼！ （谢谢茉莉花了连续投的月票????`） 270 礼尚往来的亲密 如果不是孙老板给齐年打电话，齐年都怀疑整个尺县的快递人把他给忘了。 孙老板打电话是约齐年出来吃个饭，庆祝新年并庆祝罚款被取消。 齐年却拒绝了，向孙老板解释说现在自己的分拣点装修的工程正忙。在赶着春节之前把工程都做完。 孙老板执意邀请，说吃个饭还能浪费个屁的时间啊。齐年只好应约。 自从上次齐年和夏舞叶手牵手在街上散步的时候碰到孙老板之后，齐年就一直没有见过孙老板。齐年也不好意思去见他。 孙老板一心追求夏舞叶，齐年本着一片好心把孙老板劝退了。但是之后发生的醉酒夜宿的事件却让齐年成了夏舞叶事实上的男朋友。然后两人亲密压马路却又偏偏被劝退的孙老板当场逮到。 齐年一片赤诚，但齐年却认为在孙老板看来他却是居心叵测。 但孙老板还是主动来约齐年，让齐年有些莫明其妙。有了县公司赵老板的授意，他们这些老网点的老板应该不会和齐年走那么近。但偏偏孙老板就是约了。 齐年在孙老板的面前刚坐下，孙老板就问：“夏舞叶已经走了？” 齐年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她走了？” 孙老板笑笑：“我不光知道夏舞叶已经走了，还知道田双双已经走了。” “哦，对了。”齐年想起来了，“上次老赵还说田双双走的事情是你告诉他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孙老板一笑：“当然是夏舞叶告诉我的罗。” “夏舞叶干嘛要告诉你这个？” “因为我们碰巧见了个面，正好聊到田双双的事情。” “你们还见过面？”齐年奇怪。 夏舞叶不是不喜欢这个孙老板吗？怎么还会跟他见面？ “你放心，我和夏舞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不是像今天一样约好了见面的，而是偶然碰到的。” 齐年说：“我和夏舞叶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装吧你。夏舞叶难道不是为你哭的？” “她哭了？什么时候？为什么？”齐年对这些情况完全不了解。 “废话！你那样对她，她不哭才怪呢。” 夏舞叶确实哭了，就在她开开心心地去齐年宿舍找齐年，两人一起吃夜宵的那天。 吃夜宵的时候夏舞叶的确是开开心心的，然而走的时候却是抑抑郁郁的。 那天晚上，夏舞叶的计划并不仅是去齐年的宿舍看望他，拉他出来一起吃夜宵。但是看到齐年的兴致并不高之后，夏舞叶把后面的计划都取消了。 夏舞叶本来想回家，但又想到回到空荡荡的房间，平添一段寂寞。 夏舞叶的车开到半路，调转车头往酒吧开去。 她进了酒吧之后，酒吧的老板还觉得很惊讶：“叶子，你不是下午打电话说你今天晚上不来上班了吗？” 夏舞叶笑了笑说：“我可没说不来，我只是说晚上请个假。” “那你是过来拿东西呢，还是干嘛啊？” 夏舞叶说：“我就不能在这里喝杯酒吗？就不能跟朋友聊聊天吗？我还非得在这里工作不可啊？” 酒吧老板笑了笑说：“哦，原来你今天是我们尊敬的客人。好，客官，您需要点儿啥？小二候着呢。你随便点，我请客。”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夏舞叶从酒吧老板怀里抽了一份酒单，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了。 舞台上的表演正在进行着。因为夏舞叶请假，所以临时又安排了一个鼓手来救场。那个鼓手的鼓敲得还不错。虽然形象比夏舞叶差了很多，但是敲鼓的技术还是可以的。不过这个鼓手倒是有点沉闷，除了敲鼓，基本上一句话也不说。这样的气氛也正好应了夏舞叶今天的心情。 夏舞叶无非就是想看着人影晃、听着声音响。借此排解寂寞而已。 角落里坐着一个落寞的美女。当然令酒客们大感兴趣。 惆怅寂寞的女人，表情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冷了好！只要稍微给那么一丁点儿温暖，一丁点儿阳光，她就很容易动情。经常光顾酒吧的人，这点儿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然而，这个端着酒杯不停晃的美女表情始终是冷的，看来心完全没有暧起来。 被拒绝的酒客无论如何周旋，夏舞叶就是不理不睬。这令他们感觉十分没面子。酒钱都付了，美女不接收。这也太不上道了。 其中一个酒客实在受不了他那些同伴的哄笑，坐在夏舞叶身边就是不走。夏舞叶只好把服务生叫过来，要把他哄走。但这个人的屁股似乎被凳子粘住了，软硬不吃。 这人有点儿恼怒，伸出手正要拉夏舞叶的时候，一杯酒泼在了这个人的脸上。这个人盯着夏舞叶愣了半晌，却发现这酒不是夏舞叶泼的。转头一看，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冲他说了一句“滚！”，酒客灰溜溜地溜了。 “孙老板！”夏舞叶发现这个人竟然是齐年的同事。以前追求过她的。 孙老板冲夏舞叶笑笑：“今天带客户来玩，早就看到你了。一直没过来打招呼。” “谢谢你！” “谢什么呢。朋友之妻不可欺……不可被别人欺。” “我可不是朋友之妻。”夏舞叶听到孙老板这么说，更添伤感。 “怎么这么说？你不是齐年的女朋友吗？” “已经不是了。” “啊？这……前两天还看到你们手牵着手呢。” “已经不是了。”说这话时，眼泪落到了夏舞叶面前的桌上。 “怎么会？”孙老板抽了张纸巾递给夏舞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多小时前，夏舞叶也不相信。但是这一个多小时，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吃完夜宵和齐年告别之后，夏舞叶内心感到深深的不安。 这种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其实也说不出来，也许只是女生天生的敏感。但是夏舞叶觉得她和齐年和别的恋人根本就不一样。 就连亲密，也是一种被动的亲密，是一种设计出来的亲密，而远远不是发自内心的亲密。这种程序化的亲密，更像是礼尚往来。既来之则安之，来而不往非礼也。 夏舞叶告诉孙老板最近发生在齐年身上的事情，想让孙老板帮她分析分析齐年到底是怎么想的。孙老板分析来分析去，更令夏舞叶困惑。最终，夏舞叶还是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离开尺县，离开齐年。 孙老板也答应夏舞叶为她保密。直到她真的离开之后再请孙老板去找齐年。 271 我们的家 孙老板说完了，拿出一个信封推给齐年。 “夏舞叶给我的信？”齐年问。 孙老板摇摇头。 齐年拿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钥匙。 “这……？” “你猜得到。夏舞叶有一天到我那里给我的，让我在她走了之后交给你。” “这是她家的钥匙？” 孙老板点点头。 看齐年陷入沉思，孙老板问：“她住哪里你知道吧？” 齐年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夏舞叶住在关山社区他当然知道，可是到底住了哪一套房他可没印象。 “唉，你这人！信封上写着呢。” 齐年把信封翻过来，果然看到信封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11号1102室” 这时齐年才想起夏舞叶有一次跟他说起过：“我住11号11楼，正好是你们快递公司最爱的‘双11’，也正好是你的生日。你说巧不巧？” 齐年看着夏舞叶写的字，有些发愣。 孙老板把齐年一拍：“好了，夏舞叶让我做的事做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服务员，买单！” 孙老板回自己的网点，齐年则去了关山社区。 齐年按照信封上写的地址去了夏舞叶的家。 齐年对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里是他以前派送的区域，这个小区所有的楼栋他都去过。 陌生是因为去夏舞叶家的时候齐年意识并不是很清醒，而离开的时候又忙着跟夏舞叶说话，没注意她到底住在哪一栋哪一层哪一间。 齐年站在11号1102室的门口拿出钥匙，果然把门打开了。 门内的地垫旁，整齐地摆着两双拖鞋。一双粉色的，一双大点儿的是蓝色的。 齐年把自己的鞋脱好，穿上了那双蓝色的拖鞋走了进去。 当走到客厅里，齐年才发现这里果然是他熟悉的样子。 房间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齐年注意到客厅的桌子上放了一张纸。他走过去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料，是夏舞叶留给他的。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三行字： “齐年，欢迎你回家，这是你和我的家。虽然我在家里的时候你不在，而你回家的时候我也已经不在了，但是这里永远都是你和我的家。齐年，我走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了。你保重！” 齐年看完了夏舞叶给他留的纸条，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墙上挂着他的照片，一张放大了许多倍的照片，是用一个精美的相框装饰起来的。旁边还有一张夏舞叶的照片。 两个人望着对方开心地笑着。 齐年这时候才想到，他和夏舞叶在一起的时候还从来没有拍过合影。 齐年自己没有拍合照的冲动，夏舞叶竟然也没有想到要一起拍个合影。 难怪夏舞叶在灞上分拣点和他道别的那天突然要求和齐年拍个合影。也许夏舞叶是想弥补这个遗憾。她是带着跟齐年一起喊“西瓜甜不甜……甜！”这个经过设计出来的开心笑容走的。 卫生间里的橱柜上整齐地摆放着两套牙具，一套是粉色系的，一套是蓝色系的。牙具旁边还摆着一个电动剃须刀。 齐年清楚地记得，他在夏舞叶家留宿一晚之后的那天清晨， 夏舞叶依偎在齐年的怀里，笑嘻嘻地摸齐年的下巴说：“只要一晚上胡子就长出来了啊！你果然是个男人，不是公公。” 齐年说：“是不是公公昨天晚上你就知道了啊。还要摸胡子？” 夏舞叶哈哈大笑。笑完了说：“可惜我这里没有剃须刀，要不然我可以试一下给男生剃胡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齐年只觉得夏舞叶有点傻傻的。恋爱中的女生是不是都显得有点儿傻？ 齐年在房子各处走了走。整个房子完完全全就不是一个单身人士住的地方。 齐年根本就不知道夏舞叶为了重新装扮这个家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夏舞叶墙上挂上了齐年的照片，在门口摆上了给齐年新买的拖鞋，在卫生间里摆上了给齐年新买的牙具和毛巾，在床上买了一床适合两个人盖的被子，还买了一把所有男人都钟爱的德国电动剃须刀。如若是别人，这种几千块钱一把的剃须刀必然是当作礼物一样郑重地赠送。但对夏舞叶而言，只是想让心爱的齐年用上最舒服的剃须工具。仅此而已。总之，夏舞叶很是花了些心思把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必需品都置办齐了。她上班的时间是晚上，白天是自由学习和练鼓的时间，所以有大把的时间购物、布置房间。 然而，这个为两个人生活而准备的房子，却只有夏舞叶一个人住。她住的哪里是房子？住的是寂寞。 看着曾经留宿过一夜的房子，齐年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夏舞叶。 齐年不仅伤害了夏舞叶，同时还伤害了陶思娅、田双双。 一时间齐年呆坐在沙发上，有些无所适从。感情真是个敌人，如此矛盾。人们总是希望黑白分明，但等到事情真的非黑即白的时候人们又常常接受不了。感情便是如此，要么黑要么白，没有中间状态。与其选择不如不选，然而不选却比选择更难。 倘若自己做了许多努力，好不容易营造了一个温馨而浪漫的家，而又不得不离去，这是何等伤感而残忍。齐年坐在这空荡荡的家里感同身受着夏舞叶的寂寞与感伤。 齐年拿出手机给夏舞叶打了个电话。不出意外，电话里传出：“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的声音。 在告别的那一天齐年开玩笑似地问夏舞叶会不会把他拉黑，现在看来夏舞叶果然把他拉黑了。 齐年怅然若失地放下了手机。 这个时候齐年的手机突然又响了。齐年欣喜地拿起来一看，并不是夏舞叶打来的电话，而是市公司的何娜打来的。 “齐年，你在哪里呢？” “何总，我……在县城里。” “有空的话来我这里一趟。” “现在？” “对，就现在。” 这个何娜有好些天没给齐的使绊子了。按说上次她亲自到灞上分拣点来查齐年是否有问题，她和齐年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怎么今天还会主动打电话给齐年？ 齐年觉得他跟何娜之前也算是仁义已尽了。作为下属，自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其它的，随便她吧。 “你要跟我谈什么事？”齐年问。 “田双双的事。怎么样？是不是马上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 “好。我现在就屁颠儿屁颠儿地去。” 齐年换好鞋站在夏舞叶家门口往里面好好看了一看，然后出去锁上了门。 272 娜姐 齐年到了迅电快递仞市公司，就直接进了何娜的办公室。 何娜的办公室齐年上一次跟田双双来过，这一次来也算是轻车熟路。 看到齐年不打招呼就进来，何娜说：“你来得还挺快的嘛。” 齐年一屁股坐在何娜对面说：“屁颠儿屁颠儿当然快啦。你不是要说田双双的事吗？” 何娜一笑说：“你还挺关心田双双的嘛。” “那是，她是我们的资深合伙人……曾经是。” 何娜对齐年说：“你知道田双双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吗？” “我不知道，我也为这个事情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想通。她为什么会离开？” “那你觉得呢？”何娜笑，笑得很温柔。 这个何娜很喜欢笑。连坑齐年的时候，何娜都在笑。 这种温柔中总像隐含着杀机。 “我可不知道。大概是田双双嫌做快递压力太大，她受不了吧。我们忙了几个月连钱都没赚到，还要被你们罚款10万块钱。” 何娜听到齐年提到罚款的事，禁不住哈哈大笑“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不恨！” “我那样对你你都不恨我？” 齐年笑着说：“你对我挺好的啊！” “啊？” “你又不是真的想害我。害我的是另外一个人而已。” “你知道就好。好了，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了。实话告诉你吧，田双双离开你，是因为田宏给她施加了压力。” “施加了什么压力？” “这你得问她去。那天田双双带着你来找我的事情，之后田宏也知道了。田宏非常生气，然后和田双双长谈了一次，据说他们还达成了一个协议。” “那是什么协议？” “这你得问她去。具体的内容我就不太清楚了，总之，田宏就是要让田双双离开你的公司。除此之外，还不许田双双和你来往，要跟你断绝关系。然后田双双也照做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齐年终于明白田双双为什么和他说不做了之后当天上午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而且自那以后打电话都不接，发信息也回得很冷淡。并不是田双双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而是因为有了田宏的压力。 难怪田双双还在继续做扶贫、还在继续帮县公司的赵老板做便利店。田双双不是不能做事情，只是不能做和齐年有关系的任何事情，要和齐年断绝关系。 又是断绝关系！ 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女孩和齐年断绝关系了。先是田双双，然后是夏舞叶。当然还有一个关系没有断却走掉的彪子。齐年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时运有点儿不顺，无论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上都是一团糟。 现在听何娜这样一解释，一切都释然了。 齐年问何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何娜说：“我也不想，但有人让我这么做。” “谁？” “韩总，总部管运营的副总。” 齐年奇怪：“你不是不管快递的事吗？你怎么会听韩总的？” “我是不管快递的事情，但我现在对你有点儿兴趣。” “呃……这个……你比我大了好几岁呢。”齐年笑。 何娜对齐年眼一瞪：“呸！你以为我看上你了？还想占我便宜。我是对你是怎么认识韩总的很感兴趣。” “哦，你说韩总啊。”齐年说，“其实我也不怎么认识他？” “那韩总怎么会亲自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取消对你们的罚款？” “哦，取消罚款啊，因为是我给韩总打了个电话，让他取消的啊。” 何娜又把齐年一瞪：“你有这么大面子？一个电话就让韩总听你的？” 齐年笑着说：“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我无非就是把内心的不满向他倾诉了一下而已。” 何娜身子往前一倾问：“你跟韩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齐年把身子往后一靠说：“我都说了，我和他真不熟。就是我去拜访一个朋友的时候，他刚好也在。大家是同事嘛，就随便聊了几句。” 何娜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盯着齐年：“编啊，你接着编！” 齐年笑着一摊手：“你别不相信，我真的只见过他一面。” “那公司这么大的领导会为了你这个小网点的事情亲自给我们打电话？” “大概……也许……这个韩总和你一样，对我比较感兴趣吧。可惜我是个男的。” “切！”何娜眉毛一竖。 何娜好好地看了看齐年这张英俊的脸。这脸看起来很柔和，可是这头怎么这么硬呢？ 齐年这个小子难怪在尺县几个月就闯出了名堂，还把捷音快递的梁朝雄这个老狐狸给收拾了。这个人实在是不可小觑。 何娜说：“田双双的事情跟你说清楚了。该怎么做你也应该清楚了。” 齐年说：“不对啊。韩总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让你告诉我田双双的事？韩总还认识田双双？” “不认识。” “那田双双的事……” “是田宏的事。”何娜说，“反正你也不关心田宏，只关心田双双。” “哦，原来是这样。”齐年笑了。 “还有问题吗？” 齐年说：“还有一件事我想再确认下。前一次检查要罚的10万块钱取消了。那后面一次检查要罚多少？” “还罚什么？不罚了。算你走运！” “那谢谢你，娜姐。我就说嘛，你并不是真心想害我们的。你是不得已。” “你别叫我娜姐，咱们没这么熟。” “别这样，以后会越来越熟的。娜姐，您还有没有别的指示？” “没啦！” “那下官告退了！”齐年站起来走出了何娜的办公室。 何娜看着齐年的背景，嘴一撇：这个家伙以后不好对付啊。 何娜拿出手机回复了几条信息，然后起身去了她哥市公司总经理何总的办公室。 “已经跟他谈过了，那个齐年。”何娜往沙发上一坐，对她哥说。 “谈得怎么样？” “都说清楚了。” 何总走到沙发边，坐在妹妹侧面的沙发上说：“说清楚了就好。这种事情还要麻烦你出面，真是不好。” “你是我哥，我不帮你帮谁啊？” “嗯嗯。”何总拍拍何娜的手，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韩总，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已经跟齐年把事情说清楚了……好的，我们按您吩咐的去做。” 何总放下手机说：“尺县会变天啊！” “是的！” “你看好谁？田宏还是齐年？” “我都看好。” “你的态度好像变了嘛。” 何娜拿出个镜子左右看看自己俏丽的脸说：“我的态度没有变。” “哦？那你还是看好齐年罗？” 何娜盯着何总的眼睛说：“我看好你！” 273 好看的鸡尾酒 去年12月底的一天。 关山社区的一套高档公寓中。 田双双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她的哥哥田宏在吧台上调制两份酒。 “这是我新学的鸡尾酒，调出来的颜色特别好看。”田宏回头对田双双说。 “哦。”田双双对鸡尾酒没什么兴趣。她也不喜欢喝酒。 哥哥田宏的这套房子她很少来，也几乎从来不一个人来。每次都是父母来县城里的时候她陪着过来。把这里当中转站、休息区的意思。 田双双喜欢这个关山社区，可是她不喜欢她哥哥的这套房子，就像她不喜欢她们家在寸岛上的双子楼一样。这两套房子装修的风格自然是豪华的，但却满是乡土气息的豪华。就像是暴发户爱在脖子上戴一斤重的黄金链子一样。只能证明有钱，除此之外什么也证明不了。 田双双尤其不喜欢墙上的那些装饰画。刻意营造的巴洛克风却又显得很突兀。里面甚至还有一幅田宏的半身像，模仿的欧洲贵族的打扮，不知道是找哪位野生的油画师画的。 可这毕竟是田宏的房子，田双双也说不上什么。 按照田宏的想法，妹妹田双双以后的老公至少也能在这个关山社区买一套这样的房子。这样两家住得近，走动也方便。 田宏的鸡尾酒总算是调制成功了。他高兴地端着两杯成果摆到田双双面前的茶几上。 田双双一看，果然！ 田宏调的鸡尾酒观感比较强烈，也是一股浓浓的巴洛克风。最上一层红色、中间一层黄色、最下一层是绿色的。三种颜色对比强烈，分层分得很均匀。 “好看吧？先别喝，你端一杯起来，我给你拍个照片。”说着拿起茶几上的酒杯。 “你就这样拍吧。”田双双没动。 田宏也就不勉强了。 田宏的朋友圈里有不少妹妹的照片。清纯可人的妹妹的照片经常能引起别人的关注。不仅有男人也有女人。这也是田宏建立起与人交往的谈资。 男人也就罢了，偶尔也会有女人在田双双的照片下留言：“你女朋友吗？” “是啊。漂亮吗？” “真漂亮。” 这样的留言又吸引了更多女人留言：“田宏，你有女朋友了？” “果然是帅哥的女朋友啊，男帅女靓。很搭！” “好看是好看，可惜是个太平公主。”明显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哈哈哈。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田宏！你不是说我是你女朋友吗！你个骗子！”咦？怎么还有这么个漏网之鱼？田宏看到这一条马上删了，然后把那个人屏蔽掉。 “田宏！你个骗子！快删了！”咦？刚删了一个，怎么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我再删……呃……不行，这个可不能删。 这个留言的是照片本人田双双。 田宏心满意足地等到积攒了几百条留言，才最后作个澄清：“谢谢大家夸我女朋友漂亮，也顺便夸我帅。哈哈哈。沾光了沾光了。不过这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妹妹。” 然后田宏的这条留言又引发了强烈的关注，以及几百条新留言。 男的长吁了一口气，兴高采烈地要求田宏介绍认识一下。 女的长吁了一口气，兴高采烈地变本加厉地夸奖田宏的妹妹，并纷纷打开聊天窗口和田宏顾左右而言他的私聊。一时间明示与暗示纷沓而至。 田宏这么干过好几次，田双双已经知道她哥哥的套路了。所以这次田宏让她举起酒杯拍照，她马上拒绝了。她可不想又一次成为田宏朋友圈中“美酒佳人”的女主角。也不想去认识田宏的朋友圈中那些男人和女人。 田宏把鸡尾酒的照片拍完，坐在田双双身边问：“你去找过何娜了？” “是啊。” “你找她干吗？” “她是我们公司的领导，我找她汇报工作。” 田宏笑了笑说：“你向你们公司领导汇报工作，没必要提我的事吧。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 田双双说：“当然要提你的事。你对我们迅电快递的工作造成了困扰。” “哎哟哟，还迅电快递。玩一玩就得了，你还真当回事啊？” “是啊。我当然当回事，我是黄鱼嘴网点的合伙人，这是我的公司。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田宏把酒杯递给田双双说：“来来来，消消气消消气。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跟你过不去呢。我不是针对你，我针对的是齐年。” “你针对他还不是针对我？你这样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什么外人内人的。你明知道我和齐年不对付，你还偏要掺和。这是误伤你知道吗？只要你在齐年的公司一天，这样的误伤就免不了。除非你离开。” “我干得好好的。干嘛要离开？” “干得好好的？”田宏笑，“我是根本就不想看到你在他那儿做快递，做快递到底有什么前途啊？哥的生意比他那个快递可大多了。你想做点儿事情，不如来我这里做啊。” 田双双说：“我做快递没前途，那像你这样做个包工头又有什么样的前途呢？” 田宏笑着说；“行行，你不想做包工头也无所谓。你不是有很多的兴趣爱好吗？喜欢看书、喜欢写作、喜欢音乐、喜欢美术这些，你想干什么都行。” 田双双说：“我喜欢挣钱。” “就是啊。喜欢挣钱没问题啊。刚才不是说了嘛，你哥哥别的不懂，怎么赚钱还是懂点儿的。你跟着哥哥一起干，保证你能挣到钱。” “还是算了吧，我跟着你一起干，不是整天笼罩在你的阴影里，我的能力完全没有办法发挥出来。” 田宏说：“你跟着这个齐年，你的能力就发挥出来了？” 田双双一笑：“哥，你的眼睛不会看事吗？你看我最近又当最美快递员，又当网红，我又管着快递代收点，又管着快递网点。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做。而且我们的便利店经营得好，连县公司的赵老板还让我去帮他经营便利店呢。这些能力和这些机会，可是你妹妹我自己挣来的。我可不要活在你的阴影里。” “是是。”田宏笑着说，“我妹妹果然成了一代青年女企业家！” 这句话说得田双双也笑了：“我可不是女企业家。” 田双双接着说：“我知道你对齐年有意见，是因为思娅姐的事儿对吧？你知道思娅姐怎么看你的吗？” “她怎么看我呢？” 田双双说：“思娅姐对你很失望，彻底失望了。如果你和她的闺蜜在北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的话，也许你在她心目中还有一点点位置。可是你在北京发生过一次，在仞市又来了一次。所以是你自己把思娅姐推到阿年哥那边去的。她现在可是全身心的都在阿年哥身上。”“阿年他有什么？要什么没什么。” “你可以继续这么认为，不过思娅姐可不这么认为。阿年哥有一种执着的精神和领导力。和他在一起，大家就算是吃苦也很开心。” “你别把他说得那么好。接下来跟着他只有吃苦，没有开心。” “不会的！” “怎么不会？”田宏笑笑，把鸡尾酒饮了一口，“我入股捷音快递，你以为我是想干吗？我就是要把齐年的快递公司搞垮。以前我和他之间发生的只是前菜，现在我用县公司来对付他那个小网点，这才是正餐。” “你不能这样做！何必呢？你要追思娅姐，你就去追好了。” “不，思娅那边我倒是可以先放一放，我先把这个齐年撩倒再说。你们一个月赚多少钱？我一个月可以拿十倍的钱来砸，直到把齐年砸得爬不起来为止。” “你真是太可怕了！” “你现在才知道你哥可怕？你要知道，我就是每天面临着这种可怕，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这一回非搞夸齐年不可。除非……” “除非什么？”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 “从齐年的公司退出来，不再和他联系。” “如果我不呢？” “他在海滩非法用地的事情可大可小。他公司的快递员是不是社保没有交齐啊？是不是还有没有签正式合同的啊？寸岛培训基地的实习是不是没有走正规手续啊？培训基地的新工程是不是违章建筑啊？他的公司报税有没有及时啊？一家公司的经营涉及方方面面，管理人员哪能面面俱到，总会有疏露吧？就算现在没有疏漏，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呢。” “不会的！公司的人力资源、财务都是我在做，没有你说的那种情况。” “好，咱们家的女企业家说没有就没有。”田宏把鸡尾酒一饮而尽，“这个酒好看是好看，就是味道不乍地。那何娜那边我得催着点儿，让她多派些人去帮助齐年做做分拣点的规范化管理。” “你太卑鄙了。” “嘿嘿，我和齐年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竞争对手。这也谈不上卑鄙吧。” “我……退出！”田双双说。 “这就对了嘛。”齐年把酒杯端给田双双笑着说，“来，合作愉快！……哟，我的酒没了。” 274 田双双回归 齐年去过何娜那里之后，田双双退出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现在一切都变得如此明朗。 然后，齐年明朗，可是田双双不知道齐年已经明朗。 齐年只好让陶进去约田双双见面。 齐年来到约定的咖啡厅的时候，果然看到田双双和陶进面对面坐着。两个人聊的很欢快。 “双双，终于见到你了啊。”齐年笑着和田双双打招呼。 “阿年哥，我……”话还没有说完，田双双的眼圈就红了。 齐年在陶进旁边坐下，抽了一张纸巾给田双双。 田双双接了擦了擦，对齐年说：“阿年哥，真是对不起！” 齐年说：“傻孩子说什么呢。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让你受委屈了。” 一听到“委屈”两个字，田双双终于哭出来了。 齐年坐到田双双身边，拍拍她的背安慰了好久田双双才止住了哭。 齐年笑着说：“你可是我们的资深合伙人啊。你看，我们四个合伙人就像桌子的四只脚一样。你要是真走了，那我们这张桌子就散架了。” 看着齐年一边说一边摆出夸张的手势，田双双破涕为笑。 齐年又说：“等下思娅姐也要过来。快过年了，咱们四大合伙人一起吃个年饭吧。” 田双双点点头说：“好。” 离吃饭的时间还早，陶进先回灞上分拣点去。齐年陪着田双双在咖啡厅里聊天。 齐年告诉田双双说：“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何娜那边我也已经拜访过了。我跟何娜谈得还不错，她以后应该不会再针对我们搞些小动作了。只要她安份了，我们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田双双点点头：“我也听说过了。那个总部的韩部你是怎么认识的？” 齐年笑笑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双11’之后去过一次南方？” “嗯。” “我去拜访那位吴总。去的时候刚好韩总也在吴总的办公室里，他是吴总以前的同事。吴部说特意把韩总留下来介绍给我认识的。说以后公司里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原来是这样。” “是啊。很巧。”齐年说，“本来这次出了这么多事我不想找韩总的。但是何娜前些天又派人来我的网点检查。这种事情做一次还好，如果隔三差五地来一次我们哪里受得了。所以我就给韩总打了个电话。然后韩总就来帮我们出头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那真是太好了！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何娜。没想到何娜那边的问题就这样被你轻轻松松解决掉了。” “哎，解决这种问题可不轻松哦。只不过是因为我运气好，认识了总部的这么一个大人物而已。” 田双双笑着说：“不光是你运气好，也是因为你人品好。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帮你。” “所以我很感恩啊。你、陶进、思娅姐都是来帮助我的。尤其是你这个大家闺秀，完全不缺钱，还跟我们一样拼体力。哦，说到不缺钱我还想问你，你借给我们的那15万是哪里来的？” “这些年的积蓄。” 齐年听了不好意思地说：“你借的那15万，我们已经都花光了。” “没事没事。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够了够了。这些钱主要是花在分拣点的清理装修上了。基本上年前可以完工。你回来就好了，这么大的工程我和思娅姐都束手无策，还是得你这个建筑师来担当大任。” 田双双抿嘴笑。 “你的钱应该是你哥给的对吧？”齐年问。 “嗯。”田双双点头。 “咱先用着。以后我们好好做，争取把他给的钱都还给他。” “嗯嗯。”田双双开心地笑着说，“我要自己挣钱自己花。” “对！”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我们从海滩分拣点搬到灞上的那天，到处借平板拖车都借不到。后来有一辆平板拖车到我们分拣点来帮我们拉货。我们连谁派他来的都不知道。” 田双双“嘻嘻”地笑。 齐年也“呵呵”地笑：“后来我就猜到是你干的了。是你吧？” “阿年哥，果然被你猜到了啊。” “是啊。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都借不到车，你是怎么弄到的？” 田双双不笑了，说：“你知道你们为什么借不到车吗？” 齐年摇摇头。 “因为车都被我哥借走了。” “都被他借走了？” “也不完全是被他借走了，但是他肯定是跟那些租车公司打过招呼。我哥是做建筑、建材生意的，算是租车的大户。他在尺县打个招呼还是很管用的。你想想你才借几辆车，他一年借多少车？这种小事，大家不如卖他个人情。” “这倒也是。既然大家都不借车，那你是怎么弄到的呢？” 田双双得意地一笑：“因为我哥顾前不顾后。没想到后院起火呀。别人家的车我哪里有本事弄得过来。我调的就是我哥自己的车。” 齐年说：“难怪呢。那天我问开平板拖车的司机说这是谁调来的车，他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上面领导安排的。原来你就是他上面的领导啊。” 田双双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可不是他的领导，但是我哥公司的那些人我都认识。就跟管车的人打了个招呼就行了。我哥和你之间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为我派辆车这种小事也不至于特意跑去跟我哥汇报。所以，那次给你派去一辆车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真有你的啊！”齐年由衷地夸奖。 田双双这是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谨遵她和哥哥达成的协议，但是却无时不刻关注着齐年，想尽一切办法帮他解决问题。 当齐年为车的事发愁的时候及时派去一辆车。当齐年为钱的事发愁的时候及时转给他15万。 说田双双是天使也不为过。 “你哥哥这一次用的可是连环计，要把我斩尽杀绝。”齐年对田双双说，“他一方面动用了他的关系限时让我把海滩清理干净还原成最初的模样，一方面又把尺县所有的搬运车辆都垄断了。就等着我完不成清理再给我来个斩首行动。太绝了！” “我哥这也是在生意场上学来的。他以前也吃过不少亏。” “嗯嗯。你哥其实是在帮助我。” 田双双睁大了她的大眼睛：“帮助你？” “是啊。帮助我成长啊。这些生意场上的亏迟早是要吃的。晚吃不如早吃。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齐年问田双双：“双双，新年你有什么打算。” 田双双抬头望着齐年说：“我新年的打算就是跟着阿年哥一起打拼事业。” “好，我们一起努力！” “嗯。一切努力！” 275 一样的汤罐，不一样的鸡汤 田双双的回归是所有人的动力。齐年也卸下了分拣点工程的重任，准备回寸岛和陶思娅一起做培训。 田双双到灞上分拣点看了看，对齐年负责的这个分检点的工程还是挺满意的。 她对齐年说：“想不到你这个门外汉把这个工程弄得还挺不错。” 齐年说：“这个工程已经是第二次弄了。之前发生过一次火灾，算是积累了不少做工程的经验。如果第二次还做不好，那就说不过去了。” 田双双说：“那次火灾的事情我知道。” “又是你哥干的吧？” 田双双说：“火灾倒还真不是我哥干的，那是梁朝雄干的。当时为了这个事情，我哥还跟梁朝雄之间发生了一些争执。我哥觉得这个事情做的太危险，也太卑鄙了一些。一旦事情暴露了，他们就会有纵火罪的嫌疑，但是梁朝雄觉得有风险也需要干下去。” “故意纵火可不是小事。” “是的。不过既然梁朝雄要干，我哥也没有反对，人也是他找的。这个你应该也知道，是彪子找的人。” 齐年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和彪子谈过了。他已经退出去了。彪子去你哥那边没有？” 田双双摇摇头：“我好像没有见过他。” 田双双又想起什么，对齐年说：“这个分拣点应该还有一些彪子的人。你准备怎么办？” 齐年说：“我知道的。但是到底是哪些人我们可不知道，所以需要加大监督，尤其是现在临近春节的期间，再也不能有任何的安全事故，包括火灾。人员伤亡等等。我们这个分拣点本来就多灾多难，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是的。”田双双点点头。 田双双把建筑设计图和所有的工程材料都看了一遍，对齐年说：“阿年哥你放心吧，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了。虽然说我跟你一样也是门外汉，但是毕竟装修工程也做了好几次。你做的设计方案和之前施工的一些内容呢，我大概熟悉了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反正有事情的话我再跟你一起商量。” 齐上把灞上分拣点的工作给陶进、田双双安排好后，就和陶思娅一起去了寸岛。 齐年在陶思娅的陪同下，看了看培训基地。 这个培训基地在陶思娅的管理下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秩序比之前有了提升。当然墙上的标语也比彪子在的时候文雅了很多，打上了深深的陶思娅的烙印。 到培训基地来参加培训的很多的外地人在来之前并不认识陶思娅。 所以当他们看到陶思娅出现在这个培训基地的时候，简直震惊了。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在这里培训呀？ 寸岛上的培训生们可不干了。什么叫还有？我们寸岛漂亮姑娘可多了去了。田双双知道不？尺县最美快递员。 知道知道。那个网红就是你们尺县的？ 废话。田双双还不算最漂亮的，这个陶思娅才是我们村的村花，真正的寸岛形象代言人。 陶思娅走到哪里，哪里都有热情洋溢的培训生粉丝环绕。 没几天，那些培训生床上墙上贴的明星照片都被他们换成了陶思娅的照片。有的是他们用手机拍的，有的是他们找寸岛的培训生要来的。寸岛的培训生有一些是陶思娅的聊天好友，从她的朋友圈里总能扒出来不少质量上乘的写真照来。 当田双双在尺县大放异彩的时候，陶思娅始终牢牢地控制着寸岛。让寸岛的土著和寸岛的外来者的审美保持着高度的统一。 那些被田双双网红脸洗过脑的人来到寸岛上，又一次被陶思娅洗脑——我去，这个寸岛太妖孽了，还有长得这么妖孽的女子！ 培训生们都以为陶思娅是来培训的，当他们知道陶思娅其实是这个培训基地的老板，都震惊了——比你长得好看的人，比你还努力，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打拼？一样的汤罐，不一样的鸡汤。 培训生们想约陶思娅的冲动全都被压抑住了。约她，你先打拼个人样再说。 培训生们哪里还会再睡懒觉偷懒？哪里还会没事看视频看到夜里两点？哪里还会没事和人斗嘴打架？你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意味着你要达到约陶思娅的标准多了一小时。你不奋斗，多的是奋斗的人。 彪子培训用的是暴力。 陶思娅培训用的是魅力。 在这些培训生的要求下，陶思娅也经常不厌其烦地到各处巡视。实际上就是跟大家见见面，聊聊天，仅此而已。有这样一个大美女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培训，所有的培训生都是动力十足。 她只需要微笑着在培训生中走一走，偶尔出人意外地去培训生的某一个宿舍吁寒问暧。这个宿舍和方圆十米范围内所有宿舍的人培训生都打了鸡血一样的拼命学习。 寸岛的村花绽放出了非凡的魅力。 然而，没有几个人能看出来，在陶思娅迷人的外表下掩藏着她的管理能力。 当陶思娅管理海滩分拣点的时候，但前期其实是彪子在管，后期是陶进在管。陶思娅基本上是在她的玻璃房里面，晒着日光浴享受自己的愉快人生。 而当田双双和彪子先后离开之后，管理人员空缺才给了陶思娅单打独斗的机会。第一次独立担当重任，来管这个培训基地。 齐年这段时间在县里忙得焦头烂额，除了不停找陶思娅要人以外，根本就顾及不到陶思娅。 现在齐年回到寸岛到培训基地一看，才发现原来培训基地发展的情况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齐年很高兴的对陶思娅说：“思娅姐，你果然是一个管理天才啊。弄得乱七八糟的这个培训基地交给你没几天，现在被你管得井井有条。” 陶思娅用一根青葱般的玉指把额前的头发一撩说：“这么小个培训基地还管不好才怪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轻松得很。” 说完陶思娅盯着齐年的眼睛问：“夏舞叶是不是已经走了？” “走了。” “那你是不是很失落啊？”陶思娅抱着胸耐人寻味地露着一抹笑容。 “是的，是挺失落的。” “唉，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没有把握住，让人家跑掉了，那当然是失落的很呢！” 齐年纠正说：“我倒不是因为这个而失落，而是因为我确确实实伤害了她。就像你说的那样，我都觉得自己很流氓。” 陶思娅瞪了齐年一眼：“你知道自己是流氓就好。” 然后步伐轻快地走了。 276 回马枪 正当齐年在寸岛上和陶思娅一起坐镇培训基地的时候，尺县捷音快递总经理办公室里田宏和梁朝雄正在愉快地聊天。 “齐年果然像你想的那样，急不可耐地在春节前就开始试点在尺县做集中派送啊。”梁朝雄把田宏的茶斟上。 田宏说：“因为我了解他啊。这个人做事有些急吼吼的。集中派送的事情他已经延后了半个月，再不启动就算别人不催他心里也压不住火。” 梁朝雄说：“是啊。看到现在的齐年就想到了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也像他这么冲动。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他自己不盯着还跑到寸岛去了。这不应该呀。是不是因为陶思娅在寸岛？听说齐年那小子对那个陶思娅很感兴趣。我倒是……” “不可能！”田宏突然大声说了这么一句，吓了梁朝雄一跳。 虽然迅电快递的人都知道田宏倾目于陶思娅，但是捷音快递的人对此一无所知。田宏长得帅追他的女孩多他们是知道的，田宏也对很多女孩有意思他们也是知道的。但他们不知道田宏单单对陶思娅是情有独钟。 梁朝雄奇怪地看着田宏。 田宏说：“齐年去寸岛，是因为他太自信了。因为他在黄鱼嘴区域做集中派送做得很成功，所以他就想当然地认为做全县的集中派送也没有问题。你看他分管的人、车辆、设备、场地这些都安排妥当了，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呢？” 梁朝雄笑道：“那些死的东西是没什么好操心的，他需要操心的是我们。嘿嘿嘿。” 田宏笑道：“兵者，诡道也。齐年这一次把他的弱点毫无保留地摆在了我们眼皮子底下。大敌当前，他竟然跑到后方去了。你说他是不是太大意了？” “也太傻了。田总，这一回有你坐镇，一定会杀他个抱头鼠窜。” “必须的。” 齐年最为重视的关山社区发生了一系列快递包裹丢失、调包的事件。陶进、阿诚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就赶到关山社区现场去处理。 等到陶进打电话向齐年汇报的时候，齐年对陶进说：“我马上回来！” “不用了。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我必须得回去。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我不放心。” “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陶进不解。 齐年向陶进解释：“你还记不记得海滩分拣点门口的那个大坑？坑的问题好解决，但是之后引发的连锁反应却能把我们坑苦。关山社区包裹接连丢失一定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 齐年果然猜对了。包裹丢失的事件看似不起眼，和客户多沟通、商讨补偿方案就可以解决，但是之后引发的果然是一场声势浩大的事件——捷音快递携全县之力全力进攻齐年的快递网点和集中派送业务。 梁朝雄继续在关山社区发难。把齐年的关注点引向关山社区之后，梁朝雄在捷音快递的总经理办公室召集全县所有的网点老板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要求各网点针对集中派送实施打击计划。这个计划按照田宏的指示，并不是遍地开花，而是声东击西。 每一处打击都要打到让人心痛。 让谁心痛？让那个区域的快递公司的老板心痛，进而怀疑齐年的集中派送业务是否真能让他们省心省力，最终让齐年心痛。 恰恰也正如田宏所料，齐年确实是抢在春节之前就开始了集中派送的试点。 因为齐年被排挤出快递同盟之后，全身心在做自己的快递。无论从时间还是精力上都游刃有余。至少碰到的问题能够一一得到解决。所以齐年和县公司的赵老板、以及各个快递公司及其网点的老板进行了多方洽谈，决定在春节前开始试点，春节之后再正式展开。 也确实如田宏所料，齐年看重集中派送的业务，但是并没有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毕竟这个业务早就开展过，轻车熟路。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再说，田宏和梁朝雄正在和赵老板、快递同盟决战，没功夫理他们。 然而，齐年想得太简单了。 田宏和梁朝雄在决战中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举全公司之力疯狂杀向齐年。首先就是从齐年的重镇关山社区撕开了一道口子。 齐年得知关山社区有难，第一时间就带着二十名寸岛培训基地结业的快递员杀回尺县，亲自坐镇关山社区。 齐年人在关山社区，但是心思却放在灞上分拣点和集中派送业务上。他对田宏的套路也比较熟悉了，知道田宏一向实施的是连环计。小打小闹只是吸引人的注意力。 灞上分拣点被陶进和田双双严防死守，家乡的寸岛也因为陶思娅的个人魅力不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关山社区有齐年亲自坐镇，唯一的薄弱环节就在于集中派送业务。 因为集中派送业务不是齐年的公司的直营业务，而是与各家快递公司合作的。合作的形式在磨合中、合作的管理人员在磨合中、快递员面对新的派送方式也在磨合中，田宏声东击西的手段起到了极佳的打击效果。 也确如田宏所料，事情一开头就陷入不利局面，令所有的合作者质疑齐年的能力与诚意——他自己负责的区域黄鱼嘴怎么做得那么好，我负责的区域怎么就乱七八糟。除了区域不一样哪儿不一样？你一模一样地复制一套不就得了吗？看来这个齐年还是有私心。 齐年不得不四处救火、四处公关，希望得到各家快递公司的理解。 就在这个时候，捷音快递又杀了一个回马枪的回马枪，重新组织兵力猛攻关山社区。田宏本来就是关山社区业主委员会的成员，再加上之前在业主中有一定发言权的夏舞叶离开关山社区，导致舆论风向完全逆转。 齐年的迅电快递黄鱼嘴网点在关山社区建立起来的固不可破的业务网络很快就被捷音快递击得七零八落。一切又回到了几个月之前的模样。 “你哥确实不可小看哪。”齐年对田双双说。 田双双点点头：“他本来就预谋已久。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还有钱，怎么会善罢甘休呢？这一次绝对是荣誉之战。” 阿诚问齐年：“那关山社区该怎么办？” 齐年说：“这也是头疼的事情。不过，我总觉得阿宏哥这么做有点儿没道理。” “为什么呢？”众人不解。 “我们和阿宏哥在黄鱼嘴没有利益冲突啊。阿宏哥看我不顺眼，也没有必要花那么多精力和代价吧？先是打集中派送、再来打关山社区。就算关山社区的业务都给他，他又能占到什么便宜呢？我只是一个小网点，他那可是一家堂堂县公司啊。” 众人也给不出答案。 齐年这边没有解题思路，县公司的赵老板同样没有。 不过赵老板心里好笑：一个堂堂县公司，和自己打不过，又跑去打一个弱小的网点。田宏、梁朝雄这一对哥儿俩算是跟齐年耗上了。 和齐年耗上就好，我可以继续高枕无忧，坐山观虎斗了。 277 二手家俱 回归快递公司的田双双干劲十足。灞上分拣点的工程有了这位专家亲临指导，进展顺利了许多。从设计到材料、价格、完工清场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除此之外，原本齐年并没有打算在年前启动的办公楼的装修工程也开始了筹备工作。设计初稿已经由齐年这个门外汉做了一部分，田双双看了看齐年的设计稿。很稚嫩但是又很用心。 齐年的设计稿上把陶思娅、陶进、田双双的名字都标注上了。格局一目了然： 陶思娅喜欢阳光，窗户要大； 田双双喜欢安静，尽量安排在靠走廊的里面； 陶进咋咋呼呼的，就安排在走廊那里的会议室旁边给大家把门就好。 安排得都很合理，唯独在看到陶思娅那个办公室的区域写着“落地窗”时，田双双不由得皱眉。这个办公楼专门为一间办公室开一个落地窗工程量大不说，也和整栋楼的风格不协调吧。 想着齐年郑重其事地写上“落地窗”三个字，田双双又觉得好笑。 之前那个海滩分拣点，本来就是个临时的场所，有个办公室凑和着用一用就得了。可陶思娅说要玻璃顶，齐年二话不说就把房子的顶全卸了，换成全玻璃的，让陶思娅好晒太阳。光这个玻璃顶的价格就顶那个房子的价格三倍都不止。 阿年哥平时倒是挺沉稳的，但有时候也任性得很。 田双双就着齐年的设计初稿和工程公司的人把设计的详稿也拿出来了。让工程公司的人趁工人放假前提前准备装修材料。 现在资金有限，一切从节省出发。整个办公楼，只装修二楼的半层。包括总经理办公室、大办公室、财务室、会议室和一间接待室。墙面用环保的墙漆刷一遍，办公家具都是田双双从二手市场上淘来的。 本来齐年要开车带田双双去二手市场淘货，陶进毛遂自荐，哭着喊着要给田双双当司机，齐年只好把车钥匙给陶进，让他开车小心。 陶进开车的确是很小心。这段时间一有机会都缠着齐年练车，再加上刚考完驾照，理论知道比齐年可扎实多了。车灯怎么打、路标怎么看简直是轻车熟路。 田双双性子本来就很沉稳，看到陶进在没有车的路上也是慢悠悠地往前蹭，田双双一点儿也不急，还时不时地鼓励说：“陶进开车真是稳。” “那是，哥一向稳得很！” 陶进没有逛过二手市场，原本以为旧办公家俱都是破烂不堪的，回去还得找锤子钉。结果田双双对他说：“说是二手市场，很多家俱其实都是新的，顶多也是七成新。不会有破家俱的。你放心。” “不会吧。新的怎么不拿去家俱店卖，要放到二手市场？” 田双双的哥哥田宏虽然做建筑材料，偶尔也会接一些装修的工程做做。有些客户除了硬装，把软装也交给装修工程队。田双双自然也对这个市场有所了解。 田双双说：“现在开公司比较容易，所以很多人都没想好，脑子一发热就开了公司。可是经营了几个月之后公司开不下去，只好把办公家俱都处理掉。二手的家俱就算是八九成新也顶多卖个半价，除非是好木料。” “嗯，这个我懂。那全新的家俱呢？” “你听说过奥特莱斯（outlets）吗？” 陶进摇摇头。 田双双给陶进解释说：“奥特莱斯的衣服、鞋子就是品牌厂家生产的，但是市场上又消化不了，所以这些衣服就流入折扣市场来卖。一件2千块钱的衣服，在奥特莱斯只需1千块钱就买得到。” “这么大的折扣，那不是卖亏了吗？” “怎么会亏？一件衣服的成本只需要几十块钱。品牌服装的成本也只有几百块。” “成本这么低，价格怎么会标这么高。” “哎哟，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田双双摇头，“材料成本和制造成本本来就不高。一件商品的主要成本是在流通上。包括营销、店铺租金这些。你问思娅姐就知道了。思娅姐年薪应该不低吧，她的钱就是材料、制造成本之外的。” 田双双本来对公司经营有些了解，再加上这几个月负责黄鱼嘴快递网点的人资和财务，对公司运营中的成本费用自然是更加了如指掌了。 “虽然还不是太明白，但是基本上意思我懂了。租金、人员工资之间的占了大头，对吧？那二手市场的新家俱呢？” “二手市场的新家俱和奥特莱斯一样啊。当产量大于销量的是候，生产厂家就要找别的渠道去销售产品，只要这些渠道的价格超过成本价，有利润就行，不管是家俱市场还是二手市场。” “明白了。一件家俱成本500，在家俱市场标价2千。如果二手市场标价1千，那也可以在二手市场卖。” “小陶进越来越聪明了嘛。”田双双满意地笑。 “夸人就夸人，把‘陶进’前面的那个‘小’字去掉啊。按道理，你应该叫我‘阿进哥’。” “哼！” 逛了一趟二手家俱市场，陶进大开眼界，田双双大有收获。这里不仅有办公家俱，而且还有办公用品，连二手电脑都有。 二手电脑的价格极其便宜。主机带显示器几百块钱就可以买下。田双双看着这些电脑极具诱惑的标价十分心动。可是她又对电脑不熟，怕买回去了开不了机。 这个时候电脑达人陶进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把田双双扒到一边，气宇轩昂地进店和老板神侃，把田双双看中的电脑都开机试了一遍。田双双看着陶进在开机时熟练地按了几个键，然后电脑就进入了一个神秘的文字界面，各种数据看得田双双头晕。可陶进看得不亦乐乎。 电脑开机试完了，陶进又把几台不太有把握的电脑让老板用螺丝刀拆开看。田双双看到机箱里各种元件和电路板，更是晕了。 陶进在田双双心目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了无数倍。 “好了！8台电脑，一共6千5。还不错吧？”陶进得意地对田双双说。 “价格是不错。可是这些电脑能用吗？” “能用吗？我亲自开过光的电脑，你说能用吗？” “哈哈哈。还开光。”田双双笑完又忧虑地说，“可是怎么没有看到word、excel那些。” “那些不用愁，保证拿回去让你看到。”陶进满有把握地说。 田双双去付钱，陶进和店里的小伙把电脑一台台往面包车上装。 家俱还没买，先把电脑塞了半个面包车。 有了买二手电脑的成功经验，陶进逛二手家俱市场有了更多的底气。逛了两个小时，订了8套办公桌椅。除中1套专门给总经理办公室配备的桌椅档次比较高一些，其它的都是挑的最经济的。 其它的会议桌、投影仪之类的家俱和设备田双双和陶进两人都嫌贵。决定下一次去仞市的二手家俱市场看看。 回程的路上，田双双还有些小遗憾。该买的很多东西都没买到。可陶进却很高兴：有电脑、有桌子、有椅子就够了。夫复何求？ 278 就算去要饭，也要帮他捧饭碗 田双双在齐年这里忙得不亦乐乎，却让她哥哥田宏非常不高兴。 田宏要找田双双谈话，田双双避而不见。田宏又不方便去齐年的网点，所以接去了田双双的宿舍。 田双双的宿舍田宏以前去过一次。那时候陶思娅也在。 哥哥来找妹妹，陶思娅倒没什么可说的，可那次田宏并不是去找田双双的，而是去找陶思娅的。无非是借了来看妹妹的由头而已。 陶思娅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田宏聊了几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田宏也不方便进去，就站在客厅里和陶思娅讲话。 陶思娅躺在自己的床上玩手机，想起来就搭理一句。 田宏倒也耐烦得很，站在陶思娅的门口不走。 田双双也明知哥哥不是来找自己的，自己忙自己的，也不去理他。 田宏呆了半天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准备走的时候陶思娅倒出来了，对田宏说：“以后就别来了。女生的宿舍，你来了大家都不方便。” 田宏说：“我给你们送吃的啊。” “你还有外卖送得及时啊？” 田宏又说：“那我来看看你和双双啊。” “我没什么好看的。双双这么大也该独立生活了，你来了对她也有干扰。再说了，双双有什么事儿，我看着呢。” 田宏讪讪地笑笑：“别让她晚上往外跑啊。” “我知道，我知道。”一边说一边要关门。 “你晚上也别往外跑啊。” “我还偏喜欢晚上往外跑。你管不着。”说着把门“呯”地关上了。 陶思娅到田双双的房间探头看了下，田双双正在她的笔记本电脑上忙着。陶思娅说：“我对你哥这样，你该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不会。他这人就得有个人冲他使点儿脸色，要不然还不得意地上天哪！” “这倒也是。刚才你哥出门前说了，要我管着你点儿，晚上别让你出门。” 田双双冲陶思娅一笑：“我还偏喜欢晚上往外跑。你管不着。” 被自己说的话怂了，陶思娅哼了一声，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一次田宏又来田双双的宿舍，是因为他知道陶思娅在寸岛上培训快递员呢，不在县城里。 不过田宏来都来了，总不能像陶思娅那样板着脸往外赶人吧。田双双还真不想让他来。她好不容易能够在家庭之外有一个自己的私密空间，可不希望哥哥和父母又跑来管着他。 “哟，收拾得还不错嘛。”田宏一进屋就像上次那样四处打量。 “你妹妹我能干得很。有什么收拾不好的？”田双双说。 “那是那是。”田宏踱着步站在陶思娅的房间门口看了看。 田双双把他拉回客厅说：“虽然是宿舍，但那也是人家的闺房，你没事儿别乱看，免得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田宏笑笑，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对田双双说：“好，不该看的东西我就不看了。那你是不是不该做的事情也别做了？” 田双双奇怪：“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不会再回齐年的快递公司，不再跟他有什么往来吗？” 田双双说：“我那是受了你的蛊惑。” 田宏笑着说：“我还能蛊惑你呀？你这个人这么聪明伶俐。” 田双双说；“我再聪明伶俐，也比不上你阴险狡诈。你把我卖了，我说不定还帮你数钱呢。” “我就算把你卖了，也会卖个好人家。” 田双双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跟着阿年哥就挺好。” “这个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二个的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跟阿年在一起。” “因为这个人好啊。你看你针对他做了那么多事，他都不跟你计较。他对你已经算是很宽容了，你还老是要跟他过不去。你这样下去的话，思娅姐怎么可能对你有好印象？” 田宏说：“我就是看不惯阿年这种人。这种小打小闹的小生意，还搞得像什么事业一样。就只会甜言蜜语骗骗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姑娘。他有什么本事？有本事去关山社区买套房去啊。” 田双双不服气：“阿年哥怎么骗我们啦？就算我很多事情不懂，他能骗我。那他还能骗过思娅姐啊？而且，你总是拿关山社区的房子说事儿。你出来做事做了多少年了？阿年哥才做多久啊？他从学校毕业一年都不到。” 田宏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图他什么？除了长得帅一点儿还有啥？” 田双双笑着说：“你算是说对了，我就是喜欢阿年哥长得帅。他说话的样子可迷人了。我看也看不够。” “别花痴了啊。我跟你说正事儿。那天来我们家的那个小范……” “我看不上。” “他不是也挺帅的嘛，还有钱。不像阿年除了嘴巴会哄女人以外，穷得丁当响。” 田双双不服气地说：“我就喜欢阿年哥哄我开心。” “那让那个小范也哄你开心呀。” “不用了，你跟他说让他离我远点儿。成天发信息。不回还发。” “好好好。”田宏拗不过他这个妹妹，“我让小范离你远点儿。行吧？我有一个建议，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吧。” “只要你离开阿年，我什么都答应你。” 田双双盯着田宏的眼睛说：“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只要条件别太过份。” “哼！” “好，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田双双笑着说：“我也有一个建议。只要你让我和阿年哥在一起，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都白说了。关山社区的房子，过户给你。我再给你买辆车。你不是喜欢魔都嘛。想去魔都住也可以。” “哥，你这个条件听起来很耳熟嘛。” “耳熟吗？” 田双双说：“很耳熟。是不是我住在一个大房子里，整天什么都不用做，和一帮富太太出去看看电影、泡泡咖啡、做做spa就好啊？” “对啊。这不比你当快递员要好？” “你这些条件跟思娅姐说过之后，她答应嫁给你了吗？” “啊？”田宏这才明白的田双双说这些条件很耳熟是什么意思，他以前跟陶思娅也是这样说的，“思娅倒是没答应。” “对呀，那我为什么会答应。” “你要什么条件你可以提呀？” 田双双又笑着问：“思娅姐提条件没？” 田宏说：“那怎么能一样？你是我妹妹，有什么条件不好提的？” 田双双正色说：“还真一样。我和思娅姐都喜欢阿年哥。所以除非和阿年哥在一起，别的条件都不会答应的。你看，我前脚刚走，阿年哥就差点儿被人抢走了。多险哪！还好我回来了。” “算了，不跟你说了。总之你好好考虑下。阿年那边我不会手软的，非搞到他破产为止。” “你又何必呢？” “我必须要这么干。” “好，你去干吧。”田双双说，“就算是没钱去要饭，我也要帮阿年哥捧着碗。” “真是脑子进水了！”田宏忿忿地撂下这句，打开门走了。 279 网红回来了 网红重回便利店的消息在田双双踏进黄鱼嘴便利店之后的半个小时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尺县。 田双双又笑吟吟地出现在了便利店的柜台后面，迎接着纷沓而至的顾客和粉丝们。一个小时之后，这个这段日子略有些门庭冷落车马稀的便利店又焕发出第二春。路上车水马龙、店里人满为患。 这一次田双双是随性而来，便利店里并没有提前备货。第一波顾客上门的时候，店内的商品就已经一扫而空了。后面来的人只能挤在人群中感受着购物却无物可购的乐趣。 这种粉丝的乐趣是常人所无法理喻的。 所有的一切，又一次回归了它本然的样子。 这个网红、这个最美快递员，在她缺席了20天之后，又一次重新绽放出她强大的魅力和强大的魔力。 这20天，田双双变得自信，也更加开朗了。 齐年明显地感受到田双双的变化，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变化是为什么。但是田双双自己知道——她在破茧成蝶。 这20天来，田双双哪里也没去，她一步都不曾离开寸岛，也几乎没有离开她的房间。 她向当初的齐年学习，无所事事的时候一面疯狂地读书，一面疯狂地在电脑上写写画画。用的工具就是齐年教她的——思维导图。 同时，她还用齐年教的沙盘推演的方法来分析问题。 沙盘扮演可以把任何想解决的事情变成一个可视化的模型。这种模型是确定、可量化的。虽然发展中有不确定性，但是任何一种不确定的发展方向一旦定下来，就会有相应的结果。 田双双把沙盘当作游戏来玩，对之投入程度并不亚于陶进和顾晓婷。田双双看到齐年、陶进玩游戏也就罢了，但当她每次看到顾晓婷也那么投入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一个女孩举着两把板斧往前冲。这个画面不要太美！ 可是当她玩过几次沙盘之后，终于体会到顾晓婷举着板斧砍人的兴奋。 田双双用沙盘重新打造了齐年的快递公司。 从齐年和陶进在寸岛上送快递开始，田双双加入做营销，陶思娅加入做营销，之后把业务发展到县城，开网点、开代收点、开便利店。一个快递业务逐渐衍生出其它业务出来。就好像快递是一棵小树的根，当小树慢慢成长时，它的枝、叶、果实便也慢慢长成了。 田双双在模拟的过程中，产生了许多新想法。她为自己这些想法而激动不已，好几次都抑制不住地想去跟齐年探讨。 她能想象得到齐年听到她的这些想法时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也许齐年还会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头说：“双双，你真是冰雪聪明。” 虽然齐年摸她的头有点儿不切实际。但是田双双却是多么渴望有人能摸她的头，对她表示欣赏和鼓励。 小时候父母和哥哥经常摸她的头。这种感觉很好、很温馨。有时候田双双甚至还认为她之所以连电视都不看打了鸡血似的学习，也许就是为了父母或哥哥摸着她的头表扬一句。 现在长大了，谁也不会摸她的头了。 她也不会随便给人摸头了。 谁摸头，我跟谁急……除了阿年哥。 然而，现在却又答应了哥哥和阿年哥分开。每想至此，田双双不禁忧从中来。 就在她的心情达到最低点时，却又从陶进口中得知她的阿年哥有了新欢。 而且，就是在她自己退出阿年哥的快递公司的当天晚上，阿年哥就和别的女人住到了一起。 这个消息对田双双而言是一个无比重大的打击。 眼看着齐年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田双双就像陶思娅一样，对于夏舞叶和齐年的关系是心中无法磨灭的一个坎儿。所以当她和齐年在黄鱼嘴网点独处的时候，田双双把自己的想法和齐年说了。 “阿年哥，我喜欢你！”田双双鼓起勇气说。 “我知道的啊。你以前说过。” “嗯，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的啊。你以前也没有闹着玩儿。”齐年笑笑，“我也喜欢你……朋友、妹妹……还有徒弟一样的喜欢。” “那舞叶姐姐……” 齐年听田双双提到夏舞叶，神色黯然地说：“她是被我气走了。” “气走？” “也不算气走吧。受了些伤害。我不是说过了嘛。现在在忙事业，还不太想谈恋爱。有几次和她说话伤到她了。” “嗯嗯。我理解的。” “我和夏舞叶之间是一场意外。她走了，我也很失落。但是我们只能这样。这次伤害了她，只能以后找机会来补偿她了。也不知道夏舞叶是不是回江城了。江城这几天因为新型冠状病毒封城了。希望她和家人都安好！” “嗯，希望她们都好好的。这次肺炎应该不会像2013年的sars一样吧？” 齐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亏欠夏舞叶的，以后一定会补偿她。” “你……要怎么补偿？” “嗯？怎么补偿？还没有想好。总之……”齐年笑笑，“总之不是娶她就是了。” “为什么不能娶她。她那么优秀，还能帮你做事业。” 齐年说：“娶她压力太大。” “嗯？” “娶了她可是要去继承家产的。” 田双双很奇怪：“据说她家是江城富豪榜都排得上号的。继承家产有什么不好吗？” 齐年说：“我和夏舞叶一样，我也想要自由。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和夏舞叶并没有恋爱。继不继承家产是另一码事，我是否和夏舞叶走到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想不通舞叶姐姐到底哪里不好。” 齐年笑笑：“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她很好、很优秀，对我也特别好。也许是人不对，也许是时机不对，总之现在我没有恋爱的感觉。对谁都一样，不光是她。” 田双双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但是点了点头。 谁说女人心天上云来着？女人的心好猜得很，男人还真是个其它物种，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呢？ 田双双还有不少童话般不切实际的幻想，总认为他心目中的齐年是一个完美的存在。这样的完美也是自始至终吸引着她，使得她宁可对抗她的哥哥也不愿意违逆齐年的。 但是夏舞叶的出现却破坏了这种完美。对于完美形象的崩塌，田双双一度处于痛苦之中。就好似花了二十年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三观，突然有一天崩塌了一样。 然而几天之后田双双就从这种痛苦之中恢复过来了。毕竟田双双对夏舞叶的印象还是挺好的。田双双安慰自己：还好是舞叶姐姐而不是其他的女人。 就在这样的情感的焦灼之中，田双双不仅经历了知识与经验的淬炼，也经历了心灵的淬炼。 这个田双双还是田双双，但这个田双双又不是田双双了。 280 题海战术 vs 人海战术 和捷音快递县公司比，齐年这个小快递网点的最大优势就在于，没有优势。 快递网点虽然没有优势，但是齐年所拥有的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快递网点，他的后面还有一个强大的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和强大的寸岛快递培训基地。 所以，没有优势通常会起到麻痹敌人的作用。而当敌人正为击败了齐年而自鸣得意的时候，齐年开始出招了。 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和寸岛快递培训基地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人多。 再好的资源也比不过人多啊。 齐年这个学霸在十数年的学习中深知题海战术的威力。试想中国学生连正常的英语对话都不会，凭什么可以挑战参加托福、gre、gmat、lsat这些考试的美国人、英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日本人？就是因为有了题海战术。在这个简单粗暴的战术下，八国联军完全不是中国劳苦大众的对手。 做快递当然再用题海战术是没什么用处的。没有题海，但是有人海啊！ 对，齐年用的就是人海战术。 为了帮助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抢占春节期间的劳务派遣市场，齐年手上储备了大量的快递员资源。现在临时出现了关山社区攻防战这个重要而紧迫的任务。齐年和黄浩一商量，黄浩决定对关山社区投入全部人力资源，大力支持齐年。 齐年又通知陶思娅把寸岛上培训好的快递员尽可能快尽可能多地派往灞上分拣点。就算是没有完全培训完的也派过去，让他们去分拣点边实习边培训。 用培训生补充了灞上分拣点的劳力之后，将灞上分拣点的快递员挑出一部分来派往关山社区。 这样包括关山社区原有的快递员在内，一共派了80人。 用80个快递员来服务一个小区，确实是很夸张。这比“双11”期间还夸张。 有必要调80个人到一个小区去送快递吗？ 当然没必要。 这80个人派到关山社区可不是去送快递的，是去送温暖的。 齐年对关山社区的所有快递员提出的要求就是进行“二贴”服务。何谓“二贴”？一是贴身，二是贴心。 只要是客户提出的要求，快递员们就尽力满足。这些要求并不限于送快递，也包括倒垃圾、跑腿、买外卖。甚至如果客户有要求你还可以帮他带孩子。总之要把关山社区的服务精神贯彻到最高标准。 你，不是快递员，你不是搬运工，你是家庭的守护者，你是家人。 你，值得拥有！ 酒香也怕巷子深。 人，都去了。 服务精神，都向快递员贯彻了。 还缺什么？当然是营销罗。 别的快递公司虽然每天接触客户，但基本上没有营销的概念。很多客户连每天上门的快递员长什么模样都记不住，何谈服务？ 齐年始终将营销摆在重要的位置，这也是陶思娅不断给他洗脑的结果。 齐年让陶思娅把寸岛的工作安排好之后就赶赴关山社区做营销。 当然，还有一位重镑人物，这就是刚刚回归的网红最美快递员田双双。 作为最美快递员，田双双在关山社区有相当强的感召力。在陶思娅的斡旋之下，关山社区的物业经理又组织了一次业主与网红的见面会。 在这一次见面会上，田双双不再隐晦，而是直接亮出了迅电快递的招牌。要求关山社区的居民们尽量使用迅电快递的服务。 不想使用迅电快递的服务？那也行。那可就没有与最美快递员亲密接触、上门送温暖的服务哦。 田双双保证每天都在关山社区。她会陪同快递员一起送快递，她会陪同快递员一起送外卖，她会陪同快递员一起帮他们看孩子，甚至于田双双还会陪同快递员一起给孩子辅导功课。 这个最美快递员当年可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辅导孩子做功课那还不是轻车熟路？ 没两天功夫，许多业主就要求田双双给寒假中的孩子们开大课。学什么不重要、学到什么也不重要，关键是家长们可以和田双双长相厮守、孩子们也不会到处乱跑、老婆们没有老公和孩子的羁绊，终于可以约上三五个闺蜜出去看个电影、泡个咖啡、做个spa。 老师长得太漂亮？没事儿，我老公没那个贼胆。 做快递到底是做什么？ 这可是个深奥的哲学命题。 做快递并不是搬运东西。 搬运东西只不过是一种形式。就和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只不过是知识的搬运工一样。 搬运东西是没有感情的。做快递做的是一种连接，人与人的连接，人情的连接。在这样的连接中，人情才能升华。人的情感才能沿着马斯洛需求层次逐步上升。 将送包裹变成送服务就能激发出这种升华。送包裹多么简单、多么无趣、多么让人无法产生共情？然而送的服务就会让人产生内心的共鸣。何况，快递和包裹只不过服务中的一个种类而已。 齐年将他的黄鱼嘴网点的所有精锐全部都投向了关山社区。 这个关山社区是整个尺县快递界的制高点，不论是为了尊严而战，还是为了人格而战，齐年务必要把关山社区这个难关给攻下来。这是他们迅电快递黄鱼嘴网点手上的一张王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在齐年的人海战术下，在齐年的奇葩服务的攻势下，捷音快递简直是溃不成军。 捷音并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但是如果要跟齐年抢市场就必然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尤其是资金。而这是田宏不愿意看到的。 但最让田宏不不能接受的，并不是关山社区又被齐年夺去了。而是协助齐年从他手里夺走关山社区的，是他的亲妹妹田双双。 一个妹妹、一个女神。两个重要的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联合起来对付他，还有比这更伤人心的吗？ 田宏恨不能将齐年碎尸万段，丢到寸岛的海里去喂鱼鳖。 就是在关山社区的攻防战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县公司的赵老板和其他那些快递网点的老板基本上都是处于隔岸观火的状态。甚至于包括和去年关系比较好的孙老板也没有加入这场战斗中来。 孙老板到关山社区看过一次，看完之后摇摇头拍着齐年的肩说：“太惨烈了！” 齐年笑着说：“惨烈啥？你看我们的快递员多温暖多感人哪。新年度‘感动尺县’十大人物肯定能从他们之中出一两个。” 孙老板说：“调这么些人，要花钱的。” “花钱不怕。梁朝雄他们花得更多。我花在快递员身上的每一分钱，梁朝雄都要花至少三、四倍，还不一定有效果。” “兄弟，你真是太轴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区而已，有必要这么玩下去吗？” “有必要啊。”齐年继续笑，“很好玩啊。梁朝雄要跟我玩，我当然要陪着玩下去罗。” 孙老板继续摇头：“那你自己玩吧。兄弟帮不了你，我自己家的快递都送不完。” “不用帮不用帮。胜券在握。我就是要和这个梁朝雄耗下去。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在做快递。” “那你是在做什么？” “你以后就知道了。我现在投入的每一分钱，以后都会有成倍的回报的。” “有这么牛？” “就是这么牛。” 虽然赵老板、孙老板并没有加入这场战斗，但是他们却被齐年的反抗精神深深地震撼到了。齐年仅凭着一个小小的快递网点，在对抗迅电快递最大的竞争对手集全县之力的进攻。 在所有人认为齐年必败的时候，齐年竟然向捷音快递迅速发起了反攻，并且把捷音快递打得节节败退。 281 除夕百家宴 关山社区的攻防战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但是齐年却不能再呆在县城里了。他把灞上分拣点和关山社区的事情交待给陶思娅、陶进姐弟俩，就和田双双提前回寸岛了。他们两人在除夕的晚上还有一个重要任务要完成——组织和参加百家宴。 这个宴是齐年提议的，原本并不是叫百家宴，只是安排岛上的贫困户一起吃个年饭。但村长把这个宴赋予了多种元素，声势越来越浩大，干脆弄成了流水席的形式，变成了百家宴。 齐年的公司出一部分钱、村里出一部分钱、非贫困户的家庭想参加的话也酌情交点儿费。当然不想交费白吃也行。 最终依据具体的预算多少再调整供应的饭菜。反正岛上的菜市场常年开着，就算市场没菜了去人家家里拿也很方便。 既然规模大，百家宴就放在了空地较多的中央广场。冬天风大，齐年建议围一个大篷挡风。 村长听到要围大篷，觉得这事儿太麻烦。结果田双双插话说：“不麻烦不麻烦。我过几天给你找人弄。” 果然，田双双从县城里带来的人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把大篷搭好了。 这个大篷不就和海滩分拣点那个大篷一样么？比那个还简单点儿。海滩分拣点至少还有个雨篷，百家宴的大篷就四面一围，连个顶都没有。 除了大篷之外，百家宴其实并不需要齐年和田双双插手。村长都安排好了。 村长让齐年和田双双早些回寸岛，是想让他们去拜访一下贫困户。乡长和村长认为百家宴是一个宣传扶贫的大好机会，要把齐年和田双双作为企业扶贫的代表好好宣传一下。 齐年一回到岛上，就请了江哥的父母一起去百家宴帮忙。又把阿婆、陶思娅的母亲、陶进的父母也邀请了去吃年饭。 原本以为田双双的父母对这样的活动不感兴趣的，结果齐年和田双双到田家一说，田双双的父母很高兴地应邀了。他们倒不是为了这个百家宴，而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捧场。 女儿是网红、是最美快递员的事情田家父母当然知道，但是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手机的消息和视频，从未感受过现场气氛。 田双双的父母也曾想过去县城看看那个网红便利店，看看女儿受欢迎到何种程度。结果还没有出发就被田宏拉回来了：“有什么好看的？人挤人的，老俩口就别凑热闹了。” 这一回在百家宴现场亲眼见到村长对自己的女儿另眼相看，田家父母心里觉得特别的温暖——儿子做过那么多好人好事，好像还不如女儿受欢迎嘛。 齐年和田双双拜访完贫困户之后回到百家宴，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官方组织的宴会自然有官方的流程。齐年和田双双在前排的座位坐了半天坐不住，分别跑到后面去找阿婆、田双双的父母坐了。前排的人在领导讲完话之前不好意思开吃，后排可不管那些，吃得不亦乐乎。 齐年和田双双受到了人们的热烈欢迎，嘘寒问暖，家长里短，觥筹交错，狼籍杯盏。 齐年正在吃着，突然有老乡过来推他，说村长让他上台。 齐年看到田双双已经被村长请上台了，把手里的杯子一放就上台接了话筒。他原本是想按套路感谢这个感谢那个领了奖状就下台的，结果村长让他讲讲明年的扶贫计划。 这个扶贫计划齐年早就有了，但是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楚的，而且有些想法能不能实施也要看情况。 所以齐年斟酌了一下，先讲了现阶段公司运营的情况和扶贫的效果：快递和培训基地两项业务，在寸岛上解决了400多人的就业问题，其中三分之一来自贫困户。在寸岛之外招收了300个培训生，其中四分之一来自贫困户。 开年之后，还将在寸岛上往电商和科技两个方向发力。至于成效如何，需要老乡们大力支持。 对于有人并不喜欢做快递员的工作，齐年告诉大家做快递不需要太多技术很容易上手是他推荐入手的原因。不管你喜不喜欢当快递员，但在快递公司里工作一段时间有助于了解公司的运作方式。公司的运作与种田、打渔这种靠个人劳动的工作是不同的。只有熟悉了公司，以后不管在哪个行业就职都大有裨益。 这一席话听得众人连连点头。 齐年中规中矩的讲完了，把话筒往村长手里一交就下台了。结果人群里有人起哄拦住了跟着齐年下台的田双双，一定要让她也讲几句。 田双双不好意思，推开话筒跟着齐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村长又从台上追下来，把话筒强行往田双双手里塞。田双双连连摆手不接。 田双双的母亲看女儿的怂样，卷起袖子拉着田双双的胳膊就往台上拽。现场顿时乱了套。 田双双一看网红形象即将被她妈毁于一旦，忙说：“妈，你别扯了，我自己上去。” 田母松开田双双，拍拍手：“这才像我的女儿嘛。也不知道你这个网红怎么当的？要是我年轻那会儿……” 田双双的父亲把田母拉回来：“你消停会儿行不？汤都冷了。” “汤冷不冷的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来喝汤的！你自己喝你的汤吧。” 田双双上台之后也不知道讲什么，该讲的刚才齐年都已经讲过了。她感谢这个感谢那个之后“嗯——”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大家新年快年”就准备交话筒下台。 村长赶紧把田双双拦住说：“哎，双双，你就光说这几句话就太对不起所有的观众了啊。你可是最美快递员，你可是那个什么红啊？……哦对，网红，你还是我们乡的扶贫宣传大使，你总得给我们说几句话吧。说吧？” “说什么呢？” “说什么随便你。” 下面又有人起哄：“没什么说的，那给我们唱个歌也行。” “不唱歌那跳个舞也行。” “要不跟阿年一起跳个舞吧。” 这个时候陶思娅、陶进和陶二大爷也来了。他们是才从县里和陶二大爷的船一起回来的。 齐年惊讶地看到陶进竟然还背着他的吉他。 “你这是干嘛？” 陶进把吉他往齐年手里一放：“他们是不是让你表演节目呢？” 齐年奇怪：“你才来怎么都知道？” “因为是我让他们起哄的啊。” “原来是你小子！” 最后还是村长出来维持局面，请齐年、田双双上台来个情歌对唱。 当齐年的吉他声响起时，全场一片静谧。大多数人从来都没有听齐年弹过吉他，也从来都不知道他弹得这么好。 田双双的母亲看了半天台上的女儿和阿年的表演，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喝汤的田双双的父亲说：“阿年也会弹吉他？” 田父汤还没咽完，一边“唔唔”，一边点头。 “弹得还挺好！难怪那丫头整天要跟在他屁股后面转。年轻人还是得有点儿才艺。” “有才艺有个屁用？”田父的汤喝下去了，说话也利索多了，“我啥才艺都没有，你当年还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跑？” “别没羞没臊了！” 田父乐呵呵地笑。 寒风吹得大篷呼呼作响，然而大篷中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 欢声笑语充斥其中，乡土温情鼓荡其里。 也许若干年后乡亲们再来参加百家宴的时候，他们的衣着更加光鲜，他们的神态更加详和，他们更加富足、更加幸福。 “啪啪”声响，几支银线在大篷外升到空中，将无数绚丽多彩的花朵点缀在夜空中。 新年到了！ （爆竹声声辞旧岁，烟花朵朵迎新春。祝新年快乐！ 抗击肺炎的特殊时期，各位多晒太阳少出门。戴好口罩，注意防护！ 正视现状，不要恐慌！ 万事安康！（''??''）） 282 任性的代价 在快递决战中杀败捷音快递的赵老板过上了一个舒心的春节。 这么些年来，赵老板是头一回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安心地看完整场春节联欢晚会，而不是出去跟人喝酒。 喝酒不是为了生意就是为了娱乐。生意已经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娱乐嘛年纪大了也不像年轻人那么喜欢在外面找乐子了。在家里一边看看电视，一边发发祝福的信息、接接祝福的电话也挺好。 也是头一回赵老板把手机关掉不受打扰的一觉睡到自然醒。 别人在大年初一都是要起个大早，赵老板倒是反其道而行之。 得意，就是这么任性！ 然而，得意不一定有代价，任性却有代价。 任性中的赵老板从梦中醒来打开手机的那一刻，收到了无数条令他心潮澎湃的信息。 这些信息的源头是一个公众号发的一篇文章。文章的标题叫作《赵德军，你究竟想干什么？》。 没有用“迅电快递”作标题，而是用了赵老板的名字，可见这篇文章的针对性极强。 赵老板最初以为这是人为中伤，但当他把文章看完了之后却惊出了一身冷汗。里面证据详实地揭露了赵老板利用快递同盟以权谋私的种种劣迹。这些细节全都是真材实料。 不用猜，赵老板也知道这是谁干的？ 确实不用猜，这件事就是田宏和梁朝雄干的。 这两个人不是忙着打齐年去了吗？怎么又一枪杀回来了？ 可别忘了，田宏是个非常善于杀回马枪的人。每一次回马枪他都不是漫无目的地乱杀，而是针对性极强。 就在赵老板安然地看着梁朝雄和齐年争夺关山社区的时候，田宏和梁朝雄可没有闲着。他们拜访了快递同盟中各家快递公司的负责人，把公众号中披露的一些证据展示给那些老板们。 那些快递公司的老板们看到了这些证据，终于验证了他们许久以来的猜疑。 赵老板为什么要把快递同盟的创始人齐年踢出管理层？为什么要牢牢控制快递同盟？就是为了大权在握，为所欲为。 而当赵老板的利益达到最大化的时候，也恰恰是快递同盟把捷音快递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 这些快递公司的老板不知道梁朝雄从哪里搞来一张曲线图，但是这张曲线图却明白地展示了快递同盟的发展、捷音快递的屡战屡败和赵老板个人利益之间的强相关的关系。 前期捷音快递声势浩大的攻势为什么那么快就被快递同盟击溃了？并不是捷音快递太弱，而是田宏和梁朝雄有意让形势朝着对赵老板有利的方向发展。通过“只许败不许胜”的手段一步一步把赵老板引向了包围圈，一步一步让赵老板的得意达到顶点。 得意便任性。 不可一世的赵老板终于在任性中犯了错，也让田宏和梁朝雄等到了他们期待已久的证据。 现在这些证据摆在各位快递公司老板的面前时，他们的愤怒怎可用言语来描述？ 没错，这个快递同盟成立的初衷之一就是为了对付捷音快递。但是当这个目的达到的结果是使一个人得到所有的收益的时候，同盟的意义还存在吗？ 现在这些快递老板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赵老板对快递同盟从略表关心发展到呕心沥血了，明白为什么赵老板对快递同盟的工作比对自己快递公司的工作还上心了，明白为什么一切进行得好好的要临时调整工作小组的组织架构了。 赵老板调整工作小组组织架构的目的可并不只是把齐年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踢开而已，而是把齐年设计的互相制约、互相监督的机制破坏掉了。 梁朝雄欣慰地感受着各家快递公司想要讨伐赵老板的情绪。他安慰大家说，就算是现在去找赵老板算账，他捞到手的利益也不会还给你们一分，到头来你们还是得不到任何收获。 不如大家携起手来，一起定个方法来找赵老板讨回自己应得的利益。 为免大家猜忌，梁朝雄又给各个老板吃定心丸说，他可不是想浑水摸水，而是觉得大家都是受害者，他本人和赵老板又有个人恩怨。所以这次出头既是报公仇也是报私仇，绝不会觊觎他们的利益。 这些快递公司的老板当然对捷音快递的生死存亡并不关心，但是对于梁朝雄自称有方法为大家争得利益是十分感兴趣的。 于是在梁朝雄的授意下，快递同盟的成员集体失声，只等梁朝雄发令。 这个发令枪，就是那篇公众号文章。 赵老板看着文章里的这些证据思来想去。无论哪个证据都只可能通过自己内部的人才能得到，而这些人都是他身边的人。 赵老板首先就把齐年和陶思娅排除在外了。一是他们接触不到后来的证据，二是他们没有动机。 那么现在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他的总经理办公室外坐着的几个人，总经办的人。 目标群确定之后很快就锁定了对象。让赵老板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这个人不是他的那位姓金的办公室主任。倘若连金主任都被竞争对手收买的话，那赵老板真要崩溃了。 尽管赵老板在开年的第一天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但很快他就从颓唐中振作了起来。赵老板派人去采买了一批年货，一个一个拜访各家快递公司的老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老板无论拜访哪家，见到的都是温馨的笑容，然而那笑容下都或多或少藏着冷遇和质疑。赵老板无言以对，只希望表一个姿态以便为开年之后将在面临的群起而攻之铺垫下人情。 众叛亲离的状态下，必须要主动做些什么，否则只会往深渊越滑越远。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帮他，连市公司的何总也爱莫能助。 走投无路之下赵老板亲自去了一趟灞上分拣点去见齐年。 当齐年在自己的公司看到赵老板的时候十分惊讶。齐年以为这个赵老板几乎要把自己给忘掉了，没想到刚开年就来自己的公司看望一线员工。 赵老板象征性地去分拣点和员工们握了握手、问候了一下，就进了齐年的办公室。 所谓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空房间里摆了一个茶几和几把折叠椅。办公室没装修，买的办公桌椅还存放在二手家俱市场的库房里没提货。 赵老板对齐年说，这个快递同盟是齐年一手建起来的，现在快递同盟遭受到了捷音快递的威胁，问齐年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 齐年心想：这可不是快递同盟受到了威胁，而是你老赵个人受到了威胁。 齐年给赵老板的建议有两条，第一让他主动承认错误，第二把他之前所获取的利益拿出来，趁着过年以礼金的形式分给各家快递公司，补齐他们的经济利益以求得谅解。 但这两条赵老板全部都拒绝掉了。第一条让他没面子，第二条让他没钱。面子和钱都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怎能相让？ 望着赵老板开着他的路虎揽胜越野车离开，齐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因得意而忘形的赵老板，自求多福吧！ （祝各位：新年好！恭祝新春吉祥！财源广进！） 283 连环计的真相 到目前为止，田宏的整个计谋已然水落石出。擅于使用连环计的田宏，这一回使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叹为观止的“九连环”大招。 这个连环计的开端是拿齐年开刀，但最终目标并不是齐年，而是迅电快递尺县公司的赵老板。 在齐年的海滩分拣点前挖了个巨坑，是所有布局的第一步。 不管是谁布怎样的局，似乎都是从挖坑开始。而田宏是真的给齐年挖了个坑。 这个坑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向了齐年，从而令赵老板等人放松了警惕。 在这个过程中，田宏指使梁朝雄悄无声息地买通了赵老板身边的人，让他打探内部军情、搜集证据。 当证据搜集过程中碰到困难、当赵老板的狐狸尾巴隐藏得更深的时候，田宏又让梁朝雄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动员大会，摆出一副和快递同盟决一死战的态度。 而这场来势凶猛的快递大战，却在赵老板率领快递同盟出招后没多久，大战的挑起者捷音快递就溃不成军。 赵老板完全没有想到这其实是田宏对他施以的诱敌深入之计，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实力在尺县排在第二位的捷音快递为什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得意洋洋的赵老板认为这是自己领导有方。他在快递同盟的同仁面前出尽了风头的同时，也暴露出了更多的证据。 在捷音快递落败之后，田宏又让梁朝雄全力进攻黄鱼嘴网点和关山社区。一方面利用不对称的竞争来打击齐年，以报私仇。另一方面继续迷惑赵老板，让赵老板以为捷音快递从此一蹶不振，只配和齐年争夺县城的一个区域的控制权，从而放松警惕。 赵老板在面对齐年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的时候还不以为意，甚至一度以为齐年是因为承受不住田宏泄私愤的打击，想借助自己的力量。 赵老板一方面不以为意，别一方面认为齐年的提醒是言过其实。心里还常冷笑：我可没那么傻。 到头来，人们才意识到所有这些全都是假像。 田宏和梁朝雄一唱一合，既骗过了赵老板，也骗过了市公司的何总，唯独没有骗过的是与田宏有过多次交手的齐年。 齐年一再地向赵老板发警报，赵老板都置若罔闻。而关山社区之战又牵制了齐年全部精力。齐年眼见赵老板我行我素，只好把重心放在自己区域的事情上，全力对付田宏。 尽管齐年做了很多的努力来制止田宏的连环计的实施，但是可惜的是齐年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自保。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快递网点的负责人，他的实力还无法和捷音快递的一个县级公司竞争。 但迅电快递上下也并非都不重视齐年发出的警报，总部的韩总就是其中一个。 韩总听了齐年的描述之后，问了许多关于田宏的背景和经历的相关情况。韩总也认可了齐年的推测，一系列的行为背后，一定有状况。 田宏如此动用大规模的资源，表面上是为了和齐年竞争挽回面子，但是齐年认为事情远远不会是这么简单。 至少，齐年认为无论是他自己的面子还是田宏的面子，都还没有大到要以这种规模的资源来交换的程度。 花那么多心思只是为了挽回面子？田宏也没那么傻吧？ 齐年断定田宏之所以要这么干，目标一定是要控制捷音快递公司。而且田宏的目标一定不会只是一个县级公司，而应该是市级公司才对。 一个县级快递公司的营业收入与利润显然是无法和田宏自己的建筑材料公司相比拟的。但是一个市级的快递公司的诱惑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种诱惑力不仅仅只是利的诱惑，更多的是名的诱惑。田宏要的，应该是名利双收。 而田宏如何能将捷音快递市公司收入囊中呢？除了加入捷音快递外，就是必须要在县公司负责人的职位上击败最大的竞争对手。 在尺县，捷音快递与迅电快递的成败决定着田宏能否成为捷音仞市公司的掌控人。 如果这个猜测无误的话，田宏真正的对手就不是齐年，而是迅电快递的赵老板。 听了齐年的分析，韩总颇有些惊讶。 他惊讶的并不是田宏想通过尺县快递大战作为自己的资本取得市级公司的野心，他惊讶的是齐年对整个事件的分析和判断。 难怪他的老同事吴瀚江这么看重这个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的年轻人。敏锐的商业分析能力是一方面，出色的执行力则是更重要的一面。 “齐年，你的这个分析跟谁说过吗？”韩总问。 齐年回答：“前面的部分跟县公司和市公司的总经理都说过，后面的内容我觉得说了他们也不会信，所以除了我的几个合伙人外还没有对人说起过。” “那你先别跟任何人说。这事让我考虑考虑。另外，齐年，你想不想来总部工作？” “韩总，谢谢您！我目前还不能离开尺县。我家里还有老人需要照顾。我……” “好的。我明白了。这也是你不去吴瀚江那里的原因。总之，我的大门向你敞开着。什么时候想来，我随时欢迎。” “谢谢韩总提携。” 这个韩总也开始打我的主意了啊！有点儿不好办！ 关于田宏有可能接管捷音快递仞市公司的分析，不光韩总觉得惊讶，陶进、田双双也是一样。 “阿宏哥真要接管捷音快递的仞市公司？”陶进听齐年的分析之后十分惊讶地问田双双。 田双双摇摇头说：“这我可不知道。” 齐年说：“你们好好地分析一下不就能得出这样一个结果来吗？双双，我以前教过你怎么用沙盘来推演事情的发展进程，你回家自己先推演一遍试试。你也好好的想一想我和阿宏哥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冲突呢？” “嗯嗯。”田双双点点头。 齐年接着说：“我和阿宏哥之间其实并没什么重要的事。顶多可能就是因为之前几次交手让他没了面子。但如果阿宏哥需要的话，我可以主动去跟他缓和关系。我们毕竟是老乡，而且他还是双双的哥哥，也许在很多方面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根本就没有必要弄得老死不相往来，对吧？” “嗯嗯。”田双双又点头。 “但是阿宏哥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这说明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并没有这么重要，所以他也不太可能用他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来对付我这样一个不重要的人。我只是他手上的一个工具而已。事情办成了，我这个工具是不是就应该扔下去了？” “这个……虽然觉得你说得好有道理。但是扔工具的说法好像……”田双双和陶进都不确定。 “你们看吧。如果阿宏哥的目标是我，那么他接下来就会利用这个获胜的大好时机乘胜追击来打击我。如果他的目标不是我，那接下来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根本就懒得理我。” 284 第二次快递同盟大会 田宏果然如齐年所料，此后的一段时间忙着处理他的战利品，根本就没有再搭理齐年。 战利品中最重要的就是快递同盟。 在第一次快递同盟大会召开之后只过了短短两个月，第二次快递同盟大会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中召开了。 这一次快递同盟大会与前一次一样，但是成员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快递同盟最重要的成员担任主席职务的迅电快递的赵老板缺席，而非成员捷音快递的梁朝雄列席。 虽然捷音快递并不是快递同盟的成员，但是捷音快递在揭露迅电快递赵老板的事情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作为特别会员参加。 这只是让梁朝雄合理合法参加会议的一个表面文章，实则是快递同盟所有成员一致决定选举梁朝雄担任快递同盟新任主席。 所有成员中，缺席的赵老板已经被剥夺了选举的权力。 被选为新一任主席的梁朝雄可谓意气风发。在上一次快递同盟大会上，梁朝雄出了一个大丑，然后黯然住进了医院。而这一次梁朝雄可谓是翻身农奴做主人，一扫之前的阴霾，成为了快递同盟的掌舵人。 梁朝雄当上主席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了齐年当初设计的快递同盟的组织架构体系。为了保证公平公证公开，各家快递公司都选派了人员进入工作小组，以实现相互之间的平衡和制约。 正如齐年所料，田宏的目标不是捷音快递尺县公司，也不是快递同盟，他的目标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宏大，所以定然不会在意这些短期利益，更不会像赵老板一样从中以权谋私。 有了田宏的运筹帷幄，梁朝雄对这个年轻人自然是言听计从。 再说了，不听也不行啊。人家可是公司的控股股东。自己只是小股东兼职业经理人。 快递同盟工作小组的透明度和公平度都提升了，唯一的不利点就是这个管理机构变得非常的臃肿。 臃肿不怕，怕的是被人诟病。 不管怎么样，快递同盟又恢复了以前的局面。只不过同盟的目标却发生了重要的变化。 以前的快递同盟，是以打败捷音快递为己任。现在的快递同盟，将敌手变成了朋友，而打击的目标却变在了当初的创始人迅电快递，同时也要打破迅电快递在尺县快递界的相对垄断地位。 这是一个典型的打土豪，分田地的策略。 迅电快递利用自己的实力、利用快递同盟在尺县快递业占了最大的市场份额。如果能够削弱迅电快递的业务量，那么其它各家快递公司都能从中得益。 快递同盟大会之后，纲领文件、动员令等一系列动作便开始了。尺县快递市场呈现出仿佛战国时代“合纵抗秦”一般的局面，所有快递公司或明或暗地向迅电快递宣战。 一时间，除了齐年等几个网点以外，迅电快递陷入全线收缩的状态。 对于网点而言，业务量的收缩影响的只是盈利水平。 对于一家管理着众多网点的县公司而言，业务量的收缩影响的是地位与领导力。 众叛亲离的赵老板不仅面临着快递同盟给他施加的压力，而且还面临着旗下各个快递网点老板的压力。他们纷纷要求赵老板拿出具体的策略来应对快递同盟的进攻。 当赵老板执掌快递同盟的时候，为了削弱捷音快递公司可谓是殚思竭虑，拿出了一系列的策略和手段。 深具讽刺意味的是，赵老板之前用的那些策略和手段，现在却是一一全部都用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这可是赵老板用自己的手段来打击自己。打击之精准，伤害之残忍，令赵老板几乎要精神崩溃。 齐年和陶进到县公司开会时见到赵老板的时候，发现赵老板非常的憔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的气度。 会开完了，赵老板把齐年留下来说：“小兄弟呀，悔不当初没有听你的意见。如果你要是还在快递同盟，我也不会捅这么大的篓子。如果我当时听了你的意见对那个田宏多留心的话，我也不会让他钻这个空子。“ 齐年对赵老板说：“商战商战，本来就是有输有赢。胜败乃兵家常事。赵总您也不必泄气，现在尽管我们处于劣势，但并不代表没有翻盘的机会。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好好努力，总能找到机会进行反攻的。” 赵老板叹了一口气说：“话是这么说。反攻的机会谁知道要等半年还是一年？等到机会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我现在看是大势已去了。” 齐年安慰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您不用想得那样悲观。事情才刚刚发生，很多事情都没有尘埃落定。机会，有的时候是等出来的，有的时候是创造出来的。我们先观望一阵子再看吧。” “观望有什么用啊。唉！” “观望有用啊。您想想啊，您这回为什么会栽了大跟头？不是因为田宏和梁朝雄有能力，而是因为您自己犯了错。他们等到了您犯错的时机，又完全把握住了这个时机。如果不是您本人犯了错，他们哪里还有反攻的机会？” “这一次犯的错损失太大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些兄弟们。” “您别这么说，现在不是说对不起谁的时候。我的意思是，田宏、梁朝雄既然可以耐心地等着您犯错，我们也可以找到这样的机会。田宏，我了解；梁朝雄，您了解。他们也有弱点吧？” 赵老板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懂。只怕时间不等人。” “时间不等人，我们可以创造时机啊。” “怎么创造？” 齐年把自己的想法和赵老板一说，赵老板陷入了沉思。 和赵老板聊完，齐年出来找陶进，发现面包车里没人。刚准备掏手机给陶进打电话，发现陶进正在分拣场外面站着。 齐年走过去一看，原来是阿诚开了货车过来拉货。陶进招手让阿诚下车，他要上去。 齐年把陶进一拉：“你要干嘛？” 陶进说：“开车啊？” “你会开吗？” “切！会开吗？”陶进从口袋里掏出驾照在齐年面前晃一晃，“堂堂a照晃瞎你的钛合金眼。” 每次有人质疑陶进会不会开车的时候，他都会把自己的驾照拿出来显摆一番。就好像小孩子刚刚领到身份证一样，每当有人质疑时就会掏出身份证证明自己的成人身份。 “那你小心点儿！” 齐年让阿诚去办公室里拿资料，他自己指挥阿诚把货车往传送带的格口那边开。 刚开到格口附近，突然有一辆厢货斜插进来，把陶进要去的格口给占了。 285 没素质的女司机 “哎，你怎么不排队啊？”齐年走过去敲敲厢货的车窗。 “我排队了啊。是你们自己磨磨蹭蹭的耽误时间。”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对齐年说。 是个女的！ 齐年说：“你没看见我们在倒车嘛。怎么就磨蹭了？再说了，这个传送带那边也是我们网点的货，你插队了也没用啊。” 女司机一笑：“大哥，你是新来的吧？你懂不懂啊？我们网点的货也在那里堆放着。装谁的不是一样的装啊？谁让你们浪费时间的！” 这个时候陶进也来了，对女司机说：“哎！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 女司机对陶进笑笑：“刚才开车的就是你吧？一看就是新手，倒车都不会。你还是把车练好了再来吧，开车是个技术活儿。” 自诩为一代车神……理论上的……的陶进一听这话怒了，拿手指着女司机说：“谁是新手了？我开车怎么了？” 女司机哈哈笑，不理陶进，方向盘一转就把车停稳在了分拣中心传送带的格口，然后打开车门跳下车进了分拣中心。 陶进还指着女司机的背影咬牙切齿：“你看看，这都什么人？长得挺漂亮，竟然这种素质！” 齐年本来也很生气，但是看到陶进被一个女司机奚落了，又觉得很可笑。 他搂着陶进的肩膀说：“好了好了，车神。快上车吧。” 陶进不依不饶：“要不是看她是个女司机，我非……” “快开你的车去吧。这一回好好停在她的车旁边，免得又被人插了队。” -+-+-+-+-+-+-+- 齐年安排陶进春节期间放个假，回寸岛好好休息一下。自从在黄鱼嘴开了网点之后，陶进这几个月基本上都驻守在县城，很少回寸岛。本来要轮流值班的，齐年特地给陶进安排了个整片的时间，让他好好在家休息。 可陶进不耐烦在家被父母管，关键是在寸岛没有他心仪的人和物。 人是顾晓婷。物是车。 人，已经和她父母回老家去了。可是物还在啊。 陶进已经不满足于那辆主要归他开的面包车，他早就把分拣点所有带轮子的交通工具都开了个遍，连搬货用的叉车都不放过。 只要公司有车闲着，只要陶进本人也闲着，他总会把车开出去溜达一圈。 齐年只充许他在郊区开，不让他进城。陶进也听话得很，谨遵齐年的限行令，从不把他无法驾驭的车辆往城里开。 况且，比起县城陶进更爱呆在郊区。郊区既有弯道、也有山道，开车比城里可过瘾多了。 陶进不想呆在寸岛，齐年只好由着他，嘱咐他多注意交通安全、多注意分拣点的各项安全就回寸岛了。 齐年在岛上不仅可以多陪陪阿婆，而且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这些事情里最重要的是两件。一是扶贫，另一件事就是齐年前段时间一直想做的海鲜生意。 扶贫的事情还好说，基本上依据村里面的安排照流程走就可以了。 村里做了这么些年的扶贫，各项安排都很妥贴了。有扶贫干部带着齐年和田双双，两人都比较省事。 稍微麻烦点儿的无非就是请齐年、田双双再加上陶进支持做了一些宣传资料。其间还去乡里和乡长以及贫困户一起吃了个饭。 齐年和田双双不仅去自己对接的贫困户家里送温暖，还走访了其他的贫困户。 这么一圈走下来，齐年和田双双发现其实贫困户缺的不仅仅是钱，还缺很多东西。 首先就是缺齐年之前分析过的思路。扶贫扶智确实是一个重要的指导原则。只要有劳动能力，体力是最简单的解决贫困的手段，但是智力才是解决贫困的根本手段。有了智力还不算，还要有赚钱的愿望和冲动。 如何找到赚钱的机会、如何将机会变现是需要有思路的。很多贫困户根本就没有思路，也找不到出路在哪里。长此以往自然也就磨灭了赚钱的愿望和冲动。 但是齐年和田双双毕竟网上的信息接触得多，可以帮助贫困户们挖掘到实用而接地气的信息。而更为重要的，是给贫困户信心，让他们了解自己的价值所在，了解适合自己的生存与生活能力。 贫困户们的经济问题是最容易解决的，但困扰他们的生活问题却是个难题。有不少贫困户家庭成员年纪大了还没有找到对象。有一些甚至都还没有和异性接触过。 这不仅影响到正常的生活，而且还影响到了他们的身心健康，同时又反过来使他们无法建立起自食其力的信心。 面对这个问题，齐年和田双双都觉得比较棘手。 如果是女孩子年纪大了找不到对象，齐年倒是可以想想办法。自己的公司有那么多快递员，多介绍介绍也许能撮合成功。 可是男人要找老婆的解决起来就不容易了。 其实这个问题齐年有个解决手段，就是在寸岛上做客服、科技相关的业务。这样就能招募以女性为主的员工。男性快递员再加上其它业务的女性员工，更能实现公司员工的稳定性。 但是齐年目前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齐年现在经营的主要是一个快递网点。客服人员只有一个女孩。就算把尺县的集中派送业务做起来，也增加不了几个人。 便利店倒是需要女员工，但开便利店和开快递公司一样，都是需要有资产投入、运营资金投入的，也不可能遍地开花。 齐年对田双双说：“双双，你去挖掘挖掘你的那些闺蜜呀、朋友啊，看有没有对这些贫困户感兴趣的。给撮合撮合呗。” 田双双说：“我到哪儿去找对贫困户感兴趣的闺蜜同学呀。” “也是。”齐年仰着头望了半天的天说，“那看样子，我们有一个新业务得要先启动起来了。” “什么业务？” “一个可以雇佣大量女员工的业务。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开便利店是做线下，还有一块儿是可以做到线上的，就是电商。” 田双双点点头。 “但是做电商比做线下便利店的投入还大，而且搞不好连客户都没有。现在做电商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投入了资金、投入了人员，想要取得好的效果比较难。前阵子我发现有一个产品倒是非常适合我们寸岛来搞。” “就是你说过的做海鲜？” “是的。夏舞叶和她的乐队来寸岛的时候就觉得我们这边的海鲜特别好。我还给他们各自的家里寄过一次。那一次我特地去海鲜市场看了看。我觉得做海鲜电商机会大有潜力，但毕竟我对这个业务并不是太熟，所以想这次趁着过年多了解了解。你跟我一起去吧。” 田双双说：“我对这个可不熟。不过，我们不是有一个专家吗？” “有专家？是谁啊？那麻烦你和那个专家联系联系。看专家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做做调查。” 田双双笑着说：“这个专家还是你自己去联系吧。” 286 海鲜专家 “这位专家我认识吗？”齐年问。 田双双笑着说：“认识，太认识了。也只有你联系最管用。” “谁啊？是江哥他妈？” “不是。是思娅姐啊！” 齐年一听是陶思娅，满脸不信：“思娅姐是做海鲜业务的专家？你不要太搞笑哦。” 田双双说：“你可别忘了，思娅姐的老爸，陶二大爷以前是干嘛的？” “捕鱼的啊。我老爸以前也是捕鱼的呢。我怎么就不懂海鲜？” “那不一样。你不懂是因为你不感兴趣。思娅姐懂是因为她是个吃货。别看她不懂喝茶，但是对吃海鲜可有研究啦。耳濡目染的，她也对海鲜有了一些了解。” “原来如此。” “而且呀，思娅姐经常在外面走，还出过国。所以哪里海鲜是什么品质、什么价位，她心里有数。寸岛做海鲜的人不一定懂外面的市场，懂外面市场的人不一定懂寸岛的海鲜。思娅姐是两方面都懂，而且她的老本行是做营销。你说她是不是海鲜业务的专家？” 齐年一拍田双双的背：“哎呀，真是茅塞顿开！想不到双双对思娅姐了解得还蛮多的嘛。” 田双双说：“思娅姐不是我室友嘛？我们回宿舍又不是各干各的，我们有时也聊天的好吧。再说了……” 田双双神秘地一笑：“思娅姐还有一个忠实的追求者，跟我关系还不错呢。” 齐年睁大了眼睛说：“啊？思娅姐的追求者跟你的关系不错？这事儿……思娅姐知道吗？” “知道啊，太知道了！嘻嘻嘻，你是不是傻了？” “嗯？什么意思？” “哈哈哈。”田双双大笑，“思娅姐的那位忠实的追求者，不就是我哥吗？” 齐年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说的是阿宏哥啊。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和谁有一腿呢。” “你才和谁有一腿！” “最近阿宏哥老在找我的麻烦，不找思娅姐的麻烦了，我倒把这事儿给忘了。越是容易猜的人越是猜不出来。那好，我问问思娅姐。” 齐年掏出手机给陶思娅打电话：“思娅姐，在干嘛呢？出来嗨皮啊！” “嗨皮什么？” “你在家干嘛？” “家里来客人了，懒得下楼，就在床上躺着。” 齐年听了笑了。 没有打过鸡血的寸岛村花陶思娅似乎永远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在去床上躺着的路上。 齐年说：“每天在家躺着对身体多不好啊，快出来散散步晒晒太阳吧。” 陶思娅也不问为什么，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齐年家，还化好了妆。 陶思娅化妆可不是为了给齐年看的，也不是为了对谁负责，完全是为了对自己负责。爱看不看。 田双双看到陶思娅来了，吃吃笑了笑凑近了齐年说：“你看我说的对了。你一叫她来，你看她来得有多快！” 齐年说：“那是人家服从公司领导安排呀。” “还领导呢。” 陶思娅进门看到田双双在，就知道肯定不会是散步晒太阳这么简单。 齐年跟陶思娅把想做海鲜业务的事一说，陶思娅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 “哎，思娅姐，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走了？” 陶思娅也不回头，手向后面一扬说：“大过年的，你还是让我歇会儿吧。” “哎呀，反正也就是走走路晒晒太阳，顺便问一问人家海鲜业务是怎么做的。”齐年追上去说，“那这样好不好？也不用你过去问，你就站得远远的晒你的太阳。我和双双去问，然后有什么不懂的再请教你。怎么样？你在哪儿晒太阳不是晒太阳啊。” 陶思娅站在门口没动。 齐年继续说：“你那么喜欢晒太阳我就奇怪了。思娅姐，怎么你的皮肤还这么白，怎么晒都晒不黑呢。” “切！这叫天生丽质。”陶思娅说，“要走就快点走啊。待会儿天都黑了。” “刚过中午天怎么会黑？” 陶思娅在前面走，齐年和田双双在后面跟着。 田双双把齐年一拉，齐年放慢了脚步，想听田双双说什么。 田双双压低了声音对齐年说：“阿年哥，你泡妞真有一套。” 说完昂着头就走了。 齐年追上去小声对田双双说：“什么叫泡妞啊？我这叫话术。客服人员常用的语术。沟通不顺利、客户不耐烦的时候就要对客户进行赞美。懂吗？” “哼！” 陶思娅在前面突然说。“双双啊，泡妞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嘻嘻，思娅姐你都听到了呀？”田双双追上陶思娅说，“对了，你有什么闺蜜、女朋友吗？可以介绍给我们那些贫困户的那种。” 陶思娅说：“贫困户？没有！” 齐年和田双双对视了一眼。 寸岛上的海鲜市场有两个。一个就在中央广场旁边的集市，是专门零售的，日常供应给寸岛的居民。另一个在船厂附近，那个主要是做批发的。 以前船厂附近的海鲜市场规模非常大。寸岛上的居民绝大部分都和那个海鲜市场有着密切的关系。自从寸岛渔业衰败之后，海鲜市场也凋零了。只有本地和外县的几个批发商在那里开着铺子收货。 齐年一行把两个市场都逛了逛。 陶思娅嘴里说没兴趣，等真正到了海鲜市场她就拿出专业精神来了。什么品种、打劳的季节、批发价格、目前的物流和销售渠道等等。问得既专业又仔细。 看完了回去的路上，齐年连连对田双双说：“难怪你说思娅姐是个海鲜方面的专家。还好她来了，要不然我们两个小白就算来十趟也不顶事儿。” 陶思娅春风得意地说：“你就别拍马屁了。了解是一回事，做不做得起来是一回事。要是这个业务这么好做，那些批发海鲜的早就发财了。” “所以需要你这个海鲜专家出马呀。凭我和双双，哪里搞得定这么有品位的高端业务。” “切！油嘴滑舌。双双，小心被他花言巧语给骗了啊。” “哦。”田双双老实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我还巴不得被他花言巧嘴骗了呢。 最近一段时间齐年心情都十分压抑，难得春节假期既没有工作的压力又没有感情的压力，大家都明显地感觉到齐年的心情好了许多。 陶思娅去海鲜市场逛了一圈，兴致也来了。 三个人满怀热情地回到齐年家，开始策划如何开拓海鲜这个新业务。 287 示弱 赵老板虽然向齐年请教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他考虑了几天仍然犹豫不决。 赵老板这边犹豫不决，田宏和梁朝雄却没有犹豫不决 斗败赵老板可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一步，尤其是田宏的计划中的第一步。这是一个行动的开始，而不是行动的结束。接下来的几记重拳，狠狠地砸到了赵老板和迅电快递的头上。 这几记重拳，恰恰就是齐年当初为赵老板设计如何对付捷音快递的高招。赵老板执掌下的快递同盟没能实现的那些策略，田宏和梁朝雄都一一实现了，而且还是个升级版，让赵老板根本无处可逃。 快递同盟的核心就是资源共享节约成本。虽然资源共享的效果并没有达到齐年当初设计的目标，但是因为没有人再在快递同盟中以权谋私，使得同盟中各个会员单位的合作热情空间高涨。 场地复用、设备共享、车辆共享等策略已经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在市场营销策略上对迅电快递打压的态势也十分有效。快递同盟唯一没有解决的就是快递员的问题。 因为在春节期间尺县的快递员基本上都控制在一个人手里，他就是齐年。 在迅电快递对抗快递同盟的关头，齐年与黄浩达成了共识，让黄浩成为赵老板的一致行动人。尽量为赵老板提供快递员，而同时对快递同盟中的各家快递公司设置门坎。 也就是说，齐年人为地制造了一个不公平的条件为赵老板争取喘息的时间。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齐年所期望的那样，赵老板在犹豫不决好长时间之后选择了不作为。 在赵老板看来，只要把这个风头避过去，一切就会如往常那样顺其自然的发展。 齐年意识到赵老板还想把这一次的情况与“双11”相比。 但现在的情况和“双11”期间齐年的网点出现暴力分拣是截然不同的。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双11”期间碰到的问题，是一个信任危机的问题，而且这种信任危机是由网友炒起来的，暴力分拣的真正受害者其实反应并没有那么激烈。 而网友的热情和关注是有时效的。一方面他们的热情会随时间的推移而衰减，另一方面网上热点层出不穷。当新热点出现之后，没有多少人会再去关注一个小小的快递网点。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因为捷音快递和快递同盟是把迅电快递和赵老板当作一个打击的目标，没有时效。迅电快递一日强大，快递同盟的各家快递公司利益都受限。所以一定是要将迅电快递击溃之而后快。 快递同盟根本就不容迅电快递龟缩，不容迅电快递高挂免战牌。迅电快递处于一个不得不战的位置上。 眼见得赵老板终日消沉毫无作为，齐年只好找到黄浩让他取消对快递同盟的各项限制。 “怎么要取消呢？他们手上没有快递员，我们就可以牵制他们。”黄浩不解。 “赵老板已经没救了。自救者人恒救之。如果他不自救，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而且长期下去，还会把五六人力资源公司也拖下水。有了你这家公司，以后迅电快递还能翻盘。如果你的业务受到负面影响，一旦迅电快递以后找到机会的时候，手里连弹药都没有了。所以，现在你要自保，而且还要和快递同盟把业务开展得越来越大。”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不，我的意思你还没有明白。不仅要和快递同盟的业务开展得越来越大，而且还要让快递同盟依赖上你。”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不，我的意思你还没明白。不仅要让尺县的快递同盟依赖上你，还要让整个仞市的快递公司都依赖上你。那个时候，你就会成为左右仞市快递行业竞争格局的重要力量。” “你特么的太阴险了！老齐，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太有才了！” “这都是被逼的。若非生活艰难，谁愿意这么有才？” 两个人正聊着，迅电快递仞市公司的何总打电话让齐年去市公司开会。 齐年到了市公司一看，原来开会的只有他一个。 齐年问：“何总，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何总笑着说：“你的快递同盟被人抢去了，你有什么感受啊？” “挺好的！” “啊？还挺好？怎么个好法啊？” 齐年说：“至少现在的快递同盟还像个快递同盟的样子。只不过变成了对付我们公司的手段。” 何总笑了笑说：“听说你向老赵提过建议。我想听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齐年说：“也谈不上是什么建议吧，只不过算是一种危机处理的手段。我跟赵总也说过了，不管是田宏还是梁朝雄，他们都是有弱点的，而且这两个人是不同类型的人。他们之间的合作只是刚刚开始，看起来他们团结一致，但并非没有可乘之机。” “什么可乘之机？” “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是肯定会有。您想啊，如果两个貌合神离的人有一个共同敌人的话，他们一定会精诚团结，以打败那个敌人为己任。但如果那个共同的敌人消失了呢？这两个人会怎么样？” “嗯。你说。”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共同敌人消失之后，那两个人就会变成竞争对手。因为他们的目标已经发生了改变。我向赵总提的建议就是——认怂。” “认怂？”何总眉头一挑。 “对，认怂。避其锋芒，收缩自己的战线，并且向敌人示弱。当然，如果愿意的话，向敌人示好也行。不过我估计赵总做不到。我自己也做不到。呵呵呵。” 何总笑笑，不置可否。 齐年继续说：“向敌人示弱，并不是向敌人投降，只不过是向竞争对手摆出一个姿态。算你们赢好了，我不跟你们玩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就这样。” “就这样？” “嗯。明确的示弱，就相当于给了竞争对手一个他们已经赢得了战争的标志，从而把他们的敌人从名单上勾销，再在名单上填上新的名字。这个过程很微妙，但是却是必然会出现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个变化什么时候出现。唯二不确定的是，田宏和梁朝雄现在合作到了哪一步。” “在目前的情况下，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不能指望我们自己的策略有多么的高明，我们现在只能指望我们的竞争对手犯错。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努力提高自己实力，提高自己的服务质量，按照总部的要求，做好一切保障工作。” 齐年虽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何总，但是他对何总是否能够接受自己的设想并不抱有期望。 因为齐年知道，无论是何总还是赵老板他们都是在残酷的竞争中拼杀出来的，就像是在残酷的战场上从死人堆里站起来的那些将军和士兵一样。示弱对他们来说就像向敌人投降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然而示弱却是一个重要的武器。兵不厌诈，何况示弱？ 但是要使用这种这种武器，你需要具备一项基本技能——认识你自己，打败你自己。 288 又见女司机 “咦？那不就是那个在县公司跟咱们争分拣格口的车吗？”陶进往前面指了指。 果然右前方的车道上有一辆厢货，正是那天那个女司机开的。 茫茫车海中那么老远就发现它了，可见陶进对那天的是事是多么耿耿于怀啊。 陶进大喝一声：“超了它！” 随即面包车往前窜去。齐年头一回在这辆拉货的面包车上感受到了坐夏舞叶的跑车那样的推背感。 陶进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刚拿驾照的司机。 “慢点儿！慢点儿！超速！”齐年赶紧喊。 面包车“呜”地一声就超过了那辆厢货，把它远远甩在后面。 陶进觉得很爽。 可是没开多远，“呜”地一声，那辆厢货竟然反超了过来。 “嗨，这女司机，有两把刷子啊。你看我再超！”说着陶进又要加油。 “别别别。她有两把刷子，你可没有。悠着点儿。” 齐年一面提示悠着点儿，陶进还是加了把油追了过去。还故意和厢货并齐了。齐年一看，果然还是那天的女司机。那女司机也看到了齐年，嘴巴一挑做了个挑衅的表情。 “咦，这个快递员长得好像还挺美的嘛。”陶进这个刚拿到驾照的新司机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开了挂，一面开车还能看清楚别的司机的长相。 那个女司机今天打扮和那天不太一样，披着长发，少了些当日那女汉子般的彪悍，多了些弱女子的温柔。 “美什么美？”齐年说，“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还有一个啥美来着，完全都没有。光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这么凶！“ 陶进一脚油门又冲到了前面，听了齐年的话笑了：“阿年哥，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受了刺激呢，原来你那天也受了刺激啊？啊！我去！我去！“ 齐年只听见右面传了一声巨响，转头往车后一看，那辆厢货停住了，车身还在摇摇晃晃。看来是出交通事故了。 齐年问：“什么情况？“ “躲个电动车，撞护拦了。“ “快回去！” “回去？” “嗯，调个头回去！” 陶进变道到最左边的车道，然后调了个头回去。把车停在那辆厢货的后面，齐年和陶进跳下车去看情况。 那个女司机已经下车了，无可奈何地站在车头。 齐年跑过去问：“喂，你没啥事吧？“ 女司机一看是那天在县公司和她吵架的人，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来看热闹的。女司机就对齐年说：“我没事儿。车走不了了。“ 齐年看了看。虽然说车受到了严重的撞击，但只是车头凹进去了一些。这种厢货的行车品质不怎么样，但是耐撞倒是真的。 齐年仔细看了看说：“估计水箱破了，能闻到气味。看来是开不了了。这车上的哪家公司的保险？” 女孩茫然地说：“不知道。” 齐年笑笑：“那没事儿。车窗玻璃上有保险标志，上面有保险公司的名字。我去看看。你先拍几张照片，等下你打保险公司的电话。阿进，你给110打个报警电话。” 照片拍完、电话打完。三个人站在路边等交警过来。 齐年对女司机说:“要不这么着，你车上的货挪到我们的车上，我们去帮你交货。等你把交通事故处理好了，再去县公司找我们。“ 女司机说：“那谢谢你们了。“ 齐年和陶进把女司机的货移到自己的车上装好，然后齐年让陶进陪着那女司机处理交通事故，自己去县公司交货。 陶进觉得齐年的安排甚好。反正也没啥事儿，陪个美女聊聊天惬意得很。 齐年在公司刚把自己网点的货装好，女司机和陶进就坐个电动三轮车来了，说女司机的网点派了个人去处理厢货的事故，他们过来交接货。 因为女司机没有厢货用了，所以齐年又建议把女司机的货装到自己车上帮她拉到她们网点。 厢货前排只能坐两个人，陶进虽不情愿但仍是很大度地坐到了后面货厢里。道路不熟，又是在县城里，新司机陶进可不敢乱逞能。 “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呢？”女司机向齐年道谢。 “我叫齐年。后面坐的同事叫陶进。” “那天的事，主要是我不好，太急了些，插了你们的队。” 齐年一边开车一边摆摆手：“没事没事。大家都赶时间。” “嗯……”女司机嗯了半天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凶？” 齐年想了想如实说：“是挺凶的。那才我在后面看到你的车还跟我同事阿进说，别看是个美女，可凶了！” “哈哈哈。”女司机听了说，“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听你说话一套一套的，你真是个快递员？” “是啊。快递员就不会说话吗？” 齐年笑笑。 坐在后面的陶进插话说：“主要是没想到快递员长得这么好看。” 女司机笑笑，回头对陶进说：“今天也是你开的车吧？” “嗯，怎么啦？” “今天开得还挺好的嘛。连我的车也能超。我在尺县那可是没有我超不过的车的。哈哈哈。” 陶进听这女司机今天夸他，也不乱得瑟了：“谢谢夸奖。其实你没说错，我确实是个新司机，刚拿到驾照呢。a照。” 陶进又把他的驾照掏出来晃晃。 女司机向他伸了个大拇指，然后对齐年说：“我叫楚艺青。你把手机号码告诉我，我加你吧。” 齐年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楚艺青，楚艺青就在手机的聊天软件中加了齐年好友。 到了楚艺青的网点，齐年把车停好，拿出手机来通过了楚艺青加好友的申请之后，楚艺青就把自己的名字发过来了。 齐年回复了一个笑脸，就准备把手机放进兜里开车回自己公司。这时又看到聊天软件中又有新消息的提示。齐年一看是楚艺青发来的一张图片，是用自己的照片做的一个表示感谢的表情。萌萌哒的感觉。 开车回自己的网点的路上，陶进对齐年说：“阿年哥，你可真是少女杀手。” “怎么这么说？” “你看我和那个楚什么，楚艺青是吧，在路边等交警的时候都聊半天了，大家手都闲着，她也没说交换个手机号什么的。你开着车呢，她还和你换了手机号，还加了聊天好友。还特地给你发了张她自己的照片。” “说明我有亲和力啊。她发的那不是照片哦，是个表情。” “表情也是照片。我看你那不是亲和力，就是少女杀伤力。你看看我姐、田双双两个人、还有你的几个女同学，看你的眼神都带钩子，钩住都取不掉了。” “哪有那种事？” 尽管齐年矢口否认，但是陶进说的倒真是事实。 把齐年和陶进送走之后，楚艺青并没有去卸货，而是躲在一个角落看齐年聊天软件里的朋友圈。齐年的朋友圈设了三天可见，所以楚艺青在朋友圈里只看到一张齐年卸货的自拍照。 逆光中的齐年，额头上的汗水折射着五彩的光。 看上去很唯美。 289 做海产品业务的难处 过年后一直留在寸岛的陶思娅给齐年打电话，说村长要问他关于做海鲜的事情。 齐年把快递网点的工作交给陶进、田双双之后就回寸岛去找村长，把自己想做海鲜的打算告诉了村长。 “你真要卖海鲜？”沈村长背着手在自家的院子里踱着步，“状元，你知道我们这个岛以前卖海鲜还有些销路。这几年几乎卖不出去了。” “主要是什么原因呢？”齐年和陶思娅、田双双分析过这个问题，但是他想听听村长的看法。 “一个是竞争太厉害，二个是我们也没有路子去卖啊。你也看到岛上的情况，如果做这个能赚钱的话年轻人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出去打工了。” 齐年说：“沈村长，我来捋一捋现在的情况，您看看我讲的对不对。海鲜产品没有销路，所以不赚钱；因为不赚钱，所以年轻人不愿意干；又因为年轻人不愿意干，所以没有人出海；没有人出海，就没有海产品可卖；没有海产品可卖，当然也就没有销路。所以就是这么个恶性循环。” “对对。你说的没错，就是恶性循环。” 齐年说：“既然是恶性循环，其实只要其中任何一个环节的问题解决了，就不会形成恶性循环了嘛。”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解决问题的事儿很多人都去做过，做不了。” “那我懂了。我好好研究下。” 沈村长拍拍齐年的背说：“状元，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你就是有一股钻研的劲头。而且钻研的东西一定能够去落实。实践出真知，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齐年不好意思地笑了：“沈村长，您真是过奖了。我就是想试试，万一试成了呢？做海鲜业务的事我先了解了情况，以后再向您汇报吧。” 其实情况齐年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问题的关键点其实很明显。无论是人、产品还是销售，如果指望一揽子把问题都解决，这是不可能的。恶性循环由来以久，涉及的环节那么多，这个九连环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这还是需要像在寸岛上做快递一样，循序渐进。在一个问题解决之后再去解决另一个问题。只有让事情进展的阻力减小，这样事情会沿着正确的道路流动起来。 一旦局部活起来，就不会再是一潭死水。 齐年决定先从最难也是制约整个链带的销路着手。 毕竟困扰寸岛海产品业务的三个主要要素中，人、产品这两个要素本身就是具备的，只是数量少而已。最难解决的是销路。 这也是显然的，因为销售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都不易解决。除了市场需求以外，物流、人才都是关键要素。 市场需求可不像是做小龙虾生意。只要季节合适，只要质量不是太差，一般都有不错的销路与利润。 物流可不像是做快递。快递虽然对时效要求很高，但其实只要客户不急，常温货晚个十天半个月送到也没问题。海产品涉及到温度控制，需要用到冷链物流。 而冷链物流不仅时效要求极高，而且成本也极高。稍微控制不好，要么会造成产品的损耗，要么会造成成本剧增。 为什么很多人看着做水果生意很赚钱，自己一碰就亏得一塌糊涂？就是因为大家只看见了水果生意的毛利高，而没有看到损耗。 打个比方来说，一种水果保质期10天。前5天损耗为0，第6天损耗为5%，第7天15%，第8天30%，第9天70%，第10天100%。时间对销售的速度永远有难以化解的压力。 虽然同样是做物流的，但是齐年对于冷链物流完全是外行。所以他特地去请教过做冷链的同行。 冷链同行一开口就问齐年有多少量。一听齐年报出来的数字就摇头：“量太少了。又不是价格高的进口货。你这样做一单亏一单。” 这又陷入恶性循环了。 量少不赚钱，不赚钱就没人做，没人做就量少。 这个事情难是难，但事在人为。齐年这个人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把不能为、不可为的事情变得能为、可为嘛。 齐年还是拿出做快递的思路来，先铺路，然后再去找在路上跑的车。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嘛。 快递这个行业有两个特性：一是天然的快递网和人际关系网；二是工作辛苦。 两个特性结合起来产生的结果，就是同行之间容易产生共情。说白了就是容易自来熟。老板之间如是，快递员之间如是。 所以通过老板群、快递员群，齐年很快就找到一些海产品的客户。 当然，客户都很小。 客户小不怕，客户小就不会有那么多过份的要求，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把客户敲定了几家之后，齐年又找到做冷链的同行，死皮赖脸地谈了一个用于试单的友情价。 寸岛以外的资源齐年都已经对接好了，寸岛以内的资源对接就交给了陶思娅。 陶思娅说是不感兴趣，但是事情既然已经交给她了，她也带着职业精神接下来了，积极地去和做海产品的村民们对接。 等田双双把灞上分拣点的装修工程做完之后，田双双回到寸岛上接替陶思娅来整合寸岛上的海产品捕捞、收购的资源。陶思娅转而做营销。 这个业务原本就是要交给田双双做的。一方面田双双对这个业务更有热情，另一方面按照齐年的设想海产品业务刚开始可以找小b商户试点，但最终的客户是c端，是要往线上线下发展的。 无论将海产品放在便利店中卖，还是放到网上卖，田双双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在齐年还在整合b端客户和冷链的时候，田双双已经把业务的链路图都画出来了。分别针对b端、小b、线上c端、线下c端选取什么产品、通过什么物流、进行怎样的营销等等拿出了一个初步方案和线路图。 田双双和陶思娅都认同齐年的思路。先从小b和便利店做起，这样推进的效率会比较高，小b和便利店更有利于与客户直接交流。可以实时进行消费者行为调查。为以后扩大业务积累原始消费数据。 这个新业务就这样启动了。 所有的伟大，都源于一个勇敢的开始！ 但无论开始有多伟大，并不一定就会结果梦想的果实。 海鲜产品业务第一单就出了问题，而且还是个大问题。 290 试单 这一次异常报警不是来自陶进，而是来自田双双。 “阿年哥，出大事啦！”田双双报警和陶进是一个套路。先把问题的严重性表达出来，引起人的足够重视，然后再说具体的事。 这一招非常管用，总是能让齐年高度关注。 看来这一对同班同学的语文确实不是体育老师教的，典型的“总-分-总”的作文套路。 “出什么大事了？”齐年问。 “我们运出去的海鲜温控不过关，全部退货了。” 冷链商品和常温商品不同的是，根本就没有退货一说。 常温商品，只要包装完好、或者包装损坏但商品完好大多都可以退货。商家收到退货，重新把商品包装一下还可以继续卖给别人。 冷链商品，如果退货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会过了保质期。而温控不过关就直接意味着商品不可修复性的完全损毁。 相关的损失由责任方承担。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我们找的可是专业的冷链公司啊。” 田双双说：“问题就出在冷链转运环节。” 做海鲜产品的业务，主要包括三个主要环节；海产品的收购，海产品的物流，海产品的销售。 海产品的收购这个环节，是寸岛人相对而言比较熟悉的，问题也并不是很大。 海产品的销售和海产品的物流，这是由齐年都对接好了。销售是专业的消费者，物流是专业的冷链公司，也没有问题。按道理来讲，这三个环节全部都控制好了之后，海产品业务的主要环节就控制住了。 然而问题偏偏就出在齐年认为最专业的冷链公司上。 因为齐年提了“试单”两个字。 齐年对海产品收购的环节没有提到过试单，对海产品销售的环节没有提到过试单，唯独对物流环节也就是冷链环节，齐年提到这是“试单”。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量少而使得冷链物流的费用相对较高。所以齐年用试单来为自己争取较大的折扣。 然而就是这个词却使得冷链公司对其意义产生了不同的理解。 因为是试单，所以冷链公司和齐年商量之后把物流安排在了单量不多的周末进行。 又由于齐年提供的单量较少，并不需要进行正式的排班。所以冷链公司在正常的日程以外加了一个班次。 虽然是额外增加的一个班次，但却是一个客户唯一的班次。按正常流程应该是和其它的班次排进转运的时间表。但是负责转运的人员以为这是某个客户增发的量，所以按照先进先出（fifo）的原则，把别的班次排在了前面。 这样的安排，使得齐年的海产品在冷链公司的转运仓整整停了一天，转运时间超过了36小时。远远超出了温控要求的时效指标。 当这批产品发到客户那边去的时候，客户已经了商品温控的问题，并且一次性的取消了这个批次的所有的订单。 由于客户退货导致的，不仅是齐年要承担这个批次所有商品的损失，而且还影响了齐年在这个新客户心目中的形象。 因为对客户而言，同意齐年作为供应商其实也是试单。结果第一单就出现了不该出现的问题。客户对此大为光火。 齐年只好亲自上门去道歉。说是因为和冷链公司的衔接出了问题，请求对方原谅。最后协商的结果是新发的这一批商品按半价出售，算作给宫户的补偿。 冷链公司的姓郑的负责人对这个事情感到特别的抱歉。 之前多次进行的磋商都是产于商务条款进行的。技术方面是向齐年打过保票的。而现在商务方面没有任何问题，技术方面却出了问题。 此事对于一家专业的冷链物流公司而言是非常影响口碑的。 郑总听说齐年按半价给客户进行了赔偿，也要相应补偿给齐年。但是齐年没有要。 齐年对郑总说：“郑总，我之所以说是‘试单’，肯定是也考虑到这个过程中的磨合的问题。既然是磨合，就一定存在一定的失败率。我们给客户的补偿，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是想和你们保持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所以你无需为此担责。只要保证以后不再出现类似的问题就好。” “这一点你放心。齐总，虽然你是做快递的，我是做冷链的，但是我听说过你。你从寸岛开始做快递，之后又做到了县城，还开了便利店、做了培训。现在又做海鲜。虽然你的规模小，但是我从这一件小事就能看出你的为人。你那些事情都能做成，和你的为人是有关系的。” “你过奖了。”齐年说，“我就是想干些事。赚钱是次要问题。只要把事情办好了，赚钱的机会多的是。” “这倒是。”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赚钱的方法。这一种不行，还有别的方法。但是事情办不好，一切都白搭。” “你该不会是在拐弯抹角批评我们事情没办好吧？” 齐年一愣，笑笑说：“怎么会？我只是讲一个客观的现象。郑总，你也是个想做事情的人，我也是。我们是一路人，所以不必纠结已经出现的问题。我们一起把事情做好。” 虽然齐年的确是想要冷链公司补偿的几万块钱，但是齐年知道做生意是做关系，是做人。他好不容易从市场上找到了一家冷链公司愿意接受他们这种小批次的订单。如果连这个关系都给破坏掉了，那做海产品有可能是水中月、镜中花。 这件事本来就不容易，所以一定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 而这些机会远远不是这几万块钱可以衡量的。 冷链公司的郑总要请齐年吃饭，齐年这次倒没有拒绝。无论是客户请你吃饭还是你请客户吃饭，都是维护关系的一种方式，都能增进商务往来。 而且齐年也期望多与冷链公司互动，这样他就可以更了解冷链公司的运作方式。所以吃饭的时候，齐年把田双双也带去了。毕竟以后海产品这一个业务条线是要由田双双担负起来的。 尽管在人选方面，齐年也曾考虑过工作任务并不多的陶思娅，但是他认为田双双又有线上做电商的经验，又是线下便利店的实际运营人员。将来冷链业务做起来，一定是要把线上线下结合起来做的。对于c端客户的把握力，田双双比陶思娅更擅长。 此外，做海产品是目前唯一一个把电商和快递两大平台结合起来的业务，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诸多。交给更加认真的田双双也更令人放心。 谁知道陶思娅哪天做着做着不高兴了跑回去整天在家躺尸？ 291 开店不是为了卖东西 海产品第二次配送终于在齐年、田双双的敦促与密切跟踪下成功了。 配送，齐年和田双双专业。 温控，冷链公司专业。 快递讲究时效，冷链物流更是把时效当作天职。 齐年在跟单的过程中也汲取了不少经验教训。 和冷链相比，快递更像是一张网，运作的方式更像互联网。 而冷链正如其名，就是一个链条，所以体现的是点到点，更简洁也更直观。出了问题可以更容易查找与追责。在这个链条上，冷链物流的效率并不比快递差。但是，如果是多个商品、多个配送路由同时存在的话，那么冷链公司的效率就会大打折扣。 目前齐年只是在冷链公司原有业务的基础上试点一个新业务，就出了问题。可想而知如果将来要做c端的配送将会面临多大的难处。 “那其它的商家怎么解决配送问题的呢？”田双双问齐年。 齐年回答：“这个我了解过。小商家一般找大物流，大商家一般自建物流。” “那我们也去找大物流。” “我们……连小商家都不算。找不起。” “呃……那怎么办。” 齐年说：“还有第三条路，就像我们寸岛快递培训和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关系一样，我们可以结成一个共同体，共同发展。” 田双双不理解：“可是我们和那些冷链公司比，好像体量也不匹配呀。” “双双，我们最初和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比体量匹配吗？” 田双双想了想说：“好像也不是很匹配。” “是啊。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做了那么多年，无论是收入、规模都比我们大了很多，但是当我们的培训业务越做越好的时候，匹配问题就解决了。一开始是我们依赖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到现在他更是依赖我们了。” “阿年哥，你总是那么自信。其实我一直想不通。快递培训并没有那么大的难度。为什么黄总自己不去做快递培训呢？” “你的问题算是问对了。不仅黄总，而且所有的快递公司都可以去做快递培训。但为什么他们没有去做？首先，做快递培训不一定比做人力资源、做快递赚钱。其次，这是一个新业务，需要新的know-how。很多人面临新事务不敢尝试。还有，快递培训很烦，招人难、把人推销出去也不容易。” “这倒也是。” 齐年继续说：“黄浩其实也可以自己做。但是他不这么做，只是为了把你、我和思娅姐绑定在一条船上。黄浩是聪明的，他出让自己公司的股权，却让三个人帮他把一个新业务开辟出来。这样的好事他当然愿意。” “原来是这个道理。” “反过来也是一样。我手里有快递员，我也是做快递的，我完全可以撇开黄浩开一个人力资源公司。我之所以没这么做，而是出让了培训公司的股权给黄浩，其实也是让黄浩给我们打工。我们是互利互惠的。” “所以这也是阿年哥自信的原因。”田双双笑着说。 “把问题想清楚、把关系理清楚就有信心了嘛。走，我们去和冷链公司谈谈c端配送的事。” 齐年和田双双去了一趟冷链公司。 齐年把c端配送的事情和冷链公司的郑总一提，郑总有些犯难。 “你们想做电商我理解，可是要把这些海产品一单一单送到千家万户，对我们来说有点儿难度。做b端和做c端完全不是一个套路。”郑总对齐年说。 齐年说：“是的。我理解。这就像以前做物流的不上门提货、送货一样。但是您看现在的物流公司在快递公司的压力下，不是也开始做上门服务了吗？以前谁能想到物流也会做c端客户呢？市场总是千变万化的。做冷链赚钱的不多，要赚钱就做不大，这是个死循环。但不是没有解决之道。” “哦？我倒想听听齐总的解决之道。”郑总很感兴趣。 这个郑总听说过齐年在寸岛做快递、在尺县做便利店的事，但是对于齐年与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合作了解得不多。 齐年觉得现在与冷链公司的合作其实跟与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合作非常像。于是把这种合作的方式向郑总做了说明。 郑总摸摸头说：“按你这么说的话，你是建议我们先从小范围开始？” “是的。先试点，把模式打磨成形，再推广。” “试点是没问题，但是做c端不是得用电商吗？电商可没有地域限制。” 齐年笑着说：“现在的电商早就发生巨大的变化了。双双，你把情况给郑总汇报下。” “哎，客气了。”郑总摆手道，“汇报不敢当。田双双可是咱们县的最美快递员哦。哈哈哈。你说说，让我学习学习。” 田双双说：“郑总，你刚才提到的没有地域限制的电商，我们一般叫大电商，或者叫传统电商。但是后来电商形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种是专门做某个品类的，如美妆、生鲜、坚果这些，这个叫垂直电商。垂直电商的客户更精准，但是还是有地域限制。” “嗯，这个我知道。”有几家垂直电商发展的规模也特别大，很多人都比较熟悉。只是不了解电商的分类而已。 田双双接着说：“有了垂直电商之后再往下发展，又出现了新的电商形式，叫作社交电商。其中又以微商为代表。微商郑总应该听过的吧？” 郑总说：“听过听过。什么‘恭喜某总喜提兰博基尼一辆’。哈哈哈。” “哈哈哈。是的。微商的形式就多种多样了。有一些就可以设定地域限制。比如限定在丈省、仞市、尺县，甚至某一个小区。那种限定在一个小区周边的，又被成为社区电商。” “所以，你们就是想搞微商对吧？” 齐年说：“也对也不对。说对，是我们会用微商这种社群营销的模式。说不对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资源，所以也要借助大电商平台开店。” “可你们刚才说大电商不是没有地域限制吗。”郑总听着有些迷糊。 “是的，我们在大电商平台上开店，但是我们可以不卖东西啊。那里流量大，我们开个店就相当于做一个免费的网站而已。在外面做个网站少说也得几千块钱，还得找流量。在电商平台做个网站只要100块钱，做做活动就可以导流进来。” “到电商平台做网站？也亏你们想得出来。” “哈哈哈。我们这种小生意，能省则省。”齐年解释说，“所以，我们要充分利用各种现成的资源，才能在这么多电商中立足。人家开店是为了卖东西，我们就是为了营销。真实的销售都放在线上的聊天软件、或者线下的便利店中进行。” “你们太有才了！” 292 这个网点老板和别人不一样 “齐年，你今天什么时候去提货？”那个叫楚艺青的女快递员发信息给齐年。 “我今天不去了。我同事去。” “是那个胖子吗？那你哪天去提货呢？” 那个胖子当然就是指陶进了。 作为总经理的齐年和副总经理的陶进亲自开车到县公司提货只能算是下基层体验生活。春节期间很多快递员放假了，所以齐年和陶进才偶而跑一趟县公司。现在快递员们陆陆续续回来了，齐年和陶进就没必要去了。 再说了，陶进之所以春节期间开着面包车往县公司跑，主要还是因为那段时间路上车少，可以由着性子开。 陶进这个所谓的“新晋车神”、“郊区之王”，一到城里就成了怂货。无非是趁着车稀人少去城里走一圈，以便引为自己的谈资。 齐年发信息回复楚艺青：“胖子也不去提货。最近都是别的快递员去。我哪天去提货还不一定呢。有啥事不？” “没事。哪天提货你告诉我哈。那到时候见。小帅哥。” 小帅哥？齐年想起了陶进说他是少女杀手的话，摇摇头。 下午齐年和田双双才从冷链公司回来，陶进迎上来就对齐年说：“那个女司机来了。” “嗯？她来这里干吗？” 陶进看了一眼田双双，对齐年说：“给咱们送东西。表达感谢之情。” 齐年看陶进看田双双，心想肯定不是表达感谢之情这么简单。 这个时候楚艺青已经看到他们，远远地就过来了。 楚艺青刚和齐年打了个招呼就“咦？”看着田双双：“怎么感觉你好面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田双双说：“没有没有。肯定没见过。” “不会啊。让我想想。” 田双双是尺县快递界的网红，这个县城的快递人基本上都见过田双双本人或是看过她的照片，眼熟是正常的，眼不熟才是魔幻的。 齐年笑着说：“如果你不是见过我和陶进。这里你唯一觉得眼熟的，肯定是她。介绍一下，她叫田双双，她叫楚艺青。” 两个女孩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互相打了个招呼。田双双看着陶进，楚艺青看着齐年。 “你来找我和陶进吗？” “是的。给你们送点儿土特产，已经交给陶进了……哦，我想起来了，田……你是不是那个‘最美快递员’？” 齐年哈哈笑：“你终于想起来啦？” “是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最美快递员是你们这个网点的啊？怎么会这么巧。” 齐年问：“楚艺青，你是不是刚刚进快递公司的？” “不是啊。好多年了。” “那你怎么没认出田双双来啊？” 楚艺青说：“我平时不在尺县啊。” “怎么想到换到尺县来工作呢？” “嗯？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一直都在尺县。我是去上学了，假期才回尺县来的。” “哦，假期到快递公司打工来了。” 难怪她对网红快递员田双双印象那么模糊，原来平时不在尺县。 “嗯——，算是吧。你们……你们俩现在不去县城提货了吗？主要做什么工作呢？” “呃……怎么说呢。啥都做。” “怎么会啥都做？你们老板没给你们明确分工？” 这个楚艺青看来还是以为齐年和陶进只是普通快递员。 齐年也决定不说破。他说：“我们老板比较心狠手辣。” 把田双双一指：“把女人当男人使。” 又把陶进一指：“把这个人当牲口使。” 陶进赶紧把齐年的手一推：“谁是牲口啦？我就知道你要指我。紧拦慢拦还没拦住。” 四个人正聊着，听到一阵发动机的轰鸣。是那种比较好听的发动机的轰鸣声。让齐年、陶进、田双双错以为是夏舞叶又开着她的跑车又回来了。 大家转头一看，原来是辆保时捷macan。不用说，这是何娜来了。 戴着墨镜的何娜从车上下来，款款向齐年走来。 齐年迎上去打招呼：“何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何娜笑笑说：“不必客气。” 这个时候楚艺青走上来指着何娜：“咦？你？” 何娜把墨镜拉到鼻梁上：“咦？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俩认识？”齐年问。 何娜说：“认识啊。太认识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侄女。” “侄女？”齐年、陶进、田双双大惊。 楚艺青忙说：“呃……你快别这么叫了。羞死人了！” 何娜笑着把墨镜取下来，看了看田双双，又看了看楚艺青，对齐年说：“你可以呀，齐年。漂亮姑娘都围着你转。” 齐年忙说：“呃……你快别这么说了。羞死人了！” 陶进把齐年一捅，齐年看到陶进正在用他的嘴形无声地说“少女杀手”四个字。 “何总今天来有什么指示？”齐年问何娜。 “没啥事，就是随便看看。” 何娜每次的随便看看都非常不随便。 大老远地从市里开车到尺县这个鸟不拉那什么的县郊来，再怎么随便也不可能随便到这种程度。 何娜和齐年正要说什么，楚艺青问何娜：“何娜，你怎么认识他的？” “侄女，我可以认识你爸，怎么不可以认识他。” “你也是网点的老板？”楚艺青问齐年。 齐年点点头。 “不会吧。这么年轻就当网点老板了。” 齐年奇怪了，网点老板又不是多大的来头，年纪轻轻当网点老板有什么不可能的。 何娜向楚艺青解释说：“侄女，齐年这个网点老板和别人不太一样。” “你就别把‘侄女’挂在嘴边了。我没有名字吗？” “叫侄女亲切啊。感觉就像一家人一样。” “才不要和你一家人！” 陶进八卦地问：“何总，这个侄女的称呼是个什么来历？” 何娜向陶进解释说：“她爸和我哥是兄弟，你说她是不是我侄女？” 楚艺青反击道：“你和我是姐妹，你哥是不是要喊我爸叔叔？” 何娜笑着说：“这话你跟你爸说去。” 贵圈关系实在是太乱了！ 何娜确实不是随便来齐年这里逛逛的。以前她每次来都不怀好意思，这一次不一样，是怀着好意来的。 这个好意就是：和齐年修复关系。 尽管何娜是田宏的追求者，尽管何娜不太过问快递的事情。但是何娜毕竟是市公司何总的妹妹，何娜毕竟是市公司名义上的二股东。 即便是何娜本人想徇私情，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公司的利益，考虑考虑她哥哥的利益。 这个齐年只是市公司下面的县公司下面的网点的老板。按道理讲何娜没有必要这样放低身段。然而情况似乎与她和她哥想的不一样，这个齐年竟然认识总部的一个大人物。这就不是放低身段的意思，而是往上巴结的意思了。 293 前途不可估量 楚艺青本来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可是何娜要走了，楚艺青也不好还赖在那里，只好跟着何娜上了她的车。 “你怎么会认识齐年的？”何娜把车开出灞上分拣点后问楚艺青。 楚艺青把那次在县公司分拣格口发生冲突和之后发生交通事故的事跟何娜说了。 何娜笑笑：“咱家小青果然是看上那个帅哥了啊。” “你说得也太夸张了。什么叫看上？人家帮了我的忙，我来感谢一下。” “别掩饰了。这种事情我懂的好吧。你是回家还是去我那里？” “我回去。还要送快递呢。” “我说，你们家老爷子还真不把你当闺女看啊。还真让你当快递员呢。” 楚艺青解释说：“我爸倒不想让我干。我这是闲的。再说，当快递员也挺好玩的啊，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和人打交道。反正在家也是看电视、刷手机，无聊得很。” “那是你没找到好玩的。我带你去逛逛。” 何娜对快递一点儿也没兴趣。就算无聊也离快递远远的。 “还是不去了。”楚艺青说，“你们玩的那些太高端了。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不用你懂。那都是场面上的话。爱听不听。你只管自己嗨。怎么样？去不？” “不去！” “行行行！回去送你的快递去吧。真是孺女不可教也！我这个当姑姑的算是管不了你。” “你管好你自己吧。男朋友找了吗？” “不用你操心！” 何娜把楚艺青送回她爸的公司就回市公司了。她把到齐年那里的情况跟她哥哥何总说明了一下。 “这个齐年不简单哪！”何总听完感慨说。 “是啊。竟然还认识总部的运营老总韩总。” “我不是说认识韩总这事，而是说他太能折腾了，而且还真能折腾点儿事情出来。难怪韩总那么器重他，还关照我们要好好培养。” 何娜问：“韩总说好好培养，是怎么个好好培养法？” 何总说：“既然是韩总要培养的人，当然前途不可估量。不会只是在尺县、仞市这个小庙的。培养个市级公司的负责人，值得韩总花这么大力气吗？” “那……齐年会不会对你造成冲击？” “这难说。不过，我们如果好好扶持他，他干嘛要冲击我们？” “这倒也是。” 何总想想，对他妹妹说：“你老往他那边跑，于公与私都不好。我想了想，齐年不是开了个快递培训公司吗？我给你任命个差事，让你分管市公司的人力资源。具体的人力资源的工作还是由人力资源总监负责，你只对接齐年的快递员培训。把他那个地方就作为仞市定点的快递员培训中心好了。” “啊？齐年的那个培训基地可是在寸岛上啊。那里是不是简陋了点儿？”何娜很担心。 “哈哈哈。”何总笑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这个齐年啊。你去把这话跟他一说。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自然心里就明白了。他不是要回报家乡吗？这么个好机会，他不会忽视的。就算他真不明白。你刚才的话再跟他说一遍，点拨点拨不就得了。” 何总果然没看错。 何娜把何总决定把寸岛快递培训基地变成全市的快递员培训中心的事情一说，齐年马上高度重视此事。一方面向何娜表忠心、表决心，一方面试探性地问何娜能不能帮忙安排个去别的培训中心考察的事情。 何娜一听齐年问考察的事，心里暗赞：果然上道儿。 她来之前何总就给了她一个清单，上面是迅电快递几家办得不错的快递员培训、集训的培训点的名称、地点、联系方式。 但是何娜也不傻。 齐年问起考察的事情的时候，何娜并没有马上拿出这份清单来。 早早就把清单准备好了，好像市公司多么盼望把培训的工作交给齐年似的。这个事得让齐年认为是市公司给他们创造的一项福利，是市公司把一个难得的机会给了齐年。 当然，何娜也重点提及“造福乡里”这个词，说何总非常体谅齐年的心情。为他点赞。 齐年说：“两位何总实在是太体谅我们基层管理人员的不容易了。也谢谢两位何总给我们的机会和信任。这个工作我们一定完成好。时间许可的话，要么请何总留下来吃个便饭？” “便饭就不吃了。我来看看就回去了。总之，按照何总的指示，以后市公司关于培训工作的对接人，你直接找我就行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说。” “好的。谢谢。不过，今天这顿饭，实在是想请何总留下来一起吃。因为我们这个员工餐厅刚刚开业没几天。平时也难得有个领导过来和快递员们一起沟通一下。能不能麻烦您赏个光？” “齐年，你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滑头啊。闹了半天不是为了请我吃饭，是为了让我陪你们那些快递员吃饭啊？” “也是请您吃饭，顺便给我们的餐厅开个光。” 何娜抱着胸笑笑：“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田宏斗不过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脸皮比他厚。” 齐年讪笑道：“连这您也看出来了？” 在齐年的带领下，何娜进了员工餐厅。 这个员工餐厅特地隔出来两个包间作为待客用的。但是齐年并没有带何娜进那个包间，而是跟打饭菜的快递员一起排队。 快递员们见老板亲自带了一个人过来，纷纷要让。齐年制止了他们，给他们介绍说这是市公司的何总。 其实不用齐年介绍，快递员们早就知道何娜的身份了。当她开着她的保时捷macan出现在齐年的公司的第一天，快递员们就已经把她给人肉出来了。 关于她的信息主要是两类。一是她是迅电快递仞市公司的二把手，也是所有迅电快递在仞市的职工们的领导。二是她和她的朋友圈醉生梦死的生活。 仞市所有的高端场所都能出现何娜的身影。 也正是这个何娜将仞市快递界的形象往高端大气上档次这个方向上拉动了至少二十个百分点。拉动效应较那位“最美快递员”田双双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况，田双双是个隐形富婆，大家对偏居仞市一隅的田双双的家底并不太了解，只知道她家不穷。但是这个何娜可是个显性富婆，整天堂而皇之地炫富。 在齐年的安排下，何娜站在灞上分拣点的餐厅的正中，向所有用餐的快递员们表达了衷心的慰问，然后和快递员们挤在一张长桌上用餐。 何娜准备上车回去的时候，转身对齐年说：“下不为例啊。” 齐年说：“一次就够了。何总亲临一线指导工作的视频很快就会传遍尺县快递界了。” “你！……哼，上了你的当了！”何娜上了车，走了。 294 画饼 何娜走后，齐年把灞上分拣点的工作向陶进、田双双交待一下后坐晚上六点的船回寸岛。 陶思娅的父亲陶二大爷见到齐年说：“阿年，最近来往得很频繁吗？” “是的。这段时间事情特别多。今天就准备回去找思娅姐。” “你这家伙有本事的！”陶二大爷向齐年伸了伸大拇指。 “我哪里有本事了？” “我们家丫丫从来都是谁的话都不听。可是她只听你的话。这段时间那个培训基地，她忙得很哪。” 齐年笑笑：“思娅姐可不是听我的话，她是看好我们那个培训基地。” “培训基地有什么好看好的？百来个人在那里混着，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这一回您可说错了。接下来就有名堂了。要不然我怎么电话里不说非得回岛去找她呢。” “这倒也是。我说……”陶二大爷左右看看，然后小声问，“阿年，你跟你二大爷说说心里话。你到底看上咱家丫丫没有？她的心思可老在你身上。” 齐年没料到这大大咧咧地陶二大爷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这个……嗯……” “别这个嗯了，看上就是看上，没看上就是没看上。” “看上了！” “那就好！” “但也没用。” “嗯？” “二大爷，我跟您交个底吧。我现在也挺困惑的。咱哥俩都是男人，哦不，咱爷俩都是男人。您说找老婆重要还是做事业重要？” “都重要啊！” “不是。您选一个。” “有事业做就做事业重要，没事业做就找老婆重要。” “我也是这么想的。”齐年说，“那您说我这算是有事业没事业？” “你这个……算是有吧。” “那不结了？我呀，心思不在找老婆上面。” 陶二大爷说：“那这事儿你得跟丫丫说清楚啊。” “我说清楚了啊。” “说清楚就好。你的意思我懂了。我回去说说她。” “您可千万别！就这样最好。可别一说又说出点儿啥事儿来。” 齐年回到寸岛去了陶思娅家里。 一进陶思娅的房间，齐年就闻到一股清香。 “嗯？养花了吗？这么香。”齐年眼睛四处找。 “怎么会在卧室养花？是这个。”陶思娅把一个小瓶子举起来。 瓶子上一堆法语单词，反正一个也不认识。 “喷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喷这个香。” 这不是废话么。 “说吧，有啥好事？是来求婚呢，还是来让我向你求婚？”陶思娅把瓶子一放，问齐年。 “呃……”这一句噎得齐年半天说不出话来。 陶二大爷和陶思娅这父女俩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简单粗暴？ “是关于培训基地的事情。” 齐年把市公司准备把培训基地变成全市快递员的培训中心的事向陶思娅一说，陶思娅很高兴。 陶思娅一边拿手指卷着耳边的发梢，一边说：“这么说，我们这个老破小的培训基地重镑升级了？” “确实是这样。” “何娜不是一直看你不顺眼吗？现在怎么对你这么好？该不会是……” “不会！”齐年赶紧打断陶思娅的胡思乱想，“她依然是阿宏哥的忠实粉丝。” “她怎么会喜欢田宏的呢。真是想不通。” “这叫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哈哈哈。”齐年开玩笑说，“再说了，你不喜欢阿宏哥，别人喜欢也不行吗？要不你找何娜聊聊，看看她到底看上了阿宏哥哪一点。说不定正是那一个闪光点被你遗漏了呢。” “没兴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又来了。今天这陶氏父女是怎么了？好像也就是思娅姐她妈还比较正常。 “嗯哼，我们来讨论正事儿。”齐年说，“我主要是考虑两件事。一个是我们这个老破小肯定要从硬件上进行升级。我们肯定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所以得找沈村长商量一下。二个是营销和培训中心的管理问题。我们是外行，得请个能当校长的人过来。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陶思娅想想说：“第一点我没有什么想法。和沈村长商量了再说。第二点我倒是有一个推荐的人选。” “哦？这个人在哪里？” “他不在我们仞市。他是我之前公司的一位同事，和我一个部门的。虽然也和我一样是做营销的，但是之前做过员工培训，是培训部的经理。培训的整个流程他都比较了解，而且还对接过一些企业大学、商学院。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肯定比我强。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那麻烦思娅姐联系联系看看。他如果愿意来，我们直接任命他当校长，待遇方面可以给个高薪。” “多高？”陶思娅笑着问。 “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行情，参考外面的行情吧。” “外面的行情啊。至少30万年薪吧。” “没问题。30万就30万。”齐年回答。 “哦？”陶思娅完全不相信在寸岛的培训基地当个负责人可以开到30万的年薪。 齐年对陶思娅解释说：“思娅姐，以后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现在我们这个培训基地主要是给我们自己和兄弟公司使用。规模不大，所以就算我们对培训不专业也可以胜任。但有了市公司的扶持，我们再争取村里、甚至乡里支持，我们未来可以不仅仅做快递培训。” “哦？”陶思娅没听明白。 “我们这个培训基地完全可以做成一个学校啊。快递只是其中的一个科目而已。我们现在的培训基地是以解决就业、促进扶贫为目的，未来我们可以商业化，广泛对外招生。这样一个综合性的学校，开30万年薪也不算多吧。” 陶思娅听了笑而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齐年问。 陶思娅说：“反正你说的鬼话我也信。以前不知道听了你多少鬼话了，我就奇怪了，听起来尽是瞎扯的事情你怎么就总能做得一板一眼的。还真能干出来。” “我瞎扯了吗？” “不管你是不是瞎扯。你答应给30万年薪，我就下定决心把他劝来。” “好！不过有前提啊。一个前提是市公司真的愿意把这个项目给我们。另一个是他得干出成绩。头一年的30万年薪我可以保证，如果干得不好，那以后就……” “我明白。我同事也是个明白人。干得不好不用你赶人。” “嗯嗯。在商言商。另外，如果这个学校如果做得好，到时候请他加盟当合伙股东。不过，这个你先别跟他说，免得给人家一个我们在画饼的感觉。” “画饼不好吗？” “能马上吃到嘴的饼才好。” 295 口罩 第二天齐年带着陶思娅去找沈村长，谈快递培训基地升级的事。 沈村长听了齐年和陶思娅的说明，想了想说：“这个事情可能已经超出了村里的能力范围。我得找乡长去商量一下。这么好的事情落到我们寸岛，乡长肯定会大力支持的。” “大力支持最好是这方面的支持。”齐年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把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轻捻动。 沈村长指着齐年笑道：“你已经忽悠了我们一栋房子了，还想忽悠乡里些什么？” 齐年笑着说：“说‘忽悠’多见外啊。咱们这个事情做起来，也是为乡里争光啊。您想想，迅电快递是全国知名的快递公司，整个仞市的快递员培训全部都安排在咱们寸岛。而且，按照我们的计划，以后还不光是快递员培训，我们还要开其它的业务和科目，说不定做好了也能成乡里的纳税大户呢。” “乡里的纳税大户，也得一年缴大几百万的税。你能做到吗？” “事在人为呀。一年两年不行，三年五年还不行吗？” “我倒是相信你。”沈村长顿了顿又笑了，“状元，我还真想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您就等着瞧好了。” “培训中心的事情你们尽快去落实。乡长那边我去汇报一下，争取为你们争取最优的政策。好不好？” “有劳沈村长。有您在，我们这个项目一定能做好。” 齐年和陶思娅拜访完村长就要返回寸岛。 陶思娅把齐年送到码头说：“这么急着就要回县里面吗？” 齐年说：“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需要去办。这个事情没有跟你商量我们自己就去办了。” “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送口罩。田双双已经通过便利店的供货方采买了两万只口罩，已经到货了。我们准备把一批送出去。首先从关山社区开始。” “现在口罩可是紧俏商品。都断货了。” 齐年说：“是的。这一次病毒来得很凶。我昨天从县城里来的时候，县城里的街上都没什么行人了。” 陶思娅惊讶地问：“我们县也有感染的人吗？” “那倒没有。”齐年摇摇头，“不过，防患于未然嘛。昨天晚上看网上的视频，我们丈省的高路公路收费站都封闭了。还有大喇叭在喊‘道路封闭，所有车辆调头，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两人聊着，陶二大爷的船靠岸了。 陶二大爷跳下船，对他女儿陶思娅说：“看你挺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求婚成功了？” “没呢。人家心气儿高。”陶思娅回答。 齐年无语。 这爷儿俩一唱一和的，尽给自己施压呢。 回到灞上分拣点。田双双带齐年去仓库看口罩。 所有的口罩分成两堆。 其中一万只的外包装上已经贴上了“迅电快递祝您健康”的标签，这些是用来赠送的。 另外一万只没有贴标签的是要放在便利店里卖的。 目前只开了三家便利店，齐年自己的黄鱼嘴一家，县公司赵老板那里两家。 因为网红田双双最近刚回归，事情很忙，所以一直没有去赵老板那里做营销。现在借助口罩，倒是可以帮他的便利店做下推广。 按照之前的计划，由阿诚组织快递员把免费的五千只口罩分别送给关山社区的一千个家庭。一家五只，由快递员上门挂在各家的门把手上即可。 另外五千只免费口罩则分别拨给三个便利店。齐年的黄鱼嘴便利店一千只，赵老板的两家便利店各两千只。 便利店的门口的易拉宝广告自然要竖起来，并由田双双将三家便利店有免费口罩可以领用的消息发布出去。 阿诚领了五千只口罩开着车向关山社区出发了。 陶进领了一万五千只口罩开着车向黄鱼嘴便利店出发了。 齐年和田双双也坐在陶进的面包车上。两个人都坐在后排。 陶进一见齐年坐后排，觉得奇怪：“咦？今天进城，你怎么不监督我开车了？” “等下进了城你就知道了。城里的行人还没有郊区多呢。” “这个病毒这么厉害吗？”陶进一面启动发动机一面问。 “说啥的都有。说是毒性不强，但是传染力比较强。” 齐年转头看看田双双。田双双低着头不知道在忙啥。等她把头抬起来，吓了齐年一跳：“你这个嘴唇太吓人了吧。” 原来田双双用口红在口罩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嘴巴。红红的，与其说是可爱，不如说是恐怖。 “思娅姐送我的口红，不用完对不起她。”田双双说着，对着镜子左右照照，“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陶进伸长了脖子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田双双：“好看啥呀。巨丑！” 田双双说：“要你管？” 齐年说：“这位司机别乱看！好好开你的车。” 从郊区一直开到黄鱼嘴便利店，确实没有看到多少行人。 陶进第一次在县城开车开这么爽，都到目的地了，还呆在车上久久回味不愿意下来。 “胖子，快干活儿！你还指望我们的网红亲自搬口罩吗？”齐年敲敲车门。 陶进下来把口罩搬进便利店，齐年把易拉宝竖在便利店门口，田双双把“免费赠送口罩，一人限五只”和“本店口罩新到货，欲购从速”的告示贴在便利店的玻璃上。 叮嘱店员有迅电标签的是免费赠送的、没有标签的是出售的之后，齐年三人又去隔壁的快递网点检查佩戴口罩的情况。 之后，三人又去了赵老板的两家便利店，也作了同样的要求。 回程时又经过黄鱼嘴便利店看了一眼。田双双宣传的效果不错。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领口罩了。 整个一条街，也就是黄鱼嘴便利店的门口有人。 陶进正准备把车开走，齐年又让他返回去跳下车走到便利店门口对排队的人大声说：“大家排队的请不要贴这么近。反正人也不多，互相之前最好是保持一米的距离。请各位配合！” “田双双在吗？”齐年正准备转身走，队伍里有人喊了一声。 “这个……田双双在车上。要么……我喊她下来跟大家见见面？但是请保持队形，不能拥上前啊。远观就可以了。” 齐年回车上把田双双叫下来。 大家看到田双双夸张的口罩也禁不住笑。 因为有言在先不能近观，所以让田双双站在三米处，各人自己拿手机把田双双和她的大红嘴口罩当背景合影。 等大家合影完毕，齐年才带田双双上车离去。 “这下好！你这个网红甜美的形象算是被这个巨丑的大红嘴给毁了。”陶进扭头对田双双说。 “要你管？”田双双说，“你可别跟你姐打小报告啊。要不然思娅姐知道我把她送的口红这样用，她肯定跟我没完。” 296 百万美元宝贝 回到灞上分拣点之后，齐年让田双双再去联系一下口罩的供货商，看能不能再采购一批。齐年还想再给关山社区以外的其他小区的客户也提供一批免费的口罩。便利店也需要一批。 齐年算过一笔账。一只口罩6毛钱，5只一袋的话是3元钱。一万只免费口罩就要花掉3万元钱。还算好，自己这个徘徊在盈利边缘的小快递网点还能承受得起。 这是特殊时期，全国都在众志成城地对抗这些危机，自己的团队当然不能落下。 齐年对捐款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这种不可控的事情从来都是难以理解的。 就像扶贫一样，绝对不会光给钱让贫困户乱花。把钱一捐，阳光普照雨露均沾。这种方式最简单省事，但是却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 齐年想起了以前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叫《百万美元宝贝（milliondorbaby）》。 女主角从一个端盘子的低收入者通过打拳击名利双收之后，拿了一笔钱给贫困户家人买了一套房子。正当她以为母亲会为此而高兴的时候，却被母亲骂了一顿。说就是因为她的行为，使一家人丧失了每天无所事事也可以享受人生的贫困户家庭的待遇。 这种情况不仅在外国，在本国也不少见。 所以齐年的扶贫可谓是贴身服务。他要与贫困户接触，分析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其实大多数贫困户要的只是一个工作机会而已，并不是要钱。齐年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下下策才是给钱。 这一次提供免费口罩也是这样的思路。他们联系供货商、他们解决物流问题、他们自己开车把口罩送到社区送到便利店。这些事情都是小事，然而每一件事都不省心。 很多人对此不理解，但是陶进、田双双对此也非常理解。 “阿年哥，你这样做是对的。这些钱可是我们一毛一毛赚出来的。3万块钱，相当于我们要送3万到4万件快递。”陶进说。 齐年笑着说：“阿进，我也想不到你这个一毛不拔的人对这件事还挺支持的。” “支持，当然支持。我虽然对钱比较看重，但也不是守财奴。要那么些钱做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吗？我们把自己的钱拿出来买口罩送人，不也是让自己开心嘛。” “你的觉悟真是比以前高很多了。” “不会吧。我以前觉悟也很高的好吧。只不过以前是没钱。只能想想又不能干。你还别说，有钱的感觉真好。这个钱就像是武学一样，‘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有了能力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哎呀，陶进，你今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田双双把手指放在眼睛前面刮了几下。 陶进说：“切！刮目相看！你是没有看到我身上的闪光点和高大伟岸的形象。” “阿进，下次回岛上，你也领几个贫困户吧。”齐年建议。 “你杀了我得了。我宁可把钱给你们去扶贫。我可不想去走访贫困户啥的。有那闲功夫，我打几局游戏不好？” “刚才还夸奖你呢。马上就露馅儿了啊。”田双双说。 “什么叫露馅儿啊。我又没说我不想扶贫，我是不想费那个事儿。我可没你们这么好的脾气和耐心。” “好吧。不去就不去吧。给你安排几个贫困户体验一下，走访的事我和双双帮你做好不好？” “那可以。” 这个时候田双双的手机响了。田双双接听之后高兴地对齐年说：“供货商那边还可以再给我们留两万只口罩。” “太好了！今天可以去提货吗？” “今天提不了。还在赶进度生产，得明天提货。” “那好的。明天我们让阿诚派个车去。” 陶进说：“不用不用。明天我开车去就可以。” “你？你还没有开车出过尺县呢。” “所以想出去历练一下啊。单程三个小时，又不远。” 齐年想想说：“那这样吧。我让阿诚安排一个老司机陪你去。车少的时候你开车，车多人多的时候让那个司机开。怎么样？” “太好了。” 齐年对田双双说：“另外，双双，其它的物资你看能不能也联系一下供货商。” “我已经联系过了。酒精、84消毒液、一次性手套这些我都联系过。就是酒精有点儿困难，其它的都有货。随时都可以提货。当天都可以提回来。” “便利店里的货都有吗？” “目前这些都有存货。不用急着备货。” “好。你自己安排库存吧。老赵的两家便利店你也多关注下。毕竟是人家委托咱们，咱们得给人家把活儿干好。” 说起赵老板，齐年倒是有些担心他现在的状态。 赵老板自从田宏和梁朝雄联手借快递同盟对他予以打击之后，人变得十分消沉与消积。 按道理讲，春节期间是快递业最后一个高峰时段。迅电快递在整个尺县的假期保障部署都应该由他来安排。但是这个年都过完了，连个春节保障的动员大会、安全生产的宣贯大会都没有开过。 和孙老板、楚老板等网点老板聊起此事，他们都摇头说：“估计这一回对老赵的打击是太大了。一个在尺县叱诧风云将近十年的人，这一回相当于是被别人把底裤都扒掉了。他哪里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齐年倒是不以为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失败并不意味着全盘皆输。况且，迅电快递还是尺县市场占有率最高的快递公司。总不能碰到一个乌江就要拔剑自刎吧。 “这叫气数已尽哪！”楚老板一边用手盘着他的串一边说。 孙老板接话说：“他是不是不想干了？” “怎么会？”楚老板说，“这个县级快递公司，好的时候赚几百万，差的时候也能赚大几十万。他不想干这个还能干啥？回去卖他的包子？” 孙老板说：“卖包子倒不至于。不过有一天他问过我一句话‘如果是齐年来经营这个县公司会怎么样’。” “啊？我？他怎么会问这个？”齐年听到赵老板提到他，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孙老板摇摇头，“不过，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干嘛不回答？齐年肯定比他干得好。”楚老板说。 “你去跟他说去。不管齐年干得是不是比他好，反正这话我是说不出来。” “如果让你接，你会接吗？”楚老板问齐年。 齐年摇摇头：“我没那闲功夫。我自己干的事还少啊。” “这倒也是。嘿嘿。” 297 考察(1) 考察培训中心的行程已经确定好了。 按照市公司的安排，这个考察团是由县公司的赵老板牵头带队。齐年、沈村长、陶思娅陪同，另外还有乡里的一位干部和市公司的一个协调人。一行六人。 考察的范围有三处，首先是沪城总部，然后是北方的京城和南方。 考察团一行到达总部，齐年先去拜访了韩总。 “齐年，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要和你谈。”韩总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直入正题。 “韩总有什么指示？” “你们县公司的赵德军前几天向总部打了一个报告，他打算出让他的公司。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齐年笑着说：“县公司是赵德军的公司，我哪能有什么意见啊。” 韩总说：“我不是问你关于他出让公司的意见，而是问你是否可以接手的意见。” “韩总，我想接手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啊。一个县级公司的转让，少说也得几百万。”齐年拿左手握住右手的几个指尖说，“您看，我手头很紧呐。” 韩总笑道：“你手头紧我当然知道。不过钱的问题不是最容易解决的嘛。” 齐年一听这话愣了：钱的问题容易解决？最大的问题可不就是没钱嘛。 韩总说：“你知道我和老吴，吴瀚江，以前是同事。你知道我们是哪个公司的同事吗？” 齐年摇摇头。 韩总继续说：“我们从那个公司出来之后，一个去了我国最大的民营企业之一，一个去了我国最大的快递公司之一，而且都是高薪诚聘。你一定会认为我们以前共事的那个公司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公司。” 齐年点点头。 “其实不是。说起名字来你都未必听说过。但是我跟老吴通力合作，把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在三年之内经营业绩翻了一百倍。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齐年摇摇头。 总之这个韩总的一会儿正问，一会儿反问，问得让人无所适从。 “很简单，拉投资人解决资金流动的问题、解决资源配置的问题。那家公司并不是一个滥公司，只不过受困于资金不足，结果导致所有的资源得不到合理的利用。我们在资本市场上只融了2000万资金，重点攻破几个关键资源，整个盘子就活起来了。” “原来如此。” “当然，这个过程主要是吴总的功劳。他负责资本运作，我负责运营。他帮我解决后顾之忧，只要运营得当，公司就很快进入一个上升通道。好，故事讲完了，我再问你，你想接手县公司吗？”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韩总。” “什么问题？”韩总笑笑，从沙发上站起来。 “您为什么会关心一个县公司？您是整个迅电公司的运营老总，县级公司有几千家。按道理来讲这个级别的公司根本就不可能由您这个层面的领导亲自过问。” “我不是关心这个县公司，我关心的是你，齐年。” “没听懂！” “你怎么可能不懂呢。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吴瀚江为什么要去你们学校校招？他那个级别的人会参加校招吗？” “为什么？” “为了招你。” 齐年大惊：“啊？韩总。您可别开玩笑。我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就是学习成绩马马虎虎而已。他那样的大人物跑到我们学校就是为了招我？” “不是开玩笑。你们学校有个姓李的校长对吧？吴瀚江是李校长的同学。你就是李校长亲自推荐给吴瀚江的。所以吴瀚江本人才会临时决定自己去校招。” 齐年说：“这个还是想不通啊。如果李校长要推荐学生，完全可以让我去南方去直接跟吴总面试啊。怎么会让吴总亲自跑一趟？” 韩总哈哈大笑：“你不了解老吴，他是一个谨慎的人。首先，李校长推荐的人未必符合老吴的标准对吧？其次，老吴去你们学校不仅是校招，同时还访谈了和你还有其他几个学生相关的老师、学生，360度了解你们的背景。这些工作，不去现场怎么能了解得到？” “原来，我有这么厉害！”齐年笑着说。 “是不是很得瑟？” “有点儿。难怪我毕业之后吴总还不停地和我联系呢。” “他是对你不死心。不过，他知道你来我这儿之后，就对你死心了。” “这又是为什么呢？”齐年不解地问。 “因为我和他一样。得到一个人才之后是不肯放手的。上次我们在南方见面，他不是把你介绍给我了吗？那不是介绍，那是移交。把自己相中的人移交给我了。” “还可以这样。真是让两位老大费心了。”齐年向韩总拱拱手。 韩总说：“吴瀚江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齐年点点头：“是的。” “所以，你现在觉得钱是问题吗？” 齐年低下头想了想：“我不要吴总的钱。我自己去想办法。” 韩总重新在齐年面前坐下问：“你怎么想办法？” 齐年说：“我的猜测和韩总说一下，韩总您看我猜得对不对。” “你说。” “韩总其实并不关注我是不是能接手这个县公司，您关注的是我接手之后怎么把县公司从现在这个不利的局面中解脱出来。您想看到的不是一家县公司经营得如何，而是想看到我的经营能力如何。是吗？” “确实。我们有几千家县公司。说得不好听一点儿，一两家县级公司的死活我们确实不关注。” “所以，不管我是否有意愿去接手这个县公司，您都会建议我去接手。因为这是一次考试。是吗？” “没错，就是一个考试题。我不是建议你参加考试，而是你必须要去参加考试。” “好的。既然是考试，那我们就公平公正公开。所以您暗示我吴总可以提供资金支持，那不就相当于作弊了吗？所以，我不会去找吴总的。也不能这样说，我不会去找吴总要钱，但是有必要的情况下我可以去找吴总咨询经营管理的建议。” “明白。” 齐年接着说：“所以如果我接手县公司，就是基于这样的前提。当然还有另一个前提，县公司的赵德军愿不愿意让我接手。” “这不用你操心了。他打的报告还是给你看一下吧。干脆一次性让你得瑟到底。” 韩总在他的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报告给齐年。 齐年把报告看完之后笑着说：“想不想这个赵老板对我评价这么高。” “你可以叉会儿腰。” “什么？”齐年问。 “我说，你可以叉会儿腰。” “韩总连这种网络流行语也会啊？实在是亲民的老领导！” 298 考察(2) “好了，你接着进行毕业答辩吧。”韩总笑咪咪地端起茶杯。 “呃……好吧。如果我来接手县公司，我是这样想的。”齐年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首先，就是您刚才提到的资金的问题。我肯定是没有那么多资金的，而且我也不准备动用吴总的资源。吴总是个大boss，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 “嗯。” “我想用创业公司的思路去筹集资金，这其实也是参考了您和吴总以前创业的思路。当然，我们只是个快递公司，没有那么多新概念、新元素去给投资人画饼，我们只能讲我们的收入、利润这些简单易懂的数据。” “你找投资人也是讲这些数据。” “呵呵呵。这倒也是，不过不完全相同。讲给投资人是需要讲商业模式、盈利模型，我准备用最接地气的方式去我们县里众筹。投多少钱，一年有多少回报，这个账很好算。大家也能听得懂。” “怎么个众筹法呢？” 齐年笑笑：“这个就和我们以前在学校赚外块是一样的。哪个同学发现个好生意，大家共同出钱。你出三百、我出五百。赚到了钱大家一起分。没有投资门坎的好处有两方面，一是筹钱快，二是雨露均沾。我之所以做这个快递，也不完全是为了赚钱，其实还是想回报我家乡父老。与其让投资人获利，不如把利益都给我家乡的人。” “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刚才说不要老吴的钱，我还觉得你挺有志气的。现在听下来，原来你是不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怕老吴把你们的钱都赚走了啊。” “嘿嘿嘿，吴总那么有钱，不在乎我们这点儿。再说了几百万投资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思吧？” “有没有意思你得去问他。” 齐年接着说：“当然，你几千我几万的，要筹到几百万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做得到的。我想去和赵总商量一下，我和他现在就锁定出让受让的股权比例，但是分多次进行交割。比如：一年交割四次，一次交割价值100万的股权。大家都是本地人，也不怕股东和投资人跑了。对吧？” “嗯。” “这是股权交割。那么经营管理的交接，在签股权转让协议的时候即时生效。我来全面接手县公司，赵老板退出。当然他想留点儿股份也地，但是他在县公司不再有职权。经营管理的交接必须要雷厉风行。” “嗯。” “具体怎么做呢？”韩总饶有兴趣地看着齐年。 “做并购最难的不是并购本身，最难的是并购后的整合。这个整合主要是人员和资源的整合。赵老板的公司除了快递没有其它的业态，资源整合相对而言比较容易。有个靠谱的会计和靠谱的律师就可以解决。不难。哦，对了。这种下属分支机构的转让，总部的法务部门可以给予支持吗？” 韩总说：“一般来说总部的法务部门只负责与总部的权益相关部分的法律事务。但是因为这几年市场行情变化较快，分支机构的变动也比较大，中间出现过很多纠纷，所以每一个转让的案子，总部的法务都会去了解情况。你需要的话，可以提出申请，我去法务部帮你协调。” “那太好了。谢谢韩总！我接着说，最难的就是人员的整合。这些人跟了赵老板这么些年，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赵老板退出了，这些人也需要安置。我是指我不想用的那些人。按照国家劳动法的规定进行解雇这一点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可能会有人以各种理由闹事。这我希望总部能给我一些参考意见。” “嗯。你说得很对。你等一下。”韩总说完把门推开，叫了一个人进来问，“刚才门口要签字的人呢？” 那个人把等着韩总签字的人叫进来，韩总把字签好了，又对那个人说：“你把人资的张经理叫来。” 韩总回到沙发坐下对齐年说：“等下我介绍一个人资的人你认识。关于员工工作变动造成的影响和对策，一般是由法务部和人力资源部出面解决的。他们有大量的经验供你参考。” 齐年接着答题：“人员的问题解决之后，就是开始正式进入整合的阶段。赵老板这家公司只有他一个投资人，所以股东层面没有什么需要花力气整合的。要整合的主要是现在的组织架构和流程。我准备把几个基层的管理人员提上来担当要职。这几个基层管理人员我都打过交道。论能力、论责任感都不错，欠缺的是管理经验。不过，我认为管理经验可以在实际工作中历练。” 那位人资的张经理很快就来了。 韩总给两位作了介绍，然后把齐年这边的情况向张经理作了说明。 张经理说：“齐总您放心。我们处理这个事情比较专业。我们一般把闹事的人分成两部分。一种是他的某些客观要求的确是没有满足，我们一般会和他们进行沟通，看看怎么安抚他们。一种确实是无理取闹。比如：前任老板的小舅子之类的。你把他弄走了，就是断了他的财路。对这种我们一般都不怎么客气。谁的小舅子找谁去。” “哈哈哈。”齐年对这个直率的张经理印象很好。 “这两种人解决了，其他的人相对而言解决起来就容易些了。他闹事总有个诉求对吧？看看他们的诉求到底是什么。这些一般让人力资源部的人去谈就可以。您作为公司的总经理不必出面。” 齐年对张经理说：“我这边没有专业做人力资源的人。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总部人力资源部给一些支持。派个顾问什么的给我们现场指导一下？” 张经理说：“现场指导怕是有难度。因为这个事涉及到前后两任负责人，又涉及到双方的利益。总部的人偏袒哪一方都不好。这和法务不一样，人资的事很多都是用感性去解决问题。” 韩总说：“那碰到具体情况打电话找你们要意见总可以吧？” “这没问题。齐总可以把我的联系方式告诉负责人力资源工作的同事。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就是别让人知道是我们在给意见就行。这个你懂的。” “哈哈哈。我懂我懂。” 299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人力资源部的张经理走后，齐年对韩总说：“人力资源的问题解决了，其它的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尺县各个快递网点的布局我觉得需要优化，这件事情重要但是并不紧迫。所以我想先从流程上着手进行优化，然后从标准化的角度来推动整个体系的改善。” “我同意。” “体系的改善一定会伤筋动骨的。赵老板之所以这一次在快递同盟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就是体系的问题。当一个人的权力不再受到监控的时候，就埋下了灭亡的种子。赵老板做快递这么些年，竟然栽在这件小事上，我们不能不引以为戒。” “虽然县级公司是一个独立法人，但是绝不能成为一个为所欲为的独立王国。我希望得到总部和其他同事的监督，我也会定期将我们的信息、数据上报到总部，如果总部有这样的一种机制的话。” 韩总问：“你真准备这么做？” “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做生意偷偷摸摸，只能得一时的利益，生意是做不大的。” “你知道你是在干一件什么事吗？” “什么事？” “你是准备当一个鲇鱼，准备搅动整个迅电快递这个大池塘。” 齐年笑了：“这个池塘迟早有一天要被搅动的。没有鲇鱼，将来也会有鲨鱼。鲇鱼来了，大家还有活路。鲨鱼来了，池塘就空了。” “当鲇鱼可不是一个好差事啊。” “我知道。商鞅被五马分尸、吴起被乱箭穿心，舍身成仁的事总得有人去做吧。” 韩总笑笑：“小齐啊。你有这份雄心很不错。你能这样想，也说明你还足够年轻。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有这份心也没这份胆啊。” 齐年说：“我有这个胆，是因为我还光着脚。我本来就没有鞋穿，没什么好怕的。您说是吧？” “总部监督这个事情，我们以后具体再商量，你先说说那个把赵老板拉下马的快递同盟。你准备怎么应对？听说这个快递同盟是你协助赵老板建起来的？” “是的。我向赵老板提的建议，然后又一手建起来的。本来是为了帮助赵老板对付捷音快递的，结果没想到被捷音快递利用了反而把赵老板给打败了。快递同盟本质上来讲只是一个同盟关系。既然是同盟，联系的纽带就是利益关系。我从利益方面去各个击破就好了。” “那你怎么去各个击破？” “您这个问题算是把我问住了。”齐年笑。 “也就是说你自己造的矛也没办法击破你自己造的盾？” “这倒不是。而是说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对待。战国时期纵横天下。合纵不可一世的时候，秦国远交近攻，各个击破。连横横扫天下的时候，六国避其锋芒，等待时机。况且，现在的快递同盟的协同度还不如战国时期的六国。六国都能击破，何况快递同盟？” “哈哈哈。好！你这次毕业论文答辩算是过关了。希望你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把这个小小的县公司经营好。” 从韩总的办公室出来，齐年坐上韩总安排的车到培训中心。在那里赵老板和沈村长一行正在和培训中心的人员交流。 齐年到了之后，一行人被培训中心的负责人带领着参观培训中心的设施。 这个培训中心是在离总部四、五公里处的一个园区里，包括几栋大楼和一个分拣场地。分拣场地比标准的分拣场地要小一些，但是里面各类设备特别齐全。几栋大楼中的一栋是用作行政与教学用的，一栋是宿舍，还有一栋的一半是模拟办公楼，另一半是模拟居民楼。 设施都很简单，但是设备都不简单。尤其是一些用来采集数据的设备，在整个园区随处皆是。用于定位的gps、北斗、rfid，用于采集数据的传感器、nfc、摄像头等等。 尽管这里是一个培训中心，但其实总部把这里也当作是新科技、新技术的实验场地。 齐年还在培训中心看到一个新闻上见过的大家伙——无人派送机器人。这个机器人造型一点儿也不可爱，反而是蠢笨如……牛。对，整个造型就像是一头牛。大大的肚子里面是用来装快递的，两只大牛眼就是循迹用的摄像头，两只大牛耳是对讲设备，还有四个轮子作为牛腿。 因为有人参观，所以培训中心的负责人专门让人启动了这个机器人来演示。 说实在的，这只牛的反应和新闻的视频上看到的不太一样，比视频里的动作迟缓多了。 在齐年看来，这个机器人送十件快递可能得花一个小时左右。完全不具备实用性。 估计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只是看着，谁也不说话。 培训中心的负责人说：“机器人目前还在开发过程中，目前的ai技术虽然说发展得很不错了，但是既要实用又要经济，就不是一个小问题了。这么一个东西，如果价格超过了10万，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现在这个造价是多少呢？”赵老板问。 “目前大概在80万左右。量产的话可以降到50万。” 赵老板摇摇头：“用不起用不起。50万至少可以养7、8个快递员。” 齐年把这个机器人前前后后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拍完了突然又想起来问：“请问这个照片和视频可以分享出去吗？” 培训中心的负责人说：“可以可以。都上新闻了，没有什么保密的内容。” 齐年得到许可之后，马上把这些媒体文件发给了在老实还没有回来的“美少女战士”郁瑶。 过了一会儿郁瑶的信息发过来了：“哇，你们公司真的有这种神器啊？” “是啊。” “我也好想来看一看啊。” “早就让你加入我们公司啊。你忸忸怩怩地不愿意来。你看，还有好些好玩的东西呢。”齐年又把培训中心里其它的一些科技产品发给郁瑶。 “太棒了！我订今天的票过来。” “啊？这也太冲动了。” “不是冲动，是激动。我明天到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们明天还要呆一天。我再向培训中心的同事申请一下让你来这个培训中心看一看。” “太好了，你一定要等我啊。我立马起床。” 起床？都快要吃午饭了。 300 培训中心的科技装备 郁瑶的效率果然很高，当天半夜就到了沪城，住在市区的一个酒店。第二天一大早赶在早饭之后就到了总部和齐年会合。 陶思娅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美少女战士”。听齐年、陶进说误打误撞地淘到一块宝，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结果一看就是个小屁孩儿。陶思娅完全不以为意。 这个郁瑶看到陶思娅倒是很以为意，指着陶思娅道：“你……你……” “怎么了？你认识她？”齐年问。 要认识也是认识田双双这个网红啊。怎么会认识陶思娅？ “不认识。”郁瑶摇摇头，“你……长得好漂亮！” 陶思娅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 就冲着这么一句话，陶思娅对这个小女孩印象稍微好了几分。 很多漂亮女人已经对男人的夸奖绝缘了，但是却无法拒绝来自女人的夸奖。尤其是像郁瑶这种明显不带任何功利、没有任何奉承的夸奖。 “听说小妹妹是个技术专家？”陶思娅问。 这个“小妹妹”意味就有点儿深了。根本没把她当成人看。 郁瑶根本就没听出来陶思娅的意思，一面盯着陶思娅看一面说：“不是不是。我就是喜欢玩科技产品……跟你说话，我有点儿喘不上气。” 齐年笑道：“不至于吧。就算她长得好看还能好看到什么程度啊？好看的女孩多的是。” “可这个是个活的啊！” 陶思娅听了没气死。 齐年已经联系好了人员和车辆，人到齐了就直接去培训中心。 昨天到这个培训中心主要是以培训中心的培训内容、教学方式、投资规模、人员管理等问题进行讨论。今天再去主要就是以教具为主，也就是郁瑶感兴趣的那些科技产品和科技手段。 郁瑶确实是被陶思娅迷住了，坐车也要坐她旁边，走路也要走她旁边。 一高一矮两个女孩走在一起，总让人感觉是大家小姐带着随身丫鬟出来踏青。 齐年看着她们俩心里还在想：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应该让思娅姐去说服这个美少女战士加入快递公司。自己费了半天劲，小姑娘还拿腔拿调的。思娅姐一去，话都不用说，小姑娘估计都会跟在臀部后面屁颠儿屁颠儿地来了。 被陶思娅迷得七荤八素的郁瑶到了培训中心一看到那些科技产品，马上就把陶思娅扔一边儿去了。 看到那个牛魔王似的机器人时，郁瑶都走不动路了。 培训中心的负责人只好又把昨天讲的内容介绍一遍，说当前造价80万、量产造价50万之类的。 郁瑶头也不抬地说：“不用那么些。顶多30万可以搞定！” “30万能搞定一个这个？”培训中心的负责人惊讶。 “是的。我家也有一个……就是小点儿。” “你家……你家也有一个？”培训中心的负责人接着惊讶。 “嗯嗯。就是小点儿……我自己做的。” “你……你自己做的？”培训中心的负责人继续惊讶。 负责人完全无法淡然处之，他拿起手机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然后对齐年说：“我给技术部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让他派几个人来跟这位……” “郁瑶。” “哦，跟这位郁瑶聊聊。” 不仅这位培训中心的负责人很惊讶，齐年一行人都很惊讶。 陶思娅更是如此。这个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小姑娘，真有这么厉害？ 当在场的所有人轮流向郁瑶表达致意之后，郁瑶说：“我可不厉害哦。我又不是发明家。这些都是现成的技术、现成的设备，我就是把这些东西串在一起了而已。你们玩过魔方吧？就是把魔方转一转，就可以转成你要的样子。” 大家点头的时候，一辆suv开进了培训中心。从suv上下来几个穿着牛仔裤戴着眼镜的青年。不用说，他们肯定是技术部的人了。 来人不由分说把郁瑶“绑架”到分拣场地去了。 齐年一行跟着培训中心的负责人继续了解培训中心的一些教学内容。 这些内容其实赵老板、沈村长等人并不是很感兴趣。赵老板坐了一会儿，出去到总部去拜访熟人去了。沈村长也坐得无聊，打听到郁瑶去了哪里，也跑去看稀奇去了。只剩了齐年和陶思娅还有陪同的两个人员坐在那里讨论。 大家正在讨论着，陶思娅把齐年的胳膊一碰，拿手比了个ok。 “嗯？”齐年问。 陶思娅说：“我那个同事已经同意了。只等你这边定好，他随时都可以辞职来我们岛上负责培训基地。” “这真是太好了。我们现在可是人丁兴旺啊。” 等到午饭时间，培训中心和技术部两个会议都开完了。沈村长、郁瑶也回来一起吃午饭。 郁瑶告诉齐年：“刚才那几个人想让我到这里来工作。” 齐年说：“那你怎么想呢？” 郁瑶说：“陶姐姐也在总部吗？” 陶思娅摇摇头：“我不在，我在尺县。” “那我也呆在尺县。”郁瑶坚定地说。 齐年问：“就是因为陶姐姐在尺县？” “是啊。再说了，在沪城人生地不熟的，连个朋友也没有。” “你在尺县不是也没有朋友吗？” “现在有你们的呀，还有那个胖子。我还要回去问他让我玩的那个游戏怎么通关呢。” 就为了我们这几个人？还真是看得起我们。 “这个……你自己做决定啊。我给你分析一下，呆在尺县呢，在我那里可搞不出什么高端大气的技术革新，只能做做设备改造的事。在总部你可以和很多技术专家一起合作，接触的都是当下最先进的物流科技。在我那里你就只有我们几个朋友，在总部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交一大堆朋友。你选啥？” “这些我都知道。你问我选啥，我说我选你，你相信吗？” 齐年摇摇头：“不相信！你陶姐姐呢？” 郁瑶说：“我之所以说我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很有个人魅力。年前你为了让我进你的公司花了很大的力气来说服我。现在看到我有一个更好的前程，你又从我的角度来帮我分析利弊。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坦诚的作风。连陶姐姐这样的人都跟着你做事，我有什么理由非得离开尺县来这里呢。我再问一件事。” “你说。” 郁瑶问：“我进了你的公司，还能到这里来吗？” “当然可以，我们本来就是一家公司的啊。这里是我们的上级单位。” “那不得了？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我就来看看。平时我就呆在尺县。两全齐美。” 301 都要过得好 离开沪城之后，考察团又去了京城和南方。京城和南方的培训中心没有总部那个那么高端高科技，但是也有许多可取之处。主要在于更加接地气，也更容易被齐年效仿。 回到尺县之后，齐年在灞上分拣点的新装修好的会议室开了一个讨论会，讨论这次考察的感受。 作为考察团领队的赵老板本人对这个考察兴趣其实并不大，所以讨论会上他说了不少没有什么建议意见的空话。反倒是对快递和对培训不甚了了的沈村长倒是提了不少建议。 会议开完后，齐年陪着沈村长一起去了一趟乡里，把这次考察的情况向乡里的领导作了汇报。 乡长听完了对沈村长和齐年说：“培训中心怎么搞，你们拿主意。乡里一定大力支持。” 齐年说：“乡长，乡里必须得大力支持啊。这么大的项目，我和沈村长可玩不下去。” 乡长笑着说：“我知道。是这方面的支持对吧？” 乡长把手指捻了捻。这正是齐年在前些天谈到乡里支持的时候对沈村长做的动作。 齐年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啊，没有这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事情我已经问清楚了。你们这个项目，初期可以由乡里出面帮你们申请一笔贷款。贷款是贷款，但钱不多。后期看你们项目的规模，我们再报到县里的重大工程，这样县里可能会有一定的补贴。补贴多少看项目的质量。” “那太好了！请乡里的领导多费心了。” 汇报完之后，齐年把沈村长送到码头，在等陶二大爷的船的时候找了个餐馆吃了个便饭。 村长开了一瓶二两装的酒瓶说：“状元，这里去乡里汇报工作，不是为了申请资金的嘛。怎么乡长随便说了那么几句话你就走了？不问问具体能有多少钱？” 齐年说：“村长，这个时候问了可不是白问吗？” “怎么叫白问呢？让他给个承诺啊。” “现在项目八字没一撇，乡里的领导也承诺不了。就算是承诺那也是保不住的。资金在前期可能不一定够，但我想用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也是我需要和您商量的地方。” “我能做什么。你说吧。” “村长，您说我们这个培训中心赚钱不？” 沈村长想想说：“现在这个情况倒是赚钱的，虽然赚得不多。” “嗯。”齐年点点头，“现在赚得不多，是因为我们没有按公司的方式来运作。如果按照公司的形式运作的话肯定能赚不少钱。我粗粗给您算一下。” 齐年拿起一支筷子沾了点儿水在桌子上画。 “现在我们自己招生的情况下，培养基地每天有近100人培训，一个人培训一到两周，按平均十天来算，一年有36个批次。100人就是一年3600人。对吧？” 沈村长看着桌子上的数字点头：“嗯嗯。” “一个人培训费500元，一年就是，我算算啊，180万元。” “有180万？”沈村长很惊讶。 这个账齐年以前其实给沈村长算过，不过那个时候估计得比较保守，所以算出来的数据没有这么惊人。 “当然，实际没那么多。我们这些培训生中大部分是我们寸岛的。寸岛的培训生我们不仅不收培训费，还给发实习工资。寸岛以外的培训生只要是贫困户，我们也是不收培训费的。” “这倒也是。” “现在迅电快递把全市的快递员培训都放在我们这里，然后我们还招募一些别的快递公司的培训生。再加上我们还开快递以外的课程。您说这个项目赚钱吗？” 沈村长坚定地点点头：“赚！” “如果让您投钱做这个项目，您投吗？” “投！” “这就是了。” “你等等。你的意思是让我出钱造这个培训中心？”沈村长会过意思来了，“我哪里来那些钱？” 齐年把炒好的菜接过来放在沈村长面前说：“村长，您大概能出多少钱？” “我……能出多少钱不重要。出也出不了多少。” “那您就给个数。现在就这么一个赚钱的项目，您准备出多少钱，以后就能有相应的分红。您看您大概能出多少？” “我……这个……得回去跟老伴儿商量。我……” “哎呀，不用商量，您随便说个数。” 沈村长谈别的可以随便，谈老伴儿手里的钱可一点儿也不能随便。他想了半天，伸出两根手指向齐年比划一下。 “200万？！”齐年大声说。 “我有个屁的200万。2万！” 齐年大笑。他当然知道沈村长没有200万。故意说个200万逗一逗他。 “2万也够了。” “啊？”沈村长把筷子停在空中，“2万也够？” “是啊。您想想啊。咱寸岛上有几千人呢，按户数来说也有七、八百户吧？一家出2万，就能有一千多万。在县城里能不能建个培训中心不好说。在寸岛上一千多万建个培训中心那还不是绰绰有余啊。” “一家出2万怕是不行。你让他们出钱给你做事啊？” “不是给谁做事。是赚钱。我这本账给您算过了，您不是也想投钱吗？” “我投钱是我投钱。让他们投钱可没那么容易。” 齐年说：“不管容不容易，我也没打算每家每户都来投资做这个。凡事都是循序渐进的。有想法有意识的人可以先投进来，等到项目有收益赚钱了，别人自然就来了。” 沈村长一边嘴里咀嚼菜，一边心里咀嚼齐年说的话。半晌没作声。 齐年继续对村长说：“实现财务自由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自己创业，一种是投资给创业的人。靠自己的勤劳双手是无法实现财务自由的。” 沈村长说：“你这话就不对了。勤劳致富，勤劳致富，靠自己的双手怎么就不能致富了？” 齐年笑了：“光靠勤劳真的能致富，那长工是不是就应该比地主更富有了？工人是不是比资本家更有钱了？” “这个……” “道理没讲错，但是人们理解错了。致富需要勤劳，这是对的。但勤劳未必能致富。所以咱们岛上的人也需要改变一下思路。有体力的干体力劳动，解决温饱问题。有脑力的干脑力劳动，致富并实现财务自由。致富是靠这个。”齐年指指脑袋。 “你这个状元不光脑子厉害，嘴皮子也厉害，我说不过你。不过，我相信你。你是想带着全岛的人一起致富，对不对？” “不是我带领，村长。”齐年说，“是您带领。您领导、您号召，我们来干事。” “我脑子可没你转得快。我要带领可别带沟里去罗。哈哈哈。”沈村长笑道。 “不不不，我不是客气，真的是需要您带领的。您还记不记得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您给我戴大红花，送我到码头的路上您怎么跟我说的？” 沈村长想了想，问：“我说什么了？” “您说，状元，你是我们岛上第一个考上大学的，还考的是名牌大学。你以后前程一片光明，但不要忘了你还有我们这几千个乡亲。你要时时记刻刻想着我们、念着我们。我们不图你回报什么，我们只希望你能发展得好，给我们岛上的后生们立个表率、立一个奋斗的目标。” “这话我是说过。” 齐年伸出手握住沈村长的手说：“我能不能立表率不好说，但是我这些年一直牢记着您当初说的话，我时时想着你们、念着你们，我不光要自己过得好，还要让咱们家乡所有的父老乡亲们都过得好。您当年用这几句话激励和鼓励着我，也希望您继续激励和鼓励咱们的乡亲们。” “好！好！” “有您的领导，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干好的！” “好！好！” “咦！你们俩这是干啥呢？”这个时候陶二大爷进来了。 “我们……想起一部电视剧，模仿一下。”齐年讪笑道。 “啥电视剧？” “您看想加点儿什么菜？”齐年把菜单递过去，打断了陶二大爷的刨根问底。 302 机器人 尽管齐年把众筹建培训中心的事情和沈村长说过了，但是齐年也知道沈村长真的只能起到领导的作用，具体的行动方案、实施策略都得由他们来做。 陶思娅虽然是培训基地的名义负责人，但是众筹的方案却是齐年和田双双一起做的。因为这个方案里有太多的资料需要参考、有太多的内容需要设计和测算。 田双双在测算方面确实比陶思娅要强很多。况且，未来的建设方案也是要由田双双去参与实施的。齐年决定让田双双来担当众筹的重任。当然，当众筹的方案出台之后，才是陶思娅宣示威力的时候。她在寸岛上的影响力，远远大于齐年、陶进、田双双之和。 所谓众筹，其实和基金很像。一想到这一点，齐年就想到了一个人——符佳。他不是在南方的那家著名的公司做与金融相关的工作吗？ 齐年给符佳打了一个电话，向她讨教。 这位学霸难得向她请教一次问题，符佳也十分重视。简单寒暄之后说：“齐年，这个众筹如果是你们乡亲们自己掏钱做项目，要求其实并不严格。用基金的方式来做，操作的方式和风险控制的规则可能都不适用。哦，也不是不适用，而是太严格太繁琐。” “太繁琐了肯定不行。” “是的。”符佳继续说，“那些严格的规则对投资人也有严格的要求。必须得是经过认定的合格投资人，也就是说个人的净资我和可支配资金要达到几百万以上的规模。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参考基金的形式，提取其中的要点，而不是全盘复制。” “所以我向你请求支援啊。” “要不这样，你把你的项目情况和投资人的情况写个文档发给我。我依据你介绍的情况给你出个建议书如何？” 齐年大喜：“这真是太好了。果然是金融界的精英啊。” 符佳说：“我现在可不是精英哦。不过你这个众筹应该不难。我先提我的建议，回头我们讨论。” 电话打完了，齐年拿手比了一个yeah对田双双说：“搞定。符佳说可以帮我们提一些建议。我们再在她的建议的基础上做方案。双双，你把项目情况、投资人的情况写一下。写好了我发给她。” “好。”田双双答应一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这个总经理办公室就是在田双双的主持之下装修的。按照齐年的要求，用的是简约风。办公室里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就是吊了个顶、装了几个射灯作效果，然后在墙上挂了几幅画而已。 从总经理办公室的窗户可以看到整个园区的全貌。园区里发生任何事情一览无余。 齐年刚走到窗边，就看到郁瑶一个人在园区门口晃。看起来好像是在等人。 齐年给郁瑶打了个电话：“你在大门口站着干嘛呢？晃来晃去的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呢？” “齐大哥，你看到我了啊？我怎么没看到你呢？” “你抬头往上看，我在办公室里。” “看到啦！看到啦！”郁瑶向着齐年挥挥手。 齐年也伸出手去向她挥动。 “你是在那里等人吗？” 郁瑶回答说：“等的是人也不是人。待会儿你就看到了。他马上就到了。” 是人又不是人？这是个什么？ 齐年很好奇。他挂掉电话饶有兴趣的看着大门口。 过了一会儿，从门外开来了一辆厢式货车。货车停在大门口之后，车上下来两个人从货厢上抬下来一个木头箱子放在地上。他们跟郁瑶说了几句话就开车走了。 郁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螺丝刀，蹲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就从这个木头箱子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型打印机一样的设备来。 郁瑶在那个设备简单地按了几下，只见这个设备开始往前走起来。 郁瑶站起来掏出手机打电话。 齐年的手机响了。齐年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郁瑶打来的：“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这是个什么？遥控玩具车？” 郁瑶哈哈大笑说：“有没有搞错啊。我弄个玩具车来这里干吗？你不是要看我的机器人吗？他就是。”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是人又不是人。 “快下来看！很好玩的。” 齐年答应郁瑶了之后，挂掉电话，到外面的大办公室去看田双双整理的材料。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田双双已经写了四页纸的内容。两页纸是项目的简介，两页纸是寸岛那些村民的大体情况介绍。 齐年看了看，赞了一句：“双双，写得不错！” 田双双倍受鼓励。齐年又让田双双在她写的文档里补充了一些数据，看起来就像模像样了。 “好的，发到我的聊天软件里去吧。我转发给符佳。” 等文档转发给符佳后，齐年带着田双双去看机器人。 齐年和田双双下到一楼的时候，办公楼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人群中正是郁瑶的那个机器人。 郁瑶看到齐年出来，对齐年说：“齐大哥，我正在测试这个机器人能不能送快递呢。” “怎么送呢？”齐年看到机器人的头顶上顶着一个小盒子。 这应该就是代表快递包裹的意思了。 “你看。”郁瑶解释道，“那位大哥……咦，那大哥人呢？哦，被挡住了。你不用让开！挡着最好。你看，那位大哥就是收件人。现在从机器人到那位大哥的路线被这位大哥挡住了，现在就让机器人自己去送快递。我们试一下。” 说着，郁瑶把机器人一按。机器人果然就开始慢慢打转，看样子是在寻迹。转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始向那个挡路的人走去，还没有碰到那个人就巧妙地绕开了，最后走到那个当作收件人的快递员的脚下。 “是不是很简单？”郁瑶问。 齐年说：“我感觉你这个机器人比总部培训中心的机器人要机灵一些嘛。” “那当然，这是我改装的嘛。” “可是我有一点儿不明白。他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收件人的呢？用摄像头吗？” “是的。用摄像头。” “可是，他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收件人呢？难道还有人脸识别？” “哎呀，齐大哥，你是不是有点儿死脑筋啊。”郁瑶说，“你们送快递不都是送到某个地址去嘛，你还真要送到人的手上啊？你把一个小区所有的地址都设置在机器人的数据里给他个定位信息不就得了嘛。这么简单的事儿。” 齐年听了也恍然大悟。自己确实有些死脑筋。 人是活的，地址是死的啊。只要地址保持不变动，理论上这个机器人可以把快递送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303 汇报培训中心方案 郁瑶在灞上分拣点继续测试她的机器人的时候，齐年和陶进去了一趟市公司。 本来陶进是不需要去的，但是他坚持要给齐年当司机，齐年只好由他了。 陶进现在开着面包车已经打遍尺县无敌手了，接下来他准备挑战一个仞市这个高难度的行车场所。趁着春节之后还有行人外出的管制，市里面行车还是比较顺畅的。 这个时候不去走一走，等到车多人多的时候，陶进也没有那个胆量了。仞市可不比尺县，分分钟让新司机驾照上的12分罚完。 齐年也十分理解陶进的用心，去就去吧。陶进还没有参与过培训中心的任何事务，让他了解一下也好。虽然以后这个培训中心也和他八杆子打不着，不过年轻人嘛多接触一些不同的项目、不同的业务，对他的成长也有利。 齐年觉得他对田双双的培养已经算是很成功了。现在的田双双早已不是困在家里看书、看片的小姑娘，而是成了独挡一面的能手。现在齐年涉及到的所有业务，田双双几乎都能够参与。她已经成了齐年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而对于陶进，齐年觉得培养的力度还不够。主要还是因为快递是他们的主业，是重中之重，所以陶进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快递业务上。 此外，快递运营耗时耗力，涉及的方方面面居多，对专业度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齐年也罢、陶进也罢都是半路出家，边干边摸索，必须要做到心无旁骛。 在这一点上，齐年认为陶进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快递业务的任何一个环节，陶进都可以独立担当。 陶进上学的时候学习不怎么样，没想到干起运营来还真是一把好手。 车一开到市公司，迎面就碰到一辆保时捷macan正往外开。不用说，这是何娜准备出去。 齐年和陶进没准备和她打招呼。人家也未必认得出他们俩开的这辆破面包车。 但是他们错了，何娜还真认出来了。她放慢了车速，把车窗摇下来了，伸出一只手招了招。陶进把车停住了，把车窗也摇下来。 “齐年呢？”何娜问陶进。 “在副驾呢。”陶进答。 何娜把头一低，看到齐年正在招手。 何娜对齐年说：“我跟你说句话。” 齐年本来以为就是打个招呼。现在她要说话，齐年只好打开车门下去。 结果发现何娜又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出去。显然是想单独和齐年说，不想让陶进知道的意思。 齐年走到陶进那一侧，拍拍车门：“你先去停车吧。”然后向何娜的车走过去。 何娜问齐年：“楚艺青这段时间找你没？” “楚艺青？”齐年最近忙得，差点儿把这个人和这个人名给忘了，“她找我干嘛？” “没有就好。我走了。” 咦？这真是莫明其妙！ “我们今天来汇报培训中心的方案的。你不听听？”齐年问。 “我能听出什么来啊？你跟我哥汇报就行了。” “哦，好的。”齐年站开了些，让何娜开车离开。 齐年也没打算让何娜听他的汇报。反正她也不懂，让她听了她要是提出一些不专业的意见来，到底听还是不听呢？ 她不在更好！ 齐年走到办公楼大厅的时候，陶进抱着电脑包在和前台的小姑娘聊天。 “你和前台小姑娘聊啥呢？神神秘秘的。小心我告诉晓婷。”齐年问。 “你和何娜聊啥呢？神神秘秘的。小心我告诉我姐。”陶进问。 “你告诉你姐也没啥。何娜喜欢的阿宏哥，你姐没兴趣。”齐年回答。 在总经理办公室见到何总之后，齐年把这次到三地考察的情况和培训中心的设计方案、建设思路向何总作了汇报。 何总对方案本身没有意见，只是对融资问题提了一些担心。 “你搞这么大的投资量，做得下来吗？” 何总原本没指望齐年把这个项目弄得多么可观，但是看齐年的这个方案，估计没有千把万，这个项目也落不了地。 齐年摇摇头：“做不下来！” “那你还搞这么大？” “不大怎么行？这可是市级的培训中心。以后要形成规模。我这个投资额和我们考察的那些培训中心比，已经是很经济适用了。” “可是，这其中的差距很明显啊。” “是的。这个差距，我想麻烦何总来帮我们解决。” 何总身体往后一靠：“我可没那么多资金投资这个项目。” “不用您投资。”齐年笑着说，“我们众筹。” “是的。我在我们那个村也搞了个众筹。当然，个人筹集的资金显然没有办法和公司相比。一般个人出了几千几万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我就想请何总您牵个头，请大家来为这个项目投资。毕竟这也是为全市所有迅电快递的公司、网点服务的。” “这个……” “关键是，这是一个赚钱的好项目。” 何总问：“怎么赚钱？怎么好？” 齐年神秘地一笑：“我给您看看这几张图。” 齐年把电脑上的文件换成几张图表，这是这个培训中心未来5年的盈利预测。初期投资额按1千万计算，头一年就有200万的利润。自第二年开始引入新的课程，每年可以产生500万以上的利润。而且这还是保守估计。 齐年又把所有的收入、成本一项一项算给何总听。 听完之后何总笑了，说：“感觉这个培训项目比做快递赚钱啊。” 齐年摸摸头，没想到引出这么个意外的评价。 齐年笑着说：“成人教育本来就是一个高利润的行业。我们这个收费已经算是很合理了，而且还包括对贫困户的补贴。整个测算相当的保守。如果算得不保守，估计还要超过这个估算。所以，这肯定会是一个赚钱的好项目。” 何总问：“既然你把这个项目说得这么好。你怎么能保证这个项目一定能按你说的这么赚钱？” 齐年回答说：“保证不了。” “什么？保证不了？你还让大家投资？” “是的。任何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投资做快递还有亏钱的呢。对吧？不过，做培训项目远比我们做快递简单。风险点就那么几个。把这几个风险点控制好了，想亏钱都不容易。您说是吧？” “这倒也是。” “当然，我还有一个要求，想麻烦何总帮忙。” “除了投钱还有啥？” “资质。如果我们这个培训中心规模不大，政府也不太会来管我们。但是如果将来规模起来了，资质肯定是需要的。虽然现在还不需要，但是我想先筹备起来。所以想麻烦何总动用一下您的关系，帮我们疏通一下。” 何总点点头：“你想的还真长远。没问题。你了解到的流程和需要的资源告诉我。我看有哪些我是能帮你的。” 304 两套融资方案 这段时间楚艺青并没有来找齐年，但是却不代表楚艺青不和齐年联系。 这天齐年正和田双双做众筹方案的时候，收到了楚艺青的信息。 信息是一张图片，图片是一个截屏，截屏是一个演唱会的信息。 “齐年，我想请你看演唱会。谢谢你那天帮我处理交通事故，也对上回的不愉快表示歉意。请回复‘好的’。” 前面的内容倒是可以理解。后面那句“请回复‘好的’”就有点儿无厘头了。 不过齐年没有理由回复“不好”，于是就按照楚艺青的要求把“好的”回复了过去。 最近忙得屁颠儿屁颠儿的，也该出去轻松一下了。 齐年隐隐觉得这个楚艺青邀请自己看演唱会略有深意。 不过，我自岿然不动，也应该没有什么吧。 在齐年、田双双和符佳三个人的通力合作之下，众筹方案终于做好了。 因为齐年也要跟市公司合作，希望市公司的何总牵头各家快递公司也投资这个项目，所以这个众筹的方案其实分成了两部分，一个是针对公司的，一个是针对个人的。 因为有这样的新情况的出现，所以符佳就把针对公司的众筹方案也添加了进来，形成了两个完整的版本。 齐年带着融资方案到市公司向何总做了一下汇报，何总看了看整个方案的设计，表示很满意。 这个方案比齐年那天向他介绍的内容要细致许多。投资人关心的许多细节内容在这个方案里都有所体现，尤其是风险管理相关的内容。 何总说：“这个还不错。有这个方案我就有信心了。” 齐年说：“是啊。说到底，这还是您给我们的信心。如果不是您将市级的培训中心放在我那里，我们也只是一个小培训点。” “不过，真的有必要把这么大规模的一个培训中心放在一个岛上吗？”何总转而对这个问题表示关心。 “没必要！但是我觉得这未免不是一次尝试。把培训中心放在寸岛上，我是有私心的。但是请您放心，放在一个交通不便的岛上，也许更有利于培训呢。培训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与其风花雪月，不如谨守本心，好好闭关。就像高考一样，两点一线是最好的学习方式。” “行。你说行就行。反正这个项目交给你。你看怎么推进，我一切支持！” 齐年握住何总的手：“太好了！谢谢领导和组织的信任。” 齐年把项目资料和融资方案全部都拷给了何总安排的一位助理。何总准备让这个助理协助他妹妹何娜做这个融资方案的推广工作。先把这个方案发下去让大家熟悉一下，然后再安排一个时间把人员召集到市公司开介绍会。 这并不是一个很复杂的方案，何总一看就明白。但这并不意味着沈村长和寸岛上的人也看得明白。 所以齐年带着田双双又回了一趟寸岛，请沈村长召集村委会和相关干部开了一个汇报会，向他们讲解项目和众筹融资方案。 方案听完了，沈村长还没有说话，其他几个村委会的成员就讨论开了。总体而言，他们对方案特别满意。 满意的地方主要有两点。第一点是这个项目本身是个赚钱的项目。寸岛的村民们如果投资的话能获得比较可观的回报。第二点就是齐年坚持把这个项目落点在寸岛。 这个意义不言而喻。这不就是帮村里在招商引资嘛。 所以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村委会和其他的干部对这个项目都是大力支持。而且所有的成员都表示他们个人也要出资来投资这个项目。 有了村干部带头，沈村长对这个项目就有了更多的信心。他和齐年敲定了一个时间，想让全村的人都来听听这个项目。 齐年对沈村长说：“村长，时间是没问题，但是要召集一个会让全村的人都了解这个项目是不现实的。我们这个岛虽然说不大，但是人特别多。而且开大会的形式呢，效果并不是很好。毕竟是个新项目，我也不指望所有的人都会有兴趣，所以我想先向有兴趣、有意向的人作介绍。” “嗯，这也行。” “您看能不能安排些人把这个项目向下面作一个宣导？” 沈村长说：“这没问题。具体怎么宣导法呢？我召集一些人过来，你先给他们做一些培训，由他们去宣导？” 齐年想想说：“要么这样。我们就把宣导会放在现在的培训基地。具体的工作安排由陶思娅去做。参加宣导会的人员分两批，一批就是目前正在培训基地参加培训的寸岛村民，一批是你召集来的人。” “第一次宣导我来做，同时我再培训一些培训师做后面的宣导。这样信息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而且，把这个宣导会放在培训基地而不是村委会，我觉得更好一些。来村委会大家可能会觉得这是一个强行摊派的事儿，但是到了培训中心大家就可以自由决定想不想做这个事。” 沈村长点点头：“好好。你的想法我都赞同。就这么干。” 在与村委会和各个村干部取得一致意见之后，齐年和田双双就宣导的方式又做了一些调整。 但是齐年看着这个宣导方案，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齐年打电话给符佳问她的意见。 符佳说：“齐年，其实你所谓的宣导，不就是我们投资界说的路演嘛。既然是路演，就有路演的规则和套路。你借鉴过去就方便多了。根本就不用你们挖空心思去想流程和细节。” “对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你这么一提示我豁然开朗。” 其实齐年并不是没有想过路演。只是当时觉得路演有点儿太正式了，乡里乡亲的没有必要搞得像开大会一样。 但是这次符佳也建议采用路演的形式，齐年采纳了。 因为齐年觉得自己的这些事业迟早是要走向资本市场的。不如就从这些小事开始做起。 起码就这个项目而言，齐年要面对的投资人不仅有寸岛的村民，还有市公司何总安排的各家快递公司的负责人。 对快递公司的讲解相对而言要求比较专业、比较严谨。说白了，他们其实都可以算是一些不具备机构投资人资质的机构投资人。 当机立断，齐年和田双双按照符佳发来的路演流程同时参考了网上的一些金融公司的路演资料对宣导方案进行了修改。最终的版本终于让齐年满意多了。 这个时候的齐年终于能够领会——企业家迟早有一天会成为资本家的。这是一条无法绕开的必经之路。 305 路演(1) 齐年的众筹计划有两个。 一个是市级培训中心，另一个是接手县公司。 接手县公司的事情到目前为止还处于一个不确定的状态。齐年知道这个县公司的接手是迟早的事情，但是需要等到发令枪。他知道赵老板心灰意冷，面对梁朝雄主导的快递同盟的猛烈进攻，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精力上已经撑不住了。 但是，在最后一棵草落下来之前，这匹骆驼立得比普通的马还挺直。先让他立着吧。 一旦县公司接手的事情安排上来，需要的时间和精力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所以趁着尚未启动，正好拿培训中心的众筹来练练手。 齐年认为自己未来的事业倘要要发展壮大，借助资本的力量是必然的结果。以与其到那时候临阵磨枪，还不如现在就以标准的流程、标准的套路来介入资本市场，从而充分了解资本市场的规则和游戏。 资本市场路演的流程说起来并不复杂。 首先是把项目的基本情况广为散发，一方面对项目进行宣传，另一方面了解潜在投资人的人群特征、财务状况。 了解人群特征即是了解他们的投资意向，看看推介的项目是不是否合他们的兴趣与预期。 了解财务状况即是了解他们是否具备投资的能力。 接下来就是对有投资意向、有投资能力的人进行邀约。邀约并不是打个电话、发个信息请人参加路演就算完事。而是需要将项目的情况进行新的介绍。让潜在投资人在参加路演的时候已经具备足够的信息。 最后就是路演。路演的主要作用并不是介绍项目，而是怂恿和鼓动。 如果到了路演当天才去介绍项目，是无法让投资人在路演的时候完成投资决策的。 台上一分钟的背后是台下十年功。 无论是择校、择业、择偶，所谓“广泛撒网，重点培养，择优录取”，都是这个套路。 齐年把金融行业的路演了解过一遍之后，他觉得这个路演流程必须要简化。因为他手上没有那么多专业的人员做路演之前的功课。所以齐年需要的是沈村长和陶思娅先把人给召集起来，接下来就是齐年一个人的“才艺表演”。 所谓才，就是理。把项目的方方面面介绍清楚，告知投资人收益和风险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所谓艺，就是情。不是想赚钱吗？跟着咱一起干吧！ 按照齐年的部署，路演就放在了培训中心的大会议室。这个可以容纳200人的会议室，在路演当天竟然出乎意料地坐无虚席，不少人因为没有座位还站在过道上。 在沈村长开场白之后，齐年正式开始了他平生第一次路演。 “乡亲们，今天我把大伙儿请到一起，是为了给大家介绍我们的一个生意——培训中心。我们的培训基地大家都知道，也有不少人在那里培训。因为迅电公司决定把我们的培训基地升级为能够接纳全市快递员的培训中心，所以决定将培训基地进行扩建。所以需要扩大投资。” 这些是官方的套话。齐年相信每一个到场者都能听懂，但是每一个到场者都未必真能听懂。所以齐年直接就给大家展示了一张图。这个图就是未来的培训中心的效果图。 在寸岛的太平山脚下，几栋现代化的建筑展现出时代特色。在这些建筑里不仅有依功能区分的教学设施，而且还有一些寸岛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设备。这个培训中心俨然就是寸岛最现代化的场所。 光这个效果图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大家除了为家乡出现这样的现代化变化而感兴趣外，更重要的是这个项目对自己的意义究竟何在。 齐年在展示完整个项目的投资收益之后，又用了一页来展示一个投资实例： 假如按沈村长之前提的投资预算。一家出2万块钱投资这个项目的话，一年可以得到4千块钱左右的回报。 你可以作三个选择。 你可以选择一年之后拿回2万4千块钱。 你也可以选择不要2万块，而是每年拿回4千块钱。 你还可以选择2万4千块钱一分钱也不要，等着项目增值。 这三种选择其实就是短期债权投资、长期债权投资和股权投资的接地气说明。 但是，与市场上真实的项目投资不同的事，齐年给寸岛村民特地设了一个股权投资收益保底。假如这个项目投资失败，除了债权投资人能够获得一年20%的债权收益外，股权投资者也可以获得一年10%的保底收益，并且归还本金。 齐年之所以这样设计，一方面也是给自己的乡亲们一个稳赚不赔的投资机会。无论他们作怎样的决定，都要保证他们不亏钱，自负盈亏的股权投资也罢。 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尽量让村民们选择预期投资收益更大的股权投资，而不是债权投资。 这样设计是有重大意义的。 债权投资，所有人都熟悉。借人钱要付利益，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债权投资也是很多人较为倾向的投资方式。但是可惜的是在乡土社会，债权投资更多的是投资的人情，而不是资金本身。因为利息是用人情还偿付的。 当可以清算的利息用无法清算的人情来支付之后，乡土社会就会出现大量的问题——出现“人情债”。这种人情债就类似于企业界的“三角债”一样，看起来是个零和游戏，但实际上是个负和游戏。每一个深陷人情债中的人都饱受其害。 当然，也有人说正是人情债促进了乡土社会的温情，而不似城市人群的冷漠。齐年完全不认同这一点。解决了人情债，未必不温情。 债权投资，是绝对无法实现财务自由的。 很多人迷上了“50年前存了100块钱，现在变成100万”这样的鸡汤故事。首先在正常的利率下，100块钱是无论如何也变不成100万的。其次复利的增长未必能有通货膨胀快。 所以如果不将债权投资的传统思路转到股权投资上，那么这种投资是无效的。 债权投资只有一种情况下有效：本金足够多。 而这一点显然不适合寸岛村民。 寸岛村民对资金的增长需求，远远大于对资金的安全需求。 齐年完全明白这一点。所以在他向寸岛的村民们进行路演的时候，早就在陶进面前演示过多次了。陶进就是一个典型的寸岛村民，他对于财富的渴望虽然还没有足够强烈，但是也基本上能代表普通寸岛人的投资心理。 306 路演(2) 但当把股权投资和债权投资这两个方案放在一起对比时，其实很多村民看不出来齐年的诡计所在。 这个诡计其实就是金融学常常在辩证思维的收益与风险的平衡——稳定收益与带风险的高收益想比，到底选哪一个？ 现在的对比是：稳定的债权收益为20%，高风险的股权收益不确定，但是给出了10%的保底收益。 凡是了解金融常识的人绝对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个有保底条件的股权投资。 为了让村民直观地了解两种投资的差异，齐年特地做了两个曲线路，来演示这两种收益在3年、5年甚至10年后的增长幅度。这一下就清晰明了了。 “后面一种比前一种多了10倍？”很多人发出这样的惊讶。 “哪里止10倍？”齐年笑着说，“如果每年项目的盈利情况比这个预测值更好的话，100倍都有可能。” “啊？你这真的不是在骗人？”有村民提出大家的担忧。 “真不是骗人。这就是后一种投资产生的巨大价值。当然，后面一种投资要产生100倍的增值，还需要一个条件，就是要有新的投资人不断地投资。如果这个项目哪一天能够达到ipo上市的标准，哪大家赚的钱100倍都不止……当然，这个小项目上市的可能性也不大。哈哈哈。” 人群纷纷被这种看似异想天开的言辞震住了。无论是做什么工作、无论是做什么生意，都没有办法想象这样的财富增长速度。 是的，齐年当初也不相信。尽管他知道无数商场上资本增值的故事与案例，他都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不是炒作，而是每天在真实发生。 如果不是符佳向他介绍她们负责的一些投资项目短期内取得了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增值，齐年也不会认为资本市场离自己这么近。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资金在寻找好项目，也有无数的好项目在寻找资金。然而信息的不对称却阻搁了企业家向资本家的转变，也使得创造财富的故事成为无可企及的凤毛麟角。 司马迁在《史记》的《货殖列传》中提及的“财币欲其行如流水”看似多么简单的道理，但是却行之甚难。 现在，齐年就面对着数百个完全没有金融常识的村民们，向他们展示“财币欲其行如流水”的魅力。 尽管村民们对于10倍、100倍的增值满怀着不信任感，但是大多数也充分了解了第二种方案中10%保底的威力。 10%到底会演化成什么样的财富，大伙儿算不清楚，但是谁都知道这t么一个词——稳赚不赔。 在高风险高收益的投资中，再给你加上一个“稳赚不赔”的条款，傻子才看不明白。 这一次路演的过程是无足轻重的，但是路演的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 齐年演讲与问答环节还没有正式结束，已经有村民迫不及待地想投资了。 也有些和沈村长差不多投个一、两万的，也有谨慎些的投资五、六千的，还有一些……要求投资五、六百。 五、六百？这个稍微有点儿……少是少了点儿，不过来者不拒。 齐年让田双双把投资协议拿出来请这些人签字。 流程很简单，但是效率很高。 路演结束之后，田双双的账户上就已经统计到账10多万了。 余下的有些还要等村民们自己去筹款，有些还要回去和老婆再商量下。 不管如何，齐年其实并没有对从寸岛村民们里筹到主要的建设款抱太大的希望。 这一次路演，与其是融资，倒不如说是一次投资教育。用了一节生动的课程让参与的村民都了解到原来所谓投资，其实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难，原来自己也是可以成为所谓的“投资人”的。只不过他们未必说得出“投资人”这个名词而已。 路演结束后，齐年把沈村长等人请进办公室休息。 沈村长对齐年说：“状元，你这个路演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听说现场就有100多人要报名投资。” 齐年说：“本来就是一个好项目，要不然我也不会往咱们岛上引啊。村长，这个项目只是一个开头。我们这个岛和大陆之间有一段距离，很多项目开展起来都不方便，但是这种教育类、服务类的项目倒是很适合在这里发展。” 沈村长说：“你说的教育、服务类的项目，我们寸岛的人可都不专业啊。” “那您说做快递、做培训咱们专业吗？咱们不是也培养出阿进、双双、阿诚这样的专业快递人员了吗？咱们还培养出几个培训师和思娅这样的半专业的培训学校的管理人员。” “这倒也是。” “村长，您以前经常教导我们致富要动脑子。我们只要开动大脑琢磨怎么致富，总会有办法的。” 沈村长笑着说：“难怪你一直在坚持按你的方法去扶贫，难怪你一直在强调转变思想，这个方向确实很好。光靠我们这些人去扶贫确实是很难，大家伙儿自己扶自己就容易多了。” “是啊。您早就提到这个思路了，只不过大家都不理解。所以我们以后可以这样。我和双双、思娅姐尽量出去多看看，有什么致富的好方法我都介绍回来，然后让大家看看有没有适合他们做的。一旦出现了成功的例子，我们再把这个成功案例做成标准，手把手教其他的村民们做，这事不就简单了吗？” “是的。”沈村长站起来背着手踱着步说，“有些地方形成的一些产业也是靠这样的方式。” “是啊。您看我们寸岛以前的农业、渔业不就是这样嘛。你带我我带你，慢慢的大家都成了行家里手了。所以我们不怕新事物、不怕新项目。只要努力做成了，就可以遍地开花。” “那你接下来还有没有新的目标？”沈村长问。 “有哇。” “什么？” “科技。” “科……”沈村长有点儿语塞，“这个怕是不合适吧。咱这里连大学生也才只有你这一位。” “大学生少不怕。我这里有个人大学都没上过，搞科技比那些硕士、博士还厉害。” “谁啊？” “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 齐年在寸岛上组织的这一次路演是一次十分山寨式的路演，然而恰恰正是这一次谈不上专业的路演拉开了齐年进入资本市场的序幕。 齐年也比大多数企业家更早接触了资本市场，更早地了解到资本市场的威力。它的威力为齐年未来的事业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和现实的翅膀。 307 一箩筐钱 寸岛的路演就在无惊无险中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是被院子里的喧闹吵醒的。 懵懵懂懂的齐年打着呵欠推开门，只见院子里站着五六个村民。他们被客服的小姑娘拦着不让进屋。 齐年问：“你们是来找快递，还是来找我？” “找什么快递？我们来找你！”村民们见齐年出来了，把客服小姑娘扒到一边走到齐年面前说。 齐年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什么不动手？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啊！救命！你还站着干嘛？快去叫人啊。”齐年对愣在那里的客服小姑娘喊。 其中一个村民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扯住要往屋里退的齐年，一手伸进自己的怀里。 形势十分凶险！ 齐年正要挣脱，说时迟那时快，那个村民一用力，从怀里扯出来一个……纸包。 嗯？纸包？ 不，那不是纸包，而是钱包。 不，那也不是钱包，而是一叠钱。 这是，要用钱把我砸晕吗？这也太任性了。 “你……”齐年指着那个村民。 “这是8千块钱。我要投资！” “啊？” “我要投资你那个培训基地。” “不是培训基地，是培训中心。”另一个村民纠正道。 “不管是啥。总之，老子……哦不，我就是要投资。” 齐年把那个村民的手掰开：“这位兄台，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大家都是男人。那……你们几个呢？” “我们也要投资。我出一万二。” “我出……我出两千，哦不，两千五……行吗？” 齐年笑道：“出多少都行。那这样，你们的身份证带了吗？” “哎呀，糟了，没带。” “那这样，你们先在协议上签个字，然后把身份证和钱带过来。我让田双双过来收钱。” “不不不，我们钱先留下，你收了钱我再回去拿身份证。” 齐年奇怪：“这不一样的吗？” “不不不，不一样。” 齐年只好由着他，从自己的屋里拿出几份协议一边指导他们签，一边给田双双打电话让她带着别的空白协议、投资人清单赶紧来。 这边协议还没有签好，门外又来了一拨人。这拨人的目的一样，就是来投资的。 田双双还没有赶到，齐年家的院子已经装不上人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齐年莫明其妙。 他一边指导一个人签协议一边问。 “阿年，你不知道。昨天回去的人把你这个培训中心的事儿说给我们听了。你这个可是个赚钱的好事儿啊。谁和钱过不去啊。听说你这边投资还限制人数，所以我们一大早赶紧过来投资。生怕晚了投不上了。” 这都谁说的啊？ 齐年忙解释：“我们这个项目的投资没有人数限制啊。人人都可以投资，只要是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都行。” “这样啊。那还是先投上保险。” 好吧。投就投吧。 田双双终于挤过人群进到齐年的家，看到齐年已经在客厅门口摆了一个条凳。齐年坐在里面，左边已经摞了一叠纸质文件，右边放着一个箩筐，里面用个碗盖着一叠钱。 田双双看了觉得好笑：看这样子，这是开上农村信用社了吧。 田双双跨过条凳，到齐年家找了一个小马扎，和齐年并排坐在条凳后面，当起了银行柜员。 齐年对田双双说：“你给思娅姐打个电话，让她带几个人来维持下秩序，顺便帮我带点儿吃的。早饭还没吃呢。” 田双双打完电话，把那叠打印好的协议给齐年，然后开始整理箩筐里的钱，记账。 等到陶思娅来了之后，齐年终于知道这个有人数限制的假消息是哪里来的了。是从陶思娅那里出来的。 原来陶思娅为了怂恿更多人尽早决策，于是在他的粉丝群里对大家说：“阿年明天上午10点就回县里了。到时候你想投资得等他下一次回岛。下一次回岛可就说不准什么时候了。想投资的要抓紧了，明天上午就去。”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就变成了：“阿年明天就回县里了。现在只有10个投资名额。想投资的要抓紧时间，明天一大早就去找他。先到先得。” 无论陶思娅怎样把她的聊天记录展示给现场的人看，他们就是不相信。总之就是一个目的——不能让阿年跑罗！ 箩筐里已经装满了钱，可是人还在拥来，挡都挡不住。 “这样搞法不行啊。”齐年忧郁地看着田双双脚下那一箩筐钱。 “是啊。那怎么办？” 齐年抬起头，看到村民们忧郁地看着齐年脚下那所剩无几的空白协议 “不用担心啊。空白协议没有了还可以再打印。人人有份，一个都不会少。要不这样，大家伙儿能转账的尽量转账行不行？岛上不是有信用社吗？用你们的账号往我们银行账号上转账就可以了。简单方便。” “不行！不方便！我起了大早取的钱。” “不行！钱不给你我不放心。” “不行！我走了，万一你溜了怎么办？” 我会溜？你们要给我钱，我干嘛要溜啊？ 齐年和田双双终于领会了银行工作人员的艰辛了。 忙了一上午，他们实在是受不了了。趁着吃午饭的间隙，齐年一边安排陶思娅协调村民们去吃饭，然后到培训基地办理投资手续，一边陪着田双双拎着箩筐到信用社先把钱存上。一箩筐钱摆在手边总是有些不放心。 下午的工作强度依然很大，但是比上午强了很多。 齐年和田双双在小马扎上坐了一上午，老腰都快断了。 下午在培训基地在会议室旁边的教室用桌子隔了一个行人通道。办投资手续的人取了号之后先在会议室里休息，然后叫到号的人五个一组到教室里去填写资料。 虽然依然很山寨，但好歹比上午看起来要入眼多了。 齐年又让陶思娅临时弄了一个条幅，上面写着“寸岛培训中心投资协议签约仪式”，又在现场拍了不少照片。 这一折腾一直折腾到晚上，人才渐渐散去。 好消息是今天不会再有人来了。 坏消息是明天一大早还有一波人要来。这些人分成三类，一类是后知后觉的，一类的无知无觉但是想随大流的，还有一类是先知先觉但是人不在寸岛准备明天第一班船赶回来的。 思想，永远是最奇妙也最伟大的。 有思想的，不一定是人。但没思想的，肯定不是人。 308 融资270万 原来预估80万的融资额，结果最终却取得了270万的融资成绩。 虽然说270万不足以建一个市级的培训中心，但是在寸岛上几天就融了这么多钱，这是齐年完全没有料到的。 寸岛人民实在是太热情了！ 哦不，寸岛人民实在是太信任我了！ 这个叫什么？这不就是江湖传闻的ppt融资嘛。毛都没有的情况下，拿个ppt讲个把小时，就能融来270万。这不是自己太聪明，也不是寸岛村民们太傻，而的确是他们太信任自己了。 这一年来齐年的所作所为，他以为别人看不到，其实大家都在看。寸岛出身的乡村企业家那么多，在寸岛上做公益的企业家那么多，但是把一项公益与自己的事业结合起来的，齐年是第一个。 虽然在最初谁也不相信这个岛上第一个大学生除了会读书以外到底有什么能耐。因为他的确是除了会读书以外从来没有展现过什么别的能耐。但是当人们看着齐年把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事情做成很有点儿惹眼的程度的时候，人们终于觉得这个齐年有那么点儿能耐了。 有些人的能耐是惊天动地，让宇宙为之动容。 有些人的能耐却是十分内敛，除非他告诉全世界，否则没人能理解他的低调。 低调的齐年在一场高调的路演中，让低调的村民们展现出了他们高调的能耐——逼着齐年让他们投资。 这对齐年是好事，对村民们也是好事。 齐年和田双双屹立在陶二大爷的船头的时候，他们望向尺县的方向，心里在暗暗大喊——尺县，我特么又来啦！ 当然，这是齐年的心声。不是田双双的。 田双双的心声是：这270万到底是怎么来的？ 陶二大爷的心声是：这么冷的天儿，站在船头不冷吗？ 冷啥？不冷！心里火热着呢。 回到县城的齐年和田双双受到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黄洁的热情款待。他特地开着车到码头来接齐年和田双双。 “这是什么个意思啊？这么隆重！”齐年问。 “必须隆重啊。两位金主。”黄浩一边开车一边对车里的两个人说。 “金主是啥意思啊？” “以后请两位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啊。你们现在可玩大了，把市级的培训中心都落到寸岛上去了。” 齐年说：“这个培训中心的确是比现在的培训基地规模要大很多。不过快递员可不能全给你。” “这我知道。现在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但是，我们别的培训生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合作。” 黄浩不解地问：“什么是别的培训生？” “物流行业又不止快递员一个工程。之前我们不是聊过这个话题嘛。如果只做快递员的工种，那么你这个公司永远就只是一个劳务派遣公司，成不了气候。必须要把别的工程加进来，你从一个劳务派遣公司变成真正的人力资源公司，有条件的话还可以做成猎头公司。” “你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有机会了？” “有没有机会，得看兄弟你啊。你才是专家，我只是提这个一个建议。” 到了餐厅，在饭桌上齐年把培训中心之后的设想告诉了黄浩，并就自己将来想开的一些科目问黄浩的意见。 黄浩说：“这些科目好是好，不过总感觉在我们尺县、仞市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需求。这些快递公司说白了还是比较粗放的，哪里需要这么些高端的人才啊？” 齐年说：“这个观点我不就赞成了。行业的粗放经营只是暂时的。你想想几年前是个什么样子。很多流程都不规范，这些市公司、县公司有些都是赶鸭子上架，根本就不懂什么管理。” “嗯嗯。” “你再看这几年。要么很多管理岗位的人换成了大学生，要么很多人加强自我学习。你接触了快递公司这么些年，难道没发现他们说话都和以前不一样吗？” 齐年虽然说才入行，但是在与快递公司那些老板打交道的过程中发现，这群人虽然学历并不高，但并不是土老冒。他们尽管用词并不是那么精准，但是却永远说着时下最流行的词汇。 他们不仅知道iso（国际标准）、知道kpi（关键绩效指标）、知道mba（工商管理硕士），他们还知道lean（精益管理）、知道ai（人工智能）、知道pdca（管理循环）。 他们在用自己有限的学历来理解学院派理论，然后又将他们所理的内容贯彻进日常的经营管理中。 当然，有些贯彻得好，有些只是流于形式。 但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在进步着。这是行业给他们的压力，也是日常工作中碰到的管理困难给他们的压力。 黄浩说：“听你这么说倒还真是。” 齐年说：“所以说，这个行业还处在变革之中，所以人员的需求还是非常大的，尤其是高端人才。当然说高端人才有些过头，至少也是个中端人才吧。” 田双双插话说：“那个小姑娘不就是个高端人才吗？” “哪个小姑娘？”黄浩很好奇。 “哈哈哈，最近我挖来一个宝贝。”齐年把他怎么误打误撞认识“美少女战士”郁瑶的事情告诉了黄浩。 黄浩听了啧啧称奇：“兄弟，你这眼光可以呀。街上随便撞到一个人，都能被你发现她的闪光点来。你来干我们人力资源得了。” “这不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嘛。任何一个人都有闪光点。之所以不闪光，是因为没有人发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你看看汉高祖刘邦，他只是一个委居会主任。如果说这个人只是偶尔被埋没的话，那么萧何、曹参他们呢？萧何是个县里不起眼的小干部，曹参只是一个当地派出所的副所长。这几位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但是把他们放在另一个更重要的位置上，他们的能力就发挥出来了。是他们本来就具备这样的能力吗？显然不是，是这几位刚好擅于学习、擅于实践而已。” “听你这么说倒是有那么点儿道理。” “还有你面前这一位。”齐年指着田双双说，“一年前，你哪里会想到这个小姑娘会绽放出那么强大的能量。” “我放什么能量了啊？”田双双谦虚地说。 “不说别的，一年前她都不敢当众说话。现在就算面对几百人的场面，她都可以侃侃而谈。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转变？因为她的位置不一样，责任不一样。而且，双双就是一个爱学习、勤思考的人。” “嗯。我发现很多人到了你那里，总能超常发挥。你有什么秘诀，透露点儿兄弟听听。” 齐年哈哈笑道：“我哪有什么秘诀啊。我们这个小公司，做事都靠自觉。只要不是奔着钱来的，凡事都好说。如果是为了赚钱而来的，很多事情都做不下去。就这么简单。” 309 立扫帚 齐年和田双双回到灞上分拣点，看到大办公室的正中立着一把扫帚。 “这是什么情况？”齐年指着扫帚问。 一个员工回答说：“这是陶总立在这里的。” 正说着，陶进进来了。看到齐年和田双双正在看扫帚，得意地走过来指着扫帚说：“厉害吧！” “这有什么厉害的？”齐年说。 “有什么厉害的？你看看这个。”陶进把手机给齐年看。只见陶进的手机上有这么一段话： 美国宇航局nasa表示由于地球引力的作用，今天是一年中扫帚能够立起来的唯一的一天。有兴趣的可以试一下。是真的！ 齐年笑道：“这你也信？这是骗人的玩意儿。” “骗人的？那这个呢？” 齐年顺着陶进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一把剪刀刀尖朝下赫然立在办公桌上。 齐年左看右看，说：“这个……也太邪门儿了吧。这是你立的？” “正是洒家！”陶进一拍胸脯。 “你再立一个试试。” 陶进不由分说又从另一个办公桌上拿了一把剪刀，很轻松地就立了起来。 “真是邪门儿了！”齐年摇摇头，“进来开会吧。” 陶进和田双双进了齐年的办公室，齐年把这两天在寸岛上发生的事情向陶进作了介绍。 陶进兴奋地说：“行啊，阿年哥。三天搞来270万。” “正是因为三天融了这么多钱，所以我们需要慎重对待。培训中心的事情阿进之前一直没有参与，灞上分拣点的工程以后阿进也要承担一些。田双双的任务很重，除了从现在开始主要负责培训中心的建设外，还要承担便利店、海产品电商这些事情。所以，灞上分拣点的工作就由阿进你一人担当了。” “好的，没问题。你就交给我吧。”陶进很爽快地答应了。 “黄鱼嘴网点、关山社区、车队这些你都交给阿诚去管理吧。你不用分心了。他直接向你汇报就行了。” “好。” “你手下还有哪些可以用的人，要尽快启用起来。该培养的赶紧培养。我们已经不是个小作坊了。除了自己好好做经营管理外，也要注意培养人才。光靠我们这几条枪肯定是不行的。双双也是。” “嗯。”田双双点点头。 吃过午饭之后，齐年开车去了一趟孙老板处，把他的奔驰车借出来到仞市机场接人。 接的是从南方来的符佳。 几个月没见，符佳比之前更显得干练了，还戴了副眼镜。 齐年问：“咦？怎么戴眼镜了？视力下降了？” 符佳说：“不是，不是。我戴这副眼镜，感觉怎么样？” “感觉？”齐年摇摇头，“不怎么样。比较丑。” “哈哈哈。你太丑。没觉得老成一点儿吗？” 齐年点点头说：“确实是老了五、六岁的样子。” 符佳笑道：“就是要这个效果啊。不打扮得老成些，谁会相信一个小姑娘呀。” 上了车，符佳左右看看：“换车啦？这车还不错嘛。” “没呢。为了恭迎大驾，特地找人借的。” “你也太客气了。还真不用。让我体验一下你那辆面包车也挺好。” “那这样的话，等下让你体验。” 齐年把车开到孙老板的网点，把车还给他。又把符佳介绍给孙老板。 孙老板握着符佳的手说：“阿年，你们学校是出美女的地方吗？怎么一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 齐年凑近孙老板说：“长得不好看的，也不敢带出来见人啊。” 孙老板问符佳：“符小姐是来参加明天的路演的吧？” “是的。来学习学习。” “瞧你这话说的。来给我们上课还差不多。” 本来齐年想直接送符佳去酒店的，孙老板执意要请他们吃饭，以尽地主之谊。齐年、符佳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听从孙老板的安排。 孙老板又约了几个其它网点的老板，去了他们熟悉的一个酒楼。 大家听说符佳是来自那家著名公司的，自然心生敬仰。 符佳赶紧谦虚地说：“其实那家公司要的不是我，要的是齐年。而且为了招齐年，公司的副总裁还亲自到我们学校去招生呢。不过可惜的是齐年他只想回家乡，不想去我们公司。” “啊？原来你是那家公司要的人啊？”孙老板拍拍齐年，“你来我们这里真是大才小用。难怪你这个小网点能把捷音快递县公司都玩得团团转。对付梁朝雄，你是大炮打蚊子啊。” 齐年谦虚道：“我哪有那么厉害啊。人家到我们学校来招人，是我们校长推荐的。我也没那么强。去了那个大公司怕露陷儿，所以还是回才家呆着吧。哈哈哈。” “你这样说可太不够意思了。” 孙老板以为符佳还不知道齐年大战梁朝雄的故事，又对她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符佳其实早就听齐年说过了，她也不说破，保持着饶有兴趣的表情听孙老板演绎。 “我们这个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偶像呢。”符佳说。 “这话说得就太夸张了，谁都不信。”齐年忙拦住符佳。 因为符佳是来参加明天的路演的，所以大家又聊了聊明天路演的事。齐年趁此机会干脆把项目的情况提前向大家作了一番介绍，又把投资形式、回报形式以及风险的类别作了详细说明。 这些网点老板虽然大多数只对快递专业，但是多年从事快递行业，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积蓄。每个人都深知投资的重要性，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投资法。 有不少人像赵老板这样开便利店的、开水果店的，也有在网上开店的，但大多不成气候。外面市场上玩得不亦乐乎的什么股权投资、债权投资那些，他们也就听听，更多的是被那些风险给吓住。与其把钱交给别人玩，不如自己开个账户炒炒股票实在。 大多数是这样的心理。 现在齐年把一个投资的机会带到大家面前，而且项目就在本县，最起码是可视可控的，投资规模也不算大，所以大家还是有兴趣的。 当齐年把科目的设计、招生的规模、收费标准一说，每个人都能算出本账来。因为这个项目中还包括针对贫困户的一些公益类的内容，导致收益的不确定性。但是一旦把各个科目设立起来，自费就学的人应该不会少。 再加上两个重要的保障，一是有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来承接培训生的去处。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最近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利用“双12”和新年的旺季，把业务快速做到了全市。几个月时间就达成了和仞市所有快递公司的合作。 另一个保障是项目如果做得好的话，有可能通过符佳在资本市场上运作一下。那样投资人的收益不仅会来自项目的经营收益，还会有一部分来自资本增值的收益。 风险可控的前提下，收益却是上不封顶的。谁都明白其中的价值。 就像立扫帚一样，不论是不是美国宇航局nasa的玩笑，只要保证重心始终偏下的前提下，扫帚是很容易立起来的。 更新节奏公告 近期任务繁忙，更新节奏放缓。特此告之。见谅！ 310 捷径与弯路 新一轮的路演是针对快递公司的企业负责人的。 这次的路演和在寸岛上进行的那一次完全不一样。形式不一样，内容不一样，但是所需要的结果是一样的——融资。 路演选了一个酒店的会议厅进行。之所以不选快递公司的会议室而是选酒店，就是为了让这个路演显得更加正式一些。 这次路演的主要讲解人不是齐年，而是符佳。 尽管符佳不是培训项目的负责人，但是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帮助齐年做融资方案，所以对于整个方案的顶层设计、收益、风险点等等的细节，符佳的熟悉程度并不亚于齐年。 路演一开始，符佳首先按既定的套路给大家放了一段他们自己公司的介绍和符佳的介绍。行业内把这种介绍视为对项目操作人员的背书。 包括符佳本人操作过的一些项目情况的介绍。符佳对参会者说，未来物流行业也将是她们重点关注的行业。所以借此次路演为契机，她也可以更多地了解物流行业和与物流相关的衍生业务的发展。 接下来才是进入正题。 符佳用ppt讲解整个融资方案的设计要点。 因为这次路演邀约的基本上都算是所谓的合格投资人，也就是说净资产和可支配现金都达到了合格投资人的标准的高净值人群。所以，符佳的设计，也是按私募股权投资基金的形式设计的股权投资，按信托信投资基金的形式设计的债券投资。 当然形式上作了参考，但具体的协议和流程简化了很多。因为齐年向符佳介绍这些快递公司的老板的时候也重点提及了，这些从事快递行业的人虽然从资产上已经达到了合格投资人的标准，但是从经验上其实并没有太多金融行业做投资的经验。无法以专业的标准来衡量他们。 齐年更希望通过这个项目来指导他们怎么样来进行股权或者债权投资。这种投资教育不仅是为这些快递公司的老板准备的，也是为齐年自己准备的。 未来事业要扩大，光靠他们这几条枪、兜里这点儿钱肯定是有难度的。必须要借助资本的力量。而只有大家一条心，一起共享共建，才能把事业做得更大更稳固。 对于大多数快递老板来说，今天过来参加路演一方面是为了了解齐年这个项目的具体的情况，看看是不是真有投资价值。另外一方面，正如齐年期望的那样，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 当然，孙老板和昨天一起吃饭的这几个老板今天来的目的与别人大不相同。他们主要是来领略一下符佳做路演的风采的。他们昨天和符佳一起吃过的那顿饭，早就已经让他们拿定了要投资的主意了。 当齐年看到几个竞争对手公司的人也来参加路演的时候，与其说让齐年无所适从，不如说是让他惊讶。 齐年特地打电话请示了市公司的何总：“今天咱们这个培训中心的路演，其它几家快递公司也有人过来了。” 何总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他们要来听就听吧。如果他们有兴趣投资呢我也不反对。虽然说这个培训中心是我们迅电公司的培训中心，但是你不是自己也说过了吗？你的业务要拓展到其他的快递公司，还要做和快递无关的新业务。” “那倒是。” “他们想投就投吧。保证控股权在我们这边就行。” 何总的立场让齐年放心了。这也就意味着市公司虽然把他的培训基地作为指定的培训中心，但是并不会在这个业务上指手画脚。以后做事情更加放得开了。 项目的介绍所花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后面的提问环节。最后一直持续到中午才结束全部路演。 这一次路演甚至比在寸岛上的路演更加成功。从这些人问问题的积极性就可以感受得出来。 符佳事后对齐年说：“路演中如果那些投资人提不出问题来，绝对不是好事。如果投资人提问题的时候面带笑容，也未必是好事。而当他们言辞激烈，甚至带着批评这个项目的明显意图时，反而说明他们是动了心。” 齐年想想，这话倒是很有道理。有情绪，说明在乎。如果不在乎，当然会听之任之，随便他去罗。 齐年和符佳开诚布公地把所有投资人想知道的信息都作了说明。 项目的所有风险点都已经给他们剖析清楚，而且这个项目就在寸岛，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齐年这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他们也非常清楚，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是完全让人放心的。 路演结束后的意向投资金额早就超过了齐年预期的1千万。 吃午饭的时候，符佳向齐年解释说：“这正是把众筹做成基金产品的优势所在。因为以基金的形式发售首先就可以锁定最小投资金额为100万。投资人面临的决策是要么不投，要么100万起步。而这个项目融资目标是1千万。也就是说只要找到10个投资人就能完成募资。” “确实是这样。” “哪像我们”符佳含着吸管道，“动辄好几个亿的投资项目，如果每个人投100万的话，那得几百个投资人加入才行。” 齐年端起杯对符佳说：“还好有你这么一位投资专家亲临现场把握大局。这一次项目融资成功，主要是你的功劳。来，我敬你一杯。” 符佳说：“我只是在中间牵线搭桥而已。主要还是因为你这个项目好。大家并不是看中了我的金融产品设计能力，大家看重的是你这个人和你做的这个项目。” “好项目多了去了，哪能这么顺利就融到资。想不到你去南方才一年，就成了金融专家。真是厉害。” 符佳笑着说：“你就别夸了。你才厉害呢，知名企业家。” “你这么说我脸都要红了。我是寸岛的知名农民企业家。哈哈哈。” “你不是说我们吴总也想投你的项目吗？你这个项目规模才1000万，他要投资的话只需要他一个人出钱就能搞定了，你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呢？” 齐年说：“不是他想投我的项目。是我如果需要融资的话可以找他。我不去找他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方面，他让我去他的公司，我到现在都没有答应，等到我这边需要帮忙的时候再去找他，这个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另外一方面，我这个项目对他而言都是一些小项目，为这个事情去麻烦人家也说不过去。” “这倒也是。” “再说了。我其实还是想通过这样一个项目，来影响我们家乡的人，让他们有更多的致富理念。所以尽量让他们参与进来，能够让他们在实战中成长起来，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符佳笑着说：“你选的永远都是一条人家想不到的路。然后你选的都是一条前景看起来十分曲折的弯路。” 齐年说：“是的。捷径好走，但走的人太多了，路上容易塞车。弯路难走，但是一旦走通了之后，弯路就会变成坦途。” 311 一条线切两半 两次路演都取得了圆满的结果。 齐年和田双双又依融资的情况，把建设培训中心的方案又做了一定的优化。这样优化的结果是整个项目被分成了两期进行。 第一期还是参考之前定的总投资额为1000万的这个方案来做。只在原方案的基础上作了一些细节上的修改。 第二期是在第一期的基础上作的衍生，而这第二期基本上不再局限在快递行业，而且在科技方面有了更多的考虑。比第一期的方案具备更多的想象空间。 手里有一个技术天才，得好好用才行啊。 之所以会有两期方案，而且第二期比第一期更有野心，完全是受了这两次融资取得成功的鼓舞。 尽管在寸岛的融资额并没有达到投资所需的要求，但是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齐年的预期。270万哪，在这个岛上！ 而第二次的路演更是令人鼓舞。要不是齐年死活拦着，那些快递公司的老板们哭着喊着也要砸钱进来。 不是说创业项目融资都很难吗？ “融资难那是因为项目不够好。”符佳这样回答齐年的困惑，“优秀的项目其实是不乏投资人的。钱虽然都是一样，但是钱后面的预期不一样、资源不一样。所以项目方有时候也会挑投资人。同样的投资，好的的投资人会将项目带入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对接更有利的资源。” 齐年明白符佳说这话的含义，所以在他站到了一个可以抉择的位置时，他怀着极为审慎的态度来对待每一位投资人。 每一个快递老板可以投资100万，1千万的项目只需要10个投资人就可以。因为投资人远远超过了10个人，所以符佳为这个不是产品的金融产品设定了一个封闭期，不再接受新的投资。而把那些潜在投资人放到第二期中。 齐年可不想像那基金公司一样，即便是超募也要先把钱收拢来，再再去考虑把资金投到什么样的项目上去。对齐年而言，尽管他手里并不止一个项目，但是他在这个培训中心项目上，既是学生也是先生。即把它当作自己学习的机会，也希望带着家乡的人一起学习。 大家对于融到这么多钱，都非常的高兴。 陶进尤其兴奋：“我去！阿年哥，你们也太牛了。十几天的功夫就搞来1千多万！那可以玩一个超级大的！” “你要玩什么超级大的？”齐年问。 “咱有这么多钱，完完全全可以做一些别的业务啊。比如开游戏公司。招几个程序员应该也花不了多少钱吧。” “那怎么行？这些钱是专款专用。人家投资就是来投资培训中心的。你可不能把这个钱用到别的地方去啊。” 陶进一吐舌头。陶思娅和田双双在一旁笑。 齐年冲田双双打了个手势，田双双点点头。 陶进回头看田双双：“你们俩在搞什么？鬼鬼祟祟的。” 陶进又看陶思娅，陶思娅抿着嘴笑。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就是那种欺负了人，而那人无可奈何的时候呈现出来的得意神情。 陶进一看这架式算是明白了。有什么和自己相关的事情这三人人都明白，唯独自己不明白了。 “什么情况这是？”陶进问齐年。 齐年向田双双一努嘴。 陶进回头再看时，田双双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小方盒子，笑咪咪地捧向陶进。 “你……你这是准备向我求婚？” “求你个头！”田双双把眼一瞪，“你自己打开看看！” 陶进内心忐忑地打开小方盒，里面一个东西几乎闪瞎了他的眼。这是一件比钻石还珍贵的东西——车钥匙。一把比面包车的钥匙精致很多倍的车钥匙。 “按照你的要求，买了个后驱的。” “后驱好！后驱好！”陶进笑咪咪地把车钥匙从方盒子里取出来，紧紧地握在手里。什么车无所谓，只要是后驱就行。想着马上就能去漂移了，陶进无比激动，“车呢？” “在她们小区里。” “那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陶进跑到门口去换鞋。 -+-+-+-+-+- 现在手上有钱了，齐年准备把村里为培训基地盖的那栋楼，给兼并过来。他把这个事情跟村委会商量了一下，村委会没有同意。他们说这个楼还算是租给培训基地的好。还和以前模式一样不变，也算是村里面有一点点收益。 那么土地的问题呢，就在这个培训基地旁边，另外再辟出一块土地来。这一次土地可就不能白用了，得走正规流程出让。这一点齐年也赞同。毕竟现在是一个正规的培训公司，也需要方方面面正规一些。以后说不定这家公司还真要走向市场呢。原罪是绝不能有的。 出让的土地旁边的旧船厂的地和设施还是可以按照目前的方式租给培训公司来使用。 这一些前期工作准备好之后，就开始进入了工程建设的环节。因为这是个大工程，所以特地找了专业的设计单位，专业的施工单位和专业的监理单位。田双双作为这个项目的项目负责人，全程参与和跟进。 田双双除了负责培训中心的基建工程这个大项目外，她手上还有另外一个大项目，也就是之前刚刚启动的电商项目。 前期的磕磕碰碰之后，和冷链公司之间的磨合进入了相对平稳期。而且和b端客户的流程也梳理得差不多了。说白了。这叫不打不成交啊。 所有人都知道，做海鲜产品的冷链并不是那么好做的，所以在争争吵吵之后，三方都做了一些让步。这样的让步给了齐年和冷链公司优化他们的流程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空间。 即便流程优化之后，用冷链来配送依然是亏损的，即便是从电商取得的盈利也难以弥补冷链配送上的亏损。但是齐年知道规模效应的威力，只要销售量上来，这个亏损迟早有一天会被磨平的。 要提高规模效应，一方面需要扩大b端的客户，另一方面就是要赶紧把c端的业务做起来。 冷链公司对于做c端业务一直都抱有犹疑的态度。其实最关键的原因是这家冷链公司根本就没有做过c端。对于做c端业务要进行的大投入，他们还有些犯怵。 齐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是不能去等冷链公司慢慢适应市场和产品的需要的，所以齐年在征得这个冷链公司同意之后，又从市场上找了另外一家专门给c端做配送的公司。 不过，那家公司并不是一个冷链公司，而是做同城配送的。好就好在那家同城配公司自己有一些冷藏柜、冷藏仓库、保温箱、冷媒之类的设备。所以齐年想跟他们小范围合作一下试试看。 谈妥之后，新的业务模式就搭建好了。现在的模式基本上是这样的，还是这个冷链公司来做配送，但是他做的是干线配送，也就是说所有的货从寸岛配送到同城配的公司的指定的仓库里，然后当地的配送由这家同城配公司负责。 实际上是把一整条冷链切分成了两段，一段是干线端做btob物流，一个是终端做btoc物流。 这个问题就这样轻松的解决掉了。 312 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就在齐年在忙培训中心和海鲜电商的事情的时候，田宏在尺县的快递界几乎一统江湖了。 迅电快递的齐年因为海鲜电商和培训中心的事进行得无比顺利而春风得意的时候，捷音快递的田宏，也因为执掌的快递同盟打败了迅电快递而春风得意。 这一天，田宏和梁朝雄正召集了各个快递网点的老板在公司里面召开庆功大会。 一贯趾高气扬的梁朝雄对这个田宏这个年轻后辈非常的尊敬。他笑眯眯地对田宏说：“幸亏这一次田总出马，才搞定迅电快递和快递同盟。对我们捷音快递来说，简直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不光打了一个翻身仗，而且把这个快递同盟也搞到手了。真是一箭双雕。来来来，我们一起来敬田总一杯！” 田宏把大家敬的酒喝了，笑着对梁朝雄说：“虽然说我们打了个翻身仗，但还是因为梁总和各位兄弟的功劳。我只是出了几个点子。” “我们打胜仗就是因为有你的计策啊。和你比起来，我们以前纯属是蛮干。哈哈哈，蛮干。是不是啊？” 几个网点的老板也一一上前向田宏表达了景仰之情。田宏也来者不拒。 梁朝雄等他们敬完了酒，对公司的管理人员和网点的老板们说：“当时我们开动员大会要抢市场，后来行动失败了。大家不是一直都有怨气吗？其实这个失败是故意的。是田总使的诱敌深入的计谋。就是要让赵德军更加得意，让他更加暴露出他的本质。后来果然吧，他又在快递同盟上动手动脚，结果就被我们抓住了把柄。” 田宏说：“赵德军是个老油子，我们使了这个迷惑他的小手段，他果然是上当了。他那么谨慎的人，这一次是得意忘形轻敌了。现在我们虽然说把迅电快递给击败了，但是毕竟迅电快递实力还是很强大的。所以我们接下来一定要乘胜追击，一鼓作气，一直把迅电快递打到无还手之力为止。而且，我们必须还是要智取，而不能蛮干。” 梁朝雄说：“现在那个赵德军早就没有还手之力了。他还说他是一个太极高手。现在这个太极高手估计只怕过几天都要到医院去养病去了。迅电快递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梁朝雄的这一番话，让田宏不以为然。 田宏和梁朝雄相处久了，认为和赵德军比这个梁朝雄更是一个眼光短浅、勇而无谋的人。难怪他能被赵德军摁在地上摩擦而毫无还手之力。 田宏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赵德军。赵德军如果在自己成立的这个快递同盟里面搞些小动作的话，就说明这个赵德军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算不了什么？最担心的是迅电快递里还会有其他人来扭转战局。” 梁朝雄问：“咱们已经把握大局了，迅电快递还能有什么招啊？除非是他们的老何亲自出马。” “哪个老何？市公司的老总？”田宏笑笑，“我倒不担心老何。老何是市公司的老总，他怎么会跑到我们县里来？再说，他还能有什么招再把快递同盟夺回去？无法给点儿政策让迅电公司的赵德军日子不那么难过而已。我担心的就是尺县里面再出一个人搅局。” 一听搅局这个词，梁朝雄明白田宏说的是谁了。他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尺县的确是有那么一个搅局的人。 本来他梁朝雄和赵德军的日子都是比较好过的，结果那个人一来。尺县快递界最重镑的资深快递人都受到了重大影响。而他本人正是在“双11”大战中吃了这个人的大亏。 就连他们手上握着的快递同盟这么一个重要棋子，也是这个人一手成立的。 不过，现在梁朝雄看起来，这个威胁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峻，因为这个人正在一门心思在忙他的海鲜电商和培训中心。这两件都不是小事，需要牵扯了他的大量精力。况且，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网点老板，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呀？ 快递同盟的市场占有率在逐步扩大，蚕食的就是迅电快递的市场。 赵老板依然没有任何应对的良策。不过这一点所有人都理解了。因为赵老板已经灰心丧气了。再说，赵老板想转让县公司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赵老板再次找到齐年和他谈公司转让的事。齐年对他说需要给他些时间考虑下。 赵老板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啊？” 齐年说：“顾虑当然是有的。市场竞争这么严峻，而且要接手一家县级公司也需要大笔资金。” 赵老板笑笑：“市场竞争的严峻是时时刻刻都会有的，又不是现在才突然严峻起来。公司转让呢，确实是需要一笔资金。但是以你小老弟的能力，这点资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您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手上哪有那些钱？” 赵老板说：“你看你说的。你做培训中心，1000万的投资没有多少时间你都弄来了。投资一个县公司就才几百万，你怎么会说你没有资金呢？” “这情况不一样。培训中心是大家众筹的一个项目。县公司是我个人和我的团队来投资的项目。你让其他那些快递老板来投资，他们会投吗？” 齐年这话只说了一半，背后的意思不说赵老板也明白。 投资投的是有希望的项目、是处于上升周期的项目、或者是因为特殊原因估值被拉低的项目。 县公司一没希望、二处于下降周期，第三赵老板还想卖个高价。估值不仅不低，而且还比人们的心理预期高了不少。 瘦死的骆驼虽然比马大，但是毕竟是个死骆驼。 齐年这话一说，其实他自己也在思考。 虽然说县公司如果接手过来的话，会变成他和团队的公司，但是这家公司能不能也用众筹的方式来融资呢？ 按道理来讲投资县公司和投资培训中心并没有什么两样。但为什么快递公司那么多公司、网点并没有采用众筹的方式来融资呢？ 也许是快递行业相较于那些能众筹的项目所在的行业而言，还是一个传统行业。另外，也许快递的经营管理不透明度太高，让投资人望而却步。 不过，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还是要试了之后才知道。 313 女鼓手的回忆 一辆红色的路虎揽胜运动越野车在一条积雪的泥路上飞快地穿过。泥和雪的混合物被车轮甩得老高。尽管道路的条件不是很好，但是却无法阻挡越野车前进的步伐。 车很快开到了一个悬崖边，在泥地时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从雪中露出半个头的一片草地上。 一个女孩打开车门从越野车里跳下来，往崖边探头看了看，然后找了个干净些的草堆坐了下来。 在她的面对是连绵的雪山。白茫茫的一片，无一不在显示出它们的高贵与圣洁。 她面对着这些雪山坐着，心又回到了尺县。 那一天夜里，她把喝得不省人事的齐年带回自己家，费了许多功夫把他吐湿的外衣脱下来，让他躺到自己的床上。 她的衣服上也被吐湿了。把齐年安顿好后，她去浴室洗澡，洗掉了满身的酒气。 等她把衣服擦干才发现电吹风在客厅用过之后没有拿到浴室来。于是她把浴巾裹在身上到客厅去拿电吹风。 门打开刚走出去，她却猛地发现齐年在床上坐着，看着自己。 她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冲齐年一笑：“你醒啦？你帮我拿一下沙发旁边的电吹风。” 齐年没动。 她又说：“算了，我自己拿吧。” 说着一阵小跑到沙发边，正俯身想从茶几上拿起电吹风时，却发现齐年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她抬头看着齐年，慢慢站直了身体。 她和齐年就那样互相看了许久，直到齐年伸出手来拉下了浴巾的一角…… 她一直忘不了那种奇怪的疼痛，她抑制不住地想推开压在身上的齐年，却强忍住了。她心目中那个有点儿文质彬彬的同学，那一刻像一个野兽。而她像一只被驯服的小绵羊，就那样躺着，任野兽肆虐。 暴风雨过去后留下的是十分宁静。齐年趴在她身上竟然睡着了。她摸着齐年的脸，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这家伙也能睡着。 压得难受的她把齐年往旁边掀开的时候齐年又醒了，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自己把衣服穿上，躺下又睡了。把她看愣了。 她侧身看着齐年熟睡的样子，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小男孩。她拿起齐年的手握在了自己的胸前。 第二天早上齐年醒来的时候，浑然不知所在的样子特别可爱。 她决定逗逗他，于是对他说：“你别哭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等着齐年的反应，然后准备上床扑进他怀里撒个娇。 齐年却对她说：“夏……夏舞叶，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啊？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夏舞叶开玩笑的笑容凝住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齐年完全不知道。 夏舞叶沉默了许久，又笑着对齐年说：“你别想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夏家的人了。” 夏舞叶觉得十分无奈，原本是她夏舞叶成了他们齐家的人，怎么发展成了齐年成了她们夏家的人呢？而且这个齐年看起来并不是十分愿意的样子。 那一天的早饭吃得很压抑。无论夏舞叶说什么，齐年都提不起劲。 夏舞叶开车把齐年送到黄鱼嘴网点之后回家里躺了大半天。等到她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被她的脸压住的被子的一角湿了。 在没有和齐年联系的那些天里，夏舞叶把关山社区的房子里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本来还想卖房子的，但想了一想又改变了主意。只是把所有的钥匙串成了一串。 她把行李放在跑车小小的后背箱里。关上后背箱的那一刻，夏舞叶看着那些行李：来的时候是这么多东西，走的时候也是这么多东西。自己在这个小县城，留下的恐怕就只有回忆了。 夏舞叶开车到齐年的黄鱼嘴网点打电话让齐年出来，告诉他自己要走了的时候，她看到了齐年惊讶的目光。齐年说了很多让她心暧的话，但唯一想听到的那几句话他没说。但凡他只要表露出一丝想让自己继续留在尺县，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 她的身子晃动了好几次，想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一个爱恋的拥抱，但是她始终鼓不起勇气。最后还是齐年主动拥抱了她。礼貌性的。 对夏舞叶，这是恋人的拥抱；对齐年，这是朋友间的拥抱。 夏舞叶上了车，轻轻地踩着油门离去。当她从后视镜里看到挥手的齐年的身影在逐渐缩小的时候，泪水夺眶而出。夏舞叶声嘶力竭地喊： “齐年，你个傻瓜！你特么是个大傻瓜——！” 不知道开了多久，夏舞叶突然意识到这样开车的危性性。她把车拐到一条小巷停在路边，然后俯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车窗外的阳光很温暖，车窗内的空气很阴寒。 车窗外行人纷纷，车窗内唯其一人。 几个小学生蹦蹦跳跳地从夏舞叶的车旁经过。 小男生说：“哇，这个跑车好漂亮！” 小女生说：“咦，这个姐姐在车里睡着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夏舞叶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抽出餐巾纸把眼泪擦干，启动了发动机。 当车拐个弯准备驶上出城的高速公路的时候，夏舞叶最后看了一眼尺县的县城，对着齐年的方向说：“齐年，请保重！齐年，我爱你！再见了！” 夏舞叶在流浪的日子里一直存着一些担忧。有一次在一个高速服务区她在洗手间里呕吐的时候，这种担忧达到了高潮——不会吧，一次命中？这也太狗血了。 夏舞叶开着车继续往尺县的反方向开的时候，脑子里萦绕的始终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真是命中了，要不要回去找他？ 两天后夏舞叶来例假了，两天来挥之不去的所有担忧一扫而空。 然而，夏舞叶却并没有迎来原本以为会有的释然与高兴，而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失落——她与她爱的人之间的联系，从此永远地切断了。 向往自由的夏舞叶，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开着跑车奔驰在不知道目的的道路上。这样的无牵无挂，不正是自己以前向望的吗？可是，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自由吗？她很迷茫。 314 在商言商 这一天齐年接到了总部的韩总给他打的电话。 韩总说尺县公司的赵德军给他打过电话，说和齐年谈过，齐年对接手他的公司有顾虑，所以特意打电话来问齐年有什么顾虑。 齐年说：“我没什么顾虑啊！” 韩总说：“你来总部考察培训中心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谈得很好了吗。没有顾虑怎么不行动呢？” “之所以不行动，我是在等机会。” “等机会？”韩总不理解。 “韩总您想啊，赵总是怎么到目前这个地步的？首先是他自己的问题，这个就不说了，另外就是受到了捷音快递和尺县快递同盟的攻击。现在竞争对手攻击得虽然猛，但是招还没有使完。我还在等他们出招。” “那你觉得他们会做些什么样的举动呢？” 齐年踱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分拣中心，说：“他们做什么举动，出什么招，我可不知道。但是很快他们的攻击，就会越来越猛烈，手段也会越来越多变。现在静观其变，不是就可以了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吗？当竞争对手把他们的招全使完，我们就可以知道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应对了。” 韩总听了之后想了想说：“你说的这些我也赞同。不过齐年你老实跟我说一句，你现在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一些想法？比如说，你想等赵德军在招架不住的时候，在转让的价格方面更加宽松一些。” 齐年笑着说：“真是什么都逃不过韩总的法眼啊。所谓在商言商嘛，赵老板现在对自己的公司估值确实有点儿高。不蛮您说，我手头也没什么钱，所以想说服其它的网点老板大家一起出资来受让赵总的股份。他这样的估值我是没法接手他的公司的。而且，赵老板似乎对于目前的形势还没看清楚啊。他还以为自己现在和当年一样，是尺县快递界的执牛耳者。情况已经不一样了。我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现在是在给他点儿时间让他再考虑考虑。” “齐年，今天听你说的这些话，和我之前对你的认识完全不一样。” “哪方面不一样？” “现在更觉得你像一个商人。” 齐年想了想，回答说：“是不是商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任何交易一定要公平。我不会去无情地掠夺别人的财富，也不会把自己的财富拱手交给别人。您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我筹集到一大笔钱交给赵老板，他会拿去怎么用？这些钱与其被他消耗掉，不如放在我的手上让它产生更大的价值。钱都是一样的，但用法不同效用不一样。您说是吧？” 韩总说：“这些道理我先不去评判它的对错。我只告诉你，尺县公司的市场占有率，我对你是寄予了期望的。什么时候接手尺县公司你自己来定。你在总部的时候我也对你说过，这件事情也算是对你的进行的第一项考核，什么时候做这道题目，你自己来看。” 齐年说：“我知道了，放心吧韩总。我心里有数。” 和韩总通完电话，齐年正要出门，刚出了办公楼就看到一辆高高大大的jeep车开进了厂区。齐年觉得奇怪，我们这里难道是菜市场吗？怎么这些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齐年走到厂区门口一看，这人还真是想来就可以来想走就可以走。来人是楚艺青。 “小楚，你今天怎么来了？”齐年问。 “我来看看你啊。不欢迎吗？”楚艺青从车上跳下来，笑着问。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齐年鼓着掌。 表达过热烈欢迎之后，齐年说：“你随便参观啊。我出去办事去了。” “咦，我怎么一来你就要走？” “我本来就要走，刚好你来了。” 楚艺青笑笑：“我就是来看你的，你不在我还参观什么？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齐年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 “就你那个面包车？整天开来开去的，也不换一辆。” 齐年说：“谁说没换？这不，已经鸟枪换炮了。你看。”齐年手一指。 楚艺青看到办公楼前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她看了看对齐年说：“哎，好歹你也是个大老板了。换个好点儿的车啊。” “什么大老板啊？我就是一个网点的负责人而已。钱都没赚到几毛，换什么好车啊。” 楚艺青笑笑，不接齐年的话，坚持说：“你要去哪里？还是坐我的车吧。” “我去孙老板那边谈事。” “那我轻车熟路啊。上车吧。”说着，楚艺青先跳上了自己的车。齐年无奈，只好绕到副驾也跳了上去。 把安全带系好，齐年四顾了一圈说：“你这辆车好高，比我那个面包车还高。你这车我怎么没见过。” “哦。”楚艺青应了一声，启动车往厂区外开，“这是jeep牧马人。” “哦。这就是传说中的越野神车啊。” “你知道嘛。” “知道是知道，就是没见过。你开这车越野过吗？” “越野过吗？我经常去越野。”楚艺青回答。 jeep牧马人驶过分拣点门口的那几个沟的时候完全没有减速，非常轻松地就跃过去了。 齐年想，到底是越野车。要是之前去顾晓婷的家的时候开这种车，就不会在山里折腾那么久了。 齐年看了看辆车粗犷的内饰风格，和楚艺青还挺搭的。反正楚艺青自他第一回见就是开着货车到处跑的样子。 “齐年，有没有兴趣看音乐会啊？”楚艺青一边开车一边问。 “什么音乐会？” “什么都行啊。看你喜欢什么？” 齐年说：“兴趣呢有倒是有，就是没时间。” “时间不都是抽出来的吗？我不是也没时间嘛，都是抽出时间来做快递。” “你是抽出时间来做快递啊？那你的主业是什么？” “主业？我没有主业，我还在上学。” “原来你还是个学生啊？”齐年笑道。 “学生怎么了？你不是去年也才刚毕业？” “不是不是。我看你做事情这么干练，以为你都工作好几年了。” “说我工作好几年了也没错。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做快递了。” “做兼职贴补家用？” 楚艺青笑笑，点了点头：“嗯。” 话聊完了，楚艺青还没有忘音乐会的话题：“你要是喜欢音乐会，哪天我们一起去看吧。” “嗯嗯。”齐年点点头。再拒绝就太刻意了。 315 you jump, i jump 楚艺青开着她的jeep牧马人带着七年到了孙老板的网点。果然孙老板认识这个楚艺青，而且一副和她挺熟的样子。 齐年趁楚艺青上厕所的时候悄悄问孙老板：“怎么？对她有意思？” “嗯？你这是个什么逻辑？” 齐年说：“我可从来没见你这么热情过？连见到何娜你也没这么热情啊。” “我对她热情是因为我跟她熟啊。她上高中那会儿我就认识她了。” “啊？” “你该不会不知道她是谁吧？” 齐年摇摇头。 “就是楚老板的女儿啊。” “哦。”齐年这才明白。楚老板是尺县一个快递网点的老板，之前在县公司开会见过好几面。这楚老板也是个老快递人了，所以难怪楚艺青跟何娜关系那么亲密。 楚艺青回来之后，齐年就不再八卦了，只跟孙老板谈正事儿。 他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来意跟孙老板说了。 “孙哥，上次谢谢你来投资我们的这个培训中心，今天过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谈一谈县公司转手的的事情。你知道县公司的赵老板赵总想转让他的公司的事情对吧？” “当然啊。当时还是我告诉你的呢。” “前几天老赵来找我，想让我接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孙老板说：“这个事情我还能有什么看法？他要你接手你就接手呗。” 齐年说：“我倒是想接手啊。可是接手这家公司得好几百万呢。今天我来找你的目的呢，就是想来看看你能不能出点资，就像我们来建培训中心一样。”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一起投资县公司？”孙老板向齐年确认。 “是啊。” “这可有难度。你知道赵老板这个人对这个东西看的还是很重的。”孙老板伸出三只手指捻了捻，齐年知道他说的是钱的意思。 其实孙老板的看法和齐年的看法是一致的。目前，赵老板对于他自己公司的估值显然是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期。 齐年继续游说：“钱的事情不用担心啊。投资县公司不是和投资培训中心一样吗？” “那可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齐年问。 “培训中心是你齐年的项目。而且你那个同学不是也演示过了吗？这个项目未来的前景都很好。不投资才是傻子。老赵那家公司啊，问题大了去了。” “什么问题？”齐年也希望在接手之前把一些风险了解清楚。 孙老板给齐年和楚艺青倒上茶说：“首先，县公司那帮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大部分和老赵沾亲带故。你说老赵把公司盘出去，那帮人怎么办？” “这好办。” “好办？我只能呵呵了。” “你就呵呵吧。还有别的呢？”齐年接着问 “县公司的管理方式和你那个网点的管理方式完全不一样。还是老一套的做法。这个就够你受的。” “他的公司管理得不好，那是好事啊。咱们要是去给他管理好了，接下来不就可以享受管理优化的红利了吗？” “我可不可以再呵呵两声？”孙老板问。 “可以可以。”齐年点点头，“这是你的地盘，你随便呵呵。” “最关键的是，这个老赵要价也太狠了吧。” “你怎么知道他要价狠？他跟你谈过？”齐年奇怪。他一直以为赵老板出让的对象只有他一个人。 “他倒是没有跟我谈过。他跟我谈也是白谈，我不会接手他的公司的，何况我还没有接手的钱。” “我也没有。”齐年很快表示。 “你老弟可不一样。培训中心融资那事儿，才几天功夫，你融了1千万。简直是震撼了整个尺县快递界啊。” “什么震撼哪？你也太能吹了。” “的确是很震撼！”半天没说话的楚艺青突然开口对孙老板的观点表示支持。 “你看你看，我说不是？”孙老板指着楚艺青说，“他那个要价，我还是得再次呵呵两声。” “转让的价格，我可以去和他谈哪。谈不拢，大不了咱不收他的公司呗。谁还能把我们绑架了不成？” “这倒是。” “那你干不干？咱们合伙。”齐年继续怂恿。 孙老板想了半天，回答齐年说：“也不是不能干。首先他那个价格得合情合理，其次这家公司得老弟你说了算才行。别人去管，我第一个不答应。还有，我的钱也不够啊。” “钱不够再想办法。只要你愿意合伙，咱们就去找资金嘛。不是还有好些网点老板手头有钱吗？干嘛不问问。” “你去问吧，我对他们不看好。” “哪方面不看好？” “哪方面都不看好。尤其是迅电快递在尺县被捷音快递和快递同盟压得抬不起头来。赵老板准备找人背锅的时候，谁还会这个时候来接盘啊。” 齐年说：“咦？就是这个时候接盘，才可以谈个好价钱啊。还非要等到他的公司价格坚挺的时候再谈吗？” “你去找他们谈谈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真的和培训中心不一样。” “那我还非得试试。” 孙老板说：“我刚才讲的只是县公司自己的问题，外部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指捷音快递？” “最啊。还有你以前成立的那个快递同盟。不过，我倒是相信老弟的能力。梁朝雄不就是你干趴的嘛。总之，如果我跟你一起合伙，前提条件就是你在这家公司里面占大头，至少经营管理权你说了算。现在对我们这些网点来说，县公司如果经营的不好，我们也难以出头。只要你能领头把县公司经营好，我当然求之不得。” 齐年安慰孙老板说：“这个你放心。梁朝雄去年以捷音快递县公司的力量来打压我都没能成功呢。这一次我如果把迅电快递县公司吃下来，那我们实力也就差不多了。要对付他，我有的是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别忘了可不止一个捷音快递，还有快递同盟呢。” “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看好戏吧。再确认一遍，你确定要入伙对吧？” “youjump，ijump（如果你跳下去，我也跳下去）！” “哟！几天不见还会说英语了啊。” “都是被你嫂子逼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嫂子？这几天不见，嫂子都出来了。是谁啊？” “保密！嘿嘿。” 316 拉其他网点老板入伙 和孙老板聊完了之后，齐年又请楚艺青送他去拜访其他的网点老板。跟那几个网点老板聊的内容和跟孙老板聊的内容大同小异。但是和孙老板不同的是，那几个老板的投资意愿并不强，对这个项目并不看好。 当然，他们对齐年的经营能力还是认可的，但是迅电快递在尺县市场上受到快递同盟的打压，完全没有重振旗鼓的期望。尽管他们也是一条绳上串的蚂蚱，但是不愿意深陷其中。 无论齐年怎么说服，他们就是不答应。当然他们的话说得很灵活，说要等齐年和孙老板先接手了县公司的之后再看。这个意思很明白，他们不愿意承担这个项目投资失败的风险，但是如果项目投资成功的话，他们倒是可以让众人拾柴火焰高。 和这几个老板谈完了之后，齐年也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想法。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就连孙老板也更多是友情赞助，其实他也不是完全看好当下的县公司的。 楚艺青给齐年当了一天的司机，齐年对她非常感谢。于是找了个不错的餐厅请她吃饭。楚艺青当然是很高兴的。 点好单之后，楚艺青问齐年：“这个县公司，你觉得接手过来好经营吗？” 齐年说：“不管这个县公司好不好经营，事已至此我是赶鸭子上架了。” 楚艺青说：“我不太了解县公司转手是基于什么样的背景，赵总经营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突然要转手不干了呢？” 齐年解释说：“去年‘双11’的时候我们迅电快递和捷音快递发生了一场大战。你听说过吧？” 楚艺青点点头说：“嗯，我当时不知道，后来了解了一下。梁朝雄当时本来是想攻击你，顺便给赵总为难的。结果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一个县公司竟然被你这个快递网点打败了。” “谁打败谁这个问题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那件事就是整个事情的导火索。本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我们有尺县最大的快递公司，还有快递同盟。可是赵总他……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结果遭遇了快递同盟的信任危机。快递同盟被梁朝雄夺去了。从此，赵老板就一蹶不振。” “嗯。快递同盟的事我也听说了，说是赵总以权谋私。” 齐年点点头，给楚艺青夹了些菜，说：“所以呀，赵老板的县公司把市场丢了，把快递同盟也丢了。你说还能怎么办？” 楚艺青说：“你跟孙老板和这几个老板谈的时候我看你好像信心满满嘛。” “那当然要信心满满。我现在是在找合伙人来投资，我如果自己都没有信心。你觉得这事儿好吗？” 楚艺青想了想，摇摇头说：“我看不是这样。这个投资也不是一笔小的投资，你不光要把自己的时间精力都投入进去，还有包括你的身家性命全部都投入进去。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你会干这件事吗？估计有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会干吧？” 齐年笑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分析问题还分析的这么对路子。” “我小什么小啊，年纪已经一大把了，这种事情就算不了解，通过逻辑推理也推得出来吧。谁也不会跟自己的钱过不去。对吧？” 齐年身体往后一靠，说：“你说得很快。我做这个事情当然是有把握的。这一次投资可不是投资一个快递代收点、一个快递网点这么简单。我自己没有钱，还要举债来进行。既然我做好了决定要投，肯定是有把握的。” “我就知道。”楚艺青。 齐年和楚艺青吃完饭之后没再让她开车送，而是自己打了个车回去了。本来他要宿舍的，公司里临时还有事情要安排，所以就去了灞上分拣点。 楚艺青今天全程跟着齐年和几个老板谈话。楚艺青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表达出她自己的意愿。但是等到她回到家之后，她的意愿就表达出来了。 楚艺青对自己的父亲楚老板说：“齐年现在正在和其他几个网点老板谈接手县公司的事情。老爸，我觉得这个事情你也可以参与进来。” 楚老板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说：“这个事情我就不掺和了。掺和它干嘛呢？县公司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算齐年有多大的能耐，他能把这家公司经营好吗？” 楚艺青坐到她父亲身边说：“刚才在孙老板那边，我听孙哥说，当时就是齐年把捷音快递的梁朝雄打下去的。” “没错。” “一个快递网点的老板可以打败县公司的老板，说明这个齐年值得投资啊。” “你在说什么呢。投资是投资公司，不是投资人。” “老爸，你这说得就不对了。公司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才是最值得投资的啊。” 楚老板笑笑，转过脸来对他女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投资齐年对不对？” “嗯。”楚艺青点点头。 “何娜把你和齐年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我和齐年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不重要。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齐年了？” “我……”楚艺青说了个“我”字，就看到她母亲带着关注的神情走了过来。 “到底是不是啊？” “我……有那么一点点。”楚艺青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那是个什么人啊？”楚母也到沙发上挤着女儿坐着。 “是一个快递网点的老板。”楚老板向楚母解释。 “是哪个？我见过吗？” “你没见过。是个新来的。” “新来的啊？”楚母又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大年纪。” “二十出头。” “二十出头就当网点老板了？那说明还不错嘛。刚才你们说投资公司、投资人什么的。这个人这么年轻当网点老板，值得投资。” 楚艺青被父母夹在中间，他们互相就自己的事情对着话，好像根本就没有自己什么事儿。听到母亲最后一句，楚艺青笑着抱着母亲的胳膊说：“就是就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一码归一码。我以前也跟你说过了，我就是干快递的，我可不想让我女儿干快递，我更不想让我们一家子干快递。” 楚母说：“什么一家子干快递？我就没有干快递啊。” “你不算！”说着楚老板起身走了。 317 有什么不敢干的 就在齐年为了接手县公司的资金而四处奔波的时候，在田宏的办公室里，齐年当初的手下彪子正跟田宏对饮。 在尺县这个装修豪华的办公室里，满茶几的各种烧烤和小吃再加上一箱啤酒，显得一片狼籍。 这是田宏在招待他的一帮兄弟。这里面还赫然出现了彪子以前的老板豹子头。 田宏哈哈笑着对豹子头说：“你不知道你这位兄弟这几个月在阿年那里做得有多辛苦啊。阿年还真以为他是去给他打工的，一个月就给他那么点儿钱，让他拼死拼活地干。” 豹子头对彪子说：“兄弟受罪了。” 彪子笑道：“我这算是受什么罪罗？跟着阿宏哥、豹哥干，我才干得起劲罗。” 说完，彪子拿起啤酒瓶分别敬了一下田宏和豹子头，然后对田宏说：“现在正是对付阿年的大好机会啊。他那个网点尽管做的还可以。如果有捷音快递和快递同盟再搞他几下，那个网点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再说了，阿年还在忙一大堆别的事情。做什么海鲜电商啊、做培训中心啊、做便利店啊。像这种三心二意的人，怎么可能做成大事？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整他一下。” 田宏手里握着啤酒瓶子仰面往沙发上一靠，想了一想说：“彪子，我觉得你说得对。这个时候是要把阿年好好搞一下。那个赵德军已经成不了气候了。我听说阿年正想接手赵德军那个县公司。他有没有那个水平来做县公司，我们不管。我们直接搞他的网点。把网点搞垮了，估计他就知难而退了吧。快递网点都搞不好，还接手什么县公司啊。” 彪子说“就是。而且咱们不光对付这个网点，干脆连便利店和分拣点也一并端了。反正分拣点和便利店也是你妹妹双双在经营。这样兄妹俩的业务并一并，不是更好？” 田宏拿手一指彪子：“你正好说到我心坎上了。双双整天跟着阿年打杂。我真不知道阿年有什么好。双双跟着他，把大好的青春都浪费了。快递，我肯定是要把阿年干倒的。分拣点我自己收过来，至于便利店嘛，让双双留着玩好了。我觉得你的想法真不错。” 田宏和彪子碰了一个啤酒瓶子继续说：“我也没指望双双经营便利店能赚多少钱，做多大一个事业。不过，双双现在不是网红嘛。现在的人比较喜欢职业女性。让双双经营便利店，把她包装成一个创业公司的总经理，她就会更受欢迎了。是不是啊？年轻的美女企业家，说不定还能拿到不少资源。这个牌倒是可以打一打。” 彪子笑着说：“阿宏哥真是经营高手。再说了，只要把阿年干到地上爬不起来，那思娅也不会再把心思放在阿年身上了。” 田宏笑了笑，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田宏问彪子：“彪子，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思娅？” 彪子点点头说老实说：“咱们寸岛上的男人，哪个不喜欢思娅？可是咱们寸岛上的男人，哪个又能跟你阿宏哥比？我们这些人喜欢又有什么用？咱们就算喜欢也是痴心妄想啊。我们就是那个什么癞蛤蟆。” 田宏笑了笑，拿起啤酒瓶向彪子举了举：“说什么癞蛤蟆也太不好听了。不管怎么说，我那我就不好意思了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思娅嫁给阿年，她就是阿年的老婆。思娅嫁给了阿宏哥，她就是咱嫂子。完全不一样。” “哈哈哈。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这个时候的豹子头只是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自己一个人喝着啤酒光笑不说话。 豹子头对陶思娅虽然说也有兴趣，但是他的心思大部分在田双双的身上。现在在聊关于陶思娅的话题，他没参与。他想聊关于田双双的话题，可是又没法聊。 等彪子走了之后，豹子头对田宏说：“以后经营便利店的公司，干脆我也入点儿股吧。” 田宏说：“那是自然的。到时候快递公司、便利店都是兄弟们的业务。你们想入股都欢迎。” 等到豹子头也走了之后，田宏翘起二郎腿把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说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动双双的脑筋，有没有脑子？” 就在尺县的一个豪华办公室里的一群人大吃大喝快乐地聊天的时候，尺县郊区的灞上分拣点里，齐年正和管理人员严肃地开会。 “这一次我要收购赵老板的县公司的事情，你们也很清楚啊。” 陶进、陶思娅、田双双三人点点头。 “和培训中心不一样，这一次可真是玩大了呢。虽然不像建培训中心那么大的投资，但是思娅姐也知道，我们这个培训中心其实是稳赚不赔的。暂时也没有人来跟我们竞争。就算是有人竞争了，这块蛋糕还大得很。各家都能吃饱。” 陶思娅点点头说：“所以很多人对培训中心感兴趣呀。但是县公司就未必了。” “是的。县公司的问题在于蛋糕就那么大，而且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多了。你吃不掉我，我就吃掉你。所以别看只是几百万的投资，但是一旦要做那就是生死存亡的。毫无退路。” 陶进挥舞着他的胖胳膊说：“阿年哥，你不用说了。没有退路怕啥？你要干，那肯定是没问题的。我还嫌快递网点太小了呢。光干快递网点，猴年马月公司才能ipo上市啊。别等到我都70岁了，我姐都75岁了再上市就没意思了。” “你不把我的年龄说那么精准你会死啊？”陶思娅白了陶进一眼。 齐年笑着说：“能不能ipo上市我可说不上来。但是就像阿进说的那样，光做个快递网点的确是没什么意思。而且咱们不是还要带着咱们寸岛的乡亲们一起致富嘛。一个快递网点能招多少人，解决多少人的就业啊？” 田双双说：“而且还有扶贫呢。我和阿年哥现在每个人只能对接5个贫困户。把你们两个的也加上，总共也就是20个人。远远不够。” “所以，咱们要玩就要玩票大的。怎么样？咱们接着往下干不？” “你这个会就不应该开！”陶思娅率先表态。 “嗯？怎么了呢？” “只要投资款解决了。有什么不敢干的？” 318 傍上了大金主 陶思娅担心的投资款的问题，其实齐年早就解决掉了。其实也并不是解决掉了，只是他已经确定能够傍上一个大金主。 这个大金主并不是南方那家公司的副总裁吴瀚江，而是另有其人。 吴瀚江在齐年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培训中心的投资款问题之后，亲自给齐年打过一次电话。吴翰江对齐年的表现非常满意，在电话里表扬了他。 齐年谦虚地说：“吴总，这可不是我的能力强哦。是因为贵公司的符佳帮我做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方案。符佳您认识吗？她是我同学。” 吴瀚江说：“有印象，就是那个我去你们学校面试的时候站在你旁边那个女学生对吧？” “嗯。”齐年点点头，心想：果然女孩子漂亮容易引起人的关注，吴总也不例外。 吴瀚江又问：“你这个女同学是不是去了金融公司？” “是的。她刚刚结束轮岗，是金融公司的一个投资经理。” 吴瀚江笑着说：“不错不错。你们俩一个是企业家，一个是金融家，两人配合做些事情倒是黄金搭挡。” 正是这句话提醒了齐年。对啊，符佳这么优秀而勤奋的人才，怎么能只让她做一个融资方案呢？应该牢牢地抓住她，把她拉进来为我的项目做融资啊。她在金融圈混，那还不是大把的资金。 现成的一位大金主，不傍她傍谁去啊。 和吴瀚江通完电话，齐年就给符佳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想法跟符佳说了。 符佳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我刚进金融公司，老大让我们自己选投资领域。我这几天正在梳理我要跟的行业呢。” “太好了。” “前段时间帮你做方案的时候，我也顺便了解了一下你们快递公司未来的发展。我觉得快递公司虽然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已经步入了成熟期，但是因为电商的发展速度非常快，也带动了快递行业高速发展。而且，快递公司都在进行转型，所以从我们投资公司的角度而言，你们还是属于朝阳产业的。” “是的。朝阳，朝阳，绝对朝阳。” “哈哈哈。所以我就把快递物流行业纳入了我们的投资领域。这件事我已经跟我们老大也说过了，他也同意。” “你的意思是说，你自己有资金可以投我们这样的公司对吧？” “不是我自己的资金，是我们公司的资金。只不过有一笔投资资金可以交给我来管理，就是钱不多而已。毕竟我只是刚刚从实习转正的可怜而卑微的小投资经理。” “不不，你不可怜也不卑微。对我而言，您就是令人尊敬的投资人，是天使投资人。这实在是太好了。能否请问下符天使能投多少钱呢？” 符佳说：“你这个问题才奇怪呢。你是不是弄反了？应该是我这个投资人问你的项目值多少钱？” 齐年笑着说：“其实我这个项目规模不大，还没有那个培训中心的规模大呢，也就几百万吧。” “几百万那当然没问题了。你是打算让我怎么个投法啊？我跟你说我是绝对不会控股的。控股就变成我来玩你这个游戏了。我顶多就是跟投。” 齐年苦着脸说：“跟投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啊。你不控股，那就说明你的股权是在50%以下，那我还得去弄另外50%的钱。” 符佳在电话那头说：“你不是很擅长融资的嘛。你可以让你那帮老乡接着投你这个新项目啊。” “我那些老乡？光投培训中心都把底裤都投进去了。哪里还有别的钱？” “那那些快递老板呢。他们不是挺有钱的嘛。上次做路演还哭着喊着要投资。你还没答应呢。” “一码归一码。培训中心是个百分之百赚钱的好项目。现在我们这个快递公司啊，他们并不不太看好。” 符佳说：“连你们圈里的人都不看好，我这个投资人能看好吗？你知道投资人是做什么事情的吗？” “什么事？” “只做锦上添花，不做雪中送炭。的事，如果连你们行业内 的人都觉得你这个项目不好的话，那你认为我投资你的项目是图什么呢？” “别人不看好，这对投资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齐年说。 “好事？” “对啊。大家都不看好，就说明这个项目的估值容易被低估。项目的持有法容易开个较低的转让价。大家都不看好，就说明项目未来的预期会比较好。一旦经营状况好转，公司的估值就有可能成倍增长。利空出尽就是利好嘛。” “好像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再说了。”齐年继续说，“别人不看好不代表说我不看好，别人运营不好不代表说我运营不好。你知道我要做这个项目，可是真的把自己身家性命全部都要投进去。所以这个项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符佳哈哈大笑，说：“齐年，我被你说服了。这样，你好好准备一份商业计划书，然后给我审核，好不好？” 齐年说：“没问题，我尽快抓紧时间做。” 只用了几天的功夫，齐年就把商业计划书做好了。原始数据是他找赵老板要来的。因为他要接手赵老板的县公司，县公司的相应的情况赵老板当然是全然告知。 文档是田双双做的。田双双在齐年和陶进的培训下，做一些规范化的文档非常专业。而且田双双在认真、细致方面不是齐年和陶进可以比拟的。 商业计划书发给符佳之后，符佳只评价了一句：“做得好漂亮。”然后让齐年等消息。 齐年也不知道是商业计划书做得漂亮，还是里面的数据做得好漂亮。就那样心怀忐忑地等了几天，等来了符佳要陪着她们板块的vp一起来考察的消息。 “能不能拿到这笔投资，就看齐大总裁的表演了。” “好的。敬请符大投资家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齐年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分配给陶思娅、陶进和田双双，自己全力来准备迎接符佳和那位vp组织的毕业答辩。 319 展望未来 符佳很快就安排了到尺县来考察项目的日程。考察的人不止她一位，还有她的那位顶头上司，现在在金融公司就任vp（副总裁）的职位。 金融公司的职位听起来都很吓人，其实所谓的vp副总裁就是指比经理高半级的高级经理。一家金融公司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vp，上面还有几个甚至十几个p（总裁）。 所以混金融圈的人常常打趣：“你现在混成个屁（p）没有？” 不过，对于齐年而言，连符佳这位投资经理都是个大金主，何况那位vp高级投资经理了。 齐年郑重其事地把黄鱼嘴网点所有的管理人员召集起来，在尺县商场一个颇有档次的餐厅请符佳和vp吃饭。 其实从符佳这位顶头上司，对符佳这个投资菜鸟的第一个投资项目是心存质疑的。因为对于他们金融公司而言，最想投资的项目就是那种有上市预期的。找准一个pre-ipo的阶段进去，投个一年两年，就能有2倍到20倍的回报。何乐而不为？ 而投资于这样一个县级快递公司？还能有什么预期，还能有什么想象空间？县级快递公司能ipo上市吗？能上才怪了。 vp之所以陪符佳到尺县来，一是给自己的下属一个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想了解一下快递物流行业的现状，顺便挖掘一下与快递行业相关且更有概念可炒的电商、新零售、物流科技等项目机会。 尽管陶进、陶思娅和田双双也参与了宴请，但是对话几乎是齐年与vp之间展开的，符佳偶尔串串场，调节一下气氛。 齐年把他们想并购的标的迅电快递尺县公司的基本情况向vp作了介绍，也讲了一家经营了十多年的公司为何会落到如此地带。同时齐年也向vp说明了自己的确是有带着企业上市的打算，但不是这家快递公司。快递公司只是其它产业的纽带。如此一来，几个具有协同效应的产业协同起来，形成一个产业集团，这样就具备上市的预期了。 vp对快递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对于打造产业集团，具备上市预期的言辞兴趣甚浓。 于是齐年和vp就如何打造产业集团、如何ipo上市充分交换了意见。 齐年继续向vp说明自己的打算。说想把快递上下游产业链都打通，这个产业链包括上游的电商、下游的冷链，还有与新零售有协同效应的便利店，以及辅助产业发展的培训。 vp笑着问齐年：“齐总，你讲的这些项目都很有意思。但是从我们做金融的人来看，像你这样做这么多业务的话，主业非常不清晰，定位非常不明确。什么都想做的结果是什么？就是什么也做不好。” 齐年说：“你这个问题很好。在目前的情况下，不管是电商还是培训还是其他的产业，基本上已经算是一个成熟的产业。现在我们不都是讲跨界吗？你如果没有一个跨界的思路，你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突破传统的商业模式。传统行业能有15%到20%的增长速度就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拿我们快递行业来讲，很多规模很小的快递公司只不过在一到两个点上形成突破，就很快在资本市场上得到了认同，并且收获了价值。对吧？” vp点点头说：“这个倒是认同。” 齐年接着说：“我们不是为了跨界而做跨界，我们是在做快递这么一件简单工作的时候挖掘出来了消费者那些与快递相关的需求。然后我们把那些与需求相关的产业和快递结合起来的。用时下比较流行的词来说，就是‘提供一站式服务’。这就是跨界的根本原因。” “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你的意思了。” 符佳串过场之后，齐年决定趁热打铁，继续说下去：“我们现在还在做产品的研发和科技创新。当然，我们体量小，不可能做到总部那种程度，也并不是像总部那样完全围绕快递进行。我们这种科技创新，是希望能拓展到新的业态里面去。打个比方来讲，快递公司不是喜欢干一件事情叫‘可视可控’吗？一个商品从接单到最后派单，所有的过程所有的信息都可以让消费者了解。那么我们做海鲜电商的时候，我能不能把这个可视可控的手段也应用过来？把视频呀、媒体呀、人工智能的手段全部都运用过来，做成一种体验式的消费。打个比方来讲，你不是要买我们的海鲜吗？我们的海鲜是怎么样捕捞的？怎么样运输的？怎么样到达你这个地方的？你都可以全程看得到。同时，你也可以参与到我们的海鲜捕捞工作里面去。当然这个捕捞不是说，像我们真正的渔民这样那么辛苦，我们可以给你一些更具有体验性的、更具有娱乐性的活动邀请你来参与。你们自己想吃什么你们自己去捞。” 齐年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把vp和所有人都听愣了。 陶进、陶思娅、田双双三个人更是目瞪口呆：他的这个想法，我们怎么听都没有听说过？ 陶进更是在心里给齐年点了无数个赞：阿年哥太特么能吹了。老哥实在是太稳健了。脸上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 陶思娅也很惊讶，但是脸上是一副毫无表情的神情。 田双双亦然惊讶，她看着齐年眼神中充满无限崇拜。 符佳极度惊讶：早就听人说这个同学优秀，没想到这么优秀。优秀到说话都可以不带喘气的。 vp也很惊讶：弟弟不口渴吗？说那么些。 齐年见大家都不言语了，意识到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多了。太想向投资人表达自己的野心和对未来的预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投资人真正感兴趣的。 于是举起杯对他的合伙人们说：“来，咱们公司管理人员敬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杯。” vp和符佳一饮而尽。vp接着给齐年满上了酒说：“符佳，我们也借花献佛，敬一敬我们的新客户。” “新客户？”符佳问。 “是的。新客户。当然，”vp笑笑说，“能不能真正成为新客户。明天要听听你们讲解完ppt之后再定。” 320 弱水三千不取不饮 “非常感谢您的认可。”齐年敬了vp和符佳一杯说，“具体的商务模式和财务预测，我都做到了ppt里。明天还得请两位给我们提提建议。” “好说，好说。”vp一饮而尽。 vp和齐年聊天的过程中，目光始终在陶思娅和田双双的脸上打转。 陶思娅自然明白这个vp心里在想什么。她不动声色的，继续保持着自己的仪态。 田双双则是专注地听vp和齐年的对话，想从对话中了解自己所不具备的知识。至于说仪态，能当饭吃吗？ 一个风情万种，一个纯真质朴。vp也不得不暗叹，这个快递公司的小老板怎么找到这两个员工的？ 最后vp对田双双说：“田小姐，我我总觉得你看起来特别面熟。我们以前应该没有见过面的吧？” “见过的。”坐在vip旁边的符佳笑着对他的顶头上司说。 “是嘛。实在是不好意思，没印象了。” “你要是没有见过，那才是奇怪了。她的视频你难道没有见过？那个穿着快递工服的最美快递员？” 符佳这么一提醒，vp连声“哦哦哦”地记起来了，“原来就是她啊。” vp这么“哦哦哦”，弄得田双双倒是莫明其妙。我有这么出名吗？ 符佳对田双双解释说：“你没有想到吧？因为我们最近在看物流方面的项目，所以来之前在网上做了些功课，有个同事搜到了你的视频，觉得很好看，就给大家转发了。” 这回轮到田双双“哦哦哦”了。 符佳继续向vp介绍说：“田双双是仞市比较出名的一位网红。自带流量。” vp继续“哦哦哦”完了之后又说：“不对，不对。” “嗯？”符佳问，“什么不对。” “我第一次看到田小姐的视频不是小张分享的。是我一个客户转发给我的。就是那个做视频网站那个？你记得吗？他还来我们公司演示过的。你前期不是参与过他们项目的融资吗？” 符佳点点头说：“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转发田双双的视频给你？而且那么巧是田双双的？” “巧是巧得很。他们正要接了个快递公司的客户，他们在办年会，需要视频素材。所以他们就拿田双双这个视频作范本。呃……其实呢，田小姐别见怪啊，其实是作反面教材。这个不是田小姐的问题，而是制作视频的那个人没有把视频做好。这个视频是请哪家公司做的？”vp问田双双。 田双双还没有说话呢，陶进清了一下嗓子。大家以为他要说话，但是他挠了挠头，继续看他的手机。 田双双笑着拿手指了一下陶进。 齐年解释说：“我们可没钱请公司做视频，那些视频是我们自己做的。有一些视频就是原片，是网上的网友做的。” vp看到田双双指陶进，就知道肯定是出自这个胖子之手。如果这是个人制作的视频，质量不高倒也情有可原。 vp转而又对陶思娅说：“陶小姐不知道对拍广告感不感兴趣啊？” “拍广告？平面广告吗？” “呃……具体是什么广告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有一个客户是广告公司的，他知道我经常在外面跑，见的人比较多。让我帮他物色一些面相不错的女孩子。主要是拍美妆啊、母婴、服装之类的广告。他的电商客户比较多。” 陶思娅笑着说：“我以前倒是拍过广告。” “啊！”陶思娅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连她的堂弟陶进都不知道他姐还拍过广告：“姐，你怎么就去拍广告呢？” “这就奇怪了，我凭什么不能去拍广告呢？” “不是不是。”陶进解释，“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啊？” “哎呀，就是给我们公司的产品在行业杂志上做宣传的那种。要多土有多土，还要让你知道干吗？” vp对陶思娅说：“陶小姐方便的话可以把以前拍的广告发给我看看。我转给那位朋友。你刚才说的平面广告就是杂志那种对吧？他们视频广告也做的。我陶小姐形象气质都很好，很符合他们的要求。要么我们加个微信吧。” 齐年干脆建议加个群。于是就建了个群，把大家都拉了进去。 尺县晚上娱乐活动有限，而娱乐活动丰富的仞市还有点儿距离。于是在晚餐之后卡拉ok和泡吧之间二选一。vp选了个泡吧，他说来之前做过功课，尺县是为数不多的地下音乐人打卡胜地，所以想领略一下。 齐年于是带vp和符佳去了夏舞叶以前打工的那家酒吧。整个尺县也就是那家酒吧格调高一点儿。 齐年是好久没有去过那家酒吧了。这一次去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宾主落座后vp和陶思娅、田双双聊天，陶进自己打游戏，符佳早就把齐年拉到了一边问：“这个酒吧，是不是夏舞叶以前打工的那个？” 齐年含着科罗娜啤酒瓶，点了点头。 符佳微微一笑：“还想她不？” 齐年老实地说：“想是想，不过人家已经不搭理我了。我算是把她的心给伤透了。” 符佳继续笑：“你伤的可不止她一位。” 齐年睁大了眼睛问：“还有谁？” 符佳叹了一口气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呆萌。唉，也就是因为你呆萌，所以人家才不会生你的气。难道我不是人？” “哦。”齐年笑道，“咱们不是好朋友嘛。” “男女之间，哪有那么容易当好朋友的？算了，我也想通了。好朋友就好朋友吧。” “符佳，你该不会也在生我的气吧？” “没有没有。生气倒不至于。你又没把我怎么样。失望倒是有点儿。我这么说，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齐年说：“要是以前呢，你这么说我的确是有些得意。不过有了夏舞叶这事儿之后，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压力山大。” “为什么压力大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啊。” “对啊。所以压力大啊。”齐年觉得符佳说的正是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取了、饮了，弱水三千就不复存在了。弱水三千之所以还在，不是因为你不取不饮。” “你讲的也太高深了。不过，你的意思我懂了。你这是变相地催婚嘛。比我妈还狠。” 符佳大笑。 321 有美女，大家都要享用 第二天，齐年把两位投资人接到了他的灞上分拣点。在会议室里，齐年就着ppt给两位客人讲了一个多小时。主要讲了这个项目的未来预期。 vp听了齐年的讲解，对齐年的兴趣甚至比对项目的兴趣还高。问了许多关于齐年的个人问题，这反倒让齐年觉得很奇怪：我有这么帅吗？这男人对我这么感兴趣。 最后齐年终于从符佳口里得知，原来是早上她和vp在酒店大堂等齐年过去接他们的时候，对vp讲了公司副总裁吴瀚江对齐年的认可。符佳对vp说：“本来我不想讲这件事的。不过既然我们是全方位地了解创始人，我想这个情况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他的优势在于执行力强。这不是我的点评，是吴总对他的点评。他的劣势是从业经验。不过，从业经验的不足究竟是不是劣势也很难说，因为他不会受到行业既有规则的影响。” vp听完了符佳的介绍，笑着说：“说了半天，就是只有优势，没有劣势呗。” 符佳笑而不语。 现在见vp一个劲儿地问齐年的个人情况，符佳知道自己早上说的话起效果了。 齐年招待两位投资人吃过午饭之后，他和陶思娅陪着两个人坐中午1点的船去寸岛。齐年也想趁此机会，让陶思娅把之前的投资项目培训中心给vp作下介绍。陶思娅自然会意，让她介绍来的那位校长提前做好准备。 就在这个从尺县开往寸岛的船上，这位vp就把船长女儿介绍给广告公司的事情敲定了。陶思娅的照片和视频发给广告公司。广告公司的老板对陶思娅的形象特别满意，试镜都不用，就要签约。 vp问陶思娅期望的薪资。陶思娅笑笑说：“薪资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按照行业的规则来吧。” 最后就以行业的普通新人的标准给陶思娅定了薪资。陶思娅本来就不是全职做这个事情，无非是觉得比较有意思。而且还能借此机会让更多人欣赏自己的容貌，何乐而不为。薪资不薪资的，她全然不在意。 确实，薪资对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意义。有的人把薪资当作养家糊口的必要物资，有的人只是拿它当作标明身份的参考依据。不管是哪种情状，都是多个十万八万的无所谓，少一分钱可不行。 vp雷厉风行地把事情办好了。只等上了岛找个打印社把协议打出来，让陶思娅签好字寄出去，他就完成任务了。 齐年笑着对vp说：“本来邀请你们两位过来是给我们项目做投资的，结果没想到投资还没做呢，我倒给你们贡献了一个美女。” 符佳笑着说：“有美女，大家都要享用嘛？” vp一听这话，深表赞同，转过头来问符佳：“哎，符佳，我觉得你的相貌气质也挺好的，身材也不错，而且看起来这么的知性，可以去拍一拍适合知性美女的那种广告嘛。要不要也去试试？” 符佳笑着连连摆手：“我就不去了。广告行业不是陶姐姐那种绝色大美女，很难出头的。” vp笑着说：“那怕什么？拍着玩一玩嘛。再说了，以后我们出去谈项目的时候，跟人家说这个广告上的大美女就是我同事，谈生意比较好谈一点。” 符佳顽皮地一笑：“虽然明明可以靠颜值，我还是继续靠实力吧。” 在县城里风姿绰妁的陶思娅，到了岛上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倒是有些像去风景区游玩的游客一般。还戴着一顶帽子、戴着墨镜。虽然衣服宽松，但也难掩身材的曼妙。把个见惯无数妖娆女子的vp看着眼睛都粘住挪不开。 陶思娅贴心地从家里给符佳带了一双平底鞋。可没想到这鞋比符佳的脚大了一号。最后还是去中央广场的那个超市，给符佳买了一双。符佳是第二次去那个超市，轻车熟路的样子，让陶思娅顿时心里有股酸意。 记得符佳第一次到寸岛来的时候，还是住在齐年的家里。齐年的家里，这个符佳住过，田双双也住过，唯独自己没有住过。她想住也没有机会。首先她是本地人，不可能去别人家留宿。其次，她也不会做饭，不像田双双可以做饭给齐年的阿婆吃。她要住齐年家，还得麻烦齐年的阿婆照顾她。 符佳身上穿的是搭配了短裙的职业装，脚下却是一双千层底儿的布鞋。这幅装束要多奇怪有多奇怪。看得齐年和那位vp哈哈大笑。 不过陶思娅倒是没有笑。她说：“这样穿也未免不是一种时尚。” 符佳倒是淡然的很：“我们做金融的到哪儿去都要入乡随俗。穿一身职业装是对人的尊敬，但是如果碰到了走路不方便的地方还穿着高跟鞋的话，那未免也太傻了一点儿。” 齐年非常欣赏符佳面对这种尴尬的淡定。他对符佳的家庭背景一无所知。他从来没问过，符佳也从来没有提过。这和夏舞叶不一样。夏舞叶也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是什么身份的女孩，但是从她开的那100多万的跑车、随随便便就买下的最高档的住宅和对金钱完全免疫的言行举止，就看得出身家不简单。但符佳身上完全没有。只能从她的气质揣摩家庭条件不会太差。 这种气定神闲，是需要多年的耳濡目染才能养得成的。 和在尺县用轿车接送不同的是，在岛上齐年接送的交通工具就是那辆以前送快递的电动三轮车。虽然坐在上面的突突突不是很舒适，但是好在岛就这么大，上车不到十分钟就可以横贯整座岛。 到了培训中心，陶思娅和校长把培训中心的情况向两位投资人作了说明。vp知道这个培训中心项目的融资方案是符佳做的，但是他没有想到齐年拿着这个方案竟然三下五除二就募到了一千万资金。 这令这位vp十分感慨。尽管符佳给他描述过她的这位同学的过人之处，但是直观地感受到齐年这个人和他的项目，vp对这次项目投资更有倾向性了。一个小小的快递网点老板，能把一个县级公司的竞争对手挑下马，这怎么能让vp不感兴趣？ 当然，不管是齐年还是符佳都看得出来，其实vp更感兴趣的是一直站在齐年身边，和齐年个头有得一比的陶思雅。 这使得符佳不得不暗示他的顶头上司说，不管是陶思娅也好，还是那个网红田双双也好，都是因为齐年才做快递这个傻大黑粗的工作的。vp这才稍稍收了心。 对陶思娅而言，vp看她的眼神她完全不介意。这样的眼神太多了，这样的人也太多了，她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要自己不给他们可乘之机，这些人这些眼神也拿她没办法。她也知道很多男人看她的眼神是猥亵的，也知道很多男人的眼睛是具有透视功能的。但是一旦他们有任何轻浮之举，陶思娅可不是吃素的。 陶思娅可是在风口浪尖中历练出来的狠角色。她早就知道尽管自己不去招惹人，但是她的相貌也会招引无数的人围过来。这些人里，有充满好意的男人，也有充满恶意的女人。不过，陶思娅都不怕。在外面混迹了这些年，陶思娅早就学会了一套保护自己的手腕。 陶思娅和很多与她有同样迷人的相貌和身材的女孩最大的不同在于，她对金钱有渴望，但渴望并不是很强烈，也不迷恋。没有也行，但有了更好。所以，她既不羡慕本岛首富人家的田双双，也不羡慕号称江城首富人家的夏舞叶。 换句话来说，陶思娅不一定非要去巴黎、去米兰、去纽约，能在国内的时尚之都走一走，近距离接触一下她熟悉的那些名牌，满足一下她那小小的虚荣，就已经足够了。 这也就是陶思娅为什么能够回到自己家乡的岛上，能够在这里跟着齐年干快递干了这么几个月的原因。 322 企业估值 符佳和vp在尺县一共呆了三天。他们不仅看了齐年团队的快递业务，还在寸岛上看了培训中心和海鲜市场，在县里看了便利店和电商。除此之外，齐年还向两位潜在投资人谈了自己想在寸岛上做特色旅游的想法。 通常符佳她们考察项目一般都是半天到一天左右。这次vp既给了符佳面子，也给了齐年面子，一共呆了三天，把齐年所涉及的业务详细地了解了个遍，终于回去了。 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vp对符佳说：“我现在终于知道吴总为什么对这个人那么感兴趣了。”“为什么呢？”“他的头脑非常清晰、目标非常明确、执行力非常强、分析判断能力也特别准。”符佳听到vp的评价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对所有的创业青年都是这么评价的？”“你别说，还真不是。所有的创业的青年必须要具备这些品质，但是这个齐年把其中的一个品质发挥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哪一个？” “执行力。而且这种执行力不是那种脑子发热了想干就干的执行力。举个例子来说，齐年不是想干旅游吗？他现在还没有开始做，可是你看他谈旅游的业务就像是干过几年似的。他说的并不是什么都对，但是他却会在执行过程中去纠偏。就好像骑自行车一样。他绝对不是上车姿式最帅的，也不是骑得最快的，但是他是骑得最稳的。因为他在不停地纠偏，让自行车的两个轮子始终沿着既定的路线往前滚。” “嗯。”符佳点点头。 “所以我觉得齐年只要看准了一点，坚定地做下去，就一定会成功。这是这个人的长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团队。我大体了解了一下，这个团队里面除了齐年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以外，也就是那个陶思娅读了个大专，而且还是在职的。另外两个人都是高中毕业，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学历。但是你有没有发觉这几个人在齐年的带领下，他们的执行力也非常强。而且他们会在齐年的培养下，发挥出自己的专长，去主攻自己擅长的那一方面。” “是的。他们分工也很明确。” “对。那个小胖子就不说了，他就是主要是管运营对吧？那个陶思娅主要是做市场营销和公关。田双双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又管人力资源、行政、财务，还经营着电商、便利店，又是一个网红，其实也是在做市场营销。尽管他们这些人做的很多的事情在我们看来并不是那么专业，但是这些人能够把这些事情在他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到极致。这我觉得对这个团队是放心的。一旦给他们配备了相应的专业人员，那么他们目前的成就并不限于这个小县城。” “那么你的结论呢？” vp笑道：“现在谈结论还尚早。我的建议是，如果我们对他们的评价是正面的，如果我们要投资他们的项目，那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委派一个专业的财务人员。一方面让他们的财务管理更加专业化，另一方面我们也更容易把控公司的经营管理。”符佳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让这个项目用财务来监管起来。管理学上把这个叫财务管控。”vp笑着说：“是的，我们自己可能不一定有时间来监管这个项目，但是我们可以找人来监管。这个人就是财务总监。另外，我听你的意思，你是准备把你管理的资金一半都投到这个项目里面去？” 符佳说：“我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我对这个项目非常看好，所以我要押上我一半的身家。” 齐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当初一定要去南方这家大公司历练的同学竟然下定了决心会在他这个县城里呆一段时间。 齐年在电话里问符佳：“为什么呢？”付佳说：“我得看好我的钱。还要看好我的人。” “人？”齐年对这句话不是很理解。付佳笑着说：“你会知道的。” 和县公司赵老板的谈判是符佳亲自参与的。符佳此刻的身份不仅是投资人，也是大股东。 齐年作为赵老板的同事和下属，不得不照顾赵老板的友情，可是符佳却一点儿友情也不照顾。坚决且无情的制止了赵老板做的一切努力。 面对赵老板开的价格，符佳表现得咄咄逼人：“赵总，您目前的开价是650万。要不我把依据您公司的成长性和预期收入做的一个估值模型给您看看。” 符佳打开一个excel说：“您看您未来的现金流和未来的收入增长情况，在这张表里面都有所显示。然后我们把这个现金流折回现在的话，可以得出来在通常的情况下您这个公司的估值的预期是350万左右。这边还有个二叉树来模拟好和坏两种场景。好的情况下，估值在400万，如果是说目前的市场占有率进一步下降的话，也就是坏的情况，可能也就是在250万到300万之间。” 赵老板说：“你这个算法我不同意。” 符佳问：“为什么呢？” 赵老板说：“你想想啊，我不管怎么样来说也是我们尺县最大的快递公司，当然现在不是了啊。我们在尺县经营了这么多年，连迅电快递的一个经营的好的网点都可以卖到100万。所有的网点加起来至少也值六七百万。你说我一个县公司卖650万，还算高吗？” 符佳说：“赵总，网点值多少钱和县公司值多少钱是没有产系的。尽管这些网点都是您的下属单位，但是他们都是独立法人。他们的经营业绩也不会并到您的财务报表里来。就算不看您这家公司的收益和现金流，我们和同类公司来参考一下。我手里有这么一个数据，田宏入股捷音快递的时候出资200万，占60％股权。也就是说捷音快递的投后估值是330万，投前才多少？捷音可是和迅电规模差不多的公司啊。如果按照规模对比，迅电快递的估值不会超过200万。您觉得我说的对吗？300万估值已经算是很高了。” 符佳的这套组合拳实在是精彩。齐年根本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符佳竟然这么能打。 哦，想起来了，符佳不是还练过空手道嘛。她确实是很能打的啊。一想到符佳其实是个练家子，齐年不禁汗颜。 在投资方与项目方之间的交锋中，齐年始终是处于一个旁观的状态。虽然说他是这个事情的直接关联者，但是毕竟在资本市场上谁手里拥有的资源，谁手里拥有了资金，谁就有话语权。赵老板手里拥有的是项目资源，符佳手里拥有的是资金，这两个人对齐年而言都是不可替代也没有办法去撼动的人物。 从目前对阵的形式来看，赵老板是明显处于劣势。 不过，齐年也觉得符佳的开价确实也太狠了一点。当年捷音快递找到田宏投资时，是捷音快递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所以梁朝雄才给田宏开了个超低价，也算是田宏借着赵老板对梁朝雄的无情打压的机会捡了个漏。但是迅电快递的赵老板可不是走投无路，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被人家抢了心灰意冷而萌生退意。 尽管赵老板也摆数据讲道理，但是在符佳一记组合拳之下，会打太极拳的赵老板根本招架不住。 齐年从符佳的脸上看到了这个女生的另一面。在他印象中这个符佳永远都是知书达理温柔体贴。虽然有时候也喜欢和齐年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总体而言还是一个偏温柔的形象。然而今天在这个谈判桌上，符佳简直化身为花木兰，只知道勇往直前不达目的不罢休。 齐年现在终于意识到在金融公司工作，太温柔了肯定是不行的，还必须得具有狼性、具有战斗精神、具有充满血性的战斗意志。 323 仰仗资本家的鼻息 在符佳的高压之下，迅电快递尺县公司的总经理赵德军终于屈服了。因为符佳做出来的所有的估值都是无可挑剔的，不论是用净资产估值、还是用现金流折现估值、还是行业同类公司对比，赵老板的公司的估值都不会超过350万元，更是离他的心理预期相差十分大。 赵老板看到符佳给出的数字，就像老了一圈一样。打拼了将近10年的这家公司在巅峰阶段至少能卖1千多万，什么房子、车子都是不在话下。而现在人家给出的价格却只有以前的1/3左右。 但是无论赵老板怎么想他也必须要接受，因为随着竞争态势的发展，如果他还犹豫下去的话再过两个月说不定公司的估值连300万都没有。 谈判进行得异常艰苦，但是结果总算是谈出来了。转让的细节问题，因为符佳和齐年之前就已经做了非常完善的方案，基本上都已经定好了。 这其中就包括资金如何分期注入，赵老板的股权在这家公司是否还要保留，保留多少，董事会人员的设计，职业经理人的激励计划，人员的安排等等，十分详尽。 在符佳帮齐年去准备转让的相关的协议和法律文本的过程中，齐年还带着符佳和田双双去见了孙老板。把他和赵老板谈得内容告诉了孙老板。 孙老板把符佳草拟出来的文本摘要看了一下，伸出大拇指对齐年和符佳说：“果然是名牌大学的学霸！” “学霸就算了。谈完了之后看到老赵的样子，都有些不太忍心。你看当年那么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物，现在就为了这么一点点钱和股权跟我们斤斤计较，完全没有当年的气势。” “此一时彼一时。”孙老板说，“英雄末路嘛，哪还管什么当年的气势。你也不用不忍心，在商言商。” 齐年说：“确实如此，感情是感情，商业是商业。商业是不能感情用事的。但我们也要尊重赵老板的要求，他愿意在公司里面留下20%的股权，保留一个董事会的席位。但是他说他只是来开开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决策，也不想再参与公司的具体经营管理。” “嗯嗯。这样最好！” 齐年说：“我带着符佳来找你呢，就是想问一下你，打算投多少钱占多少股？总之这家公司价值是350万，按照投入算股权，除此之外还要额外拿出10%给管理人员持股。“ 孙老板说：“你的意思我懂，就是分红的时候会比我们出资对应的份额少一点儿，分一部分给没有出资的管理人员。对吧？” “上道儿！”齐年伸出大拇指。 “上次符美女来，把我算是震到了。我还特地找了不少资料恶补金融常识呢。” “不是一般地上道儿！”齐年把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也伸出来。 “我如果想占10%的股权，就要出35万对吧？” “对头！” “那就35万。” 齐年把孙老板的份额确定好，又汇总了其他的几个网点老板的投资意愿。那几个老板比较谨慎，三个老板加起来占了8%。 符佳已经跟齐年说过她是不控股的，只跟投。所以符佳的资金只会占到50%以下，这样一来还有12%的缺口。 齐年正为此事而犯愁的时候，许久未见的楚艺青却来找齐年了，说自己也要投资。 “你要投资？” “确切地说，是我爸要投资。” “你爸？”齐年颇有些惊讶，“他不是不感兴趣嘛。” “可是我感兴趣呀。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把他说服了。” “原来如此。那你准备投多少？”齐年问。 “你准备要多少？”楚艺青反问。 齐年听了笑道：“这个楚老板可以呀。那投50%怎么样？” “50%，你开玩笑吧。他投50%这家公司不就成他的了？我觉得不超过20%可以考虑下。投20%要多少钱？” “70万。” “那30%呢？” “105万。” “哦，那超了点儿。“楚艺青说，“那投100万呢？” “你等一下，我找个计算器。” “哈哈哈，算了别找了，105万就105万吧。” 齐年带着这个大股东来见符佳。符佳一见这个目前为止最大的股东竟然是个学生妹，很是惊讶。问要投多少，齐年说：“105万。” “那就是30%多罗。齐年你可以呀。一天之内就把资金都融到了。” “不是我可以。”齐年指着楚艺青说，“是她们可以。我一穷光蛋，都仰仗这些地主、资本家的鼻息。” 符佳笑笑说：“现在股权分配是这样，赵老板20%、孙老板10%、楚老板30%、其它网点老板8%，一共是68%，那我请问学霸同学，你准备投多少？” 齐年说：“我可是口袋空空啊。这样搞下去的话，我就只能当职业经理人啊。” 符佳笑了笑说：“你想当职业经理人可没那么容易。可不能便宜了你。我有一个方案，说给你听听，看你愿不愿意。我给你提供一些贷款怎么样？” “贷款？” “就是用来投资的贷款啊。” “那当然好。愿意愿意，太愿意了！” “你先别高兴。我这个贷款分两部分，一部分是信用贷款，一部分是抵押贷款。具体的偿还得由你自己的收入来偿还。当然你也知道在金融行业里有mbo（管理人收购）这么一说，我这个和mbo不一样，就是纯粹的个人贷款。不知道你还愿意吗？” “ido。我愿意。” “那行。”符佳笑道，“那你想贷多少？” “你先告诉我贷款的利率是多少？”齐年不急于回答。 “上道儿！”符佳学着齐年的口吻说，“利率分两种。一种是项目成功的情况下，利率按6%来计算。一种是项目不成功的情况下，利率按10%来计算。当然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项目成功的情况下，我们希望这部分贷款对应的金额可以转成相应的股权。你看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齐年马上说。 “为什么？” “因为你如果把钱借给公司，那么债转股当然没问题。可是你是把钱借给我个人，由我个人还偿还的。我凭什么在项目失败了由我还承担利息，在项目成功了把手里的股权拱手相让？这不是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风险，却完全不享受一点儿收益吗？我傻呀我！” “上道儿！答题正确！好了，不逗你了。贷款还是给你个人的，没有债转股这个条件。这下总行了吧。” “让我想想啊，别又被你带沟里去了。” “我有那么阴险吗？” 324 并购整合(1) “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这家公司必须始终控制在你的手上。这个能办到吧？” “办到是能办到，就是这个办不到。”齐年三只手指搓了搓。 “这不是钱的事儿，而是股权设计的事儿。”符佳满有把握的说，“我们以前也操作过同股不同权的案例。到现在运行半年了效果还不错。同股不同权你知道吧？” 齐年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现在很多互联网公司就这样的操作的。创始团队虽然拥有的股份不多，分红也不多，但是在公司拥有绝对的发言权。” “对。” “那具体怎么操作法呢？” “首先董事会的席位必须由你来控制，你当董事长。你是创始投资人，其它人包括我们基金都是财务投资人。所有的财务投资人拥有的股票数每股有一个投票权，创始投资人拥有的股票每股可以有五到十个投票权。这样就可以保证创始团队在公司的主导地位。“ ”我明白了。全部都用协议规定吗？“ ”那当然。形成在纸面上的才有法律效力。“ 股权的框架谈好之后，又对所有投资人的股权进行了梳理。虽然楚艺青希望占有30%的股权，但是最终被符佳否决掉了，她建议楚艺青的股权降到20%，而使齐年成为最大的股东。最终设计的股权架构是： 齐年：22% 符佳的基金：20% 赵德军：20% 楚艺青：20% 孙老板：10% 其他三个网点老板：8% 齐年对应的22%股权的出资，由符佳的基金提供个人贷款解决。 齐年的投票权乘以5倍，即是110份额，其它人的合计是78份额。从而保证齐年的股份占绝大多数。 但符佳对此依然不满意，把乘数提到了8倍，即齐年是176份额，其它人的合计78份额。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确保将来再次融资的时候，齐年的控制权不至于稀释得太多。 其他的投资人确定这样的设计不影响自己出资对应的收益之后，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既然如此，齐年和符佳合作很快就把融资的事情完成了，然后做了新架构的工商变更。 法律流程走完之后，齐年召集所有的投资人召开了第一届股东大会和董事会。 齐年在会上把未来的经营计划向股东们作了说明，同时也把公司的组织架构改组方案也作了陈述。 赵老板当然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因为毕竟他也说过他在董事会里面占一个席位，只是列席一下而已。他也不想行使什么权利，其他人本就是齐年的同盟，当此更不会有意见。 对县公司的人事任免也比较简单。齐年自己担任总经理，陶进担任副总经理主要管运营，田双双作为财务部的副职熟悉工作，陶思娅也作为市场营销、人事和客服部的副职熟悉工作。另外特聘赵老板、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黄浩作为顾问。 赵老板以前的原班人马暂时不动。 开过股东大会之后，符佳的同事vp回去了，符佳留了下来。除了要协助齐年准备文本之外，她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做并购整合。 对于一个并购案而言，虽然前期的尽职调查和谈判非常重要，但是最多的精力其实是放在交易完成之后的整合的。 并购项目之所以失败率高，80%以上的原因就在于整合出了问题。 齐年把符佳送回酒店之后，符佳问齐年：“你把陶进任命为副总经理这我能理解，可是另两位合伙人为什么要任命为部门的副职呢？趁着并购，一次性把组织架构调整完岂不是更好？” 齐年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我想还是一步一步地来更好。赵老板的这家公司有点儿乱，人事关系盘根错杂。我必须要花点儿时间把公司的情况摸清楚。之所以直接把陶进任命为副总经理，是因为为运营是公司经营的根本，需要有一个人长抓不懈。作为总经理，我可能在这段时间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管运营。所以要让陶进直接切入进去。运营这一部分虽然是最难管的部分，但是因为相对比较透明，不容易出问题。” “了解了。” “之所以让田双双担任财务部的副职，是因为田双双并不是专业出身。你们之前不是也提到要派一个专业的财务人员来吗？一方面田双双需要学习，另一方面田双双也需要摸底。田双双其实是要做并购后的另一次详尽的尽职调查。” “那陶思娅呢？” “陶思娅和田双双的情况也一样，但是稍有不同。她虽然专业是市场营销，但是最近的主要任务其实还是人事。这家公司人事关系复杂，不是我、陶进、双双能够应对的。思娅姐在外面呆的时间比较久，为人处事方面比我们强。此外，有黄浩来帮助她，她肯定能拿出一个组织架构的优化方案的。” 符佳笑着说：“你果然是吴总器重的那个学霸。其实我之前还想提醒你这个组织架构的变更不要那么快来做，想不到你倒是想的这么周全。” 齐年也笑着，对符佳说：“你是我的老同学，我就跟你交个底儿吧。其实这家公司不是我最终的目标。”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齐年说：“我在接手赵老板这家公司之前和我们公司的运营副总裁谈过了。那位韩总是吴总的前同事。他鼓励我去接手这一家公司，他认为这是对我的一个考验。” “原来如此。” “所以我这次是这样想的。这家新公司目前的主要任务是融资，因为没有资金什么都是白搭。现在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后期我的目标呢，是把这个项目当作一个练手的机会。怎么来解决经营的问题？怎么样来解决组织架构的问题？怎么样来解决这些人的问题？对我而言这就是一个实验场，所以我要做的是并不是快刀斩乱麻地去尽快解决问题，而是希望做任何事的时候关注细节，并总结经验和教训。因为这些经验教训对我而言是非常宝贵，也许我以后再处理其他的项目的时候，都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就是小白鼠罗？” “是的。” “你太过份了！把我们的投资当小白鼠！” “不不，你理解错了。这应该可以说是我管得最精细的一个项目。每一分钱花到何处都是需要精打细算的，绝对要对投资人负责。” 符佳听了笑笑：“你别紧张。我不会因为你跟我讲这些就撤回我们的投资的。我是很看好你的。” 325 并购整合(2) 虽然说齐年只是任命了陶进这么一个关键角色，并没有正儿八经地动手进行组织架构和人事的调整，但是并购整合依然按照计划在进行。 首先梳理的就是业务和财务。因为对于齐年而言，县公司在业务方面有些什么样的弊端他是非常清楚的。 说白了，就是因为历史的原因，所以导致县公司给各个网点的政策是不同的。而且也由于历史的原因，县公司向市公司申请到的一些政策、或者说县公司以前享受到的市公司给他的不少的福利待遇，现在想调整成新的政策可能性已经不太大。 因为享受的红利都已经让尺县公司享受尽了。早先的红利享受完了之后，你还想享受新的红利吗？这让别的公司怎么办才好？ 所以齐年花大力气来整合的就是运营的问题。陶进因为一直在做运营，所以他对运营中间出现的问题非常了解。 齐年让陶进先拿出一个运营优化方案来讨论。 其次要解决的就是财务问题。以前在县公司就是赵老板一个人说了算。赵老板是县公司的总经理，赵老板的夫人分管这家公司的财务。财务正规还是不正规并不重要，其实最终看的就是赵老板的口袋里能够落下多少钱。 所谓的偷税漏税的问题不能说没有，但好在尺县所在的仞市毕竟是沿海城市，对工商方面监管的也比较严，所以空缺并不是很大。在之前的尽职调查过程中，齐年已经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了，所以他们对价中已经考虑了补税的这一部分。 财务负责人老郑显然并没有理解齐年关于补税这个事的深刻含义，他还专门找齐年谈过一次话。 “齐总，开公司可不就是为了赚钱嘛。赚钱可不就是为了把钱往自己的口袋里塞得更多一点嘛。你现在把这个财务整个的给他规范下来，实际上吃亏的是你自己。” 齐年笑着对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会计说：“国家关于税收是有法律的，国家关于快递也是有准则的，一个企业想要做大做强肯定不能去钻这种小空子。如果我们的企业永远无法暴露在阳光下面，那么我们怎么才能成长呢。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郑听了齐年的话不置可否，但是毕竟齐年是新东家，他也并没有去反对。 齐年接着又对这位老会计说：“我们想做的事情不光是把这个县公司经营好。县公司经营好只是一个起点，而不是终点。我们想做的事情是怎么样在营商的环境下，把企业尽量做到最好，并让我们的员工能够成为这家公司的主人。这家公司并不是我一个人赚到钱才算是成功，而是要让我们的员工都赚到钱。” 老会计习惯性地点点头。 “所以我们才要搞员工持股。等公司发展壮大的时候，大家的收入都会有提高，大家都能分到股份和分红。所以，我们从税收上抠的这么一点点小的收入，对我们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再说了，国家在合理避税方面已经给我们留下了很大的操作空间，所以我们要做的并不是去偷税漏税，我们要做的是去合理的避税。” 这一点说到了老会计的老本行上，他这次的点头不是因为习惯。 齐年接着说：“这个合理的避税包括很多层面。一方面，我们的业务模式可以进行调整，我们的用工的模式也可以进行调整，我们对于这个税收的确认等等都可以进行调整。这样调整下来对于税收方面的节约，并不亚于之前的偷税漏税。合理合法，您说不是更加好吗？” 老郑听到这里笑了笑：“我明白了。” 虽然说齐年把田双双安排到财务部去当副手，但是这个老郑也非常清楚这样的安排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田双双在赵老板做便利店的时候在县公司呆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便利店的预算、开支都是老郑和田双双一起做的。双方都熟悉得很。 老郑对田双双来部门完全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所以对田双双是言无不尽。而且，老郑还像是一个老师一样，一方面让田双双了解这家公司的情况，一方面教她一些财务知识。老郑还带了几本书给田双双，让她有空的时间看一看。 田双双把这几本书拿给齐年。齐年翻了翻说：“不错不错，这几本书呢确实非常好的教科书。双双，你要好好看一看。以后呢关于财务方面，咱们俩要做一个分工。我们都要好好研究公司的财务问题，但是你主要以会计为主，我主要以财务为主。这两者的关系和区别你懂吧？” 田双双点点头：“我以微观为主，你以宏观为主。” 齐年对田双双的回答非常满意。这个像自己的徒弟一样的漂亮小姑娘的确是在一年的时间里学习了不少的知识，看了不少的书。进步非常大。 后来老郑又给田双双带了一本关于税收筹划的书。齐年看了不禁笑了：这个老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还用这种聪明的方法向他传达了他的意思。 财务是一家公司的核心问题，尽管县公司问题很多，但是齐年认为自己还是能够把控的。让齐年认为有些头疼的是人事问题。 负责人事的冯经理是一个比较圆滑的角色，齐年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人事经理自从齐年去年担任县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以来对齐年始终抱着非常热情的态度。甚至于当齐年被从县公司和快递同盟踢出来之后，这个冯经理对齐年依然是热情有加。 齐年始终觉得这个人不太好对付，还特地问了几个网点老板对他的印象。孙老板就直通通的指出来说：“这个人就是一个笑面虎，阿年，你要当心一点。” “是吧。” “而且这个人虽然说是从外面聘过来的职业经理人，但是和赵老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什么联系？” “这就不知道了。只是有这样的传闻。不知真假。” 齐年把这个信息告诉了去人事部当副职的陶思娅。陶思娅满不自乎地说：“冯经理那种人我见的多了去了。没事，他要跟我绕，我就跟他绕呗。” 陶思娅和田双双一样，因为之前负责快递同盟的事情也在县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陶思娅走马上任之后，冯经理对陶思娅真是满满地巴结，就连吃午饭也要约着陶思娅一块儿去。 如果不是那个冯经理已经结了婚，陶思娅还真会误以为这个冯经理是她的另外一个追求者。 326 演唱会 尽管县公司的并购整合的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但是楚艺青约齐年去看的演唱会却没有省掉。 齐年见楚艺青风风火火地约了他之后一直没动静，还以为楚艺青把这事儿给忘了。突然有一天楚艺青走到齐年的办公室的时候，齐年对待楚艺青是一副对待大股东的态度。不过楚艺青对齐年说，她不是来视察公司的，而是和他商量演唱会的。 “你选好了？”齐年问。 楚艺青把她的手机拿给齐年看。既然是齐年陪楚艺青看演唱会，当然是看什么都行。所以齐年说了不少夸奖楚艺青有欣赏品位之类的溢美之辞。 “什么时候去？”齐年问。 “择日不如撞日？”楚艺青青笑着说。 “你的意思不会是今天吧？” 楚艺青点点头：“那你今天有空不？” “有是有。可是今天去买票，买得到吗？又不是电影票随时都能买。” “想买就肯定能买得到啦。你等一下啊。” 齐年等了一下，但是楚艺青还在手机上忙活着。齐年只好回自己的办公室用电脑继续办公。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这所谓的“等一下”才算等好。 “搞定！”楚艺青用欢快地语气对齐年说，“位置甲等，视野甲等。你看看，我们坐在这里。” 齐年伸头在楚艺青的手机上一看：岂止是位置甲等、视野甲等。根本就是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嘛。也就是说台上表演的人中气足一点儿，唾沫星子都可以喷到脸上那种。 齐年真是小看了这个楚艺青。当天晚上的演唱会的票，都能弄到第一排的位置。 “不是我弄的。”楚艺青看到齐年的眼神透露出怪异的神情说，“是何娜弄的。” 原来是她！何娜这个夜店女王的通天本领齐年是没有领教过。但是江湖上却有不少关于她的传说。 齐年看看手机，都到这个点儿了，什么也别说了。关电脑，走人。看演唱会归看演唱会，总得正儿八经地吃点儿东西吧。何况对方还是本公司的大股东。 尺县县城里那些餐厅这一年来齐年差不多也吃遍了，何况这楚艺青本来就是尺县人。既然是去仞市看演唱会，自然是去仞市吃饭罗。 齐年负责开车，楚艺青负责订完座之后找好路线给齐年导航。 尽管这楚艺青约齐年一起看演唱会当然不止是感谢齐年上一次帮忙，其实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齐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是顾左右而言它，尽量不接楚艺青的话茬儿。 楚艺青不确定齐年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又不能把话挑明。难道还真的霸王硬上般的色诱不成？ 开演唱会的体育馆人山人海。齐年在丈省大学所在的城市看过几次演唱会，倒是熟悉了这个架式。不过却并不知道原来仞市这种三线城市的演唱会也依然如此火爆。 在黄牛的营销攻势之下，齐年和楚艺青费力地往检票口挤。楚艺青逮到这个好机会，吊在齐年的膀子上可就不下来了。齐年只好挽着楚艺青的胳膊，免得挤丢了。 进了体育馆，人可就没那么拥挤了。齐年把楚艺青的胳膊放开，楚艺青却不放开了。齐年想抽走自己的手，可楚艺青却紧紧地拉住了。齐年无奈，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随着人流往里走。 正在前排找座位的齐年却碰到了一个这个时候不太想碰到的人——何娜。齐年看到何娜尴尬地笑，何娜看到齐年胳膊上吊着的楚艺青，意味深长的笑。 齐年和楚艺青坐下后，齐年清楚地听到何娜大声对楚艺青说：“勾搭上啦？” 楚艺青“哼”了一声，没理何娜。 齐年扭头对何娜说：“何总，这不是勾搭。是股东之间的密切合作。” 何娜点点头，笑着说：“嗯，密切好密切好！咱们可密切合作过不少回吧，怎么没有挽着胳膊？” 齐年针锋相对道：“我哪儿敢挽您的胳膊啊。回头不知道会被哪个仰慕您的英雄豪杰一板儿砖拍死。” 何娜继续笑，这倒是令他深为满意的一句赞扬。 演唱会倒也没什么可圈可点的。齐年对时下的这种学生妹喜欢的风格不是很感兴趣，何娜也不是为了演唱会而来的，只不过是来给举办方捧个场而已。 从体育馆出来，楚艺青又一次大方地挽了齐年的胳膊问：“阿年哥，你赶时间吗？” 这都几点了？除了赶时间睡觉，说赶时间那完全是睁眼说瞎话。齐年摇摇头。 楚艺青说：“那我们走走吧。这里风景还挺好的。” “是嘛。这里我倒不熟。” “那我来当导游好了。你看看那边那个高楼。那是……” 楚艺青真像个导游一样给齐年介绍市中心的风情，但是齐年却没有听进去。他在想，这个学生妹拿出老爹的一笔钱投到他的公司里，到底是看中了他的公司，还是看中了他的人？ 两人就这样往前走着，不过才走了几百米，齐年就走不动了。楚艺青奇怪地看着脚步趋缓以至于最后停下来的齐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齐年是在看一个大叔在麦当劳门口唱歌。 那个大叔腿有问题，坐在一个轮椅上。一面弹吉他一面唱。周围也没几个人，面前的碗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硬币和几张小额纸币。 “看什么？这个大叔每天都在这里唱歌，好几年了。也没什么人听。有时候路过我看他可怜，会往他碗里放些钱。” “走，过去看看。”齐年说。 “哦。”楚艺青打开手提包，掏出一张5元的纸币，走到大叔面前时，把纸币放进了碗里。 “谢谢！”大叔道了声谢，接着唱。齐年和楚艺青就站在旁边听，一直把那首歌听完。 “谢谢你们！”大叔再次向齐年和楚艺青表示感谢。 “不客气！”楚艺青回答之后，齐年问：“大叔，你的吉他可以借给我弹弹吗？” 大叔一愣，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小伙子。然后放心地把吉他摘下来递给齐年。 齐年把吉他弦重新调了调，然后把话筒对着吉他的音箱，开始弹起来。 327 又一场演唱会 这首曲子是很多人都熟悉的，那是eagles的《hotelcalifornia》中的著名的吉他片段。很多喜欢外国歌或是泡过酒吧的人都熟悉。吉他声方起不久，就吸引了路上散步的人围拢来。甚至连马路对面的人也闻声挤了过来。 齐年弹唱的功底显然比那位大叔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一曲终了，齐年把吉他箱打开摆在地上。这个意图就很明显了。不少人掏出钱来扔进了吉他箱里。 齐年扭头问大叔：“您带匹克了吗？” “匹克？”大叔的表情很茫然，似乎并没有听懂齐年在说什么。 看来大叔真的不知道吉他是怎么玩啊。 齐年打了几个手势解释，大叔依然不明白齐年在说什么。 齐年突发奇想，从吉他箱里找出一枚硬币来。这东西硬虽硬了点儿，也能凑和着用。 这一次齐年素性把音箱和话筒的音量开大了些，定定神，就开始了演奏。齐年别的不会，可炫技还是会的。这一次在街头当众演出和毕业前在学校当众演出可不一样。那一次只是单纯的炫技，这一次可是为了表演。而且除了表演，还需要有增值效应——请观众们往吉他箱里投钱。 不仅那匹克在上下翻飞，而且齐年还在左手不按弦、右手不拨弦的间隙还能在吉他音箱上敲出动感的节奏来。节奏十分动感，这也是齐年之所以演奏这支曲子的目的所在。已经开始有观众和着这节奏还开始扭动起腰肢来。 人越聚越多，群情也越来越嗨。每一曲结束，吉他箱里就能落下不少钱，如花瓣雨一般。不仅那大叔看呆了，连楚艺青也呆了。 就在最后一声转调之后，吉他声嘎然而止。 齐年把吉他摘下来还给大叔，把吉他箱合上放到大叔身边，然后拉着楚艺青挤出人群走了。 楚艺青一面走一面回头看。 齐年说：“不要回头！” 楚艺青问：“为什么？” “哥要的就是这个范儿！”齐年酷酷地说。 楚艺青不置可否地说：“范儿先生，你猜刚才挣了多少钱？” 齐年说：“一百多吧。” “我数了下，大概能有三百块。” “这么些？”齐年停了下来。 “喂喂，范儿先生，听说赚了三百块，你就没范儿了？” 齐年不好意思地一摸头：“哦对对，要有范儿。”说着继续酷酷地往前走。 “想不到你吉他弹得这么好。对了，你怎么不去街上弹吉他。也能赚不少钱呢。比做快递强多了。哈哈哈。” “我说我喜欢做快递，你相信吗？” 楚艺青笑着说：“我相信。我也喜欢做快递。” 齐年问：“我一直想问，你为啥要做快递呢？其实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啊。” 楚艺青说：“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喜欢呀。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这还需要理由？” 说到喜欢一个人，楚艺青才发现光顾着说话忘了挽胳膊了。现在再去挽齐年的胳膊似乎突兀了些，楚艺青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伸手，只是靠着齐年和他并排走。 齐年为了县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本来齐年对符佳作了承诺，并且拍着胸脯说“问题没有办法多”，可是当实际做起来才发现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一个问题解决了，又冒出来两个新问题；两个新问题解决了，又冒出来四个新问题。这些问题都是专门等着坑我的吗？ 要在市场占有率上有所突破，齐年认为需要在几个关键点上着眼。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运营，而且是服务质量。而提高服务质量就意味着快递员需要多付出。快递员怎样才能主动多付出呢？任何一家公碰到这样的问题都是用两个方法解决：钱和情。快递公司也一样。 首先就是按各个快递员负责的区域制订跟踪和回访机制。一方面监督快递员“微笑服务”的品质，另一方面也向消费者表达本快递公司的诚意。 消费者每天都和快递员打交道，只有当进行投诉时才会和网点联系。现在快递网点竟然还会主动做民意问卷调查，这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接着就是改善快递员的住宿条件，租了几个相对条件较好的房子给员工当宿舍。同时请了几个厨艺好的厨师，改善伙食。 但这些都是需要成本的。在县公司的财务明细整理清楚之前，齐年是拿着黄鱼嘴网点和培训中心赚的钱来弥补县公司后勤方面的亏损。 齐年依然在忙着县公司并购后的整合，符佳依然在帮齐年做整合方案，陶进、田双双、陶思娅依然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楚艺青却成了一个频频进出县公司却又无所事事的一个闲人。 楚艺青其实也并不闲，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是她宁可跑到县公司来当一个闲人。原因就只有一个，她可以离楚艺青近一些。 田双双没有意识到楚艺青频繁出现意味着什么，可陶思娅却是如临大敌。本来来了一个符佳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楚艺青。而且符佳迟早要回南方的，楚艺青可是本地人啊。一辈子都可以在齐年面前晃。 呀，呸，什么一辈子？陶思娅认为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事。先把这个名义上是股东、其实上是觊觎齐年的小姑娘赶走。 楚艺青这小姑娘和郁瑶那小姑娘可不一样。虽然郁瑶看起来离齐年更亲近一些，时不时地拉着齐年的手哥哥长哥哥短的喊，弄得陶思娅和田双双心里很不痛快。但她们也知道这个只对科技感兴趣的小姑娘只是性格使然。她还有几次当着顾晓婷地面儿拉着陶进的手喊“哥哥”呢。弄得顾晓婷哭笑不得。陶进每次被郁瑶拉过手之后，马上揽着顾晓婷的腰说“我媳妇如何如何”地表忠心表决心。 楚艺青虽然一心放在齐年身上，但是她最近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说麻烦小，是因为楚艺青觉得这件事儿确实有些微不足道。说麻烦大，是因为这件事儿和她父亲相关。她父亲已经把他的魔手伸向了她。 328 与富二代的相亲 楚艺青碰到的是她父亲安排的一个相亲的难题。和楚艺青相亲的那个人是个富二代，叫柳之冠，是一家it公司的总经理。 楚父告诉楚艺青的时候，楚艺青誓死不从：“爸，不带这么玩的。哪有拿正经事来威胁人的？” 这个所谓的威胁就是指向齐年的县公司的投资。楚艺青尽管摆事实讲道理，说这个投资与齐年无关，是一项不错的投资机会。楚父坚决不从，威胁说要从县公司撤资。父女两人为此争执了许久。 楚父对楚艺青说：“不是我威胁你，而是你自己在威胁你自己。我的态度很明确。我不想做快递了。所以你和齐年在一起，我就要撤资。当然你和齐年分开和小柳一起好好交往呢，我倒是可以赞助齐年一下，也算是对同行的帮助吧。” 楚艺青说：“您说得好听，这不就是把我给卖了？” “什么叫把你卖了？这话怎么这么难听？”楚父虽然怒，但是对女儿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总之，你去还是不去？” 楚艺青恨恨地把门使劲一摔，回自己房间去了。 到了晚饭时间楚艺青才出来，对她爸说：“时间，地址告诉我。” 楚父很高兴地把时间和地址告诉了楚艺青，而且还服务周到地帮楚艺青查好了地图和行车路线。并把自己的奔驰车钥匙给了楚艺青。 第二天，楚艺青就按楚爸告诉的路线去赴约了。不过，她没有开老爸的奔驰车，而是开了他们快递网点的一辆厢货。 楚艺青本来就对那个富二代无心，对于吃饭也是无意。很快就完成任务似地从餐厅出来了。 柳之冠约楚艺青一起散个步，楚艺青拒绝了。柳之冠只好把她送到停车场去拿车。当他看到楚艺青竟然是开的一辆厢货时，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楚艺青上了车说：“我家本来就是做快递的。这就是我家的车。” 柳之冠丝毫不介意说：“这车挺好的。我在国外的时候还开过那种不带货厢的呢，皮卡。开在路上高高大大的，可拉风了。可在国内不好上路。” 既然是赴约，楚艺青也不好穿得太难看，毕竟太不尊重人。但是没有谁规定不可以开辆破车吧。楚艺青其实是故意开这辆车出来气人、气她老爸的。她很想看看这个富二代的脸会变形成什么样子。 但是楚艺青却完全想错了。这个富二代完全没有如她意料中的表情，人家修养非常好，虽然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笑话没看成，自己反倒成了笑话。楚艺青觉得这事儿比吃饭那事儿还让人不自在。 楚艺青和柳之冠挥挥手，一轰油门就走了。 看着后视镜里对着自己挥手的富二代，楚艺青心想：这样的女人你会要么？哼！ 楚艺青的这个故事最终齐年还是知道了。不是楚艺青说的，而是楚艺青告诉顾晓婷，然后顾晓婷转述给陶进，陶进再转述给齐年的。 楚艺青告诉顾晓婷：“这是我爸的主意。他说他看阿年哥做快递做得太辛苦。每天起早贪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自己也是做快递的，实在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女婿还在这个行当做下去。” 顾晓婷听楚艺青大大咧咧地提到“女婿”两个字，不由得笑了。虽然她觉得齐年当这个小姑娘家的女婿完全是八字没一撇一事，但是她很喜欢这个心直口快的女孩。 顾晓婷说：“你爸的想法其实我也非常理解。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的终身幸福。” “不过，那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啊。幸福不幸福和钱没什么关系。当然我不是说那个富二代不好。他人也挺好的，有教养又是海归有学识。待人也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的。只是我和他没有什么可谈的。” 就在楚艺青和顾晓婷在聊所谓的“女婿”的话题的时候，有两个人从外地来到了尺县。这两个人都是齐年的同学，但是他们各自都不知道对方恰好也是同一天来尺县找齐年。 其中一个人是齐年大学的室友李绍炎。 李绍炎来找齐年不是来叙旧的，而是来加盟的。李绍炎毕业后去了海城市的一家it公司。虽然说那家公司只是个新的创业公司，但是给出的待遇还是不错的。然而这一年来李绍炎觉得呆在那里有一种混日子的感觉。 他并不是觉得工作是在混日子，毕竟他参与开发的那些程序或app还是很有些成就感的。但是他也看到有无数it工程师就在那样的岗位上日复一日地工作，就像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 而齐年虽然收入不一定有他那么高、那么稳定，但是齐年做的是一项可以称之为事业的事情。 李绍炎说要来跟着齐年干。齐年说：“兄弟，你来我这儿我当然欢迎。不过你可别头脑发热。你想想你是呆在什么地方？全国最顶尖的一线城市，我是呆在什么地方？一个二、三线城市下面的县城里。咱这里可不比你们海城那么高大上，要啥没啥的。” 李绍炎说：“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做些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而不是整天按部就班地当机器人。” “你也说得太过份了。当it工程师就是当机器人啊？” “是啊。” 齐年摇头笑：“你来吧。先来体验一下我这里的风采。我就怕你干不了几天就哭着逃回去了。我这儿可真不是风花雪月。快递员知道吗？就是每天送快递。风吹日晒的，连空调都没有。” “我知道。每天送快递也行。” 等到齐年见到了李绍炎，一问才知道李绍炎竟然把海城的工作都辞掉了。背着一个双肩包就到尺县来了。 “什么？你把工作给辞了？”齐年问。 “嗯。破釜沉舟！”李绍炎说。 “你就只带了这个双肩包？” “嗯。破釜沉舟！” “你小子行啊。有志气！晚上就跟我睡一张床吧。” “啊？两个男的睡一张床？” “怎么？还想给你安排个女的？” “不是。”李绍炎抹一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说，“你们宿舍连个单间儿都没有？” “我是有单间儿啊。这不是你来了吗？可不得两人挤一张床啊。” 329 夏舞叶归来 与李绍炎同一天来到尺县的，是夏舞叶。 李绍炎的到来符合齐年的预期，可是夏舞叶的到来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当一辆红色的路虎揽胜运动越野车停在迅电快递尺县公司的停车场的时候，齐年刚好带着李绍炎站在总经理办公室的窗边为他介绍这家县级快递公司的情况。 这辆陌生但是显然颇具女性色彩的豪华车映入眼帘的时候，齐年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了何娜。在齐年认识的人里，能到快递公司里来而且还能开得起豪华车的女性不多。于菡是一个，但是于菡毕竟是个公众人物，虽然她开得起豪华车但是也绝不会开着四处走去制造热点新闻。何娜是另一个，虽然何娜经常开着她那辆保时捷macan四处溜达，但谁也保不住她又换了个心情顺便换了辆车。 然而齐年却忘了还有另一个喜欢到快递公司里来，而且还喜欢开着保时捷四处溜达的女性。 “夏舞叶！”齐年不禁叫出声来，“真是夏舞叶！” 李绍炎正在听齐年介绍公司和工作的情况呢，听齐年莫明其妙地说了几个词。等他转身再看时，偌大个总经理办公室，瞬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咦？人呢？”李绍炎十分困惑。这个总经理办公室难道还有什么让总经理和小秘一起情投意合的密道、机关？李绍炎禁不住四处打量。 这个谈不上有多么豪华但也绝不简陋的总经理办公室当然没有什么机关密道。 等到李绍炎再次看到齐年的时候，却发现他出现在了一楼的广场上。 “夏舞叶，真的是你！” 夏舞叶一转身，正见齐年向她跑来。 夏舞叶微笑着以一个十分男性化的姿势站着，等着齐年。齐年冲上前来，并没有给他人生中唯一有过亲密接触的女孩以拥抱，而是双手握住了夏舞叶的手。 夏舞叶说：“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一直盼着你能回来呢。”齐年说。 “一直盼着？盼什么？和我结婚吗？” “呃……这个。”怎么又提到这件事上来了？ “哈哈哈。不说这个了。”夏舞叶知道再提这个话题又会让齐年为难，指一指四周说，“你这是鸟枪换炮了？” “什么鸟枪换炮啊。这叫赶鸭子上架。” “你是说你是鸭子？” “呃……这个。”还是夏舞叶的风格，说话不拘小节。 “哈哈哈。不说这个了。快弄点儿茶喝喝，渴死了。” “走，上楼去。” 这个场景无疑是被正在分拣中心的陶进看见了。一个快递员走到陶进身边，指着夏舞叶说：“她……她……” “她什么她？赶紧给我干活儿去！”陶进打断了快递员的话。心中不由得为他姐姐陶思娅和他同学田双双捏了把汗。本来是三国演义的，现在可就变成战国时代了。 陶思娅和田双双因为来了一个过路的妖精符佳，又冒出来一个本地的妖精楚艺青，情况已经很复杂了。没想到夏舞叶离开几个月后又杀回来了。看来情况更加复杂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陶进想的那么复杂。 夏舞叶这一次回来，不是来抢人的。 哦，这样说似乎也不对，她这一次回来就是来抢人的。不过，不是抢亲，而是想让齐年加入她的那个“疯狂的小猪佩奇”乐队。 “你要让我加入你的乐队？”齐年难以置信夏舞叶一见面就提的这个要求。 “是啊。”夏舞叶喝着茶，瞟了李绍炎一眼，似乎觉得这个她不认识的大学的校友在场有些多余。 李绍炎也觉得自己在场有点儿多余。他在学校的时候见过夏舞叶。这夏舞叶不是因为她那个“狂野的小猪佩奇”乐队而为人所知，而是因为她在大四的时候和齐年吵了一架而为人所知。 这对夏舞叶而言既是不幸也是幸运。不幸是因为尽管她努力地推销，可是她的乐队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幸运是因为她认识了齐年。 齐年的同学也是因为齐年和乐队吵架之后才知道夏舞叶的。自那时起齐年的同学才发现学校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性感尤物。夏舞叶蛰伏多年竟然在快要毕业的时候无意中成了男生宿舍的谈论对象。虽然没有几个人和她真正打过交道，也许就是距离产生美吧。夏舞叶在男生当中获得了绝对可以排进前十的高分成绩。 和夏舞叶比，经常和齐年在一起的符佳反倒因为和男生太熟，没有距离也就没有美。分值远不如夏舞叶。 李绍炎和其他同学一样，和夏舞叶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这夏舞叶怎么会来这里，更不知道夏舞叶到底和齐年又是什么关系。说亲密吧，两个人说话公事公办的又不像有多亲密。说不亲密吧，两个人说话直来直去的又不像有多生分。 两个人谈的内容完全不在李绍炎掌握的知识体系之内，什么乐队架构啦、什么乐曲风格啦、什么表演技巧啦扯了一大堆。而最后夏舞叶抛出来的竟然是让齐年跟她去流浪。 李绍炎虽然自己觉得多余得有点儿尴尬，但是那份挖掘八卦信息的心态让他不停地续杯，完全没有借故上厕所避开的意图。 “这对我来说有点儿难度哦。你看看我这个公司，刚刚接手，还没有完全理好。就算是理好了也没有太多时间玩音乐。”齐年说。 “也不一定非得去流浪。我说流浪那是一种心态。现在是网络时代，我们的表演完全可以在网上进行。只是平时要拿出些时间来练习而已。” “你那原班人马不是挺好的嘛。”齐年说，“可惜你一走，他们也离开尺县了。” “他们又回来了。”夏舞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玉串，在手里玩着。 “又回来了？” “嗯。他们跟别人干，不如跟我干。我给他们开工资，让他们玩自己爱好的音乐。何乐而不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让你加入我们的乐队。” “为什么是我呢？你们乐队又不缺人。” “是不缺人，但是缺灵魂。”夏舞叶认真地说。 “你不是你们乐队的灵魂吗？听说一大半的曲子都是你写的。” “那是以前。而且那些作品也都是没有灵魂的作品，只不过是音调的排列组合而已。我所谓的灵魂是那种与天地融合、浩然长存于宇宙的那种，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齐年不禁笑了起来。这个词有些玄乎了啊。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天人合一也是如此，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天人合一。 “那怎样达到你所谓的天人合一？这天人合一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啊。” “什么关系？” “我们可以男女双修！”夏舞叶抿了一口茶说。 “男——女——双——修？”齐年和李绍炎同时出声，他们嘴里的茶分别喷了对方一脸。 330 不打算挖墙角 尽管县公司的财务中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但是财务问题毕竟还是有头绪可以抓的，假以时日终究还是能把主要的风险点给它去除掉的。 最难的其实还是人的问题。齐年把这个问题和符佳、陶思娅谈过很多次。符佳非常赞同齐年的办法，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能不动尽量不动，能小尽量不要大动，以不影响公司的现阶段经营为主。以后再慢慢地换血。 陶思娅的想法则完全不同。她建议还不如直接把那些可疑的人全部都去掉，给县公司来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换血。 两方面的意见都有其可取之处。对于符佳这个投资人而言，最怕的就是所投的项目出现大的动荡，尤其是组织架构和人员异动，因为这就意味着这个项目出现风险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陶思娅的想法是她认为有很多人其实是烂到根子里去了。那些人还不是粥里的老鼠屎。即便是粥里落了屎，把屎挑掉之后眼不见为净地还是可以享受粥的美味的。那些人更像是霉菌。不及时清除掉就会把一锅粥全污染掉。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在县公司面临巨大变革的时候，很多人就在从中尽可能的捞取自己的利益，而根本就不会管公司未来的死活。 齐年在行为上更倾向于符佳，但在心理上却是倾向于陶思娅的做法。只不过齐年现在没有足够的信心来解决这个人力资源的问题，所以他才对陶进施加了比较大的压力，让陶进尽快熟悉这个县一级别的公司的业务，尽量把运营团队和各种流程磨合好。 只有运营团队稳住了，再把其他的人员慢慢换掉才没有大的风险。 而在这个新陈代谢的过程中，物色人才也是非常重要的。光凭着寸岛来的这几条枪，经营一个快递网点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想把一家县级公司管理好，那还是有挑战的。 况且，齐年怎么可能就一直呆在一个县级公司的位置上呢。 将来公司有所发展，人才是第一位的需求。而现在这个问题就必须提到日程上来。 然而，市面上的人才多得很，可用的却并不是很多。 忠诚的没能力，有能力的不忠诚，既忠诚又有能力的，要价又不菲。 “找人可真是不容易啊！”齐年在符佳面前感叹。 符佳听这话，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么？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齐年很奇怪。 符佳笑着说：“你现在终于体会到吴总求才而不可得的痛苦了吧。咱们毕业的时候，吴总没能成功地说服你加入我们公司，他也是一样的捶胸顿足。我们公司可是无数人挤破了头也想进的好单位啊。你看，对你这么一个毕业生破格录取，又破格给予提拔，还给予一般人难以企及的优厚的待遇。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情啊。结果没想到你竟然都不搭理他。他难道不会感叹说，连一个大学毕业生我都招不进来，实在是太憋屈了。” 齐年听了哈哈大笑：“这件事纯属意外。完全不能怪吴总，要怪只能怪我。是我因为家里的原因，不能遂吴总的意。” 符佳说：“对啊，每个人都有自己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谁都不能强求。况且，你们这个县城也太偏了吧。真正的人才放到这里来，那还不是憋屈了他们。” “谁说的。你看李绍炎不就从一线城市海城来我们这个二三线城市的小县城了嘛。” “李绍炎这样的毕竟是少数。我其实想不通他跑来干嘛？” “来和兄弟一起艰苦创业呗。” 符佳笑笑不置可否。她毕竟和李绍炎不熟，李绍炎的前程她也并不是很关心。她问齐年：“你这个快递业务，专业性很强吗？”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非得找从事过这一行的人不可吗？” “专业性呢还是有一些的，但也不是说非得从事过这个行业的人不可。其他行业的人到快递行业里训练个几个月也能够胜任。” “那你不如把你搜罗人才的范围扩大一点儿。先找到合适的人，再来进行培训、进行磨合。不求他来了就能干活，但是可以给予他两三个月甚至半年的实习时间。” “我也想这么干啊。”齐年两手一摊，“可是我这只是一家县级公司。投资人才成本是很高的。况且就算人才被我培训好了，也难保人才不跳槽离开。我拿什么栓住人才啊？” “这倒也是。好不容易请来的，有了行业经验被人挖走了就太不划算了。” “嗯。我们快递行业不仅快递员流动率高，中高端人才的流动率也高。不过我觉得你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如果现在有合适的人当然更好，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只能慢慢培养。看看怎么少花钱少花精力多办事了。” 当然齐年所碰到的问题，有一个人能帮他分忧，那就是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黄浩。 早在几个月前黄浩就在齐年的建议之下，慢慢开始着手进行快递行业的中高端人才的服务。黄浩也的确在这个几个月成功地为几家快递公司挖掘到了七八个管理人才。 这对于以介绍快递员为主要服务内容的五六人力资源公司而言是一个新的尝试，而黄浩也从这个新业务中尝到了甜头。 中高端人才的职业情况相对而言比快递员稳定，而且他们过往的经历都是有迹可循的，这对于人力资源公司而言能够可视可控，充分地了解资源的状况。 而且相对而言推销出一个中高端人才所收获的佣金也是极其可观的。尽管不可能像那些高端人力资源公司那样收取人才三个月的薪水，但是介绍一个中高端人才所获得的佣金，有可能相当于介绍50个甚至100个快递员。 五六人力资源也从一家专业从事劳务派遣的公司，真正进入到了行业猎头的业务中。这便是齐年当年设计的，两家公司在发展的过程中优化业务并相辅相成。 “兄弟，你要什么样的人才。我保证帮你搞到手！”黄浩在那几个成功案例之后，对猎头业务自然是信心大增。 “温和些。”齐年拍拍黄浩的肩膀。 “温和些？”黄浩不理解。 “我暂时不需要尺县行业内的人。” “啊？这是什么意思？其他那几家快递公司对你可不客气。你不想挖他们的墙角？” “不想。” “这又是为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的。”齐年笑着说。 331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就在齐年在忙并购整合的事情的时候，他的死对头田宏并没有停手。除了把打击的对象锁定在黄鱼嘴网点上，还将战火燃烧到了讯电快递尺县公司头上来。 当然，田宏的战火一直在尺县公司上空烧着。这一回齐年接管了县公司，田宏的战火烧得更烈了。 对于田宏的猛烈攻势，负责运营的陶进心急如焚。齐年倒是不急，按部就班的解决财务问题、解决人力资源问题，还抽空解决便利店和电商的问题，其中还回寸岛呆了两天去解决培训中心的问题。 “阿年哥，你怎么不急呢？敌人岂止是攻上山头了，简直是拿着枪冲到我军的指挥部来了啊。” “那不是正好关门打狗！” “关门打……你在说笑呢吧。运营是快递公司的生死重任啊。市场丢了，那一切就全完了。” 可事情就是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 陶进进谏了几次，无果。只好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副总经理办公室，继续和下面的人去解决运营中碰到的那些日常难题。 “你真的不急吗？”符佳亲眼目睹了尺县公司总经理和副总经理之间的对话，问齐年。 “不急？我都急火攻心了。” “那看你悠哉游哉的，好像运营的事情和你无关似的。” 齐年叹了口气说：“运营重要，但解决问题并不能从运营上来解决。你知道我们不是在对抗一家公司，我们对抗的是快递同盟。” 符佳笑了：“快递同盟这件事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 “什么典故？”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典故。” 齐年也笑了：“是啊。都是我自己造的苦果，含着泪也要吞下去。这个快递同盟就是我一手打造起来对付捷音快递的。快递同盟的机制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就是为了把捷音快递打垮、打摊，让它完全失去和讯电快递竞争的实力。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强大的武器竟然被捷音快递夺去了。这下好，自己造的武器调转头对着自己来了。想躲都躲不掉。” “那现在该怎么办？” 齐年向符佳勾了勾手。 符佳一愣。 “过来呀。”齐年说。 符佳下意识地往办公室外看了一眼，走到齐年面前。 “山人有条妙计，需要你配合一下。” 符佳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办法的。如果没有办法你也绝对不会接手这个烂摊子。” 齐年点点头：“当然。不过，你的配合是少不了的。” “怎么配合？” 齐年和符佳两人正把头凑在一起嘀咕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嗯哼”的声音。 两人往门口一看，陶思娅在门口站着。 “思娅姐，你站在那里干吗？进来呀。”齐年说。 “我不是怕你们不方便吗？”陶思娅说着看了符佳一眼。 符佳顿时脸红了。 “思娅姐想哪里去了。” 陶思娅走过来，把几张纸放到齐年的办公桌上：“这是你要的名单。不全。” 齐年把那几张纸拿起来看了看说：“这样就挺好。” “接下来要怎么做？” “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 “嗯？”陶思娅不明白齐年急吼吼地找她要这个名单，现在却又什么也不做是什么意思。 “我还得安排安排。我和符佳正在讨论这个事儿。” “哦，这样。那你们接着讨论吧。”陶思娅说着出去了。 陶思娅从总经理办公室出去之后，正碰到陶进从副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看到陶思娅，陶进笑嘻嘻地说：“咦，姐，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起开！我睡得好得很！” 陶进的笑容凝固了。他不明白刚才他姐兴冲冲地拿着几张纸往总经理办公室跑，出来怎么这样了。这人又怎么了？ 陶思娅心里着实不痛快。 这个符佳是投资人的代表没错，有重要事务需要和投资人商量也没错。可是投资人不是只监管重大事务吗？怎么感觉符佳好像整天就呆在这总经理办公室粘着齐年不放呢？ 这也就罢了。以前齐年还经常来找陶思娅、田双双商量工作的事情，顺便谈一谈工作之外的事情。自从符佳来了之后，齐年每次都是公事公办的，一副铁血宰相的模样。十分可憎。 陶思娅觉得特别憋屈。 本来要回人力资源部的，结果走在路上腿转了个弯，进了财务部。看到田双双正在低头啃一本书。 “哟，还在抓紧时间学习呢。”陶思娅把田双双桌上的书拿起来一看，是本《会计学》。书上被各种颜色的笔划满了。 陶思娅看了扑哧笑了：“划重点划重点。你这本书每一句话都被你划了。到底哪一句才是重点啊？” 田双双把书拿回来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不是有不同的颜色嘛。你看，这种颜色就是名词解释、这种颜色划的方框是公式、这种颜色是案例、这个问号不用说你也知道了，是我没弄懂的地方。” 陶思娅本来就不是来监督田双双学习的，对五颜六色代表的功能并没有兴趣，而是小声问：“那个符佳是不是天天来公司？” “是啊。” “是不是成天呆在阿年的办公室？” “应该不会吧。她没自己的事做吗？” “哼！自己的事做。”陶思娅说，“我怕她是来缠着阿年的。” “这应该不会吧。他们都是老同学了，要缠也不会等到现在啊。” 陶思娅对田双双恨得咬牙，简直是个傻白甜。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呢。 “你忘了？这个符佳是阿年回寸岛前不久才认识的。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正好趁着投资的机会就来了呗。” “应该不会吧。不管她呆多久，迟少还是得回南方去的啊。她又不止投资一个项目。” “只怕等她回南方去了，生米就煮成熟饭了。” “这怎么会？”田双双睁大了她的那双大眼睛，完全不信。 “不会？夏舞叶和阿年是怎么搞上的？你以为这种事情还需要多长时间啊？别说一两天了，就是一两个小时就足够了。” 田双双所想的事情和陶思娅所想的事情完全不是一回事。 田双双想的是恋爱，陶思娅想的是情爱。当然，不管是恋爱还是情爱，对她们两位而言，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332 不速之客 几天之后是快递同盟的月度大会。快递同盟的这个会议并没有在捷音快递公司进行，而是特地在郊外找了一个山庄。 快递同盟最近在田宏和梁朝雄的领导之下，各家快递公司纷纷蚕食了讯电快递的市场份额。田宏和梁朝雄内心十分的快意，看来这个齐年接管了讯电快递尺县公司之后，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嘛。 田宏也为自己的奇招频出而得意。当齐年把精力放在黄鱼嘴网点的时候，田宏就去攻击县公司；当齐年把精力放在县公司的时候，他就去攻击黄鱼嘴网点；当齐年把精力分散在限公司和黄鱼嘴网点的时候，他又去攻击其他的快递老板经营的网点。总之是让齐年是顾首不顾尾、永远都处于四处救火之中。 会议的气氛十分热烈，田宏和梁朝雄的心情十分快意。然而就当这个会议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正对着田宏和梁朝雄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有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田宏和梁朝雄看清那个人之后愣了一下，但很快他们就镇静了下来。 田宏首先站起来迎了上去：“哎呀，好久不见啊，阿年老弟。” 阿年就阿年呗，还加了个“老弟”。真是闻所未闻。 这个从门外进来的人的确就是讯电快递尺县公司的总经理齐年。 “我正好在这个山庄里面招待客人呢。”齐年笑嘻嘻地说，“刚才去上洗手间看到那个谁，这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聊天啊。” 我们是在开会，什么聊天？ 不过田宏也顺着齐年的话说：“是啊，哥儿几个出来聊聊天、吃吃农家菜。”心里却在想，你没长眼吗？墙上的屏幕上那么大的“庆祝快递同盟月度大会”的字你看不见啊？既然你不是快递同盟的成员，那就请便罗。 齐年说：“哎呀，既然大家都是同仁，那我也过来和大家聊一聊吧。” 梁朝雄站起来正做出要把齐年往外赶的架式，田宏冲梁朝雄使了个颜色，然后转身对齐年说：“那好那好，实在是太好了，咱们大家聊天，就缺你了。” 然后田宏派人加了一个座位，有意地让齐年坐到了这个会议室最末的位置上。 田宏不把齐年赶走是他突发奇想。反正这个快递大会每个月都会召开一次，内容也都大同小异。而且在齐年来之前该讲的事情都已经讲过了，接下来大家无非就是聊聊天，等着中午吃饭而已。 既然齐年舔着脸来了，那就看看有什么好戏吧。田宏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琢磨看接下来有什么戏可以让齐年好看的。 “人都在啊。”齐年笑着把会议室看了一圈，“你们接着聊吧。” 田宏却说：“既然阿年来了，哦不，既然齐总来了，那能不能请齐总给我们讲一讲你们讯电快递最近的发展状况呢，也让我们学习一下你们的先进经验。” 这田宏果然是老油条啊。这么意外的闯入，他都能马上想到一条打脸的招儿来。 齐年笑了笑说：“哎呀，说先进经验就见笑了。我们的市场份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月比一个月差。我接手了县公司算是看清楚了，差不多都快干不下去了。” 田宏笑，笑得很有礼貌。他是个有素质的人，不能笑得太让别人心生不快。 “干不下去也不能不干哪。毕竟这是老赵花了近十年的心血。所以呀，我就去资本市场上融了个资。这个事儿大家应该都听说过了啊。本来融资就是为了缓解我这个公司的困难的，结果没想到啊投资人让我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让我好好干，把市场做大做强。” 田宏依然笑。你怎么做大做强？你不是跟我一家公司在斗，你是在和尺县所有快递公司斗。在尺县大的快递公司就有七八家，那些小快递公司加起来也有数十家之多。就凭你一个讯电快递？哼！ 田宏依然笑，依然笑得很有素质。 “我想，投资人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也不能浪费投资人的钱啊。结果人家跟我说他们当然也心疼他们的钱，但是只要市场份额起来了，流量起来了，那么公司在资本市场上就有亮点可以挖了。赚不赚钱不重要。你要说赚钱呢确实不容易，要让一家公司不赚钱，那很容易呀。” 齐年扫视了一圈，大家都在笑。 “所以我就制定了一个不赚钱的营销计划。首先我们发起一个回馈商家的活动，原来一件货我们收5块8，现在我们直接降到4块。我们同时发起一个回馈消费都的活动，他们的快递我们不仅免费帮他们送货上门，我们还给一件货0.5元的积分。这个积分可以到我们的电商网站上换购商品。” 这话一说，田宏不笑了，梁朝雄的脸色也变了。 你给人家送快递，一分钱不收不说你还给人家送5毛钱。你从人家那儿收快递，现在市场报价8块钱，批发价5到6块钱，现在你给直接把价格降到4块钱。这样搞法，别人怎么活？ 齐年接着说：“当然啦，这些活动不是我掏钱啊，钱都是投资人出的。这些投资人说了，虽然说活动的前期会亏一点钱，但是后期就会从我的市场份额、从我的流量里面来获益。所以呀，做这个活动，既不需要我掏钱，投资人也不亏。” 田宏问：“那你这个活动准备了多少预算呢？” “投资人说是200万。” 200万？田宏脸上一抽。 齐年又说：“也要看具体的情况。不够的话，再追加200万。” 田宏脑子都炸了！200万！不够再追加到400万！还都不是他自己的钱。自己如果要跟上他的节奏做活动的话，也就意味着自己也要拿出相同的钱来，而且还是从自己腰包里面拿出来的真金白银。 如果自己赢了，那这掏出去的200万算是白掏了，因为活动之后想提价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想把价格调回活动之前的价格也是有难度的。那200万活动费用就是白花。 如果自己输了，除了200万白花不说，连市场份额都丢了。怎么算都不划算。 但是齐年不一样啊。如果齐年输了，钱都是投资人出的。资本市场上的投资人又不是只投资一个项目，亏了也就亏了。如果齐年赢了……那就真的赢了。 333 快递同盟新秘书长 田宏后悔刚才没有及时把齐年赶走，同时他又庆幸没有把齐年赶走。否则他就不会在今天得知齐年对付快递同盟、对付捷音快递的作战计划。 以这个作战计划的威力，齐年完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齐年就像是拿着现代重装武器面对一群手持石斧石矛的原始人，根本就不需要偷袭啊。我明明白白地把武器展示给你们看，你们又怎奈我何？ 田宏当然也明白为什么这个阴险狡诈的阿年今天会这么真诚，他用的完全是降维打击的手段啊。 “齐总，这个市场策略确实很好啊！”田宏连“阿年”这个称呼彻底换成了“齐总”。他的话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他还在头脑里想对策。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齐年既然在这个时候来到会场显然是有所准备的啊。但是田宏却没有想到，齐年的招数竟然这么凶狠。 然而不等田宏有进一步的行动，不等田宏构思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家快递公司的老板站了起来对齐年说：“齐总，我们公司也想去资本市场上融点儿钱，不知道齐总能不能指点指点？” 齐年说：“没问题啊。资本市场是开放的呀。你如果想融资呢，我就把你介绍给我的那些投资人。他们正想在快递行业多挖掘挖掘一些好项目呢。” 话音刚落，另一家快递公司的老板也站起来说：“齐总，我也想融资。能不能帮我也介绍一下？”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不过话说在先头啊，我只能介绍，能不能融到资就看你们自己了。” 那两个老板连连点头。 “不过”齐年又说，“我们这些公司都是县级的公司。虽然在我们尺县还不错，但是在资本市场上，这个体量实在是太小了。我和我的投资人讨论过了，如果大家能够合在一起去市场上融资，那成功率就高多了。” 大家合在一起？在尺县哪里还有快递同盟这么好的合在一起的方法和实体？ 这话不仅田宏听出来了，连梁朝雄也听出来了。齐年这一次独闯快递同盟月度大会，果然是带着一件凡人无法抵挡的“神兵”而来的啊。 接下来这个会场的秩序就全乱了。 田宏和梁朝雄默不作声。他们知道场面已经失控了，虽然说他们看到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们却完全没有料到事情进展得这么迅速，那些私下里称兄道弟的快递公司的老板们风向怎么会调转得这么快。 因为他们俩人只看到了事情的表象，并不知道齐年在这一次快递同盟月度大会召开前都做了一些什么样的动作。 其实今天的这个快递同盟大会，名义上是田宏和梁朝雄安排的，暗地里却是齐年安排的。 早在快递大会召开之前齐年就一一拜访了今天参会的除捷音快递以外的所有的快递公司的老板，把他接下来的计划向他们和盘托出。去拜访这些快递公司老板的时候齐年还带上了符佳。 并不是所有的快递老板都认识这个符佳，他们都听说过这个符佳来到尺县就是为了投资齐年的县公司的。齐年为寸岛培训中心、迅电快递尺县公司所做的两场路演，并不仅仅只是向讯电快递的同仁介绍项目，而且还在尺县、甚至仞市快递界造了势，让所有同行都了解到齐年在尺县引入了投资人。 此后又通过齐年的介绍，尺县各家快递公司都十分清楚符佳背后代表的是哪一家公司。那一家公司的实力，不仅尺县的这些快递公司与之有云泥之别，就算是他们的母公司、包括讯电集团、捷音集团，也在那家公司面前相形见绌。如果和符佳的公司、和她的团队建立了联系，就相当于傍上了一个大金主。 跟这个大金主相比，快递同盟算什么呀？加入快递同盟，他们的业绩无非也就是提升个10%、20%而已。但有了资本的介入，又有了齐年来运作这个事情，美妙的未来将极度可期。 此外，齐年原本就是快递同盟的始作俑者。现在让这些快递公司的老板来选择怎么站队，他们当然就不必纠结了。 所以今天这个在田宏和梁朝雄眼里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月度会议，其实早就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些快递公司的老板们在会议上只分享信息，并不像以往那样对信息进行过多的解读，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对快递同盟提出诉求，让田宏以为自己已经牢牢把住各家快递公司的脉了。 他哪里知道，这些来参会的老板们，早就翘首以盼齐年的到来了。齐年来了之后，他们只需要当个路人甲来配合齐年的表演而已。 这些出头的老板的表演一方面是演给田宏看，另一方面是演给那些不坚定份子看的，让他们早站队、站好队，不要站错队。 正当田宏与梁朝雄错愕之际，一个快递老板拍了拍手请大家安静下来，因为他有话要说。 齐年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那个人。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那个人说：“各位，咱们尺县快递同盟其实是最开始是齐总牵头创办的，这个大家都清楚啊。现在同盟的创始人又为咱们大伙儿带来了这么好的资源。而且齐年还打算把我们尺县的行业资源都整合起来。我看哪，要整合快递资源的话，我们这个快递同盟是最好的。我提议，快递同盟的秘书长，还是请齐总回来担任。” 这话虽然很合理，但是却很没有道理。快递同盟的秘书长，不是谁提议谁不提议的事情。这话是明摆着在给田宏和梁朝雄的脸上一人扇了一耳光。完全没有给面子。 梁朝雄一听就炸了：“什么什么？换届选举可不是今天的议题哦。而且要换届也要等到年底才可以进行吧。快递同盟的章程是怎么规定的？” 那个快递公司的老板说：“梁总，您当这个快递同盟的秘书长，不也是选上来的嘛。上一次也没有到年底换届选举呀。章程里规定得很清楚，超过半数以上的会员同意的情况下，可以随时进行换届选举。今天如果有半数以上的会员同意，今天就可以进行换届选举。” 梁朝雄还想说什么，田宏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事已至此，田宏已经看出来了，这件事是有预谋的。齐年哪里是碰巧来这里请客户喝茶的，他本来就是为了换届选举而来的。此时多说无益。 “那么，我就发起这个提议，同意今天进行换届选举的请举手。”除了田宏和梁朝雄以外，所有人都举起了手。这岂止是半数通过，几乎是全票通过。 “梁总，您看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梁朝雄看了田宏一眼，不说话。他也明白了，他傻乎乎地把这群人召集在一起，就是为了坑自己的。 接下来的投票选举就没有任何悬念了。这个会所经常举办各种活动，投票选举需要用的东西十几分钟就准备齐了，再用了不到五分钟，选举的结果就出来了。 齐年高票当选尺县快递同盟新一届秘书长。 334 不和比我弱的人较量 按理说齐年把快递同盟握在自己手上之后，接下来就要让快递同盟和同盟中各家快递公司调转枪头去对付他们的老对头捷音快递公司。然而，齐年并没有这么做。 有一次何娜到尺县来参加一个活动，顺便去齐年的公司坐了坐。 “齐年，你当上你们县快递同盟的秘书长也有一阵子了。怎么没有什么动静啊？” 齐年问：“你要我有什么动静呢？” “打过你的脸的人，你再打回去啊。” 齐年笑了笑说：“这事儿没意义。” “什么叫没意义？” “我说的没意义主要是两个意思。一是你打过来我打过去，这件事情本身没有意义。二是捷音快递早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根本就不需要用快递同盟出手。所以和一个比你弱的人较量，没意思啊。” 此时的何娜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懂齐年的意思。 其实齐年的本意在于，他没打算在尺县这个小小的市场上与田宏、梁朝雄等人缠斗。他之所以要取得快递同盟，主要是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想借快递同盟的力量来整合他旗下的培训、电商、便利店这些业务。 这些业务虽然单靠齐年一家公司也能做得起来，但是永远只能是小打小闹，做不大。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必须把这个平台做大。一个尺县要做大这个平台尚且不易，何谓还是诸侯割据的局面。 另一方面就是不希望快递同盟不停地在后方滋扰，让齐年首尾难顾。 所以快递同盟一到手，齐年就把自己的各个业务重新整合了一下。并且和快递同盟各家公司来分享资源。 符佳在其中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她帮齐年设计了一个共同持股的方案。在一个税率较低的省份新设了一家有限合伙公司。然后将各家快递公司的老板纳入这个有限合伙体系。然后以这个有限合伙公司为持股平台和投资平台进各家公司进行投资。 这样做的好处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是为各家快递公司打开了一个融资的渠道，另一方面是让各家公司真正形成利益共同体。使得尺县快递业的恶性竞争变得更加良性。 当然，这样做还带来另一个积极的影响力。就是促进了各家公司的规范化和市场化。 符佳和齐年的一系列的洗脑让所有老板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他们困守在尺县这个市场，那么永远是僧多粥少。今天讯电快递吃大头，明天捷音快递吃掉讯电快递的市场，后天又不知道谁失利谁受益。 而有限合伙公司区别于快递同盟就在于它虽然不经营任何业务，但却是一个真正的实体。借助这个实体，可以将使各家的业务范围拓展到其它的地区、其它的领域。 首先起到明显效果的就是有限合伙对仞市的另一个县的一家公司进行了一家规模较大的投资。最后把那家县级快递公司给并购下来了。 然后借助那家快递公司在分布在那个县的快递网点，将便利店的业务铺了进去。便利店的数量增多一倍，取得的明显好处就是规模效应。这使得便利店的平均成本有了大幅下降。 而开连锁店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既可以用店养店，当连锁的规模扩大的时候又能够吸引资本市场的注意。 资本市场就是对这种能快速扩张的项目最感兴趣。 很多人以为资本市场最看中的是财务报表。其实不是。财务报表确实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预期。预期是什么？预期就是快速扩张、快速引流。很多不赚钱的电动车制造商、手机制造商、电商公司就是这样得到资本市场的青睐的。 这种操作完全颠覆了那些快递公司老板的三观：什么？公司不赚钱还可以赚到钱？这……这……这不是悖论吗？ 这不是悖论，这是活脱脱的现实，每天都在资本市场上发生的现实。 这些传统行业出身的快递老板们，虽然每天都和那些与资本市场连系紧密电商公司打交道，但是依然每天不是被这家电商融资三千万美元惊到，就是被那家公司获得著名it公司五亿元人民币的投资惊到。 “哟，和比你弱的人较量。难得听你齐年说这么豪迈的话。我一直以为你是只知道做，从来不说的。”何娜笑道。 齐年认真地说：“以后这种豪迈的话我会越说越多的。” “是嘛。有点儿意思。晚上有空吗？” “嗯？” “带你去玩玩。” “嗯？” 何娜说：“别老嗯哪。你也是我们县公司老总了。总不能老困在这个县城里吧，也得社交社交啊。” 何娜这话说到齐年的心坎儿里去了。他的确是需要走出尺县去社交社交。 齐年却问了一句：“你带我去玩。不怕田宏说闲话啊。” 何娜脸色一变：“田宏说什么闲话！我可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啊。你是不是想多了？” 齐年说：“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那你还去不去啊？” 齐年想想说：“我带一个人去行不？” “谁？” “楚艺青。” 何娜嘴巴一撇：“那行吧。就带她去吧。” 虽然说在齐年和田宏关于两家公司的竞争之中，何娜帮助了齐年，但是齐年始终对这个何娜抱有戒心。毕竟曾经被她阴过一次，还阴得比较惨。差点儿把他从快递行业扫地出门。 所以何娜说带他出去玩一玩，齐年又怕出什么妖娥子。 楚艺青是何娜的朋友，有她在，就算出什么事情，起码还有一个保护伞。虽然齐年并不需要别人保护，但至少这事对楚艺青是没有妨碍的。 给楚艺青的电话不是齐年打的，而是何娜打的。齐年上了何娜的保时捷macan，何娜问：“齐年，听说你以前的女朋友也开保时捷？” 齐年说：“那是我同学，不是女朋友。” 何娜意味深长地一笑：“是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个同学不是挺好的嘛。又漂亮身材又好，和你一样有文艺范儿，而且家里还超级有钱。你又这么优秀，和她挺般配的啊。这种女孩，人家想找都找不到呢。” “所以，我把机会让给那些不如我优秀的人啊。” “齐年，你今天说话还真是……看不出来你还真变了啊。”何娜开着车，还抽空看了齐年一眼。 335 拍卖会 何娜和楚艺青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提到齐年。 电话那头楚艺青说：“我就想在家里呆着，不想出去了。” 何娜说：“齐年现在在我的车上。你来不来？” “我去！” 何娜问：“嗯？你到底说的是我去，还是说的‘我去！’” “我怎么会说‘我去！’呢？我当然是说我要跟你们一块去喽。” 何娜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到了楚艺青家的楼下。结果楚艺青让他们等了十分钟才出来。 齐年一看楚艺青今天的装束，对她简直是刮目相看。 很明显，楚艺青今天是好好装扮了一番，完全不是以前那种穿着休闲服素面朝天的样子，而是画了一点儿淡妆，衣着也是时下流行的款式。 当然楚艺青的妆容和精致的何娜是没法比的，但楚艺青胜在她的年纪和天生丽质。楚艺青现在正处在让所有女人都羡慕嫉妒恨的年龄段。所以她那并不算高明的化妆术，难掩她自然流露的青春。 副驾的位置被齐年坐了，所以楚艺青上车就只能坐在后座。但楚艺青不甘寂寞地双手扶着前面的座椅，把身子探过来和他们聊天。 “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啊？”楚艺青问。 何娜回答说：“去我朋友新开的一个会所。” “什么风格的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 差不多开了20分钟的车，车沿着盘山公路一直往上，进了半山腰的一个山庄。 齐年以为所谓的会所都是喝酒、喝咖啡、抽哈瓦那雪茄的地方，但是这个会所和他心中想象的还是有些差异的，反倒有点儿类似于上一回开快递同盟大会的那个山庄。 但是进去了之后却发现这个山庄和上一回去的那个不同，是西式的风格。到处都是浮夸的雕塑和浮夸的壁画。正门口那个中间有个巨大的飞马雕塑的喷泉就能让人感受到到这个会所的奢华。 齐年无法想象在他们的县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进了会所稍事休息了之后，一个服务生将三个人带进了一个大厅。这个大厅看起来就好像博物馆的一个展厅，里面摆放着用玻璃罩隔开的展品，无一例外都是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 “这里是个展览吗？”楚艺青问。 何娜摇摇头说：“这里是一个拍卖会。现在工作人员正在向客人们介绍这些拍卖品的背景资料。等一会儿拍卖会就开始了。” 齐年并没有参加过什么拍卖会，当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娜会带她来参加这样的活动。听着介绍、看着拍卖品，齐年估计即便是里面最便宜的一件他也是买不起的。 虽然说拍卖品很多，但是拍卖会的效率非常高，平均一个拍卖品一、两分钟就拍完了。并没有齐年在电影和电视里面看到的那种报价此起彼伏、双方互不相怒目而视为了一件展品而大打出手的场景。 齐年只看了四、五件拍卖就觉得索然无味。何娜似乎对这个拍卖会也不是很感兴趣，她坐在那里一会儿跟齐年和楚艺青说话，一会儿玩手机，直到拍卖会结束了，何娜带着齐年和楚艺青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过了一会儿这个房间的门打开，一个留着长发蓄着胡须的男人走进来，与何娜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齐年和楚艺青打过招呼便不再说话，静静地坐着。 何娜和那人聊了几句，对齐年说：“齐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今天的拍卖会上的很多拍品就是他的收藏。他是一位收藏家，也是一位投资家。” 齐年对于收藏家三个字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投资家这三个字却是高度敏感。齐年自从和资本界接触这几个月来，深深的知道投资家对于他们这些做企业的人而言有什么样的巨大的作用。 齐年问那位收藏家兼投资家主要是投资于哪一块。 男人回答说：“我投的范围比较广，什么工艺品、收藏品、股票、期货、外汇都做。也做股权投资，投企业。分散投资，分散风险。我听何娜说齐总手里有几个不错的项目，所以今天请她约齐总来聊一聊。” 齐年冲何娜感激地一笑，然后向那位收藏家兼投资家介绍自己的主要项目，包括快递、电商、便利店、培训、海鲜产品等等。 男人听完想了想说：“齐总，我对你的这些项目大体了解了。其实说白了你的核心业务还是快递对吧？但是你是以快递为基础在上下游拓展你的产业链。除了线下的便利店员和快递以外，其他的都是轻资产的方式在运作。投入不高而收益很大，成长性也比较好。这正符合我们投资项目的原则。那么我想了解一下你接下来会向哪个方向来进行发展？” 对此，齐年当然是早就有所规划。 他告诉投资家说：“您的分析非常对，我所有的产业都是基于快递这个业态向外进行延伸的。因为快递就是上下产业的纽带，也是产品和消费者之间的纽带。控制住快递不仅控制住了商流，也相当于控制住了信息流。基于这样的信息流，就可以拓展出很多的业务。而这些衍生业务又可以反哺快递业务。” 男人点点头。 齐年继续说：“所以我的第一个发展重心是以快递为中心进行拓展。那么我的第二个发展的目标是希望把寸岛打造成一个生态之岛和旅游之岛。当然，这个项目我只能是作为一个推动者和影响者，我无法决定这个项目的走向。” 男人说：“快递和衍生的业务我理解你的逻辑，但是你把一个岛变成生态和旅游岛，它会带来什么样的商业价值呢？” 齐年说：“这个事情我做过前期的研究，也把国内那些做得好的项目理了一遍。我们的客户肯定是面向城市的。因为城市里的人会因为环境，比如雾霾、水质、食品安全等等而有焦虑的情绪。那么这样一个生态岛的理念就是希望把它变成一个真正的生活体验区，让所有来岛的人不是成为游客，而是成为渔民和农民，真正地融入一种与自然结合的生活。” 男人笑着说：“这种模式，国内不是很多吗？” 齐年回答说：“其实还是有差别。国内很多地方的体验式的项目，其实最终还是把参与的人当做游客来对待。游客体验完之后收获肯定还是有的，但他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是没有办法融进来的。体验的记忆会慢慢的淡化，因为那不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一种记忆和体验。” 男人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深度体验。但是你这个项目的盈利模式是什么呢？” 齐年说：“这个盈利模式很简单，它是一种双赢的方式。对于消费者而言，他们会为岛上的体验而付费。对于这个岛上的人而言，他可以免费使用外来的劳动力来帮他干活。一方面有人花钱去干活，另外一方面有人提供活计却不用花钱。所以这个项目永远都是有资金流入，而不会有资金资金流出。这就是盈利的来源。” 男人笑道：“有资金流入而没有资金流出，只能说明这个项目不亏钱，有盈利性，但是这个项目的成长性又在哪里呢？” “这个项目的成长性就来自于它衍生出来的其他的产业。”齐年解释说，“因为有了临时人口的输入，就会带动这个岛的经济的发展。来的人多了，就可以围绕这些人提供各种服务内容了。” 336 直播中插入扶贫 尽管何娜只是介绍投资界的朋友给齐年认识，但是齐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市场中不仅有机构投资人，也有个人投资人。机构投资人对投资标的有较高的要求，而且这种要求相对而言比较同质化。一个项目如果不符合一个机构的要求，那么很有可能也不会符合另一个机构的要求。 但是个人投资人的要求就千差万别了。当然也正是因为个人投资人的要求千差万别，所以也使得个人投资人良莠不齐，很难掌控。 但即便如此也并不妨碍齐年多认识一些这样的个人投资人。因为他的那个培训中心不就是快递公司的老板这样的个人投资人投资的吗？其它的项目说不定也能吸引这样的投资人进来。 所以齐年非常感谢何娜的安排。最近几次跟何娜接触下来，齐年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何娜说：“你别谢我，你要谢就谢我哥和我侄女。” 她侄女当然就是楚艺青了。 楚艺青为什么要帮他齐年当然理解，可是何娜的哥哥、市公司的何总为什么要帮就不可理解了。当然作为上级公司帮助下级公司是本份，但是也没有必要帮到这个程度，而且还是让自己的妹妹出面。 齐年用降维打击的方式解决迅电快递在尺县的竞争问题很快取得了成效。齐年用的方式和赵德军、梁朝雄等人不同。他们是传统的存量思维，那种竞争是你死我活的，你进我退的。而齐年用的是增量的思维，就是把饼做大了，大家不仅能吃饱，而且还能吃撑。 市场要做大，除了快递公司自己的努力之外，还借助了资本的力量。正是齐年引入的资本成为所有快递公司的诱饵，让大家摒弃前嫌，共同合作。 除此之外，齐年取得了快递同盟的控制权之后并没有把捷音快递排除在外，而是亲自去捷音快递找田宏和梁朝雄谈了一次话。 见到田宏和梁朝雄之后，齐年就单刀直入地问捷音快递是否愿意继续留在快递同盟里。 梁朝雄听了齐年提出的这个建议非常惊讶。他以为自己会像当年的赵德军一样，在竞争失败了之后就被迫退出快递同盟。却没有想到齐年竟然会主动找他们要求他们继续留下来。 梁朝雄没表态，看着田宏。 田宏伸手把头挠了几下，干笑了几声说：“这是好事儿啊。咱们大家都是同行，都是兄弟，在一起工作也挺好。” 等齐年走了之后，梁朝雄问田宏：“田总，这个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田宏说：“这个事情，你觉得我们还有的选吗？你如果从这个快递同盟里出去的话，说不定连汤都喝不着。” 就在齐年整合快递同盟的过程中，夏舞叶也把她的乐队巡演的准备工作整合得差不多了。 不过，准备做好了，可是巡演却没有办法去实施，因为刚好赶上了疫情。群众聚集的活动被禁止了，连电影院都被关闭了，怎么可能让巡演进行呢？ 但这一点并不妨碍满血复活的夏舞叶继续推进她的计划。她把线下的活动改到了线上。 夏舞叶去联系了一个专门做直播的公司，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做了沟通。对方看了夏舞叶的乐队的视频之后十分高兴，认为这样的免费内容能够给直播平台做导流。双方一拍即合，直播公司帮乐队提供直播的技术手段，乐队提供内容。最后如果有广告的收益的话，大家按照五五开进行分成。 夏舞叶把这种合作的模式谈好后问齐年的意见。 “我觉得挺好啊。他们有平台、有流量，你只需要提供优质内容。你的内容又是免费的，就可以为平台增加流量，这样平台卖广告就更容易。这是一种互惠的模式嘛。” “我就怕流量带不起来。” “没事儿。我手里有法宝啊。”齐年说着，把田双双推到夏舞叶面前说，“双双虽然是我们仞市的本地网红，但是在快递圈儿也是小有名气的。回头我们在快递小哥那边造造势，说不定外省的观众也能带来一些呢。对了，你看这个演出既然是免费的，要不要加上我们扶贫的内容？” “啊？扶贫？” “对啊。”齐年指着田双双说，“双双还是我们乡的扶贫大使呢。乡里的宣传方案报到县里去了，县里还在考虑要不要让双双当县里的扶贫大使。这样清纯可人的形象，能够吸引年轻人多关注一下扶贫。多好？” 夏舞叶说：“嗯。我觉得这个创意很好。我跟直播平台的人商量一下。和到各地巡演比，网上直播对你而言就轻松多了，不用你到处跑。” “这倒是。” “你是个大忙人，肯定不能占用你太多时间，所有的训练是以我们这边为主，你就只练好你的部分，到时候大家一起来排练几次就差不多了。” 齐年也同意了这样的安排，他趁着回寸岛机会把自己的吉他和音响都带到县里来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变成了陶进的噩梦，每当他回到宿舍都会听到齐年在他自己的房间里面“梆梆梆”的弹吉他，一弹就是一两个小时，而且声音特别大。 有一天陶进终于忍受不住了，敲开齐年的门说：“阿年哥，你能歇会儿吗？” 齐年问：“怎么了？” 陶进说：“你这个吉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 “很吵吗？周围的邻居好像没有上门投诉的嘛。” 陶进拿大拇指指着自己说：“难道我不是邻居？难道我现在不是在投诉？” “反正你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是打游戏。还怕吵？” 陶进说：“就是因为在打游戏，所以才听不见我的队友在说什么呀。” 齐年说：“那好吧。那我就把音箱的音量开小一些。” 陶进说：“这倒不是音箱的音量的问题。我觉得我们还有一种解决手段。” “什么解决手段？” “咱们可以搬到一个隔音效果比较好的小区啊。比如我姐和田双双住的那个小区。他们那个房子隔音效果就挺好的。” “还是算了。”齐年说，“他们那个小区的房子隔音效果好是好，可是小区的管理也很到位啊。像我这样晚上‘梆梆梆’地弹吉他，早就被居民给投诉一百遍了。与其我去祸害一大帮人，干脆还是祸害你一个吧。” 陶进的心在滴血。 337 创业板上市可期 乐队的合作练习是三天一次。这个期间齐年和夏舞叶很少单独相处。夏舞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再和齐年开玩笑，也不太和齐年说话。而齐年也因为元旦的事情也很少找夏舞叶。 齐年专注于快递，夏舞叶专注于乐队和演出。 齐年一方面忙于乐队演奏，另一方面继续在做快递同盟的事情。有了快递同盟在手上，迅电快递尺县公司的发展就顺利多了。很快就把半年内失去的市场份额抢回来了。 当然，齐年不是从其它竞争对手那里抢到的市场份额，而是通过提高服务品质来获得新增的客户和服务。这部分市场是其它快递公司不愿也无力去竞争的。 县公司的财务问题基本上由田双双理好了。 而组织架构和人事安排的问题，在调整的过程中倒是出了一些麻烦。这主要是赵德军以前的那些旧部造成的。齐年对他们还比较宽容。愿意留下的按新的组织架构来分配工作；不愿意留下的，会给予他们一笔遣散费。 至于那些还想惹麻烦的人，齐年就不跟他们客气了。直接开除，连遣散费都不给。 对那些人齐年的态度还是非常坚定的。大家是本着一颗良心来做事情，即便是遣散费也好补贴也好也是基于每个人对公司的贡献度。 齐年作为县公司新任的掌门人并不欠任何人的。因此他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这个组织架构和人事安排。 齐年把那几个典型份子开除了之后，齐年还让人在整个公司都贴了公告，告诉所有人那几个人已经被开除了，而且没有给任何遣散费用。同时通告快递同盟不建议继续雇佣那几个人。 齐年在上大学的时候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伪装成圣母的人。 他们是圣母吗？不是。他们是抱着贞洁牌坊跳钢管舞的那种人。 齐年作为县公司的第一负责人，当然不允许这种现象出现，他也没工功夫去跟那些人绕来绕去，因为他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公司运营上。 在县公司的人事变动中，陶思娅功不可没。这是县公司并购整合中最棘手的问题，但是在陶思娅的主持下，将大部分麻烦都解决掉了。留给齐年的只是十几个关键岗位和关键人员而已。 在人事调整完成之后，齐年发现陶思娅处理人事比他想象的要专业得多。尽管陶思娅在以前的公司从来没有做过人力资源的工作，尽管黄鱼嘴网点之前的人力资源工作都是由田双双负责的，但是陶思娅在接手人力资源工作后，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去研究组织管理体系，而且形成了自己的思路。 有一次齐年和陶思娅回寸岛的时候，陶思娅在船上对齐年说：“我们公司的人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呢？” “不思进取。那些人整天想着钱多活少离家近、老婆孩子热炕头。其实他们只要稍微努力一点儿，他们所取得的成果就比现在要高很多。” 齐年说：“你说的他们不思进取我认同。但是后面说的那个观点我和你不太一致。” “那你怎么看？” “他们之所以不思进取是因为他们能够获得的收益和成长的空间非常的有限。一个快递员一个月能赚五六千，只要他们努力一些就可以赚七八千。但这也就到顶了，能赚到一万也就是‘双11’这种特殊的时期。而管理人员也就一个月赚万把块钱，除了年终奖此以外，没有其他的激励。高层管理人员每人差不多2万块，也是一样，除了年终奖以外没有其他的激励。” “是的。” 齐年接着说：“因为这是一种固定的分配模式，就导致了这些管理人员不管是干得好干得差，其实差别并不是很大。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就导致了县公司的管理人员很容易出现腐败的情况。比如说他们和下面的网点打招呼拿县公司的资源去换取一些好处，或者把持着关键的岗位要挟供应商和客户。” 陶思娅听了皱眉道：“那像你说的这样的话，这不就是无解的了吗？” “思娅姐，如果是别人说这个事情无解我倒是可以理解，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不了了。” 陶思娅不解地望着齐年。 齐年笑了笑，对陶思娅说：“你记不记得你以前和‘五六人力资源’的黄浩一起做过一个方案？针对快递员的。” 陶思娅马上醒悟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也做一个类似的方案，针对管理人员的？” 齐年点了点头。 陶思娅说：“那好，我再去跟黄浩商量商量，看看针对管理人员的方案应该怎么做。” 齐年说：“那你这个商量的对象就选错了。你要针对管理人员来做一个激励方案，不应该去找黄浩商量，而是应该去找符佳呀。” “找符佳？这是为什么呢？她不是我们的投资方吗？” 齐年说：“对，这事儿还只能找符佳。符佳不仅是我们的投资方，而且她还是学金融的，现在又在金融公司工作。我们要做的不是一个管理人员的会员方案，我们要做的是针对管理人员的股权激励方案。你说股权激励方案不找符佳找谁啊？” “原来是这样啊。” 捷音快递公司。梁朝雄独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呆。因为刚才田宏找他说了一番令他震惊的话就走了。 梁朝雄完全不知道，在齐年来他的办公室拜访的那一天之前，齐年其实已经找过田宏了。齐年找田宏的目的，是劝他退出快递行业。 齐年的理由很简单。田宏之所以做快递只是对齐年不服气，一是不服他爱慕的对象和他妹妹整天围着齐年转，二是不服他这个寸岛首富易主。他这个在寸岛上一言九鼎的人物，无法从心理上接受齐年的崛起。所以齐年的任何一点儿成功对田宏而言都是具有针对性和攻击性的。 田宏自己做的建筑工程材料这个生意其实利润还是不错的，只是成长性不够高而已。 齐年倒是给了田宏一个建设，让田宏和柳之冠合作。田宏不知道柳之冠是何人。齐年解释说是一个追求楚艺青的富二代，开了一家it公司。 齐年了解过柳之冠的it公司，觉得这家公司还是很正规很有实力的，只是没有什么业务重点，东一榔头西一棒的乱斗。齐年认为快递行业是非常缺乏第三方系统的。这家公司完全可以以快递第三方系统为基础，将电商、线下店铺、供应链、大数据等结合起来，基于saas架构打造一个通用系统。 而田宏在快递行业浸淫了半年，对快递的运营、流程都有了解。一个懂技术、一个懂业务，强强结合一定会有新的创意。而且这样的项目在资本界很受欢迎。规模做起来后去创业板上市也是可期的。 经齐年和楚艺青介绍，田宏和柳之冠谈过一次。两两相投，相谈尽欢。 338 找一片地 齐年除了运营县公司以外，他还针对县公司的分拣场地做了一个重大的调整。因为县公司原本的分拣场地在县城的边上，后来这个县城地域面积扩大了之后这个分拣场地就被圈在了一片居民区中间，现在变成了县城的一部分。 每逢早、晚高峰，周边的道路拥堵非常的严重。 除此之外，经常有周边的居民向社区反映分拣场地的噪音问题。场地场地又被几条马路围在中间，没有任何的拓展空间。 接下来齐年的计划是建一个转运中心。 “你说的是转运中心？不是分拣中心？”陶进怕自己听错了。 转运中心和分拣中心可不是一个概念。分拣中心只是把收到的货拆包，然后按网点、快递员的派送区域进行分类，这是属于末端派送的范畴；而转运中心是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或一个省到另一个省之间的枢纽物流配送中心。也就是说分拣中心是支线，每一个快递网点都能做，转运中心是干线，大的省级、市级加盟商才能做。 现在齐年竟然要在县里建转运中心，当然是令陶进非常惊讶的。首先，能不能做是个问题。如果路由设计得不到市公司甚至总部的支持，这个中心就等于是白建；另外，转运中心涉及到各种设备的投资，这是一个县公司能否承担得起的，也是个未知数。 但是齐年十分确信在尺县确实需要这样一个转运中心。 齐年拿出电脑，给陶进展示了一个曲线图：“你看，我们目前在这个位置，我们接管了县公司才几个月，业务量的增速非常快。那么过一年后，业务量就会到这个位置。我们目前的分拣中心肯定达不到分拣的要求。” 陶进：“嗯嗯。” “去年双十一的事你还记得吧。双十一来之前我们做了那么多充分准备工作，结果呢？网点差点儿崩溃，在总部罚款的压力下，我们差点儿破产。客观原因非常多，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的场地有瓶颈。如果我们有一个比较好的场地，操作空间会不够吗？周围的居民会投诉吗？交通会瘫痪吗？会停水停电吗？这些都不会出现。那次要不是我们当机立断把货拉到码头的空地上去分拣，事情的结果不堪设想。” 齐年接着说：“另外，市公司的那个转运中心你也去过了。现在已经饱和了。他们在找合适的地块，但是一直都没找到。如果他们解决不了场地的问题，那么我们有现成的转运中心，你猜会发生什么情况？” “他们会把转运中心转到我们这里来。” “不光如此。你不是提到投资的问题嘛。初期的投资由我们用融资的方式解决，后期有可能就由市公司来承担了。不管将来这个转运中心由谁来使用，归属权是谁。至少转运中心建在家门口，对我们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儿？” 陶进笑笑：“这倒是。现在去市转运中心拉一次货单程得跑40公里。高峰期跑一趟还未必拉得完。” “就是。运输成本在我们公司总成本里面占比还是挺大的。一次性投资，能最终降低未来的运输成本、时间成本、人力成本。这个事儿划算呀。” 陶进点点头：“你怎么说都对。” “你不反对，那就这么干？” “只要弄来投资款，怎么都成。” “投资款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想办法。” “那就好！” 在解决投资资金的过程中，首先要解决的是土地的问题。齐年和陶进一起开着车在县里各处溜达，像选妃一样看各处土地。 “哎，阿年哥，你看这个地块好。又空旷、交通又方便、又没有居民区。” 齐年说：“离高速公路远了点儿，而且那个高速公司我走过的，匝道是四车道变一车道，经常堵车。换个高速口上高速就得多跑10公里。” “那这个地块儿呢？” “都挺好的，就是不靠海。” “干嘛要靠海啊？” 齐年笑笑：“不靠海，怎么往寸岛上发货啊？” “不是有我二大爷嘛。” “一天发几百件货，你二大爷能干。一天要是发几千几万件货，你二大爷那船装得下嘛。” “你的意思是转运中心还要有水路？” “是的。” 齐年到县里的土地部门去了解了一下，海边的土地基本上是农保地，但是也为码头建设预留了一些土地指标。每年都有一定的指标可以用，关键是需要有好的项目，才有申报成功的可能性。 既然有指标可以用，齐年心里就有数了。尽管他开的只是一个快递公司的县加盟分部，但是得益于这几年快递业的高速增长，公司的税收还是挺不错的。在县里所有公司的税收排名里也能排进前20位。 齐年回到家用电脑好好设计了下。按他的想法，这个转运中心肯定是要陆路水路都打通的。因为尺县不光有寸岛这么一个岛，周边海域还分布着大大小小20多个有人居住的岛。寸岛还算是个面积、人口都不算大的岛。 齐年看过公司所有的转运中心，发现这些转运中心基本上是类型的陆路思维。航空、水运都没有考虑过。而仞市的特点是一半面积在大陆，另一半陆地面积都在海里。其它几个沿海的县也是同样的情况。以陆路为主的转运中心，就相当于把水流的路由人为切断了。水运则成了另一套体系。 齐年现在做的设计是把水运也纳到物流网络的体系里来。他的想法是把转运中心建成两个区域，一个陆运区，和别的转运中心没区别；另一个是水运区，按码头的方式建，水运的船可以直接停泊到码头里，传送带直接把货送到船上。这样装满货的船就可以直接开到各个岛上，而不必多次转运。 但齐年毕竟不是做设计出身的，到目前为止，他的电脑里的所有的设计其实只是一个概念设计。落实到功能布局等的总体设计还是需要请教专业人员的。 339 不能因为难就不去做 齐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市公司的何总，何总对齐年搞这些不置可否，反正是他自己投资自己玩，也不反对。何总给了齐年一个联系方式，姓秦。说这个秦经理是总部规划部的，他们可以给他一些建议。 齐年联系了规划部之后，把自己的概念图也发给了他们。 齐年本来想利和他在黄鱼嘴网点的那个分拣场，但是那个场地面积也并不大，另外地点据黄鱼嘴区域虽然比较近，但是据离县城其它的网点距离远。如果让其它网点每天往黄鱼嘴分拣点接送货的话，时间成本比较高。 齐年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点子。这个点子还是得益于去年“双11”的期间因为对抗梁朝雄而在码头附近找了一片分拣场地。虽然说那块地是个不适合建筑的沙地，但是因为周边都是空旷的，可拓展的空间非常大。而且周边没有商圈、没有居民区，道路也十分通畅。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不了解用地政策导致那片地被政府收回的话，那块地倒是一处兴建转运中心的宝地。 为了这个问题，齐年专门去找了田宏。田宏毕竟是做建筑工程材料的，对于县里各类土地的情况比较熟悉，另外他经常与县政府打交道，对政策了解得比较清楚。 齐年把他的想法一说，田宏爽快地答应了。田宏得益于齐年给他介绍的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也感谢齐年和他推心置腹地谈心。所以田宏拍着胸脯对齐年说，他可以帮齐年解决用土的问题。 田宏的效率非常之高。仅几天的功夫，田宏便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就在齐年以前建分拣中心的场地南边一公里处就有一块现成的土地。那块土地属于一家公司所有，但是因为投资人和经营人的合作方式始终未谈妥，资金一直没有到位，那块地也被荒废了三年之久。政府屡次做工作，问题还是得不到解决。于是政府准备将土地收回。 当然政府收回那块地并不是有其他的什么用途，而仅只是因为那块地被荒废了三年，影响到土地的使用效率，也影响到相关人员的考核。田宏沟通下来，政府表示如果齐年愿意拿那块地做快递场地的放在，可以考虑按三年前定的出让价格出让。 齐年一听这个消息当然十分高兴。因为如果要去拿一块新地，各种手续办下来至少得三、五个月，碰到特殊情况一年都未必开得了工。现然是一块现成的地，相关的手续都是全的，只需要办理一下过户就好，岂不省事？ 政府方面也是本着鼓励合理利用土地的原则，所以对于土地所有权转移的手续也尽量予以配合。 田宏开着他的奔驰车，带着齐年去那家公司谈，并请对方带着看土地。谈其实也没什么可谈的。对方虽然不想把拍到的土地转移出去，但是他们也的确是解决不了资金的问题。现在把土地转移出去，还可以收回土地出让金。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也不能让钱耗在那片土地上连利息都吃不到。 土地让齐年十分满意。这片地就是海边的一片地，有一条马路直通到土地旁边。土地的平整都已经做完了，而且通水通电通气这些工程都已经做好了，只等报备开通就可以直接用水、用电、用气。 所以齐年要做的其实就是做好规划设计报到国土部门和相关的单位走批准流程就可以了。 齐年原本想把这个事情交给田双双去办，田宏说这事儿田双双还办不了，他愿意帮齐年把这个事情办好。 齐年当然很高兴，因为这种和土地、建筑相关的事情对于他这个团队来说连田双双都办不成的话，其他人更是没有知识储备和经验。上次黄鱼嘴在灞上的分拣点之所以在田双双回来之前都可以启动，只是因为那片厂区的建筑都是现成的，无非是把新建一个转运场地，然后把办公楼、员工宿舍、食堂装修一下而已。 这个新土地要建成转运中心，还不仅是建房子的事，还涉及到规划设计院、建筑工程、工程监理、外部道路和管线施工、开工之前的环保、消防等各种手续。没有专业人士做镇，齐年他们还真有可能抓虾。 于是齐年就把这个任务委托给了田宏。 陶思娅听说齐年把转运场地的工程交给田宏之后，马上向齐年提出了反对意见。 “阿年，田宏这个人可是靠着做建筑工程发家的，你可不能指望他干干净净的。” 齐年说：“如果他真地把事情做好了，赚取他应该得的那部分利润也是应该的。他毕竟是咱们的老乡，又是田双双的哥哥，他这么热心的帮咱们干活，咱们也不可能亏待他。” 陶思娅“哼！”了一声，“未必！” 齐年说：“咱们做事情就是要讲究公平公正公开，当然我们也不可能绝对达到那样的高度，但是我们要尽量往这个方向去做。你也知道我们做快递并不只是为了赚点钱。如果只是要赚钱的话，你和双双就根本不会来这个快递公司了。你当时多抵触啊！哈哈哈。” “现在也抵触。” “好好。抵触不能不干活就行。接着说，我们要做这个快递公司是两个目的。第一个就像阿进说的那样，要实现ipo上市，实现我们这个团队的价值。第二个就是我们要借助这个平台给我们的家乡导入一些资源。看看能不能把我们的家乡建的更好。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只专注于我们自己的利益，要考虑所有人的利益。只要是在公司的架构之内，大家以合理合法的方式分配利益，我们都是鼓励的。但是前提是一定要杜绝腐败。” “这可有难度。你想得太完美了。” 齐年说：“所以我说有难度嘛。但总不能因为这样做很难就不去做吧。就像考试一下，虽然考100分有难度，但是我总可以通过努力先考60分及格，然后再考70分，慢慢向100分靠拢啊。” 340 水陆两用的创新 齐年把请田宏负责转运中心建设的事情告诉田双双之后，田双双对齐年说：“阿年哥，让我哥负责转运中心建设的事情请你放心。前几天在家里的时候我哥也跟我谈过这件事了。我觉得他谈的应该是肺腑之言。他说以前他针对你的那些事情的的确确是他做的不对。大家都是老乡，而且都是在县城里做生意。按道理来讲老乡之间就应该礼尚往来。” “那是。而且他不是也在为家乡做事情嘛。” “而且，你做你的生意也并没有妨碍到他，也没有和他竞争。但是他做了很多的针对你的事情。这些都让他特别的不好意思。尤其是在何娜对你的看法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了之后，对我哥的触动还是挺大的。还专门找何娜谈过你的事情。” “他还跟何娜谈我的事？何娜怎么没说过？” 田双双说：“估计是何娜不好说这样的事吧。何娜一开始是作为我哥的同学来帮他。而且，何娜之前在追我哥，你知道的吧？” 齐年笑了笑说：“当然知道。那不都是公开的秘密么。对了，何娜怎么又不追我哥了？” 田双双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知道我哥在追思娅姐吧。” “难怪何娜和思娅姐不是很对付。” “嗯。后来何娜发现理亏的是我哥。其实阿年哥你并没有针对我哥做任何的事情，反而处处在忍让。而且这一次你不仅给捷音快递在快递同盟中留了一个位置，还给我哥介绍了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他也跟那个柳之冠聊过好多次，他们已经决定成立一家公司了。” “那就好。你哥还是挺听劝的一个人嘛。” “呵呵。而且我哥还说你把符佳介绍给他。符佳帮他们出谋划策，看看公司以什么方式运营、未来在哪些方向上突破，有哪些亮光可以进行包装，怎么样来契合资本市场的要求等等都给他们做了一个清晰的说明。我哥说，这都是得益于你对他的帮助，所以这一次关于你想在海边建转运场地的事情。他要全力帮你。” “那实在是太好了！” “嗯嗯。”田双双点点头，“再说了，我现在负责的是公司的财务。我哥如果在财务面有任何的举动的话，直接受到负面影响的肯定就是我了。以前他倒是拿我当过几次挡箭牌，不过他也不是有意的，只不过当时是利令智昏。但是以后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的。”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这个转运场地”齐年指指窗外，“制约着我们这家公司的发展。所以建新场地是一件非常紧迫的事情。如果做不好的话，那我们这家公司也就算做到头了。如果这个项目做好了，那我们这家公司至少未来10年之内的资源就有了保障，发展的空间也有了保障。” 田双双点头。 齐年说：“而且我觉得在海边建立转运场地，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我们这这边像寸岛这样的海岛特别多。如果每一个岛的快递都要去县里面的转运场地走一圈的话，浪费人力物力。就算是把快递打包好拿到海边来分派，也还是需要。直接。我把这些快递全部都运到海边，来分发的话，那也需要一片比较大的地方作为暂存用地的。这样的话，我们还不如就直接把转运场地建在海边。一举多得。” “嗯。我们当时在陶二大爷那个码头边的转运场地不是运行的很好吗？可惜后来又不让做了。” “哈哈哈。是啊。那个时候是因为我们不懂政策，所以那片地最后被政府给收回了。现在我们拿的是正儿八经的出让用地。所以就可以按照一个长远的规划来使用。” “嗯嗯。” 正如田宏所说，主要的手续差不多一个月就办好了。这期间田宏去了一趟省会，联系了一个有物流公司项目经验的规划设计院，邀请他们到尺县来考察。 那之后不久迅电集团总部的规划部给齐年打了电话，请齐年到总部去一趟。 这一次总部的人主动邀请齐年到访，正然是求之不得的。 齐年和对方约好了时间，带着田宏、带上所有的资料就上朝去了。就像进京赶考一样。 规划部的秦经理热情地接待了齐年，并把他带到一间会议室，那里已经坐了另外两名同事。 齐年把电脑接上投影仪，给总部的三个人介绍了自己公司的经营情况、收派件的情况、区域市场情况、双十一的问题汇总等。然后把自己的概念图展示给大家，介绍自己的思路。 齐年把自己关于转运中心的构想，向总部的同事进行交流。总部对齐年想建一个水陆两用的转运中心的设想非常感兴趣。 因为尺县地域的特殊性，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口生活在远离县城的海岛上。所以传统的适合陆运的转运中心效率并不高。 因此，尺县的这个建在海边的转运中心将有两个进出港通道。一个是陆路通道，有十几个格口可以停放各类货车。临海的那一面是水路通道。有七八个格口可以让船舶驶入。 此外还预留了两个开放式的格口，以备将来会有体型庞大的船舶进港。 因为还不确定在开放式的格口进出港的是什么样的船只，不仅格口的宽度可以自由调整，而且装卸货的操作台也设计成了可以升降的。 这种升降式的操作台并不需要把整个平台都升上去，而只是把设备抬上即可。齐年之前为了提高分拣的效率曾经将平面的传送带改成了上下两层立体的。用同样的方式也可以把传送带抬升三米到五米，以便于和船舷并齐。 所有抬升的装置都是机械式的，这样有助于节约成本。 当然如何抬升操作平台，这个技术攻关就交给了那个技术疯子郁瑶。齐年交给她的任务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意思是，既要考虑简单好用，也要考虑经济。 齐年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铺张浪费的人，自从做起快递这一行来，更是习惯于斤斤计较。任何一点儿浪费都会使快递单件的成本提高，而成本的提高就会削弱公司的竞争力。 迅电快递为什么可以在提升服务质量和服务品质的情况下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这都得益于成本管控。 而齐年自始至终的成本管控理念也得到了总部的规划部同事的认同。因为这个部门除了做例行的规划外，还有一个主要任务就是要设法提升公司的运营效率，降低运营成本。 341 受到总部的认可 总部的三个同事看来对他的这个设计很感兴趣，提了十几个问题。 最后，秦经理问齐年：“齐总，您知道‘多式联运’吗？” 齐年摇摇头。 秦经理说：“其实我在第一次看到您的概念图时，头脑中就闪过‘多式联运’这个词。多式联运简单地说就是指多种形式的运输方式进行协同整合的物流形式。我们快递公司的干线枢纽一般是是陆运为主，如果加上水运、空运、铁路运输等等，就是多式联运的概念。您的这个设计图其实就是水陆联运的一种思路。” “那我明白了。” 秦经理继续说：“我们这个规划部研究多式联运已经有半年时间了。虽然水运、空运、铁运等等都有所研究，但是却只是在纸面上空谈，并没有一个实际的案例可以操作。您既然有意向做一个水陆联运的转运中心，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来做。一方面您可以得到我们的一些技术支持、资源支持，另一方面您能为我们提供方案落地的案例。您觉得怎么样？” 齐年原以为只是总部的人给一些建议，却没想到却是大家一起合作进行详细的规划。有了总部规划部参与，这个问题就看起来轻松多了。 齐年当然是满口答应。 秦经理高兴地说：“那齐总您看这样怎么样？您在总部住几天，我们几个这几天集中精力来做攻关。把设计图和方案做出来，向领导做一个汇报。具体接下来如何进行合作，等领导拍板。” “太好了！” 总部规划部的人确实很敬业。齐年让陶进把他们预先选的几个地块的照片发给他们，他们就开始动手做设计写方案了。 原来是齐年做设计写方案的。现在看到规划部的人做的东西，齐年只觉得汗颜。果然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啊。 关于齐年的初步设计，总部规划部作了几处重大修改。在转运中心建码头这个方案不动，但是用传送带把快递包裹送到船上的方式，总部不认同。如果这样做的话，船到了岛上，还得用传送带送到岸上。又要装一次车。不经济。 他们建议采用集装箱的思路。集装箱为什么大规模应用，就是因为不管是什么货，只要装到标准集装箱里，就可以方便地装卸。而船主的任务不是运货，而是运集装箱。船主不必关心集装箱里面装的是什么，只需要解决集装箱的运送就可以。 针对齐年的转运中心，规划部把原本已经有的一种叫笼车的动输工具进行了修改。改成了小集装箱的模样。既有起吊的抓手，也有轮子，适合各种船只。尺寸、大小也进行了分析，不能太大，否则一些船装不了。也不能太重，因为要在每个岛配吊臂，轻型吊臂的投资比较经济。 此外，进出路由、高峰期船只排队进港等也进行了设计。 因为田宏还要回尺县办事情，所以关于设计的事情由齐年一个人和总部的同事对接。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每天齐年是早上8点半准时上班，晚上10点半准时和规划部的人一起下班。夜里就住在总部的宿舍里。 在这期间，秦经理还介绍齐年认识了一些总部的人。基本上各个与加盟商相关的部门都人都认识了一遍。秦经理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知道县公司的人一般很少来总部，他和齐年接触这几天来，觉得齐年以后一定会在公司有所发展的。总部的人多认识一些，对他未来的事业也有一定的帮助。齐年碰到这么一位热心的总部经理，十分感谢。说了几次要请秦经理吃饭，秦经理都挽拒了。每天加班加点赶项目，确实没时间吃饭。就算有时间，几天不回家，还不如回去看看。齐年一想也是。 部门总监出差回来之前，所有的设计与方案都准备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安排了9点钟的汇报会。 这一次开会是在另一个会议室里进行。齐年进去的时候，发现会议桌上竟然还有铭牌。包括自己在内有11个人参加。 除了规划部的总监的名字他知道外，其它人都不知道是什么部门的。 等到会议正式开始，齐年知道参加会议的不仅有几个部门的总监，竟然还有几位副总裁。这个开会的规格比齐年想象的高多了。 因为都是总部的人，大家互相认识。所以会议桌上放铭牌是没必要的。今天之所以放铭牌，完全都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啊！齐年想到这里真是有些感动。自己只是一个县公司的老板而已。 二次会的讨论汇报会还是由齐年汇报的。按照规划部定的汇报时间，一共是20分钟。但是一位管工程的副总裁却提了很多意见和想法，引发了大家的讨论。齐年汇报一部分停下来讨论一部分，原本半小时的汇报会持续了2个小时。 最后负责工程的副总裁进来说：“不好意思，齐总我得去开另一个会。今天的汇报真是受益匪浅。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吧。功能布局和设计方案就按汇报会的来，设计院的设计费用由总部出。转运中心的建设由齐总你们出资。码头、水运的相关设备和各个岛上的吊臂等设备由总部出资。规划部先出一个立项和预算方案。我去协调财务部和投资部。” 说完副总裁走过来和齐年握了握手就走了。 接下来大家把方案的细节过了一遍，然后规划部的总监让秦经理去和运营部的助理对接派人去尺县考察的事。 这期间齐年去拜会过几趟韩总。 韩总对齐年这段时间的表现十分满意。他原本还想看看齐年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把快递同盟从竞争对手手中夺回来。却没有想到齐年用的是降维打击。一个星期的功夫就让快递同盟轻松易主了。 而现在齐年不仅快速把县公司并购整合的事情办妥善了，而且还为这家公司未来五年到十年的发展在布局。这哪里是一个县级快递公司的负责人的头脑？ 342 什么是天使 这一段时间以来齐年也历练了许多。虽然很多事情看起来很难，但是只要怀着理想、怀着认真的态度去做。就一定会一步一步向目标迈进的。他想起来南方那家500强大公司的吴总跟他说的一番话。 那是齐年从总部回程时在航站楼等飞机时，吴瀚江打了电话给他。 “小齐，好久没联系了。最近忙什么呢？” “谢谢吴总的关心！我刚去了一趟我们公司的总部。我想在县里建一个转运中心，总部帮我设计了一套方案，然后还帮我出资。” “哦？快递总部给一个县级公司出资？这个很少见哪。” “可能是运气比较好吧。我设计的方案刚才符合他们的一个叫‘多式联运’的运输模式，所以公司的高层也很支持。” “‘多式联运’我听说过，这个运输方式在美国比较成熟。中国只是刚起步。对了，我认识一个美国的朋友，他们在搞一个多式联运的项目。你要不要去美国看看？” “那实在是太好了！谢谢您，吴总！” “不客气。你们总部对你的印象很不错吧？” “我觉得还可以。我一个县公司的负责人向总部汇报工作。竟然还有几个副总裁来参会。总部要部分投资就是那个副总裁拍的板。” “小齐。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不多见。有梦想、持着、坚持、实干。就算是做快递，你也能做这么好。确实是个优秀的人才。” “吴总，您真是谬赞了。” “我给你一个建议吧。把目前所做的所有的工作都按大学学到的方法写成案例分析。这会成为你一生受用不尽的宝贵经历的。” 这个建议对于齐年而言不啻于醍醐灌顶。虽然他有预先计划与筹谋的良好习惯，但是把经历过的事情写成案例分析确实是能够让自己的经验能被自己反复咀嚼并形成一套体系。这套体系不仅令自己受用，也会使别人受用。 几天之后，楚艺青告诉齐年柳之冠也想投资转运中心。这让齐年非常惊讶。 如果说柳之冠与田宏一起投资一家it公司可以理解的话，投资转运中心可完全不能理解了。因为一家it公司初期的投资额也就几百万而已，而转运中心光是采购土地就得600万，再加上建设成本，一共需要3千万元的投入。 这种投资规模，就算是市公司也需要掂量掂量，何况只是一个年利润只有400万的县公司。 齐年之所以会进行如此大手笔的投资。根本原因在于首先县公司的盈利情况有了根本好转，其次县公司的快递业务年增长率在50%以上。去年的利润400万，那么今年就有可能达到600万，明天达到900万。以这样的增速，来支持3千万元的投资是合理的。何况，不是完全由自己投资。 但是柳之冠要拿出自己的钱来投资，却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柳之冠虽然开着一个小公司，但毕竟是个商人。他当然不会为你或者为我做那么大的牺牲。”楚艺青说，“商人就是在商言商。他当然是已经算好了这笔账，有利可图他才会投资进来。再说了他的公司不赚钱，他父亲手上有钱得很。要不怎么说他是富二代呢。” “嗯。他准备出多少钱？” “这个可不好说。你得和他谈谈。” 齐年随后约了柳之冠到公司来谈投资的事。 柳之冠很豪迈地对齐年说：“阿年哥，做快递呢我是不懂的。但是看人我还是有眼力劲儿的。我从小就跟着我爸在商场上混，什么人什么套路，发展怎么样，我还是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的。我发现你其实并不是一个音乐天才，而是一个真正的经营天才……” 齐年忙说：“天才可不敢当哦。” 柳之冠笑笑接着说：“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观察你的经营管理能力。说实在的，我觉得对你的公司的投资比我自己的it公司的投资要好得多。所以现在要建转运中心，我也想参与进来。” “你能投资我当然欢迎。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那你准备投资多少？” “现在的建设预算是多少？” 齐年说：“初步估算是3600万。” “这么多投入，资金从哪里来有考虑吗？” 齐年点点头说：“有的。一部分是投资人出资。一部分是银行贷款，一部分是总部出资。目前总部要出资500万左右，我自己出资200万，资金缺口还有2900万，希望银行贷款能解决一部分。” 柳之冠一听落实的资金20%不到，竟然敢干这么大的投资。心里对齐年确实很佩服。 齐年说：“作最坏的打算，投资投下去之后马上清算的话，总共3600万的投资中，土地款可以100%收回，就是600万；建设款可以收回70%，设备款可以收回50%，按50%来算差不多是1800万。亏损是1200万。我自己出资的200万用来偿债的话，亏损是1千万，也就是亏掉……”齐年把纸上写的这些数字用计算器简单算了一下，“27%。将近30%。” 齐年把计算器给柳之冠看看，解释说：“这笔投资，最大的损失就是30%，最大的收益不可估量。你看我算得对不对？” 柳之冠把纸和计算器拿过来自己算了一遍说：“确实是这样。” 齐年说：“这个投资看起来是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能力的，但是风险是可控的。当然还有一个风险就是我这个地块儿最后没人肯接盘。因为我们买地的时候，参加招拍挂的人也不多。” 柳之冠说：“我倒不担心这个。就算没人肯接盘，我也可以接下来。” 他这么一说，齐年和楚艺青对望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柳之冠抬头看到齐年的表情说：“不是不是。我接下来可以做别的用途。现在海边基本上都是农保地，你们能把土地性质变更为工业用地，那么这个地块将来一定是稀缺的。现在可能看起来没什么用处，3、5年之后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做这个我父亲在行。” 听柳之冠这么一说，齐年倒是轻松多了。他倒是不担心转运中心经营不好，而是担心无法让不了解快递行业的投资人来投资。现在有了柳之冠接盘这个方案，就相当于对投资有了一个担保人。降低投资受损的预期。 什么是天使？这就是天使！ 343 转运中心开工 齐年把转运中心融资的方案向回到南方的符佳做了沟通。 符佳说：“我要和我们公司的vp商量下。按道理讲你这个项目不属于我们物流板块的投资范畴，因为我们物流板块以轻资产为主，你这边基本上有些偏工业地产。但是我可以问问vp公司的其它产业板块是否和我们物流板块一起联合投资。” 第二天符佳就发了视频聊天过来：“我跟我们vp商量过了，公司有一个产业板块没有做过类似的项目，但是可以把这个项目放到大消费这个行业里来，算是产业基金在大消费领域投资的一个新试点方向。vp说需要来考察一下。” 符佳和vp如约来了。齐年开车把大家一起带到海边的那个地块先看看场地。因为规划图已经给他们看过了，所以齐年拿出打印件来给大家说明一下地块的功能布局。 回到办公室之后，符佳公司的另外两位同事也来了。齐年又把规划设计院的航拍视频发给大家看。从空中俯瞰对地块的感觉就更加深了。 之后把仞市地图和尺县地图调出来，给大家讲解各个岛之间的距离和基本情况。 最后才是总体的规划、投资情况、预期收益情况的说明。这个预期收益情况又是以仞市、尺县的快递行业数据为基础的。 因为四个人今天来一方面是考察，另一方面也是初步尽职调查。所以齐年又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提供各类资料，尤其是财务方面的资料。 齐年因为之前有柳之冠、楚艺青父亲股权投资的经历，又有银行贷款的经历，所以公司的相关资料一应俱全。连财务报表也请专业的会计师事务所审计过了。 尽管所有人都是头一次接触快递行业。但是齐年给他们的感觉却是和一般的快递公司完全不同。就一份财务报表就体现出他的专业度和职业精神来了。别家公司的财务报表一般是会计来介绍，齐年竟然亲自上阵给大家介绍财务情况。说明这个经营者对于管理的细节非常关注。 一天的考察日程安排得很满。本来想请大家吃个晚饭的，结果当天就要乘飞机回去。齐年只好开车把他们送到仞市机场。好在机场离尺县并不太远。 去机场的路上，vp对齐年说：“我来之前，吴总还跟我说起过你呢。他说你就别干什么快递了，还是来我们公司吧。” 符佳说：“我都劝了齐年一年多了，没什么用。人家就是想当快递小哥。拦都拦不住。” 齐年说：“做快递虽然很辛苦，但是也很有意思。是吧，艺青？” 楚艺青坐在副驾上回头对符佳和‘灭霸’说：“其实就是一种找到自我的感觉。时间上虽然不自由，但精神上有一种自由的感觉。这种自由的感觉来自成就感。现在想想，其实觉得困难也挺可爱的……” “啊？困难可爱？”符佳有些惊讶。 “是的。我觉得困难就像是一个小孩。他成天在给你制造些麻烦，你得成天想办法怎么治他。等到你把他治老实了，就会很有成就感。” “哦——”、“哦——”、“哦——” 齐年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对待困难这么轻松？” 符佳和vp回去后过了小半个月，终于来了好消息，他们的投资立项报告已经获批了。准备派一个团队到尺县来进行正式的商务谈判。 来谈判的团队是由大消费项目组的负责人带队的，除了项目成员外，还带来了一位律师。 谈判的条款除了出资额、占股比率、董事会席位、责权利这些常规内容外，最主要的就是对赌条款。 对这个对赌条款，齐年没什么经验，基本上都是由对方提出条件，齐年决定同意还是不同意。因为产业基金确实对快递行业不了解，所以所有考虑中的风险全部放在了对赌条款中。 为了便于投资，大家同意为项目成立一个项目公司。这样有利于吸引投资人。 现在在投资人的建议下，齐年开始着手成立项目公司的准备。 有了项目公司作为投资实体，事情操办起来就方便多了。 这期间有了田宏的斡旋，在预定的开工时间到来前一个月，所有的资源全部解决了。资金的问题也解决了。银行的贷款是政府帮助解决的，贷款的金额不多，只有500万元，相对于整个投资总额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是齐年也努力去争取来了。 齐年之所以热心争取到银行贷款，其实并不是看中这500万，而是想借此打通银行贷款的通道，建立起通过银行融资的关系。 企业融资难一直是困扰很多私营企业的难题。齐年这么做有点儿类似于经常找银行借款进行个人消费的消费贷一样。你如果从来没有借过钱，那么想从银行借钱就很麻烦。如果你经常找银行借钱，而且保持良好的偿还纪录的话，那么所有银行都愿意把钱借给你。一样的道理。 开工是一件大事。在尺县这样的沿海地区，凡是有大事就有很多讲究。但因为开工庆典有县里的领导要来，所以很多地方的规矩只好舍弃掉。 请县里的领导来出席开工仪式也是田宏的建议。他毕竟一直是做建筑工程材料生意的，这种建筑工程一般都会邀请相关的领导来参加。毕竟任何一个工程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都是无法完成的。 也是在田宏的斡旋下，转运中心的项目被纳入了尺县的重点工程。 前来出席开工仪式的是一个副县长。还有迅电快递公司总部的代表、各个投资人、齐年。 场面十分热闹。 开工仪式还有另一个收获，就是田双双被县里正式认定为扶贫大使，帮助尺县进行扶贫工作的宣传。 工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工程的项目经理和监理都是由总部推荐的单位，一条龙服务，所以齐年只是起到现场监督工程进度的作用。 因为转运中心基本上是框架结构，所以建设起来比较快。只有办公楼和宿舍多花了些时间。全部的工程半年左右完工。 344双11又来了 当齐年带着陶进、陶思娅、田双双、李绍炎、阿诚等人到转运中心参观时，大家都惊叹了——原来真的可以把这个规模庞大的转运中心建起来。 这就算不是全国首创的水陆两用转运中心，至少也是丈省唯一的多功能转运中心。 虽然说这个转运中心不如市转运中心的规模大，但是功能设计明显比市转运中心要好。起码功能布局更加科学一些。再加上新引入的一些设备在设计阶段就已经纳入了考虑。总体的设计确实非常好。 目前转运中心的工作区的主体建筑已经完工了，设备还没有完全到位，所以离正式使用时间还需要半个月。 不过，在水港的区域已经停泊了三艘船了。 “我们去船上玩玩。”陶思娅一提议，大家都赞成。 这船是齐年依据尺县各个岛和转运心的实际情况定制的。也是基于节省成本的原则。 船并不是很大，很像内河里装煤的那种拖船。前面是货舱，后面是驾驶台。因为用定制的集装箱来装快递货，所以连防雨的顶逢也省了。当然这样的船也有一个缺点，就是碰到大风大浪就没法开了。当然，碰到大风大浪的时候，什么船也开不了，快递迟点儿到货也是能被客户理解的。所以这就暂时不纳入考虑范畴了。 “在岸上看着很小，可以进来却发现还是挺宽敞的啊。”陶思娅站在货舱正当中说。 “是的。这一艘船能够装多少货？” 齐年说：“一个集装箱可以装300到400件货，这样一艘船可以装8到10个集装箱。也就是说一趟可以拉4千件货。相当于寸岛上所有的居民每人每天2件货。” “嗯嗯。那这样的话应该是足够了。” “是的。还有空余的舱位。所以我想以后把这个集运箱的业务开放出来，给其它的业务做。比如到寸岛的快递只需要2个集装箱的话，另外8个集装箱可以租给别人。还可以收物流费用。”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田双双很高兴。 “你可真是财迷心窍。怎么有那么多赚钱的好办法呢。”陶思娅看齐年的眼神都有些迷离。 “赚钱多好啊。” 其实，齐年还有另外的想法，也就是赚钱更狠的方法。 从转运中心到寸岛往返时间只需要4小时。一天的货跑一趟就可以拉完。算上装卸货的时间，一艘船一天的实际使用时间只有5小时。不仅是船的舱位可以出租，船的额外的使用时间也可以出租。 快递的运输时间每天都是固定的。早上5-6点一趟，晚上8-9点一趟。白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空闲的。而白天正是别家公司的主要运输时间段。这可是个宝贵的生财机会呀。 想到做到，齐年和陶思娅一起做了一个运输船和舱位营销的方案。主要营销对象是物流公司与商超相关的供应链公司。当然还有和寸岛做海鲜一样的有产品出岛需求的公司。 不管是什么产品，齐年要求一定要采用集装箱运输。这样，齐年就在仞市的物流行业建立起了一套自己的标准。 所谓三流企业做产品，二流企业做服务，一流企业做标准。 齐年就是以这样的理念在快递这个主业之外兼顾其它的副业。并且在主业与副业之间发掘商业机会。 尺县的转运中心建成之后，不仅总部规划部的人来看过，几个相关部门的副总裁来看过，连集团公司的总裁也亲自来考察过。 总裁非常赞赏齐年这个县级公司的老板的创意和执行力。回公司之后便将齐年竖立为集团公司的一个模范人物，请他协助规划部一起在其它的区域进行经验推广。这是后话。 转运中心落成后不久，就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双11”。 闻“双11”色变，是快递业的一个规律。快递行业对“双11”是又爱又恨，恨的程度居多。 不论是一个行业、一个企业都不喜欢大起大落。 “双11”是给快递行业人为的造成了大起大落。虽然这是电商行业的狂欢，但是主要的工作和挨骂的事情却让快递行业承担了。 齐年刚加入快递公司、接手寸岛的网点时，就吃过“双11”的苦头。那一次差点儿折腾破产了。 这一次“双11”来临之前，齐年已经把应对方案修改了一次又一次，不仅制订了方案a，而且还有方案b，也就是应急预案。 不论是哪个快递公司，“双11”带来的压力主要是场地、车辆、人工三方面。交通、信息系统能力等问题也有，但都不如这三点重要。 11月11日，一年唯一个含有四个相同数字的日子。整个快递业如临大敌的日子。 齐年的网点和转运中心都呈现出一派安宁详和的局面。网点和转运中心人不多、车辆也不多、秩序进然有序。 然而，谁都知道：这是黑暗之前最后的黄昏，这是临战之前最后的早餐。 一场大战即将打击，所有的战士都等待着敌军的进攻。敌军可能会先派数百名士兵来探探虚实，一旦掌握了我方的弱点，就会派出所有的精锐，疯狂般地如潮水一样涌来。 一夜无话！ ?? 11月12日，按惯例是先头部队到达的日子。 ?? 来了！来了！从市场转运中心的第一辆车来了！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了，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瞬间激起来了。大家开始卸车、拆包。 ?? 这个包还没有拆完，又有车来了。继续派人上，又是卸车、拆包。终于全部搞定了。 ?? 之后再也没有车来。好的，这是一个好现象。 ?? 这也不是一个好现象。从去年的经验来看，这是双十一高峰的预演。只是敌军先头部队的试探。 ?? 高潮将从明天开始。 ?? 11月13日，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这一天有无数的生命诞生，也有无数的生命消亡。平凡而不凡。 ?? 晚上11点，正面战场上的号角已经吹响了。无数货车载着快递铺天盖地地冲过来。 ?? 如果说在寸岛的网点感受到的双十一是一场小规模的游击战的话。那么这一次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阵地战。 ?? 两军相争勇者胜。 ?? 道路已经拥堵了、场地已经饱和了、人员已经不够用了。 ?? 就在一切即将又陷入去年双十一的临界点时，转运中心正中央缓缓升起的一个操作台改变了一切。 345 你不消遣生活，生活便消遣你 在这个操作台上站着四个人，他们操作着与这个转运中心十分违和的设备——一个人拿着一把吉他，一个人拿着贝斯，一个人面前是一个键盘，一个人面前是一副架子鼓。 四个人都穿着白t恤，上面写着四个颇具文艺风的四个大字——“风华正茂”……不是，是“快递小哥”。 ?? 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 随着鼓手“嗒——嗒——嗒——嗒——”的节奏声起，一首激越的摇滚风音乐响起，这个音乐声淹没了转运中心所有的设备发出的噪音，让所有的噪音突然变成了和谐的背景音。 ?? 节奏！一切在于节奏！ 节奏是宇宙赐于人类的能量放大器。只要控制好节奏，就会激发出无限的潜能。 ?? 操作员的潜能便在这样的节奏中激发出来。此刻的他们，并不是在分拣快递，而在在舞步中将快递放好。 ?? 这，是转运中心所有的操作人员期待的一刻。 这，也是县快递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期待的一刻。 ?? 此时的人力资源经理正将陆续拥入转运中心的人群分拨给各个流程的负责人，而这些负责人则安排他们到合适的工位。 ?? 传送带的速度被人为调快了，被快递堆满的场地终于清出可以落脚的空间来，拥堵的道路终于清出一条畅通的行车道来。 ?? 这么奇怪的场景，在一个周之前已经被安排好了。 ?? 11月4日，双十一到来前一周，转运中心、县公司的各个网点四周贴满了广告。这不是租赁车辆的广告、不是招临时工的广告，而是一则摇滚音乐会的广告。摇滚音乐会举行的场地既不是县体育馆、也不是县文化中心、也不是市民广场，而是县快递公司转运中心的操作车间。 ?? 举行现场演出的正是时下的网红乐队“狂野的小猪佩奇”。 ?? “狂野的小猪佩奇”乐队在夏舞叶的经营下经过了一个月的培育期后，终于以免费巡演的形式在网上开播，并且迅速打开了流量。 看一段五秒钟的广告就可以欣赏整场演唱会，这个吸引力还是非常大的。 而更具吸引力的，是这个乐队的两个灵魂人物。 齐年用他的吉他炫技吸引了一部分技术流和女性观众，夏舞叶用她的性感吸引了另一部分颜值控和男性观众。这种双杀的搭配令网友几乎没有抵抗力，杀伤力令人发指。 此外还有网红田双双的助力。田双双虽然是本土网红，但毕竟在快递行业有一定的影响力。她的那些快递员粉丝带来的流量不可小觑。 网友们面对这样的局面，更是没有抵抗力了。 还抵抗什么？你付出的所有时间成本只是看广告的那五秒钟而已。可是能够参与一个极具想象力的活动。 于是乎网上巡演的视频剪辑就开始在各个渠道上传播。这种“自来水”的口碑传播现象为直播平台带来了可观的流量。直播平台也乐于为这个乐队进行宣传。 非常短的时间内，“狂野的小猪佩奇”乐队便在网上红了起来。 现在这个新晋的网红乐队就出现在了迅电快递尺县转运中心举行现场音乐会。 与其它的音乐会不同的是，这一场音乐会不仅不需要付门票，而且听了音乐会还有收入和两餐饭。是不是很有意思？ ?? 但前提是必须要经过3天的上岗培训。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谁说人生不是一场体验？那是这个人没有好好活过。 ?? 活在当下的前提就是重在体验。这样一场有趣的事情，为什么不去体验一下呢？何况还有工资收入。 ?? 就这样，广告贴出的当天，人力资源部的电话就打爆了。 要来参加音乐会的……不是，要来转动中心上班的报名人数达到了300人；第二天，又有500人报名；第三天，1200人；第四天…… 再统计已经没有意义了，连营销、客服、运营的电话都打爆了，县公司的电话已经瘫痪了。 每一个员工中午吃饭几乎都是捂着耳朵的……听了一天电话。人都快废了。 ?? 双十一来临之前的最后的悠闲日子里，快递公司的员工几乎都在给这些“新员工”培训。他们十分擅长“好为人师”，一面翘着二郎腿，一面指挥七八个人帮他干活。要是每天都能不干活光领工资多好。 ?? 乐迷版临时工们素质良莠不齐。有一些确实是有工作经验，上手很快；有一些完全没有体力劳动的经验。他们本来的身份就是坐在办公室打电脑，也不在乎那点儿工钱和免费餐。完全是被“小猪佩奇”吸引来的。他们在培训期间算是遭了罪了。 ?? 快递公司以前是求着临时工好好干活，好吃好喝好招待着，生怕他们一生气扭臀部走人。现在可好，临时工求着快递公司好好培训，生怕他们一生气挥手让他们走人。 这可是“小猪佩奇”乐队哦！这可是现场演出哦！这可是第二天就可以做出视频在网络上传播的哦！ ?? 据说这乐队准备把这个节目死了命的推广。独创的表演形式也许会引导一场极浓郁的“工业风”来，引领中国摇滚界新风像。而自己会成为摇滚里程碑的见证者。吃点儿苦受点儿累算什么？ ?? 将来有一天，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自己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看到孙子向自己跑来问：“爷爷，你给我讲讲你过去的事情吧。” 你挠破了头却发现没有什么可讲的。讲什么：上幼儿园抓女生的辫子？上小学抄别人的作业？上中学出去玩被家长揍？上大学每天在寝室睡觉？上班按部就班？兴趣被生活消磨迨尽？ ?? 你是否曾经引导过自己的人生？ 你是否以为自己引导着自己的人生，其实只是随大流？ ?? 就算没有指引过自己的生活，当有一个机会，且只有一个机会成为一场变革的见证人时。你是否愿意参与其中，而不是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面对孙子的提问而无话可说？ ?? 你不体验生活，生活便体验你。 你不消遣生活，生活便消遣你。 ?? c''esvie——这就是人生。 346 摇滚快递员 转运中心的这个临时工队伍罕见的由完全不同的职业、不同的文化层次、不同的类型的人群组成。不论是白领还是蓝领都在流程的不同岗位上做着同样的工作。 ?? 大家做的是那种一般人最不愿意做的重复的体力劳动。许多人看过卓别林演的电影《摩登时代》。日复一日的重复性简单体力劳动会令人抓狂。 ?? 然后，在尺县的转运中心，所有的操作人员都饱含着热情，积极投入创造与再创造之中，任劳任怨。而鼓舞着他们的士气的，就是转运中心高台上正在激情表演的乐队。 ?? 这个乐队的灵魂人物，不是别人，正是这个转运中心、这个快递公司的老总——齐年。 ?? “什么，那个吉他手是这个快递公司的老板？” “乐队歌手是做快递的？” ?? 尽管来的大多数是乐迷，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乐队成员的身份，更多的人并不知道齐年的身分。而得知他其实主业是做快递的，副业才弹吉他。确实是十分令人吃惊。 ?? 台上的齐年展现出了他完全不同的一面。那些朝夕相处的快递公司的员工也是头一次见到他们的老板是这个样子。“狂野的小猪佩奇”，这个乐队的名字取得非常好。既“狂野”、又“小猪佩奇”。 ?? 气氛渲染显然是夏舞叶的长处。尽管快入冬了，但是南方的秋末冬初却饱含着暧意。再加上转运中心运转着的设备、拥挤的人群，整个场地的气温还是挺高的。 ?? 夏舞叶身着短衫、下身是一条短裤，里面配的肉色丝袜。看起来十分的撩人。 在快递、在转运中心这个男性的世界里，夏舞叶这个性感美女就是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如果说齐年是凭着自己高超的吉他技巧、快递老板的特殊身分吸引了观众的话，夏舞叶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台上一站，就够了。 这也给了齐年一个启示。还记得当初用美女攻略留下网点的快递员的吗？双十一期间为什么不可以一试？ 11月14日，快递转运中心的摇滚音乐会发展到了2.0版。齐年手下的三大美女派上了用场——楚艺青、陶思娅、田双双纷纷站台串场，为大家献歌。就像是香港红馆的那些演唱会一样，总会有些亲友来串场。一方面是助威，另一方面也让演员休息一下。 这三个美女亮相，则是另一道风景。不管她们唱得好还是不好，起到的效果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事后楚艺青表扬齐年说：“你可真损！” ?? 不论如何，齐年和他的快递兄弟们都享受到了福利。齐年享受到了保持“双11”自己的转运中心、网点不瘫痪的福利，快递兄弟们享受到了士气高涨、欣赏美女的福利。 ?? “什么，那个唱歌的和那个打鼓的都是这个快递公司的老板的女朋友？还有这种事？” “不是。一个前任，一个现任。” “那另外两个女的呢？” “是快递公司的员工？” “快递公司还有女的？而且还长这么好看？” “快递公司为什么不能有女的？快递公司的女的为什么不可以好看？你给个理由先。” ?? 很多人事情还没有办就瞻前顾后的想一大堆限制条件。 齐年的做事风格是先把风险收益考虑清楚，在有限的风险的情况下干了再说。很多情况下，所谓的风险只是自己吓自己。在法律和道德的基础上，所谓风险主要是经济风险和情感风险。这两种风险的影响力其实是有限的。 ?? 11月15日，另一个乐队登场了。这是夏舞叶帮齐年邀请的另一个网红乐队。 这个乐队比“狂野的小猪佩奇”更狂野。走的是重金属风格。 在转运中心这样噪杂的环境里，只有比它更噪杂的乐曲才有生存的空间。这就是重金属乐队存在的意义。 ?? 这次音乐会对于乐队和乐迷而言，有一个双重福利。 对于乐队而言，他们用自己的艺术给劳动者带来的慰问与欢乐。使得这些网红乐队并不是高高在上的脱离生活。一改摇滚界喜欢的所谓“颓废”的风格。创造出一种新的表演形式，引领了时尚潮流。 对于乐迷而言，他们不仅可以听歌赚钱，而且还能和乐队成员们一起互动。这个互动可不是演员在台上喊：“亲爱的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而是大家聚在一起吃烧烤、吹啤酒。 ?? 最后一场演唱会结束后，齐年安排了一场大规模的烧烤派对。从几个不同的酒店请了一些厨师来。在海边找了一个可以容200人参加的场地，摆上20个烧烤架。乐队成员、美女天团、幸运乐迷和幸运快递员一起参加。 在这个派对上，乐迷和快递员可以和喜欢的乐队成员一起交谈、合影、甚至留联系方式，如果对方愿意的话。 齐年请的摄影团队十分专业高效，视频和相片随拍随处理随上传到网上。几天来网上互动的消息已经突破了十万条。现在，迅电快递尺县公司成了快递行业少有的网红自媒体，是自媒体行业少有的快递公司。 就像齐年是快递行业少有的吉他手，是吉他界少有的快递员一样。 ?? 这一波歪打正着的营销活动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丈省、仞市那些媒体在之前的媒体大战中本来对齐年这个刺头有着又爱又恨的复杂情绪。这一次是一边倒地以积极的态度对齐年的公司进行了正面宣传。这又在双十一对快递公司的报道中形成了一股清流。 媒体也深谙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双十一是媒体行业一贯抨击快递行业的好时机。这么些年来，每逢双十一媒体都会跳出来说这个快递公司不好、那个快递公司要整改。一片负面新闻。 丈省、仞市突然爆出齐年公司的创新活动。顿时被各个媒体转载。行业分析家们也纷纷出来为齐年点赞。称他是行业创新的新新人物。 以前的物流、快递都给人以冷冰冰的形像。一群穿得脏兮兮的快递员、骑着脏兮兮的助动车、捧着脏兮兮的快递包裹……现在，竟然不经意间有了文艺范儿，而这种文艺范儿却又蕴含着一种行业文化、企业文化的气息。 摇滚与快递，两个看起来很暴力的元素凑在一起，竟然不暴力了，竟然文艺了。 347 摇滚界的新风尚 不知道在何时，摇滚界竟然引领了一股快递风。首先就是从文化衫开始的，齐年、夏舞叶在台上穿过的印有“快递小哥”的t恤成了网上的热卖商品，每个商家都标着“狂猪同款t恤”。 狂猪同款t恤！狂猪同款t恤！ 看到“狂野的小猪佩奇”被网上商家的那帮亲们简化成了“狂猪”，夏舞叶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濒死的心态中，夏舞叶无奈地接受了粉丝们的亲切称呼“狂猪夏”。 唉，想我多年来花了无数的努力保持的曼妙身材，最后落得个“狂猪”的美名，夏舞叶都高兴得笑出了哀伤的泪。 唉，人算不如天算。夏舞叶悔死——早知道乐队就不取这个名字了。 “狂猪夏，进入‘双11’之后就进入快递行业的攻坚战了。最近我就没时间参加排练和演出了……”齐年对夏舞叶说。 “你能不能叫我的本名啊？不行！正是这个‘双11’期间在你们快递公司的现场演出才造出的天量啊。你说不干就能不干了？” “可是，快递……” “快递又不是你在做。我看，你这个快递公司的老板，还是接着当啦啦队长比较好。” “对对，我觉得狂猪夏说得挺好。”陶进说。 “你……”夏舞叶知道“狂猪夏”这个美名算是不接受也难了。 陶进接着对齐年说：“反正运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公司内部管理让我姐上上心就好了。你就安心地弹你的吉他吧。” 这一次的“双11”比去年的“双11”轻松多了。 11月18日，快递量明显下来之后，齐年召集主要是管理人员开了一次会。 这次会议主要是分析总结会。 首先，这一次“双11”取得了圆满的成功，这是需要肯定的。不论是公司总部、行业监管机构，还是民间媒体、消费者都对迅电快递尺县公司的创新给予了高度评价。在快递量如此巨大的情况下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获得了保障资源。 但是这一次“双11”也暴露出很多问题来。 首先是管理问题。虽然转运中心的分拣任务、网点的收派任务都取得了比以前好的成果，但其实是今年的创新带来的新资源取得的。新资源的引入掩盖了管理不足的问题。管理能力不仅没有提升，反而下降了。 齐年用ppt给大家演示了几个数据，尤其是人均效能的数据，令所有管理人员看了汗颜。 “各位看了有什么感触啊？”齐年在会议室里问，“人均生产力的下降为什么没有出问题？因为人多了嘛。那人均生产力下降得那么多为什么没有出问题？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嘛。” 众人都不说话。 齐年接着说：“今年‘双11’是一帆风顺地过去了。到了明年怎么办？以现在的发展势头看，明年的件量还会增长50%，如果尺县的业务超预期发展，明天的件量的增量也许远远大于50%。难道再增加一倍的人来干活？” 这是齐年留给管理人员的一道题，也是留给他自己的一道题。 管理，体现的是事半功倍，而不是事倍功半。 紧接着齐年展示的下一张图就是“双11”期间的人工开支，又是一项令人震惊的数字。人均成本比去年高了30%，比行业的平均值高了20%。 这是人海战术，这不是管理。 当然，很多人认为“双11”就是人海战术。那是一种短视的行为。 这也是为什么国家的一些企业发展得好好的，突然碰到瓶颈就再也无法突破的原因。因为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是营商的良好环境，是商人的温床。但是一旦人口红利吃尽了，而又没有为此做好足够的储备，那么企业就必然会出现发展的阻力。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地理面积小、人口少的国家科研、技术能力强、产品能力强的原因。因为资源不足，使得他们会花更多的时间去研究效能。 像瑞士、以色列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齐年不知道自己的分析能起到多大的效果。但至少能在完美解决“双11”的问题之后开这个会就是给所有的管理人员泼凉水的，让他们始终保持清醒、保持警觉。 我们只是一家县级快递公司，快递量不大、员工规模也有限。如果认为目前的经营管理方式已经很好了，那就是夜郎自大，那就是妄自菲薄。 听着齐年讲，众人都不说话。 齐年看看陶进，陶进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是管运营的，这一次“双11”各项保障得以做好，和运营有着莫大的关系。现在齐年在管理会议上对管理提出批评，他觉得心有不甘。 陶进不发言，他的堂姐陶思娅倒是发言了。按道理讲，“双11”和营销部其实没什么直接的关系。齐年的讲话也没有针对她。 陶思娅说：“齐总讲得特别好。居安思危。我们不能取得了一点点小成就，就觉得自己的工作做得不错了。我们也不能永远只是经营一个县的快递生意。大家来这里工作，首先肯定是有赚钱养家的需求。但是齐总、陶总其实从做开始做快递的那天开始，就不仅仅是只想做一个赚钱养家的工作。齐总大家也知道，是丈省大学的高材生。很多500强的企业都要聘请他去。但他就是从一个快递网点送一票快递开始做起，然后做网点、做县加盟商。这个过程只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陶思娅环顾了一圈，接着说：“我们这家公司就像是一艘船，准备开往胜利的海岸。无论各位是从哪里上船的，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这条船的目的地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目的地。我们刚刚开到了一个小岛，我们可以上岛去狂欢。但是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前方可能有台风、可能有惊涛骇浪。任何一个浪头都有可能把我们的船打翻。所以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要好好检查自己的船有没有薄弱点，好经历下一场更大的风浪。齐总就是在和我们一起来找这些薄弱点。是吧，齐总？” 齐年没想到陶思娅平时悠哉游哉，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竟然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 齐年接着陶思娅的话说：“我其实并不是在批评各位。” “正如陶总说的那样，我是在提醒大家。我们的征程还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我们会一起往前走。当然，在座各位能收获到的，一定会大大超过你们的期望。” 这个会议开过的第二天，齐年接到市公司的电话，通知他元旦之后到总部去参加年会。 348 伴舞 总部每年的年会都会有200人参加，每届年会基本上都是市一级的加盟公司去参加。这一次要求尺县公司去参加年会，实在是一个特例。 去总部的路上，何总向同行们介绍齐年。大家都说听说过这位县公司的老板，而且还有几个同行对他的吉他赞誉有加。 每一年年会的流程基本上是固定的。坐在齐年身边的何总对这种一年一度的年会早已是习以为常，自顾自地一会儿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会儿看看手机，偶尔鼓鼓掌。 齐年倒是听得十分认真。在他看来，这其实是一个干货满满的年会。除了董事长讲行业的发展情况、未来的趋势，总裁讲公司的现状和面临的竞争态势外，各主要部门的负责人也讲了经营管理中的问题和解决方案。不仅谈到了总部的问题也谈到了省公司、市公司的问题。 许多内容在齐年看来都有醍醐灌顶的功效。同时也不由感慨：集团层面的竞争与他一个区区县公司所面临的竞争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年会例行的颁奖环节放在了晚宴上。 当主持人在台上念到齐年的名字的时候，齐年正站在座位上给几个同事敬酒。 何总扯了几下他的衣服，齐年才反应过来。 何总当然知道这是总部的一个特定的“惊喜”环节。总部既然打破惯例让一个县加盟公司参加年会，自然是有特别的用意的。尽管总部并没有提到给齐年颁奖的事，但何总老早就猜到了。只是他没有跟齐年说而已。 齐年和十几个同事一起上台领了10万元的奖金，这是所有领奖人领到的最小的一个奖，然而却又是所有领奖人中唯一的一个县公司的负责人。 这一个颁奖环节结束后，主持人唯独把齐年留了下来，让他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齐年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突发奇想在转运中心开演唱会的事，然后说了一些关于对总公司感谢的话就下台了。 当然，事情远远不止让齐年参加公司的年会并在会上谈获奖感言这么简单。公司的加盟商管理部请齐年在第二天的交流会上介绍一下他的先进经验，并且给了他半个小时的时间。 齐年在第一天的会上发现总部各个部门的演讲时间通常也只有20分钟，而给他一个县级加盟公司却留了足足半个小时交流，一时间觉得身上的担子非常重。 年会的晚会不仅仅只是吃吃喝喝和颁奖仪式，而且还有节目表演。除了两个节目是由外面请来的专业团队表演的以外，其它的节目都是由员工自编自演的。 作为网红吉他手的齐年自然是免不了一场即兴演出。齐年只是来参加年会的，并没有带吉他来。但这一点完全难不倒会务组，半个小时内就把吉他和音箱都调来了。 齐年上台弹了一首比较温柔、励志的曲子。但这支曲子哪能让同事们满意呢。这些同事中的很多人都看过齐年在“双11”期间在转运中心的现场表演的视频，一定要他来个劲爆的。 齐年恭敬不如从命，又弹了一首比较嗨的曲子，还玩儿了一手拿手的吉他炫技。极具表演色彩的吉他曲赢得了满堂喝彩，将晚宴推向了高潮。 公司的董事长在齐年演奏的时候也上了台，开始伴舞助兴。 这位董事长是业界名人、著名企业家。齐年在今天参会之前也只在新闻上见过，今天才一睹尊容。没想到他会亲自上台给自己伴舞。 齐年一曲吉他终了，向董事长、台下的观众一鞠躬，就准备下台。董事长却把他留住了。 董事长拿起话筒说：“同仁们、同事们，你们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快递员、这就是我们默默工作在基层岗位上的英雄。这位齐年同志，想必很多人都听说过了。” 董事长转身对齐年说，“我其实是去年就已经听说过你的故事了。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在我们公司有多出名。” 齐年听了董事长的话，尤为吃惊。 董事长又对着台下的观众说：“做快递难，难在哪里？难在末端，难在我们的加盟商。每一个加盟商面临的问题都是不同的，因为我们的国家太大了、因为我们的地区差异太大了。总部虽然很努力地在提供平台、提供资源，但是不可能覆盖掉所有的类型、所有的区域。齐年所在的县是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地方，那里收派距离远、件量不高，成本费用高、收入少。想赚钱很不容易，尤其是他刚开始做快递的那个岛。叫什么岛来着？” “寸岛。”台下有人高声提醒。 “哦对，叫寸岛。这个岛上只有2千多人，对吧齐年？” “是的。董事长。” “离陆地的距离要坐船2小时，往返就是4小时。每天的送件量大家猜猜是多少？一个2千人的岛每天有多少件货？来，猜一猜！猜中的有奖。” “30。”台下有人应战。 “不对！” “10。”台下又有人说。 “也不对！” “9。” “8。” “7。” “你们在干嘛？倒数秒吗？”董事长说。众笑。 “大家猜不出来，我告诉大家。他刚做快递的时候，一天只有一票件。他坐船2小时到县里，再坐公交车去取件，然后再坐2小时的船回岛上，再送件。为了一票件，每天花5小时。5个小时去送一件货啊，各位同事。” 董事长顿了顿，环顾了一圈台下的窃窃私语，说：“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当代的愚公移山的精神。大家看看，这位齐年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是网红吉他手，他傻吗？他不傻。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因为他相信这是一个能获得成就感的职业，这是一个能给人带来幸福感的事业。大家想一想，你们的公司、你们的网点，还有比花5小时送一票件更难的事情吗？” 台下一片沉默。 “有吗？”董事长又问。 “没有！”台下齐声回答。 “我问你们，你们就要回答，不要装作没听见。哈哈哈。所以，今天齐年在台上表演，我要来给他伴舞。齐年的吉他弹得好不好？” “好！”台下齐声回答。 “我的舞跳得好不好？” “好！”台下回答的声音更响。 董事长指着抬下说：“一群马屁精！齐年的表演很好，我的舞跳得不太好。但是我跳得再难看，我也愿意来给他伴这个舞。他是我们奋斗在第一线的同仁，他们是真正的主角。我们总部就应该像伴舞一样，为我们一线的同仁们提供一切资源，让他们唱好戏。” 董事长又说：“大家只知道我是行业的名人，媒体也只会报道我的言行，但是我今天告诉你们，他们——”董事长手指齐年，“才是我们迅电快递公司的英雄！”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349 享受快乐的能力 这一天齐年很晚才回酒店休息，因为许多同事拉着他请他介绍经验。齐年面对那些前辈，反倒不好意思。最后只好推说明天会有半小时的分享。这才回酒店。 为了第二天半天的分享，齐年差不多整晚没有睡觉。在酒店的房间里拿电脑做ppt。素材基本上都在电脑里，包括视频、图片、数据等等，一整的工作主要是在于琢磨讲解的方式和ppt的呈现方式。 齐年做ppt还是很在行的，上大学的时候没少做课件。再加上开电商战队、电商培训的时候，也一直和田双双一起做课件。齐年做的课件简单直白，并不像在大学时做的那些那样花里忽哨。因为他了解这些来上课的人，很多文化程度都不高，所以语言、文字都要相应进行调整。 据说文学大家写文章都是力求用最简单的语句、最直白的语言写出最令人感触的文字：如白居易、苏东坡等。他们的文字之所以传唱千年，就在于意，而非形。 齐年现在做ppt就着重于意，而不再花时间去关注形。即便是关注形，也是在意的基础上进行的一番修饰。 还是在同样的会场，还是200人参会。齐年昨天是以先进人物、吉他手的身份出现在台上的。今天则是以管理者的身份出现。 “各位同仁。”齐年致了开场辞之后就开始讲解他的“双11”解决之道，“很多人以为管理是一个复杂的工程，我认为不是。管理是一个把复杂的工程变简单的一种工作。所谓大道至简，如果一个事情不能以简单的方式呈现，那么这件事一定是有问题的。” “‘双11’难，难在哪里？难在人员、场地、车场和别的资源不能合理分配，难在资源的重组打乱了正常的经营秩序，让我们手足无措。去年的‘双11’，我就犯了这样的错误。那时的我还是个快递新手。‘双11’之前我访谈了很多人，包括快递公司、网点的老板，包括司机、快递员，我觉得‘双11’好像不难啊。” “保障了场地、车辆、人员，不就搞定了90%的难点嘛。所以我制订了一个完美的作战计划。并且在‘双11’期间也是按我的计划来实施的。但现实给了我结实的一巴掌，然后又给了我结实的另一巴掌。我就在一个一个巴掌声中熬过了一天又一天。最后终于熬过了‘双11’，我感觉自己像掉了一层皮。” “去年的问题出在哪里？问题出在我把事情弄复杂了。今年的‘双11’，我抓住了一个关键点——人。把人死死抓住，其它的问题就迎刃而解。场地为什么不够用？因为人分拣速度太慢，人多了是不是能解决？能！车辆为什么不够用？车辆是真的不够用吗？大家应该比我还清楚。车辆不是不够用，而是车到到港之后因为前面的车还没有走，所以必须在转运中心、网点周边的路上停着。一停就是2-3个小时。有时候会停一整夜。” “人多了分拣速度快了，是不是能解决车辆的运行效率问题？也能！那么我们为什么不集中精力来解决人的问题？这就是我解决问题的关键。大家请看这一页ppt。这是我们的分拣场地。‘双11’期间，还没有到高峰期场地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齐年又展示了另一张。 “大家看这一页ppt，是不是场地空出来很多？大家请看右边的数据，操作工也多出来3倍。这一天的分拣量是前面那一页的2倍。这是最高峰那天的数据。以及和我们平时数据的对比。差异并不是很大。为什么会这样？还是因为人多使得分拣速度提高了。分拣是一个瓶颈，这个问题解决了，‘双11’的绝大多数问题就解决了。” “当然，各位其实也知道人是‘双11’的重要保障。估计这些天也看到我在转运中心现场开演唱会的视频了。但我要说的是，在转运中心现场开演唱会只是一个表现形式而已。我们的主要功夫，还是在音乐会之外。这是人力资源配置表，从广告、招聘、培训到实际上岗的监督、后备人员的配置，这是一整套流程。我们公司人力资源部只有两个人。‘双11’期间在招人之前，我们把人力资源的人数提到了10个人。当然都是各部门抽调的兼职。” “人力资源管理不仅管临时工，更重要的是管理那些带临时工的各岗位的员工。因为他们才是进行实习、实训的教员。把所有的流程、动作都标准化之后，让一切操作成为本能。这样才能提高工作效率。” “也就是因为操作成为了本能，才能观看、欣赏音乐会而不会出错。任何一个快递的工位，其实就是机械操作。就像电影《摩登时代》一样，见到钮扣也会去拧一下，那么这个工位的培训就成功了。” “我这么说，大家可能会觉得很残忍。人是有思维的，人怎么是机器呢？但是大家看过我在转运中心弹吉他的视频，昨天的晚会上大家也看过我的表演。您认为我弹吉他的时候用了思维没有？没有，我是用的本能去弹吉他。怎么样才可以达到用本能弹吉他？就是先标准化，然后不停地练习、练习、练习。一直练到自己没有思维为止。这样的状态叫什么？叫“人吉合一”，人和吉他合为一体，中国传统称之为‘天人合一’。就是这个状态。在这个天人合一中，人在哪里？人在享受中。我的人性在享受弹吉他的这个过程。所以我不是机器，我是一个享受弹吉他的人。” “同样，如果快递员在分拣的时候，心里存着负面的情绪，那么这个分拣的工作一定做不好，件量增大的时候，更加容易出错。如果反过来，他享受这个分拣的过程，那么那种‘天人合一’的状态就出现了。分拣的工作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干过？我干过。确实很枯燥、很无聊。但既然要干，就有两种干法，一种是痛苦的干，一种是快乐地干。我发现把心态改变了，这个过程就变得有趣了。所以，我在转运中心开音乐会，一方面是为了吸引临时工增加人手，另一方面就是给现场带来快乐。即便是有人不那么快乐，但是在一个快乐的海洋中，他的心态也会有所改变。这就是我“双11”的心得。”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失去了享受快乐的能力。 350 商女不知亡国恨 这个年会开过之后才过了几个月，齐年惊讶地听到一个消息——他被任命为仞市公司的总经理。而仞市公司的何总调到省公司担任一把手。 从县公司调任市公司和从网点调任县公司完全不是一码事。 因为无论是网点也好还是县公司也好，都是加盟公司。而市公司是由总部直营的。所以这个调任改变的不止是级别的提升，更是使齐年从一家私营公司的老板变成了一家快递集团公司的职员。 这当然是快递公司任何一个县公司老板都十分羡慕的晋升。因为成为快递集团的职员之后，就相当于拥有了快递公司总部赋予的职能以及与之相应的资源。 齐年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晋升，除了惊讶之余，当然也非常高兴。 然而压力也随之而来。 仞市虽然是全国最早的开放城市之一、是一个外向型的海港城市，但是下辖的几个县因为有大量的海域面积，所以和尺县一样是很难发展快递的地方。 而正是因为迅电快递把竞争的重心放在了市区那些方便做快递的区域，使得在除尺县以外的其它几个县都做得不太好。 虽然尺县的赵德军在竞争中落败，但也不得不说他还是一个不错的快递老板。在尺县孤军奋战地牢牢把持了快递市场多年。而幸运的是，当尺县快递竞争进入新时代的时候，又有了齐年这样的新生代管理人员加入进来。 迅电快递的老对手捷音不仅在尺县对迅电快递构成了威胁，而且遍地开花地在仞市各县发动了进攻，尤其是仞市几个薄弱的县。 关于捷音针对迅电的一连串进攻，齐年之前和迅电快递市公司的何总谈过多次，但是何总并没有当回事儿。 捷音是迅电的老对手了，何总和捷音打了十几年仗。按何总的话说，捷音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捷音放的什么屁。 齐年多次劝说无效，只好无奈看着一个一个县溃败。 等到总部的通报批评下来，何总才着急起来。召集了各县负责人到市场公司开会，讨论对策。 因为齐年有过击败捷音的实战经验，所以何总希望齐年能多出些点子。 齐年把之前和捷音在尺县打的价格战的情况讲了一遍。大家听了连连赞同，却又连连摇头。 赞同的是齐年背水一战的方法，摇头的是他们无法做到齐年这样的成本管控。 齐年用数据进行管理、用信息化进行管理的手段已经做了一年多了。当务之急，这些手段无法仓促拿出来应对。 快递公司的成本主要是来自场地、人员、车辆。场地、车辆是固定的，人员占大头。 但是齐年认为这里面是有文章可以做的。首先，场地、车辆是可以复用的。有没有空余的场地？能不能把场地不够的公司的分拣放到场地有空余的公司去完成？车辆的使用时间、装载率有没有提升的空间？采购省钱还是租赁省钱？设备也是如此。 人员的工作是不是饱和？后台是不是充足的人力进行管理？ 这些都是可以从精细化管理的角度去挖掘的。 只要成本降下来，价格就可以降下来。这才具备竞争的实力。 其次就是增值服务与服务质量。齐年把之前他接管县城网点的经验分享给大家。大家又乐又忧。 乐的是齐年祭出的“美女攻略”已经成了仞市尽人皆知的事件。能不能效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忧的是服务质量又是以提高成本为前提的。快递员虽然是按件计工资，但是他们自己却是按时间来算自己的人力成本的。你让他做快递的情况下去提供微笑服务。那得心态多好啊。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无论总部的要求也罢，还是自我意愿也罢，各家公司其实都尝试过。最后不了了之的原因还是因为成本。如果有一笑额外的“微笑”津贴，那什么都不用说了，让我笑多久就笑多久，让我对谁笑就对谁笑。 半天的会开下来，齐年只觉得很累。不是体力累，而是心累。 自己身体力行的这些举措，大家都觉得难，试一试没有明显的效果就浅尝辄止。 对于困难，齐年一直都认为是件好事。困难就是瓶颈啊。如果被困难难住了，你就无法突破瓶颈；只有战胜了困难，你才可以屹立在胜利的高峰欣赏落败者的百态。为什么不试、不坚持呢？ 现在齐年也能理解了，为什么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执行者就推行不下去。后面的会议，齐年基本上也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众人吵吵嚷嚷。 捷音快递的进攻其实是有章法可循的。他们的策略放到一个大盘子里来看，其实就是搅局。何谓搅局呢？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让你首尾难顾。 具体的做法是，捷音快递把所有的精锐、所有的资源集中起来，今天对付这个县，明天对付另一个县。四处点火，点完就走，绝不恋战。就像田忌赛马一样，始终用上马对下马，绝不碰对方的上马。 这让齐年想起一个著名的案例来：曹操手下有一位名将叫于禁。《三国演义》把他列为曹操的五虎将之一。有一次夜间军营中发生动乱。于禁不知道乱从何来，于是立在军营正中下令：“不得喧哗，乱动者斩。”很快，那些制造动乱的人就被找到了。 这就是以静制动的实例。 齐年提的建议，都是长远之计。而捷音的搅局式的打法只是短期的战术，并不会伤害市公司的元气。所以齐年建议不必管捷音的打法如何，以不变应万变。抓紧时间修练内功，把管理、成本的问题解决掉，让自己真正成为竞争强手，不至于始终受制于人。 然而，却没有人听这些。 无数次的会议、无数次的宴会之中，觥筹交错之间，齐年却品出一种“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味道。 从那时候起，齐年一直在反思如果由他来经营市公司，该做哪方面的布局。 351 接管市公司(1) 尽管市公司的何总拿出了一系统应对措施，然而形势依然急转直下，市公司的迎击策略被证明完全没有效果。尽管何总最终听了齐年的建议在局部市场上变守为攻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在大部分市场上不理会对方的攻击而专注于修炼内功，但是何总却是瞻前顾后，毫无章法，最后错失战机。 齐年眼见得自己的建议无效，只能做好守土之责，守住自己的阵脚，保证尺县的市场不受影响。 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捷音快递在仞市的市场占有率就超过了迅电快递。而且迅电的市场占有率还在逐步下滑。形势十分严峻。 迅电快递仞市公司在总部的多次责令下，没有任何起色。最后总部决定强制撤换仞市的负责人。这个负责人的人选，就是那个曾在年会上得过先进奖、和董事长一起表演过吉他演奏的齐年。 齐年被请去总部谈任命的事情时，齐年没有马上同意。原因是仞市的市场形势已经不好，捷音占据了先机，如果还是以目前的运作方式和捷音快递竞争，那便是拼蛮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当仞市公司的老总都是一样的结果。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齐年刚刚把尺县公司接管下来不到一年时间，很多事情还没有理顺。尤其是帮助快递同盟的成员单位搭建资本市场的桥梁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总部理解齐年的担忧，让齐年拿一份经营计划出来再来讨论。 齐年回到尺县之后去寸岛上修养了几天。一方面陪陪阿婆，另一方面就是对仞市的快递市场的竞争形势作进一步的分析。 捷音快递在仞市对付迅电快递的这一招，其实就是与齐年在尺县对付田宏、梁朝雄的同样招术，利用自己的成本优势来降维打击。让对手在两个选择中选：要么接着打价格战，承担巨额亏损；要么放弃市场占有率而出局。 迅电快递也许是做仞市的当地市场的龙头太久，并没有意识到市场其实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竞争对手都在修炼内功的时候，迅电还躺在自己的成绩上沾沾自喜。 而且这种变化并不仅仅只是管理方式的变化。捷音早在一年前就和当地的o2o公司形成了战略合作关系。 o2o公司是专门在半径2公里范围内送外卖的。他们对小区、写字楼、厂区的熟悉程度比快递公司更胜一筹，而且他们更专注——只专注于外卖、只专注于周边2公里。所以他们的效率比快递要高。 捷音快递把末端派送进行了划分，大部分派送的工作由自己的快递网点去做，小部分派送效率不高的区域交给外卖公司去做。 这种方式极类似齐年当初接下寸岛快递业务的情况。快递公司并不指望在寸岛赚钱，只是希望寸岛的业务不至于分散快递公司的时间和精力即可。 由此，快递公司给予了o2o公司极为可观的补贴。这便形成了双赢的局面。o2o公司帮快递公司解决了派送难的问题，快递公司帮o2o公司解决了业务量的问题。 捷音快递还为实现o2o共享快递信息，开发了一套抢单系统。不仅本区域的外卖小哥可以抢单，任何区域的外卖小哥只要他有送货的时间都可以抢单。 这一招显然可以降低捷音快递的成本。场地、车辆、人力三项主要成本里，人力成本降低了，就相当于给价格战提供了弹药。 其它后知后觉的快递公司想学习捷音快递时发现难度极大，因为捷音快递是第一个在市、县级区域增加网点的。之前增加网点的举措本意是为了缩短快递员派送半径。但是网络布好了，效果却没有达成预期。 捷音快递在与o2o公司合作之后惊喜地发现与o2o公司分担网点成本的举措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等其它快递公司反应过来想要建网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首先，市中心、县中心的优势店铺在捷音的手里；再次，o2o公司已经和捷音合作得很畅通了，除非你比捷音提供的条件更好，o2o公司才会考虑增加一个合作对象。那样的话，又会是一轮新的价格战。 其它快递公司未必有捷音快递的成本管控能力，又要在前途未明的情况下进行新一轮投资，这种决策是很难做出的。 齐年还在寸岛上打磨他的仞市公司经营计划的时候，市公司的何总亲自登门拜访了。这让齐年十分意外。 何总来过寸岛很多次，这一次来也是驾轻就熟：“阿年，我真后悔没有听你那些建议。” 齐年忙说：“您可别这么说。我的建议只是建议，是不是管用还另说呢。”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从实际出发去解决问题的。而且从你这个尺县公司的经营管理来看，你的确是非常有管理能力。总部的人已经和你谈过了对吧？” 齐年说：“是的。关于接手市公司的事。” “你现在怎么想的呢？” “总部关心的只是一个市场占有率的问题。但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市场占有率的问题。” 何总身体往前倾了倾：“那是什么问题？” “这是一个商业模式正在发生改变的问题。捷音快递为什么那么快就抢占了市场第一名？是因为他们的商业模式变了，而不仅仅是成本变了。如果成本变了，我们也可以完全照搬，正面相争，胜负难料。但是商业模式变了，就是一个系统性的工程，不从根儿上解决是无效的。” 何总问：“这个情况你和总部的人说了没有？” “说了，他们也知道这种市场的变化。” “那总部怎么说？” 齐年说：“总部的人同意我说的话，但是心思不在这上面。你也知道大公司都有些官僚。总部很多岗位上的人身分和我们不一样。我这个公司的体量虽然不大，但毕竟是我自己的公司。我的公司运营得好坏直接关系到我还有没有饭吃。但是总部的很多人只是职业经理人，公司的前景和他们个人的前途关系并不那么密切。换名话说，他们是被kpi束缚的一群人。kpi要求今年、明年提升市场占有率，他们就不可能有时间精力去研究商业模式、研究战略。只是动用一切手段把市场占有率提上来，他们就完成任务了。” “我非常赞同你说的话。不过，我相信你齐年的能力。你从一天一件快递，干到现在接手县快递公司，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但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这确实是值得我和其它县公司学习的。不过，要让总部改变想法，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总部如果一直不变，你就一直呆在县公司这个小庙里？” 352 接管市公司(2) 齐年笑笑：“县公司这个小庙不是挺好的嘛。哪儿又没有佛菩萨呢？” 何总：“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不像你齐年的风格。你是一个有抱负的年轻人。这个小庙可容不下你这个大菩萨。” 齐年笑道：“您这话我可承受不起啊，何总。哈哈哈。” “这么说吧，你提提你的想法。如果要接手市公司，你有什么条件？” “何总，您是代表您个人，还是代表总部？” 何总身体往后靠了靠：“都是。我个人想早些拍屁股走人，总部想早些找人接手。” “那好。我们就不绕圈子了。”齐年正色道，“仞市的问题其实也是迅电快递和所有加盟商的问题。要解决市公司的问题，要从总部这个根儿上着手。我的条件很简单，一是总部帮我们建自动化分拣线。总部投资，我们分期偿还建设费。” “这个应该没问题。只要把利率定好。都可以商量。” “二是请总部重建市场部，由总部派专业的市场人员为我们抢大客户订单，抢到的单我们和总部分成。” 何总摸摸头道：“这个就有些难度了。市场部不是想建就建的。市场部分分合合多少次了。” “我知道我们市场部的问题所在。市场部只提供了思路，没有提供打法；或都是提供了打法，没有提供操作规范。几千个加盟商，不可能人人都能理解那些ppt里的东西。我好歹读过几年书，还能看懂些ppt，那些看不懂的加盟商怎么办？所以一定要市场部派人下来，来看看我们的问题到底在哪儿。他有了抢单的经验，就能定出合适的市场策略来。否则就是空谈。” 当然这并不是齐年的所有条件。但是其它r的条件是以这两个条件为前提的。 何总在寸岛上和齐年呆了整整一天，了解了他的真实想法之后就回仞市去了。 在码头上，望着何总乘的船离去，齐年颇有些感慨。和县公司的赵老板一样，何总也是一步一步打拼上来坐到了市公司的的位子上。现在不仅县公司的赵老板下去了，何总也面临着下岗的威胁。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不是他们的能力不足，而是时代变了，行业的玩法变了，新玩家出现了。何总、赵总这些老快递人已经无法适应现在的新形势了。 不仅这些基层的公司和加盟商，就连总部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上次年会里董事长一再提到干部年轻化的问题。干部为什么要年轻化？不是因为他们更有精力、更有能力，而是因为他们的想法是适应时代的变化的。他们的头脑和客户的头脑是一样的。 脑子不一样，还怎么一起玩？ 但推行干部年轻化是一回事，改变商业模式是另一回事。这些年轻干部就算是提上来，上面还是压着一些老人。任何流程走到最后，还不是一帮老人在做决策。这中间沟通的成本极高。 和快递行业最相似的o2o市场的变局让人闻之色变。以前点份外卖，外卖小哥的衣服颜色可多姿多彩了。今天是个穿红色工服的、明天是个穿蓝色工服的、后天是个穿橙色工服的。一天一个样。才两年时间，很多颜色的工服就不复存在了。一个全新的行业只用了两年兴起，只用了两年就奠定格局。发展何其之速！ 快递呢？当年也是个新兴行业。一切物流唯快递是举。现在快递的江山无人撼动，但是疲态已显。市场上的玩法层出不穷。快递只不过是因为体量大，护城河高，所受到的影响有限。一旦那些新商业模式成了气候，快递行业就会受到重创。这不是危言耸听。 市场上的情况还在继续恶化。捷音快递仞市公司占据了一切先机。不论是管理方式、营销策略、成本管控、信息化都走到了仞市所有快递公司的前列。想要弯道超车，已经错过了时机。 在齐年的仞市公司的经营计划提交上去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总部的任命书下来了。不仅任命齐年为仞市公司的总经理，而且还兼任丈省公司的总经理助理。 齐年提出的条件部分满足。转运中心的改造由总部出资，这一点没有问题。市场部的重建需要考虑，但是可以给齐年派几个人，这几个人直接向主管市场的副总裁汇报。总部全力支持仞市的市场竞争。 总部同时把仞市公司作为市一级公司的管理变革实验田，开放一部分股权，加大管理人员的参与度。 关于齐年接管仞市公司的资金缺口，一部分由齐年公司的资产担保对外融资，剩余部分由总部补足。 迅电快递仞市公司的交接工作进行得很快。交接完毕，仞市公司的何总就去丈省公司副总经理的任上走马上任了。仞市公司由齐年全权负责。 齐年主要从成本管控、服务质量和市场营销三方面着手。 关于成本管控这一点齐年有着丰富的经验。可以说他是迅电快递加盟商里最懂财务的。钱就是需要一点一点地从财务报表里抠出来。转运中心的自动化分拣设备只用了一个月就安装调测好了。原本600人的转运中心，只需要150人，余下的人分配到各个县公司和网点。光这一举措，一年就可以节约成本2千万元。 服务质量是一项常抓不懈的工作。 快递本来就是服务业，产品只有一件，那就是“服务”。服务质量就是快递业务立足的根本，如果把这个丢掉了，那么也就丢掉了本业。就像一家生产电冰箱的企业，文化再好、服务再周到，可是电冰箱本身质量有缺陷一样。根本丢掉了，行业和企业就无法发展。 在目前的竞争形势下，许多快递公司专注于扩大市场占有率、利润率而忽视了服务质量的提升。当然，也并且是无意的忽视，有些是刻意的忽视。因为服务质量带来的就是管理成本的上升。在市场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管理成本上升是可怕的。 活着才是硬道理！ 但是齐年认为这是个根本问题。不重视服务质量可以活一时，但不能活一世。 353 接管市公司(3) 另一方面，服务质量的提升也未必就会导致管理成本的上升。 齐年在县城网点的时候就曾做过多种尝试，而且探索出一条完全可以实践的路子来。当然，他这些方法在业界还是有些反对声音的。用网红、美色的形式提升管理效能，这简直是不务正业。 我们快递虽然是服务业，可我们是正规的服务业啊！ 什么叫正规的服务业？我们有不正规吗？ 这些声音让齐年十分郁闷。 这就像车展一样，你给每辆车配一个车模就不正规了？ 齐年无非是给自己的快递服务配了“车模”而已嘛。你开心、我开心、大家开心、“车模”也开心啊。这有什么不开心的？ 当然，这些噪音只是平添烦恼，并不足以对齐年的工作造成实质性影响。 齐年继续花精力解决服务质量的问题。 服务质量的主要维度是时效、投诉率与信息。时效包括次日达（第二天到货）、隔日达（第三天到货）的完成率、正确率、及时揽收完成率、派件超时率。投诉率包括物流差评率、服务评分、退款率、虚假签收投诉率、投诉完结率、申诉率等。信息包括完整性、及时性、准确性三部分。 这是行业提出的服务质量的诉求，但是齐年觉得这里面有很多内容是可以再思考的。 举例而言，投诉率如何统计？就是依据各家公司客服接到的以投诉为目的进行的投诉案件。出现一次算一件。但在客户投诉之前，网点和快递员可以做出许多工作去阻止客户的投诉。投诉这件事最终并没有体现在系统统计之中，，但是问题却依然存在。 当然也有人说，既然网点和快递员做了工作去安抚客户的情绪了，是不是也算服务质量提升了呢？是的。当然算。但投诉的问题没有解决，下一回还是得需要网点和快递员去安抚。这样下来，成本又提高了。 所以解决投诉的问题才是关键，也是降本增效的关键。 齐年决定一方面依据行业的规范去解决公司排名的问题，因为这是b端客户关心的。另一方面真正去解决服务质量的问题，因为这是快递公司真正关心的。 与服务质量相关的因素有很多，但前提首先是要有服务意识。 这是齐年一再强调的，他从寸岛上开始干快递开始，就一直在提服务意识。他和陶进是首先践行服务意识的，从第一件快递就开始这样实施。而田双双将这样的服务意识发扬光大。甚至于在做海鲜、做便利店、做电商、做培训这些业务时，田双双也一直在加强服务意识上下功夫。 在网点、在县公司时，齐年也无不是在服务质量上下功夫，而且取得的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 和田宏在尺县的价格战中，表面上看是价格战，其实是服务质量之战。当客户发现捷音快递的价格虽然低，但是服务质量和迅电快递有差距时，他会衡量取舍。而当迅电快递的价格和捷音快递一样的时候，客户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迅电。这就是田宏败走尺县的真正原因。 捷音快递之所以在和讯电快递的初期竞争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也是因为在成本上下了死功夫，但是捷音快递似乎还没有真正意识到服务质量的关建作用。这是齐年准备与捷音快递在仞市市场决一死战的战略核武器。 市场营销对于仞县所在的派件为主的区域而言，似乎关联度不大。但齐年认为这是一家公司的所有职能里唯一不可缺的部分。一家公司财务力量薄弱一点儿没关系，人力资源力量薄弱一点儿没关系，可市场营销力量是不能忽视的。而快递公司恰恰对此不重视，而且是极为不重视。 这和快递公司的业态有关系。快递公司始终认为自己的大客户是电商平台，而不是平台上的商家。所以只需要公司的高管和电商平台的高管搞好关系，市场营销工作就算是完成了。至于市场部，只是一帮工作人员而已。 试问“讯捷系”快递公司的品牌知名度和市场实力和可口可乐比如何？和宝马比如何？和爱玛仕比如何？和ibm比如何？和摩根斯坦利比如何？他们尚且需要市场营销，难道市值和销售收入几百亿的小快递公司不需要市场营销？ 区域市场营销不仅仅只是抢单、维护客户关系这么简单，而是在基于市场营销体系的前提下，将客户变为自己的合作伙伴。这样的合作伙伴关系，不受市场波动影响，不受价格战影响。这才是一种良性的市场营销所达成的效果。 齐年重组了市场部，还是让陶思娅牵头，让她提出一个市场营销的方案和销售提成的方案来。 陶思娅提的方案比齐年预期的想法更加丰富和具体。 “思娅姐，你提的这个方案确实不错。你果然是个市场营销专家。”齐年由衷地恭维道。 “我可没有这个水平。这是我们市场部群策群力的结果。” 做市场的人一定不能娘性，而是要狼性。陶思娅不是男人，但是做起市场来比男人还男人，从娇娘瞬间变成骄狼。这就是职业素养。 陶思娅向齐年介绍的销售人员的分成方案非常激进。每一件公司能赚到的利润，销售人员可以获得50%的提成。也就是把销售人员变成公司的合伙人。销售人员会不会噬血一般地拼命？ 当然，这样激进的销售人员提成计划有可能会导致一个结果——变节。所以这是市场营销体系需要保障的。客户一旦进来，就不会再是某一个人的客户，而是迅电的客户。这个市场营销体系和售后保障体系结合起来，始终让客户始终有身份认同感。这就是企业文化需要做的。只是迅电的企业文化没有那么强而已。 所以进展到目前的阶段，和捷音快递比，齐年的迅电快递在成本管控上处于弱势，服务质量胜出、市场营销胜出。价格战依然跟着一起打，但是却把客户一个一个地拉到了麾下。也就是把客户从价格战的阵地上拉走了，让价格战打下来却发现没有战利品。 这样的釜底抽薪的策略也被捷音快递看出来了。但是接下来，捷音快递却做出了一系列令齐年瞠目结舌的举动。这一系列举动磨灭了捷音快递所做出的所有成绩。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354 南行记 公司的事情落定之后，齐年开着自己新买的宝马5系轿车直奔仞市机场。此行的目的地是南方那个颇具创新力的城市。 齐年去过南方很多次，每一次都带着不同的目的，而这一次是带着讨教的心态去的。 再一次站到这个世界500强公司的大楼前，齐年只觉感慨万千。当年他差点儿成为这家企业的员工。而现在他却成了这家企业的间接供应商。 他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谈合作的，而是为了见一个人。不，不止一个人。 吴瀚江依然在他那面朝大海春暧花开的巨大的办公室接待了齐年。 “齐年，好久不见。”吴瀚江向齐年伸出手。 齐年快步上前握住了吴瀚江的手说：“吴总最近可好？” “好得很。就是有一点不太好？” “哦？您……” “你不来，我就觉得不好。哈哈哈。” “吴总过奖了。今天特意约您的时间是想向您请教几个问题。”齐年坐下说，“前几天电话里向您汇报过了。现在我和主要的竞争对手准备全面开战。那么接下来的战况有各种可能性，但我对现在这场战斗并不是太担心，我担心的是如果这一次把对手打得太猛，有可能会势得其反。” “哦？势得其反是什么意思？” “我们所从事的是服务业。服务业的根本是为客户提供满意，而不是提供不满意。这个行业动不动就打价格战，动不动就拼个你死我活，我觉得这不正常。这一仗就算我打赢了，并不能保证下一仗就一定能获胜。就像春秋战国时代一样，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这样打来打去最终导致中原各国互相内耗，反倒是让蛮夷扼住了国家发展的咽喉。” 吴瀚江端起茶杯，身体往沙发上靠着抿了一口说：“我懂你的意思。所以我说你是个人才，永远比别人多看一步，也永远比别人快一步。行业的竞争无时不在，无论说有多血惺、多惨烈也不过分。我觉得这是正常现象。行业只有在竞争中才能发展壮大，没有竞争就是死水一潭。你看看很多行业半死不活的就明白了。” “嗯。适度竞争确实有必要。” “拿我们这个行业举例。我们当初在发展过程中碰到的行业竞争和快递行业的竞争比更加惊心动魄。你们现在只是在争地盘，这里多一块，那里少一块，公司的总体发展不受影响。”吴瀚江说，“我看过你们的财务数据，个别区域的竞争对公司总体的发展影响不大。我们这个行业就不是地盘的问题了，稍微慢一步、稍微错一步，就是直接清盘出局。你看看这些年多少知名大公司从世界500强榜单中掉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还有多少世界500强公司几年之后就破产消失了。” 吴瀚江把茶杯稍稍举了举说：“你别看我在这里气定神闲地喝茶，喝的可是焦虑和压力。就算我们公司已经稳稳占据了行业第一的地位，但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吴总，这我理解。合理的市场竞争是推动行业、社会发展的因素。但是恶性竞争实在是一种社会资源的浪费。” “怎么是浪费呢？没有浪费啊。你们降价了，客户受益了，社会总成本不是也降下来了嘛。” “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是实际上却刚好相反。因为大家的工作重心全放在了抢市场、打价格战上面，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去做商业模式的创新、技术的创新，只是简单地动用人海战术。成本的控制也是治标不治本。您知道吗？我们国家的物流成本占社会总成本的15%以上，而发达国家只占7%。恶性竞争，降低的是短期的成本，但是以牺牲长期成本效率为代价。” 吴瀚江没说话，等着齐年说完。 齐年看吴瀚江不说话，只好说：“我说完了。” 吴瀚江说：“你想来制定行业规则？” 齐年笑笑说：“我可没那本事。” “不管是谁制订，你是想建立一个合理竞争的机制？” “是的。” “如果你和竞争对手都做同一件事，那么就没有办法合理竞争。这是一个赢家通吃的局面。你们公司现在市场占有率有多少？” “20%左右。” “你们和主要竞争对手加在一起，市场占有率是多少？” “90%。” “好。你没发现这是一个问题吗？” “市场占有率太集中？” “是的。但不仅仅是这个问题，而是蛋糕已经分完了。你明白吗？以前你们规模小，你吃你的那份蛋糕，我吃我的那份。你胃口再大也不会吃到我这一份来。现在你们都成了大胃王，你要多吃，就一定要吃到我的这份蛋糕上来。所以，我们俩一定会打起来。” “您这么说我就理解了。” “最重要的原因还不是这些，原因在于你们是同质化竞争。如果要避免这样的恶性竞争，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真正的龙头出现，以武林盟主的身份来制订规则；二是差异化。你们这些快递公司体量差不多、发展速度差不多，龙头出现的可能性很小。你们谁也不服谁，因此企业之间进行兼并收购重组这些我看可能性不大。除非某家公司的商业模式发生重大改变。那么就只能走另一条路——差异化。” “你所说的差异化主要是指哪些？” “拿我公司公司举例。我们当时面临国际大公司的围剿的时候就是从差异化着手的。当然价格战也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我们做的项目都是行业的一把手工程，谁也不敢因为省了笔钱而承担产品带来的问题。我们的差异化是从产品和服务着手。国外的设备虽然先进，但是很容易起来特别复杂，容易造成人为的错误操作。我们就开发出一套智能管理系统。定制不同的场景，所有的系统设置都可以自动完成。而服务方面，我们承诺系统出现紧急故障2小时到现场解决，一般故障24小时之内解决。而国外的设备一旦出现故障，最快也只能做到24小时到场。此外，在团队配备方面，我们对拜访客户也做了严格规定。客户经理必须带着技术人员拜访，除非这个客户经理原本就是技术出身。要做到客户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当面作答，而不是电话打来打去最后还没把事情搞清楚。” 355 差异化 差异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首先，之所以所有的竞争对手都用了相同的产品、相同的服务、相同的流程、相同的管理方式，就是因这这样的方式已经被市场证明是有效的，甚至是最有效的。那些不采用同样方式的同行，要么早早就出局了，要么就始终处于瓶颈之下发展无望。这就是水蒸汽会往压力最小的地方走的原理，也是水往低处流的道理。 其次，差异化所带来的不仅是短期经济成本的上升，也是时间成本的上升，而且还面临失败的风险。在竞争日趋白热化的今天，一件快递上的一分钱成本都有可能会造成竞争失利。一线快递公司一年的快递量可以达到50亿件，一分钱的单件成本乘以50亿件就是5千万元。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何况做差异化必然会导致资源分散，影响正面战场对敌。 一个公司为了实现与同行的差异化，有时候会改变整个公司的组织结构、工作流程。这个事情处理得好则罢，一旦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公司的运营效率，也会影响士气，造成核心人员的不稳定。风险极高。 当然，迅电快递差异化可不是齐年这个层面能做的事情，但是却给了齐年许多启示。 只在正面战场上死磕的，那是傻子。攻其不备、攻其侧翼，才是长胜不衰的法门。 产品无法做到差异化的前提下，服务可以做到差异化。 商业模式无法做到差异化的前提下，管理方式可以做到差异化。 成本构成无法做到差异化的前提下，成本金额可以做到差异化。 这是齐年在回程的飞机上构思的内容。 回到仞市后齐年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去了寸岛。 尺县与寸岛之间开通了快艇航线。这是齐年建议陶思娅的父亲开通的。本来陶二大爷有许多担心，首先当然的快艇成本比较高。如果没有足够的客流，那么快艇的投资怕收不回来。其次快艇的客流量太高，又会分流自己那条摆渡船。 齐年与陶思娅劝陶二大爷说，他那条摆渡船迟早会被取代掉的。如果到时候竞争对手进来了，他的地位就被动了。在齐年和陶思娅共同投资下，陶二大爷终于同意引入一条快艇。 坐在快艇上，齐年回想当年坐陶进他二大爷的船，单程一趟就得2小时。快艇只需要20分钟就到了。比快尺县到仞市还快。 有了这条快艇，齐年、田双双等人返回寸岛就方便多了。 齐年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从南方带的特产拆了给阿婆吃。自从齐年忙起来，齐年不能每天都回家了。一周回来一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有时候碰到出差，得两周才能回一趟。 住在岛上这几天，齐年就是刻意要远离战场。只有远离了战场，才可以屏蔽战场上传来的噪音，让自己可以静下心来想问题。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市场上的战斗不是一两天能打完的。然而战场上的战况却是瞬息万变。自己必须要善于捕捉这些信息，并判断战局的走势。 齐年每天起来就趿着拖鞋在岛上四处溜达，就像他大学毕业前从学校回岛上一样。放空自己的身心来想一想未来的出路。 这天他逛到了船厂附近，进去看了看。船厂的一部分已经改作了修船作坊，另有一部分荒在那里。有些地方野草都长了半人高了。 据说这个船厂当年也曾辉煌过，寸岛上的一半人都靠这船厂谋生。这么个小岛之所以有两三千人口，和这个船厂有莫大的关系。但是，市场竞争是残酷的。这个船厂就在竞争中落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船厂为什么会败掉？其实正和齐年思考的问题相关。船厂守着自己的船型和生产线不变，眼睁睁看着市场被同行侵蚀掉，却没有任何动作。同行拿出具有先进功能的差异化产品来，又拿出差异化的销售策略来，这个老船厂能不落败吗？ 齐年也做了差异化，长期布局就是成本管控和服务质量，短期布局就是市场营销。市场营销和价格战一样，是一种以暴制暴的行动，但是非常有效。 让先锋部队攻其不备，打个措手不及，然后再大军压上，进行歼灭战。这是齐年的思路。 负责市场营销的陶思娅不负众望，带着她的新团队首先发起了攻势。这个攻势极期凌厉，因为工作的模式变了。所有的销售员不再是为齐年、陶思娅工作，而是为他们自己工作。不再是为了别人而战，而是为自己而战。 血性、狼性全部迸发出来，其力量是惊人的。 第一个月全公司新增200万利润，其中的一半拿来作为市场团队的销售提成。没有期权、没有分期，当月的提成扣除个人所得税、保险、住房公积金之后次月全部现金发放。业绩最好的一个销售员直接领到15万元。 霸气么？霸气！ 还需要什么动员会、需要什么鼓舞士气么？不需要，什么都不如钱有效。 寸岛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齐年隔三差五就会回来休整几天。 这天齐年正光着脚在沙滩上站着，田双双笑嘻嘻地来了：“阿年哥，做广播体操呢。” “咦，你怎么来了？” “我来三顾茅庐请你出山呢。”田双双笑。 “我又没有隐居。” “你想的事情想好了吗？” “来来来。”齐年带着田双双往回走，到一块礁石边，“坐下，我跟你说说。” 于是，齐年把他这几天设想的内容和田双双说了一遍，田双双说：“有数了。确实应该这样。阿年哥真有大将风范！” 齐年说：“话也不能这样说。竞争嘛，都是有输有赢。不过，与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如大家想一个共赢的办法。对大家才都有好处。” “是的。” “走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齐年和田双双一起去了广场附近开的海鲜酒家吃饭。 356 管理的威力 第二天一大早，齐年叫上田双双一起坐快艇回到了尺县，然后齐年开着他的宝马5系，带着田双双去了公司。 齐年在寸岛上闭关之后回到公司之后必然是要开管理会议的。所有的管理人员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得知齐年今天回公司之后，全公司的管理人员都留在公司里候着。 但今天这个会议的流程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在会议上齐年并没有说话，而是让各条线的负责人介绍自己的战况。一个小时听下来，有喜有忧。 喜的是各部门的执行力还不错，忧的是各个县公司和网点的战斗力确实参差不齐。成绩最好的还是陶思娅的市场部。看来市场部这一个月又可以拿到200万提成。这令其它部门非常羡慕。 最后发言的是齐年：“大家看到了，大敌当前，各个部门都是非常努力的，而努力的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市场部为什么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因为市场部的人都疯了。没错，他们都疯了。市场部的人已经不是人了，都成了野兽。是吧，陶总？” 陶思娅说：“不是野兽，是禽兽。” 陶思娅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 齐年笑道：“野兽也罢、禽兽也罢，总之不是人。很多部门、很多网点其实是被市场部在推着跑。这是好事，不是坏事。但是，市场不是市场部的市场，市场营销不是市场部一个部门的活儿。所有的部门、所有人都可以开拓市场。谁拿下订单，提成就归谁。这个规矩很简单，对吧？” 众人点头。 齐年继续说：“所以你们都不必羡慕陶总的团队。今天的会议结束后，大家把这个决定传达下去。从今天开始，我们公司开启全员营销计划。这个计划没有截止期。提成和奖金方案，参考市场部。你们不是羡慕市场部的人可以拿高额的提成吗？现在你们也可以拿。至于拿不拿得到就看你们的本事。” 这是个令大家都精神一振的好消息。之前虽然也提过全员营销这个词，但是其它部门接来的单子拿到的只是介绍费，而不是按量收取的提成。现在公司的每一个人都参考市场部的提成机制。这便激发了各个部门的斗志。 “这是第一个决定。第二个决定，销售业绩做得好的员工，不论是谁，都纳入员工持股计划，享受公司发展带来的红利。田总，你尽快把这个员工持股计划拿出来。同时要包含管理层持股的激励方案。” 田双双点点头：“好的齐总。” “第三个决定，把现有的两个转运中心进行合并。把市公司的转运中心的操作转到新中心去，尽快研究市转运中心的出租和出售的方案。长期以两个转运中心的方式运作，不仅浪费资料，而且浪费人工。” “第四个决定，加强服务质量管理。服务质量不达标的，予以重罚。成绩优异的，给予重奖。” 这四个决定从成本管控、服务质量、市场营销三方面着手，这其实了是前期确定的战略的升级版。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就是这个意思。 o2o公司投诚是齐年始料未及的。他的作战计划里并没有这一个章节，但是事情依然发生了。 对于仞市的快递公司之间的竞争而言，o2o公司是个主要力量，他们竟然放动放弃与捷音快递的长期合作而投入迅电快递，使得原本战斗实力接近的两家公司呈现出一边倒的情况。 捷音快递的总部马上反应，约谈了两家主要的o2o公司的领导，要求进行总对总的合作。总对总的合作可以谈，但是无论谈成的结果如何，仞市的合作都是个例外。 两家o2o公司的意思很明显——我们的合作是开放的，谁要跟我们合作谁就拿出优惠条件来。但不能只是为了仞市的事情而仓促定一个短期的合作计划。 总部的合作还在洽谈中，在仞市两家o2o公司和齐年的迅电快递合作已经开始了。这个合作开展起来并不难，合作方式效仿他们与捷音快递的方式即可。齐年还没有准备好it团队开发抢单软件，但是o2o公司自己有一套抢单系统，临时把迅电公司设置成一家餐饮公司，把快递设置成外卖单即可。关于快递单号如何进入外卖抢单系统的问题，都交给o2o公司的it团队去解决了。 其实齐年并不是没有快递抢单系统。在去年的“双11”之前齐年曾经为尺县的快递同盟开发过一个。但是因为那个系统功能比较单一，并不适合市公司的发展需求。于是齐年请田宏和柳之冠重新开发一个。原型已经开发完成了，但离功能完善的最终产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为了加快开发的速度，田宏找到了为捷音快递开发抢单软件的公司。那家公司卖给捷音的只是产品，而不是源代码之类的知识产权。所以在原有的源代码的基础上，进行定制开发，只花了一个月就把定制版拿出来了。 与o2o公司合作之后当月的数据就显出双方实力对比了。齐年的迅电快递重新回到2字头，市场占有率为23%，而竞争对手捷音快递为20%。 第二个月，迅电为27%，捷音只增长了一个百分点，为21%。胜负已定。 正如吴瀚江在南方所说的，市场竞争的必要性在于尽快形成龙头地位。只有在残酷的竞争中胜出的公司，才是资源配置最优的公司、才是最具有竞争力的公司。坚持到最后的公司，能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 情况也是如此。迅电、捷音的市场占有率此起彼伏，但是最终两家快递公司成了仞市这个市场上当任不让的王者，两家占了半壁江山。排第三位的市场占有率只有为13%，远远落后于两强。 迅电这一场翻身仗，并不是仅从市场占有率获得了成功，而是从服务质量上也获得了成功。迅电的服务质量指数比其它的快递公司高了10个百分点，遥遥领先。而且同期的平均成本还降低了10%。 说提升服务质量就一定会提升成本的人，在这个数据面前简直无话可说。 这是管理带来的威力、这是激励带来的力量、这是执行带来的突破！ 357 干儿子与亲儿子 管理的威力在迅电快递和捷音快递这两个主要竞争对手之间发挥了巨大的效力，而迅电快递更胜一筹。 在两家公司竞争最激烈的情况下，不仅o2o公司倒戈，而且连其它的快递公司也投向了未来的霸主迅电快递一方。共配业务在其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 所谓共配业务就是打破快递公司的界线，与竞争对手共享转运中心、共享车辆、共享网点和快递员。这与齐年在尺县搞的快递同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次齐年取得了迅电快递总部的支持，按齐年的建议将仞市变为试点区域，把迅电快递的资源开放出来给同行使用，同时也可以共用同行的相关资源。 齐年先是和体量比较小的快递公司合作。因为这些快递公司的优势资源有限，一直在迅电快递与捷音快递这些巨头的夹缝中生存。齐年把自己的资源开放给他们，相当于给了他们一条活路，由苦苦支撑的艰难局面变成了盈利的状态。在这样的激励下，其它的快递公司也加入进来，结成了同盟。 在迅电快递与o2o公司合作之后，齐年又把o2o公司的资源共享出来给这个新的快递同盟使用，使得同盟发挥出1+1大于2的效果。在这个自然形成的同盟体的作用下，捷音快递不堪一击。这与尺县的快递同盟其实是一样的道理，因为同盟体有成本的优势，使价格战日趋向同盟体倾斜。只花了三个月，捷音快递就由盈利转为亏损。 这是个危险状态。市场占有率每天被同盟侵蚀着，最差的情况下捷音快递的市场占有率掉到了第三位，只占15%左右。 正当捷音快递陷入焦灼之时，却意外地接到了齐年伸出的橄榄枝，让捷音也加入他们的同盟体。 最开始捷音快递内部还有不同的意见，有些人想做最后一搏，但是显然这个局面就像是霸王项羽被困在垓下一样，十面埋伏、四面楚歌，情况完全没有任何转机，最后只好放弃抵抗，同意加入同盟。 自加入同盟之后，捷音快递原本的优势就全然发挥出来了。本来捷音快递的网点覆盖率就比较高，所以相对除迅电以外的其它快递公司而言天生拥有成本优势。在同盟内公平竞争如鱼得水，市场占有率很快就恢复到了第二位的水平。 在行业内的竞争问题解决之后，齐年又想解决行业外的竞争问题。迫于电商与o2o对快递公司的双重压力，快递公司在成本逐年上升的情况下收入却在逐年减少。从总部到加盟商纷纷感觉日子过得不如以前惬意。 尽管总部看出来这是行业发展的必然趋势。一个利润率相对较高的新兴行业在发展的过程中必然面临利润率降低以及重新洗牌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从商业模式创新与行业自我改善两方面着手。 但是迅电快递现在已然是国内最大的快递公司之一，每年有几十亿业务量、几百亿业务收入。想做革命性的变更一是没意愿，二是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到根本。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相当于……”齐年并没有把话说话。 “相当于等死对吧？”战略部的事事笑着替齐年补充道。 齐年点点头。 “改变有可能是找死，不变有可能是等死。两种都是死，但是前者死得快，后者死得慢。如果你处在我们这个角色，你会给公司提什么样的建议？” “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两者都难。公司处于行业领先地位，按道理来讲应该率先在行业内做出变革，但是做变革又没有变革的意愿，还担心万一变错了就连行业地位都丢掉了。所以，宁可慢一步，让别的公司去试错。等变革的方向和效果清晰之后再将所有的资源全部押上。这样最安全。” 战略部的同事点点头：“齐年有想法，这很好。就像您在尺县、仞市做的快递同盟和共配一样。您可以用您的资源来做尝试，但是总部层面不会那么快就有明确的建议与行动。” 与总部同事的讨论是齐年预料得到的结果。 一直都有进取精神的他决定分两步进行尝试。首先是拿出市公司的一部分利润对下面的县公司、网点进行补贴。自己去做总部该做的事情。但这终究不是常态，市公司的股东们也对这样的建议提出质疑。 第二步才是齐年的主攻方向，他年决定再把这个工作推进一步，在仞市范围内实行交叉持股。 交叉持股其实是有利有弊的。 有利的一面是可以整合所有相关公司的利益，无论是市公司、县公司、网点、包括快递员的利益都可以整合一起。 不利的一面是一个网点的危机可能会牵扯到所有人的利益。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过，在齐年看来这样做的利是远远大于弊的，因为就算别人的公司暂时影响不到自己，但是如果市一级的公司受到牵连，那么谁也不能苟活。这是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之间的交战。 在市场公司每个月的经营分析会上，齐年提出这个想法，让大家讨论。 和齐年预料的一样，有赞同的有反对的。公司经营业绩差的当然赞同，希望自己能分得别家公司的一瓢羹。公司经营业绩好的自然是反对的，自己干得好好的，干嘛要和别人掺和在一起。 两个小时讨论下来，分歧很大。 不过，齐年并不在意大家的分歧。因为这样的分歧早在预料之中，他也没打算一揽子把所有公司都纳入这个框架中来。有意愿的大家一起商量如何做。分步走吧。 之后一个月，齐年和几家有互相参股意愿的公司一起讨论参股的细节问题。责权利这些都相对较为简单，最难的就是公司的估值问题。 一个亏损网点，可能市场评估价是50万元，可是网点老板自己认为值200万元。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因为当年这个网点的老板就是用200万盘下来的。 那么齐年为了形成一个估值的标准，定了业务量、服务质量这些能公开获取的数据作为参数，建了一个简单的数学模型。 这个数学模型并不一定能真实地反应一家公司的市场估值，但起码能反应一家公司的业务量和业务收入。在同行之中，大家彼此彼此，谁也不会吃亏。在这个参考标准下，各个公司基本上认同了这种既山寨却又公平的估值标准。 第一步采取的行动是市公司与县公司互相参股。最初有三家公司参与了进来，市公司各持有20%股权。 有了互相参股的基础，市公司的补贴政策就可以区别对待了。以前大家都是干儿子，现在dna测出了几个亲生儿子。要补贴先贴谁？ 358 行业管理的思考与变革 这样的政策并不是总部的政策，而是市公司自发推行的政策，因此对其它未参与互相持股计划的县公司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刺激。 齐年输出的不仅是补贴政策，而且还有管理层指导。齐年亲自带队到三个县公司去调研，给他们出了份详尽的整改计划。 这三家县公司满怀欣喜地按照齐年的指导进行整改，完全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因为他们也知道齐年这个从网点做起的大学生的能耐。 试点结束后才开始全市推开。然而一家新加入的县公司却对这样的管理指导水土不服。 那家公司的经营状况是除齐年的尺县公司以外最好的。老板也自视甚高。只是因为市公司在互相持股计划之后有明显的扶持倾向才加入进来享受政策红利的，并没有进行根本性改革的意愿。 齐年在股东会、董事会上针对这家县公司提过多次，也没有效果，只好听之任之。只要公司经营得好，其它的都是次要问题。就好像家里有一个孩子成天调皮捣乱，可是他的学习成绩完全不用家里操心。调皮就调皮吧，只要不出事就好。 市公司与县公司互相参股完成之后，第二步是参股网点。 在和县公司互相持股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之时，齐年就启动了网点参股计划。 这个计划分为两个层面，一是间接参股。市公司参股县公司，再经由县公司参股网点；二是直接参股，当网点所属的县公司没有意愿参股时，市公司对网点进行直接参股。 市公司之所以愿意跳过县公司去参股下面的网点，其目的还是跟参股县公司一样，为了维护当地网络的稳定性。 第三步是把快递员纳入股权激励计划中来。建成“合伙快递员”计划。 一方面选取优质的快递员，稳定队伍，另一方面建立人才梯队，把其中一些有管理经验的人作为市公司的管理培训生进行培养。 通过这三个步骤，齐年的市场稳定、网络稳定计划才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自从接管市公司之后，齐年越来越多地和总部有业务往来。但就在这样的业务往来中，齐年发现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有些是人为造成的，有些是体制造成的。 齐年所在的迅电快递几乎可以说是国内加盟制快递的典型代表。干线由总部直营、支线和末端由加盟商运营。 首先，加盟制对于经济快递而言，是一条必经之路。但是快递公司的加盟制与麦当劳这样的加盟制有着本质的不同。 麦当劳的加盟店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业务单位，a店与b店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也无需有任何联系。a点的经营情况与b店也没有直接关系，也不受b店的影响。 每一家加盟店都是总店生长出来的树叶。一片叶子的离开，不管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都不影响其它的叶子。 但快递公司不同。 如果说麦当劳的网络是链状的，那么快递公司的网络则是网状的。a市的快递员收到快递，送到他所在的网点，再送到a市的县公司，再送到a市的市公司进行转运，如果a市没有转运中心，就需要送到a市附近的省级转运中心转运，之后走干线送到b市附近的转运中心、再分拨到县公司、网点、快递员，快递员再送达。 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与之相关的所有的节点都会不通。 此外，a市收到的快递，不一定都是发往b市，而有可能是发往全国任何一个网点。同样，b市收到的快递，并不一定是a市发出的，而有可能是来自全国任何一个网点。也就是说，一个网点、一个快递员和快递网上的每一个网点、每一个快递员都有关联。 快递这种网状的网络结构和互联网的网络结构也不相同。 互联网上的一条路由不通，可以走另一条路由。快递不行，每一条路由都必须打通，才能维持整个网络的稳定性。 同样是上面的例子。b市一个网点出了问题，因为它有可能和网络上任何一个网点都相关。除了b市这个网点周边的客户受影响外，中间的所有路由都需要进行调整。调整如果出了问题，一个网点的问题会影响到一个县公司，县公司又会影响到市公司，市公司影响到转运中心，转运中心会影响到全网。 每一个调整都会带来成本的上升。涉及到大量的人力、物力的投入。这和互联网上的信息传送是不同的，信息流可以100%的用自动化手段解决；在物流中信息流只是辅助手段。无论自动化程度有多高，被传送的依然是那个实实在在存在的有大小、有重量的物体。包裹、助动车、传送带、叉车、干线物流车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与之相关的快递员、包装厂的工人、分拣员、转运中心的工人、司机也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也许未来是一个ai人工智能横行的年代，但目前从技术、法律、社会、成本等多方面都无法做到。 举个简单的例子，无人驾驶车辆能上路吗？在空中管制如此之严的情况下能允许几十万架无人飞机在城市上空飞吗？无人值守的自动化分拣线造成的失业率上升问题能令地方政府接受吗？还有与之相关的社会安全问题、国家安全问题呢？ 正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使得快递网具有先天的复杂性。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无法解决。这些快递公司在十多年的实践经验中已经摸索出最适合、最有效的经营管理方式。 但这样的经营管理方式，还有很多提升的空间。 这样的提升空间，这些快递公司并非完全看不到。但其中还涉及到一个意愿的问题。 管理的变革通常是由两个动力推动的。一种是自发自愿的需求，通常中是由头部企业完成。也有致力于打造新商业模式的创业企业的推动。另一种是由于企业自身碰到了瓶颈或深处困境。 359 联盟与削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0 人是人，不是机器 几个月后，总部的决定已经明确了。要么齐年解散地区同盟，取消交叉持股；要么齐年退出仞市的经营权。 当然，不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影响齐年在总部的股权激励计划。 如果是前者，那么齐年在仞市做的很多变革就会化为乌有。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用价格战血拼的状态。而这种不良的商业形式，又是齐年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是后者，齐年就会像仞市公司之前的何总一样，转让市公司，然后到省公司或总部去任职，从企业家变成职业经理人。这也是齐年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齐年陷入两难的境地，无所适从。 符佳的电话犹如雪中送炭一样。符佳又一次建议齐年出来自己开公司。对齐年而言，他可以完全发挥自己的经营管理能力，对符佳而言她也多了一个投资标的。两全其美。 符佳对这事儿是认真的。她安排过几次见面会，都是一帮投资人和企业家见面，谈理想谈梦想。齐年也知道这些投资人都是认真的。他们很想找到合适的企业来投资。 他们不是投项目的投资人，而是投人的投资人。在投资界有一个说法：投资就是投人。可是绝大多数投资人还是投项目，并没有去投人。 投项目就是投不同的人，把资金放在项目池中，等着其中一两只蛋孵化成小鸡； 投人就是投不同的项目，这个人的项目运作能力已经得到了证明，只不过他需要一个项目获得成功。是将人放在项目池中，等着孵化成小鸡，而且这种方式成功的可能性会更高。 在西方对这类创业者有一个专业术语，叫连续创业者。比如：钢铁侠马斯克就是如此，先是做paypal，获得第一桶金之后做特斯拉，然后做又spacex，最近又开始实施星链计划。 马斯克除了paypal这个项目以外，之后的每一个项目看起来都是如履薄冰。然而他却因为强大的人格魅力和执行力，把许多人不看好的项目持续推进下去，直到获得巨大的成功。 就连特斯拉这个诞生才十年左右的电动汽车企业，也带到了全球市值排名第二的程度，有人估计不久就会变成市值最高的汽车公司。让投资人获得巨大的回报。 以前齐年参加符佳的活动只是抱着获得人脉，或与行业大伽、金融大伽聊天以获得新思维的态度。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并不是很用心。 这一次符佳打电话来，齐年已经动心了。 符佳也明显感觉得到齐年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 她说：“学霸，快说说，你有什么好想法？” 齐年说：“想法倒也不确定，不过快递这个行业机会还是很多的。之前不是跟你讲过我让田宏出去创业的事嘛。我让他专注于快递行业专攻一个细分领域，他现在做得就很成功。找准一个细分领域，做到极致就有机会了。所以，我想我也就是做快递比较专业一些，要做的话可能还是做快递吧。” 符佳说：“嗯，快递这一行业目前正是风口期。很多投资人会很感兴趣的。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拿个商业计划书出来。” 齐年说：“商业计划书可没那么快。” “没事儿，我都等了你好几年了。不在乎那一天两天的。” 符佳的建议很好。不论齐年是不是真的想激流勇退，但是静下心来做一份商业计划书，也有助于自己理清思路。 说干就干，齐年又开始回寸岛休假了。 齐年的小伙伴们已经习惯了齐年的这个状态，只要是他回岛休假，就意味着一场变革会到来。 所以齐年回岛之后，也没有人来骚扰他。 他以前也在管理会议上说过：“公司如果一天离不开他，那说明这公司就只是一个小作坊。等到什么时候他离开一个月，公司还是照常运转，就说明公司成为了现代化的企业。靠制度管理，而不是靠人治。” 公司也的确是按照齐年的这个管理思路在规范。几个主要的管理人员也学习齐年的这种管理思路。齐年也十分乐意给他们放大假，让他们在辛苦工作之后好好休养。 人是人，不是机器。 人也有各种需求，这种需求就包括以假期为休整和奖励。 在经营快递公司的这几年中，齐年在不停地在学习。尤其是学习东西方经营管理大师的管理理念。 有效的管理方式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把人当人，一种是把人不当人。 把人当人的管理，是以人性为前提，把人性的本能激发出来，让人自律。比较有效地将公司打造成一个创业平台，管理手段就是自我激励，让员工自己当自己的老板。 把人不当人的管理，就是将人当成流水线上的机器，用标准、制度、流程来规范人的行为。比较有效的就是类似麦当劳这样标准化做到极致的公司。职位经过科学而细致的分工，其目的是让员工在专注于自己的岗位的同时不必有过多思维，排除人性的干扰，各人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 齐年认为很多经营管理者都是两种方式结合起来使用的。然而，恰恰是这种博采众家之长的管理很容易遭致失败。齐年总结其中的失败教训就是：没有界限。 该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岗位，需要按第一种方式管理。比如：主要的管理职位、营销职位等。 该默守陈规的岗位，需要按第二种方式管理。比如：主要的流水线操作职位、会计、研发、人力资源等。 对于转运中心的管理，就是标准、制度、流程，没有任何个人可操作的空间；而对于陶思娅带的市场部，则是在遵守国家法律、公司制度的前提下可以任由发挥。有激励计划在，不必担心员工磨洋工、尸位素餐的问题。 这是齐年在经营企业的过程中不断学习的成果。齐年也经常将他学习到的know-how传授给他的同事们。希望大家共同成长。 361 另起炉灶之商业计划书 商业计划书，之前齐年写过一份，就是创业之初给陶进展示的那一份。正是其于那份非常稚嫩的商业计划书。齐年拉着陶进一起进入了快递这个行业，并一直做到今天。 这是第二次写商业计划书。 这第二次写商业计划书，和第一次写完全是不同的心态。第一次写商业计划书的时候，齐年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天不怕地不怕，单凭着一股冲劲打拼江山。而现在的齐年则成熟多了，体味了商场的争斗，发现很多事情并不是只靠敢打敢拼就能做成功的。 这一次交叉持股被总部勒令整改就是其中的一个案子，自己提的经营管理建议被总部忽视也是一个例子。也许只是因为自己的眼界有限，也许是总部另有所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你没看到的未必不存在。 齐年觉得自己现在写这份商业计划书就像是在做海外游的攻略。自己也许只是被一幅照片所吸引、也许只是被一个地方的名字所吸引，于是就打算前往这个国家一探究竟。至于这个国家在哪里、会不会当地的语言，则完全不在考虑之中。车到山前必有路。 阿婆的葱油饼就是创作的源泉。齐年坐在餐桌边，等着阿婆把做好的葱油饼端上桌，然后开始一边吹着热气一面吃。这样的吃法实在是没有什么优雅可言，但是却是最酣畅的。就像是穿着拖鞋背心吃着大排挡，对着瓶口吹啤酒一样。怎一个爽字了得。 在齐年的管制下，阿婆的饮食十分有节制。葱油饼虽然油不重，但是基本上也不吃。所以阿婆只是静静地坐在齐年对面看着乖孙子大口大口地吃，非常享受这个幸福的过程。 没事时，阿婆就到三楼的阳光房里坐着。天热了开窗，天凉了关窗。这个阳光房是孙子特意为她打造的。一张软床躺上去可以晒一天的太阳。 齐年的书房在这套房的二楼，推开窗就可以看到大海。海风拂面，能激发出无限的思维。这是一个闭关修行的好场所。 齐年在寸岛上闭关的这些天，就抱着电脑坐在书房里、或在沙滩上、或在山顶上、或在田埂上写写画画。他画的，并不仅是一份商业计划书，他画的是他自己和那些小伙伴的前景。 村民们对齐年很友好。看到齐年在专注地做事情，他们会静悄悄地走过去，不打扰他。只有当他做好了事，村民们才和他打招呼，虚寒问暧。这种相处的态度是自发的。因为自从齐年开始在岛上做快递以来，他完全改变了这个岛。做快递、海鲜生意让大家发家致富；办培训班、推动文娱活动、建风景点又让这个岛复活，成为了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生态岛。 如果说进入快递这个行业是为了自己和陶进以前这个岛的前途。那么这个目的其实在快递、海鲜生意做起来之后已经达到了。但是齐年认为自己和这帮小伙伴们还年轻，现在还没到坐在一个宝山上享受人生的时候。当然，人生是随时随刻都可以享受的，这是一个心态问题。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当年在寸岛上看到的是尺县，在尺县看到的是仞市。可是如果走出自己的地界出去看看，才会发现这个世界是无比精彩绝伦的。齐年觉得自己有这个义乌把这些小伙伴们带出去看世界。 这一次闭关用了10天时间，然后就带着他的商业计划书回到了市里。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召开管理层会议，而是把楚艺青、陶进、田双双、陶思娅、柳之冠等人叫到他的办公室。和他们商量创业计划。 听到齐年想离开迅电快递出去创业，有人吃惊、有人淡定。淡定的是陶进、柳之冠，吃惊的是陶思娅、田双双。楚艺青则是不置可否，因为她已经听齐年谈过自己的想法。 陶进是典型的随遇而安的性格，而且对齐年这位隔壁大哥做的任何决定都支持。他那原生态的霸道总裁的梦想在碰到齐年的那一刻就打消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当个霸道副总裁也挺好。凡事不用自己操心，天塌下来有阿年哥顶着。自己把阿年哥交待的事情完成好就很好了。 柳之冠本来就家道殷实，对于赚钱没有任何渴望。他当然不满足于在仞市这么做快递一直做下去。 陶思娅、田双双是莫明其妙地栽到这个快递事业里来的。本来以为会和齐年一起把这个快递事业做到天荒地老，没想到会当凌绝顶的时候，齐年竟然要下山去爬另一座山。 齐年把总部的决定和自己近期想法和大家都说了。把符佳的建议也跟大家通了气。 在仞市一直做下去，有可能会害了一帮县公司的兄弟。尽管大家互相参股也收获了不少来自仞市公司的利益，但是最终的大同毕竟没有完成。 而离开仞市公司去总部，也许可以谋一份不错的职位，但这不是齐年想要的。否则大学毕业那年为什么会拒绝世界500强的机会？ 齐年把自己做的商业计划书给大家展示了一下。陶进是第二次看齐年做的商业计划书。第一次看的时候看得睡着了，这第二次他倒是很用心地在听。并且在齐年讲的过程中，他还提了几个建议。 齐年把商业计划书的建议收集好，了解了大家对于他的决定的支持。于是开始修改商业计划书，并把终稿发给了符佳。 362 走出红海 符佳看了齐年做的商业计划书非常兴奋。 “你终于想通了？” 齐年说：“不是我想通了，而是身不由己。我觉得快递行业之所以还这么兴旺，主要还是因为这是一个正处于增长中的行业。而且这个行业还能带动其它行业的增长，具有不可取代的产业链地位。但是高增长又掩盖了问题。一旦将来行业的增长放缓，那这个行业就会面临重大的危机。” 符佳说：“那我想问一下，你如果这样做，就是要和老东家正面竞争罗。” 齐年说：“也谈不上是正面竞争吧。快递是一个大行业，有很多细分的领域可以挖掘。就像田宏做的那个业务一样，傍着一个大行业做他自己擅长的业务。我虽然也是做快递，但是我的市场可以放在农村，而不是在竞争白热化的城市。” “可是消费者不分农村城市呀。” “嗯，消费者当然没有地域限制，但是消费的频次却能影响到布点。比如城市里的一个网点覆盖半径为3公里，需要10个快递员送货。但我要做的快递在一个网点可以覆盖10公里，只需要1个快递员送货。因为量少。城市里的业务是不赚钱的，只是维护网络的稳定性，赚钱来自农村。这和目前的几家快递公司的经营思路正好是相反的。” 符佳点点头：“明白了。也就是说你想从红海里出来，自己创造一片蓝海。” “也谈不上创造吧。其实这个事情也有别人做，只是都没做好而已。我觉得我有在农村做快递的基因，有实践经验。我应该能做到的。” “初期融资额我看你写的是三千万。是不是少了点儿？” 齐年笑道：“融资嘛，当然多多益善罗。不过这次只是首轮融资，主要是用来布区域网络、做信息系统这些基础工作的。真正把快递网建起来需要花一些筹备时间，等筹备工作做完了布全国网络的时候才真正需要大笔融资。否则既是资金的浪费，也是风险。” 关于另起炉灶的事情，齐年认为没有必要和陶进、田双双、陶思娅以外的其他管理人员说。因为那些管理人员不是创业者，只是职业经理人。 齐年团队的退出，并不会影响到迅电快递仞市公司的那些管理人员。当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的职位可能会有所调整，这是变革必须承受的风险。 齐年自觉没有必要去无谓地承担与自己无关的责任。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企业家，不是圣母。 但是对于市公司所辖的县公司和网点而言，齐年有必要和他们通一通气。毕竟，这个互相持股的区域同盟是他的倡议下建起来的。在齐年做最终决定之前，他们应该有知情权。 因此，齐年召开了一次非正式的股东会。不仅包括交叉持股的各家快递公司，也包括其他的投资人。在会议上，齐年宣布了总部关于整顿交叉持股与同盟的决定，也谈了自己准备退出的想法。 总部的决定大家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圈子的保密工作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密不透风。但是对于齐年要退出，大家还是认为很惊讶的。 很多人的想法其实是一致的，认为齐年可能会解散同盟，暂避风头。因为交叉持股持有的只是股权，时间又不长，按照市价再评估一次把股权退出来就可以了。也许个别情况下会有些纠纷，但也只限于纠纷这个程度，风险并不高。 然而没想到的是齐年做的不是要暂避风头的事，而是直接退出迅电快递公司。这让所有参加股东会的人都十分惊讶。 股东们问齐年未来有什么样的打算，齐年也坦诚相告，可能会在退出迅电快递之后，自己成立一家快递公司。至于同业竞争的问题，会有律师最后出具意见。 其实在这个行业，同业竞争是一个问题，但却并不是一个大问题。很多从快递公司出去的人十数年一直在快递行业里工作，除了快递他做不了别的事情。能用同业竞争来制约他们吗？ 同业竞争制约的只是企业的保密内容而已。但保密内容在这个行业里其实也是不存在的。 何况，体量的差异也是巨大的。齐年初创一个营业收入千把万的企业是完全无数和营业收入数百亿的迅电快递相比的。 齐年要退出迅电快递无异于一颗重镑炸弹。股东们对于这个决定的反应是偏负面的。因为迅电在仞市的市场占有率超过40%的市场局面放在全国也是少有的。大家跟着齐年一起或多或少都有收益或者受益，因此齐年一说要走，大家都有说不出的愁容。 市场竞争的情况大家太了解了。这和打仗是一样的道理。一个部队组织、装备情况如何是一回事，各个区域的战斗如何打是另一回事。区域战斗完全依赖于区域的指挥官的战术水平。所以与其说这些县公司、网点的经营情况与总部相关，不如说与市公司在当地的政策以及自己的经营水平相关。 齐年在仞市的地位之所以比较高，就是因为他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能够领导各家公司打赢一场区域性的战斗，并能维系胜利的战果。 当然，这个股东会议只是一个通报会，也不需要达成什么样的协议。但齐年建议所有与会人员回去思考一下今后自己的公司与市公司的关系问题，思考一下如何发展。 如果可能的话，建议大家维持目前的经营管理举措。不论下一任市公司由谁接任，尽量维持现状。当然，也可以思考一下自己来经营市公司该如何管理。毕竟市公司出让，由当地的加盟商接任的可能性比较大。 非正式股东会结束后，齐年回到办公室把那封编辑好的发给总部的邮件发出去了。之后又和负责加盟商的总部管理人员通了话，并告知了股东会的情况，决定遵照总部的决定执行。 至于他自己在转手市公司之后离开迅电快递的决定，齐年认为还是需要当面和总部沟通比较好，而不是别人转述。那样的话就变味儿了。 363 削藩 总部的反应来得很快。让齐年即刻赴总部，说分管运营的副总裁要召见他。分管运营的副总裁就是韩总。 齐年要退出迅电快递的事情已经和韩总沟通过了。不论是电话还是视频都谈过多次。这一次由总部正式通知齐年去见韩总，就说明这是一次正式会谈，而且和他谈的肯定不止韩总一位。 齐年订了最早的一班高铁到总部时已经快到晚上了。 韩总派了自己的司机到高铁站接了齐年，并没有去公司，而是去了一个餐厅。 齐年以为餐厅的包间会有很多人，结果不是，很小的一个包间，坐不了几个人。等韩总来了，齐年才知道是请他一个人吃饭。 韩总和齐年寒喧完毕，就开始给齐年讲故事。董事长创业的时候有多艰难，碰到多少危机，起过多少不想干的念头，创业团队走了多少人云云。许多坚持下来的人现在是名利双收。 把这个原始团队创业的故事讲完，韩总一个劲儿地劝齐年不要意气用事。总部不让加盟商搞同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因为快递公司早期在快递发展的过程中，为了抢地盘的需要，总部对于地方上的各种手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多加盟商自发地形成类似同盟的组织，与竞争对手对抗。这本来无可厚非。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与总部的期望大相径庭。当快递行业的竞争格局形成之后，这些加盟商的同盟就变成了与总部分庭抗争的地方诸侯。常常拿着自己的地方资源向总部叫板。 于是总部开始着力进行“削藩”。削藩的过程的血腥与残酷程度完全不亚于抢地盘。那个时候董事长身边经常跟着六七个保镖。他到任何地方去，都是前面一辆车开道，后面一辆车压阵。这不是为了威风，也不是为了炫耀，完全是为了防备不测。 韩总说：“你知道中国历史上那些削藩的故事吗？” 齐年点点头。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削藩事件有很多。齐年熟悉的是西汉景帝时期的，还有一件是明朝初年的。 西汉初年，汉高帝刘邦分封天下。按其定下的标准则是“非刘姓不得封王，无功不得封侯。”所以这些刘姓藩王的势力极大。 汉景帝时期，大臣晁错担心汉朝又会陷入东周时期诸侯强于天子的局面，向汉景帝上疏“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建议皇帝尽快削藩。这次削藩引起了藩王的强烈反应，其中以吴王刘濞为首的七个藩王联合起来，以“请诛晁错，以清君侧”为由叛乱。景帝为了平叛，先是杀掉了建议削藩的大臣晁错，之后派了周亚夫担任太尉。最终终于平定了叛乱，赢得了政权的稳定。 这是一个削藩成功的例子。另一个削藩不成功的例子更著名。这就是广为人知的明成祖朱棣的故事了。 朱元璋驾崩之后，汉文帝即位。他担心诸侯势大影响皇权，于是开始削藩。可惜的是他碰到的却是整个明朝文功武治仅次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燕王朱棣。最后燕王攻克首都南京，自己称帝，并将首都迁到了北京。而先皇帝不知所踪，最后留下一段关于“小明王”的传奇故事。这个故事还一直流传到东南亚。甚至当今在东南亚还有不少人声称自己是小明王的后人。 “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相信你这个快递同盟的初衷是好的，总部其他人其实也对你的做法带来的效果也表示认同，但是如果放任你们仞市这样做，那么就会形成示范效应。如果导致那些大加盟商蠢蠢欲动，问题就大了。” “韩总，您的意思我懂。” “所以，这一次对仞市的措施，其实并不是针对你，而只是针对这件事和这件事有可能会引起的后果。” 齐年明白韩总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他并不是因为这件削藩的事而出走，他也没想过要在仞市当一个藩王。他是想做一些事情，而做事又受到了迅电快递的制约。 齐年依然很坦诚地把自己想做的事告诉了韩总。韩总并不觉得惊讶，又开始给齐年讲故事。这个故事的主角很多，但是故事的结局都一样。那些故事的主角都是从迅电快递出去了，带着热情和抱负要做一番事业，最后自己的事业也就停留在几千万的规模上不去。 韩总说：“小齐，你很有能力，这是公司上上下下有目共睹的。但是快递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做。我们公司发展到这个程度，那是踩着多少烈士的尸体才爬上来的？很多同行在我们迅电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了解了快递公司的经营管理方法，也借助这个平台获得了一些人脉和资源，要出去做自己的事。但到现在一个成功的都没有。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平台为他们承担了很多创业的成本、分担了许多风险。 他们也是在这个平台上才游刃有余。脱离了平台，很多看起来容易的事情就难了。与其自己辛苦创业，不如就在这个平台上发展。我们总部也是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董事长也看好你。你如果愿意，可以在总部的任何一个位置上发挥你的能力。” 齐年说：“谢谢您的坦诚相告，也谢谢董事长的信任。前前后后我也想了很多，我是希望找个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不瞒您说，我想做的快递业务和迅电可能会有一部分重合，但是绝不会形成正面竞争。” 韩总笑了：“正面竞争也没有关系。我们是众矢之的，每一个快递公司都拿我们当靶子，每一个新快递公司都号称要成为‘迅电第二’。这很正常。至于说同业竞争的事情，也不是我关心的，让法务部门去解决好了。只是哥想再劝劝你，不要那么快做这个决定。” 齐年和韩总聊到11点才让司机把他送回公司的宿舍。 364 成立新快递公司 第二天，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纷纷约见齐年。还是同样的话，还是同样的意图。齐年表示自己的想法是不会变的。 齐年退出迅电快递的方案，其实在总部已经和个别人沟通过了。 回到仞市之后，齐年把方案的正式稿发到了总部，请其评估。同时把这个方案稿也发给了参股的县公司、网点和投资人。接手的申请如雪片一般发往总部、发往齐年的仞市公司。这和上一次齐年接手市公司的情况完全相反。 齐年接手仞市公司的时候总部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那时候市场占有率已经跌到了20%以下，而且还在下跌。现在齐年出让仞市公司的时候这家快递公司在当地的快递市场占有率超过了40%，盈利情况非常好。 这就是有无数人觊觎这家公司的原因。 经过艰苦卓绝的谈判，最后商定出手价格为3500万元。归属齐年团队的份额为60%股权对应的2100万元。 对于这2100万元如何分配的问题，齐年与他的合伙人做了充分的沟通。大家一致认为可以把这笔钱全部投入到新公司的设立中，不需要进行分配。 这个结果恰恰就是齐年当初设计公司股权的高明之处。他充分了解了各位合伙人的资金需求。包括改善生活所需、近年的婚育所需，从公司的盈利中已经拿出一部分进行了分配。 因此在这个公司转让收益中，几位合伙人都没有十分强烈的分配需求。 手上有了2千多万的现金，那么只需要融资1千万元就可以满足商业计划书中的3千万融资额度。 符佳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建议齐年把初始投资额修改为5千万元，自筹1.5千万，融资3.5千万。一方面多预留一些资金以方便应对经营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另一方面融资额太少可能会打消一些投资人的积极性。 对投资人而言，投资100万和投资100亿所花的资金差了1万倍，可是所花的精力却差不多。同样的流程、同样的尽职调查、同样的风险管控，时间多寡而已。但是投资经理获得的佣金却完全不同。 听了符佳的解释，齐年才明白原来对于好项目而言，融资额其实是多多益善的，这和创始人想省钱的思路未必完全一致。 不过齐年觉得对于投资人而言，他还是希望能像柳之冠一样，不是以财务投资为主，而是真正地能和自己一起共同发展。所以融资额度定为4千万。自筹2千万，融资2千万。一半对一半。 商业计划书定稿之后，符佳在南方安排了一场路演。邀请了7家投资人来参加。齐年带着田双双一起去参加这场路演。 原定的7家投资人参加的路演，到当天增加到了13家。虽然投资的金额十分有限，但是对投资人而言碰到一个好项目的机会也是有限的。所有的投资人都明白，虽然这家新兴快递公司目前的市值只有4千万，但是不出几年它的市值有可能增长100倍达到40亿。即便是达到40亿的规模，在快递市场上也只是一家中小型的快递公司。未来前景可期。在早期阶段有机会投资，不论金额多少，就相当于花几百万买了一张入场券。 因为对许多投资项目而言，后续融资的情况下通常对原投资人有优先考虑的条款。这样的优先权可使用也可以弃权，但这个选择权却是无比宝贵的。因为不仅有了进入的机会，同时也有议价的可能性。 齐年路演中介绍的内容并不复杂，大家都听得懂。齐年如何经营管理这一点倒是没有太多的疑义。问题主要是集中于一家新快递公司如何与传统快递公司竞争方面。 关于这一点，齐年有充分的准备。 首先，这叫暂定名为bba的快递公司不会贸然与快递巨头去硬碰硬。尤其是在竞争比较激烈的一线城市、中心城市。因为一方面小公司资金少、盈利难，在一线城市和中心城市，光是在城市中布点就远远不是几千万资金可以应对的。 举个例子而言，迅电快递在魔都的加盟商有100家，每一家至少有2-3个网点。按最小值来估算的话，光一个城市至少需要布200个网点。每一个网点投资100万，就需要2亿资金。是bba快递公司资金量的5倍。这还只是做一个城市。 当然，快递公司是加盟制，布网点是加盟商的事情。但是对于一家新兴的快递公司，在市场上的感召力是有限的。在这种情况下，初期的网点都是由新公司来布，等到形成格局之后才会转手给加盟商，并开放其它地区的加盟。 这和麦当劳、星巴克的做法是一样的。虽然麦当劳、星巴克是加盟制，但是这两个品牌在初创期一定是自己开连锁店的。有了品牌知名度之后才会开放加盟。 所以避开竞争激烈的一线城市、中心城市，就是为了不把自己带入坑里。另一方面一线城市、中心城市的资源十分有限，新公司难以获取资源支持。就拿建转运中心一事而言，想拿块合适的地块没有2-3年时间也很难做到。 其次，bba主攻的是农村的市场，不单纯只是一个快递业务，而是结合零售与生活场景的生态。就像齐年在寸岛上一样，想用快递来发挥连接生态的纽带作用。 再次，齐年更多的是打造平台。平台提供开放接口，实现各种业态的集合。 当然，这样的模式除了在包括寸岛等有限的几个区域成功以外，在别的地方是否同样适用，还需要进行磨合。这就是为什么启动资金只有几千万而不上十几亿的原因。 齐年必须要控制投资风险。他深知在资本市场上，信用度极其重要。创业企业成功率本来就低，这是投资人理解的。但创业维艰的情况下初创公司大把烧钱是投资人无法理解的。 这几年有不少初创企业的创始人拿着投资人的钱烧了个精光，最后躲到海外不敢回来的事情层出不穷。 齐年要对自己的合伙人负责，也要对未来的投资人负责。这是一种态度，更是为未来获取更多资源需要投入的一种创业精神和企业家素质。 365 波特五力 仞市，虽然并不是省会城市，但是却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与历史地位在二十年前成了第一批沿海开放城市。这里曾经是创新、创业的基地之一。只不过这几年远远落后于南方的城市而已。 尽管大部分的快递公司都把总部设在一线城市，但是齐年认为自己把公司的总部设在仞市正当其时。 因为他的公司的定位和其它快递公司是不太相同的。其它的快递公司基本上是同质化的竞争、是红海竞争。每一家快递公司都是相同的运营模式、相同的管理方式、相同的市场范围、相同的服务体系。 对于电商客户和终端消费者而言，这些快递公司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所以快递公司之间的竞争就是资本和成本的竞争。 齐年没有资本、也没有规模经济产生的成本优势，他能做的就是避开红海的厮杀，创造蓝海。 创造蓝海，说起来容易，其实前途充满着荆棘。 并不是因为创造本身具有难度，而是创造之后会吸引大量的模仿者。最后这一片蓝海就变成了红海。 如何保持蓝海，就必须要设制准入的瓶颈。而如何设置准入的瓶颈，齐年认为可以用到大学学到的“波特五力”的方式进行分析。 波特五力模型就是把一些影响竞争的主要因素放在一个简单的模型中，从而分析一个行业、一家公司、甚至于一个人的竞争格局。 这五个因素被称为五力，包括：供应商的议价能力、客户的议价能力，替代品的威胁、当前竞争对手的威胁、未来新进入的竞争对手的威胁。 “这听起来很简单嘛。”田双双看了齐年画的五力图说。 “是啊。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模型。简单并不代表没有用处。所谓大道至简。聪明的人擅于把复杂的事情弄得尽量简单，只有那些愚钝的人才会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 “至理名言！”陶进举着双手向齐年点赞。 “模型确实简单，但是分析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同一种事物在不同的人看来也有不同的看法。比如我说今天要下雨。有人觉得好浪漫，有人觉得好麻烦。对不对？” “就拿替代品的威胁这一点来说吧。首先，什么是替代品，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看法。你们看，快递的替代品是什么？” “商场。”“便利店。”“自己送货。”…… 众人开启了头脑风暴模式。 “你们说得都对。如果我说空调是快递的替代品，你们同意吗？”齐年笑着说。 “空调？！这是什么鬼？”陶进第一个表示不服。 “空调确实是快递的替代品。在城市里，这不是问题，但是在一些欠发达的地区，这就是个问题。为什么呢？因为在天气热的情况下，那些家里没有空调的人宁可去商场买东西也不愿意在网上买。原因就是因为商场里有空调。” “你这个脑洞也太大了吧。”陶思娅笑道。 “不是脑洞大。这是有分析报告的。有些中国的电商公司、快递公司想在东南亚做电商、快递。后来经过市场调查之后发现，要让东南亚那些国家的人形成网购的习惯是有一定的难度的。原因就是很多家庭没有空调，而且很多家庭不愿意付快递费。所以他们宁可自己跑一趟去商场买。” 田双双说：“我明白了。我这里还有一个说法。富人拥有的是金钱，穷人拥有的是时间。” “对。”齐年笑道，“穷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所以他们不介意坐半小时公交车去商场买东西。富人连坐公交车的时间都没有，宁可打出租车。他们在用钱换时间。” 陶进问：“还有什么脑洞大开的替代品呢？” 齐年说：“那可就多了去了。再举个例子。书。” “书？！”“书？！” 陶思娅也加入了惊讶的阵营，说：“书？！” “对，书。你想象一个场景。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哦，对你们俩就是喜欢上一个男孩。”齐年指着陶思娅和田双双说，“那么……” “等等。你是说她们俩喜欢上一个男孩，还是分别喜欢上一个男孩？”陶进十分认真地说。 “呃……分别。” “ok。” “分不分别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把她需要的一本书借给她。那你是愿意轻松点儿花几块钱把书寄过去，还是麻烦点儿花几块钱又花一个小时坐公交车亲自送过去？” “碰到这种情况，那确实是快递的替代品。” “对。”齐年说，“快递是省去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而当你需要和别人进行面对面的交流的时候就不能用快递了。尤其是与感情相关的。当然，如果是异地恋那是另一种情况。但是，如果在异地却能出其不意地把东西亲自送去，那岂不是更浪漫？”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替代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做不到。”陶思娅做出了结论。 “是的。所以做战略研究不是那么容易的。快递的替代品，人们通常想到的楼下的便利店、o2o、外卖这些，谁能想到会是空调、情感类的物品呢？” “还有未来的竞争对手，也叫潜在新进入者也是这样。数码相机被手机干掉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对吧？” 陶思娅说：“哎呀，你提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数码相机里还有好多好看的照片没有倒出来呢。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用过了。” “其实不光数码相机哦。你现在还用mp3吗？” 陶思娅摇头。 “现在还用电脑上网吗？” 陶思娅摇头。田双双点头。 “现在还用电脑打游戏吗？” 田双双、陶思娅摇头。陶进用力地点头：“电脑游戏可是用手机替代不了的。” 齐年说：“那只是现在。如果vr游戏成熟了之后呢？那时候可能就是一个手机加一套包括头盔、手套的装备。” “是嘛。” “有一次我去参观游戏展，就体验过一款游戏。不过那个展台不是卖游戏的，是卖装备的。他们有两个套装，一个是简装版，就是头盔加手套。另一个是完整版，是头盔加一套衣服。而游戏的主机就是手机。” “真的？下回有游戏展，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必须滴呀。” 366 创业指导 公司设立的过程执行的效率非常高。 无非就是之前的公司相对而言是几个规模比较小、经营范围比较单一的公司，经营区域也非常有限。而现在设立的是一个综合性的快递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是经营范围、经营区域和之前那些公司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当然，齐年要设立的这一家公司还不能算完全的快递公司，只不过是他在寸岛第一天做快递业务的模式的加强版。 虽然目前做的只是快递公司的一个衍生服务而已，但是在公司的经营范围中，快递公司该有的内容自然是必须要有的。只不过齐年把一些对资质有要求的经营范围去掉了。因为那些资质办起来需要花时间，另外也需要花一定的资金和资源，齐年等不了，也不愿意把有限的资源花在那上面。 公司的组织架构还是沿袭以前的架构，由齐年担任法人兼董事长兼总经理，陶进作为副总经理，田双双负责财务，陶思娅负责市场营销兼管人事，楚艺青由陶思娅带着负责人事兼管行政。郁瑶协助田宏做技术研发。阿诚、彪子等人派到外地去担任该地的子公司的经理。 对于一个新兴的快递公司而言，无论是管理人员还是基础员工的数量是远远不够的。所幸齐年之前成立了一家培训公司，而且在寸岛上有一个规模不算小的培训中心。这个培训中心为新公司提供了大量已经经过训练的操作工。 同时齐年和五六人力资源公司的黄浩一直都保持着战略合作关系。黄浩在齐年帮他自己战略调整之后，手里已经握了不少资深的管理人员。齐年从黄浩那里物色了不少人过来。 因此，这家公司虽然说是一个初创公司，但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具备了一个完整的快递公司的全部基因。 齐年对总部的体系、总部的人员并不是很担心，因为这些人员跟了他多年又在尺县公司、仞市公司的不同岗位上历练过，同时在总部还有齐年亲自坐镇，所以有无论有什么问题，齐年都能掌控。 齐年担心的是外派的那些管理人员。彪子还好，毕竟以前一个人去寸岛上把培训中心的班子搭起来了。阿诚等人是否具有单打独斗的能力，还需要多加观察和考验。齐年越来越感受到人才缺乏对一家公司造成的制约有多大。 为了人才梯队能跟上公司发展的步伐，外派的管理人员基本上是一主一备。一方面两个人互相配合处理事情比较容易，另一方面也便于培养新人。 齐年还建立了一个子公司总经理群，有任何问题大家在群里面可以进行沟通，齐年都会对他们进行统一的指导。对于这些管理人员而言，齐年不仅有多次成功创业的经验，而且他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经过系统性的管理培训的人。 连续创业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将自己的创业经验总结出来。齐年就是那种非常善于总结的人。所以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践上，齐年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创业导师。 其实创业导师这个词是符佳最早提出来的。当齐年和符佳一起来设计这家公司的组织架构的时候，符佳就怂恿齐年自己担任创业导师的角色。 齐年也正有此意，只不过他的设想是从外面聘一位符合资本市场要求的创业导师。 齐年知道在金融领域、在创投领域是有创业导师的说法。通常这样的创业导师是由资深投资人来担当。因为这些投资人了解市场上的趋势，也了解资本运营的规律，所以由他们担当投资人不仅会为创业团队指明前方的道路，也能为创业团队引入一些资源。 但是这样的创业导师与其说是经营管理的指导者，倒不如说是资本市场的指导者。所以有齐年这个有实际经营管理经验的连续创业者提供指导，可以为创业企业提供从宏观到微观的全方位解决方案。 而与此同时，又有符佳这位深谙资本市场的人为协助，创业指导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虽然说这家快递公司旗下的子公司并不需要资本运作方面的指导，但是既然齐年是想培养一批具备全面知识与经验的管理人员，那么能利用符佳的知识体系更好。所谓艺多不压身嘛。 同时，齐年和符佳本人也能从经营指导中汲取实践经验和市场敏锐度。 为了使自己的理论与实践完美结合，齐年还回了一趟丈省大学，特地邀请他的大学老师担当教官。定期到仞市来给管理人员上课。 在齐年看来，很多公司之所以经营管理出现瓶颈，并不是那些管理者的能力有限，而是管理者的眼界所限。 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经营管理中出现的困难基本上是相同的，而不同的只是经营管理者的对应手段而已。大学老师经常会从第三方、客观的角度来帮助企业分析经营问题，他们手中也握有大量的案例。再经过他们的归纳、整理，最后可以形成一套成体系的管理方法。 国内的许多企业对大学老师整理出来的这些管理方法并不看重。 这是一个十分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这些企业的老板们、高管们会去大学上大学老师的管理课。而大学老师分享的管理方法，这些老板们、高管们却并不认同。就像许多人认为的那样，大多数人去读商学院是去建立资源的，而不是去学习的。 齐年就曾在商学院蹭过课，在他看来许多课上讲的内容都是精华，是完全可以用拿来主义拿来用的。包括他在过去的几年里的经营管理过程中，就不断地引入学校里学到的内容。发现完全适用。 尽管这些大学老师的知名度远不及哈佛商学院、沃顿商学院、香港大学管理学院的这些久负盛名的大学的老师高。但是不得不说，他们给出的方法都是十分接地气的。 齐年给自己作为创业导师的定位就是：做一个务实的创业导师，而不是一个理论家。 367 给他们一个期许 齐年带着陶思娅拜会了五六人力资源公司。 黄浩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无比的尖酸刻薄。不过齐年就像始终拿捏着他的软肋一样。黄浩的尖酸刻薄在齐年这里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齐总，快喝茶。这茶啊，别人送给我我都没敢喝。就等着齐总来呢。来来，我也沾点儿齐总的光。”黄浩说着，打开了茶叶的包装。 “你哪里是看齐总来了才动这个茶。你完全是看在陶总的份儿上。我是沾了陶总的光。” 陶思娅笑道：“你们两位大老板就别打趣了。我就是一个小跟班而已。” 黄浩说：“好了，好了，别商业互吹了。说真的，齐总，你现在可是大佬哦。真正的大佬开始创办快递公司了……” 齐年打断了他，说：“这叫什么大佬啊？我这种快递公司规模小得很，开办费也就几百万而已。” 黄浩说：“哪家快递公司不都是从几百万开始的？你看现在的那些快递大佬，有些开办费才几万块钱呢。大佬今天光临敝公司有什么指教啊？” 黄浩把开水往茶杯里一倒，办公室里充满了一股清香。淡淡的，并不腻。 “绝对的好茶！” 齐年拿起黄浩递来的茶杯闻了闻说：“今天来拜会阁下，是有困难想让你帮助解决的。你看我现在开这个公司，大量地缺人。基础的快递员、操作工什么的我不缺。毕竟我那里还有一个培训中心，想要人的话多的是。总部的管理人员呢，我这里也不缺。这几年我也算培养了一些人，而且尺县公司、仞市公司也有一些管理人员愿意加盟。我最缺的就是前线冲锋陷阵的一线军官。也就是直营体系的分公司管理人员、各个区域的加盟商这些。他们要有想法、有激情、有创业的冲劲儿，能够打江山的。这样的人，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 “你说的这些有点儿意思。”黄浩挠挠头说，“有意思就在于，快递公司的管理人员我这边倒是有。你要说能够去开疆辟土、打江山的这样的一些人也不是没有，但是他们的要价就完全不一样了。直营、加盟的都要对吧？” 齐年点点头说：“是的。我们这家快递公司和其它的快递公司稍有不同。并不是直营公司管干线、加盟公司管支线这样的分法。而是直营和加盟混合起来，愿意在直营公司里就职当职业经理人也可以，愿意自己当老板也行。但是有一条，得有创业精神。毕竟现在的市场都已经被快递公司瓜分完了。他们要做的事情是虎口夺食。” “虎口夺食这几个字说的非常的好。”黄浩说，“也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人倒是有，价格你能不能接受得了？” 齐年说：“提到价格的话就扎心了，老铁。价格我当然接受不了。但是我可以给他们一个期望。现在加入我们这家公司，不管你是想做分公司总经理还是想做加盟商，未来你将会得到最好的利益、最好的资源、以及与资本市场贯通的融资通道。如果说他们只是想拿一份工资，只是想安稳地赚钱，那对不起，我这个平台还太小了，他尽可以去那些大的平台。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有一个创业的心态。” 黄浩说：“那你能具体说说，这个期许是什么期许，这个利益、资源、通道都是些什么吗？” 齐年指着陶思娅说：“别的不必说。这位陶姐姐。以前是公司的管理人员。来我们公司，连工资都没有。从每天快递量只有十几件开始做起。到现在成为市级快递公司的管理人员。一年大几十万是没有，小几十万是有的。这比一线城市的白领管理人员只强不差。对吧？” 黄浩点点头。 齐年说：“刚才说的小几十万只是工资而已。她还是公司的股东呢，分红是多少你知道吗？” 黄浩摇摇头。 齐年一笑：“分红是多少我不告诉你。不过，分红比她的工资可要多得多。她只是公司的小股东而已。时间只用了两年。你想想，如果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又会如何？” 黄浩点点头。 齐年说：“我下面的那几家公司的老板，每一位年收入都在百万以上。之前他们之中有经营困难的，还有举债熬不下去的。自从我把市公司接管之后，我就帮他们重新整理公司的内部管理、重新调整营销策略。才用了一年的时候就扭亏为盈。赚一百万，那是起步价。这，就是我给他们的期许。” 黄浩给齐年的茶杯里加了些开水问：“那你觉得你这个公司能够成功吗？” 齐年说：“我不敢保证100%能够成功，但是我有90%的信心相信我的初创团队的兄弟们跟着我，一定会比绝大多数人混的好。而且验证效果的时候不会太长。我不会无限期地考验他们等待成功的耐心的。因为我本人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黄浩听到这里，猛地拍了一下齐年的肩膀：“齐大老板，我要的就是你的这句话。你知道吗？你齐年就是一个品牌，你自己就自带了流量，你就是我们快递行业的网红。如果说双双这个快递界的网红是以一个清纯的形象，是以一个形象代言人的形象出现在快递员、快递公司的面前的话，那么你齐年就是一个典型的新时代创业者、管理者、经营者的形象。比起田双双这个网红而言，你给人的鼓励、激励会更大。所以就冲着你这一点，就冲着你说的几句话，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你把人搞到手！” 齐年向黄浩拱拱手：“我们公司的命运，就交给黄总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又有和陶大美女合作的机会了？” “必须的啊。思娅姐现在可是我们公司的人力资源负责人。所有的管理人员都必须由她先把关。思娅姐的眼光是十分毒辣的。” “陶总，以后你每天就来我这里上班得了。我这里比他那里宽敞。” 陶思娅说：“那看你能帮我们招来多少人了啊。招的人多，我面试都面试不过来，你不让我来，我还要求着来你这里上班呢。” “我真是动力十足啊！哈哈哈。” 368 扶贫与加盟 招聘管理人员的问题，暂时先交给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和陶思娅去解决。接下来齐年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就是需要他和田双双两个人一同去解决的。这个重要任务就是扶贫。 扶贫也是齐年之所以会做快递的初衷之一。当然，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把做快递上升到扶贫这个高度。只是看到陶进这样的年轻人在寸岛上无所事事地耗费青春，看到寸岛在失去了捕鱼业的竞争力之后日渐萧条，因而动了要改造家乡的念头而已。 这个念头随着自己的快递事业越做越大，随着自己在事业中日渐成熟，而使之变成了扶贫。并且还把田双双也拉到这项事业中来。 不得不说，齐年和田双双做的扶贫，确实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寸岛作为扶贫的首选之地自不必说。齐年和田双双为寸岛培训了一大批做快递、电商的人，使得他们从等待政策的救助到可以自食其力。而那些以前认为除了领扶贫资金外没有任何创造价值能力的鳏寡孤独以及伤残者，也在电商营销、快递后台中得到了物质与精神的奖励。 这令整个寸岛和尺县的扶贫工作形成了示范效应。以县长在扶贫报告中的用词来形容，齐年与田双双功不可没。 当然，齐年并不是想止步于目前的成绩。他还想更进一步，也就是以前设计培训中心的初衷。先给人们一个保证温饱的工作，然而再让他们寻找适合自己或者自己感兴趣的事业。 现在，齐年认为这家新的快递公司不仅是自己的机会，也是他的扶贫对象的机会。 扶贫的方式齐年认为主要有两类。一类是继续在与五六人力资源公司合作的基础上，提供快递员与操作工或者管理人员的工作机会。另外一类是鼓励创业。尤其是对于新的快递公司而言，创业的机会是非常多的。大家可以依据自己的能力去开疆拓土。 这种创业方式和大多数快递公司在最初的创业阶段的情况是一样的。许多快递公司最开始就是从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开始的。要么是老乡，要么是同学，大家一拍大腿放下酒杯就开干。先是开快递网点，然后在网点的业务跑通了之后，开始将一个网点复制为两个，两个复制为四个……如此循环。 指数增长之强，是线性增长无可仰望的。一个小小的快递网点，用一两年时间就可以变成遍布全国的快递公司。 一个业务要快速复制的话，需要许多的资源。包括人员、资金、场地、设备等等。如果这些完全靠总部一个网点一个网点地去布，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去攻的话，等到初具规模的时候，也许是十年八年之后了。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快递公司会采用加盟制的原因。跑马圈地，是粗放的、是野蛮的，但却是最有效的、最经济的。加盟制是真正地将成本控制得最低，将人的潜能激发得最高的一种形式。现在我们常常说的共享经济、众筹、大众创业、平台创业，其实早在过去的加盟制中已经完美诠释了。 齐年决定也采用加盟制来打造他的新快递公司。他现在要做的是快速抢占市场。在其它快递公司暂时还没有精力去维护农村市场的时候，他必须抢先把这个市场做起来。与其等到那些大的快递公司大规模开启农村大开发，不如多花点儿时间精力，抓紧时间把自己的护城河建立起来。 加盟商并不一定都是实力非常雄厚、资金非常充裕、人脉非常广的人，就像齐年当初创业一样，要钱没有、要人没有、场地、设备这些想都不想想。他和那个爱打游戏的陶进两个人，一个收货一个送货，一件一件地把这个快递事业盘起来。 那个时候他们没有什么平台资源的支持，完全是靠着单打独斗把这个事业做起来的。现在的齐年不同了，他不仅具备了快递公司的战略、经营、管理能力，而且还在符佳的建议之下挖掘了自己创业导师的潜能来。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齐年就拿出了一套融合了理论与实践的创业指导体系。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从他在寸岛设立的培训中心里，选出那些有创业激情、有头脑并且善于学习的一些人出来，把他们派出去打江山。 齐年认为，既然他能在寸岛这种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的地方都能够发展起来，那么他在培训中心里按照快递产业发展思路培训出来的那些人，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齐年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他在顾晓婷的姐姐顾晓婉那里做过类似的事情。顾晓婉对快递可谓是一窍不通，但是齐年完全用自己在寸岛做快递的思路复制了一套。他对于顾晓婉只有经营管理的指导，并没有过多的介入。顾晓婉却凭着自己的努力把当地的快递给做了起来。当然，顾晓婉也太老实了一些、太知足了一些，所以基本上是寸岛模式的完美复制，并没有拓展出新的模式来。 这样的完美复制到底好不好，齐年无从评判。但起码可以证明这样的创业指导是成功的。至于说那些接受创业指导的创业者准备将自己的事业带到何方、带到多远，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齐年的收获在于，在顾晓婉的案例中，齐年只作为创业导师而存在，此外他还发挥了另一个作用，那就是影响力，也就是所谓的平台的品牌、理念的输出能力。这也是加盟制的基础，无论是谁来加盟、无论是在哪里加盟，其前提就是认同平台的品牌和理念，力往一处使才能让自己更强大，让平台更强大。 让扶贫的对象来做加盟最大的好处，就在于那些帮扶对象对于未来发展的前景并没有过高的要求，他们也不会沾染时下许多青年具有的眼高手低的恶习。他们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也愿意从基层开始干起。 从基层干起是非常有意义也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因为有了基层的经验，这些人所经营的企业才会有比较坚强和稳固的基石。 这一点其实齐年从他自己在经营寸岛快递代收点、尺县网点、尺县和仞市的快递公司的过程中身体力行而真切感悟到的。如果齐年没有基层工作经验的话，他在事业上碰到的许多问题，是没有办法迎刃而解的。 369 偶像的力量 田宏和柳之冠一起来找齐年，要求加入到他的新快递公司里来。 齐年说：“你们做科技公司做得风生水起的，怎么还想搅到我这家公司里来呢？我这家公司可没有你们的公司那么赚钱。” 田宏说：“只谈事业，不谈赚钱。刚刚创立的公司，还是一家投资不小的快递公司，哪里那么快就会赚钱。” 柳之冠却说：“这可说不定。我看阿年好好做这个事情的话，一定能把公司经营得很好的。” 这个时候楚艺青进来了，找齐年签个文件。 田宏看着柳之冠，别有意味地笑了笑。 柳之冠不好意思地坐在那里玩手机。 等楚艺青走了，田宏说：“我倒是明白你为什么对齐年这么自信。” 柳之冠说：“你说对了。这事儿跟楚艺青还真有关系。我和楚艺青刚刚认识的时候……” 柳之冠和楚艺青是因为交男女朋友而认识的，是楚艺青的父亲牵的线搭的桥。尽管楚艺青不愿意，但是柳之冠一直是十分有素养，所以和他保持着疏远的关系。 有一次，柳之冠无意间看到楚艺青的手机锁屏是一张海报，便说：“咦，你这桌面的海报是个摇滚乐队的嘛。” “你知道？”楚艺青问。 柳之冠回答：“当然罗。最近很火的，叫‘狂野的小猪佩奇’。你也喜欢吗？” 楚艺青说：“喜欢里面的一个人。” “哪个？” “齐年。” “哦，那个主音吉他手。我也喜欢。不过更喜欢主唱夏舞叶。哈哈，异性相吸嘛。” “你也喜欢齐年？” 柳之冠说：“是啊。那吉他弹得太正了，很有些jeffbeck的风格。不过，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乐队退出了。” “我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做快递去了。” “什么？”柳之冠眼睛都瞪大了，“齐年去做快递？” “是的。而且还要和我爸一起做快递。我们就是做快递的时候认识的。”楚艺青越说语气越落寞。 “等等，让我理一理思路。这个齐年不会是你前男友吧？” 楚艺青先是点点头，然后想想又摇摇头。 “你们怎么会分开？” “因为我爸想让我和你交往。” “啊？”柳之冠觉得这个事情对他而言冲击太大了。自己喜欢的乐队吉他手竟然是约会对象的前男友，而他们之所以会分手又是因为自己插了一脚。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是一无所知。 “对不起！”柳之冠对楚艺青说。 “对不起什么？” “我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你父亲跟我说你还没有谈朋友，所以我才约你见面的。” 楚艺青说：“你不用道歉。这个事情和你无关。” “那你既然喜欢他，又为什么和我约会呢。” “因为我父亲威胁我，如果不和齐年分开，他就撤掉齐年的投资。这样的话，齐年经营几年的计划有可能就破产。那对他打击就太大了。” “所以，你是牺牲你自己来成全齐年？” 楚艺青的确是这样想的，但不想在柳之冠面前表现出一副很伟大的样子。这个事情也不伟大，只是一个交易。是一个令自己觉得悲哀的交易。 看到楚艺青没有说话，柳之冠说：“我想去见见你的父亲。” 楚艺青抬头看看柳之冠，点点头表示她不反对。 楚艺青约了一个让柳之冠上门的时间。 才约会一次就要来见自己，楚艺青的父亲十分高兴。 上门那天一大早，楚父就把自己的奔驰车开出去洗了洗。又让楚母把家里好好整理一下，包括楚艺青的房间。头一回上门，应该不会到处乱走，所以重点整理的就是几个简单的动线。 柳之冠买了些寻常的礼物就上楚家的门了。虽然礼物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是楚爸楚妈并不介意。毕竟只是上门来看看，还不是提亲。 “楚伯好，嫂子在家吧？” “在在。咦，你怎么能叫嫂子呢，得叫婶。” 柳之冠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艺青。” 他叫艺青嫂子？不是应该叫媳妇儿吗？楚父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有些搞不懂了，各种乱叫。 “艺青在家呢。你快进来吧。” “柳之冠，你来啦？”楚艺青听到客厅里的人声，就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柳之冠一见楚艺青出来，喊了声：“嫂子。” 这个时候楚妈刚好从厨房里出来，见到柳之冠喊楚艺青嫂子，向楚爸使了个眼色。楚爸忙走过去问：“怎么啦？” “‘嫂子’是咋回事儿？” “估计就是‘媳妇儿’。” “怎么这么叫呐？” “谁知道呢。年轻人嘛，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管他呢。” 四人坐定，寒暄已罢。柳之冠就正式开始说明来意了：“楚伯、楚婶，我这次登门拜访，是想跟楚伯谈点事情。” 楚父笑盈盈地对望一眼：就等着你说这点事呢。 柳之冠接着说：“我想投资您和齐年合资的快递公司。” “好！……啊？你刚才说什么？”楚父才反应过来。 柳之冠又重复了一遍：“听说您和齐年合资了一家快递公司。我想投资。” 楚父楚母苦哈哈地对望一眼：这孩子在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太紧张了？ 楚艺青本来就是等着待价而沽的，听到这句话也愣了 …… …… “啊？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吗？我都不知道。”齐年说。 田宏说：“阿年啊，你看你在粉丝中的形象有多么高大。” “我知道高大是高大，可是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高大啊。哈哈哈。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得要上门去说这件事呢。为什么不是把楚艺青的父亲约出去谈呢？” 柳之冠说：“我也考虑了一下，我觉得还是在柳艺青的母亲也在场的情况下谈这件事比较好。毕竟事情有这么大的变化，我是抱着后辈向长辈请示和赔罪的态度去的。只是那个时候头脑一热我就那么办了。后来想想其实还是鲁莽了些。应该提前先跟他们透透风，再去谈。以免让他们希望落空。” 田宏指着柳之冠说：“正该如此。所以说，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啊。你看，我的妹妹，还有那个陶思娅、陶进，不都和你一样吗？” 柳之冠拍拍田宏的肩膀：“你不也一样？” 齐年忙说：“不一样不一样。我是阿宏哥的粉丝，阿宏哥是我的偶像。” 田宏把柳之冠的手抖开：“别乱扯了！” 370 街上音乐会 齐年的公司虽然处于创业期，但是他与楚艺青之间的感情却远非创业期可以比拟。 最初反对齐年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的楚父，现在也十分赞同女儿和齐年的交往。毕竟，他已经看出了齐年的能力远非他可以比拟的。此外，他还看出来这个齐年虽然他所期望的富二代，但他却是一直在努力去做富一代。而且，他还带着无数人向着富一代的目标在前进。 一切都很好，楚父唯独对齐年那么干净利落地从迅电快递辞职这件事颇有微辞。 但最后他都熬不过女儿的反复宣导与洗脑。创业虽然很辛苦，但是齐年一定可以事业、家庭都兼顾的。毕竟，他身上有着强大的快乐基因。 有一天齐年和楚艺青一起去开会，经过市体育馆的时候楚艺青说：“这里有一个唱歌的大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齐年说：“当然记得啊。就是上次你请我听音乐会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大叔对吧？我还帮他弹过吉他呢。他还在这里唱歌吗？” “在，一直都在的。我还经常过来看他呢。” “是吧？” “嗯。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楚艺青提议。 “好啊。” 几天之后，齐年和楚艺青到麦当劳门口去看望那个在街上卖唱的大叔。 他果然在那里，还是弹他的吉他、唱他的歌。 楚艺青拉着齐年跑过去对大叔说：“大叔，我们又来看你来了。” “是阿楚啊。哟，还有这一位我认识，以后帮我弹吉它的，叫什么来着，好久没见了。” “大叔，我叫阿年。今天我来呢，还是想帮您弹吉它、唱歌。可以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弹就行。你们总是来看我，我都不好意思，哪里还能让你们劳动呢。” 齐年说：“大叔，这不是劳动。我是觉得在这里唱歌很好玩。您看，今天要来唱歌，我连自己的吉他都带来了。” 说完，齐年把吉他箱放在地上，从里面把吉他拿出来。 大叔见齐年从吉他箱里拿出来的是一个电吉他，忙说：“阿年哪，你那个是个电吉他，得插了音箱才能用。” 齐年笑着说：“音箱我也带来了。” “哦？在哪里呢？” “那儿！”齐年往身后一指。 大叔顺着齐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男男女女几个年轻人拖着行李过来了。他们在大叔面前把行李打开，不一会儿就在大叔面前架好了音箱、麦克风、鼓、键盘。 “这是？”大叔问。 齐年解释说：“这是我的乐队。大叔，请您来听听我这个乐队怎么样。” “好！好”大叔除了“好”字，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这时候一个打扮得性感妖娆的女孩走过来对大叔说：“大叔，我们来看您了。咱们一起合个影好不好？” 大叔哪里还会拒绝这个和美女合影的机会。 女孩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合影，马上就传到了网上，并且标注的留言是：“狂野的小猪佩奇已经就位了，速来！速来！” “夏舞叶，你说的人马呢？”齐年问夏舞叶。 “别急，这不是还没有开始嘛。等下就让这里peoplemountainpeoplesea。” “好好，那我期待。” 夏舞叶转身就让小伙伴扯出来一个巨大的横幅和几个用于乐队宣传的易拉宝。 “咦？”大叔看了易拉宝，又看看夏舞叶等人，“你们就是那个什么小猪佩奇？” “是啊。大叔，您也知道我们？” “知道，知道，太知道了！你们现在火得很呐。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呢？” “哈哈。保密！”夏舞叶说完，又忙去了。 乐队正在忙活的时候，已经有人围拢了来看热闹。 “狂野的小猪佩奇？” “真的是呢。你看，那不是夏舞叶嘛，哦，还有齐年。” 观众中有知道这个乐队的，纷纷上前找齐年和夏舞叶要签名。凡是要合影的，齐年和夏舞叶都拉上了大叔一起合影。 一切准备就绪，鼓手夏舞叶敲起了开场的节奏。 齐年作为主音吉他手让吉他拉出几个“哇”音来，然后才奏出了主旋律。人越来越多，麦当劳里也有人脸贴在窗户上往外望。 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 然而，夏舞叶所说的人马这个时候才来。果然是像她说的那样peoplemountainpeoplesea，这个小小的区域已经被人挤满了。连麦当劳的工作人员也十分无奈地出来维持秩序，怕这些人把店门给堵了。 乐曲的节奏都是比较劲爆的，这十分有助于在夜晚吸引更多的人。 然而，就在乐曲即将达到高潮的时候，吉他突然变奏了，弹的竟然是所有人都熟悉的《祝你生日快乐》。 齐年和夏舞叶领头唱“祝你生日快乐”，众人都跟着合唱起来。 一曲终了，楚艺青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束花，伸到了发愣的大叔面前。乐队成员围住大叔，按下了手里的礼花筒。 一时间，彩带、彩纸纷纷落下，落到大叔的头上。 大家齐声向大叔道：“大叔生日快乐！” 大叔一面接过楚艺青送上的花束，一面用手擦拭脸上的泪。嘴唇颤抖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齐年向围观的人倡议道：“让我们一起祝大叔生日快乐好不好？来，大家一起来，祝大叔……” 众人齐声：“生日快乐！！！耶！” 人群中，有一个占据着有利地势的女孩正拿着手机在做直播。 她摆出一个可爱的造型说：“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有需要的人尽一些绵薄之力，这就是正能量。如果所有人都能这样做，那么这个社会不是会变得更美好吗？ 现在很多人不愿意做好事，就在于他们不认为做这些有意义，甚至于他们不认为这样做才是最酷的事。宁可在家里打游戏、看直播，也不愿意为社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但是，就像‘狂野的小猪佩奇’一样的许多人，就一直在探索怎样才可以为社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大家难道不觉得今天的这个庆祝生日的活动就很有意义吗？ 正念正行，你可以的！ 请关注我，我是你们的‘爱心小姐姐双双’。” 371 创业思路 大叔的生日会之后，齐年的新公司也进入了正轨。 齐年用学校里学到的创业实践课的内容来衡量自己创立的这一家新公司。按道理，大学的管理课程中是没有创业相关的内容的。但是在学生们的强烈要求下，教授管理课程的老师就开了一个创业实践课。模仿商学院的方式，把全班分成了若干个创业小组，开展一个虚拟化的创业实践。 当然，创业实践开始之前，老师用了一节课的时候给学生们讲了讲一家创业公司的发展历程，并且告诉他们一个简单易懂的思路。 无论人们是如何定义公司的，公司的第一要务就是赚钱。否则的话，大可以去成立ngo、npo这类慈善机构。 所以，赚钱就是公司的第一愿景，也就是核心愿景。 至于说是否要为什么人做贡献、要解决天下人的什么问题，那是在赚钱这个前提条件下的锦上添花。 这个核心思想统一之后，老师就为学生们定制了成立公司之前需要考虑的七个问题。只有这七个问题想清楚了，才可以启动创业。 现在回想起大学的这个无中生有的创业课程，齐年又把老师教的七个问题翻出来看。 田双双对齐年提到的七个问题十分感兴趣。 齐年把七个问题的清单给田双双看。田双双看完了说：“好像也不那么神秘嘛。” 齐年笑道：“当然不神秘。创业成功都是有规律可循的。之所以大多数创业公司不成功，多半是因为人性。” “人性？” “是啊。也就是说自己无法打败自己。你以为那些竞争失败的公司都是竞争对手击败的吗？no，no，no，都不是。都是被自己打败的。” “不会吧。” “我举一个例子来说明吧。你知道苹果手机刚出来的时候，不管是产品也好还是市场也好，和诺基亚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竞争。之后苹果手机发展到第三代，才勉强可以和诺基亚一战。可是为什么诺基亚这么大的公司突然在几年内垮掉了？诺基亚就真的比三星、华为、小米差吗？” 田双双摇摇头。 “苹果手机的市场份额虽然增长得很快，但是诺基亚也不弱啊。如果它能抓住机会反击的话，苹果手机未必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就连其它的手机生产厂商都转向安卓系统的时候，诺基亚还死守着自己的塞班系统不放，一直到塞班被苹果、安卓边缘化为止。你说，诺基亚是被苹果、安卓打败的，还是被自己打败的。” “听你这么说我就懂了。” “话还没有说完呢。”齐年笑道，“就算是塞班系统不行了，也不至于让诺基亚这么大一家公司完蛋吧。它虽然不能用苹果系统，但是安卓系统是开放的啊。大家都在用，连用安卓的三星也是风生水起的，诺基亚为什么不可以？后来有了解诺基亚的人说，其实诺基亚内部已经感受到了危机，但是许多人对诺基亚抱有情怀，不愿意让诺基亚变成外来文化的俘虏。最终，整个诺基亚就惨败出局。” “我明白了。” “话还没有说完呢。” “哈哈哈。你这个故事可真够长的。” “下面的故事就长话短说吧。接下来就是诺基亚被微软收购。但是微软也犯了和诺基亚一样的错误。微软开发了一套windowsce系统，想把它整合到windowsx里面去，要让电脑、平板、手机都使用同一个系统。微软把诺基亚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结局和诺基亚一模一样。最后微软手机也出局了。” “好惨！” “是的。所以，knowyourself很重要！” 第一个问题是：你的客户是否有足够的资金？这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快递费才几块钱而已。还有人没有足够的资金吗？ 但是仔细思考一番，似乎又不尽如此。为什么呢？只有终端消费者才是支付快递费用的客户吗？终端消费者必须支付快递费用吗？也是，也不是。 因为现在的电商市场早已不是十年前的电商市场。那个时候，电商消费者们才是为快递服务买单的客户。但是在包邮盛行的今天，真正为快递服务买单的，并不是终端消费者，而是电商平台上的商家。 快递公司通常不会与商家一单一单地结算快递费的。因此，也不会出现商家支付几块钱这种场景出现。出现的场景商家一个月支付几千甚至几万块钱给快递公司。 支付的金额从几块钱到了几万块钱这个规模，就会碰到一个大问题，商家的运营资金问题。因此，快递公司要考虑的不是某一个消费者能否付得起几块钱快递费的问题，而是某一个电商平台上的商家能否从每个月有限的运营资金中拨出一部分支付给快递公司的问题。 此外，还有一种商业模式是快递公司对商家打折，甚至完全免邮费。在这种情况下，付费客户就不是作为卖家的商家、也不是作为买家的终端消费者，而是变成了第四方，例如：广告公司、电商平台、电商平台或商家的供应商、数据服务提供商等。 在这样种情况下，对于终端消费者并不敏感的价格就变得极其敏感。他们会因为价格变动哪怕0.1元钱就做出截然相反的决策。 因此，客户是否有足够的资金，对于新成立的快递公司而言，绝对不是一个伪命题，而是十分值得深究的问题。 基于这个问题，齐年也想到，如果和那些愿意为快递服务而买单的广告公司、数据服务提供商开展战略合作，倒是十分有利于他们这样的新快递公司迅速发展的。 借助于一个平台的资源，在某个细分领域形成固定的消费群体，是十分有利于一家创业公司成长的。 创业者绝对不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进入红海。试想想哪一个快递公司不是在十数年的拼杀中踩着敌人的尸体站到胜利的高峰的？ “实在是想不到，这个简单的问题竟然有这么多学问。”田双双感慨。 “是啊。创业是要砸进真金白银的，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就算是把它当作游戏，也需要严肃对待。你知道吗，我们上的那个创业课，最后竟然有几个小组连公司都没有设立起来。虽然设立公司是虚拟的，但他们都没有走到那一步。” 田双双瞪大了她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说：“这真是奇怪。既然不是真的，又不需要他们拿出真金白银，为什么公司设立不起来？” “还是刚才的话，他们不了解自己，也就无法战胜自己。说服不了自己要成立一个什么样的公司，也说服不了合伙人成立那样的公司是否能赚钱。” 372 你的客户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这种创业课程还是挺有意思的。”田双双带着羡慕的表情说。 “双双，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学一学这个课程啊。” “真的？在哪里学？”田双双萌萌哒的大眼睛放光。 齐年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咱们这个公司以后如果做大了，我们这些人的管理能力都需要提升。所以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去读个管理学的研究生。” 田双双的眼神又暗淡下去：“可是，我只有高中文凭，没有资格读研究生的。” 齐年拍拍她的肩膀说：“谁说高中文凭不能读研究生的？好些小学毕业的人都去读了呢。何况你还是高中毕业的高材生。” “哪里是什么高材生哦。那像我这样的，怎么读法呢？” “咱们可以去读emba啊。这个你知道吧？” 田双双挂着满脸的不高兴说：“原来是emba啊，我知道的。都是有钱人去那里认识人的。” 齐年说：“这你就错了。emba是高级mba，和mba比有更强的实践性。mba可能是一个普通的管理人员就有资格就读，但是emba一定是高级管理人员甚至是企业老板才有条件就读的。当然，很多人去读emba确实是为了人脉考虑的，但是emba本身就是一个企业高级管理者的训练营。它的理论和实践是不掺水分的。” “是吧。”田双双拍手道，“那太好了。我觉得我和阿年哥比，好多东西都不懂。自己看书进度也很慢，如果能上上课就太好了。” 果然是个爱学习的小姑娘。 田双双倒是很想去上学，至于陶进、陶思娅、彪子那些人，就难说了。 田双双指着问题清单说：“你刚才讲了第一个问题。那第二个问题有什么讲究吗？” “这第二个问题是‘目标客户是否容易接触你的销售团队’。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说你是否能接触到你的最终客户。举个例子来说，有些公司会把营销、推广的工作外包给第三方来做。尤其是给电商做导流的。虽然流量很大，但是公司因为接触不到营销的场景，所以没有客户的信息沉淀下来。这样的话，他就不了解这些客户是在什么场景中进入公司的潜在客户名单的。” “那他们转化为真正的付费客户之后不就知道了吗？” “也不一样。举个例子，如果一家第三方机构的流量主要来自学校。当你分析客户数据，进行消费者画像的时候，你会得出来公司的客户是年龄在十到三十岁、职业是学生、未婚无子女、喜欢打游戏、喜欢动漫这样的印象来。如果依据这样的消费者画像来定制自己的产品和服务，那有可能就全错了。” “我明白了。如果是我们自己接触客户，就会知道客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对，而且还可以画出精准的消费者画像来，同时也能得到客户的直观反馈。比如我们哪一个产品有瑕疵、哪一个网点服务质量不好、手机app是否有bug等等。你看，我们当初在寸岛做快递的时候，不就是你拿个手机一家一户地推广嘛。这就是直接接触消费者嘛。如果不是你那样扫荡式地做营销，我们在寸岛的快递业务早就办不下去了。” 田双双不好意思地说：“主要还是你经营管理能力强。我就是傻乎乎地让人家上网购物而已。” “你的作用才是最重要的哦。这正好是下一个问题提到的‘目标客户有没有充分理由购买你的产品’。你看，我们在寸岛的客户有充分的理由用我们的快递服务吗？最开始是没有的。但是你加盟之后，他们就有了。因为你给他们带去了完全不同的购物体验，把他们的消费和生活拉到了和仞市一样的级别。你是功不可没啊。” “快别这么说了。” “好好，不说了。我们还是来说第三个问题吧。作为创业公司，我们一定不能把全国人民都当作我们的客户，我们公司也不可能做所有的业务。因为首先是那不现实，另外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在创业之初就做那么大的计划。这个时候一定要进行市场细分，找准自己的客户。” “这是肯定的。” “但是做市场细分、找客户的时候，很多人会犯一个毛病，就是用excel表格来计算客户和市场规模。比如：全国十亿人，我们只需要服务1%，那就是1千万个客户。我从每个客户身上赚1块钱，那一年就可以赚1千万。这样的分析方法大错特错。如果事情那么简单，我们当初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在寸岛上做推广？而且光你一个人还不够，后来还把思娅姐也拉进来做营销。这个时代不缺产品也不缺服务。一个消费者能用你的产品和服务也可以用别人的。再说了，可替代的产品和服务多得很。就算你只统计了人口的1%，但那1%人口又凭什么非用你的产品和服务不可呢？这也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你的消费者画像不具体，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消费者画像。人口的1%算什么消费者画像？” “这倒也是。” “还有一个技巧。这是很多创业者会弄反的。大家一上手做业务的时候，大多数是选一个客户数最多、最有可能赚钱的市场对吧？” “当然啦！” “但其实是有利有弊的。有利的情况在于有可能会一夜爆发。但是这种情况是微乎其微。你看什么电动车、共享单车，起来得快倒得也快。那些当初铺天盖地做广告的共享单车还有吗？” 田双双笑着说：“我之前充的钱到现在还没有退给我呢。排在我前面申请退款的还有几千万人。这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拿到钱。” “这就是做大市场的弊端。一旦出师不利，再想翻盘就不容易了。好多高举高打的企业家，最后都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灰头土脸的，这辈子恐怕都废了。但是做小市场不同。小市场有试错的机会。就算是产品和服务有问题，影响十分有限。而且船小好调头，还可以对产品和服务进行迭代。因为产品和服务产生负面影响的客户，也有时间和精力进行维护，修复关系。等到产品和服务成形了，再去选择一个较大的市场。这样成功起来更容易。” 373 扶贫基金与投资基金 齐年和田双双正在聊着，他的手机响了。电话是一位久违的朋友打来的，仞市电视台的于菡。 电话很简短，几句话就说完了。 挂了电话，齐年对田双双说：“走，我送你回宿舍。” “嗯？上班时间回宿舍干吗？”田双双不解。 “换套衣服。于姐让我们俩下午去做一期节目。” “不会吧。上午通知下午就去做节目？电视台不是很严肃的嘛。” 齐年笑道：“是很严肃，所以提前几个小时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啊。哈哈哈。是有人点名要让我们去上节目的，临时安排。” 田双双无语，只好跟着齐年上了他的车。 车刚开到地下车库附近，就见到一辆亮黄色的宝马z4敞篷跑车开进来。 这辆敞篷跑车本来就很显眼，再加上那个颜色，在街上开一圈，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知道这是谁又出窝了。 “思娅姐？去哪儿了啊？”齐年摇下车窗问。 陶思娅一个急刹车停住了，摘下墨镜对齐年说：“吓我一跳。去黄浩那里面试去了。你是要去哪儿？” “去电视台上一个节目。哦对了，于姐还问起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我去干嘛呀？” “上回不是有个广告公司说对你有兴趣吗？于姐和那个广告公司的老总很熟。过去混个面熟呗。” “那行。你等我一下，我先掉个头。” 陶思娅开车的技术那可谓是一流的。一流的烂。掉个头都可以花半个小时。 齐年没时间等她，就说：“我先送双双回宿舍换一套衣服。等下我们小区里见。” “喂，我也要换衣服啊！” 齐年一脚油门走了。留下陶思娅在敞篷车里独自零乱。 进了市电视台，于菡带齐年等三个人一起见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是香港的一个慈善基金会派来的，考察大陆的慈善项目。 听说仞市的扶贫大使有独特的故事，所以临时决定邀请齐年和田双双跟他们一起上节目。 原来节目的安排是拍外景。由基金会的人去扶贫项目参观，说明项目的进展情况，并与项目受益方一起交流。一方面对慈善基金进行宣传，另一方面也可以鼓励更多有爱人的人士、企业参与扶贫。 现在把拍外景的计划提前了，临时安排了一个对话类的节目。由基金的负责人与齐年、田双双两个人在于菡的节目“与菡对话”中互动。 “与菡对话”现在已经是仞市电视台的重磅节目，在经济类节目中收视率排第一，在全省也排在第二位，仅次于省会城市电视台的一个名叫“现场追踪”的企业调查节目。 说起自己节目当前的热度，于菡对齐年还抱有感激之情。在那个引人关注的“双11”节目中，齐年的表现为于菡的节目拉来了不少流量。而之后与田双双的直播互动中，又为于菡拉来了不少年轻人粉丝。使得于菡的这个以前为企业家、公司管理人员、白领定制的节目，竟然变成了连学生、家庭主妇、离退休老人都关注的节目。 于菡也没有在“与菡对话”的基础上固步自封，而是尝试性地引入了一些非商业的热点对话来。最终使得这个节目的收视率直线上升。 节目因为是临时安排的，所以只花了十几分钟沟通节目上要交流的内容。 好在齐年经常当众发言，而且还上过于菡的节目，对于这些套路已经十分有经验了。而田双双因为一直做直播，所以对上镜头也并不陌生。 基金会的人一直以为坐在齐年和田双双身边的陶思娅是电视台的人，最后才知道是齐年他们带来的。 一问，陶思娅便回答说：“我是齐总、田总的秘书。” 那几个人不再说话，但表情俨然是——这个秘书好优秀！长得好优秀！ 陶思娅本来就相貌出众，而且自带气场。今天来这里虽然是个跟班，但是气场明显比齐年、田双双强很多。能得到“优秀秘书”的光荣称号自在情理之中。 节目做得中规中矩。 齐年和田双双这几年做扶贫可谓是小有成就。他们两个人虽然是仞市的扶贫宣传大使，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金童玉女一样的长相和气质，而是因为他们是实实在在地在做扶贫，而且还有实实在在的成果。 光是解决了数千贫困人员的就业问题，就把尺县的贫困人数下降了二十个百分点。寸岛所在的那个乡一举全部脱贫。 在节目中，齐年一再提到自己的观点：“光给钱，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除非是失去了劳动力的鳏寡孤独和残障人士，都应该从授人以渔而非授人以鱼的角度来考虑扶贫的问题。这与国家关于扶贫扶智的号召也是一致的。 基金会的人又问齐年对于基金会的建议。齐年说：“我对慈善基金会的管理方式不太熟，我只了解慈善基金会的一些项目。这些项目我觉得都很好，对项目当地贫困人口下降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基金会的人等齐年把这短短的几句说完，问道：“你应该接下来会有一个‘但是’吧？” 齐年笑道：“有‘但是’，不过这个‘但是’是有条件的，而且还是有难度的。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斗胆提一提我的设想。还是之前我提到的自救的思路。其实很多地方有贫困人口出现，并不是这个地方人口结构的问题，而是这个地方经济本身就不强。经济是基础。如果连经济基础都没有搞好，那政府就没有余力来做扶贫，人们就没有余力来帮助他人。所以根本在于经济问题。” “聊经济问题，那这个话题就太大了。”于菡说。 “是的。所以我不是想聊经济问题，而是想聊其中的一个点。比如：慈善基金可不可以拿出一部分资金投入到优质企业的经营上。也就是说把慈善基金变成投资基金。发掘需要扶持的那些地方的优质企业进行投资，同时附加一些由企业进行扶贫的条件，比如：优先雇佣贫困人员等。这样不仅能够起到扶贫的效果，而且基金还可以从企业的经营中受益。我知道很多慈善基金需要靠善款维持扶贫项目。但是如果慈善基金本身可以做到授人以渔，能够从项目运营中获得收益，这不是一个良性循环吗？” 374 合作伙伴与资源 齐年在节目中的观点并没有得到慈善基金会的人的认同，但是嘉宾的观点有冲突，甚至能引发一场大争论，恰恰是电视台这种对话节目的亮点所在。 原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齐年在听出于菡的诱导性的暗示之后，恍然大悟。于是便也不加保留，火力全开地抛出了自己的观点。为时一个小时的对话节目，终于亮点频出。 节目录完之后，交战的双方坐在一起喝咖啡，都对今天找的对手甚为满意。 而慈善基金会的人终于也知道了陶思娅真正的身份。因为当他们录完节目之后，见到陶思娅正在咖啡厅里和一家广告公司的人聊天。咖啡厅并不大，聊天的内容互相都听得到。 陶思娅聊完，回到齐年身边的时候，慈善基金会中的一个人问：“陶小姐原来是位模特，不是齐总、田总的秘书啊？” 陶思娅笑了笑算是回答。 那个人说：“陶小姐有这么好的条件，不如去香港发展如何？” 陶思娅说：“谢谢。我在这里就挺好。” “你是有什么担忧吗？” “不是。工作太忙走不开。” 那个人望向齐年。 齐年解释说：“陶总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也是公司的管理人员。” “原来如此。不过，那也没关系。如果陶小姐……哦，陶总，对拍广告这样的事情比较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一些内地的资源。” 陶思娅说：“我也不是想向那方面发展，只是一个兴趣。如果有机会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但也就是利用空余的时间体验一下。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明白。明白。做这个工作也不一定需要全职。请问陶总有什么作品没有？” 陶思娅把手机打开，翻出相册递过去：“这是上个月拍的几个平面广告。视频广告还没有。今天过来就是和他们谈视频广告的。” 那个人看了看，点点头：“不错。非常有气质。如果方便的话，这几张照片可不可以发给我？” “其中的一张可以发给你。另外几张还没有正式出片。等出片了之后倒是可以发。” 在一旁的齐年和田双双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之前有一次坐陶二大爷的船回寸岛的时候，也是有一个广告圈儿里的人找陶思娅要照片，帮她介绍拍广告的机会。 人长得好看，真的是到哪里都是机会啊。 于菡要留齐年吃饭，齐年拒绝了。 现在的于菡是个大忙人，时间紧得很。和她一起吃饭，不聊天也不好，如果聊天那一定会挤占她的用餐时间。 齐年带着陶思娅、田娅娅一起用餐，把陶进也叫了过来。 陶进虽然一直都对夏舞叶那辆保时捷911跑车心心念念难以忘怀。但当他把他姐姐陶思娅的宝马z4跑车借来玩过一段时间之后，却发现夏舞叶开路虎的样子更帅气。陶进又缠着夏舞叶把她的路虎又借过来玩了几天。然后立马开着路虎去4s店订了一辆牧马人。 “一个大男人，开着越野车这才叫味儿，开什么跑车啊。娘娘腔似的。”陶进提了车回到办公室，就一直在手指上甩他的车钥匙。 “你是因为开车的水平没有夏舞叶那么好才把兴趣转到越野车上的吧？”田双双直接怼了过去。 他玩儿飘移差点儿把陶思娅的敞篷跑车撞毁而遭到陶思娅暴揍的事情，众人自然是历历在目的。 “双双，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陶思娅说。 “怎么回事？”田双双问。 “我觉得阿进是已经把夏舞叶当成他的偶像了吧。” “咦？姐，你这么说我觉得好像有点儿道理呢。舞叶姐开跑车的时候那么帅，我也想像她一样帅。舞叶姐换成越野车的时候那么酷，我也想像她一样酷。我把她当偶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姐把这个事实揭露出来，我怎么觉得有些小娇羞呢？” “你就别娇羞了啊，把夏舞叶当偶像的又不止你一个。”齐年说，“好了，来上课吧。” 陶进急了：“哥，咱们正在吃饭呢，上什么课？” 齐年把陶进一瞪：“要不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我都要开骂了。你看你们班的学习委员田双双多爱学习。” “好吧。什么课？你上吧。” “今天我和双双在讨论创业公司的事情。讲了一半，还没讲完。所以接着往下讲。接下来就是考虑到底有哪些合作伙伴，他们是否能提供对自己有帮助的资源。在这个时代，夫妻老婆店肯定是做不大的，一定要有合作伙伴，而且这个合作伙伴一定要带来互补的资源。还是拿我们做快递举例子。我们几个人就具有互补性。我是战略与管理、阿进是运营、思娅姐是人事和营销、双双是财务和内部管理，再加上阿宏哥、郁瑶、李绍炎、阿诚这些人，大家各有分工，而且是各专一门。只有这样公司才可以做起来。 这是公司内部。外部就更多了。五六人力资源公司、我们的培训中心都是例子。所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并不仅仅是他们能把事情做得更好，而且还能把做事情的成本降到最低。最后形成一个良性的商业生态。” 田双双问：“我们的合作伙伴很明确啊。不需要分析。” “不不。还是需要分析。” “为什么？”陶思娅、田双双同时问的时候，陶进已经开始和一只螃蟹肉搏了。 “因为如果我们还是按以前的思维、以前的商业模式、以前的套路做快递的话，那何必要从迅电快递出来呢。我们既然开这家公司，就是带着颠覆性的想法来的。我们的商业模式变了、商业逻辑变了，那么我们需要的资源必然也和以前不一样，那么资源的提供方也必然不同。资源的提供方，不就是合作伙伴吗？ 所以，我们还是要依据我们现有的业务和模式来拆解所需要的资源，然后再来分析和选定合作伙伴。而且不光要分析别人的资源，也要分析我们自己的资源。看看我们的资源是不是合作伙伴所需的。简单说，这就是当下流行的技能交换嘛。你有一个我不具备的技能，我有一个你不具备的技能。我们互相学习，互相交换，我们就分别具有了两个不同的技能。企业的资源交换也是这样的。” 375 抬头望天低头做事 “哦，那和换装备不太一样。”陶进说。 “嗯，和换装备确实不一样。”齐年知道喜欢打游戏的陶进更愿意用游戏的思路来理解事情。 齐年以前一直认为陶进的思路是在胡扯，不过后来越来越觉得他的思维还是挺有深度的。 比如，陶进把升级打怪当作创业。组队就是组建创业团队。这个团队里有魔法师、有战士、有德鲁伊、有医生，这和创业团队中有精于运营管理的、有精于营销的、有精于产品开发的思路是一样的。 之后的升级打怪必然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如果一场游戏下来，每一关都太太平平没有挑战的话，这样的游戏也不会有太高的人气。这和创业会有极高的失败率是一样的。 那么每一关打过之后，游戏玩家获得的是点数、装备、金钱、荣誉，而创业者获得的以金钱和荣誉为主。 “和换装备不同，但是和换技能书相同。你有一本技能书，上面的技能学会之后，这本书可以送给别人。别人也可以把他的技能书送给你。这样，你们各自就学会了两项技能。一样吗？” 陶进呵呵笑：“这样的话倒是一样的。” 齐年接着说：“接下来就是看市场中有没有竞争对手。这个好理解。然后是着力于细分市场。这就是重点了，真正的重点就在这里。很多人创业的时候总是把市场想象得特别大、把客户群体想象得特别多。一项产品要争取尽量多的客户，一项服务要进入尽量多的市场。到最后弄得疲惫不堪。” “疲惫不堪不是好事儿吗？说明业务做不过来呀。”田双双问。 “这可是一把双刃剑。业务多当然是好事，但是如果无法给客户提供令他们满意的产品和服务的话，那么公司的口碑就会受到负面影响。这个负面影响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影响公司的收入。当公司的收入达到一个顶点之后就会出现天花板。从此止步不前，甚至出现大幅倒退。” “这怎么有点儿听不明白呢？”田双双问。 “听不明白啊？共享单车和外卖市场的情况你们应该很清楚啊。每一家共享单车公司都准备把业务做到全国、甚至全世界。他们不断地扩张，市场和消费者也以极大的热情来拥抱这种新业务。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一家共享单车公司服务出问题了，客户体验度下降了。接下来，有更多的共享单车公司服务出问题了，客户体验度下降了。接下来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然后一家一家共享单车公司倒闭。这是为什么？因为公司的能力无法达到业务量所需要的程度。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选定细分市场的原因。 只有认清了你的客户是谁，选择了一个规模足够小的细分市场，你才可以为这个细分市场上的客户提供真正有效的产品和服务。这个有效，就是指不牺牲公司的口碑，不降低客户的粘度。然后在这个细分市场上做到领先地位之后，再往更大的市场拓展，就比较容易了。就算往别的市场拓展没有取得良好的效果，也不影响你的根据地。” “我明白了。”陶进说，“这就是阿年哥以前说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对吧？” “是啊。这是一种非常好的面对竞争的思路。现在很多人都是采取一种高举高打的方式在媒体上造势，宣传公司和产品，宣传自己，把自己弄得大v，比公众人物和影视明星还有人气，其目的是为了吸引消费者的关注、吸引投资人的关注，因为这个时代是快鱼吃慢鱼的时代。 但是就算是来吸引消费者和投资人的关注，如果自己的产品和服务没有达到期望，没有形成一个很好的市场和消费者群体，没有形成正向的反馈和循环的话，那样的高举高打无异于找死。 所以以我们这家公司的情况，绝对不能走高举高打的这种路子，因为我们所面临的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竞争是同质化的竞争，这是一片红海。而且那些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这些强大的竞争对手，只需要派出一个小分队，就可以分分钟地灭掉我们。” “这倒也是啊。那些小分队确实是厉害。”陶进对此有深切的体会，因为在经营仞市公司的时候，陶进下面就有无数实力强悍的小分队。他们攻城略地十分彪悍。 “是啊。所以我们不能和那些大快递公司硬碰硬。我们的思路要像我们当初在寸岛上做快递一样。先不要把这个市场定位得太大，不要把战线拉得太长。先把寸岛这个芝麻大的一个小市场给维护好再说。寸岛绝对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但是你可以在一个足够小的市场上用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维护每一个客户，去了解你的客户、去分析你的产品和服务，去改善你的流程，最后把它形成一个非常好的一个商业模型。然后在这个模型的基础上进行市场拓展。 所以我们后来从寸岛到尺县去开快递网点的时候，就完全没有碰到太大的问题。之后又接管尺县公司，又做仞市公司，虽然我们碰到的问题多如牛毛，但是都没有碰到生死存亡的挑战。这就是因为我们处于每一步的时候，都把这一步做到足够完善的程度。也就是说我们把细分的市场和细分的客户群体的研究做到了极致，再在研究的基础上把我们的工作做到了极致。 在这种情况下，你就有足够的能力去占据这个细分市场，使别人无法和你竞争。”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阿年哥，我一开始还以为你的志向还没有我的大呢。起码我还想弄个游戏公司然后ipo上市什么的。”陶进说。 齐年笑道：“你有远大的理想是正常的，也是值得鼓励和称赞的。但是光有远大的理想但是没有建立在脚踏实地的基础上，就会出问题。所谓抬头望天低头做事，就是这样的道理。有理想，有情操，但是也要耐得住寂寞，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376 创业的价值观 这一顿饭用的时间不长，但是信息量比较大。尤其是喝过酒之后，大家的谈兴很高。 “也许若干年后，我们还会一起来回忆今天这一顿晚饭。”齐年说，“因为这顿饭纪念着我们艰苦的创业过程即将开始。” “cheers！”陶思娅带头举杯。 大家一饮而尽。 齐年说：“创业的七个问题，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创业公司所选的市场是否可以让创业团队的价值观、热情和目标保持一致。创业不是一躇而就的，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果你有兴趣，你才会有热情和精力去做一件事情。就像刚才所说的抬头看天低头做事。看天的时候是一种非常浪漫、非常感情的事情，但是低头做事却没有那么浪漫。你要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投入到柴米油盐这样的琐碎事情上去。这就像结婚和谈恋爱不是一回事一样。 当你把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大部分时间投入到这些不浪漫的琐碎事情当中去的时候，你能坚持一天，还是坚持一个月，还是坚持一年，还是坚持一生，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你对一件事情没有任何的激情的话，也许你坚持到一个月都已经受不了了。但是如果你对这个事情非常热爱，非常有激情，那么你的热情很有可能会持续十年，甚至一生。 所以创业团队的目标和他的价值观、热情是否一致，这一点很重要。作为创业企业，在一开始各种资源都不具备的情况下，基本上是靠用爱发电来维持公司的运营。而且在公司的成长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阻碍。在这些阻碍面前，你是否有足够的热情和足够的勇气去解决它，还是干脆撂挑子临阵脱逃。这两种结局是完全不同的。” 齐年问陶进：“我们刚开始做快递的时候，你当时为了一件快递坐两小时船到县里面，然后又坐两小时船回来。你是怎么想的？” 陶进把啃了一半的烤羊腿放下，把嘴巴一抹说：“我没怎么想啊。反正在电脑上也能打游戏，在手机上也能打游戏。整天在家呆着还不如出去逛逛。” 齐年笑了笑，转头问陶思娅：“思娅姐，你当时加入我们这个小生意又是怎么想的呢？” 陶思娅抿嘴一笑说：“那个时候反正我也是在休假，闲着也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 “那你呢？”齐年问田双双。 田双双说：“我和陶进、思娅姐的情况差不多。不过，我其实也在找一些价值感和成就感。这样的价值感和成就感比我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要好得多。即便以后嫁人了，在家呆着没什么事情做的话，至少我也能感受得到当初曾经做过一些事情。无论成功也好失败也好，至少我已经做过了，已经体验了，心里不会留太多的遗憾。” 齐年笑着说：“其实我最开始对快递是没有什么热情的。” 陶进问：“咦？阿年哥，你这句话和以前跟我说的有些不太一样嘛。” 齐年说：“我如果之前这么说。你还会每天花五个小时去县城拿一件快递吗？我其实对快递是没什么热情的，之所以想做快递，完全是生活所迫。我之前尝试过很多事情，到最后都没有能够成功。我做过编程，做过电商，做过直播，都没有给我带来稳定的收入。那么做快递，我是认为起码他能够给我一部分收入。而且我从陶进的工作热情中看到了一种执着的精神。我认为只要有这种执着的精神在的话，很多事情都是能够做成的。 我真正对快递感兴趣是从田双双加入的时候开始的，因为我看到她不仅有陶进这样的热情，而且还有她自己的认真和使命感。 这两个人都是在为着一个事业而努力。一个是主动的，一个是被动的。而思娅姐加入我们的团队，确实是让我十分惊讶的一件事情。有很长时间我都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要来。而且那个时候我们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的收入的。思娅姐就是纯粹白给我们干活。但是她却用了她的最大努力为我们这个事业能够实现盈利做了非常大的贡献。” “你别这么说。”陶思娅说，“我不是说了嘛。闲着也是闲着。找点儿事情解闷儿呗。” “解闷儿啊。”齐年笑，“做什么事不都是为了解闷儿？解闷儿，换一个词不就是叫意义吗？人生而为人，就是在寻找人生的意义，否则的话和猪狗没有任何的区别。即便是没有文化的人，即便是偏远地带的老农，他的人生绝对不只是吃吃喝喝，总有他的人生的目标。 有的人的人生目标可能就是躺在沙滩上看晒太阳，有的人的人生目标可能就是可以无忧无虑地打麻将，有的人的人生目标可能就是出去旅游。但是不管是谁，总会有一个人生的目标，支撑着他每天按时吃饭，支撑着他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也支撑了他维持一个健康的身体。那么这样的一种想法，它就是一种价值观的体现。 所以我们要做的其实并不只是打一份工，做一份事业，赚一些钱。我们现在赚到的钱已经比我们当时做这个业务的时候想象中能够赚到的钱多了许多。那么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和意义？其实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自己就一直都想把自己的家乡变得更加美好，让那些离开家乡出去打工的年轻人能够回来，就在我们的家乡安居乐业，因为我们的寸岛本来就是一个很美丽的小岛。岛虽然不大，但是这里有我们的童年，有我们的亲人，有我们的感情。 因为寸岛一年年地在没落，迫使我们离开它。但是如果我们让这个寸岛一年年的发展起来，那我想我们待在自己的家乡有一份不错的事业和不错的生活，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吗？ 这也是我跟着田双双一起做扶贫的想法所在，其实我的目标不仅仅是让自己的一些家乡父老脱离贫困，我的目标是想让大家一起来走向富裕。这也是我在跟沈村长和乡长沟通的时候，我的真实想法。” 377 顾小婉加盟 为了攻占农村市场，为了开拓偏远地区市场，齐年特地把顾小婷的姐姐顾小婉拉进了公司。 顾小婉在齐年这个创业团队的成员给她做了经营指导之后，便在她的家乡大发神威，将快递业务发展得特别好。 不过因为她的家乡不在仞市，而在周边的一个城市。所以担任迅电快递仞市公司总经理的齐年没有办法把她的纳入到自己公司体系里。顾小婉就那样单打独斗在她那个县闯出了一番新天地。 齐年之所以邀请顾小婉进自己的公司，是想让她代替自己去攻城掠地。因为公司刚刚创办，各种事务特别杂乱，而且快递总部的相关事务也非常多，所以尽管有丰富的一线作战经验，但是齐年没有办法亲自到一线去指挥战斗。于是他把这个重要的职责交给了顾小婉，任命她为网络管理部的总监，加盟商的代表。 齐年让顾小婉和陶进一起配合。陶进负责整个公司的整体运营，还包括总部的运营和干线运输。顾小婉则负责支线运输、网点和终端，还有加盟商管理。其实网点和加盟商倒不需要顾小婉花太多的精力。她的主攻的方向就是终端。 顾小婉不仅要带领这些加盟商的团队去攻城略地，而且他还担任了创业导师的职务。 这个创业导师原本是由齐年来担任的，但齐年因为精力所限，没有办法亲赴一线去指导他那些学员的具体的操作。顾小婉就相当于是一线的指导员。总之，顾小婉的角色就像是总前委的司令加政委，集多重角色于一身。 顾小婉和顾小婷是一对孪生姐妹，然而她们两个人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顾晓婷可能是一直跟着父母，所以依赖性比较强。虽然头脑灵活，但是没有决断。顾小婉则是与爷爷奶奶在家乡一起生活，过早地承担了大人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都非常有决断力。 在她的身上，隐隐有一些齐年的影子。有决断力，但是绝不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而且，她也是齐年比较欣赏的人，比较擅于学习，也擅于举一反三。她在她的家乡做快递，甚至比齐年的发展速度还要快。 齐年要的正是这样的人才。 然而，齐年对顾小婉的任命让彪子很不满意。 因为在之前的快递事业发展的过程中，彪子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可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常常被齐年委以先锋官的角色。不管是在寸岛上做培训中心也好，还是在海滩上做那个分拣点也好，彪子都是实际上的创办者和践行者。 就连齐年交待给陶进的事情，齐年还要拿一只眼睛盯着，怕他出错。但是对彪子，齐年可以完全甩手让他干。彪子有一些自己的手法和套路。齐年虽然并不是很认同他的那些做法，但是那些做法却往往能展现出奇效来。这让齐年也不得不佩服。 现在一个新来的顾小婉的职位比他还高，彪子这个创业元老心中十分不服。 齐年也深知这一点，彪子虽然也是一个很好的管理网点的人选，但是齐年还是宁可弃彪子而选顾小婉。 齐年认为彪子虽然执行力很强，管理能力也很强，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格局不够。 你让彪子去看牢一亩三分地，他可以看得比任何人都好。但是你让他去做一些业务创新，他完全办不到。 这让齐年想起以前在大学上管理课程的时候，教授提的一个问题：为什么看起来客观条件完全相同的人，最后的发展结果完全不一样？ 或者换一个更好理解的问题：两个家世、成长环境、教育经历完全相同的富二代，为什么一个能成功，而另一个干什么都不行？ 最后讨论的结果，就是眼界，也就是所谓的格局。 教授拿了一个揉合了心理学的成功学实验来说明。社会学家曾经给一群小朋友做实验。每一个小朋友分给他们一块糖。如果他们能忍住欲望在一定的时间内不去吃那块糖，那么他们可以再得到一块。如果谁吃掉了，那么就失去了奖励另一块的机会。 于是有一些小朋友忍不住把糖吃了，另一些小朋友一直忍到最后并得到奖励。 社会学家分析这个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社会上的一些成功人士能否具有实现长期目标的格局。为了长期目标而不在意一时的得失。 彪子恰恰是在意一时的得失。意气风发之余才意识到自己丢掉了更大的利益。 齐年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他是一家一线快递公司的员工和加盟商，而现在他要做的事情是打造一个新的快递公司。网点和终端是快递公司的枝叶，也是快递公司业务的来源渠道。网点和终端发展得好不好，直接决定了这家快递公司的成败。所以负责网点和终端的人不仅要有执行力，不仅要有管理能力，也一定要有足够的格局。 这种格局就是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自信和战略思维。 为此，齐年专门找彪子谈过一次话。 “关于顾小婉被我任命为网点和终端的总监的事情，彪总是不是有什么看法啊？” 彪子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说：“阿年，齐总，你怎么还叫我彪总啊？这哪里承受得起。关于顾小婉任命的事情呢，大意见没有，小意见还是有一点的。我觉得她是一个女孩。女孩子待在总部来协助你，做一些像双双一样的事情，我觉得就挺好。你要说跑到一线去受苦，这种事情还是由我们男人来比较合适。” 齐年笑道：“你看你这话说的，这叫言不由衷你知道嘛。顾小婉一个人做代收点，做网点，一直到他把业务发展到县城去，这整个过程她都做得非常的好。 而且她也有一些创新的思路和运营的思维。彪总你呢，虽然做培训中心、做海滩的网点做得也不错，但是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你知道区别在哪里吗？” 彪子摇摇头：“不知道。” 378 适合创业的人选 齐年说：“区别就在于顾晓婉这个人，我是把他当做一个总经理来培养的，而你呢是把你当做一个部门经理在用。总经理所具有的不光是管理能力，还是要具备一定的思维。这种思维和她的见识、和她的学识，甚至于说跟学习能力也是有一定的关联的。 你们两个人都很重要。但是你们的发展方向不一样。这就像你和阿进一样。本来管理网络这件事情是需要我自己冲到一线去的。 因为我寸岛的快递干起，一直干到现在，对于怎么样做代收点，怎么样做网点，怎么样做终端，我都非常有经验。但是我去不了。那么阿进呢，他是做运营的，他去也合适，因为他也是从头到尾跟我一起干起来的。 但是阿进和你一样，执行力、管理能力都不错，但是战略能力和宏观的把握能力还有欠缺。所以不管是你还是阿进都不合适。那么思娅姐和双双呢，还有阿诚这些人都有这样的问题。他们都是专于一个方面，而没有整体的把控能力。而且思娅姐、双双她们对于攻城掠地这种事情也不擅长，她们远不如顾晓婉那样强悍。 顾晓婉是男的还是女的不重要。反正她自己没把她当女的看，我也不把她当女的看。能做到什么程度，看她的本事。所以这样权衡下来，我认为最好的人选就是顾晓婉。 我给他一个总监的职位，无非就是让他工作方便。是什么职位都不重要。你说你彪总，你的工资高还是顾晓婉的工资高？对不对？而且，你是公司的创业元老，有公司的股权。顾晓婉目前是没有公司的股权的。以后我们公司做大了变成上市公司了，你也是上市公司的股东啊。” 这些话算是给了彪子一个定心丸。齐年让彪子释然了还不算，他还想让彪子起到一个示范的效果。也就是要发挥一下彪子的演技，让他一个创业元老去屈尊扮演一下给顾晓婉鞍前马后的角色。 彪子说：“阿年，你的意思我懂了。公司刚刚创立，很多人的心不稳。大家屁的业绩都没有干出来，又想摆老资格。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镇一镇他们，让他们放老实些。对吧？” 齐年笑道：“是啊。这种事情让阿进、双双他们做，别人也不信。只有你去做，大家才心服口服。韩信的故事你知道吗？” “别的不知道，韩信拜将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韩信拜将这件事其实是刘邦和项羽争霸过程中的一件大事，也完全左右了争霸的局面。 相比霸王项羽而言，刘邦各方面的条件都不足，个人的综合素质也不高，想要和项羽争霸比登天还难。好在刘邦有一批鞍前马后的兄弟。但光有兄弟也干不成大事业，还需要高等级的人才。在战争年代，元帅的人选就足以决定一个势力的存亡。而刘邦手下并不缺曹参、樊哙这样的猛将，他缺的是一个帅才。 这个时候的韩信是一个无名之辈，因为偶然的原因为萧何所赏识。萧何向刘邦举荐韩信之后，竟然让刘邦拜他为大将，也就是元帅。刘邦吃惊之余，还真的拜韩信为大将。 从此之后，刘项争霸的局面有了彻底的改观。 而现在，齐年舍弃了曹参式的彪子这些猛将，而是选择了韩信式的顾晓婉。 之后，果然像齐年吩咐的那样。在所有公开场合，彪子都按他的要求给了顾晓婉足够的尊重和面子。甚至当顾晓婉因为对公司的体系不熟而工作出现障碍的时候，彪子也利用自己的私人关系帮她解决困难。 “这才是适合创业的人。”这是齐年对彪子的点评。 “那请问一下齐总，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是适合创业的人呢？”符佳听了齐年对彪子的评价之后，饶有兴趣地问。 齐年问符佳：“你读过《冰鉴》没有？” 符佳摇摇头：“什么见？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是曾国籓写的一本关于识人的书，也是一本相书。清朝后期，曾国籓的门生故吏将兵几乎占了清朝官场的半壁江山。这并不是因为曾国籓的权势大，而是因为这个人能识人用人。他的幕府为清王朝培养了不少得力的人才。” “这我倒是知道。” “举一个例子吧。曾国籓用文人的要求当然是需要头脑聪明一些、会办事的人。但是对于士兵的要求却是有几项明确要求，比如要招农民、要招老实的人、要招脑子不灵光的人。 招农民，是因为农民的劳动强度大。他们的体力完全胜任士兵的要求。招老实人，是因为老实人听话，比较容易达到令行禁止的效果。招脑子不太灵光的人，是因为脑子太灵活容易想东想西游移不定。所以曾国籓选出来的文人是能吏，而不是巧吏，选出来的武人是精兵，而不是**。” “明白了。那回到刚才我问的问题，创业的人要具备什么条件呢？” “人品好、脑子好、身体好是必须的。还有一条就是肯吃亏、懂吃亏。肯吃亏的人未必懂吃亏的道理。但是懂了吃亏的道理的人，一定会勇于吃亏的。 大家一起创业，一定不能心存占别人便宜的心态。因为如果我们创业只是为了吃到一小块蛋糕，那就没必要创业。创业这么累，不如开个夫妻老婆店，还能旱涝保收。既然要牺牲自己的时间、金钱来创业，必然是要把一块小蛋糕做大的。你是愿意吃一块小蛋糕的三分之一，还是愿意吃一块十倍、百倍大的蛋糕的二十分之一？彪子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草莽出身的人，文化程度也不高。早些年迷茫过，跟着豹子头瞎混了几年。后来不才把他点醒了，他才想跟着我做些事情。你也能感觉到，他和你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聊天也聊不到一起去。但好在他很符合曾国籓选士兵的要求。 首先是选农民对吧？也就是勤劳肯干的人。彪子简直是指哪儿打哪儿。而且你给他一个任务，把他一个人往那儿一扔，他都能给你把事情办出来。” 齐年说到这里一笑：“当然，办好办坏是另一回事。我也没少给他擦屁股。但起码他有一股冲劲儿。而且做事情有底线。这就够了。 另外，他不属于脑子笨的。但他能按我讲的内容去办事。这也挺好。 第三点就是老实。他当然不是老实人。但也一样，能在我划定的范围内不出圈。你说，这样的人不是挺好的吗？陶进、陶思娅、田双双这些人就更不用说了。” 符佳点点头：“这里面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 “什么？” “因为你。” 379 怎么让猪买单 就像齐年预料的那样，他成立的这一家新的快递公司面临了其他快递公司的激烈竞争。而且更有甚者，其它快递公司联合起来对他的bba快递公司进行了封杀。 摆在齐年面前的，是一封来自主流快递公司的封杀令——《关于禁止代理bba业务的通知》。其内容主要是要求直营体系以及加盟公司不得在揽派两端代理bba快递的业务。包裹中如果有bba的快件，则对任何申诉不予受理。而对加盟公司实施监管职责的转运中心则负责第一层把关，发现有bba的快件，则原单退回。与揽收没有直接关联的派送端加盟公司或快递员如果发现有bba的快件，则改为问题件可以进行投诉处理。举报的公司和个人也会受到相应的奖励。 还没有过一个星期，快递公司对bba的联合封杀令就出台了。 这件事情对齐年造成的不是打击，而是哭笑不得——我开的只是一家小规模的快递公司而已，没有那么可怕吧。 当然，这些快递公司怕的并不是数千家快递公司中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新快递公司，他们怕的是齐年。这个无论在任何地区、任何职位都能够对竞争对手造成巨大打击的人，这个受到南方那家著名公司高管赏识的人，这个背后有一个资本运作团队的人。 从一开始，齐年的这家快递公司就和资本方进行了密切合作。资本的力量有多厉害，这些快递公司早就领教了。 原来属于传统业务、粗放经营的快递公司，这几年频频受到资本加持的新快递公司的挑战。这些新的快递公司虽然对快递业的格局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冲击，但是却逼着快递公司转变思路和经营理念，同时也不得不拥抱资本。因为这是一个“快鱼吃慢鱼”的时代。这些快递公司的掌舵人亲眼见到了那些反应迟钝的物流公司是怎么死掉的。 快递公司虽然也是物流公司，但是对快递公司而言物流公司一般特指那些做b端业务、以配送大件物品为主的公司。与快递行业相对稳定的竞争格局相比，物流行业的竞争格局则是瞬息万变。而推动竞争格局变化的，就是资本方。 没有资本理念的物流公司几乎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以至于许多地方龙头物流企业不得不出让自己的市场来联合同行，形成类似快递同盟的物流同盟。抱团取暖。 然而，这种抱团取暖的模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住了市场份额，但资本的冲击只会越来越强烈。不思变就是等死，已经成了物流行业的基本理念。 反观快递公司，因为盈利情况远远好于物流公司，因此对于资本的渴求没有物流公司那么强烈。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在这些新型快递公司中会出现一匹带着新的商业模式的黑马。 商业模式究竟对于做快递有多大的帮助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商业模式是否有利于进行资本包装。只要故事讲得好，就会吸引投资人的关注。只要有了投资人的关注，就有足够的资金铺网、打价格战。 如果说一件快递的成本是4元钱，那么就一定会有一家快递公司通过管理提升来将成本降到3.5元。一旦3.5元的成本成为行业的标杆，就一定会有快递公司试图将成本降到3元。 然而，是否有快递公司想过假如快递费从8元降到0元的时候，你的成本将会是多少？ 传统的快递公司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只要成本存在，利润就一定为负。只要利润为负，之前所用的区域补贴、价格战等市场竞争手段就会失效。一旦不再使用市场竞争的手段，这家快递公司也就走到穷途末路了。 传统快递公司无法回答的问题，新型快递公司可以回答。或者说，投资人可以回答。因为资本方最大的资本不是现金，而是他们能从容整合起来的资源。 简单来讲，这是一道数学题。 题干是：一家快递公司一个订单的收入为0元，为该订单支出的成本为2元。 求：如何使一个订单的利润大于等于0元。 这道算术题列一个公司求解就是：0-2+x>=0。那么x是什么，就是需要求解的。 x也就是新型快递公司的商业模式。行业称之为“羊毛出在狗身上，怎么让猪买单”的问题。 快递公司能解决的只有羊和羊毛的问题，解决不了狗和猪的问题。但是对不同的行业都有较深理解的投资人却知道快递公司所需要的狗和猪在哪里。 已经在快递行业里使用并且已经发展成熟的一个商业模式，就是在快递包装上打广告。 如果有人愿意为一个广告出0.2元的价格，那么上面的数学题就只需要解决2-0.2=1.8元的问题了。 如果有人愿意为一个广告出2元的价格，那么上面的数学题就已经得到正解了。 那么，是否有人会为快递包装上的一个广告出到2元钱的高价呢？有，而且还很多。 例如齐年以前就碰到过在快递包装上印电影海报的。正常的电影票打折之后也可以卖40-50元钱。一个广告的价格只占一张电影票的20分之一。成本相对而言也不高。再加上通常会在打广告的海报上印上可以打折的二维码或者是送现金消费券，这样一个广告的客户转化率就会高很多。 而在某个城市针对某家连锁影院的定向广告，则会带来更高的客户转化率。那一批快递上的电影广告，则还有收更高广告费的空间。 除了在快递包装上印广告外，还有帮助加油店销售加油卡、帮助银行销售信用卡等服务的价格则更高。开一张信用卡，可以给一个快递包裹带来30-50元的额外收入，销售一张加油卡也能带来10-20元的收入。而快递员在一单销售上所花的时间只需要3-5分钟。 此外，快递公司还可以在大数据上拓展价值链。快递员上门之时，就可以了解到这个家庭的基本情况，有没有老人、有没有小孩、什么消费层次、楼下停什么品牌的车、小区里开通了什么样的便民业务、小区附近有什么样的商品与服务。 这样的大数据不仅可以提供给商家、o2o公司，还可以提供给市场调查公司，成为他们的基础数据。 当一个手机号可以以100元的价格卖给金融机构的时候，其它的信息和数据以20-30元的价格卖出去也并不令人意外。 380 引爆点 这种让猪买单的思路深得陶进、顾晓婷的认同。他们之所以对这个思路表示极高的认可，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游戏的爱好者。 在游戏世界里，除了等级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装备。大部分装备都是需要辛苦地打怪、升级、掏尸体、捡宝箱才能获得的。当然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获得方式——花钱购买。但是花钱购买首先是一种土豪请随意的行为，另外也违背了游戏玩家的初衷。 毕竟，游戏玩家的初衷是从艰难的打怪、升级的过程中获得满足度，而不仅仅只是装着一身炫酷的装备什么也不干。 即便是花钱弄到一身行头，这种快感也是无法和打怪、升级相比拟的。当然，也许贫穷限制了许多人的思维。也许，游戏世界里就是有一帮根本就不需要打怪、升级，也可以用金钱买来王者身份、买来荣耀。 陶进、顾晓婷显然不是这种土豪，所以他们选择的是一条充满荆棘、充满豪情的艰苦之路。 在获得装备的过程中，最令人心动的一种方式就是做任务。游戏中的任务可谓千差万别，但是要获得极具诱惑的装备也需要经历极具风险的挑战几乎是所有游戏的设定。 但好就好在有些任务并不一定非得自己去做不可。比如说和其他玩家一起组成一个团队。这个团队里大家的任务不尽相同，但是目标是一致的。 如果有一个任务是去打一个大boss。这个打大boss属于团队的目标，但是团队中的成员的任务却未必相同。有的人的任务是打败boss进入下一个场景，有的人的任务是获取boss身上的装备，有的人的任务是得到boss的心、脑袋、眼睛（总之，boss全身都是宝），有的人的任务就只是单纯地杀死这个boss。无论如何，杀死boss之后大家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对于实力比较弱小的队友而言，加入战队最大的好处就是：冲锋陷阵的时候自己可以躲在后面放暗箭，而捡宝贝的时候自己倒是可以冲锋在前。 虽然在游戏里打装备未必完全等同于商场上让猪买单的套路，但是在自己的风险压到最低的前提下获取最大收益却是一致的。 何况，谁不喜欢免费的产品和服务呢？ 在已经有成千上万个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成立一个完全与竞争对手相同的公司这种事情，齐年再傻也不会干。他要做的，就是从商业模式中挖掘金矿。 谈到金矿，齐年总是会想到那个到旧金山淘金的故事。淘金者们大多数空手而归，而卖铲子的人却赚了大钱。 这让齐年也想到了在大学里学到的许多案例。有时候，一个公司的兴起、一个家族的兴起，就是源自一个特殊的事件。比如：罗斯切尔德家族。 罗斯切尔德家族当初在欧洲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族。虽然十分小心地经营家庭的生意，但是在贵族和大商人的压制下并没有什么起色。这个家族了解到情报在商业中的巨大作用，花费了不少时间和金钱在欧洲建立了一个先进的情报网，并利用获取的第一手情报来获得商业利润。实践证明这样一种经营方式确实是行之有效的。 十九世纪的欧洲充满了动荡，而最大的动荡是由法国的拿破仑带来的。这个心高气傲的法国皇帝带着统一欧洲的野心指挥他的军队南征北战，并取得了一系列胜利。 终于，历史的车轮辗过了拿破仑取得的一切功绩，来到了滑铁卢这片弹丸之地。如果拿破仑早知道滑铁卢这个不起眼的地点会将他统一欧洲的梦撕得粉碎的话，也许拿破仑会变得稍微低调一些、稍微谦逊一些。 然而，拿破仑毕竟是拿破仑。他带着常胜将军、常胜皇帝的荣耀踏入了这场决定他的命运的战场中。 当然，踏入战场中的，不仅仅有各个参战国的军人，还有谍报人员。这些谍报人员中大部分还是军人中的一部分，但有极少的一部分是商业身份。罗斯切尔德家族的谍报人员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谍报人员获取战场上的情报并不是一件费事的事情，但是在没有现代通信工具的情况下如何将情报传递到数千公里以外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罗斯切尔德家族却做到了。他们在第一时间获取了第一手情报，并将这个情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伦敦，罗斯切尔德家族负责债券交易的成员正和无数债券交易者在交易所中望眼欲穿。 法国战败了，英国获胜了。罗斯切尔德家族应该在交易所大量购买英国债券，从而获取超额的利润。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罗斯切尔德家族这么做了，那在之后的数百年中就不再有这个家族的传奇了。罗斯切尔德家族指令交易员在交易所大肆抛售英国债券，一单比一单数目多、一单比一单抛得快。 所有察言观色的交易员们再也坐不住了，开始跟随罗斯切尔德家族的交易员挂出卖单。其他的交易员在这股抛售潮中也难以幸免。贪婪与恐惧本就是交易者身上所具备的两重性。持续的恐惧很快引发了羊群效应。英国公债一跌再跌。 当罗斯切尔德家族等到卖单已经无人问津的时候，开始挂出买单。并用了若干个交易席位暗中吸筹。终于，伦敦迎来了拿破仑战败、英国战胜的消息。然而这个消息比罗斯切尔德家族获得消息的时间晚了整整一天。 所有的债券交易员、投资人这才明白上了罗斯切尔德家族的当。接下来行情反转，头一天的抛单变成了这一天的买单，又是一轮交易潮。仅仅一夜之间，罗斯切尔德家族获得了数十倍的回报。罗斯切尔德家族除了获得了经济收益之外，还成为了英国政府最大的债权人。与此同时，这个家族还控制了英格兰银行，控制了英国的货币。 由此可知，再精妙的商业模式，再精明的商人，到头来也无法对抗一个决定性的事件。 商业模式确实是对抗现有行业格局、对抗行业竞争的有力武器，但光有商业模式也许不一定足够，还需要一个引爆的事件。就像火柴和氧都已经具备了，差的就是火柴擦过火柴盒的那一个瞬间。 381 单点突破 快递公司是一个平台型的公司。平台就是一个中间方，它既要照顾到上游的商家、也要照顾到下游的消费者。两头都要顾，两头都不容易做。 而在商业变革日新月异的今天，做商业模式通常是采用单点突破的形式。 找到一个合适的行业，挖掘出行业中的痒点和痛点，有针对性地给出一个解决方案，就具备了单点突破的可能性。再加上与方案相匹配的运营和营销，就能在市场上引爆。 但是单点突破强调的其实不是“突破”，而是“单点”。因为你要解决的是一个问题，就容易集中所有的资源。相对于把资源分散到若干问题上，单点突破具备天生的优势。 在竞争如此激烈，在竞争对手如此强大的环境下，单点突破尤为重要。 然而，快递公司是天生的平台型商业组织。不管是直营体系还是加盟体系，究其本质还是平台型组织。因此，引爆一头实现单点突破是不现实的。 所以齐年考虑到的就是放弃一端而只将精力放在其中的一端。没有照顾到的另一端通过协同效应来实现联动。这也就是管理学中经常用到的推动和拉动的管理原则。 推动和拉动常常应用在工业管理中。 所谓推动，就是按照原料的储备情况、按照工厂的生产能来确定生产规模，制订生产计划。 而拉动，是按照客户的采购情况、产品销售预期确定生产规模，制订生产计划。当产品销售情况不理想的时候，进行减产；当产品销售超预期的时候，扩大生产规模，或者寻找代加工企业帮助生产。 在零库仓、jit（justintime生产方式）这些理念的冲击下，传统的以推动定产的计划经济理念已经让位于以客户为中心的以拉动定产的理念。 而日本的丰田公司更进一步，在汽车生产中实践出一个提高效率、节约成本的生产方法，并将之理论化，形成一种对当今管理具备强大影响力的思想，名为“精益思想（leanthinking）”。 其实，精益思想溯其源头可以从福特制造t型车开始。福特的最大创造，不是实现历史销量的福特t型车，而是流水线作业这个管理思想。 这个管理思想实现了我们现在常说的“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也实现了《异类》中提到的“一万小时理论”。 一个拧了一万个小时螺丝的工人，一定会成为拧螺丝这个工位上的大师。与其让这个拧螺丝的工人同时负责喷漆、打胶、切割，不如让它一辈子只拧螺丝。卓别林在《摩登时代》中那个令人捧腹的工人形象，虽然是用来鞭挞资本家的，但其实无论是资本家还是什么家，他们需要的工人就是卓别林式的。拧螺丝的工人就应该像一名纵横天下的剑客一样做到“人剑合一”。 和如日中天的福特汽车公司比，日本的丰田汽车公司可谓是一个作坊式的山寨小厂。丰田十几年的产量还不及福特一天的产量。 为了改变贫穷落后的局面，日本政府制订了一系列工业振兴的计划，同时派出了大量人员前往美国考察。 丰田汽车公司的人员不仅在考察中了解了先进生产的巨大冲击力，同时还发现了流水线生产中还有进一步降低成本和提高生产效率的空间。 最终，丰田研究出了一套新的汽车生产方式。在这套全新的汽车生产方式中包括了现在我们耳熟能详的及时制生产、全面质量管理、并行工程、协同作业、供应链管理等理念。并将这些理念整合成一套体系，这就是精益思想。 如今，精益思想已经不仅应用于生产领域，而且还大量被应用到别的行业，乃至政府和事业单位。甚至在生活管理中也可以应用这一思想。 “这个精益思想怎么用到生活管理里去呢？”这是田双双提出的疑问。 齐年扔给田双双看的是一本英文版的《leanthinking（精益思想）》。他想让田双双熟悉这套思想，然后再在公司内部开一系列管理课程。 按照齐年的设想，随着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管理人员的思想和管理理念是有必要进行一番翻新的。本来就是一家初创的小快递公司，如果在管理思想上落后，就永远追不上竞争对手。 就像丰田一样，如果还是抱着传统的生产思路，或者完全照搬福特的流水线生产方式，丰田就不可能超越福特，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公司。 而特斯拉更是一个行业颠覆者。它颠覆的不仅仅是流水线工艺，而是整个造车理念。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特斯拉就造出了美国市场上销量最好的轿车。 而公司的市值也随之水涨船高，达到了和百年企业丰田、大众一较高下的程度。 “这个很简单啊。举个例子吧，也是我小时候参加数学竞赛的例子。有一道题是这么说的。小明想泡一杯茶。烧水需要15分钟、洗茶杯需要2分钟、拿茶叶需要1分钟、准备茶具需要5分钟、泡茶需要1分钟。请问小明最快需要多少分钟才能泡好茶？“ “16分钟。”田双双马上回答。 “为什么不是24分钟呢？” “因为洗茶杯、准备茶具这些都可以在烧开水的过程中做呀。” 齐年说：“对，这就是典型的精益思想。精益思想没有那么玄乎。它的核心理念无非就是从最终消费者的角度、从结果的角度来考虑过程的合理性。再比如，医院就是一个十分不精益的机构。大多数病人为什么不想去医院？并不是怕治病这件事，而是怕排队。去一趟医院，治病1分钟、检查5分钟，可是每一个流程都需要排队。从进去到出来没有2个小时完不了事儿。一个病人浪费2小时，1千个病人就浪费2千小时。多可怕！” “是的。是的。这也是医院让很多人不满意的地方。” “只要是不精益的，一定是让人不满意的。” 382 精益思想 “在医院里，病人对看病的流程不满意，可是医生满意吗？护士满意吗？他们也不满意。既然大家都不满意，为什么不去改变医院的流程呢？” “医院的投资人满意呀。”田双双马上说。 “也未必。”齐年摇摇头，“当医院的流程改变了，带来的是行业的变革。就像丰田和特斯拉一样，也许会度过几年艰难的调整期。但是调整期过后，投资人就会获得远远超过预期的回报。这就像一个心理学实验一样，你是愿意现在就吃一颗糖，还是愿意等十五分钟之后吃到两颗糖。你的耐心等待可以为你带来更大的回报。” “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心理学家和社会学家研究过这个现象，而且他们还跟踪了研究对象几十年。其实延后奖励、延后快乐，换一个角度理解不就是自律嘛。生活自律的人一定能把生活过好，事业自律的人事业也不会太差，除非是运气不好。精益管理也是一种自律行为，它是把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作为日常的行为。像‘吾日三省乎己”一般践行。” “你这几句话说得很好。以后去做管理培训班，请你来当讲师倒是不错。” “我就不当讲师了。如果真需要讲师，我倒是可以请几个老师来坐镇。他们对企业管理还是很有研究的。” “嗯嗯。精益思想听起来确实有意思。还有别的吗？” “那就多了去了。精益思想的核心就是消除浪费、提高效率。消除浪费的结果也必然会提高效率，对吧？这是一脉相承的。所以精益思想就专注于浪费这个问题上，研究相同的条件下如何产生更多价值，或者相同价值的情况下如何减少资源。这个资源也包括时间。拿我们快递来说明就更明显了。一件快递上如果产生一毛钱的浪费，一年如果送一亿件快递，那么就浪费了一千万。” “是的。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死抠单件成本，就是因为合并起来看就太吓人了。” “精益思想的另一个核心是以终端消费者为中心。我们常常说以客户为中心，到底谁是客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但精益思想的定义很明确，客户就是终端消费者。比如对我们快递公司来说，加盟商是我们的客户。但是精益思想不这么认为，它还要将产业链延伸下去，一直到找到最终的客户为止。比如一支笔，是母亲买给小孩用的。母亲是客户还是小孩是客户？” “这么说的话，就应该是小孩。因为笔是小孩在用嘛。他是终端消费者。” 齐年笑道：“再猜。” “二选一还猜的话，那就是母亲罗。” “为什么呢？” “因为母亲下的单？” 齐年点点头：“这只是一个方面。对于快递公司而言，我们会关心商品是什么、会关心商品给谁用吗？” “难道不关心吗？” 齐年摇摇头：“那是商家才需要关心的事。我们的产品是什么？是包裹。我们的服务是什么？是递送。所以，我们是和下快递订单的母亲发生联系，而不是小孩。当然，这个订单也不是母亲下的，而是商家下的。但我们可以理解为是商家替那位母亲下的。因为母亲比商家更关心什么时候到货、快递员态度如何、到货的包装是否完好等问题。”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但是围绕真正的客户，又有许多工作要做。还是拿医院举例子。医院的终端客户是医生、护士还是病人？当然是病人对不对。因为订单是病人下的，医生和护士在为他们的客户提供服务。因此不管一个医院的流程效率有多高，看病、检查只需要花15分钟，而等待需要花1小时，这就是不合理的。这就是浪费。这就是没有给客户创造价值。所以，医院是一个不精益的机构。” “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是啊。这是行业特色所决定的。医院可以不具备服务意识，因为看病是刚需。尤其是僧多粥少的情况下。但你看看私立医院情况就好很多。就算私立医院需要病人等候，他们也不会把病人扔到一个走廊里不管，而是提供休息室、提供饮料、提供报刊书籍。护走过来还偶尔会打个招呼。让你感觉在那里呆半小时没那么不堪。就像4s店对待客户一样。不管你是买的高档车还是入门款的车，只要去购车、保养，受到的就是vip的待遇。免费餐饮、免费按摩等等。” “4s店还有人给客人免费按摩？”田双双瞪大了她的一双大眼。 “那当然。要不然阿进怎么会隔三差五地往4s店跑？连卖货车的4s店都不放过。” “好啊。原来你们是这个样子的。” “哈哈哈。你傻啊，你真以为4s店会养几个技师给人按摩啊？按摩用的是按摩椅。不同款式的而已。” 田双双拍拍胸口：“吓我一跳。” “吓的就是你。哈哈哈。再回来继续说精益思想。精确地定义价值是精益思想首先要做的，然后是确定价值流是精益思想的第二步，接下来就是保留有价值的流程，删掉没价值的流程。什么是价值呢？不是对服务提供者而言的，而是对终端消费者而言的。比如：在生产车间里放几张按摩椅。对终端消费者而言有价值吗？在老板办公室放一幅价值几百万得字画，对终端消费者而言有价值吗？都值得三思。” “这倒是。” “所以，只有当精益思想深入为精髓之后，才能将这个思想逐步引伸、延展到企业经营活动的全过程。精益管理五个基本原则就是，从客户的角度定义价值、识别价值流、价值流动、拉动和尽善尽美。” “听你这么讲。这个精益思想确实还是挺有用处的。” “当然有用处。所以我才说，它不仅可以用在生产管理、企业管理上，生活中也可以用到精益思想，甚至个人的精神领域也可以用到精益思想。要想就想有用的，要做就做有价值的，别成天整些有的没的。” “哈哈哈。也是。” 383 蚂蚁撼大象 马文歪着脑袋想办法，忽然看到了远处天空中那个发光发热的俄罗斯方块。 俄罗斯方块虽然是六个方块形的太阳组成的，但是也在变幻各种形状。 看着这六个太阳，马文灵机一动：对了！ 马文指了指那六个太阳对变形圣坛一号说：“你看那些太阳。” 变形圣坛一号点点头说：“我看到了。那些太阳也喜欢连在一起，变成一个家庭。我们方块星的太阳也和我们一样。” 马文狡猾地一笑，对变形圣坛一号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马文跳上越野车就向那些太阳们飞驰过去。 车内有空调都已经热得受不了了，越野车威威更是跑得气喘吁吁。 六个太阳，简直是热力四射。 终于跑到俄罗斯方块的下面。 马文长话短说，打开汽车喇叭就对六个太阳喊话：“喂，太阳！” 一个太阳打招呼：“喂，马文！” 另一个太阳打招呼：“喂，马……” 还有一个太阳打招呼：“喂，……文” 六个太阳一个一个回话。 马文不等它们回答完，马上说：“你们六个太阳全都在这里。方块星其它的五个面都变成黑夜了。” 一个太阳拿手拍了拍自己的方脑袋说：“哎呀，不好！” 另一个太阳拿手拍了拍自己的方脑袋说：“哎呀，不……” 还有一个太阳拿手拍了拍自己的方脑袋说：“哎……好” 俄罗斯方块马上就四分五裂了。然后五个太阳各自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等马文回到圣坛的时候，天空中只剩下一个太阳了。 气温终于降下来了。越野车威威把最后的热气从排气管里排出来，大声说：“可热死我了！” 马文跳下越野车的时候，变形圣坛一号正看着太阳离去的方向发呆。 “变形圣坛一号，你看到了吧。虽然那六个太阳喜欢连在一起，可是我只说了一句话，它们就不得不分开。因为对它们来说，有时候分开比连在一起更好。” 变形圣坛一号没有回答马文的话。它还望着那些太阳离去的方向，就像没有听到马文的话一样。 最后，变形圣坛一号转过身子看了一眼马文，又看了一眼小方块，叹了口气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变形圣坛一号身体抖了抖，突然跳到了空中。这个时候十几个方块跳过来，连到了变形圣坛一号的下面。 然后每一个方块突然裂开，变成四个方块。接下来，分裂出来的方块又各自裂开，又变成四个更小的方块。 最后，这些方块越分越细，越分越细…… “咦？那是哥哥！”米亚在越野车上指着方块们大叫。 “马文！那是马文！”越野车威威也绕着方块们欢蹦乱跳。 果然是马文。 这些方块组成了一个马文。鼻子、眼睛、嘴巴、发形，和马文一模一样。只是没有真正的马文那么精细。 毕竟，这个马文是由方块组成的嘛。 “变形圣坛一号，你实在是太厉害了！看着你，我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真马文绕着假马文转了一圈，由衷地赞叹。 “我现在不是变形圣坛一号哦，我是变形马文一号。”有一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小小方块张开嘴回答马文。 384 中国综合征 顾晓婉就任副总裁之后的第一个月内，齐年陪她一起去了几个不同的区域，其目的就是为了给她站台。齐年就像他对符佳讲的那样。既然要学习刘邦拜将，那就要把顾晓婉这一位元帅好好捧一捧。 彪子也是这个活动中重要的成员。连创业元老彪子都服从顾晓婉的调遣，其他们更不在话下。 有一次在省会开管理人员大会，齐年特地把会场选在了丈省大学。 一方面齐年也算沾了留校的同学的光，帮他找了一个免费的会议室。另一方面在丈省大学开会那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邀请一些老师们给公司的管理人员们洗洗脑。 这一次管理人员大会的主题是“创业”。ppt上的背景图是一片蓝色的海洋，这也正是这一次会议的副标题——“蓝海”。 这也是在业务开始之后又一次全盘审视公司的定位、商业模式、运营手法，以期在国内的快递红海中创造一个蓝海。 首先讨论的议题是市场细分的问题。 就公司的客户到底包括哪个群体的问题，似乎并没有人产生质疑。因为所有的快递公司的客户群体都是相同的。 齐年站在用桌子拼成u字的会场中间，对管理人员说：“各位，今天的会议，我们尽量不要做常规思维。今天其实是一个头脑风暴会。我知道我们的管理人员中大部分都具有快递行业的从业经验。这很好。但是，我更希望的是今天我们所有人把以前的经验都忘掉。从客户的角度，从市场的角度来分析我们的商业模式。请各位尽量打开自己的脑洞，突发奇想也是可以的。首先，我讲讲我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我们这一家初创的快递公司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像那些大型快递公司一样，什么业务都做，全国任何一个地区的业务都做。初创型的公司一般都是由一帮像我们这样有激情、有干劲儿的人成立的。这样的群体很容易犯的毛病就是理想太过于高远。他们不是力图拯救世界，就是打算拯救行业。他们想为尽可能多的客户提供产品和服务。 这是一种美好的愿景，但是却并不是初创公司的选择项。因为公司无论有什么样的愿景，它首先面对的不是提供什么产品的问题，不是提供什么服务的问题，不是怎么发掘客户的问题，而是怎样找到第一批“付费”客户的问题。付费，是充分且必要的定语。如果这个定语出了问题，那么这个公司必然也会出问题。 因此，向尽可能多的客户提供产品和服务，对初创公司而言，首先是能力达不到，其次是无法维护好公司的口碑。一个成熟的公司即便口碑不好，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市场影响力让客户付费。快递行业尤其如此。大多数快递公司在消费者心中的口碑都不好。 然而，初创公司如果失去了口碑，那将会面临市场无情的打击。 所以，我们绝对不是要向所有快递客户提供服务，而是要挑选我们的真正客户。” 齐年的这一番话确实给了许多人以启示。 于是齐年在众人发言的时候，在白板上写下了：超市配送、便利店配送、外卖、鲜花蛋糕干洗衣物等特殊商品配送、小区跑腿、同城配、前置仓、快递员驿站、打印复印等内容。 再往后写的就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了。连搬家、接送小孩、排队取号这种点子都出来了。 每一个别出心裁的点子冒出来，都会引起哄笑。 “很好，这些点子就很好。”齐年笑道，“我们今天就是在想别人所不想，挖掘别人挖掘不到的好点子。谁说快递员就只能送物品、送文件？以前没有外卖的时候，快递员从来都没有想过去送盒饭。你看现在外卖都成了一个新兴的行业。好的，继续说。一块白板不够，我们再写一块白板。” 接下来参会的公司管理人员和被邀请来的老师们都提出了客户群体的看法。 齐年也适时请深谙管理之道的老师给管理人员们讲解客户的概念。 这个内容也是齐年在大学时代上管理课的时候首先学到的概念。 一般而言，客户分成两类。第一类被叫作用户，他们是产品或服务的使用者。第二类就是我们常说的客户，他们是花钱购买产品或服务的人。例如：使用ipad上网课的学生就是ipad这个产品的用户，而花钱购买ipad的学生家长，才是ipad这个产品的客户。客户对是否会为产品和服务付费拥有决定权，而用户则拥有决策的影响力。 许多把这两个概念混淆的公司常常以用户群体来取代客户群体。最终等到产品和服务推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使用产品和服务的人不少，但是花钱的就不多了。 这一个现象又衍生出初创公司容易犯的另一个毛病。 “另一个问题就是所谓的‘中国综合症’。不知道大家听过这个说法没有？我问一下各位，在世界范围内，一提到中国，人们会想到什么？” “五千年文明。” “传统文化。” “东方大国。” “长城。” …… “人口众多。” “对了，中国的一个特点是人口众多。”齐年说道，“很多人做产品和服务的市场调查就喜欢用一种思维。比如：中国有十几亿人口，如果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个人用这种产品，市场容量就有一千万。如果我们在这个细分领域占百分之十的市场份额，那也有一百万客户。一个客户一年消费一百块钱，那么我的年收入就是一个亿。这个计算没错吧？” 众人一齐点头。 “这个计算确实没错。连计算器都不用、连excel表格都不用，就可以算得出我的年收入来。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一系列的算式中的每一步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一百个人里有一个人用你的产品？为什么你可以占百分之十的市场份额？为什么客户一年会消费一百块钱？这些人到底用户，还是真正付费得客户？你好好想一想这些问题之后，你还认为刚才的计算没错吗？” 385 两位古代的战略大师 齐年的这一番话让大家都沉默了。这些人里有一些人曾经有过创业的经历，曾经有些人有过运营的经历。他们深知最初的热情和最终的实施效果有时候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开公司做生意，并不是用excel进行计算这么简单。否则的话，为什么强调运营那么重要呢？ 在这一次管理人员会议中，齐年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能够从务实的角度来分析初创公司面临的主要问题，然后提出战略构想。 虽然大家在这次会议上提出的建议非常多，但齐年认为这些建议只是常规的战术性建议，而并非战略建议。 他十分认同一位教授提出来的观点：“战略并不是一群人在一起讨论出来的，而是几个人经过深思熟虑提出来让下面的人去贯彻执行的。” 这位教授举了张良和郭嘉的例子。 他说：“刘邦、曹操帐下谋士如云。可是他们正是因为顶住了压力采用了张良和郭嘉的策略，所以一个平定天下，一个平定华北，打开一片江山。” 这位教授讲的两个例子齐年是非常熟悉的。 秦朝末年，刘邦和项羽争霸的时候，刘邦始终处于不利的竞争局面，深陷泥潭而难以自拔。这个时候张良给刘邦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不仅放弃关中，也放弃中原。 这是一个令人根本就无法接受的建议。 放弃关中意味着放弃政治上的优势，放弃中原意味着放弃军事上的优势。两个优势都放弃了，还有什么竞争的实力。 这是刘邦的所有谋士都不会给，也不敢给的建议。 但是张良提出了这个建议，而且刘邦竟然还采纳了。 张良是人杰，能够把一名普通军官提为元帅、能够采纳一个明显十分疯狂的建议，说明刘邦也是一位人杰。 张良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其背景是项羽刚刚平定天下，正是志得意满之时。但其实秦朝虽然灭亡了，但是局势还远远未能平定。 因为项羽上面还有一个象征性的皇帝，项羽的下面还有一众因为分封不公平而心生怨言的贵族、军阀。 张良劝刘邦远走他乡无非是让他“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在中原即将发生军阀混战的时候保存实力。 另一方面，项羽赶走了刘邦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才可以放心地腾出手来对付其它的势力。这样就令刘邦达到了坐山观虎斗的效果。 如果说张良的建议只是让刘邦把栈道烧掉，龟缩在西川盆地的话，那么他也绝对不是一个智谋超群的人杰。 他的精妙之处就在于“暗渡陈仓”这个后手。等到时机成熟时突然从陈仓占据关中，迅速得到一片雄厚的资源。 当项羽还在他的衣锦之乡附近与军阀混战的时候，刘邦就快刀斩乱麻把整个西方纳入囊中。这个场景和当年周文王、周武王击败纣王统一中国的情形何其相似。 至于郭嘉，则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那时的曹操还只是混战的军阀中不那么起眼的一位。有幸的在于他先于其他军阀获得了一个宝贝——皇帝，从而可以以丞相的名义“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过，毕竟曹操兵力衰弱，而且还屡屡被张绣暗算。当他处心积虑地解决掉了刘备、吕布、袁术之后，才算有了喘息之机。 而就在曹操四处混战的时候，当时最大的势力袁绍却在北方休生养息。 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学习刘邦明修暗道、暗渡陈仓？先让出中原，等敌人打得差不多了再回来收拾残局？ 有些谋士确实提出这样的建议，但大多数谋士的建议是让曹操继续南下去解决刘表等军阀。把小军阀蚕食掉，自己发展壮大了，不就有了和最大的军阀袁绍对抗的实力了吗？ 非常符合逻辑。 然而郭嘉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劝曹操直接和袁绍对着干。曹操这位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智者听了郭嘉的建议是瞠目结舌，完全不明白这样以卵击石，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这个时候郭嘉抛出来一个震烁古今的十胜十败论。 这个论证袁绍必败、曹操必胜的大十理由，不仅是说给曹操听的，也是说给所有谋士和将士们听的。因为，曹操听从了郭嘉的建议之后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激励士志。 如果说郭嘉只是怂恿曹操壮着胆子去和袁绍单挑的话，那么他也绝对不是一个智谋超群的人杰。 郭嘉为曹操设计了一整套取胜的策略，这其中还包括出征之前把龟缩在一个小小城池、连士兵也没有几个的刘备赶跑。 刘备确实是东汉末年所有军阀中实力最弱的，从来都不被人看好。然而，这么一只弱鸡，却被曹操和郭嘉视为头号大敌。为了防止北征的时候刘备在后面捣乱，把他赶走是必然的一步棋。 之后曹操几乎是原封不动地按照郭嘉设计的策略，击败袁绍，统一整个北方。 可惜的是这样的战果，郭嘉本人却看不到。因为他在出征的途中病死了。 每每读史读到这里，齐年都不胜唏嘘。 有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说有些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完成任务的。等任务完成之后，他们就迅速消失了。比如莫扎特、比如霍去病、比如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 他们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是他们却影响了几百年上千年。 “战略就像是核武器，你只能宣称自己拥有，而不能拿出来展示，更不应该拿出来讨论。”教授对齐年说。 齐年点点头。 教授又说：“齐年，你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已经学过那些战略工具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信息和数据的整合。思维是先于信息和数据的，但是思维需要经过以信息和数据为论据的论证才能形成战略。” 齐年点头说：“我明白。您以前跟我们说过一个常用的方法，就是pdca。原则上来讲，pdca是依据n(计划)、do(执行)、check(检查)和act(处理)的顺序进行。但是每一个步骤都需要信息和数据的检视。您还说过，不要迷信自己做出来得战略，也不要对自己做出来的战略没有信心。用战略模型可以将战略实施的成功率大大提高。” 386 自媒体营销 “我们做一个自媒体怎么样？”齐年问田双双。 “自媒体？怎么做？” “你现在不是网红吗？不过呢，你的粉丝和流量主要是集中在快递行业和扶贫。我们做一个专门用来做企业营销的自媒体，包括视频和图文。” 田双双问：“那之前我拍的那些视频不行吗？” “当然行。但是那些视频主要是导流到了便利店。因为大家在你的网红便利店进行消费，就可以实现粉丝经济的转化。虽然很多人对我们的快递网点感兴趣，但粉丝和快递之间还是隔着一层。粉丝们总不至于抱着自己的快递到我们的网红网点去寄送吧。” “嘻嘻。这倒也是。”田双双笑道，“那具体怎么操作呢？” 齐年说：“我研究了一下，自媒体一般是视频和图文两种形式。你对视频已经很擅长了，那么你还是主攻视频。我呢就主攻图文，也就是写像公众号一样的文章。在文章中打广告导流。” “这样好。” “然后，最重要的一点。你的平台要换一下。” “平台？” “对，你用的这个平台基本上靠的还是粉丝的转发关注。虽然说这些粉丝都是死忠粉，但是毕竟传播的范围有限。并不能形成爆发式的增长。所以我们要再选几个平台。据我了解，同样的内容是可以在多个平台分发的。你看看。” 齐年打开电脑的浏览器，给他看了一篇关于新媒体和新媒体平台的文章。这篇文章把常用的新媒体平台进行了分析对比，并且建议主打一个平台，并分发到多个平台上去。 “如果一个内容可以分发到多个平台，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田双双说。 “是的。怎么样？我们先试一试。” “我倒是没有问题。关键是你有时间吗？公司刚刚起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这样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是不是更好一些？” 齐年说：“是的。你说得很对。我一开始就想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去做。但是我认为营销对于我们初创公司恰恰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还是亲力亲为吧。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还当作写手，帮别人写文章、写论文之类的。这一行的套路我比别人清楚。” “哈哈哈。阿年哥，你还当过枪手啊。” “那是必须的啊。”齐年有些不好意思，“为了赚点儿零花钱，也不容易。自媒体运作得好，一、两个星期就能出效果。这样，你先把这些新媒体平台都注册一遍。这些都需要营业执照的。如果需要法人验证的话，到时候我再来验证。注册好了我们就开始。你一天做一个视频，我一天写一篇文章。” “好的。那做什么内容呢？” “什么内容都行。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内容有大流量。我们可以先研究一下网上的热点，包括热搜之类的。先按照热点内容来写。这种方式有利有弊。优势在于一旦被平台推荐，就会有非常大的流量。劣势在于所有自媒体都会一拥而上。到时候竞争过于激烈的话，我们的内容有可能会被埋没掉。” “这倒也是。” “不管怎么样。先按这个方式做几期吧。” 齐年话音刚落，陶思娅走了进来。 齐年对陶思娅说：“你来得正好。我和双双正在商量做自媒体的事情呢。” “自媒体？就是公众号那些？” “是啊。” “这不错啊。我们早就该做了。” 齐年说：“你怎么早些不提建议？” “你忙成那样，我们哪有功夫做这个啊？” “没有功夫也要找功夫做。对我们初创公司来说，营销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自媒体必须马上做。你不是在接广告吗？你们那里有没有摄影棚和视频工作室？” “摄影棚多的是，能不能免费用我就得去问一问了。视频工作室价格都贵得很，我也可以去谈一谈。” 齐年说：“你都觉得贵的话那就不用谈了。我还是去我的学校找一些学弟吧。那些人里有会编程的、有会设计的、有会画动漫的、也有会音频视频的，找学生兼职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质量都还不错。” 陶思娅听了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前上学的时候辛辛苦苦地干了活，结果还没赚到啥钱对吧？” 齐年哈哈大笑：“思娅姐真是人中龙凤啊。我就这么一说，你就明白我的意思啦。” 陶思娅一撇嘴，然后走到窗边打电话。 很快她就走回来说：“免费的摄影棚有倒是有，就是空间不大，是用以前的一个工具间装修的。” 齐年说：“小不要紧。我们要的就是小的。” 陶思娅说：“你要小的摄影棚，郁瑶那里不是有一个吗？她不是在玩直播吗？” “那个也太不专业了。个人玩一玩没问题，要做公司的营销，还是需要专业一些、商务一些。要不然，双双她们家的大房子整理一间出来，比郁瑶那个房间还大呢。” “这倒也是。” “我联系一下，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 齐年说：“要不你和双双两个人去看吧。双双觉得行就行。我去联系一下我那些学弟，找几个能做视频后期的来。” 陶思娅和田双双走后，齐年开始在网上搜集热点信息。他准备先写一篇一千字左右的文章来，按照新媒体的风格发布出去试一试市场的反应。 自媒体培育是需要时间的。齐年准备从流量最大的娱乐类文章着手。先选主流的八、九个号进行测试。 齐年的学习能力还是非常强的。用了两个小时时间他就看了几十篇关于自媒体的文章，还把排行榜上各个分类的文章都扫了一遍。又把热点文章的类型用一个excel表格做了统计。包括同一篇文章在各个平台的阅读数、总阅读数、评论数、收藏量、转发量等等信息。 这是齐年一贯的风格。他做事情有激情，想好就去干。但是干之前他不会盲目，而是先花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做研究。从而依据研究的成果来再次判断这件事情到底是否值得投入时间、精力甚至人力、物力做下去。 如果说开始的激情是基于感性得话，那么研究就是纯理性的。在综合了感性与理性的分析之后，齐年最终得出自媒体有必要做，而且必须要做的结论。 387 挖掘新秀 齐年刚好看到一个自媒体平台上有关话题的活动，这个话题是关于“企业休眠制度”的。 这正是齐年比较感兴趣的话题。他对此有些自己的理解。 但是他并没有按以前的方式动笔就写，而是先把文章进行了一番构架设计。在这篇文章里，肯定不能只有一个单一的观点，那样的话显得太单薄。所以观点一定是复合的，要迎合大多数的读者。 但是观点也必须要鲜明，要表明自己在理解不同观点的人的想法的基础上，自己支持哪种观点。 所以齐年在开篇引用了新闻原文之后，接着就写到“‘企业休眠制度’到底是什么？这种制度又有什么影响？” 在正文中，齐年提到了刚过去的“双11”期间的购物狂欢，提到了因直播带货而走红的几位网红。说他们目前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娱乐明星的影响力。自媒体、新媒体、短视频的崛起，令国人深陷其中之余，也吸引了国际关注。 但同时，许多企业却在冬天来临之前就倒下了。 齐年对此是深有感触的。他的一些客户，以往有很大的订单量，但是这几个月以来，订单明显减少。还有几个客户最后竟然失联了。 讽刺的是，失联的客户并没有欠齐年的钱，反倒齐年欠他们的从几千到十几万元不等的押金。连十几万元的押金都不要了，可见失联多么迫切。 其实，就算是失联的企业，也都有他们自己的难处。这一种困境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拿自己个人的信用、公司的信用开玩笑。在这个信用越来越重要的今天，一旦失信了，就真的寸步难行了。一纸限高令，不仅限制高消费，就连乘飞机、乘高铁都被限制了。不是“寸步难行”又是什么？ 国家虽然强化信用体系是希望对一些“老赖”加以监管。但是许多不得已的企业经营者，却又被误伤。他们并不想当老赖，他们也在力图维持企业的运转。然而市场情况不允许他们有所缓冲。 当发生重大自然灾害、人为灾害、市场环境的巨大变化时，他们也是受害者。 齐年想表述的观点是欢迎这样的制度出台。因为“企业休眠制度”给了许多企业和经营者一个喘息的机会，让他们在企业面临危机的情况下可以避免陷入更大的危机，等待市场情况转好。 齐年又引用了动物的“休眠”来作比喻，也引用了电脑系统的休眠功能来加以说明。只要按一下启动键，平时需要花几分钟启动的电脑只需要几秒钟就能完成启动。 这个比喻形象地说明了企业休眠制度的核心作用——保持信用，快速启动。 接下来，齐年又提出三个观点。 首先，新的《公司法》加大了企业的管理成本和管理难度。对中小企业而言，很不友好。 其次，大企业有抗风险的能力，也有风险准备金。而小企业则易受到冲击。 第三，企业的信用制度对私营企业打击面更广，使私营企业失去了示范效应。 最终齐年在文章里归纳到，“企业休眠制度”雪藏的是企业短时间内的活力，激发的却是整个国家和社会的长久经济活力。 这一篇文章在多个自媒体平台发出去之后，得到了所有平台的推荐。有的推荐给了几千个读者，有的推荐到了几万个读者。总阅读量加起来也达到了五千以上。 这对于第一次涉足自媒体领域的齐年而言，第一篇文章就收获了几千阅读量，成绩也是相当不错了。 齐年把这篇文章忙好之后，陶思娅和田双双也看好摄影棚回来了。 田双双对那个摄影棚十分满意。 她向齐年提了一个建议：“阿年哥。今天我们去看的时候，对方说这个不光我们看的摄影棚可以用，其它的摄影棚也可以用。如果我们要做直播、视频拍摄的话，他们可以免费提供场地。” “这不错啊。” “嗯嗯。所以我和思娅姐商量了一下，我们觉得与其我们来做视频，不如多请一些人来做视频。而且如果做得好的话，视频本身就有流量。你看呢？” “我觉得你的话没有说完。”齐年说，“你的意思是，我们来打造一个网红团队。是这个意思吧？” “哈哈哈。我就是这个意思。做得好的话，我们也可以学购物节的那些网红们来做直播带货啊。” 齐年笑道：“嗯嗯。你们这个主意很好。思娅姐，我觉得我们岛上的培训中心培训的女学员们大多数都是朝客服的方向培养的。倒是可以挖掘一些形象气质好的来做视频嘛。” “这样的人还真不少。”陶思娅回答，”我给你看几个。“ 陶思娅把手机打开，调出几张照片来给齐年看。这是陶思娅为了向快递公司、人力资源公司推销培训生的时候特意挑出来的一些学员的照片。 除了照片之外，还有他们在培训基地拍的视频。 这些视频基本上都是以客服人员的形象出现的。 也许就是因为陶思娅这个人比较关注形象。所以这些客服人员并不像一般的快递公司那些接打电话的客服人员一样穿着臃肿的羽绒服。而是像4s店的客户经理一样，穿着工服，戴着领结。 “可以呀。我觉得这些就很不错。” “那我问问她们对做视频感不感兴趣。”陶思娅收了手机说。 田双双说：“她们肯定感兴趣的呀。谁不羡慕思娅姐这样可以在镜头前展示的。” 田双双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陶思娅拍的广告已经在寸岛上张贴出来了。那种形象、气质，和那些大牌的化妆品广告明星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说田双双作为网红经常出现在镜头前，表现出来的是一个人人可亲近的邻家女孩的形象的话，陶思娅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高贵的傲视一切的淑女。 光是这样的范儿，就能吸引几乎所有的少女。 “那拜托思娅姐多挖掘一些新秀。” 388 八颗牙 陶思娅办事的效率非常高。 她回到寸岛之后，就让人在培训中心腾空了一间教室，把一些摄影设备搬进来，改造成了一个简单的摄影棚。 这种摄影棚和陶思娅拍广告的摄影棚相比，就比较小儿科了。 陶思娅研究过，一般来说自媒体平台上的视频分为两类。 一类是横屏的。像素要求比较高、拍摄品质要求比较高。这一类比较适合用专业的摄像机在摄影棚里拍。 拍这种视频，前景、背景、灯光这些要求都比较高。不是一般人能够玩得起的。 还有一类是竖屏的。这一类就是为手机量身定制的。像素、品质要求就没有那么高了。完全是靠内容取胜。 在寸岛的培训中心，既没有专业的设备，也没有专业的视频后期处理技术人员，所以只能拍竖屏的视频。 竖屏视频一般有个专业术语叫作“小视频”。所谓“小”，一是指时间短，从几秒到几分钟不等。大部分是在15秒到1分钟之间。另一方面是指制作轻量化、傻瓜化。 手机上有大量的傻瓜式的视频剪辑软件。这些软件不仅能切片，还能加入美颜、特效、转场效果、变声、字幕。一个app几乎就是一个电影制片工厂。 这些app虽然很轻量，但并不代表功能有限。相反，功能十分全面。 陶思娅毕竟是做营销出身的。正式海选之前都已经做了精美的小视频广告投放在了公众号、聊天群里。一天之内报名人数就超过了六百人。 按照陶思娅做事的风格，所有参选的人都是需要她一个一个把关的。这六百人一个一个选下来，估计要把她累死。 因为视频工具一般都带美颜功能，可以自动对人像进行修复。就算是一个长得不尽人意的人脸，经过美颜之后也许能变成绝代佳人。 所以选秀不能光靠人眼来选，每一个都用不同模式的美颜效果进行测试。这个工作量就非常大。 最后陶思娅只能放弃自己亲自选的方式。让工作人员给每个人拍了几组不同的美颜视频，把海选放在电脑上。 形象考核通过之后，才是由陶思娅本人进行一对一的考核。 这一轮主要是考核两方面，一是表达，二是演技。 表达并不是演讲的能力。因为很多讲述的内容都是有文案的。就算演员记不住，也可以用技术手段来解决。比如：手机后面用一个平板电脑或显示器来提示台词 表达主要是要求演员能够讲得流畅、自然。 这种要求有点儿高，但也不是特别高。因为毕竟大家不是出演《新闻联播》。新闻联播的主持人要看镜头。现在的小视频其实并不要求看镜头。眼睛可以看任何一个地方。这就为提示台词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陶思娅深知表达的重要性。 别看有些人平时说话滔滔不绝、唠唠叨叨，一上镜头，很多人就成了结巴或者是闷葫芦。 陶思娅第一次拍情景剧广告的时候就出现过这种情况。一个1分钟的广告，整整拍了一天。 田双双平时不太爱说话，做直播的时候反倒比陶思娅放得开。因为田双双除了学习、工作的时候比较认真，其它场合下都有些没心没肺、萌萌哒的，反倒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演技就不用说了。宁可演得夸张一些，但没有演技是绝对不行的。 本来陶思娅这一次回寸岛是打算从客服人员里选几位能说会演的漂亮小姐姐的，结果却意外发掘了一个演技派的人才。 那是一个小伙子，在寸岛的口碑特别不好。之所以口碑不好，就是因为一个大男人整天像女人一样特别喜欢八卦。爱听八卦也就算了，他还爱传八卦。 这一次寸岛上选秀，小伙子必须要来凑热闹啊。 本来是不允许外人进场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个小伙子混成了工作人员。 作为工作人员，总得干活儿啊。他也不是没干，但干的不是分配给他的正活儿。干的是指导姑娘们怎么演戏。 你还别说，他指导得还像模像样。 “桩子！你懂不懂？跑到这里扯什么蛋呢。”把小伙子扯走的，是他的堂哥。 桩子不服气：“咦！瞧你说的。我怎么不懂。你看看她啊。人家让你微笑，你咧着嘴，脸都笑拧巴了。” 那个刚试完镜头的姑娘冲过来踢了桩子一脚：“你才脸都笑拧巴了。你会笑啊，会笑给姑奶奶笑一个。” “就是。来，小李子，快给慈禧太后笑一个。”其他人插科打诨。 “你们别捣乱，我是做正经事呢。你们听着啊。”桩子正色道，“什么是含笑、什么是微笑、什么是大笑、什么是暴笑。都是有那什么……哦，都是有规范的。你看看，这就是含笑。” 桩子学着电视里村姑见情哥哥的样子，双手揪着衣角，偷偷看一眼，然后低下头，轻轻咬住嘴唇的一角。 颇有些娘气。 “不错！不错！演得还真像。再来一个。”人们起哄。 “微笑有两种。”桩子说，“一种是普通人的微笑，一种是服务人员的微笑。普通人的微笑就是嘴角稍稍上扬就可以了。你们看啊。” 桩子表演了一下嘴角上扬，又获得了表扬。 “服务人员的微笑要求就严了，要求露出八颗牙齿。你看。”桩子露出牙齿，自己用手数了一下，“是八颗吧？” 众人点头。 “八颗就是标准……哎呀，你说别试了。你笑得太瘆人了。自己回家去试啊，要吓吓唬你自己。来来，刚才的慈禧太后呢……对，说你呢，你过来演示一下。” 刚才试镜的那个姑娘还真走过来，在桩子的指导下再笑了一次。 桩子说：“你看，这一回就笑得好看多了吧。你呀，这么大了还嫁不出去，就是因为笑得太吓人。以后就这么笑，保管咱们岛上一半小伙子都去找你妈提亲。” “滚！” 接下来桩子又演示了其它的不同笑法。 陶思娅没有看到这一幕，但是很快就有人告诉了陶思娅，还把手机里拍的视频给陶思娅看了。 陶思娅看了视频笑道：“这个桩子整天不着调的。真干起正事儿来，还蛮是那么回事儿嘛。走，我去看看。” 389 一人分饰多角 围在人群中间的桩子看到陶思娅远远地走过来，赶紧分开人群，随手拿了一个反光板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摆弄。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桩子，你在干嘛呢？”陶思娅径直走到桩子面前。 桩子晃了晃手里的反光板说：“我在收拾摄影器材呢。” “我问你刚才在干嘛呢？” 桩子愣着不说话。 “你过来。”陶思娅让桩子站到背景板前面，“你把刚才表演的内容表演一下。” 桩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丫丫，我刚才是休息时间逗他们玩呢。我一定好好工作，绝不辜负领导对我的信任。” “别跟我扯那些。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来，给姑奶奶笑一个。”陶思娅大马金刀地坐在当作摄影机的手机后面，示意工作人员开始摄像。 桩子一看这架势，只能硬着头皮上。他咧开嘴笑了一下。 这一笑，把围观的所有人都逗笑了。因为他笑得简直像哭一样。 “丫丫，你饶了我吧。下回肯定不会偷懒了。”桩子对陶思娅说。 “没事儿，你接着演。你刚才不是演得挺好的嘛。就这样。”陶思娅把手机上别人分享给她的视频向着桩子晃了晃。 “微笑，露八颗牙是吧？你露一个瞧瞧。” 桩子一看，今天想下台估计也不容易。干脆心一横，露牙就露牙。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还把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后按照刚才的样子露出微笑。 这一回大家都不笑了，因为桩子的这副笑容确实太专业了。和电影明星在红毯上拍照的笑容是一样的。 “再来一个大笑。”陶思娅对桩子说。 桩子清了清嗓子，然后放声大笑。 “再来一个笑得喘不过气来。”陶思娅继续发号施令。 这也难不倒桩子。他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还抽空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 围观的人们也被桩子的笑渲染了，开始笑起来。 陶思娅很满意，接着恶作剧似地说：“接下来你做喜、怒、哀、乐的表情，一分钟做完。” 大家都带着戏谑地表情想看这一回桩子怎么出丑。 桩子说：“等一下等一下，等我准备好再开始啊。” 陶思娅：“好！” “我说开始才能开始啊。” 陶思娅笑了笑。 桩子闭上眼睛设计各种表情之间的转场。 这个时候听到陶思娅喊：“开麦拉！” 桩子猛地睁开眼睛大声说：“丫丫，你太不地道啦！” 不过，他没有时间和陶思娅理论，赶紧抓紧时间开始了他的表演。从第一个表情到最后一个表情，只不过用了半分钟而已。 众人都看愣了，连陶思娅也看呆了——人才啊！这可真是人才！ 虽然说仅凭桩子的表情控制能力，做视频秀肯定没问题，但是陶思娅还想帮他拓展一下戏路，想看看他的表演能力如何。 于是陶思娅从手机里翻出一个视频，重新温习了一遍，然后对桩子说：“我说内容，你来演啊。” 桩子搓搓手说：“好的。” “现在你是一个男青年，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你向你爸爸请求和这个女孩结婚。” “这个简单。”桩子轻松地说。 他本来就是男青年，他本来就喜欢女孩，和他爸沟通也是经常的事情，所以顺理成章地演完了。 “好，接下来，你演男青年的哥哥。你告诉男青年这个女孩其实是你的私生女。也就是说，她是男青年的侄女。” 这也简单。桩子很顺利就完成了。 陶思娅笑了笑说：“好，现在你演男青年的母亲，告诉男青年你其实不是他爸爸的亲生儿子。而是晚上被一个黑衣人强奸了。” 这才是重点，首先之前的场景已经有了一次剧情反转。 那一次的反转中并不是大家熟悉的套路，女孩是男青年的父亲的私生女，而是男青年的哥哥的私生女。既然剧本是这样安排，后续可想而知还会有伏笔。目前暂且不论。 这一次反转中，母亲出现证明男青年不是他父亲的私生女，那么男青年和女孩结婚的障碍就解除了。 但这一次的难度在于角色的反串。不仅在于桩子要演一个女性角色，还在于这个女性角色目前正处于矛盾之中。 桩子不愧是个人才。虽然是反串女性角色，但是他并没有故作姿态地去夸张地表现女人特定的姿式和动作，而是很淡然地把中年女性角色表现出来。尤其是那种述说自己的丑闻时的欲说还休的情绪也跃然于表情。 陶思娅对这样的表现当然是十分满意的，她接着说：“现在又演男青年的哥哥，告诉大家，其实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就是他。” 这又是一次反转。之前的反转里女孩的父亲为什么不是男青年的父亲，而是男青年的哥哥，到了这里把这个坑填上了。 这一次桩子要表现出来的内容就十分复杂了。 首先，男青年的哥哥因为在上一次反转中公开告诉家族所有人他有一个私生女，他是带着愧疚、甚至还有一丝得意的话。那么这一次，因为他凌辱的对象是自己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后妈。这就远远不是愧疚这种情绪所能表达的。 其次，男青年的哥哥的行为并不是因为自由恋爱、两情相悦，而是因为强奸。这是另一种情绪。 再次，男青年的哥哥的行为导致男青年，也就是他的同父异母兄弟，无法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还有，男青年喜欢的女人，是自己的女儿。 最后还有，男青年其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的私生子，他喜欢的女孩其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的私生女。 就短短的几句话，却包括了大量的信息，以及与这些信息相关的情感。 陶思娅得意地看着桩子。 桩子显然明白，这个角色才是真正考验他的演技的。 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听到指令就开始演。而是眼睛往上瞟着心里盘算了很久，试探着问了陶思娅一句：“这个有点儿难度。我试一试？” 陶思娅点点头。 “你们俩不能结婚！”桩子开始入戏，“小妈那天晚上碰到的那个黑衣人，其实就是我。我喜欢小妈已经很久了，我实在是控制不住，所以就……我，给我们家族抹黑了，不仅有了你这个私生子，还有了她这个私生女……” 每一句话的背后都包含着一个完整的故事。不，都包含着一系列故事。 所以动作和感情相互交织。这个场景和这个角色，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胜任。 390 原来一个长得普通的人可以变得这么好看啊 陶思娅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她本来是带着挖掘几个田双双这样的女主播的目的回到寸岛的，没想到却阴差阳错挖掘出一个表演天才来。这样不仅可以让那些女孩们用直播、短视频的方式做营销，同时还可以加入情景剧。 在短视频流行的年代，有两类内容是传播力最强的。 一种是信息传播类的。包括新闻、热点事件、知识分享等内容。这种类型对内容要求很高，但对表现形式要求不高。 还有一种是表演类的。包括唱歌、跳舞这些才艺。情景剧就属于这一种。情景剧不仅对内容要求高，对表现形式要求更高。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表演。 因为网上雷同的内容特别多，表演得好与表演得不好效果可以说是千差万别。 在这种情景剧中，并不需要所有演员都具有表演水平。只要有一个出彩就可以了。这个出彩的人不仅表演功力要好，而且还要舍得演。 桩子显然就是兼具了两种品质。从刚才那个有无数反转的情景剧就可以看得出，桩子的潜能。 “桩子。”陶思娅对桩子说，“以后别在岛上了，跟姐混吧。” 桩子睁大了眼睛说：“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一个工作人员说，“不是真的，陶总哪有工夫跟你在这里磨叽半天。陶总忙着呢。” 桩子大喜，双手把身上的灰掸了掸，单膝着地冲陶思娅行了一礼说：“喳！谢主隆恩！” 陶思娅笑笑，摇摇头走了。 两天之后，陶思娅带着桩子和六个女孩，坐着她父亲陶二大爷的船回到了仞市。 她准备给这几个人安排一周的学习时间。 学习的内容早就由田双双安排好了。 头一天是理论学习。让他们看各种时下流行的短视频，让他们了解短视频的内容、表演的方式、营销的方式、卡点的节奏等等。 第二天是带他们去陶思娅工作的地方，熟悉拍摄环境。让他们按照脚本在摄影棚试拍。 一方面让他们了解摄影棚的工作流程，另一方面也让他们熟悉在不同的灯光、音箱、设备与围观的人员的情况下，如何处理各种问题。尤其是当聚光灯一打开，那种压迫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轻松应对的。 这一天刚好有一个摄影棚在拍广告。陶思娅也利用自己的关系，让这些学员进摄影棚观摩。 然后又带学员们去了视频制作工作室，让他们了解视频、音频后期是怎么剪辑、制作出来的。字幕、贴纸、动画、转场效果等是怎么完成的。 如果说摄影棚的所见所闻让这些学员们感到神秘与惊讶的话，那么在视频制作工作室里的体验更是颠覆了他们早期的认知。 “原来一个长得普通的人可以变得这么好看啊！” “原来说话的不是演员本人啊！” “原来这个海滩是个背景啊！” “原来这个道具是做出来的啊！” 如果说视频的原片是丑小鸭的话，那么后期制作完成之后简直就是美丽的白天鹅。 不过，在视频制作工作室的体验还起到了一些相反的效果。 因为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学员就说：“这个工作室那么厉害，其实也并不需要我们长得有多好看，演得有多好嘛。反正最后也会被他们修改得完全不一样。” 田双双解释说：“那可不一样。后期处理还是挺花时间的，也很花精力。演员们演得顺利的话，一分钟的视频内容可能只要十分钟就演完了，可以下班了。可是把原片交给视频工作室，可能需要一个人花好几个小时才能处理完。修改的地方越少，他们的工作量就越少，成片出得越快。所以，还是需要演员底子好。又要好看，又要有演技。” “这倒也是。不过，我怎么觉得有些好失望啊？”那个学员说。 桩子说：“你失望什么？失望最后视频里出来的那个人不是你？” 那个学员点点头：“是啊。我看刚才视频工作室把我的视频修得都不像我本人了。” 桩子说：“那些电影大片儿，里面的人哪一个像演员本人呢？不都是视频处理出来的嘛。你想想啊，你自己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还不都是美颜出来的嘛。什么磨皮、瘦脸、大眼睛之类的。” “哈哈哈。这倒也是。” 这些刚刚从岛上走出来的青年男女们，虽然经常在岛外看到形形色色的风景，然而他们大多只是远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一次的体验对他们而言是新奇的，也是具有冲击的。 他们头一次了解到外面世界的那些光怪陆离，离自己原来是这么近。 即便是那个有演出天分，似乎对外面的世界了如指掌的桩子，其实对岛外的世界也是全然无所知的。 对于寸岛的年轻人而言，能走出去，想走出去的人，早就走出去了。他们是留在寸岛的年轻遗民。 当初齐年开始做快递的时候，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被这些年轻的遗民所触动。他希望可以帮助他们，让他们有所改变，继而可以让自己的家乡得以改变。 一个地方的改变在于人的改变，一个人的改变在于他的思想的改变。 其实，这次实习并不需要一周的时间。但是齐年让陶思娅给了这些年轻人足够的时间，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感受外部的世界，从而改变他们的思想。 当然，一个人的思想不是那么快就能改变的。齐年知道与其教授，不如让其自我领悟。就像他当年上高中、上大学那样。他的勤奋并不是因为老师的循循善诱，而完全是在于他的自悟。当一个人能够看清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的时候，接下来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就是自己的选择与努力了。 当年，齐年深知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还太少太少。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不可能了解得足够多、足够深。这就是他身边的这些小伙伴存在的意义，这也是团队的力量永远大于个人的力量的意义。 391 观点不重要，人才是重要的 在陶思娅和田双双筹备用短视频进行营销的同时，齐年还在研究自媒体文章的写作技巧。 写自媒体文和写论文、写博客、写小说的感觉完全不同。 写论文讲究的是深入深出。写微博讲究的是浅入浅出。写小说讲究的是深入浅出。写自媒体讲究的是浅入深出。 所谓论文讲究深入深出者，是因为论文的受众本身就是学术背景。很多读者的know-how和资质比作者还要精深。因此作者不必担心读者读不懂的问题，他只需要按照既定的方法论把自己想表达的内容表述清楚即可。 所谓微博讲究浅入浅出，是因为微博这种媒体形式最初是来自手机端的短信，因此有字数的限制。虽然智能手机的出现打破了短信的字数限制，但是短平快的信息表述形式已经被受众所接受。而一句话点评也更符合越演越烈的快餐文化。 所谓小说讲究深入浅出，是因为小说通常会有一个主旨。小说之所以不是流水账式的日记，就在于小说的全部内容都是围绕一个中心主题的。小说的责任在于不停地挖掘。挖掘文化、挖掘人性、挖掘生活、挖掘秘闻，然后将素材进行加工，以读者能够理解的形式表现出来。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所谓的传达科学技术的硬科幻，才有所谓的描写行业的行业文。 所谓自媒体的浅入深出，是因为自媒体和早年的博客一样，通常就某一点提出具有一定深度的观点。苍白的观点必然是不讨喜的，只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才会让早高峰挤地铁的人们去读完、点赞、评论、转发。 齐年写过论文、微博、小说，唯独没有写过的就是自媒体文。刚开始写的几篇可谓是惨淡收场。自媒体平台倒是给了他几千个推荐，但是阅读量却只有十几个。什么点赞、评论、转发连想都不敢想。 这让齐年十分受挫。 他在高中、大学期间都是因文采而小有名气。以前写的博客也有一定的粉丝。可是现在在自媒体平台上，自己似乎总是戳不中读者想要的点。 写文章之前，他也看过不少别人的作品。看起来似乎很简单。无非是把自己想表达的内容加上感情色彩比较浓的语气表达出来而已。 写自媒体和写博客相比，有一个最重要的区别在于。写博客通常会强调客观，就算是对某一件事有看法，也会用“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的左右逢源的写法。 但是自媒体通常是以某个人设为出发点，或者说是以一个带有立场的人为出发点来谈论事情。 举个简单的例子，某个平台近期关注大城市的大龄女青年，有一个关于“大龄剩女是继续坚守下去，还是凑合着找个人嫁掉”的话题。 这个话题本来就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如果你写的是博客，无论你是支持坚定还是凑合着嫁人，都会招人骂。 所以博主们一般都是把现象先描述一遍，然后说“这需要看这个人本人是怎样考虑的。如果她真的愿意坚守而不惜自己年华已逝，那么这么坚定也是值得鼓励的。如果她确实努力了多年却没有结果，也许找一个人建立家庭，她会在生活中体味到新的价值。” 然而，自媒体可不能这样写。这样的骑墙做法只会让粉丝们失望，取关。因为他们需要看到的是“一个人”的观点。这个人可以是大学教授，也可以是工地上搬砖的农民兄弟。 观点不重要，人才是重要的。 所以，自媒体发展的这些年里。涌现出来的有趣的人，远远比有趣的观点更多。同时也导致了一个观点、一个段子、一个情景剧会有不同的人去演绎。而读者、观众也会追随他们的博主和up主。 自媒体文的这种特色让齐年十分犯难。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就事论事地去写文章，也不能不加思考地去蹭热点。他首先需要打造一个人设出来。 什么是人设？其实齐年并不太懂。 公众人物的人设他是懂的，但是这种人设放在自己头上，就很迷茫。 这就像自己在生活中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突然有一天，有个导演看中了你和你和人生，让你自己在镜头下扮演自己。这就会让许多人不知所措—— 现在扮演我自己吃饭？让我想想，我是怎么吃饭的。饭菜在嘴里嚼的时候，我的筷子是举在空中呢，还是放在碗里呢，还是放在桌子上？ 现在扮演我自己看书？我还得再想想，我是怎么看书的。我是用双手把书捧起来看呢，还是把书摊开放在桌子上看。好像用双手捧起来看比较有镜头感吧。好，那就用双手捧着。 现在，齐年就需要的是一个镜头下的自己。当然，也可以不完全是自己，但是一定要放在镜头下来剖析。 对于公众人物和明星来说，他们的人设一般是趋向于完美的设定。因为这会让人感受到权威和吸引力。 试想一下，如果你心仪多年的某位明星有一天穿个大棉袄在菜市场买菜。你的心情会如何？ 然而，到了自媒体盛行的年代。完美的人设已经不再受人欢迎了。因为粉丝们会觉得那样的人不真实。 因此为什么很多文章写得不那么优美，很多视频拍得不那么精良，却吸引了大批的粉丝呢。那是因为粉丝们认为这个人真实，而且愿意去倾听这个人的真实经历和想法。 自媒体和官媒、传统媒体的区别就在于，自媒体不需要去肩负什么、承担什么，他们能够将人们所想表达出来，又能够将人们所想却又表达不出来的东西表达出来。 博主们和up主们所要做的就是让人们产生这样的想法：“对，这就是我想说的。”，然后读完。 或者：“说得太好了。”，然后点赞。 或者：“我应该把这发给我女朋友（我妈、我们领导、我同学）看一看。让你们好好悟一悟。”，然后转发。 392 自媒体文和视频 齐年用于测试自媒体号的文章主要是谈快递行业的内容。 他从不同的角度来分析了快递行业的经营状况、管理情况和行业竞争情况。文章的写法和他在大学写论文、做记者写新闻稿的体验完全不同。自媒体文的风格相对而言是短平快，观点相对而言要更加鲜明与犀利。论文、新闻稿讲究的一个重要原则，是要客观。自媒体文则更强调主观。 就像那一篇大龄女青年的文章一样。齐年以客观的角度写文章写惯了，用带有强烈个人感情的方式写文章，十分不适应。 写快递行业的内容更是如此。 除了要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之外，观点要简明扼要也是重要的一面。自媒体文不要求像论文一样论据、论证要既要充分也要必要，有时候论据只是一句话带过。 因为阅读自媒体文的人和阅读论文、新闻的人是不一样的。大多数情况下自媒体是一种快餐文化。人们阅读的场景不是在书房里，不是在客厅里，不是在图书馆里，也不是在学校里，而是在麦当劳、地铁、电影院门口、公交站台上等场景中进行阅读。 所以，他们的阅读时间非常短，也是碎片化的，所以没有一个吸睛的主题和吸睛的内容的话，可能很多人根本就不会点进去看。 写快递行业文的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绝大多数人都对快递并不是很感兴趣。 尽管齐年有所心理准备，但是这篇打磨了好几天的文章发出去之后，呈现出了两个明显的特色。一是文章的平台推荐量、点击率都特别低。但同时，阅读完成率特别高。 这和齐年之前的判断是一样的。 平台推荐量和点击率低，是因为平台和读者对这样的文章不感兴趣。既没有推荐的意愿，也没有点进去看的冲动。 阅读完成率特别高，是因为点进文章去看的人，一定是对这篇文章真正感兴趣的人。 齐年想测试的目的达到了，但是他写自媒体来推广自己的公司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因为文章的整体阅读量只有不到300次，也就是说只有不到300人会从这篇文章里面获取到他想传达的信息。 300也是一个高估的数字。 因为，这300个看过文章的人里绝大多数都不是在齐年的市场所在地。换句话来说，齐年的公司主攻的市场所在地的人里，可能只有几十个人看到这篇文章。 而这几十个人里面有可能一大半都是他的同行，或者说竞争对手。 他写的这篇文章最多只在他的目标群体里传达给了十几个人。这样的传达效果，甚至于远远都不如齐年自己的公众号。 “你看看，这个效果好像不太好啊。”齐年把自己的文章数据的截屏发给了田双双，然后又给她发了个信息。 过了一会儿，田双双进了齐年的办公室，对他说：“你才刚刚开始做自媒体呢。这个数据已经不错了。我刚开始做视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看呢。那个时候我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红。所以做自媒体还是需要花一点时间去吸粉的。” “是啊。” “而且吸粉做营销也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齐年说：“我想知道的就是有什么样的技巧可以吸粉。” 田双双说：“我刚开始做视频的时候，就是想到什么都发什么，也没有什么规划，发的东西也不成体系。后来才知道，在自媒体这一行有一个叫做‘垂直’的概念。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对吧？” 齐年点点头。 田双双接着说：“也就是说，你首先要给自己一个人设。这个大家都懂的。然后基于一个人设来发表同类的作品。比如说有些人就是专门拍旅游的内容，他们只拍旅游。有些人专拍美食，有些人专拍宠物，有些人就是拍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这个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啊。” “这样的人也会有很多的粉丝。” “是嘛？” 田双双点头说：“是啊。” 齐年一直忙于研究新媒体文章，对视频这一块确实不了解，一方面他没有像田双双和陶思娅两个人密切地接触过视频。另一方面正是因为陶思娅和田双双对视频比较专业，所以齐年认为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况且，他的精力也兼顾不到视频。 但其实不管是文章也好还是视频也好，都是新媒体的一种表现形式，营销的方式是一样的。 所以接下来田双双就给齐年介绍了一下新媒体营销方面的事情。 “嗯，写文章怎么样写，你肯定也了解一些。接下来就是看你想吸引什么样的人，就需要投其所好。比如说刚才提到的拍日常生活的。一般人会想：这有什么好拍的？但是有些人就拍得很好看，一点儿也不流水账。那为什么那些司空见惯的场景，有些人就拍得很好呢？” “这里面就有好几个主要原因。第一个要素是画面的感觉。摄影师会采用一个普通人很少去看到的这样一种画面，比如说微距，比如说慢镜头，比如说低角度，比如说俯拍等等。然后，接下来就是声音。主要有环境声和人声等原声，还有背景音乐和音效。就像看电影一样，到电影高潮的时候就会有一个非常激烈的音乐来调动情绪。对吧？” “嗯。” “然后就是感触和节奏。感触和节奏，其实说的并不是画面和音乐，而是一种和人的情绪联动的一种东西，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怎么样来进行形容。比如说你想表现一个东西很快。有两种艺术性很强的表现方法。第一种是让那个东西比正常的速度要快一点，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虚影。另一种呢，是它比正常的速度要慢很多，你看到的是一个清晰的图像，但是它的背景却是一个虚影。所以你就明白了，虚影就是速度的表现。你如果要让这个物体变成虚影，就表示它自身的速度快。你如果让背景变成虚影，就表示它比背景速度快。” 393 五镜头拍摄法 “另外还有五镜头拍摄法。打个比方说，如果你想表现一个快递员拿快递这个场景。一般人的拍摄方法就是站在离快递员5米外的地方，全程记录这个快递员的动作。这就结束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场景其实也是一般人正常的视角看到的场景。这种场景他们已经看过无数遍了，难道他们还有兴趣在你的视频上再看一遍吗？” “嗯嗯。”齐年认真地听田双双说。 “那这个大家都熟悉的场景，要怎么样拍出不同的感觉来呢？这都是有套路的。有个电影大师总结出五镜头拍摄法就是一种套路。哪五镜头呢？这就涉及到一个景别的问题。也就是镜头依据它离被摄物体的距离分为微距、特写、中景、远景、全景等等。当你把这些景别应用到一个场景上的时候，给人的感受是不同的。” “呃……” “你听懂了吗？”田双双忽闪着她的大眼睛问。 齐年摇摇头：“你讲的好专业。” 田双双笑道：“那是，我也是做了不少功课的好吧。我接着讲吧。今天我要把我五十年的功力全部都传授给你。” “不用不用。传授四十五年就可以了，黑山老妖。” “哈哈。还是拍一个快递员拿快递。首先第一个镜头你可以拍一个特写，就只拍这个快递员的手。镜头跟着他的手到助动车上去取快递。这个时候观众就会想知道这是谁的手。这个时候就是第二个镜头，拍这个快递员的上半身，也就是中景。” “嗯，特写和中景。” “接下来呢，可能观众还会对人物所处的环境感兴趣。这个时候就可以拍一个远景或者全景。交代一下人物和环境的关系。可以离快递员十米远，也可以离他二十米远。关键看环境是什么样的。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街道，只需要让人知道这是街道就好了。如果说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前面，就可以站远一些把建筑拍全。也可以仰拍，当然有条件的话航拍也行。” “咱可没那个条件。” “我是说的话。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条件哦。现在一个好的无人机也就几千块钱。” “这么便宜吗？” “当然。你以为要多少呢？” 齐年想了想说：“电视台的菡姐告诉我说那东西起码得四、五十万。” “你说的是专业设备，那一种拍电影都没问题。我们拍视频不需要那种。几千块钱的无人机拍1080p的高清视频足够了。” “是嘛。那倒是可以弄一个。” “完全有必要。我接着说，接下来观众还有可能对这个快递员的视角比较感兴趣，意思就是说从快递员的角度来看他现在做的事情是什么样子的。也就是第一人称视角。怎么拍呢，可以从快递员的肩膀上拍过去。就是这样。” 田双双一边说一边演示，让齐年了解这个特殊的角度。 “所以我们在新闻里经常看到画面里露出一只耳朵的镜头对吧？那就是第一人称视角。这是四个镜头了。最后一个镜头是画龙点睛的，可以用一个十分特别的角度。比如躲在一棵树后面、躲在一朵花后面，让快递员拿快递的场景变成背景。这种五镜头拍摄法虽然说表现的是同一个动作，但是它也是有逻辑关系的。所以能让观众产生强烈的代入感。” “原来还有这么多套路啊。我是觉得我自己拍的一些东西都是流水账。别人同样是拍流水账，为什么就那么好看呢。虽然说看完了之后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是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其实也是有内容的。” “什么内容？” “舒服。” “舒服？”齐年无法理解。 “哎呀阿年哥，你是不是最近写文章写呆了？我所说的舒服就是艺术性呀。你说一个花瓶没有什么用处吗？但是看着让人感觉舒服。这不是你以前让我们提升的嘛。” “嘿嘿嘿。”齐年不是不懂，而是听田双双讲了一大堆，有些被绕进去了。 不过，他听了田双双讲的内容，有一点和田双双不尽相同的感受，那就是留白。 留白是一种十分独特的艺术形式，在中国写意画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大张纸，可能就是某个角度画了一根柳枝、一处远山，然后再配上几句诗，整幅画的意境就出来了。这就是田双双所谓的“舒服”。 在视频里，除了构图中的留白以外，空镜头也是留白的一种。 这在电影，尤其是文艺片中有大量的表现。这样的留白能产生一种天然的节奏感，也即所谓的韵律。 齐年再反感自己写的文章。立意、内容都有了，但是缺的就是一个节奏感。 因为自媒体文本来就是快餐文化，首先就是吸睛，但是吸睛了并不一定能产生营销效果。只有当文章中的“金句”让人产生共鸣，而表现形式的节奏感能够对情绪进行渲染。这篇文章的营销效果就出来了。 “刚才我说的是随拍。还有一种是固定机位拍摄。固定机位拍摄讲究的也是要有一个逻辑关系。”田双双看齐年的表情很专注，接着往下讲，“比如说你先拍一个快递员取快递，然后再拍快递上的面单，然后再拍快递员抬头看这个单元楼的号码进行确认，接下来把这个快递夹到自己的胳膊下面往单元门里面走，下一个场景就是这个快递员进了单位门，消失在画面之外。” 虽然你也可以一镜到底，用一个镜头把这个过程拍完，但是刚才也说了，这样的拍法是属于一个普通人的视角的拍法，别人看了不会感兴趣。所以你就可以用一些特殊的视角，比如说就像《黑客帝国》一样，快递员站在中间抬头仰望单元门的时候，你这个镜头可以绕着快递员转一圈。或者说用希区柯克式的镜头。当你的镜头把快递员拉近的时候，背景却是在拉远。这种镜头会产生非习惯性的视角，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 394 人民需要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 田双双用她的方式为齐年诠释了一个他早就明白的道理。他无数次地践行过这个道理，但是却常常在某些时候忘记了这个道理。 世间的道理，大多数都是非常直白非常简单的。要不然老子为什么会说“大道至简”。 对于道理，首先就是要去理解、去分析。然后就是正确地去践行。 但很多人道理都懂，一旦开始实践就走偏了。 还有一些人懂得这世间的所有道理，但是从来就不去实践。他们的思维模式就是：“我懂了，就相当于我做了。”或者“我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那些都不值得我现在去做。等到我哪一天想做的时候，肯定能做好。” 然而，“大道至简”不假，“践行至难”。即便践行难，但是能始终如一地去践行却是难于上青天。 其实田双双讲了这么多，其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平淡平凡中寻找那些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生活化的一个场景，是所有人司空见惯的。但是如果你换一个不同的角度，换一个不同的节奏，再加上特定的字幕和特定的音乐背景音乐，那这个司空见惯的场景有可能也会让人眼前一亮。 毕竟你熟悉的东西是按照通常的方式来展现的。它们是用眼睛平视的角度展现的吧？它们是没有字幕的吧？它们也没有背景音乐的吧？所以用某种方式来强化一个画面、一个动作，就有可能让人产生不同的感觉。这种感觉要从充分调动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入手，通过色、声、香、味、触、法来触及人们的灵魂，让他们产生共鸣。 田双双走了之后，齐年好好地咀嚼了她讲的这些内容，然后又把自己所写的那些文章都拿出来看了又看。 这一次看自己的文章并不是去看逻辑性，不是关注论点、论证、论据，不是看其中到底有哪些内容是精彩的。因为通过田双双的分析，齐年更加理解了两个词的含义：一个是“精彩”，一个是“吸睛”。 精彩的不一定吸睛，吸睛的却一定精彩。 什么叫精彩？比如文艺片、比如枪战片。 文艺片的唯美、枪战片的剧情，足够精彩，但是并不一定吸睛。因为唯美的文艺片实在是太多了，剧情曲折的枪战片，实在是多如牛毛。没有人有时间再去看“另一部”文艺片和“另一部”枪战片。 和这些动辄几百万上千万、甚至上亿的大制作比，网上的许多视频无论是画面还是配音还是演技，都可谓是粗制滥造。可是，这些几乎无成本的视频却足够吸睛。你难道说这些小视频就不精彩吗？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理想主义者、完美主义者，在自己的领域如鱼得水，但是在做自媒体的时候经常会扑街的原因。反而是一些随意表现自己日常的这些人，却获得了大量的粉丝。 在田双双的推荐下，齐年看了一个视频。这个视频里有个故事让他深受感触。 视频里那位up主说他有一个朋友立志要做出吸引人的视频来，于是特地利用假期到一个景点呆了好几天，拍了大量的素材。回家之后用各种转场技能、特效把精华片段剪辑成了几十秒钟的小视频发到网上。结果播放量竟然只有几十。而拍同样景点的同类视频，品质比他做的差了几个数量级，可是视频的播放量比他的却高了几个数量级。 这就像关于新闻的报道一样。同一个新闻，电视台报道的内容你不一定感兴趣，但是一个网友报道的内容多半是你感兴趣的。 为什么呢？因为电视台在报道新闻的时候，他们不是以观众的角度在报道，而是以领导的角度、以电视台形象的角度、以指导者或者灌输者的角度在报道。但是一个网友报道新闻的角度绝对是绝大多数网友所关心的。 举个例子来说。在关于交通规则的新闻事件中，电视台报道的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处，警察叔叔有多么伟大这些。而网友关心的是这个人开的是什么车？值多少钱？有多少个排气管？车上有没有妹子？妹子穿什么衣服？妹子和这个开车的人到底什么关系？ 两个不同的文章或者视频投放到网上之后，你猜哪一种流量高？哪一种播放量大？哪一种流量获得的点赞、弹幕多？ 这个道理齐年不是不知道，但只是他对这个道理的理解没有田双双那么深。毕竟田双双是从无数个血淋淋的坑里面爬出来的。她体验过自己花了无数的时间精力日日夜夜做出来的一条视频，播放量只有十几个的经历。她也体验过自己随手拍的几十秒的视频播放量有可能成千上万。 “人民需要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这是齐年经常和管理团队说的话，自己也力图往这个方向发展。做快递，他做到了这一点。但是做自媒体，他的火候还差得太远。 这个问题想明白了之后。齐年对自己的文章进行了大刀阔斧地修改。他采用一个平视的角度来重新审视他所写的这些内容，去掉那些看似平易近人却又居高临下的教导，去掉那些无关紧要的描写和抒情，把它们换成简单粗暴的点评和煽情。 改完多次之后齐年基本上比较满意了。接下来就是标题。 自媒体的标题通常采用的是三段式，这一点齐年是理解的。因为自媒体平台审核文章是一般是通过机器来审，那么机器就会从标题和内容中提取关键字。如果标题中没有相应的关键字，机器就不知道到底要推送给哪些读者。所以三段式一方面为机器审核提供方便，另一方面也让读者更容易判断内容是否感兴趣，是否需要点进这个标题去读你的文章。 但是三段式到底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呈现，齐年其实还很不擅长。所谓“一看就会，一写就废”是常常让他抓狂的。 395 污染超标 正当齐年在为自媒体抓狂的时候，寸岛上出了一件事情。 齐年和田双双赶回寸岛的时候，沈村长正在家里唉声叹气。 “阿年，你可来了。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啊？”沈村长见齐年和田双双进了屋，站起来招呼他们。 这件事是由海鲜电商引起来的。齐年和田双双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在寸岛建立起海鲜供应链。这个供应链主要包括两个环节：设在寸岛的捕捞业务和设在尺县的电商业务。 电商团队并不做贸易，而是专做营销。贸易由村里的村民合作社来做。电商团队找来买家，把订单发给村民合作社，合作社再让冷链公司来岛上发货。 齐年是做快递的，为了做海鲜还特地去商超、连锁餐厅、做团餐的中央厨房蹲过点。因此，他对于供应链体系非常熟悉。 现在碰到的问题不在尺县的电商业务，而是和寸岛上的捕捞业务有关。电商团队为寸岛拉来了一个价值300万的大单。但是这个大单要求比较严格，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提供海产品。因为客户最近拓展了海外市场的渠道，想把一些海产品运到海外去试销。 沈村长为了这个事情亲自担任了工作组的组长，每天亲自指挥、调配岛上的资源，力求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 仅就这一笔300万的订单对寸岛来说就已经有足够的吸引力。而更大的吸引力是在后面。因为齐年打算跟这个客户签一个长期的合作协议。如果客户海外市场拓展成功，那每年的订单量保守估计也有几千万，好的情况下有可能会上亿。 这个订单是齐年和田双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签下来的。为了成功获得订单，打败了一众竞争对手。齐年信誓旦旦地向客户承诺一定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如果无法完成任务，将给予惩罚性的赔偿。 因此，齐年要求沈村长一定要重视这个订单。这个生意做好了，也许能为寸岛一举解决掉扶贫和就业的问题。 然而，在各方资源全力保障的情况下，还是出了状况。客户公司的质检人员在这些海产品里面查出来汞超标。而且不止一批产品超标，查过的产品中有90%都严重超标。这在寸岛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沈村长为这个事情专门打电话去咨询了渔业的专家。渔业专家说这个情况是因为洋流造成的。 以前来自内河的污染水源排放到海里之后，因为洋流的作用，所以这些污水被冲到了太平洋里。然而，最近因为天气和风向的变化，使得内河排出来的水源淤积在寸岛附近的海域，把整个渔场的海水都污染了。 一方面污水排不出去，另一方面内河带来的污水越来越多。因此污染程度累日增加。岂止是贡含量超标，其它的污染物也超标。 “齐总，这样可不行啊。”客户公司的老总在电话里说，“你知道我们是往海外试销的产品。这些产品的质量决定了我们的业务能不能获得成功，也决定了我们是否能够获得当地的口碑。如果第一批货都出了问题，那我们是无法承担这个后果的。况且，含有超标物的产品，也没法经过海关的检验吧。” “我明白。这件事我一定妥善解决。” “光解决还不行。我们还有时间的要求。一定要尽快。我们海外的营销都已经做出去了。别等到最后光拉客户，却提供不了产品。” 齐年把客户公司的要求反馈给沈村长，沈村长也十分着急。 捕捞的产品已经不能用了。捕捞工作因此就停下来了。现在耽误的每一天不仅仅是罚金，更重要的是有可能会弄丢一个重要客户和决定寸岛未来发展的大生意。 寸岛之所以能成为渔业基地，正是因为这里有沿海难觅的良好水质。现在水质受了污染，不仅失去一个大客户，而且还会有损寸岛在行业的口碑。 “阿年，你说该怎么办啊？”沈村长见齐年一直在看报表不说话，他又问。 “村长，海水被污染的情况以前发生过吗？” “当然没有。这是全国知名的渔场。海产品的质量是最好的。” “那如果我们到远离污染水域的地方去捕捞呢？” 沈村长说：“这个方法也行不通。其它的沿海地带的海产品没有我们这个区域的好。而且我们去别人那里捕捞，人家也未必会同意。” “我们去买他们的海产品呢？” “那怕也难。他们的价格比我们的高很多。不过如果量大的话，倒是可以谈一谈。要不……” “还是别去和他们谈了。”齐年马上打断了沈村长的话。 “为什么？” “那很容易把自己的市场弄丢的。” “这是什么意思？” “齐年说。我把这个订单争取到寸岛来，并不是只看中这一次生意，而是想为寸岛带来一个长期稳定的客户。这样就能让寸岛的渔民有稳定的工作做，既能解决扶贫的问题，也能让年轻人留在岛上。如果我们从别人那里采购，也许客户最后就和别人做生意去了。这可不是我的初衷。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别的办法也有，但是如果你是想把业务留在寸岛的话，那些办法都不行。另外一个办法，就不容易办到了。” “什么办法？” “远海捕捞。但是，首先我们的船也不可能进行远海捕捞。另外我们没有多少人有远海捕捞的经验。你父亲当年是远海捕捞的好手。不是最后发生海难没能回来嘛。那之后老人们就不允许年轻人再去远海了。” 提到自己的父亲，齐年有一些神伤。 不过，此时还不是顾念私情的时候。 齐年想了想说：“沈村长，如果有足够的船、足够的人，我们能按期交货吗？” 沈村长说：“按期交还是能办到的。但是难度也大。近海捕捞的话，船装满了随时都可以返程卸货，然后再空船出海。远海往返一次都得花上一天时间。要保证时间就得多配船。租船的钱可不便宜呀。” 396 迎难而上 齐年认为现在的问题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一个订单的问题。 因为这一个订单的背后，很有可能会给寸岛的海鲜捕捞业和海鲜电商业带来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寸岛虽然在齐年的努力之下恢复了海鲜捕捞业，也让岛上的年轻人渐渐加入了这个传统的行业中来。但是这个生意一直处于徘徊之中，和齐年构想的商业前景有巨大的差异。 一方面是因为齐年和田双双忙于快递的事情，无法集中精力解决海鲜生意的问题，另一方面也是竞争格局造成的。 大客户看不上寸岛生产的这点儿量，小客户因为数量众多、个性化要求高，沟通成本、管理成本居高不下。齐年一再要求的标准化管理始终没能实现。 如果寸岛对接的是一个高成长性的客户，那么寸岛的捕捞业也可以趁此机会借船出海。 现在的这个客户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对象。不仅成长性高，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帮助寸岛的海产品销到海外。这个客户不仅有一个不错的采购量，而且因为产品是需要出口的，就涉及到出口检验检疫、质量标准、流程标准等问题。 通过一个渠道，不仅可以为寸岛的捕捞业带来一个巨大的销路，同时也可以借机把一个小作坊似的捕捞工作变成一个规范化的公司体系。这样，寸岛的这个传统产业就可以实现现代化。而只有在公司化的体系运作下，年轻人才会有更多的激情。 此外，就像沈村长说的这样，现在之所以没有适合远洋捕捞的船，就是因为寸岛上的捕捞船大多数都是村民的。因为经济条件所限，这些船的作业范围有限。所以整个岛的捕捞业都是小作坊式的。如果捕捞业能够发展起来，那么岛上的那座造船厂也有希望重新启动起来。为寸岛量身定制经济适用的远洋捕捞船。 这样，又可以顺带着把岛上的造船业务重新做起来。 造船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说困难也困难。 如果按照以前的传统方式造船，那么造船这件事就特别难。因为造船厂多年以前就关门了。懂造船的人也为数不多。造一艘船所需要的时间成本、材料成本、人工成本都非常高，所以造船多半会亏钱。 如果按照新思路新工艺，那么造船这件事就容易得很。这也是现代工业通用的方法：设计——采购——组装。就像手机一样。一部小小的手机里有成千上万的零部件。没有哪一个公司可以把这些零部件都生产出来。但为什么那些山寨手机厂花几十万开模费就可以造出一部全新的手机来呢？就是因为这些手机厂商做的工作主要是设计和组装。剩下的全部都通过采购完成。 在寸岛的造船厂造适合远洋的船也是如此。只要把功能设计好，所有的部件都是可以通过采购得到的。 齐年在为陶二大爷改造他的那艘往返寸岛和尺县之间的摆渡船的时候，早就获得了大量的经验。船是陶二大爷自己设计的。齐年帮他找了个设计院出了图纸。 所有的零部件都是从网上买来的。就像当年从网上买电动三轮车一样。商家直接安排送货到尺县的码头。陶二大爷请了寸岛的几个工匠，再借了一辆小型起重机和叉车，就把一艘可以容纳一百人的船组装好了。这艘船还换装了新的发动机，速度比以前快了好几倍。 因此，齐年认为这个订单其实关系到诸多层面。这是一定要拿下来的。 “村长，船还是要去租的。” “真要租吗？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个亏钱的生意。这个300万的订单做下来，一分钱不赚不说，说不定还要亏进去100万。 齐年说：“我们现在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这个单子我们不把它做好，不光是丢掉一个订单的问题，还有可能会造成我们在行业里面没有办法立足的问题。寸岛的捕捞业刚刚做出一点成绩出来，如果因为这个300万的单子把我们的口碑做坏掉的话，以后再想把寸岛的捕捞业做起来就难了。” 齐年把他的想法对沈村长做了说明。 沈村长说：“阿年，你说的这些话我都理解。你看的是长远的问题，但是现在不是这个长远问题，而是钱的问题，是生存的问题。” 齐年说：“这就是生存的问题，所以这个挑战一定要面对。” “怎么面对？” “这样吧。租船的钱，我从快递公司借给村里。这笔借款就是目前来解决当前的问题。等到下一批订单进来了之后再把这笔借款还给我们。您觉得怎么样？” 沈村长听了齐年的话，依然皱着眉说：“好是好，但是我就怕下一笔订单来了之后我还是还不了你的钱。你也知道这个海洋污染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那个客户给我们的订单如果太小，我们亏钱。如果太大，那我们亏得更多。一直这么亏下去的话，我们可就坚持不下去了。” 齐年说：“不会一直亏下去的。订单如果达到一定的量，一些固定成本会下降的。这叫规模效应。我们算一算细账就明白了。您看看村里的会计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三个人把账算一下。看看需要多大的量才能实现盈亏平衡。那我就按这个量去和客户谈，让他们保证采购量是在我们的盈亏线以上。” “是嘛。确实是需要算一算细账。” “是的。但前提是我们这一笔300万的订单一定要完成好。我们帮这个客户把生意做好，我们接下来做生意就顺风顺水了。” 沈村长正准备拿手机给村里的会计打电话，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闯进来大喊：“不好了！出事了！村长您怎么不接电话？赶紧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沈村长一边问一边瞟了一眼手机，“咦？九个未接电话！手机怎么打成静音了？” 397 人都走了，只有你一个人还在这里 就在沈村长碰到村里的危机的时候，齐年也碰到了危机。 齐年准备拿出100万来为村里做远洋捕捞提供流动资金，但是这个想法遭到了公司股东的反对。 齐年这家公司的股东除了他和陶思娅、田双双等创业者外，还包括符佳的基金，以及一些快递公司的老板。 陶思娅这几位本来就是寸岛的土著，对于齐年要拿出100万支持寸岛的渔业，当然是持肯定的态度。 符佳一直都是力挺齐年的，自然也不拒绝。 然而那些快递公司的老板认为这100万花出去，首先和快递业务没有关联，另外也担心最终会打水漂。 齐年回到仞市之后，约了几个股东到公司来面谈。 结果几个股东却说：“齐总，这家公司是你的。我们也都愿意和你一起打江山，但是什么生鲜、冷链这些业务我们也不懂，也不想做那些我们不擅长的。如果你要把公司的钱借给你的家乡搞建设，只要利息谈得好，我们也不反对。但是要作为投资，我们觉得不太合适。” 齐年最初的打算其实就是借款，但是后来在和村里的会计做了计算之后，他认为还是要以投资人的身份介入。投资这件事是和符佳有过沟通的，因为符佳更懂资本运营。 “齐年，如果你的这个快递公司要做大，一定要走资本运营的路子。这一点我们之前沟通过。但是你如果要和其他的快递公司那样发展的话，我看情况不妙。” 齐年问：“为什么呢？你也看到了，我在寸岛、尺县、仞市的发展路径虽然和其它的网点、快递公司不太相同，但是本质上是一样的。快递就是送东西嘛。” 符佳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的业务的商业模式。你的商业模式做得已经很优秀了。我说的是资本运营的商业模式。” “愿闻其详。” “我给你出一道题，你来回答一下。” 齐年笑道：“请符老师出题。” “你认为专注于做快递，成为快递行业的专家更有价值呢，还是整合上下游产业链更有价值？” “当然是整合上下游产业链更有价值。因为我如果只是做快递，我的上游要依靠别人，下游也要依靠别人，我就会受制于人。” “对的。这个答案很明确了。现在对于海鲜这个业务，你做的是电商，也就是一个贸易商。你的上游在寸岛的渔业上。你的下游在别的商家那里。你能做的就是电商和冷链。一旦上下游出现问题，你的业务也会受到影响。这一次下游没问题，问题出在了上游。你如果不对上游有所控制，那么你的业务也会受损。” 齐年说：“你说的这些我理解，但是我觉得我是没有办法来控制这个上游的。因为我让沈村长带着村民们重新开始做渔业的时候，我和他们说得很清楚。他们来负责产品，我来负责产品的对外销售。我不对他们的业务做任何的干涉。” 符佳说：“我理解你说这话的初衷，但是通过水环境污染这件事你也发现了，村里这些人的运营能力是不足的。这一件小事反映出来的不是小问题，而是会影响业务长远发展的大问题。他们那些人还是有些小农经济的思想。公司都已经出现危机了，还在用等靠要的这种方式来应对。商业竞争是很残酷的，你没法出头，连活下来的可能性都没有。如果是这样，不仅捕捞的业务做不大，你和田双双费尽工夫做起来的海鲜电商业务也做不大。而且你的快递公司未来要实现资本运营，甚至于说要去ipo市场上上市的。 那么你一定要做出符合资本市场需要的商业模式来。如果你只是一个快递公司的话，你会面临着巨大的竞争。你现在体量小倒无所谓，等你体量大的时候，所有那些大的快递公司就会把目标一致对向你。如果你没有上下游产业链的整合，你很有可能到最后都会被饿死。我理解你做超市、做海鲜的目的所在，所以趁着现在寸岛上有这样的一个危机，不如主动发起进攻吧。在海鲜生产的这个业务切入进去。100万借款直接变成100万的投资。这不是挺好的吗？” 齐年听了符佳的分析，非常符合自己的期望。绝不能感情用事而误了公司和寸岛发展的大计。 然而即便齐年把他和符佳定下来的变借款为投资的这个策略告诉那些快递公司的老板，那些快递公司的老板对此也并不认同。他们甚至提出来要减少在公司的持股比例，但又不愿意减少分红的比例。简单说是少持股多分红。理由是为了规避公司经营中的小股东风险。 由这一件事，齐年也看得出来，为什么这些快递公司的老板的业务做不大。为什么当初他们面临齐年的竞争的时候节节败退，这其实和他们的格局和眼界有很大的关系。这些快递老板们眼中看到的只是他们眼中的快递业务，所有的关注点全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儿上，跳不出他们的圈层。 按道理来讲，电商这个行业这两年发生的巨大变化，快递公司是第一时间就能感受到的。但是这些快递公司的老板却并没有为此而有所改变。 人人都知道只有踏出舒适区，就可以获得超值的回报。然而，留在舒适区的诱惑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市场发生的变化他们难道不知道吗？当然知道。 当他们的客户从电商平台转到短视频这些新媒体平台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吗？当然知道。 当越来越多直播基地建立起来，越来越多网红拿着自拍杆行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吗？当然知道。 可是他们又做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做。他们的一切都和电商时代是一模一样的。 当越来越多门外汉建立起一件代发的云仓的时候，这些快递公司的老板们却把一块好资源拱手让给了他们的竞争对手。一旦直播带货和云仓形成气候，又不知道有多少快递公司的老板会倒闭。 这个时代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人走了，只有你一个人还在这里。 398 直播基地 齐年认为尽管他做了各种各样的业务，但是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他是始终没有解决的，那就是销售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他之前和田双双、陶思娅也做过一些尝试，也就是由田双双开始的自媒体。但是齐年认为如果光靠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效果太慢，影响力也有限。 有一次齐年看于菡主持的一个访谈节目时受到了启发。那一次的节目中，一位嘉宾是做电商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两年时间盈利几千万。 别人做电商不是囤货就是压账期，做得特别辛苦。而这个小伙子用了一种近似于天使投资的方式。完全是用一套商业模式在玩儿电商，而且其核心就是轻资产创业的逻辑。 齐年一直都崇尚轻资产创业，只不过他入了快递这种重资产的行业，无法一展他的身手。现在听了这位年轻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已经将轻资产做成了一种成功的模式，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 齐年用思维导图把这个模式做了一番分析，认为自己如果要做的话，一定能比那个年轻人做得更好。为什么呢？因为齐年把这么难做的快递都做起来了，难怪轻资产还做不起来吗？ 当然，齐年虽然有自信，但也有自知之明。他并不打算完全照搬那个小伙子的方式去做电商。因为他深知做电商的难处，也深知自己虽然是从事和电商紧密相关的快递工作，但是电商的打法是完全不同的。此外，电商已经是一片红海。这个时候切入进去，没有优势。 齐年选的是直播基地。 “直播基地？”符佳听了齐年的想法，大摇其头。 “做直播基地怎么了？现在直播基地多热啊。” “热是热，但是想赚钱可不容易哦。”直播是近两年新兴的销售渠道，因此作为投资基金的符佳早就开始关注了。所以她手上掌握了一手的行业信息，“我跟你说吧，90%以上的直播基地都是亏钱的。除非是基地有带货达人，或者基地干脆就是由带货达人、大v们自己经营的。” “有道理。” “而且，直播基地需要有场地。你有吗？” 齐年说：“我别的没有，场地倒是现成的。寸岛上不是有个培训中心吗？实在不行把培训中心拿出一层来做直播基地就搞定了。” 符佳继续摇头：“也没那么简单。现在免费的场地多得是，关键在于场地还是要投入资金的。什么装修、直播设备、直播系统之类的，都是要持续投入的。这还没有算投流的费用呢。” 齐年说：“这些其实我都想过的。你来看看我的想法啊。” 齐年把办公室里的白板拉过来，拿了一支黑色的马克笔在白板上画。 “首先，依据你做的市场调查和我了解到的情况。大部分直播基地都是亏钱的对吧？也就是说，这是一项风险高而收益小的投资，是绝对不划算的一件事。那我们就需要改变一下思路。你看啊，既然这个项目不赚钱，那有没有人一开始就没打算靠这个赚钱呢？” 符佳沉思。 齐年不等符佳得出结论，就说：“有，而且很多。” “是嘛。” “嗯。比如说：地方政府、企业、学校、各类组织。那么我们就可以去找到这些不靠直播基地赚钱的人，看看他们有什么样的资源，然后把这些资源整合在一起。对吧？政府可以出政策、出场地。企业可以出钱、出货。组织、学校可以出人。寸岛和培训中心里，人都是现成的。” 齐年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画了一个思维导图。 “你看，就这样，做生意的3个必要条件：人、货、场就齐全了。我们只需要组团队运营就可以了。” 符佳还是摇头：“运营是没问题。可是运营资金从哪里来呢？” 齐年笑道：“符佳，你今天脑子是不是有些不够用了？我们都已经把这么多资源整合起来了，还怕找不到资金吗？” 符佳说：“我今天的脑子够用得很。就算你整合了这么多资源，要是我也是不会投资的。” 齐年呵呵笑：“你肯定会投资的。不过这还没有到你们投资的那一步。我目前不需要你们投资，我可以去拉来资金。” “从哪里拉？” “众筹。” “从哪里众筹？像上一回那样找寸岛的村民和快递公司的老板？” “当然不是。你再看看这个思维导图。我让那些企业出钱啊。” “那些企业是你的合作方，已经支付了合作的费用了。凭什么出钱呢？” 齐年说：“这就叫逆向思维啊。你刚才也说了，直播基地不赚钱。直播基地不赚钱，就说明做直播带货不赚钱。做直播带货不赚钱就说明那些企业用直播的方式做销售不赚钱。这个逻辑成立吧？” “不是太成立，当然也有不少是这个情况。” “对，那些企业明知不赚钱，为什么还要搞直播？” “宣传？” “对啊。销售是赚钱的，营销推广是花钱的。这些企业在直播上能花多少钱啊？可是宣传的效果比在电视台上做广告要好得多。这点儿钱，他们不愿意出吗？” “你这么讲似乎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既然觉得这个项目有意思。那你们是不是也投点儿钱？” “项目有意思可不是我们投资的条件哦。我们还是要看运营的。” 齐年把马克笔放在白板下，拍拍手说：“运营一定没问题的。用轻资产的方式运作一个直播基地，不亏钱只是一种低级玩法。我一定会让直播基地赚大钱的。” “怎么赚？” “天机不可泄露。” 踌躇满志的齐年回寸岛的时候，拜会了村长，谈培训中心开直播基地的事情。村长说自己支持倒是支持，不过还得问一问乡里的意见。毕竟乡里也是寸岛培训中心的投资方。 齐年又去乡里沟通。结果却得到了一个令他没想到的结果——乡里竟然不同意。 399 不同意 “这是什么情况？”齐年不解。 以前在寸岛开培训中心，村里也支持、乡里也支持，还出钱出力把船长做了一番大改造。现在做直播基地为什么就不行了呢？ 乡长捧着他那个泡了枸杞的保温杯说：“你那个培训中心对你来讲是个培训中心，对我们来讲就是个扶贫基地。我们关心的不是培训，而是扶贫。培训中心每年可以培养大量的人，然后通过你的人力资源公司送到快递公司去上班。这就解决了就业和扶贫的问题。这我们当然支持。但是直播基地能解决多少就业、多少扶贫？” “这……”齐年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那我们也可以培训主播啊。您知道现在市场上多缺主播吗？” 乡长摇摇头：“你一个月可以送500个学员去快递公司上班，你能送500个主播去上班吗？” “这倒送不了。” “那不结了？” 齐年陷入了沉思。当初培训中心的确是以扶贫为目的的，也的的确确是解决了扶贫的问题。短短的一年时间就把寸岛上的大量富余闲散人员送到了岛外的快递公司就业。而这些贫困户省吃俭用把赚到的钱送到岛上。虽然这些钱暂时无法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但足以脱离贫困的困扰。 现在齐年提出来的是建一个直播基地，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寸岛人的想象。因为能跟着齐年做上电商、快递，和周边的乡、县比就已经是先人一步了。直播那可都是明星才能做的。最不济也是陶思娅、田双双这种长得好看的姑娘。普通人哪里敢想。 这一点齐年早就有心理准备。思维和认知远远不是教授知识这么简单的事儿。 关于认知，齐年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发布在自媒体平台上。这篇文章是这么说的—— “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认知的问题。这个事情在高学历的人群身上更是常见。这帮人都是一帮自负得不行的家伙，成天嘲笑别人没有认知，却不知道其实自己才是没有认知的那一种人。 前不久，我在一个饭局上碰到一个教授。教授当着一帮企业家的面，夸夸其谈地讲了很多企业经营管理的问题。事后，有位企业家用一句话点评说：“这个什么教授当年是留校的吧。”言外之意就是说，这个教授其实根本就不了解现在的企业真正的问题所在，他所讲的那些问题，十年前就已经解决了。 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认知和知识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一个人的知识越多，越容易掩盖自己认知上的不足。 认知是什么，是对事物的根本认知，是一种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你掌握的知识再多，就算达到了精通量子力学的程度，也未必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 比如说：前几年facebook的老板扎克伯格有很多照片流传于世。很多人都被这些照片感动了——这是一位多么朴素的亿万富翁啊？这是一位多么有爱的父亲啊？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照片都是谁拍出来的呢？难道都是不经意间自拍的吗？这个光线、这个角度、尤其是懂摄影的更能看得出来每次焦距都锁定得这么好。绝对都是出自专业摄影师之手？ 说白了，扎克伯格的照片全都是摆拍的。 当你看出了这一点，你还认同他的人设吗？ 这就是认知。认知这事儿玄乎吗？ 要提高认知，你只不过是需要一种细心观察、独立思考、善于学习的能力而已，和你的学历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那如何检验自己的认知呢？我告诉大家一个方法，这个检验的方法叫作“幸存者偏差”。听说这个词的人，请奖励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果你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请自觉站到墙角反省。 “幸存者偏差”你必须要了解。只有了解这个，你的认知才能达到看清事物本质的标准。 也只有了解了这个，你才能明白大多数成功学都是胡扯，大多数著名公司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大多数创业故事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激动人心。 我们都喜欢听成功者的故事，我们也习惯去总结他们成功的规律，认为只要遵循那些规律，我们也能成功。 但是你知道这些成功者是怎么成功的吗？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来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也是学经济、金融的人经常听的故事，连巴菲特也讲过： 说是有100个人每个人拿出1万美元本钱参加赌大小的比赛，每两个人一组，获胜的人除了赢得输家手上所有的钱以外，还必须参加下一轮比赛，一直到比赛只剩最后一个人，那个最后的胜利者一个人就可以赢得所有人的钱，也就是获得100万美元。 接下来才是重点。 然后呢，那个获胜者就可以出一本书，名字叫作《我是怎样在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的》。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有无数人开始研究获胜者，并且总结了一系列成功的规律。比如说：这个人是来自新泽西州的，这个是是种玉米的，这个人是戴着草帽参加比赛的，又或者说这个人在每场比赛之前都会摸一下下巴。 好，故事讲完了。你听明白了吗？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幸存者偏差”的故事。我们只看到一位来自新泽西州的家伙赢得了一百万美元，却并没有看到他的成功只不过是什么？运气好而已。因为无论是哪一场比赛，都会有一个人赢得一百万美元。但那些人未必喜欢摸下巴、不一定是戴着帽子种玉米的家伙。 好了，我们再来看那些著名的公司和伟大的企业家，你还认为他们真的是行业里最顶尖的公司和管理大师吗？ 很多比他们更牛的管理大师，只不过是因为运气不太好，就淹没在了茫茫人海中。 知道了上面我说的这些，你的认知一定会有那么一点点改变。 ” 这条文章获得了几万次的阅读量，点赞超过两千个。很多人都对此有共鸣。齐年的这篇文章的矛头虽然主要是指向那些高学历者，但其实他也明白，低学历者的认知更是可怜。 这也是他之所以留在寸岛，帮助家乡父老的初衷所在。 400 不同意拉倒 齐年自己也知道做直播基地并不像做培训中心那么简单，因为培训中心毕竟打着扶贫、就业的招牌，很多事情都容易解决。而且快递公司的确是可以大量解决就业问题的用人单位。 但做直播基地却不可能产生那么多的人员的需求，而且就算市场上有大量的需求，但一家单位的需求量挺多也就是几十人而已，哪里像快递行业每年一到“双11”、“双12”、“618”、“年货节”这种节点，随便一家快递公司就有成百上千的需求。怎么样整合资源、打通上下游节点就是齐年面临的问题。 无奈之际，齐年找符佳商量。 符佳对这个想法也很担忧，因为她是投资方的代表，一方面对这个新兴行业抱有强烈的兴趣，另一方面又担心作为快递公司的老板的齐年不聚焦。 “我，其实对做直播基地并不看好。”符佳如实地说明自己的真实感觉。 “你不是说这个行业很有前途嘛。”齐年奇怪。 “有前途是有前途，但是并不觉得你做这个事是个加分项。你的公司的主营业务是快递对吧。直播和你的快递没有什么直接关联吧？” “我告诉你关联在哪里啊。来来，我画给你看。”齐年拉过一个白板，开始在上面画起来，“快递公司就是个送货的，对吧。这里是商家，这里是消费者。商家和消费者是通过电商平台产生交易，接下来才有我们的业务。否则没我们啥事儿。” 符佳点头。 “但是，现在很多商家已经和消费者关联不上了。”齐年在白板上打了一个叉。 “为什么？” “因为直播带货啊，亲。我们的老客户们是做电商平台的，他们根本就不熟悉短视频和直播的玩法。玩短视频和直播的人完全是一些新新人类。他们不像电商一样有那么大的体量，每一个商家就像是一个毛细血管一样。这样问题就来了。” 齐年换到白板的右边画了几个大圈，指着说：“你看，这就是几个电商的商家，他们的体量可以每天出几万个订单。我们只需要派车蹲在他们的仓库，贴好快递面单就可以拉走了。现在呢。”齐年在那几个大圈下面画了无数小圈，“我们的客户都变成了小商家，每一家出货量几百到几千。我们的车要在城市里到处转悠才能装满一车货。” “不对啊。”符佳指了指白板左边画的仓库，“商家的货不都是放在云仓里的嘛。” “想进云仓也得有量才行啊。一天至少三、四千单货才能进云仓。小商家哪里有资格用云仓，一般都是在自己公司和家里发货，或者是直接委托厂家、批发商发货。” “这样啊。你接着说。” “说完了啊。” “啊？”符佳盯着齐年，“你是让我脑筋急转弯吗？” 这个时候，陶进拿了个文件进来找齐年签字。 齐年签完问陶进：“我这画的不够清晰吗？” 陶进笑笑：“你都跟我们解释八遍了，当然清晰。小佳姐姐头一次听，哪里听得懂啊？” “小佳姐姐？”齐年摸了摸头，“她什么时候又变成小佳姐姐了？” 符佳一笑：“别扯远了。按我的理解，你是不是打算帮那些商家做渠道？然后你自己做云仓？” 齐年指了指符佳，对陶进说：“你看，你这个小佳姐姐就是冰雪聪明啊。人家只看出来我想做直播，没有看出来我其实还是想做快递。” 陶进把文件夹在胳膊下面，用力而快速地鼓着掌：“小佳姐姐真是不世出的人才。” “少贫嘴！”符佳脸一红，“你是打算这么做。对吧？” 齐年点点头：“做快递虽然赚钱，但是价格战却是如鬼魅一样如影随行，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亏损的深渊。云仓这个新事物，很多人没看懂。看懂的人又没有能力去做。现在好些快递公司虽然说想做，但都没有真正用心去做。真正做的好的，都是以前在yw那些地方做仓储的小公司。当仓储的利润越来越薄，而快递时效要求越来越高的时候，他们就转行做了云仓，把一些优质客户都拉到自己手里。等到快递公司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那你有什么优势去做云仓呢？” “直播呀。”齐年说，“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如果我把直播带货这个渠道握在自己的手上，要求所有商家把货放在我的云仓里，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而且，寸岛上培训的快递员，是不是都要出岛去外地上班？寸岛有直播基地的话，培训好的主播直接就在寸岛上班就可以了。而且呀，寸岛上如果有直播基地，有一大帮网红小姐姐、小哥哥，还可以带动寸岛的旅游经济。一举多得啊。” “话是这样说。但是单从一个直播基地的项目来看，很难赚到钱啊。你自己不是说直播带货不赚钱嘛。” 齐年说：“你只听了上半句，没听下半句。直播带货这个业务不赚钱，但是直播带货的一些衍生业务是赚钱的。比如说几个直接关联的吧，主播培训赚不赚钱？助播、摄影师、新媒体运营培训赚不赚钱？主播经纪业务赚不赚钱？给厂家、商家做代运营赚不赚钱？实在不行，还可以让主播接广告，都可以赚钱。带货这事儿赚不赚钱不重要。” “带货不赚钱，那厂家、商家还会让你做直播吗？” “你这个问题就讲到点子上了。直播带货不赚钱，为什么商家还会做直播带货？广告啊，亲！所以你看直播带货的那些商品都是价格比较低的，走量的商品。商家也没打算从这些商品里赚到钱，他们要的是流量。通过每天十几个小时的直播，把公司的品牌打出去了。通过把低价商品卖给消费者，积累了一大帮粉丝。一个主播一个月才发一万块钱的工资，一年才十几万。你去电视台做个广告试试？花几倍的钱，用户还不精准。所以，商家亏钱做直播带货的逻辑就在这里。” “天哪，够狠的！” “我再告诉你一个颠覆认知的事儿。” “这个我喜欢，愿闻其详。” 齐年从办公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短视频app上的一个直播给符佳看。 符佳接过来看了半天，抬头向齐年耸耸肩：“什么情况？” 401 想舍弃，亦不能 “你看看右上角，在线观众有多少？” “2.9万。” “你再看看直播的内容，配得上这些粉丝量吗？” “我也奇怪啊。什么都没有，长得也不好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看。而且什么‘抱一抱’、‘交朋友’、‘5188’之类的也没看懂。” “这一种叫做互关互注宝妈直播间。主播讲什么不重要，粉丝来这里也不是看主播的，而是因为这里流量大，大家都是来拉粉的。所以你看啊。”齐年打开粉丝榜单，“上面排行前10的大哥，都是这个主播必然要帮他推粉的。这些大哥一天打赏几万块钱，就可以得到几十万的粉丝。接下来，他们的号就有更大的流量，就会为他们带来更多的用户。所以，直播间花几万块，可以带动几十万上百万的销售量。这就是宝妈直播间存在的意义。” “还可以这样？” “我以前跟你说有些人做直播，傻乎乎的一个月可以赚一百万，你现在信了吗？” “一个月一百万？”符佳张大了嘴。 “你怎么这副表情？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啊。” “我以为你说的是一年一百万！” “一年赚一百万，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一个声音在齐年和符佳身后传来。 “咦？”齐年转过身，“阿进，你怎么还在？” “哦，不好意思。当电灯泡忘了关灯了。我立马滚！”陶进说完，风一般地跑出去了。好像后面有条疯狗在追他似的。 “他……疯了！”齐年不好意思地指指陶进。 符佳的脸微红：“我简直无语了！” 也不知道她是指陶进和齐年的对话让她无语，还是一个莫明其妙的直播一年可以赚上千万让她无语。 陶进这一句“电灯泡”的玩笑，对符佳来说是颇有些触动的。 她大老远地从南方来到仞市，并不完全是看好齐年的这个项目。对于投资基金来说，投资的项目实在是太多了，投资经理怎么可能一直泡在一个项目上。况且，如果一个项目需要投资经理长期驻扎，那这个项目根本就不符合投资的标准。 何出此言？投资人或投资基金可以比喻为一个花心的渣男。他们无时不刻不在追求美女的过程中。这个过程只有开始而没有结束。他们对美女的追求是短暂而不持久的。进攻的时候不遗余力，撤退的时候薄情寡义。 炒股炒成股东，炒房炒成房东的事情，对投资人而言既是大忌，也是侮辱。所以，他们只出钱，绝不出力。如果既要出钱，又要出力，那要创业团队做什么？他们自己干不就得了嘛。那样的话，他们就不是投资人了，而变成企业的经营者了。 所有的企业家都想成为资本家，但是所有的资本家没有一个愿意当企业家。这就是投资人和投资基金存在的意义和原则。 符佳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原则，而她也的确是面临着公司和上司给她的压力——为什么一直呆在仞市，为什么要在项目上花那么多时间。 所有的一切压力，符佳都顶住了。因为她留在仞市，为的不是这个项目，而是这个人。 回到酒店之后，符佳尤感落寞。 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海景感怀。那无边远处的点点灯光，就似心中的希望一般。说它不在吧，又偶有所现。说它在吧，又遥不可及。 想靠近，亦不能。想舍弃，亦不能。 陶思娅、田双双的事情，符佳是知道的。她自忖自己和齐年有共同的志趣、共同的学识、共同的理想，但是总觉得在陶思娅、田双双面前，自己更像一个外人。 可是这种外人的地位是劣势吗？似乎又不是。 陶思娅、田双双和齐年过于熟悉，感觉更像是表姐、表妹一般的情感。 齐年又是怎么想的呢？谁也猜不到。 自从女鼓手夏舞叶和齐年的事情被曝光后，符佳确实也对齐年失望过。但是，她也知道用这件事情来判断齐年的为人，似乎有些武断。当然，判断夏舞叶的为人也武断了。 符佳也似乎理解了公司的吴副总裁对齐年的看法。那种对任何人的若即若离并不是因为他花心，而是因为常人确实难以和他产生有效的共鸣。如果不是他停下脚步，你根本就追不上他。这和年龄并没有太大关系。 这个时候手机传来了信息提示声。符佳拿起手机一看，是陶进发来的一句话：“小佳姐姐，现在可以吗？” 符佳犹豫了一下，打了一个“好”字，却迟迟没有发出去。想了想又把那个“好”字删了，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把“好”字打出来，发出去了。 符佳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刚把手机的屏幕关掉，手机又响了。 符佳拿起手机一看，还是陶进发来的：“小佳姐姐，你打了半天的字，我以为有你说了好多话呢。就只打了一个字啊？” 符佳笑了，快速地发了一个“嗯”出去。 符佳进了卫生间，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补了个妆。在衣橱里挑了一件衣服换上，就出门了…… 宿舍里，齐年正坐在电脑前写写画画。 今天和符佳的讨论并没有从符佳那里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是却从符佳质疑中了解到自己设计的商业模式中还存在着一些问题。这个问题是需要他把设想从头盘点一下的。 做生意的三要素是什么：人、货、场。 齐年自己公司有大量的员工、寸岛上也有大量的人。人的要素上不存在任何问题。 场的方面问题也不大。无论在仞市、在寸岛，都有场地供他使用。在线上，也可以获得做生意的空间。而且他还是做快递的，在物流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 在货方面，至少齐年手上还握着海鲜的业务。 除了三要素外，资金方面就更不成问题了。就算符佳的投资基金不参与，齐年也有办法让本地的快递老板们一起众筹。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出在供应链上。 供应链这个词听起来很熟，但其实很多人都不明白它到底是做什么的。很容易把它和物流搞混。其实二者有天壤之别。 做生意，首先你得有个产品或者服务，这就是商流。 然后你得有客户，这就是客流。 然后你得有交易，这就是资金流。 然后你得对产品或服务进行交付，这就是刚才说的物流。 然后，你得把所有上面的环节都管起来，这就是信息流、数据流。 能解决上面所有问题的东西是什么呢，这就是供应链。做供应链，并没有那么简单。 402 轰趴 符佳刚走出小区，就看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路虎越野车闪了几下灯。符佳走近一看，里面果然坐着陶进。 “又换车啦？”符佳打开副驾的车门，对陶进说。 “什么叫又啊。我换车很克制的好吧。” “你上一辆车开了不到半年吧。” “我没卖啊。还在家里呢。这辆车宽敞点儿。”陶进笑呵呵地说。 符佳抿嘴一笑。 陶进等符佳坐好，一边拉电子手刹一边问符佳：“我们要去哪儿你知道吗？” 符佳摇摇头：“今天就听你安排了。” 陶进一脚油门，这辆越野车就像一辆跑车一样窜了出去。 陶进几次主动和符佳说话，可是符佳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最后陶进只好闭了嘴，用心开车。 车在城市里的各个街道上穿梭着。符佳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并不大的城市，原来有这么多的街道。每一条街道都十分宽阔，可是街上既没有多少人，也没有多少车。不像她自己住的那个城市，深夜的街上满是年轻人。而且夜越深，人越多。 那是一座已经习惯了晚睡的城市。 那也是一座习惯了早起的城市。 那是一座根本就不睡觉的城市。 越野车开到了海边。 让符佳奇怪的是。市中心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可是海边的人倒是不少。然而看看四周，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人？”一直不说话的符佳忍不住问。 “等下你就知道了。”陶进嘿嘿一笑。 车子沿着海边的林荫道转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小道，然后停在一幢院子外面的停车场上。 符佳坐车上跳下来，海风吹出了一个大喷嚏。 她跟在陶进身后惴惴地经过黑灯瞎火的小路到了那个黑灯瞎火的院子。 陶进拍了拍门，门吱呀地打开了。符佳跟着陶进往里走，却不意间看到路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手里提着个灯笼。这个场景把符佳吓了一跳。她不由得拉住了陶进的衣服。 等到进了一间房子，终于灯火通明了。四处的红灯笼甚至有些晃眼。 符佳小声问陶进：“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这么吓人。” 陶进轻轻嘘了一声，只见屏风后转出几个人来。男男女妇、高高矮矮、胖胖瘦瘦。都身着古装。 符佳腿有点儿发抖。 只见当先的一位白衫长者双手一拱，道：“两位少侠来此有何贵干？” “贵干！”陶进一拱手回答。 白衫长者呵呵一笑，向里一指：“天字一号，敬候两位。” 这时，一个青衫女子向陶进和符佳欠身一福，然后领着他们进了后院。在一个不长的回廊里绕了半圈，然后上了楼梯。 楼梯一上去就是一个厅。厅不大，正中间是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后坐着一男一女，也是古装打扮。 “两位少侠请坐。”那个男的朝桌对面的位置一指。 “谢谢。不过，许总，咱们就不用用这个方式讲话了吧。人我带来了，这位是符总，关于合作的事你们随便谈。” 这个时候陶进才向符佳解释：“你猜这是什么地方？” 符佳摇摇头：“不太清楚，但感觉像是cosy。” “bingo！就是一个cosy的轰趴。” “轰趴？”符佳有些奇怪。 “对，轰趴。”许总说，“这里也是一个直播基地。” “哦，直播基地。”符佳点点头。她要看的就是直播基地。 许总接着介绍：“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人为什么这么多？就是因为这是一个网红打卡地。打的什么卡？就是这里大大小小的几十个轰趴。” “都是直播基地吗？”符佳问。 许总摇摇头说：“不不，直播基地只有我们一家。其它的就是单纯的轰趴。轰趴到处都是，为什么大家愿意来这里打卡呢？就是因为这里的轰趴是沉浸式的。我们糅合了轰趴、剧本杀，对场景也进行了精心的打造。您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但又不像其它的轰趴、剧本杀那样。这里更加沉浸，因为所有工作人员都是cosy爱好者。他们会在这里用他们的角色生活，而不仅仅只是摆pose拍个照、拍个视频这么简单。” 符佳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你们就相当于打造了一个真实的场景。比如：古装啊、异世啊、仙侠啊、赛博朋克之类的。对吧？” “对。” “那直播基地播什么呢？” “就是直播这些生活场景啊。” “嗯，这我知道，那卖什么呢？cosy的道具？” 许总和坐在他身边那位一直不说话的女侠笑了。 陶进说：“卖道具能赚几个钱啊？” “也是。”符佳说，“普通的直播间装修、设备费也就几万块钱，主播团队一个月开销也只有几万块钱。随便卖点儿什么都能把钱赚回来。你们做的这些场景、道具，开销一定不小。” 许总说：“关于开销，我稍后会给符总看我们的财务报表。既然要合作嘛，我们就开诚布公，把我们的数据给您看。看能不能入您的法眼。” “不敢当。” “对了，听说符总还投资了齐总的公司。齐总不是也有一个直播基地吗？” 符佳说：“对，不过我和齐总对直播基地的运营理念有一些不一致。他的那个直播基地其实并不算一个真正的直播基地，只是一个培训中心。但是我们是准备往直播带货的基地和团队上布局的。” “那这样的话，两个基地不是有冲突吗？” 符佳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女子，对许总说：“基地之间不会有任何冲突。我们投资并不是要控股，而只是做财务投资。我们会给你们整合需要的资源，但是并不会影响公司的具体运营。就算是我们投资的两家公司，也可以成为竞争对手。对此，我们是欢迎的。所以，请您不必有任何顾虑。” 许总看了旁边的女子一眼，点点头：“好的。那我把公司的数据给您看一看。” 这个时候，一个黄衫女子端着茶具上了楼。她曼妙的身姿吸引了陶进的目光。等那女子走到灯光下时，看清女子长相的陶进忽然惊呼—— “田双双！” 403 荒野 亚玛，这位高傲而低调的亚玛逊贵族女子，以为她所面临的是一段铁与血之旅，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一次灵与肉之旅。 在全部由女人组成的亚玛逊王国，亚玛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还有男女肌肤相亲这回事。可是在未来的旅程中，亚玛却从一个举止有度的女子，变成了一个野性十足的悍妇。 这一切还得从亚玛逊遭到敌人的攻击开始说起。 当首都沦陷之后，女王带领着三百名亚玛逊战士逃到了陪都。然而，连固若金汤的首都尚且未能幸免于夷为平地，这个无险可据的陪都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敌人的轮番进攻呢？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喧嚣的瀑布之畔，亚玛仰头看着面前的女王，张大了嘴。 “什么？哥哥？我还有哥哥？我们不是亚玛逊吗？”亚玛十分吃惊。 “是的。”女王拉着亚玛的手说，“在我们整个亚玛逊王国，只有女人，没有男人。一旦有男婴诞生，就会马上被杀死。” 这些亚玛当然知道。 杀死婴儿，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然而，在亚玛逊王国这却是一个十分有象征意义的传统。 传统，人人皆知。但是意义，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亚玛逊王国没有男人。亚玛逊的臣民也没有父亲和兄弟。 女王目光注视着城堡外无尽地幽远，继续说：“但是，在最高贵、最勇敢的战士家里，男孩生下来之后就不必杀死的，会写上家族的名字放到一条船里，让他漂到其他的国度。你的哥哥，名字叫帕尔，现在是一名骑士，他手下据说有三千人马。希望你能找到他，让他来帮我们。” …… 荒野。 人迹罕至。 然而，却有两个女人徐行。 她们的面容十分秀丽，身材十分娇好，华美的布甲仅只护住了身体有限的几处要害。而布甲未能覆盖的身体，更展现出无穷的女性魅力。 倘在城中，这两个女人必然是令所有行人驻足的原因。 而她们却在一片无人欣赏其姿颜的荒野。 在这里，没有人。只有兽和怪。 这片荒野，本是兽与怪竞相角逐的乐园。然而现在，它们都远遁了。 那些未曾远遁的，留下的只有尸体。这些尸体上留下的，要么是箭孔，要么是矛孔。 矛和箭，在两个女人的手上。 这两个女人，一个叫亚玛，另一个是她的侍女，叫哈娜。 其实，除了她们俩以外，女王还给她们派了三名皇宫卫士。 然而，在到达荒野之前，三名卫士留下了满是爪印和牙印的尸体。 哈娜和她的主人亚玛很像，长得又高又瘦，并不像别的亚玛逊女战士那样体型彪悍。这主要是因为她们都是弓箭手，平时很少练习标枪，所以并不需要那么多臂力和腿力。 …… 身中剧毒的亚玛在恍惚间，看到了几个人影。 她十分惊讶，但又十分确信这不是幻觉。 一开始这几个人影举着刀、棒，小心翼翼地靠近，以防被亚玛逊女战士攻击。后来当他们发现亚玛和哈娜中了毒身体无法动弹之后，顿时手舞足蹈地狂喜。 其中有一个背着巨斧的人影俯下身打量了她良久。亚玛听到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那是人类的语言，但是她听不懂，也听不清。 她最后的记忆，是那个人影向她伸出了一双巨手。 …… 进入村落的两名亚玛逊女战士引起了所有男人的注意。也引起了所有女人的注意。 所有男人都想和她们搭讪，而所有女人都想防着自己的男人和她们搭讪。 这两个美丽而性感的尤物，连女人尚且难以抗拒，何况男人呢。 虽然从两个女人走路的样子明显看得出她们身上有伤。 但是又有谁敢贸然上前呢？ 谁都会明显看得出她们的箭和矛上有血。新鲜的。 亚玛和哈娜走进了客栈。 客栈的老板虽然感受到了进来的两个女人带来的压力，但是他平复了一个呼吸，走出柜台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这个村落的陌生人，通常有三个去处：酒馆、客栈和铁匠铺。而在客栈停留的时间是最长的。 所以，客栈的老板也是这个村落里最擅长和这些带血的陌生人周旋的。因为，当他不擅长的那一天到来时，他的身上会多出来一个孔。至于是剑孔、刀孔还是矛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需要一个孔，就可以将他的笑容永久地凝固在他的脸上。 亚玛对客栈老板的表现十分满意。当他走出自己的房间的时候，还往他脸上扔了一个金币。 金币这种东西在亚玛逊王国既无价值，也无用处。然而，当亚玛第一次在亚玛逊王国之外扔出一个金币的时候，她震惊了。 整个世界都似乎因为这一个金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个得到了金币的男人疯狂地用牙齿咬金币。一边咬一边发出狂笑。 而周遭那些并不打算在身体上占便宜却又打算在语言上占便宜的男人们，停止了他们的喧嚣。 侍女哈娜不解地小声问亚玛：“这些人都爱吃金币吗？” 亚玛虽然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咬金币，但显然不是为了吃它。 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毫无价值的金币霎那间就为亚玛逊女战士们获得了无上的尊重。 王国为什么受到敌人的突然袭击？ 恐怕不是女王的高傲令他们的首领感受到了侮辱这么简单。 也许，就是因为手里捧着的这些金灿灿的毫无价值的东西。 经过长途跋涉，亚玛决定在这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村落暂时住些天，等哈娜完全恢复健康再上路。 于是乎，两个亚玛逊女战士平日里不是呆在客栈里的房间，就是呆在客栈外的洒馆。 也实在是这个村落太小，村外又太危险，根本就没有地方可去。 酒馆里的男人蓦然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酒馆的老板知道客人突然增多，并不是因为酒太好喝，而是因为女人太美。 男人都想和亚玛、哈娜搭话，但是两个从女人堆里出生的亚玛逊女战士根本就对这些男人不感兴趣。 然而，亚玛完全没有料到有一天早上，情况发生了令她惊奇的变化。 那天一大早，床上就不见了哈娜的身影。亚玛梳洗、穿戴好之后去了酒吧，竟然看到哈娜正和几个男人在一起高声说话。看得出来，哈娜还喝了点儿酒。 一大早的，喝什么酒？ “哈娜，你在做什么？”亚玛有些恼怒。 哈娜把亚玛拉到一边，小声说：“主人，我受不了了。” 404 元宇宙 天空，是蓝色的。 草坪，是绿色的。 人，是五颜六色的。 各种肤色的学生们围着大草坪，或坐或卧。与其说是在聚集聊天，不如说是在晒日光浴。 她的宿舍位置十分好，推开窗便能看到校园一隅。 初来之时，她十分忐忑。尽管这几年她经常出国，然而全是匆匆而过。工作之余，并无太多悠闲的时间。仅有的几次悠闲，其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她陪伴的客户更悠闲而已。 来m国的一个多月，是她在国外逗留最久的一次。前几周的混乱终于适应之后，她才得以静下心来，带着慢节奏的惬意心情与目光重视周遭。 她是来留学的。 但，她又不是来留学的。 她倚着窗，心却又如往常一般飘远了。 手机铃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 她伸手把手机抓起来，看了看号码。是个未知来电。 她皱了皱眉头，按了接听键。 “hello？”她应了一声。 “跟我还hello？哈哈哈。刚才那个游戏怎么样？” 她听出了对方的声音，笑了声：“这个手机没有来电显示。不知道怎么设置。游戏还不错，挺有意思的。但我怎么没看到你啊？你是野蛮人？” “不是。” “你是客栈老板？” “也不是。” “那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废话。当然是男的。”电话那头说。 “我猜不出来。” “我是铁匠。” “铁匠？哈哈哈……”她实在不明白有那么多角色，为什么他会选择当一个铁匠。 她回想起在游戏里，那个在人群中挥舞着铁锤的铁匠确实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引起她注意的，并不是他手中那个巨大的铁锤。 因为，铁匠是所有围观亚玛逊女战士的人里，最猥琐的。 “猥琐？我那是含情脉脉好不好？”电话里的抗议声十分高亢。 “好好，含情含情。哈哈哈……是不是这个元宇宙的系统对表情的控制还不太到位啊？” “应该不会吧。它可以完美地模拟你所有的动作，小到一块咀嚼肌。” 她不是很爱玩游戏。 然而，这一次她却迷上了这个游戏。所谓的元宇宙只是一个概念，其实就是虚拟现实，但是这种“虚拟”也太“现实”了吧。 在游戏中，她关注的并不是情节和任务，而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在游戏的场景中简直是完美地复制了自己的语音和动作。 据说人类的触觉是十分敏感的。一个人坐在汽车的驾驶舱里，隔着轮胎、隔着传动轴、隔着减震设备、隔着方向盘、隔着方向盘套、隔着24k大金戒指，也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路面是水地、泥地，还是水泥地。 而当手指划过长矛的时候，她可以感受得到矛头的金属材质与矛柄的木头材质的区别。 她的眼、耳、鼻、舌、身、意，无不在体验这个全新虚拟世界的色、声、香、味、触、法。 以至于当她摘掉头盔、脱掉紧身服走到窗边的时候，还恍然间以为依然身处游戏世界。 一切皆可为。 对，一切皆可为！ 她是来留学的。 但，她又不是来留学的。 在用她的眼耳鼻舌身意，体验了这个国家和学校的色声香味触法之后，她终于像在游戏中那样，行将开始关注她的情节和任务。 “要不，你也来m国吧。”她对电话说。 “开玩笑吧。我的英语就只能听懂hello，你让我去m国？” “对，我需要你。” “不，你不需要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在游戏里等你。” 墙上的闹钟已经敲响了上课的时间。 她挂掉电话，急匆匆地洗漱完毕，换上一件平时很少穿的衣服就出门了。 如同校园里那个大草坪一样，阶梯教室里坐着的也是各种肤色的学生，其中四分之一是和她一样的各国留学生。 今天显然来晚了，她好不容易才在后排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座位坐下。 刚把书摆上桌，她就听见一声“bonjour”。 一个帅气的金发男生冲她笑。 又是这个f国男？ 她扬了扬眉毛回应：“bonjour”，然后低下头来翻开书，作专注状。 其实她根本就无法专注，因为f国男望向她的目光屡屡落在她的视野的余光中。 这一个月来，她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因为东方女性本来就在这个国度有着天然的魅力，更何况她在东方国度都是个相貌不俗的女性。 她不习惯的，只是他。他就像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 每一次碰到他，都是偶然。 但每一次都偶然碰到他，就必然是必然。 然而，今天的偶然，终于变成了必然。 当老师走出教室的时候，她就飞快地把课本塞进包里，准备赶紧走人。 可是他却拦住了她：“我可以荣幸地请您喝个咖啡吗？” 她本来想说：“不用了。谢谢！”但是出口时变成了：“好的。” 于是她跟着他进了校园里的starbucks咖啡厅。 在那里，他说得多，她听得多。为数不多的几句话是诸如“ok！”、“yes！”、“uhhuh!“一般的曼陀罗。 这种明显的冷淡态度，并没有让f国男停止他的演讲。也许，她并不是第一个用此等曼陀罗来敷衍他的女孩。 十分钟之后，她喝完了桌上的咖啡，然后礼貌地起身向他致谢。 f国男笑道：“你终于不再说ok、uhhuh了？” “uhhuh！”她回答。 f国男笑了笑，摊了摊手，似乎对她已经无可奈何。 她抓起包经过他的时候小声说了句：“如果你是想找个姑娘shang床的话，那可就想错了。” 法国男生一愣，讪讪地说：“您怎么这样想？” 她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的声音——“啪——”。 她一愣，以为是玻璃碎了，或者是玻璃门的门轴断了。 接着，她就被人扑倒在地，无法挣扎。 她刚要出声喊“help！”却被人捂住了嘴。 这时，她又听到连续的“啪——”、“啪——”。 咖啡厅外的人都在四处逃窜。 枪声！那是枪声！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405 电视新闻 看到救护车拉走的那两个人，看到警车拉走的那一个人，田双双的身体和灵魂始终在颤抖。 我来m国才一个月，竟然就碰到了这种事，实在是…… 田双双被塞进出租车的时候，大脑的空白才逐渐被懊恼情绪所占据。身体依然在抖，但是后怕却蓦然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让田双双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刚才发生的紧急事件似乎击碎了她固有的逻辑思维，让她难以自持，也难以自知。 咦？我是怎么到车上来的？ 此时田双双才想起来查看环境——她的右侧坐着正冲她微笑的leon，那个讨厌的f国男。 就是他刚才救了我？饶了我吧，谁救我都行，就是不能是他。 田双双无比尴尬，却又无可奈何地向leon道谢。 此外，不管leon说什么，田双双都不再说话。一直到出租车把她送到离校园不远的公寓。 leon送田双双下了出租车，重新上了车之后又不无遗憾地对出租车司机说：“想不到她住得这么近！” 司机心领神会：“如果你告诉我另一个目的地，这样我就可以得到一笔钱，而你可以得到一个姑娘。” 连出租车司机都懂这个道理，leon怎么会不懂？看来自己刚才也让突如其来的校园袭击乱了方寸。 相较leon而言，田双双的方寸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 田双双一进公寓就锁好门，先给寸岛上的父母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打了另一个电话给齐年。 “阿年哥，我刚才差点死在这里了。呜呜……” 田双双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还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聊了一些事不关己的琐事，提了一些事不关己的问题。提问题，只不过是想让父母多说话，她想听听那熟悉的吁寒问暧，从而平复那颗难以安放的心而已。 此刻给齐年打电话，所有的委屈倾巢而出，大杀四方，杀得田双双支离破碎，也杀得齐年手足无措。身处万里之外的伦敦，齐年除了说一些安慰的话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阿年哥，你要是能抱抱我就好了！”田双双哭了半天，最后如是说。 “我……” 电话两头都安静了。 半个小时后，田双双依依不舍地挂掉了电话，趴在床上听电视上的新闻。 m国的新闻确实既专业又发达，所有的事件都必须要有两种以上的不同观点，而不是一面之辞，以示新闻的客观性。就连这种100%的负面事件，也有人提出积极的看法来。 田双双就在众说纷芸中睡着了…… 在大西洋的另一头，齐年放下电话后和陶思娅谈了很久。 齐年打算马上动身去m国看望田双双，但是遭到了陶思娅的反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可能离开欧洲？再说了，巴黎那边都十万火急了。这可是关系到千万人的事情。不能因为一个田双双就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你说得没错，但这是不带一丝感情的理性分析。现在有一个人差点儿死在m国了，这种情感怎么能和理智相提并论呢？” “我不管什么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我只管不让你离开这里去处理一个个人事务。”陶思娅为了学英语、了解e国的风土人情，所以最近在恶补e国的小说、电视，并渐渐迷上了简-奥斯汀的两部著作。 想不到陶思娅竟然也会看这种书。这让齐年大感意外。当然他以无比热情的态度继续鼓励，并向她推荐了更多类似的书籍。 “这哪里是个人事务。田双双是公司的高管，她在m国肩负的是公司开疆拓土的任务。现在她的情绪受到了影响，工作也必然受到影响……” “好好，你说得很对。但是去m国安慰她的人一定不是你，而是阿进。” “你弟弟他……” “阿进是双双的同班同学。这种事情都搞不定的话，我就从此和他断绝姐弟关系。” 齐年被陶思娅的话逗笑了：“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还断绝姐弟关系。好吧，先让陶进尽快去m国吧。正好也让他在m国只几个月，帮一帮双双。” “嗯”陶思娅甚为满意，随即指了指墙上的电视，“快看！新闻！”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碰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关于他们的事情屡屡登上电视新闻，所以电视常开着，以便了解e国和f国事态的进展。 现在这个台插播的正是大西洋那一侧的校园枪击案。这个在m国司空见惯的案件之所以在e国的电视台以breakingnews的形式插播，是因为其后隐藏着一个不同寻常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很有可能会左右m国和欧洲的关系。 同样，这个事件对齐年和陶思娅当前面临的局面也有重大的影响。只不过，齐年和陶思娅还无法断定这个影响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他们也没想到，田双双竟然正在这个新闻的现场。 当然，第一时间就撤离现场的田双双是不可能出现在新闻的镜头里的。齐年和陶思娅也不期望从电视上看到田双双的身影。 “议员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也出发吧。”陶思娅提醒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的齐年。 齐年移开视线问陶思娅：“这位下议院的议员支持我们的力度有多大？” “目前还不清楚。我上一次见他的时候，只是把我们的情况作了一个说明，我们接下来的打算我没有详说。不过，之所以约他，并不是因为他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而是他可以帮我们引荐更佳的人选。”陶思娅一边说话，一边把她挑了半天才挑出来的黑色套装塞回衣橱，换了一套白色的。 “刚才那一套不是挺好的嘛。很时尚。”齐年说。 “时尚是时尚，可是不显眼。”陶思娅指了指齐年刚换上的深灰色西装。 齐年理解地笑了笑。陶思娅的英语虽然说还是很蹩脚，但是关于e国的人情事故她却适应得比齐年快得多。这让齐年认为自己带陶思娅来欧洲的决定无比正确。 两人相伴着出了门。 看似一副悠哉游哉的表情，其实没有人知道此行的凶险。 406 海湾 海湾的一处高级餐厅。临窗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非常健谈，女的非常茫然。 两个人的神情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女的有些尴尬。 男的知道女的很尴尬，但是他并不尴尬。 女的知道男的知道她很尴尬而他不尴尬，这让她更尴尬。 这是旧金山的海湾。 望着旧金山湾中的夜景，田双双觉得这事儿肯定是办错了。晚餐是她提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感谢f国男leon在校园枪击案中救了她。当然，说是救了她倒也不尽然。毕竟枪手未必会往她们这边开枪，毕竟就算中了枪也未必会有什么关键的危险。不是有好几个人只是无关紧要的轻伤嘛。 不论如何，按照任何一个国家的习惯都是要对好心人致以谢意的，而按照中国的习惯至少得请人吃顿饭。于是乎，这顿饭便来源于此。 只是田双双并不知道，吃饭在老外眼里有另外一层涵义。无论田双双怎么解释这是文化的差异，可是leon那一副欠揍的含笑神情就是让人感觉不怀好意思。 田双双为这个决定非常的懊悔，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只能把这个饭局继续下去。 窗外的风景非常美。 旧金山湾，是一个让m国的人非常羡慕的地方。在100多年前，这里是一个创造梦想的地方，许多人把这里定义为“m国梦”的开始。 无数人从国家的四面八方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是为了寻找能够让他们一夜暴富的金子。 之后的数十年时，有人在这里找到了财富与梦想，有人在这里家破人亡。无论是挖金子的，还是卖铲子的，大多数最后都留在了这里。这里从村落变成小镇，又从小镇变成城市，最后又从城市变成了闻名于世的大都会——圣弗朗西斯科。 不过，z国人还是习惯叫它旧金山。因为，那里曾留下了无数z国劳工的血与泪。而标志着民族自信的“唐人”的称呼也是源自于此。 城市的名字源于此，就连这座城市里那个世界著名的大桥也被称为“金门大桥”。 当然，到了现在无论是城市还是桥都和金子没什么关系了。逝者如斯夫，真正让这个城市保持着国际知名度的，是田双双就读的这所大学，以及大学周边几十平方公里的土地。 大学，叫斯坦福。 土地，叫硅谷。 从50年前开始，斯坦福大学那些具有创意、创新、创业激情的校友，就在学校附近成立了无数的公司。这些公司绝大多数都是不起眼的小微企业，然而其中却不乏佼佼者。这些佼佼者慢慢的发展壮大，无数公司成为商业帝国，并进入了世界500强。名不见经卷的硅谷从而成为举世知名的创业之都。 而旧金山，依然如百年前那样，是一座梦想之城。 当初报学校的时候，田双双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想法。 毕竟来m国的主要任务是工作，读书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知名企业的高管、网红这两个身份，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是无法让人忽略的。 就这样一个名人忽然从人门的视野中消失，出现于地球的另一端，无异于平添无限的猜想。不管这些猜想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对公司而言都不是希望与之共存的存在。 在这个前提下，与其来旧金山就读斯坦福大学，不如去一个兔子不拉那什么的地方随便读一个校名让国人无法正确发音的大学。 齐年坚持让田双双报考斯坦福大学。 田双双很奇怪：“阿年哥，要报常春藤的话，为什么不是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呢？” 齐年说：“两个原因。斯坦福大学是我的梦想大学。我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大学学习了，但我希望你能帮我圆这个梦。” “明白了，继承你的遗志，接过革命前烈的火种。哈哈哈。” “我……还健在呢。第二个原因，斯坦福大学是最具备创新意识的大学。从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毕业，你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政治家，管理大师，或者进入500强成为企业高管。但是斯坦福大学毕业的人，却是商业精英。我们公司不需要政治家也不需要管理大师。我们需要的，是创业英雄和商业大师。” “那我考得上吗？” “你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自信。” 于是乎，田双双卸掉了公司的主要工作，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考了gmat的高分，来到了斯坦福。 好在斯坦福大学作为一个务实的学校，最看重的是两点：一是gmat的考试成绩，一是商业经验。毕竟田双双并没有上过正规的大学，在学历方面是有缺陷的，但是这种缺陷却因为她是一个知名企业的高管而有所弥补。 田双双选的是管理专业，但实际上在这个学校是有大把的机会去接触各种学科的。工作了这么多年重新回到学校，对田双双而言也是一个新的开始。一方面她继续做着公司交代的任务，另外一方面也非常积极的投入到学校的学习中。 当然，田双双也知道，现在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家伙想法绝对跟她不一致。leon虽然看起来为人低调，但是言谈举止之间总有一些花花公子的气质。 田双双从寸岛出来之后，遇见过无数花花公子，其中不乏她的追求者。对这种人田双双自然是熟悉的。何况她的哥哥田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当妹妹的怎么能不了解呢。 当然，田宏和leon比除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外，还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土鳖。田双双对这样的人是不太感冒的。因为这些人和她心仪的齐年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leon的滔滔不绝之后，冷不丁问了一句： “你的公司对m国的高铁项目怎么看？” “嗯？”田双双听了一愣，“什么我的公司？什么高铁？” leon意味深长地端起酒杯品了一口说：“你的背景我已经了解过了。你来m国的目的我也很清楚。” 407 高铁 “什么？” 田双双把酒杯举到唇边呆了半晌。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leon会在这样的晚餐里谈到什么高铁。 高铁跟我有关系吗？ “那你说，我是什么背景？我是什么目的呢？”田双双问。 leon浅浅地笑了一下，笑得很迷人。 饮过酒的田双双看着leon的笑，甚至有些迷醉的感觉。 女生对这种帅气的男人确实没有什么抵抗力。就连田双双也不例外。 “好吧，那我就直接告诉你我打算怎么做吧。”leon说。 田双双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她倒是愿闻其详。 “我们国家准备参与美国的高速铁路项目。目前全世界只有三个国家的项目最具有竞争力。那就是你们国家的高铁，日木的新干线，还有我们国家的tgv。” “是吧。”田双双饮了口酒，说。 “日本的新干线对我们的tgv构成了巨大的威胁。情况你应该很清楚。” “是吧。”田双双饮了口酒，说。 我清楚啥？她皱了皱眉头，但是在搞清楚状况之前，她并不想多说一个字。 “你们的高铁项目很棒。质量好，而且价格便宜。虽然说现在竞标的只是一具实验项目，只有100多公里，但是未来的前景还是很不错的。我希望我们可以联手，把m国的高铁项目抢到手。你觉得怎么样？” “是吧。”田双双饮了口酒，说。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要看你们的想法。” 田双双放下酒杯，坐直了身子，对leon一句一顿地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懂。高铁？和我有什么关系？” “nonono，我虽然不是fbi和cia，但是我的消息也是很灵通的。你可不是来m国上学的。你是z国高铁公司的管理人员，来这里是为了做生意的。” 田双双笑了笑：“你的话，大部分是对的。我确实是公司派到m国来工作的。但并不是说我就不是来上学的。上学也是我的任务之一。不过，高铁什么的，我真的听不懂。” “你就不要继续隐藏你的身份了。你们有个伟大的军事家说过。”leon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中文，“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你你你……中文说得这么好？”田双双十分惊讶。 “过奖！过奖！以前学过一点点。”leon伸出手，捏紧拇指和食指，表示确实是一点点，“所以，我们可以找机会开诚布公地谈谈看，是否有合作的可能性。” “谈什么？谈高铁吗？”田双双这个时候有些不开心了。她原本以为这个leon不停地追她，是基于情感。哪里知道他却是基于理智。 她既不喜欢和他谈理智，也不喜欢和他谈情感。 但和理智比，她倒是偏向情感一些。 因为情感的事情，解决起来更容易——拒绝就完事儿了。 田双双轻轻摇了一下头说：“我根本就不懂什么高铁。” “你们公司的核心业务难道不是expresshighway吗？”leon盯着田双双的眼睛问。 “expresshighway？就是你说的高铁？哈哈哈。”田双双大笑。忽地想起现在是在一个高档餐厅里，赶紧捂住了嘴。“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什么高铁公司的管理人员。我们做的项目，名字确实是叫expresshighway。你的情报很准确。但是，这里的express指的是快递、物流。你明白吗？我们是一家物流公司。” leon愣住了：“快递。那highway是什么？” “highway就是打通z国和m国之间的通道，让z国的商品快速发到m国的千家万户。highway就是通道、路由的意思。和高铁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们是做物流的，不是做高铁的。” “这样啊。可是你们在z国的确是在做高铁项目啊。” “这没错。我们在z国的确是做了高铁项目。但是，我们只是用高铁来运送货物的。高铁公司只是我们的承运商，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们也没有造高铁、建高铁的能力。你懂了吗？” “原来是这样。”leon用手掌猛地一击额头。 “好了，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田双双向服务生扬了扬手，掏出手提包，准备买单。 “不用不用。”leon压下了田双双的手，“首先，应该是我来请你吃饭。其次，今天出来吃饭也不是为了谈高铁的。我其实……很喜欢你。” 这是田双双早就知道的。就在一分钟前，她以为是自己判断失误，现在听leon第一次表达他喜欢自己，田双双内心却是毫无波澜。 “我和高铁无关，你也喜欢吗？” “当然！我喜欢你这件事，和高铁没有关系。” “你知道，我和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谈恋爱的。何况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没关系。我喜欢你这件事，也和你有没有男朋友没有关系。” leon说得很诚恳。可是田双双听着很油腻。这叫什么话？ 在国内的时候，田双双碰到过无数这种类型的男人。说什么花言巧语的都有，田双双却从来没有上过当。 她之所以没有上过这种当。原因有二。 其一是，田双双的哥哥田宏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他自己在外寻花问柳，回到家当然会把社会上的各种坑和避坑手法灌输给妹妹。 其二是，田双双还没有真正走入社会就对齐年心有所属。寻常人的套路根本就无法离间她和齐年之间的感情。哦，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应该是无法离间她对齐年的感情。 高铁这个话题结束之后，两个人的聊天越来越尬。 leon明白田双双其实和什么高铁完全无关之后，非常懊恼在这样的气氛下怎么会谈到这样的话题。他一面和田双双说着话，一面在头脑里回溯这个话题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这既不符合男女在餐厅聊天的正常逻辑，也不符合他和女人晚餐的正常逻辑。 等到田双双再次提出准备买单的时候，leon突然想明白了。 原来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和他下午接到的一通电话有关。 408 黑衣人 回到公寓的田双双刚要拿出钥匙开门，两个黑衣人从楼道里转出来，向她逼近。 田双双吓得钥匙都差点儿扔了。 她呆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大脑一片空白。 联想到校园里的枪击案，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碰上麻烦了。 刚才在楼下，leon对她说要送她上楼，被她婉拒了。 送到家已经够可以了，送上楼算什么事儿？ 现在，真后悔刚才没有答应leon的要求。 两个人走近田双双，说了几句话。田双双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她完全还处于懵懵的状态。就像一只兔子已经被狼逼到了墙角，只等束手就擒。 直到其中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田双双瞪大眼睛看清楚了那个东西不是一把枪，而是一个证件的时候，她才放下心来——警察！ 那个警察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说是想了解校园枪击案的情况。田双双终于完全定了心。 两个警察要进屋，田双双没让。 站在楼道里谈事，双方都觉得不方便。 警察邀田双双到警车里去谈，田双双也不敢。 最后他们找了一个不太闹的酒吧。进去乱七八糟点了点儿喝的，就坐下来聊。 既然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田双双就轻松了许多。 枪击案，其实没什么好谈的。田双双既不是主谋，也不是凶手，甚至连目击者都不是。 她刚听到枪声，什么都没看清的时候就被leon扑倒了。 她刚从地上爬起来，什么都没看清的时候就被leon拽走了。 田双双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搞不情状况的傻白甜。 她得到的所有关于案件的信息，都是从电视新闻里看来的。她并不比未能亲临事件的电视观众们了解得更多。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但是两位警察并不失落，因为他们也是例行公事而已。只要当时在场的人，能找到的尽量找来问一问。 然而，警察没有从田双双这里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但是田双双却从警察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枪手的枪是从网上买来，然后快递到家的。 当然，这么说也不太准确。 这个枪手为了隐藏枪支的来源，他从几个不同的人手里买来了制造枪的零件，然后自己组装成了一把枪。 当然，这么说也不太准确。 这个枪手也并没有买制造枪的零件，而是请人定制了一系列3d打印的模型。然后他在家里把这些看似人畜无害的模型切割成了枪支的零件。 枪是假的，但厉害却是真的。 六发子弹要了一个人的命，还伤了三个人。命中率极高！ 这个枪手既然明知自己逃不掉，为什么大费周折去3d打印一把枪呢？ 要知道在m国买把枪就像买辆自行车一样容易。有必要伪装吗？ 当然，这不是田双双考虑的问题。田双双的头脑里只有一个词——快递。 在z国，前些天出过一些犯罪份子通过快递收集零件，最后组装成枪支的事件。 那之前，快递公司都会对客户的包裹隐私予以保护的。 当然，这么说也不太准确。 主要是快递公司没人愿意费那个事儿去和客户确认到底送的是什么东西。都忙着呢，没那闲工夫。 那之后，每一件包裹必须开箱验视就成了快递公司必须完成的任务。 一旦有不适合快递的包裹出现，快递公司也要承担连带责任。 所以，快递公司对开箱验视的要求越来越严，处罚也越来越厉害。这给快递网点和快递员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为了缓解行业标准和效率的关系，有一些科技公司就为快递公司量身定制了各种设备和系统。经过几年的装备，现在几乎每一家快递公司都已经在技术上升级到了比较高的水平，可以屹立于世界快递之林了。 田双双晚上和leon吃的这一顿晚餐，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因为当她看着两个警察走出酒吧的时候，她认为z国的快递科技装备完全和高铁一样。既然高铁可以打入m国这个市场，那z国的快递科技装备是否也可以打入m国的市场呢？ 回到公寓，田双双给远在欧洲的齐年打了一个电话。 “你住的地方如果不太安全的话，最好是尽快换一个地方住。”齐年听了田双双说的情况之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马上发表意见，而是关心田双双的安危。 “好的，阿年哥，我没事儿。” “什么叫没事儿啊。你那儿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别住那里了，最近也别去学校了。先休息一个月再说。” “也没有这么夸张。m国就是这样的。就我一个人大惊小怪的，大家都淡定着呢。阿年哥，你觉得我讲的那些有用不？” “当然有用。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咱们在m国直接开展快递业务时机还不太成熟。这里有ups、fedex、dhl三家大快递公司。我们能做的，这三家基本上都能做。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成本。虽然快递的价格低，但是服务质量还不够好，所以总体的性价比也不高。” 齐年讲的这些内容田双双当然是很清楚的。她来m国就是为了实地了解快递市场的。z国的几家快递巨头在几年前都已经纷纷抢滩m国了，但基本上是一地鸡毛，做点儿z国和m国之间的跨境包裹业务。业务量没多少不说，连赚钱都有问题。哪里还敢放手一搏，做大做强？ 齐年和田双双这几个小伙伴成立的bba快递公司虽然势头很猛，只用了几年时间就插入了国内快递巨头组成的前锋阵营，但是和那些快递巨头比，基因是一模一样的。 当年bba的发展速度之所以快，是因为体量太小，它的任何动作在巨头们看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小儿科。 所以bba发起的快递联盟虽然让巨头们心生不快，但是并没有受到他们的强力阻挠。 而当bba迅速崛起之后，巨头们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也同样组成了一个联盟。这个联盟就是为了把bba这个不懂规矩的愣头青拦在利益蛋糕外围。 然而，齐年就是用行业联盟起家的。从0到1的过程中他就一再用联盟来对抗垄断。这一次面对快递巨头依然如此。 快递巨头的封锁最终失败了。 bba傲然地和巨头们坐到了同一张餐桌上。面前就是那个让人眼馋的蛋糕。 409 带血的床 骑士的房间。 骑士刚才在酒吧和哈娜聊天的时候，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可以把哈娜带回自己的房间。 他一进门就把哈娜搂在了怀里，深深地吻她。 这一吻让哈娜更加难以自持。 骑士看着躺在床上的美女，简直难以置信。 这就是传说中的性感而高傲的亚玛逊女战士吗？ 骑士似乎怕错过了这个良辰，他忙不迭地上了床…… …… 哈娜推开房门时，把亚玛吵醒了。 哈娜不好意思地拿出她刚买的早餐递给亚玛，而亚玛却看到了哈娜身上新鲜的血迹。 “这是谁的血？” “一个骑士的。”哈娜轻松地说。 “就是昨天带你走的那个骑士？”亚玛问。 “嗯。我宰了他！”哈娜说完，从一块布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家徽。佩在骑士身上的家徽。 亚玛不明白哈娜既然宰了骑士，又为什么保留着他的家徽。 亚马逊女战士从来都对这些物质没有兴趣。 亚玛觉得既然哈娜的身体没问题了，她们不必再逗留在这个小村子里，应该起程了。 哈娜当然求之不得。因为不久之后，就会有人发现骑士死在了客栈里，而且昨天晚上酒馆里所有的人都看到是哈娜陪着骑士走的。那不是哈娜干的又是谁？ 骑士的人死了，但他的马没有死。哈娜扶亚玛上了骑士的马，然后自己也跳上了马背。两位美丽而性感迷人的亚玛逊女战士就在众目睦睦之下离开了村落，向森林驰去。 驰近森林边缘的时候，亚玛让哈娜转向右边那条路。 “我们不是去森林吗？”哈娜问。 “你杀了骑士，他的同伙也许会追到森林里来找我们。” “怕什么？” “我们的麻烦够多的了。”亚玛不容置疑地说。 “是。主人！” 虽然骑马让她们走得比较轻松，但是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第二天，马就被草原上的一堆喷火的小怪给咬死了。 但这不是让亚玛和哈娜发愁的，哈娜发愁的是小怪的首领，那些来无踪去无影的巫师。他们从来都不和亚玛和哈娜硬扛，而是放出一堆小怪来对付她们。 亚玛和哈娜虽然用弓、标枪和矛对付这些小怪游刃有余，可是也架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亚玛的冰箭和哈娜的电标枪只是初级水平，没有办法自由地群杀。 这些小怪杀又杀不绝，两个女战士逃又逃不掉。十分的绝望。 再往前走，只会越来越艰难。 与其与这些小怪在这里纠缠，倒不如往回走。就算是死在人类，尤其是男人的手里，至少也体面一些。 于是亚玛和哈娜找了一条捷径返回了村落。 “女英雄！女英雄！”当亚玛和哈娜回到村落的时候，时刻准备开始战斗的两位亚玛逊女战士却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 女英雄？女战士不明所以。 她们并没有受到夹击，而是受到了夹道欢迎。 最终，她们才明白那个死去的骑士是这个区域的领主。他不仅富甲一方，也是这附近战斗力最强的人。以哈娜的实力，原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昨晚，这个不可一世的领主却阴差阳错地在床头把命给丢了。 亚玛和哈娜被安排进了客栈最好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哈娜当然熟悉，因为那是骑士曾经住过的房间。床上的血迹早就清理过了。 “你就在这张床上把他杀了？”亚玛问。 “嗯。”哈娜答。 亚玛一笑。 她的这个侍女虽然武艺并不高超，可是杀起男人来手法却很高超。 男人一旦到了床上，就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羊羔。 两个女战士端庄地坐在酒馆里，所有的男人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们，可是却没有人敢于调笑。毕竟，其中一个女战士的武力竟然比骑士领主还厉害，谁敢对她们不客气呢。 而正当哈娜无聊之际，一个其貌不扬、个子小小的的男人坐到了她的身边。 “女战士，我知道你的心事。”小男人笑起来有些猥琐。 “什么心事？”哈娜看着桌面露出的一个脑袋，不经意地问。 她可不想把这样的人带到床上去。 “这可不方便对人说。你跟我来。” 哈娜看了亚玛一眼，亚玛点点头。哈娜就跟着那个男人出了酒馆。 他们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女战士，你长得太美了。你知道吗？所有的男人看到你，都想和你……”男人一口气说了三千句话。 哈娜竟然听入了迷。 “我想去你那里做客。可以吗？”小男人总结到。 “这……”哈娜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男人的那滔滔不绝的话音突然停止，让这个世界清静了，却让哈娜的心绪浮噪了。 男人善于察颜观色，此时他已经发现哈娜的脸色不再端庄，胸口起伏不定，于是大胆地握住了哈娜的手。哈娜想甩开，却自觉无力。 两人一起向客栈走去…… 哈娜的房间里，并没有住着亚玛。亚玛并不介意这张杀过人的房间，她介意的是哈娜在这张床上做过的其他事情。于是她就搬到了隔壁去住，把这个客栈的最好一间房让给了自己的侍女。 哈娜虽然不好意思，但是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跟着哈娜一进屋，小男人就嗅到了血的味道。 哈娜逃走之前的事情，小男人当然知道，他也明白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哈娜杀掉了当地的领主。至于为什么会杀领主，别人不知道，小男人是知道的。他也明白他自己的处境。房间正中央的那张床，不是所有人上去了都能下得来的。 小男人的胆子不大，但是他还是有胆量上哈娜的床的，因为他有这个把握。如果他连这个把握都没有，他也不可能在完全没有战斗技能、完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在这个世界闯荡。 “来吧，宝贝！”小男人向哈娜个出双手，“这里只有我们俩。我们可以好好开心一下了。” 哈娜早就按捺不住，扑进了小男人的怀里。 …… 第二天，太阳射进房间的时候。两个人都醒了。 皮卡丘很开心，因为自己又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 哈娜很开心，因为皮卡丘没有半夜里跑掉。 再一次来到酒馆的哈娜和小男人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的女英雄和小男人搂着，显得十分亲热。 而当哈娜坐下之后，小男人竟然坐到了她的腿上。 这是什么情况？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 这个冷漠而高傲的亚玛逊女战士昨天回去之前还对所有男人不屑一顾，现在却把一人矮小的男人搂在怀里…… 410 虚拟背景(1) “你那个闺蜜也太过份了吧？看着挺端庄的一个人，在游戏里怎么这么下流？”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显然是正在吃东西。 田双双虽然慢慢适应了m国的礼仪，但是她并不介意对方的无礼之举：“这怎么能叫下流呢？你不是说在游戏里可以放飞自己嘛。她就这样放飞了呗。” “说真的。她平时也这样吗？” “平时？你想打听什么？你那点儿小九九，难道我还不清楚嘛。”田双双从微波炉里拿出三明治，不确定是不是也要学电话里那个人，边吃边说。她确实是饿了。 “哈哈哈。还是你了解我。我对她还挺感兴趣的。” “喂喂，说话要负责的好吧。这种话你也能说啊，那郁瑶怎么办？” “我也是在游戏里放纵自己啊。又没说在生活里也这样。” “现在我都搞不懂生活和元宇宙游戏的区别了。那个游戏实在是太真实了。我倒不是说画面、触觉太真实，而是说人的心理太真实。当人放飞自己之后，他的本面目就出来了。”田双双终于忍耐不住，把三明治咬了一口，嚼起来。 “你真是想多了。玩个游戏而已，有必要当成一个课题研究嘛。我们还是视频吧，我好久没见你了。” 田双双知道他并不是想见自己，而只是单纯为了省钱而已。她也并不介意，把电话挂掉，把视频打开了。 “哟，你这是在什么地方？”田双双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陶进那胖乎乎的身影。 “家里啊。” “这不是虚拟背景？” “什么虚拟背景啊。我把这个房间弄成游戏房了。还买了一些游戏周边的道具。平时呢，我和郁瑶可以打打游戏。郁瑶也可以用这个房间做直播。这不是挺好的嘛。” 田双双笑笑：“有个问题我问你啊。你在游戏里交过几个女朋友？郁瑶知道吗？” 陶进尴尬地笑笑：“说实话。倒是交了几个，不过都不是玩真的，就是类似于帅兄妹之类的。你懂嘛，带着人家飞的那种。” “没有投入感情和肉体？”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陶进从身后抄起一个大锤子晃了晃。这个锤子和游戏里铁匠的那个锤子一模一样，“我在游戏里的那个扮相还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就是觉得去你家的时候旁边老站着个人，觉得很不习惯。” “那是铁匠老婆啊。铁匠铺这么小，总不能把我老婆赶出去吧。” 田双双说：“这倒也是。还好是游戏，要不然时时刻刻被人盯着，觉得怪怪的。” 陶进倒是不以为然。他觉得有个人在身边站着、看着，让游戏更具真实感。要不然不是像和田双双开房间单聊一样嘛。 田双双说：“对了，f国男的事情我和阿年哥说过了。” “阿年哥什么建议？” “阿年哥认为这是一个突破口。可以和f国男合作。” “合作什么？高铁？” “当然不是，但是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我们的快递业务带进去。” “但是人家只是投标高铁项目而已，并不想做快递啊。” 田双双神秘地一笑：“这你就不懂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看起来完全不相关的事务，到最后却可以关联起来。蝴蝶效应听说过吗？” “好吧。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是怎么关联的。” 蝴蝶效应正是这几天的课程内容。 原本田双双对这个内容并不感兴趣。教授举的那些夸张而不符合逻辑的例子，除了唤醒几个昏昏欲睡、我欲乘风归去的学生以外，并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百无聊赖的她却突发奇想，认为蝴蝶效应倒不妨用在高铁项目上。 虽然说具体怎么用她还没想好，但是贴身观摩了齐年一次又一次的骚操作，她也心痒难耐。 善谋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善战者，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人可，我何不可？ 田双双认为这倒是一个良机。 既然同行们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屡屡遭遇神奇的失败，守正倒不如居奇。 田双双把玩了最新款的那部手机良久，轻舒长指拨响了电话。 leon没有想到田双双竟然答应到他家赴约，欣喜若狂，几乎想搬个小板凳站到阳台上去放歌几首法兰西的乡间小调。 f国人浪漫起来，鬼神为之泣下。 何况leon这样的人间情种。 leon并没有殷勤地主动要求去接田双双，而是给自己留了一段布置房间的时间。 当田双双到了leon的公寓门前，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许看错了这个f国男。 与其说这是一栋公寓，倒不如说是一座宫殿。 两扇欧式木门虽然巨大，但也显得普通。然而，当田双双走过那个长长的通道之后回头看时，普通这两个词已经远遁了。 街道上看到的墙砖和木窗，在门洞的另一面展现出来的却是巨石与铁棂。与其说是一幢房子，不如说是一个古堡。 崭新的古堡。 这让田双双觉得十分惊异。在加州的阳光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建筑。 古，让人感觉有厚重感。 新，让人并不觉得压抑。 就好像是皇帝的一个不听话的儿子非要在皇宫外建一栋平民的房子，可是始终甩不掉那个讨厌的贵气尾巴。 田双双乘电梯上了楼，更觉得这里像皇宫一样。 巴洛克式的浮雕充斥在走廊里，让人感觉是不是把凡尔赛宫里的东西故意摆出来向人凡尔赛一下。 leon打开门，将田双双的手抬起来吻了一下，然后以皇子的身份将田双双迎进了房间。 田双双一句话也没说，就抬脚进去了。 环顾四周，屋里没有凡尔赛，也没有大浴女一般的宫女，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公寓。客厅最显眼处，是一张巨大的沙发。除此之外没有异常。 这让田双双稍稍安定了一下心神。 “请坐吧，我的女神！” 田双双坐到那张巨大沙发上，感觉自己的背和沙发靠背离了一公里之远。 leon一边说话，一边熟练地打开了一瓶红酒。 田双双不是来喝酒的，但是也没有拒绝。 到f国人家里不喝口红酒，就像到z国人家里不啜口新茶一样。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品着红酒。 411 虚拟背景(2) “嗯，这几天我想了想，你们这个高铁的项目我们可以参与。”田双双小抿了一口高脚杯中的红酒说，“不过呢，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其实并不是高铁的公司，而是一家快递公司。所以你让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不可能完全按照你的意图去办。希望你可以理解。” leon马上说：“理解理解，当然理解，我们在商言商。那，你们的需求是什么？” 田双双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态度，简单干脆。我们的需求是希望你在拿到这个高铁项目之后，线路可以租给我们作为干线来使用。” leon皱了皱眉：“这个……恐怕有点儿难度。首先，我们只是承建方，并不是运营方。运营方是m国人。另外，这个线路只是客运，没有货运的安排。” 田双双笑了笑，打开提包，拿出一叠资料摆到茶几上说：“你看看这个，这是我们在z国的方案。简单说就是两种，一种是在高铁客运车厢后面挂一节货运车厢。喏，你看，货运车厢的外观和客运车厢是一样的，完全看不出来差别。” leon在z国呆过，所以也体验过高铁的速度与舒适。对z国高铁的观感是非常好的。 “如果这种方案不合适的话，还有另一种更简便的。利用现在的客运车厢，隔出一个区域用来放置快递就可以了。就像高铁的餐车一样。这么说你明白吗？” 高铁的餐车有一半的区域是工作区，空间用来放货物自然是没有问题的。leon当然理解。 “不过，货和人在一个车厢里的话，安全会是个大问题。” “我不是说了嘛，这个方案在z国早就解决了。车厢内有自动化的消防设备，一旦探测器查觉到问题，就会自动启动消防动作。另外，车厢的配重问题，也是经过计算的。不会让车厢在拐弯的时候发生侧倾。当然，这些技术问题我就不太懂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协调技术人员来向你们做陈述。” “不用不用。现在还不用。这个方案我得花点儿时间去研究。”leon把摊在茶几上的资料收拢起来，放到了一边。 田双双见状，把自己的包拿起来准备起身：“等你们方案研究好了之后可以联系我。” leon抬起身体挪到田双双身边说：“既然来了，我们并不一定非要聊这些方案，我们可以聊点儿别的。” 田双双问：“那我们聊什么？” leon说：“你们z国人就是这么不懂风情吗？” 田双双想了想又重新坐好。 leon给田双双讲了一些国际笑话，然后趁着去端水果的时机坐回来挨着田双双坐着。 田双双不动声色，知道此时此景只是权宜而已…… 大洋彼岸。 齐年正在牛津大学发表演讲。他演讲的主题是《开放的世界，封闭的思维》。这与一百年前那些著名的人物在此的演讲主题正好相反。那时的主题是《开放的思维，封闭的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到底是开放的，还是封闭的？ 以前是开放的，这是众所周知的。然而这几年呢？人人都知道世界已经被流行的某个东西封闭起来了。 这也是齐年为什么不能去m国帮助田双双解决困境的原因。 世界已经封闭了。 思维已经封闭了。 当代商业的发展需要世界的开放，然而供应链体系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们不要关注在谁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我们要去关注怎么样解决问题。问题已经发生了，不是吗？找到问题的根源也无助于问题的解决，不是吗？”齐年在演讲台上说，“那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齐年做过一段时间自媒体，他完全理解话语的重要性，也完全理解倘若要让人点赞、评论、转发、关注必然要在自己的演讲中加入六个元素，那就是—— 痛点、痒点、笑点、泪点、爽点、热点。 归结为影响传播力的“六点”。 齐年的演讲就以痛点和泪点开篇作为论据，以热点和痒点作为论证，以笑点和爽点作为论点。一个小时的演讲下来，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因为这是一个由z国领事馆出面组织的高规格论坛演讲，所以在台下不仅有牛津大学的师生，还有几位议员参与。 齐年的团队中，唯一没有上台的就是陶思娅，因为陶思娅正和台下的议员们在一起。 让齐年感到惊讶的是，团队里面唯一一个不会说英语的人竟然能够和那几个议员谈笑风生。 这是怎么做到的？ 回到酒店之后，齐年问陶思雅个中的奥秘。陶思娅耸耸肩，笑了笑说：“西方人的审美观和东方人是一致的。” 齐年的目光不由得上下扫视了一下陶思娅的曼妙身材。 虽然说陶思娅这句话说得有些太自负了，但齐年深以为然。 东方美女在西方尤为吸睛。 就在齐年的牛津演讲之后的几天，欧洲的罢工出现了强烈的反转。 本来罢工的群体主要是快递员和快递公司，而现在罢工的却变成了商业机构，而且波及面极广，规模比几周前大了十倍。 让所有人大感意外的是，欧洲各国对这次罢工却集体失声。就连那些媒体也似乎被体育赛事吸引了关注力。就连几个严肃的电视台竟然接连做了几期综艺节目。仿佛一夜之间，罢工变成了和人们毫无关系的不起眼的事情。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几个主要的连锁超市关闭之后，就连街上的便利店、社区的杂货店也开始关闭。 “winteriing……”一位欧洲的同行打电话给齐年的时候，最后说道。 “sunisrising……”齐年回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快递业和商业的罢工，短期内不会妥协。 然而，机会正在来临。 齐年要做的，就是要在机会来临之前做好足够的准备。 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但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也许，我们的机会到了！ 412 最佳雇主 圣子降临图悬在巨大的穹顶的正中，四周是各种繁复的花纹。廊柱上的雕刻也尽显奢华。 这个处所，竟然只是一处私宅。 陶思娅坐在这个穹顶正下方仰头望着，似乎那穹顶正在向她压迫过来，让她有些呼吸急促。 “陶小姐久等了！”爽朗之声带来一位矍铄的老人。 他身着寻常的衣服，却握了根不寻常的手杖。 陶思娅马上起身向他施了个礼：“议员先生好！” 议员走到陶思娅面前，把手杖往陶思娅面前一伸。 陶思娅一愣：“这……” “哈哈哈，一件文物，给你看看。” 陶思娅接在手中，仔细打量，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她对文物从来都没什么研究。连z国的文物她都看不懂，何况e国的。 “这是我祖先留下的。”议员坐到宽大的沙发上，把沙发拍了拍，示意陶思娅坐下说话。 “虽然文物，但现在也只是一件普通的手杖。不过在当年这可是权力的象征啊。”议员从陶思娅手里接过手杖细细观摩了一阵说，“可惜时代变了，权力已经成了虚幻之物。” “可是，我上一次见您时候，您还说如今的权力不是由王权构成，而是由资本构成的。而且您不仅在王权也在资本方面有影响力。” “对，是我说的。”议员笑道，“我的语速比较快，你能跟上吗？” “还可以。” “你的英语比上一次见你的时候好多了。看来你没少下功夫啊。” 陶思娅笑道：“今天也是来感谢您给我推荐的那位老师。” “什么老师，只是孩子们请的家庭教师。她想学中文，你想学英语，这不是正好嘛。言归正转，我在那两方面有影响力是真的，但是这种影响力却是日薄西山啊。” “也未必如此。事在人为。” 议员仰头望着穹顶的圣子降临图，缓缓地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您不是帮我，而是我们各取所需。” 议员盯着陶思娅看了许久，笑道：“我要的是什么，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嗯，我想好了！” “好，那你随我来！”议员起身，扬了扬手里象征权力的手杖。 …… …… “最佳雇主，嘿嘿，丫丫姐，这可是你的功劳啊。”齐年对陶思娅说。 陶思娅已经习惯了齐年对她的新称呼。 她不以为意地说：“那个议员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搞定。” “那还不是因为你出马。” 陶思娅闭上眼说：“如果光凭我出马就能搞定他们就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好，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我们？我是指你。” “嗯？”齐年望着倚在床上的陶思娅，“这是什么意思？” “人家让你去。” “谁？去哪儿？” “有人让你也出马。” …… …… bba快递成为欧洲最佳雇主的事让油锅变成了火山。 这次罢工本来就是从快递业引发的。各国政要、媒体对罢工的性质都还在摇摆之中时，来自z国的快递公司竟然成了欧洲最佳雇主。 尽管这个评选机构的公信度并不像知名大学、知名杂志那样高，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bba快递成为最佳雇主的新闻还是引起了热议。 bba的人力资源部收到的简历比平时多了七、八倍。运营部也接到关于加盟的咨询电话。马路上出现了越来越多印着bba公司logo的车辆、身着bba职业装的人。 对于bba快递而言，这当然是好事。毕竟经过多方筹谋，bba快递这个来自东方的异类终于能够在异国发展壮大。然而，齐年却不以为然。 “压力？前景越大，压力当然越大。”陶思娅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压力不是前景带来的，恐怕会有妖娥子。”齐年饮尽了杯中的红酒，“这个酒真是难喝。” “我倒是喜欢这个酒的滋味。刚刚入口的时候，确实有点儿酸味，可是越品越甜。”陶思娅举起酒杯迎着阳光一边欣赏一边问，“你是觉得现在这样有问题？” 齐年点点头：“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最佳雇主不是我们自己争取到的吗？” “我不是说最佳雇主，而是说那些热点新闻。罢工的时候这些媒体都集体失声了，现在我们评为最佳雇主这些媒体都跑出来宣传。你说，我们一分钱的广告费都没给，他们有必要这么卖力吗？最佳雇主又不止我们一家，他们怎么没有宣传其他公司？” 陶思娅把酒杯轻轻放到床头柜上说：“也是哦。之前我们想尽了办法想让人关注我们，结果没人理。现在他们倒一窝蜂地来了。肯定有什么目的吧。要不要我去问问议员，他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齐年笑道：“用力有没有过猛，你自己不知道？还需要去问他？” 陶思娅瞪了齐年一眼说：“你瞎说什么呢。” 几天之后，关于bba快递的报道出现了反转。 俗话说，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就在bba的快递车辆、快递员遍布大街小巷之时，一篇报道将bba快递送上了炮烙的刑台。 这篇报道分为上下两期。 上篇讲的主要是环保的问题，尤其是列举了在北欧几个国家的案例。北欧，向来是执欧洲环保组织之牛耳。那里的环保人士总是可以率先对zf发难，逼迫zf。而这样的行动又能博得更多民间人士的关注，从而出圈。 下篇讲的是贿赂。这个问题民众并不关注，但是却容易引起上层的警惕。往往引发党争。何况不是金钱贿赂，而是性贿赂。这可是人人都感兴趣的大题材。 总之，一篇报道让你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无法置身事外。 风雨，如果太小，则不失为滋养生命的源泉。 风雨，如果太大，生命如何能桃夭？ 这场酝酿已久的风雨，便是要将生命从存活之地抹去。 413 贿赂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国快递公司，怎么会对社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有影响力怎么啦？星巴克、麦当劳当年不是也名不见经传吗？您看看现在的社会影响力。” “m国不一样。这一家快递公司可是来自……” “来自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大的会议室里，坐了不少的人，喝着不甜的咖啡，说着不咸的话。 “聚焦！聚焦！先生们！哦不是，还有女士们！我们现在不必要关注那些已经发生而且不受我们控制的现象了。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办？”一个留着灰白长发的老者敲着白板说。 “那篇新闻报道的效果还不够吗？”一个人站起来说。 “报道只是报道，接下来我们要行动。我们不能只看着那些环保人士喊口号、示威、往快递车辆上泼墨。这些只是用来引导舆论的，并不会对bba快递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再说了，又有几家公司没被环保人士泼过脏水呢……哦不是，我是想说……算了，我的意思各位先生都懂的。我们要的是进一步的行动。” “我们不是已经用贿赂去打击了嘛！” “贿赂？嘿嘿，贿赂的对象不是bba快递，而是另有目标。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们真正要打击的是谁吧？” “我当然知道，但是用这个来对付一家公司，应该是很有效的啊。” “难道那些人是傻子吗？等着你攻击却不还手？我们得动用工商法案或司法程序，走正规的途径才能对一家公司造成伤害。我看你是玩政治玩得太久了，对商业规则这么不了解。我再提醒你一句。这毕竟是一家外国的公司。现在我们和z国的关系非常敏感。我们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以引起z国zf的注意。但是也不能闹得太小，让bba这次溜掉。你明白吗？” 不小的房间，坐了不多的人，喝着不苦的茶，说着不甜的话。 “齐先生，您的意思之前陶小姐已经转述给我了。我还是没有明白您的意思，您让我们去司法部门告bba公司？”议员说。 “对！”齐年坚定地回答。 议员望了陶思娅一眼说：“这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对其他人有什么好处吗？” 齐年说：“这一场官司肯定是逃不过的。就算我们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请了最好的律师，也难以逃过这场官司。但是，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如果一场官司免不了，那我们可不可以把官司的性质变一变？又或者给官司增加点儿复杂度。把时间拉到无限长。比如：三年、五年？” “这……” “z国有一句古话叫作‘退一步海阔天空’，面对一场没有胜算的巨浪，我们与其迎头而上，不如暂时回避，等待机会再来。” 议员下意识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不过，谁告你们？告你们什么？” “他们把bba快递和谁关联起来，就由关联的那些人来告我们。就围绕贿赂案来告。” “贿赂案？”议员睁大了眼睛说，“你可知道贿赂案一旦败诉，你们bba公司就再也没有机会在欧洲做生意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知道。我指的不是金钱的贿赂，而是性的贿赂。” 议员听到此处，回头望了望陶思娅。 陶思娅举着茶杯，含笑不语。 “性的贿赂也不是小事。”议员说。 齐年点点头：“那就得请律师多筹划筹划了。” 不大不小的套间，坐着两个人。吃着不咸的花生米，说着不淡的话。 “刚炸好的花生米，行程一万多公里，花了48小时，基本不失原味。我们的快递服务质量看来进步了不少。”齐年一边嚼，一边说。 “按照这里的礼节，嘴里嚼东西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陶思娅盯着手掌里的两颗花生米，“这真是我妈炸的？” “是阿进说你妈炸给你吃的。” “她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你奶奶教了她那么多次葱油饼的做法，她都没学会。” 齐年又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说：“你的英语，得好好好练练了。上法庭那可跟平时生活、生意场完全不一样。平时大家认为你的外国人，语言不精通是自然之事，上了法庭之后没有人再来迁就你的语言水平了。” “我知道。不用你说。” “我看你还挺淡定的。真的一点儿也不紧张？” “紧张什么？敢做敢当嘛。” “果然是女中豪杰！”齐年笑道，“对了，阿进那边怎么样了？他打算什么时候m国？” “他倒是一直想去呢。郁瑶那边有事儿把他牵住了。” “郁瑶有什么事？” “郁瑶想让阿进陪他回一趟家。” “哦。”齐年吁了一口气，“阿进也确实是要见一下家长了。毕竟他们交往也有好久了。” “现在见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难道，那件事还没有解决？” “唉，是啊。” “那……你要回国一趟吗？如果事情紧急的话。” “我看看情况吧。”陶思娅回答。 齐年和陶思娅在酒店里躲了整整一个星期。媒体已经将酒店团团围住了。所有人都希望事情闹大。也包括齐年和陶思娅。 他们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不够大，那么就没有人会关注，没有人关注就不会有人会想到主动帮他们。 现在的事情，只是一件商业事件。但是，如果只限于商业事件，就永远没有帮手。无论是来自e国的，还是来自z国的。 好在一件司法案件，现在终于添上了花边元素。 好在一件可以刻意隐下的事件，现在终于闹得沸沸扬扬。 所有涉事其中的人都担心自己涉事其中，而所有涉事其中的人又担心自己没有涉事其中。 因为，每一个人都明白了，自己是无法独善其身的。如果自己置身事外，一旦事情平息，那么自己将会独自作战。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换一个算盘打一打便知道。 反正都要请律师的，是十个人一起请一位律师合算，还是自己单独请一位律师合算。 只要自己在龟壳里缩着头，就不会被当出头鸟被枪打。 然而，到底谁是龟、谁是鸟，恐怕只有兔子才知道。 414 另一位议员 当齐年与陶思娅在欧洲与议员们周旋的时候，田双双在m国如法泡制。经由leon的介绍，田双双认识了一位参与高铁决策的众议院议员。錽 之所以如此顺利地见到议员，完全是得自齐年的猜想。 既然leon对高铁项目志在必得，既然leon唯一担心的是价格问题，只要田双双露出一丝兴趣，leon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促成田双双与议员的会面。虽然田双双的公司和高铁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但是m国的情况毕竟与e国的情况截然不同。 e国的议员只是议员，而m国的议员许多都有经商的经验，他们并不在乎国王或总统对此有什么意见，经济是第一生产力。他们也深知在商业方面所需要的智慧并不比政客们少。 也许在政客们看来，田双双的公司和高铁项目八杆子打不着，但商人不这么看。他们看中的是商品的交换，也看中用以交换的介质。 同样是议员，只要m国的议员心态打开，格局便也随之打开了。 正如齐年所期望的那样，leon介绍给田双双认识的议员是m国排名第一的沃顿商学院毕业的。他早年是一个贸易商，后来发家致富之后摇身变成了地产商。也正是凭着地产商的影响力，获得了众议院议员的职位。 “商人何苦为难商人呢？”这是齐年给田双双鼓劲的话。錽 leon对此也抱有同样的看法。不过，此时leon并不知道田双双后面有一个齐年的存在。 leon兴冲冲地带着田双双去了议员的办公室。 这位议员虽然有无数的庄园、毫宅，但是约见的办公室却小得可怜。办公室外只坐着两位助理。 一位老，一位少。 一位丑，一位美。 美的那年老的那位，年少的却很丑。 不知道这是议员的口味，还是组织的口味。錽 这两位助理对leon冷若冰霜，但都对田双双表示出了热情。 等两位助理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后，田双双问leon：“为什么？” leon双手一摊：“议员喜欢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女孩！” “为什么？” “因为他外孙女喜欢中国！” “为什么？” “谁知道呢。”錽 田双双的一连串“为什么”被助理打断了，然后他们就被请进了议员的办公室。 议员并不像个议员的样子。虽然说他穿得西装笔挺，但是礼节性地握了个手就用半个臀部坐在办公桌上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家公司的普通管理人员。 “在我说话之前，请告诉我你们的想法。”议员对田双双说。 “我们的想法是……”田双双刚说了一半，leon就迫不及待地把此次拜访的来意和他们的打算一古脑全说了。 “那么，你的意见呢？年轻的女士？”议员俯身问，好像田双双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田双双按照之前她和齐年、leon设计好的说辞应答了一遍。 议员笑了笑：“年轻的女士，我不想听你身后的智囊团的狗p想法，我是问你的想法。这才是我感兴趣的。”錽 “我？刚才说的就是我的想法啊。” “不不不，你这么漂亮的脑袋瓜里可不会有那种狗p想法。来，我说说我的想法，你只告诉我你同意还是不同意。ok？” 田双双看了一眼leon，他无动于衷却愁眉苦脸，于是田双双点了点头。 接下来，议员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就把一个完全超越田双双和leon构想的想法提了出来。这个想法还包含了一系列数字以及项目在启动后前5年的回报率。 “我说完了，你同意还是不同意？”议员问。 “呃……”以田双双的计算能力，她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回应这道数学题。 议员笑了笑，从办公桌上拿了一个计算器递给田双双，之后又给她一支笔和一张白纸。錽 田双双便俯身在议员的办公桌上算起来。 尽管这是一道数学题，但显然这根本就不是一道数学题。 就算投资回报率超过了她们的预期又如何？这根本就不是她能在这里拍板的事，而且这种事根本就不是投资回报的事。 田双双一边算一边心里就念叨：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她偶尔瞟一眼在旁边立着显得无所事事的leon，心里说：你杵在那里干吗？这都期末考试了，你就不划个重点？给点儿提示？ 当田双双做完数学题抬起头，却发现议员正饶有兴趣地俯身看她的计算纸。 议员笑了笑说：“和我外孙女写的公式一模一样！”錽 公式？这哪里有公式？ 田双双自己看了看计算纸，茫然无语。 “好了，告诉我你同不同意吧。”议员又问。 田双双把腰挺直了，把计算纸从办公桌上拿起来，然后撕掉了：“议员先生，您刚才的想法我个人完全同意。但是，这件事并不是我个人就能决定的。所以我算的结果如何，并不能决定我们是否同意您的看法。您知道，我们……” “ok，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只要你同意就好。你如果不同意，那这事儿就告吹！” “啊？”田双双愕然。她回头看leon，leon在痛苦地用手指揉自己的眼睛——他离崩溃不远了。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但是这一天的会面是有结束的。錽 双方握手告别的时候，议员很开心。田双双和leon只是有限地地脸上显露出开心的表情。这事儿到底是该开心还是不该开心，他们现在还没法决定。 直到步出办公大楼，leon才长吁一口气：“这个家伙，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平时不吃药？” “平时也吃，但不像今天吃得这么错。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leon提议。 田双双也十分认同这个提议。他们一大早坐飞机飞过来，匆匆忙忙地见议员，无论是肚子还是脑子，都空空如也。 田双双是头一次来首都，东西南北分不清。 leon倒是轻车熟路。早年跟他爹不知道来过多少回，所以很快就让出租车带他们去了一家高级餐厅。錽 两人在对着大草坪的临窗的座位坐下。 趁着leon点菜的时间，田双双把今天会面的情况编了条信息发给齐年，征询他的想法。 吃饭的速度，通常也是衡量一家餐厅是否高级的标志。 不过，leon和田双双却并不高级地风卷残云吃完了饭就回酒店了。 田双双一进房间就收到了齐年发来的信息。她本来想和齐年开个视频会议，但结果却没有开成，因为她听到了leon叫门的声音。 415 又见豹子头 “你看看这个。”leon把手机怼在田双双的面前。 田双双接过手机翻三覆去了看了三遍：“这么神奇？” leon大大咧咧地走进房间，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冰啤酒：“跟一位吃错药的议员打交道，一切都有可能。” 田双双接过leon递来的啤酒，还来不及往嘴里送，打给齐年的电话就接通了。 “阿年哥，我不知道我要说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你先听着，我刚才和leon去见了议员，不过他完全没有听我们的方案，反而是抛了另一个方案给我。我已经转发到你的手机上了。我才回酒店，议员就已经启动法律程序了……启动法律程序是什么意思？” 田双双看了一眼leon，leon一摊手。 “意思是议员直接去找总统……当然不是只为这一件事，而是把这件事放进了议事范围……好吧，你先想想……” 这个电话很简短，然而信息量越无比之大。 田双双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啤酒喝了一小口。 leon又大大咧咧地站起来，把田双双一搂：“怎么啦？你们老板好像不是那么开心？” 田双双说：“谈不上开心不开心，这么大的事，我们一家物流公司怎么可能做决定。” leon说：“让做决定的人去做决定吧。我们只是小人物而已。晚上，我们去拉斯维加斯找点儿乐子去？” “啊？你这个脑回路有些清奇。” “哈哈哈。” 齐年那边还没有得出结论，田双双已经和leon坐上了去拉斯维加斯的飞机。 心力交瘁之下的田双双在拉斯维加斯并没有找到leon说的那种乐子，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人——豹子头。 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田双双和豹子头见面倒谈不上是两眼泪汪汪，但是却让两人十分激动。 田双双激动的是，在m国独自呆了那么久，终于见到了一个真正的熟人。 豹子头激动的是，在z国独自被田双双鄙视了那么久，终于被心中的女神正眼看了一眼。 田双双和这个泼皮赌徒之间虽然没什么共同语言，但是豹子头却是挖空心思地找田双双感兴趣的话题，让田双双觉得夜宵吃得并不是那么尴尬，反而觉得豹子头说的内容还挺有趣。 唯一尴尬的却是leon。他本来就打算趁着田双双心情好带她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来一个破局之旅，却没想到杀出一个老乡来。 leon早就看出来田双双对这个豹子头并没有对他感兴趣，但是豹子头却对田双双是极尽讨好。端茶递水送餐巾，把舔狗的优秀素养和高级职业技能发挥到了极致。而田双双在这个强调独立自我意识的国家待久了，缺的正是这种被人恭维的心理满足感。他乡遇故知不是重点，久旱逢甘霖才是重点。 相比之下，leon的f国浪漫主义式的讨好就显得有些隔靴骚痒了。 正当三人吃着夜宵的时候，一条以“睡了吗？”为开头的信息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田双双拿起手机听了半天，只说了三个字——“太好了！”便把手机挂掉了。 她对leon说：“我们老板同意了。” “我就知道他会同意的。”leon开心地说。 “你为什么知道？” “不同意还能怎么样呢？” “我们老板也是这个意思。不做这个项目的话，我们在m国一点儿机会都没有。有了这个项目，也许我们能够有新的发展空间。” 其实，齐年的想法更务实。 因为在e国，事态进展得并不是太顺利。他们需要破局。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m国破局的构想实在是太宏大了，完全超越了他们的计划。对方开出来这么好的条件，必须是有高度的风险的。这个风险是一家民营物流公司根本就没有办法对冲的。 齐年思考那么久，他已经理出了一条不易为人所察觉的风险背后的逻辑。只是他还无法对田双双解释，因为那样会让她有所顾忌。 齐年打算把e国的事情解决之后抽空来一趟m国。他要亲自与风险来一场正面的战斗——破釜沉舟。 leon和豹子头这两个男人吃过夜宵之后要玩通宵。 田双双可受不了这个，在酒吧消磨了一个小时之后她就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田双双吃过早饭就打算回西海岸，可是两个男人还想玩。田双双无奈地只好同意。就这样三个人在拉斯维加斯又玩了一整天，坐夜航班返回了西海岸。 豹子头这一趟来m国本来就是吃喝玩乐的，并没有什么计划性。一听田双双要回学校，自然也跟了来。 田双双上她的学，豹子头闲来无事到处找乐子，然后趁田双双不忙的时候来舔几下。 这让田双双有些接受不了，更是让leon接受不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田双双打算把豹子头赶走。 然而，就在田双双准备和豹子头聊一聊的时候，情况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豹子头这段时间没事到处闲逛，竟然加入了当地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原本是以吸引大学在校生和毕业生精英为目标的。豹子头不明就里，看到有个高大上的组织在募捐，于是以田双双的名义捐了一笔款。 豹子头英语基本是文盲，所以给他安排了一个懂中文的志愿者协助他填表格。然后他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填成了捐款人，把田双双代表的外国留学生填成了受益人。 这笔金额数目惊人，很快便引起了组织成员的关注，于是便邀请豹子头这位成功的外国企业家加入了这个组织，成为预备会员。 豹子头完全没有理会成为这个组织的成员代表着什么。大学的兴趣协会嘛，无非就是大家一起想些花招找乐子。自己在m国玩几天算几天，玩够了就回去了。管他呢。 这且不表。那豹子头的这笔引人注目的钱是哪里来的呢？ 其实就是来自拉斯维加斯的那几天的大杀四方。若不是为了田双双，恐怕豹子头还要再在赌场呆些天。 赚了一笔大钱的豹子头知道不义之财必须要尽快花掉，以免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但是哪里知道意外碰到了田双双，让他根本就来不及在拉斯维加斯花天酒地地花钱。和田双双一起来到旧金山之后，又人生地不熟的，钱更是花不出去。眼看花钱消灾的大限将至，索性一把捐出去。也算是来一次重量级的舔狗行为艺术。 416 受益人 然而，事情的发展和豹子头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给组织捐款的行为给田双双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又出了一件乌龙事件。这个乌龙事件和几个月前发生的校园枪击案有关。 那个时候有些学生在枪击案中受了伤。这次捐款的一部分也是捐给其中一部分学生的。其中有一位亚裔女学生受了重伤。 田双双被阴差阳错地当成了那位受伤的女生，于是她的银行账户里便多出了一笔钱。 正当田双双对这笔钱深感莫名的时候，却又被人检举她冒名顶替，并在网络上对她进行了人身攻击。 田双双简直是要抓狂了——“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有人硬生生地给我转了一笔钱，然后又检举我。不带这么玩儿的！” leon虽然极尽所能地安慰，但他自己也完全不理解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豹子头却安慰到了点子上：“怕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你？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等豹子头把捐款的事情说完，田双双还一头雾水，leon却大呼“糟糕！糟糕！” 田双双说：“我知道很糟糕！” leon说：“我说的糟糕不是你说的糟糕！我得出去一趟。”说完leon就走了。 田双双和豹子头却更加莫名其妙了。 网暴事件不仅让田双双心情糟糕，也让她的生活极为糟糕。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田双双这些天就窝在公寓里，既不上课也不出门。 豹子头就每天守在田双双的公寓里，晚上在地板上打个地铺将就一下。 几天之后，田双双的公寓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客来田双双的公寓却并不是为了拜访田双双，而是为了拜访豹子头。 豹子头和田双双听了这位来客的说明，完全是一头懵——豹子头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他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怎么找到豹子头这事儿一点儿也不重要，因为接下来，这位访客要说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希望豹子头做一场公开演讲。 豹子头会不会演讲并不重要，因为演讲稿已经写好了，只需要豹子头把稿子背会，然后演讲的那天穿得人模狗样就行。 事情很简单。 然而，事情却很不简单。 因为演讲的内容必然会引发一场关于阶层与种族的纷争。 这位在房间里也戴着墨镜的女士，毫无表情地告诉了她一直爱理不理的田双双一件事——这些天对田双双的攻击，是她们一手操作的。 “什么？你们……” 田双双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位女士便强硬地说：“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对于你受到的干扰，我们会补偿的。当然，你想找你的律师跟我们谈也可以。但是我得提醒一句，找律师也没有用。” 几句话把田双双噎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太欺负人了！ 不过，女士如此强硬的话，却把豹子头给惹恼了——“什么演讲？不去！我只是一个游客而已，演讲什么？” 女士没想到碰了一个大钉子，好说歹说豹子头就是不愿意。她只好无奈地走了。 第二天leon来了。 leon那天离开田双双的公寓之后，几乎失踪了一样，打电话没人接，发信息也不回。直到他走进田双双的公寓，田双双都不相信他没被人绑架。 “绑架？你说得还真对。我确实是差点儿被绑架了。”leon从桌上抓了瓶啤酒喝了一口，接着说，“昨天有人来找过你们对吧？” leon看了豹子头一眼，豹子头点点头。 “这件事情已经搞定了。”leon说。 “什么事？”田双双问。 “你和这位老乡的事。那些人不会再来找你们了。” 田双双难得的展颜笑道：“谢谢你，leon。” leon摆摆手：“你别谢我。你要谢众议员。是他听说了你的事情，亲自过问。这事儿才解决的。” “原来如此。可是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这些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leon摇摇头说：“我完全无法想象他们竟然那么卑鄙。众议员在我们见他的那天不是去见总统了吗？结果这件事在众议院引起了争议。这种争议甚至让很多众议员都莫名其妙。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情。” 田双双摇摇头说：“完全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leon摆摆手说：“不好意思。简单地说，有人反对我们的高铁方案，理由就是种族歧视。” “利族歧视？”田双双指指自己和豹子头。 “不不，和你们的种族无关，和印第安的保留地有关。因为高铁有一段会穿过保留地。” “那不是好事儿嘛。”豹子头一拍巴掌，“高铁一响，黄金万两。要致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个国家有些事情很简单，有些事情却十分复杂。我在这个国家待了那么久，还有很多事情都弄不明白。总之，他们是想把你们搅入局中，然后再搅黄高铁项目。幸好众议员及时出手，阻止了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议员说，你的这位朋友倒是可以好好用一用。”leon向豹子头努努嘴。 田双双和豹子头十分惊讶。就像豹子头自己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游客而已。来m国就是为了打酱油的，怎么还会被两边的人这么看重？ “因为他加入了一个新组织。”leon意味深长地说。 “黑手党？”田双双惊讶地看着豹子头。 豹子头连连摆手：“我……我……我不知道那个组织是黑手党啊。” leon无奈地一笑：“什么黑手党？你加入一个组织竟然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豹子头说：“我以为是大学的兴趣小组、协会什么的。” leon说：“就算是兴趣小组，在m国某一些也不是简单的组织。” leon走后，田双双和豹子头还是没有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是如何反转的，当然是众议员神操作的结果。这并不需要田双双去理解。 她不理解的是豹子头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只因为他是打酱油的？ 417 豹子头走了，他来了 豹子头走了。 他没有回国，而是去了另一个国家。他是带着任务去的。 当田双双问他目的地的时候，豹子头笑笑，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此行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行踪。 这让田双双既疑惑又失落。她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完全不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leon也是如此，他虽然掌握的信息比田双双多一些，但也多不了太多。而且，他此前一直认为自己是棋手，现在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颗棋子。 田双双的心态和leon不一样，她从一开始都认为自己是一颗棋子。只是没有想到这盘棋下得这么大。 虽然田双双十分迷茫，但让她意外的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的人却来了。这个人就是齐年。 齐年是带着陶思娅一起从e国来m国的。随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年纪十分大的老者。 田双双一见这位老者，马上就生出崇敬之心来。因为他的言行举止，无不展示着e国的正统绅士的形象。 田双双跟着齐年一起去拜访了几位西海岸的富豪。 这几位富豪虽然从来不会出现于任何财富榜上，但是他们的富裕程度并不亚于财富榜上的那些超级富翁。 齐年当然不认识他们，但是齐年需要，那位同行的老绅士都有办法让隐形富豪们现身。 “那些都是什么人？”田双双问齐年。 “他们才是财富背后真正的操控人，是财富的化身。” “这么厉害！那g先生又是什么人？”z先生就是那位年纪大的绅士。他显然是有真实姓名的，不过大家都称他为g先生。 “他是皇家成员，早年是一位大使。这个大使和leon的父亲那种大使不同，他们是金融帝国之间的大使。你能明白吗？” 田双双点点头：“大概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我们去见那几个财富化身干什么呢？” 齐年说：“就是和豹子头的任务相关的。你不要问，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最好是不知道为好。我们明天去一趟首都，好戏就要开场了。” 虽然齐年和陶思娅来自另一个时区，有着倒时差的生理与心理需求，但是他们整晚都没有睡觉，在田双双的宿舍里聊了一晚上。 第二天，齐年、陶思娅、田双双带着g先生租了一辆越野车，向着东海岸出发了。 leon则乘飞机先去首都。他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在齐年到达首都之前去把f国的关系打通。 荒原中，闪烁着一个白色的帐篷。 帐篷中，闪烁着三张年轻的脸。 三个人平静地聊着天，可是表情却十分不平静。因为他们大老远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露营的。 一直到夜里2点，帐篷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三个人终于舒了一口气——他们来了。 帐篷的门挑开后，钻进来三个人。g先生和两位长着亚洲面孔、扎着辫子、皮肤黝黑的男人。 “这一片区域，他们说了算。”g先生说得很简短，而且他并不打算介绍这两个人。 “对，这一片区域，我们说了算。你做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坏处，但是，我们想知道我们能得到什么。” 事情对他们来说没坏处，但是如果他们不同意，事情就办不成。 这正是首都和议员们反对的原因之一——保留地，是享有自治权的，首都的长官们说了不算。 齐年最初是打算和他们讲“高铁一响，黄金万两”的逻辑，但最后发现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遥远的哲学命题。 齐年出的几个方案都被否决了。 最后，齐年站起来说：“那这一个方案，你们一定不会拒绝的。你们的人，我全包了。” “全包了是什么意思？” 齐年说：“我们是快递公司，我们做的也是快递生意。我会把我的生意放在你们这里。” “送快递？我们不感兴趣。” “感不感兴趣，请二位听我讲一个故事。听完了之后再来做决定吧。” 齐年得到两位许可之后，便开始讲他和陶进、田双双、陶思娅的创业故事。从寸岛的一个代收点开始，从一天收几件快递开始，一直做到现在的国际化大公司、世界500强。而早期创业的人早已成了亿万富翁，上万人成就了财务自由的梦想。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五年之内发生的。 “给我五年时间，我来帮你们实现梦想。你们愿不愿意？” “五年？这是真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利用资本的力量。对于这一点，g先生应该十分清楚。”齐年望了g先生一眼，接着说，“资本，可以把一个生意放大十倍、百倍。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投资人，他们手里握着的大把现金就像他们的牙齿和利爪一样，一旦看到猎物就会疯狂地扑上去，死死地咬住。而被咬住的那个猎物，如果没有被咬死，就会成长为一头令人恐惧的巨兽。我们，就是那只被资本的力量咬住的巨兽。” g先生点点头：“资本家是万恶的！” 田双双听到这个资本家的头目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差点儿笑出来。 看到两个人说着听不懂的方言，齐年说：“我可以建议把高铁的枢纽站点之一放在你们这里。如果客运做不到，我们可以放货运枢纽。运营几年之后，当业务规模扩大了就会带来客流。当客流达到一定规模的时候，自然会建一个客运站点。那么你们的人无论是做生意、上班还是出行都将会便利得多。所以，你看，又能赚到钱，又能拿着钱四处享乐，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们的计划呢？” 齐年把田双双和陶思娅的肩膀一搂说：“以后，你们跟我们是一伙的。我们就是这个创业公司的合伙人。让我们一起来实现我们的梦想吧！” g先生也凑过来，搂着田双双的肩膀说：“我们也是一伙的。” 齐年拍拍g先生的手臂说：“你们看，万恶的资本家也加入我们了。来吧，兄弟们！” 荒原中，闪烁着一个白色的帐篷。 帐篷中，闪烁着三张年轻的脸。 篝火把他们的脸庞映得十分美。 他们睡得很香。 也许，未来的一段时间，他们不再可能睡得这么香，这么安稳了。 因为，战斗就要打响了。 418 新保守主义 m国的东北部，汇聚着一大批世界著名的大学。其中一所最为著名的大学，便是常春藤名校之首。 这一天的大学，注定是不平凡的，因为有一位来自z国的年轻人要在这里发表演讲。 z国的年轻人到这个大学来发表演讲，并不是第一次发生。然而，今天的演讲显然与之前不同。 几辆加长的黑色凯迪拉克轿车把礼堂前的路都堵住了。人们下意识地会以为这是总统或副总统莅临。然而从这些车上下来的人却并不具有人们熟悉的面孔。 礼堂的安保工作似乎也并不太周密，他家大门常打开，人人都能进。因此有好奇之人便好奇地在门口进行简单地登记便走入这个令人好奇的演讲——别进来！保守的自由主义者和自由的保守主义者！ 发表演讲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正是田双双。 尽管田双双在很多不同的场合做过很多不同的工作，但是在这家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学发表这么重镑的演讲，还是第一次。 当然，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坚毅的身影在支持着她。 齐年之所以带着田双双从西海岸到东海岸自驾而行而不是乘飞机，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拜访原住民，也不是为了欣赏大陆腹地的风光，更不是和随行的那位老议员攀交情，而是为了给田双双争取准备演讲的时间。 五天的行程里，齐年为田双双量身定制了一整套演讲的内容和方案。 之所以让田双双去演讲，而不是自己这个擅长演讲的人上台，齐年是有所考虑的。因为这一次发表的话题是极具争议性的。以齐年一贯的演讲风格，很容易形成煽风点火的效果，最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田双双给人一种柔弱的形象，一副人畜无害惹人怜的姿态，比较容易麻痹听众。 他们要的，就是在演讲中传达想要传达的观点，然后演讲之后的听众反应和媒体反应不要过于激烈，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关于保守主义的话题，其实是个老生常谈。 听众们之所以来听演讲，并不是真的想听台上的这个亚洲姑娘说些什么，他们只是不太了解这个演讲的规格为什么会这么高。参议院、众议院的许多重镑议员都亲临现场。况且，这所大学所在的城市并不是首都，并不是议员们吃顿饭的功夫就能来晃一圈的。 这倒底是什么人做的什么演讲呢？ 田双双的开场并不让人心动，甚而有些乏味： 当e国、f国发生罢工的时候，保守派的对z国的狙击受到了人民的抵制。从z国进口的物美价廉的商品和从z国引入的物美价廉的物流服务，不仅抑制了该国的通货膨胀，而且创造了数以万计的工作岗位。一家物流公司把整个欧洲的供应链整合起来，完成了几个大国花费数十年都没有完成的任务，为什么要动用保守的手段来遏制他们？ 既然要全球化，为什么又要有地方贸易保护主义？自由经济难道不是人类共同的选择吗？难道人民的利益不是高于一切吗？为什么会有国家和政党来阻挡人民追求幸福？ m国自诩为一个自由开放的国度，需要的更加开放、更加自由，而不是越来越保守。 …… 令人昏昏入睡。 年纪比较大的几个议员把双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指撑在眼皮上，双眼皮撑在眼球上——只要把眼球露出来，什么都无所谓了。谁知道哪里会伸出一支长焦镜头来拍上一张议员昏昏欲睡的照片？ 之所以演讲选择在大学进行，是有充分考虑的。 如果这个演讲在首都进行，那么一定会引发无数保守派的反击。但是，大学是自由的殿堂。最为保守的人士也不敢在大学发表任何保守言论。因为，他们知道，学生可是一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刚开始，来这个礼堂的人并不太多，后来有人发了视频到网上，于是便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学生。 这些学生，自然对什么保守主义更不感兴趣了。 然而听着听着，他们发现了一些令他们更感兴趣的东西——演讲的内容。 不少只拍美女的学生转而剪辑了演讲的内容片段上传到了社交平台上，还有学生直接开始现场直播。 齐年看着渐渐涌入的人群和他们手持的拍摄设备，轻松地笑了。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个正经的演讲。 齐年和田双双知道。 那些坐着黑色加长凯迪拉克来听演讲的议员们也知道。 当然，他们的知道和齐年的知道并不是一个道。 只有临时乱入的学生们不知道。 演讲半个小时后，学生们的乱入变成了涌入。 最早那些进来坐了个好位子之后又出去的人在门外捶胸顿足——礼堂里人太多，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那些想如厕的人刚刚站起来，看看周遭的形势之后只得捂着肚子重新坐下。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拿不来了。 演讲的内容并不是重点，然而归根结底，演讲的内容才是重点。 这种巧妙的安排，才是齐年让田双双代自己演讲的真正用意——因为田双双和齐年比，她有一项技能是齐年仰其后背而终无可及的。那就是田双双的主播表演能力。 田双双经过齐年的指点，充分理解到了自己的主播特质的作用，并且在演讲中把这种特质发挥到了极致。 因此，这份演讲稿，其实是一套直播话术。 而这些，议员们是完全不知情的。 议员们和齐年打过交道之后，发现这个年轻人说活太硬了，不如田双双温柔体贴。他们大老远跑到这个大学里来，可不是来成为一场具有争议的演讲的嘉宾的。只求田双双把演讲讲完，然后参加一起冷餐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算完成任务了。 然而，他们想错了。 主播的天职是什么？是让人关注。 主播大老远从西海岸跑到东海岸的这个学校来发表一场正式的演讲，却没有多少人关注。那主播岂不是吃干饭的？ 田双双不是吃干饭的，她让大家都喝上了粥。 当议员们发现礼堂挤满了学生之后，才明白事情已经远远不是他们想象的样子了。然而，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晚了。 这些议员是为了高铁项目而来的，因为这个项目足以对他们的竞争对手造成重大的打击，同时也能够将财政、财阀的资金投入到一个极其消耗资金、极其消耗时间的项目上去。一旦一个项目的建设周期超过4年的任期，那必然对竞争中的某一方是有利，而对另一方无利的。这和这个项目本身有利无利没有任何关系。 齐年当然明白高铁项目其本质并不是和高铁有关。 “你知道郑国渠吧？”齐年在草原上，看着天上的一颗孤星问田双双。 “好像听说过，但是忘记了。” “郑国渠是2000多年前的战国时期秦国修建的一项利国利民的水利工程。但是，这项工程就像后来的长城一样，差点儿拖垮了秦国。修建郑国渠是一个叫郑国的人提出来的，他名义上是一个水利专家，实际上是一名间谍。你现在明白了吗？” 田双双点点头：“你是说高铁项目也是？” “我们把这个项目变成郑国渠。”齐年指着天上的那颗孤星说，“不过，接下来就只有我们俩孤军奋战了。那些议员、你的那位leon、还有你豹哥，有可能会趁我们不注意从身后偷袭我们。” “啊？会这样？” 齐年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要做好准备。我们的战斗号角，就从几天后的演讲开始吧。” 田双双紧紧抓着齐年的胳膊：“阿年哥，我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嗯，不成功便成仁！” 419 有钱的和没钱的 m国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但是其基础建设为什么这么差？ 因为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十分重要然而很多人却并不了解的冷知识——m国的税收不是上缴zf，而是上缴m联储。然而，m联储却是一个私人机构。 一个国家的中央银行，并不是属于zf的，而是属于私人的。这你敢相信吗？ 然而，这种魔幻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国家。 消耗巨额资金的高铁项目不会拖垮m联储，因为它很有钱。 这个项目会拖垮m国政府，因为它很没钱。 当无数议员支持田双双的演讲之后，高铁项目已经变成了没有任何个人或团体可以操控的民意了。 民意，以前是媒体操控的，现在也是，只不过变成了自媒体。 以前的媒体是资本操控的，现在也是，只不过变成了众多资本。 媒体间的博弈、资本间的博弈，让事情有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然而，齐年和田双双知道，这种不确定性，其实是确定的。 在这个政z正确的国度里，谁也不敢拿人民的幸福、自由说事儿。 高铁，在田双双的演讲中已经变成了自由的代名词。 而快递项目，则顺利地搭上了高铁项目的快车，也成为了自由的标志——确切地说，是自由竞争的标志。 人民没有理由拒绝一个江浙沪包邮的快递公司来为自己服务。 不包邮，也可以。那得zf给我们补贴。 然而，zf的钱在m联储手里。 m联储没有理由拿钱出来给人民补贴快递费。 于是乎，人民当然要自己选择一个江浙沪包邮的快递公司。 逻辑有点儿绕，但其实也没那么绕。 人民的智商不算高，但是，也不低。至少，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田双双的演讲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那些参加过演讲的议员们最初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是却挡不住媒体一次又一次地采访，自媒体一次又一次地探访。 他们果然是见惯世面，擅于见风使舵的。一看风向不对，马上调转船头。无一不在媒体面前褒奖高铁项目，希望大干快上。 至于钱的问题，议员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游说能力。一方面让zf出头，拿出财政资金来。 当然，财政资金必然是捉襟见肘的。议员们又游说m联储支持，给予高铁经过的几个州以低息贷款。但州zf也不傻，贷了款是要还的。所以这些款的数额连项目建设投入的十分之一也不到。 但州zf也足够聪明，在议员们的加持下，他们鼓动企业捐款。 是捐款而不是投资，其目的在于州zf还想未来操盘去运营这个项目。 本来呢，运营铁路项目是私营企业的活儿，但私营企业也不傻。这都什么年代了？要说100年前运营铁路确实能够成为首屈一指的铁路大亨。现在所有的公众交通，基本上都是亏损的。zf如果没钱，私营企业也不想趟这个浑水。 捐款可以换得免税的优惠条件，所以私营企业也乐得捐一些款。一方面获得经济上的利益，另一方面也获得一些名声，只当是广告支出了。 就在议员和各州zf官员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齐年和田双双在做什么呢？ 他们什么都没做。因为这个高铁项目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事儿，他们只是煽风点火。当火烧旺了之后，田双双顺手就把它扔给了leon，自己拍拍巴掌，拍拍臀部走人了。 田双双和齐年回到西海岸，他们租了一处办公楼，然后大张旗鼓地开始了招聘。他们在北美的快递公司，注册了那么多年，酝酿了那么多年，现在算是盛大开张了。 之所以选在西海岸，而不是权力和金钱集中的东海岸，也不是选在北美的地理中心中部地区，是因为西海岸的创业氛围比较浓厚。 田双双在m国就读的这段时间进行了广泛的调查研究，向齐年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这个方案不同于国内的加盟制，也不同于欧洲的自营体系，而是一个像蜂窝基站一样的小团体创业制。 这个提议让齐年眼前一亮。无论是加盟制还是自营体系，都存在着天然的弊端。 在国内，快递公司通常是以省、市为单位划分加盟单位。有些做得比较优秀的加盟商会牢牢地把控那些省、市，从而对总部形成一定的威胁，制约了总部的协同效应。 而自营体系由于所有的投资都由总部进行，无法进行快速扩张。 田双双提的这个建议其实就是把整张快递网切割成无数张小网，这些小网并没有省级加盟商、市级加盟商、县级加盟商的概念，而是扁平化的。每一张网直接对接总部。 那问题又来了，既然是创业项目，必然要有想象空间。如果用一张小网把创业团队圈死在一亩三分地上，他们的创业梦想如何实现？ 齐年使出了自己当年在仞市的经验，将头部百分之十的创业团队纳入经营者持股计划，使他们成为总部的合伙人和股东，享受整个公司成长的红利。同时，开放快递周边的衍生产业给这些团队发展，如包装、印刷、租车公司、it公司等。 在这个架构下，做快递就成了投名状。做好快递就可以拿到一个足以实现财务自由的项目机会。 “哇，没想到我就提了一个建议，阿年哥立马就把建议变成了一套完整的方案。”田双双鼓掌。 齐年笑道：“我可不是立马变出的一套方案，这个方案我想了好多年了。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的老师也提过这个方案，只不过那时候条件不允许，没有实施的机会。后来我做快递的时候也想推这个方案，后来不是被总部否决了嘛。自己创业的时候，又因为各种原因阻碍了实施。现在，在这个自由创业的环境下，为什么不种下这颗创业的种子呢。我们先拿这里当试验田，等到培育的种子成熟了，培植技术成熟了，然后我们再回国去大规模实施。你看这样好不好？” “好是好，只怕到时候那些加盟商可不好对付。”田双双虽然不管快递网的运营，但是他没少从齐年、陶进那里感受到压力和郁闷。 齐年嘿嘿一笑：“有挑战不是好事儿么。一旦挑战成功，那成就感岂不是爆棚？” “是的。现在，我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回国了？” “回国？”齐年眉头一皱，“你不上学了？” “这几个月来就没上几节课，还上什么学啊。再说了，阿进那边还催着我早些回去呢。他说他都熬不住了。” “阿进的工作和你没有关联啊，他熬不住什么。” 田双双一笑，不再说了。 齐年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读书吧。公司的人员到齐后，你这个总经理也该正式上任了。” 420 新手营 …… 听着撕心裂肺的哀嚎，没有人的心能够定得下来。 也许，下一个哀嚎的就是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死亡离我这么近。 无尽的黑暗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 黑暗到底是什么？ 长这么大，我是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黑暗，是什么也看不见——这是我以前的答案。 然而，我认为这个想法不对。 我在这个房间里思考了三天。 黑暗，不是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有一个东西是看得见的，那就是黑暗本身。 什么也看不见，那说明我的眼睛出了问题。那是眼睛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能看见黑暗，说明我的眼睛没有问题。那不是眼睛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见见之时。 见非是见。 见犹离见。 见不能及。” 我的心里始终萦绕着这几句听不懂的话。也不知道这几句话是从哪里来的。 在黑暗中呆久了，这几句话便从头脑中冒了出来。 现在，我能确认的是我的眼睛没问题，问题在于我自己——我被困在了黑暗里。 我的头脑里，还残留着一些记忆——这，其实是一个虚拟游戏，是一个真实感十分强的虚拟游戏。 我很难认知到这个游戏的虚拟性，同时我也无法逃离这个世界。因为按照游戏的设定，我的灵和肉与这个虚拟世界是完美结合在一起的。除非我找到一种方法进入到母体（matrix），找到自己的虚拟躯体，破开游戏与我心灵的连接，否则的话，我在游戏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角色。 这是如此的真实，即便我拧一下大腿，也不可能从虚拟游戏中醒来。 拷打带给我的疼和决斗场上留下的痛，对我而言是如此的清晰。 就算这个世界是虚拟的又如何？那种痛感是真实的。 既然感受是真实的，那么现实和虚拟又有什么区别呢？ 事已至此，我只能尽量去适应这个游戏的设定——丛林法则。 这个游戏和真实的世界很像，但却又不完全一样——虽然游戏里所有的场景都是真实世界里存在的，但是时间却明显有些紊乱。这种时间的紊乱在过去漫长年代里导致了一个情况的出现——变异。 人类、兽类、灵类在时间的洗礼下界线变得模糊不清。纯正血统的人类、兽类、灵类在这个世界上已成了罕物。 而正是这种有关纯正血统的人、兽、灵肩负起了恢复净土世界的职责。 这是古老的家族与种族传承下来的使命。 凡是有过去世印记的种族，都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成为异兽，不希望这个世界成为异兽横行的秽土。 种族的精英们历经数万年，终于找到了一种古代的魔法。这种魔法可以把时间稳定下来。 这个世界已经深受时间异动之苦——种族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英雄。可这个英雄还没有开始改变世界，他就被时间改变了——种族的寿命突然降到了正常的十分之一。种族只好匆匆给英雄举行葬礼，并在祭祀中希望神明早日派另一位英雄降世。 经过无数次的调整，人类的寿命被定在了200年。这已经是最接近现实世界的人类寿命了。 虽然大多数人希望能把寿命调整得更高一些。但是另一个比较接近的寿命是700年，或30年。 后者显然太短，前者显然太长。 正是因为寿命太长的事情，形成了人族的分歧。 支持寿命长的认为万一有英雄再世，寿命太短不利于改变世界。 支持寿命短的认为万一有恶霸再世，恐怕人类会因此陷入极权而堕入黑暗时代。 这个分歧引起了一场种族内的战争。3000多人为此而丧生。 痛定思痛之后，人族最终用拳头和大脑定下规则：只要下一次魔法把寿命降到700年以下，就必须全体接受。 最终，200年的寿命出现了。 好在，200年并不是很长。人类比较满意。 然而，兽族、灵族对此结果并不满意。他们不愿意让人族来决定他们的寿命。 于是人族、兽族、灵族之间发生了一场长达1500年的战争。直到人族将改变时间的魔法毁掉，这个世界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谁都知道，在这个世界，平静只是暂时的，动乱才是常态。 当人族、兽族、灵族希望籍以英雄出世来改变世界的时候，异兽族中却诞生了一位超级英雄。这位超级英雄的理念非常多，达到五十多项，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消灭人族、兽族、灵族，或者让异兽同化他们和他们的后代。 不得不说，这位异兽族之所以这么快就出现一位超级英雄，和人类擅自使用改变时间的魔法不无关系。这种魔法让异兽的数量在短时间内翻了十万倍。在数量的强烈对比下，异兽族出现英雄的概率显然是超过纯正血统的种族的。 这既符合现实世界的规律，也符合游戏的设定。 我所处的坐标，叫作新手营。 所谓新手营，就是为了让游戏玩家尽快熟悉游戏而设计的一个独立的场景。 游戏玩家只有完成了新手营的任务，才能从新手营毕业，真正踏上游戏的历险之路。如果游戏玩家完成不了新手营的任务，那么就将永远呆在新手营，直至游戏角色死亡。 换句话说，新手营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游戏角色死亡。 这对游戏玩家来说不成问题。因为角色死了，玩家可以重新注册一个免费账号，重新登录游戏，重新设计另一个角色，接着玩游戏。 平均下来，每一个游戏玩家都要死掉四、五个角色才能掌握游戏的规则，从新手营毕业。 这种设定导致新手营的角色死亡率极高，能存活的基本上都是被老鸟游戏玩家精心设计过属性的角色，新手玩家的新角色基本上都是炮灰。 我便是一名炮灰。 因为，我不是游戏玩家，我是一个游戏中的角色，而是是一名新手玩家的角色。我的人性中充满了炮灰的悲情色彩。 如果我在游戏里死了，那就真的死了。不仅是游戏中角色的死亡，也是现实世界里的我死亡。 新手营极高的死亡率，对我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当新手玩家操控着我进入决斗场的时候，我就知道死期到了。我的训练还没有完成，你急着让我进决斗场做什么呢？你是一个新手玩家，难道就没有耐心好好了解一下游戏的演示视频、帮助文件和手柄的操控吗？ 我满怀抱怨，更怀着恐惧。因为我看到决斗场上那些活下来的人身手是多么的敏捷、力量是多么的惊人。 一个人就算在100米外对我发起进攻，我都没有机会闪避。这还怎么打？ 在这个随时受到死亡威胁的地方，人的神经处于高度敏感中。即便是侥幸没有死，也会发疯的。 而如果一个人发了疯，那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至少死了，还能保留一丝尊严，被人抬出去埋掉。若是发了疯，那…… 为了不让自己发疯，除了训练之外，我还要找点儿和决斗无关的事情干。比如：泡妞。 本来泡妞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直到我遇到了她——海瑟。 她是我抽签抽到的。或者也可以说，我是她抽签抽到的。总之，我们成了决斗场上的搭档。 不要以为战斗的时候，我的搭档都是男的。抽签是随机的，抽中女战士的可能性也不低。 只不过，凡是和我搭挡的女战士都死了，除了海瑟。 我和海瑟被关在了一间房里。 这个房间并不是平时住的房间，而只是决斗场里的休息室。这个休息室平时只作短暂休息用，但因为我们明天还要进行下一场决斗，为了避免作弊，所有的人都必须在休息室里过夜。 这个休息室什么也没有，连凳子也没有。 这个房间本来就冷，坐在冰冷的地上更是冷。 我和海瑟本来各自靠在房间的一面墙上，到了夜里，我听到海瑟打哆嗦时牙碰牙的声音。 我轻声问：“海瑟，睡着了吗？” 我听到黑暗中的回答：“没有。太冷了。” “要不，我们靠在一起吧。” “嗯。” 421 南极的股权 “阿进，你终于放弃你那个角色了？这重新注册的账号看起来和以前那个也没什么区别嘛。” 田双双刚把这几句话打上屏幕，陶进就回复了过来：“有区别！” “区别是什么？” “等我来m国你就知道了。” 当m国的事情处理完之后，齐年就离开了m国去了e国。他把整个m国的事务全部都交给了田双双。从现在开始，田双双算是真正的走马上任成为m国的总经理。 齐年和陶思娅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欧洲的业务，国内的一切事宜全都交付给了陶进。田双双是否能单独处理m国的事，齐年其实是不太放心的。然而令齐年惊讶的是，田双双却凭着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原本陌生的国度，打开了局面。而且，她对错综复杂的关系处理起来也颇显成熟稳重。 在和齐年的视频会议上，田双双笑着说：“任用老人是你们传统企业的经营方式，我们作为新企业就应该大胆的任用新人。再说了，整个公司的体系架构你不是都已经搭建好了吗？我们参考执行就好了。而且我们现在的体系是一种蜂窝式的架构，扁平化的管理，这就会让任何一只小蚂蚁都不可能掀翻整个马蜂窝。” 齐年说：“小蚂蚁为什么要去掀翻马蜂窝？你要注意的是这里面的一个群体风险。南美的蝴蝶扇翅膀……” 田双双说：“这一点我一定会关注的。你跟我讲的这种个体创业的逻辑，我已经非常清楚了。在这里我们并不需要一个庞大的组织机构。我会用尽量少的人力来完成整个总部的搭建。然后各个子单元的管理将由他们自己来完成，我们只起到指导和监督的作用。这其实就是你一再提到的我们只定标准、制度、流程，让这个系统自动运转起来。” “双双你可以呀，留学真不是白留的。” 田双双说：“我在学校都还真没学到什么真东西。顶多就是练习了英语。我所有的这些想法其实都是你教我的。你在欧洲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那么m国的事情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行。你的意思是陶进不用去m国了？” “不不不，陶进还是要来的。” “哈哈哈，我以为你不寂寞。” 一向柔柔弱弱的田双双，自从在m国走马上任了之后，摇身一变而成为呼风唤雨的六臂哪咤。果然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只招了几个助理来协助他处理文字工作。 虽然说他们的任务是指导创业，但并不代表说他们完全不涉及创业的事儿。田双双花了很大的功夫，在西海岸打样板。她在每一个主要城市里建了一个样板网点。这些网点都是由她亲自参与的。 虽然田双双从来不负责运营，但是整个快递体系的每一个流程她都走过。这么多年来积累了一大堆的经验。而现在在m国她要做的是不破不立。既要破掉之前所有的思维，也要能够创造新的思维去适应适应新的模式。 其实在m国建立快递网点不难，难的是快递的成本制约了业务量的增长，也制约了电子商务的发展。那怎么样能够在人工成本这么高的地方实现国内的江浙沪包邮呢？这是所有的快递公司都在思考的问题。 互联网不是免费的，但是互联网是极端推崇免费的。当一个业务被引入免费思维了之后。那这个业务所在的行业都会受到巨大的冲击。至于说这家引入免费的公司是否赚钱并不是很重要。但只要投资人都愿意投资于他的未来就行。 投资人要赚的是钱，但更重要的是投资人要赚的不是现在的钱，而是未来的钱，这就是整个投资的逻辑。这是很多传统企业的人看不懂的一种逻辑，这也是很多传统企业的老板之所以不会做、不敢做、不愿意做资本运营的原因所在。不是资本运营不好，而只是因为他们不懂。 而懂得资本运营的企业对于传统行业而言那简直是降维打击。善用资本运营的手段可以产生核聚变一样的效果。 这个道理齐年给田双双讲过很多次。虽然齐年给经营团队讲过很多次，而这些经营团队的成员里也只有田双双能够真正的明白齐年的用意。再加上田双双和符佳一起跑过一些项目，也非常理解投资公司和投资人对项目的预期和分析框架。 现在，田双双独立运营m国的公司，她绝对不会再把国内的那一套重资产的逻辑照搬过来，而是要按齐年的理论，尽量用轻资产的方式做企业，然后再借助资本运营手段把规模快速做大。 一家企业要快速做大，光靠利润增值是不够的，而是要靠资本增值。赚取运营利润，只能产生线性增长。而赚取资本收益，便能产生级数增长。这正是很多公司不赚钱，但是公司的老板赚钱的逻辑。老板赚的钱并不是来自盘剥员工，而是来自公司价值的增长。 然而，这个逻辑是否成立就依赖于田双双的经营能力。 她之所以想让陶进来，是因为她并不是不缺人，只是缺懂运营的人而已。 就在田双双为筹建公司运营团队的事一筹莫展的时候，豹子头又回来了。 田双双看到豹子头的时候非常高兴——哎呀，我怎么把你这个人给忘掉了？ 豹子头见到田双双也非常的高兴——毕竟田双双是他的梦中情人呢。 “你知道我这几个月去哪里了吗？”豹子头问。 田双双摇摇头。 “我去了南极。” “南极。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去见一个人。” “你开玩笑呢吧。跑到南极去见一个人。还见了好几个月。你说的不是人，而是企鹅吧。哈哈哈。” “你别笑。不是企鹅，真是去见人的。不过，在那里发生了很多事儿。这些事儿都是你不能想象的。喏，我这里要有你需要的东西。” “你知道我需要什么？”田双双笑道。 “我不是指那个东西。当然那个东西也是你需要的。哈哈哈。”豹子头拿出一台电脑。 “哟，你还会用电脑啊？” “那当然，现在我是文明人士。” “文明人士？这衣服穿的这么不文明。”田双双拿手指头戳一戳豹子头。 豹子头笑了笑，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打开电脑给田双双播放了一段视频。 看了视频的田双双呆住了——这果然是我需要的东西。可是，如果能用这个东西的话，那创业成本就实在是太高了。 田双双提出了质疑。 豹子头说：“你不用买呀。” “租赁的话，租金也不便宜吧？” “你也不用租赁。” “那……他们打算白给我们用？” 豹子头笑了笑，伸出两个手指在田双双面前晃。 田双双问：“这是啥意思？” “20%的股权。” 422 维度 “20%的股权当然接受。”齐年在视频里表达的观点让田双双震惊。 田双双问：“什么？你竟然接受了？为什么？我们为了这家公司前前后后准备了好几年。而且我还提前半年到这里来留学，研究经商的环境。他们就只提供了一个自动化配送机器人，而且还是租给我们用的，我们就要给他们20%的股权吗？我们图什么？” 齐年笑道：“你且把我们筹备的事情放到一边。从维度的角度再来考虑一下这个事情。如果我们目前做的生意是三维的话，我们接下来用这个设备可以把我们带入到四维。那对其他的快递公司绝对是一个降维打击。” “我看不出来。” “是的。就是因为是四维的，所以一般人看不出来。你想啊，我们这些年创业，披荆斩棘在行业内做了那么多创新。总体来说并没有创造一个新的维度。我一直认为新的维度不是管理革命带来的，而是技术革命带来的。很多公司研发了转运中心的自动化设备、研发了物流无人机，这些东西先进是先进，但是并没有脱离取代分拣员、快递员的范畴。而这个自动化配送机器人，已经超出了快递员力所能及的工作。” 田双双回味了一下，问：“阿年哥，你不是说过，物流的本质就是把一个东西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去吗？在网络时代，什么都可以拿到网上去，唯独物体的配送不行。现在你说这个配送机器人超出了快递员的范畴，难道不需要点到点的配送？” “那倒也不是。还是配送，还是点到点。以前是快递员被动地接订单，然后跑腿去送。现在，人们可以自己下订单，让系统自动去配送，快递员不存在了。当你把东西放在家门口，点完支付的按钮，一切都由系统自动完成了。快递员和其他人类，只存在于网络中，在现实生活中不存在了。你说，这对其他的快递公司来说是不是降维打击？” “原来是这个意思。” “而且，从公司的价值来说。我们借助科技的力量，可以从传统的快递公司，变身为高科技公司。不管是社会价值，还是经济价值，我们都能实现飞跃。” “听起来好像是这样。”田双双也开始兴奋起来，“那我就接受他们的提议罗。” “当然这样还不行。如果我们只是租赁设备，那只能实现一种价值，经济价值实现不了。我们要他们的技术。我们可以给更多的股权。” 开完视频会议之后，田双双马上就把齐年的意见转达给了豹子头。 豹子头这个二流子出身的家伙现在变得越来越靠谱了。他非常高效地约了一个三方电话会议。最终谈判的结果是原订的方案不变。快递公司出让20%的股份，换取独家租赁权。但在此基础上，双方成立一家新公司，齐年出资金，占60%股份。对方技术入股，占40%。 双方对这样的谈判结果都非常满意。齐年得到一个足以颠覆行业的技术，对方得到了齐年的生意和团队。他们深知齐年的经营能力和资本运营能力。 对做资本运营和企业上市而言，齐年确实专业。他和田双双看问题的视角不一样。田双双看重的就是这项技术对物流行业带来的冲击力，而齐年却多看了几步。他认为这项技术冲击的不仅是物流行业，甚至可以对很多行业的生产方式、运营方式造成巨大的冲击，它的潜力是无穷的。从某种程度而言。它的商业价值并不亚于自己那经营多年的快递公司。 齐年除了让合资公司保障快递公司的使用外，并不急于扩大生产。他将重心投入到了营销中。 在营销中不仅使用了传统的电视、平面广告，同时也用到了大量的新媒体。正如齐年在视频会议中对田双双勾画的那样，齐年营销的重心并不仅限于工业方式的革新，也有生活方式的革新。这使很多人对这个技术产生了兴趣。自动化配送机器人行走在大街小巷，配送物品的同时也采集了大量的地图信息和路线信息，甚至还采集了大量的街景。 采集到的数据除了进行技术的迭代升级外，还可以共享给自动驾驶公司、公共事业组织。所以不仅设备本身具有价值，设备在工作过程中产生的数据也具有非常大的价值。 有了这项高科技设备的加持。田双双在m国推广轻资产创业模式的底气强大了许多。科技公司的成功也同样推动了快递创业者的热情。很多年轻人就是冲着这个机器人来的。因为m国的年轻人天生就喜欢这种高科技的炫酷的玩意儿。如果像以前那样只是做传统快递业务的话，很难吸引大量的年轻人参与。 目前的自动化配送机器人设备只开放给公司的加盟商使用。对创业团队而言，他们必然在市场上占有了先机。这也使得一些有开发能力的团队开发了许多定制化的场景应用。 为了使运动轨迹更加精准。齐年还找了国内的传感器厂商，研发出了更具性价比的微型激光传感设备。配备了十几个传感器的自动化配送机器人，在m国的街头，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它们那翻转腾挪的身姿，永远是街上的关注焦点。 一直游离在公司之外的豹子头，竟然在这个事业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海滩上举行的庆功宴上，齐年、田双双、陶思娅、陶进向豹子头举起了酒杯：“敬我们的新董事。” 豹子头搂着符佳的肩膀说：“承蒙各位大佬的关照。想不到我也能有今天。” 齐年说：“豹兄，你可别这么说。是承蒙你的关照，我们才能有今天。以前我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你加入那个秘密组织。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符佳含笑问。 “是因为豹兄的独特魅力，也因为贤内助的鼎力协助。” 豹子头和田双双一起离开拉斯维加斯到西海岸之后，确实加入了一个他本不应该加入的组织，他也被迫离开m国远走他乡去完成任务。然而，符佳的及时出现，帮他解决了那个大麻烦，把他从非法的困境中解脱了出来。当然，代价也是惊人的。 当豹子头知道自己的赎金高达几百万美元时，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这么贵。 “你有你的价值。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符佳笑道，“只不过，你的价值是需要付出的。” 豹子头笑道：“你希望我怎么付出？” 符佳安排豹子头去了南极。这一趟旅程可谓艰险至极。豹子头也确实是不二之选，直到完成任务平安返回m国与田双双相会。 新的商业机会，可以说是豹子头拿命换来的。他当然配得上这个董事的席位。 众人在海滩上一醉方休之际，齐年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熟悉的手机铃声。他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田宏打来的。 “你的手机是不是打静音了。阿宏哥怎么给我打电话？”齐年问跟过来的陶思娅。 陶思娅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来电啊。” 齐年接起电话，刚说了一个“喂”就被对方打断了，然后整整两分钟一言不发。 齐年的嘴没动，眼睛却动了——眼泪落个不停。 他挂断电话，用手一抹眼泪，大声说：“我马上回去！” 说完，连衣服都不拿就跑离了海滩。 众人发愣之际，还是田双双反应快，赶紧推了陶进一下：“你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