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狐妃》 一,奇遇 诺苏梅朵嫣然一笑,继续领着蒙多懿德向前。 越往前走山路越陡峭。 蒙多王子看时,他们已经行走在一壁悬崖中间。 悬崖下是一条清清浅浅一路叮当着弹响琴弦的小河,小河四周尽是怪石嶙峋的山峰。 “姑娘家在哪里呀!”蒙多懿德抱着小鹿,不一会就走得汗都出来了,口里气喘吁吁。 “就在前面!”诺苏梅朵用手一指,“转过前面那块大岩石就是了。” 蒙多懿德跟着她从大石头与后面悬崖的间隙转过山的那一边。 那一边还是悬崖,不过中间却突兀出一个宽宽的平台,一条悬泉从平台前边落下,飞花碎玉般跌散在悬崖下的深涧中,平台后边是一个近乎满月的岩洞,从洞里流出的溪流旁烂漫着山花。 蒙多王子被眼前的美景惊愕了,有些呆呆傻傻的样子。 一个独臂老头正在平台上活动着腿脚,一招一式飘逸若仙。 “舅舅————诺苏梅朵远远地喊。 老头转身见了蒙多懿德,十分惊慌地过来施礼。 “这就是夜郎王子蒙多懿德。”诺苏梅朵赶紧介绍。 “是了,我认出来了,和达洛王妃长得特别相像呢!”那老头老泪纵横,咚的一声在蒙多懿德的前面跪下了,“老臣以为再也见不着王子了呢!” 诺苏梅朵赶紧从蒙多王子手里抱过那只鹿子,进入了那轮满月似的岩洞中。 “你是——”蒙多懿德赶紧弯腰把老人拉起。 “老臣是诺苏楚雄!”对方泣不成声。 “蒙多楚雄?你不是早就——”蒙多王子吃惊不小,“父王和母后常常提到你,都说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怎么却在这里?” “是的,”蒙多楚雄回答,“在夜郎人的心里,我早就已经死了!当年你父王娶了你母后回夜郎,是我领队保护夜郎王和王后的,没想到会被人在半路截杀,唉!” “哦,你一定是被什么人救了吧!”蒙多王子十分不解地问,“不过既然老人家后来没事,怎么不回到夜郎皇宫里去呢?” “是诺苏梅朵的父亲救了我,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他父亲是什么人的传说了,”诺苏楚雄说“通过这个妹夫,我还知道了王爷和王妃遇刺的真相呢,只是这个真相我是不能说出的。” “为什么?” 诺苏楚雄黯然地说:“夜郎的法律有这样的规定:凡是下属中有说了王室亲戚坏话,让亲戚之间相互猜忌的,都得死。我要是进入了王宫,又不能不说实话,说了假话,也是死路一条!” “哦——”蒙多王子沉吟。 “阴谋还在继续,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帮助夜郎,可能更有好处!” “阴谋还在继续?”蒙多忧心忡忡。 “夜郎人有规定:娶妻要娶舅家女。”诺书楚雄答非所问,“时间一长,表兄弟之间的容貌有的就十分相像了。” “对了,我大舅达洛冷雪就很象我父亲,我表兄达洛冰心又与我十分撞脸呢,” “哦,”诺苏楚雄迟疑了好久,“不能说,有的事我现在不能说,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只有你自己经历了,你才会相信。对了,王子已经十八岁了,是谁领队随护你去舅家娶亲啊?” “罗蒙大叔!”蒙多懿德回答。 “罗蒙倒是很忠诚的,只是能力有限,”诺苏楚雄又问,“其他人都靠得住吗?” “应该靠得住吧!”蒙多懿德有些迟疑。 “不,有的人靠不住,”这时有一个声音响起,“比如那个用箭射伤了小鹿的人!” 蒙多懿德抬头时,见诺苏梅朵正从岩洞里出来,英雄结,查尔瓦,绣花麻鞋。道姑打扮成了夜郎美少年。 “为什么?”蒙多懿德问,“那是我舅家那边派来随侍我娘的,叫达洛桑巴,已经在夜郎两年多了!” “他为什么要射出那一箭?”诺苏梅朵反问,“射了箭之后又为什么给小鹿下毒?” “什么,他给小鹿下毒了?” “你没看出小鹿被裹了伤后身体在抽搐吗?我查看了,罗蒙嚼碎的野三七没有问题”诺苏梅朵说,“不过那布片却是有毒的,浸泡过砒霜。” “这——”蒙多王子一下子蒙了,“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达洛桑巴最近有没有去过东方大城?”诺苏楚雄又问。 “去过,”蒙多回答,“这两年一直是他在两边往来。” “哦,要知道真相,王子还是不露声色的好。不过看来只能让我外甥女女扮男装随你前往了,”诺苏楚雄叹了口气,“要不然王子可能会步步惊心呢!” “你外甥女?”蒙多懿德一听,欣喜欲狂,“诺苏梅朵?” “对,”诺苏楚雄说,“这丫头很快就学会了她爹所教的手段。只有她去,我才会放心些!” “舅舅真的让我去?”诺苏梅朵问。 “王子同意了,你就去,”诺苏楚雄接着说,“注意,为了这只麋鹿,今晚上你们得赶路才能到达梨树坪了,路上可能会撞上赶尸人呢。还有一件事,王子得答应我!” “什么事?”蒙多懿德赶忙问。 “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老臣还活着,”诺苏楚雄说,“这样对王子和夜郎都有好处。” “那好!”蒙多懿德答应了,就对诺苏梅朵说了一声,“对外,我就说你是我的兄弟了,我们走吧!” “行!”诺苏梅朵却对蒙多懿德说,“你可以叫我骨朵,诺苏骨朵,这是我兄弟的名字。他跟着我爸妈去大汉朝了。” 小姑娘说完话,却把右手的食指勾着,放在嘴里呼哨了一声,一匹枣红色的马背着鞍那那边山崖里跑来。 蒙多王子把诺苏梅朵带回麋鹿受伤的地方,大家都有些惊奇:“这姑娘怎么换了一套男装后牵着马跟着王子来了?” “你们错了,”诺苏梅朵说,“你们说的姑娘是我的姐,她怕你们今晚夜间赶路被赶僵尸的惊吓,就叫我来帮帮大家!”语音真的是一个男孩。 大家都不再说话,达洛桑巴却问:“你就不怕那些僵尸吗?” “嘿嘿,乡下人什么没见过呀,”诺苏梅朵说,“有的时候恶人比僵尸还可怕。不过这世界上邪不压正啊,做了坏事不改的,最终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家继续赶路时,太阳已经像一个离乡久了的游子,在敲响西边的家门了。 越往前走,天就越黑。 看看又走了两三里路,地势稍微开阔一点,也平坦了一点。 “我们加快些吧,争取两个时辰后赶到梨树坪去,”蒙多懿德把马缰抖了一抖,那马就加快了步伐。 前面黑越越,一棵大树颤抖在寒风里。 一只大鸟扑棱棱地从大树上飞向了远处,点燃了几声猫头鹰的怪鸣。 “你们听听,是什么声音在响!”这时达洛桑巴提醒了一声。? 诺苏梅朵静下了神。 果然,远处传来了“咚——咚——咚——”的铜锣响,偶尔还夹杂着一声牛角号的哀鸣:“牟——”? 慢慢地,拖得长长的叫喊声出现了,那声音开始时很低沉,很模糊,慢慢才又渐渐转向清晰,转向洪亮,抑扬顿挫,高地起伏—— 尘归尘,土归土,? 头魂回归造物主。? 心魂悠悠入地府,? 脚魂不必先飘散,? 跟着时师走一走,? 回到故乡入故土......? 叫声渐渐近了,接着影影绰绰,一个披着法衣的赶尸匠出现了,暗夜里看不清楚他的衣服是红色还是黑色。 赶尸匠身后,一排尸身裹着白色麻布一路直僵僵地跳跃...... 二,这里会发生怪事 死者为大。看着赶尸匠引领着僵尸走近了,王子蒙多懿德赶紧勒马站到了路边。 其他人也都一个跟着一个让出了道来。 就前面那个赶尸人的行为来说,与其说是“赶尸”,还不如说是“引尸”更为恰当。? 他口里念叨着,左手摇着摄魂铃,右手往空中撒着冥币,面向那些尸体一路后退着。 摄魂铃叮当一声,那些尸体就整整齐齐地往前跳跃了一下。 尸身全都向前平伸着手臂,身上那白色的麻布片子里透出了冷冷的风。 尸体额头上都贴着辰州符,夜色朦胧中,夜郎王子没看清楚符头、符身和符尾都是怎么样的弯弯道道。 诺苏梅朵那双狐眼倒是看清了,不过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声没吭。 她只知道自己要随蒙多懿德往夜郎东方大城去娶亲。东方大城出朱砂,哪里的朱砂画符最灵。对了,大汉朝把夜郎的东方大城叫做辰州,用辰州朱砂所画的符就叫辰州符。 十几个尸体跳远了,它们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着法衣的人。 这个人才是真正意义的“赶尸”。他看着尸体的脚步落地了,手里的铜锣就“咚”的一声敲响。这一声响,却能让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的那些尸体一下子挺直。 这个道人不时还会拿起挂在前胸的牛角,吹出了一两声拖长着的牛叫。? 摄魂铃一路叮当,铜锣一路咚咚,牛角一路哞叫,那些尸体一路跳跃着,直直僵僵,摇摇摆摆,浑浑噩噩。 赶尸的赶着死尸走过了,夜郎王子的娶亲队伍才又继续上路。 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走多远,前面又有赶尸的铜锣响起,接着影影绰绰,又一拨尸体跳跃着过来。 夜郎王子蒙多懿德又一次领头让在了路旁。不过这次他刚刚立定了自己的马,那匹马却又在自己一路后退。 王子往后看时,却见是诺苏梅朵伸出手来,牵住乌雅马的马尾在往后拖。 “怎么?”王子正要说话,诺书梅朵却已和自己骈马站在一起了。 对方把身子靠近了自己,王子立即氤氲在了一种奇异的女儿清香中。 “这拨尸体不对!”诺苏梅朵轻声说了一句,就又动手抓住了蒙多懿德的马笼头往后拖拽。 那匹马悄无声息地往后退缩,诺苏梅朵就这样悄悄地占据了刚刚王子立身的位置。 那些尸身继续往这边一路跳跃,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按倒在石板路上,像极了一群乱蛙。 “有什么不对的呢?”蒙多懿德仔细看着:“同样的喊魂,同样的摄魂铃,后面是同样的锣响,同样的牛角号......对了,要说不同,就是这些尸体的动作有些凌乱,却较为柔和,跳起时那膝关节有些弯曲,没有那么直僵僵......” 蒙多王子这样想着,前面的尸体却在渐渐跳过,石板的路面上有轻微的刷拉声,这个声音被后面的铜锣敲响覆盖,要是不注意,根本就听不出来。 “真的不是尸体,是用人假扮的,什么人啊,假扮什么不好?”蒙多王子想到这一点时,十几个尸体已经跳跃过了,那个走在最后面的敲着铜锣的道士已经到了诺苏梅朵面前。 “不对,前面的要注意王子安全呀!”这时站在中间段的达洛桑巴突然大声喊叫。 他的喊声未落,后面那个道士的铜锣棒子猛砸了一下,铜锣轰的一声炸响。 随着这声锣响,道士的身子也一下子飞了起来,如同一只大雕找到了羔羊。他手里的铜锣霍霍转动着,直取诺苏梅朵的头颅。 诺苏早有防备。见赶尸道人奔自己来了,娇小的身子往后面一仰,躺卧在了马背上;一只腿却从马镫里抽了出来,那么迅捷地往上面轻轻一弹。 “哎哟!”道士的身子恰巧飞旋到了诺苏梅朵上边,肚子上就被乓的一声踢了一脚,身子随即不听自己驾驭了,往刺斜飞起,落到了三四丈开外。 那里黑里咕咚,底下是很深的山谷,道士的叫声瀑布一般拖得长长...... 随着道士用铜锣发出的信号,那些“尸体”便一下子高高地跳跃起来,在空中拔刀,然后是泰山压顶般的攻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蒙多懿德看着这一切,有些呆呆地不知所措。 诺苏梅朵却已经在马鞍上坐正了身子,手中的马鞭一抖便长得长长。 长长了的马鞭如同游龙走蛇一般,在黑暗里往靠近最后面的那个“死尸”身上延伸,那个假扮僵尸的人一点也没发觉,鞭子的那一端已经在他颈子上自动地绕了几转。 那人刚刚飞起身子,却被诺苏梅朵顺势一带往旁。 有是一声“哎哟”,那个人的身体在空中一下子被拉横着,往前面那些跳的高高的“尸体”一路砸去。 跳跃起来的“僵尸”们哪里会料到对方有这一招,一个个被撞倒在地,嗷嗷乱叫。 在前面“引尸”的道人听到后面叫喊,抬头看时只来得及闪身一旁,他也差点被砸倒。 这个道人还算识相,他赶忙喊了一声“扯呼”,便带头逃之夭夭。 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也都争先爬了起来,一个个抱头鼠窜而去。 清醒过来了的追着那些逃去的影子放了几箭,只射出了几箭哎哟哎哟的鬼叫。 大家用随身的火镰打火看时,只有那个被诺苏梅朵的马鞭甩出的人还躺在地上,口里衔着自己衣服的衣襟,鼻孔和眼角都在流血,四肢抽搐着,渐渐僵直了。 大家明白,对方是自己咬了毒。 “这怎么回事啊!”罗蒙不解地问,“这些人怎么会袭击我们呢?” “怎么回事?”达洛桑巴答道,“王子要去娶亲,我们带的金银宝贝肯定会让人眼红啊,我发现不对时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看来还是哪位诺苏骨朵眼疾手快啊!当然,只要王子没事就好!” “哼,今晚假扮尸体,明晚就成了真的尸身被人赶着在路上跳跃。人啊,就是得了钱也得有命去享用哟!”大家议论着,七嘴八舌。 “走吧!”蒙多王子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心里还有余悸。 他们继续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才到达梨树坪驿站。 驿站的灯光还亮着,王子没到,他们等到什么时候都得等。 王子到了,自然是好招待,招待好了,便安排歇息。 蒙多王子正要睡觉,窗户外面却传来了槖橐橐的敲击声。 “谁”王子有些惊异,他想,“自己睡的这件屋子是吊脚楼,吊脚楼又立在河岸上边,这河岸是一座五六丈高的悬崖,谁有这样的手段敲响后窗呀!” “王子不要惊慌,”那声音说,“要是坏人,我不敲窗就能进来了!” “诺苏梅朵?”蒙多听出了那声音,立即兴奋地跑向前去,滋啦一下子把窗户打开! “王子也不要有什么误会,”诺苏梅朵看着蒙多懿德兴奋的模样,把脸一红,便嘘了一声,低声告诉蒙多懿德,“我是来保护王子的,这里一会儿就会发生怪事!” “发生怪事?”夜郎王子没说出声音,诺苏梅朵却看出了他的口型。 她点了点头,就迅速把自己的查尔瓦解开,还帮蒙多懿德把他身上的那件也解开了,相叠着铺在了床前,再用双手轻轻地往床下推。 这一切做好了,诺苏梅朵又用手往床下指了指。 蒙多王子会意,看了诺苏梅朵一眼,便乖乖地钻进了床下躺着。 诺苏梅朵立即在上面的床上和衣而睡。 夜在屋角窸窸窣窣地溜走,风有时会过来摇曳一下窗棂,两个年轻人还听到了很深很深的河床里,水流正在她情人的臂弯里唱着山歌。 床底下的蒙多懿德当然睡不着。 在他的眼睛有了些困意时,诺苏梅朵的手指却又在床沿敲了一下。 窗外,风刮得猛了起来。 三,飞头 “注意,无论你听到或看见了什么,都不要爬出来!”诺苏梅朵把头转过床沿,看着床底下的王子又吩咐了一句。 外面,风好像带着什么来到了窗前。 蒙多懿德虽然练过武功,却未曾经历过战阵,一听说要发生怪事心里就有些慌乱了,匍匐在地上的胸脯扑通扑通地跳响。 咚咚,什么东西在窗户前碰撞了两下。 窗户颤动了一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接着是一会儿安静,好像那东西已经离开窗户飞远。 “是想退远了再蓄势攻击吧?” 夜郎王子才这么猜测,就听到呼呼之后猛然响起的咚咚两声,似乎是两个大石头突然砸在了窗户上。窗棂咔擦一下断裂,接着扑进来两只大鸟一样的东西,屋子里呼啦啦发出风响。 夜郎王子大着胆子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飞进来的是两团黑乎乎的东西,四面毛发飞动,中间是圆滚滚的一个肉球,?肉球的中间,两只闪着蓝光的怪眼。 夜郎王子不看时已经忐忑,这一看,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上——天哪,在随后跟进屋里来的月光中,王子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两颗飞动着的人头。 人头的后面抖抖索索摇摇摆摆地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哦,原来半是截大肠和连接着喉咙的胃袋...... “飞头?哦,这是南方越国的法术,“蒙多王子心里咯噔了一声:“听着飞头有两种,一种是不吃人的,只用于刺探消息,就只有一个头颅;一种是吃人的,专门用于斩杀敌方头脑,那就还连接着肠胃。这么看来,这个飞头是来吃人的,是要置我于死地哟!”。 王子越想越害怕。 两个头颅在屋里转了一圈后,就径直扑往床头上来。 夜郎王子在床下颤抖着,他怕发出声音,就把四个指头放进了口里,四个手指都被牙齿咬出了血。 他不敢想象诺苏梅朵在怎么样与飞头搏斗,就把脸转向了床的另一边。 另一面的墙壁上,两个飞头的影子在上下翻飞,左右腾挪,长长的头发飘扬着,像极了两团黑烟。 “怎么就没见梅朵啊,莫非......”王子还是不敢往下想。 一阵咔擦咔擦,嘶啦嘶啦的声响后,两个头颅又烨烨飞旋着在屋里绕了一圈才飞了出去。 夜郎王子似乎看见他们的嘴巴都变成了红色。 “哦,梅朵,梅朵你怎么样?”蒙多懿德没有听到床上有动静,就担心地叫了一声。 诺苏梅朵没有回答,屋里悄无声息。 夜郎王子急了,赶紧从床底滚了出来。 月光照在凌乱的床上,床上除了一条被撕得丝丝缕缕的被子和一根被啃过的木头外,什么也没有。 “梅朵——”王子叫了一声后感觉到了不对,便扯开嗓子大喊,“骨朵——骨朵——诺苏骨朵——” 听到他的叫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一个进来的是达洛桑巴,过了一会儿,罗蒙大叔才到,接着大家都到了,挤了满满一屋子,全都盯着残破的窗子和一床的破絮发愣。 “骨朵,骨朵在哪里呢?”蒙多王子着急地叫喊,“谁见诺苏骨朵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我在这里呢!”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怎么了?半夜三更的,发生什么事了呀?” “你......” “我正睡得香呢!”诺苏梅朵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进来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床, “哦,飞头啊!没事的,不是有我的查尔瓦保护着你吗?只要你睡觉时躺在上面,就一定没事。” 诺苏梅朵说着,弯腰在床下把两件叠放在一起的查尔瓦拾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是它在你熟睡时把你抬到床下去了,让飞头把被子里的木头当成你,往死里撕咬呢!”诺苏梅朵说,“飞头是落了空,不过飞向山谷的赶尸道士和这个有飞头功夫的都是道家的人,他们不思正道,得的也应该是恶果。哦,对了,现在没事了,大家继续睡觉去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大家纷纷离去,诺苏梅朵却把头凑到了王子的耳边低声说话。 “不要怪我丢下你跑出去,这两个飞头作恶太多,不除去他们!还会有人再受其害呢!” “这家伙本来就该死,只是你怎么除去他呀?”王子疑惑地说,“又没在这房间里打斗!” “我在这里一会儿是为了支撑你的胆子,”诺书梅朵说,“要除掉他们还简单吗?我让他们在这里白忙活,自己却跑到他们住的屋子里,把那没有了头颅的身子藏了起来。飞头回去后找不到依附,自己却又在外面耗尽了能量,不一会就是死翘翘的一个。” “他们住的屋子?” “就在这梨树坪驿站中,”诺苏梅朵说,“这个驿站虽然是夜郎国朝廷开的,却在对外经营,招待着各处过往客商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两个飞头要来行刺的呢?” “这好办,”诺苏梅朵把嘴巴又凑近了夜郎王子一些,“跟踪住那个人的行踪就是。” “谁呀?”蒙多王子虽然迷离在了诺苏梅朵的体香中,却也吃惊不小。” “那个射杀小鹿让你施救耽误白天行程的人,那个遇着赶尸人行刺就有意大声叫喊暴露自己也暴露王子位置的人!” “达......达洛桑巴?”蒙多懿德恍然大悟,“他真是?为了什么呀?” “为了什么他是不会说的,我们追急了人家还会咬药自尽呢。”诺苏梅朵说,“以后王子还得不动声色。有人在利用他刺杀王子,我们也可以利用它一步步查明真相。” “哦,是......是这样啊!”王子答应着,身子有些昏昏的,说话迷迷糊糊。 他真的很想把诺苏梅朵一下子搂在怀里,但他不能——夜郎有这样的规矩:娶妻要娶舅家女。还有,夜郎人不论男女,都要从一而终。洞房花烛的夜晚,男子一定要接受女子的亲吻。那一吻里,男女之间会相互给对方种下今生今世绝对不能背叛的情迷蛊毒。 诺苏梅朵似乎也意识到了她与夜郎王子之间贴得太近,脸上一阵火辣辣,呼吸也突然急促了。 “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呢?”蒙多懿德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问诺苏梅朵。 “离天亮不过个把时辰了,王子只管睡你的觉,要做什么就是我的事了。” 诺苏梅朵一面说,一面把手伸向了床上的查尔瓦。 蒙多王子一把抓住了诺苏梅朵的那一件,把自己的那件给了她。 “你穿这件丝绸的吧,羊毛做的这件我披着暖和。” “行,”诺苏梅朵赶紧接过蒙多王子递过来的查尔瓦,披在身上,转身就走。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离开了蒙多王子的房间后,对方就把那件查尔瓦抟成了团,捂在了脸上,用鼻子吸取着上面的清香。 诺苏梅朵出了蒙多懿德住房的门,往王子吩咐给自己单独安排的房间走去,刚刚进入了房间,却发现窗户里人影一闪,有人从屋里跳了出去。 “知道你要来,还真的来了?”诺苏梅朵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也从窗口飞出,追在了那个身影的后边。 诺苏梅朵住的屋子在蒙多懿德那栋房的斜对面,后面不是悬崖,而是一片青青翠翠的竹林;竹林后面是山,一个连着一个的大山。 风踩着竹子的梢头经过,那被蹂躏出的声音,听起来幽幽怨怨,凄凄切切,颇有些龙吟凤哕的感觉。 来人的身影快极了,诺苏梅朵其实可以更快的,但她有意放缓步伐,只是不即不离地追着。 那人在竹林中的路上奔跑,诺苏梅朵却在竹子梢头一路弹跳腾挪,跑得轻轻松松。 那人渐渐就跑不动了,爽性站住,把身子转过来,靠着一根竹竿喘气。 “跑啊,怎么不跑了?”诺苏梅朵追了上去,气定神闲。 “哪里来的野小子,一次次坏了我们的好事!”那个逃跑的人冷笑了一声,“老子不跑了,我的目的就是把你引出来。” “引出我来又能怎么样?就你那身手,还能杀了我不成?”诺苏梅朵也是一声冷笑。 “他一个人是不能,但我们该可以了吧!”随着这声音,竹林里头一下子走出了十几条黑影,手里的弯刀明晃晃。 四,真有天意 “行不行,要动了手才知道,”诺苏梅朵又一声冷笑,“你们最好别再为虎作伥了,要不然命运也一定不好!” “哼,小小年纪,就敢大言不惭。”领头的突然大喊,“给我拿下!” 十几个黑影立即举刀一路剁了过来。竹林筛落的月光偶尔会镀亮一下这些人手中的圆月弯刀,就像一颗颗跳跃着的星星。 他们冲到了诺苏梅朵身边时,对方却滋溜溜起身,背靠着那根毛竹往上腾挪,看着就窜上竹竿上段,顺势往后一蹬,身子就借着毛竹的弹力,飞出去了两三丈远,来到那个领头人的身后。 领头的人也还真有些身手,没转身就是一招后撩腿:出左脚,脚尖从后往上一撩,直奔黑暗中还未落地的诺苏梅朵下盘踢去。 诺苏梅朵感受到后面风声,身子向前一探,抓住了一根毛竹,接着后腰往上一扭,整个人头在下,脚在上,贴在了那根竹上。 领头人的后撩腿未中,便就左脚落地站立,这边的右脚却往上一抬,身子立即一百八十度转身,又一招后高扫踹向了身子高挂在竹竿上的诺苏梅朵。 他哪里知道,诺苏梅朵抓住竹竿的两只手居然已经一用力就让竹子一分为二,再两手把破裂了的竹子往两边拉。活脱脱在一根竹子中间撕出了一个裂口。 领头人的右脚到了,整个脚就刚好揣进了诺苏梅朵为他张开的裂口中。 诺苏梅朵一放手,对方的右脚从脚踝那里就卡在了竹竿里。 可是还没完,这位狐仙的女儿倒挂着的右脚一用力,身子立即荡着秋千顺着竹竿转了起来,那根竹子也顺着旋转,破裂的地方便几下子就被拧成了一段麻花。 那只脚的脚踝处血肉模糊。 “妈呀!”领头人立即叫喊起来,“兄......兄......兄弟饶......饶命啊,哎哟,我......我的脚。” 十几个举着弯刀转过身来的人立即愣住了,呆呆地站住。 诺苏梅朵不再转动身子,却飞身到了另外一根毛竹上,毛竹颤颤巍巍。 “头儿怎么了?”有人问。 “我的脚......哎哟,”那个领头的接着嗷嗷哭叫,“我的脚就叫断下来了,你们还......不赶快向这位小兄弟告饶啊,求他放了我,放了大家,快......快啊!” “这位小兄弟啊,我们都是被差遣来的,情非所愿,不过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端人的碗,受人的管!” “被谁差遣的?” “受......受......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跟着领头的跑!” “他......们真的不知道,哎哟......”领头的人哀嚎着,“我也只知道听......听......听.....人家的令......” 这个被卡住了脚的人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噗嗤一声响,远处突然飞出了一支箭,插进了他的咽喉。 这支箭是有毒的,见血封喉,硬生生一下子把他就要说出的话堵住,整个身子也在急速地麻木,渐渐梆硬。 接着又是嗖的一声,这次射来的箭在黑暗中直奔诺苏梅朵。诺苏梅朵在风声中把手一捞就把来箭抓住。 她本可以顺着来处扔回去的,但没有这样做。她猜测到了射箭的是谁了,扔回去,那就是自己中断了追查的线索。 “小兄弟饶命啊,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十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头儿被灭了口,膝盖一软,全部跪倒在地,咚咚地磕头。 诺苏梅朵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就在竹林顶端飕飕腾挪着回到了梨树坪驿站。 东方已经变成了鱼肚般的白,诺苏梅朵干脆和衣坐在床上,拿出那只毒箭愣愣地看着。 这支箭做得很精致,铜做的三翼箭镞却是乌黑里透出蓝光,那是长期浸泡过剧毒的结果。 “哦,要不是自己与王子换了查尔瓦,而刚刚这支箭又是奔向夜郎王子的,那......”诺苏梅朵这样一想,不觉毛骨悚然。“难道这中间还真有天意?” 诺苏梅朵一边想着,一边就靠着床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仅仅是一会儿,天就大亮,外面响起罗蒙大叔催促起床的声音:“今天早点出发,早点到达下一站河半坡,免得又走夜路遇到危险!” 诺苏梅朵便立即翻身下床走了出来。 她洗漱好了,来到蒙多王子的住处,就见梨树坪驿站的管事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 “报王子,”那个管事气喘急急战战兢兢,“昨晚驿站出事了,我们早晨才发现,怕影响了你睡觉,见您们起床了,才敢声张呢!” “出了什么事啊?是不是见了飞头?”夜郎王子赶紧问,“后来那飞头是不是又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驿站的客房中!” “王子是怎么知道的啊?”驿站管事回答,“还真的有两个人身首异处死在客房里了。我......我们不知道什么是飞头,只是小站一直平安,偏偏王子经过就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内心不安啊!” “那不就是了嘛?”王子指了指被飞头撞破的窗户和一床的破絮。“飞头是来要我的命的,他们自己找死,你们自个埋了就是,不必报官知道了。” “那要感谢王子的大度了呢,让王子受了惊吓,我们真的罪该万死!” 驿站的管事一遍遍作揖后,就告诉蒙多懿德:“早餐已经摆好,请王子上座。” 不到半个时辰后,王子的娶亲队伍又一次出发。 原来梨树坪的水流已经是清水江最上游的一条源头了,道路追逐着江流一路向东蜿蜒,就会走到王子他们的目的地——夜郎所属的东方大城辰州。 这时的江流还未长大,还只能称作溪水。溪水叮叮咚咚,像是谁拨弄着琴弦。 一行人很快就把昨夜的危险和烦恼抛在了脑后,有人又一次放声唱起了祝贺的山歌—— 江水清清向东流哟, 王子的心向东游哟, 东边取回新娘子哟, 夜郎世代乐悠悠哟。 ...... 大家一首接一首地唱着,王子时而看着前方的流水,时而又闻了闻诺苏梅朵那件查尔瓦所散发出的幽香。他就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致。 “喂,罗蒙大叔!”蒙多懿德突然问了一声,“干嘛一定要娶舅家女呀,要是舅家无女......” 没有听到罗蒙回答,蒙多懿德回头时,原来跟在身后的不是罗蒙,是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也在盯着蒙多王子的后脑看,目光很是迷茫。 “要是舅家无女,你......” “要是舅家无女就好了呢,可是——” “可是什么?” “我大舅家偏偏就有一个!” “你大舅,就是那个达洛冷雪?”诺苏梅朵接着问,“她女儿一定很漂亮吧!” “我见到她的时候才十二岁,现在十六岁了,只记得矮矮胖胖的,漂亮不漂亮我也不懂......” 蒙多王子还要说什么,要说出的话却被后面的山歌声给打乱了—— 江水清清七拐八折, 王子的相思是条蛇, 爬进了表妹心坎坎, 缠得表妹妹心发热。 这首歌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比方哟!”蒙多懿德突然发作,“都给老子闭嘴了,本王子心烦里着呢!谁他妈还要再学狼嚎猫叫,老子回家后就割了他的舌头。” “你怎么了?”诺苏梅朵觉察到王子的情绪不对,关心地问。 “不......不怎么,只是......只是......” 王子正在尴尬着不知说什么好,前面却有人大喊大叫起来—— 此路是我开, 次树是我栽, 要从这里过, 留下买路财 大家看时,一伙山贼打扮的人各执兵器,从靠山那边的大石头后面转了出来。 “大胆,敢劫夜郎王子的道,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罗蒙大叔立即领人赶上前去,拦在了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的前边。 “夜郎王子?是去东方大城娶亲的吧!”拦路的人中有人大喊,“终于被我们等到了,苍天有眼啊!“” 五,有人要灭口 王子蒙多懿德看那个领头的人时:五十来岁的样子,却还是虎背熊腰,满身肌肉,一脸傲气。 “不是越国将军岩路吗?”罗蒙上前大叫,“怎么跑到夜郎来当起了强盗了?还敢拦住我们王子前往前往东方大城去娶亲?” “你是什么人?”岩路见对方认识自己,立即反问,“怎么会认识本将军?” “你号称越国第一勇士,十九年前却在我们东方大城辰州擂台上输给了夜郎第一勇士诺苏楚雄,”罗蒙笑着说,“都说愿赌服输,你怎么都十九年过去了,还那么输不起呀?” “什么输不起?”岩路更加暴跳如雷,“当年辰州王达洛冷雪在摆下擂台,让他的两个表弟来争夺自己的两个妹妹,谁赢了,谁就取走长得好看些的达洛白雪;谁输了,谁就得取相貌差些的达洛白云。偏偏我们越王吴越和你们夜郎王蒙多福德在武功上不分胜败,打了个平手,就只有在第二天里让两个国家的第一勇士决出胜负。达洛冷雪为了让你们夜郎赢,就叫人那天晚上把浸泡过番泻叶的酒送来给我喝了。那晚上我拉了一夜的肚子第二天怎么上擂台?这就让你们那个夜郎勇士诺苏楚雄捡了便宜。说来也不关夜郎的事,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原来达洛冷雪不是想着帮夜郎,是他恨透了夜郎王蒙多福德和自己的妹妹达洛白雪,认为他们早就暗生情愫。拿妹妹达洛白雪嫁到夜郎是假,意欲在路上杀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仗着自己相貌与蒙多福德极为相似想冒充对方取代夜郎国统治是真。这个计划最终失败了,因为在他们截杀过程中夜郎有诺苏楚雄舍身拼搏。说实话,我是很佩服诺苏楚雄和你们夜郎王蒙多福德的,我们来到夜郎境内也不是来做强盗,是想告诉你们事实真相,还想让你们知难而退。” “让我们知难而退?”罗蒙又问。 “十九......”岩路正要说话,却听呼的一声,自己的耳畔似乎飞过了一只蝴蝶。 他疑惑地回头看时,一块手帕飘然落地,一个俊小伙从人群中挤出,把那块手帕拾在手中。 “在夜郎的地盘上,谁也不能暗箭伤人,哪个再要暗算岩路将军,我诺苏骨朵绝不答应。”诺苏梅朵一边说话,一边把手帕翻转过来,上面插着一枚小丁。 “谁干的?”夜郎王子大声喝叫,“谁?” 没有人说话,两边的人都静悄悄。 众人看那枚小丁时,显然是浸泡巨毒的,颜色是乌黑。 岩路把小丁拿在手里瞧了瞧,冷笑了一声。 “有人要灭口啊,”那我岩路更要说了,“十九年前我们两家争夺的是漂亮一些的那个女子,可是这一代的达洛家就只有一个女儿,为了一口气,我们是志在必得!” “放屁,你怎么信口雌黄,随意挑起夜郎国国王和我们辰州王之间的不信任啊!”达洛桑巴早就发怒了,站在人群后边指着岩路大骂,“在我们夜郎,挑唆贵族间相互怀疑的做法是要灭族的,何况你拿我们夜郎王子当成什么人了,随便就会‘知难而退’,让你们越国‘自在必得’吗?” “你他妈是谁呀,夜郎的法律能管得了越国人?我就说了,怎么样?”岩路暴跳如雷,“给你说吧,我们越国小王子的武功已经与我不相上下了,夜郎人有本事赢了我,当然可以去;要是赢不了我,还有必要去辰州吗?说不定辰州王达洛冷雪和他儿子达洛冰心正准备好了什么阴谋等着夜郎王子呢!” “你以为几句话就让我们王子退缩了呀,我们夜郎人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达洛桑巴拔出身上的圆月弯刀,挤进来要与岩路较量,却被蒙多懿德喝住了。 “让我问了几句话,你再与岩将军争一个胜负不迟。”说罢了,蒙多王子便向前,向岩路拱手,“蒙多懿德见过岩路将军。” “你就是夜郎王子蒙多懿德?果然是一表人才,从外貌上要争得达洛家小姐芳心,我们家王子一定不是对手;不过就骨骼来看,贵王子显得过于单薄。”岩路说,“我还是那句话,要前往辰州,必须让你们的人先赢了我岩路了再说!” “哦,”诺苏梅朵挤上前去,“岩将军这种正大光明的做法做晚辈的非常佩服,但你们不该在路上扮成僵尸,在客店派出飞头袭击我们王子啊!” “什么?”岩路现出很吃惊的样子,“越国与夜郎世代交好,相互之间争的无非就是一口气,绝不会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越王要那么做,也不会派我深入夜郎拦住王子,告知你们真相了。如果真有你说的事,那一定是另有其人所为。” “还说是什么大丈夫呢,明明做了还不承认。”达洛桑巴说完,不顾一切地跳进来举刀就砍。 岩路后退一步,让达洛桑巴的刀砍过了,却伸出了左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刀背。 达洛桑巴往回夺刀,却被岩路上前一步,往他肚子上猛地一脚,噗地一声踢倒,咚的一声在泥地上溅起纷纷的土尘。刀子也被岩路顺势一扭,夺在了手中。 “看在这位兄弟给我挡了暗器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哪个要较量,就光明正大的来!” 大家一看岩路的猛劲,全都给镇住了,那个还敢上前。 “你呀你,根本就没什么功夫,就是箭法好一点而已,还充什么好汉呀?”罗蒙一面埋怨着达洛桑巴,一面把他拉了起来,扶往一边。 诺苏梅朵把罗蒙的话听在了心里,一边却上前对岩路说:“将军当年败在了我舅舅手里,不过将军不服输,按说您老人家也有不服输的理由啊!可我舅舅现在不能与您争斗了,不知他后人替他来接几招,将军心里如何?” “他后人?”岩路很是疑惑“你是说诺苏楚雄是你舅舅,你是诺苏楚雄的后人?” “是的,我是他妹妹诺苏楚楚的儿子,叫做诺书骨朵。舅舅教过母亲功夫,母亲又把舅舅传给她的武艺教会了我。我来接您几招吧!万一有幸胜了时,不知将军算不算数啊?” “不要说你能胜我,就算打一个平手,或者能与我走上三五十招,我都认输,就回去劝导我们王子,让他放弃这门婚事。”岩路看着诺苏梅朵单薄的身子,“可是你这身材比女孩还要娇小,我老人家也忍心打疼你啊?” “骨朵真的也不要打了,”蒙多懿德却对诺苏梅朵说,“就是这门亲事放弃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不,岩路将军在自己被人放了泻药的情况下输给了我舅舅,那是他自己这辈子解不开的节,”诺苏梅朵的目光扫了一眼周边,又压低声音凑近王子说,“十九年了,王爷和王妃无端被人追杀的事,也该真相大白啊!何况你昨晚还连续两次遇险了呢,如果我们放弃追查,会成为夜郎潜在的灾难。” 蒙多王子皱着眉头听着,见诺苏梅朵说得在理,又对她的功夫深信不疑,就叫大家闪开场子,让诺苏梅朵代表夜郎与越国将军岩路比试比试。 “我这里申明:一是双方比武要点到为止,不能置对方于死地;二是即使岩路将军输了,也要告知越国国王和王子,要他们前往辰州,参与公平的竞争。” “我会输给这位诺苏公子吗?”岩路看了诺苏梅朵一眼,有些不相信地摇头。 “您老人家是长辈,又是在夜郎的地段上,您是客,还是您老先动手啊!”诺苏梅朵向岩路拱手。 岩路还了礼,当真动起了手来,不过他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力道。 哪知道一交手,岩路就吃了一惊。诺苏梅朵使的的确是诺苏楚雄的招式,却一招一式都无懈可击。 岩路只得拿出十成功力,小心应对。 六,自杀还是他杀 岩路真的是好身手,一路龙爪手取攻势,刚猛迅捷:鹞子抓鸡,鲸鱼张口,黑熊出洞,猛龙过江......一招紧似一招, 诺苏梅朵的防守以灵动取胜,似乎只是遮拦隔架,守中却处处有攻:白鹤上天,攀云附月,守株待兔,桌倒蝶飞......身影飘飘渺渺。 岩路只攻击了几下就知道厉害了,橐地一声跳出了圈子来。 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只是遮挡避让,自己的脉门却感到停顿,手肘上麻麻的好像穴位受了点击一般。 “将军没有输啊,我正感觉到有些吃力呢,您老人家怎么不打了?”诺苏梅朵笑着向对方抱拳。 “人贵有自知之明,是输是赢我心里有数,”岩路抱拳向大家示意,“我还知道这个小哥给我留了面子呢!那好,山高水长,我们后会有期。” 越国将军正要离去,却被蒙多王子叫住了。 他拉住了岩路的手,对他悄悄耳语:“拜托将军了,一定要让越国王子吴楚前往辰州,参与我对表妹的竞争!” “为什么?”岩路不解。 “其实我已经不再想与越国王子争夺表妹了”蒙多懿德说,“赶往辰州,只是为了查清十九年前家父被追杀的真相!” “哦,”越国将军岩路沉吟着,带着随从骑马就走,一会儿就消失在东南面的山丫中。 大家目送着岩路,却有人慌慌张张地从溪岸那片小小的竹林跑来:“王......王......王子,不......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罗蒙赶紧训斥,“有什么事就好好说呀!咋咋呼呼,就不怕把王子吓着?” “达洛......达洛桑巴他......他......” “达洛桑巴怎么了?” “他自......自杀了!” “胡说,”罗蒙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啊,是我亲自扶着他到那边坐下了的。他的行为是鲁莽了点,但我一句也没有骂呀,哦,怎么会自杀了呢?不会是岩路那一脚要了他的命吧!” 诺苏梅朵一听,就赶紧往那边跑去。 大家听说达洛桑巴自杀了,也都簇拥着王子往那边走去。 诺苏梅朵当然抢先到达那片竹林。 竹林里,达洛桑巴果然死了:英雄结丢在了一边,尸体面对着蜿蜒的小溪坐在地上,两只手肘分别靠着两边的膝盖,手掌却从下巴处向两面分开来,托住了他那已经僵硬了的胡子拉碴的脸。 他鼻里口里都是血,眼睛看着前方,显出十分恐惧的样子。 “你见他时,”诺苏梅朵问前去报信的那个随从,“他就是这个姿势吗?” “就......就是这个样子啊,我喊他......他不应,一看这个样子,我就吓得赶紧往那边跑了。” “那你怎么断定他就是自杀的呢?” “达洛桑巴不止一次对我说,他的压力太大了,说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他只有自己了断了呢?” “什么压力啊,他告诉你了吗?” “没......没有!他不肯说,我也不好问,不过我看出他常常心绪不宁的样子。” “哦——” 诺苏梅朵又看了看达洛那恐怖的神态,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接着把身子一提,就越过了丈把来宽的溪流,在对岸山下的林丛中看了又看,一会儿便又提气跳了回来。 “不是自杀的,”诺苏梅朵皱着眉头,很肯定地说,“达洛桑巴可能正在埋着头思考,却被人在对岸的草丛向他扔了暗器,他只来得及看抬头看对方一眼就断气了。” “这——”大家看着诺苏梅朵,却全都在摇头,不敢相信的样子。 诺苏梅朵却来到了达洛的身边,反反复复地盯着他的部看着,接着用她那五个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在达洛桑巴蓬乱的头发里挠着,慢慢地,从前挠向后。 她一边往后挠,手指却在轻轻地抖抖索索,左右摇摆,最终在达洛桑巴的头颅中间停住。 诺苏梅朵弯下腰轻轻吹了一口气,便从达洛桑巴的头颅里拔出了一颗飞钉来,哦,对了,和射向岩路后被诺苏梅朵扔出手帕挡下的那颗一模一样。 “真的不是自杀?”罗蒙吃惊地说,“那就是那个意欲杀死岩路的人看到达洛桑巴远离了人群,把他除掉了?” “应该是这样!”王子蒙多懿德点着头。 “问题是对方为什么要杀达洛桑巴呢?”诺苏梅朵问。 “对啊,”罗蒙思索着,“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奔着王子来的。王子被这么多人保护着,他们下不了手呀!便想着杀了我们一个人,他们以后成功的机会就会多一些。哦,这样说来,我都差点成了人家的刺杀目标了呢!是我撑着达洛桑巴来边竹林的啊!” 诺苏梅朵沉默了,她叫大家砍了柴,放上达洛桑巴的尸体,点燃了,便一同离开。 这只二十多人的队伍继续骑马向前。 清水江一路曲曲弯弯,基本上沿江而行的山路一路起起伏伏曲曲弯弯。? 蒙多王子在前,诺阿梅朵紧紧跟在这个未来夜郎的主宰后面。 他们的后面是罗蒙领队的二十来人的随从队伍。? 江流经过了一段较为开阔的地段后在前面收窄了,路越走越难行,路边处处危岩高耸,怪石嶙峋。? 在经过一块巨大的怪石旁边时,诺苏梅朵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好端端的巨石上怎么会有石块掉落呢?? 她一抬头,哇,那是一块高高的大石笋子。 石笋顶上居然出现了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花豹,?正一声不响地从石笋顶端跃下来,龇牙咧嘴地扑向了在马背上晃悠着的蒙多懿德。? “哎哟!”蒙多懿德也在这时抬起了头。他看见了那只扑向了自己的花豹,一下子吓得面如土色,六神无主,呆呆地不知怎么办。? 听到蒙多懿德叫喊,大家才同时抬头往前面看,也全都呆若木鸡。?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诺苏梅朵双手一按前面的辔头,下肢整个儿就离开了马背,在空中抡出了一道弧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那只花豹的腹部咚咚咚就是一阵连环飞脚。? 诺苏梅朵横着身子落地。? 在接近地面时她那双纤细的玉手一触就弹了起来,身子在空中翻转了半个圈,然后稳稳地站立,又一纵身回到了马上,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花豹一下子被横着踹出了好远,身子砸在路旁的乱石堆上,噗通一声响,似乎山崩地摇。 这畜生应当是五内俱裂了,一声长啸还在山崖间碰过来又碰过去,花豹的鼻里眼里却已在流血,身子在地上抖动着,四肢慢慢僵直了。 诺苏梅朵的眼睛却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花豹。 大家不知道,这位狐仙与人结合生下的女子眼中,花豹却在地上慢慢地缩小,最后成了小小的一张剪纸。 七,白果井 其他人看到的,当然还是一只死翘翘的大花豹子。 诺苏梅朵抬头看了看夜郎王子。 蒙多懿德还处在惊愕之中,脸色煞白,目光呆滞,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王子!”诺苏梅朵轻声对他说,“有我在,你真的不会有事的。” “哦,”夜郎王子这才缓过神来,“也辛亏有你,要不然我们这些人怎么到达辰州?” “以后我们除了听从王子外,也得听从诺苏兄弟的,”后面的罗蒙大声地对那些随从说,“要不然我们可能寸步难行哟!” “全都听从诺苏兄弟吩咐。”大家纷纷应答。 太阳酷烈了起来,路继续弯弯曲曲向前延伸。这是如果能从天空中鸟瞰,夜郎的五尺道,一定像极了南方人制作的腊肠,二十多人的骑马队伍,那就是腊肠上爬动的蚂蚁。 诺苏梅朵骑马跟在蒙多懿德后面,一面留心着王子的安危,一面想着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 “哦,有达洛桑巴,自己才轻松掌握了飞头的出没,可达洛已遭灭口,下一步该怎么办呀?”诺苏梅朵想着,“达洛这么急躁单纯,可能仅仅是个小角色,那么他后面的大人物又会是谁呢?” “王子,我们不是要在白果井歇脚的吗?”这时罗蒙提醒,“不加快些脚步,就是不歇脚今晚也赶不到河半坡驿站了呢!” “行,”蒙多懿德听了,腿肚子一夹,马儿就一溜小跑。? 大家的马也都跟着跑了起来。 不过一个时辰,前边就出现了蓊蓊郁郁的十几棵够好几个人合抱的白果树。 白果树全都枝繁叶茂,风一吹,刚刚长成的嫩叶在风里抖动着,就像成千上万绿色的蝶。 去年的黄叶在树下铺了一地的金。 树的那边有一眼井。井口黑洞洞地仰望着上面横斜交叉的白果树枝条。? 大家都在白果树这边下了马,把马缰套在白果树枝丫上,再取下羊皮做成的袋子,要到那一边去取水解渴。 蒙多懿德也下了马向井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诺苏梅朵,哦,千万朵绿蝴蝶翻飞着的背景前,那个穿着男子衣服的女孩正迷人地笑着。? 这个笑容突然僵住。 诺苏梅朵突然看见蒙多王子脚下那厚厚的白果叶中出现了一条大蛇。大蛇被回头看着自己的王子一下子踩着了。 蛇的身子突然翻转卷曲,尾巴高高立起,啪啪啪抽打蒙多懿德的腿肚。? 蒙多懿德吃了一惊,哎哟一声高高地跳跃了起来。 那条蛇却好像有报仇意识似的,整个身子一下子高高地弹起,兜头盖脸地扫向了夜郎王子的头颅。 夜郎王子头朝后一仰,向下摔倒。? 他身子下面刚好就是白果井,井口黑里咕咚。?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了。 诺苏梅朵的身子却从那边飞了过来,伸长着纤细的手抓住一边的井沿,后面的两只脚也搭在了井沿上。她把自己搭成了一座柔软的桥,等待着蒙多懿德慌乱的身子。? 蒙多懿德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诺苏梅朵的腰上。这一坐,笨重得似乎有千钧之力。 深深的水井里,却又有一个看不见的力量把诺苏梅朵往下拉。 天长日久,白果井沿长满青苔,变得光光滑滑。? 诺苏梅朵刚刚扑倒井沿上,腰部就被蒙多懿德的大屁股重重一击,便往井里下塌了一下。 这一下,她撑着井沿边上的手和脚也不由自主地往井里划,整个身子带着蒙多王子,径直地滑向了井底。? 蒙多懿德拖着长长的尖叫一路向下,双手不停地在空空的井里四处抓挠。? 井很深,水面离井口足有两三丈远。 蒙多懿德也坐在一个女孩子的腰上往下掉了两三丈远。? 那个看不见的力量,更加竭力地把他们往下拖。 贴近水面时诺苏梅朵终于把自己的身子挺直了,两手两脚竭力地支撑着井壁,止住了下滑的趋势。? “别慌,有我啊!”她在井里安慰着蒙多懿德。? 这一声还真管用,蒙多王子不再叫喊,还乖乖地抓紧了身子底下的这个女子的衣服,仿佛抓住了全部的生命。 “你把身子匍匐下来,”诺苏梅朵这样对他说,“学着我的样子支撑着井壁,我们再共同努力着,慢慢向上。” 蒙多懿德照办了,真的匍匐下身子,在诺苏梅朵的背负下,手和脚一起跟着用力慢慢往上爬。 蒙多懿德看不见的水底那边。 诺苏梅朵一面抗拒着向下的拉力,一面却在忍受着恐惧与慌乱的煎熬—— 她脸朝下看着水里。 水里闪闪烁烁出现一个圆形的东西,开始时就像一轮满月。满月在水光中晃动,一会儿里就幻化成了一张鬼脸,青面獠牙蓝眼珠,朝诺苏梅朵笑着。 一面笑,一面把那狰狞的头颅慢慢举起,慢慢把脸凑了上来,仿佛大街上的一个酒气熏天的流氓正在寻找女孩的耳掴子。 诺苏梅朵的手在光滑的井壁上撑着,当然不能给他一记耳光。她能做的只是静下心来往那张脸上轻轻吹气。 那张脸慢慢隐去,又成了一轮满月;满月也在渐渐退去了光泽,成了一张圆形的黄纸,纸上是辰州朱砂画出的弯弯绕绕。 “哦,果然是梅山教的幻术,”诺苏梅朵一边在想,一边支撑着蒙多懿德继续向上。 鬼脸隐去,水中晃晃悠悠又举出了一样东西,方方的,就像厨师们常用的端盘。 诺苏梅朵仔细看时,端盘里摆着一只手,一只大大的毛手。 开始满手都是黑毛,继而那些毛却带着腐烂的肉在水的浸泡里一点点离开骨头,整个端盘里全是惨不忍睹的烂肉酱。脱去了肉的手最后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骨架。那骨架却自动站立起来,长长的指甲抖抖索索。? 那手慢慢伸抓向了诺苏梅朵,仿佛要把诺苏梅朵脸上的肉一下子抠进端盘里,让那张俊美的脸也变成白骨一般。? 诺苏梅朵的心里哆索了一下就静了下来,向那只只有骨架的手轻轻地吹气。 只剩骨架的手隐去了,井水里飘飘荡荡着一张方形的黄纸,黄纸上用辰州砂画出了许多曲曲折折。 诺苏梅朵背负着蒙多懿德继续向上。蒙多懿德不再手忙脚乱了,他们往上攀爬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这时井里又有新的东西出现了,那是一条长形的东西,那东西很快就变成了一条眼镜王蛇。 那条蛇从水里支撑出了身子,扁平的脑袋就像一张长形的勺子,邪恶的两眼溜溜圆,蛇信子狺狺地伸缩着,好似地狱里冒出的火焰一般。 这朵来自地狱的火苗一路试探着。慢慢伸向了诺苏梅朵的脸,仿佛就要张开大口,一口把那个俊美的头颅咬落下来。 诺苏梅朵当然不能出手。她还是静着心,慢慢地往上爬着,还是轻轻地向那条眼镜王蛇吹气。 那条蛇也渐渐隐去了,成了一张长长的黄纸条,纸条上还用辰州砂画出了好多沟沟道道。 现在,诺苏梅朵一点也不紧张了。她知道那是幻觉,就像路上那只蹲伏在石笋上的大花豹子一样,是梅山派的道士给自己设的圈套。要是自己受不住诱惑贸然出手,那来自水里的引力就会把她和夜郎王子一同吸进去,奸人的计谋就会得逞。 越往上,井底的吸力越小,他们爬得越快。 终于,井沿上的人们可以伸手拉着夜郎王子的衣襟了,便一起用力,把他从里面拽了出来。 夜郎王子才从井里出来,翻身看着井头上交错横斜着的白果树枝丫时,却又惊得张大嘴巴高声大叫。 八,有人会种蛤蟆蛊 蒙多懿德看见白果树摇摆着的枝丫上站着一个道人,左手拿着拂尘,右手举过头顶,咬牙切齿地把一把雪亮的剑掷了出来。 那剑摇摇摆摆地蟒蛇出洞般飞向自己的心窝。 夜郎王子惊慌失措。 把他从井里驮出的诺苏梅朵没有回头,双手在井沿上兔子蹬腿弹起,身子一飞冲天,顺手抓住了飞向王子心口那把宝剑后面的流苏,在空中翻转。他的身体还在头朝下,脚在上,那把剑却绕了一个半圆,向树上的道士飞去,带着嗡嗡风金属声。 倒士以为已经结束了王子的性命,正欲转身溜走,没想到井里突然窜出的诺苏梅朵不仅救了王子,还把那把剑按原路甩了回来。 那个要命的宝贝对自己的主人也同样毫不留情,同样摇摇摆摆如同死亡女神在扭动腰肢。 情急之中,道士立即把左手里的拂尘交与右手,顺势向飞来的宝剑呼的一声扫去。 宝剑被扫飞向一旁,在三四丈远的地方当啷落地。 由于用力过猛,脚下的枝丫震颤了一下,道士一个趔趄,提着气在枝头摇晃了两下才站稳身子。 这个不知死活的牛鼻子还想坐下身,借助树枝的弹力飞逃。 哪知道诺苏梅朵已经翻转了一圈在地上站稳了身子,人们好没看出是怎么回事,就解下了缠在她腰上的马鞭。 马鞭往树上一指,鞭稍自动往前延伸,抖抖索索蜿蜒如游龙走蛇。那蛇找着了道士踏在树梢上的脚踝,便自动弯曲着将它死死抱住。 道士浑然不知,被树枝抛送起来就势起身,往一旁飞起就走,没有到自己的身子却不听使唤了,摆摆摇摇飞向了另外一侧,在空中转了一个半圆才砸向地面。 噗嗤一声,地上的白果树叶片飞溅起来,像一群受了惊吓的黄蝴蝶。 “哎哟”一声,道士躺在地上,先落地的右边膀子应该是骨折了,拂尘丢在一边,龇牙咧嘴转过身,用右手把左臂抱住,咬着牙在地上驴打滚。 “搜身!”诺苏梅朵一只手握着马鞭,做出要是那个道士反抗就把他摔死的样子,一边向蒙多王子的随从下令。 “我来吧!”罗蒙不等其他人动手,就跑了过去,把手伸进了道士的衣襟,前后左右反反复复摸了个遍。 罗蒙先从道士的怀里抓出了一些黄色的纸片,有方有圆有长有短,上面都是用辰州朱砂画出的弯弯道道,如同虫蚁虾蟹,龟蛇鱼鳖。 “哦,石笋上蹲着的花豹,井边的大蛇,水底的鬼脸、毛手、眼镜王蛇全都在这里!”诺苏梅朵这样想着,“应该能从这个道士口里问出什么了!我舅舅的暗示,越国将军岩路的直言,加上这个道士的坦白,夜郎王子总该相信他有怎么样的一个舅舅了吧!” 诺苏梅朵这样想着,却看见罗蒙把那些黄色的纸胡乱一扔,又往道士怀里继续摸着。这次他的手退出时,食指和拇指间出现了一粒黑色的小球,黑里好像还泛着蓝。 “这是什么呀?”罗蒙一边说话,一边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不是什么要命的药丸吧!” “不好!”诺苏梅朵正要提醒罗蒙什么。 躺在地上的道士却忍着痛苦和惊惧,突然抬起了头来,张开那豁牙的口咬向罗蒙手指。 罗蒙赶紧把手往后一缩,可是已经晚了,道士不仅抢走了药丸,还差点让罗蒙的手受了伤。 罗蒙把手摔了一下,拿在眼前瞧了瞧,狠命地上前用两手掐着那个道士的脖子,要把那个道士吞进去的东西往外挤出。 道士早把喉头一动吞下了药丸。他的眼睛立即翻白成了牯牛眼,口出白沫,脚和手都在颤抖着,慢慢僵直。 “怎么了?”蒙多懿德还坐在井沿边上,浑身疲软:爬出井沿时他为了让诺苏梅朵少用些力,已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竭,刚刚受到的惊吓也让他发软。 “是老奴的错,”罗蒙大叔一再自责,“老奴从牛鼻子老道身上翻出毒药,却没想着要离他远一些,被这个不要命的东西给吞食了!” “哦,”蒙多懿德懒懒地说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把这个道士烧了,”诺苏梅朵却在那边说,“我们再继续上路吧!” “不用烧的!”罗蒙定定地看着诺苏梅朵,“达洛再怎么样也与我们沾点关系。这家伙是什么东西,还要我们给他收尸?就让他在这里晒大路喂野狗算了!”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这种人本来就该喂狗的。” “那好吧!”诺苏梅朵皱了皱眉头,同意了。 这个狐仙女一抖手里的马鞭,那鞭子立即放开了道士的脚踝自己缩短。被诺苏梅朵缠在了腰间。 “哦,诺苏兄弟,这井水可以喝吗?”罗蒙问诺苏梅朵。 看着诺苏梅朵点头,罗蒙才吩咐手下找了两根长长的马缰接着,用羊皮囊取出了水,让大家喝了个饱,再继续赶路。 “唉!”蒙多王子喝了水,支撑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前面不远的野鸡河口不是有家卖汤饼的吗?我们在那里随便买碗吃了再赶路,我饿得有些两眼昏花!” “不仅是吃什么的问题,”诺苏梅朵看着快要落山的日头,“今晚我们是赶不到河半坡了的,如果有店的话,我们得住下来,就是有个野庙栖身也好。白天这么一折腾,我也是很疲倦的,晚上赶路风险太大!” “是啊,”罗蒙看着诺苏梅朵,“诺苏兄弟一连恶战,就是一坨铁也受不住,看着你那单薄的身体,我都不知道你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诺苏梅朵注意到了对方话中有话,就赶忙问。 “店是有的,不过就是赶尸店,”罗蒙大叔说,“我们不要紧,只怕王子和诺苏兄弟你受不了!” “哦,里面尸体多吗?” “一般情况下不多:天一黑,尸体就上路了,赶尸店都空着。”罗蒙回答。 “那还好,总比在路上走着受到袭击强,”诺苏梅朵说,“要是晚间遇着这样的道士用这样的方法袭击王子,那就真的叫危险!” 蒙多懿德听了诺苏梅朵的话,首先表示赞同,他自己觉得累了,认为眼前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也一定很累。 王子的眼睛看着诺苏梅朵,也看着她身后那十几棵足够几个人合抱的白果树。 哦,白果树全都枝繁叶茂,蓊蓊郁郁。风一吹,刚刚长成的嫩叶在风里抖动着,就像千上万绿色的蝶。 去年的黄叶在树下铺了一地的金,诺苏梅朵的脚步提起来,总是沾着些散碎的金屑。 那纤细却又矫健的身姿被这样的背景衬托着,被蒙多王子读成生动和活力。 受了连续惊吓而又筋疲力尽的夜郎王子就这样被那活力支撑着,慢慢走向了白果树那边自己的马。 诺苏梅朵也注意到了蒙多懿德异样的眼神,脸上飞出了红霞。 野鸡河口还真的不远,他们不久就到。 几间敞开的茅棚下摆着一张张毛竹编成的桌凳,有一间三面封闭一面敞开的屋里热气沸腾,好几个人在里面忙碌。 汤饼店的老板以为这帮人只是经过,没想到他们居然下了马,坐下来,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打招呼。 “早晨听到喜鹊叫,就知道今天要来贵人,”店家盯着诺苏梅朵身上的查尔瓦,“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罗蒙有些不耐烦地问。 “你们这么多人,我们留下的米面不多呀,”店家无奈地两手一摊,“还得现磨呢!” “哦,”罗蒙站起身,眼睛扫过了那间冒着热气的屋子,“不是有那么多做好了的饼吗?你给我们每人煮了一碗,让我们先填填肚子也好。” “那是给玄虚道长准备的,得罪了他,我们这些人中又不知道谁要被他种上蛤蟆蛊毒呢!” “蛤蟆蛊毒?”诺苏梅朵惊异地问,“谁被种了蛤蟆蛊毒?领他出来我看看!” “这位公子是——” “你不要问我是谁,”诺苏梅朵说,“既然有人被下了蛊,我就得把人治好了再说!” “治好了再说,玄虚道长不是说要半年之后才能化解的吗?公子真的......”店主抬头看了看诺苏梅朵神情,立即高兴地向屋后的竹林跑去,一面跑一面喊叫,“阿星,阿星......” 一会儿店主就领着一个青年出来。 大家看着那个青年低下的头颅,立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他头颅顶端隆起突出,隆起的部位中间却裂开了一条缝。 店主用手把那条缝往两面分开,里面居然蹲伏着的一只大癞蛤蟆,满身赖利,鼓着眼,一会儿就会快速地吐一下长舌头。 九,玄虚道士 诺苏梅朵看了,静下心来,便把手掌放在了那个叫阿星的青年头颅上,在凸起的地方,轻轻地,慢慢地抚摸,揉捏。 她纤细的手指是那么轻,那么亲。 表情一直痛苦不堪的阿星渐渐有了笑容,他慢慢蹲了下来,似乎想让诺苏梅朵的手方便一些。 其他人都很惊奇地看着诺苏梅朵的动作,那些正在制作着汤饼的人也都停止干活,跑出来了。 诺苏梅朵就这么揉着。 蒙多懿德似乎也不再饥饿了,在那边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这个狐仙女身后,太阳正红着脸往大山背后躲。 诺苏梅朵只是继续专注地在阿星的头上揉捏。 阿星的表情变得很享受。 摸着,摸着,诺苏梅朵抬起了手。 阿星的头颅顶上不再隆起突出,上边哪里还有什么蛤蟆和裂缝哟,仿佛从来就没受过什么蛊毒一般。 店铺主人过来摸了摸阿星的头。阿星自己也摸了一下,便改下蹲为下跪,向诺苏梅朵磕头。 诺苏梅朵把阿星拉起来后,摊开了手掌。手掌里面是一张蛤蟆形状的黄色剪纸,上面是辰州朱砂画出的弯弯道道。 “与那个死道士身上搜出的一模一样,”罗门在那边看着,表情极不自然,“原来是拿来害人的呀!” “是的,就是那个道士所为,”诺苏梅朵说,“人啊,最怕的就是走错了路也不知道回头。” “哦,是了,”罗蒙应了一声,转过头对店家说,“那个什么道士是不会回来的了,你们给他留着的汤饼,就只管放心下锅!” “就是他要来也得先给你们吃了再说!”阿星跑进了厨房,和大家一起忙开了。 一会儿,所有人的面前边都有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 “阿星,过来我有事问你呢!”诺苏梅朵看着大家都吃上了,便把阿星叫了过来,“那个道士的底细你知道点儿吗?” “哪里知道哟!”阿星回答,“前天他来我们店里,说是赶尸的,在前方半里路远的赶尸店住,叫我们这几天一到天黑就给他先准备二十碗汤饼,他们吃了好出发。我不过说了一句‘怎么尸体也会吃东西啊,一般赶尸的都是两个道士,一前一后’,就被他用一张黄纸往头上一贴,我的头顶就成了刚刚那个样子,那个难受哟!你说这个挨千刀的,当什么道士啊!” “哦,”诺苏梅朵又问,“那么,他是买给什么人吃的呢?” “买什么呀,根本就没给钱,”阿星接着说,“后来他领了那些吃汤饼的来,全都一个个像凶神恶煞的样子,腰里都挎着弯刀!” “今天你见过那道士吗?” “没有,前天和昨天他们都是太阳下山时到,”阿星说着,往西边看来看,“对了,比这个时候还要早些呢,可能和你们说的一样,今晚他们多半不会来了。哦,对了,你们怎么会问赶尸店的事呢?” “是这样,”诺苏梅朵对他说,“我们要赶到河半坡去住宿,可是这位公子身子娇贵,怕看到尸体!” “那还不好办吗?”店主人在那边立即插话,“如果不嫌弃,我们可以把这些桌凳收到一边,抱些干荞杆来,客人们将就着过一夜如何?” 诺苏梅朵把眼睛看着蒙多懿德。 夜郎王子当然知道诺苏梅朵的意思,点头同意。 半轮的月是早就挂在空中了的,现在发出光来了,店家很热情地安排好了他们,就回到了各自的住处去。 原来这地方白天开店,夜晚也就这么闲着。 店家知道这帮人不坏,走了之后厨房也没关。那里的粮啊面啊的就这么放着。火塘里的炭火放着红光,谁要是觉得冷,就可以进去烤一烤。 店家走后,王子在罗蒙大叔为他铺好的地方睡下。 迷迷糊糊中却被人用一根狗尾草给弄醒。 王子睁开眼时,看着的是诺苏梅朵那双亮如星子似的眼睛了。 “这些人啊,”诺苏梅朵贴着王子的耳朵说,“我一是保证他们绝对安全,二是让他们不会轻易就醒。” “这——”蒙多王子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 “哦,你别误会啊,”诺苏梅朵笑了笑,“我只想让你跟我走一趟,去验证一件事!” “什么事?”蒙多王子一边坐起身,一边问。 “再到白果井走一趟,”诺苏梅朵给王子披上了查尔瓦,轻声说,“我想问问那个死去了的道士一些问题!” “问死去了的道士?”蒙多懿德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嘘——”诺苏梅朵用竖起的食指按了按自己的嘴巴,拉着王子绕过睡着的人群,来到了路上。 王子想着要骑马的,却很愿意自己的手被诺苏梅朵这么牵着,便什么话也没有说,跟着她就走。 才到路上,诺苏梅朵就跑了起来。 王子被她拉着,只感到两脚生风,跑得比骑马还快! 他们一会儿就回到了白果井。 月色朦胧着,星空倒是很灿烂。十几棵枝繁叶茂的白果树投下了很大一片浓荫,时间在树梢间走过,白果树的叶片发出了簌簌的声响。 玄虚道士的尸体躺在离树荫远一些的地方。那张脸在月光下泛着白。 诺苏梅朵把手往他鼻子下面试了试,没有说什么,急急忙忙拉着王子走近了树荫。 她低声吩咐王子不要说话后,这个狐仙的女儿在树下一提气就上了树,再把腰上的马鞭解下了垂下。鞭稍在王子身上自动缠绕着。 诺苏梅朵一用力,王子也被拉上了树梢。 两个人相挨着在浓荫里静坐,眼睛盯着被月光漂泊着的玄虚道士尸体。 时间继续走着,脚步声窸窸窣窣,白果树的叶片颤栗着。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王子似乎看见那个妖道的尸身动了起来,便目不转睛地往那边看。 尸体真的在动,在慢慢反转身,慢慢抬起头,慢慢坐起,然后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往树荫下面走,身子靠着那边的一棵白果树树干喘气。 “歇息够了,可以说话了吧!”这时王子听到了一个声音,声音在那个刚刚从死门关里走出来的道士身边发出来,像极了诺苏梅朵。 王子回头看了看身边,诺苏梅朵却在自己身边坐着。他不明白那声音为什么会跑到道士身边去。 “谁?你......你......你是谁?”道士显然在东张西望,话音中充满了惶恐,说话结结巴巴。 “白天把你从树上拽下的那个,人是走了,留一缕魂魄在这里,看你是死是活!” “哦,是你啊,饶......饶命,辰州的事我不管了,只求大师你饶......饶命!” “命在你身上,也在你口里呢,”诺苏梅朵坐在王子身边,声音依旧在四五丈远的地方飘飘忽忽,“在你身上的,我不用伸手就可以取走,在你口里的,你说对话就可以留住。都说祸从口出,你不是不知道。” “知......知道,”那声音抖抖索索的,“大......大师你问什么,知道的我都实话实说!” “你受谁的派遣带人来杀王子?” “达......达洛冰心!还有他未婚妻张晓倩!” “为什么?” “夜郎王子不......不是要去辰州迎娶达洛冰心的妹妹吗?”道士回答,“达洛冰心的相貌长得与夜郎王子一般无二,他要我刺杀了王子,他自己好与未婚妻子一起冒充夜郎王子去夜郎中心大城柯洛多姆,再设法除掉夜郎王,获得对夜郎的全部掌控。” “张晓倩,她是谁呀?” “梅山掌教张五郎的女儿!” “张五郎?”诺苏梅朵的声音问,“不是喜欢倒立着行走,能飞檐走壁的那个吗?听说不小心摔死在悬崖下了!” “是......是的!” “那你是梅山教里的什么人?” “张五郎的大弟子玄虚子!现任梅山教副掌门!” “作为道士,为什么要参与到这样的阴谋中呢?” “没有办法,我的道法远不如师妹张晓倩,她是掌门,我得听她指使!” “达洛冰心杀了夜郎王子,那她的妹妹怎么办?” “没有办法,只能让她消失!” “你知道今天是谁救了你吗?” “知道,那个人来搜我的身,还在我面前故意举起一粒九转还魂丸!” “那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他可能是达洛冰心安插的内线!” “可能是?” “是的,达洛冰心有一个内线叫桑巴,”那道士继续说,“就在今天早晨已经死亡!” “不是你派人做掉的?” “我的人一个个不听使唤,都跑光了,我也不知道达洛桑巴是怎么死的!” “真的不认识在你面前举起药丸的人?” “真的不认识!” 沉默,沉默后又响起了诺苏梅朵的声音:“我可以放了你,不过要是看到你继续为虎作伥,那我绝不轻饶。” “可是......可是......” “可是你师妹面前不好交差吧!记住,你已经死在白果井了,以后不会再有玄虚道士存在!你要用另外的一个面相活着,也希望以另外的一种心理活着。” “哦,我......我明白!”玄虚道长一下又一下地作揖,“我一定会洗心革面!一定洗心革面!” “你的那些纸片,我已悄悄销毁,却留了一头瘸腿的马,在这树下的黄叶里呢,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骑着那东西上路!” “哦,谢谢了,实在是太谢谢了,”玄虚对着那声音连连作揖,然后口中念叨了起来。 蒙多王子傻呆呆地坐在树上,看着一匹瘸腿的白马从阴影中出现,看着玄虚道士骑了马。 这时,道士刚刚立身的那棵树后面忽然飞出了一个人影,在月光下一闪,就像一个黑色幽灵。 玄虚道士“哎哟”一声向后栽倒。 那个幽灵飘然远去。 十,达洛冰冰 夜郎王子坐在树上的身子有些颤栗,他赶紧抱住了前面横斜着的一支粗壮的树枝,直到诺苏梅朵那只纤细温存的手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心里的蹦跳才渐渐平复。 他看着那匹没有了主人的马在月光下继续向前,一瘸一瘸的,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诺苏梅朵耳听八方,确认四周无人了,才把在蒙多懿德背上扶着的手移向了他腰部,一提气,两人同时飞起,轻飘飘地落在了铺满白果叶和月光的地上。 “白天从井里出来时,你好像很吃力地样子!”蒙多懿德奇怪地问诺苏梅朵,“怎么现在……” “白天?”诺苏梅朵回答,“这个老道在你身上使了千斤坠的法术,当时真的很难!” 诺苏梅朵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那个死而复生,生而又死的道士尸体。 “就是这个老道?”蒙多懿德不解,“那你还想着给他一条生路呢!” 诺苏梅朵没有回答,只是两三步跨到那个道士身边,伸手从他后心向头部慢慢摸索。 “这就对了!”诺苏梅朵摸到了道士的后颈窝后停了停,再把手在月光下举起,“杀死老道士的,正是那个杀了达洛桑巴的人!” 蒙多懿德看见了诺苏梅朵拇指和食指间竖起了短短的一线黑影。 接着那个狐仙的女儿站起身来,把蒙多懿德拉着退了几步,然后凝神静气,把两臂张开来,往中间作兜抱状。 地上的黄叶纷纷滚动了起来,往玄虚道士的身上覆盖着。 很快,地上出现了一个黄叶堆积的坟丘。 蒙多懿德看不清这个狐仙的女儿用了什么手法,反正那堆黄叶毕毕剥剥地燃烧了起来,他们才双双往住宿的地方开路。 两个人边走边谈。 诺苏梅朵继续说,“白天发觉罗蒙在暗暗救这个道士,还怀疑罗蒙是不是什么人安排在夜郎内部的卧底,还想着达洛桑巴是不是他杀的呢!看来…….” “你怀疑罗蒙?”蒙多懿德笑了起来,“就算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背叛了夜郎,罗蒙也不会呢!罗蒙本来就心地善良不愿杀生,他救道士,还因为他和我父母一起,被道士救过呢!” “他们一起被道士救过?” “是的,当年父王娶了母后回家,就在这条路上被人一路截杀,据说就是在前面河半坡,大将军诺苏楚雄战到气尽力绝,被人剁去一只手臂后倒在地上。罗蒙连续为我父母挡了许多刀箭,现在浑身都是刀疤呢!好在那时候一个道士出现,杀退了恶人,他们才得以逃脱!” “道士?哦,我知道了,”诺苏梅朵似有所思,“那么这个玄虚道士说的话你都相信吗?” “说那个张晓倩会有什么图谋,还可以信一点,说我表兄会杀他妹妹和我,图谋夜郎王的位置,简直是一派胡言。”蒙多懿德答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啊!” “哦,”诺苏梅朵叹了口气,“这一点上,你与夜郎王极为相似呢!对自己的属下和亲友,特别信任。” “有一点我倒很担心,”蒙多懿德又说,“早晨你与吴国将军岩路比武时他不是差点遇刺了吗?那个人可不可能在杀掉达洛桑巴后会赶过去对岩路下手?” “是的,她去了,”诺苏梅朵说,“回来之后就到这里来与玄虚会面,却正好听到了我与玄虚的对话,便出手杀了玄虚。” “那——” “我让你隐到树荫中,就是想到他可能回来,怕你有什么危险!” “那么她是谁?岩路会不会有事啊?” “这个——她是谁我现在还只是怀疑,”诺苏梅朵怔了一下,“至于沿路,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也是分身乏术啊!” 俩人一路说着话,很快便到了他们住宿的地方。 一大片男人的鼾声,似乎要把棚子顶端的茅草都掀开了。 蒙多懿德偷偷回到他原来的地方倒头便睡。 诺苏梅朵却钻进了厨房,在火塘边坐了下来。 他们似乎才眯着了一会,太阳已经从地底下转了一个半圆,从东方钻了出来。 店家到来,一行人又各吃了一碗汤饼后继续赶路。 经过了野鸡河口的赶尸店,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到了河半坡。 河半坡,河流围着山绕了一个半圆。五尺道切弯取直,就往半坡上走。 半坡里有一片椅子形的凹地,夜郎官府所开的驿站静静地躺卧在时光中,一面“驿”字大旗飘飘扬扬。 驿馆门就像一张饥饿的嘴巴那样洞开着,却不见有人出来接待。 罗蒙有些诧异,他看了看夜郎王子和诺苏梅朵,吩咐大家警惕。 诺苏梅朵看了看周围,也叫大家不得贸然进去,就在门口站着, 过了好久,馆内终于才有人出来。出来的却是二三十个精壮的汉子,每人手里都握着弯刀。 “什么王子啊,不进来吃饱了上路,偏要你老爷们出来动手,”带头的人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壮实,一脸的络腮胡子。 “大胆!”罗蒙上前喝叫了一声,“哪里来的毛贼,居然敢占了夜郎驿馆,打劫夜郎王子,是不是想找死啊!” “这世上没有我吴国王子吴越不敢干的事。”络腮胡子应道,“至于你说的找死,我还知道十九年前夜郎王都差点死在这里呢!” “吴越,越国王子?”诺苏梅朵厉声问,“为什么要与夜郎王子过不去呀!” “对,就是我。”络腮胡子回答,“夜郎王子到了辰州,是为了与我争夺表妹达洛冰冰,我知道他那小白脸讨人喜欢啊,不在这里除掉他,那好草怎么会轮得到我这条跛脚牛?” 络腮胡子说完就示意大家动手,却忽然传来一声娇喝:“住手。” 大家正在惊愕,却见一个姑娘从那边的围墙后面转了出来,十六七的样子,短打扮,紧身衣,手中一条白杆子长枪,英姿飒爽。 “跛脚牛你也不配当呢!”那姑娘厉声喝道,“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越国王子,来这里拦截我的表哥?” “你是谁?怎么认识越国王子的,这里哪个是你的表哥?” “你刚刚不是提到达洛冰冰这个名字吗?”姑娘圆睁怒眼,“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吴越也是我的表哥,我们从小就都认识呢!你们不会是我哥勾搭上的那个打梅山跟斗的婆娘派来的吧!” “是又怎么样?”那个络腮胡子冷笑了一声,“就算你知道了,我们还会怕了你这条母狗不成,我们的任务中也包括要你的命,既然你来凑热闹,那我们今天就把你一并解决了。” “冰冰?”蒙多王子叫了一声,仔细地往姑娘那边看了一眼,对诺苏梅朵说,“还真的是我表妹呢,两年不见,长高了不少!不过这身打扮,似乎是有些武艺的样子,他是什么时候学武的啊?” “自作孽,不可活。既是想死,今天我就成全了你,”达洛冰冰这下可顾不得这边怎么看她了,面对那个络腮胡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你们先不要动手,我与咱掌门家这个姑**走两招再说!就算是只跛脚牛,老子今天也要吃一回嫩草!”络腮胡子说完,举起手中那把大弯刀,狠狠地向达洛冰冰剁去。 俩人一个使刀,一个使枪,来来往往地战了起来。 那络腮胡子力气大,刀来一大片不离达洛冰冰脑门;达洛冰冰用的是巧劲,枪去一条线,直插络腮胡前胸。 这一个刀光划过一弯新月,那一个枪头摇出几朵星点。 人不叫,马不嘶,大家都呆呆地看着。 蒙多懿德怕表妹吃亏,要上前帮忙,却被诺苏梅朵一把拉住了马尾,硬是把他拖拽了回来。 “你表妹不会吃亏的,”诺苏梅朵笑了笑,“要注意的是那个人会不会出现!” “谁?” “昨晚上杀了玄虚道士的那个女人!” “那还是一个女人?” 十一,河半坡 原来,诺苏梅朵把蒙多懿德的马往后拉拽的同时,口里虽然说达洛冰冰不会吃亏,暗中却看出达洛姑娘其实还真敌不过那个络腮胡子的男子。 达洛冰冰先使了一招青龙现爪,接着又是磨旗闪赚,却都被络腮胡子的一招右定膝刀封堵着,左嗑右碰就是攻不破对方那扇紧闭的大门,反而让自己的力气一点点地耗损。 接着她又使出了一招怀抱琵琶枪:前手阳持枪,将枪端抱怀里,后手阴持枪,将枪头对着络腮胡子的大刀挨挫挑碰。 络腮胡子还是用不变应万变,只是双手将刀推出,刀柄差不多靠着左膝,左足前,右足后,前弓后箭,身蹲坐低,只管拦削砍撩。 达洛冰冰几度进身,却总是力度不够,无法刺着对方身体。 “这家伙是想等到达洛冰冰没了力气再进攻吧?”诺苏梅朵心里想,“要是这时络腮胡子执刀滚进,挨削挑磕达洛冰冰握枪的手,这达洛姑娘就只能放下手中枪,被对方的刀架住脖子,受尽羞辱了呢!” 诺苏梅朵在马上这样想着,便右手握着马鞭,左手的中指暗暗竖起,其余四个手指支撑在中指四边,哦。这是五行金刚神指的道法。 这个狐仙的女儿把金刚指悄悄地指向了正在激战的一男一女,暗暗地将力量注入了达洛冰冰身上。 达洛冰冰好几次攻不破络腮胡子防线,心里自然有些沮丧,使了一招“鹞子扑鹌鹑”要剪步跳出圈来,想用其它方法再次进攻。 络腮胡子那容对方离开,连忙使出拗步刀随后跟进。 达洛冰冰正拖枪后退,情急中只得神龙摆尾提枪用力向后一撩。 叮当一声,枪头与络腮胡子的刀刃碰撞,奇怪了,怎么自己突然就有了千斤之力,眼前这个络腮胡须的臭男人居然一个趔趄,握在手里的刀也偏向了一边。 达洛冰冰想不到自己突然有了神助,便迅速抓住了机会,变退为进。她立即把剪步变成弓步,后退的身子再次向前,扑哧一声,将枪头扎进了门户一开的络腮胡子大腿。 络腮胡子这下还真的成了跛脚牛了,却也顾不得什么好草、坏草、老草,嫩草,只是右手执刀横劈竖砍,左手捂住如注的鲜血,呲牙咧嘴,嗷嗷地学着狗叫。 “络腮胡的汉子认输了就行!”这时蒙多懿德看着达洛冰冰动了杀机,在一边叫喊,“表妹没必要要人家的命。” “可是他们却把这河半坡驿站里的人都赶尽杀绝了呀!”达洛冰冰柳眉倒竖,大叫了一声,接着飞身起来,一枪就扎透了对手都咽喉。 “噗!”络腮胡子的头向后仰着,把一条血线抛向了天空,身子直挺挺地倒下。 “什么?他们把驿站里面的人全部杀了?”蒙多懿德的那些随护一听,全都怒火中烧,在马上把他们的圆月弯刀明晃晃地举了起来,要打马过来剁了这帮无法无天地强盗。 络腮胡子的那些手下见头儿已死,便全都“哦嚯”一声长出了兔子腿,四散而逃。 达洛冰冰似乎还很不解恨,把手中那把长枪一下子掷出。 长枪摇摇摆摆地飞向了一个歹徒后心,却被诺苏梅朵暗中用指头一弹,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就在那把枪的枪尖贴住了人家背心时当的一声落地。 “你倒是跑得快呢!”达洛冰冰没好气地把地上的枪捡了起来,看了看那个逃脱了的家伙后影,转身往蒙多懿德这边跑。 “表哥——”达洛冰冰的叫声很甜。 诺苏梅朵怔了一下,就翻身下了马,领头走进了驿站的院子中。 蒙多懿德对表妹“唉”了一声后也下马进入了驿站的院门。 驿站里锅碗瓢盆狼藉,显然是络腮胡须他们海吃海喝的结果。 “他们把驿站所有人的尸体全都扔进后院了!”达洛冰冰气愤愤地说,“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伏击表哥,就只能躲在围墙外边偷看。” “哦!”蒙多懿德应了一声,接着便往后面就走。 才打开后门,夜郎王子便突然愣住:这个驿站的驿丞直直地在门外站着,脸色青黑,圆睁的双眼翻着死鱼的白,眼里似笑非笑。 “居然还有没死的啊!”达洛冰冰在蒙多懿德后面说了一句。这一句话说出后她就开始发懵,“哦,不对,怎么大家都还活着啊?” 果然,在驿丞的后边,十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在那里僵直着,黑脸苍苍,白眼鳏鳏。全都似笑非笑地往这边看。 “看清楚啊,这就是夜郎王子,你们还傻不……”达洛冰冰对那些尸体叫出了声,不过只说了半句话,就发觉了不对劲。她自己也惊呆在屋里,仿佛也像后院的驿丞带着的那些人一般。 驿丞站在后院里,嘴巴咧了一下,就突然扑向门来,出手就对夜郎王子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姿势。 那手指甲青青黑黑的,至少有五六寸长,在阴暗的后院里闪着幽蓝的光。 后院那些人也都呆呆傻傻,向屋里的人一笑,全部张牙舞爪地往屋里扑。 “就是死人也要分一个敌我呀!”达洛冰冰又大声地喊叫了一声,“真的是夜郎王子来到了河半坡驿站!” 诺苏梅朵看着驿丞扑了进来,从后面赶上去把夜郎王子和达洛冰冰拽往后边,接着上前戳脚踢中了驿丞的小腿胫骨。 驿丞向后飞出了几步远,才往地上扑倒。 大家这才看清,驿丞后脑上贴着一张咒符,上面是用辰州朱砂画出的弯弯道道。 “人都死了还要驱使他们对付别人,真的是丧尽天良啊!”诺苏梅朵才来得及一把撕下了驿丞脑后的咒符,却见其它那些尸体也都一路跳跃要往屋里涌来,挤挤挨挨,纷纷乱乱。 达洛冰冰看着这些女人向屋里攻击,吓得“哎哟”一声躲到了蒙多王子后边。 后院里,那些死人傻傻地笑着,继续向屋子的后门张牙舞爪地来。 这时诺苏梅朵的马鞭出手了。死啦一声,顺着地扫出了一个扇形。 啪,啪,啪,尸体一个接一个噗通噗通倒下。每个尸体的后脑上,全都贴着辰州朱砂画出的咒符。 诺苏梅朵向前,一个个地扯下了尸体后脑的咒符,却忘了提防自己的身后,一颗毒丁带着风声飞向了夜郎王子。 夜郎王子和达洛冰冰依旧呆呆地在里屋站着。 十二,咱俩免谈 这时,一条黑影从屋顶极速地落下,像一只大鸟煽动着黑色的羽翼。 众人看时,原来是一件黑色的斗篷,扑哧一声就把射向王子的毒丁包裹住。那毒丁的力道把斗篷往前送了半尺,又是扑哧一声落在了地上。 见蒙王子没事,诺苏梅朵立即提身,上了驿站屋子后面的高崖。 原来驿站的后面和两边都是悬崖,中间凹处十分平坦,还真的像极了一把太师椅。 驿站就坐落在太师椅椅面上。 诺苏梅朵纵身到了悬崖顶端时,左侧那边有道红光一闪,她只看到一朵飘飞的斗篷,骑着马向远方跑成了一溜烟。 回头却见驿站的屋子顶端有一个女子站着,面容十分娇媚,青色的内衣包裹着她修长矫健的身子,如同一株青水芙蓉。 诺苏梅朵知道是这个女子救了蒙多懿德,便微微一笑,向那个女子招了招手,再向下指了指,要她到后院里去说话。 她们同时落到地面时,蒙多懿德已将地面上的斗篷捧在了手里。 大家也都稳住了刚才被那些死尸吓出的心跳,凑了上来。 “怎么回事?”达洛冰冰的鼻子抽了一抽,有些疑惑地说,“这是哪个美女的斗篷啊,好一股清香的味道,哦,吴青青,是吴青青到了!” “谁在叫我呀?”那个女子转过身,先从蒙多懿德手里抢过了自己的斗篷,往地上一抖,一声叮当,那颗毒丁就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看达洛冰冰那一脸在乎的样子,你应该就是夜郎王子蒙多懿德吧?”来人一边披上斗篷一边说。 “你是——”蒙多懿德看着新来的美女发愣,“你用斗篷挡住了射向我的毒丁?” “怎么?你只认舅家,不认姨家了?”那个女子反问,“达洛冰冰不是喊出了我的名字了吗?” “青青?”夜郎王子又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高兴地对诺苏梅朵介绍,“我小姨达洛白云的女儿吴青青!从小跟着吴国大将岩路学习武功,听说轻功十分了得呢!” “还了得呢!”吴青青看了一眼诺苏梅朵,“与这位小兄弟那个身手相比,那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有这么两个漂亮表妹,看把你乐的,”诺苏梅朵调皮地笑了笑,一面弯下腰去捡拾掉落地上的毒丁,口里却在嘟嚷,“可惜夜郎的习俗只能娶舅家女呀!” “哪里的话,舅家无女不就可以娶其他的女子了吗?”吴青青却把她的嘟嚷听进了心里,大声地说,“我还要老实告诉表哥,舅家这个女儿,可能和你无缘。对于这个达洛冰冰,我哥吴越是志在必得呢,就擂台比武这项来说,我看你这个身板,肯定必输无疑呀!” “这个——”达洛冰冰一下子脸上飞红,不知说什么好。 “快先别说这些了,”蒙多懿德皱了皱眉头说,“我一路受到惊吓,心里忐忑着呢!还因为我的原因,好多人都遇害了?青青你就说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得,又是怎么上到房顶,救了我啊!” “我呀,受我哥所托,先来盯住这个未来的嫂嫂。还不是怕她来找你,被你先给种上情迷蛊毒吗?来到舅家,这个人不在,看来是有的生米想自己变成熟饭了呢!我也就跟着脚步赶来了!我看着达洛小姐杀了那个络腮胡子,还看着你们进了驿站,就上了房,没想到见一个红衣女子正在那边石岩向屋里发暗器。还有,还有……” “还有就是既为自己的哥哥服务,也为自己搬出了拦在路上的石头,”诺苏梅朵蹲在地上,把捡起来的那颗铁钉放在了眼前,口里喃喃呐呐。 “不!不是——”吴青青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呢!不过……不过……” “你认识那个红衣女子吗?” “不认识!”吴青青摇着头。 “那有什么为难的啊?”诺苏梅朵问,“有什么事就只管说,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说,你可以单独跟你表哥说呀!” “我…….我真的只能跟表哥单独说,”吴青青说,“其余人绝对不能听到。” 蒙多王子看了看诺苏梅朵和达洛冰冰。 “有什么不能让大家都知道的事啊?”达洛冰冰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不会是真的想把自己变成熟饭吧!” 达洛冰冰的最后一句话小声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你们单独说说也好!”诺苏梅朵微微笑着,“只希望你的话能对你表哥有些帮助哟!” 吴青青把她的表哥推着,出了正房前门,往院子左边的客房里走,还吱嘎一声把门紧紧地关上。 “你总不至于直接把你的情迷蛊毒给表哥种上吧?”达洛冰冰又在他们身后轻声嘀咕。 诺苏梅朵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有人知道,即使声音再低,那边屋里的说话声也在这个女扮男装的狐女耳朵里响着—— “我来,主要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能娶达洛冰冰!” “为什么?” “我母亲说,达洛冰心一定会促成你与他妹妹达洛冰冰的结合,让吴国和夜郎在这一次的婚姻竞争中落败。可是这样不是为了夜郎好!” “为了什么?” “达洛冰心与表哥你长得太像,年龄也相差无几!”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世代血亲,是亲亲的老表呀!” “母亲说,这个达洛冰心不仅继承了舅舅的心狠手辣,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他与梅山上的那个张晓倩搭上关系后,达洛冰心就更加没有人性了!” “他的性格我也知道一些,不过这与我娶不娶达洛冰冰没有关系啊!” “达洛冰冰处处与她哥作对,早就成了达洛冰心和张晓倩的眼中钉,”吴青青说,“按照我妈的说法是:如果她嫁到越国,可能不会有事;如果是嫁到夜郎,可能会在路上和你一同被张晓倩所派的人设法除掉呢!” “这——不可能吧?他们干嘛要除掉我们呢?” “那样,达洛冰心就会成为你的替身,领着张晓倩一起到夜郎,成为夜郎王子,最终坐上王位!” “我和达洛冰冰呢?”蒙多王子的声音变了。 “辰州舅舅家会在女儿大婚后不久,随即宣布儿子暴病而亡。你会有一个很隆重的葬礼,而且我姨父和姨母他们也会到场祭奠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舅舅和舅妈也就参与了这个图谋,她们会对我和达洛冰冰下得了手吗?” “你应该知道当年姨父母他们结婚后被追杀的事吧?” “知道一点!” “追杀他们的,就是著名的梅山七仙。我母亲说:舅母应该就是七仙之一的羊仙杨依依!七仙是张晓倩父亲张五郎的师姐,现在张晓倩与表哥达洛冰心搅合在一起,不会全都是偶然。而且……” “而且什么?” “达洛冰冰有可能不是舅父和舅母的亲生女儿,她可能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准备的棋子。” “也就是说,小姨派你来,不仅是为了帮助你哥在竞争中获胜,还是在救我和达洛冰冰这条命哟!”这时蒙多懿德冷笑了一声,“你就没有其他想法了吗?” “当然,我也想表哥你对我……对我好!” “那么你想:一个人为达到目的,随便就挑拨人家亲人之间关系,能指望别人对她好吗?要是也有人挑拨我和你还有姨父母的关系,你会怎么办?”蒙多懿德声音严肃了起来,“你救过我的命,你把我这条命拿去好了,其余的,咱俩就免谈!” 最后这句话,所有人都听到了。 大家立即看到蒙多王子气哼哼地摔门而出。 屋里传来了吴青青的哭泣声。 十三,谁是真正的表亲 蒙多懿德来到正房堂屋后谁也不看,气哼哼地坐下。 全屋的人大气儿也没出,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诺苏梅朵向达洛冰冰和罗蒙大叔示意了一下就走出了堂屋,来到院子中。 “罗蒙大叔:我想请冰冰姐费心守护一下王子,其余的事就麻烦你老人家安排安排,”诺苏梅朵说,“看来还得我去劝慰一下刚刚来的青青姐。本来应该是冰冰姐去的,但这个时候她可能会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你的身上!” “嗯,诺苏兄弟真的想得周到!”达洛冰冰答应了一声,就径直往屋里走。 “王子从小跟着我,我最了解他:他对谁都不会有恶意的,”罗蒙说,“肯定是那个吴青青小姐说出什么出格的话了,诺苏公子你也别怪罪王子啊!” 罗蒙说完就走,诺苏梅朵随即走进了吴青青哭泣着的屋子。 没有后门和后窗,屋里有些昏暗,几缕太阳的光斑从板壁的缝隙射进来,地面上似乎滚动着一些鸡蛋鸭蛋。 吴青青坐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两手捧着脸,手肘支撑着一张长条桌桌面,肩背一抽一抽的,哭得很伤心。 “青青姐,”诺苏梅朵叫了一声,声音极温和,“我们王子啊,单纯得不含些儿杂念,在他心里,长辈,亲人就好比神仙一般。我们这些人偶尔说了一句他亲人的不是,往往突然就翻脸了。好在对一切他都不会记在心上的。气过了,他会主动来向你道歉,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你好!” “我真的是为了他安全才来的,”吴青青抬起头,眼睛红红地说,“你不知道,他说的叫什么话呀!” “你来之前,达洛冰冰为了他杀了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络腮胡子,他还在怨冰冰姐不该要了人家命呢!”诺苏梅朵说,“王子善良得就是敌人的生命都不想危害,如果你对他说的是父母或其他亲人那些不是,她不对你翻脸才怪呢。不过这也是他的可爱之处:比如谁说了他表妹你的坏话,他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与人翻脸的。” “可是这样的人,你想帮帮他也难得办呀!” “谁说不是呢?这种脾气就像我们夜郎王,”诺苏梅朵说,“就是从来不会把别人往坏处想,王子离开科洛多姆之前,就有大臣提出要小心达洛冰心会对王子不利,还被夜郎王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呢!” “哦,这点,我从母后的口里知道一些,”吴青青的情绪渐渐缓和了,继续说,“母后就是担心表哥生成了我姨父的脾气,傻傻地落入了人家圈套还说人家好,才让我来通报表哥的。没想到我一来就遇到他受到袭击,救了她还要受骂,这——” “哦,这个是祖传的牛脾气呀!”诺苏梅朵摇了摇头,“你知道那个扔飞丁袭击王子的是谁吗?” “谁?”吴青青懵然地看着诺苏梅朵,看来她也在关心这件事。 “张晓倩!” “张晓倩?”吴青青惊愕了,“这个张晓倩与表哥达洛冰心勾搭上,还真的有鬼啊!母后说:我表哥娶走达洛冰冰后,这个鬼可能会在他们回夜郎的路上出现,怎么现在,现在就出现了呢?” “你母后怎么知道这些?” “当年,哦,”吴青青迟疑了一下,“我就给你说实在的吧!当年我母后最中意的其实是夜郎王蒙多福德,由于自己的容貌比起大姨来差了那么一点点,所以在夜郎和吴国的那场婚姻争夺战中自己只能嫁给擂台上的输方。母后知道夜郎王蒙多福德的武功不如越王吴楚,这正好遂了自己的心意。可偏偏就是擂台赛的前一日,舅舅让人在我父王吴楚和大将岩路的碗里下了药,让我父王和岩路跑了一夜的茅房……” “哦,第二天的擂台上,你父王与夜郎王倒是打了个平手,岩路却败在了夜郎第一勇士诺苏楚雄的手里。”诺苏梅朵接过吴青青的话,“是不是你母后与你舅舅的关系最好,就去责问你舅舅了?” “是的,”吴青青回答,“大姨为人最为温存,却对奸佞之人深恶痛绝,特别是她反对过舅舅达洛冷血与羊仙杨依依交往,就成了舅舅和舅妈的眼中钉,肉中刺……” “是这样哟!”诺苏梅朵点着头。 “那天舅舅听到母后哭着责问,却突然大发起了雷霆:‘我是在帮你啊,你想去夜郎?哪个去了夜郎,哪个就该死!’”吴青青接着又说,“母后当时强忍着,后来听说大姨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受了袭击,就一直认定这事与我舅舅和舅母脱不了干系。后来母后把这事向父王说了。父王暗地里派出人手偷偷打听,结果还真的如母亲猜测:截杀大姨她们的,就是舅母的师姐妹梅山七仙。” “梅山七仙?” “是的,要不是被一个自称青丘道士的人所救,大姨和姨父就只有死路一条,”吴青青又说,“父王和母后一直保守着秘密,那是他们不愿挑起亲戚之间的仇恨。可是十九年过去了,他们看到两个表哥长得太像,特别是达洛冰心与张晓倩的结合,让悲剧重演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舅舅那边却早就放出了话语:叫我哥吴越放弃联姻的想法……” “哦,过去是你舅舅做主嫁妹,现在还是你舅舅做主嫁女,再怎么,达洛冰心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呀?” “母后说,她知道舅妈在生达洛冰心时难产,应该没有了再生的能力了,偏偏两年后他们就又有了达洛冰冰,这里面似乎还有说不清的隐情呢!”吴青青忧虑地说,“我父母最了解舅舅了,都说他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那你知道梅山七仙的来历吗?”诺苏梅朵问,“不了解他们,我对如何保护好你表哥的安全心里没底。” “我也不是怎么了解,只知道她们是张五郎的七个师姐妹,在梅山上的地位嘛,就是掌门张五郎也要让她们三分呢。”吴青青这个时候心绪已经平复,“她们对外自称是死后封神的梅山七怪后代,大仙叫袁晶晶,二仙叫金灿灿,三仙叫戴薇薇,四仙叫朱珍珍,五仙叫吴红红,六仙叫常妙妙,七仙叫杨依依。这个杨依依后来就成了我的舅妈。” “哦……”诺苏梅朵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谁呀?”诺苏梅朵问。 “蒙多懿德,我刚才说话重了,来给表妹道歉,”夜郎王子的声音在门外说,“还有,罗蒙大叔他们已经把饭做好了,我顺便来请你们吃饭!” 诺苏梅朵看着吴青青,笑了笑,要去开门。 吴青青一把抓住她,跟着她走出了门外。 “什么王子呀,这小兄弟才懂得女人的心思呢,”吴青青出了门,看也不看蒙多懿德一眼,“你以为你是谁呀?能找到一个知音,比什么都强!” 大家都看着夜郎王子尴尬到样子。达洛冰冰看了看诺苏梅朵,诺苏梅朵也正拿眼睛看着她。 罗蒙大叔早已把饭摆好了。他看了看诺苏梅朵,又看了看达洛冰冰。 “依我看呀!我们王子和达洛小姐一点也不挂像,不像亲的老表;诺苏兄弟和达洛小姐倒是有几分相似,才像是真正的表亲呢!” 吴青青听了,一会儿把眼睛转向达洛冰冰,一会儿又转向了诺苏梅朵,十分惊愕的样子。 诺苏梅朵仔细看着达洛冰冰,思想却一下子往她舅舅所讲的故事里陷落。 十四,前方有危险 诺苏楚雄讲给他外甥女听的故事发生在十九年前。 十九年前,在大将军诺苏楚雄的护送下,夜郎王子蒙多福德娶了表妹达洛白雪回家,沿清水江逆流而上。 经过了一条条的支流后,山峰越来越险峻,江流却是越来越清浅。 落差变大了,清清浅浅的河水就成了激越弹响的琴弦,为那些欢快而又高昂的山歌伴奏着。 歌声在山崖间碰过来又碰过去,整个夜郎都在快乐之中—— 清水江清清跳下石岩(夜郎人读“ai”), 夜郎王子娶回表妹来, 表妹妹出落得一朵花, 夜郎人心里都乐哈哈。 这个停了,那个接着在唱—— 清水江清清绕过山间, 王子表妹妹蝴蝶翩跹, 蝴蝶蝶飞进夜郎山里, 夜郎人心里甜甜蜜蜜。 大家唱着,谁唱完了一段,便大叫了一声“哦呵”,引得小鸟在枝头跳动如同琴弦起落。 达洛飞雪骑马走着,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山水,时不时会回头望一眼跟在后面那个男人。她喜欢夜郎山水地青青翠翠,喜欢夜郎水的透透澈撤,更喜欢夜郎人的明明朗朗。 “哦,牯牛屯到了,路从这里与河流分开,往河半坡驿站爬,这段路途很不好走,大家就停止唱歌,专心自己的脚下。”走在最前面的诺苏楚雄回过头大喊。 “喂!”这时旁边的林子里传来一个声音,“怎么只关心脚下的路,就不怕有人会对你们下手呢?” “你是——”诺苏楚雄看了看那个人,膀大腰圆,足足高出了自己半个头颅,很熟悉对面孔,却一下子叫不出名字。 看到那个人,达洛飞雪便放马向上前来。 “小七,你怎么在这里?”她向蒙多福德和大家介绍,“这是我们家护院的达洛小七,对我特别的好,很能摔跤,据说是摔遍辰州也未遇见敌手呢!” “摔遍辰州无敌手算过啥,”达洛小七却说,“我要的是摔遍夜郎也无敌手!” “想摔遍夜郎无敌手?”蒙多福德高兴了起来,“火把节不是只有几个月了吗?到时你来参加摔跤比赛,我就能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了!” “火……火把节?”达洛小七着急地说,“那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眼下就可以证明自己是不是真有能耐了,干嘛还要等到火把节?” “眼下?”蒙多福德不解。 “大将军诺苏楚雄不是夜郎第一吗?我看了他与越国第一勇士岩路的比赛,真的很精彩,”达洛小七可怜巴巴地看着蒙多福德和达洛飞雪,“你们可不可以……” “为了这个就跑出了几百里?”蒙多福德看了看诺苏楚雄,“那就看我们的第一勇士答不答应了,万一一下子输给了你,人家不是就变成了第二?当然不是武功第二,只是摔跤上成了第二啊!” “行!”诺苏楚雄听出了蒙多福德在用激将法,还看出了达洛小七那期盼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什么话说的样子,便两手一撑辔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小七要怎么个比法呢?”诺苏楚雄问。 “其余的你还是第一,我只与你比比摔跤!”达洛小七嘿嘿嘿地笑着,“你看到那边河滩的细沙地了吗?我们就在那里去施展施展手段如何?” 大家便向那边望去。浅吟低唱着的素练一般的水流中间,真的有一片细沙地,阳光铺在沙地面上,温温暧暧的,正是比赛摔跤的好场所。 达洛飞雪笑了起来:“呵呵,这个我也赞成啊!不过小七可是辰州出了名的‘达洛一跤’!诺苏将军真的要小心些呢!” “你真的叫‘达了一跤’?”诺苏楚雄问,“我们夜郎摔跤比赛都是三局两胜,要是你只达了一跤,那我还不输定了?” “诺苏将军认输了,那不比也行,”达洛小七见诺苏调侃自己,知道对方是个慷慨的人,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些,“只是我回去就说您听到我的名头就认输,不知会不会有人相信啊。” “凭几句话我就认输了?我傻呀?”诺苏楚雄拉着达洛小七,双双跃过流水,上了那边的沙滩。 “我们怎么比呀!”诺苏楚雄问。 “不用什么三战二胜,我们就一跤定胜负!”达洛小七自信满满。 “好!”诺苏楚雄把脸转向了河那边,“罗蒙,你给我叫王子他们要看好,当裁判的可不能偏私啊!” “行!这么远我也看不清你们的动作是不是违规,我只知道谁被压在底下,谁就算输了!”蒙多福德在那边喊。 达洛小七这时已经脱下了上衣。他光着的身子壮得像一头牯牛。 “怪不得这里叫牯牛屯呢,是给你起的啊!”诺苏楚雄一边还在调侃着达洛小七,一边也在慢慢地把上衣脱下。 他的身材比达洛小七要矮小得多,可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去,从肩头到腹部都呈倒三角形,上宽下窄,突出的肌肉诠释着什么叫做力量。 比赛开始,两个人都弓着腰,两只手臂紧张地向内弯曲着,张开五指,眼睛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想着怎么突然出手占据先机,一下子抓住对方要害,用一个什么动作把对手撩倒。 从蒙多福德这边望去,两个光身子四周都是白花花的流水。那是青翠翠的背景下一片银亮的舞台。 达洛小七采取的是攻势,他目光烁烁地注视对方,身子却在一步步慢慢向前进逼。 诺苏楚雄是守势,他慢慢退却着,退向河面的那一边。 接近流水了,嬉笑着的浪花挠到诺苏楚雄的脚后跟了。达洛小七突然发力,他摇着牙向前一步,闪电般伸出左手抓向诺苏楚雄的右臂膊。 诺苏楚雄却又后退一步,这下子两只穿着麻鞋的脚都踩进了浅水中,水流淹没了他的脚踝。 达洛小七这一抓落空,便左脚大踏步欺身向前,踩得水花四溅,啪啦一声响,右手又往诺苏楚雄左臂快速地抓去。 对方再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健壮如牯牛的小伙又一次抓了一个空。可是诺苏楚雄却突然蹲身上步,左手抓住了吴国贵右脚的脚腕,并一下子抬了起来;右臂从下到上,一下子锁住了对方的膝盖;整个身子的重心突然前移,先前翻滚。 达洛小七猝不及防,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重重地砸在浅水里的细沙地上,拍啦一声响,吓得没被他压着的那些水花在赶紧往几面飞溅着。 诺苏楚雄向前翻滚了一周,顺势在沙滩上爬起,这时达洛小七才向后支撑着两手翻身坐了起来,就被对方迅速向前,从后边伸出铁一样的臂膊,绕他的脖颈一周,做了一个锁喉的姿势。 “诺苏将军胜了,不过我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找你比武,”达洛小七压低声音说,“我有急事要对你说,你们的前方有危险!” “什么危险?”诺苏楚雄把达洛小七扶起,两只手搭在了对方肩上,急忙问。 “梅山七仙在前面的河半坡驿站里设下了圈套,要置王子和我们家大小姐于死地!” “为什么?”诺苏楚雄大惊。 “我们家少爷达洛冷血受到了羊仙杨依依的蛊惑,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性,他们要杀了所有人,然后自己顶替夜郎王子去柯洛多姆,准备将来继承王位呢!” “真有这样的事?”诺苏楚雄还是不肯相信的样子。 “千真万确,我是夜间到河滩上练龟息功时,无意中听到少爷和杨依依密谋的。这个事我对谁都不敢说,我们辰州的规定是这样:凡是仆人插手主人事务或说主人坏话的,统统要被棍杀!”达洛小七可怜巴巴地望着诺苏楚雄,“小姐平时对我好,我又不能不……” “就在前面的河半坡驿站吗?” “是的,但我不知他们要怎么布置!” 两个人在流水里蹲着说话,从远处看上去,他们似乎在交流比武心得的样子。 十五,梅山七仙 达洛小七说完便站起身来,在沙丘上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搭在肩上,踩着白花花的水流往那边的岸上就走。 那边,一匹马在长嘶。 诺苏楚雄把衣服穿好了,才慢慢地往这边走来。 “诺苏将军真的不简单,这下我们家小七一定输得服气了,”达洛白雪最先开口,“不过,看你的神态却不是那么高兴的样子,好像输的是你一般!” “没有,我是被小七感动了啊!” “小七怎么了?” “舍不得他的姑奶奶,就一路尾随着我们到这里来了。他说看着夜郎王子对他姑奶奶是真的好,他也就放了心。” 诺苏楚雄不敢说真话:在夜郎,下人是不允许插嘴主人家事的。 “这个小七啊!”达洛白雪在那边感叹。 “小七对他姑奶奶是真的好!”诺苏楚雄接着说,“不过大家都知道的:过了这牯牛屯后,一路山高路险,人烟稀少,是强盗出没的地方,大家要打起精神,竭力保证王子和少奶奶安全。” 诺苏楚雄对于走路的顺序作了一番安排后,大家又上路了。 石板铺成的五尺道一级一级地向上蜿蜒盘曲,诺苏楚雄的思绪被马蹄的咔嚓一路践踏,好不容易才到了河半坡驿站。 驿站的大门敞开,驿丞战战兢兢地领着一班人在门外恭迎。 诺苏楚雄首先下了马。 其余人跟着下了马,他们正要服侍王子和王子刚娶的新娘下马时,诺苏楚雄却突然一把把驿丞拉开。 紧挨着驿丞的那个小二打扮的人赶紧把手往身后躲,眼尖的诺苏楚雄早就发现,那人手里拿着一把五六寸长的尖刀。 诺苏楚雄一下子明白了:肯定有高手埋伏在几面的山崖,要是进入了驿站,却好被这一帮人在门外阻住,来一个瓮中捉鳖。万一对方要来狠的,只要四面八方往驿站里放火,那就谁也逃不掉。 这位夜郎第一勇士把驿丞放在一边,迅速上前一个低扫腿,对方的小腿往一旁飞起,身子也直挺挺躺在了地上,刀也当琅一声丢在了一旁。 其余那些那些人见事情败露,便呼啦一声亮出了兵刃,直扑诺苏楚雄。 “罗蒙,赶快上马!”诺苏楚雄一面拔出腰刀接战,一边大喊,“保护王子他们离开!” 随着诺苏楚雄的叫喊声,几面的山崖上嗖嗖嗖地跳出几个黑衣蒙面人,身手绝非一般山贼可比。 蒙多福德意识到危险,赶紧让达洛白雪打马向前,自己跟在后边往柯洛多姆方向逃去。 那些黑衣人见蒙多福德逃脱,就站在驿站的屋脊上赶紧向他们的后背扔出飞刀或飞镖,还有人张弓搭箭就射。 好在罗蒙听到诺苏楚雄叫喊后,飞身上了马,跟在了王子他们的后面。 他在马上拼命地把圆月弯刀挥成了一面盾牌,挡住那些飞来的飞刀,飞镖和箭矢。 有些刀箭伤着了罗蒙,好在已是强弩之末,力量不大,有的刀箭还真的被他挡住了,蒙多福德和达洛飞雪的马乘机跑远,像一溜烟。 屋上的几个黑衣蒙面人见王子远去,急急忙忙跳进院子,直扑门外那些嘶鸣着的马匹。 诺苏楚雄看出对方武功深不可测,知道自己的人根本就抵挡不住多久,便果断地下令:“快,杀马!” 他口里说着话,身子却已到了自己所骑地那匹马旁边,噗的一声把刀扎进了马的肚腹。 其余人全都明白了诺苏楚雄的意思,他们毫不犹豫,也全都选择了把自己的坐骑杀死。 河半坡驿站前面,那些马的叫声和倒下的场面很壮烈。 马的主人更壮烈。他们看到黑衣蒙面的死神来到眼前,看到那些人手里的飞刀飞镖等全都愤怒地出了手,自己却还在裂着嘴笑。 诺苏楚雄感受到了后面风响,本能地将身往右一闪,却被一枚带毒的飞丁射中了左臂,身子一麻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自己躺在一个石窟里,一个清清秀秀到姑娘正照看着他。 “杀……杀马?”醒了的夜郎将军还在喊着这那一句话。 “马已经被你们杀了,那些人没有马,也没有赶上夜郎王子,他们已经安全地到了王宫!” “哦,你是——”诺苏楚雄突然警觉,要翻身坐起,才发觉自己的左臂已经不在,身子也浑身无力。 “你别动,我哥说了,没有三月两月,你是不能下地走动的。你左臂中了吴红红的蜈蚣毒,要不是我哥出现得早,及时打败了梅山七仙,封住了你的血道让毒性不向全身蔓延,恐怕你也活不了呢!” “哦,你哥是谁?一个人就打败了七仙?” “他啊,人们都叫他青丘道士。” “那么你呢?我该怎么称呼你呀?”诺苏楚雄又问。 那姑娘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居无定所,也不与人们往来,就不需要什么名字了,我哥叫我妹,我叫他哥。你要怎么样称呼我,我真的不知道呢!” “那好,既然你哥是叫青丘道士,我就按照‘青丘’两个字,给你取个‘青草’好不好,青草,青草妹妹…….” 一提“妹妹”二字,诺苏楚雄居然涕泗横流了起来。 “你怎么了,不是好端端的吗?我有了名字,还正在高兴着呢!” “我还活着,可我妹妹不知道,一定是在天天以泪洗面啊!” “为这事啊!”青草却笑了,“这个啊,我哥早就替你想好了呢,他已经把消息传给你妹妹了!” “怎么……这…….” “怎么,我直接把你妹妹带来了,不高心吗?” 诺苏楚雄正不知要怎么说,那边却有一个年轻道士走了进来,盈盈的步态,看上去温文尔雅,很难想象他就是打败了梅山七仙的青丘道人。 道士向他躬身一揖就让开,身子后面跟着的真的就是诺苏楚楚…… 当诺苏梅朵沉入舅舅所讲的故事时,有人把手在她和达洛冰冰之间招摇,这个狐仙的女儿也就立即从故事的情节里走出来了。 她知道上一辈的爱情就是因为舅舅在这河半坡驿站受了伤后才产生的,这促成了父母相爱,还促成了舅舅和青草姑姑的结合。 诺苏梅朵还知道舅舅她们曾经有一个女儿,年龄与自己差不多,可悲的是有一天青草姑姑带着两岁的女儿在山野里失踪了,后来一直都没有找到。 “莫非…….”诺苏梅朵心里一阵忐忑,却不敢再往下想。 不知为什么,达洛冰冰也在专注地看着诺苏梅朵。 “你呀你,”吴青青把手在达洛冰冰的前面晃来晃去,“就要出嫁了的人,怎么见了美男子眼睛就像丢了魂似的?” “说的什么呀?”诺苏梅朵回头看了一眼吴青青,又转过头去对达洛冰冰说,“我只是想向达洛小姐打探一个人,达洛白雪王妃一直都在挂念他呢!” “什么人?” “达洛小七!” “你说的是不是一个武功极高的大个子叔叔?”达洛冰冰叫了起来,“从小到大,父母都很少关心我,这位叔叔常常带着我玩呢,怕我吃亏,他还偷偷教会了我一些功夫!” “那他现在还在你家做家丁吗?” “没有,”达洛冰冰凄然地说,“前几天他不知怎么就得罪了我妈的姐们们,也不知被她们弄到哪里去了,我还想找到他的下落呢!” “你妈的姐妹——” “就是梅山七仙呀!” 十六,神龟石 “梅山七仙?”诺苏梅朵接着问到,“最近常到你家来吗” “不常来,只是我妈常出去。”达洛冰冰说,“我爸前段时日也不知在闭关修炼什么大法,他也没时间管我妈了?” “什么大法?”诺苏梅朵吃惊地问,“梅山七仙教的?” “不知道什么道法,一个身毒和尚,一个缅国道人常和他在一起,我才懒得管他们的事呢……” 诺苏梅朵还要说什么,罗蒙在那边喊叫了起来,大家开始吃饭。 吃过饭,又把后院那些尸体拖出去,连同被达洛冰冰一枪扎穿喉咙的那个络腮胡子一起摆在在柴堆上,放了一把火,大家才出发。 吴青青已经从那边牵回了自己的马。 “时间已是正午,只有半天时间要赶到神龟石驿站住宿,”蒙多懿德看着头顶上的太阳说,“就是不再发生什么事也得加快。” “过了前面的卧牛石,路就好走些,一路都有人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达洛冰冰说,“下完这道河坡我们就可以打马加快步伐!” “应该也是这样,”诺苏梅朵心想,“达洛冰心和张晓倩应该是想在无人烟的路上就截杀了王子,然后就按计划好了的时间冒名顶替王子去夜郎。” 下了河坡,吴青青就要向诺苏梅朵辞行。 “怎么?不想看看你哥和你这个表哥怎么争夺前面那个美人吗?”诺苏梅朵笑了笑。 “是长得不错,不过你要是换上女装说不定比她还好看呢,”吴青青说,“我就糊涂了,你们怎么鼻子嘴巴都那么像呀!” “表妹就与我们一道去辰州吧?反正你哥也要领人去那儿的,知道你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我也不放心啊!”蒙多懿德劝导她说, “是啊!”达洛冰冰回过头来,有些腼腆的样子,“万一是你哥赢了呢,到时你不就有希望了?” “有希望我也不,谁叫他…….”吴青青没有说下去,转过头偷偷地看了诺苏梅朵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勒马继续跟在蒙多懿德后面走。 路又在这里与江流挨近了。两岸开始有了些的农田,三三两两的人家。 这时后面有人唱起了山歌来—— 清水江清清两岸平平, 夜郎王子到舅家娶亲。 亲亲的表妹半路来迎, 王子心里想早些回程。 这个人唱了,接着“哦呵”了一声,大家笑了起来,引得路旁耕作的人们都抬头往这边看。 达洛冰冰一下子脸红了起来,两只秀腿一夹马肚,“驾”的一声,那匹马就往前奔跑。 蒙多懿德的马见达洛冰冰的马跑开了,也跟着跑了起来,这下子山歌唱不成了,弯弯曲曲的江水岸上,一溜烟。 半天顺风顺水,一行人在夕阳正要掉落远处的山峦时到了神龟石驿站。 前来迎接的驿丞和一班手下都是一脸的殷勤。 神龟石驿站旁边有一个整块的大石头合成的小山,还真像是一头趴在地上爬行的乌龟呢。周围有好多本地的住户。 大石头前面坐着一个妇女,披散着头发,浑身脏兮兮的就像一个乞丐。 大家把马交到别人手里后都只顾着往屋里走,诺苏梅朵却看见了那妇女在偷偷地撩开头发往达洛冰冰身上瞧,眼里发出柔柔地光。 这个狐仙的女儿立即接受到了一种来自亲人的气息,心里翻开了波澜。 她站在驿站门边,看着所有人都进了驿站大门。那个妇女还在慢慢站起,然后垫着脚尖,目不转睛地往越走越远的达洛冰冰身上看。 “罗蒙大叔!”诺苏梅朵叫住了走在最后的罗蒙悄声说,“这里看来是安全的,不过您看那个妇女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想帮帮她去,顺便也向她打听点其他事情。” “哦,”罗蒙回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就从褡裢里拿出一锭银子放进了诺苏梅朵手里,“王子可能只顾去想心事了,没看见,看见了时,他也会帮的。” “我可能要多聊一会,你老费心了!” 罗蒙说了一声“没事”就走进了驿站。 诺苏梅朵把那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又把手伸进内衣摸了摸,结果掏出了两粒碎银,把这些银子放在一起往那妇女身边就跑。 带着诺苏梅朵心意的手掌与对方手掌重合时,她听到的是一句尴尬的话语:“小伙子,你弄错了,我不……不是要…….” 那妇女一边说话,一边紧张地把手往回缩。 “不错,虽然你认不出我了,但我一眼就认出你是我的青草姑姑。哦,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地时候。”诺苏梅朵说,“你住在哪儿,我们可以抽空到你那里去!” “你…….你们——” “是啊,就是我和诺苏骨朵呀,我是女扮男装的诺苏梅朵?” “真是诺苏梅朵?你怎么知道——” “亲人间有的气息是相通的,要说话,等驿站的灯都灭了时,我们可以来这里找你。” “可是我要回到那个山洞去啊,他们每天早上要查询一次,如果我不在,这些年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 “哪个山洞?” “达洛冷雪家后山,叫老辫婆洞!” “这……这里离辰州两百来里,您怎么……”诺苏梅朵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不就是想看她一眼吗?你们还可以去他们家门前的河滩往上游走两里路,我可以用树枝做标记,引导你们从暗道进入洞中!” “好的!”诺苏梅朵看着远处守大门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立即挣脱了被姑姑紧紧拉着的手,跑进了驿站中。 她到了驿站时,恰巧听到夜郎王子在问:“诺苏骨朵怎么还不见?不会有什么事吧?” “哦,她看到门外有个女叫花子忒可怜,就去帮助她了!”罗蒙立即回答。 “女叫花子?我怎么没看见呢?应该我去的啊!” “今天真的是太奇怪了:一听诺苏骨朵这个名字,就觉得好熟悉好熟悉,好像就是在喊我一般,一见诺苏骨朵兄弟,就觉得好熟悉好熟悉,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达洛冰冰接着说,“还有,你们讲的那个女叫花子我也见到了,她的两手捂着脸,但那双眼睛我一定是在哪里见到过的,好熟悉,好熟悉。” “你和诺苏骨朵倒是长得很像的,就像亲姐妹一般!”这时吴青青又插嘴说,“把诺苏骨朵换上了女装,说不定比你还迷人呢!怪不得……..” “怪不得青青姐要拿我开玩笑啊!”诺苏梅朵走进来,一下子接过了话头,“我要是个女的,就找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去嫁,才不管什么舅家姑家呢。” “那我就找一个像你一样的......”吴青青突然刹住了口,脸上红云乱飞。 几个女孩子一边开玩笑,一边吃饭。他们成了中心,夜郎那个高贵的王子反而被晾在一旁。 没有人知道,蒙多懿德这时独自在想:“这么多人,怎么就只有诺苏梅朵发现了那个人需要帮助呢?达洛冰冰说她见到了那个女叫花子,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帮助人家一下?这人啊,就算外貌长得像,心里的层次还是不同。” 屋子里热闹着,外面,夜的大幕已经垂下。 和前天晚上一样,罗蒙大叔还是单独给诺苏梅朵安排了一间房,达洛冰冰和吴青青合住一间。 屋里的灯光一灭,诺苏梅朵就偷偷起床了,她施展起父亲教会的手段,暗念咒语,对着木板壁一撞,无声无息,人就到了屋外,又对着哪厚厚的泥土墙一撞,她的身子就到了驿站外边。 月亮比昨夜丰满了些,给远远远近近的都山涂满银白。驿站和周围的房屋躺卧在静谧里,只有风的脚步沙沙。 诺苏梅朵贴着墙根向着黄昏时与姑姑说过话的大石头走去,大石头在月光下更像是一只爬行的乌龟了。 但是没走两步她就站住。 那个大石头后面有人说话,声音很小,是低声的絮语。 诺苏梅朵仔细听着,便猫着腰到了大石头后面,慢慢地往一边转。脚步比猫还轻。 那边果然有两条黑影杵着。 “少爷也太急躁了,以为张晓倩带着人,不动用七仙女也可以解决问题。哪知对方里有高手哟,说是比诺是楚雄还厉害,让张晓倩败得这样惨!”一个说。 “是啊!”另一个接着说,“这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要是人家知道怎么回事,直接在河半坡就把小姐带回家,十几年的计划还不毁于一旦?” “什么小姐,那不过是老爷早就布置好的一颗棋子。这件事做成了,还不是硬邦邦尸体一具,给你你也不要了呀!” “你扯球蛋,都什么时候了?得罪了小神我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被取笑的人严肃了起来,“老爷吩咐过一定要查清楚对方的每一个动向,没有神的帮忙我们肯定一事无成。” 两个黑影说完,便蹲下了身,从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口袋里拿出了两个黑黑的物件。 “养成了的小鬼?”诺苏梅朵心里一惊。 那东西被摆在了卧牛石前面,接着还点燃了两根蜡烛。 两个汉子恭敬地跪下,焚香,化帛,磕头,祝告。 蜡烛被点燃的那一瞬,诺苏梅朵看清了,那的的确确是两个木雕的小人。 小人在虔诚的祝告中渐渐有了气色,渐渐活泼了——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他们在月光下嘻嘻哈哈地向驿站跑去,然后调皮地攀爬过并排的木棒捆绑成的大门,进入了驿站的院子。 十七,红心小神 “可惜了,这是红心小神,不会伤人的;要是主人的黑心小神养成了,直接就可以进去把夜郎王子做掉,抬出来,再把小主人抬进去,不就万事大吉了!”看着两个小鬼在月光下进入了驿站,一个汉子又开始说话。 听说是红心小鬼,诺苏梅朵心放下了些。赶忙用异地传声之术通知了夜郎王子,达洛冰冰和吴青青,叫他们如何如何抓住小鬼,就继续悄悄地听着那两个人对话。 “养这个红心小神,花费了七年时间才取得材料,还害了两个小孩的性命了呢,”另一个接着说,“至今想起来我都还提心吊胆,觉得很对不起那户人家的。听说养那个黑心小神要杀死双胞胎孕妇,再掘墓剖开孕妇的肚子,我可干不了呀!” “你干不了,梅山七仙也干不了吗?”另一个又说,“你我虽是主人的亲信,但有羊仙杨依依受宠吗?上个月刘全的老婆要生了,却暗遭毒手,后来坟墓被挖,好端端的尸体被剖开了肚子,里面的死婴不见了,我怀疑就是七仙所为,偏偏就在那时,主人就宣布闭关七十二天,我怀疑,会不会就是在修炼黑心小神?” “是啊,夜郎人死了都用火葬,只有大汉那边过来经商的才用火葬呢,这刘全的老婆,”说话的人摇着头,“死得也太蹊跷了。可惜的是没有了他,辰州就没有人会做得出好吃的豆府肉了啊!” “其实养成这个红心小神已不错了的,探听了人家机密和财富,我们老爷还不是要官得官,要财得财吗?”说话的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诺苏梅朵这边走,“伙计,那边的风冷,我们往这边避一避,里面一共二十多个人呢!要一个个查清,不到个把时辰两个小神也出来不了!” 诺苏梅朵把身子往后一靠,就隐进了神龟石石头当中,两个恰巧来到了诺苏梅朵的面前背靠着石头站住,就被她从石头里伸出双手,同时从两边掐住了两人脖子。 再说达洛冰冰和吴青青才睡熟,就突然听到了诺苏梅朵的声音:“两个小鬼要来探听蒙多王子的信息,你们那一个与王子换房间,才可以同时将他们抓住啊!记住,这俩小鬼都是红心鬼,不会伤人的,你们不要害怕,就是抓他们时,要由王子抓女鬼,你们中的谁抓男鬼才行,还得赶紧往小鬼身上吐唾沫,才能很快将他们定住,要不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 两个人同时翻身起来。 屋里的蜡烛已灭了,好得窗户开着,月光透进来,屋子里发出朦朦胧胧的光。 他们相互都看清了对方只穿着内衣的身体。 “我刚才听到诺苏骨朵在说话!”两个人同时说。 “你说,他讲了什么?”还是吴青青口快。 “他说,要我们中的谁赶快与表哥换房间,才好分别抓住什么男小鬼和女小鬼!对了,他还说,抓住小鬼之后,只要往小鬼身上吐口水,他们就会立刻被定住!”达洛冰冰回答。 “那谁去?” “你去!”达洛冰冰说。 “不!现在就让你和王子表哥睡在一个屋里,我不同意!”吴青青急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万一是我哥争到你呢?” “那我去了啊!先说定了,我没有决定嫁给谁之前,不许给他种上情迷蛊毒!” “那东西只有你们夜郎人才会呢!”吴青青回答,“再说了,现在就是他主动,我也不接受了……” 吴青青的话还没说完,达洛冰冰已经开了房门。 开了房间的达洛冰冰大吃了一惊。一个黑影战战兢兢站在了门前。 “诺……诺苏梅,不是,诺苏骨朵要我来与你们中的哪个换房间,抓什么小……小鬼!” “进去!”达洛冰冰听出是夜郎王子,立即一把把他拽进了屋里,自己赶紧抱紧衣服往王子的房间跑去。 她进了王子的屋子,朦朦胧胧中看到了床的位置,却在床前踢到了一样东西,哦,那应该是蒙多王子的麻鞋。 达洛冰冰这才发现自己也未穿鞋子——她和王子一样,也是慌张了,光着脚跑出来的。 这个所谓点达洛小姐也顾不上什么了,赶紧摸黑把衣服穿好,然后合衣躺在王子刚刚睡过的床上。 被子暖暖的,月亮在窗外高悬着,达洛冰冰在紧张中,似乎一下子看见了黄昏时分那个妇女看着自己的眼睛。 夜很静,星临万户,天象庄严。 达洛冰冰突然听到墙角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似乎是两只老鼠,一路打闹着过来了。 这时她听到的却是人在说话,虽然细微,却很真实:“这就是夜郎王子房间吧!你看这双麻鞋的样子,一看就是贵人的气派,与刚刚看到的那些鞋子完全不一样哟!” 哦,这是一个男孩子在说话。 “我们上床去看看这个要来达洛府里讨小姐的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这是一个小女孩嫩嫩的嗓音。 达洛冰冰听着这声音一点也没有恶意,胆子大了点儿,赶紧闭上眼睛,调匀呼吸。 两个小东西真的上来了,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几下子就爬了上来,一个站在她的左耳边,一个从脚那边绕道后面,来到了她的右耳旁。 她感觉到了两个小鬼冷冷的呼吸,似乎看到了他们正天真稚气地盯着自己的样子。哦,那气息就在自己的耳朵旁边,这样算来那小人不过六七寸高呢! 达洛冰冰想突然一下子伸出两只手把他们逮住,但他忍住了,诺苏骨朵不是要男的逮住女孩,女的逮住男孩吗? 两个小鬼在她耳旁看了一会,里边的一个直接从被子上翻过,然后一起跳下了床来。 “都说王子和达洛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现在看来,不知道像不像达洛公子,倒很像达洛小姐!” “是的,气息也跟达洛小姐一样呢!” 两个小小的人跑到那边的墙角时,达洛冰冰悄悄睁开了眼,抬起了头颅,看到两个小小的影子一闪就消失不见,哦,显然小鬼有穿壁的能力,他们已经进入了自己和吴青青分到的房间了。 达洛冰冰慢慢起身。 踩着了王子的麻鞋,她也没有穿,依旧光着脚悄悄地走到了门边,轻轻地开了出去。 那边无里发出慌乱的声响,达洛家小姐也顾不得什么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膀子一撞就开了门。 屋里,夜郎王子和越国公主吴青青仿佛疯了一般,从自己的床上跳下,相互往对方怀里吐着口水,然后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往别人怀里塞。 达洛冰冰愣了一下才明白,原来王子抓住的是男孩小鬼,吴国公主抓到的却是女孩小鬼,他们不得不赶紧爬起来,相互交换。 “怎么样了?”她问了一声。 “没事了,”吴青青的声音急促地回答,“已经变成木头了!” 吴青青回答完,就站在一旁喘气。 夜郎王子也站在一旁喘气,可那喘着的气息中却有“唉、唉、唉”的声音,似乎在强忍痛苦的样子。 “表哥怎么样了?”达洛冰冰关心地问。 王子没说话。 吴青青却在一旁说:“怎么样了?不知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跑到那一间床了也不知道,被我踢了一脚!” “这——” 达洛冰冰不知说什么好,却又吃了一惊:门里接连飞进了两个黑影,砸在屋子中间咚咚两声,就像是两截笨重的木头或者两个装满重物的麻袋。接着又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手一挥,熄灭了的蜡烛就自动亮了。 “诺苏骨朵!”达洛冰冰一声尖叫。 进来的真是诺苏梅朵。她听说王子被吴青青踢伤了,也没有回答达洛小姐的话,就走上前,眼里看着夜郎王子手里紧握的木头人,手却伸进了蒙多懿德的怀里。 蒙多懿德左手抓牢木头,右手顺从地将按住肋骨的手掌挪开。 诺苏梅朵轻轻地按摩着,轻轻地,庄重地,仿佛某种仪式。 一会儿,蒙多懿德就没了痛苦,仿佛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似乎还很享受地样子。 达洛冰冰和吴青青都不知道,现在的夜郎王子看到的是路上那只受了伤的小鹿,看到了自己抱着小鹿,跟在那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姑娘背后走着的样子。 后来诺苏梅朵把手掌从他怀里抽出,这个夜郎王子还很恋恋不舍。这个神情被两个敏感的姑娘同时觉察,她们的心里都叮当了一声。 “对不起啊,表哥!”吴青青诚恳地向蒙多懿德道歉。 蒙多懿德一句话也没有说。 诺苏梅朵的眼睛转向了地上。 夜郎王子和两个高贵的姑娘才把眼睛转向了地面。 地面上不是木头,也不是麻袋,而是两个抖抖索索跪着的人。 “达洛无疾,达洛无恙!”达洛冰冰急急忙忙弯下身子,把两个伛偻着的头颅往上抬了一抬,接着惊叫了一声,“怎么是你两个呀!” “哦,小姐,对不起啊!”那两个人磕头如捣蒜,“小的们受老爷差遣,有的事情不能不为。 “老爷?”达洛冰冰不明白,“哪位老爷?” “就是这辰州的侯爷达洛冷雪,不,达洛老爷呀!” “什么,我舅舅?” 不只是达洛冰冰,夜郎王子蒙多懿德,越国公主吴青青都目瞪口呆了。 十八,杨柳木 “这里,夜郎王子在,达洛小姐也在。他们一个是王位继承人,一个是家中的大小姐。从国家和家庭两个方面来看,说了假话该当何罪你们是知道的,”这时诺苏梅朵说,“反过来,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也应该知道谁才可以保住你们的性命了。” “真的是达洛老爷呀,我们不敢说假,”那两个人只顾磕头求饶,“我们知道欺瞒了主人要被乱棍打死,欺瞒了少主子要五马分尸的呀!” 夜郎王子、达洛冰冰和吴青青面面相觑。 蒙多懿德和吴青青还能勉勉强强站着,被诺苏梅朵在他们后面放了一张长条的板凳,让他们坐下了。 达洛冰冰跑到自己与蒙多懿德交换睡过的床上,瘫软在床头的围栏上。 “你们就具体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吧?” “回大……大仙的话,”达洛无疾说,“十九年前,老爷达……达洛冷雪把妹子达洛飞雪嫁与当时的夜郎王子也就是现在的主子为妃,却暗中让梅山七仙在半路上截杀主子和王妃,意欲以自己面貌与主子酷似的特点,假扮王子获得夜郎的社稷……” 达洛无疾讲述了七仙截杀如何失败,讲述了达洛冷雪为了下一步更大的棋如何养成小鬼刺探夜郎那边的事情,还讲述了达洛冷雪闭关后达洛冰心如何自己做主在路上截杀夜郎王子的事。 “真的这样?”王子脸色铁青。 “千真万确万确,小的们不敢说半句假话。”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的头颅咚咚咚地磕响着木头的地板,额头都被磕破了,滲出了一丝一丝的血。 一旁的吴青青眼睛睁得溜圆。 达洛冰冰在那边床头瘫软成一团泥。 “我可听到你们说:为了养这两个红心小神,花费了七年时间才取得材料,还害了两个小孩的性命了呢。”诺苏梅朵这时把手向达洛无恙一指,“你来讲讲你们是怎么害死人家小孩,取得做小鬼的材料!” “取材料的地方就是这卧牛石前方的清水江边……”达洛无恙断断续续讲述了起来—— 原来在七年前,达洛冷雪领着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陪同一个身毒过来的大耳和尚和一个缅国过来的斜眼道人来这神龟石游玩,五个人,五匹马。那个大耳和尚和斜眼道人说是要看神龟石有没有灵性。 看过了,一僧一道沉吟着,目视前方,让达洛冷雪到前方的河流上走走。 达洛冷雪走在中间,他的左右就是大耳和尚和斜眼道人,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在后面紧跟。 “达洛侯爷智谋足备,飞黄腾达的日子不会很远的!”斜眼道士一面催马向前一面说话。 “还不是要多亏了道长和这位大师的帮助吗?您俩肯定是我们辰州的贵人,”达洛冷雪说,“不过道长放心,我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其他的事不重要,最主要的还是要知己知彼,”斜眼道士说,“‘知己知彼,百战无殆’,这话可信啊!” “道长说的达洛冷雪全都记在心里了……”达洛冷雪应和着。 说话间他们的马就已经趟过了清水江,到达了江流的南岸。 南岸,稀稀落落几户人家,全是土墙茅草屋顶。 却有啪啪,啪啪啪啪有节奏的捣衣声传来。 斜眼道士回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光光滑滑的,一个年轻的妇女正弯着腰做自己的事情,两只白藕一般的腿插在流水里,影子在水中伸伸缩缩。 那女子一边洗衣,一边却又不时抬头,往下游那边的沙丘看上一眼。 “这里的女子和缅国一样,不用裹脚的哟!”斜眼道士说了一声,就顺着妇女的目光往不远处的下游望去。 那里,河流拐了好大一个弯,一大片细细软软的河沙平铺在河湾里。两个小孩光着脚板在上面跑着,喊着。 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架用高粱杆和笋叶做成的风车。孩子跑得越块,那风车也就呼呼地转动得越急。 两个小孩一会儿跑到岸上,一会儿跑进能够淹没他们腿肚子的浅水里。风车转出呼呼的响声,他们口里也一边在“呜呜,呜呜”地叫个不停。 清水江清清地往下流,几个人骑马静静地站在岸上,那段被他们马蹄弄浑的地方也渐渐变得清澈了。 “那一对孩子不过四五岁吧?是不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啊?”斜眼道士看了一下达洛冷雪,“哦,不,我想问的是,他们是不是一对龙凤胎?” “可不是吗?”身毒来的大耳僧人笑了笑,“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什么?”达洛冷雪有些兴奋了,“哦,还真是,怎么今天一出门就遇到喜事啊!” “的确是喜事!”缅国来的斜眼道士接着说,“上天赐予的机会不及时抓取,过了这个村就不会有这个店了,事不宜迟啊,等着他们满了七岁,黄花菜也就变凉了!” “那,道长要教我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才好啊!”达洛冷雪说。 “这个贫道自有办法!不过要记住,一定要在七年之后来这两个孩子的坟头,砍下坟头上的杨柳!” 斜眼道士说完了,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黄色的灵符——上面全是用辰州朱砂画满的龙蛇鱼鳖——用右手拿着,左手掐诀,口里念咒。再把灵符往空中一扬。 灵符飘飘悠悠往孩子嬉闹着的方向飞去。 这时,两个孩子正好跑进了浅水中。清清亮亮的水流唱着清清亮亮的歌声,就像孩子清清亮亮的童年。 然而,清清亮亮的流水里却突然翻卷出了一股白花花的巨浪,那巨浪就像一条恶龙,张牙舞爪一下子把两个孩子按到,然后极速地往水深的地方拖拽着。 “妈呀!”孩子在水里哭喊着,拼命挣扎。 他们的妈妈刚刚还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岸边跑跑,听到喊叫声抬头看时,那边,龙卷风旋转起一片白花花的浪,两个黑色的头颅在水中沉沉浮浮。 “宝宝——,贝贝——,”孩子的母亲被吓慌了,一边往那边跌跌撞撞地奔跑一边大喊,“救命啊,救救我家宝宝和贝贝啊!” 岸边,稀稀落落的土墙茅草房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便一起叫喊着,急急忙忙奔向河边,往孩子落水的地方跑去。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哭的喊的,闹闹嚷嚷。 “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这时达洛冷雪轻声叫了一声。 “我们在!”两个奴才回答。 “你们俩沿河岸往下游骑马奔走,假装去救那两个孩子,却要借故拦住救人的人群;若这俩个孩子被活着救上岸,我干脆就要了你俩的狗命!” “这——”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错了。 “你们也用不着害怕,追上孩子就尽管救起,我保证他们已经成了死人,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 斜眼道士的话让两个恶奴放下心来,打马沿江岸往下游跑。 旋风转动着两个孩子所在的水流一路滚向下游。 他和她都早已没了哭声,身子却一下一下地被抛出来,砸在石头上,又一下一下地沉入了河底,在水中翻滚。 人们一路追赶着,想进入河里,却一个个被龙卷风刮得东倒西歪。 “天哪!我家是哪辈子造的孽,要受到如此的惩罚?”孩子的母亲一路往下游跑着,终于一下子昏厥了过去,倒在了岸边。 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骑马沿岸跑着,他们似乎是要赶到下游的那道河湾去,拦住两个小孩的身子,再把他们从水里救出的样子。 到了那边河湾时,龙卷风已经顺着山丫远去,清水江的水流平静了下来。 两个孩子匍匐在泥沙里一动不动。 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双双跳下马来,三步并着两步奔进了河滩,抢先抱起了孩子。 他们伸手往孩子的心口摸时,已经冷冷冰冰,全无生命。 达洛无恙讲到这里,说了一句:“说实在话,我们本来是要抢在前面,若发现孩子还有气息,就先出手一招将他们弄死的,但我们真的没有对孩子下手,见到他们时,他们早已死亡。” “真的是这样,”达洛无疾补充说,“我们是怕达洛老爷啊,他总是说到做到,如果那两个孩子真的活了下来,死翘翘的就是我俩了。” “那后来怎么样呢?”诺苏梅朵又问。 “后来,大家都赶到了,达洛老爷,斜眼道士,还有那个身毒和尚也一同到来。斜眼道士掐着手指,说是那天河伯路过,偏偏看到妇女污染了自己经常休息的地方,便控制不住自己把怒气发了出来。”这次是达洛无疾在说话,“后来身毒和尚还不要报酬,为那两个孩子指了去阴间的路。第二天大家就把孩子安葬了,在孩子的坟头上插了两株杨柳树。” “杨柳吗?”诺苏梅朵从夜郎王子和越国公主的手里拿过两个小小的木头人,仔细端详。 “是杨柳,”还是达洛无疾在说话,“缅国来的斜眼道士对孩子的父母说,要他们好生看着杨柳树,不要有人摇动,这样,他们的孩子才能得以超生,再回到阳间来,要不然孩子太小,在阳间无姓,在阴间无名,那就永远也不能轮回了!” “好两个奸佞的奴才,编了这么多谎话来陷害你们的主人,这有可能吗?”这时夜郎王子一拍大腿,指着跪在前面的两个人脑袋,站了起来。 十九,王子请来了神仙 “王子饶命,奴才们说的话句句是实,”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磕着响头,血液滲得多了,两人的额头上都开出了一朵红色都花。 “王子也不要生气了,感情往往会蒙蔽一个人都判断,是不是实话,也要查清楚了才能断定,”这时诺苏梅朵插话了,“我知道这两个小鬼样子是红心小鬼,才没有出手灭了他们的元神,只不知坟头上的杨柳是什么时候砍的,超过了六十天了没有,树桩是不是还存活!” “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吴青青在一旁问, “如果是,那就是小孩的尸体就还未腐烂,我就能把木头里面的灵魂还归人体,让那俩个小孩活过来!” “真的能够这样?”吴青青听到达洛冷雪的两个仆人叫诺苏梅朵神仙时就有些疑惑,现在更是吃惊,“孩子已经死去七年了呀!” “神仙!”那两个达洛府里的恶奴用膝盖走了过来,又给诺苏梅朵磕头,“那杨柳树是我俩砍下的,怕伤着孩子的坟茔,并未连根拔起,根部绝对还活着呢!” “那,什么时候砍的?” “好像是二月份,惊蛰的中间的一日,初八吧。” “糟糕,今天已经是四月初七了,明天就是四月八,王子在家时不预计在四月初八日赶到辰州的吗?也就是说,如果天亮之前不救回那俩个孩子,他们就永远也无法超生。” “这——”王子、达洛冰冰、吴青青还是一脸的懵。 “你们能找到那两座坟茔吗?”诺苏梅朵问那俩个仆人。 “能,绝对能,”达洛无疾赶紧说,“我们是半夜时分去的,也是今天这种月夜!” “那好,救回这俩个小孩的命来,就算你两个的功劳,”诺苏梅朵立即说,“你们一个带我们去找到坟墓,一个领着王子,赶到孩子的父母家去通知,要不然天亮了,孩子就没有救了呀!” “那好!”王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拉起达洛无疾,“你要是耍什么心眼,我就立即废了你。” “哪里还敢啊,只要能保得自己和全家……”达洛无疾好在唠叨,就被王子推着出去了。 “注意,不要惊动了其他人!”诺苏梅朵的声音从后面追去。 “我们就去那宝宝和贝贝的坟头,”诺苏梅朵把两个木头人藏在怀里,示意还跪着的达洛无恙,又看了一眼达洛冰冰和吴青青。 宝宝和贝贝的坟头并不远,就在那边河水转弯处的坡头上。 坡头上长满了萋萋芳草。两座并排着的坟头矮矮地蹲伏在草丛中,仰望着头顶的那一轮弯月。 坟上,白色的纸鸢还在飘飘摇摇,似乎有两张苍白的脸蛋在飞动的纸鸢中,躲躲闪闪。 飘飞着的白纸鸢下面各有一棵被砍走了树干的杨柳树。 诺苏梅朵用那双狐仙地慧眼在月光下一看,树桩上还可以隐隐地看出七圈年轮,周围发出了许多新的枝桠。 “这两株树就是我们砍倒了的,”达洛无恙肯定地说。 不过一会儿,河边不远处的竹林里就走过来了一把火。 那火把越来越近,还可以听到带着哭腔的声音:“刘老二呀?我们家那辈子修的啊,王子居然亲自到我们家,还请了神仙来救宝宝和贝贝……” 果然是王子他们到来。 刘老二显然也就是三十岁到样子,朦胧的月夜掩不住他们憔悴身形,这几年的痛苦一定不轻。 “哦——”诺苏梅朵见时间紧迫,挥挥手要大家不要说话,便把怀中那两个小小的木偶掏出,摆在了面前。 所有人便都静了下来,只有青蛙偶尔会在河流中敲两三下鼓。 诺苏梅朵首先观察了宝宝的坟头,然后用手随便拉着杨柳树桩往上就拽。 她似乎一点也没有用力,坟头上的泥土却在自动松开。, 那树桩从坟头上被拔出来,还带出了好多好多青草。 一会儿后,贝贝坟头的树桩也被用同样都方法拔出。 接着,王子娶亲路上遇着的狐仙便在两座小小的坟茔后面的高地上盘腿坐下,面向两个小小的坟墓,神色凝重、专注而且严肃。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只有些儿的微风揉过坟前墓后的青草,让它们低头又低头。 青蛙在敲响的间隙,四野滋滋地冒着夜气。 诺苏梅朵口里念念有词,左手金刚指,右手兰花指。 金刚指指向了宝宝的坟茔,兰花指指向了贝贝的墓冢。 两座坟头上的泥土自动往四边分开,开始时是几点土,如同一些跳跃的小虫;接着飞得涌了,就像一窝离巢的蜜蜂;后来一大片一下子被掀掉,如同风卷残云一般。 夜郎王子、达洛冰冰和吴青青三个人都惊呆了,达洛无疾、达洛无恙站成了两截木桩,罗老二夫妇在在他们家宝宝和贝贝的坟墓前自动跪下。 泥土纷纷离开了两座小小大坟墓,后来就只剩下了两具小小的棺材,黑漆的棺材还是全新的,还是七年前刚葬下时的样子,从头至尾一点也没有朽坏。 “现在请孩子的父亲打开你女儿的棺材盖,”诺苏梅朵把脸转向刘老二,“打开之前要先叫他一声。” “贝贝,有神仙相救,爸爸接你来了,跟爸爸回家呀!” 刘老二说了一句,就用两手轻轻地用力,一声细微的哐当,棺材盖子就被他横着抱在了怀里。 棺材中,红的盖,白的衣,女孩子清秀而苍白的脸,一切依旧是七年前的样儿。 “贝贝!神仙救你和哥哥来了,爸妈来接你俩回家呀!”刘老二的妻子学者丈夫的话喊了一句,却又一下子泣不成声。 “看你,看着孩子有救,高兴也要哭呀!”刘老二倒是会安慰他的妻子,“这几年泪水都哭没了,人也变成了老太婆!” 大家分明听出,刘老二的话音里也带着哭腔。 “现在,请做母亲的打开你儿子的棺材盖,”罗蒙这时又说了一句,“同样,揭开棺材盖前先喊一声你的儿子!” “宝宝!神仙爷爷救你和妹妹来了,爸妈接你回家呀!”刘老二的妻子静下心来对着儿子的棺材喊了一句,接着双手一起用力,哐当一声,棺材盖被他用力一抬,翻在了地上,轻微地摆动了两下才停了下来。 棺材里面,一切还是七年前的样子,红的盖,白的衣,那个男孩的脸纸一样苍白。 诺苏梅朵早就放在前面的两个木偶小人此时却活了,他们笑着,跳跃着。 小小的身子,逼真地演绎着宝宝和贝贝身前的心态。 刘家两口子心里有花儿在绽开。 宝宝和贝贝只是打闹了几下,突然间看见了坟墓中的自己,便急急忙忙分开来,一路跳跃着过去,躺在了两个死亡了七年的尸体怀中,一会儿就隐身不见。 “当父亲的扶起女儿,当母亲的扶起儿子!”诺苏梅朵又喊了一声,接着用十个指头背靠背反扣着,不停地变化着动作,挽着救命的手印。 两口子当然一一照办。 两个孩子的身子软软的,似乎没有死,只是睡去了一样。 他们的父母轻轻一扶,两个人都乖乖地起来,直着身子坐在了棺材中。 “孩子们坐好了就不用再扶着,做父母的离远一些,让你们的孩子自己走出棺材。”诺苏梅朵接着说,“女孩走出棺材八步远,做父亲的就赶紧牵着你的女儿;男孩走出棺材七步后,做母亲的就要赶紧牵着你的儿子,以后一步也不许回头,也不要再说一句话,只管慢慢地往家里走。” 刘老二家两口子连忙点头答应。 停了一下,诺苏梅朵抬头看着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你两人要帮他们看好道路左右,千万不要有人干扰,也不要有人大声嚷嚷!” 那两个人听了,就站到高处盯紧了道路两边,然后向村子里走去。 把孩子从棺材中扶起后,刘家夫妇似乎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才慢慢地松开了扶着孩子地手。 两个孩子还真的没有倒下,他们稳稳地在棺材里坐着。 诺苏梅朵的手印在不停地变化着,口里絮絮叨叨了一会,便对坐在棺材里的两个已经死了七年的小孩子尸体发出了指令。 “男出左脚!” 宝宝照办了。 “女出右脚!” 贝贝也真的听话。 “出棺站稳!” 那两个孩子把他们的另一只脚伸出后,站起了起来。盖着他们下半身的红色盖面自动飞出,飘飘悠悠,如同两团红色的火焰。 “男走七步,女走八步!” 两个孩子的腿真的慢慢地动了起来,慢慢举起双腿,慢慢转身,有些摇摇晃晃,踉踉跄跄,颤颤巍巍,仿佛刚刚学步的样子,或者是睡梦中的夜游。 咚、咚、咚、咚……男孩走了七步,就被他母亲过来一把牵住了; 女孩比她哥哥多走了一步,小手就被握在了父亲极速地伸过来的手中。 这样,一家四口人便开始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诺苏梅朵紧紧跟在后面,口里念叨着,手里或挽着手印,或掐指诀。 这一队人旁边,清水江缓缓地流着。叮叮咚咚,淙淙铮铮,像是谁在轻轻拨动着生命的七弦。 一家人都走得很慢。两个大人尽量在小心翼翼。两个小孩子呆滞滞,虚怯怯,颤巍巍。 灵动在走进,勇毅在附身,生命在复苏。 一家人走出他们家的那片竹林,来到远处时。宝宝开始说话:“妈!我怎么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啊!” “是的,”贝贝接着说,“我也一样,梦里只有哥哥,却见不了爸爸妈妈的样子!” “还得感谢……”刘老二突然觉得背后没有了念叨声,回头时,后面只有风在摇着竹林,一个人也没有。 二十,亲缘 原来诺苏梅朵见两个孩子已经魂归本体,完全正常了,便示意蒙多懿德,达洛冰冰和吴青青勒住了马,只用异地传声之术让声音念叨着把那一家四口送回到他们家门前。 诺苏梅朵要王子在前面走,叫达洛冰冰和吴青青跟在王子后边一同回神龟石驿站。 “不,我要跟在你的后面!”吴青青却说,“蒙多表哥嘛,我和他这辈子‘免谈’。” 高阜处他们遇到了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在路边牵着马,恭恭敬敬地站着。 “你们先回到达洛府里去吧,”诺苏梅朵从怀里掏出两个木头扔给了二人。 二人在月光下一瞧:“这,不是已经隐没在两个小孩身上了吗?” “隐没在他们身上的是孩子的灵魂,这两个没有灵魂的东西嘛,你们先揣着。”诺苏梅朵说,“也好让你们回去有一个交代呀!” “可是我们到了达洛府里,该怎么向达洛少爷交代?”达洛无疾又问。 “想怎么说都行,只要不说今晚那一双小孩获救的事!”这时达洛冰冰抢先回答。 两人勒马要走,却又被诺苏梅朵叫住了。 “神仙有什么吩咐啊!” “你们过来吧!”诺苏梅朵温和地说,“被少主人看见了你们这个狼狈样子,就是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的!” 两人下了马,恭恭敬敬地来到诺苏梅朵的面前。 诺苏梅朵也下了马,用手掌分别轻轻摸了摸两人的额头。 两个人头上那火辣辣的疼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自己伸手摸了一摸,又揉了一揉,上边光光滑滑,仿佛从来就不曾受过伤一样。 两个人又要跪下磕头时,诺苏梅朵已经飘然而起,在马上坐着了。 四匹马橐橐橐橐地敲打着月光走向了神龟石驿站。 月亮已经落在了山的那头,东方却还未见到曙光。闪闪烁烁的星星,像闪闪烁烁的蒲公英花朵,似乎是看见那把被叫着月亮的镰刀划过了,在庆幸地跳跃。 哦,这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 达洛冰冰骑在马上,她怎么也想不出父亲是这样的人。 “的确,我从小是没有父爱的,但我一直都认为那是父亲重男轻女的缘故,想不到……”达洛彬彬心里想着,身子瘫软成了一团泥,有气无力的;脑袋里也开始迷迷糊糊,浑浑噩噩。 还没有走到那块神龟石,这个辰州侯爷家的小姐便眼前一黑,从马上摔倒。 幸好跟在后面的诺苏梅朵早有察觉,从马上飞了下来。达洛冰冰还未落地,就被她抢先抱在了怀中。 “怎么了?”吴青青打马上前问了一声,接着就从马上跳了下来,“冰冰姐怎么了?” “哦!”诺苏梅朵回答,“心跳得很急,脉象也洪大,应该是……” “怎么你……你,”吴青青突然生起起来,怒声说道,“把冰冰姐给我。” 她一边说,一边从诺苏梅朵怀里把达洛冰心抢了过去,气呼呼,恨急急。 “怎么了?”诺苏梅朵不解,“我……“ “怎么了,她是女孩啊!”吴青青恶狠狠地说,“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随便就乱摸?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 “我……我……我不准你碰其他女孩!”吴青青说完,抱住达洛冰冰往驿站里面就跑。 夜郎王子这时也下了马来。他不管自己的马了,一句话也不说,摇摇晃晃,浑浑噩噩地走进了驿站之中。 诺苏梅朵知道,事实就像一座大山,压得这两个与达洛冷雪至亲的人受不了了。 她一个人摸黑把四匹马送到马厩,再回到驿站的房间时,达洛王子已经瘫倒在他抓住了小鬼的那间床上。另外一间床上,吴青青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心口,还在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达洛冰冰。 “我能不能摸摸冰冰姐的后背?”诺苏梅朵走进来后问吴青青说。 “你一个男人……”吴青青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不知怎么回答。 “那你转过背去,扶起冰冰姐,”诺苏梅朵却又摇着头,“不行,还是不行!” “怎么了?”吴青青不解。 “我一个男人……”诺苏梅朵作出为难的样子,“冰冰姐是积郁淤堵造成的昏迷。我得从你的后背把气注入你得体内,让它从你的体内传递到冰冰姐的身体中,打通她的金锁、心筋、井栏、大成、后成、将台、还魂等穴道,才能救活她呀!” “那你还不快些?” 吴青青立即把自己的后背转了过来。一边动手把达洛冰冰扶起,转过她的身子使其微仰,然后两只手掌分左右扶在了人家后背上。 诺苏梅朵拉了一条板凳让吴青青坐好了,才又拉了另外一条板凳坐在了吴青青后边,把手掌搭在了吴国公主的后背。 吴青青的后背哆嗦了一下,紧接着便感受到了一股暖暖的气流通过自己的身子流向了达洛冰冰。 “哦,在颈项两侧的锁骨上,先找到金锁穴,然后把掌窝按在那里!”诺苏梅朵指点着。 吴青青乖乖地照办。 “好,把冰冰姐的身子靠着你,然后左手撑着她,右手掌窝对准她胸部上面的心筋穴……” 吴青青按照诺苏梅朵的指点,一一照办。 “在下面,也就是那......那......正中,是井栏......” ...... 天亮时,诺苏梅朵通过吴青青,一个个打通了其余的血道。 达洛冰冰身子突然直立,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醒了过来。 诺苏梅朵看到达洛冰冰已经清醒,就到那边的屋子去看蒙多懿德去了——她在救治达洛冰冰时,夜郎王子已经从旁边这张床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子离开时,诺苏梅朵似乎看出他在偷偷哭泣。 “我怎么了?”刚刚醒来的达洛冰冰转身看了看吴青青,诧异地问,“是你救了我?” “不……不是,”吴青青说,“不过要不是我,这个小子可就占便宜了呢!” “占便宜?”达洛冰冰很是疑惑,“什么便宜?” “这家伙说是要救你,就要在你身上到处乱摸!”吴青青一边说话,一边嘟了嘟嘴,示意达娜冰冰的前胸。 “那么后来……”达洛冰冰一脸飞红。 “后来他把气从我身上注入,再传到你身上!” “那你让他……你就让他......” “没有,”吴青青的脸红得比达洛冰冰还厉害,“他只是把手搭在了我后背上,指点我如何对你施救呢!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 “即使……即使要怎么样,我也愿意,”吴青青干脆地说,“我不抢表哥了,你也不要和我争抢这个......这个小子啊!” “我……”达洛冰冰瞪着眼看了吴青青好久,才苦笑了一下,“放心吧,我不会和你抢的,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在我昏迷了的这段时间,我知道这个诺苏骨朵与我有很亲很亲的血缘,甚至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比达洛家族与夜郎和吴国这种亲缘还亲!” 二十一,路上有人放情蛊 “为什么?”吴青青疑惑地问。 “在我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我似乎回到小时候的一个梦里去了,总是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达洛冰冰的目光有些迷离,仿佛还在恋着梦景的样子,“可呼唤的却不是我的名字,而是‘骨朵儿’或‘诺苏骨朵’!” “诺苏骨朵?”吴青青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那小子不就叫这个名字吗?这究竟怎么回事呀?” 达洛冰冰只是懵然地摇头。 吴青青正要问什么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吴青青问。 “罗蒙!”外面有人回答,“下人们已经在准备早餐了,来通知达洛小姐和吴青青公主早些起床梳洗呢!” “好的!” 吴青青回答了,达洛的脚步声却又橐橐橐地响着,向王子的房间那边去了。 一个时辰后,夜郎王子的娶亲队伍又一次出发。 清水江弯弯曲曲一路向东蜿蜒,沿河的石板路也一路盘曲着向东。 天气却变得有些阴冷了,雾从河谷底端向上升腾,里面有些凉飕飕的水汽。 一路都有人家。 偶尔有人站在路边给王子的人马让行,其中有姑娘,也有小伙子。 小伙子们总是任凭冷雾浸湿头发。姑娘们则一个个撑着雨伞,笑颜如花。 “这里不远处应该是一个市集。”诺苏梅朵说了一句。 “是的,”她前面的达洛冰冰说,“情蛊寨!” “这名字好怪,”跟在后面的吴青青说,“我知道夜郎的女孩子大多都会情迷蛊毒,男子一旦爱上了她们就不能背叛,这个地方怎么就叫情蛊寨呢?” “夜郎多数地方是女孩会情蛊,不过这个地方却不同,放情蛊的却是男孩。”达洛冰冰说,“有的花心男孩,一个就有四五个老婆呢,上他当的都是外乡人呢,还一个个都对他死心塌地。” “这真怕人啊!”吴青青的马本来跟在诺苏梅朵后面,一听达洛冰冰说话,就赶紧上前,与诺苏梅朵并排在了一起。” “不过你也别害怕,”达洛冰冰又告诉吴青青,如果你已经心有所属了,人家的情蛊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到你身上!”达洛冰冰又说。 这下子吴青青才放下心来,转过身拿眼睛看了看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的眼睛却看着前方的一侧。 那是一个深谷的谷口。 谷口边的岔道上站着两个男子,一个四五十岁的样子,一个不过二十多岁,都在向深谷哪边张望。 深谷里漂过来了两把雨伞。 “怎么了,那那个人是不是要图谋不轨?”吴青青有些惊慌地问诺苏梅朵。 “你看那个年轻男子手里拿的是什么?”诺苏梅朵却反过来问她。“他又在做什么动作?” “拿的应该是一根竹棍,大概四五寸长的样子。他左手拿着棍子,右手四指弯曲,中指竖起,在竹棍上比划着什么。”吴青青的眼光真够亮。 “对了,这是道家的指诀,叫着金刚指,可能是这边的梅山教传出的。你再静一静心,看能不能听清他念的是什么口诀?” 达洛彬彬回头看着看着吴青青发懵的样子,扑哧一笑,一双狐眼迷离着。 “你难道就能听到?”吴青青看着达洛冰冰,一点也不相信的样子。 达洛冰冰回头看着诺苏梅朵,念了一句,见诺苏梅朵点头,又念一句。 吴青青把达洛冰冰念叨出的句子连缀了起来:“翻眼望青天,师父在身边。一根棍,五寸长,将来放在裆中央,师父给我找新娘,生活要用前……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真的是在放情蛊呢!”诺苏梅朵对两个女子说,“不过你们看那两个人的样子,像不像坏人啊?” “不像是坏人!”达洛冰冰说,“真的不像!” “不是色狼吧?”诺苏梅朵又问了一句。 “的确不像!”吴青青看着那个小伙子比划好了,把竹棍摆在了路上,很肯定地回答,“你看那小伙子心不在焉的样子,跟闹着玩差不多。 “那你们再看看那两个姑娘,最主要的是走在小伙放竹棍那一边那一个,心里有没有其他男子。” “看不出来,”吴青青又回答,“看着那神采愉悦的样子,应该是早就有了吧?” “是不是眼前这个小伙?”诺苏梅朵有问。 “肯定不是,”吴青青又说,“两个姑娘只顾自己说话,根本就对前面的人不屑一顾呀,要是的话,还不加快了步伐?” 哦,诺苏梅朵的嘴角动了几下,手指轻轻往山谷那边轻轻一弹。 他们看着山谷里的姑娘一路走来,走近了,跨过那截小伙子扔在地上的竹棍了。小伙从后面走进了姑娘的雨伞里,右手往姑娘的后背上拍了三下。 “妹子,跟哥哥回家呀!”达洛冰冰听清了小伙子说的话。 吴青青什么也没有听到,她只看见那个姑娘无动于衷地白了小伙子一眼,依旧跟着她的同伴有说有笑地走她的路。 大家继续往前走着,看着蒙多懿德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唱出一句或两句山歌。 一旁的清水江也不再唱歌了,只是一路蜿蜒着沉默地向前。 吴青青这时把腿肚子一夹,让马极速地往前走了几步,与诺苏梅朵并马而行。 越国公主显然误以为诺苏梅朵不说话是男性的矜持,自己便悄悄地问了一句:“喂!你会不会放情蛊呀?” “你问我吗?青青姐!”诺苏梅朵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会啊!” “我觉得你会!”吴青青笑了笑,把声音压得更低,“都给人家放了还不承认呢!” “我给谁放了?” “本公主啊!”吴青青指了指自己。 诺苏梅朵假装没注意,达洛冰冰却从前面把脸转了过来,看着吴青青,然后用手指头刮自己的脸。 吴青青知道什么都被达洛冰冰听到了,满脸飞红。 诺苏梅朵却一直看着前方。 她偷偷给转过脸来的达洛冰冰递了个眼神。对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放下了手,把脸转了回去。 山重。水复。清水江串联着一个个的村庄。如同一朵一朵的鲜花,被水流连接成了挂在夜郎脖颈上的花环。 沿江的村落全是穷人小户。 一行人在离辰州不过二三十里路时,前方响起了马蹄声。 蒙多懿德的娶亲队伍抬头看时,十多匹快马迎面奔了过来。 二十二,受辱的羊仙 “上元爷爷!”达洛冰冰见了那十几匹快马的领头人,把腿肚子一夹,她那匹枣红马就与夜郎王子的乌鸦马并排在了一起,向蒙多懿德介绍,“来人是达洛府的老管家达洛上元!” “大小姐果然在这里,少爷正在发脾气呢?”达洛上元对达洛冰冰说,“你就先一步回去吧!要不然越国王子吴越知道这两天的事,这桩婚姻啊……唉……唉……叫什么话呀?” 达洛上元抱怨完达洛冰冰,便向蒙多懿德抱拳稽首:“小人见过王子,我们少爷正在府里恭候着呢,叫小人来迎接王子!” “少爷?那你们老爷呢?”蒙多懿德问。 “老爷最近在闭关修炼高人传授的驱神大法,已经炼了六七四十二天了,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出关呢,一切事物都由少爷暂时做主。不过王子放心,你们在辰州暂待七日,如果有缘分,到时老爷一定能够亲自把小姐送上轿子的!” “那行,我们走吧!”王子也不多话,只是懒懒地说了一声。 达洛上元领着众人把马退到了右边的路旁,右手掌向前一摆,说了一声“请”。 王子立即抖动缰绳让马前行。 达洛上元让客人都走完了,才领着自己带来的十来个人跟在了后边。 一个时辰后,王子的娶亲人马终于到了辰州。 达洛冰心亲自迎出了院门。 “哥——”达洛冰冰见了哥哥,有些尴尬地先喊了一声。 “表哥——”吴青青从后边提马赶上前来,跟在达洛冰冰后面也叫了一声。 达洛冰心见达洛冰冰与王子并辔前来,有些愠怒的样子,这下见到吴青青,便立即堆了些笑:“怎么你也——” “是我先来表哥家的,见你不在,就央求冰冰姐和我一起去路上去接懿德表哥呢!” “哦,原来是这样哟!”达洛冰心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见蒙多懿德已经在拱手了,赶紧还礼,“表弟也太客气了,要不是在我家,应该让我先给你行礼才对呢!” “这不是在表哥家吗?”蒙多懿德笑了一笑。 “哦,也是,”达洛冰心上前,和蒙多懿德并排这往堂屋走了两步,回头又吩咐了达洛上元一句,“给我安排客人们到东客房去休息!” 这时,达洛上元已经在安排人卸下行礼,照看马匹了,见达洛少爷吩咐,便领着诺苏梅朵他们走向了早就打扫好了的东边客房。 罗蒙大叔和达洛上元走在最前边。看得出他们是老相识了,一边走一边说话。 诺苏梅朵走在了罗蒙他们的后面。 达洛冰冰和吴青青没有去小姐的住处,却跟在诺苏梅朵的后面走着。 路七弯八拐,走了好久才到达洛家东客房达门口。 “这位是——”这时达洛上元回头看了诺苏梅朵一眼,有些诧异地问罗蒙。 “诺苏骨朵兄弟,”罗蒙向达洛上元介绍说,“我们夜郎最有本事的人呢,要不是他,我们恐怕很难到达辰州哟!” “怎么回事?”达洛上元吃惊地问。 “我们还没到达梨树坪驿站……”罗蒙正要讲什么,却听到了房顶上有什么在怪叫—— “哈——哈——哈哈,什么好货,也配说是‘夜郎最有本事的人’呢!” 随着这声音,从屋顶上骨碌碌滚下了一个轮状的白色物体,瓦片不响,那物体在屋檐下展开身子,一个转身,轻飘飘站立在了地上,却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不过三十七八岁模样,徐娘半老,却还风韵犹存。 “妈——”达洛冰冰见了,先叫了一声,就怯怯地站在一旁。 那女子看了达洛冰冰一眼,正要骂人,吴青青却又叫了一声:“舅妈——” “你——”那女子见了吴青青,也不太好骂达洛冰冰了,只是皱着眉,“你两个鬼丫头,还没出嫁就在外面野跑,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样嫁人哟?” 这下子诺苏梅朵明白了,来人就是这辰州侯爷达洛冷雪的夫人,羊仙杨依依。 “舅妈说什么呀?冰冰姐和我都是富贵人家的女儿,难不成会愁嫁?是我把她拉去的。我想,既然要嫁人,也要看看值不值得嫁哟!”吴青青作出在舅妈面前撒娇的样子,“我想,舅妈不会为难我的呀!” “这孩子,”杨依依当然不能随便就得罪了这个外甥女,只得敷衍着说,“你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我家死丫头嫁出去后,我就要到越国去给我二妹说说,给你找一个婆家呢!”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还真的想央求舅妈帮忙呢!”吴青青把眼睛看着诺苏梅朵,“舅妈给我看看这个人究竟怎么样?如果你认为不错,就给我去做媒,他已经给我种了情蛊了!” “这——”诺苏梅朵莫名其妙。 “这——”达洛冰冰也莫名其妙,“你我一直都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啊?” 罗蒙大叔和所有一同来的人都把脸转向了诺苏梅朵,全都莫名其妙。 “什么时候?”吴青青说,“你和王子表哥只知道向前走,又不回过头去看看,我就听到了这个家伙在我后面念咒语,还拿一根四五寸长的竹棍从我马镫那里穿过我腿肚子的内侧呢,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昏昏沉沉,非他不嫁了!” “哦,”达洛冰冰知道吴青青是在保护诺苏梅朵,便一声不吭。 “就这样?”杨依依接着问到,“这就叫给你种了情蛊了?他是在装模作样呢!下人居然敢打公主的主意,我不打死他才怪呢!” 杨依依说着,拉开架势又要动手。 “不!”吴青青急了“你听我说嘛,他还给我说了一句话呢!” “什么话?” “‘妹子,跟哥哥回家呀’,另外,我还记住了他念的是什么口诀了呢!” “什么口诀?” “‘翻眼望青天,师父在身边……一根棍,五寸长,将来放在裆中央,师父给我找新娘,生活要用前……’,舅妈你说,这是不是在给我放情蛊呀!” “这——”杨依依听了,眼里更加露出了凶光。她一下子明白了吴青青其实在编假话骗自己,为的是让我不要为难眼前这个男孩。杨依依从心理哼了一声,“我才不去管你吴家姑娘的死活呢,在我家走向夜郎统治地位的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杨依依把手轻轻向后面一推,吴青青就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远,幸好达洛冰冰挡住,她只是一个趔趄,没有摔倒。 “好小子,你真以为你在夜郎最有本事,居然色胆包天,欺负到了我外甥女头上了哟!”杨依依对诺苏梅朵大骂了起来,“老娘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也不会知道什么叫天上有天啦!” 诺苏梅朵知道一定是那个张晓倩在路上谋杀夜郎王子未成,就把原因告诉了羊仙,羊仙要在这里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这个狐仙的女儿看出吴青青设法为自己挡驾未成,还反而点着了火,煽起了对方的怒气。 “哦,舅妈?”诺苏梅朵看着吴青青,“这就是舅妈呀?我也不过就是在青青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又没把她怎么样,看舅妈的样子,似乎要把我吃了呢!舅妈呀,你也不要发火了,舅妈不是姓‘羊’吗?小时候舅舅教过我的‘三十六路擒羊拳’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呢!” “什么?”杨依依勃然大怒,“那里来的野小子,不挨揍扁了也不知道我羊仙有多厉害!” “什么杨显呀,杨显不就是‘梅山六怪’之一吗?那是一只山羊,听说早被杨戬一招猛虎扑羊弄翻了,再补上一刀劈成两半了呢!舅妈真是笑话呀,还能与一千多年前的妖怪扯上关系。”诺苏梅朵的话更加放肆了。 “看招!”杨依依怒火中烧,把头一低,那头颅上就明晃晃长出了两把刀来,向诺苏梅朵直撞了过去。 诺苏梅朵把身子向一仰,使了一个铁板桥的功夫避开了杨依依的撞向自己的头颅。就像一个旋转着的太极,自己的身子在下,杨依依的身子在上转动了半个圆,在两人交错着就要过去时,诺苏梅朵一抬手,便抓住了杨依依打着活扣的腰带,往后面轻轻一用力。 杨依依一下子扑在了地上。她一个山羊蹬腿站起身来时,腰带却已经落在诺苏梅朵的手中,自己外衣敞开,露出了粉红色的兜肚。 “舅妈来的这招叫‘饿狗扑羊’,我的这招叫‘顺手牵羊’”诺苏梅朵笑了笑。 杨依依怒不可遏,双手往头上一抹,把头上的刀摘在了手中,迎风一晃,就成了两把三尺长的宝剑,左劈右砍,每一刀都不离诺苏梅朵头颅。 每一刀却都被诺苏梅朵轻轻松松地躲过。 杨依依的刀一刀紧似一刀,刀光如走龙蛇,如白浪翻滚。 诺苏梅朵身影左右跳跃着,手里抖动着从杨依依身上抽下来的腰带,踏北斗,步九宫。那是一个黑精灵在一团晃动的白光中飘飘渺渺。 “老娘看你跑!”杨依依的刀突然由砍剁变成横撩,如同卷席的风暴,横扫千军。 可是诺苏梅朵却突然间不见了身影。 杨依依抬头时,对方站在屋顶,正对着自己笑呢。她的颈子上却缠绕着一条素练,素练的那一头,牵在了对方手中。 那条素练竟然就是羊仙的腰带做成。 “这小子不但躲开了自己连续砍出的刀,还把我的腰带撕成条,接起来,缠上了自己的颈子?”杨依依不敢相信有这么快捷的身手,便呆呆地站立成了一根木桩。 “舅妈使的招式叫‘悬羊击鼓’,接着又叫‘母羊掉头’,我正要使的叫‘卖狗悬羊’呢!” “诺苏骨朵——”这时达洛冰冰喊了一声,“你再侮辱我妈,就别怪我和你翻脸了呀!” 达洛衣衣一面喊着,一边过来,给杨依依解开了脖子上的素练,还把她敞开了的外衣给拉上了。 二十三,老辫婆洞 “您听好了,达洛夫人!”诺苏梅朵听了达洛冰冰说出的话,接着便说,“我出言不逊,为的就是引出您女儿达洛冰冰对你的态度,如果这样的态度都不能让您幡然醒悟,痛改前非,那么离众叛亲离就已经不远了!” “我们家的事不要别人插手。小子你记住了:惹了我梅山七仙的人,会有的是好果子吃。”杨依依气呼呼地把衣袖一摔,转身离去了。 达洛冰冰一整天都软软绵绵的,被羊仙掀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们家究竟怎么了呀!”她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滚落着,被吴青青扶着,与大家一同走进了达洛家的东客房。 “这个达洛夫人呀……”罗蒙摇着头。 “主人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不好说的……”达洛上元也在摇头。 “对不起了,诺苏兄弟!”达洛冰冰见母亲走远了,便又像诺苏梅朵道歉,“早晨刚救了我,这会子我就向你发脾气了呢!” “不,你没有错啊!”诺苏梅朵说,“我也是在借你之口,竭力挽救你的家人别再一意孤行了,这样一来倒叫你为难了呢!哦,我还有一件事要问问冰冰姐,不知能不能以实情相告哟!” “这个时候了你还客气啥子哟!诺苏兄弟有什么就尽管问!” 蒙多懿德与达洛冰心还在达洛家客厅那边交谈。 诺苏梅朵,达洛冰心和吴青青三人便走向了为王子安排的客房。 “是这样,我想问你知不知道你们家后山有一个叫着‘老辫婆洞’的地方?”到了蒙多懿德房间后,诺苏梅朵见达洛冰冰坐下了才开始问话。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家后山是有这么个地方呀!”达洛冰冰惊奇地问。她一下子想起了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一般,不等对方回答便说,“我从小就知道那个地方,里面还关着一个老辫婆呢!” “老辫婆?你见过吗?” “没有,”达洛冰冰说,“小时候就听说老辫婆会吃人,特别喜欢吃人家小孩子,那里还敢看哟!” “什么时候关进去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她就被关在那里了,整天只会声嘶力竭地喊一句话:‘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奶妈告诉我说:我父亲领着家丁抓住老辫婆的时候,她的手里正抓着一个孩子,正要把孩子撕吃了呢!” “哦,这么恐怖啊,那他们是这么抓住这个老辫婆的?” “身毒来的大耳和尚有一个魔法无边的大木鱼,老辫婆听到木鱼声就昏迷了,众人才一涌而上把她抓住。起初几年里她是天天咆哮,让整个辰州城都毛骨悚然,后来慢慢消停了。不过这老辫婆还在里面关着呢,我们家的厨子每天都得给他送些剩菜剩饭!” “真的有这样的事?”吴青青惊奇地问了一声,“我们越国,有人也在传说舅舅家屋后关着一个老辫婆,我一直都不相信呢!” “真的,”达洛冰冰说,“据说我小时候受不住惊吓,一听到老辫婆叫就会发高烧,好得父亲结识了身毒和缅国来的和尚和道士,他们会招魂赶鬼,我才勉勉强强又从鬼门关里爬回来呢。” “你说的和尚和道士,应该就是害死了刘老二家孩子,拿他们的灵魂养成小鬼的那两个吧?”诺苏梅朵皱起了眉头,“他们也会有做好事的时候呀?” “是啊,要不是现在知道了他们在神龟石害死人家小孩养成小鬼的事,我爸和他们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好人呢。我难以接受这样到事实啊,才会昏迷过去让你耗费真元施救的!” “老辫婆洞具体在哪里,你可以带我和青青姐去看看吗?”诺苏梅朵又问。 “不行!”达洛冰冰说,“父亲有交代,除了送饭的厨子,谁也不能接近老辫婆洞。他好像还在那里设置了什么机关呢,谁接近,谁就得死。” “这就奇怪了……”诺苏梅朵正要说什么,却见蒙多懿德回来了,达洛上元和罗蒙安排好大家的住处,也跟着走了进来。 “青青表妹!”蒙多懿德说,“我那个王子表兄领人到了,正在发脾气呢,说你不经许可,私下跑到辰州来!” 吴青青一听,也顾不得再听什么老辫婆洞的事了,赶紧离去。 达洛冰冰把吴青青送了出来,两人分别后,达洛小姐就往小姐闺房的方向走,耳朵里却又响起了轻轻的说话声。 那是诺苏梅朵的声音:“青青姐,天黑之前你要设法一个人出城往江边去,我要领你去看看你和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什么?”达洛冰冰吃了一惊,“这个诺苏梅朵怎么回事哟,神秘兮兮的样子!” 不过,太阳还有一竹竿高时,达洛冰冰真的出现在南城门外的清水江边了。 “你沿江岸往上游走两里路吧!”诺苏梅朵的声音又在她的耳朵里出现了。“我在那片竹林里等着呢!” 达洛冰冰一路沉思的样子,沿河岸往上游走去。 江水转弯的地方本是一片石崖,石崖被竹林掩映着,看不清楚面目。 达洛冰冰走进了竹林里。一个女子背对着她站在竹林中。看着女子的后影,达洛冰冰觉得很熟悉。 “你是——”达洛小姐疑惑地看着女子的后背。 那女子转过身来。 达洛冰冰更加吃惊了——这个女子她见过,对了,每天早晨梳妆时,她在镜子里见过,不过似乎比她在镜子中见到的那个还要漂亮一些。还有,在什么地方也见过呢?她一下子想不出来。 “你是——”达洛冰冰又一次猜测。 “不过一个时辰前才分手的,冰冰姐就不认得诺苏骨朵了?” “诺苏骨朵?”达洛冰冰大吃一惊,“想不到你男扮女装了这么漂亮哟,就是我这个真正的女子看着也要嫉妒呢!” “不!”达洛冰冰却听到对方说,“我还真的就是女儿之身,名叫诺苏梅朵,真正的诺苏骨朵是你呢!” “我是——”达洛冰冰懵了,“这……这怎么回事啊,你说要带我去见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难道就是你?难道我们是亲亲的两姐妹?” “你和我当然也是对方生命里最重要的,不过我要领你去见的,是我的姑姑,那是你的亲生母亲哟!” “你的姑姑,我的母亲,我和你是表姐妹?” “是的,”诺苏梅朵说,“你的姑姑是我的母亲,我的姑姑又是你的母亲,你说亲还是不亲啊!” “哦,那么杨依依就不是我的母亲了?怪不得她对我那样子呢,一定是因为她,父亲才会赶走母亲的,也不对呀,你说我叫诺苏骨朵,那是我亲生母亲用她家的姓给我取的名字吧!” “不!”诺苏梅朵说,“我才是跟着母亲姓的,诺苏是你的父姓,你父亲也不是达洛冷雪,而是夜郎第一勇士诺苏楚雄!” “诺苏楚雄?这名字好熟悉呀,仿佛梦里听到过似的。对了,家人中总有人津津乐道地说当年我大姑和二姑出嫁,这个人如何大战越国大将岩路,帮助夜郎王迎娶了貌若天仙的大姑呢!后来不就是为了保护夜郎王,死在了由辰州回夜郎中心大城柯洛多姆的路上了吗?” “是的,不过他后来获救了,而且你在两岁以前,一直都跟着他过呢,怎么会不熟悉呢?” “哦,你是说,达洛冷雪和杨依依不是我亲生父母,那么我为什么会来到达洛府里?” “抢来的呀!”诺苏梅朵说。 “抢来的?”达洛家小姐更加吃惊了,“为什么要抢?” “为了把你养长大了又嫁给夜郎王子呀!” “这个——”达洛冰冰更加什么也不明白。 “十九年前,达洛府里同时出嫁了两个女子。一个嫁到夜郎,一个嫁到越国。”诺苏梅朵说,“嫁到夜郎的达洛飞雪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遭受自己的兄长派来的梅山七仙截杀。” “夜郎王当年被截杀的事我知道,但为什么截杀他们的就是梅山七仙,为什么一定就是达洛冷雪派的人,他们为什么呀?” “达洛冷雪和夜郎王蒙多福德是好几代的表亲,长相酷似。达洛冷雪想杀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就是要带着杨依依去冒充夜郎王子,取得夜郎天下。由于我舅舅也就是你亲生父亲的机警和勇武,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人身上去实现。下一代人中,达洛冰心也酷似夜郎王子,但达洛冰心出生时难产,杨依依不能再生。即使能生,他们舍得拿自己亲生的女儿去送死吗?这样啊,鬼使神差的,你就来到了达洛家了。” “哦,你……你能不能说清楚具体的细节?”达洛冰冰又有些站不稳了,背靠着一根毛竹,渐渐瘫坐在地上。 “带你来,就是要让你见到知道细节到人!”诺苏梅朵赶紧蹲下身子,扶住了她,“这个人就是你的母亲,我的姑姑呀!” “我的亲生母亲,她在哪里?” “她和你一道被抓来的,被关在老辫婆洞!” “青草还在,被关在老辫婆洞里?是真的吗?”这时一个人从那边的岩石后面转过了身来,四十多岁的样子,鬓边已在飞霜。 “舅舅?”诺苏梅朵一看来人,也吃了一惊。 二十四,骨朵儿与梅朵儿 “梅朵儿,”来人说了一句,“居然让你先把我的骨……骨朵儿给找到了!” 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达洛家大小姐的那个可怜女子抬头往那边看去:来人四十好几的样子,身子骨倒还硬朗,却已是两鬓飞霜,还没有了一只胳膊。 “这就是你说的我最......”瘫软在那根竹子下面的达洛冰冰要支撑着站起来,却被那个中年汉子几步跨到了身边,蹲了下来,向她伸出了那只剩下的右手。 “他就是我舅舅,你的亲生父亲诺苏楚雄!”诺苏梅朵向达洛冰冰介绍说。 达洛冰冰看到泪花儿在那个中年汉子的眼眶里转动,心里叮咚了一声,便毫不犹豫把两只手伸出,一下子抓住了那只宽大的手掌,支撑着站了起来。 “我真是……真是……”她的记忆中闪过了达洛冷雪冷冷的眼神,闪过了自己小时候跌倒时达洛冷雪和杨依依头也不回扬长而去的事,“我真的找到了亲……亲生父亲了?” “骨朵儿与梅朵儿不同的,就是梅朵儿一出生,她的左手腕上就有一个胎记,就像一朵开成了五瓣的梅;骨朵儿也有胎记,生在右手腕上,像一个花骨朵!” 两个少女同时都在把衣袖往后退着,露出了纤细的手腕。 中年汉子的说法一点不差。 “爸……阿爸!”诺苏骨朵终于完全相信了,她一下子伸开手抱住了诺苏楚雄,把脸贴在对方宽大的胸怀上,嘤嘤地哭泣,“你们再不来呀,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诺苏楚雄也不知道是悲是喜,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胡子拉碴的下巴去磨蹭女儿头顶的秀发,手掌抓牢了女儿的肩头,仿佛怕她又飞走了一般。 “对了,”过了好久之后诺苏楚雄才说,“听说你妈和你都在这里,我才从韭菜坪赶过来的呢!” “舅舅怎么知道舅妈和我姐都在这里呢?”诺苏骨朵对舅舅的出现很感意外。 “全靠你爹妈,”诺苏楚雄说,“他们追踪一条蛇精到了梅山,却意外地救出了被梅山七仙囚禁的达洛小七,是达洛小七说出你姑和骨朵儿下落的!” “我爸妈回韭菜坪了?” “来了又走了,他们不是要以惩恶扬善为己任吗?”诺苏楚雄说,“他们把达洛小七送到韭菜坪后,说是还要继续去梅山寻找蛇精的下落,是达洛小七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不过你父母说了,梅朵儿尽管大胆做你的事,如果有必要,就只管呼唤他们,他们一定会尽快出现。” “达洛小七叔叔?”这时诺苏骨朵哭好了,擦着眼睛说,“小时候一直是他带着我,还偷偷教了我武功,给了我许多温暖呢!” “这个我知道了。十九年前夜郎王蒙多福德娶了王妃达洛白雪回夜郎,也是这个达洛小七在卧牛石报的信,才让我们有了预警,让王爷和王妃逃过了一劫。说起来他也是夜郎的功臣哟!” “那么小七叔叔现在在哪里呢?” “在给我们放着哨呢,”诺苏楚雄说,“我们家的骨朵儿毕竟涉世未深,有人远远监视着她也不知道。” “有人监视我?”诺苏骨朵惊慌地问。 “这个倒也没事,我也看着我姐被人盯着了,好在盯着她的人昨晚就已经被我们收服,不会影响我的计划的!” “哦,”诺苏楚雄,“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呀?” “达洛无疾和达洛无疾,他们在城门那边一路跟着我姐,是我用异地传声之法让他们在那边停下的!”诺苏梅朵说,“所以他们就坐在一里开外不动了!不过现在,倒是有一双眼睛正看着我们呢!” “谁?”诺苏骨朵又是一惊。 “我青草姑姑,也就是骨朵姐你的亲妈妈呀!” “我妈?她不是被关在老辫婆洞吗?”诺苏骨朵疑惑地问,“怎么又会在这里?” 诺苏梅朵不再回答,只是回头对着悬崖那边叫了一声:“青草姑姑,来了就现身啊!” 随着诺苏梅朵的声音,竹林那边的悬崖下面,那些从上头垂下的那些藤蔓动了起来,里面慢慢走出了一个女子,道姑打扮,慈眉善目。 “青草!”诺苏楚雄喊了一声就呆呆地站立着。 “真的是我妈!”诺苏骨朵一下子记起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无数次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对了,昨晚黄昏时她在神龟石前面也见过,就是一下子没有想出来。 “青草——”诺苏楚雄又叫了一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我们的骨朵儿了呢!” 青草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含着泪,一路咬着嘴唇默默地走过来。一只手抓住了诺苏楚雄那只空空的袖筒摇着,一只手却把诺苏骨朵揽在怀里。 “妈!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着会吃人的老辫婆,一次也不敢去洞里看你,”诺苏骨朵说,“要不是这个有能耐的妹妹,我一直都在把仇人当成亲人呢!” “都是达洛冷雪和达洛冰心作的孽,怎么能怪我女儿呢?”青草柔柔地说,“他们一心一意图谋不轨,长着人的面孔,内心比野兽还凶恶呢!” “是的,”诺苏骨朵说,“就在这两天里,我什么都知道了,妈,你说说,他们是如何把我们抓来都啊!” “是啊,我去韭菜坪回来就不见了你们......”诺苏楚雄在一旁说。 “哦,是这样……”青草开始讲述了起来—— 原来青丘道士救了诺苏楚雄后,把他安置在离河半坡不远处的一个洞窟中,让自己的妹妹青草照看。 一来二去,青草便与诺苏楚雄有了感情。 青丘道士长期陪伴诺苏楚楚来往于柯洛多姆和河半坡的山野,时间一长,又结合成了一对。 诺苏楚雄和青草依旧住在离河半坡驿站不是很远的山洞里,青丘道士和诺苏楚楚又在韭菜坪寻觅到了一个处所。 这边诺苏骨朵出生了两个月,那边又有了诺苏梅朵的哭声。 那时达洛冰心已经两岁多了,那时,夜郎朝廷里的王子蒙多懿德已在蹒跚学步。 达洛冷雪看着表兄弟俩的长相,欣喜狂喜,便和杨依依商量着,又开始了利用夜郎“娶亲要娶舅家女”的习俗,借婚姻杀了那个命中注定的女婿,让自己的儿子去取代蒙多懿德,夺取夜郎天下的计划。 杨依依生了达洛冰心后就没有生。蒙多懿德舅家无女。 就算舅家有女,达洛冷雪也不可能拿自己的亲骨肉去死,他们只能另外找一个女孩来替代。 找一个配得上做自己女儿的人可不简单,首先这个女孩长大后要有美人的潜质。这个潜质从哪里来,看她有怎么样的父母。 达洛冷雪于是天天派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到集市上去寻觅,寻到带着女孩来赶集的美女,就赶紧来向达洛冷雪报告。 青草带着诺苏骨朵去了一回辰州城里的市集,便一下子就走进了达洛冷雪的视线中。 二十五,山里来了采药人 那天青草赶完集,背上背着诺苏骨朵,手里提着买来的东西往回走。 她走得快极了。 后面跟着的三个人怎么也弄不明白:他们所骑的马要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那三个人,就是达洛无疾、达洛无恙和达洛小七。 “干嘛要跟踪这么个女子?”达洛小七不解地问其余两人。 “干嘛?”达洛无疾回答,“主人不是没有女儿吗?主人说,如果孩子的母亲长得漂亮,她的女儿将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看这个女子,要多水灵就有多水灵呢!” 达洛小七不敢说话了,主人吩咐的事,做下人的只能服从。 一路都有人家,几个人一直跟了一百来里路,到了卧牛石。 这里的大路直往河半坡驿站,还有一条小路通向后山。 青草沿小路往后山家的方向走。 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见时机到了,叫达洛小七堵在了后边,他们的两匹马抄近道在前面的山坳里拦着。 青草早就知道有三匹马一路跟着自己走了。 她看出那是官家的差使,也不在意。现在这几个人不走大路,还有两个突然超过自己奔向前去,心里便有些蹊跷了起来。 她背着女儿走到山坳时,那两匹马却站在那里,向着他调转了马头。 马上的人皮笑肉不笑。 “大姐姐,我们找你商量一件事呢!” “什么事?” “这山里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正好我们家老爷没有儿子,能不能把你儿子过继给他老人家抚养呀,”达洛无疾说,“要多少银子,你开一个价!” “什么,这个不是儿子,是一个女儿,”青草气愤地说,“就是儿子,也不可能要拿来卖!” “女儿?我们老爷要的就是一个小姐呢!”达洛无恙笑到,“既然是女儿,你给也罢,不给也罢,反正我们是要定了!” 达洛无疾向达洛无恙相互使了个眼神,便放马走向前来,要动手抢夺。 两岁的诺苏骨朵大约已经看出来人不怀好意,双手抓住了母亲衣襟,哇哇大哭。 青草双手抱紧了怀中到孩子,看着达洛无疾走近了,突然双脚用力蹬地,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接着以腰胯为轴,身体左旋,右脚后摆,脚掌一下子挂着了达洛无疾的面门。 达洛无疾‘阿爷’一声从马上飞出了丈余远,落在了那边的荆棘丛里,在里面哭着,喊着,就是挣扎不起。 达洛无恙见达洛无疾吃亏了,大吃一惊,急忙一勒马缰,那马的前腿高高扬了起来。 那时青草的身子却已落地,两只手依旧紧紧抱住诺苏骨朵,身子后仰,右脚绷直上前一个截脚,一下子踹中了马的胸腹。 看上去瘦小的身躯却能一下子让那匹马仰身向后,一路哀鸣着滚下斜坡。 达洛无恙这回变成达洛有恙了:头在下,脚在上倒撞下来,又被那马重重地碾压了一下才滚开,真的是跌了一个发昏章第十一。 达洛小七的马还远远地在后面跟着。 他见青草轻易就把自己的两个同伴弄倒了,心里暗自庆幸,挥手叫青草快走。 青草见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抱着孩子一闪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达洛小七这才拔出刀来,装着打马追赶的样子跑了一段路,才回来下了马,砍开了荆棘,救了嗷嗷叫着的达洛无疾,又顺着斜坡向下,找到了昏昏沉沉的达洛无恙。 达洛无恙骑的那匹马鼻里口里都在喷血,只有吃马肉这么一个用处了。 三个人只得分骑着两匹马回家。 “什么?三个人对付一个弱女子,居然死了一匹马,还有两个受了重伤回来?”达洛冷雪听了回报,大惊。 “不!那个女子的功夫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练到的,”达洛小七赶紧说,“要说是人,也是我们女主人杨依依类似的人。这种人说她们是神仙也不为过,我想还是不要惹她的好!” “什么?”达洛冷雪大发雷霆,“你说叫我不要惹她?你看这世上有我达洛冷雪不敢惹的人?这个女儿我是要定了,就算是一个男孩,我也要把他抢来弄死掉!”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就是七仙也有失手的时候哟,我怀疑这个女人和那个在河半坡截住七仙,救了夜郎王子的人有关。” “那我更得除掉了,”达洛冷雪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那个人的本领不是赛过七仙了,我这里又不是没有本领比七仙还高的人。” “那,主人要我……我们做什么啊?”被荆棘弄得遍体鳞伤的达洛无疾问。 “你们三个的任务,就是查清这个女子具体的住处。”达洛冷雪狠狠地说,“其余的事,会有七仙和其他人去完成!” 从第二天开始,三个人就化装成采药人,每天都进出于河半坡驿站后面连绵的大山。 几天后,在溪水旁练功的诺苏楚雄就被三人盯上了。 诺苏楚雄是马上冲杀的大将,练的是硬气功,习惯发出“嘿”、“嘿”、“嘿”的声音,增加威势。 这声音在大山里特别响。 三个人寻着声音往那边慢慢爬去,把诺苏楚雄看了个正着。 “还说夜郎大将诺苏楚雄已经毙命了,原来只是没了一只手,隐居在这里了呢!”达洛无恙摸了摸自己还肿痛的头颅,“他一定是沉入了女儿香,那天让我们差点毙命的,肯定就是他的老婆。” “天下有的是面貌相同的人,怎么就一定是诺苏楚雄啊!”达洛小七也认出是诺苏楚雄,却说,“这个人看上去可要衰老得多。” “是他,你看那招式,还是那么凌厉,那么霸气哟!”达洛无疾摇着头说,“不要说只是没有了一只手臂,这个人啊,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达洛小七只能在心里叫苦,口里却说:“我们三个人偷偷摸过去,搞他一个突然袭击,一鼓作气就把他绑去见主人了如何?” “看你平时那么聪明的样子,不知道会打草惊蛇吗?”达洛无疾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功夫是不错,不过怎么能与夜郎第一勇士相比,何况他身边那只母老虎,可比这个断了一条手臂的人还要让人胆寒呢!” “是啊,”达洛无恙接着说,“主人给我们交代得那么明确,我可不敢自讨没趣,我们只要盯着这个诺苏楚雄,一定可以找到那个母老虎和她的女儿的。” 果然,诺苏楚雄才练完功,那边的岩石后面就走出了叫他们吃过苦头的那个女子,手中牵着她的女儿。 小女孩口里叫着“阿爸”一路跌跌撞撞地过来。 诺苏楚雄赶紧用衣袖开了汗,上去牵着了女儿的手。 二十六,那里有棵板栗树 诺苏楚雄在大山里成家的消息很快就到了辰州。 达洛小七想把危险通知那过曾经的夜郎第一勇士,没办到。 那天诺苏楚雄去了韭菜坪,留在河半坡的青草正领着女儿在山野里采摘野花,却听到敲击木鱼的声音从那边小路上传来。 木鱼声橐橐、橐橐、橐橐橐,声音高低起伏,富于规律和节奏。 “这山野里怎么会有和尚经过啊!”青草没有听懂那声音敲击出的是一种咒语,好奇地把诺苏骨朵抱了起来,透过林子的缝隙,往那边观看。 哦,是一个大耳朵的和尚走过,红色的袈裟摆摆摇摇,似乎在踏北斗,步九宫。 这个敲木鱼的姿势还真逗呢!小诺苏骨朵也看到那个和尚的舞步了,在母亲的臂弯里嘿嘿地笑了起来。 青草木然地往那边看着,她闻到木鱼的声音里混合着的幽幽兰香。 这时忽然觉得诺苏骨朵脑袋一沉。青草回头看时,女儿已经软绵绵扑倒在自己地怀里。 不好,这木鱼里有毒,青草才意识到危险,自己的眼前也开始旋转了起来,接着便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铁链锁着,关在了洞里了,”青草最后说,“开始的时候,我又喊又叫,简直就像疯了一般,后来达洛小七看守我时给我讲了真相,我也渐渐安定了下来。达洛家也没再用铁链锁着我了,我在洞里四处摸索,终于找到了一条通到这个地方的路。我知道他们对夜郎的图谋,还以为骨朵儿的爹一定已经遭了毒手,就继续留在洞里,就算拼一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要为夜郎除去这个祸害。” 青草讲着,一家四个人全都泪流满面。 这时太阳已在西边碰破了头,云朵的止血棉全部变红了。 “达洛家抢了我姐,却没有杀了我姑,这可能还是一个谜,”诺苏梅朵这时看了看天,急促了起来,“我姐得回去了,我要看着你进了城,才放心借着夜幕掩护着回去!” 诺苏骨朵离开了,一步三回头。 在竹林边她遇着了达洛小七,忍不住又抱了那个小七叔叔一下,才喊着泪离开。 那边,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见他们家的小姐达洛冰冰回城,也跟在她后面往城里走。 “梅朵儿一路都在挫败达洛冰心对夜郎王子的暗杀,在辰州城里千万得小心哟,”这时诺苏楚雄对他的外甥说,“这几天王子反而是安全的,他们要尽力对付的却是你!” “这个我知道,”诺苏梅朵说,“达洛冷雪应该在修炼黑心小鬼,还要七天才能出关,他出关了,才能安排嫁女儿的事情呢!” “黑心小鬼?”青草吃了一惊,“这个阴损的魔法我倒是听说过,用杀人黑心小鬼除掉夜郎王子和他新娶的妻子,那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呢!可他是在哪儿取得的材料呀?这个材料必须是还未出生的双胞胎才行!” “这个我倒是有了一点线索,”诺苏梅朵说,“今晚我就要去找那两个孩子的父亲去,如果能让孩子的母亲还阳,找回那两个孩子,达洛冷雪的小鬼也就养不成了,不过这事可能需要姑姑和舅舅你们帮忙呢!” “那还用说吗?”诺苏楚雄问,“可是怎么联系啊!” “我爸不是教了我异地传声之法吗?”诺苏梅朵说,“我会找准姑姑被关押的老辫婆洞,然后把信息传到洞里去的!” “好的!”诺苏楚雄看着他的外甥,“夜郎有了梅朵儿,可真的是万幸哟!” 天越来越暗,那轮渐渐丰满起来的月亮苍白的脸蛋开始发光了。 诺苏梅朵说了声“我得走了”便腾身起来,像一只黑色的大鸟,轻飘飘地向辰州城飞去。 夜深时,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按照达洛冰心的吩咐,带着那两个已经失灵了的木偶来到了东客房后面面那一片浓荫里,装模作样地作出利用小鬼来探听夜郎家消息的样子。 他们刚刚点上蜡烛,供奉、祈祷完毕,却突然听到了诺苏梅朵的异地传声:“喂!我知道你们来了!不要慌张,你们尽管做出在监视的样子。我要问的是那个刘全家究竟在哪儿?” “刘全?”两个人面面相觑,迷惑不解。 “做豆腐肉的那个刘全,就是老婆怀了双胞胎,被人害死后,又惨遭刨坟取胎的那个啊!”诺苏梅朵的声音又问,“他家住在哪儿?” “哦,不就在东门集市那棵大板栗树后面吗?”达洛无疾看着达洛无恙,“他的豆腐肉店就在板栗树下,后面就是做豆腐肉的作坊!” “好了!你们回去后告诉达洛冰心,就说夜郎家什么都正常,就是贴身的卫士诺苏骨朵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两个人听到这样一句话后诺苏梅朵就没有了说话声,不过他们明白:那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一定是去追查黑心小鬼的材料来源去了。 诺苏梅朵的确到了集市东边,找到了那棵大板栗树。 大板栗树后面的屋子前面,还悬挂着“刘全豆腐肉”的招牌。 诺苏梅朵的身子往木板房的墙壁上一靠,整个人就进入了屋子里。 屋里一片漆黑,这个狐仙的女儿那双慧眼却闪着熠熠的光。 她看清了这间屋子真的曾经是卖豆腐的店铺,可到处都贴满辰州符咒,后面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张八卦图,一面镜子,显然不久前做过灵堂。 诺苏梅朵又把身子往后面的墙壁一靠,出了这间屋子。 后面是一个天井。石板铺成的地面被月光镀亮着,中间有一口水井在无奈地仰往着天空。 再后面,一间屋子的窗户里有火光闪烁着。 屋子里有人在说话。 “二哥啊,你不要安慰我了,人死了哪里还有能活过来的道理?你家宝宝和贝贝都已经死了七年,你说他们获救了,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一个声音说。 “是不敢相信,但千真万确。那个神仙说,这些小孩子所以能被救活,是因为他们在阳间还无名,在阴间也无姓。我们两兄弟啊,从汉朝搬到夜郎来。你做你的豆腐,我造我的火纸。行业不同,但就有一样,老婆怀的都是双胞胎。我想我能遇到神仙,你也一定会遇到。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神仙就在城里呢!”又一个声音响起。 诺苏梅朵听出了,最后说话的就是神龟石驿站前面的刘老二。 “什么?”刘全似乎真的看见了曙光。 “夜郎王子不是来达洛家娶亲了吗?”刘老二的声音又说,“那个神仙就是跟着王子来的呢,是王子请来救我们家啊!” “哥啊,就算这样,宝宝和贝贝有尸骨在坟茔里,我们家的两个小孩还没生啊,就死在她母亲的肚腹中,也不知被哪个唉千刀的在夜里刨坟剖尸取走,现在就算找到神仙也难以救活啊!” “能救活,”刘全的话刚说完,诺苏梅朵就在外面回应了一句,“汉族人死了,都是埋葬在坟墓里的,赶快领我去你妻子的坟地去看看,可以先救活你的妻子,再找到两个孩子的下落哟!“ “这……这是什么声音哪?”屋里的刘全警觉起来。 “什么声音?神仙,真的是神仙,是神仙又来救我们刘家了。”诺苏梅朵听到刘老二说,“快,快出去迎接呀!” 接着门就嘎的一声打开,兄弟二人一个拉着一个,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咚的一声在天井里跪下了。 二十七,该来的人来了 “具体说说,那个嫂子究竟葬在什么地方?”诺苏梅朵问。 刘家两兄弟听到了声音的具体位置,在月光下用膝盖和两手走着过来。 “就……就在这城东门外的三岔河黄泥坡,求神仙救救我娘子,一定给您塑一尊神像,每天供奉的呀!”刘家两兄弟战战兢兢地说,“晨昏三叩首,早晚一柱香!” 说罢,两人趴在地上就要磕头,被诺苏梅朵弯下了腰,一把扯了起来。 “不要婆婆妈妈的了,耽误了时间对谁都不好啊!”诺苏梅朵有些着急了,“你们就说清楚:不惊动东城门守卫,有没有路通向东城门外面? “没……没有!”兄弟两相互看了一眼后说。 “那好,你们闭上眼睛,”诺苏梅朵又告诉他们,“当然,如果你们不恐高,也可以不用闭上。” 诺苏梅朵说完,顺手把两兄弟转过了身,一边的胳肢窝里夹着一个,凌空飞上了天井前方的瓦房屋顶,沿着屋脊三两纵就到了城墙上空,飞出了东城门。 东城门外有一片竹林。风吹动千竿万竿竹子相互碰触,刷拉拉,咔嚓嚓。 诺苏梅朵紧抱着刘家兄弟,脚踏着竹林的波浪前行,就像夜间飞过的一只大鸟,没几下就到了黄泥坡。 东边有一条小小的河流向南蜿蜒,与西南方向过来的清水江交汇,围成了一个山水齐备的格局,这就是黄泥坡的刘家坟地了。 刘家从汉朝那边搬过来不久,这里还只有孤零零一座坟。 坟上,新培的泥土里才开始探头探脑地冒出些嫩草,才挂上不久的纸鸢在风中呜呜地哭诉。 坟前是一口认识星月不久的石碑。 “是不是这里啊?”诺苏梅朵看过了坟头上的“爱妻秀云之墓”字样后问,“你的妻子的名字是不是叫做秀云?” 刘家兄弟有些摇摇晃晃,听到诺苏梅朵叫唤,才缓过了神来,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坟墓,刘老二的兄弟还摸了摸墓碑后才回答:“是……是……就是我家秀云!” 诺苏梅朵站在坟前,两只手的手掌向上,做出要把什么往两边分开的样子,口里念念有词。 坟头上的泥土自动往四边飞起来,分开,开始时是几点土粒,如同一些跳跃的小虫;接着飞得涌了,就像一窝离巢的蜜蜂;后来一大片一下子被掀掉,如同风卷残云一般。 刘家兄弟在旁边静静地站立着,青蛙偶尔会在前面的河水聚汇处那片死鱼一般的苍白上敲打三四下鼓点。 猫头鹰也会在不经意间从那片山岭的剪影上传来那么一两声哀鸣。 泥土纷纷离开了坟墓,后来就只剩下了一具黑漆漆的新棺材了。棺材是全新的,上面一点泥土也没有。 棺材前后贴着的辰州符也自动飞落。 “请打开你老婆的棺材盖吧,”诺苏梅朵把脸转向刘全,“打开之前要先叫她一声!” “秀云,老天爷开眼,派神仙救你来了!” 刘全带着哭声说了一声后,就与刘老二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把棺材盖子揭开了,放在了一旁。 月光下,秀云的尸体静静地躺着,脸上苍白成了一张白纸,眼睛没有闭,肯定是心有不甘。 “刘全哥,还得请你撩开她的衣襟,我要先治好嫂子的伤口!” 刘全乖乖地照办! 肚腹上是六七寸长一刀切开的口子,奇怪的是这么多时间了还在滴血。 “秀云嫂子心有不甘,她的三魂气魄没有扩散,却被别人施法术压着了,”诺苏梅朵问,“她被人刨坟剖尸取走小孩后,你们请的是哪位法师安葬的呀!” 当时我兄弟气得昏昏沉沉,好得有达洛王爷身边的缅国道士呢,”刘老二替刘全说,“要不然还真的没人能办到呢!梅山上的那些道士说是这事太凶险了,他们没辙!” “哦,”诺苏梅朵答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只用手轻轻一扬,那张贴在尸身胸腹上的咒符仿佛在死死地抓牢着原地,却又抵挡不了外来的力量,不得不飘飞离开的样子。 那张咒符飘飘悠悠到了面前,诺苏梅朵又往上面唾了一口。 咒符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像一只飞蛾,在火焰中痛苦地翻转,接着飞成了一只黑恹恹的蝴蝶,飞灰湮灭在呼呼的风中。 诺苏梅朵接着左手掐诀,右手的手掌张开,掌心向下,似乎要按上肚腹上的伤口,却又隔着寸把来远那么一点距离,慢慢地运气。 从前到后,又从后到前。手掌微微抖动着。 一片白色的气流从掌心溢出,贴着伤口慢慢地散开,如同一片小小的云朵。 云朵温温柔柔地在伤口上滚过。滚过了,伤口渐渐被修复。 诺苏梅朵的手上下来回了八次。秀云的伤口全部合拢了,就是疤痕也不见一丝,仿佛就没有被人剖开过一样。 “刘全哥,把秀云嫂子扶起来,”这时诺苏梅朵喊了一声。 刘全便去扶起妻子的头颅。头颅确有微温。 尸身开始有些僵硬,后来慢慢软和了,仿佛睡着了一般。 刘全慢慢地往上扶着,她妻子渐渐在棺材中坐直了身子,眼睛里也似乎有了些活气。 诺苏梅朵示意刘全让开,然后命令尸身:“出右脚!” 那尸体颤颤巍巍,真的把右脚搭在了棺材的边缘上。 “出棺!” “站起!” “走八步,第八步时刘全哥要赶紧上前去拉着,不要回城,就去神龟石刘二哥家吧!记住,第七天里秀云嫂子会分娩出那对双胞胎兄妹的,不过,在这几天里,你们要照顾好嫂子,还要宝宝和贝贝天天喊他们弟弟妹妹的三魂七魄快些回来!” 尸体真的出棺,站起,走了起来,战战巍巍,踉踉跄跄,仿佛刚刚开始学步。 刘全在妻子走了八步时就赶紧上前扶住,然后跟着他二哥一直往神龟石的方向走。 后面跟随着诺苏梅朵的念叨声。 诺苏梅朵救出秀云后回到辰州城中,时间已经到了半夜,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也撤离了。 这个狐仙的女儿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住处。她站着听了一会,便纵身上了自己房间窗户对面的那个屋顶,躺在屋脊上睡着,一边摸出一颗缴获得的毒丁在手里把玩,眼睛却乜斜着往自己房间的窗户观看。 月亮落山了,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个黑影出现在诺苏梅朵房间的窗口。 诺苏梅朵知道该来的人来了,就把手里的毒丁向那个黑影扔了过去。 二十八,蛇欲吞象 “哎哟!”那黑影叫了一声便从吊脚楼的窗户上落了下来,爬起身子,连忙用握剑的右手捂了捂左臂。 “声音的确是一个女性!”诺苏梅朵暗想。 狐仙的女儿仰卧在屋脊上,眼睛依旧乜斜着那边。 黑影捂了捂伤处,居然把手中的宝剑一挥,那只左臂就被自己的主人卸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果然是那个吴红红,”诺苏梅朵心里想着, 她看着来人远去,才起身飞了下来。 地上是一条大大的蜈蚣腿。 诺苏梅朵看清了。才腾身飞向自己的屋子,一触板壁就进了房中。 这个狐仙女一直睡到太阳都出了才慢慢起床,随便梳洗了,罗蒙大叔就来四处敲门,说是达洛家已经来人通知去饭厅吃饭了。 二十多个随从簇拥着蒙多懿德往达洛家的饭厅去。 饭厅门前,夜郎和越国两个前来竞争舅家女的王子相遇了,他们很友好地相互拥抱。 “吴兄!”蒙多懿德高兴地说,“我托岩路将军带信,一定要你前来辰州,岩将军真的做到了!” “蒙多老弟!”吴国王子说话的声音很响亮,“岩将军本要劝退愚兄的,不过他在从夜郎回越国的路上居然被人用毒丁偷袭,要不是一位自称青丘道人的道士相救,他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了呢!还有,我母亲也一次次劝我前来,说是这不单纯只是来竞争婚姻,还是在帮助夜郎脱离险境呢,我越来越觉得是有蹊跷,就赶往辰州了!” 诺苏梅朵看了看那个吴越,个头足足高出了蒙多懿德半个脑袋,一身正气和豪爽。 吴越身后的岩路老将军却对着诺苏梅朵微笑。 诺苏梅朵走过去轻声问:“将军遇袭,是真的吗?” “还是那个扔毒丁的人干的,”岩路说,“要不是青丘道长,我真的危险了。你说这叫什么运气哟,一天之内连续两次被刺,却又连续两次获救,真是……” 吴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姑娘过来,推着诺苏梅朵往一旁走。 那个姑娘就是吴青青。 吴青青把诺苏梅朵推到她哥哥的面前:“哥!你看这个人像不像冰冰姐?” “这——”吴越仔细看了看诺苏梅朵,“哦,真像,真像,你是……” “见过王子!”诺苏梅朵赶紧向越国王子行礼,“小可是夜郎王子的随护诺苏骨朵!” “你就是诺苏骨朵?岩路老将军老是夸你如何了得,简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呢!就算我在擂台上有幸赢了你们夜郎王子,我们也只能是个平手哟,到时也不知道我们的舅家女儿要花落谁家了!”吴越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没想到你身子骨这般娇弱哟!” “哥哥如果不能胜,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这时吴青青又说话了。 “什么办法?” “诺苏兄弟不是和冰冰姐长得一样吗?你争不到冰冰姐,我就把这个诺苏兄弟带回家去!” “什么?这……”吴越突然噎住,勾起食指刮了刮他妹妹的脸,“你要不要这个呀!” 吴青青什么也不管,推着诺苏梅朵往饭厅里走。 这下子,吴国王子的目光可就多看了几眼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耳朵好使,她听到越国王子吴越在后面对蒙多懿德说:“我这个妹妹呀,也怪我把她宠坏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的眼神也还真的不错呢!” 蒙多懿德没有说话,只是苦苦地笑笑。 达洛家的饭厅其实是一个长廊。中间是好几张连在一起的长桌,两边也是长条的板凳。 这就是夜郎的长桌宴了。 主人都坐好了,见客人进屋,纷纷站了起来。 达洛冰冰一眼就看到了诺苏梅朵和吴青青,也是苦苦地向他们笑了笑。 达洛冰心站在长条凳主位的中心,他伸出左手,喊了一声“蒙多表弟,请”,又伸出右臂喊了一声“吴越表弟,请”。 两个王子会意,便在他的对面分左右坐了下来,其余人也纷纷坐定。 吴青青挨着她哥坐着,刚好就坐在了达洛冰冰的前面。她向达洛冰冰挤了挤眼,一脸得意的样子。 达洛冰冰却只是苦着脸,向两个表兄腼腆一笑,向吴青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诺苏梅朵对面坐着的却是杨依依。 杨依依乘着仆人们还没有上饭上菜,就对诺苏梅朵说:“诺苏兄弟真的是好手段,昨天一出手,真的叫人心服口服啊,可是我这几个姐妹听说了,都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呢,不知诺苏兄弟可不可以向他们赐教几招?” “哦,舅妈的姐妹?那都是前辈了呢!”诺苏梅朵冰冰有礼地说,“我哪里敢说赐教呀?不过几个前辈想教导教导我,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呢!只不知我该用那种方式请教哟?还有,舅妈能不能对晚辈一一介绍几个前辈呢?” “不用七师妹介绍,我们自己就有嘴!”这时杨依依身边的那位女子站了起来,“梅山大姐袁晶晶!” “哦,您老就是传说中有七十二般变化,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一根水火棍天下无敌的猿仙袁晶晶袁老前辈喽!”诺苏梅朵看着这女子,身轻臂长,煽风耳,蛤蟆嘴,圆眼睛,配着那一身白衣,真的就是一只长臂的猿猴呢。她赶忙拱手行礼,“到时候可别藏着掖着,要倾囊相授哟!” “这个嘛,可得看你我的缘分来定!”猿仙冷笑了一声,“有的人一招之后就不想学了呢” 猿仙说完就坐下了,身子那边的女子接着站了起来。 这女子一身金黄闪着烁烁的光,圆鼓眼,大鼻孔,长发在两边高高翘起的角状装饰物上盘着。 “金灿灿不讲讨教不讨教,你打赢了我,我就心服口服!” “原来是牛仙前辈呀,久仰大名呢!”诺苏梅朵依旧是和颜悦色的样子,“诺苏骨朵是真心求教呢!“ 金灿灿坐下后,自我介绍的人依次是狗仙戴薇薇,猪仙朱真真,蛇仙常妙妙。 从三个人的外貌来看,一个精明凶悍,一个壮实有力,一个阴冷狠毒。 五个人介绍完了时,仆人们已把饭菜都端了上来。大家就只顾着喝酒,夹菜,吃饭。 “舅妈呀?怎么不见蜈蚣仙吴红红前辈呢?”诺苏梅朵却又问杨依依。 “蜈蚣仙吴红红不在,吴国公主吴青青在这里呢!”吴青青不知道诺苏梅朵的意思,“快吃好了,我们在这辰州城周边各处走走。” 吴青青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杨依依却狠狠地说:“蜈蚣仙早晨被我们家没拴好的狗咬了一口,现在还有些不太舒服呢!不过你放心,除了我,我们家六姐妹每天都有一个人与你切磋的!第七天里,老爷也该闭关出来了,我相信好看的都在后头!” “每天?”诺苏梅朵知道七仙是想用车轮战法研究自己的招式,最后蜂拥而上弄死自己,却又问,“那么今天谁来教授晚辈呢?” “这里的几姊妹中,就数我最小,”常妙妙冷笑了一声,“就让我先来领教吧!” “那我想想要怎么样才能不枉前辈的教授了!”诺苏梅朵做出沉思的样子,口里喃喃,手里却在拿着筷子比比划划,“哇,打草惊蛇……一蛇两头……拔草寻蛇……蛇欲吞象……” 诺苏梅朵一边念叨一边偷偷观看常妙妙的反应。 只见对方把碗筷一推,气哼哼地说了一句:“我不吃了,大家吃好了就去达洛家的演武厅,我要叫这个乱叫舌头的家伙知道厉害!” 二十九,这招叫老猪拱泥 达洛家演武厅在场院的左边。 说是演武厅,其实就是一个石头砌成的长方形台子,台子上面是漆黑木架顶着青碧瓦片的风雨楼。 风雨楼后面一廊,廊后封闭,靠墙是长条的坐凳,供评判,裁决的人落座。 风雨楼的其他三面皆空着,以满足那些看客能够一饱眼福。 临时的比试,许多仪式就免了。 夜郎王子,吴国王子、吴国公主。达洛冰心,达洛冰冰,还有七仙当中的五仙还是坐到了台上。 台下站满了夜郎王子和吴国王子带来的随从,达洛家家人和兵勇们也都来了,演武厅四周热热闹闹。 常妙妙还没等诺苏梅朵的抱拳礼完毕,就“嗨”的一声,抢先动起了手来。 她不愧为蛇仙,动作灵动如蛇,出招狠毒阴冷,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开始时,常妙妙的手型是蛇嘴拳:两手中指单独突出,其余四指向里全幅蜷曲,手指扣紧掌心,颇有些像道家的指诀金刚指,更像是一条毒蛇在狺狺地吐着信子。 蛇嘴拳蛇拳中的重手法。单指触敌,形如蛇嘴,点穴道,透肌肤,击全身,穿五脏。铁布衫难逃破碎,金钟罩亦当伤残。 常妙妙开头的一招叫灵蛇伸头。左手拳心向下,指尖在前,直插诺苏梅朵右眼; 还真的像一个授徒的拳师,常妙妙出拳了,就喊一声自己招式的名字。 诺苏梅朵还在抱拳行礼,看到对方的指尖到了,脑袋极速向右一偏,躲开了对方灵利的手指。 常妙妙的右手却又到了,拳心向上,指尖插向了诺苏梅朵咽喉。 诺苏梅朵使了一个铁板桥功夫躲过。 接着常妙妙出手了第三招。或者叫着第一招中的第三式。 只见她那只插眼未成的左手立即把拳心转向上面,竖起的中指便插向对方的小腹。 “无耻!”诺苏梅朵感觉到了来的力道了,身子依旧仰着,左脚单腿独立,右脚轻轻一抬,左脚尖从下往上一踢,直击对方手肘上的麻穴。 常妙妙倒也厉害,立即把右手手型变成了蛇信掌:五指伸直并紧,掌尖向前,手腕挺平,掌指与掌背成直线,蛇形刁手从上往下劈向了诺苏梅朵的脚踝。 诺苏梅朵似乎早知道她有这么一手,踢出去的右脚往外一摆,身子随之旋转了半圈。右脚落地,身子背对着神仙,左脚飞起,旋风般用脚掌挂向了对方面门。 常妙妙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诺苏梅朵的脚掌扫成了一个大花脸。身子往旁边趔趄了一下,就势打了一个梅山跟斗,化去了诺苏梅朵的力道。 “对不起了,前辈,我一下子没来的及看清你教的招式,只能够用脚胡乱应付了一通。我使两招您老人家看看,是不是这样的啊?” 诺苏梅朵接着就把手型变成了蛇嘴拳:中指直竖,其余几个手指弯曲,把常妙妙刚刚打出的一连三击,耍了一遍。 “灵蛇伸头”,“双蛇戏珠”,“飞蛇入洞”——诺苏梅朵每耍一招后,就跟着大叫了一下。 常妙妙更加恼羞成怒,身形一展,就使出了浑身解数连续攻击。 原来这蛇拳,讲究每出一招,就叫喊一声,声助拳势。 常妙妙被诺苏梅朵一引诱,居然把一招一式全都使出,也全都喊叫了出来。 她一会儿蛇头掌,一会儿蛇头拳,一会儿是蛇信指,掌、拳、指几种手型不停地变化。 “灵蛇戏珠”,常妙妙喊声和动作同步进行。 你看,常妙妙的手型变成蛇头掌了:五指并拢,手心屈空,掌背鼓起,腕节里勾,掌指和掌背弯曲着,就像眼镜蛇的蛇头那样左摇右晃,指尖直插诺苏梅朵的双目。 “灵蛇曲腰”,诺苏梅朵扭腰躲开后也喊了一声。 诺苏梅朵同时也在用蛇头掌防守,她的掌棱切向对方脉搏,成功逼退对方后喊了声:“龙蛇飞动”。 接着这个使一招“蛇形刁手”,那个喊了一句“拔草寻蛇”。 她们的脚步或进或退,或蹲或立,或实或虚......来来往往,上蹿下跳,躲闪腾挪。 这个灵蛇缠枝,那个奇蛇铲草;这个小蛇搅尾,那个巨蛇翻身。 点、拍、劈、削、切......招招狠毒;趋、插、盖、飞、垫......步步惊心。 攻与防的招式越变越快。人们开始时还能看清身形,后来便只见闪闪烁烁,飘飘悠悠,忽隐忽现;再后来仿佛不是人在争胜负,是一团火焰在地上缠抱翻滚。 喊声开始听得清,后来变得急促了,就成了叽里呱啦。 力道也越来越大,开始时云淡风轻,后来是风起云涌,再后来是狂风卷地。 演武厅上面的风雨亭柱子也开始嘎嘎地摇晃了起来。 “两位要么就住手,要么只能用人盘功夫,不得使出神仙的力量啊!”杨依依有些慌了,“要不然我们家的演武厅可就要毁在你们手里了呢!” “什么,她们是神仙?”岩路站在罗蒙的身边,“诺苏楚雄这个外甥真的厉害哟,梅山七仙她也敢挑战,我一直都在帮他捏着汗呢!” “是不是神仙我不敢说,”罗蒙回答,“不过她真的很厉害……” 诺苏梅朵的话音未完,却听得“阿爷”一声,一个人滚下了台来,哐当一下砸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众人看时,却是蛇仙常妙妙。 常妙妙灰头土脸地被人扶起,低着头往达洛家客厅那边走去。 诺苏梅朵还在台子上慢慢演绎着刚刚跟常妙妙学到的拳法。 还一面比划一面叫喊:“斗折蛇行、打草惊蛇、龙曲蛇伸……” 喊着喊着,却见一团圆滚滚的肉球从后面廊子里的长条凳上飞起,泰山压顶般从头上砸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诺苏梅朵被压着了,吃了一惊。 夜郎王子蒙多懿德和达洛家小姐达洛冰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吴青青真的在喊出一声“诺苏兄弟”后哇哇大哭了起来。 不过大家再一定神,诺苏梅朵却好好地站在台子边缘那根柱子的旁边。 那个大肉球却是朱真真,她的身子把台子上砸出了一个大坑,石板也破裂了几块。 朱真真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显然有些被砸疼了,再那里伸胳膊伸腿。 “朱老前辈——”诺苏梅朵平静地走了过来,“你是不是等不及了,要把平生绝学传给我呀?刚刚学了常老前辈的蛇仙拳,就要接受你的教诲了,我真的有一些受宠若惊呢!哦,你刚刚这一招,我倒是估计出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什么什么来着?” 诺苏梅朵看着台子后面破涕为笑的吴青青,“哦,应该叫做......叫做‘老猪拱泥’吧?” 朱真真气得跳脚,大声地叫喊:“小小年纪欺人太甚,一会儿就教教你怎样做人!” 不过朱真真却又不急进攻了,还在那儿扭动肥胖的腰肢,活动粗壮的胳膊腿。 “哦,不过朱老前辈啊!”诺苏梅朵微笑着说,“老猪拱泥这招我可学不会,晚辈没有你这么肥壮的身体啊!当然。你还可以教教我其他的功夫。哦,还是让我猜猜吧!我能从朱老前辈这里学到什么招式呢!” 场院里的人们笑了起来,同来的一个伙计大声叫喊:“诺苏兄弟猜到了,就给我们说说,她有些什么招式呀?” “对了,肥猪拱门,泥猪癞狗,指猪骂狗......“ “什么?连带着老娘也被你骂了!”戴薇薇嚯的一声站了起来,“看老娘马上收拾了你!” 三十,偏偏喜欢那个下人 戴微微正要向前,却被辰州达洛家少主人达洛冰心一把抓住了。 达洛冰心转身向他母亲杨依依耳语了两句,羊仙就压低了声音对狗仙戴薇薇说起了悄悄话。 达洛冰心自己却从后面走向了前台,拉住猪仙朱珍珍,附耳低言。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却都被诺苏梅朵听在了耳朵里。 “朱姨!”达洛冰心对朱珍珍说,“我和我妈她们说了,这家伙想激怒您老人家,让你在极不理智的情况下出手,那样还未比赛,我们就先输了一半呢!还有,在饭厅里时不是说过每天只能打斗一场吗?这样不但显示出我们达洛家人说出的话算不得数,而且七仙中现在已经有我妈、吴姨和常姨就是上了对方激将法的当,才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落败了。她们暂时失去了功力,要是你再出现意外,我们达洛家究竟要依靠谁呀?” 朱珍珍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鲁莽,或者是刚才那一跌后腿还在发麻,回头怒目看了诺苏梅朵一眼,便脱离了达洛冰心的搀扶,慢慢离开了台子。 后边,戴薇薇听了杨依依的耳语后坐了下来。她们的对话与达洛冰心和朱珍珍所说的话是一个意思,无非就是不能让了诺苏骨朵的当,不能冲动。 达洛冰心见七仙开始动身往回走,便在台上宣布:“今天的比赛结果为夜郎王子随护诺苏骨朵胜。明晨吃过饭,梅山七仙之一的朱珍珍将继续挑战今天的获胜者。” 蒙多懿德和吴越在后面拍着手。 “真的是百闻不如一间,”吴越向蒙多懿德稽首,“蒙多兄能有此人,真的是可喜可贺!” “是不错啊!”吴青青拉着达洛冰冰走向了过来向两位王子行礼的诺苏梅朵,回头向她哥做了一个鬼脸。 “没什么事吧,表......”达洛冰冰停了停,“我表妹都为你担心死了!” “没事,”诺苏梅朵赶紧说,“让冰冰姐你们都替我担心了!” 说话的时候,吴青青前后左右地把诺苏梅朵看了一遍,看着真的是一点伤痕都没有,她才放了心。 看着人群全都走散,诺苏梅朵却对达洛冰冰和吴青青说:“我想求冰冰姐和青青姐帮助我做一件事,不知可不可以啊?” “什么事?”吴青青立即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你就尽管说。” “我想,”诺苏梅朵看了看四周,“求你们到我的住处去一趟,然后悄悄与冰冰姐换了衣服,再请青青姐带我到这达洛府里走一走。” “你就不会疲倦吗?我还以为让我们送你回去休息呢!”达洛冰冰转念一想便知道诺苏梅朵的意思,却笑着看了看吴青青,“不过这样也好,只不知我表妹意下如何呀?” “不用换什么衣服,我就直接带你四下走个遍!”吴青青不解,“干嘛这个……这个……” “人家不是要顾及你的声誉吗?”达洛冰冰对吴青青说,“你是我们家的亲戚,又是公主身份,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但是你想想,诺苏兄弟能与你一样?” “哦——”也不知吴青青理解不理解,只听他说,“正好我可以把你的头发梳妆成冰冰姐的样子,看看你和她究竟有多么相像哟!” 几个人一同往达洛家东客屋来。 半个时辰后,诺苏梅朵与达洛冰冰互换了衣服,又被吴青青梳妆打扮了一番后出了东客房。 吴青青拉着她的臂膀并排着走,就像平时她拉着达洛冰冰走路一般。 这时的越国公主越发红光满面。 “太像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看着四下无人,吴青青轻声地对诺苏梅朵说,“要不是我亲自为你做了这个发髻,我都以为你就是达洛冰冰呢,莫非……莫非……” “你想说什么呢?”诺苏梅朵笑了笑,“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你舅舅家丢失过孩子吗?” “舅舅家倒是没有丢失过孩子,不过……不过听我妈说,按道理舅妈生了达洛冰冰后就不能再生了,我冰冰姐的出现真的是一个奇迹呢!” “为什么?”诺苏梅朵做出惊愕的样子,“你怀疑冰冰姐不是……” “有时候我也想不通,舅舅和舅妈对冰冰姐的态度,真的有些不像是亲生的呢!” “怎么了?” “比如冰冰姐是不能到处乱跑的,我就不一样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有时候我来了舅舅家,冰冰姐的日子还要好过些呢!” “不会吧,怎么回这样呢?冰冰姐说过,你舅舅和舅妈的房间,她是不能乱钻的,你可以吗?” “当然!” “如果是你硬拉着她去,你舅舅、舅妈会骂她吗?” “不会!”吴青青说,“舅舅舅妈奈何我不得呀!” “你舅舅养小鬼的事,你信不信?” “不能不信,又不愿相信。” “是啊,”诺苏梅朵说,“我怕的是他受了身毒和尚和缅国道士的什么蛊惑呢!我想让你带我到他屋里去,一则弄清楚七仙要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二嘛,要是能找到你舅舅养小鬼的地方,看看他是不是听错了人家话,好让他改过自新啊!如果可能,我还要把正在被他们拘禁着的灵魂解救出来!” “是这样的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想让我陪你玩玩呢。”吴青青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不过你只管跟着我走,我说过,只要我能做到的,你提什么事情我都答应。” 吴青青就这么拉着假扮成达洛冰冰的诺苏梅朵走向了达洛冷雪和他娘子杨依依所住的正房。 正房的客厅里乌烟瘴气,七仙和达洛冰心都在这里,一个个垂头丧气。 “舅妈,表哥——”吴青青一进门便只是撒娇地喊了一声。 诺苏梅朵却上前鞠了一躬。 “妈——”她的声音有些怯怯的样子。 杨依依只是向吴青青苦笑了一下,便阴着脸不说话 “有的人以为自己就要出嫁了,便胳膊肘往外拐!”达洛冰心斜了诺苏梅朵一眼,便把脸转向了吴青青,“怎么我这个表妹也不懂事啊?有人说你看上了那个诺苏骨朵,难道是真的?你贵为吴国公主,可不要犯……犯傻要去喜欢一个下人!” “下人怎么了?” 吴青青拉下了脸,要与达洛冰心争吵起来,却被诺苏梅朵拉住。 “哥,”诺苏梅朵对达洛冰心说,“我……我和青青都想着怎么帮帮咱们家的,是你误会我们了呢!” “我还误会你们了?”达洛冰心对假扮成了自己妹妹的诺苏梅朵鼓起了牛眼,“你倒是说说,你们在怎么帮我们家呀?” “青青说,夜郎王室现在最厉害的,就是诺苏骨朵,如果吴国能把诺苏骨朵招为驸马,那人家看在亲戚的份上,就不会与妈的姐妹们为敌了呢!” “什么?”杨依依不依不饶,“你们是不是以为七仙中有三个人暂时失去了功力,我们就怕那个诺苏骨朵了?我说这不是犯……犯傻是什么?” “对呀……”达洛冰心要说什么,却突然摸了摸头,“妈呀,你也不要再责备青青表妹了,也许我们可以商量商量呢!看来那个诺苏骨朵也是真的厉害,我们不能把后路全给堵死啊,多有些办法总是好的。” “那好呀,表哥!”吴青青又开始撒娇了,“都说舅舅在闭关修炼,他老人家是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呀!我好久没见舅舅了,我想到他房间去看看!” “你舅舅没有在房间呢!”杨依依似乎也变得温柔了,“想见他呀,再过六七天就能见到!” “我不信!”吴青青不依不饶的样子,“你们是怕我让舅舅给我向夜郎王子提亲,招诺苏骨朵为驸马!” “不信你就自己进屋子去瞧瞧!”杨依依笑了一声,“门开着呢!” 吴青青听了,赶忙拉起诺苏梅朵往达洛冷雪的房间走去。 三十一,王子表白了 达洛冷雪的房间里,一壁书架上摆满了竹简,有《鲁班全书》《连山归藏》《梅山道士科仪》《万法归宗》等,全都用大铁链捆绑在架子上,还加了一把大锁。 吴青青关上房门后就守在了门边,通过木板壁的缝隙往外观看动静。 诺苏梅朵的目光前前后后到处搜寻。 她看出捆绑着竹简的铁链锈迹斑斑的样子,知道那些典籍好久都没有打开了,里面绝对不可能藏有达洛炼黑心小鬼的信息。 有几个铁将军把门的木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诺苏梅朵纤细的手指一握,那些锁就咔嚓咔嚓地自动解开。 第一二个木箱装的都是金银珠宝。诺苏梅朵立即把箱子盖上,把锁恢复成原样锁着。 第三个木箱分成了三个格子。一个格子里装满的是上等的辰州朱砂,一个格子里装的是画符咒的笔砚,还有一个格子里装的却是用于画符的黄色布帛。 诺苏梅朵把些布帛翻开了,格子底下,有几张画好了的符咒成品。 朱砂的颜色尚新,显然画成的时间不是很长。 诺苏梅朵一一看了,这些符咒的画法她都懂,不过有一张有些异样:“敕令”二字的符头,五个“鬼”字下面是三个“魂”字的符身,三条蛇尾一般翻卷的符尾。 策使鬼魂符?诺苏梅朵大吃一惊。 “应该是那个缅国道士教会达洛冷雪的吧?”诺苏梅朵想,“也就是说,那两个黑心小鬼一旦养成,达洛冷雪不必经过道场开光,就可以投入实际运用了。我还要在七天之前解救那两个小鬼的魂魄,让她们回归到刘全家娘子的腹里哟!要不然七天以后达洛冷雪的小鬼养成了,刘家孩子生出来,也是死胎啊!” 诺苏梅朵又翻看了格子最底下那块布帛。 这块布帛上不是符咒,而是四行小字:“秀巘双屏立,枯壁一石悬;风来千杆语,夜静一江天!” “有人来了——”这时门边的吴青青喊了一声。 诺苏梅朵赶紧把箱子闭上,锁好了,与轻轻拔开了门栓的吴青青站在一起,装着在看板壁上的浮雕。 “小姐——”门外有了叫喊声,那是达洛府的管家达洛上元。 “门开着呢!”诺苏梅朵学者达洛冰冰的声音说,“你自己推开吧!” “小姐——”达洛上元进来后又喊了一声,抬头看到吴青青,接着又说,“青青公主也在哟,早饭时间已经到了呢,小姐的绣房里却没有人答应!” “你先走吧!我还不想吃呢!想到房间歇会儿去,让我表妹青青去就是了!” “我也不想吃了,”吴青青说,“我听说夜郎的荞酥味道不错,正要表姐带我去街上吃一顿呢!” “好啊!”诺苏梅朵看着吴青青,“那我们就走呀!” “就走,只是我要带上一个人,”吴青青却装着有些害羞的样子,“你不同意,我还不去呢!” “谁呀?”诺苏梅朵按照来时说好的剧本在达洛上元跟前演戏。 “就是那个……那个诺苏骨朵呀!” 诺苏梅朵假装着勾着指头看着吴青青在自己的脸蛋上划了几划。 吴青青一下子满脸通红。 她们一同往东边的客房来。 东客房,达洛冰冰女扮男装躺卧在诺苏梅朵房间的睡床上,见诺苏梅朵她们到了,才放了心从床上爬起来。 “真的急死我了,”达洛冰冰说,“刚才罗蒙大叔来敲门,我大气儿也不敢出!” “你不是诺苏骨朵吗?” “是……是,可是我声音不像你呀!”达洛冰冰说,“我要是有你的本事,把声音模仿得一模一样就好了……” 她突然打住,外面又有人在敲门了。 “谁呀?”吴青青问。 “蒙多懿德,”夜郎王子在外面说话,“刚才罗蒙大叔叫不起诺苏骨朵,我担心他早晨与常妙妙比武是不是受了内伤呢!” 诺苏梅朵去开了门。 “哟!”蒙多懿德有些吃惊,“两个表妹都在呀!” “我被这个大公主拉来了啊!”诺苏梅朵学着达洛冰冰得声音,“我们要请这个诺苏兄弟去街上吃荞酥呢。诺苏兄弟说他没事,只是嗓子被那个朱珍珍砸出的土尘呛了一下,有些沙……” “真的没事?”夜郎王子听了,慌乱地盯着达洛冰冰。 “没……”达洛冰冰做出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只是用手摸了摸咽喉。 “哦,”蒙多王子更加着急了,把眼睛转向了扮成达洛冰冰的诺苏梅朵和吴青青,“两个表妹出去等一会儿,我和诺苏骨朵两个男人有话要说呢!” “这——,”吴青青看了看诺苏梅朵,“有些着急的样子。” “哦,”诺苏梅朵却若无其事的样子,“王子关心关心属下,也是应该的呀!” 诺苏梅朵说完了,便与吴青青一起走了出去。 “真的没事?”蒙多懿德看着假扮成诺苏梅朵的达洛冰冰。 “没……”达洛冰冰自然还得继续装着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作为夜郎王子,夜郎的奸佞不能不除,让你一次次的冒风险,我看着就心惊胆战啊,”夜郎王子说,“我表妹达洛冰冰很无辜,也很可爱,我看得出吴国王子吴越很爱她,这也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这——“ “我已经与吴越表达这个意愿了呢,他是那么欢喜。他来舅家的时间比我多,对表妹真的是一往情深!” “那……你呢?”达洛冰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真的说不出话了,“你……你……” “年前我随罗蒙大叔到汉朝的临邛去买了一回铜器和盐巴,在哪里巧遇了大汉朝的辞赋家司马相如。就那次,他用弹琴的方式拐走了大汉朝富商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呢!”蒙多懿德悄声说,“如果吴越能娶了达洛冰冰,我就可以不受‘娶妻要娶舅家女’的约束,去娶我心目中的卓文君了!” “你……你……” “司马相如在临邛遇到了他的卓文君,我却是在来辰州的路上见到我的卓文君了!” “她……她……” “她叫诺苏梅朵,后来女扮男装,做了我的随护呢!”蒙多懿德的眼睛盯着达洛冰冰说,“你要快些好呀,你有一点点小小的伤,蒙多懿德的心就痛。” 达洛冰冰的脸上,泪水流了下来…… “你知道司马相如那张琴弹奏的内容吗?” 达洛冰冰摇了摇头。 蒙多懿德轻轻地吟诵了起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就……这样?”达洛冰冰的声音在颤抖。 “还有呢!”蒙多懿德接着又开始吟诵了——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凤兮凤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蒙多懿德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吴青青在外面拍门:“表哥你有完没完啊!” 三十二,找个地方养小鬼 “哎,没……没什么事了!”王子有些慌乱地开门出去。 罗蒙又来催促第二遍了,他们便急急忙忙走向达洛家的饭厅。 诺苏梅朵和达洛冰冰就这样互换着穿戴,和吴青青一道出了院门,又在街上随便买些荞酥吃了,出了南城门,到了清水江边。 “怎么了?冰冰姐!”吴青青看着达洛冰冰有些软绵绵的样子,过来拉着她的臂膀问,“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没有,”达洛冰冰却把眼睛盯着走在前面的诺苏梅朵后影,“难怪啊,你看我妹……不是,你看诺苏兄弟这个体态,就是我们这些女孩也自愧不如啊!” 诺苏梅朵的心里也很慌乱,隔着板壁,她听清了蒙多王子对她诺苏骨朵姐的表白。 那个表白却是冲着自己来的,诺苏梅朵除了喜悦,还有着对于诺苏骨朵的愧意;还有这个吴青青,这个一直把自己当着男孩还毫无隐晦地表达爱慕的青青姐,又应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向她说清楚真相呢? 顺着江流往东走不过百步,诺苏梅朵就在那丛芦苇前的大石头上坐下了 达洛冰冰和吴青青往后看了看,这里的确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便也在一旁坐下。 “怎么?”达洛冰冰问,“叫我们出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昨晚救了一个妇女,”诺苏梅朵直言,“她就要分娩了,却被人弄死了,然后刨坟、剖尸取走她的小孩!” “为什么?”吴青青和达洛冰冰都吃惊不小。 “还不是像牛老二家的遭遇一样,用来养小鬼吗?而且这次养的是黑心小鬼呀!” “真的又是我舅舅干的?”吴青青眼巴巴地看着达洛冰冰。 达洛冰冰眼泪汪汪地摇头没有回答。 “你把那个妇女救活了?”吴青青又问诺苏梅朵。 “可是她腹中的一对龙凤胎已经被人取走,对了,现在只有六天了,六天之内龙凤胎被人养成了黑心小鬼,那对孩子的灵魂就回不来了,我们遇到了那两个小鬼,也只能把他们寂灭掉!” “哦,你是在查找那两个孩子的下落吧,难道这与我舅舅闭关修炼的什么大法有关?” “是的,”诺苏梅朵说,“你舅舅再这样,就已经是魔了,不要说是一个侯爷,就是这个世界上人人得而诛之的祸害了。” 吴青青的脸转向达洛冰冰,达洛冰冰的泪水露珠一样在滚落。 “现在要紧的是找到那两个被剖腹取出的孩子遗骸,赶紧救出他们的魂魄,也让这个达洛王爷少一份罪恶!” “那么他会躲在在哪里呢?”达洛冰冰问。 养小鬼是极阴的法术,这些法术需要抱阴而负阴,所以他选择修炼的场所一定是山之阴,水之阴。” “什么是山之阴和水之阴?”吴青青问。 “也就是山的北面,水的南面,”达洛冰冰似乎醒悟了,却说,“不过这清水江一路东流,山北水南的地方太多,我们怎么找?” “哦,我和吴青青不是在达洛王爷的箱子里翻出一块布帛了吗?”诺苏梅朵说,“我想那应当是缅国道士留给达洛冷雪的揭语。达洛冷雪修炼的地方,可能除了杨依依外,不会有人知道,但它一定会符合揭语上的条件哟!” “缅国道士留下了揭语?”达洛冰冰问,“怎么说的呀?” 诺苏梅朵看了看吴青青。 吴青青一脸懵,显然她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 “秀巘双屏立,枯壁一石悬;风来千杆语,夜静一江天!”诺苏梅朵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秀巘……秀巘双屏立,枯壁……枯壁一石悬;风来千杆语,夜静一江天!”达洛冰冰也跟着一字一句地念叨。 “要符合山北水南这个条件,还要符合揭语上的条件,会是哪里呢?”达洛冰冰不愧是青草的女儿,悟性极强,“她皱着眉头想了一回就有了,前面的三岔河,有一条小河蜿蜒着由北向南而来,沿着河流往上游,最高的山叫做白鹤上,山的那一边,真的有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呢!” “三岔河,就是在黄泥冈前面聚汇的三岔河吗?”诺苏梅朵兴奋起来,“冰冰姐能不能具体说说?” “那条河叫做翠屏河,正好发源于白鹤山后面有的双翠屏山。说是双翠屏,其实就是相对而立的两个悬崖,悬崖上挂满青翠的藤蔓,与白鹤山后面白色的绝壁形成了一个天井。河流就是从天井底部的深潭中流出的。与白鹤山悬崖相对着的山坡相对平缓,却是一大片毛竹林。 “哦,你怎么知道这里呢?”诺苏梅朵问。 “离这里不远的白鹤山前有一个白鹤神庙,”达洛冰冰回答,“那其实是达洛家的神房,达洛家好几十代的主人灵魂都被存放在这里呢。我们每年年关都要去这里祭拜。神庙前面不远处就有小路直通翠屏山那边呢!只是那个地方实在太阴森,闲着没事谁也不愿意独自前去。” “秀巘双屏立,枯壁一石悬;风来千杆语,夜静一江天!”吴青青把诺苏梅朵说出的诗句念叨了一遍,与达洛冰冰介绍的双翠屏山一对比,“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呢,我们就过去看看如何?” “平日里,你们会不会去白鹤神庙呢?” “偶尔也会去,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达洛家的人就会去求祖先保佑呢!” “那好!”诺苏梅朵说,“如果遇到人,我就说是为了婚事去祝告的!” 这几个姑娘就这样往白鹤山方向走了。 一路上很少遇到人,偶尔有一个人从对面过来,见到穿着达洛冰冰衣服的诺苏梅朵,就吓得赶紧低着头让在了路边。 她们绕开了前方林木掩映的白鹤神庙,顺着山下的河水,转向了山的西北面来。 山环水绕,小径幽深崎岖,越走越狭窄。 诺苏梅朵在前,遇着荆棘横斜,藤蔓缠绕,不能通行时,她就结下腰间缠绕的鞭子,劈里啪啦,一会儿就打出了一条路。 从前山绕到后山,他们走了不止一个时辰。吴国公主气喘吁吁,达洛冰冰还能支撑得住,不过也有些疲倦的样子。 西北面,果然有两座翠屏左右突兀。 江对岸倒也开阔,却是一大片毛竹在风中摇头晃脑,一种不知名的鸟在鸣叫着,那鸣叫声好像是:“到头了,到头了......” 她们还真的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 那里,一个白色悬崖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的前面绝壁千仞。 下面也是悬崖,崖高三四丈。底下是一汪深潭,碧澄澄的,让人不寒而栗。 “谁会到这么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来呀?”吴青青正要说话,却被诺苏梅朵用手按住自己的嘴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秀巘双屏立,枯壁一石悬;风来千杆语,夜静一江天!” 诺苏梅朵在轻轻地自言自语着,看了看前后左右的景致,又听了听那一林翠竹与深潭的絮语。 达洛冰冰和吴青青木然地看着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却似乎还听到了什么声音。什么声音呢?嘤嘤嗡嗡,难道近处有一个蜂房。 大春天的哪里来的蜂房呀?诺苏梅朵把贴在了后边干枯的岩石上。 真的有声音,那是一个拖长了的呻吟,不,不是呻吟,有些像拖长了声音的祷告—— “天地玄黄,唯我神方。上呼玉女,下使金刚。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有六甲,右有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诺苏梅朵听着,听着,目光往上仰望。 吴青青荷达洛冰冰也在向上仰望,不过他们离开诺苏梅朵较远,什么也没看清楚。 诺苏梅朵看得明白:一块巨石在头顶五六丈高的地方垂悬着,仿佛就要掉下来,将他们砸成肉饼的样子。 巨石与悬崖之间有一个尺把来宽的间隙,一条巨蛇正慢慢地从间隙里垂了下来,似乎要突然窜出,张大嘴巴一口咬碎她的脑袋。 三十三,白鹤神庙 诺苏梅朵赶紧定神,念咒。 那条大蟒蛇没再继续往下,却还依旧垂悬在那个尺来宽的缝隙里,呲牙怒目。 狐仙的女儿把两只手向后面轻轻挥动,示意达洛冰冰和吴青青快走。 两个女子知道诺苏梅朵发现了什么危险,便悄无声息地扭头按原路返回。 诺苏梅朵回头看到两个女子走远,也跟在她们后面,返回了白鹤神庙前边来。 “怎么了?”吴青青忍不住还是先问出了声。 “找到了,不过里面旳情况不明确,贸然出击没有胜算,” “胜算?不就是从我舅舅手里抢回那两个孩子旳元神吗?”吴青青不解,“我舅舅可只会道法,不会武功哟!” “是啊!他现在就驱使着一条巨蟒为他护法呢!在悬崖那么狭窄旳路上,你能够确定不会被那条巨蟒吓着,滚进崖底旳深潭吗?” “巨蟒?”达洛冰冰也有些吃惊,“你看见了?” “我们站在半崖中的那么点平台上时,巨蟒就在我们头顶悬着呢!”诺苏梅朵又向达洛冰冰问到,“最近见到缅国来旳那个斜眼道士和身毒来的大耳和尚了吗?” “没有!”达洛冰冰回答。 “她们好久没来了?” “快两个月了吧!”达洛冰冰回答,“对了,正是外面盛传刘全家娘子出事,又被刨坟剖尸旳那几天后就不见了!” “也就是说,他们离开辰州的时间正是达洛冷雪闭关旳时候?” “应该是这样,”达洛冰冰说,“有人说刘全家娘子出事旳那一天,斜眼道士也正好在东门大街上,还是他出手拉住了那头忽然发疯旳牛呢!” “突然发疯了旳牛,这……”吴青青不解。 “那天刘全娘子把豆腐放在牛车上要亲自送到乡下的客户去,才刚刚走了几步,那牛就突然惊慌失措狂奔乱窜了起来,把刘全旳老婆颠落下牛车,笨重旳木轮刚好碾压过那个快要分娩旳女人肚子……”达洛冰冰叙述说,“大家都在说那个道士真旳是好本事呢!飞身上去抓住了牛鼻子,几下子就让那头牛服服贴贴。说来也怪啊,原来是树上隔年旳板栗刺落了下来,刚好卡在了牛尾巴根部!” “哦,那么这段时间身毒来旳大耳和尚又在干什么呢?” “他们三个人天天都在一起。刘家娘子死了后,身毒和尚还为他家超度过呢!” “这样看来,是这两个活宝一直在给达洛冷雪护法哟!”诺苏梅朵想了一会,“哦,冰冰姐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和青青姐到你们家旳神房白鹤神庙去看看!” “为什么我不能去?” “你不是和我换衣服了吗?诺苏梅朵和七仙的纠葛肯定已经传到那一僧一道的耳朵里,正是人家的攻击对象呢!” 达洛冰冰于是在路旁的灌木丛中躲避了起来,诺苏梅朵和吴青青便顺着山路往白鹤神庙里走。 白鹤神庙坐落在绿荫掩映的山坳中,她们顺着石阶一步步到了山门。 山门紧闭着,外面有两个达洛府里的兵丁在守候。 见穿着达洛小姐衣服的诺苏梅朵和吴青青到来,兵丁们赶忙诚惶诚恐地拦住。 “怎么?”诺苏梅朵装着不解地样子,“本小姐要到自己家神庙去求求祖先保佑,你们居然要拦住去路吗?” “求小姐饶了我们吧,老爷吩咐过,这段时间谁要是进了神庙,就要拧下我们两个人旳头颅!” “胡说!”诺苏梅朵说,“老爷正在闭关修炼身毒和尚和缅国道人传授旳大法,几时会下这样旳令?难道老爷就在神庙里修炼吗?” “不是,您听我说嘛,”一个护卫急忙争辩,“老爷在哪里修炼什么大法我真旳不知道,不过离开的那一天就叫身毒来旳高僧和缅国来旳道长住在了这里,要大家保护好这两个人,还要好吃好喝旳伺候他们呢!本来他们在这里旳事也是不能告诉别人旳。是小姐问,我们只能说了,不过小姐和这位……这位,哦,青青公主要进去,我们真旳不敢啊!” “你是不敢,但你能拦得住我们吗?”吴青青一下子严厉了起来!” “求…….求求给我们两个人一条生路啊,”主人说了,“要是除他们三人外旳任何人进来,我俩旳脑袋都要搬家的哟!” “表妹还是不要难为他们了吧!”诺苏梅朵却又劝说吴青青说,“我知道家父是什么样旳性格呢!保住这些人旳性命要紧啊!哦,那一僧一道现在都在里边吗?” “没有,在里面的只是那个僧人。道士嘛,早晨就出门去了。”守门旳卫士说,“他们是在早晚轮流着换班为我们家主人护法呢!” “哦,这和尚和道士出门时带了东西了没有?” “当然带了,全是鸡鸭鱼肉呢!”守门旳卫士说,“神庙里有专门旳厨子,给他们准备好的!” “哦,那我们走吧!”诺苏梅朵拉着吴青青转身就走。 他们才走了几步,却听到后面有敲木鱼的声音响起,还有人喊了一声:“两位女施主留步!” 她们只得再次转过身来。 这时院子的大门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胖大和尚,耳朵特大,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大师!”诺苏梅朵赶紧鞠了一躬,“小女子正在为婚姻的事烦恼呢!想来求告老祖人保佑,守门的告知了家父有令不能进去,我们只能回去了!” “是的,达洛老爷吩咐过,这段时间任何人不得进入神庙,”那和尚说,“谁要是放了人进来,就得死,两个守门人没有把你们放进来,做得很对呀!不过——”那个和尚接着又说,“不过他们不该向你们透露达洛老爷的信息,等着他们的也是死罪啊!” 大耳和尚的话没有说完,手里的木鱼哐当一声就砸向了一个守门人的脑袋,那个脑袋立即脑浆崩裂,身子往地下瘫软。 另一个卫士吓得战战兢兢,和尚的木鱼棒却又要敲上他的头。 好在诺苏梅朵已经出手了,隔着丈把远的距离,那根鞭子一抖,就挽着了卫士的腰,把她拉了过来。 “青青姐快拉着他走!”诺苏梅朵叫了一声。 和尚敲了一个空,却又冷笑一声道:“只知道达洛小七在暗地里教会了你功夫,但达洛小七算个什么东西哟!今天谁也不想走脱,你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达洛小姐吗?” “放肆!”吴青青却不走,而是把那个看门的侍卫推开,让他连滚带爬地离下山而去,自己却依旧在原地站着。 那和尚出手了。 诺苏梅朵认得那是鬼影手,隔着丈把远的距离,和尚站着不动,那手却在自动伸长,闪电一般抓向了吴青青。 吴青青一下就被抓了个正着。 在一旁的诺苏梅朵却还来得及给那只手一鞭。 咔嚓一声,那只手从手腕断落,一只手却死死地抓在了吴青青的裙子上,绣花的裙子上一只手在摆摆摇摇。 “青青姐想帮我就快走!”诺苏梅朵又一声叫喊,“要不然我都危险了呢!” 吴青青只得顺着石阶往山下跑去。 “哦!”那个和尚转脸看着诺苏梅朵,冷笑了一声,“想不到这个从山里抓来的野丫头居然这么厉害,我倒是小瞧你了呢!不过我今天要你见识什么才是能耐!” “哼,”诺苏梅朵也冷笑了一声,“你做的好事我都记着呢,还不知道悔改,当心报应马上就会来到。” “那有什么手段就使出啊,难道我还怕了你这个野丫头了不成?” 身毒和尚说完,袖子一抖,那只断了手掌的胳膊不见了,从袖子里却又长出了一只完好的手来。 三十四,刁蛮公主与小岩石 大耳和尚哈哈一笑:“你既然有能耐取下我一只手,我爽性兵器都不用了,就用手对付你的鞭子。” 他说完,便把右手里握着的木鱼和棒槌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 “注意!木鱼里有毒!”这时一个声音传到了诺苏梅朵的耳朵里。 “异地传声之法?”诺苏梅朵心里一愣,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哦,阿爸,我阿爸来了!” 她立即把手中马鞭一甩,鞭头立即闪电一般往和尚放在地上的木鱼头延伸,而且随诺苏梅朵的心意自动蜿蜒,在身毒和尚的毒物上缠了一圈。 “嗨!”诺苏骨朵用力把鞭梢往天上又一甩。 那个木鱼头被高高地扔向了高空,落在了白鹤山的山头,在那嶙峋的巉岩上被摔的粉碎。 大耳和尚气急败坏,张牙舞爪向诺苏梅朵扑来,身子站在丈把开外,左手的手臂却在自动长长,爪子伸到诺苏梅朵眼皮底下,火箭穿喉直奔她的脖颈。 诺苏梅朵往下一偏头,对方的手爪在她脸旁滑过。 大耳和尚左手的攻击不成,立即回拉,然后两只爪子从上向下鹞子抓鸡同时出击。 诺苏梅朵却已经将马鞭缠回了腰间,见和尚的爪子凌空过来了,滚身到了一棵大树后面,顺势抓住和尚右胳膊,用力一扭往树后就拉,她显然要用树身为支点,一下子撇断对方的手腕。 大耳和尚的手臂却在变细变长,如同牛皮糖一般。 诺苏梅朵干脆就飞身绕树一圈,她落地时,和尚的一只胳膊已经绳索一般捆绑在树干上。 这个狐仙从树后现身的那一瞬,身毒和尚另一只手闪电一般的出击也落了空,左面的却又被诺苏梅朵就势抓住,用相同的办法往另一边的树上缠绕。 和尚用力往后面一拉,两株树的叶子都抖抖索索,树干摇摇摆摆。 一只正在歇息着的蝉被惊醒,飞向另外一棵树,在那棵树上叫着:“好意思——好意思,好意思——” 这下子大耳朵的身毒和尚更生气了,飞脚踢向了蝉儿鸣叫着的那株树。 身毒和尚一出脚,他的腿也在变细变长,踢中了前面丈余远那株树。 那株树被踢得簌簌乱摇。树上的蝉只好挪身到远一些的地方,继续“好意思,好意思”地叫。 诺苏梅朵看着和尚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好气又好笑。 “哦,那株树不是一分为二,有着弹弓一样的一个树杈吗?”诺苏梅朵看着,突然心生一计,便从这棵树的树身后面现身,向那棵树的树杈里跳跃 她跳跃的速度快极了,像飞鸟入云一般。 大耳和尚当然也抓住了机会,向诺苏梅朵踹出了一脚。 这一脚,如同疾风,如同闪电。 在诺苏梅朵飞过树杈时,嚯的一声,和尚的脚掌已经贴在了她的后腰上。 似乎只要稍微往前一点,诺苏梅朵就要被踢上九霄云似的。 不过这时诺苏梅朵的腰肢摆动了一下,和尚的脚就从她右边胳肢窝里出来了,被这个狐仙的女儿用右臂死死夹住,左手却腾了出来,抓住那个臭烘烘的脚掌。 诺苏梅朵落地,和尚的脚被挂在树杈里,也扭曲着,从树杈开始就被拉长,像拉着牛皮糖一般。 和尚肯定很疼痛,要不然也不会鬼嚎。 诺苏梅朵不管这些,只管在树的后面找到了一棵突出的大树根,把和尚的脚拉长了,缠绕在了树根上。 “这回该死心了吧!”诺苏梅朵从树的一边闪身出来,“你可只有一只脚站立着了啊!” “一只脚又怎么样啊!” 和尚一低头,那头却又在快速地向诺苏梅朵撞来,就向被人扔出的球,仿佛脱离了颈子的束缚,飞过来一般。 诺苏梅朵往地上一滚就躲过去了,还顺手就拾起了地上那个敲木鱼的棒子,橐橐橐橐一连几下敲击着和尚的头。 每一声“橐”,和尚的头颅上就起了一个大包。 和尚的头颅收回又撞出,他的光葫芦头上就会出现无数的包。 “行了,”这时,诺苏梅朵的耳朵里又传来了他阿爸的身音,“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人是生是死自有老天安排;那边,骨朵儿和吴国公主差点就被缅国来的斜眼道士抓住了呢,你快去看看!” 诺苏梅朵吃了一惊,立即往山下跑。 原来吴青青的衣襟上抓牢着生毒和尚的一只手掌,一路摇摇摆摆往山下跑去。 看看离达洛冰冰藏身的地方不远,吴青青大喊:“冰冰姐——冰冰姐——” “怎么了?”达洛冰冰慌慌张张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神庙里一个身毒和尚极其凶恶,诺苏兄弟叫我们快走!”吴青青一面说话,一面弯腰撕扯着自己的衣裙下摆。 撕拉一下子,抓住一大块布片的那只手掌被扔在了地上,吴青青嫩白的小腿肚儿也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那是——”达洛冰冰看到那一只手,也被吓得不轻。 “那是大耳和尚的一只手掌!”吴青青说,“诺苏兄弟要我们赶快离开,说是我们没有了危险,才是对他的帮助!” “哦,那她……她不会有危险吧!”达洛冰冰说了一声,“不过无论如何,我们真的得听她的呀!” 两人搀扶着慌忙下了山来,才走不远就是通向后山那条路的路口,路口边躺着一个达洛府里的兵丁。 “这人刚刚从神庙慌慌张张下来,怎么会……”达洛冰冰诧异地说,怎么会……” “他是两个看门人中的一个,被诺苏兄弟救了性命,”吴青青急促地说,“另一个死在了身毒和尚的手里!” 他们来到那个看门侍卫的身边时,大吃了一惊:那个倒下的人咽喉上贯穿了一根竹子,伤口在汩汩地流血,睁开的大眼里没有光芒,显然已经没命了!” “哈哈哈……”小路上传来了刺耳的笑声。 两个姑娘扭头看时,却是那个缅国来的斜眼道士。 “我还以为是那个夜郎王子的随护,需要出其不意呢!原来一个是想男人想疯了换上男装的小姐,一个是狼狈得露出了光腚的越国刁蛮公主呀!来这辰州这么久,看来今天才算是有些艳福了!” “再胡言乱语,看本公主撕裂了你的嘴巴!” 吴青青火冒三丈,飞身上前,双手盖抓直取对方咽喉。没想到还未近身,斜眼道士的右手后发先至,如同神龙摆尾一般左摇右晃地碰开了她的手腕。 吴青青的脉门立即被堵住,两臂发麻。 斜眼道士一把抓住了她的胸襟,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一只手把她托了起来,往一边的草丛中就扔。 达洛冰冰正要上前,旁边嗖嗖地飞来了两个黑影。 一个托住了就要落地的吴青青,一个向前一伸手,把达洛冰冰一把拽回。 “要是梅朵儿,我就在一旁观战了,”那个拉住达洛冰冰的人说了一声,就把她拽向后面,身子拦在她和那个斜眼道士之间。 达洛冰冰看着拉开自己的人穿着道士服装的背影,似乎很熟悉,很亲近。 斜眼道士正等着达洛冰冰出招,见对方被人救了,大喝一声:“什么地方来的道士,在这里干预达洛王爷家的大事,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达洛家的小姐和外甥女你都要出手伤害,这难道就是达洛家的好事吗?”达洛冰冰前面的道人说,“这是你和那个大耳和尚干的好事呢!” “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贫道无理了!”斜眼道士说完,摆出了一个要大战一场的招式。 这时那个托住了吴青青的人已经把吴青青扶坐在草地上,站起身来。 “师父还是去看看师妹的战况如何,这里我来对付!” “什么师父师妹的,你们是——”斜眼道士疑惑地问了一声。 “这是我师父青丘道长,我是他的徒弟岩石!” “岩石?”吴青青看着那个救下了自己的人,睁大了眼睛。 三十五,大耳和尚和斜眼道人 “那好!”青丘道长对岩石说,“我在一旁给你观战,梅朵儿那边的战况我以了然于心,只要传声与她就是了!” 岩石听了,对坐在地上的吴青青笑了笑,便把脸转向了还在那边发愣的斜眼道士。 “岩石?你是——”斜眼道士问。 “越国大将岩路的儿子!”岩石愤然说,“十年前为救越国公主吴青青,拜你所赐与一只金钱豹一起掉落山崖的岩石!” “真的是岩石哥哥?”吴青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回事呀?” “哦,现在你和我的宝贝外甥女先观战了再说,具体的事岩石会对你说的!” “你的外甥女?”吴青青更疑惑了,不过她看着泪水涟涟地拉着青丘道长的达洛冰冰,知道对方没有说假话。 那边,一老一少两个穿着道服的人动起了手来。 斜眼道士的左手在肩膀上一扬,当啷一声,那把斜背的青铜宝剑就已在握,剑锋金光闪亮;岩石把手往裤腰带上一碰,摇摇摆摆也将一把软剑握在了手中。 道士双手握剑,身子微侧,左脚向前,右脚在后,前弓后箭,刀按膝旁,目光斜视岩石。 哦。拗步刀法,防中带守,攻防兼备。拗步刀的这种招式不论你上下左右攻击,他都便于用剑锋碰、磕、缠、搅,推开对方兵器,然后或左进或右进,砍、劈、撩、刺,变化无穷。 岩石看在眼里,只是单手握剑,正面站立。 看着斜眼道士取守势,岩石把剑一抖,弓步向前,手一伸,手中宝剑如游龙走蛇一般,直奔斜眼道士咽喉。 斜眼道士看着对方的剑贴着自己的剑身的右边来了,连忙把剑往左一摆,要蓄势磕开对方的剑尖,然后一招华山断石,砍向对方面门。 岩石的剑势却也怪:那道士的剑往一旁偏,它竟然也跟着偏转,就像与道士的剑黏在一起了一样。剑身吱溜溜与道士的剑摩擦着,剑尖依旧如蛇尾一般摆摆摇摇刺向了对方面门。 道士感觉到什么叫剑气如虹了,立即双手向外一扭,用力把对方的剑身从下往上跳起。 岩石的剑身依旧压着对方的剑,剑尖却在蜿蜒着向前。 眼看就要刺着了对方额头,道士把头一仰,那把剑刚好从他鼻子尖上滑过。 岩石一招得势,对手的下半盘便全都暴露无遗。这位越国将军的后代右手往回收剑,左脚却上前一步,右腿绷直着,力达脚尖,往对方的右腿胫骨上一戳。 “哎哟”一声,道士身体瘦小往前一扑,下肢轻飘飘向后飞去,得了一个狗啃泥。 斜坡上没有泥,只是荆棘丛生。 道士的牙齿出血了,脸上口里都是枯草的草屑,脸也被荆棘划破了,好几处流血的伤痕。 爬起后的道士却不服输,右手单手仗剑,左手却在掐诀,那剑突然离手,向天空里飞,转过身时时就成了一条恶龙,长牙舞爪扑向了岩石。 一旁的青丘道长正要出手,诺苏梅朵却赶到了,只见她整个人在空中翻转腾挪着,手中鞭子自动长长了三四丈。 只听啪的一声,那条龙就成了两截,落在了地上后成了两节断剑。 那道士还要念咒,被岩石把剑缠回腰间,迅速上前几步,右手一把抓住了对方手掌,左手一捏道士肘部,咔嚓一声,分筋错骨。 不死心的道士那条右手还想挣扎,不顾左手疼痛握成龙爪拳直撞岩石双眼。 岩石将身一扭就让开了,左臂膊却贴着道士的右臂膊而出,蜿蜒着在道士的胳膊上环绕了一周,自己的肘部也刚好扣住了对方手肘。同时左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拳迅速地往外一用力,一招蟒蛇缠腰,咔嚓一声又把对方的右手肘弄脱了臼。 道士还想挣扎,无奈自己已经两手都被废了,右腿胫骨吃了人家一脚也已骨折,只得放下姿态,请求人家饶命。 “饶命可以,”青丘道长这时才出言,“我们修炼道法的人本来就以慈善助人为本。不过你得与那个身毒和尚一起,赶紧离开夜郎,也不准在吴国现身,要回到你们国度去,若再为非作歹,小心我们让你的元神彻底寂灭,叫你进入万劫不复之中。 “是……是……我遵命,可是……” “你还想说什么?” “那位身……身毒来的和尚不......不见得听……听我劝了就回去啊……” “听不听是他的事,就现在而言,他比你还要惨些,正等着你去救呢!你的脖颈还好,他现在健全的就只有一条腿了,”诺苏梅朵正色说,“我知道你们的修复功能到底怎么样,这无非三五天多事情,不过没个一年半载的,道法恢复不了!” 道士听完,用一只脚跳着往山上去了。那家伙果然有些功夫,一只脚跳跃着,居然还那么快。 几个人又看了看那个倒在地上的达洛府里的看门卫士,已经魂飞魄散无可救药。 “这个道士不是人,你们怎么要放跑他呀?”吴青青问诺苏梅朵,“怎么不把他弄死,以绝后患!” “他不是人,我们可不能学他,也不是人呀!”诺苏梅朵回答。 “还有,你一直在我的面前说了假话,害得人家一直把你当男子了呢!”吴青青看着诺苏梅朵,“你呀,也是一个害人精!” “你知道了?” “有些事情知道了,有些事情还不知道!” “哦,还有哪些不知道?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达洛冰冰喊这个青丘道长叫舅舅,这怎么回事呀?”吴青青说,“还有,青丘道长为什么叫她骨朵儿,叫你梅朵儿?” 诺苏梅朵听了,就气愤愤地把达洛冷雪如何在十九年前意欲取代夜郎不成后,一直密谋着要在这次婚姻中再施奸计,在山中劫了诺苏骨朵来当替死鬼的事告诉了她。 “母亲说舅舅和舅妈心怀叵测,还真的说对了。”吴青青也愤愤然,“我一直认为你和冰冰姐的关系可不一般,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们也隐瞒得我好苦呢!” “不把真相告诉你,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诺苏梅朵说,“现在你既然知道了,还请为我们保密一段时间,我还得收服了梅山七仙,让她们不要在人间为祸呢!” “行是行!”吴青青接着又说,“不过你还得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人真的叫岩石,是岩将军的儿子,是我小时候的岩石哥哥吗?”吴青青看着刚刚与道士争斗的那个男人说,“记得小时候我,我哥还有岩石哥到山野里玩,碰到了一只金钱豹子,岩石哥为了保护我,与豹子搏斗,与豹子一同跌下山崖了呢!怎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三十六,金钱豹 “岩石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由他自己告诉你好了!”诺苏梅朵笑着对吴青青说,“我也好久没见我阿爸了,我得到他面前去撒撒娇哟!” 诺苏梅朵到了青丘道长那边时,诺苏骨朵正抱着她舅舅在哭泣。 “好了,骨朵儿,我们一家不是又团圆了吗?”青丘道长抚摸着诺苏骨朵的秀发,“早晨我已经见了你父母,现在又见了你,我们都应该高兴才是啊!” “是高兴,骨朵儿是高兴啊!”诺苏骨朵抬起眼睛,见诺苏梅朵来了,又去抱了一下她的表妹。 两个姑娘又一边一个地拉着青丘道长不愿放手。 “阿爸,您和岩石哥怎么会到了这里?”诺苏梅朵问。 青丘道长回答,“我们夜探梅山,探听了达洛冰心与张晓倩的对话,得知达洛冷雪在修炼什么魔法!炼成了就先用来偷偷吸食吴越和岩路的血液,让他们功力耗损,在与夜郎的婚姻争夺战中落败;等到夜郎王子和他们家抢来的达洛冰冰顺利成婚后,就杀死夜郎王子和达洛冰冰,最后她们两人以假乱真在第二天里出现在大家眼前。据说张晓倩的易容术十分了得呢!” “达洛府里的这个计谋我已全部知晓,达洛冷血炼的魔法其实就是养成黑心小鬼。现在我成了她们计划的绊脚石,她们正在想方设法利用七仙除掉我呢!”诺苏梅朵又问她爹,“您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遇到麻烦啊!” “黑心小鬼?”青丘道长很震惊,“这么说他已经取得了材料?” “是的,不仅取得了材料,而且已经炼了四十三日,离最后的时间只有六天了。” “只有六天了?”青丘道长睁大着眼睛问他的女儿,“怪不得今天你的行为有些冒失。” “是啊!偏偏七仙中还有四个人约定每天要与我打斗一场,这一是名正言顺置我于死地,二是为了拖住时间,让我分不出精力管达洛冷雪的事情!”诺苏梅朵回答,“我心里着急啊!好在那个受害者被我找到了!阿爸也在这个时候到来,要不然我一直奔忙,都快支撑不过来了呢!” “哦——”青丘道长接着说,“是这样啊!我们也知道达洛修冷血炼魔法离不开生毒和尚和缅国道士,就一直在跟踪他们呢!” “阿爸和岩石哥也在跟踪他们?” “是啊,今天一早我们看着大耳和尚到了达洛家白鹤神庙,后来又看着斜眼道士到了你们站立的那个崖壁后纵深一跃,在那块悬着的大岩石后面不见了。”青丘道长说,“我们知道那里一定暗藏玄机,正躲在对面那片竹林里要看斜眼道士什么时候出来呢,不想会看到你们三人到了岩壁上。你们啊,当时真的危险呢!” “哦——” “要是那个斜眼道士从上往下攻击,”青丘道长说,“你倒应该没事,可骨朵儿和青青公主就难说了哟!” “是啊!当时也够险的,我看到那块岩石和后面岩壁的缝隙里垂悬下了一条蛇,就示意他们赶紧后退。” “你们才撤退不远,斜眼道士就出来了!他一定是发现什么了,就跟着你们走的路一路追寻。”青丘道长告诉诺苏梅朵,“我们也只能尾随在他的后边,看到那个达洛府里的卫兵已经遇害,恰要收拾他,骨朵儿和青青公主就到了。” “怪我啊!我在达洛家白鹤神庙遭遇了身毒大耳和尚,就怕两个恶魔同时出现时我分不开身来,才催促他们快走的……” 这边,青丘道长和诺苏梅朵各自讲述时,岩石也在向吴青青讲述着他被青丘道长所救的过程—— 十年前吴青青六岁,吴越和岩石两个人是八岁。他们三个常在一起玩,还常常躲开卫士们的相随,跑去荒郊野外。 那一年缅国常在南方滋扰,越国大将岩路联合了夜郎和滇国的力量,在大汉朝的支持下大破缅军。 缅国派出使者与三国讲和后,到处是平和的景象,谁也没有想到缅国表面讲和,暗中却与身毒结盟,意欲把三国纳入势力范围。 他们的手段就是暗中支助三个国家内部的阴谋家,让他们实现篡国的目的后投靠身毒和缅国。 苍蝇当然只能钉有缝的蛋,他们看中的人就是达洛冷雪。 达洛冷雪一计不成,却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有败露,就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到了自己的儿子达洛冰心身上,对于来自外界的支持自然乐于接受了。 大耳和尚和斜眼道士早就是达洛冷雪的阴谋的策划者,他们接受了各自国家的特殊使命后就常常奔走于辰州与身毒、缅国之间。 从缅国到辰州的路,要在越国都城歇息。 那天一僧一道歇息好了,就出了城,踏上通往辰州的路,却恰远远地瞧见正往山里奔跑着的三个孩子。 山花烂漫着,三个孩子笑着跳着,一步一朵蝶飞。 “这三个孩子穿着不是平民,”斜眼道人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就对大耳和尚说,“一定出生在贵族之家哟!” “不只是这样,”生毒来的大耳和尚的眼睛也盯着三个小孩,“那个女孩似乎有些像越王吴楚的样子,还有一个男孩却好像是岩路的儿子呢,你看那一举手一投足,简直就是他爹的动作!” “哦,这么说来还有一个男孩应该就是越国王子了,我看那样子啊,多多少少还挂着些他舅舅达洛冷雪的样子呢!” “哦,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哟,这越国啊,战场上够厉害的,偏偏却给了我们釜底抽薪的机会!”身毒和尚说,“弄死这三个人,可比打败他十万大军还要强哟!” “可是达洛冷雪的面子……” “大丈夫当以国事为重,为了国家,我们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弃,哪里还顾得上达洛冷雪的什么面子啊!”身毒和尚说,“何况达洛冷雪也不过是我们的一枚棋子而已,如果他夺取了夜郎而不服从身毒和缅国,我们不是一样要随时把他除掉吗?这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洛冷雪怎么会知道哟!” “哦,大师所言极是,”斜眼道士邪恶地笑着,“我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但大师是佛门中人,我知道你们讲究的是慈悲为怀……” “我是出家人不假,但我首先是一个身毒人,国家利益比什么都重要!”身毒来的大耳和尚说,“大师也不必戏谑我了,我们都是一样的想法!” “那好吧!”斜眼道士说完,便把右手伸进了左手的衣袖中。 三个孩子已经爬过了坡顶。坡顶是一线悬崖,他们在里悬崖顶端边缘不远处蹦蹦跳跳,还一个学着一个采摘了一朵朵蒲公英,吹出一把把小小的伞来。蒲公英飘飘扬扬,它们承载着的遐想也飘飘扬扬。 斜眼道士抓出了一张黄色的纸,上面是用辰州朱砂画出的鱼鳖龙蛇。 道士冷笑了一声,把那张黄纸往空中一扔,那纸飘飘悠悠,落地却成了一只金钱豹。 金钱豹在草丛中身子一滚就站了起来,眼睛就像两团火。它口里发出哄哄哄的声音,爪子在地上一按就向那三个孩子奔去。 背脊在草丛里起起伏伏。 “豹……豹……豹子!”吴青青眼睛尖,最先看见了豹子扑来,语无伦次地叫着,接着笑声一下子变成了哭声。 吴越和岩石看到有豹子奔来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又都在同时安慰吴青青,“你快跑,我们替你挡着呢!” “什么我们?”岩石听到吴越和自己说了相同的话,突然提高了声音,“越国可以没有岩石,却不能没有王子!都说我爹是越国的屏障,难道他的儿子就是孬种?你们快跑,我自己就能把这只豹子挡住……” 他一面说一面向金钱豹奔来的方向跑去。 金钱豹一颠一颠地过来,就像是一团能烧毁一切的火焰;八岁的岩石后影却是那么单薄,仿佛弱不禁风。 吴家兄妹不敢看了,回头往那边的路上就逃。 金钱豹顺着那边崖顶跑来,脊背起起伏伏,气势吓的那些草丛低首又低首。岩石也顺着这边的崖顶跑去,豁出一死的勇气让群山变得渺小。 那一边,一僧一道看到这样的景象,站着发愣。 岩石与金钱豹相遇了。 隔着丈把来远的距离,那畜生一声嚎叫就像甩过来一个霹雳,接着前腿一按就腾空而起,两眼凶光闪闪,指爪寒气烁烁地扑向小岩石。 岩石向旁边一滚,那豹子落到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却扑了个空。 那豹子正要扭身过来发动攻击时,岩石却一下子豹住了它的腰尽力往悬崖翻滚。 一僧一道站着发呆。小岩石和那只硕大的金钱豹一起跌落山崖。 这时,吴家兄妹已经不见了身影。 “哼!他们跑得出我的手心吗?”醒悟过来的道人又从袖口里摸出了两张黄色的纸,那上面是用辰州朱砂画成的弯弯道道。 三十七,越国新添一员将 两张黄纸被道士往空中一扔,扶摇成了两只老鹰。 鹰一声一声地长鸣着,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把翅膀平展开来,直直地往两个孩子逃跑的方向俯冲了过去。 一僧一道邪恶地笑着,又继续赶路了,脚步走得极快。 那一边,王子吴越拉着自己的妹妹正往都城方向逃跑,心胆一下子被毛骨悚然胆的叫声撕裂。 “哥呀!我们怎么办?”吴青青哭着问吴越。 “不怕,有哥呢!”吴越声音抖抖索索,却做出男子汉的样子,赶紧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头。 老鹰扑到了头顶时,吴越颤抖着手把石头扔了出去。 石头还是扔得很准的,却被飞在前面那只鹰爪一扒拉就落向了一旁。 吴越只得大喊一声让妹妹趴在地上,自己也扑倒在地用身体掩盖住吴青青。 兄妹俩就这么蜷缩成了一团,在地上绝望地呼叫。 一阵风阴森森地扑来,吴越感觉到两只尖利的爪子已经贴近了自己的脊背,却突然听到“啪”的一声,那只就要抓着了自己的老鹰凄婉地长唳一声,突然折戟,往一旁扑倒。 接着又是一声“啪”,接着飞过来的另一只鹰也哀鸣着落向了一旁。 吴越抬起头,看到一个道士正踏空而来,黑色的道袍飘然如同一只大鸟,手握长鞭,已经把两只老鹰扫落在地。 “孩子,有没有事啊?”道士飘然落地,站在吴越和吴青青的身边关切地说。 “我……我没有,只是……”吴越的声音颤抖着。 “只是什么?” “我妹妹她吓着了!” “不,我没有吓着,”吴青青回答说,“只是我石岩哥哥为了救我们,抱着……抱着一只金钱豹子跌落了山崖……” “什么?”道士愣了一下,“你们刚刚还受到金钱豹的攻击了?这里离越国都城不远,怎么会有金钱豹和这种吃人的老鹰一起出没?” 道士扭头看了看那两只被自己击落在了地上的老鹰。 老鹰却不见了踪影。 “怪了,”那个道士走过去一看,哪里只有两张被自己用鞭打破了的黄纸,哦,那是两张辰州朱砂画成的符。道士心里立即什么都明白了,“又是那个身毒和尚和缅国道士干的好事!” “和尚和道士?我们上山的时候,还真的见过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呢!”吴越听了道士的自言自语,赶紧说。 “看清他们长什么样了吗?” 两兄妹只是摇头。 “那你们赶快回去吧!”道士对吴越兄妹说,“我去找那个抱着金钱豹跳崖的小孩,如果他活着,我会很快送他回家的!” 吴青青和岩石回忆了当年惊心动魄的一幕。 最后吴青青说:“我们回去后,父王亲自领兵到你落崖的地方搜寻了好几天,可是什么也没有,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我落崖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醒来时却身在石窟中,被我师父,师娘,师妹还有诺苏楚雄舅舅他们一直照看着呢,”岩石流着泪说,“师父他们说我已经昏迷三年了,不知道三年当中他们是怎么伺候我的呢!” “那么你好了之后怎么不回家呢?”吴青青问。 “醒来之后又经过了半年时间才能勉强下地走路,”石岩说,“而且我还失忆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师父日复一日地给我推拿按摩,又教会了我武功;师娘、舅舅和师妹他们天天轮流照看着我。前几天师妹保护夜郎王子来辰州时,师父和师娘正把我带去大汉朝,找到一个著名的郎中才治好了我的失忆症呢!” “这么说,这位道长就是当年的救命恩人了?”吴青青又看了看那边,“怪不得一看这面孔就觉得亲切呢!” 越国公主便挣扎着站了起来,被岩石扶着,往诺苏梅朵她们那边走去。 青丘道长看着吴青青过来了,正要说什么,对方却咚的一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青丘道长赶紧把吴青青拉起。诺苏梅朵、诺苏骨朵和吴青青她们三人又相拥在了一起。 又一天的太阳下落着,辰州城被笼罩在夕晖中。 “这么久了我才知道师兄名叫岩石!”诺苏梅朵看着岩石说,“就要与父母团聚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好了!”这时青丘道长说,“我得继续紧盯这一僧一道的作为,明天再设法救回达洛冷雪意欲炼成黑心小鬼的魂魄。你们就回城去吧,梅朵儿得休息好了,应对猪仙的挑战哟!你们顺便把岩石带去见见吴越王子和岩路将军!” “可是……”诺苏骨朵依旧拉着青丘道长,有些迟疑着说。 “骨朵儿怎么了?”青丘道长关切地问。 “达洛冰冰这个身份,我一天也不想当了呀!” “没几天就可以解脱了,”诺苏梅朵赶紧说,“夜郎王室一直不相信达洛冷雪有阴谋,直到现在王子也是将信将疑的,现在可不是摊牌的时候,我姐看来还得坚持呀!” 几个人找了些柴堆在一起,把那个在白鹤神庙看门的侍卫尸体烧化了,才回辰州。 她们先来到东客房。 蒙多懿德看着天黑了诺苏梅朵她们还不到,到西边客房吴越那里去问询去了,罗蒙大叔却在等着她们去饭厅吃饭。 岩石在诺苏梅朵的房间门口守着,吴青青帮助他们表姐妹换回了服装和头饰,大家才往饭厅里走。 吴青青和达洛冰冰在前,女扮男装的诺苏梅朵和岩石走在后边。 诺苏梅朵凭着那双灵动的耳朵,听到了吴青青和达洛冰冰在说着悄悄话。 “我可被你家梅朵妹妹骗惨了,”吴青青说,“这两天里一直把他当成男孩,居然对她想入非非了呢!” “你还要说?”达洛冰冰说,“这次可能要被越国出尽风头了呀!” “为什么呢?”吴青青问。 “今天早晨我换上诺苏梅朵的衣服躺在床上,”达洛冰冰悄悄告诉吴青青,“可听到夜郎王子的爱情表白了呢,你说那是对梅朵的表白,还是对达洛表妹的表白呀?” “真是这样?”吴青青先是有些吃惊,接着笑了起来,“看来夜郎王子早就知道她是个女子了,而且也喜欢上这个最有本事的梅朵妹妹!” “是啊!”达洛冰冰说,“这场婚姻争夺战,如果真由我选,你说我该选谁呀?” “当然是我哥喽!”黄青青笑了起来。 “还有,你这个岩石哥呀,小小年纪时就能拼死保护王子和公主,”达洛冰冰说,“这么样的忠诚,才是女孩子心中最理想的人选呢!” “你是说……”吴青青有些害羞,没有往下说。 “我要说的就是你想到的意思,”达洛冰冰说,“吴国这次啊,还得了一员大将呢,是不是可喜可贺呀!” 她们的后边,诺苏梅朵跟着他那个刚刚恢复了记忆的师兄走着。 她看着师兄的眼睛老是往吴青青的身上看,就悄悄地问了一句:“师兄啊,你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岩石当然听不见两个女孩说的悄悄话。 “她们说:这次越国可是赚大了,既得了一员大将,还招到驸马爷了呢!” “这……”岩石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听到侧面的树身后有异动,回头时,一枚不知是什么的暗器直奔自己的咽喉。 三十九,杀奔辰州 岩石往旁边一闪身,接着伸出了两指,把破空而来的暗器夹在指缝里。 天已经黑定了,早就挂在天上的月亮发出了光芒。 岩石在月光下一瞧手里的物件,知道是一枚铁钉。他立即凌波微步快速地往大树移动,想闪身到树的那边把铁钉扎进的它原来的主人身子。 大树后面的刺客却在地上翻了一个空心跟斗,借着落地时的弹力腾身上了房,要翻过屋脊往那边逃跑。 诺苏梅朵那根马鞭却出了手。那鞭子往前一指便自动延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鞭梢蛇尾一般自动在刺客的腰上快速地蜿蜒。 鞭子的主人用力一拉,啪啪一声,刺客倒栽葱从屋脊上砸落,被岩石一把抓住头发,老鹰抓小鸡一样提起。 刺客的肩旁上插着一把拂尘,穿的是道服。 诺苏梅朵上前,橐的一下就点了刺客的穴道,让他软绵绵不能动弹,也发不出声音。 “都不要说话,”诺苏梅朵站着不动,却把声音送到吴青青和达洛冰冰耳边说,“你们继续前往饭厅,我和师兄这顿饭可能吃不成了。” 达洛冰冰和吴青青不明白原因,但听诺苏梅朵这么说,知道一定有她的道理,便相互手拉着手,急急忙忙往饭厅而去。 “我们出城!”吴青青说着,过来从师兄的手里抓过那个充当刺客的道士,倒提着人家的后腰带,拔身而起。 诺苏梅朵的身子才到房顶,却见那边屋脊上探头探脑地出现了一个人头。 接着有一枚飞钉破风而来,咻的一声,直插手中道士的头颅。 诺苏梅朵把手中的提着道士的手往旁边一摆,飞钉贴着手中这个刺客的身子飞过。 手中的刺客肯定吓尿了。诺苏梅朵感觉到他在发抖。 狐仙的女儿顺手揭起一片瓦,在手中一扬,那片瓦旋转着直取屋脊上的那个人头。 那边哎哟了一声,接着就听到瓦屋上有重物在翻转滚动。 这时岩石也飞上了房来。师兄妹一同窜房越脊,就像两个黑色的精灵,很快到了城南墙边上,又从墙上一纵身,飞了出去。 岩石的轻功当然达不到师妹的境界,但诺苏梅朵毕竟手里提着一个大活人,师兄空着身子,还能勉勉强强跟在后边。 城南墙外一二里就是清水江,清水江银波微漾。 诺苏梅朵的脚步踩着波浪过河,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只是一串涟漪,影子一闪就到了江流的那边岸上;岩石不能踩着波浪走,却看准了河道里的分布着的一些石头,或左或右,三五下也过了河去。 两个人一同隐没在那边的竹林。 “怎么了?”还没来得及喘息,岩石就问诺苏梅朵,“为什么要把他拖到这里来?” “不把他弄到这里,这个人肯定马上就得死!”诺苏梅朵说,“来杀他灭口的人肯定已经追出了城,只是我们走得急了,他们跟不上!” “来杀他灭口?”岩石不解,“他来杀我,却有人又要杀他?” “是的,”诺苏梅朵说,“他应该是梅山道士。麻烦师兄先搜了他的身子,我们才好问话呢。” 岩石仔仔细细地搜了一i遍:除了肩膀上插着的那把拂尘,还在贴身的地方搜出了一个皮囊,里面装着好几张黄色纸张。 在朦胧的月色里,诺苏梅朵看清了黄纸上画满的弯弯道道。 狐仙的女儿没有说话,只是并拢两指,鸡啄米一般橐橐橐几下点开了对方穴道。 “神……神仙爷……爷爷饶命啊!”被解开穴道的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在梅山,你的排行在第几?”诺苏梅朵开门见山地问。 “梅山?您怎……怎么知道我……我是梅山上的人?”跪着的人一听,说话更结巴了。 “梅山上能使毒钉的人屈指可数,蜈蚣仙吴红红虽说与梅山有渊源,但不应当算作梅山的人。第一个就是现任掌门张晓倩,除了这个张晓倩,那就只有她的几位师兄!”诺苏梅朵问,“我要问,你是她的哪一位师兄?” 岩石听着诺苏梅朵发问,只是站在一旁,拿出毒钉在月光下反反复复地看着发愣。 “我……我是……不……”跪着的人欲言又止,“我不是她师兄,我也不是梅山上下来的人!” “不是?” “真的不是!” “不是就好。梅山的规矩:暗杀别人被对方抓住是不能说出梅山秘密的。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他们有两种办法。”诺苏梅朵说,“第一就是自己咬衣领自尽,因为他们的衣领里面有剧毒;第二种是专门针对那些不愿咬毒自杀的人,便派人把他干掉。特殊人员都是张晓倩亲自出手的,张晓倩这个人啊,她可不管你说与不说,只要你被抓了,等着的就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这……这……” “在我们从夜郎来的路上,她先杀了达洛桑巴;后来又杀了玄虚道士,这个玄虚道长可是梅山二当家呢,也是张晓倩的大师兄哟!”诺苏梅朵说,“我们以为你是梅山来的,为了救你的命才把你提到这里来,不想我们弄错了,那你的死活就与我们无关了,我们把你提进达洛府里就是。” 诺苏梅朵说完,就要过来提那人的腰带。 “不……不……” “没办法啊!你不是梅山上的人,我们就犯不着得罪人家呀!”诺苏梅朵又说,“不过你到了城里,就不论是不是梅山上的,还真的只能一死呢!” “为……为什么呀?” “梅山的轻功开始于封神之前的袁洪,最鲜明的特点是先翻一个跟斗,再借力翻出第二个,”诺苏梅朵告诉那人说,“你偷学了梅山派的功夫,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诺苏梅朵说完,又要动手提着甩出毒钉行刺岩石的人走。 “不……我说的是……我说的是……” “是什么?”这次问话的是岩石,“你既然向我动了手,我现在杀了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饶……饶命啊,”那个人说,“我的确是梅山道士,是掌门张晓倩的三师兄,叫玄……玄妙道人。” “玄妙道人?”岩石又问,“张晓倩的三师兄?” “是的,梅山上有三个道士,”刺客说,“大师兄玄虚,听我们掌门说是被夜郎王子蒙多懿德的随护诺苏骨朵所杀,二师兄玄幻道人,这次也随我一起到了辰州的,他也参与了今夜的刺杀呢,只不过躲在后头,没有露面。” “没有露面,就是向你甩出了飞钉的那一个吧!” “是……是的,那是我们梅山的规矩,”玄妙道人说,“被敌人抓住不自尽,同行的就要给予他帮……帮助。” “你气势应当来的及咬衣领自杀的呀!”岩石嘲笑地说,“怎么就甘愿被我们抓住呢?” “本……本要自戕,家里却还有老母需要照看。“玄妙道人颤抖着说,“从出言中知道你们宅心仁厚,还让我产生了不说出真相的心理呢,以为可以骗过你们……” “不要说这些,你只管捡重点说!”诺苏梅朵赶紧告诫玄妙道人。 “是……是……我们几个人首先出发,接着梅山的三百道士会全体出动,杀奔辰州。” 三十九,那猪睡得很香 “首先出发的是哪些人?”诺苏梅朵问。 “就是掌门张晓倩,二师兄玄幻道长和我,一共三个!” “那么梅山三百道士什么时候到,由谁领头呢?” “说好的五天后到达,领头的是我四师弟玄空!” “来辰州后为什么要行刺我呢?”这时岩石愤怒地问。 “我们首先赶到辰州的目的有两个,一是配合七仙做掉夜郎王子的随护诺苏骨朵,二是追杀在梅山逃走的达洛小七!”玄妙道人说,“说是达洛小七知道达洛家的根底,有可能破坏达洛老爷家的什么计划!我看看你高高大大的身影,以为就是达洛小七了,也就……” “行了,你走吧!”诺苏梅朵回头看了看师兄的身材,又转过身去对玄妙道士说,“记住暂时不要露面,你要清楚怎么才能活下去哟!” “谢谢神仙不杀之恩,谢谢,谢谢……”玄妙又开始磕头了,头在地上咚咚地响着。 这时诺苏梅朵已经拉着他师兄的手踏波过了清水江。 “现在人家已经吃过饭了,我直接陪师兄到越国太子驻地吧!他一定已经让人给你准备着吃的了!”诺苏梅朵对岩石说。 “行!”岩石答应后,两人施展起轻功,一路飞檐走壁,往达洛家的西客房来。 西客房里的灯火真的还亮着。吴越和岩路听说岩石还在世上,惊喜得在屋里呆不了一会,就跑出来看一眼。 三人见面,六只泪眼汪汪。 诺苏梅朵把岩石送到了,就回到东客房来。 东客房这边,蒙多懿德也跑进跑出了几十趟,见诺苏梅朵到了,总算安下了心。 看着狐仙的女儿对自己给她准备的饭菜狼吞虎咽,夜郎王子高兴极了。 “怎么回事呀?听说又有扔飞钉暗器的人对你们下手了。”蒙多懿德着急地问,“谁干的呀?” “梅山三师兄玄妙道士!”诺苏梅朵说,“他交代了,五天以后,梅山上三百道士会杀奔辰州!” “杀奔辰州?”蒙多懿德愕然,“为什么。杀什么人啊?” “杀什么人你是清楚的,只是不愿相信罢了,”诺苏梅朵说,“这个世界啊,要是人人的想法都向你那么单纯,那么美好就好了!” “还是那个张晓倩吧!”蒙多懿德说,“一定是他迷惑了我表哥的心智了,就像当年我舅妈迷惑了我舅舅的心智一样,要是能揭露了她们的嘴脸,我舅舅、表哥他们一定会幡然醒悟了呢!” “你现在还不愿相信你舅舅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啊!哦,王子还是赶紧睡吧!”诺苏梅朵看出蒙多懿德想说什么,就赶紧对他说,“明天我还要对付那个猪仙,今晚要早些睡觉,养好精神呢!” “哦,是真的得休息了!”夜郎王子说完,就赶紧回他自己的房间。 诺苏梅朵见王子离开,自己的内心却波澜起伏了起来,爽性就和衣坐在了床上,平息凝神。 这个狐仙已经知道王子内心深处是什么样的情感了,心湖其实也已被这种情感搅动,不过他却要尽力排除情感的干扰,让自己的耳朵去过滤外面走过的风声和夜气。 夜静了下来,诺苏梅朵等待着的声音才传到了她的耳鼓,便爬起来,身子一靠墙壁,人已到了外面。 月亮又比昨晚长胖了一些,那是谁的眼睛,在冷冷地看着自己身处的达洛府。 诺苏梅朵悄无声息地走到那边墙角。 那边,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还真地到了,摆出了那两个已经失去了灵性的木头,装模作样地做出在监控夜郎来人的样子,正跪在那边念叨着祷文。 “今晚啊,一切正常,只是诺苏梅朵依然没在她的房间。”隔着五六丈远的距离,诺苏梅朵用传声之法告诉了那两个达洛府里的人,让他们回去后知道该怎么向主人汇报。 两个人听了,也不知诺苏梅朵在什么地方,只是跪在那两个小小的木雕前面不住地磕头、念叨。 诺苏梅朵身子一闪,影子如同夜行的蝙蝠,没几下子就到了七仙的住处。 她的脚步比猫步还轻,简直就是无声无息。 七仙的驻住处静悄悄,这就衬托出了其中一间房里的鼾声特别响。 “那一定就是那个三百斤的猪仙屋子了。”诺苏梅朵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静听,然后身子一靠就进了猪仙朱真真的房。 果然是,狐仙那双灵性的眼睛在暗夜里看得很真切,里面睡着的的确是朱真真。 猪仙的睡相很难看,被子被蹬落在地,她自己则仰面朝天躺着,两手两脚向四面摆开着,像极了一个夸张的“大”字。 猪仙的身子也真大,整个就是一大团肥肉。她的肚腹起起伏伏,歪向一边的嘴里流出了口水。 诺苏梅朵厌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反正睡不着,就做一次恶作剧,算是对猪仙白日里偷袭自己的一次报复吧。”诺苏梅朵想着,就手掐指诀,口里念起了催眠的咒语,接着向那个猪仙的鼻孔里慢慢地吹气。 猪仙睡得更加沉。 诺苏梅朵悄悄打开猪仙的窗户。窗外,月光在地上镀了一地的金,那半轮多一些的月,似乎是就要裂开的一声笑。 诺苏梅朵双手一伸竟然把猪仙硕大的身体轻飘飘抱在了怀中,从二楼的窗户里飞了出来,飘然落地。 猪仙依旧沉沉地睡着,在她怀里打着呼噜。 夜的脚步在树叶间飒飒地响。 诺苏梅朵抱着这个三百斤重的猪仙一直走到达洛家大院最后面的猪栏。 猪栏里,有几头可以宰杀了的猪在打着呼噜。 诺苏梅朵抱着朱真真跳进了猪栏里。 有两头猪哄哄哄地叫了几声,似乎是要起来吃食的样子,却被诺苏梅朵的咒语劝睡了过去。 那边的一个角落里,新铺的草软绵绵,那是给要下崽的母猪准备的。要下崽的母猪在一旁乖乖地伏着,呼噜打得很响。 诺苏梅朵把猪仙放在了这里。 猪仙依旧流着口水,睡得真香。 诺苏梅朵想了想,却又到那边去给一只肥猪催眠,然后抱着肥猪到了七仙住的地方,一纵身就进了二楼猪仙住的那间屋子窗口。 她小心翼翼地把肥猪放在了朱真真睡的床上后,身子一靠就出了屋子,落到了地面上。 月亮像一张笑得合不拢了的嘴,催促诺苏梅朵回到东客房。 东客房那边的拐角处,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还在那里打盹。 诺苏梅朵轻轻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叫醒了他们。 “哦,神仙老爷啊,”两个惊慌失措,“有什么吩咐啊?” “梅山来的道士,现在住在哪里?” “哦,天黑时他们暗杀神仙不成,连同达洛少爷和那个张晓倩一起,都没有住在达洛府中,也不知会到哪里安身呢!” “回到哪里安身呢?” “我们做下人的哪里知道?”这时达洛无疾答道,“应该是到达洛家的白鹤神庙那边去了呢!” “达洛家白鹤神庙?”诺苏梅朵有些警觉,“为什么?” “我们也是估计的,最近达洛少爷有事没事总往白鹤神庙跑,我们才这样猜测。”达洛无疾继续说。 “哦,没事了,你们继续做你们的事吧!”诺苏梅朵说了一句,往住房那边就走。 “哦,他们要是去了白鹤神庙,一定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个狐仙的女儿却在想着,“那个大耳和尚和斜眼道士一定会把我假扮达洛冰冰的事说出的,那么明天,我姐诺苏骨朵会不会有危险呢?” 四十,达洛家的饭厅 苏梅朵醒来时,太阳已经从东边出来了。 她草草梳洗了,便和大家一起,前往达洛家饭厅吃饭。 饭厅的主位依然是达洛冰心和他母亲杨依依,七仙中六仙都在,却不见那个猪仙。张晓倩和那个玄幻道士没有出现。 “朱姐怎么还不到呢?吃了饭她还要与人家比武呢!”杨依依也有些焦急,问睡在猪仙旁边那间屋里的戴薇薇。 “她呀,我们来时还在打呼噜呢!”戴薇薇回答,“四妹有她的特点:一是要吃好,二是要睡好。就让她先睡好了,一会儿单独给她把饭送去吧!” 达洛冰冰在达洛冰心的一旁坐着,诺苏梅朵看着他只是笑。 达洛冰心一下就注意到了坐在岩路身边的岩石。 “这位兄弟是谁?怎么昨天不见呀!”达洛冰心问。 “哦,昨晚才赶到的,”吴越赶紧介绍,“这是岩路将军的儿子岩石,这几年一直在大汉朝那边学习武艺呢!” “在大汉朝那边,那功夫肯定十分了得了!”达洛冰心说,“看你这身板,就知道有用不完的力气哟!” 诺苏梅朵知道达洛冰心在试探是不是岩石和她一起让玄妙道士失踪的,干脆在一旁插话。 “达洛少主人说的这一位,可是我的师兄呀!”诺苏梅朵站了起来说,“我师兄和我一起在大汉朝那边学艺时,还真是出了名的大力士呢!” “哦——”达洛冰心似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原来诺苏兄弟如此手段,也在大汉朝那边学过武艺啊!我倒是对岩将军的这位公子十分感兴趣,希望诺苏兄弟能介绍一二啊!” “那好!”诺苏梅朵接着说,“要说我这个师兄啊,三五百斤的重物也能夹放在胳肢窝里蹿房越脊如履平地呢。平时练功我们举的都是石头,我这位师兄却不一样,他就喜欢扛着一头肥猪跑。” “哦,这么厉害呀?”达洛冰心吃惊的样子。 “这——”岩石不知道诺苏梅朵为什么要这么说,坐在那边颇为忐忑,不知说什么好。 “就说昨晚吧!”诺苏梅朵看着羊仙杨依依的脸色十分难看,接着又说,“是我把师兄从城外接回的,我们俩在东客房那边谈论久了,来饭厅却遇到了有人行刺。” “昨晚你们在达洛府里遇到刺客了?”达洛冰心装着吃惊的模样看着诺苏梅朵。 “没事的,”诺苏梅朵接着说,“我师兄大约是好久没有练习他的扛猪功了,抓住那个刺客就把他夹在胳肢窝里,抱出城去扔到了三四十里路远的地方才回来,我跟在他后面都跑得气喘吁吁呀!” “岩石哥真的这么厉害?”吴青青高兴地看着岩石,“难怪昨天那个缅国来的道士都不是你的对手啊,小小的刺客当然不在话下了!” 达洛冰心抬头看了看他母亲羊仙杨依依,一副吃惊的样子。 “我和我的师兄啊,在一起学艺时谁也不服谁,就爱赌一个输赢,争一个胜负。就昨晚吧!”诺苏梅朵说,“把那个刺客扔了几十里路回来,我是越想越要与师兄比拼比拼,所以夜深人静时就去找师兄去了!” “你们昨晚比试什么了?”吴越十分疑惑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啊!” “怎么……”岩石更加疑惑了,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出来。 “师兄,我现在有急事分不开身来,我想让你帮我一把!”中间隔着夜郎王子、越国王子和岩路,岩石的耳朵里这时传来了师妹诺苏梅朵的声音。 岩石不再说话了,任凭他的师妹在那边胡言乱语。 “我们比武的事没有人知道,”诺苏梅朵显然是接着越国王子吴越的问话说的,“师兄不是有扛猪功吗?说来没有人相信,昨晚我们就在达洛家的猪栏里各自用胳肢窝夹了一个三百来斤的大猪,比赛穿房越脊。你说我哪里是师兄的对手?才跑了几间房,我就受不住了,把那猪从胳肢窝里掉落下来,不小心往前一带,那猪居然落进了一间敞开着的窗户。” “侥幸赢了一阵,说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戴薇薇看着诺苏梅朵,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诺苏梅朵看着戴薇薇笑了笑,继续说:“你们说我师兄是怎么做的?” “怎么?”吴青青看了岩石一眼,接着问。 “他胳肢窝里夹着一头肥猪到了屋里,空着的那边胳肢窝又把我丢在屋里的那头猪夹住,飞了出来,穿房越脊,把两头猪一同放进猪栏中!我真担心他用力过猛,把两头猪一下子夹死了呢!哦,说来也怪呀,达洛府里的猪栏一旁明明拴着一只狗,我们做了这些,那条狗居然一声也不叫……” “我们家那条狗啊,是有些年龄了,叫不了了呢!”达洛冰冰果然冰雪聪明,听到诺苏梅朵提到了猪和狗,知道一定有他的用意,干脆就火上浇油,“是该换一条了!” 戴薇薇似乎听出了什么,气得脸色铁青。 诺苏梅朵说完话时,达洛家的下人已经把饭菜摆好。 大家正要吃时,却见达洛上元从外面跑来,对着达洛冰心的耳朵轻轻耳语。 达洛冰心听了,立即站起身,也对她母亲说了几句悄悄话。 “姐妹们,我们走!”杨依依气哼哼地说了一句,灰头土脸地顺着长桌宴后边,急匆匆往外就走。 她的六个姐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都顾不得吃饭了,赶紧跟在了后边。 “这到底怎么了?”吴青青好奇地看着达洛冰冰,“冰冰姐有没有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大家地眼睛都看着达洛冰冰。 达洛冰冰却拿眼睛看着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知道自己的表姐同样有狐仙的血缘,听觉特灵敏,一定听清了,便点了点头。 “他们说,我们家的下人刚刚到猪圈喂猪,却意外地……” “意外地什么,你快说啊!”吴青青着急地又问了一句。 “看到我朱姨睡在猪圈里,还在打呼噜呢!” “你朱姨……”大家不解,“哪个朱姨?” “就是……就是朱真真呀!” “什么?”吴青青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岩石,“昨晚你抱的是人还是猪呀?” 这下子一石激起千层浪,全饭厅嗡嗡然。 “我……” 岩石真要说什么,诺苏梅朵却抢先开了口:“明明是猪呀,怎么会是人呢?这个朱前辈是不是有梦游症,自己跑到猪栏里去睡着了?哦,戴薇薇不是说她听到了朱真真屋里有呼噜声吗?究竟怎么回事,大家赶快吃好了饭再去看看如何。” 诺苏梅朵的话让大家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只听得盘碗叮当,如同风卷残云。 有人太着急,剩下半碗饭就跑出去了。 岩石早就知道七仙作恶多端,现在受到了诺苏梅朵的作弄,心里也很兴奋。虽说自己被小师妹有意冤枉了,吃起饭来倒也忒香。 饭厅离六仙住的地方其实不远,大家急急忙忙吃完了饭时,还真的就听到了那边传来了猪叫声。 “真奇怪,诺苏兄弟丢下的那头猪居然跑到猪仙的床上睡着了呢,弄得床上好多猪屎和猪尿,”有人大喊大叫地前来报告,“猪仙真的气坏了,抱着那头猪从二楼的窗户里扔了出来,还大喊大叫要诺苏兄弟和岩石赶快前往演武厅,点明了要和岩石决一死战呢!” 四十一,惹了不该惹的人 诺苏梅朵笑了笑:“决一死战不行,师兄只能卸去她的功力,可不能伤了她的性命啊!” “哦,听师妹的!”岩石在那边回答。 他们慢慢吃好了,才说说笑笑往演武厅来。 七仙中的五仙和达洛冰心都在劝着猪仙朱真真和狗先戴薇薇要稳定情绪。 两个却是越劝越冒火,特别是那个猪仙,台上的风雨楼都好像要被她的怒气冲开的样子。 “我们不小小冒犯了朱前辈,特向你赔礼来了,都说气大伤身,”诺苏梅朵笑盈盈地走上台,“朱老前辈可要克制啊!” 诺苏梅朵的后面跟着的岩路赶紧向猪仙行礼:“冒犯您老了,来让前辈责罚!” “你就是那个岩路?”猪仙指着岩路大叫。 “是我不小心冒犯了你老人家!”岩路说话的时候看了诺苏梅朵一眼,满脸委屈地对猪仙说,“你老人家要打,我就让你打几下好了!” “师兄啊!”诺苏梅朵知道岩路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猪仙那点功力根本就奈何他不得,却故意说,“朱老前辈没说要责罚你,是想和你比试比试,人家打你你不还手,是在打人家的老脸呢!” “不!”我既然错了,“就让他几招,几招之内她打到了我,觉得不解气,可以继续打;解气了,那就求她饶过我这一回!” “哼!”猪仙抓住机会,“大家都听到的,这个岩石好大的口气,要让我几招不还手,若真的是这样,我三招打不翻他,我就回到梅山,不趟这个浑水了!” “那前辈出招啊!”岩石铁塔一样站在台子中央,“晚辈不避不躲,准备着挨揍了!” “你当真不避不躲?”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小子,你可要给老娘好好等着哟!” 夜郎王子、越国王子、达洛冰心、达洛冰冰他们赶紧退往后面,七仙中的其它五仙也推向了一旁。 “哦!”诺苏梅朵做出对朱真真毕恭毕敬的样子,“朱老前辈可不要使出全力责罚我师兄啊,一来怕他受不住,弄出人命来,二来嘛,我也是为你作想:我怕你耗损了真气,没工夫与我比试了,我可记得昨天我们有约定的呢!” “四妹有多大的功夫都可以使出来,一会儿我来对付这个狂妄的家伙!”戴薇薇却呲牙咧嘴地站在台上,“我也要为我无端的挨骂讨一个说法!” “哦,那师兄你先准备着挨打了,我一会儿还要接受戴老前辈指教呢,”诺苏梅朵听了戴薇薇地话,看了岩石一眼,才自言自语着往台子的边缘走,“我可没有扯猪骂狗啊!” 她有意把最后送进戴薇薇的耳朵,恨得对方牙齿咬得咯咯响。 诺苏梅朵跳下台,和夜郎来的罗蒙大叔站在了一起。 吴青青却从那边走了过来,担心地问诺苏梅朵:“昨晚岩石哥真的冒犯猪仙了吗?他为什么不还手啊!” “你是担心我师兄,还是人家抱了猪仙你吃醋了呀?”诺苏梅朵却调皮地对吴青青做了一个鬼脸。 这时,戴薇薇也恨恨地走到了台子一侧,和牛仙金灿灿站在一起。 金灿灿倒还沉得住气,她转头对狗仙说:“从昨天开始,那个小子就在使激将法,今天请了帮手来,还是在用激将法。小心中了他的诡计哟!” 金灿灿一边与戴薇薇说话一边盯着台子。 台上,猪仙看着大家都退去了,便开始对岩石发动了攻击。 她用的还是昨天那一招。只见她三百多斤重的身子一下子高高跃起,两手抱着自己的两只脚,头在上,屁股在下,斜着向对方坐了过去。 这一招是猪仙的绝招之一,在她与敌人的打斗中,中招者大多骨头散架,肌肉碎裂,有的人直接被坐成肉饼。一般总在对方不注意时偷袭,或者人家精疲力尽无法躲开时才用。 “昨天偷袭诺苏骨朵失败,那是那家伙过于伶俐,躲开了。”猪仙想,“既然今天这个傻大个子说过不避不躲,我就直接来个狠的让你试试我猪仙的威力!” “注意,”诺苏梅朵提请师兄,“昨天我说错了,这一招应该叫老猪坐地,威力无比呢!” 岩石见猪仙来得凶猛,赶紧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前弓后箭;两掌相互支撑着,把左臂的肘部斜着迎接猪仙那两块肥大的屁股。 原来这十年中,青丘道士知道岩石学不了法术,却按照岩石本身的身体素质,教过岩石练习霸王肘和铁膝功。他的手肘和膝盖坚硬如铜浇铁铸,即便利刃、铁器也不能损伤,还能够捣碎石头呢。 诺苏梅朵看清了猪仙的招式,才敢让自己自己这个只懂武功、不懂法术的师兄去对付猪仙呢! 猪仙刺斜里坐下,三百多斤的身体带着风过来了,圆滚滚就是一个大肉球。 岩石也斜着迎接,一动不动,就像一根被砍去了枝桠的木桩,不!不是木桩,是一块斜着生根在地的石头。 啪,咔嚓,猪仙一屁股坐在了岩石的手肘上。 岩石的身子稍微颤抖了一下,后面那只脚上的石头破裂了,整个人退了五六步,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巍然站立。 猪仙哎哟了一声,仰身往台子上就倒。 咚的一声,台子颤动着,让人想象到了猪仙把那头大肥猪从窗口扔出,落在地上的样子。 看着的人都觉得肉痛。 猪仙厚厚的肥肉却不痛,痛的是她屁股后面的尾骨。 她只是就地一滚便爬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屁股后面,痛得呲牙咧嘴。 原来岩石的肘部刚好顶住了猪仙的尾骨。那一声咔嚓告诉你的,是猪仙那个地方已经碎裂。 “朱老前辈的手摸过屁股了,应该去舔干净了再打呀!”这时诺苏梅朵又喊。 “好小子!”猪仙更是怒火中烧,立即把疼痛丢在了一边。 她突然弯下腰,两手支撑在地,后脚一蹬,如同蛤蟆一般往前一跃。 “哦,朱老前辈这招叫肥猪拱门哟!”诺苏梅朵又喊,“师兄小心!” 岩石不慌不忙,只是马步下蹲站稳。 猪仙的头颅刚好到了岩石胯下,两手就抱着岩石的两只小腿。 她身子正要前拱,想把对方弄一个仰面朝天,然后或撕或咬,任其宰割,不想岩石身子往下一沉,就像与地上生了跟一般。 他的两只膝盖骨却往中间挤了过来。 猪仙越用力,岩石的膝盖越往中间靠,刚好卡住了对方两边的太阳穴。 嗨!猪仙用了吃奶的力往上一顶。 却一下觉得对方的膝盖就像是两只牛角正往她太阳心力钻一般,那是一种欲裂的疼痛。 别人只看到猪仙在用力把岩石往上拱,哪里知道猪仙在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呢! 一会儿,她眼里就闪闪烁烁跳跃着好多星星。 “哦,我受不了了,认输了,大侠饶命啊!”猪仙终于还是受不了,只得叫喊出声来。 岩石把两只膝盖放开,往后跳了一步,依旧是马步下蹲的姿势。 猪仙一下子趴在台子上,浑身冒汗,爬不起来。 “你怎么了?”戴薇薇赶紧跑上来关切地问。 猪仙没有回答,只是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用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尾骨,一句话也不说,灰头土脸要走。 “四妹究竟怎么了?”戴薇薇又问了一句。 “怎么了?”猪仙说了一句,“我们惹了不该惹的人,我得回去治疗伤痛啊!” 她一边说,一边拔腿就跑。 四十二,压狗低头 戴薇薇看着朱真真痛苦不堪的样子,一咬牙,气冲冲往台子中间走了过来。只见她噗噗两声,往两只手里各吐了一口唾沫,两手就都各自握住了一把锃亮的腰刀。 “哇,”诺苏梅朵做出吃惊的样子,“戴老前辈好厉害,居然吐出象牙来了呢!” 这个狐仙的女儿似乎只是一撩衣襟,那只长鞭却已在手,在迎风一抖,软软的长鞭立即硬邦邦成了一根长棍。 “打狗棍?”吴青青知道诺苏梅朵的用意,喊出了声音,“诺苏兄弟会打狗棍法哟! 狗仙气得面色铁青,左脚上前屈膝下蹲成了弓步,右脚箭一般在后直立,双臂往两边一展,两手握刀交叉向前平推。摆出了一个龙吟虎啸的招式就要动手。 “慢!”这时达洛冰心喊了一声后,把头偏向了他母亲羊仙杨依依,“妈,这个诺苏骨朵在这两天一直在用激将法,似乎是要挑起我的几个姨姨赶紧和他决斗,中间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哟!” “有阴谋诡计?”羊仙一怔。 “究竟是为什么我也一下子说不出来,但要是戴姨战败了,我们利用七仙拖住他,让我爹完成修炼的想法可能会落空,也可能会让他提前一天识破我们的意图,他们可能救回多一天时间准备如何对付我们,挫败我们的行动啊!” “是这样啊!”达洛夫人杨依依听了儿子的话,似乎要过来与戴薇薇说话的样子。 他们的悄悄话却被诺苏梅朵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怎么了,”诺苏梅朵赶紧给戴薇薇火上浇油,“戴老前辈这个老狗向火的姿势做了这么久,还是不敢扑过来撕咬呀!我的打狗棍好几次都在催我动手,可是狗不动,我就没有与您老人家比试的理由,达洛家是夜郎王子的亲戚,我不能不看他们家的面啊。” “找死,”戴薇薇一听。肺都气炸了,哪里等得到杨依依走过来,使了一招玉柱擎天,双刀并排着砍向她的敌人。 诺苏梅朵后退一步躲过。 “哟,狗急跳墙啊!”躲过了双刀后她不忘又调侃了一声。 戴薇薇更是又气又急,风摆荷叶,横扫千军,三环套月,一招紧似一招。 “谢谢戴老前辈赐教啊!”诺苏梅朵笑吟吟。 这个狐仙的女儿没有立即出击,身子只是躲闪腾挪,一次次避开了戴薇薇的刀锋。每一次躲开了,她都要胡乱地高声喊出了戴薇薇所使的刀招。 她喊出的当然不是刀谱里的叫法,却全都形象生动,全都没有离开一个“狗”字。 “哇,狗续金貂、飞鹰走狗、狗眼看人……” 诺苏梅朵的每一声叫喊都让戴薇薇气得牙痒痒,便使出浑身解数,巴不得一口就把对方吞进肚中。 戴薇薇一连使出了一两百招后,开始张开大口,一口接一口地喘息。 “哇!老狗呲牙,老狗伸舌……”诺苏梅朵看着戴薇薇气急败坏地样子,“我也学会几招了,我现在要试着看看中不中用啊!” 果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诺苏梅朵说完,在戴薇薇弓步上前一招力剁金石时,突然一步绕到了对手后边,把手中打狗棍直戳戴薇薇的后尾骨。 咔嚓一声,戴薇薇重蹈朱真真覆辙,尾骨肯定也破裂了,痛得呲牙咧嘴。她恼羞成怒,赶紧用握着刀的右手去揉了几下后,就继续回到砍向诺苏梅朵。 “反戳狗臀!”这样喊了一声。 戴薇薇的眼里冒出了火来,力劈华山,迎风展旗,进攻得更加疯狂。 狐仙的女儿只是前后跳跃,轻轻松松就躲开了攻势,还一下就看出破绽橐橐两声敲响了戴薇薇的头颅。 “棒打狗头!”诺苏梅朵得手了,又叫了一声。 狗仙的额头上出现了两个大包,就像长出了两只角,痛得嗷嗷地学起了狗叫。 她自知不是对手,又羞又愧,转身要逃时,却被诺苏梅朵把棍子插到她胯下,迅速地移动步伐,把戴薇薇搅了一个仰面朝天。 “拔狗朝天!”诺苏梅朵又喊了一句。 “诺苏兄弟快棒打落水狗啊!”黄青青在台下喊叫。 “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夜郎王子向诺苏梅朵摆手,“不要伤了戴前辈啊!” 戴薇薇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把刀交到一直手里,摸着屁股往后台就走。她气不过了,突然回头,舌头上出现了一颗红红的珠子。 狗仙的眼睛似乎在冒火,呲牙咧嘴,汪的一声狗叫。 接着口里的舌头一弹,那颗红珠子便流星一样飞来,直奔诺苏梅朵胸脯。 诺苏梅朵手中的长棍似乎长了眼睛一般,棍身一摆,棍头颤动着向那颗红珠挑去。 呼的一声,那颗红红的珠子成了一个火团,拖着光亮飞向了那边的墙角。 轰隆一声响,那颗红珠爆炸了,地动山摇。那边的院墙被炸裂出了一个豁口,土坷垃四处飞溅着,到处烟尘斗乱。 演武厅上的风雨亭被震得咯吱咯吱地摇晃,似乎要倒塌了一般。 有几片瓦掉落下来,吓的人们的脸色都变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早就打招呼不要使用神仙的法术,”杨依依在那边叫喊起来,“你们想毁了我达洛家呀?” “对不起了,师妹,当姐的咽不下这口气啊!”戴薇薇转头对杨依依看了一眼,立即回头又向诺苏梅朵吐出了一颗红色珠子。 那颗珠子来得好快,亮闪闪如同闪电一般。 诺苏梅朵对动作更快。她棍头一挑,那颗珠子就转回去了,嚯的一声飞进了狗仙的狗嘴巴里。 她手里那根棍子却突然变长。 长长的棍头压在了戴薇薇后面的颈子上,狗仙一下子扑倒在台上。那根棍的棍头转了一个身,牢牢压住了狗仙戴薇薇后脑。 这招压狗低头,让戴薇薇得了一个老狗啃泥,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就在一瞬之间。 “砰”的一声,狗仙吐出的珠子在她自己的口里后爆炸了,好在被她的口封闭着,没有往外散发出巨大的能量。 人们被吓傻了,全都在达洛家的院子里,站成了一根根木桩。 “既然有神仙之术,那就要有神仙的修为,”这时罗蒙大叔大声地抱怨,“狗仙怎么为了一口气,就不怕伤及无辜啊!” “是的,”越国的吴越王子立即响应,“幸得诺苏兄弟有这么好的手段,要不然这达洛侯爷府就完蛋了,我们这些人可能都要受到伤害了呢!” 诺苏梅朵放开了手中棍子,用棍头一扒拉,戴薇薇的身子就被翻转了过来。 狗仙口里满是鲜血淋漓,牙齿都掉光了。 “可怜了,有神仙之术却用来害人,只会让生灵涂炭,”夜郎王子长叹了一声,却又问诺苏梅朵,“还可以救活吗?” “命是还在,可她体内的功力已经毁了,要恢复的话,可能还要若干年呢!”诺苏梅朵回答。 “真的是自作自受啊!”不知谁在叫喊。 七仙中的吴红红和常秒秒低着头,过来把狗仙戴薇薇扶起。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往地上吐了一口狗血和狗牙,才勉强支撑着站起了身。 那边,金灿灿跑到达洛冰心的身边说着什么,达洛冰心不住地点头。 等到金灿灿说完了,达洛公子才快步走向了前面的台子。 “今天的比赛是夜郎诺苏梅朵和越国来的岩石获胜!”达洛冰冰宣布,“不过这种比赛的方法太危险,明天就改在辰州南门城外的清水江边举行吧!由我姨牛仙金灿灿挑战诺苏梅朵。还有就是,一,不得像今天一样由外人代替比赛;二,在那个地方,你们可以使出神仙的手段来。” 四十三,这个女孩最悲催 达洛冰心说完话,也不管他的两个表弟了,气哼哼往自己的驻地就走。 夜郎和越国来的两个王子也没管他,只是双双走向已经跳下台和吴青青、岩石站在一起的诺苏梅朵。 “向诺苏和岩石两位兄弟表示祝贺!”吴越向他们拱手,“你们真的太棒了!” “哪里啊!”诺苏梅朵却严肃地把脸转向了吴青青,“青青姐,你能不能去把冰冰姐留下呀?我有话要对她说呢!” “哎哟!”吴青青一拍脑门,“你看我呀!” 这个越国公主赶紧向达洛冰冰走去。 这时,台子后面的裁判席上,达洛冰冰最后一个爬起来做出要离开的样子,却被吴青青一把抓住,留了下来。 “我表妹传声要我留下的,”达洛冰冰的语气似乎有些抱怨,“可是你不来做做要我与你一起玩的样子,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多尴尬呀!” “对不起啊,冰冰姐!”吴青青着急地说,“岩石哥昨晚惹了这么大的祸,我心里替他捏着一把汗啊!” “要不然什么叫做重色轻友呢?”达洛冰冰那么奇怪地看着达洛冰冰,笑了笑,“对了,你其实也该看紧些的,免得人家晚上又去抱错那个猪仙了呢!” 吴青青这才知道是达洛冰冰是在取笑自己,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她把手举了起来,做出要打人的样子。 这时越国王子吴越却跟在她妹妹的后面来到了台上,向达洛冰冰赔礼:“对不起啊,这场打斗实在太惊心动魄了,我只顾关心岩石和诺苏梅朵有没有受伤,没有向你打招呼就和蒙多表哥离开了台子!” “没事!”达洛冰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表哥也不要只想着你的岩石兄弟,还要多关心关心青青妹子啊!” “最该关心的人还不知是谁呢!”吴青青逮着机会了就说了一句,“这几天我可看出端倪了的,有的人最好是嫁给我哥啊!” 说得达洛冰冰又成了大红脸。 那边,诺苏梅朵梅朵却在向岩石赔礼:“对不起了师兄,无端的冤枉了你,把你拉进极度的危险中来,实在是万不得已!” “没事,正求之不得呢!”岩石说,“七仙作恶多端,扫除奸恶也是义不容辞的事啊!” “你无端的冤枉了岩石兄弟?”蒙多懿德不解。 “是的,他哪里去抱过什么猪仙哪,”诺苏梅朵说,“是我有意把他拉下水,去为我抵挡了一阵呢!” “这个真的没什么,师父的再生知恩,我这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岩石却担忧地对自己的师妹说,“可是余下的两阵,我恐怕没机会帮你了,他们可能不会再被你的激将法激怒了呢!” “是的,不过还有更加艰难的事等着师兄去办呢,”诺苏梅朵说,“一会儿我们就到越国王子住的西客房商量一下好了!” 这时吴越和达洛冰冰他们到了。 “蒙多兄,这里离我们的驻地近些,”吴越离着老远就发出邀请,“能不能都到那里去坐坐?” “好呀!”蒙多懿德立即回应,“正有话要对兄弟说呢!” 几个人便前往吴越他们所住的西客房来,在吴越会客的地方坐定。 “蒙多兄有什么话就请讲!”吴越是个爽快的人,说话开门见山。 “不是我有话说,是我这个诺苏……诺苏兄弟有话要说,”蒙多懿德也直接了当,“他的请求就是我蒙多懿德的请求,吴越兄可不要推脱啊!” “听岩石说,救了他的青丘道长就是这位诺苏兄弟的父亲呢,那诺苏兄弟就是我越国大恩人的儿子啊!”吴越说,“对他的请求,我吴越要是说了半个‘不’字,还算是个人吗?” “那好!”诺苏梅朵赶紧站起来,抱拳感谢。接着他坐下后说,“具体原因来不及细说了,几天之后大家就会了解的。我只能告诉大家:梅山掌门张晓倩到了辰州却未露面,冰冰姐越来越危险。这个张晓倩最为擅长易容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从今晚开始,冰冰姐就先别回小姐绣房去!” “别回去?” “是的,白天你可以和青青姐到处游玩,晚上就在这里和我互换了衣服,由我扮成你,住进小姐的闺房去。有吴越王子和岩路将军,这西客房要比你的闺房安全百倍呢,何况他们根本就想不到你住在这里。” “好啊!不过诺苏兄弟要住进冰冰的屋子,”吴越担心地问,“那我蒙多表兄的安全怎么办呢?” “这就是我求岩石师兄的地方,”诺苏梅朵说,“我想请师兄在夜间住进东客房去,帮我保护好夜郎王子的安全!” “这——”夜郎王子不解,“我的安全没什么,倒是你那边......” “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你解释了,”诺苏梅朵说,“我现在只想说的是:达洛冷雪闭关所练的什么大法其实还是养鬼之术,而且这次养的是黑心小鬼,离成功已经只有五天时间,黑心小鬼一旦养成,他们最先要对付的就是你呀!” “黑心小鬼?听说养这种小鬼要还未出生的龙凤胎尸体,他那里来的材料?”岩路老将军不解地问,“那是很伤天害理的呀!” “人被私欲蒙蔽双眼后,哪里还有天理可言啊!东市集卖豆腐肉的刘全妻子秀英被人害死后刨坟剖尸,这件事只要辰州人都知道!”诺苏梅朵说,“害死秀英的就是那个身毒大耳和尚和缅国斜眼道士。他们的目的就是为达洛冷雪找到养鬼材料呢!” “真有这事?”蒙多懿德惊异地看着诺苏梅朵,“这两个小孩可不可以像神龟石刘老二家那两个孩子一样,被救活过来呢?我知道救活了孩子,他的小鬼也就养不成了。” “诺苏兄弟救活过死人?这——”越国王子看着诺苏梅朵,一脸的懵。 岩路老将军也显出了惊愕。 “这个是我亲眼所见呢!”蒙多懿德告诉他们,“当时冰冰和青青两个表妹也在场。” “刘全的妻子我倒是救活了,只是她腹中的两个孩子,还要花时间去找到骸骨,才能唤醒他们的灵魂啊!”诺苏梅朵看着蒙多懿德,“还有,要救活这两个孩子,一是只有五天时间了,五天过后达洛冰心的黑心小鬼养成,我只有下狠心摧毁那两个无辜的灵魂;二是违背了你舅舅的意愿,从家庭的角度叫大逆不道,王子可要三思啊!” “你已经救活了刘全的妻子,什么时候的事啊?”夜郎王子似乎没有听清诺苏梅朵的话,接着问到。 “就在前天晚上!”诺苏梅朵说,“我们刚来的那天夜里!” “前天晚上?你天天都这样奔忙,身体吃得消吗,还有,你和冰冰表妹换了衣服,能保证不被识破吗?” “昨天我就与诺苏……诺苏兄弟就换穿一天衣服了呢,”达洛冰冰对蒙多懿德说,“我假装受了风寒躺在诺苏骨朵的床上,她假扮成我与青青姐一起去了达洛冷雪的屋子。七仙他们不是没有人能认出来吗?至于我,表哥好像也没有认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我知道昨天表哥对我说的话是说给谁听的,我希望你有时间时,能对人家再说一遍!” “这——”蒙多懿德突然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冰冰表妹也知道我舅舅的事了?也在主动帮助诺苏……诺苏兄弟?” “不!我帮助的其实是我自己呢!”达洛冰冰眼睛湿润了起来,“我是这个世间最为悲催的女孩,只不过现在没时间给大家讲!” 诺苏梅朵、达洛冰冰和夜郎王子的话让吴越、岩路他们莫名其妙。 “这段时间的耳闻目睹,我不能不相信舅舅和表哥达洛冰心是怎样的人了!”这时蒙多懿德说,“说实在话,我真的很痛苦,但在正义与邪恶之间,我只能选择正义。我也希望吴越表弟能够选择正义呢!” “舅舅的为人母亲早对我说了,还说要我帮助夜郎,挫败达洛家的阴谋呢!”这时吴越说,“就是你老兄一直不愿相信。” “那好,”诺苏梅朵对两个王子说,“如果越国王子肯帮忙,我们大家就一同出城去,假装去看看明天我与金灿灿比试的场所,然后我与师兄就趁机开溜出去,寻找刘家孩子的灵魂。” 四十四,养鬼的达洛哪去了 一个时辰左右,一行人便簇拥着夜郎和越国的两个王子到了辰州南门外的清水江边。 清水江清清静静地流淌着,只在石头阻碍的地方溅起一朵朵的白花。流水淙淙铮铮,那是谁的手在弹动琴弦。 “梅朵儿,我有事找你呢!”这时诺苏梅朵的耳朵里突然响起青丘道长的声音。 “哦,阿爸!你在哪里?”诺苏梅朵表面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她的路,回答却已顺着声音的来路被送到了青丘道长的耳朵里。 “我在下游斜对岸,正看着你们一行出来呢,”青丘道长说,“我叫你舅舅在那艘船上等着你们,你一会儿就设法把骨朵儿也带过来见见她的父母啊!” “好的!”诺苏梅朵回答后,青丘道长的声音就不再响起了。 一行人继续在河边走着。 达洛冰冰和吴青青走在夜郎和越国两个王子的后面,诺苏梅朵和岩石又跟在了他们的后边。 “我们往上游走走?”达洛冰冰抬头看着上游河湾处山崖脚下那一片茂密的竹林,回头对诺苏梅朵说。 “不行!”诺苏梅朵却坚决地说,“我们往下游走,一会儿我把你带到斜对岸那座小山去,上游的景象你也能看清的呢!” 达洛冰冰知道诺苏梅朵的意思。她抬头望了望下游的对岸,哦,靠近岸边的地方有一只打渔的小船,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正在垂钓。 “只带冰冰姐过去,就不想带青青姐了?”吴青青回过头来,对诺苏梅朵笑了一笑,“长得那么相像,自然要亲近些哟!” “不是!”诺苏梅朵也拿吴青青开起了玩笑来,“有我师兄吴越,你哪里还要我带你过去呀!他扛着猪仙那三百多斤的身体,穿房越脊如履平地,青青姐这单薄的身子,比猪仙可差得远了呢!” 岩石听了师妹的话,看着眼前的吴青青,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那岩石哥就把我带过去看看嘛!”吴青青倒是很大方,“小时候你可对我白依百顺呀!” “这——”岩石的眼睛看向了前面的吴越,显得十分尴尬。 “从小父王就把我青青妹子许给岩石兄弟了,这个你们可以问问岩将军就知道。不过许多年来还以为岩石已经不在人间,也就没有谁提这件事,”吴越听到了后面的说话声,似乎感受到岩石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便头也不回地说,“青青早晚都是岩石兄弟的人,你就带着她过一次河也没有什么不可呀!正好让做大哥的也看看你的手段。” 岩石听了吴越的话,就在江边站住了,眼睛看着江中隔两三丈远才有一个突兀出水面的那些石头。 吴青青那双大眼睛也期待地看着岩石。 岩石走过去,左手伏着吴青青的肩膀,然后弯下腰,右手从前面饶过吴青青的腰,把她横着抱了起来。 吴青青顺势就搂住了岩石的脖颈。 大家还在错愕,岩石就已经抱着吴青青拔地而起,只是三五次纵身,斗折蛇行般越过十五六丈宽阔的大江。 大家都在喝彩。 “看来我家石儿是因祸得福了呢!”岩路感叹,“这身功夫可比他老子强多了!” “是啊,这也是越国的福气!”吴越也跟着感慨,“看来是上天要我们越国国运昌盛呢!” 大家说话间,吴越抱着吴青青又从那边一路跳跃着过来了。 “怎么样,够刺激了吧!”达洛冰冰上前问了吴青青一句,却又转过身对岩石说,“岩石哥,抱过了青青妹子后可不许再抱其他女孩了哈!” “决不会了!”岩石兴奋地说,“除非眼前这江水不流淌!” 细心的诺苏梅朵看见,吴越的脖颈上多了一个红红的唇印,看来这个吴国公主也真够刁蛮了。 “你来了,该我带冰冰姐过去了,”诺苏梅朵看着吴青青,“不过我只敢拉着冰冰姐的手走呢!还有,我们过去了,要在那只船那里歇息了一会才回得来!” “你就是要抱抱也出不了什么事,”吴青青笑眯眯地看着诺苏梅朵,“我会向我哥说清楚的呢!” 诺苏梅朵轻轻摇了摇头,又转过身和大家招了招手,拉着达洛冰冰,在江面上踏水而过。如同是谁蜻蜓点水一下子就过去了,水面只留下两串涟漪。 掌声响起时,他们已经到了清水江的南岸,上了那只在岸边停靠着的小船。 小船微微晃了一下。 “来了?”船上那个戴着斗笠垂钓的老人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声。 “阿爸?”诺苏骨朵惊异地蹲了下来,“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那个人抬起头,还真的就是诺苏楚雄。他只用一只手在垂钓着,另一只手空荡荡。 “是你舅舅传声给梅朵妹妹,让她带你过来给我和你妈看看呢,我女儿还好吧!” “有梅朵保护着,我没事,”诺苏梅朵问,“我妈呢?我就是想着早些和你们团聚呢!” “你妈和你舅不就在我这岸边的树丛里坐着吗,不要过于激动,你看那边的城墙上,好多眼睛正往这边望着呢!” 诺苏骨朵抬头望岸上一望,果然就看见她舅舅和母亲的脸闪现在树荫里。 “不要说话,我只要能看看你就好了,”青草在那边告诉女儿,“最要紧的是你舅舅对梅朵儿有话要说呢!” 诺苏骨朵不说话了,只是眼泪汪汪地,一会儿看着她阿爸,一会儿又看着她妈。 “哦,爸,您要对我说什么啊?”诺苏梅朵听说阿爸有事要说,赶紧问。 “我问你,你们是怎么找到达洛冷血养小鬼的地方的?”青丘道长问。 “昨天我不是穿着骨朵姐的衣服吗?”诺苏梅朵说,“我和吴青青混进了达洛冷雪的房间,找到了四句揭语,我们按照揭语到了白鹤山后面的双翠屏山,找到了那个斜眼道士出没的所在。 “你把那揭语再说一遍我听听。” “秀巘双屏立,枯壁一石悬;风来千杆语,夜静一江天。”诺苏梅朵念了一遍,然后问她父亲,“怎么样,有问题吗?” 青丘道士沉吟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呀!怎么就没在里面呢?” “养鬼的达洛冷雪没在岩石后面?”诺苏梅朵急了,“怎么可能呀?” “是啊!”青丘道长说,“昨晚我把那个身毒来的和尚和缅国来的道士打发走了,就一直在崖壁后面的竹林中盯着崖壁,可今早我和你青草姑姑去那里探一个究竟时,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啊!” “那天崖缝里面垂悬下一条巨蟒,你们见到了吗?” “见到了,那条蛇与你青草姑姑斗了一会,就被你姑挥剑砍成了数段,落进底下的深潭里,可是我进入巨石后面后,看到里面倒是真的有一个洞窟,也有供奉过香火的痕迹,却没有那个达洛冷雪,也找不到什么小婴孩的骸骨呀!” “哦——”诺苏梅朵皱着眉头,“我们到达岩壁中间时,达洛冷血一定在洞穴里面的。我还贴着崖壁听到他的念叨声呢!” “你听到了他的念叨声?”青丘道长问他的女儿,“念的什么呀!” 诺苏梅朵把她听到的念了几句,接着说:“会不会真的跑了?他现在已成惊弓之鸟,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逃跑的哟!” “真的跑了?”青丘道长问,“什么时候跑的呢?” “可不可能是那个斜眼道士尾随我们而走,阿爸你考虑着我们的安危,只顾着去追踪斜眼道士去了,被达洛冷血察觉了你们的行动?” “哦,”青丘道长一拍大腿,“我的行动他察觉不了,不过你岩石师兄利用竹子的弹性飞过悬崖下的深潭时,他倒是可能察觉哟!” “那不就是这样溜走的吗?他一定是在我们与身毒和尚和缅国道士争斗时离开了岩洞,逃之夭夭了!”诺苏梅朵说,“现在的问题是他会跑到哪里去哟!” 四十五,悬崖上有一石窟 “等等,”青丘道长一下子又皱起了眉头,“还是不对!” “怎么不对?”他女儿诺苏梅朵问。 “修炼黑心小鬼,这本身是极阴的法术,修炼时绝对见不得阳光。达洛冷雪如果要逃跑,那除非他自己放弃了修炼,要不然只要走出洞口,他根本就无路可逃!” “您是说我的听觉有误,他根本就没有在那里?”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和你青草姑姑搞错的呢,”青丘道长说,“可能那个洞里还有什么躲避的地方,比如暗室之类,是我们大意,把它忽略了!” “那我和岩石师兄就再去查查那个洞好了!”诺苏梅朵说,“还有一个事需要向阿爸禀告:梅山掌门张晓倩领着她的二师兄玄幻,三师兄玄妙到了达洛家。玄妙行刺我和师兄,已被收服;张晓倩和玄幻昨晚灭口不成,就不知取向了;另外据玄妙交代,张晓倩的四师兄玄空四天后就会领着梅山三百道士前往辰州呢!” “四天?达洛炼成小鬼的最后时间是五天,这就是说,他们最后的行动要开始了,”青丘道长在沉吟,“哦,身毒和尚和缅国道士被我们收服后,张晓倩和那个玄幻是不是在为达洛冷血修炼小鬼护法呢?” “我也这么想呢!”诺苏梅朵对她阿爸青丘道长说,“时间越来越紧急了,我想请阿爸和姑姑去白鹤神庙查查,看张晓倩和她的二师兄玄幻是不是住在哪里;我和岩石哥去白鹤山后那个石窟去看过后,晚上就与我姐互换衣服,睡到她屋里去,一则可以保证我姐安全,二来也方便监视达洛冰心,查清那个张晓倩的下落呢!” “女儿的想法正和我意,你们也该离开这里了呢!”青丘道长说完了,又叮嘱了诺苏骨朵一句,“骨朵儿可要注意安全呀!” “好的,谢谢舅舅!” 两个女孩微微点头表示行礼了,又转过身对诺苏楚雄深深鞠了一躬,便踏水往河的北岸来。 吴青青最先迎上去,她专门看了看诺苏梅朵的鞋子,又看了看诺苏骨朵的。 “天哪,你的鞋面一点也未打湿就算了,毕竟你在我们面前是神仙一样的存在!”她惊叫起来,“怎么我冰冰姐的鞋子也一点未湿呢?我那天有空,也想让你拉着,体验一下在水上飞奔的感觉。” “你呀,就不怕我师兄吃醋?”诺苏梅朵又拿吴青青开起了玩笑,“我师兄可发誓过不再抱其它女孩了,你也不该让其它男孩牵手的啊!” “你又不是……” “你是说我又不是没牵过吗?”诺苏梅朵赶紧堵住了吴青青的话,“要知道你从小就许给了我师兄,我也不敢乱牵青青姐手的,以后不敢了呀!” 岩石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大家说说笑笑往下游走,一直走到了三岔河边。 这里,辰州的城墙已经被后面的黄泥岗挡得严严实实。 诺苏梅朵小声地与夜郎王子和越国王子嘀咕:她和师兄岩石要去白鹤神庙寻找刘全家两个被人刨坟剖尸取走的两个孩子骸骨,要他们至少在这一带玩上两三个时辰,掩护他们的行动。 “行的,你们快去快回!”吴国王子回答得很干脆。 “你……你们得注意安全哟!我知道梅山来的道士可不好惹……”夜郎王子倒显得有些婆婆妈妈。 诺苏梅朵和岩石顺着白鹤溪一路蜿蜒着往白鹤山方向走。 昨天与道士打斗过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堆火炭,还可以看见达洛府里那个看门的卫士两三半截烧黑了的骨头。 她们从这里分路向后山走,没多久就立身在昨天遇险的那个悬崖中间的平台上。 平台和昨天一样,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过细心的诺苏梅朵还是看到了几点血迹,哦,那应该是青草姑姑杀掉蟒蛇时留下的。 诺苏梅朵抬头仰望昨天那条巨蟒出现的地方。巨石与崖壁之间没有了巨蟒缓慢垂下的头颅,只见一个一尺来宽的石缝把石壁和巨石分开。那块大石头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来,把师兄妹砸成肉饼的样子。 岩石好像要说什么,却被诺苏梅朵挥手止住了。 这个狐仙的女儿又听到了嘤嘤嗡嗡的声音,她有些不信地捂了一下耳朵后再放开,那声音却在真真实实地响着,似乎不远处有一个蜂房。 “这不是念咒的声音吗?”诺苏梅朵心里想,“这个达洛冷血并没有跑远,只是躲了起来,在我阿爸和姑姑搜索过了,又在这儿重新炼他的小鬼?” 诺苏梅朵看着师兄,把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后面的石壁上。 岩石也把头贴着岩石听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表示他什么也没听到。 诺苏梅朵再次把耳朵贴在了岩壁,确信那声音还是存在着,虽然细微,却很清晰—— 启教祖师,猖兵之主,魂魄之主,”在诺苏梅朵的耳朵里,那声音不间断地传来,“梅山门下弟子达洛冷雪祈祷:头为上天张五郎,身为中天张五郎,足为下天张五郎......” 对了,那声音还真的就来自上边的岩石后边,它碰撞着不大的洞厅四壁,然后通过那危石与岩壁的缝隙转了过来,有些嘤嘤嗡嗡,却好像在与岩壁下深潭的呜呜咽咽和对岸千杆毛竹的噼里啪啦,吱吱扭扭相互应和。 诺苏梅朵一低头就看见了绝壁底下绿色的潭水,想象着到了晚间,深潭里那小船一样的月儿是如何一路碾碎星辰。 “秀巘双屏立,枯壁一石悬;风来千杆语,夜静一江天。”诺苏梅朵又想起了那写在黄色丝帛上的揭语,“不错,应该就是这个地方啊!” 诺苏梅朵看着后面的师兄岩石,用右手的食指压了压自己的嘴唇,又指了指她们足下站立的地方。 岩石明白了:师妹的意思是叫他不要说话站立在原地不动,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诺苏梅朵一纵身,就往昨天垂下蟒蛇的石缝里飞去。 大石头后面是一个圆形的洞窟,里面光线阴暗。诺苏梅朵那双狐仙的眼睛却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洞窟里很阴冷,却没有达洛冷雪。 只有几个嶙峋的钟乳石从岩洞顶端垂下,上面有水滴滴落,似乎时间的脚步在滴滴答答。与钟乳石相对的下边,石笋也在慢慢长大着,预示着千年万年之后可能的牵手。 诺苏梅朵的耳朵过滤了水滴声,听到的念叨似乎更为响亮—— “天地玄黄,唯我神方。上呼玉女,下使金刚。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 那声音在石笋与钟乳石间撞过来又绕过去,如同亡人的魂魄。 细心的诺苏梅朵仔细地听着,一会儿把耳朵贴近那个钟乳石,一会儿又蹲下来,把头歪着,靠近这根石笋。 最终她把目光锁定在中间一根石笋上:“怪了,这根石笋的顶端怎么没有钟乳石,它是怎么生成的呢?” 石笋的前面有一些燃过了的灰烬,那显然是焚化纸帛的痕迹。还有密密麻麻好多竹签,竹签是上端明显被火烧过,那不是焚香的残留是什么? 诺苏梅朵把耳朵凑近石笋,那声音就是从石笋里发出的,那石笋好像在起起伏伏拍打自己的耳鼓呢! “阿爸和姑姑来时,这个达洛冷雪应该在休息,没有声音,所以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诺苏梅朵这样想着,便把目光专注于这个石笋。 石笋在微弱起伏的念叨声中隐隐约约地跳跃着蓝光。 诺苏梅朵把把双纤细的手慢慢地、轻轻地在石笋的山下左右仔细地摩挲。 在那堆纸帛与香火灰烬的后面,掀开一层细细的泥土,她看到了一块黄色的布帛上画着的咒符。那是用辰州朱砂画满的弯弯道道。 “敕令”二字的符头,三“魂”七“魄”的符身,五“鬼”的符尾。 诺苏梅朵揭下了这张符,就感觉到石笋开始动了起来。似乎有人被关在下面,想掀开石头,跑出来的样子。 四十六,自己在超度 狐仙的女儿两手轻轻抚摸着那个石笋,口中默念安魂的咒语—— 魂灵易安,人心难安, 纵若彼此,殊途同归; 吾随天定,魂凝禅定, 心合聚一,无根无尽; 魂栖归息,淡然止意, 明镜之水,无尘无风; 心若聚散分合,神则天清明德; 惶惶不让,苍苍彷徨, 茫茫不慌,冥冥悠康; 欲还三千宏愿,号黄泉之奈何, 心魂平静,戾气平复, 抑制魔性,恢复真我。 安魂的咒语念过了三遍,那个石笋不再跳跃。 在昏暗阴冷的洞窟中,诺苏梅朵那双慧眼却看得真切:那个石笋得四边出现了裂缝,四面的裂缝连接成一个方形。哦,原来那不是石笋,是一枚方形大印的印把子。 诺苏梅朵的两只纤细的手掌捧着印把子往上一用力,大印就被提起来了。 狐仙的女儿轻轻把大印躺睡在一旁,顺手往大印底下的“梅山张五郎”字样一抹,上面的文字纷纷脱落成了石头沙子和粉尘。 大印盖着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石室,冷雾在石室散开,里面躺着两个身着黑衣的婴孩尸体,哦,这不是石室,应该叫做石棺材更为恰当。 凭着衣服的式样,诺苏梅朵看清了两个婴孩尸体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 两个孩子现在面目狰狞,僵尸牙长得长长的,呲牙咧嘴,睁开的眼里露出凶光,眉心中间有一个黑点,里面透出了杀气。交抱在胸前的两只手是铁一般的黑,十个指头上的指甲已经成了尖尖利爪。 诺苏梅朵把手往墓穴里深,两个孩子的尸身突然坐起,把手颤颤巍巍伸了出来,仿佛梦里受到惊吓一般。 诺苏梅朵的左手抓住了男孩的手,右手抓住了女孩的手,慢慢地轻轻地送回到了他们胸前。 “……惶惶不让,苍苍彷徨,茫茫不慌,冥冥悠康;欲还三千宏愿,号黄泉之奈何,心魂平静,戾气平复,抑制魔性,恢复真我……”安魂的咒语在诺苏梅朵口里静静地流出,如同大爱一般,慢慢地盖住了两个小小的尸体。 大爱给予了小孩生命的暖流,孩子眉宇间的煞气在渐渐扩散,睁开的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牙齿在渐渐缩短,最后被嘴唇封闭住了,不再露出来。 “天地玄黄,唯我神方。上呼玉女,下使金刚。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诺苏梅朵念动安魂咒语的同时,石棺里,有一个声音还在响。 那是邪恶的咒语,那咒语在竭力地撕开诺苏梅朵盖在孩子身上地大爱,竭力地把孩子往死亡和冰冷里拖拽。 诺苏梅朵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出石棺里,对了,就在两个孩子的头颅边上有一个小孔。 邪恶的念叨源源不断从小孔流出。 她随手在一旁的石笋上抠下一块湿润的石头,在手中捏碎了,在一握,那石头就成了黏黏的一坨,仿佛面团一般。 狐仙的女儿迅速地把那坨面团状的东西把小孔堵住,把流进石棺的咒语挡在了一边。 诺苏梅朵明白:达洛冷雪并没有在这个石窟里。他不知身在何处念咒。咒语是从远处顺着小孔流过来的。小孔堵被住了,那个夜郎东方大城的主宰还一直在那边念着咒语呢! 狐仙女接着在腰上一摸,就取出了那根用来与敌对阵的马鞭。马鞭在她手里一抖索就成了一把浮尘。 拂尘在石棺材上面来来去去地摇了几次,刘家的两个孩子便站起了身,接着化成了两缕轻烟,在石窟里飘飘荡荡绕了几圈,再从岩壁与大石头的缝隙里飞了出去。 诺苏梅朵却又在一旁的石笋上扳了两个石块放在石棺里,把那个已经没了字迹的大印盖上,让一切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才飞身出了石窟,与岩石汇合。 岩石看到两缕青烟从石缝里出来后,师妹也跟着跳了下来。 师妹没有说话,岩石也就没有开口。直到诺苏梅朵把耳朵贴着石壁听了一会儿后无声地离开,他才跟在师妹后面一直往回走。 “两个孩子的魂魄被我放了,”诺苏梅朵离开悬崖很远后才对岩石说,“却不知到达洛冷雪在什么地方念咒呢!” “这——”岩石有些吃惊,“他不在洞里,怎么念咒修炼什么大法呀?” “他念咒的地方应该有一个小孔,小孔与我刚刚进去的石窟相连着。他在那一边念咒,声音却顺着小孔流向了这边石窟,便完成了对那两个孩子魂魄的迷惑呢!” “哦,是这样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我爸和我姑找到张晓倩和玄幻了没有,我要先与他们联系上了再说呢!”诺苏梅朵回答她的师兄,“我希望他们帮助我去神龟石那边救活刘全的孩子!”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通往白鹤神庙的路口,诺苏梅朵试着用异地传声之术往那边传去了一声狐狸的长鸣。她知道阿爸和姑姑要找到张晓倩和玄幻道士的踪迹,一定会在能监控达洛神庙的地方隐蔽着呢。 果然没有猜错,诺苏梅朵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了。 “梅朵儿,梅朵儿……”是青丘道长的声音,“是你在呼唤吗?” “是啊!”诺苏梅朵说,“我在岩石师兄和那个道士争斗的路口等着呢!” “哦,那你们先走吧!”青丘道长的声音说,“我们好不容易才摸进了白鹤神庙的后院,找到了达洛冷雪的行踪。干脆先救了你说的那两个孩子的魂魄了再说。” “你们找到达洛冷雪了?”诺苏梅朵高兴起来,“那就好了,我请阿爸不要打草惊蛇啊,就由他去念叨吧!我们已经释放了那两个孩子的魂魄,就由他去念叨好了,我不相信他能用两块石头修炼出什么鬼来!” “你们找到了?”青丘道长的声音有些惊讶,“我们明明看着他还在那边念叨着呢,怎么会……” “真的找到了,具体情况你们撤出后再说,”诺苏梅朵说,“晚上我要代替骨朵姐进入她的闺房去,我可等着阿爸去救救刘家的两个孩子哟!” “那好,按你说的,”青丘道长回答,“就让达洛冷雪继续去修炼他的小鬼去。” 诺苏梅朵和岩石在岔道上等了一会,青丘道长和他妹妹青草就到了。 “怪了,我让你姑姑在白鹤山顶探查四周,”青丘道长对诺苏梅朵说,“自己隐身进了白鹤神庙,只见那一僧一道正在庙里养伤,达洛冷雪一个人躲进神庙后面的一个石洞中,备好了香案,似乎在超度亡灵的样子。既然刘家凤凰胎已经获救,那么达洛冷雪的念咒,就是自己在超度呢!” “那就由他去继续修炼好了!”诺苏梅朵就把自己如何进入洞窟,如何就出刘全家那一对凤凰胎灵魂的事说了一遍。” “那就好!”青丘道长说,“昨天我和你姑去的时候里面没有声音,差点就误了事呢!现在你就专心去做该做的事吧!刘全家妻小的事,为父的一定会办好!” “那就劳烦阿爸和姑姑了,”诺苏梅朵接着又问,“哦,怎么没有张晓倩和他二师兄玄妙道士的消息呢?” “还真的没有!”青丘道长也有些忧虑地说,“听说梅山的三百道士要来辰州,你舅舅和小七叔叔他们自己请缨前往,一旦有了什么消息,就会及时地回来报告。” 四十七,爱情不是我做主 诺苏梅朵和岩石到了三岔河时,蒙多懿德和吴越他们都等的着急了。 太阳落到了西边的山丫,好像一个倾倒的瓶口,把眼前的清水江水流源源不断地往外倒。 蒙多懿德远远见到诺苏梅朵到来,高兴地从那块光滑的大石头上一下子跃起,差点摔了一跤。 吴青青把达洛冰冰扔到了吴越身边,跑过了迎接岩石。 “这诺苏梅朵要是一个女生就好了!”吴国王子看着蒙多懿德的举动,轻声对达洛冰冰说。 “为什么呢?”达洛冰冰问。 “你看他对诺苏骨朵那个在乎样,没有了这个随护,简直是失魂落魄呢,”吴越目光那么温和地看着达洛冰冰,“要是诺苏梅朵是一个女子,他就不会与我争夺表妹了!” “是男是女你妹子青青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去问问她,”达洛冰冰悄悄对吴国王子说,“只不知一旦你知道了表妹不见得就是真的表妹,高贵的吴国王子又会怎么想。” “这——”吴越对达洛冰冰对话莫名其妙。 “谜底也快到揭穿的时候了,”达洛冰冰忧郁地说,“我现在一切都听天由命……” “都说覆水难收,”吴越不等达洛冰冰把话说完就说,“心里认准的表妹就是你,你就是我亲亲的表妹!” 说话间诺苏梅朵和吴越他们看看就到了面前。达洛冰冰红又羞怯地回头看了吴越一眼。 吴越的眼睛火辣辣,烙在达洛冰冰的脸上,滚烫滚烫的。 看着天色已晚,一行人打道回到辰州。先到饭厅吃了饭,吴青青却拉着达洛冰冰往西客房里走。夜郎王子和诺苏梅朵也应吴越的邀请,去了西客房。 看看天黑,诺苏梅朵、岩石和吴青青三人把达洛冰冰送回了小姐闺房里。三个人不久就回去了——没有人知道,绣房里留下的不再是他们家的小姐,而是被吴青青打扮过了,又与达洛冰冰互换了衣服的诺苏梅朵。 几个人才走,一个老妈子端着些洗簌的热水过来,要她洗了休息。 “哦,有一件事要告诉小姐,”老妈子一边看着诺苏梅朵洗脚,一边说,“少爷要我告诉小姐,从明天起不许在疯跑,要规规矩矩呆在屋中。” “哦,为什么?”诺苏梅朵问。 “少爷说,只有四五天时间老爷就要出关了,他们这几天正考察越国和夜郎,看哪个王子才值把小姐托付呢!” “哦,听出我哥是什么意思了吗?” “主人家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敢干涉?”那个老妈子压低了声音说,“不过大家都说夜郎王子温文尔雅,似乎更值得托付呢!” “夜郎?”诺苏梅朵反问,“为什么不是吴国呢?” “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那个老妈子的声音怯怯的,“不过我刚刚给也少爷送过热水,她和张仙要我告诉小姐,一会儿要到小姐的屋里来呢,可能是来征求小姐的意见。” “哦,张仙,哪个张仙?” “就是你未来的大嫂张晓倩啊,她可是梅山上的大掌门哟!” “哦,我知道了,”诺苏梅朵回答,“张晓倩带了前天带了两个道士来过,只是后来我就没再见过那两人了,你见过吗?” “没有!小姐整天只知道陪伴着越国的青青公主游玩,当然不知道了,”老妈子回答,“这个张仙也是傍晚才来的呢,她们修仙的人可真是不一般,只要到了,就睡到少爷的房间去呢!” “哦,那么我妈是什么想法你知道吗?” “不是我们做下人的要感叹小姐命苦,你妈呀,似乎对小姐的婚事毫无关心,只知道整天陪着她那些师姐,要想方设法打败夜郎王子的那个随护,对小姐的婚事是只字未提……” “对付夜郎王子的随护?”诺苏梅朵用达洛冰冰的口气说,“叫做诺苏骨朵!”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比女孩子还要秀气呢,没想到人家有这么好的本事!” “哦,七仙也在议论那个诺苏骨朵?” “是啊,”老妈子感叹地说,“七仙是神一样的人,被人家一次次的羞辱,她们生气呀!” 老妈子见变身为达洛小姐的诺苏梅朵洗好了,便要过来把盛着水的木盆端出去。 “留着吧!”诺苏梅朵对那个老妈子说,“一会儿我还有用呢,你去忙你的好了!” 老妈子听了诺苏梅朵的话,悄悄地退出。 夜静了下来,诺苏梅朵独自坐在达洛冰冰屋子,听到窗外飒飒的风声,觉得无聊了,看着屋子摆着几个铜釜、铜钵和杯盘,还有两根细长的木棍。 “原来我姐寂寞了,就敲打音乐来消磨时光哟!”诺苏梅朵的眼睛有些湿润起来。 她推开窗,窗外的月亮比昨晚又长大了一点,像是谁睁大着的眼睛。 狐仙女把釜、钵、杯、盘在几案上一字摆开,轻轻用木棍一扒拉,音色还不错,1、2、3、4、5,宫、商、角、徵、羽。 哦,大珠小珠落玉盘。 诺苏梅朵爽性敲打出一首曲子,还轻启朱唇,轻轻地唱出了声音—— 几夕何夕?击鼓中流; 嫦娥玉兔,邂逅仲秋。 风铃吟唱,有欲有逑; 坎其击鼓,天凉好个秋。 诺苏梅朵抬头望着空中,空中的一轮皓月在开始溅落着星星的泪点,远处的山峦静静地站立成银色的背景下的一些黑色剪影。 她继续敲击那些铜器,让冷冰冰的铜器吐出热烈的表达。 哦,她唱的很轻微,远处的山峦却在跳跃着发出了美妙的回应。--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有凤来仪。 我歌我谣,达于故里; 玉兔嫦娥,熟我院梨。 温其如玉,河水涟漪; 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坎其击缶,共婵娟兮; 岁月如歌,卷而怀伊。 诺苏梅朵的歌声终于打动了自己,她一边敲打着,一边轻轻地唱着,后来居然开始手舞足蹈—— 温其如玉,河水涟漪; 瞧彼秋月,悠悠思伊。 怀哉怀哉,壮心不已; 执子之手,轻扬绳兮。 与子偕老,归去藏兮。 …… “妹子,妹子,”诺苏梅朵正敲击时,外面响起了呼喊的声音,“妹子,开门!” 诺苏梅朵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就是那个梅山掌门女子张晓倩。 “张……”诺苏梅朵做出吃了一惊,不知怎么称呼的样子。 “你还是喊我一声姐吧,”张晓倩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本来是你哥和我一起来的,他听到你在表达情爱,有些尴尬,不好进来,就叫我来,和妹子你说说话……” “我哥……”诺苏梅朵停了一下做出慌乱地样子,“姐你不要……” “我们都是成人了,有自己的爱情也是正常的,现在全家上下都在为你的出嫁做着准备呢,看你还那样害羞呀!怎么样?在夜郎王子和越国王子之间,妹子中意的是哪一个啊!” “我啊,还敢谈什么中意谁?”诺苏梅朵做出伤心的样子,“媒婆之言,父母之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里像我姐你那样,顶天立地,身为一代掌门,有自己追求的权利呀!” “那你说说,这夜郎王子和越国王子,哪个更中意,当姐的给你做主啊!” “不要让我空欢喜了,我哥的话你可以给我做主,我把炼了什么大法后,还不知道他怎么想呢!”诺苏梅朵说,“我呀,只能把心里的想法都埋着,只希望他老人家为我选对了!” “你哥说了,你爸去炼他的神仙大法,这段时间由你哥去观察两个王子谁更可爱,”张晓倩说,“表面上让他们擂台上论输赢,其实选择的权利在我们达洛家人的手里呢,你阿爸让你哥做主,你哥让我来征求你的意见,你还说没有自由选择的余地吗?” “这——”诺苏梅朵还是扭捏着,做出不知怎么样好的样子。 “这样吧,我来问,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我就知道你心中的对象是谁了!” 张晓倩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化身达洛冰冰的诺苏梅朵,诺苏梅朵却装着害羞不说话。 “你不会喜欢的真是越国王子吧!”张晓倩有些紧张地问。 “这不就对了吗?还是夜郎王子靠谱些!”张晓倩对诺苏梅说。 可是他眼前的达洛小姐又摇了摇头。 “两个都不是?”这个梅山掌门吃了一惊,“难道还另有其人啊?” 达洛家小姐这时好像下定了决心的样子,点了点头。 “谁?”张晓倩提高了声音问。 “夜……夜郎王子…...王子……”诺苏梅朵说了半句,好久之后才勉强憋出下半句,“王子的随护诺……诺苏骨朵!” “天啊!”张晓倩一下子变了脸色。 四十八,八卦黄金软甲 “怎么了?”诺苏梅朵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吓着我……我姐了哈,你不要……不要向我哥说呀,要不然他不打死了我才怪呢!” “你怎么会看不上高贵的夜郎王子,偏偏喜欢上人家仆人呀?” “我……我也不知道,”诺苏梅朵怯怯地说,“反正就是觉得这个诺苏骨朵人长得秀气,却武艺高强,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种人才靠……靠得住呀!” “哦,你们……你们发展到了哪一步,”张晓倩又问,“不会只是单相思,人家还不知道吧!” “不,他知道了的,我们……我们……” “你们已经那个了?” “没……没有,不过,我……我已经给他种了情迷蛊毒!” “亲过了?这——”张晓倩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不过眼睛珠子随后转,立即就又堆了一脸的笑来,“不向你哥说,你们的婚事怎么就能够成功,难道你想不顾达洛家的荣誉,跟人家私奔了不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直截了当说的,我会慢慢地试探着说话,估摸他同意,我才会把你们的事说给他听呢!” “我哥会同意?”张晓倩眼里的达洛冰冰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问了一句! “你哥对我说的话还算肯听,我想多费些力,应该可以劝动他的,”张晓倩说,“妹子你就等着我给你带来好消息啊!” 她说完了,这个梅山的现任掌门神秘一笑就走了出去。 诺苏梅朵看着张晓倩的红色斗篷飘动的身影,站起身,往木板壁上,人已到外面了。 张晓倩在月光下三五次纵身,如同一个夜行的鬼魅一般很快就到了达洛冰心的卧室,从敞开的窗户里面飞了进去,摸黑进入达洛家少主人的被子里,却不提防随后就有一只耳朵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屋子的板壁外面。 “怎么样?”诺苏梅朵听到里面传来达洛冰心的声音,“她选的应该是蒙多懿德那个该死的王子吧!” “你猜猜看,”张晓倩嘿嘿地笑了一声,“你家这个替死鬼小妹可真的让人省心了呢!” “怎么了,难道她不喜欢夜郎王子?”这是达洛冰心的声音。 “她喜欢的人就是我们现在最大的绊脚石诺苏骨朵,说不定都已经那样了呢!”张晓倩笑了一声,“当然,她自己只承认给人家种了情迷蛊毒!” “这贱人,还真的是下贱胚子,”达洛冰心大怒,“想让她背一个夜郎王妃的名声再去死,这贱货却不愿呢!” “愿与不愿,不是她说了就能算数,”张晓倩哼了一声,“不过这不是我们除掉诺苏骨朵的大好时机吗?” “你是说利用她……”达洛冰心只说了半句话就没有再往下说。 “是的,明天诺苏梅朵不是要到城外江边去与牛仙金灿灿打斗一场吗?你看这样好不好呀?”张晓倩把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凑近了达洛冰心的耳朵在说话。 她是在防备隔墙有耳,却没想到墙外那只耳朵有多灵敏呢。 诺苏梅朵回到达洛冰冰的闺房后,又敲击了一会儿盘杯才睡觉。 第二天她有意懒了一会儿床,才起床,张晓倩就到。 “张姐你……你怎么这样早呀,请……请坐!”诺苏梅朵依旧装着局促不安的样子,“我哥他……他会不会一会儿就过来要打死我呀?” “你呀!怎么把你哥想得那么凶恶?”张晓倩说,“是啊,你哥对你说话一直是凶巴巴的,但那不能表示你哥他不爱你啊!” “那么……” “我不是说过你哥他听我的吗?”张晓倩接着又说,“是的,你哥开头是很生气,说你贱,说你没有做王妃的命。后来经过我好说歹说,特别是我说了你和诺苏骨朵之间生米已经成了熟饭后,他就无言了,都说夜郎年轻人之间一旦相互亲吻,也就给对方种下了情迷蛊毒,背叛对方的结果就是一辈子疯疯癫癫。你哥可不愿意看你疯疯癫癫的样子啊!再说……” “再说什么?” “诺苏骨朵虽说出生低贱了些,但人家完全可以靠本事打拼出一个好的未来,至于夜郎王室和越国那边,等到你爸修炼好了他的法术出来后再想法子好了!”张晓倩说到这里却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你要喜欢上这个夜郎随护,我就应该和七仙通气,让她们不要与诺苏骨朵争斗才好呢!” “其实诺苏骨朵也……也在因为我才尽量不去伤害七仙的性命,”诺苏梅朵装扮的达洛冰冰对张晓倩说,“要不然七仙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呢!” “小丫头你怎么知道啊!”张晓倩听后说到,“七仙中其余五仙是没多大手段,但猿仙和牛仙可不同呀!其它不说,猿仙袁晶晶自小练就八九玄功,有七十二般变化呢!他能用元神出窍杀敌,手中那根水火棍更是万夫不当;牛仙金灿灿力大无穷、能口吐会爆炸的牛黄,手中那把三尖两刃刀也是无人能敌啊!” “哇,这么厉害?”诺苏梅朵做出惊异的样子,“那诺苏骨朵有危险吗?” “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张晓倩做出严肃的样子,“诺苏骨朵这么增强好胜,早晚总会遇到对手的,要不是看在妹子你的情份上,做姐的才不会去瞎操这份闲心呢!” “那么我的诺苏骨朵该……该怎么办呢?”诺苏梅朵做出似乎要哭的样子,“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决不会独自活在这个世上。” “终于知道中了情迷蛊毒是怎么回事了啊!”张晓倩苦笑了一下,“妹子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啊,我这里有祖传下来的一件八卦金丝软甲,穿在身上不但可以刀枪不入,还可以百倍地增加自身的功力呢!” 梅山掌门说着话,就把右手伸进了左手袖口,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样东西,摊开来。放在了前面地几案上。 “八卦金丝软甲?” 诺苏梅朵抬头看时,那物件柔软极了,圆圆的摊开在几案上,就像是一张蛛网。蛛网中间的空处暗合九宫的中央,八方往外延伸着,密密麻麻纵横编织的丝缕,真的好像是一张八卦图。 “你赶紧过去,把这八卦金丝软甲给诺苏骨朵穿上,”张晓倩吩咐她眼前这个所谓的妹子说,“要不然这个金灿灿真的不好惹,不过也要告诉他,可不要随便就伤害了牛仙性命,她毕竟是你妈杨依依的师姐啊!” “这个自然。”扮成达洛冰冰的诺苏梅朵赶紧收拾好了,把八卦金丝软甲小心地折叠好,揣在了自己的衣袖中,急匆匆往东客房来。 很快就到了东客房蒙多懿德住的地方。 “这里没发生什么事吧?”诺苏梅朵见了王子,颇为担心地问,“昨晚张晓倩还真的住进了达洛冰心的屋子,却不知道那个玄幻道士去处,那个家伙究竟去了哪里呢?” “没事的,有岩石在,你就只管放心了,”王子赶紧说,“倒是你在那边去住了,让我一晚上提心吊胆,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的事呢!” “我能出什么事呢?”诺苏梅朵笑笑地看着夜郎王子。 蒙多懿德可能真的没睡好,有些疲乏无力的样子,倒像是见着诺苏梅朵没事,才有了些精神。 “没见着你,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蒙多懿德还要说什么,岩石在外面喊了一声“报”,就走了进来。 这个当师兄的见师妹无事,也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岩石哥,这里昨晚没什么事发生吧!” “那边墙角有达洛府的两个家丁坐到半夜才走,我没有惊动他们,其余没什么事!” “哦,这个我知道,他俩一个叫达洛无疾,一个叫达洛无忌,”诺苏梅朵告诉师兄,“上次在神龟石驿站我把他们用来探察的红心小鬼灵魂取走了,救了两个小孩,现在这事还瞒着达洛冰心呢,他们只能做做样子而已。” “是这样啊,我看他们也好像在敷衍达洛家,也就懒得去管了。” “这事你不用管,倒是现在还得麻烦你和走一趟呢!”诺苏梅朵说完便往外走。 岩石二话不说,就紧紧跟在了后边。 一会儿就到了东客房。诺苏梅朵一面诉说着昨晚的事,一面与达洛冰冰换了衣服,自己把头发上的云鬓改了,换成了男子的头饰。 达洛冰冰却又在吴青青的帮助下变成了女装。 “姐!”这时诺苏梅朵喊了一声达洛冰冰,“看来你得暂时离开辰州几天了,他们真的要对你动手了呢!” “离开辰州,我去哪?” “当然是去越国哟!”吴青青却说,“我哥给我说,他已经离不开你了!” 四十九,看你能有多牛 “真的这样?”诺苏梅朵看了看一脸清纯的吴青青,又把脸转向了她的表姐诺苏骨朵,“姐你怎么想?” “他的确对我表白过了,”达洛冰冰的眼睛看着诺苏梅朵,“我也祝福你和夜郎王子能够百年好合!” “这——”诺苏梅朵怔了一下,“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青青姐,你去把王子和岩石叫来!” 吴青青一阵风跑了出去。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时诺苏梅朵问:“姐真的确定要嫁到越国去?” “当然!”诺苏梅朵干脆地回答。 “那么,这里离老辫婆洞有多远,一会儿你带我去看看!”诺苏梅朵说,“我得把这事传声告诉姑姑,让他们一会儿在那边竹林里见面,送你一程。” “不远,”诺苏骨朵悄悄告诉诺苏梅朵,“这几天无人的时候我都会去看看的,有时候还可以看见铁门里我妈戴着镣铐的身影呢!” “哦,”诺苏梅朵说,“吃了饭我们到那边去走走,你只要指给我看洞口位置就行!” 两个人正在说话,吴越、吴青青和岩石一同到了。 看来岩石已经向吴越他们说出了诺苏梅朵昨晚经历的事。 越国王子很为达洛冰冰的安全担心,也希望她快些离开这里,到越国去避避。 “不只是避避,”吴青青赶紧纠正了他哥哥吴越的话,“去了越国,冰冰姐就做我的嫂子了!那怎么还要说是到那里去避一避呢?” “这——”吴越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这个还要征求了冰冰妹子的同意了再说,人家不是还没有同意吗?还有,夜郎王子那边也得知道了才行。我承认自己满脑子都是冰冰表妹,但作为越国王子,我绝对不能乘人之危。” “什么乘人之危,夜郎那个表哥喜欢的人……”吴青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诺苏梅朵打乱了,“我们没时间说其他的了,都吃饭去吧!吃了饭,我还要与牛仙在南门外的清水江边争斗呢!在我和牛仙斗到难分难解时,我姐必须得走,王子可要事先安排好喽!” “那行!”吴越赶紧说,“吃饭时我抽空与夜郎王子说好了,到时后我们见机行事,可以离开时咱们即刻就抽身!” 诺苏梅朵与吴越他们来到达洛家饭厅时,夜郎王子他们也到了,长桌宴挤得满满的。 达洛冰冰和诺苏梅朵走在了一起,显得极其亲热的样子。到了饭厅里,她才心事重重地坐到了张晓倩身边去。 “事情办好了吗?”张晓倩小声地问。 达洛冰冰也不说话,只是慌乱地点头…… 长桌宴上,每个人的饭菜都是一样的。 诺苏梅朵看着斜对面的牛仙,笑了笑说:“金前辈,今天这场比赛我们要斗到多少回合,才能让您老人家气喘如牛啊!” 金灿灿低着头只顾吃饭没有说话。她可见识过诺苏梅朵那张嘴巴的厉害呢:她的几个师妹本来都说要保持冷静的,却一个个中了诺苏梅朵在饭桌上的激将法,还未战,心理上就已经输了。 “给您老人家吃的也和大家一样啊,”诺苏梅朵接着又说了一句,“怎么不抱些草来填饱您肚子呢?” “小子,激将法在我这里没用呢,”金仙有些不耐烦了,才回了一句,“有时间你就多吃些,别到时候拉稀摆带!” “哦,我还以为自己在对牛弹琴呢,”诺苏梅朵这时笑了一笑,“看来今天我要小试牛刀了,不过我对付牛真的还没多少招,不知金老前辈有哪些特别牛的招式啊?” 金仙又不说话了,只是把红红的眼睛瞪得溜圆。 “金老前辈就是瞪着牛眼不理你,”这时吴青青却在那边补了一句,“看你能有多牛呢!” “牛角挂书,牛不喝水强按头,庖丁解牛,老牛拉破车……还有……还有……”诺苏梅朵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睛看着金灿灿,手里比比画画的,“对了,还有一招牵牛下田,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呀!” “你他妈烦不烦呀?”金灿灿再也忍耐不住,大骂了一声,气哼哼丢下饭碗就走。 诺苏梅朵看到对方的肚子都鼓了起来,大笑道:“要吃牛草,清水江岸上倒是很多,不过我一会儿还得到后面去找一根牵牛的绳索。” 奇怪的是,今天七仙都只是冷笑着不说话。 诺苏梅朵慢慢地吃好了,抹抹嘴后对她对面的达洛冰冰说:“冰冰姐,我们到后院去看看怎么样!” “到后院看什么?”达洛冰冰好似有些羞怯的样子,看了一眼张晓倩,又回过头来看着诺苏梅朵。 “我要到后院去找根捆牛的绳索呀!” 达洛冰冰身子没有动,眼睛却又往张晓倩那边看了看。 “我说妹子怎么老是看我呀!”张晓倩赶紧对达洛冰冰说,“诺苏兄弟要你去,你就领他去嘛!” 他们穿过了后院,出了院门,达洛冰冰往那片白色悬崖下面的岩洞一指:“就是那里呢!” “青草姑,青草姑,”诺苏梅朵的嘴动着,却没有声音。不是没有,她的声音其实已经在山洞里响着了,“骨朵姐有危险,一会儿你们到山崖下那林毛竹里去会面,把她先送到越国去再说!” 诺苏梅朵说完了,拉着达洛冰冰又回到后院里,看看四周无人,便往腰上一摸,那根马鞭已经在手,迎风晃一晃,马鞭就成了道士手中的一把拂尘。 狐仙的女儿一只手把身上的查尔瓦脱掉,另一只手把拂尘往自己身上一抖。 只穿着内衣的上面出现了一丝一丝纵横交错的纹路,好像穿上了昨晚上张晓倩给她的那件金丝软甲一般。 诺苏梅朵把查尔瓦披上,金丝软甲在她前胸若隐若现。 达洛冰冰看得有些发呆,被诺苏梅朵拉着来到了饭厅。 饭厅里,达洛家的人都走光了,夜郎和越国来娶亲的却还在那里等着。 诺苏梅朵又对岩石附耳低言了几句,才和大家一起出了达洛府,再走出城南们,往清水江边走慢慢地走。 曲曲弯弯的清水江依旧在浅吟清唱着,遇着石头阻碍的地方就跳跃出一朵一朵的白色浪花。 诺苏梅朵看着人都到齐了,便走到了达洛冰心和七仙他们前面,还有意把查尔瓦解开了又犹豫了一会儿再披上——她要让张晓倩和七仙都相信自己真的穿上了金丝软甲。 “就让你得意一会儿吧!”张晓倩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告诉达洛冰心,“可以开始!” 很奇怪地是张晓倩的话才说完,她耳朵里就响起了诺苏梅朵的声音,那声音简直就是对她笑声嘀咕的回答:“哼,我倒是要看看谁让谁得意了呢!” “开始!”达洛冰心喊了一声。 张晓倩正在疑惑,却见七仙中的牛仙金灿灿已经出阵了。 金灿灿气还未消,鼓鼓的肚子滚圆。 她手里提着一把三尖两刃枪,全身金甲灿灿发光,还真的符合她的名字,颇有些富丽堂皇而又威风凛凛的样子。 “金老前辈,”诺苏梅朵依然带着笑脸,“晚辈要请教您的牛功夫了,希望不吝赐教呀!” 金灿灿大喝一声,瞪圆了牛眼,举枪就刺。 诺苏梅朵往旁边一闪身避让开了,往腰力一摸,那根马鞭便已在手,直扫金灿灿的脚踝。 鞭梢一触对方身体就自动蜿蜒,还围着人家脚踝绕了一个圈。 诺苏梅朵就势往旁边一带。啪的一声,金灿灿一下子扑倒地上。 夜郎宫廷和越国来的人都笑了起来。 “哇,牛仙这一把三尖两刃枪真的了不得啊,开头这一招老牛困塘,就足够晚辈受用一生。”诺苏梅朵说完,也嘿嘿地笑。 这下子牛仙真的是老羞成怒了,不顾一切就将她最拿手的功夫一下子使出。 只见她就地一滚,三尖两刃枪不见,金灿灿也不见,地上出现了一头身材硕大的黄牛,两只牛角金光闪烁,一对眼睛红得就像两颗血珠子。 大黄牛口里呼呼风响着,吐出了一个接几个圆滚滚的东西,那东西一落地就爆炸了,燃起了西风神话中硫磺的火焰。 诺苏梅朵见状,呼的一声,飞身跳上河岸上一块两三丈高的巨石。 “金老前辈的确厉害,这一招爆炒牛肚称得上是我平生吃过的美味大餐。”飞到巨石上的诺苏梅朵依旧在大喊。 这个狐仙的女子真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时,她的耳朵过滤了说有的声音,听出了来自梅山的张晓倩在念咒。 诺苏梅朵知道那个咒语就是冲着昨晚那个所谓的黄金软甲而来的。 她就有意唉哟了一声,还假装往自己的腰上摸了一把,做出在把什么东西往外扯的样子。 诺苏梅朵知道,那黄金软甲原来是千年蜘蛛精吐丝而成的东西,穿在身上后,只要对方一念咒语,那物件就会越来越小,一直可以把人勒成肉块和碎骨。 张晓倩见了诺苏梅朵的痛苦状,以为对方身上穿的真的是黄金软甲,而且咒语也已生效,就大喊了一声:“金姑,他已经中计了,你只管进攻啊!” 变成那头大黄牛的金灿灿听了,把头一低,尽力冲刺着往诺苏梅朵脚下的石块撞去。 咔嚓嚓,刷拉拉,轰隆隆。巨石被撞成了无数碎片。诺苏梅朵却不知什么时候飞上了牛背,把那头牛当成它的坐骑,手中鞭子呼呼地在风中挥动着。 奇怪的是那头牛却不在跳跃了,身子开始发抖,渐渐地越抖索越厉害,后来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身子渐渐膨胀着,似乎就要“砰”的一声炸裂成了无数碎块的样子。 五十,把水搅浑 “金姨,你要静下心来,是你自己生气坏了,”张晓倩在一旁大喊,“不是实力输给了对方啊!” 金灿灿听了,似乎冷静了一些,变化成牛的躯体一下子跃起,四肢在上,背部在下从半空倒撞下来,要把诺苏梅朵一下子压死在清水江里。 诺苏梅朵早飞身到了河滩上,用脚一踢,一块大石头带着风声飞向金灿灿落水的地方。 大石头砸得水花四溅时,金灿灿的身子却好下来了,黄牛的肩背重重地砸在大石头上。 咔嚓嚓,刷拉拉,大石头碎裂,河水翻着波浪往岸上涌。 金灿灿唉哟一声,从水中翻身站立起来,却被回转过来的波浪一下子淹没在水中。 恶浪翻卷,人声熄灭,四周重叠罗列的青山寂寂,一切都死盯着牛仙被水淹没的地方, 水平静了,那头黄牛满身泥浆站在了水中,慢慢恢复人形咬着牙往岸边踉踉跄跄地走。 她的眼睛已经昏花了,只看见岸上一大片全是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老娘舍得脊背断裂,总算叫你成了肉饼!”这个牛仙一边走一边还在咬牙切齿地喊叫。 “金老前辈脊背都断裂了?”岸上却又一个声音在等着她,“您这招老牛困水可比猪仙朱老前辈那招老猪坐地厉害多了呢,她好像只能把弄破了两块石板啊!” “你——” “诺苏骨朵,使出全力了才勉强从您身下逃出,还给您弄了个石头试一下功力。你的功夫果然不差!本来还可以给你来一个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想想还是算了,这水太脏了呀!”诺苏梅朵笑着说,“说起来我也只是幸运才赢了您老人家啊,要不是昨晚有人送了一件八卦黄金软甲给我护体,我还真的做不到身轻如燕呢!” 诺苏梅朵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身子。 这时牛仙的眼睛恢复了,她看到诺苏梅朵把查尔瓦掀开,她内衣的衣服上边,黄色的丝缕纵横交织。 “八……卦黄金软甲?”牛仙喃喃着,把脸转向了与七仙挨着坐的张晓倩。 张晓倩坐在那里,身子僵直直,两眼木呆呆。她身边的达洛冰心也是一脸错愕的样子,仿佛成了木偶人一般。 牛仙勉强咳嗽了一声,身上却是一阵比一阵疼,先前是后背,现在已经蔓延到全身了。 牛仙要反手往后面自己摸摸,无奈两手已经动弹不了,只得拼命跌跌撞撞地往七仙他们站立的地方连滚带爬。 走到离七仙不远的地方,牛仙再也支撑不住了,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达洛家人一片慌乱。有喊金姐的,有喊金姨的,上上下下,不亦乐乎。 七仙中的老大猿仙咬牙切齿站了起来,从耳朵里拿出了一根绣花针模样的东西,迎风一晃,就是一根浑铁打造的齐眉棍,要来斗诺苏梅朵。 “这几天一直看你在抖威风,还真的不信我这根棒胜不了你呢!”猿仙大喊大叫,把牙齿都咬碎了,“敢不敢现在就和我过几招试试?” “你老人家就是猿仙袁老前辈吧?”诺苏梅朵依旧笑眯眯,“看着您那抓耳挠腮的猴急样子,就知道也是一个等不到山间老虎退位就想称王的角色呢!” “什么?” “不怕人家说您老人家不讲规则就尽管上啊,”诺苏梅朵说,“晚辈早就想着向你请教了呢!” 猿仙把棍吐了一个招式,叫做大火烧天,就要上前时,却被张晓倩一下子从后面拦腰抱住了,对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了好几句,才跟着那些搀扶着牛仙的人往城里走。 诺苏梅朵在远处听清了张晓倩说的话:“昨晚上我给达洛冰冰的八卦黄金软甲不起丝毫作用,这中间一定有诈呢! 夜郎宫廷来的这个人诡计多端,千万不要又中了他的激将法哟!” “哼,今天要宰了你的,只怕人家说我倚老卖老欺负你!”猿仙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狠狠骂了一句,“你等着,明天老娘让你好看!” “哦,我再好看些就被女孩子追得没地方躲了,现在要打就打,怕的是您老人家也被自己的话打了脸,猴脸也变得跟猴屁股一样红呢!”诺苏梅朵看着对方走远,却把这句话送进了猿仙的耳朵。 袁晶晶又要转身过来,被张晓倩死死拉住,杨依依本来是和大家在那边一起救助牛仙的,也过来劝住了。 蒙多懿德看到诺苏梅朵取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赶紧往这边走。 看着到了狐仙女儿身边时,恰巧达洛冰心也从那边走来,仔仔细细地观看着诺苏梅朵身上的黄金软甲。 “看什么呢?表哥。”蒙多懿德看出达洛冰心不怀好意的样子,绷着脸说。 “我在看诺苏兄弟这个外套呢,”达洛冰心在明里也不敢对夜郎王子放肆,赶紧回答。他接着就问诺苏梅朵,“真的有像你说的那样穿上后就身轻如燕,刀枪不入的东西哟!也不知是谁送的呀!” “达洛少主人明知故问,“不是你叫那个梅山掌门张晓倩让令妹送给我的吗?”诺苏梅朵做出惊讶的样子,“令妹还亲手给我穿上了呢!怎么做大哥的不知道?” “达洛冰冰?这——” “是啊,她还说这东西叫做八卦金丝软甲,穿在身上想大便大,想小变小,刀枪不入,还可以增加十倍的功力呢!” “哦,穿着怎么样啊?”达洛冰心说,“我也是一时心急,居然让这丫头把祖传的宝贝都送人了呢,怕的是我爸出了关后知道这件事,会把我和我妹一起打死了了呀。诺苏兄弟啊,这一仗你不是赢了吗?能不能把这八卦黄金软甲脱下来,归还给哥呀!哥要用他去换回自己和冰冰的命呢!” “哥哥要我脱下来?”诺苏梅朵却做出为难都样子,“这是冰冰姐昨晚就把你们给的黄金软甲丢了呀!穿在我身上的,是冰冰姐按照软甲的样子,一笔一划给我画上的呢!她说好了每一笔都是对我打败七仙的祝福,你让我怎么能脱下来呀!” “画的?”达洛冰冰的眼睛睁得很大,还伸手过来摸了一摸,“不可能啊,我们家真的有一件八卦黄金软甲,我本来已经送给了张晓倩,冰冰她和你……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呀!” “哦,冰冰说过:昨晚这个梅山掌门张晓倩的确送了她一件八卦黄金软甲,要拿给我躲避刀枪的,可是正拿在手里把玩,窗户却被人撬开了,从外面飞进来了一个道士。那道士一把抓住黄金软甲,就又飞了出去,”诺苏梅朵继续说,“她本来要央我去梅山找那个道士的,可我答应和牛仙比武脱身不得。冰冰又担心着我,又担心黄金软甲丢了,要被她的哥哥责罚,给我身上画了这个软甲后,就和吴越王子,我师弟岩石他们一起,去找那个道士去了呢!” “真的是这样?” 达洛冰心似乎不很相信的样子,回头一望,却真的不见达洛冰冰,也不见吴越和吴越带来的所有人。 诺苏梅朵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查尔瓦脱开,还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让达洛冰心把一笔一划都看得清清楚楚。 “冰冰知道那个道士是谁吗?”达洛冰心看着那些画上去的丝缕,不安地说,“她们怎么去找那个道士呀?” “冰冰说了,那个道士就是梅山来的,好像叫什么……什么来着,对了,叫玄幻道士,是梅山掌门张晓倩的二师兄呢!我想他们一定是奔向梅山的方向去了!” 蒙多懿德看着诺苏梅朵,他知道这个姑娘是在有意把水搅浑,把达洛冰心和张晓倩往错误的路上引,免得他们追上吴越他们,把达洛冰冰抓回来。 “现在我们怎么办?”蒙多懿德问诺苏梅朵。 “王子可以装着关心冰冰姐的样子,去达洛冰心他们议事的地方,拖一拖他们,免得他们过早地识破我们的计策,”诺苏梅朵说,“作为你的随护,我跟着你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他们到了达洛家的议事厅门前,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对不起啊!”守在门外的达洛无疾和达洛无恙做出为难的样子,“少主人吩咐过,不许放任何人进去,要不然就要砍下我们俩的狗头呢!” “去禀报少主人,就说夜郎王子有话要说。”蒙多懿德不死心地说了一句。 “少主人吩咐过的事,我们真的不敢违抗啊!”达洛无疾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亲口说了,即使是王子要来找他也不行的,他说这个地方是他家里,在家里他是主人,王子是客,客随主便。” 蒙多懿德看着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就要回去。 “王子不要急呀!人家有机密事要议,我们去掺和肯定不行,不过也不必急于回家。他们议完家事,王子就可以让他们听听国事了呀!”诺苏梅朵一边说,一面扯了扯自己的耳朵。 夜郎王子明白:眼前的狐仙女是在告诉自己:她能听到里面在说什么。 蒙多懿德便转向了一边,在离屋子不远的地方站住了身子。 诺苏梅朵接着走到王子的身边,示意他再走远一些,俩人便在离议事厅三四十丈远的墙根边踱步。 诺苏梅朵一边散步,一边仔细地听着达洛家议事厅里的说话声,突然间却感觉到身旁有什么不对。 她抬起头,却看到墙头上渐渐举出了一个脑袋来。 那个脑袋她见过,这不就是那天晚上被自己一瓦片从房上打落下来的梅山二师兄吗? 五十一,我就命令你 诺苏梅朵不动声色地快速转身,手里早抓了一块石头,迅雷不及掩耳般扔了出去。 玄幻道士听到风声往下一缩头时已经晚了,额上橐的一声被打起了一个打包,身子一屁股坐到了墙外的地上。 他知道又遇上克星了,翻身爬起后顾不得疼痛就开溜。 为了蒙多懿德安全,诺苏梅朵不敢脱离开他任意追赶。 她拉着王子的手双双飞上了墙头时,梅山来的玄幻道士已经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这是谁呀?”蒙多懿德问。 “梅山玄幻道人,玄虚的二师弟!” “哦,就是那个张晓倩的二师兄吧?”蒙多懿德问,“他来辰州干什么?” “来干什么我们还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正在追查他的去向呢!”诺苏梅朵见玄虚道士已经不知所踪了,叹息了一声,摇着头又说,“太可气!” “有什么不对吗?”蒙多懿德忡忡。 “也没什么,这家伙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来向达洛冰心和张晓倩报告,不想却撞到我的石头上了,”诺苏梅朵说,“我本来是要听清楚达洛冰心他们的议论,却又被这个玄幻道士打乱了,你说是不是很可气啊?” “是这样啊!那他比我们还要倒霉呢!”蒙多懿德笑了起来,和诺苏梅朵一同从达洛家的院墙上跳了下来,往达洛冰心他们议事的地方走去。 议事厅已经停止了议事,场院里却聚齐了两三百军士,就要出发。 人在喊,马在叫。 达洛冰心见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走过来了,就急急忙忙迎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诺苏梅朵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 “吴越和你都是姑妈家的,不过这小子不是人!”达洛冰心气愤愤地说。 “不是人?”蒙多懿德皱着眉头问,“怎么了?他为人一直都不错的呀!” “不错?”达洛冰冰说,“说好我爹在修炼神仙之法,他老人家出关后就可以让你们两家比武了,再决定我家冰冰妹子花落谁家。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蒙多懿德又问了一声。 “他太看不起夜郎,看不起辰州了!”辰州达洛家的少主人气愤愤,“居然在大家都专注于七仙和诺苏骨朵比武的时,利用吴青青和冰冰在一起玩的机会,把我妹子冰冰给劫持走了。 “走了,走哪里去了?”蒙多懿德假装糊涂,“我可什么也不知道啊!” “还会去哪里,当然是吴国啊!”达洛冰心咬牙切齿,“我好心好意好吃好喝的招待,也看得出我们夜郎王子也拿他当兄弟看待的,你说他做的叫什么事啊,不把冰冰追回来,我这脸往哪里放?作为夜郎王子,表弟你应该也不是好欺负的啊!还有这位诺苏兄弟呢,诺苏兄弟也应该清楚,我们家冰冰心里的人究竟是谁?”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蒙多懿德依旧一脸懵然,“他为什么不名正言顺等到擂台决赛后赢了冰冰?那样我可就没话说了呀!为什么要提前把冰冰劫走?” “为什么?”达洛冰心回答,“还不是就是看着达洛家有意偏袒夜郎,希望冰冰不要嫁到国外去吗?还不是看着夜郎有诺苏骨朵这样神仙一般存在的人,擂台比赛他们根本就没有胜算吗?他这是……是……是在乘火打劫。是在......” 达洛冰心的话没有说完,却被已和羊仙杨依依一起集合好了家丁的张晓倩勒马过来打断。 “再磨磨蹭蹭的人家就把生米做成熟饭了啊!”张晓倩怒气冲冲,“你还在这里说什么呀?没看出有的人看上去像个男子汉,到头来也他妈不过就是缩头乌龟,我们达洛家可不会吃在背后捅刀子这一套呢!” “哦,好了,你和我妈领兵先走,我只和蒙多表弟说一句话就来!”达洛冰心的手背向张晓倩扬了扬。 张晓倩立即转身去了,达洛冰心家议事厅前面的石板路上咔嚓咔嚓沸腾起了一阵马蹄声。 “表兄要向我说一句什么话?”蒙多懿德问,“我的心里也着急着呢!” “这个时候我也不怕害羞了,”达洛冰心干脆地问,“达洛冰冰跟着吴越这一跑,我们追回来后,表弟还愿不愿意与她成婚啊?” “这——”蒙多懿德抬头看着诺苏梅朵,不知怎么回答。 “怎么不愿意啊!我知道冰冰姐的性格,”诺苏梅朵一面向夜郎王子递眼色,一面赶紧替她的主人回答,“不过你们得先走,我们集合了人马才能跟着追来呢!” “冰冰真的没有看错人,”达洛冰心赶紧对诺苏梅朵说,“她真的要送你八卦黄金软甲的,肯定是被吴越那个人面兽心的设好了计策,抢走了呢!” 达洛冰冰说完,打马就去追赶已经出了院门的张晓倩她们。 “我们真的要跟着他们去追赶吴越?”蒙多懿德不解地问诺苏梅朵。 “对!”诺苏梅朵说,“有我们跟在后边,可能会对吴越他们有所帮助呢,也有可能还会看清达洛冰心他们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也要去呀?即使要去也是我领人去,”蒙多懿德看着诺苏梅朵,“你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太累了呀!明天还得继续与猿仙比赛呢,玩车轮战法,也只有七仙这样的人才做得出来呀!” 这一主一仆肩并着肩,一边走,一边说话。 “没事!”诺苏梅朵说,“王子还不真正了解我这种人呢!” “不就是神仙一类得人吗?”蒙多懿德反问,“七仙也被人称为神仙啊,仙人对仙人,你说不累才怪呢!” “你不知道,从小家父就教会了我乾坤挪移神功,”诺苏骨朵说,“我这个人啊,越是跟人争斗,我的功力越是上进得更快呢?” “乾坤挪移?”蒙多懿德疑惑不解。 “简单地说,就是无论我有意无意,只要跟谁对阵,谁的功力就会跑到我身上来呢,所以这几天,我的手段可增强了不少!” “真的这样?”蒙多懿德不敢相信。 “真是这样!”诺苏梅朵回答,“当然,这也给我带来了些困扰,有时候我真怕出手重了,别人的功夫都被我吸走,人家受不住啊!” “哦,这种功夫只在你身上有,那是人间的万幸呢,以后可别胡乱传给别人啊!”夜郎王子对诺苏梅朵说,“要是让坏人学会了,还不把这世界弄得一团糟?” “谢谢王子提醒,”诺苏梅朵赶紧点头,“属下谨记了!” “属下?”蒙多懿德停下脚步,“是不是我有令,你这个做属下的都会听从啊!” “什么命令?”诺苏梅朵问。 “我蒙多懿德是来夜郎娶亲的,”夜郎王子看着诺苏梅朵庄重地说,“既然达洛冰冰去了越国,我就命令你……命令你……” “命令我去把她追回来?”诺苏梅朵不等夜郎王子说完就问。 “我就命令你吞下我的情迷蛊毒,做我的妻子!” “这——”诺苏梅朵早就知道蒙多懿德要说什么,心里还是一愣。 这时他们已经离东客不远了,那边传来人喊马嘶都声音。 罗蒙大叔正迎面往这边赶来:“王子,达洛少爷派了管家达洛上元来,让我们准备好了马匹,等着你们到了就出发呢!” “出发?”蒙多懿德莫名其妙,有些懊恼地问罗蒙,“出发干什么去?” “达洛上元说:达洛冰冰小姐心里的人是王子。还说如果王子不要她,把她赐给诺苏骨朵做妻子也行,就是决不嫁到越国去,可是越国王子吴越他妈的真不讲规则,乘大家都被诺苏梅朵和牛仙金灿灿的比赛吸引时,就把你表妹达洛冰冰劫持走了啊。现在我们夜郎来的二十多个随护都咽不下这口恶气,已准备好了要和达洛少爷家一起去追赶,要把达洛小姐从奸人手里抢回来!” “抢回来?这个时候……” 诺苏梅朵不等蒙多懿德把话说完,就赶紧插嘴:“这个时候吴越王子还没来的及给冰冰姐强行种上情迷蛊毒,我们赶快去追呀!” 转过墙角就是东客房。东客房前面的院子中,罗蒙大叔他们还真的集合好了人马。 蒙多懿德那匹乌鸦马好几天没有驮过它的主人了,见了王子就一声一声地鸣叫。 “那我们上马吧!”诺苏梅朵喊了一声就上了马背。 “哦——”王子只得心不在焉地上了马。 看着王子软绵绵的样子,诺苏梅朵乘着罗蒙离开的时间,赶紧小声地把话送进了夜郎王子的耳朵里:“王子啊,我们不是换过查尔瓦了吗?” “换过了又怎么样?” “换过了,就意味着你的什么命令我都甘愿接受,包括吞下你说的什么什么蛊毒!” 这些话只有王子能听见,诺苏梅朵的脸上还是飞出了一朵一朵的红霞。 这话还真管用,王子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回头向诺苏梅朵一笑,打马就走。 诺苏梅朵的马自动跟在了后边。 马蹄咔嚓咔嚓地奔出了达洛家的院门,一会儿又顺着大街,出了南门。 南门外不远就是清水江,往越国的路就从这里趟过江去。 大家正要打马过江,却见江面上有一女子踩着水面飞一般来。 五十二,渔翁得利 诺苏梅朵远远就看清那是自己的姑姑青草,立即起身迎着姑姑来的方向腾挪而去,身法迅捷如同一只黑色的飞燕一般。 每一次纵身她都能跃出了好几丈远,每一次下坠那双脚都来不及落到水面就开始掠起飞翔。诺苏梅朵简直就是一只鱼鹰。 三起三落,水面上却涟漪也没有留下,留下的只是夜郎来的二十几个随护骑在马上的惊呼。 青草见自己的侄女诺苏梅朵从下游飞来,立即侧斜着腾身上了江水南岸一块两三丈高的岩石。 诺苏梅朵也立即飞到了岩石上面。 “姑姑怎么来了,没见着我姐吗?”诺苏梅朵着急地问。 “见着了,”青草回答,“你早晨的传声我也收到,还通知了骨朵儿她爹和你爸了呢!他们知道达洛家一定会派人追赶的,生怕七仙用他们的道术对付越国将领和那些随护,就跟着骨朵儿他们一道前往越国去了,却把我留下来有要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要事?”诺苏梅朵有些吃惊,“比保护骨朵姐还要紧吗?” “都很要紧,关系着夜郎王子和你的安慰呢!” “哦--” “昨晚你阿爸不是受你的委托去神龟石为一个被人家刨坟剖尸取死婴的人召回婴儿魂魄吗?”青草说,“你爸做完了法事,全寨的人都来表示感谢。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人,说是以为你爸是他的神仙恩人,他有要事相告呢!” 诺苏梅朵有“哦”了一声。 “那个人十五六岁,名叫阿星。父母在野鸡河赶尸店不远处开了一家汤饼店呢!” “阿星?这人我记得,我给他摘除过蛤蟆蛊毒。” “那就是这个阿星了,”诺苏梅朵的姑姑继续说,“他家又有一个伙计中了蛤蟆蛊毒,阿星领着那个伙计要来辰州找你呢!” “有这样的事,谁又到那里去放蛤蟆蛊毒呀?” “你爸帮那个伙计摘除了蛊毒后,”青草继续说,“那个阿星真够机灵,他居然从外貌上看出你和你爸是一对父子呢!” “后来怎样?” “阿星偷偷告诉你爸说,他本来要到辰州找你的,既然遇着你阿爸了,就委托他告诉你:野鸡河赶尸店现在来了一群道士,说是从梅山过来的,领头的叫做什么玄幻道长呢,就是这个玄幻道长给阿星家伙计放的蛊毒呢!” “玄幻道长?” “对,你阿爸给我说,看来夜郎王子娶亲回去的路上,也向十九年一样风险重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呢,要你早作应对的准备啊!” “哦,我还以为这个玄幻道士哪里去了呢!”诺苏梅朵恍然大悟,“现在骨朵姐去了越国,姑姑有什么打算呀!” “你舅舅说了,达洛家不除掉,夜郎不会安宁,骨朵儿就是嫁到越国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青草告诉她的侄女诺苏梅朵,“我们要尽全力帮助你,直到辰州的事得以解决,蒙多懿德安全返回夜郎中心大城柯罗多姆了再说。” “那谢谢姑姑了,也谢谢我舅舅,”诺苏梅朵说,“既然这样,我想请姑姑这两天给我盯住达洛家西北这段院墙,预防那个玄幻道士从这里进去给达洛家报信呢!他刚刚就来过了,被我打了一石头,额头上应该有一个包。” “这家伙居然跑到辰州城里了?”青草有些吃惊,“这个交给我好了!” “还有,梅山有三百道士已经下山正奔辰州而来呢。这个玄幻道士肯定是来询问消息的。”诺苏梅朵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三百道士肯定大部要部署到我们回家的路上去的,只会留少部分在城中协助仙除掉我。他们这是在孤注一掷呢!” “除掉你?” “他们要除掉的本来是夜郎王子和我骨朵姐,骨朵姐逃走了,他们当然不会死心,还会耍其他诡计。”诺苏梅朵说,“现在我是他们成功最大的障碍呀!” 诺苏梅朵说完就站了起来,回头看到蒙多懿德他们都在清水江南岸那个通向越国的五尺道上等着自己了,就向她的青草姑姑挥手告辞,接着施展开她那绝世的轻功,燕子三抄手飞向了夜郎王子身边,轻轻飘落在了自己那匹枣溜马的马背上。 “什么人啊?”夜郎王子小声地问,“我还以为是来袭击我们的,你迎上去是要有一战呢!” “我姑姑青草,也就是叫成达洛冰冰,不,是诺苏骨朵的亲生母亲,过去夜郎第一勇将诺苏楚雄的妻子。”诺苏梅朵只把声音送进夜郎王子一个人的耳朵,“具体的事情闲下来才能告诉你,现在我们不能让达洛冰心和张晓倩认为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在参与追回达洛冰冰呢。” “行,一切就按你说的办!”蒙多懿德回头对随从们大声说,“还是那句话啊,诺苏骨朵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他的命令也是我的命令,大家要绝对服从啊!” “绝对服从!”二十多个拳头树林一般举起。 “谢谢大家了,”诺苏梅朵赶忙抱拳,“我们不是来杀人的,我们最大的任务是保护夜郎王子的绝对安全。希望大家追上越国人后不得伤害无辜啊,除非人家真的在要你的命。” “行!”夜郎随护们纷纷回答,“决不伤害无辜!” 大家继续赶路了。诺苏梅朵在前,蒙多王子打马紧紧跟在她后边。 天快黑时,蒙多懿德他们终于赶到了越国的边界上。 达洛家的兵丁大多在这里等着,他们或睡或卧,气喘吁吁,全都又累又饿的样子。 “怎么样了?”蒙多懿德问,“我舅妈和你们家少主人他们呢?” “他们在上面那个山坳里,七仙中的蛇仙常妙妙和蜈蚣仙吴红红被对方的一个道士所伤了,正在哪里疗伤呢!” “哦——”诺苏梅朵应了一声,跳下马来,要往那边走。 “诺苏兄弟留步,”说话的是达洛家的管家达洛上元,“少主人交代过:你们来了就请先在这里歇着。常妙妙和吴红红两个仙姑受伤的位置特殊,就是少主人也只是背对着他们,站在山口等着呢!” 诺苏梅朵抬头,果然看见达洛冰心的脑袋在山丫里的树之间出现,若隐若现,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飞出杀人蜂来的大马蜂窝。 “好吧,”这个夜郎王子的随护立即跑到达洛上元身边,回头对王子说了一句,“那大家都下马休息。” “猿仙没来吗?上元叔!”诺苏梅朵坐到达洛上元的身边后又问了一句,“这个家伙倒是很会躲懒呀!” 其实诺苏梅朵担心的是猿仙在:在七仙中,猿仙袁晶晶的手段最为了得,如果有她在,自己的老爸青丘可能要费些事,诺没有了袁仙,其他人即使全部上也不够青丘道长收拾的。 “你说你呀!”达洛上元马上抱怨道,“年轻人哪里能这样争强好胜呢?你和七仙较啥子尽啊!现在牛仙,狗先,猪仙都起不了床,其余的人除了吴红红,那个不是伤在你手里?他们与那个道士一交手就都败下阵来了呢!至于你说的那个猿仙,不是得养精蓄锐等着和你交手吗?现在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呀!” “哦,这是七仙要找我比试的,上元叔可别都拿来怨我呀?”诺苏梅朵似乎有些抱歉地对达洛府的管家说,“您是说吴越他们全都逃走了?冰冰姐也被人家带走了吗?” “好得有梅山掌门张晓倩全力拼搏,把达洛冰冰抢了回来,”达洛上元看了看诺苏梅朵,又看了看夜郎王子,“可是她自己却体力不支昏倒在地,被越国那个新来的什么大将岩石抓走了呢!” “冰冰姐获救了?”诺苏梅朵问了一声,心里却觉得这里有诈,“吴越和岩石都不是贪生怕死轻言放弃的人,何况还有我爹爹帮助,我骨朵姐怎么能够轻易被你抓住?” “她真的获救了,就跟少主人他们在一起呢,”达洛上元说,“我们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了,等吴红红和常妙妙两个仙姑处理了伤情再说吧!按照我们家少主人的意思:现在离主人出关的最后期限只有三日了,三日过后就可以安排冰冰小姐动身,嫁到夜郎王宫里去了!” 诺苏梅朵装着顺从的样子,在达洛上元身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不行!”蒙多懿德也感受到了有什么不对,“我得去看看我表妹受伤了没有!” “王子你放宽心,冰冰小姐只是受了些惊吓,说不出话来而已!”达洛上元勉勉强强从地上站起来,向蒙多懿德行礼,“他们也许就要下来了!” 夜郎王子看着离他丈把来远的诺苏梅朵,诺苏梅朵却把一句悄悄话清晰地送到他的耳朵中:“表妹受伤当然要关心啊!不过达洛冰冰的右手腕上有一个胎记,是一个花骨朵儿,我也有胎记,生在左手晚上,是一朵梅花!” 诺苏梅朵一边说,一边做出往头上挠痒的样子,把她的左手腕露了出来。手腕上真的出现了一朵梅花的样子。 “诺苏梅朵?”夜郎王子差点喊出了声音。 诺苏梅朵笑笑,用只有王子能听到的声音告诉他说:“达洛冰冰的真名就叫诺苏骨朵,是达洛家为实现他们的阴谋抢来的,一会儿,你可以关心一下这个所谓的冰冰姐,顺便看看她的右手腕。” 诺苏梅朵的眼睛盯着蒙多懿德,还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手腕,指明了具体的位置。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声:“少主人他们下山来了!” 果然,达洛冰冰的身子在半山的灌木丛里出现,后面跟着被羊仙扶着的达洛冰冰,她们身后,就是常妙妙和吴红红。 五十三,梅山张晓倩 冰冰表妹子真的没有跑掉?”蒙多懿德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上前安慰,“表妹,你受惊吓了!” “没……”达洛冰冰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嘶哑着,只说出一个字后,就再也说不出来了,一脸悲戚戚,双目泪涟涟地看着蒙多懿德,还用手指了指自己地喉咙。 “说不了话,就不要勉强自己,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蒙多懿德又回过头对杨依依说,“有我们做晚辈的在,还能让舅妈亲自照顾表妹吗?还是我来吧!” 蒙多懿德一面说,一面上前去,要替杨依依扶住达洛冰冰。 “也行!冰冰早晚都是外甥的人,”杨依依略一迟疑,还是定下了神说,“以后你们要到王宫里去互相照顾的,你现在来扶她一下也好。” 蒙多懿德把右手的手掌仰着,接住了达洛冰冰的右手,相邻的左手却去托住对方的手腕。 “哦……”达洛冰冰口里发不出声音,小巧的嘴巴撮成了一个“o”字,接着右手转过来,痛苦地把蒙多懿德的托住她右手腕的左手掌往外扒拉,神情十分痛苦的样子。 蒙多懿德把手放开了,达洛冰冰却自己把右手的袖子往上褪,哦,从前手腕上长出胎记的地方,花骨朵没有了,现在是一大片看着都痛的戳擦伤,伤处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滲血。 蒙多懿德看了看伤痕,又看了看诺苏梅朵,仿佛不太相信那不是达洛冰冰的样子。 诺苏梅朵看得真切,那是真正的伤。 “看来人家在使苦肉计呢!”她想。 “有做奴仆的在,怎么能让王子来照顾未来的王妃呢?”诺苏梅朵说着,又要过来照看达洛冰冰。 她跑到达洛冰冰的左边,右手掌往上托住了达洛冰冰的左手,左手也立即从一边过来,从下往上把达洛冰冰的左手掌抓在了手中。 “大胆!”羊仙似乎要发作。 蒙多夜郎却已知晓了诺苏梅朵的意思,他说:“也好,回去的路上把冰冰交给你照顾,比我自己照顾她还要叫人放心呢!” 达洛冰冰的手一到诺苏梅朵手里,诺苏梅朵就知道对方不是达洛小姐,而是张晓倩所扮。 “哦,”诺苏梅朵只把声音送到蒙多懿德耳朵里,“这不是我骨朵姐,是张晓倩,骨头比我姐粗壮得多了,气息一闻就是张晓倩呢!” 张晓倩还以为诺苏梅朵和达洛冰冰真的有什么暧昧事,手里还在做着亲近的暗示呢! 诺苏梅朵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蒙多王子却有些尴尬:他不知要继续把那双手托住,还是要把它一下子摔开。 “这路也太窄狭了吧!表弟还是让诺苏骨朵兄弟照顾冰冰好了!”这时达洛冰心在前面叫喊,“当表哥的我有话和你说呢!” “是啊,王子只管走您的,我在后面也好给冰冰姐疗伤呢!”诺苏梅朵大声地喊。 蒙多懿德听了,把手放开,和达洛冰冰并排着走在了前面。 诺苏梅朵一边走,一边用手掌轻轻地揉着张晓倩的右手腕。 张晓倩的手腕一会儿就不再疼痛了。下到山下时,她忍不住用眼睛定定地看着诺苏梅朵,左手向上一撸右臂的袖子。 正在回头的蒙多懿德看清她的手腕,手腕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花骨朵儿。 到山下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除了依旧说不出话来外,装扮成达洛冰冰的张晓倩已经能够自己骑马走了。 “诺苏兄弟居然还是治疗伤痛的圣手哟?”杨依依看了看诺苏梅朵,“小小年纪怎么就有如此手段呀!” “哦,羊仙杨老前辈见笑了,我从小就身体弱,被父母送到了邛崃山学道,”诺苏梅朵回答,“邛崃山的道姑喜欢我,我就多多少少学会了一点点。” 一行人在暗夜中打马向北。 直到半夜时,他们才看见了前方的山下,被月光滑滑地镀亮着的清水江。 下了山丫是一段背阴的悬崖,路在悬崖上七弯八拐。 黑暗中,诺苏梅朵那双慧眼却看见悬崖上贴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那东西一动不动,但绝对是个怪物!”狐仙的女儿想。 怪物把走在看面的所有人都放过了,在诺苏梅朵走近时,突然往悬崖上一蹬,整个身子由一根青藤悬着荡了过来,要一脚踹向狐仙的面门。 “猿仙?”诺苏梅朵吃了一惊,却在那个猴子的脚贴近自己的脸时自己往悬崖外面的清水江头顶一跃,还真的像是被一脚踹出一般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 猿仙顺势就在诺苏梅朵那匹枣溜马的背上骑着。 没想到诺苏梅朵那根马鞭已经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出了手,鞭子无声无息地伸向了猿仙脖颈,还自己蜿蜒着,在那猴头上缠了一圈。 诺苏梅朵在空中用力一带,自己居然又回转到了马背上来,把那只猴子却被扔向空中,翻着跟斗落入了几十丈的悬崖下面如同白练一般的清白江里。 “诺苏兄弟——”跟在狐仙女后面的罗蒙大叔喊了一声。 “怎么了?”诺苏梅朵问。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什么,是不是眼睛花了呀?” “应该是,”诺苏梅朵回答,“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呢!” “我也看见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悬崖上往下面的江水里跳跃!”悬崖后面的一个夜郎随护也说了一声。 “你和罗蒙大叔呀,怎么就同时都出现幻觉了呢?”诺苏梅朵赶紧说,“就算是一个猴子从这里跳下去也是死翘翘一个,她不会这么傻呀!” 诺苏梅朵的话,让骑马走在她前面的张晓倩心惊胆寒:她当然也看清了这一切,哦,原来是她早就安排好的,怎么会不知道啊? “这个诺苏骨朵实在太难对付了,要除掉他真的不易,”张晓倩在前面想着,“好在猿仙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一连串的空中跟斗已把诺苏梅朵鞭上摔出的力道化去了!” “就看下次了,”张晓倩小声地祈祷着,“无所不能的家父张五郎保佑啊!” 诺苏梅朵在后面看着这个靠易容术装扮成达洛冰冰的人,偷偷地笑,她决心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个张晓倩了。 路终于转到了清水江边,江水白白亮亮地流着,远处偶尔会溅起几声青蛙的鸣叫。 大家无声无息地过江,江水刚齐马肚。 眼尖的诺苏梅朵又发现异样了:江心中有一处白色的浪花在跳跃着,浪花下隐隐约约,似乎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白天走时可没有石头哟,肯定又是那个猿仙在捣鬼,”诺苏梅朵看到了猿仙从悬崖上被摔下时一路都在翻着梅山跟斗,她知道猿仙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 这次诺苏梅朵没先取出她的马鞭,而是从怀里掏出了张晓倩昨晚给她的八卦黄金软甲。 所有的马儿都在向前,那块石头依旧溅着水花,一动不动。 看着前面的张晓倩才过去,水里忽然哗啦一声,那石头“哇”的一声跳跃了起来。所有的马儿一下子惊慌得狂奔乱窜。 看到这惊险一幕的人都在鬼嚎。没看到的也赶紧打马逃走。 平静的清水江一下子沸腾了。 扑出来的是一条大鳄鱼,两只怪眼在黑暗里发出凶残的光,张开的大口里嘴巴银亮银亮,直扑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却早有准备,她往左边一侧走着的夜郎王子马屁股上拍了一把,却探身向右前方抓住张晓倩那匹马的马尾巴。 鳄鱼往这边扑来,张晓倩那匹马却被往后一拉,刚好拦住了诺苏梅朵和她骑的那匹马。 王子的马一下子奔向了前面去了,张晓倩的大腿却被鳄鱼一下子衔住,咔嚓就是一口。 “唉哟!”化妆成达洛冰冰的张晓倩突然发出了声音,“是我呀晶晶姨,我是梅山张晓倩!” 那条鳄鱼一下子听出了不对,没有继续把张晓倩的腿扯落。 它放下了张晓倩,直接腾身而起,越过梅山现任掌门头顶,从上往下向诺苏梅朵扑来。 诺苏梅朵一边闪身,一边却把手里的八卦黄金软甲一抛,软甲中间的中宫圆孔刚好套住了那条鳄鱼的头。 鳄鱼没有扑着诺苏梅朵,而是扑通一声跌落水中。 猿仙变化的鳄鱼翻身又要再次扑来时,身子一下子钻心地痛。 原来早晨诺苏梅朵与牛仙搏斗,张晓倩误以为诺苏梅朵真的穿上了八卦黄金软甲,就念动过咒语。 那咒语被诺苏梅朵听到了耳朵里,还烂熟于心。 这时诺苏梅朵一念咒,那黄金软甲就在快速地收缩,猿仙痛不欲生,在水里大叫:“张晓倩你搞什么鬼呀!” “你咬了我的腿一口,正痛着呢!”张晓倩已经不在装扮成达洛冰冰了,在一旁大喊大叫,“我怎么了?” “你用八卦黄金软甲套了我,还在念咒呢!”猿仙喊,“不快……快些念解开黄金软甲的咒语,要不我死前就把达洛家的丑……丑事抖出来啊!” 猿仙已是痛不欲生了。 张小倩赶紧念咒,那小声念出的咒语又被诺苏梅朵记在了心中。 那个黄金软甲在咒语的驱动里不再缩小了。猿仙便变化成了一个鱼鳅,从网格子里钻来出来。 诺苏梅朵却抢着在黑暗中用马鞭往水中一伸,就把软甲收在了手里,藏在了怀中。 那边,猿仙已经现出本象了。她站在水中,指着张晓倩破口大骂。 月光下,诺苏梅朵看见张晓倩的大腿在汩汩地流血,也看到那个猿仙浑身是血。 五十四,是姐不好 诺苏骨朵骑马来到了江岸边。 江岸上,达洛家的人闹闹嚷嚷。 与达洛家人马相隔几丈远的地方,夜郎王子和自己的二十几个随护站在一边,全都担心地勒转马头,等待着来自大山里的这个狐仙女从江心过来。 “你们都听到那边说的话了吗?”诺苏梅朵轻声问。 “听到了,”回答他的是管家罗蒙大叔。 大家本来是把蒙多懿德围在中心的,见到来的人还真是诺苏梅朵,就都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蒙多懿德的马踢踏着往江水里走来。 两匹马贴着身子站住,马上的人都没有说话,相互伸出了手,在暗夜里相互拥抱着,让耳鬓厮磨。 诺苏梅朵感受到脸上有冰凉的水滴划过,哦,那是蒙多懿德的泪水。 “没事就好王子,”诺苏梅朵拍了拍蒙多懿德的肩背,悄悄说,“只是张晓倩被揭穿了,他们可能就只有对你直接下手这一条路了好走,这几天千万要多加小心哟!” “对我下手?” “是的,她们本来要把达洛冰冰嫁给你,再在回夜郎的路上动手的。现在我姐去了越国,用张晓倩假扮她的闹剧一下子就穿了帮,”诺苏梅朵告诉夜郎王子,“要谋取夜郎天下,她们可能要直接除掉你,达洛冰心再冒充你逃回夜郎呢!” “哦,那我们怎么办呢?”蒙多懿德对诺苏梅朵说,“说来说去,他们最先要除掉的还是你呀!” “你肯定不会同意让我先下手为强,直接灭了达洛家的,”诺苏梅朵说,“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看看达洛冰心会不会醒悟啊!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家的结局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好了!” “也只能这样,”蒙多懿德说,“我对自己的舅舅家怎么也下不了狠手呀!” “下不了狠手!”诺苏梅朵对他说,“不过这时去发一下脾气告诫告诫还是应该的,这也是对他们的拯救呀!” 蒙多懿德听了,便和诺苏梅朵骈马往达洛冰心他们聚集的地方来。 那边还在闹闹嚷嚷。哦,原来达洛家什么也顾不了了,正竭尽全力给猿仙和张晓倩疗伤。 他们见夜郎王子过来了,全都一下子悄无声息。 “这究竟怎么回事?”夜郎王子气哼哼地问,“猿仙不是达洛家客人吗?本来确定要在明天天明与我这个随护比试武功的,为什么要变成鳄鱼,在这里袭击达洛家的小姐达洛冰冰?还有,这达洛冰冰和鳄鱼搏斗了一场,怎么受伤了后就一下子变成了梅山掌门张晓倩?” 达洛家的人全都悄无声息,沉默不语。 “我现在还在以外甥的身份问舅妈,以表弟的身份问表哥,你们再不说,那就别怪我要用夜郎王子的身份与你们说话了。你们可知道欺瞒主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哟!” 夜很静,蒙多懿德的声音特别响,砸得人的心里咚咚地跳。 羊仙杨依依原本以为夜郎王子要下令把他们拿下了,心里明知自己的人马处于劣势,还是准备着要大战一场的;现在一听人家的语言里留有余地,便赶紧过来回应。 “外甥啊!夜郎王室虎威,我们辰州怎么会随便冒犯,轻慢、欺瞒你呢?”杨依依带着哭腔说,“说起来也怪我这个舅妈呀:我看着冰冰被吴越那个小子抢走,心里焦急,怕你一走了之,这样的话,我们达洛家的下一代就失去了依靠。我是想让张晓倩假扮冰冰,让你安定下来,再设法到吴国去把冰冰救回,与你成了婚配呢。这——是我对外甥隐瞒实情了,但你大人大量,要体悟舅妈也是万不得已啊!” “是啊,我妈要这样做,我们做小辈的也没有办法!”达洛冰心接着说,“表弟要是压不住你夜郎王位继承人的雷霆之怒,就惩治我好了,谁叫我一心一意只想着把冰冰追回来嫁给你,让我们达洛家将来继续有王室这样的靠山呢?还有,我妹子冰冰一心一意地喜欢着你,这辈子她幸福不了,我无法忍受呀!” “哦,不知道王子可不可以听老奴说一句呀?”第三个说话的是达洛家管家达洛上元,“要是吴越按规矩办事,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来呢,我们要做的,是共同对付越国呀!” “行!”蒙多懿德沉默了一会,才从牙缝里迸出了一个字来,接着他又说,“就算这件事和你们说的一样,不能怪你们,那么猿仙是你们都客人吧?为什么要变化成鳄鱼来袭击我的随护诺苏骨朵呢?” “哦,这件事你也看见了,”杨依依赶紧说,“一开始时是怪我,我就怕十九年前大妹嫁到夜郎都城时在路上遇袭的事再次发生,怕我们家冰冰在路上受到袭击,就想试试你这个随护是不是真的厉害,其它姐妹也想知道诺苏兄弟到底如何。我一开始就失败了,我的这些姊妹一个个都很不服气,事情不就越演越烈了吗?大概是太想为我们几个挽回面子了,所以我这个师姐就……” “就想要了我这个随护的命了是吗?”蒙多懿德似乎怒不可遏。 “不是,绝对不是,”杨依依赶紧说,“这位诺苏兄弟真的太厉害了,我们没办法赢他,就……就使了些……使了些不该用的手段。不想这下子弄巧成拙了,害得外甥你生了这么大的气,我的大姐和我师哥的女儿也受了伤……” 蒙多懿德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诺苏梅朵挡住了。 “尊敬的夜郎王子啊,您可别再生气了呢!气大伤身呀!”诺苏梅朵说,“还真的不能完全怪七仙呢,是我每天都在用激将法让她们生气。她们生气了,即使再有什么高强的手段也不见得就能使出来呢!” “怎么?”夜郎王子诧异地回过头,“你还在为他们说好话啊!” “这事本来一开始就真的有些怨我呢,”诺苏梅朵走过去看了看猿仙和张晓倩,“是我让他们受了这么重的伤!” 猿仙和张晓倩见诺苏梅朵来看他们,赶紧低下了头。 诺苏梅朵做出十分抱歉的样子,“这么重的伤,又被江水浸泡过,可别感染了,得了破伤风呢!” 达洛冰心听了,立即对达洛上元耳语。 达洛上元又对其它人说,“少主人吩咐我先回家去取药和找担架,你们哪两个与我一道去呀!” “还是别去了吧!”这时夜郎王子又说,“我们夜郎地区的水,毒气大着呢,半夜这一段时间,又正是瘴气升腾起来的时候。等到你们取来药时,只怕猿仙和我这个未来的表嫂都已经没命了!” 被王子的话一吓,猿仙和张晓倩的伤处更加疼痛了,越痛越厉害,痛得她们身上冒出了汗来。 “唉哟!”猿仙叫了起来,“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诺苏兄弟,这事真的不怪姐,求你救救姐呀!” “还真的不怪你,是我当时一时急了,把你的马拉去挡住那条又凶又狠的鳄鱼嘴,真是对不起啊!” 诺苏梅朵说完,就叫了一声:“谁带着打火镰呀,我想看看张掌门的伤口。 河滩上,有人找了些干草,很快生起了火来。 火把一照,人们看见张晓倩那只大腿血肉模糊,好像被鳄鱼撕掉了一块肉的样子,变得粘稠的黑血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大家仔细仔细一看,居然是两只蚂蝗。 本来应该很白皙的皮肤有红又肿,还在开始发黑的样子。 “天哪!”有人一声惊叫,“这么严重的伤口不及时处理,即使医好了,这只腿也报废了呢,以后就算能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真的是这样?”张晓倩哭了起来,“哦,诺苏兄弟,以前是姐不好,是姐不会为人,你千万要救姐呀,要不然一辈子瘸着腿,我还不如死去了舒服呢!” 诺苏梅朵见张晓倩说得恳切,却把脸看着达洛冰心,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达洛冰心不解地问,“你不要老是看我,快救救晓倩呀!” “救是能救,就是……就是……,张掌门受伤的地方要是在手上,我早就动手治疗了,这个地方,我这双低下的手,可……可不能随便乱摸呀!” “谁说您低贱了,我可求您了呢!”达洛冰心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你救救我们家小倩呀!” 诺苏梅朵听了,便蹲了下来,那只救命的手轻轻贴近了张晓倩的伤腿,开始了抚摸。 那手似乎在微微抖动,从下向上,再从上向下,烙铁一般慢慢熨过了张晓倩的肌肤。 爱心经过之处,张晓倩大腿上的伤口在渐渐愈合。 “今天是第二次让你给我治疗了呢!”张晓倩不再感觉到痛,“诺苏兄弟呀,将来哪个姑娘能嫁给你,那真是一辈子的福气啊,只可惜,可惜......” “张掌门说什么话呀!”诺苏梅朵似乎有些腼腆,“你手腕上的伤啊,是自己弄上去的,那个叫做自作自受呢,这个嘛,我也有责任啊!” 说话间,伤口已经全部愈合。 “没事了,你走走吧!” 张晓倩赶忙爬起身来,在河岸上走了走。 “再跳跳!” 张晓倩又跳了跳。 “真的没事了!”张晓倩跳着,跳着,一把诺苏梅朵抱在了怀中,“诺苏兄弟呀!你真的太好了!” “不要这样,张姐!”诺苏梅朵却说,“达洛少爷正看着你呢!你们之间应该相互给对方种过那种,那种蛊毒了吧!” “这——” 张晓倩才把诺苏梅朵放下来,羊仙杨依依却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诺苏兄弟,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接着救救我晶晶姐呀!” “你晶晶姐——” “就是猿仙袁晶晶,”杨依依好像要哭似的,“她……她已经昏死了过去!” 五十五,蛋打,鸡没有飞 诺苏梅朵三两步就到了袁晶晶身边,仔细一瞧,袁晶晶真的已经不省人事。 月光下,诺苏梅朵那双眼睛看得真切:这个猿仙的头颅在冒汗,瞪圆了的眼睛里,瞳孔在开始扩张了。 “哦,是疼痛过度了呢!”狐仙的女儿看着杨依依,“梅山的八卦黄金软甲,威力可不小哟!” 众人拿着火把过来一照,只见猿仙的上衣已经被黄金软甲切割成了丝缕和布片,血淋淋地在身子上面粘贴着。 偶尔有一块布片落在了地上,上面血肉模糊,腥臭不堪。 “哦,这是怎么回事呀?”问话的是唯一没有和诺苏梅朵正面交过手的吴红红。 “被黄金马甲勒的啊,”诺苏梅朵说,“这个时候如果谁抓住猿仙的脚原地绕几圈,我敢保证她上身的肉都会掉落下来,露出里面的骨头架子呢。” “这——”吴红红立即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都是我惹的祸哟!”张晓倩哭了起来,“想不到梅山一教要毁在我手里了!” “诺苏兄弟啊,七仙众姐妹现在全都指望着你啊!”杨依依也哭着,“为了我家这些说不出口的破事毁了梅山一门,杨依依是最大的罪人啊!” “哦,或许经历了这一难,梅山七仙身上的魔性都化掉了,真正成了仙也未可知呢!” 诺苏梅朵说完,叫人在地上铺了一件查尔瓦,把猿仙抱过来,让她躺平在上面。 只见她双手运气,手掌在离猿仙肌肤不到一寸远的地方抖抖索索地游弋,或前或后,或左或右,上上下下,一丝不苟。 猿仙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猿仙的口里渐渐有了生气。到了最后,猿仙的伤全好了,好得如同从来也没有受过伤一般。她睁开了眼睛,那么感激地看着诺苏梅朵。 “想坐起来了吧!”诺苏梅朵看着她,柔和地说,“得让所有的男性都避开了,还要有一件新的外衣穿上才行呢!” 诺苏梅朵说完后便站了起来,和蒙多懿德站在了一起,把脸转向了一边。 不过一会儿,猿仙裹着张晓倩的红色风衣,往这边走了过来,咚的一声跪在了狐仙女和蒙多懿德前边。 “多谢救命知恩,”袁晶晶羞愧万分,“诺苏兄弟能以德报怨,在下要是再不知好歹,与你为敌,那就猪狗不如了呀!” 猿仙说罢,往后面翻了一个跟斗,踏波飞过了清水江,没几下就腾挪上对岸的山头不见了踪影。 山那边却又传过来她的声音:“几个妹子听我一句劝吧!还认我这个姐,就别再与我的救命恩人为敌——” 那轮只有三天就要满轮的月亮静静旳看着这一切,翻到了山的那边去。东方还不曾泛起鱼肚似的白,这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辰州城的上边,繁星其实是谁在天幕上戳出的一个个窟窿。那些窟窿似乎越破越大,整个辰州的天好像就要塌落下来。 大家又开始摸黑往城里走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夜郎王子和他的随护们走在前头,大家有说有笑,诺苏梅朵的胜利让他们忘记了达洛冰冰被吴国抢走的不快,似乎还很扬眉吐气呢。 “我说诺苏兄弟呀!”走在后面的罗蒙大叔忍不住对诺苏梅朵说,“达洛小姐去了越国,王子似乎还很高兴的样子;可是你没看见啊,你在江水中间遇险,他都要急哭了呢!” “这样啊!”诺苏梅朵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们不是都喊我兄弟吗,王子是真的把我看成他的兄弟了呢!” “要是诺苏兄弟是一个女生,那该多好了呀!”罗蒙大叔的后面有人这样说,“那王子就不会为达洛小姐前往越国而伤心了呢,这个打扮起来,说不定比那个还漂亮。” 二十多个随护一起哄堂大笑起来,那笑声,让他们的王子心里暖暖。 离开王室的队伍好几十丈远,达洛冰心和他那些兵丁们垂头丧气地走着,各人都有着自己的心事。 “哦,后面的路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走啊?”张晓倩问达洛冰心。 “不是还没到家吗?”达洛冰冰当然知道张晓倩的意思,“眼看着离家已经很近了,不走,难道就在这近在咫尺的地方等死了不成?” “可是,路这么黑,我们也得担心摔交呢!”张晓倩沮丧极了,“已经摔过很多次了,我觉得一次比一次痛呀!” “摔交风险肯定有,”达洛冰心赶紧向大家大气,“我们总是感叹行百步者半九十,这剩下的部分啊,我是一直要走到天亮的。” “难呀!”杨依依突然插嘴,“越接近家门,我好像越感觉精疲力竭举步维艰呢!” 他们的后面,吴红红和常妙妙一路叹息着,马蹄一路踢踏着疲惫。 达洛冰心他们来到自家府邸,住在东客房的夜郎王子他们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妈妈的,这才叫做鸡飞蛋打了呢!”这个东方大城主宰的公子哥一走进自己的客厅就大喊大叫,他的拳头用力捶打座前的几案,“这种事放在谁的身上也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呀!” “哦,蛋是打了,鸡可还没有飞呢!”这时管家达洛上元上前,“少爷要出气,可以拿鸡出气呀!这样,少爷的心情可能会好一点。” “什么意思?”达洛冰冰不解地看着达洛上元,“拿什么鸡出气?” 达洛上元把脸转向了杨依依。 杨依依一下子就明白了达洛上元的意思,马上接过嘴说,“你说的是老辫婆洞里那个婆娘吧,我们把她养了十多年,目的是在她女儿出嫁时用于取血祭拜神明。不是我亲生,我和这个与人私奔丢尽达洛家脸面的死丫头血液不能融合呀!” “是的,现在蛋打了,鸡还关着,”达洛上元点头哈腰地对达洛冰心说,“要是还能抓回跑到越国去的蛋,这个臭女人或许还有些用处;但看今天这个情形,即使抓回来,夜郎王子也不会要了呢!” “不会要了?” “是的,”达洛上元告诉达洛冰心,“今天夜郎王子赶到越国边境时,认为达洛冰心已经逃脱了,你看他那个高兴样啊!” “也是呀!”达洛冰心接着说,“这个死货在越国过了夜,是我我也不会要了的呀!就按管家你说的办,蛋打了,老子就杀鸡出气呀!” “这不行吧!”张晓倩忧心忡忡,“从江边到家里这一段路上,我都在思考着我们是不是在逆天行事呢,要不然怎么会失败得这样惨啊!我们这样做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过分了?”达洛上元气哼哼地说,“老爷答应过我,一旦把这个老辫婆的姑娘送上骄子,她的生死就由我处置。现在她的姑娘已经不在了,你们还留她干啥?难道可以把她化妆年轻了,去代替她姑娘嫁给夜郎王子吗?我说过,就是这个老辫婆的女儿回来,夜郎王子也不要了呢!” “我说达洛上元呀!当年死乞白赖要老爷拿这个女人赏给他的人是哪个?”这时羊仙在一旁问,“看来被人家一脚踢中要害,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这样的仇还在念念不忘啊!怎么说当年也是你猴急,怎么就不看看人家是不是真的中毒昏迷了才动手呢?” “哦,”达洛上元有些尴尬,却还是接着说,“主母是说,你们要把那个老辫婆一直养着喽!” “哦,原来是管家也想出气啊?”达洛冰心看了达洛上元一眼,竭力装出笑脸来,“既然我爹答应过你,那么你的仇想怎么报就怎么报,你的气想怎么出就怎么出。我可要去睡一会儿了呀,马上就天亮了呢!”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客厅,却没有人知道,青草得了诺苏梅朵提醒,知道达洛家追不回诺苏骨朵,就可能对自己下手了,伏在达洛冰冰闺房的屋脊上,把一切都听清楚了呢。 “达洛上元这老狗还是这么坏呀!”青草咬牙切齿,“真的是有怎么样的主子,就会有怎么样的奴才呀,姑奶奶我可等着你呢!” 青丘道长的这个妹子也很不简单,赶忙穿房越脊到了后院里,找了一个地方隐蔽着看达洛上元要怎么办呢。 达洛上元领的二三十个兵丁很快就在后院出现。他们每人手里都抱着一捆稻草,达洛上元还举着一枚火把。 大家闹闹嚷嚷把稻草全部堆放在紧锁着洞口的铁门前。 “我是不行了,你们哪个看得上,这女人被熏昏了,还可以试试啊!”达洛上元太激动了,声音就特别响亮,“不过试过后还得交给我,我要亲自给她一刀!” “谁会看上这个十几年不洗澡的老辫婆呢,再说等到这么多草燃过了,里面的人还不变成了干巴腊肉?”有人笑着说,“你有能耐,你下得烂,还是你上啊!” 达洛家的兵丁全都哄堂大笑起来,站在一边看着达洛上元把稻草点着。 火焰蓬**来。正吹着南方,火色就一股劲往洞里舔舐。 达洛上元不知道火焰往里钻的原因是这个洞本身还有着出口,只顾在洞外手舞足蹈呢! 正在得意忘形,青草却从后面往他后脑上轻轻一掌,这个达洛府里的管家便一声不吭往后倒下,被青草一下子举了起来,“噗”的一声抛进了熊熊的火焰中,身子立即在火焰中滋滋地膨大,燃烧,卷曲。 所有的人都被吓傻了,目光呆呆地看着火力的达洛上元,又回头看着青草,似乎是曾相识,好像从未见过。 “还不快滚?”青草大喊一声,“想要我把你们一个个也扔进火里吗?” 大家一下子四散奔逃,恨不得长上兔子腿。 青草转身要走,却忽然听到耳后有金刃破风之声,知道有暗器正向自己袭来。 五十六,狗急会跳墙 她侧身闪过,伸出两个纤细的手指一夹,一枚飞丁扑哧一下被夹在了指头缝里。 青草的手指一扬,那枚飞丁就按照来时的路线飞了回去。 “唉哟”一声,一个道士用左手捂着右手从一根杉树背后跳起身来,没命地逃跑。 这时天已大亮。青草看着那道士,对方逃跑的脚步有些踉踉跄跄。 正要奋力追赶,却见那道士一边逃跑一边用左手从肩上拔出剑来,毫不犹豫地咔嚓一声,把自己的右手掌一下子剁了下来。 那只手掌已经变得青紫,被道士向前奔跑着的膝盖顶了一下,才翻转着落在草丛里,像一只青色的跳蛙。 “站住!”青草大喊了一声,“要不然你可死定了呢!” 道士转过了身,身子摇晃晃,头上汗津津,眼里虚怯怯。 他左手握剑乱晃了一阵,回头看着自己流血的右手腕,便把剑扔在一旁,咚的一声跪倒,抖抖索索往自己的衣襟里胡乱摸索。 青草立即向前,用左手抓住道士那只受伤的右手,一边把道士的右臂拉直了,让出血的伤处高过了头顶,拇指却紧紧按住了对方的动脉。 “不要选择自杀,你还有救!”青草说了一声。 道士的流血不再汹涌。 青草又弯下腰把右手伸开放在了道士的面前。一把抢下道士刚刚从怀里摸出的金枪药瓶,用口咬掉了瓶塞,把里面的粉末倾倒在了道士的伤口上。 “谢…...谢……”道士的回答有气无力。 “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嘛!”青草没好气地埋怨,“干吗就那么热衷于要人家命呢?” “梅山教……教规……”那个道士继续说,“没……办法哟!” 青草这时才注意到了道士额头上的两个包:一个在眉心上,已经开始结痂了,她知道那是小侄女诺苏梅朵的杰作;第二个在左眼上边,那是自己侄女让她留心西北墙根后自己的成果——哦,快半夜时有人施展轻功上墙,就挨过她一瓦片。 “你呀,应该就是那个玄幻道长吧?昨天傍晚到今天一连两次想到达洛家去,”青草问,“应该有什么要紧事吧?” “是的,可……可是我不敢说,”那个道士说,“说了,我……我就会没命呢!” “要都像你们梅山教一样喜欢杀戮,你早就归西了,”青草告诉玄幻道士,“你们不过就是安排好了在夜郎王子回去的路上设伏而已,这样的诡计骗得了谁呀!” “这——您……您是怎么知道的?”玄幻道士惊恐万状,“您和那个诺苏骨朵什么关系呀!” “没啥子关系!”青草冷笑一声说,“我就是这个老辫婆洞里关着的老辫婆,是达洛冰冰的亲生母亲呢!你们要在路上伏击我女儿,我怎么会让这样的毒计成功呢?” “老辫婆?” “是的,”青草继续说,“我是夜郎第一勇士诺苏楚雄的妻子,达洛冰冰就是诺苏楚雄的女儿,她的真名叫诺苏骨朵!”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道士的内衣上撕下了一块补,为他裹好了伤口。 “诺苏骨朵,”玄幻惊问,“那个夜郎随护不是也叫诺苏骨朵吗?她们什么关系?” “她是我哥哥青丘道长的女儿,真名叫诺苏梅朵,”青草回答,“也是诺苏楚雄的外甥,两个孩子是亲亲的表姐妹!” “青丘道长,诺苏梅朵,女孩?”玄幻道士睁大了眼睛,立即跪直了身子,“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我就是拼了一死,也宁愿把路上的埋伏撤掉呢!” “撤掉埋伏也不见得就要死啊!”玄幻道士的话才说完,一旁的树林里却传出了清脆的说话声,“跟着达洛家一条道走到黑才是死路一条!” “梅朵儿?”青草听到声音后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骨朵儿安全到达越国了吗?” “我担心着姑姑啊?”诺苏梅朵回答,“骨朵姐逃脱了,达洛家就会气急败坏,拿姑姑来出气的!” 诺苏梅朵说完,便把自己如何到了夜郎与越国边境,如何识破了张晓倩假扮的达洛冰冰,再如何挫败了猿仙袭击,又怎么救了张晓倩和猿仙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她对自己对姑姑说,“达洛上元要杀掉姑姑解恨的事我在离开达洛客厅十几丈的地方就听到了,还看到这个玄幻道士扔出飞丁袭击姑姑呢!” “猿……猿仙也败在了你手里?”那个道士叹息了一声,“你还懂得用张晓倩的八卦黄金软甲?那可是梅山上的宝贝,不可能一下子就会用的!” “梅山的宝贝还有许多呢!”诺苏梅朵看着玄幻道士,严肃了起来,“你呀,杀自己的师弟灭口未成,又仗着那些道符为非作歹,三番五次要到达洛府里报信,还用毒丁偷袭我的姑姑……知不知罪啊!” “仙姑饶命,我没……没……” “你没用道符是吧?”诺苏梅朵立即把手放进了道士怀中,抓出那些用辰州朱砂画出弯弯道道的黄纸来,“你不是你给汤饼店里的小二种下了蛤蟆蛊毒吗?” “这——” “你们这种人啊,还说什么要拼死把路上的埋伏撤出呢,”诺苏梅朵说,“不想撤出,那才该死呢!现在猿仙已经离开了辰州,张晓倩和杨依依似乎也在知难而退了。你们要死要活,就看自己的态度!” “要活,当然要活,”那个道士赶忙弯下腰,咚咚咚地磕头,前额上的包又开始滲血了。 “那你就把那只手伸过来吧!”看着道士痛苦的样子,诺苏梅朵说了一声,“你手掌所中之毒我已经给你清除了,现在就给你接上!” 道士颤颤巍巍伸出了右手。 诺苏梅朵用左手向上托住,口里轻轻一吹气,绑在道士手腕上的那些布片就自动脱落。 狐仙的女儿再把手向那边的草地上一招,那只落在草丛里的便手掌指尖着地,往这边一步一步地跳跃。 手掌上的青紫已经褪去,变得红活圆润了,像极了一只黄腿的跳蛙。 黄腿蛙往这边跳跃着,跳过来了,跳近了,再一下子跳进了诺苏梅朵右手的手心中。 诺苏梅朵把它安放在那个玄幻道士的断手腕上,口里轻轻吹气,手里慢慢拿捏。 在这样的吹气和拿捏里,道士的疼痛很快消失。 一会儿,道士的手就被接上了,一点伤痕也没有。 “活动活动!”诺苏梅朵看着道士说。 道士木木地看了看这位狐仙,真的轻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又轻轻动了一下手腕。 “没什么事,是自己的手啊!”道士思索着,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是真实,还是在做梦。 “神仙,真的是神仙,”他再次匍匐在地,向诺苏梅朵磕头,“我们都想修炼成仙,这世界还真的有神仙在!” 玄幻道士只顾磕头,诺苏梅朵却已和青草姑姑一道,三两纵,就到了达洛家的围墙之中。 “当年要是你爹能悟出这样的手段,你舅舅就不会失去一只手了!”青草姑姑惋惜地对诺苏梅朵说,“可惜你姑姑呀,也没有这样的悟性!” “是啊,”诺苏梅朵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舅舅教会了我一些悟道的方法,我居然能触类旁通,有的时候我居然比他领悟得还快呢!” 太阳出来了,诺苏梅朵和青草大摇大摆地走在达洛冰心家大院中。 那些起得早的下人见了,都很亲切地向诺苏梅朵打招呼,有些参与达洛上元火烧老辫婆洞的人,赶紧把头偏向一旁,往一边走去。 她们径直往达洛府的东客房里走。 东客房,大家都还在睡觉,只有王子没有睡,独自在诺苏梅朵屋子前来来回回地走着。 “又到哪里去了呀?让我担心死了!”他问诺苏梅朵,“哦,天正在亮时,达洛家的后院里火光冲天,你应该去那里了吧?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达洛冰心看到计划破产,就派达洛上元火烧老辫婆洞,想烧死我姑姑出气呢!”诺苏梅朵带着姑姑一直进了屋里,才向王子说话,“我既然知道狗急会跳墙,当然得去看看啊!” “达洛上元?”蒙多懿德问道,“达洛府里的老管家?够有心计的,过去常常给我那个舅舅出谋划策呢!后来怎么样了,这就是姑姑,没伤着你老人家吧?” 夜郎王子一边问,一边亲自过来扶住了诺苏梅朵的青草姑姑,把她往那张长条的板凳上让。 “是啊!我姑姑和我姐诺苏骨朵是一起被抓来的,我姐成了达洛冰冰,成了给你下套的诱饵;我姑姑被关进洞里,成了令人恐怖的老辫婆,”诺苏梅朵气愤愤,“现在计划破产了,诱饵被扯掉了却没有钓到鱼,他们就要杀我姑姑出气了呢!” “哦,对不起了,是夜郎用错了人,”王子赶紧向青草行礼,“让你老人家受了这么多苦呢!这个辰州啊,也该到了更换主子的时候。若再让达洛冰心这样的人继续放肆,天理难容……” 蒙多懿德还想说什么,却听得王子住处那边闹闹嚷嚷。 一会儿罗蒙就跑了进来:“报——,达洛冰冰脱得赤条条的,背上背着荆棘,说是来向你请罪呢!” 蒙多懿德正要出去,却被诺苏梅朵一把拉了回来。 “这么热闹,他带着哪些人过来呀!”诺苏梅朵又问罗蒙。 “哦,有身毒大耳和尚和缅国斜眼道士,还有,七仙中的猿仙一走了之,牛仙可能还不能动弹,其余几个都来了呢!” “还有其他人吗?”诺苏梅朵皱着眉头问。 “还有一个道长,后面跟着二三十个年轻道士!”罗蒙大叔看着诺苏梅朵,疑惑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是要一不做二不休,孤注一掷,除掉王子了!”诺苏梅朵回答。 五十七,还我一生幸福来 “我们该怎么办?”罗蒙急了,“人家可是人多势众呀!” “没事,七仙中的五仙全都受过伤,这几天是恢复些了,但功力不足四成;身毒和尚和缅国道士也是新伤才愈,使不出多大本事。有我和姑姑就足以对付了,”诺苏梅朵镇定自若,“要紧的是王子有没有决心!” “什么决心?”夜郎王子问。 “达洛冰心要对你下狠手,你也要想清楚该用什么态度对付他了!” “他真的会对我下狠手了吗?他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们啊?”夜郎王子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是我的表亲,除非他真的要置我于死地不顾,我才能下得了决心对付他啊!” “哦,”诺苏梅朵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你可要准备着受些惊吓了再说呢!” “受些惊吓?”王子马上回应,“自从从科洛多姆出发到这辰州娶亲,我每天受到的惊吓也不少了啊!” “那行!”诺苏梅朵哎了一声,摇着头把脸转向罗蒙,“麻烦罗蒙大叔先去支应一声,就说王子正在起床,还要穿戴梳洗了才能接见他们,要他们等一等。” 罗蒙急匆匆走了出去。 诺苏梅朵随即弯腰把那张长条板凳挪到了屋子中间,示意夜郎王子坐下。 王子坐下了,狐仙的女儿立即绕到蒙多懿德后边,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接着两只手掌同时运着气,慢慢贴上了王子后背,给他那文弱的身体里注入了力量和胆气。” “不要害怕,”诺苏梅朵一面运气,一面把嘴巴贴近王子的耳朵,“达洛冰心既然是来请罪的,那他就不可能带着另外的兵刃,他用武器肯定就是背上那些长满刺的木棍。你放心,那些棍子根本就伤不了你!” “有你在啊!”蒙多懿德也不管青草怎么样在一旁静静地注视诺苏梅朵的神情了,只管亲切地说,“就算受了伤我也不怕,我知道诺苏梅朵不会让我轻易就死!” 一切准备好了,王子在前,诺苏梅朵和她姑姑并排着在后,走出了达洛家东客房的房间。 院子被晨晖弥漫着。达洛冰心光着上身,身上背负着五六根刺棍跪在了地上,身后跟随着四个牛高马大的侍卫。 离他们远一些的后边,身毒和缅国的一和尚一道士似乎有些得意洋洋,杨依依和梅山的仙呀道呀又站在更加靠后的地方。 那些仙呀道呀见着诺苏梅朵陪着王子来了,还见到刚刚要了达洛上元性命的老辫婆,全都有些抖抖索索的。 夜郎所有随护都被吵醒了,全都跑出了房间,站在外围观看。 “我亲亲的表弟呀!”达洛冰心见蒙多懿德到了,嚎啕大哭着,“表哥不是人,听错了别人的话,做了许多亲者痛,仇者快的丑事呢,现在来向你赔罪了,要杀要砍,由你处置好了,达洛一门绝无怨言!” 达洛冰心一边哭泣着,一边用膝盖着地,走向夜郎王子,走几步就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接着再走。 这个达洛少爷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太阳又爬高了一些,从东边的屋顶,把院子里的石板镀得亮亮堂堂,也照着达洛冰心背负着五六根荆棘的光背脊。背上,一道道的血水顺着肩背流下,染红了他臀部的裤子,染红了他身下的石板。 蒙多懿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着自己的表哥,鼻子酸酸的差点哭出了声来。 “表……不,达……达洛冰心,你……你这是何苦啊!”蒙多懿德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抱住达洛冰心的两只臂膊要把他扶起来。 这个辰州侯爷的公子哥儿依然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他看着蒙多懿德在使劲把他往上拉,却猛然一下子向前,双手保住了对方的两条腿,肩旁用力往前一撞,饿虎扑食,全力向夜郎王子发起了突然的攻击。 蒙多懿德猝不及防,一个母狗翻叉,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这下子他明白了,达洛冰心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已经无可救药。 除诺苏梅朵和她姑姑青草外,夜郎宫廷的随护们全都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木桩一样站着;诺苏梅朵和青草一动不动,装着被这突然打变故吓呆了的模样。 达洛冰心看着夜郎王子倒下,立即把胸前的活套一拉,背上的刺棍哗啦啦往下滚落。 “动手!”达洛家公子喊了一声,赶紧抓了一根刺棍在手,从地上爬起来。 跟在他后面的四个壮汉也赶忙各抢了一根,就势高高举在手里,用尽吃奶的力,或双手或单手,向倒在地上的蒙多懿德一阵猛击。 蒙多懿德刚刚抬起上半身,就见空中起了一个圆环,一根刺棍砰的一声砸在他的肋骨上。 那条棍咔嚓一声断裂,却看不出蒙多懿德有事的样子。他翻过身来,肩膀和腰部却又各挨了一棍。 蒙多懿德还是没有受伤的样子,两个壮汉的棍子一个离手飞走,一个断成了两截。 蒙多懿德才爬起身,第四根棍来了,从侧面扫向他右臂的臂膊,却如同扫在了铁柱子上了一般,刺棍破裂,使棍的人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 四个壮汉全都吓呆了,木木地站着,再也不敢攻击第二下。 蒙多懿德站了起来,真的是一点伤痕也没有。 达洛冰心哪里管这些,他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跳跃了起来,双手把刺棍举过头顶,嗨了一声,力劈华山落下。 “砰,”接着又是一声“砰”,那根刺棍落在蒙多懿德头顶,什么事情没有,偏偏在自己身子落地时,却反过来砸中了他的额头。 额头上血流如注,达洛冰心感觉到一阵昏昏黑黑,接着便仰面朝天,直挺挺倒下了,后脑撞在石板上,咔嚓一声碎裂。 众人看时,达洛冰心已是口里木纳纳,眼里木呆呆,身子僵直直了,接着鼻里口里开始涌血,四肢慢慢抽搐,僵硬。 这下子所有人发呆了,梅山众仙和道士们全都站立成了一根根木头 “冰心,冰心,你怎么样了啊?”张晓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叫你放弃了放弃了的,你怎么就不会我的听话了呀!” “我儿你怎么了?”杨依依也哭了起来,“为娘的也说认命了吧,认命了吧,我们一同到梅山去修行得了可你不听呀!” 达洛冰心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蒙多懿德呆呆地站着,他突然转身看着诺苏梅朵。 “哦,梅朵,你可以救救我表哥吗?”夜郎王子急切地过来,两只手摇着诺苏梅朵的双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不能,不能呀!” “现在能救他的,其实是他自己!”诺苏梅朵说,“他放不下自己的欲望,救活了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丧命呢!” “这——”蒙多懿德也不知说什么好。 达洛冰心的口里,血一直在往外冒着。 “诺苏兄弟,不,你不是兄弟,刚刚我听到夜郎王子叫你梅朵!应该叫你诺苏妹儿,”张晓倩蹲下身,抱起了达洛冰心的头颅哭着“求求你,救救我家冰心吧!我会劝他放弃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欲望的!” “是啊,懿德儿,求你让这个诺苏骨……不,诺苏梅朵救救我家冰儿吧!舅妈给你跪下了。”杨依依哭着,当真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梅朵……”夜郎王子要说什么,却被后面站着的缅国斜眼道士一下子打断。 “关键是,活着得有活着的价值,得为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和目标去拼搏,去奋斗!”缅国斜眼道士斜着眼看着蒙多懿德,嘿嘿嘿冷笑了几声说,“把他救活了,你能把夜郎的王位继承权给他吗?” “啊!”达洛冰心两眼翻白,气喘急急。 “这——”蒙多懿德气得七窍生烟,“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道士啊?” “哈哈哈!”身毒来的大耳和尚也笑了起来,“有的人命运好啊!他们生在帝王之家,不用奋斗就有很好的地位却饱汉不知饿汉饥呢!不要这个不男不女的救达洛少爷,只要你把夜郎的未来让出来,他自然就活过来了呀!” “啊!”达洛冰心垂下了两粒泪珠,在张晓倩怀里咽了气。修炼过的仙呀道呀一个个都看到了达洛冰心的魂魄离开了他的身体,散在了空中。 “表哥——”夜郎的喊叫声嘶力竭。 诺苏梅朵一下子不知所措。 “冰儿——“杨依依的泪眼一会儿看着诺苏梅朵,一会儿又看着大耳和尚和斜眼道人,接着转身问她的四个姐姊,“达洛家走到这一步,究竟怪的是哪个呀?” “怪那个?”戴薇薇立即答道,“怪耳朵听错,还怪眼睛看错了呀!” “是啊,自从达洛上元把这两个坏蛋引进门!”杨依依说,“达洛家就一步步走上了歧途!” “对,就怪身毒和缅国来的两个王八蛋!”常妙妙接口,“要不然达洛家为一方侯爷,与夜郎王室世代姻亲,绝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啊!” 大耳和尚和斜眼道士一下子傻了眼,相互对望着,说不出话来。 朱真真,吴红红和刚刚由玄空道人从梅山带过来的二三十个道士听了,纷纷上来,把大耳和尚和斜眼道士围在中间。 “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叫你还达洛家的辉煌来,还那么多人的命来——”杨依依的手往头颅上一抹,两把钢刀握在了手里。 张晓倩把达洛冰心的身体放平了,也冲着那一僧一道吼叫:“还达洛冰心的命来,还我这一生的幸福来——” 五十八,自己作的孽 “你们梅山道士啊!”斜眼道士听了张晓倩的话,摆出了一副不屑的样子,冷笑了一声,“我还真的没放在眼里呢!再说你和达洛冰冰不过是偷偷摸摸的野合,又不是明媒正娶嫁给了他,他的死活关你们梅山什么屁事?” “什么?”张晓倩怒眼圆睁,刷的一声拔出剑来要与缅国道士拼命。 “哦,梅山张掌门听着,”这时诺苏梅朵赶忙大喊,“你刚刚受过伤,还不适宜动用武力拼杀呢!如果实在咽不住这口窝囊气,我看梅山的八卦黄金软甲,倒是可以用在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身上了!” “八卦黄金软甲?”张晓倩莫明其妙。 那个缅国来的斜眼道士也有些傻眼。 “道士不是穿在身上了吗?你只管念咒就是了!”诺苏梅朵笑笑地说。 斜眼道士往自己的身上一看,不好!身上不知怎么就被套上了一件东西,好像一张蛛网,细细软软,却闪着金黄的光。 “妈呀!”道士一下子急了,一个旱地拔葱,飞上了屋顶,正待拔腿腾挪,没想到自己的腿突然被什么绑住了,身子直僵僵就像一根木头。斜眼道士一下子把握不住自己,笨拙地倒下了,一路哗哗啦啦压碎着瓦片往屋檐滚落,再从屋檐上咔嚓叮咚几声掉落在了地上,砸出了“唉哟”的一声喊。 张晓倩愣了一下,当真念起咒语来,黄金软甲渐渐勒紧着,痛得缅国道士哭喊着在地上滚过去又滚过来。 这时,杨依依与身毒和尚来来往往,斗了起来。 狸猫上树,犀牛望月,喜鹊蹲枝,夜叉探海……杨依依的刀法快、稳、准、狠。 可惜敌不过身毒和尚那套鬼手无影脚。 隔着丈把远的距离,和尚站着不动,出击的手和脚却能在一瞬间自动伸长,来如疾风,去似闪电。 杨依依虽说身形灵动,最终还是躲闪不及,被身毒来的大耳和尚一脚踹中了腹部。她的身子一下子飞到了那边墙角,勉强支撑着爬起来,却摇摇晃晃站不稳身子,口角鲜血直流。 “依妹——”常妙妙喊了一声,前去扶起。 戴薇薇、朱真真正要合力攻击身毒和尚,却被青草快步走到她们两人中间,两手往外一扒拉,让她们靠后。 “你是——”身毒和尚盯着青草,似乎似曾相识,却一下子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既然达洛冰冰的养母不是你的对手,那就换她的亲生母亲来试试啊!”青草冷冷地说。 “老……老辫婆?”杨依依和她的几位师姐开始看到青草时就有些眼熟,这时听清了,全都睁大了眼睛。 “都说老辫婆很恐怖吓人,”那些梅山来的道士头头议论,“却是大美人一个呀!” “对!就是那个老辫婆!”青草一字一句地问答,“托这个和尚的福,是他用毒气迷昏了我,让我在后面那个老辫婆洞里呆了十四年。今天我就连利息一起讨要了!” “你真的是那个婆娘?”身毒和尚看着青草,皮笑肉不笑,“怪不得达洛上元会丢了性命呢!你应该是一个狐妖。老衲知道今天难得逃出这个诺苏梅朵的毒手,想不到临死还可以抓一个好看的女人垫背?” 大耳和尚说完,左脚跨前一步,右掌变变成了龙爪,一招火箭穿喉发起了攻击。手法快极了,如同灵蛇吐信,也如突然喷出的火焰一般。 青草把身子往后一仰,使了一个铁板桥的功夫,躲过了他的龙爪手,随即双手其出,一下子抓住了身毒和尚伸长了的右手掌,左腿金鸡独立,右脚尖极速踹向了大耳和尚肘部的麻穴。 这身毒来的和尚的两手两脚刚受伤了没几天,现在只能使出三四成功力,用来对付其他人可以,对付高手,那只能是自讨没趣。 青草无论如何也算高手,身毒和尚遇上了他,那还真的就是没趣, 橐橐两声,身毒和尚的肘部被踢了个正着,他肩背一麻,伸长了的那只手变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任凭青草快速地把它扭成了一串麻花。 旧伤加新痛,身毒和尚脸上汗流如雨,却只是嗷嗷坚持着,他咬紧牙关,右脚立地,将身一摆,左脚横空出世,起鞭腿闪电般扫向了一丈开外的青草头颅。 那腿还真是一条能自己伸缩的鞭,发出了鞭子扫过的声响,似乎要把一切都摧枯拉朽一样。 奇怪的青草立即起身,在鞭梢向那条鞭的走向飞跃。 这个狐仙女灵动的身子在前,身毒和尚那只鬼影脚延长着跟在后边,给人的错觉,就像是被一脚踢飞的样子。 青草往后飞腾,身毒和尚那只脚灵蛇一般变长变细,被甩成了一条黄褐色的蛇尾。 狐仙女的身子落地时顺手抓住了那条鞭的末梢,甩动,扭曲,把那条蛇尾翻转,打了一个结。 大耳和尚赶紧收回腿,痛得呲牙咧嘴。 他知道青草也是一个难得对付的角色,自己难逃一劫了,干脆单脚往上跳跃出了丈把来高,却把头颅一下子倒转下来。 咔嚓,接着是扑哧一声,身毒和尚实现了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的人生誓言,魂魄悠悠地飘向了他出生的国度。 青草看着大耳和尚死了,还是怒气难消,往对方身上又踹了几脚。就像在踢一条死狗,身毒来的和尚肯定被他踢断了好几根肋骨。 这边大耳和尚死时,那边的斜眼道士还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张晓倩有意一会儿停息,一会儿念咒,延缓了他的死亡时间,使他感受到钻心的痛苦。 八卦黄金软甲的丝缕勒进道士的肉里,道士在地上一滚,那些肉就一块块的脱落了下来。 斜眼道士受不住,就像虫子一般弓起身子,竭力地把头颅高高往上抬,抬起了,然后后边身尽力跃起,前高后低地往铺在地面的石头上撞。 每一次弓起身子,他都学一次狼嚎。 每一次弓起身子,都会的身上都会有几块凝着血团的肉落掉,后来肩背上的肉都掉光了,成了骨架子。 道士还在竭力挣扎着奔向死亡,声嘶力竭,泪眼汪汪,最终勉强砸碎了自己的脑袋,躺在地上,血肉模糊。 “把你的黄金甲收走,领着你的道士们回梅山去吧!”诺苏梅朵看着道士死了,头也不抬地对张晓倩说。 “哦,我可不可以……”张晓倩欲言又止。 “你想干什么?”诺苏梅朵问,“我叫你收好属于梅山的八卦黄金软甲离开这里!” “哦,我可不可以叫人把达洛冰心的尸骨抬走呢!”张晓倩问,“都说死者为大,达洛冰心的死我也有责任啊,我想为他收尸。” 诺苏梅朵把眼睛转向了夜郎王子。 “当然可以啊!”蒙多懿德回答,“不过这辰州不再姓达洛了,府库钱粮归新的辰州侯支配,你们不得随意带走,以后也不欢迎你们来,请好自为之!” “我们知道了!”梅山来的道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地合力拖走了达洛冰心的尸体。 杨依依和她的四个姐姊要离开时,却又被诺苏梅朵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吴红红忐忑着问。 “你们去白鹤神庙后面的岩洞里,把达洛冷雪带走吧,”诺苏梅朵说,“按理说他明天就要炼成黑心小鬼了,可他养鬼的材料早就被我取走,还把就要被他炼成的小鬼变成活人了呢。他呀,早就成了下不出蛋的鸡,再不醒悟,只有在哪里念叨一辈子,最终不过是疯人一个!” “达洛冷雪和我们家其实早就是疯人了呢!说起来,都是这一僧一道造的孽呀!”杨依依的目光呆滞地扫过大耳和尚和斜眼道士的尸体,接着又扫过东客房的建筑,最后看了看诺苏梅朵和青草,又低下头说,“当然,也是我们达洛家自己造的孽啊。” 杨依依说完了,垂头丧气,领着人离开了东客房。 “让他们自己去收拾好了离开吧!”蒙多懿德对罗蒙下令,“叫人把这一僧一道火化了,还要安排人到饭厅里去自己弄吃的!” 蒙多懿德安排好了,便与诺苏梅朵、青草姑姑进了屋子。 “得派人送信到越国去,把你阿爸青丘道长和舅舅诺苏楚雄他们全部接到辰州来!还有,诺苏骨朵也要来辰州,”夜郎王子对诺苏梅朵说,“我想把这达洛府改成诺苏府,让诺苏楚雄将军先代理这辰州侯,然后上表朝庭正式任命!” “哦,任命官员的事,王子自己做主,”诺苏梅朵平静地说,“我不敢插嘴呀!” “可是……”王子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我想给越王吴越和诺苏府里的小姐诺苏骨朵做媒,让你舅舅诺苏将军和姑姑他们在这里办两桩喜事,风风光光地把诺苏骨朵嫁到越国去,冲冲这里的晦气呀!” “当然好啊!”诺苏梅朵高兴起来,“还真是喜事一桩呢!不过你说的是两桩喜事,那另外一桩呢?” “我还想让诺苏将军和你青草姑姑给我和诺苏梅朵小姐做媒,希望青丘道长和他的夫人把女儿嫁给我,我们也要风风光光回到夜郎都城!” “这——”诺苏梅朵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她姑姑青草在一旁看着,高兴得拍起了手,差点学孩子跳。 三个人正说着,管家罗蒙来报:“青丘道长,诺苏将军和岩石他们到了!” 五十九,大汉朝在下一盘棋 “太好了!”蒙多懿德赶紧走了出去,一边向罗蒙挥挥手,“去达洛家的大厅!” 达洛家大厅那边,过去的主人走光了,下人却尽数留了下来。他们一个个都在跑前忙后,做着自己的事。 蒙多懿德在那里与青丘道长他们会面了,一同商量了自己与诺苏梅朵以及吴越和诺苏骨朵的婚姻大事,还派人往夜郎中心大城去报告。 吴越和诺苏骨朵重回辰州后,诺苏梅朵的母亲诺苏楚楚也被岩石从韭菜坪接了过来。 在辰州住了十来天,朝廷任命诺苏楚雄为大将军兼辰州侯的任命便下来。 诺苏楚雄大摆宴席,把女儿诺苏骨朵嫁到越国,把外甥诺苏梅朵嫁到夜郎王宫。 满辰州都洋溢在喜庆里,城里的刘泉,神龟石的刘老二,野鸡河的阿星他们都来祝贺呢! 又过了十来天,蒙多懿德便领着自己新婚的妻子回到了科洛多姆的夜郎宫殿。 王妃达洛白雪看到如此漂亮而又有能耐的媳妇,一边感叹着哥哥达洛冷雪一家的结局,一边脸上乐开花。 诺苏梅朵却发现,夜郎王蒙多福德虽说也是满脸堆笑地迎接他们,但总是掩饰不住内心的阴云。 “发生什么事了?父王!”蒙多懿德也发现了夜郎王的神情不对。 “哦,没事,”蒙多福德赶紧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的孩子们,过几天再说吧!” 蒙多福德口里这么说,不过一会儿后,他的儿子和儿媳又发现这个夜郎王在皱眉头了。 “父王有什么事就尽管说,”诺苏梅朵又一次向夜郎王躬身行礼,“有的事情越拖越难以解决呢!父王放心,有王子和儿媳在,夜郎没有过不去的坎!” “哦——”夜郎王还在迟疑。 “你就跟孩子们说了吧!”这时达洛王后说,“怕什么,我们这个儿媳可不一般啊!” “哦,是这样,”夜郎王蒙多福德只得说了,“这段时间,大汉朝派出兵马,在我们夜郎、越国还有滇国的境内修了一条五尺道,这条道直通缅国、身毒,被大汉朝那边称为南方丝绸之路呢!” “这不是好事吗?”蒙多懿德说,“这让我们上南下北方便多了呢,最起码要去大汉的临邛买铁器和铜器,不会像过去那样费时费力了呢!” “是好事!”夜郎王蒙多福德接着说,“可是缅国和身毒总是忘不了要吞并夜郎,忘不了上次侵扰我们边境时,夜郎、越国和滇国在大汉朝的帮助下打败他们的事。他们派出了好些和尚和道士,表面在传教,暗中却在利用我们三国与大汉朝之间的习俗不同,挑起我们的百姓与大汉军人相互对立和仇恨……” “哦,是这样啊!”王子蒙多懿德开始焦虑了起来。 “最关键的是大汉朝中郎将唐蒙生性残暴,他居然下令武力对付我们的百姓。我们已经死了几个人了,他们的军人中也有人受了伤。”蒙多福德继续说,“这事传到汉朝那边去了,大汉朝廷表面倒是与我们为敌,他们囚禁了唐蒙,还专门派了一个使者过来处理与我们的关系呢!” “派了个使者过来?” “是的,你们知道那个使者是谁?”蒙多福德自己问,又自己答道,“就是临邛首富卓王孙的女婿司马相如呢!” “司马相如要来夜郎?”蒙多懿德兴奋起来,“那是天大的好事啊,他来了,大汉与我们的摩擦一定是可以和平解决的,那父王您还担心什么呀?” “一来我不知道司马相如此行的目的,二来那些身毒和尚和缅国道士表面是来传道的,暗中却在为他们的国家服务。我怕他们与那些奸佞小人合谋,在夜郎境内害了大汉使者性命呢,那我们就有灭顶之灾了!” “这——”夜郎王子回头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哦,父王和母后你们放宽心,司马相如此行的目的我还真的知道一些呢!” “你知道?” “禀告父王和母后,”诺苏梅朵接着说,“司马相如的师父邛崃道人和我父亲青丘道长最要好,上过月邛崃道人就曾到过韭菜坪,谈起过武帝召司马相如入宫的事呢!” “哦,那我真想听听了。” 诺苏梅朵于是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原来就在上个月,大汉朝的金銮殿中,武帝刘彻端正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他一脸悲戚,似乎刚刚落过泪的样子。 阶下一干文臣武将严肃地伫立,已过中年的司马相如身处其中,与众位官员一起相互传看着一块丝帛。 丝帛上赫然写着几行娟秀的字----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郎。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常居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这几句文字的后面赫然留下了一个名字,叫做“细君”。 “陛下!”这时有人发话了,“昨日退朝时,陛下交代过今日朝议的是夜郎、越国、滇国以及西南夷造反的事情,而陛下给我们看的却是细君公主写的文字。” “是啊,目下我有两块心病:一块是西南,另一块是西北。在西北面我们一直受到来自匈奴滋扰。本来为了牵制匈奴,我只能让细君公主到乌孙国去和亲。偏偏被匈奴识破了我们的计谋,他们也把自己的公主嫁与了乌孙王猎骄靡。”汉武帝又从怀里拿出了另外一块丝帛,摇了摇头继续说,“匈奴临近乌孙国,猎骄靡怯于威势,把匈奴女子封为左夫人,把细君公主封为右夫人。细君的地位在别人之下啊,这几年的日子可想而知。昨晚张爱卿从乌孙回国,带回了细君的信:猎骄靡现在年老了,要把细君改嫁给他的孙子军须靡,这在我们国度是多么不符合伦理,叫细君如何承受呀?” “这猎骄靡真他妈不是人,细君公主虽是罪臣刘建之女,貌美文静,天子视同己出,哪里会比不上匈奴女子?”台下议论纷纷。 “微臣启奏陛下!”这时有人出班。 众人看时,正是出使乌孙国使节,带来细君公主书信的张骞。 “乌孙王把匈奴女封为左夫人,还有其他原因!”张骞躬身说,“猎骄靡的父亲叫难兜靡,难兜靡在位时,乌孙为月氏攻占,国破家亡。当时猎骄靡还是一个婴儿,被部下布就翎侯抱着逃出。布就翎侯饥饿难耐,就将猎骄靡放在了草丛中,自己去寻找食物。当布就翎侯回来时,竟然看见一只母狼在给猎骄靡喂奶,还有一只乌鸦叼着一块肉站在旁边。惊奇的布就翎侯认为小王子是一个非凡的人物,就带着猎骄靡投奔了匈奴,还把自己看到的神奇景象告诉了匈奴主子冒顿单于。冒顿单于认为那是上天的暗示,就收养了猎骄靡,还请了国内最为博学的老师,交给了猎骄靡本领。猎骄靡长大,冒顿单于就把从乌孙逃出的乌孙部民交给了他,扶持他复国。新的乌孙国王猎骄靡在匈奴派出的右贤王帮助下灭了月氏,恢复了乌孙国,月氏国王被杀,头盖骨被匈奴人做成了酒杯......” 武帝静听着,群臣一个个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张骞身上。 张骞最后说:“冒顿单于对猎骄靡有恩,这就是细君公主是右夫人,地位在匈奴女子之下的原因了。现在猎骄靡年老,按他们国内的说法,他是在为所爱的人找一个归宿。而细君嫁给军须靡,将来的地位可不一般呀!军须靡是乌孙的储君,这也许能为我们灭了匈奴,打开通往西域的道路埋下伏笔呢。至于夜郎、越国、滇国等处,那是我们通往身毒的一条捷径。我听说不是他们要造反,是唐蒙在修筑通往身毒的五尺道时,常常亵渎这些南方民族信仰的神灵,他们的长老据理力争,唐蒙居然首先开了杀戒......” “有这样的事吗?”武帝问道。 “老臣亲耳所闻,”张骞说,“而今西北面正在发生着有利于我大汉朝的转折,在西南方向处理不当,带来的麻烦肯定不会小!” “既然这样时,各位爱卿倒是给我一个可行的计谋啊!” 这时有一个声音响起:“启奏......奏陛下!” 这声音有些结巴,大家回头一看,哦,正是司马相如。 “陛下若......若信得过微臣,南方的事,微臣司马相如去搞......搞定,”司马相如说,“不要一兵一卒,保证西南夷、夜郎、滇国等地不会背叛,自愿协助我朝兵马把五尺道修往身毒!” “那司马爱卿认为我国西北面的事要怎么办才好?” “这个......这个,微臣不好说!” “爱卿但说无妨!”武帝说。 “要平定匈奴,那是长久之计呀,还得要细君公主忍辱负重!” “没有更好的办法?”武帝愁苦地看着司马相如。 看到司马相如摇头,他的目光又在一个个大臣的脸上扫了一遍。 “还得细君公主忍辱负重!”大臣们异口同声。 “天哪,算我刘彻无能,要把天下的安危压在一个弱女子的肩上!”汉武帝喊了一声,眼里有泪水在打着旋。 所有的大臣都一个个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 诺苏梅朵讲完了从邛崃道人那里听来的故事,接着说:“大汉朝正在西北面下一盘大棋,所以他们目前对西南的策略,绝对是安抚而不是问罪。要紧的是:身毒、缅国哪些和尚道士,表面上不敢反对大汉朝,却会设法挑起我们与大汉的对立,让汉朝借道身毒通向西域的计划流产。 “怎么挑起我们与大汉对立呢?”夜郎王子问。 “还真的会与夜郎国内奸佞合谋,在我们境内谋害大汉使者司马相如的性命。” “这怎么办哟?”蒙多王子担心得声音都变了。 六十,我没有输给你 “这没什么,虽说司马相如是文人,他那把剑可不是吃素的呢!”夜郎储君新娶的娇妻十分沉着,“大汉朝通往身毒的五尺道,不是先过夜郎,再由越国转往滇国,最后又从滇国进入缅国境内吗?越国是夜郎的姨家,滇国是夜郎的姑家。我们三国过去曾经联合打败过身毒支撑的缅国,那么,现在我们也可以联合起来,各国抽调两三个人,临时组成一个护卫队,全程保护司马相如的安全就是了!” “哦,”夜郎王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还是我们家骨朵儿想得周到。大汉的使者已经出发了,半个月后就会到达我们北方大城的辖地巴符关,我这就去通知越国和滇国,让他们火速派人来夜郎,与你们夫妻俩一起组成临时护卫队好了。” “好的……”诺苏梅朵还要说什么,却被一个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人打断了。 “报——”进来的人大声地喊道,“鬼面崖里的那个鬼头已经突了出来,锁住他的石壁也出现了裂纹,那鬼怪似乎就要钻出来的样子!” “哦——”夜郎国王大惊失色,他掐着手指,“六十年过去了,也该是那个身毒和尚出来的时候。但愿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能改过自新才好呢!” 蒙多福德一面说,一面起身:“我们得去看看,希望他出来后不要再以我们为敌!” 蒙多懿德回头看着自己新婚的妻子,两个一同回到自己的住地换好了衣服,便骑马跟在国王后面。 “鬼面崖?”诺苏梅朵悄悄说,“这地方我好像听谁说过呢!” “哦,就在前方不远处,”蒙多懿德抬起头来,用手一指,“你看,前方不远处不是有一座悬崖吗?那地方就是!” 诺苏梅朵抬头望去,前方果然有一山突兀。山的北面壁立千尺,如同刀砍斧削一般。悬崖离地两三丈高的地方有一团黑影。那黑影看上去模模糊糊。 走在最前面的蒙多福德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一颠一颠小跑着的坐下马放慢了脚步。 整个卫队的马匹也都跟着慢了起来。 那面悬崖近了,因为地处阴山,诺苏梅朵感觉到有些冷阴阴的。 崖上的黑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从岩石里蹦出的一个石瘤。石瘤状如一个棱廓分明的光头:横眉怒目金鱼眼,两孔朝天狮子鼻;血口白牙,才啃过阴间尸骨,紫髯红腮,刚喝完阳世血水。额头上一颗寒星,发际间无数癞痢。远处看一看,已觉寒颤颤;走进停一停,更是冷飕飕。 “这就是那个鬼面?”诺苏梅朵停住了马,问蒙多王子。 “嗯!”前面的蒙多福德也停住马。他回头看到所有人的头颅都仰向了鬼面,便开始绘声绘色地向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讲述了起来—— 六十年前,老夜郎王失去了自己的爱妻,天天以泪洗面。 这时大汉朝那边有一个名叫李少君的道士来夜郎游玩。 李少君能使精诚致魂魄。夜郎王便通过李少君一次次地与死去了的爱人见面。 后来老夜郎把干脆早早地把国家交给了王子管理,自己开始苦苦学法:学习祖上传下的巫法,也学习参悟大汉朝过来的道家之道。 物以类聚,李少君于是常来夜郎,与老夜郎王一起打坐悟道。 “要与爱人长相厮守,除非你能放弃眼前的富贵荣华!”李少君在这一对阴阳间的情侣短暂会面后又不得不分开时总是这样说。 有一天俩人正在闲聊,新任的夜郎王却派人来了:说是滇国王子庄尝域过来了,要迎娶舅家女儿蒙多索娅为妻。还说若是李少君大师有时间,那就希望他能陪同新任夜郎王一起去滇国,送送老夜郎王的女儿和新夜郎王的妹子。 “不胜荣幸了!”李少君听到邀请,赶紧向老夜郎王鞠躬。 婚礼自然办得热热闹闹。 婚礼结束,李少君还真的就成了女方一家的送亲人,送公主蒙多索娅前往滇国,与滇国王子完婚。 夜郎前往滇国的路,就要经过这个悬崖。 大家远远就见悬崖上晃动着什么东西。走近了时才看清,那是一个身毒来的胖大和尚,一脸横肉,宽大的直裰飘飘摇摇,把自己贴在离地两三丈高的绝壁上边。 等到送亲的队伍近了,身毒和尚立即从半岩飘了下来,肥大的身躯居然轻盈得如同一片落叶。 “大师你是----”新郎官庄尝域赶紧打马向前。 “阿弥陀佛!”那和尚立即向庄尝域稽首,“自从楚国大将庄蹻在滇国为王后,已经连续数代与身毒交好了,我不能不出手救救庄施主呀!” “什么?”庄尝域迷惑不解,“大师你......你怎么这样说?” “这里是中华南方朱雀之地,为鬼宿所管,难怪人鬼不分,仙妖错杂,同处啊,”那和尚说,“不想堂堂庄王爷,竟然娶了夜郎妖邪的女儿为妻.......” “你是说......” “夜郎为鬼宿所辖,你娶的这个夜郎老婆不是鬼是什么呀?庄王子难道真的不知道?” “自从庄蹻王滇,我们便与夜郎世代姻亲了,”庄尝域着急起来,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难......难道我们都成鬼了?” “阿弥陀佛,”那身毒和尚依旧在说话,“看来庄王子还真的被鬼迷惑了,鬼宿在天本为朱雀之眼,由四颗星组成,四颗星中间状如粉絮,是云非云,是星非星,谓之积尸,难怪这里的人如此愚顽哟!我和尚只听天道,所以今天即使是王子要娶亲,贫僧也由你不得了!” 身毒和尚说完,就开始运气,做出要一掌劈碎花轿的样子。 “你......你要干什么?”庄尝域大吃一惊,拔出剑来,拦在轿子前面。 “我要替天行道,除掉妖孽!”和尚说完,大袖一挥。 一阵风起,庄尝域的身子被刮得摆摆摇摇,接着当啷一声,手中宝剑就到那个身毒和尚手中。 “不!”庄尝域赶紧回身,用身体护住了妻子的轿子不放。 身毒和尚的大袖又往旁边轻轻一扫。庄尝域的身子如同一束蓬草,轻飘飘往一边飞了好远。 好在李少君手握浮尘,从送亲人的群体中赶来,托住了这个滇国王子的后背,他才勉强站稳了脚步。 “快,保护我妻子蒙多索娅......”庄尝域上气不接下气。 “噗嗤”,那边,身毒和尚已经刺出了一剑。 轿子里却没有传来叫喊声。 身毒和尚这时发现,这一剑刺中的不是轿里的女子,而是一个道士的肚腹。 这个道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挡在了夜郎公主的轿帘外边。 剑身从道士的前面进,后背出。 道士面容清瘦,却是精神矍铄。剑刃插在肚腹中,却看不出他有半点痛苦的样子。 “你----”身毒和尚怔住了。 “都说和尚以慈悲为怀,我李少君算是领教了!” “李少君?你就是大汉朝廷经常征召进宫的道士李少君?”身毒和尚一边问话一边把剑从道士的身体里抽出,“看来大汉还真的是想着要与身毒争夺滇国和夜郎的控制权,派出了你这么一个道士!” 这和尚说完话,从大汉朝道士的身体里把剑抽出。 没有半点血,伤口以看得见的速度愈合。 “贫道不是大汉朝派来的,但贫道知道大汉不想控制谁,大汉只想同所有的国家和睦交好!”李少君笑了一笑,“贫道以为,夜郎人也是人,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们真的是什么鬼神仙妖,也是可以和谐相处的。你能与大家和谐了,你就是佛;不能和谐,你就是魔。所谓佛心就是慈悲之心,可是你怎么就只剩下魔心,看不得别人的好呀?” “我说这地方怎么会人鬼不分呢,原来是中了你们这些牛鼻子道士的毒啊!今天会事的就躲在一边,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只要好好看着我除掉这个夜郎妖女就行;不会事的想要为虎作伥,那就别怪贫僧我把你当做妖孽一起除掉!” “想除掉我?那也得看你这个身毒和尚的本事了,你们不是说佛法无边吗?今天还真想与你赌一个输赢,”李道长说,“谁若输了,就不要喊什么替天行道的口号,乖乖转回自己的国度去吧!” “这个啊,我还真的有些兴趣呢!”身毒和尚马上来了精神,“但不知怎么样一个赌法哟?” “我们汉朝道士认为,世界无非就是金木水火土而已,我们就来过一趟这五种元素试试,看谁能够超脱于它们之外?” “那好呀!”身毒和尚答应了一声,接着便把剑指向了一旁,念叨了一声,“唵嘛呢叭咪吽——” 悬崖的前方立即出现了一堆熊熊的大火,哔哔啵啵,烈焰冲天。 “请!”身毒和尚笑着示意。 李少君微微一笑,手掐避火诀,口念避火咒,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火焰之中。 他在火焰里走成了一朵莲花。 莲花红红地在火焰中摇曳,翠绿的莲叶田田。 李少君穿过火焰,走到了火焰的那一边,接着又慢慢回转身,往这边走了过来。 火苗舔舐着李少君的脸。那双眼睛忽闪忽闪,明明灭灭,似乎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众人看得呆了,被吓傻在轿子里的蒙多索娅探出了脑袋,抱住了回转过来呆立在轿帘外面的庄尝域颈子。 李少君最终走出了火焰,毫发无伤。 身毒和尚也不示弱,在李少君走出火焰后也径直往火焰中走。 火焰里也出现了一朵莲花。 一朵黑色的莲花,似乎是枯黄零落的莲叶片上闪现出的一个黑色的鬼影。 身毒和尚同样穿过了火焰那边,又从那边往这边走了过来。 李少君轻轻往火焰吹了一口气,火焰熄灭了一下又开始蓬勃。 身毒和尚赶紧加快步伐。 钻出火焰时,他左边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团烧伤,上面流着夜郎火烤腊肉的汁液。 汁液从里向外滋滋地冒出,伤疤上还有些许的火焰袅袅。 “大师回去吧,放这一对夫妻团圆了如何?”李少君说。 “我没有输给你呀!”身毒和尚却回了一句。 六十一,大师,放过我妻子吧 诺苏梅朵抬头看着岩壁上那突出的石瘤。 那个鬼面真的越来越突出,四周已经看得见许多裂纹,似乎一只已经孵化了二十一日的鸡就要迸出蛋壳的样子。 这个狐仙女的眼睛看着,耳朵依旧听着夜郎王兴奋地叙述六十年前这里发生的事—— “大师的额头已经受伤了!”滇国王子庄尝域看着身毒和尚额头上的烧伤说,“您说出的话可不能不算数啊!大师,放过我家新婚的娘子了如何?” “这个李道士只说要过过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没说不能受伤啊!”身毒和尚说,“再说受点伤算什么?说不定他比我还伤得厉害呢!他受的是内伤,我不过是皮外伤而已。我不相信堂堂身毒国师还会输给这个牛鼻子!前次的火是我弄的,这次你要比什么,就弄出来好了!” “身毒国师?”大家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听说他手下有不少法力高强的和尚呢!” 大汉朝来的李道长无奈,只得指了指河水边上那株大树。 “那我们就穿过前面那颗榕树试试吧!”李道长提议。 “随你的便好了!”身毒和尚说。 那是一颗千年大榕树,足够四五个人合围,枝冠撑开成一把伞,千掌千指托住阳光,地上好大的一片阴凉。 李少君便从容地向那株榕树走去,一边暗暗在心里念咒,手指掐诀。 李少君走近了,挨着了,无挂无碍,一点也不停留地走进树中,又按照相同地速度,在应该出来地时间从那边钻了出来,接着他又转过了身子,从那边进去,又从这边出来。 仿佛根本就没有树,李道长走向的是一个影子;或者根本就没有李少君,李少君不过就是一个影子。 风不摇,那树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一直等到大汉朝来的李少君又一次穿过了树身,到这边站定后,树上的千掌千指才刷剌剌拍了几下,叶的掌声好青翠哟! 身毒和尚在一边站着,脸上火辣辣,看着榕树依旧站成了原来的样子,一点损伤也没有。 接着是身毒和尚穿过榕树。 他那胖大身躯上的额头接触树干候,咚的一声,榕树颤动了一下;他从那边转身,往这边过来时,又是咚的一声,榕树又颤动了一下。 众人看榕树时,榕树破了点儿皮。榕树的叶子摇了一下,拍拍拍,似乎在打谁的脸。 身毒和尚右边的额头上,有了一个包。 刚刚隆起的包也是破皮了的,血在滴答滚落。 “大师的额头又受伤了,我想胜负已分了吧!”说话的还是庄尝域,“放过我的新婚妻子了好不好?” “我们只说过过金木水火土种元素,没说过不许受伤。我都说了,这是外伤,说不定这个汉朝道士比我伤得还厉害,不过是你看不见罢了!”身毒和尚恶狠狠地嚷,“这次让我先来,我要与这个大汉的道士比赛过水,看看我们在水上的本事!” 身毒和尚说完了,眼睛看着蜿蜒流向远处的科洛多姆河。 这条河是蒙水的上游,不过丈把来宽而已,清清浅浅,一路叮叮咚咚。 只见这个胖大和尚双臂一张,宽宽大大的袈裟飘飘飞飞,整个身子也跟着飞举起来,像一只秃鹫之类的大鸟。 那身毒和尚飞河面。人在空中,手却向水面上一指。 和尚的意念立即在水上跳跃,打出了一串让人叫绝的水漂,让河面上一线涟漪。 涟漪从里向外荡开,中心出现了一片片田田的莲叶。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身毒和尚的双脚轮换着踏上了一片片莲叶。身子骨轻飘飘。每一片莲叶都只是微微动了一下,涟漪向四周扩展着。 莲叶周围的鱼一点也未被惊动。 和尚从上游踩水往下游,又从下游踩水来到上游。 他回来了,踩过最后一片莲叶时,大约是过于得意了,气息一沉,身子的重量略有增加,莲叶啪啦一声被压进了水里。身毒和尚赶紧提气起身,还是晚了一点,踩在水面上那只鞋底已经被水打湿。 莲叶鱼受了惊吓,俶尔远逝。水中的涟漪紊乱了,像是皱了一回眉头。一条大鱼狂怒地飞了起来,仿佛要身毒和尚为这一点点不和谐买单,像一枚织布的梭子,直击这个自称身毒国师的和尚后背。 往岸上腾挪的和尚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一个狗啃泥向前扑倒。 河滩上溅起一阵尘土,也溅起了片笑声。 身毒和尚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时,鼻尖给泥土蹭破了,往外滲着血。 “大师又受伤了,我们不要再赌了吧,放过这个女子,让她与滇国王子成亲了如何?”这次说话的是大汉朝来的道士李少君。 “什么?”身毒和尚向李道士看了一眼,“你是不是真有过水的本事?若没有,就让我除掉这个人与狐杂交的祸害。我继续做我的和尚,你继续做你的道士,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李少君听了,不再说话,只把双臂一举,也学着刚才身毒和尚的样子,飞向了河面,身子轻灵得如同一只燕子。 他依旧从上游踏波奔向下游。 大汉朝的道士轮换着的脚看看踩着了水面,水里就会适时地冒出了一朵莲花来。他一路走过,科洛多姆河的河水里便长出了一路的莲花。 莲花周围也嬉戏着很多很多的鱼,黄的鱼,红的鱼。鱼戏莲花东,鱼戏莲花西,鱼戏莲花南,鱼戏莲花北。 身毒来的胖和尚皱了一下眉头,便双手合十,口里暗暗念咒:“唵嘛呢叭咪吽——” 随着咒语声,他腰里的宝剑当啷一声离开了剑鞘,划出一道白光,往正在运功往下游腾挪的李少君后心飞去。 河水弯弯曲曲,那把宝剑如同一条灵动的飞蛇,摇摇摆摆。 大汉道士似乎感觉到了后面的危险到来。他头也不回,身子就自己离开了水面,两只脚依旧交替着踏空而行,脚掌离水面三尺来远。 在后边追逐着李少君的那把剑也离开水面三尺来远,剑尖摇摇摆摆,哦,是那条蛇在狺狺地吐着信子。 李少君离开水面后那条毒蛇刚好就到了他的足下。 他一下子踏在剑身上。那把剑就带着他烨烨地往下游飞。他飞过的地方,一路都有莲花长出,一路都有鱼儿在嬉戏。 迎亲和送亲队伍里,掌声啪啪地响。 啪啪的拍掌声却都好像在打身毒和尚的脸,他感觉到脸上火辣辣,身子却如同一根木桩呆呆地站定。 李少君踩着那把剑从上游飞向下游,接着又从下游飞向上游。 这个道士稳稳地落在悬崖脚下的岸上时,脸不变色,口不喘气,鞋子上一点水的痕迹也没有。 那把剑却当啷一声,自己插回到了身毒和尚腰上的剑鞘。 “大师,放过我的妻子吧!”庄尝域在轿帘边护着蒙多索娅,一面对身毒和尚恳求,“以后我会记住您的!” “不!绝不!”身毒和尚说,“身为和尚,除妖降魔是我的本职,即使死后到不了极乐世界,让我化身天狗,不得超生,也改变不了我铲除这个夜郎鬼女的想法!我们现在都已经过了水火木三关了,金关和土关没过,但我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两关上与这个汉朝的牛鼻子一决雌雄!” “哦,我们这个汉朝来的客人腹部已经中过你一剑,这算不算是过了金关了呀?”送亲的蒙多王子这样说。 看得出他不愿让李少君再过多地承担风险。 “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也挨一剑,再与这个道士比试吗,本僧人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话音未落,便只听见嚯的一声,身毒和尚就已经拔出了刚刚归位的宝剑,右手直接抓住剑身,噗嗤一声,把剑尖送进了他那肥硕的肚子。 和尚狞笑着,两手轮换着,一点一点地把剑身往自己的身体里送,送着,送着,直到剑尖从后心噗嗤一声钻了出来。 身毒和尚的前胸和后背,一点血也没有流出。 “这样可以了吧!”他问李少君。 “你要我再挨一剑也行,就是不能伤害夜郎蒙多家姑娘!”李少君还是不肯松口。 “我也不会让你伤了我的妻子的!”庄尝域堵在了新婚的轿帘外面又一次说。 “我们身毒有的是好女子,比你娶的这个大脚鬼女漂亮八倍呢,干嘛就是一根筋啊!”那和尚气急败坏,“也罢,等我胜了这个道士,看你又怎么能保得住这个夜郎女子!“” “身毒有女子,但本少爷不稀罕!”庄尝域看来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是嫁不出去,就都留给你们这些和尚去养和尚崽子!” “这样吧!你看看这个岩壁,”身毒和尚不再理会庄尝域,却把脸转向了李少君,“我们比赛就同时钻进这座悬崖,却都要在里面待上一个时辰后才准许钻出,做不到的就算输!我输了,就回我的身毒;要是你输了,也请你回汉朝去,不得干预我阻止这一段姻缘!” “行!”李少君点了点头,却突然出手嗖的一声抽下了身毒和尚腰里的宝剑,把自己的前胸和后背捅了一个透心凉。剑在他的身子里慢慢旋转。最后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从前胸一直可以看穿后背。 夜郎王子和女婿往那个窟窿里一望,那颗高高大大的榕树在那边拍着手掌,榕树顶端的天空里,白云飘飘。 整个送亲和迎亲的人都看得抖抖索索。 李少君却隔空一扔,刷剌剌一声把身毒和尚的剑扔回了他腰部悬着的剑鞘当中,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崖壁走去。 身毒和尚有些瞠目结舌,却还是不愿意服输,立即跟在大汉道士的后面往岩壁里走。 六十二,真的是一男一女 “就像走进一个影子,或者李少君本身就是一个影子,大汉朝的道士进入了悬崖当中,左脚先迈了进去,接着是头和身子,最后是右脚。李少君简直就像走进一扇打开的大门,自自在在,毫无阻拦。”蒙多福德最后说,“那个身毒和尚走进去的时候,明显停了一下,他把头颅扬起,让下巴在前,下巴和岩石发出了一声碰撞。” “后来悬崖上怎么会留下这个鬼面呀?”诺苏梅朵问。 “一僧一道在岩石里足足呆了一个时辰,后来就双双约定好一道出来!”蒙多福德说,“李少君倒是毫无费事地走出了,这个身毒和尚却已经耗费完了全部功力,出来时就只能隐隐见到一个受了伤的脸,其余的部分比如身子和手脚等全都被封闭在了岩石中。李少君本来要帮助他走出的,那家伙却是死也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他说,六十一轮甲子满了,他自己就会恢复功力挣脱出来。” “哦,他就这么把自己的皮囊留在了岩石里面了?”王子蒙多懿德问,“这块悬崖从此就留下了这么一个丑陋的鬼面!被人叫做鬼面崖了?” “是啊!”蒙多福德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这是何苦来呢?”蒙多懿德抬头看着那个鬼面,也在摇头叹息。 “禀告王爷!”罗蒙在一边看着那个鬼面,战战兢兢,“过去这个身毒和尚被岩石禁锢着,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受伤了的脸,眼下这个脸却棱角分明,明显地突出了岩石许多,就是两边的耳朵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呢!我们要防患于未然呀” “不必在意,对于修道人来说,这叫渡劫,身毒和尚被困在岩石里这六十年,就是一个劫。或许这个就要从岩石里挣脱出来的和尚经过六十年的思考,已经放弃他的错误想法了呢!”诺苏梅朵说,“一切自有天意,我们违背不得的。” “可是,那......”管家罗蒙很是焦急的样子,“他出来了,可能会......” “会又如何呢?总不至于凭着‘可能’两个字,现在就把他寂灭掉吧?但愿他脱离这岩石的桎梏时,内心的戾气和仇恨已经被岁月化尽了!”诺苏梅朵一抬头,就见崖壁上那张鬼脸那么狰狞地笑了一下,她知道,这个被关闭在岩石里的和尚不过一两天就可以出来了。 “是啊,我们只能顺从天道,”蒙多王子说,“不能因为害怕什么就在一个生命正经历磨难时就将其除掉哟!何况……” 蒙多懿德的话还未说完,却见两匹马飞奔而来,老远就喊:“禀报王爷,公主和驸马有难,快带入去救呀!” “什么!”蒙多福德王爷看着来人,一个是自己的手下,一个却是滇国的卫士。 “滇国国师范文杰造反,他们囚禁了国王和王妃。大将庄严正在设法营救,要我来请求夜郎派兵去边境接应呢!” “我姑?”蒙多懿德大吃一惊,立即指着那个滇国卫士,“快,你领着我们先去救人,父王回去调遣好军马再跟进!” “行!”那个滇国卫士一听,勒转马头就走。 蒙多懿德立即打马跟在了后边。 诺苏梅朵也只得把腿肚了一夹,让自己的那匹枣溜马跟着夜郎王子的乌鸦马跑。 石板铺就的五尺道,咔嚓咔嚓地被马蹄踏响。 “怎么回事?”诺苏梅朵一边打马,一边把声音送进在只顾在前面打马飞奔的蒙多懿德耳朵。 “我姑有难!”蒙多懿德只说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只管把马打得飞飞。 大半天后,他们才到夜郎与滇国的边境。 边境上,一群边民正战战兢兢。 边境那边有虎在长啸。 那名滇国卫士的马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四脚朝天丢了性命;马的主人被从马头上一下子扔出丈来远,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王子和他新婚妻子的马也不能跑了,身上冒着热气,大口大口地喘息。 边民们见了王子的马,迎上前来:“官爷,那边有虎!” “有虎?”王子急促地跳下马来。 “是有虎!”几个边民急急忙忙地告诉他们的王子,“那边可能有人在打猎,显然是惹恼了一公一母的两只大老虎,现在那些猎人策马正往这边跑,两只老虎也紧紧在后面追着呢......” 王子赶紧抢上了山丫往那边观看。诺苏梅朵紧紧跟在了王子后面。 果然,边境那边的山岗下仓皇地奔过来四匹马。 马上的人边跑边慌乱地扭头往后面射箭。 他们后面,两只老虎一路长啸着,四只眼睛像四团火焰。 那四匹马显然是受了惊吓,慌乱不堪,腿打着颤,跑得力不从心。 猎人们显然也慌乱了,射出的箭软绵绵地在老虎的身子前后胡乱掉落。 “梅朵,你看看!”蒙多懿德掉声音在哆嗦,“那骑在马上的四个人,前面的是不是一男一女呀?” 诺苏梅朵仔细往那边看。那边,马的嘶鸣声里似乎带有好多小锯齿,让人心里毛辣辣。 诺苏梅朵看着的人还真的是猎人打扮,一边回头往后射箭,一边拼命地打着他们的猎马。 四匹马却都不跑了,噗通噗通一个接一个跪了下来。 马上的人立刻翻身下来,连滚带爬地往这边跑。 那两只猛虎却偏偏丢下跪在地上乖乖奉上生命的马匹不吃,只对四个逃跑的人紧追不放。 “这就怪了,”诺苏梅朵想,“它们是不是只想与人对决,看看谁才是这世间真正的强者?” 虎来越追越近,更近了。几个人浑身哆嗦,张大着的嘴巴里面是绝望的嗷嗷...... 离人丈许,两只虎同时长啸一声,接着前腿一曲,双双腾挪而起。 四个猎人关键时刻分成了两拨:一个男人扶着一个女子继续往这边奔跑,两个壮汉则勇敢地转身,各自把手中刀挥成了一轮满月,劈向了从空中扑下来的大虫。 咔嚓一声,一个壮汉的刀劈中了一只虎的前膀。 可是噗通一声,挥刀的人却也被按倒在地。 老虎用前爪在那个人的胸腹上一刨,血淋淋一片模糊,接着头颅顺势前伸,咔嚓一声就咬碎了那个一脸惊恐的脑袋。 另一个壮汉横劈出的刀被空中的老虎头一低就躲过。 他的刀还未来得及收回,却被那只虎呲牙,就把他的胳膊衔在了口里。 老虎的两只前爪一掀,那人仰后就到。 咔嚓,一支胳膊活生生被扯脱下来,老虎把胳膊往旁边一甩,再一口,那人的喉咙和里面的哀嚎便一同被咬断。 另外的一男一女并没有走多远。 他们都害怕得战战兢兢,却都在相互推着对方往这边或滚或爬。 奇怪的是两只老虎咬倒了各自的对手后都不吃,只是并排着跟在那一男一女身后一路狂追。 “跑过来的,真的是一男一女……” 诺苏梅朵的话还未完,蒙多懿德已经举起腰刀要往下跳,被他的妻子一把扯了回来。 “你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也搭上……”诺苏梅朵的身子踩着灌木丛的顶端跑出了好远,声音却响鼓一样重重地在蒙多懿德的耳朵里敲。 那边,一男一女中的男性一回头,后面的虎已经到了跟前,吓得他汗毛倒竖,大喊喊了一声“快走”,便把那个女子推了一把,颤抖着的手却举起了弯刀向跑在前面的那只虎头上就砍。 前面的老虎前爪一按地面,便高高地扑了过来。 “王爷——”被推了一把地女子回过头来,绝望地尖叫。 这是诺苏梅朵赶到了,伸手把那个被喊成王爷的男子往旁边一拽,那只老虎救扑了个空。 诺苏梅朵就势一个正踢,集全部的力气在自己的右脚背上,只听“砰”的一声,踢中了虎腹。 那只刚刚从高处落下的虎一下横着飞了起来,身子砸在两三丈远处的一根大松树干上。 树干摆摆摇摇,枝叶簌簌地颤动。那只虎从树干直直地往地上掉落,啪嗒地响了一声。 诺苏梅朵才站稳身子,另外一只就虎追到了。 见自己的同伴遭了殃,这只虎眼里火艳艳凶光闪烁,口中咔嚓嚓玉牙破碎。 只听一声怪叫,周围的树叶都在瑟瑟发抖,接着飞身越起,在低空划过一道斑斓的圆弧,卷起地风让周围树枝呼呼乱颤。 诺苏梅朵看到那只虎飞身跃起,向自己扑来,身子却在自动后仰着,双脚却想那只虎刚刚腾挪而起的方向滑去。 滑动出的轨迹也同样成了一个圆弧。 两个圆弧一上一下,成了一个完整的圆,成了阴阳二气相互追逐的太极。 诺苏梅朵站定是,那只虎也落地了。 她却刚好绕到了虎的后面,便爽性一伸左手,抓住了虎尾,自己的身子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那只虎和它的叫声跟着在空中快速转动了起来。 诺苏梅朵把手一松,老虎的身子又重重地摔在了刚才那只虎砸着了的松树树干上。 树干摆摆摇摇,枝叶簌簌地颤动。那只虎又从树干直直地往地上掉落,啪嗒地响了一声。 六十三,五鬼迷途 诺苏梅朵回头看着那一男一女,笑脸盈盈。 男子很英俊,女子很漂亮。 两人相互扶持着,口里气喘咻咻,却是不离不弃。 这个男子诺苏梅朵见过,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辈份却大,是蒙多懿德的姑父,叫庄怀楚。前几天夜郎王子与诺苏梅朵举行在科洛多姆举行婚典,姑父前来祝贺的。 那女子诺苏梅朵不认识,但一看就知道应该就是蒙多懿德的姑姑蒙多落霞。 蒙多落霞十八九岁的样子,肚腹微微隆起,应该是有了两三个月身孕。 对了,自己和王子的婚典时,不是说这个姑姑刚刚有喜不久,身子不适,怕骑马抖着吗? 两个人抖抖索索地抬头看着把他们从虎嘴里抢出的人。 “梅……梅朵儿——”那个男的一下子叫出了声,“真的是梅朵儿,落……落霞,我们获救了呢,是梅朵儿救了我们!” “梅朵儿?”那个女子坐在地上,由她的丈夫扶着后背,说话有气无力。 “小姑——小姑——”诺苏梅朵正要说话,蒙多懿德急急忙忙跑到了,“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姑和姑父了呢!” “是……是了……”蒙多落霞口里答应着,眼睛依旧盯着诺苏梅朵,“要不是有这么个漂亮又有能耐的媳妇,明天我和你姑父就都变成老虎的粪便了。” “哦!”蒙多懿德把脸转向那边的两只虎,问诺苏梅朵,“那两个坏东西死了没有?” “应该没有吧!”诺苏梅朵回答,“我没有用多大点力气,一会儿它们就会复活的!” “叫人把他们抬回去关起来,可不能让这些畜生醒来后害人啊!” “不用,”狐仙的女儿回答,“我看还是把它放生了好!不过你们放心,它们以后绝对不会再害人的!” “这——”滇王庄怀楚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对吗?”蒙多懿德问这个比自己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姑父。 “我知道你们仁慈,可这两只虎是奸臣范文杰养的,”庄怀楚说,“范文杰本是缅国道士,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驱遣鬼神。先王在位时,处处温良恭俭让;先王死后,却是人面兽心的一个人啊。他的宠物能够改变吃人的本性吗?” “哦!”诺苏梅朵应了一声,便向那棵大松树走去。大松树的下边,两只老虎的身子相挨着,一只横躺着,一只仰面朝天。 诺苏梅朵看着,看着,突然掏出了马鞭,啪啪就是两下。 “梅朵!”蒙多懿德不解地往这边跑来,“干嘛要打死它们啊!” 蒙多懿德的话才说完,却见那两只虎在慢慢卷曲,翻转,缩小着,渐渐不见了身影。 地下出现了两块布帛,上面是红色的朱砂画出的弯弯道道。 诺苏梅朵把布帛捡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才小心翼翼把它们撕成了丝缕,随手一扬,飘散在风中。 滇王庄怀楚和他的蒙多王妃依旧软绵绵坐在地上,却目瞪口呆。 “这是——”蒙多懿德很是疑惑。 “这是典型的巫蛊之术,和梅山道术同出一辙,幻化出的东西却要比梅山道术凶狠许多!” “哦,我们只顾着说话,庄威,庄严两个小将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呢!”这是滇王庄怀楚突然一拍脑袋,“怎么自己逃脱了,就把自己的将领给忘了呢?梅朵儿,能不能出手救救他们啊?” “他们怎么了?”蒙多懿德问。 “他们两个人正在抵御范文杰弟弟范武杰所领的兵丁追杀,掩护我们撤出呢!”庄怀楚回答。 “哦,那蒙多郎就领着姑姑和姑父先撤到夜郎境内,我去看看这两个将军吧!” 诺苏梅朵说完,身子便在山峦间起起伏伏的绿波上面一路腾飞,脚步吓得枝叶和草尖低首又低首,那双灵动动脚却只是在跟他们开着玩笑——看看就要踩着它们的头颅了,却又在那一瞬间一次次凌空腾挪了起来。 刚刚修成不久的五尺道,弯弯曲曲地蛇行的夜郎通往滇国的大山里。 诺苏梅朵独自往前奔了不到半个时辰,才看见十几匹马一路狂奔着。马蹄在石板路上,咔嚓咔嚓地刨出了一溜烟。 十几匹马上的人全都是滇国人打扮。跑在前面的两个人已经人困马乏,他们一边跑,一边用手里的刀往后面遮、拦、隔、挡,把密密麻麻射向他们的箭矢一支支击落。 两人的肩背上都中箭了,前面的中了两箭,后面的中了一箭。剑杆在他们肩背后面颤颤巍巍。坐下马往前跳跃了一步,箭伤里的血液就涌了一下。 跑着,跑着,前面那匹马却嘶鸣了一声,一下子前蹄打滑,马头触地,把马上刀人一下子颠了下来,身子重重地摔在了石板路上,头上橐的一声在石头上碰了一个大包。 大包在往外渗着血,落马的人全然不顾,昏昏糊糊地爬起来就去拉马。 那匹马却是两眼圆鼓鼓,四肢僵直直,抽搐了几下,渐渐就没了气。 “庄严,快,上我的马!”第二匹马跑上前来,喊了一声,“我这匹马是刚刚缴获的,跑得快!” 这下子诺苏梅朵明白了,前面的两个人正是自己要救的人,一个叫庄威。 庄严慌慌张张从地上爬了起来,飞身到了庄威后边,那匹马驼着两个人继续往夜郎的方向奔去。 “怪了,这路明明只有一条,刚才我的前面却出现了五条路,我的马眼睛一花就摔倒了!”庄严对庄威说。 “什么?”庄威大吃一惊,“难道是范老贼使的法术?” 庄威才说完话,就勒住了马。 “怎么了?哥!” 庄威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傻呆呆地望着前面。 前面的路一下子多了起来。每一条路都几乎一样,从兄弟两的眼前放射状地散开。 庄威以为是自己被摔得眼睛花了,就闭上眼,站了好一会儿,才又把眼睛睁开来。 可是眼前还是有几条路,向先前一样扇形般地打开。 庄威一咬牙,把马放慢了,往其中的一条就走。 可是没走几步,他们就被拦住了,前面就被什么拦住了,俩人定睛一看,却是一座悬崖。 “真是活见鬼了!”庄威仰头看着山丫,口里喃喃地祷告,“老天啊,滇国地天星不灭,那就救救我兄弟俩啊,我们还忙着去救滇国国王呢!” 庄严也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了起来。 他们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 “庄威,庄严,你们怎么了?”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们的耳朵里响了起来。 “真的有神仙?”两兄弟愣了一下,庄威回答,“我.....我们的马前出现了无数条路,我随便拣一条路走,却被一道悬崖挡了道!” “哦,”那个声音接着说,“这是缅国道士的幻术!现在悬崖还在吗?” “不在了,又变成了路!” “那么,你们眼前的路一共是几条!” “一,二,三,四,五......五条!” “这叫五鬼迷途哟!”那个女子的声音接着说,“你们叉开左手的五指,把五个指头对准前面的路,然后跟着我念口诀,每念一遍,你就用右手把一个个左手手指压弯。这样,那些路就会一条条消失。剩余的那一条,你就只管往前走。当然,若只剩下一条道了,你们的马也会自己走的!” “哦,那就请神仙教教我们,我们依言而行。 “那准备好了吗?”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 “好了!”庄威。庄严同时回答。 “那就跟着我念,念完一遍,就弯下一根手指!” “好的!” “天灵灵,地灵灵,五鬼正在迷人魂;我是天上太白星,金闪闪,银闪闪,照见前边路途弯弯曲曲向遥远......” 那声音念叨了四遍,庄威、庄严就跟着学了四遍。 每念了一句都会有一个左手指头被右手压下,弯屈。 每一个指头弯下了,前面的一条路便闪烁了几下后就忽然消失。 最后只剩下一条路了,庄威、庄严的马奋蹄往前腾挪,可是后面的马已经追得近了。 “神仙啊!十几匹马追过来了,可我们一点抵抗的力量也没有了,怎么办啊!”庄威只顾在前面打马,庄严却又在后面祷告。 “你身上不是有兵器吗?” “有一把腰刀,可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呀!” “你不用和他们交手,你只要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办就行。”那个女子的声音明明白白。 “那好,”庄严喊道,“就请神仙教导啊!” “你用右手的大指掐住中指,然后念跟着我念咒,念完一遍咒语,就把左手里握着的刀尖往路上一挥,做出要把道路拦腰砍断的样子!” “神仙快教我咒语啊!” “天灵灵,地灵灵,五鬼正在逐人魂;我是天上太白星,金闪闪,银闪闪,斩断后边路途邪恶追兵都退远......” 那声音念一句,庄严跟着念一句。 庄严跟着声音把咒语念完,紧接着用宝剑在自己的身后一划拉。 他们的马仿佛一下子腾飞起来了一般。后面追兵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开了。 六十四,那匹马嵌进了石壁 庄威、庄严打马往夜郎方向一路狂奔。 个把时辰后,他们到了夜郎界。滇王、王妃、夜郎王子他们都在边界等着。 一个天仙一样的女子搀扶着王妃。 “谢天谢地,王爷和王妃都无事,”庄严从庄威身后跳了下来,“幸得神仙保佑,我们才逃脱了范武杰那个魔头的追杀!” “神仙?”王妃笑了起来,“神仙在这里呢,是她救了王爷和我,也救了你们!” 蒙多王妃说完话,指了指扶着自己的诺苏梅朵。 “这——”庄威和庄严抬头看着诺苏梅朵,目瞪口呆,“这……这……” “是的,没有王妃的这个侄儿媳妇,我们已经进了范文杰那两只虎的肚子了呢,那里还等得了你们的到来!” “范文杰养的那两只虎?”庄威不解地问。“可是我们一路抵挡着范武杰和追兵,没见有虎在往前走呀!” “那不是真实的虎,只是两张咒符呢,”滇王回答,“你怎么看得见?” “两张咒符?” 滇王才要把诺苏梅朵如何救了自己,又如何救了庄威和庄严的事说一遍,却听见夜郎那边的五尺道上马蹄声响,一会儿就见夜郎王领着四五十个骑兵奔了过来,还有几匹没有人骑的马跟着。 “哦,庄威,庄严两个将军既然没事,父王也领兵到来!”狐仙的女儿对王子说,“赶紧带着大家回去吧!有什么事到了宫廷再说哟!” “好的!”蒙多懿德知道诺苏梅朵心里还有所担心,等夜郎王到了后赶紧调剂好了马匹,大家上了马就要出发!” “是那个天杀的了我的虎就跑?”这时有人在后面喊叫,“有这样的好事吗?” 大家回头时,却见滇国那边的山头有一团白光往这边移动。 “范文杰亲自追来了!”庄威和庄严大叫,“王爷、王妃,你们还是先走吧!” 滇王和王妃慌乱起来。 隔着一道山谷,诺苏梅朵远远便看清了,那边飞过来的是一匹白马。马背上坐着的人瘦瘦小小,满脸胡须,那面孔,像极了一只猿猴。 那只猿披着一身道袍,一把古铜的宝剑在手里寒光闪闪,肩膀上斜插着的浮尘摇摇摆摆,口里却在絮絮叨叨念着什么。 “不好,这家伙念叨的是五雷神咒,我得主动出击!”诺苏梅朵回头向夜郎王子说了一声,便身子一纵便从上往下向着白马过来的方向跳跃。 她身着新婚的红色斗篷,在青翠的大山间飞成一团红色光斑。 红与白的两朵光斑在山下的小溪边相遇了。 溪水那边是一道白色的绝壁,绝壁顶端稀稀疏疏垂下了几根藤蔓。 那个貌如猿猴的道士骑着匹马刺斜里过来,马蹄在水面上一刨就飞到了夜郎这一边。 诺苏梅朵和范文杰便在溪水这边的夜郎境内相遇。 范文杰的口里念叨着,伸开了手掌,掌中,那黄色的弯弯道道里,可以认出的汉子就是五个“雷”字。 “这家伙要出手了!”诺苏梅朵把那条马鞭执在手中。 范文杰的五雷掌正要向山丫上的夜郎人下手,却不提防诺苏梅朵突然出现在他的前边,手中鞭子往道士那边猛然一甩。 那匹马正抬着头要往上冲。 只听咻的一声,诺苏梅朵猛然甩出了一鞭。 道士猝不及防,鞭子正好打在了那匹马的胸脯。 那匹马突然改变了方向,马背在前,马肚在后,横着的身子推着范文杰,一路撞向溪水那边的绝壁。 “扑通”一声,天地间轰然雷响,那匹马一哀鸣了一声,径直往河流的对岸撞去,哐当一下嵌进了对面绝壁的岩石里。 白马上的猿猴确实了得,在白马就要撞上绝壁的那一瞬,一飞冲天,就势抓住一根老藤,然后几腾几纵,往山崖那边落荒而逃。 诺苏梅朵飞身上了山崖。 山崖的那边,范文杰已经不见了踪影。 诺苏梅朵知道嵌进绝壁的马也是咒符幻化的。 他却怕夜郎这边出什么事,就赶紧回到了夜郎的境内来,和蒙多懿德骈马走在了滇王和滇王妃的后边,一边听着滇王将他的遭遇。 原来范文杰本是哀牢王,从小在缅国舅家长大,法力和武功高深莫测。 范文杰继承了哀牢王位,哀牢与缅国和滇国都保持着友好。 去年老滇王还在,范文杰常常来到滇国。 范文杰对滇王说:“越国一直仰仗滇国而存在,可是要我管理这么个国度还真是力不从心哟,大王若不嫌弃,就让哀牢并入滇国吧!大家都尊大王为王,好不好呀?” “什么?”滇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年老了,耳朵确实不太好使。 “我真的在治理国家上一窍不通,我承认自己不是这方面的料,只希望大王允许我们哀牢并入上国,让哀牢人都遵从大王的统治管理!” “那你----”滇王听清楚了,却还是不信。 “我啊,闲云野鹤惯了,平生只爱道法,叫我做这个王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呢。”哀牢王范文杰说得情真意切,“如果能把哀牢托与大王,我也就放心了我的百姓,就能潜心修炼法术了。听说巴王能降虎移魂、撒豆成兵,夜郎的长老可以降蛇降蝎,呼风唤雨。如果学到了这些本领,加上我自身的金蚕大法,一定可以让我们滇国风调雨顺,或者将来不仅可以保境安民,还能开疆扩土。大王您看怎么样?” “哦,你不做哀牢王,以后想做什么?” “我都说只喜欢修炼道法,待我长久苦修得道时,希望大王让我在碧鸡山上凿一石庐居住,听说那里每月的十六日早晨,圆月未落而朝阳初升,前方太阳升起,后面圆月未落,是修炼不老之身的地方哟!要是大王看得起我,就在年头岁末或平时的大祭祀时,让我作为主要司仪,为我大滇国祈求长远之福如何?” “哦----”老滇王还在沉吟,“好是好,不过听说你们哀牢人有缅国那里传过来的习俗,用活人祭祀;我们祭祀却只用三牲,我不想看到那样残忍的场面啊!” “还是大王宅心仁厚!其实自从我做了哀牢王,活人祭祀的习俗早就没有了呢!以后哀牢国不复存在,都成了滇国了,一切自然都依大王做主!” “那好,我就封你为国师,掌管滇国的灵台地理祭祀祈福之事!” 范文杰听了,立即从座位站起身来,对滇王行了君臣之礼。 就这样,哀牢国把自己的地盘并入了滇国,服从滇王管理。 哀牢王范文杰,当真开始周游列国,去了身毒,去了缅国,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到各地讨教道法去了。 不过半年后,范文杰就回到了滇国。 这时的老滇王更加衰老。 他问范文杰:“国师不是要长期苦学道法吗?怎么就.....” 老滇王的话还没说完,范文杰就赶紧躬身行礼:“下臣是要长期修炼道法,可现在却有急事向大王您汇报哟!” 六十五,没有了头颅碗大一个疤 滇王一边走一边讲着:范文杰祈雨成功,不仅赢得了老滇王的信任,还赢得了百姓的拥戴。 半年后老滇王驾崩,庄怀楚成了新滇王,暗照老滇王的遗诏,范文杰成了国师,范文杰的弟弟范武杰成了滇国大将,从此范家权倾朝野,开始放肆起来…… 庄怀楚还没有讲述完滇国近期的遭遇,夕阳已经在了西边的山头碰破了头颅,那一边的天幕上溅满血光。 队伍离科洛多姆不过四五里路远,却见一个宫廷侍卫骑马飞奔了过来。 “报——”宫廷侍卫滚鞍下马,神色慌张,“鬼……鬼面崖里面的那个鬼面挣……挣脱了,直接跑到宫廷里去要吃的呢!” “有这样的事?”夜郎王早就知道那个身毒和尚早晚会出来,却还是有些吃惊,“怎么跑……跑到宫廷去了呢,达洛王妃有没有事?” “事倒没有,那个鬼面和尚只顾的吃。”卫士回答,“他似乎有些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自己就在夜郎王宫里,只是一遍遍地重复,要去大汉朝,专门找李少君一派的道士报仇呢!” “哦,这样啊!”诺苏梅朵走上前去,“父王不要紧张,您和姑姑、姑父暂且不要露面,让儿媳先去会会这个和尚,探了探对方的深浅了再说。” “这——”蒙多福德很是犹豫,“他不回为难你吧!” “没事的,”诺苏梅朵说,“这和尚在石壁里被禁锢了六十年,功力才恢复,他不会傻到直接与我对战的!” “哦,”蒙多懿德在一旁担心地问诺苏梅朵,“真的没事吗?” “没事!”诺苏梅朵说,“表面上这个和尚学道的时间比我长了最少六十年,不过这六十年的时间,他的脑袋已经石化了。固执地要找李少君门人报仇,正是他石化的表现,蒙多郎就不要担心了。” “那好吧!”蒙多懿德应道,“其余人都跟着我父王和姑父他们,就我陪着诺苏梅朵前往王宫算了。” “行!”蒙多福德想了想,“那你们小心些哟!” 诺苏梅朵又把蒙多懿德拉住,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半天,才把夜郎王子说服了,点了点头。 两个人来到王宫时,和尚一把里面弄得满地狼藉,还在闹闹嚷嚷要吃的呢。 诺苏梅朵看那和尚,肥头大耳,额头,鼻尖,下巴上有四处伤疤。 “哇!”诺苏梅朵走进去后,“这位大师哪里人啊,小女子似曾相识呢!” “你……你是——”身毒和尚扭过身来,目光有些呆滞。 “哦,我记起来了,你好像就是那个李少君,大汉朝的和尚吧!”诺苏梅朵说,“当年为了护送我这个夜郎女子嫁到滇国去,与身毒来的一个道士斗法,被人家骗进了鬼面崖呢!” “李少君?这……这名字熟悉啊!”那个和尚懵然地看着诺苏梅朵。 “李少君呀!正如那个身毒和尚当年说的一样,只要你在石头住上六十年,记忆就会化为石头,迷迷糊糊的!”诺苏梅朵说,“人家身毒来的那个道士阻止了我,现在化名叫范文杰,成了滇国的国师,马上就要做滇国国王了呢!你呢!枉自在大汉朝当过国师呢!还不如一个小小的身毒道士厉害,害了我这辈子不说,你看你这个样子啊!” “我是——我是李少君?” “是啊,你还说过你是天上的鬼宿,专管西南我们这一带呢,后来转世为人了?” “天上鬼宿?” “是啊,鬼宿就是朱雀之眼,头上有四星,谓之积尸,如云非云,如星非星呢,”诺苏梅朵看见对方真的呆呆傻傻,便有意让他的更加混乱,“你摸摸脸上的伤,能不能摸出四颗星哪!” 身毒和尚摸着自己的脸,目光呆呆滞滞,口里喃喃呐呐。 “我是鬼宿,专管这一带,名叫李少君!” “是啊,你比武输给了身毒和尚,害了我一辈子,人家马上就成了滇国国王,你在石头里呆了六十年,已经完完全全成了傻子,还好意思在这里骗吃骗喝,真的是不知羞耻!”诺苏梅朵指着身毒和尚大骂。 “我……我真是李少君?南方七宿中的鬼宿?”那个和尚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了摸脸上的四处伤疤。 “是啊,你败给了身毒来的道士范文杰了呢!”诺苏梅朵装着哭的样子,“有本事到滇国去找篡夺了滇国王权的范文杰找吃的去啊!我们遇到你这样的星宿管辖,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呢!” 诺苏梅朵的哭声越来越响。 身毒和尚脑袋懵懵的:“那个……范伟杰真的做了滇王吗?已经是六十年的仇了,我要找他算账去。 和尚说完,站了起来, “嗖”的一声,把早就抓住剑柄的宝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在空中划了一道亮弧。 咔嚓,自己的人头便咚的一声落地,骨碌碌在地上旋转,滚动。眼珠子却在滴溜溜地转着圈,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念念有词的样子。 被砍掉头颅的颈子没有往外喷血。 半个血点也没有,只是惨白白碗大一个疤。 没有头颅的身躯巍然不倒,却能那么从容地把宝剑刷拉拉一声送入了剑鞘之里,接着一弯腰,就用双手把地上的光葫芦头颅抱了起来,在手里抛起——接住,接住——抛起。 那颗头颅上的眼睛滴溜溜转动,嘴巴也在开开合合地念叨:“我是鬼宿,我要保护住夜郎、滇国等地,范文杰既然占了滇国王位,我要把它夺回来,还给庄家……” 蒙多王子按照诺苏梅朵的吩咐,一句也话也没有说。 这个身毒和尚砍下自己的头颅又弯腰抱起时,夜郎王子差点叫出了声音,被诺苏梅朵指着他的嘴巴,强行压了下去。 宫廷里很安静,天却完全黑了,和尚一路把头颅在手中抛着,走出了夜郎宫廷,走出了科洛多姆的南城门,向西区的科洛多姆河下游那边走。 这一晚没有月亮,星星却繁多,密密麻麻的星星全都瑟缩着,似乎是那个和尚的举动使他们不寒而栗。 蒙多懿德和他新娶的媳妇相互搀扶着,跟在和尚后面城门,看着那个刚刚挣脱了石头禁锢的人,在夜郎城外的五尺道上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消失不见。 “这能成吗?他真的会为我姑父夺回天下?”蒙多懿德问。 “不能,”诺苏梅朵回答说,“眼下得把主要精力放在维护汉使的安全上,夺回滇国政权,还需要时间啊!” 六十六,司马相如 夜郎王子和他新婚的妻子在星空下走了一会,才手挽着手,双双回到夜郎王宫。 王宫里,夜郎王和王妃正在极力安慰着滇王和滇王妃:要他们放宽心,暂且就在科洛多姆娘家住下,说是会凭借夜郎的力量,再请求越国援助,帮助他们恢复滇国天下的。 “可是,”滇王还是忧心忡忡,“那个范文杰和范武杰魔法厉害,要恢复天下真的难啊!” “范文杰不足为虑,”夜郎王说,“该顾虑的是他们身后的身毒和缅国。好在我们家有了诺苏梅朵这个好媳妇,她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复国的!” “是啊,”庄威和庄严也在一旁安慰着滇王庄怀楚,“有这个诺苏妹子,我们也就像有了神助一般。范文杰不得人心,他早晚一定会遭到报应!” “对呀!”这时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走了进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范文杰再厉害,终究也是要失败的,他不得人心啊!” “不,范文杰诡计多端,”滇王眉头依旧不展,“短期里范文杰的根基不深,时间一长,他就会设法编造谎言,蛊惑民众,那时想要夺回滇国就难了。即使可以把政权夺回,这动刀动枪的,老百姓可要要受到伤害呀?” “没事,姑父和姑姑你们放心好了,”这时诺苏梅朵插话了,“过几天司马相如不是要来夜郎、越国和滇国了。大汉朝最怕的莫过于我们这三个小国归顺了身毒,那个汉使司马相如的师父邛崃道人是我师父青丘道长的师兄。这样一来司马相如也就是我的师兄了呢!大家都知道司马相如至情至信,他与临邛富商卓王孙女儿卓文君的爱情已经过去了几年,还是临邛一带流行的佳话哟!” “哦,我说梅朵呀!”蒙多懿德看着姑父庄怀楚和姑姑蒙多索娅打不起精神,便对自己恳求,“你既然知道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事,怎么不向我们讲讲呀!” 诺苏梅朵当然知道丈夫的用意,便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起来—— 原来这位司马相如生在成都。少时有两大爱好:一是读书,二是击剑。 司马相如学富五车,尤其擅长辞赋;司马相如的剑行云流水,在大汉朝也少有匹敌。 司马相如加冠,父亲花钱给他在朝廷谋了一个官位,叫做武骑常侍,天天陪伴在汉景帝旁边。 大汉朝人喜爱辞赋。景帝却不是一个喜爱辞赋的人,司马相如对这个官职厌倦透了。 一天,梁孝王到长安去朝见景帝,随从中有邹阳、枚乘、吴庄忌这些文人。他们与司马相如谈得投机,都觉得相见恨晚。 司马相如于是托病辞官,投奔了梁孝王,在那里写下了让洛阳纸贵的《子虚赋》。 可惜好景不长,梁孝王不久就离开了人世。他手下的文人树倒猢狲散,各奔东西。 司马相如在成都的家道中落,只好到临邛去投奔他的好朋友王吉。 “长卿的宦途如有不顺,你就来临邛找我!”王吉不止一次对司马相如说过这样的话。 正烦心时王吉又来信了,说是无论如何也希望司马相如去一趟临邛,还说这事关乎司马相如一生。 就这样,司马相如只身前往临邛,投奔好友。 这天,他到了离临邛还有十来里路地方,一骑白马,一身白衣。 路上不见一个行人。 司马相如心中有些纳闷:“这里离临邛不过十来里路程了,怎么一个赶场的人影也没有呢?” 就在他这样想着时,前面却突然有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呜呜咽咽,丁丁咚咚——哦,那是唢呐、小鼓与铜钵的奏响。 司马相如当然听得懂吹奏的曲子,哦,这是大汉朝流行的《大桃红》,接着是《小桃红》。 乐曲一路过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看看就要转过山嘴,唢呐的曲调换成了《小开门》,接着又是《大开门》。 司马相如勒马站住,直愣愣站在唢呐的乐曲中。 山口那边出现了一队迎亲的人马,大场面,大派头--八台的花轿前边,好多乐师组成的仪仗一路吹吹打打;后面,迎亲送亲的队伍一长串往这边蜿蜒。 奇怪的是那些吹鼓手都挎着腰刀,身背弓箭。迎亲的和送亲的亦然。 新郎肥头大耳,身子有些松松垮垮的,骑着一匹脖颈缠着大红花的乌鸦马,腰上的剑匣金光闪烁,胸前那朵大红花,和它主人一起春风得意。 新娘还在轿里哭哭啼啼,哭声已经有些沙哑了。 “奇怪,”司马相如心想,“新娘子哭嫁是南方的习俗。可都不过是做做样子,出了家门也就作罢,怎么会哭得那么伤心呢?” 他再看了看那个新郎官:三十好几了,大腹便便,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喂——”新郎官走着走着,竟然拢着手,对着山坳呼喊了起来,“侯家那个瘦猴子,临邛首富的千金我老牛头娶到了!你不是骂我老牛爱吃嫩草吗,你服不服呀!” 唢呐的声音戛然而停,迎亲送亲的都尴尬地看着新郎官。 轿子里的新娘静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哭得悲天抢地。 路旁的小溪静静地流入流着,像是一声又一声叹息。 新郎的呼喊声在山崖林莽间碰过来又碰过去。 山上还真的有一个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喂——,老牛头!你他妈就是一个龟儿子,你讨了卓王孙的女儿又能怎样?你就是做乌龟王八蛋的命啊!你爹就是凭借你妈的几分姿色,做到朝廷制粟内使的。卓王孙要巴结你爹,不得己把女儿嫁给你,为的是继续做好铁矿盐矿上的生意。你娶了一个漂亮三房不假,不过这样的嫩草,吃多了可要伤着老牛胃口哟!以后不拿去巴结别人往上爬,你还能怎么样来着?” 被叫做老牛头的新郎气得暴跳如雷:“你他妈还真的在啊?你功夫不如我,情场上又输给了我,除了吃不了葡萄说酸话,还能怎样?” “怎样?”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能叫你做乌龟王八蛋呀!现在老子投奔了绿林,生死都豁出去了,天王老子也不怕,还怕你这头老牛这个大乌龟吗?可惜你辛苦娶妻一场,今天豹子大哥要替我做主了!凭他的脾气,你不做王八,谁做王八?” “豹子,那位豹子?”隔着百来步远,司马相如一下子听出了新郎官的声音有些发抖。 “当然是我,除了我,谁还敢自称豹子呀!夏侯豹!”随着洪亮的声音,一个壮汉慢慢悠悠一摇一晃地从路边的树林里走出,肩上扛着一把鬼头大刀。 接着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人荡着藤条从那边山崖飞下。 壮汉光着身子,胸部长满了盖胆黑毛,左侧靠肩处,纹着一个大大的豹子头。他右手抓住大刀柄,眼睛似笑非笑。 尖嘴猴腮的人手里是一根齐眉棍,也学者夏侯豹走路的姿势,身子摇摇摆摆的,他走到夏侯豹身边,把棍子往地上一杵,便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微笑。 “豹......豹,还真是豹哥?”老牛头见了夏侯豹,立即就结巴起来。 “别喊我了!”夏侯豹依旧似笑非笑,“就按侯四说的,凭我的脾气,你不做王八,谁做王八?你就爽快一点,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不......不......不,您听我说嘛,豹哥!” 老牛头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夏侯豹的脸,双手合抱着高高举过头顶,做出有话好说的模样。 那匹马却慢悠悠地向夏侯豹靠近着。 看看就到夏侯豹身边了,到了,刚刚做了新郎的老牛头却突然大喝一声,反手从腰上嗖的一下把宝剑抽出,泰山压顶向夏侯豹的头颅砍下。 叮当,夏侯豹看似不知,很随意地把手中刀往上挡,硬生生接住了老牛头用尽吃奶力气剁下来的宝剑。他的身子却好像一下子被对方的马撞着了,在马头下面不见了踪影。 老牛头的乌鸦马嘶鸣了一声,往前跑了几步。 马的主人回头看时。 夏侯豹却在一旁站着,眼里依旧似笑非笑,大刀片子上却在滴血。 “这——”老牛头心里一凉,才发觉自己的坐下马在渐渐往地上偏倒。 他茫然地跳下马来。 马脖子下已被对方横切了一道长口子,伤口在汩汩地喷血。地上,好大一片地方已经被马血染红了。 老牛头抡刀又上,自己的手却不知怎么软绵绵不听使唤。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下垂着的剑,一股血流沿着剑身慢慢流向剑刃,剑刃在一点点地滴血…… 老牛头的牛头嗡的一声炸响了起来,身子往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原来刀上的血流全都出自他手腕上的动脉——夏侯豹在接自己泰山压顶那招时,守势中却有攻。 他腕上的血管已经着了道。 老牛头的乌鸦马渐渐瘫软,老牛头硕大的身子也跟着,渐渐瘫软。 司马相如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地在百步开外立马站定,仿佛雕像一般。 六十七,在音乐上荡秋千 牛家迎亲的,抬轿的,吹打的,见老牛头倒下,哗啦一声,跑得比兔子还快。 卓家送亲的倒是有几个人手执兵器战战兢兢护住了新娘子的花轿,却被侯四那条舞得呼呼风响的齐眉棍一个接一个打倒。 “哼,笨牛怎么会保得住卓家的千金小姐呢?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侯四用棍指着滚在地上的卓家亲信,大喊大叫,“文君现在嫁的不是老牛头,是我侯四爷!” 这时,一旁的夏侯豹往侯四看了一眼,一脸淫笑着走到花轿前,揭开了前面的轿帘子。 新娘子穿着大红嫁衣,如同一支带雨的梨花躺在惊惶里,整个身子簌簌地颤抖着,缩成了一团。 “豹哥----”侯四在一旁叫喊。 “嗯,说好了的,老牛头乖乖当了王八,就不必去死;如果老牛头选择去死,这媳妇就是你猴子的,但是,猴子得先乖乖当一回王八!”夏侯豹看着轿子里吓坏了的卓文君,“不过看到这卓家千金,我夏侯豹还真的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豹哥改变主意了?”侯四高兴了起来,“只要你不动我的文君,要多少银子你就开口。卓家的嫁妆也算你豹哥的。” “你不用当王八了!” “真的?”侯四喜出望外,“豹哥答应了?” “豹哥要她随我去山寨,做我的压寨夫人!你呢,再到各处去寻寻,找到好女子,我答应不再叫你当什么王八了!” “豹哥——” “不同意?夏侯豹的要求都敢拒绝的,那就只能去死!” “豹……” 侯四这声“豹哥”还没有喊完,夏侯豹头也不会,手上的刀刃却剑刃却调转了方向。 咔嚓,夏侯豹似乎很随意地往后一撩,寒光闪过。一颗人头骨碌碌地滚落。 地上的头颅勉强喊完了一个“哥”,瞪圆的眼睛又滴溜溜转了几圈。 侯四那个无头的颈子噗呲呲地放了一阵血的焰火,才慢慢往后倒下。 夏侯豹头也不回,盯着卓文君的眼睛直勾勾,口里流着一尺长的涎水。 接着他微微下蹲,握刀的手向后轻轻一扒拉,侯四那颗落在地上的头颅就被穿在了刀刃上。 那颗头颅被刀挑着移到敞开了门帘的轿子前面时,侯四的口腔和鼻孔还在往外流血,眼睛珠子还在转动,越转越慢,慢慢僵硬成了两条死鱼。 “啊——啊——”卓文君只能在轿子里惨嚎。 夏侯豹的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卓家小姐。嘿嘿笑着,左手让剑入鞘,右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盖胆毛,接着两只手掌的掌心相对,做着抱人入怀的姿势,粗壮如熊掌的手就那么霸道完全不懂怜香惜玉地伸进了惊恐地摇晃着地轿子。 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鹿嗷嗷着,周围的草木都跟着颤栗不已。 挣扎的玉手不知怎么就碰响了轿子里边的一张琴。那张琴地琴弦叮咚一声发出了呼救。 一声叮咚拨动了木呆呆站在百步开外的司马相如心弦,一代才子突然怒发冲冠。 他没有叫喊,却唰地一声抽出了腰上的宝剑,白鹤亮翅腾空而起,要赶过去做一回救美的英雄。 那身形轻飘飘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往前一纵就是一丈七八,再一纵,又是一丈七八。 不过就是三五次脚尖落地。司马相如的身子已经到了卓文君的花轿旁边。 夏侯豹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只顾盯着轿子里的美人,十个指头似十条毒蛇,狺狺在卓文君的脸上吐着信子。 一只玉做的花瓶面临着要被捏碎。 夏侯豹的心只在卓文君身上,完全没有留心身后的一切。 司马相如一招白鹤亮翅,宝剑不偏不倚,噗呲一声插进了夏侯豹的后颈窝中。 在卓文君的惊愕声里,夏侯豹的口鼻流血,眼睛慢慢死去光泽变成死鱼,身子也渐渐瘫软,仰着头向后倒下。 硕大的身躯砸在地上,咚的一声颤响,像极了一只笨熊。 司马相如在夏侯豹的身上揩干净剑身上的血迹,然后让剑入鞘,才双手抱拳向轿子里缩成一团的卓文君行礼。 也不知是那一世就注定了的缘。四只年轻俊秀的眼睛相对时,俩人的心胸里一下子都怦然有声。 天哪,这世上还真有如此花容月貌的人儿!司马相如看着卓文君。卓文君的双眼虽然哭肿成了两颗毛桃,却也藏不住自身的光耀。 司马相如身体直僵僵,两眼呆楞楞。 卓文君显然也发傻了,微张桃红,气喘吁吁。他一下子想起了《诗经》里描写美男子的诗句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还是司马相如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紧抱拳,向轿内躬身行礼:“司马相如救……救驾来迟,姑娘受惊了!” “司马......司马相如?”卓文君依旧呆滞着目光,口里喃喃着问了一句。 “是…….是的,在下就……就是司马相如!”司马相如一激动,说话便有些结结巴巴。 卓文君突然醒悟,目光也被烁烁地点亮了,“你就是那个……那个写下了《子虚赋》,让洛阳纸贵的司马长卿?” “惭愧啊!没有姑娘说的那样轰动,不过在下还真的写过《子虚赋》呢!” “哦——”轿子内的女子支撑着坐直身子,在轿子里向司马相如行礼,“小女子卓文君感谢司马相公救命之恩!” 这时,卓家逃走了的送亲人全跑了过来——他们其实也念着卓文君的安危,没有跑远,只是躲在暗处远远地观看。 卓家人纷纷向司马相如行礼,有两个年老的又去安慰了卓文君一番,才放下了轿帘,吩咐打道回府。 司马相如呆呆地站着看卓家一行离开。 轿子没有走多远,轿内就传出一声娇喊:“停......停停!” 轿子停下了,卓文君自己掀开轿帘。手中抱着一张十分精致的古琴,慢慢地下到地上,向司马相如一步步摇来。婷婷袅袅,如风中柳条;娇娇弱弱,似浪里荷花。 那朵鲜艳一路来了,走近了。 司马相如看出卓家姑娘已经完全清醒,娇羞已微生,明眸还带露。 卓文君来到了司马相如面前,微微侧身,道了一个万福;接着单膝跪下,把那张琴举过了眼睛。 “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这张琴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小女子久仰司马先生大名了,先生能收下琴,那是文君的万幸!” 卓文君的声音很轻,很清,很亲。 司马相如怔了一下,急忙躬下身子取过琴。 风吹动他那一袭白衣,修长的身躯在卓文君的眼里站成了一棵临风的玉树。 卓文君抬头看着司马相如,四只眼睛又一次对视,目光好一阵纠缠。 她突然出手,刷的一声抽出了司马相如挂在腰里的宝剑,回头就走。 “斗胆向公子讨要做个留念,公子若执意要剑,就来临邛找我的爹爹卓王孙!”卓家姑娘边走边说。 司马相如只是呆呆地捧着那张琴,看者卓家抬轿的队伍渐行渐远。那一行人转过了那边的山丫,司马相如才向站立在远处的白马招手。白马得得得得地一路踢踏着慢慢走了过来。 “这卓文君呀,送我琴,要我剑,是什么意思呢?”他无端地猜测:“‘琴’者,‘情’也;想‘剑’,就是想‘见’吧!” 司马相如的马经过了老牛头、夏侯豹和侯四的尸体旁。马的主人等它到了,又向地上的三个死人呸了一声,才骑上马继续顺着抬轿队伍所去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前方,回城的轿子走得很慢;后面司马相如的马走得也慢。 一路上阳光明媚,花香飘浮,泉流淙淙,小鸟跳响枝头如同美人的纤手按压琴弦。 司马相如迫不及待也想尽兴一弹了。 他看着前方的队伍走远了些,便把怀里的琴放下来横在马背上。轻轻一拨弄,如同玉盘跳珠,大弦嘈嘈,小弦切切,清音开始流淌。 一个一个的音符飞了出去,追上了卓家一行,跳跃在卓文君的内心; 司马相如一边弹奏,一边轻轻哼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而今佳人兮,就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歌声唱得很轻,琴曲却早就把前方那个女孩的心悬吊吊地挑起。 卓家人只顾走他们的路,不声不响;卓文君坐在轿子里,紧抱着司马相如那把剑,让泪水滚落。 琴声已经在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心里连接成了一道彩虹,两颗年轻的心正在音乐上面荡着秋千。 六十八,道士真的出现过 夕阳像一颗肉圆子,被扔进黄昏的三鲜汤时,司马相如的肚子喊着饿,远远地跟在卓文君的轿子后面进入了临邛。 这个辞赋家却看着那顶轿子被抬进富丽堂皇的卓家大门,又在街上游移到了天完全黑,才在月光下拖着自己和那匹马的影子,进县衙去与王吉想见。 “你呀,来晚了!”王吉与司马相如俩人单独相处时,劈头就说。 “什.....什么来.....来晚了?”司马相如一急,说话就有些结结巴巴。 “来早了,可以吃肉,可以喝汤;来晚了,黄花菜都凉了,什么也没有了呢!” “你呀!什么吃肉喝汤的。你不是让我酒足饭饱了吗?啥……啥子意思呀?” “凭着兄弟你的才貌,这世间少有女子可与匹配。本地富商卓王孙有一个女儿,叫做卓文君,天姿国色,更兼棋琴诗画无所不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可惜就在今日里,卓文君已经嫁给了住在成都的朝廷制粟内使牛文浩的儿子老牛头了!这个富翁本来一心要给女儿找一个文武全才的人,现在一朵鲜花被插在了牛粪上,那个痛苦啊!” “嫁女儿是喜事,怎么会痛苦呢?”司马相如有些明白这个老哥的心思了,却假意问道。 “难怪兄弟不知,你早就不在朝廷了啊!”王吉叹了一口气,便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原来汉文帝时期,朝中出了一个奇人,名叫邓通。 邓通有一头红发,火焰般十分耀眼。 有一天文帝做梦自己要往上飞升,可脚却好像被什么给扯住了,好几次努力都没有飞起来。这时大臣中出现了一个一头红发的人,只轻轻地在自己的脚下一托举,他的身体便立即轻飘飘地离开了地面,越飞越高,飞得高高在上,飞得自由自在。 第二日文帝出游,偏偏就在骊山下遇上了红发飘飘的邓通。 “这不是在梦里托举着我,让我飞起来的那位大臣吗?他应该是我这辈子的贵人啊!”文帝暗自高兴,就让手下人用车把邓通载入皇宫,封为侍从。 邓通做侍从真的是尽职尽责:文帝的大腿上有一处溃疡,久治不好,使他痛苦不堪。邓通到来后,居然直接用嘴给他吮吸,把溃疡里的脓全部吸出,治好了文帝的腿。 这让太子刘启都觉得自愧不如,因此对邓通产生了嫉恨。 文帝远离了伤腿的困扰,就天天在人前夸奖邓通。 “你这个侍从啊,就是一个饿死的命!”一天,一个被请来占卜的道士看了邓通的面相后偷偷对文帝说。 “邓通的富贵由我,怎么会有饿死之说呢?”文帝哪里肯信,为了打脸占卜脸道士,就敕封邓通为金曹,给了他掌管铸造钱币的大权。 邓通得官后,便到临邛找到了由赵国逃亡到了这里的卓王孙。 卓王孙冶炼铁铜技术一流。 邓通成了全国的首富,卓王孙也跟着大发了起来。 他有了本钱后,便开始在临邛开采起了这里富甲天下的铁矿,冶炼铸铁。他的铸铁不仅供给了国内的用度,还远销夜郎国、越国、滇国甚至缅国和身毒。 刘启继位成景了帝,把邓通关起来,活活将他饿死狱中。卓王孙却继续在临邛大发着横财。 钱多了,盯着卓家钱财的人就越来越多。 偏偏卓王孙无子,唯一的女儿卓文君才貌绝佳,许多人便打起了通过劫色再进一步劫财的主意。 那些垂涎卓文君美色,想达到劫色又劫财目的的人中,有两个人卓家惹不起:一个是京城掌管商税的制粟内使牛文浩的大儿子老牛头,一个是巴蜀郡守侯登堂的儿子飞天猴侯四。 “卓王孙与我交往甚厚,不止一次地暗示要我给他解套:也就是在不得罪别人的情况下,给他的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王吉最后埋怨司马相如,“我说你呀你,要是早几天到来,那不就…...就吃到肉,又喝到汤了吗?” “这......这样啊,人......人家不会说我司马相如也在劫......劫色劫财?”司马相如一着急,说话结巴得更厉害。 “劫色劫财?”王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现在就是想闻一下人家的体香你也办不到了,就在今天,卓文君已经嫁给了那个老牛头了呢!昨晚我还去吃了卓家的酒宴了呢!” “不!卓文君还......还在家里!”司马相如却冲王吉笑了笑,“她在路上掀开轿帘看见我,说我才……才是她命里的男神,就死活不走了,已经打道回府了呢!“ “什么?”王吉看着司马相如嬉皮笑脸的样子,气都不打一处来了。 “真的,她还......还在家里!”司马相如看着王吉急了,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便给他的朋友讲了白天自己如何英雄救美的事情。 “有这样的事啊!真是太好了,你还替我除了夏侯豹那个惹不起的反贼呢!”王吉激动了起来,“这样一来,卓王孙的套或者可以解了:牛家不敢怪罪于他,侯家也因为与反贼扯上了关系而说不出口,你也有了除掉夏侯豹的功劳,让我可以名正言顺找一个位置让你挣几个银子用用。不过卓文君已经是嫁出去了的人,也就是一个寡妇;卓王孙也不会再急着就把她嫁出去了,你想劫色劫财可要费些周折哟!” “这......这......” “事在人为嘛!”王吉赶紧安慰司马相如,“只要兄弟有心,机会一定多的是。” 王吉又叫人搬出一坛酒,俩人边饮边谈,一直到半夜。 王吉没有安排司马相如住在官府的寓所,而是让他在人烟清静的舍都亭休息--他知道司马相如喜欢清静。 第二日,王吉白天处理政务,晚上就过来陪司马相如饮酒。 三天之后的夜晚,王吉带回了新消息:卓文君毕竟上过牛家花轿,应该算着新寡。所以牛家发下话来:三年守孝期内不得再嫁,除非所嫁的是牛家的人。 “牛......牛家有......有人看中了卓文君吗?”司马相如有些着急地问。 “牛文浩有三个儿把。因为姓牛,又都笨拙得可以,还一个个都是见了美女就眼红的料,所以被人把他们三兄弟说成三个牛头!” “三个牛头?那就是说,除了那个老.....老牛头,还有二牛头,三......三牛头喽!”司马相如说完,便嘿嘿地笑,“老牛爱吃嫩草,其他牛也爱?” “是啊,‘老牛头’这个绰号本来是给牛文浩的,可是人们最看不惯他大儿子大牛头趾高气昂的样子,说这个大牛头比他爹还好色,就把他叫成‘老牛头’了。”王吉对司马相如说,“现在最怕的,是老牛头的两个弟弟以给兄长举行丧事的名义,来接卓文君去吊丧。真是这样的话,那两个牛头是不是会看上卓文君,可就不好说了!如果卓文君被老牛头的兄弟中的一个看上,那他们哪里会让肥水流入外人田啊?” “哦,如果是那样,牛......牛家的丧事在头七之前就.....就要举行!他们可能明......明天就会派人由成都来到临邛的!”司马相如说。 “是这样啊!”王吉着急地皱着眉头,“这事还真的有些难办了!” “这……”司马相如想了想,“你老兄也不用担心了,我明天会.....会想出办法的,我会让……让他们未进城门便打道回家,一个也不会进城,也更不会见卓文君的面!” 第二天,临邛东城门外出现了一个算命摊子,一个驼背的老道士在算命摊子后面坐着,后面是一块布制招牌,招牌上是“预知生和死,能料祸与福”十个大字。 驼背道士前面是一块摊开的布,上面摆着一个牛头骨。 算命摊子才摆下不久,就见一路人马从成都方向迤逦而来,要进入临邛城去。 领头的那个人像极了那天被夏侯豹杀死的老牛头,不过就是年轻一些。 那个驼背老道士把拂尘反手把过来,一边敲着牛头骨,一边念叨—— “老牛头骨,预知祸福。 有难不避,是为蠢牛。 大牛已死,二牛呜呼。 三牛跟着,老牛受孤。 若进临邛,必定朽枯……” “不对!”领头的人忽然站住,望着口里念念有词的驼背道士发愣,“这个老道士好像在诅咒我家呀,我得教训教训这家伙再入城。” 所有人都同时转身看着那个拖长了声调念叨着的驼背老道士。 “不行!”一个老年人突然拉住那个相貌很像老牛头的后生,“二少爷千万不要鲁莽,大少爷喜事变成了丧事,这够为凄惨的呢,这年月就是皇帝也很听信这些道士的话呢,也许人家真的是好心在提醒自己,我们还是听信人家的好!” “这——”二牛头回头看着那边的道士,犹豫不决。 那边的道士一边念叨,一边却收了后面的招牌。牛头骨也不要了,扯了布,忽然一个旱地拔葱飞身而起,一飞冲天翻过了两三丈高的墙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有一根绳子从墙头下垂到城墙的一半处,但司马相如根本就没用,直接飞过了城墙。 只有地上的牛头骨在告诉行人:道士真的出现过。 “这道士不会神仙变化的吧?”有人问。 “怎么不会呀,”有人回答,“这是邛崃山上的邛崃道长,常常跟青丘道长和李少君他们往来,这些人啊,不要说飞檐走壁,就是上天入地,也是办得到的!” “这——”二牛头转身问那个年老者,“我们该怎么办呀!” “具体主张二少爷你拿,”那个老年人说,“依我的意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还是回去了好!” 六十九,大家都在演戏 两个公人相互看了一眼,才疑惑着要往屋子里面走。 “哦,王吉说过,卓王孙家作坊离这里不很远,在......在哪边呀?”司马相如走了几步,又过回过头向两个??问了一声。 “径直往西街走,两三里路就到!”那两个捕快中的一个应了一声,继续往司马相如的所住走,走了几步,又跑了起来。 司马相如的影子一路犁着月光往前走,一袭白衣更加耀眼,身子在月光镀亮的街道上飘飘如仙。 半个时辰不到,司马相如的前方忽然敞亮、热闹了起来。 那里,好几间宽大的库房大开。库房前面的场坝上,车车马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司马相如觉得奇怪:“晚上还做着生意啊!还有,这里怎么会竖起这么多高高的陶制管子,管子顶端在滋滋地冒气。这个气被点燃着,把卓家的交易场所照亮得如同白日呢?” 卓家的顾客衣着不同,他们来自四面八方——西域人,滇国人,夜郎人——司马相如凭借自己的学识,把一个个的群体都认清了。 年轻的辞赋家转了一圈,看出卓家生意最好的是食盐和铁器,那间出售铜器的店铺却少有人问津,于是他信步走进了铜器坊。 铜器房里摆满了锃亮的铜釜、铜鼓、铜杯、铜洗…… “大爷要点什么?”见有人进店,掌柜的赶紧过来招呼。 “你们这里是不是卓…….卓老爷子家店铺?” “不是他老人家的店,谁会有这样大的本钱?”店主反问。 “来……来买这些铜器的人不多哟,”司马相如看着那些铜釜铜鼓,“看上去做工很不错的呀!” “还是这位先生有慧眼,!”掌柜的赶紧作揖说,“我们的做工嘛,敢说在这大汉朝,绝对没有第二家。可毕竟是铜制的东西,造价相对昂贵,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呀!” 一直在看着铜器的司马相如那双眼睛突然发亮了起来:“我……我倒是有办法让你们家的铜器一夜成名,身价倍增,将来的雇主比那些来买……买铁器的人还多呢!” “果真能这样,你还不成卓老爷子的贵人了?”那个掌柜随即问,“在下可不可以问这位爷贵姓?” “在下司马相如,是县令王吉的客人!” “你真是司马大爷,是救了我们家小姐的司马长卿?”,这家卖铜器的老板“嗷”了一声,一下子变得毕恭毕敬起来,赶紧吩咐手下人备茶,“我们家卓老爷已经与王县令说好了,要宴请先生,表示对你救了小姐一命的感激呢!可是王县令忙于剿灭邛崃山上的贼寇,就把这事给耽搁下了,你可是我们卓家的大恩人啊!若真能叫这铜器的生意也上去了,那卓老爷还不,还不......” 掌柜的话没有说完,下人就已经端来了茶水。 司马相如抿了一口,眼睛却在店铺里搜寻到了两根细细的铜棍。 他接着便把几件铜釜、铜鼓、铜洗一字儿排开,1、2、3、5、6,宫、商、角、徵、羽,一个一个试着敲打。 每一样铜器发的声音都不一样。 司马相如一会儿就把试过了音的铜器排列成排,再随便地试敲了几下,便左右开弓,敲打了起来。 冷冰冰的铜釜、铜鼓和铜洗们立即活了:时而银瓶乍破,时而铁骑突出;一会溪流叮咚,一会海潮汹涌...... 人们闻声都往铜器店这面走来了。越来越多,前面的站住了,凝神静听,后面的一个个踮起了脚尖,伸长着脖子,就像一些被无形的手拉长了颈子的鸭。 司马相如越敲越来了兴趣,手舞足蹈,口里居然唱起出了歌声。 那是《诗经》里面用以表现男欢女悦传达爱情的句子-- 几夕何夕?击鼓中流; 嫦娥玉兔,邂逅仲秋。 风铃吟唱,有欲有逑; 坎其击鼓,天凉好个秋。 司马相如抬头望着空中。空中的一轮皓月开始溅落着星星的泪点。远处,山峦静静地站立成银色背景下的一些黑色剪影。铜器店前面的人更多了,他们的手开始击掌,脚也不由自主地踏着月光里的节拍踢踏了起来…… 司马相如继续敲击那些铜器。 冷冷的铜釜和铜鼓们热烈地表达着,站在街道那边的几座山峦也在美妙地回应。 他的口里还在继续歌唱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有凤来仪。 我歌我谣,达于故里; 玉兔嫦娥,熟我院梨。 被音乐指挥着的不只是大汉朝人,那些滇国人,夜郎人,甚至那些身毒缅国人都在尽情地舞蹈着。男的欢,女的悦。司马相如身边,铜器店的掌柜和那些帮手们也在摇头晃脑。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司马相如音乐的奴隶。 离开铜器作坊不过三五十丈远就是卓文君得闺房。她的窗户戛然而开。 一主一仆正在窗户后面对话。 “小姐,看来你心里头那一位人啊!看了你刺绣后,兴奋得睡不着了呢!” “真的是他?” “我亲自看了的,还会有假?再说除了司马先生,谁有这样的才气啊!”那个仆人反问。 卓文君不在说话了,静静地听着那边的音乐。 温其如玉,河水涟漪; 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坎其击缶,共婵娟兮; 岁月如歌,卷而怀伊。 司马相如忘情地唱着。店外店内的男男女女尽情地狂欢着。 泪光闪闪的那轮月还没有完全圆满,却也开始敲起了她那面铜锣,为司马相如伴奏。整个场坝,不,整个临邛都在舞蹈,都在旋转...... “若得此人怜爱,这辈子还求什么呀!”卓文君在那边的窗户后面叹气。 “小姐也不要小看了自己,你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若是错过了,这世界还不如毁灭算了!” 温其如玉,河水涟漪; 瞧彼秋月,悠悠思伊。 怀哉怀哉,壮心不已; 执子之手,轻扬绳兮。 与子偕老,归去藏兮。 司马相如一边唱着,一边忘情地击打着铜器,那些滇国人、夜郎人、越国人等跳得更加踊跃,临邛沸腾了。 司马相如把铜器敲打了一夜,那些西南彝人、滇国人、夜郎人也舞蹈了一夜,楼上的卓文君同样在窗户后面站了一夜。 狂欢的音乐托举一男一女的情感,在半空飘飘荡荡了一夜。 司马相如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大亮。 王县令留下的两个捕快早把夏侯彪的尸体拉走了,屋子里的血污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 “王县令带回口信说,邛崃匪患已除。他下午就回城了,要司马大爷别住这死过人的房间,还是搬到县衙的寓所去住好!”两个捕快中的一个说,“晚上卓家老爷子要设宴,司马大爷可是卓老爷子的主客哟!作陪的除了王县令,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里够好的了,我没有必要再搬到别处去!”司马相如说完,倒头就睡。 太阳都偏西了,王吉才从邛崃山赶回来,才院门就大喊大叫:“司马长卿,司马长卿!长卿贤弟!“ 司马相如睡眼朦胧地给他开门:“邛崃山上的问......问题解决了?” “夏侯豹和夏侯彪两个魔头都死在你手上,其余喽啰全是乌合,很快就被解决掉了!” “这么说,我......我这个鱼饵还真的有些用处哟!” “这--”王吉怔了一下,“实在对不起呀,长卿贤弟!要不是知道你武功高强,剑术一流,当兄长的绝对不敢这样冒险哟!“ “哈哈哈!”看着王吉一脸尴尬的样子,司马相如笑了起来,“你和卓......卓家老爷子合谋设计叫我来临邛,一是给他解套,二是除掉临邛大患夏侯豹兄弟俩。你为......为你的治理加分吧!他为他的财路清道,你们啊!” 王吉见司马相如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才放下了心来,可他并没有发笑,而是一脸的严肃。 “怎.......怎么了呀?”这次轮到司马相如着急了。 “我也是一心一意想促成你和卓家小姐的好事,可是......” “可是什么?” “卓家小姐毕竟是嫁出去了的人。丈夫新逝,理应守丧。那个老牛头的兄弟虽然没有见到卓文君,可他父亲是朝廷的大员。那边发话来了:卓家小姐可以住在娘家,但三年之内,绝对不能再嫁!卓老爷正为这个发愁呢!” “这--”司马相如愕然,“那可怎么办哟!” “怎么办?你昨晚用那个方式向卓家女儿传情,你当卓老爷子不知道?现在看来,只能是大家都演戏了!” “演戏?”司马相如不解,“演什么戏?” “卓王孙演一个严厉的家长,好好地管着自己的女儿,可是由于自己的疏失,最终还是让女儿受不住司马相如琴声的挑逗,成为一个女儿跟别人私奔而丢尽了颜面的角色!这个角色可不好演哪!” “这——那我--” “你呀,自然就是那个用琴声去挑逗起别人的爱意,把卓文君拐走的男人啊!” “卓.......卓文君她会......会同意吗?” 七十,敢托身兮长相思 “这——”牛家二少爷挠了挠头,“还是听管家的吧!万一遇到的真是神仙,万一那个卓家姑娘真的是个扫把星,沾上了就会像我哥一样有杀生之祸,那怎么得了?” “那我们不进城了,立即打道回府?”老头问。 “打道回府!”那个二牛头自己先勒转了马头。 扮成道士的还真是司马相如。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一飞冲天的武功——自己先在墙上挂下一根绳却根本没用——平时自己是轻功卓绝,但绝对没这般利索。 司马相如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辞赋家在离东城门不远的一家茶楼上买了一杯茶,歇息了好久,也不见牛家人进城,确认自己的计策见效了,才慢慢走向舍都亭住处。 看看就离舍都亭不远,就要进入院子的门洞时,却好看见一个富家下人模样的女子离开圆形门洞走了出来。 那女子瞻前顾后,慌慌张张,见了司马相如便赶紧低下头。 司马相如顿生疑窦,进屋后来不及脱去驼背道士穿戴,洗去脸上精心的化妆,便发现地上有一块白色的丝巾。 丝巾上用彩色丝线绣着一对交颈的凤凰,还有几行十分隽秀的文字。 司马相如小心翼翼地拾起,展开看时,那些字文采斐然-- 独处室兮廓无依, 思佳人兮情伤悲, 有美人兮何来迟, 日既暮兮华色衰, 敢托身兮长相思, 愿有情兮不相离。 落款是一个“剑”字。 “那个进门时见到的女子送来的?”司马相如突然想起来,慌慌张张就往门外跑,却差点与急急忙忙进来的王吉撞了个满怀。 “有什么急事?”王吉问。 “没......没什么,尿急!”司马相如一面回答,一面追出了半里多路远。 那女子已经不见踪影了,司马相如只得沮丧地返回。 他懊恼地走进院子时,王吉和两个手下已在那里等了好久。 那俩人都生得五大三粗,捕快打扮,其中一个还捧着一把剑呢。 “究竟有没有事啊!”王吉疑惑地看着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究竟有什么事找我?”司马相答非所问,“我给你说啊,那个老牛头家不会来了呢!” “哦,你还真的做到了?”王吉过来用手扶着司马相如肩膀,俩人进屋后,王吉转身关上房门。 “还有一件事情,为兄的觉得很对不住老弟!”王吉对司马相如悄悄耳语。 “什么事?”司马相如皱着眉头。 “你来这里后,我没有把你安排在县衙的寓所,却把你安排在这冷冷清清的舍都亭!” “这......这没有什么呀!”司马相如愈加不解。 “可我有自己的目的才这样安排的!” “什么目的?” “你不是每晚都爱弹奏卓家小姐送你的那张琴吗?这里离卓家冶炼铜钟、铜缶、铜鼓等的作坊不过三四里地,卓家小姐也会常来他家作坊游玩,有时也会游到这里,我希望她能听到你的琴音!” “这----”司马相如怔了一下,红着脸说,“这完全是为我作想啊!难.....难得你这么想......想得这么周到呢!” “不过,今天我得请你回县衙?”王吉却说,“你不能在这里住了!” “为......为什么?” “卓家小姐很轻易就能找到你的住处,可是卓王孙担心小姐的安危,总是有保镖前后跟随着,她根本就没单独外出的时间呀!何况我暗中派人监视到,还有人也找到你的住处了。我可不敢叫兄弟身处险境了哟!” “什么人?” “夏侯豹的弟弟夏侯彪!” “夏侯彪?” “对,你为救卓文君杀了夏侯豹这件事被卓家上下疯传,一直传到了邛崃山上。在山上落草的夏侯彪已经派人盯上了这儿,可能这两天就会进屋行刺你给他哥哥报仇呢!” “你......你怎么知道?”司马相如还是有些不相信王吉的话。 “为了剿灭他们兄弟俩,这两年我煞费苦心了啊!”王吉继续把嘴凑近司马相如的耳朵说,“好不容易为才在他们兄弟的身边安排了内应!” “那,你......你有什么打算?”司马相如问,“我可以帮上你的忙吗?” “你已经帮忙杀了夏侯豹了呢!”王吉说,“我打算伏兵在邛崃山下,等夏侯彪出来,救让这俩个兄弟领军出击,一举端了他的老窝。可这城里的兵力就空虚了啊!你知道我的人马不够。就是邛崃山那边,我还借用了卓王孙家五百护院兵马呢!所以建议你搬到县衙暂住几日。我端了夏侯彪老窝,他必定急着回去救援,我再在路上设伏兵拿住他时,你老兄就可以搬回来住了。” “你呀你,把……我当成引诱夏侯彪的诱饵了呢,”司马相如看着王吉,“可是你想,我......我司马相如会是贪生怕死之人吗?你……让我来临邛应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我帮你除掉夏侯豹兄弟俩,是还是不是?” “我可没说你贪生怕死呀!”王吉看着司马相如,狡黠地笑了。“至于请你来的目的,还请老弟原谅啊!” “那你们就......就专心对付邛崃山上的土匪好了,这里就交给我吧!那个夏侯豹我......我都不怕,还会怕他的兄弟夏侯彪不成?” “这......这......”轮到王吉说话有些结巴了。 司马相如拿过了捕快手里的剑,拔出看了一眼,银光锃亮。 “这就够了,”司马相如对他的朋友说,“你们只管专心干好那边的事,这里不要你们费心。” 王吉最终还是领着两个武将离开了舍都亭。 司马相如偷偷跟出了几步,回来后独自嘀咕:“这家伙,对我也用激将法啊!” 司马相如再次进了屋子,把剑放在了枕头底下,把那个女子送来的丝帛摊开,反反复复地看那一针一线,一丝一缕。 “天哪,秀成这么多文字该要化多少的心血?” 司马相如心里想着,抬头看看窗外,窗外是一轮渐渐圆满起来的月,像是谁的眼睛,眼睛下边,零零落落着几滴星星的泪点。 这个被后人称为情圣的人接着就把卓文君赠送的那把精巧玲珑的琴抱了出来,轻轻地抚摸了无数遍。他似乎感受到谁的体温了,接着一抹琴弦,心里的音律便淙淙铮铮地流淌了出来,流出了他的手,也流出了他的口——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凤兮凤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司马相如弹唱到情深处,属于男子的热泪便渐渐弥漫了他的脸。 琴弹了几遍,歌也唱了几遍。 夜越来越深了,弹琴的间隙,外面有了些飒飒的风声。 司马相如这才收好乐器,上床躺进了被子,然后噗的一声,把床头那边跳跃闪烁着的油灯吹灭。 窗外,月华如水,夜气在那些蛐蛐的蛊惑下一阵一阵地涨潮。 司马相如的屋子里很快就有了鼾声。 风的脚步一次次走过,门那边传来嘎吱嘎吱有节奏的声响。 不一会,一声较大一点的“嘎吱”后,门开了,一个黑影从屋外悄无声息地窜入,蹑手蹑脚,慢慢挪到了司马相如的床边,举刀就往响着鼾声的那边就剁。 噗呲,那把刀砍出的声音软绵绵,显然是剁在了枕头上。 “不好!”来人惊叫了一声,急忙抽身就走。 可是才走了一步,就哎哟一声,头重脚轻往地上摔倒。 原来司马相如早已滚身到了床下蹲伏着,继续打着鼾声。见刺客要走,便突然伸出宝剑来,横着一扫,便咔嚓一下从脚踝处砍下了刺客的一只脚掌。 刺客的身子才落地,肚子上又挨了重重一剑。 那家伙意识到活不成了,在黑夜中把手中刀一抡,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司马相如重新点燃自己吹灭的灯仔细看时,地上躺着的人早已死翘翘。 刺客死了,司马相如哪里还愿意在躺着尸体的屋子里停留?他在对方身上揩干了剑上的血渍,换上了自己的白衣,信步走出了舍都亭。 经过院门的时候,一声“司马大爷”使这个“情圣”吃了一惊。他愣了一下,才看清是白天随王吉来过的两个捕快。他们一左一右地在大门的两边站着,见司马相如走出,赶忙躬身打招呼。 “两......两个站在这里干啥?”司马相如问。 “王县令还是放心不下司马大爷的安全,叫我们在这里等着,一来随时听候传唤,二是看好院门,以防不测!” “是等……等着我把夏侯彪杀了,你们好......好收尸吧!” “大爷——”俩人怔怔地站在月光的阴影里,尴尬得说不出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夏侯彪,不过还……还真的有人行刺,被我除掉了,尸体就在我......我住的房间躺着呢!” “这——” “不信啊?你们赶紧去把他处理掉!” 七十一,不负相思意 “难呀,卓老爷子不好直说。好在卓文君冰雪聪明,应该能够明白她父亲的暗示。不过,要一个女子冲破各种束缚去追求内心,那是多么不易的事哟!”王吉县令说,“这样啊,我们得摆一点谱。卓王孙派谁来请你你也不要去。这样,黄昏时我会陪着他亲自驾车来接你的。能不能成功,就看老弟你自己的了!” 王吉离开了,司马相如的内心躁动了起来。在舍都亭里不知道进进出出了几十回。 一双燕子一会儿在窗前的柳枝上呢喃着,一会儿又会在风中结伴飞,让这位辞赋家心烦意乱。 从黄昏开始,卓家还真的派人来邀请了好几回。 司马相如内心忐忑着,却都以昨晚太疲惫了一口回绝没有前往。 太阳的铜锣一路亮亮地敲打过西面的山头,东面的地平线跟着就举起了叫做月亮的那把古筝。 “对了,今天恰巧是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月最圆。”司马相如这样想时,王吉陪着卓王孙驾着的马车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本地巨富程郑。 “这两位都是我们临邛的名流!”王吉一一介绍说,“这是卓王孙,卓老爷子;这是程郑,程老爷子!” 司马相如赶紧躬身行礼。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咳嗽了几声,意思是那里出了问题。 王吉知道,自己的朋友不愿让卓王孙过早地听出自己说话结巴。 “我知道司马先生昨晚去我的作坊,敲打了一夜的铜器,还唱了一夜的歌。一早,那些西域人、夜郎人、滇国人等就把我店铺里的铜鼓铜洗等抢售一空了呢。他们肯定是买去当乐器的。司马先生不仅救了我女儿的命,救了临邛父老乡亲,还帮助我们家扩展了生意,真是大恩大德呀!”卓王孙一边向司马相如还礼,一边说。 “我家城西的铜器店也被抢售一空了呢,我们真是遇到贵人了!”程郑也在一旁躬身行礼。 县令王吉赶忙结过话茬:“都说盛情难却,这临邛的俩个头面人物亲自来请,长卿兄弟就是身子再不舒服也要前往呀!人家为了你已经请了上百位乡绅,作为主客的你却缺席,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呀!” 王吉一边说,一边连拉带拽。 司马相如做出拗不过的样子,勉勉强强上了卓老爷子的马车。 卓家酒宴的地方离昨晚司马相如一夜敲打着唱歌之地不远。 卓家的大客厅里,还真的有上百人就坐,见主客到了,都纷纷站起身来。 “哇,真的是温文尔雅,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大家都在啧啧惊叹。 司马相如一直都没有说话,偶尔狠命地捏一下自己的喉咙,做出难受的样子,很有礼貌地举杯应酬。 看看酒至半酣,县令王吉站起了身来,到里屋弄来了一张琴:“各位稍候,听我一言:我朋友司马相如昨晚在卓老爷家前面的店铺狂欢了一夜,声音沙哑无法唱了。可是他不唱,这里谁也不敢开口,那这酒宴是不是太没意思了?我只得找了一把琴来,就请司马先生勉强弹一曲助兴如何?” “好啊!”上百双手同时鼓掌,“正想听听全天下最著名的大才子表演呢,这是我们的福分!” 王县令一边说话,一边却把司马相如前边几案上的盘杯挪开了,把那张琴放在了上面。 司马相如迟疑了一会,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他先站起来向四方的客人们分别抱拳行礼了,才庄重地坐下,十个细细长长点手指开始在琴弦上优美地跳跃。 果然是高手:大弦嘈嘈,小弦切切,时而冰下流泉,时而大浪淘沙;细微处,风吹杨柳,寒蝉凄切;急切时,铁骑赴敌,雷霆炸响....... 宴席上的人们全都屏息凝神。有人在微微颔首,有人的脖颈伸长着,像一只只看见了食物的鸭子。 不远处的屏风后,一会儿就有了微微娇喘的气息,一个女子的倩影被灯光长长地投射到了那边的地面上。那影子在激动的抖动着,隔一会儿就会用手捂捂自己的嘴。 司马相如注意到那个影子的主人是谁了。他知道自己弹出的音符,正在蝗虫一样啃噬对方的心扉;他知道那个人听得出自己内心的文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司马相如一边尽情地弹奏,一边却看到了那边屏风后边的人影掏出手绢搽拭泪眼的样子。 这个大辞赋家继续用手指把心里的情意在琴弦上播撒,碰磕,碰得内心血滴飞溅,碰得眼里泪珠涟涟。他的身子随着情绪的起伏做出喜、忧、悲、恐各种状貌。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木呆呆的陶俑,却没人知道那些音符在卓文君内心里搅起了怎么样的波澜——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凤兮凤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司马相如尽情地弹奏,多情不只是外在的动作表现,内心里也涌浪翻波。 这时,一个仆从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卓王孙旁边耳语。 “什么?”由于音乐地原因,老爷子好像没听清楚,脸色却已经大变。 弹琴的人却知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琴声戛然而止。 那边,那个慌慌张张的仆人提高了声音对卓王孙说:“朝廷治粟内史牛文培深夜造访,说是要与他亲家卓老爷您见上一面呢。” 卓老爷子懵然无措地起身,一步一顿地出去了,一会儿就领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进来。 司马相如看着那个人,哦,那简直就是“老牛头”的翻版,就是年老很多,胡子拉碴,那鼓鼓的牛眼好像在充血。 “我牛家遭受到如此不幸,把喜事办成丧事了。本来是叫我家老二来接他嫂子前去吊丧的,哪知道那个不成器的听信了什么算命道士乱叫舌头,说文君是什么扫把星,到这临邛也不敢进城了。”那个治粟内使牛文浩向一屋的客人抱拳,“我亲家既然在宴请文君的救命恩人,我这个做公公的也该当面感谢人家一声才是!” 卓老爷子只好陪着笑脸,把他领到了司马相如旁边,把俩人都向对方作了介绍。 “就是这一位?哦,司马先生的威名,早就如雷贯耳了,如今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哟!”他盯着司马相如看了一会,“当年你做的文章叫什么什么‘赋’来着?” “子......子虚赋”司马相躬了躬身,做出口型,却未发出声音。 “可惜造化弄人啊!屈杀你满腹经纶了!真的感谢你救了我们家文君,还替我除掉了我的杀子仇人夏侯豹。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讲,我和卓老爷子都会尽量满足的!”牛文浩没有问司马相如的喉咙怎么回事,却把脸转向了卓王孙,“文君虽然没有踏进我的家门,但毕竟已经离开你们卓家了,理应算是我的媳妇。我从家里带来了两个下人,以后就由他们照顾令爱的起居好了!对了,我刚才已经吩咐过你们家管家了,管家已经把两个下人领到了文君那儿,已经开始听从文君的使唤。” 卓王孙不动声色:“还是牛大人想得周到哟!” 司马相如的心却一下子如堕五里雾中,觉得整个身子空空荡荡,就要飘起来了一般。 这时王吉过来向牛文浩打招呼:“下官见过牛大人!” 牛文浩回头见到王吉,一下子把儿子遇害的全部责任都归咎到王吉这个地方官身上,用手指着王吉的鼻子,“傻瓜”、“笨蛋”、“蠢材”地骂了一通。 可怜的王县令,这下知道什么叫做狗血喷头了。 卓王孙一面好言相劝,一面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让牛文浩离开了宴席,去了卓王孙家小客厅。 司马相如如同一根木头,呆呆傻傻地走到了外面,出了院门,摇摇晃晃地走向舍都亭。 月光惨惨淡淡地照着大街,两边的房屋黑越越,就像一些随时都会扑出的怪兽。 司马相如白色的身影一路飘飘摇摇,仿佛一个夜游的亡魂。 大街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人影,与司马相如对撞而过时突然一伸手,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司马相如怀中。 “小姐白日里就要我给司马大爷的,没有机会!”对方说了一句话就走了,步履急匆匆。 司马相如在恍恍惚惚中觉得这个影子很熟悉。对了,那是卓文君的使女,也就是上次给卓文君传书的那个。 他这样一想,便感觉手里的东西温温暖暖的,似乎带着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美人体香。 这个被后人称为“情圣”的人把女子塞到手里的东西在月光下摊开来——那是一块闺中女子的白色手绢——手绢里写着两行清秀的大字-- 已知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七十二,魂魄与画皮 司马相如一下子把那块手绢紧紧贴在胸前。 “文君啊,牛家看得那么紧,你和我看来都只能入住对方内心了!”情圣的眼泪流了出来了,他啊啊大叫了几声,对着街道一旁的一株槐树狠狠地打了几拳。 拳头出血了,他反而觉得好受了些,又酒醉一般摇摇晃晃有气无力地继续前行,一路上或者啃啃自己的拳头,或者咬咬自己的嘴唇,把嘴唇都咬出血来了。 月光把他的影子仰头按倒在地上,被一摇一晃的主人拖着,这让司马相如的脚步更加沉重。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样走完这漫长的二三里路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情圣最终还是到了他客居的舍都亭,到了,进了圆形拱门里。 他所住的那间屋子门前有一个女子站着,婷婷的身姿,含羞的微笑,怀里捧着一把剑,对了,卓家小姐从司马相如剑鞘中拔出的那把宝剑。 司马相如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把它闭了好久再重新睁开。 “天哪,文......文......文君!”司马相如结巴得好厉害,一下子把卓家小姐揽入自己的怀里,“你……你是怎么摆脱了牛家下人看管的?我司马相如不……不是在做梦吧!” “是……我们都是?” “这——” “我还不是真正的卓文君,我现在只能算她的魂魄!” “这——”司马相如更加莫名其妙了。他用力抱紧了对方,仿佛怕别人一下子飞走,又用脸蛋磨蹭了一下对方柔软的秀发,体香,发香,什么都是真实的存在,“你不要吓唬司马相如了好不好啊!司马相如可受不住惊吓了。” “见了道长后你就知道了!”卓文君说完便转过了身,左手挽着司马相如相手臂,右手推开了房门。 屋里当真站着一个道士,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果不是那几丝稀稀疏疏的胡须,简直就是一个俊俏的妇人。 道士双手捧着拂尘向司马相如行礼。 “道长是.......”司马相如赶紧还礼,“怎么称呼您呀?” “贫道过去青丘道士,与邛崃山上老君观里修行的邛崃道士是好友。夏侯豹兄弟占了邛崃山,老君观成了他们为所欲为的场所,邛崃道士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王县令在先生的帮助下剿灭了匪患,我的朋友又可以回到邛崃了。我算出他有这么一段劫难,也算出这里有一对姻缘,前来向他道贺的同时,也顺便来成就你们!” “到底怎……怎么回事呀?”司马相如地看了看青丘道长,又看了看身旁的卓文君。 “哦,”道长见司马相如着急的样子,脸上流出了笑意,“司马先生不必着急,具体的事,还是让卓文君小姐自己讲述吧!” 卓文君看着一脸疑惑的司马相如,又看了看那位道长,便轻言细语地讲述了起来—— 司马相如弹奏在宴席上弹奏的琴声就像一把梳子,那么舒心又那么缠绵地在躲在屏风后面的卓文君那女性的柔情里梳过来又梳过去。 “牛家不要我去吊丧,我可以不住他家了,却要我按照礼数为那个被人称作‘老牛头’的人守丧三年。为一个令人厌恶的男人耽误着自己,我不是冤死了吗?”卓文君想着,“三年后,我还是一样的如花似玉吗?还有,这个生命中唯一的白马王子,还会爱着我吗?爹爹一直在暗示我可以不顾及他的脸面去追求幸福,他老人家多么为难哟!” 她仿佛看见自己变成了一直凰,却有一只凤从司马相如的琴声里飞出,和自己翅膀连着翅膀地翱翔在空中。 是啊,昨晚听了司马相如击打着铜釜铜鼓时不为人知的真情表达,这个卓家女孩已经派人出去回复心意了,不过司马相如的这一曲清音,更加强化了卓文君心里的心。 躲在屏风后面的卓文君神魂颠倒时,一个使女却在后门边出现,向卓文君轻轻招手。 卓文君出去了,那使女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耳语:“牛家老爷来了,还带来了两个老妈子,说是前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什么?”卓文君一下子呆若木鸡,被使女搀扶着,有气无力地往自己的住处去。 “我看呀!牛家派人来照料小姐是假,监督你,让你一直不嫁是真。”那个使女一路埋怨着说,“这个牛家啊!怎么就没有一个好人呢!” 卓文君突然加快了脚步。 她想匆匆赶回,趁朱家人还未来到闺房,便赶紧撒丫子开溜。 然而她进屋时,已经有两个中年老妈子在那里等着了。 卓文君一进屋子,那两个老妈子就赶紧欠身行礼,就喊了一声:“大少奶奶!” 卓文君气得说不出话了,她抬头看见了墙上挂着的那把剑——司马相如的佩剑,就三步并着两步地上前,把那把剑抓在手里。 “还不如死了好呢!”卓文君只说了一句,便径直让剑刃抹上了自己的脖子。 血溅当场,卓文君的身子渐渐瘫软。 “小姐!”卓家的下人吓得大喊。 “大少奶奶!”牛家的下人也吓得大喊。 这时一位道士急匆匆撞了进来,卓家小姐的灵魂才出窍,便被还在绕梁回旋着的琴韵牵引着,飘飘悠悠,飞向了舍都亭。 留下一个冰冰冷冷的身躯,让卓家和牛家在那里千呼万唤。 “你是说,”司马相如听完卓文君的自述,“来到我身边的文君还……只是一个灵魂?可我……我听说灵魂是看不见的,而你可是有血有肉啊!” “不是还有贫道吗?”这时青丘道士说话了,“邛崃山被夏侯豹兄弟占据的这段时间,邛崃道士出游到了夜郎,在夜郎贫道家洞穴里住了一段时间。今日贫道陪邛崃道人来到临邛。邛崃道士去了邛崃山,那么多死去的匪徒魂魄需要处理;贫道前来救助这一对姻缘。贫道来到卓小姐住处时她的灵魂已经出窍。却看见卓老爷子高价让画工给他女儿画的全身画像挂在墙壁上,便在混乱中取来了,让文君的灵魂暂时有了归属!” “暂……暂时?”司马相如有些发慌。 “是的,暂时!”青丘道长说,“文君的身体毕竟只是画皮,经不住折腾的,所以你们得跟着我去邛崃山,在那里修道三年。保证卓小姐的魂魄能重新归附她留在家里的肉体!” “她留在家中的肉体?”司马相如惊奇地问。 “是的,”青丘道人说,“我把她的肉体救活了,不过那里面没有了灵魂,一个躯壳,呆呆傻傻的。我想,牛家下人在那里服侍三年后,也就会放弃纠缠了呢!卓小姐就能魂归本体了。只不知要司马先生守三年青灯,先生意下如何啊?” “当然可以啊。”司马相如爽快地回答,“只要我的文君无事,就是叫我修道一辈子,我也愿意!” “行,那就趁夜出发吧!”青丘道长说,“到了邛崃山后,你们要拜邛崃道士为师,我得云游四海,必要时还得回夜郎看看我家眷呢!” “那好!”司马相如看着卓文君,“我们走吧!等天亮了可能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那个还只是画皮的卓文君身子还在她选择私奔的人身上靠着。她有些迟疑,被司马相如往地上一蹲身,背着就走。 诺苏梅朵正在讲着卓文君的魂魄如何与司马相如私奔的事,罗蒙进来,告诉大家可以吃饭了。 看着滇国来的庄威和庄严意犹未尽,王子蒙多懿德说:“我的新娘子今天也太累了,不如等到明晚吧!明晚,越国一定派来联合护送司马相如的人选,我给大家讲讲卓文君是如何魂归本体的。” “你来讲?”王子的姑父庄怀楚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七十三,玉液泉的传说 第二天的太阳落山时,越国那边派出的人果然到了。 最让诺苏梅朵高兴的是:那边派出的人竟然就是吴越、岩石、诺苏骨朵和无青青。 “哦,王子、王子妃、公主、驸马全都来了,看来这个司马相如真的很受待见哟!”诺苏梅朵与诺苏骨朵和吴青青相拥着,“既然他们到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出发,前往夜郎与大汉朝的边界巴符关!” “那好啊!”庄威却在一边说,“昨晚夜郎王子说好了要给我们讲卓文君如何魂附本体的,我们都等一天了呢!” 王子听了,只得把大家邀进了客厅里,开始讲述他亲眼目睹和听到的故事—— 原来蒙多懿德十二岁时,就跟着罗蒙去了临邛。 临邛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其中有夜郎人、滇国人、越国人,也有缅国人和吐蕃人。 “听说前些年在卓家铜器店教会了我们铜釜铜鼓这些器乐的司马相如回到临邛了,在大北街开了一家酒肆,我们何不到那里去喝两盅呢?”王子听到有人在议论。 “是的,他家所卖的‘卓春烧’,基本上就是白送人吃,却比任何一家的酒都好!”有人这样回答。 “什么叫卓春烧?”王子便问身边时刻护着自己到罗蒙。 “哦,是这样”罗蒙回答,“卓烧春就来自于北街那口传说中的玉液泉,那酒泉其实是在一棵树下压着的。” “玉液泉?”王子又不解了。 “前几天司马相如带着他的夫人来到这里,不经意间拨动琴弦,也波动了她夫人的兴致,竟然翩翩起舞了起来。一时间山鸟应和,柳条随风,一棵大树咚咚咚地从远处跳到了跟前,再扎下根来随着琴韵和司马夫人的舞步摇头晃脑。大树原来立身的地方出现了一口井,井里汩汩地冒出的玉液酒香四溢!” “有这样的事?”小蒙多懿德睁大了眼睛。 “是的,那夫人真是一个标致的美人,与卓老爷家的卓文君长得一模一样!”罗蒙告诉王子,“可怜卓家的卓文君,都差不多三年了,一直呆呆傻傻!” 他们说话的时候,人们纷纷往北街走,也都在议论着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事。 “什么玉液泉,卓春烧的,这真是奇了怪了,”夜郎小王子立即央告罗蒙,“罗蒙大叔,您能不能引我前去看看呀?” “那好吧!”罗蒙只得顺从。 他们立即跟着人流动的方向走。 “司马玉液泉啊?”夜郎王子追问罗蒙“那你知道它有什么传说吗?” “哦,知道一点!”罗蒙回答,“临邛城西有一座山叫做白鹤山。汉朝开国后不久,一个叫胡安的道士在那里点校注解《易经》。《易经》点校完,胡安也得道了......”。 看着王子听得入迷,罗蒙便把故事继续讲了下去—— 有一天胡安下山来,在这里碰上了俩个讨饭的小哥俩。 “道长,可怜可怜,给点吃的吧!”小哥俩追着胡道士一路走着。 胡道士两眼炯炯,只顾着一路向前走。 “道长,可怜可怜我们吧!”两个小乞丐一路追逐着他,“给我们一口吃的啊!” “那么,想不想过一过吃穿不愁的日子呢?”胡安道士见小哥俩可怜,突然对他们说了一句。 “怎么会不想呀?不想过好日子的人,肯定是傻瓜呢!”俩个小乞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可怜巴巴,“可是我们……” “那好,”胡安对他们说,“不过,吃穿不愁后你们可要学会满足呀!要是贪得无厌,那你们还会继续做乞丐的!” “吃穿都不愁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两个乞丐信誓旦旦,“道长就指给我们一条生路呀!我们最多就是娶一个妻子,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行!” “那好!”胡安说完,就在路边上对着一棵大树盘腿坐了下来。他用一只手指着那株树,另一只手掐着指诀,口中念动了移山咒语。 树上叶子开始颤抖,接着是树枝摇摆,树干往地上深深地弯腰。 两个小乞丐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 树的腰身越弯越低,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从上往用力压着一般。树冠弯下了,触地了,看不见地大手突然放开,树身立即弹起、挺直。整株树跟着就高高地跳了起来,落地后再次弯腰,弹起,又一跳,连续跳了十数步,才站稳了脚跟,把树根扎进了泥土当中。 大树从前立身的地方,出现了一口井,冒出的玉液里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两个乞丐惊呆了,赶紧跪在地上大声地叫喊胡道士“神仙爷爷”。 “以后你们靠卖这口井里的酒便能维持生活里,我再说一遍,可不许贪得无厌哟!w”胡安说完后便站起身,飘然而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两个乞丐跪在地上对着胡安的后背只顾磕头,把头都磕破了。 十几年后,胡安又来到了这里。 这里变成了一座大大的庄园,一看那大门就够气派。大门边的那株大树下面是点点滴滴的湿,树身显得凄风苦雨,似乎刚刚哭过的样子。 “怎么了?”胡安扬起脸,问那株大树。 一阵风吹过,大树摇曳出一声声叹息。树荫下簌簌地掉落着一滴一滴的泪点,滴滴答答。 一张树叶在风里飘落,却不掉在地上,只是围着胡安打着旋。 胡安一把抓在了手中,仔细一看,树叶上赫然出现了几行文字-- 终日忙碌只为饥,才得饱来便思衣; 衣食两般俱丰足,房中又少美貌妻。 娶下娇妻并美妾,出入无车少马骑。 骡马成群车千乘,又无官职被人欺。 就算他年为天子,还望万世无死期。 “那口井应该就在这左右,怎么不见了呀?”胡安自言自语,“对了,应该就在眼前这座豪宅当中!” 院子门前是一对石狮,两个家丁站立门的两面,和那两个石狮子一样,横眉怒目。 “十几年前,这里有一口能流出酒来的井,究竟在哪里呀?”胡安走上前去问那两个看门的。 “你问这个干嘛?” “贫道走得渴了,想吃上一口。” “什么东西,随随便便就想喝我们主人的玉液泉,这道士说得真轻巧!”两个看门人无好气地说,“这是上天赐予我们家两个老爷的稀奇物,除非是天王老子,要不然,就到老爷家店铺里买去!” “去买?”道士摸了摸口袋,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贫道今日可是身无分文哟!” “没钱你还在这世界上混啥呀!”两个看门的立即露出凶脸孔。 “这两个乞丐呀!养两条狗都这么恶,那他们两个该是怎么样的霸道啊?”胡安道士似乎在自言自语。 “你他妈给老虎挠痒啊,不是找死是啥?敢这么与大爷我们说话!” 看门人立即对胡安拳打脚踢。 胡安道士轻轻把拂尘一摇,两个恶奴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们眼前的豪宅不见了,只见一口古井静静地站在岁月中。 远处站着的那株树自动弯腰,弹起,接着咚咚咚一路跳了过来,把那井压在了身下。 恶奴的两个老爷,也就是胡安指给他们玉液泉的那俩位,一下子衣服褴褛地出现在树下,站在树荫里抖抖索索。 “到远处谋生去吧!泄露了这里的天机,我就是追到地府,也要把你们永远关进地狱,叫你们九辈子都不得翻身!”胡安道士指着这主仆四人大声训斥。 罗蒙讲完玉液泉的故事时,他和夜郎王子已经到了司马相如两口子卖酒的地方。 那边,卓文君的魂魄正浅笑盈盈地向络绎不绝地前来的人们询问:“夫君总说我与这里的富商卓王孙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我很想见她一面啊!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呀?” “的确是一模一样,不过她这两三年来一直都呆呆傻傻,虽说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哪里有司马夫人你过得幸福哟!” 司马相如一直忙碌着:一会儿与下人们一起洗刷盘杯,一会儿又去弹奏一曲,给大家助兴。 七十四,双喜临门 卓文君的魂魄听着大家议论自己的身体状况,泪眼婆娑。 “卓家小姐有那么多下人伺候着,你们却都说没有小女子幸福。这话打死我也无法相信哟!”她又问几个当地口音的人,“你们见过卓文君吗?” “见过啊!”一个当地人回答,“说来也怪可怜的,卓家小姐两年前年方十七,就被他父亲强迫嫁给了朝廷治粟内使牛文浩的儿子为妻。那桩婚姻本来就很不幸,那个牛文浩的儿子老牛头是什么人啊,见着嫩草就想吃的货,怎么配得过卓家那个知书识礼的大小姐?偏偏花轿才走出临邛不远,就被邛崃山上落草的强人夏侯豹那个天杀的给拦住了,要劫掠卓文君去做压寨夫人呢,老牛头死在了夏侯豹手里,卓家小姐也差点被掠上山。说起来还是司马大爷救了她性命啊!” “这个——啊——我听说过了,”卓文君的魂魄有些慌乱,“我只想问这个卓文君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牛家真的不是好东西,就是不许卓家小姐改嫁,还给他派来了两个仆人来。这俩个仆人表面说是派来伺候卓文君的,明摆着就是来监视着,让卓家小姐活活守寡!听说前几天新皇登基了,牛文浩垮了台,还嫌弃卓家姑娘近年来失魂落魄呆呆傻傻的模样,才把派到卓家的仆人撤走了呢!” “那卓老爷子现在还好吧?” “生意倒是没得说,他家盐巴,铁铜器远销夜郎和滇国等地。听说朝廷正要向南拓宽五尺道,还在规划要修什么南夷道。卓老爷出资最多,还亲自带领着家丁前去勘查道路走向去了呢!” “南夷道?” “是的,就是通向夜郎、越国和滇国的道路。这路要是修好了,卓家的生意可以直通缅国、身毒,肯定还会翻倍地好啊!” 卓文君的魂魄正问着人家,却见一对人马从西门那边过来了,领头的是县令王吉。和王吉骈马而行的正是卓王孙。 “我说司马先生的妻子很像令爱,卓老爷子你看好了!”王吉指着卓文君对卓王孙说。 卓王孙与她女儿的灵魂四目相望,眼里立即就噙满泪花。 “自从司马先生走后,我女儿自杀未成,就一直呆呆傻傻,就像丢了魂一般。后来白鹤山上的一个道士也说文君魂不附体,答应替她招魂。我不同意,我想我的女儿魂飞体外,一定是跟随司马先生去了。牛家是看管得严,不过按他家那德行啊,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持续很久呢?我女儿一定有魂归体内的时候的!今天牛家已经倒台了,女儿你什么也不用怕,回家呀!“ 四周人一听这个当垆卖酒的女子原来是卓文君的魂魄,一个个都傻了眼, 大家静静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卓文君魂魄的眼泪滴落在地上,砸得所有人的心里都疼。 那一边,司马相如轻启琴弦,每一声叮咚都让卓家父女的心弦颤动了一下,也相互走近了一步。 司马相如的琴声越来越急,这一老一少的脚步踩着琴韵,也越走越急。 卓文君的魂魄走近她爹爹,把头贴在了爹爹的胸前上。 司马相如的琴弦突然炸响,一颗灵魂就这么真真切切地听着一个老人激越的心跳。 琴韵流淌着,一“东”二“冬”,那口盛满玉液的井渐渐溢出。整个北大街都铺满了酒香。 这时,王吉在人群后边大喊:“卓家小姐来了,请让开一条道路!” 道路让开了,一顶轿子随即落地,里面出现的是一个窈窕的女子,正是卓家那个历经三年呆呆傻傻的女儿。 卓王孙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自己就站成了一根木桩。 所有在场看到卓文君体魂归一的人都是一根木桩。 司马相如的琴声戛然而止,他用胳肢窝夹着刚才弹的琴,慢慢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把头埋在卓王孙胸前的卓王君魂魄转过了身,两个卓王君相互走近,贴身,融为一体,刷拉一声,地上出现了一幅从卓文君身上抖落的画。 卓王孙愣了一下,才走上前去弯腰把画捡了起来,展开一看——哦,正是自己花重金请人画的——卓文君的灵魂离开身体出走后不见了的那一幅。 “爹——”卓文君喊了一声,然后拉着已经来到身边的司马相如,双双跪下了,给卓王孙叩头。 司马相如跪下后,也喊了一声:“爹——” “我女儿、女婿快起来,我们回家吧!”卓王孙抹了一把泪,然后弯下腰,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同时拉起。 一对新人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热泪涟涟。 “我们回家吧!”卓王孙又说了一声,把手掌向家的方向扬了扬。 卓王君慢慢上了轿子,司马相如和卓王孙一边一个护着,往卓家的方向走去。 井前边那株树的叶子颤抖了起来,接着树身渐渐弯曲,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压着一般。腰弯得深了,树冠触地了,却又一下子弹起,伸直,接着那树拔根而起,在司马相如他们后面一路跳跃。 司马相如没有回头,只是叮咚一声把夹在胳肢窝里的琴弦拨弄了一下,那树立即站住了,往地下重新扎下了根。 司马相如一行离开后,是王吉的手下,在帮助收拾一代情圣和他的妻子留下的酒肆摊子。 王吉自己牵着自己和卓老爷子的马悄悄跟在了卓文君轿子后面。 他们才到卓府门前,就见一个衙役飞也似跑来:“报王大人,朝廷钦差杨得意来到了临邛,已经在县衙等候着了!“ 听说钦差到了,吓得王吉赶紧把马交给卓家的一个看门人,跑上前来与司马相如说清原委,就急急忙忙往县衙方向跑去。 小蒙多懿德紧紧跟着罗蒙看着这一切。当然,除了罗蒙,没有谁知道他是夜郎王子。 罗蒙见王县令急着回县衙,便拉着蒙多懿德往临邛县衙走。 王县令急急忙忙回到县衙,才进院子就有人喊了一声“王县令接旨”。只得赶紧双手拢起,诚惶诚恐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杨得意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庄重地读了起来,“西南弹丸之地,夷之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夜郎之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国最大。滇国之北,自号为君者以什数,临都最大。然夷地之民缺教化,夷地之君少尊卑。现特遣中郎将唐蒙使夷地,以扬我大汉国威,通其道,教其民,郡其地。夷地之门户乃是临邛,特遣临邛令王吉予以接应……” 杨得意读完圣旨,得意地站立。 王吉向北跪着,三呼万岁后,又向着北方叩了几个响头,才慢慢起身,回头叫县衙师爷去做好准备,要宴请钦差。 “不!本钦差还要到卓王孙府上,有圣旨要宣读呢!” “这----”王吉不解,“卓王孙虽富可敌国,然为一介平民,朝廷找他何事?” “非也!”杨得意笑了起来,“当今天子继位,极好文章。有一天圣上读了司马相如为梁王作的《子虚赋》后极为感慨,说是‘恨不能与所作者生在同一时也’。当时却好本钦差在场,就把司马先生的情况告知了圣上,圣上那个高兴哟!特遣我来召唤司马相如呢!” “哦,看来我司马兄弟的福气到了,这才真的叫做双喜临门呢!多亏了钦差大人您的举荐啊!”王吉向杨得意连连作揖,却又问到,“钦差大人怎么知道司马相如在这里呢?” “我呀,也是从成都一路打探过来的,好在正好有圣旨要向王县令传达,也没让本钦差多走冤枉路哟!” 七十五,过鬼方,行鬼路 夜郎王子讲完自己的亲眼所见,大家都听得睁大了眼睛。 “想不到司马相如只在邛崃山学道三年,居然还有些本事了哟!”滇王庄怀楚说到,“但愿他不要像唐蒙那样武断专横了才好呢!唐蒙与我们的百姓对立,我们却要恭恭敬敬迎接大汉朝使者。我真担心范文杰借此蛊惑民心,那样,我们滇国就完了,我也回不到滇国了呢!” “这个姑父放心,”诺苏梅朵赶紧说,“家父既然要救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邛崃道人又教会了他一些本事,那他们一定是看中了他们的人品。何况我们早就知道大汉朝廷派使者来的目的是安抚不是问罪呢!要紧的是身毒、缅国一定会竭力挑起民众与汉使的对立,还会设法把司马相如他们在我们三个小国的地段除掉。如果汉朝出兵问罪,身毒、缅国可以就可坐收渔利!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了呢!” “哦,那我们该怎么办?”吴越皱着眉头问,“不能让身毒和缅国的奸计得逞哟!” “我们的族群都是从北面迁徙而来的,无论如何不能依附南方对抗北国,何况缅国和身毒根本就靠不住呀!”蒙多懿德忧虑地说,“我们不仅要保证大汉朝使者的绝对安全,还要借助司马相如的声望,帮助我姑父夺回滇国,让他和我姑姑回到滇国去!” “你姑父?滇王他……”吴国王子莫名其妙。 “是这样……”王子看着越国来的几个人都在疑惑,只得一五一十地把滇王的遭遇说了。 “有劳越国王子了和岩将军你们了!”滇王庄怀楚低着头听着,等蒙多懿德讲完,便和庄威、庄严站起来,向吴越他们抱拳行礼。 “有这样的事啊,肯定是身毒和缅国策划的,”吴越气愤地跳了起来,“他们是想把越国、夜郎和滇国当作挡箭牌,当着他们反抗大汉朝的前沿呢!滇王放心,滇国的事就是越国的事,我们绝对要拧成一股绳,这样才能共同图存啊!” “那好,”滇王庄怀楚立即把脸转向诺苏梅朵,“人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看来还是由侄儿媳妇来做这个头吧!我们都听你的!” “这就是啊!”吴越立即赞同,“按照实际能力,谁也没法和我这个……这个表嫂比!” “什么?”诺苏骨朵赶紧纠正,“该叫表嫂还是连襟,我和诺苏梅朵可是不能再亲了的表姐妹啊!” “连襟……是连襟……”蒙多懿德赶紧说,“可是我和吴越也是不能再亲了的表兄弟呀!” 大家哄堂大笑了起来。 “说正事吧!”蒙多懿德看着大家都笑够了,便严肃起来,“既然大家都选诺苏梅朵为头,那从现在起就得听她的,梅朵儿,我们该怎么办呀!” “这……这里只有我姑和姑父是长辈,理应姑父为头,不过我姑身怀有孕,姑父应该留下来照顾她,这样嘛……”诺苏梅朵看了看夜郎王子,又看来看越国王子,“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大男人,一致推举诺苏梅朵做汉使护卫队的头!”那两王子不愧是表亲,说话出奇的一致。 “这——”诺苏梅朵又看了看其他人。 “我说妹啊!你就不要推了嘛!”诺苏骨朵赶紧过来拉住诺苏梅朵的一只手,皱着眉头说。 “那行!”诺苏梅朵只得说,“我们明天顺着五尺道向东,再乘大竹排沿赤水河顺溜而下,这样就能很快到达下游的巴符关。在巴符关迎接到汉使后,再顺着唐蒙修筑的南夷道南下。” “行啊!”蒙多懿德最先拍手赞同,“这样我们两三日就可以到达巴符关了,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些呢?” 几天以后,川蜀与夜郎的边境上出现了一行人。他们骑马趟过斗折蛇行的赤水河,沿新修的南夷道往东南方走。 这一段的南夷道穿行在苍苍翠翠的竹林中 最前面的那个人手执节符,年过三旬,肌肤依旧白皙,胡须飘飘,衣袂飘飘,颇又几分仙风道骨,他就是汉朝使者中郎将司马相如了。 弯弯曲曲的南夷道在万顷毛竹林中时隐时现,司马相如一行人也时隐时现,马蹄踏在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咔嚓咔嚓地响。 “这条路哟,我们家老爷子曾经预言,说是修好后一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哪里想到今天这个鬼都嫌寂静的样子!但愿司马郎君这次出使能够让它又热闹起来!” 说话的妇女竟然就是卓文君。她也是快奔三十的人,徐娘半老,却还依旧是花容月貌。 “是哟!”有人这样回应,“卓老爷的生意被朝廷收为国有后,也还热闹过一段时间,哪知道朝廷要唐蒙将军修什么南夷道,直达身毒。这倒好,费尽千辛万苦,往身毒的路才通,别人就把关门一闭,怒目相向,不愿与汉朝往来了啊!” 说话的人大汉朝宫廷第一勇士陈立,细高个子,身子无论从那个角度都是一个倒立的三角,浑身的肌肉诠释着力气。 “有的时候啊!我……我们也需要从……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司马相如却说,“唐蒙是一元虎将,或许真是他的性格造成的呢!” “是啊!我们临邛人也跟着闹起来了呢!唐蒙真的不像话,仗着自己是朝廷命官为所欲为,就是我们家卓老爷子也不放在眼里,”有人接过话题说,“司马姑爷不出面化解临邛的乱局,不要说说服夜郎和滇国重开关隘,再与汉朝修好,就是大汉朝内部也难得平静啊!” 说话的是卓文君的使女卓春绿。 司马相如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骑马在前,看着路面宽平些时,他就放缓了马的脚步,让卓文君和自己骈马而行。 司马相如的另一个侍卫李录一言不发,卓文君还有一个使女卓秋红也一声不吭。 再向前走,前方出现了一道山谷,路向谷里蜿蜒。 看看就到了前方的山丫。 山丫两边都是绝壁,中间一关高耸。 关门紧闭着,关楼上是“巴符关”三个大大的字。 应该有人守关,但守关的人脑袋也不愿意探出关墙看一眼。 关楼顶端袅袅飞升几缕火烟,大概是守官的夜郎士兵正围着柴火取暖呢。是啊,秋天到了,天越来越寒冷。 陈立和李录拢着手要叫喊,却被司马相如摇了摇手止住。 一行人立马关下,看着关门。 关门两边山崖上到处是青青的翠竹,它们在轻轻地摇曳着,拖着飒飒的风声。 关门无声地表达着拒绝入内的意思。 门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大大的符咒图案,符咒图案下面的几行小字倒是写得明明白白-- 巴山黔水鬼方地, 鬼方自有鬼画符。 念出鬼画符中咒, 鬼门自开君自入。 司马相如仔细看那符,还真是以“鬼”字为符头,五个“鬼”字为符窍,四只符脚西如鬼魅,飘飘飞飞,如同两只飞鸟并排着扇动翅膀和它的尾翼。 “五行符?”司马相如好像似成相识,他一面看着符,数着符上的弯弯道道,与记忆中的口诀对应着-- “开天门,闭地户,留人门,切归路,破鬼肚......这--不对呀!” 这个中郎将又暗暗换了一个咒语:“开天门,杀鬼路,开地府,避人路,杀鬼卒,破鬼肚......” 他一边想着咒语,一边数着咒符上的一笔一划,“还是不对呀!数来不是多笔就是少画,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们还是敲门吧!”陈立等不及了,向司马相如建议,“如果再不开,就由我和李录爬上墙去,给司马先生开关。 “不,这一关都不能平和的过去,前面关隘重重,我们怎么能完成天子的重托?” “那怎么办呀,又不能变成鸟飞过去!”李录没好气地说。 “变成鸟飞过去?”一句话提醒了什么相如,“这是南方朱雀所辖的鬼方,我何不问问这些鸟?” “问鸟?”那些属下睁大了眼睛。 司马中郎将没有回答。他从腰间扯出了一只洞箫,叫众人退远,然后闭眼,凝神。 箫声呜呜咽咽,凄凄悠悠,苍苍凉凉。 一阵风来,围着司马相如旋转。 风飘飘,年过三旬的司马中郎将胡须飘飘,衣袂飘飘。飘飘的外形,飘飘的心智,飘飘的箫声,整个大汉使者就成了一只飘飘飞飞的大鸟。 接着好多飞鸟结伴而来。它们踩着竹海翻腾的波浪,来到巴符关前,围着司马相如旋转,鸣叫,与司马相如的箫声唱和。 司马相如只管吹着他的洞箫,眼睛或睁或闭;那些鸟雀却围着他,翩翩复翩翩,舞蹈了起来。 卓文君爽性跳下马,在司马相如的音乐旋律中,和那些小鸟一同起舞。 山崖上边的小草这时也跟着箫声的节奏点头复点头。 关门开始咯吱咯吱地响。 洞箫如诉如泣,小鸟吱吱喳喳。关墙上面的那些夜郎士兵这时探出了脑袋。 “真的是司马先生!”夜郎士兵有人心奋地叫喊。 一曲终了,司马相如把洞箫插回腰里,走到关门前,他用中指指着关门上的咒符图案,一气呵成,按着咒符的图案画着道道。 口里念念叨叨:“开天门,入地户,进人门,走鬼路,过鬼方,行鬼路,听鬼语,同鬼住......” 卓春绿和卓秋红呆呆地站成了两根木头。 陈立和李录也跟着发呆。 巴符关戛然一声,开了。 七十六,男儿重义气 司马相如回过头来,把他的娇妻扶下了马,又叫陈立、李录和卓文君的两个使女卓春红和卓秋红也下了马来,自己用左手牵着自己和卓文君的马缰,右手拦着卓文君的腰肢走进了巴符关里。 他们的四个仆从跟在后边,各自牵着马忐忐忑忑地进了巴符关。 前面,司马相如一袭白衣,卓文君则是一身的红。 他们身后,司马相如那匹白马和卓文君那匹火焰般颜色的马并排走着,两匹马的头颅隔一会就相互碰一下。 仆从们看着已经年过三旬了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羡慕之心慢慢把慌乱平息。 入关后不远,大路旁有一个土墙围着的宽大的场院,场院后面是一排木头构造的屋子。 用木头捆绑起来做成的院门前,站着一排夜郎的兵士。 这些夜郎士兵中的大多数显然刚刚从关墙上下来,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只有挨着院门的两个人没有喘气,他们应该来至于这个土墙院子里。 一行人从屋里走了出来,领头的青年男子一身黑衣,英雄节,查尔瓦;和他并排的女子却是红色绣花衣,戴着花冠。 司马相如知道,出来的是刚刚结婚不久的夜郎贵胄。 “夜郎王子蒙多懿德见过大汉使者,”那男子满目笑意,“本来应该打开关门出去迎接的,不过我娘子说,大汉朝只有司马先生能通过符咒进入关里,她要看清楚来人是不是真正的司马先生。” “你……你娘子?” “诺苏梅朵!”蒙多懿德立即指了指身边的红装女子。 诺苏梅朵用汉朝人的礼节微微欠身道了个万福。 蒙多懿德随后把其他的人一一做了介绍。 “诺苏梅朵,诺苏骨朵,一个是夜郎王子的妃子,一个是越国王子的妃子,你们俩是亲姐妹吧,长得好像哟!怎么一见你们,我就觉得特别亲切?” “这位是……”蒙多懿德介绍完众人,就盯着卓文君看。 “我娘子卓……卓文君,”司马相如又把四个随从一一介绍了。 蒙多懿德一一行过了礼,才又把脸转向了卓文君:“司马夫人也跟着来到夜郎了,这才真是夜郎的荣耀了呢,您说的这两位啊他们是表姐妹!我猜测见到她们后,你可能想到了青丘道长!” “青丘道长?” “我娘子诺苏梅朵是青丘道长的女儿,越国王子妃是青丘道长的外甥!” “这么巧呀!”卓文君赶紧过去,把她们一边一个揽在一起,“你们啊,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和外甥,我们是亲亲姐妹。 一边,司马相如赶紧还礼时,有人来牵他的马。 大汉的中郎将头也不回就放下了马缰,又和诺苏梅朵认了师兄妹,才与蒙多懿德相拥着,大踏步地往院子里就走。 其余人迟疑了一下,也把马缰放给了别人,跟着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塘,火塘里的柴火毕毕剥剥燃烧得正旺。 院墙的四周整整齐齐全是木柴。 火塘周边是一圈用半截木头做成的凳子。 那边木屋的屋檐下,有一个新近用桃木搭起的架子,架子上平放着一面牛皮的大鼓,四周是几面太阳纹面的铜鼓,几件铜缶,还有一些铜罄,铜铣,靠墙立着几只长长地唢呐......哦,都是夜郎人祭祀或者招魂用的东西。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见到那些铜鼓铜缶就感到很亲切。 “晚间这里有什么仪式吧!”司马相如想。 有人早从屋里抬出一个土坛子,从坛里舀出了大碗的酒来。 那酒看上去混混的。司马相如双手接过来,稍稍倾了一些在地上,算是祭祀了当地的神灵,然后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陈立和李录也学着司马相如的样子,咕噜咕噜的地把人家递过来的酒碗喝了一个碗底朝天。 卓文君、卓春红、卓秋红不甚酒力,也接过了酒杯,祭奠了当地的神灵,然后微微抿了一点。算是领了情。 “司马先生就是爽快!”蒙多懿德一边夸赞,一边把背风那一边的凳子指给了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一边拉着蒙多懿德,一边拉着吴越,见他们坐下了,自己才慢慢坐下。 “没想到司马先生会来到我们这里,真的是喜从天降呀!你是卓家姑娘离魂也要跟随的人,是我们夜郎和越国人的崇拜偶像呢,卓老爷子一直把我们这里的人当着内盘,我们也把他当着亲人一般的看待,可惜他生意那么好却不能做了。”蒙多懿德说,“说起来我亲眼见了尊夫人还魂归体后就没去临邛了,不知卓老先生他老人家还在不在?” “岳......岳父去世了!”司马相如叹了一口气,“我和夫人早就想来寻觅恩人青丘道长的,只是现在才有了机会,我们真……真的好兴奋呀!“ “难得司马先生这样疼自己的夫人。我们知道大汉那边的官员都是三妻四妾,司马先生这几年了就是恋着卓家小姐,就像我们这里的男人一样专情,汉人能有这种品质的,不多呀!” “这是南方朱雀辖地,朱雀者,凤......凤凰也。凤凰双飞,当年我就凭着一曲《凤求凰》得到的姻缘,哪......哪能容易就会抛弃?何况我那一位呀!也会贵方女子的迷......迷情蛊毒呢!“ “卓家小姐会迷情蛊毒?”蒙多懿德吃了一惊,“不是我们夜郎女子教会她的吧!” 司马相如看了一眼正与诺苏梅朵和诺苏骨朵相拥着的卓文君,便笑嘻嘻地从内衣里摸出了一块绢帛,摊开了。 “我......我那位呀,年前不知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是我要纳妾,就写了一首诗托人带给了我,”司马相如接着说,“这样的深情厚意,就是我说的迷情蛊毒呀!我怎么会干出纳妾那种混账事啊?“ 蒙多懿德看那绢帛时,文字好清秀哟! 司马相如也看着那文字,脸色红红的。应该是那一大碗酒在起作用吧,是它让这个大汉使者激动起来,引亢高歌-- 皚如山头雪,皎如云中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头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徙徙? 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司马相如唱到情深处,泪盈盈,声颤颤,最后面朝北方,仿佛对天发誓一般,把最后那句“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反复又唱了两遍。 “我们有幸,认识了司马先生这样至情至性的人,唉——”越国王子吴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汉朝的官员都像司马先生至情至信,这样不歧视我们,把我们真正当作人来看,也不至于到了封闭关隘,不相往来的地步呀!” “哦,造成这样的局面,这是个别人的原因,决不是大汉朝的意图啊!”司马相如一会儿看着蒙多懿德,一会儿又看着吴越,深情极为诚恳:“我......我们大汉朝武帝派我前来,就是不相信唐蒙将军说的西南夷不让修路,意欲举......举兵造反的话。我在朝廷力保我的故友们不会造反。武帝就派我前来问明原因,安慰大家的情绪!” “司马先生把家信内容都告诉了我们,是在把我们当着自己人,我们也就不瞒着司马先生说话了,”蒙多懿德叹了口气,“虽然各地与唐蒙所领筑路大军的冲突不同,但这个汉家将军可不像您一样把我们当着自己人哟!他所到之处都是我行我素,弄得整个夜郎、越国和滇国都怨声载道呀!” “哦!”司马相如答了一声,“比如这一段,都发生了什么冲突?” “那个唐将军根本不顾及我们的神明,对我们祖先的祭祀之地也不愿绕开。”蒙多懿德说,“他领军砸烂我们族人的神房,毁掉了我们族人的灵筒,放出的那些灵魂到处飘荡,害得我们这里一到夜间就处处鬼哭!阴风惨惨,请毕摩引导那些魂魄再入灵筒,可是毕摩当初是一个一个慢慢地把他们引进灵筒的,现在也只能一个个慢慢地来!何况这些鬼魂中,孤坟野鬼是绝大多数,时间久远了,毕摩们就是那些灵魂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何能把它们唤进新作的灵筒里去?“ “这……这里一到夜间就处处鬼哭?”陈立和李录听了,十分震惊,说话也有些像司马相如一样结结巴巴了。 “是啊,唐蒙的军队也是被这些亡魂惊吓怕了的,他们也不想着要怎么补救,只是选择离开了这个地方就了事!” “夜郎人离开了人世,灵魂都被装进灵筒里?”司马相如又问。 “是的,我们夜郎人死后,七魄飞散,三魂却要飘荡一段时间,”蒙多王子接着说,“一个灵魂由毕摩指引进入阴司去投身转世,一个灵魂随骸骨栖息在墓穴,还有一个灵魂就被引到灵筒里,放在神房中供子孙祭祀。这三个灵魂所化的鬼对于我们后人来说就是神,他掌管着我们这些后辈的生老病死,吉凶福祸。可是这些魂魄当中也不乏恶鬼,恶鬼出现了,给人带来的就只有不幸呀!” 司马相如仔细地听着,他抬头看了看屋檐下边的那面牛皮大鼓,那些铜鼓和铜缶之类的东西,突然问:“这里的人是不是每晚都在祭祀呀?” “不祭祀怎么办啊?这个地方太阳一落山就会百鬼夜行,闹闹嚷嚷,惨惨戚戚,叫人根本就无法安宁啊!”蒙多懿德回答,“本来我们接到大汉使者,就应该赶往夜郎的北方大城去的,但听到这个情况,我的娘子希望司马大人能在这里住上一晚,等到晚间她把那些灵魂召回新的灵筒,明天再走。这些魂魄中大多是本地族群的先辈,强行地扫出先人的魂魄,他们不愿,也怕会带来什么灾难呀!” 大汉使者的随从们头发丝都竖了起来,陈立和李录都催促着说要快些离开这里,要不然天黑就赶不到北方大城了。 “不!”司马相如却说,“这里的人都把我当成自家人了,要是见到自家人有事都甩手逃跑,那就已经没有了做人的资格!” 七十七,钩弋夫人有交代 卓春红和卓秋红听说司马相如要留下来帮助夜郎人安慰那些鬼魂,都很害怕。 “鬼魂有什么好怕的呢,”卓文君对他们说,“司马先生就曾经陪着我的魂魄过了三年呢!” 卓文君的话让她的两个女侍卫内心平静了。 “那--”这边,李录听了司马相如的话,一下子怔住了,不无尴尬地说,“我们受命前来保护先生,但先生也不能自己以身犯险呀!况且先生真的能安慰那些鬼魂吗?” “我......我前几年跟李延年学会了一首安魂的曲子,也许有用!” “安魂曲?”诺苏梅朵在那边听了,很是高兴,“司马先生的音律,就是山石树木飞禽走兽也感动了,更何况是那些灵魂?看来上天对我们不薄,让司马先生来救他们了。” “还有,邛崃道士教我的那些道法,比如道家的安魂咒,也应该可以用!” “真是太好了,”蒙多懿德说,“那这事就不用诺苏梅朵插手,都交给司马先生好了,只不知先生要我们做什么准备?” 诺苏梅朵知道夜郎王子在有意提高司马相如在夜郎人心里都重量,就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听说夜郎人有竹崇拜,是不是呀?”这是司马相如问。 “是的,我们夜郎的第一代君主其实是巴国国王多彤的儿子,巴王被秦人设计杀害,却能用他的灵魂把他的妻儿装在竹筒里送了出来,从那时起夜郎就学会了在人死后让毕摩把三魂之一的一道魂魄放置在竹筒中,年头岁末被请出来享受子孙的祭祀!” “哦,这一段历史我有空了好要向蒙多王子请教呢!”司马相如看着蒙多懿德,“不知唐蒙的兵丁毁坏了多少安置灵魂的竹筒?” “这个我们没有具体的数,”王子回答,“按照当地民众的说法,应该不会超过五千!” “那好,你们就去准备好五千个竹筒,还向从前一样安放!然后按各个家族分类搬到这个院子里来!” “我们从前是用茅草扎一个草人,那些竹筒就插在草人上面”旁边一个过来给柴火添柴的人回答。 “好!那就这样!” 太阳像一个足球,被时间的脚李恒方看到太踢到了西面的山后。 天变黑,阴风起,鬼登场,除了男士,诺苏梅朵,司马相如和几个当地的祭司,人们全都撤到屋里。 天变黑,雾弥漫,无星无月的世界黑得像一株仙冰草。 阴风起,先是沙沙,继而刷刷,屋里的人无不惊惧,只感觉到肌肤冷冷,心灵颤颤。 人人脸上苍白白,个个身子木呆呆。 鬼登场,飘飘悠悠,隐隐绰绰,若有若无,若隐若现,扶老携幼,呼男唤女。断头鬼,只用四肢行走;无身鬼,头颅空中飘飞。含冤的哭哭泣泣,得意的嘻嘻笑笑;富贵的肥头大耳一身腐肉,贫病的瘦骨峋嶙几根骨架;凶恶的怒眼圆彪彪,懦弱的行步虚怯怯....... 场院中的那堆篝火,忽明忽灭,蓝莹莹几点光,哔啵啵数声响。 那些鬼魂鱼贯而入,进入院子,围着篝火转圈。如同这个古老民族的活把节,人们围着火塘跳圆舞曲一样,那些没有了归宿的魂魄要回忆着生前的情节,也围着火塘转起圈来,拍拍手,摆摆摇。 哞--这时,屋檐下响起了一声牛角号,牛角号的声音拖得长长。 咚——咚咚--咚咚咚——牛角响后是几点鼓鸣。 鼓声惊起了唢呐音乐,如泣如诉,凄凄哀哀,呜呜咽咽。 那些魂魄回头看了看,如同看来一眼给他们伴舞的乐队一般,就踩着鼓声的节拍开始跳起了舞来。 茅草扎出了的草人在屋檐下站成了一排,草人身上被密密麻麻的竹筒插满。草人头上扎着的白布黑字条上,写着各个家族的姓氏。 草人前香火袅袅。 魂魄们也就是回头看了一眼插满灵筒的草人,却好像已不记得过去自己的的归宿了,只是继续很享受地舞蹈。 没有声音的脚步跳得像一片乱蛙,魔怪手乱伸指甲长长,精灵眼瞪圆珠光闪闪;抽一回鬼鼻子近处有生人,亮几下僵尸牙眼前是阴魂。 鼓声停,唢呐止,接着响起铜鼓、铜缶和铜铣的敲击声。 声音的丝缕飘飘摇摇,若有若无,若梦若幻,在那些舞蹈着的魂魄中间缭绕,切切查查,好像落叶旋转空中;淙淙铮铮,如同泉水漫流冰下。 诺苏梅朵他们看到了:那是司马相如的杰作。 他举轻若重,又举重若轻。那些魂魄渐渐由 狂躁变得安静,不再手舞足蹈,不再呲牙咧嘴。 慢慢地,面貌变得和和善善,举止变得优优雅雅。 舞步轻盈盈,摇晃晃几朵影子;身子软绵绵,轻飘飘一片烟岚。 司马相如唱着,敲击着,一遍又一遍。歌声如丝如缕,音乐声如丝如缕,那些魂魄一个个分散开来,走向属于自己家族的那些插满竹筒的草人,慢慢羽化,慢慢消融,慢慢飘飞,一个个如丝如缕。 司马相如看那些鬼影不再狂躁,渐渐安定,才开始念起了道家的安魂咒-- 魂灵易安,人心难安, 纵若彼此,殊途同归; 吾随天定,魂凝禅定, 心合聚一,无根无尽; 魂栖归息,淡然止意, 明镜之水,无尘无风; 心若聚散分合,神则天清明德; 惶惶不让,苍苍彷徨, 茫茫不慌,冥冥悠康; 欲还三千宏愿,号黄泉之奈何, 心魂平静,戾气平复, 抑制魔性,回复真我…… 司马相如独自念叨着,场院寂寂,恰巧与刚才击打铜釜铜鼓唱着安魂曲时情景形成了对比。 念叨的声音细细碎碎。人们听看到的是那些魂魄一个个钻进竹筒,如同烟岚一般渐渐消失。 直到那些茅草扎成的人被各自的家人扛走,庭院的火塘边才又围上了一群人。 蒙多懿德他们都出来了,叫那些兵丁对司马相如敬着酒,说一些感激的话。 司马相如的两个手下却远远地离开了人群,在那边的墙角说悄悄话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悄悄话却传进了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的耳朵中。 “昨天司马相如所念的那个打开巴符关的咒语和手诀你记下了吗?”这是陈立的声音。 “记下了!”李录回答。 “今天他所念的安魂咒呢?” “也记下了!” “来时钩弋夫人怎么交代来着?”陈立又问。 “要我听你的,记清楚所有的情况!” “自从巫蛊之祸后,武帝表面在慰安西南,集中力量对付西北的匈奴。真实的内心不见得对夜郎、越国、滇国等西南夷地这些蛊毒有巫术横行的蛮帮就好。一旦那边腾出了手,挥刀南下也绝非不可能。现在钩弋夫人要我们利用司马相如与西南夷的关系安抚南蛮,真是我们摸清西南夷的具体情况以备未来的时候。我们可大意不得哟!”陈立的话里有命令的语气。 “是了!”李录的地位应该要低一些,神情恭恭敬敬。 那个地位高的人接着说,“还有,司马相如为了几个小钱,给陈阿娇写过什么《长门赋》,让那个老女人与钩弋夫人争宠,不是好东西!夫人要我们在出使完西南夷后弄死司马相如,免得太子将来继承皇位后,出现什么变故,您看要怎么办呀!” “不用我们操心,这西南夷各地都爱酒,王太医偷偷告诉过我:司马相如有消渴病,见不得酒。我们只要处处都让他多喝些酒就行!” “有消渴病,要少饮酒,王太医告诉你的?” “王太医早就看出来完了,只是没有对任何人说!” “哼,那这个司马相如也要走到头了,看来武帝不是安排他到西南立功,而是指给了他一条死亡之路!” 诺苏梅朵静静地听着俩人说话,心里一阵颤栗。 七十八,蛇蝎专咬汉朝人 “看来大汉朝廷里,处处都是尔虞我诈呀!”诺苏梅朵想,“不过司马相如倒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愿他的消渴症不要那么快就发作啊!能让他少饮些酒也好。” 狐仙d女儿这样想着时,却见司马相如的那两个侍从从那边过来了,假惺惺走向了火塘。 火塘被添上了一些新木头,火焰直往上窜,火光把整个院子都照得亮亮,四面人影乱晃。天空中的冷雾也散尽了,半轮的月就像一只大大的眼睛睁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的这个土墙围成的院子。 院里酒香四溢。 “我们有幸,受皇上派遣随侍司马先生,”陈立上前对司马相如拱手说,“看到你的音乐有如此的魔力,陈立算是开了眼界了,对先生真的是五体投地。先生在上,能不能让我和李录再敬先生一碗呀!” 此时司马相如已经有些面色红红,两眼迷离。 卓文君和两个使女正在给他挡驾。他们一个一个地拦住那些前来劝酒的夜郎人,口里小声地悄悄说着什么。 夜郎人听了卓文君和两个使女的话,一个个作罢。 听到陈立这样说话,卓春红赶紧过来:“在家时我们家姑奶奶吩咐过了,说姑爷在朝为官这几年,应酬太多了,身体下降得厉害,最好是不能再喝酒了,不得已也要少喝一些,你们怎么......” “春红!”卓春红的话还没说完,司马相如却叫了起来,“你......你们的关心我知道,不过今天姑爷爷我高兴啊!你......你和卓秋红都无需阻拦陈立和李录,他们要敬我酒,我且有不陪之理?” “可是......”卓春红看着正与夜郎王子说着话的卓文军,突然语塞。 李录已经满满地端了两大碗酒来,恭恭敬敬递了一碗给司马相如,自己再双手端着另一碗,和司马相如的酒碗轻轻一碰,瞪圆着眼睛,咕噜咕噜地牛饮。 司马相如也端着酒碗开始鲸吞。 诺苏梅朵暗念咒语,暗掐兰花指诀,悄悄往司马相手里的酒碗一指。从酒碗里被倾倒进喉咙的酒就化成了一些烟雾飞了出来,向着李录的酒碗那边飘飞。 司马相如喝的是空气,他的碗里已经是底朝天了,李录还在咕噜噜地喝着呢。 “司马先生真的是好......好......酒量哟!”李录喝完,就觉天旋地转,把酒碗随意一丢,身子晃晃悠悠头重脚轻往瘫软在地。 “怎么一碗酒就倒了?”司马相如摇摇晃晃,“我…...我还要与陈立喝一碗呢!” 夜郎士兵赶紧弯下身子,一边一个把李录扶起,往木头的屋子里走去。 “李录啊,你怎么会这样呢?看看我的!”陈立心里这样想着,手里却早端着两个大碗,和碗面一样平的酒在碗里打着旋,笑笑着来敬司马相如。 他的遭遇比李录还要糟糕。 司马相如已经干了,陈立碗里还剩半碗酒。 那半碗酒似乎总也喝不完。 只有诺苏梅朵看见:喝完了酒的司马相如口里在往外飘飞如烟如雾的丝缕,那些丝缕朝着陈立正在喝着的酒碗里飘飞。 陈立喝着喝着,两腿颤巍巍,身子摇晃晃。 大汉派给司马相如的侍从软绵绵倒下,成了一滩烂泥,被夜郎士兵从地上抬进了板壁屋子。 “司马先生好酒量呀!”夜郎看守巴符关的头人这时也喝得有些昏昏了,身子摇晃晃,眼睛迷离离。 他很委婉地向夜郎王子建议:“既然先生明天还要前行,我们就不再喝了,安排司马先生休息!” “行啊!”蒙多懿德听了,当即赞同,“那就委屈司马先生和司马夫人了,明天一早我们就上路,沿着唐蒙领兵修成的南夷道,往夜郎北方大城走。” 第二天的太阳才爬到东面的山头,一行人就在路上走着了。 新修的南夷道起起伏伏曲曲弯弯,一路有花香着,有鸟语着。 不过那些飞鸟遭遇的却不只是和平,它们偶尔会突然惊叫起来,发出悲哀和绝望的鸣叫。 司马相如他们会看见,树枝上常常会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蛇,扭曲着,翻卷着身子,口里狺狺地吐着蛇性子,向举在空中的鸟巢逼近。 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带头走在前面,大汉中郎将和他的夫人在后面紧跟着,在后面是卓文君的使女卓春红和卓秋红。 吴越和诺苏骨朵他们却又紧随卓家两个丫鬟之后。 同样是骑着马,陈立和李录却与大队人马拉开了半里路。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那碗里的酒好似一碗比两碗还多,怎么喝也喝不完,自己什么时候倒下的也不知道了,醒来时已经是今天早上了!”李录沮丧地说,“现在脑袋里还昏昏的呢!” “他和你干了一碗后,还和我也喝了一碗呢!”陈立告诉李录,“我那碗看上去只有半碗酒了,但这半碗酒却似乎永远都喝不完,不知是这些夷人使的妖法,还是司马相如真有本事,不过用酒损耗他身体这招已经不灵了,你看我吐出的是什么呀!”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李录问,“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呀!” “昨晚我们都醉成烂泥了,的确有些丢脸,好在不至于伤了我们身体吧!这夜郎人的酒还真的好,吐了之后心里头还不是那么难受。唉!”陈立叹了一口气,“哦!消渴病不是忌讳糖吗?我们以后可以想方设法,让司马相如的生活更甜蜜一些......” “行!”李录回答,“钩弋夫人要我听陈校尉的,我就一切都按您说的办!” 陈立好像还要说什么,不过他回头看了看后面的李录时,脸色一下子煞白。 他看见一条蟒蛇从路头上的树枝上把身子垂下,蛇性子差点就触到了李录的头发丝。 最让陈立吃惊的,是那条蛇居然摆动着两个蛇头。 这个朝廷里的带刀侍卫打马往前面就跑。 李录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也打马奔跑了起来。才跑出两三步,后面就是扑通一声。 李录回头一望,妈呀!吓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只顾跟在陈立后边急急忙忙地打马奔跑。 在赶上司马相如时,走在最后的李录看着陈立的头,却又发出了结结巴巴的尖叫:“蝎......蝎......“ “歇啥子呀?”陈立回头看着李录,“我们才赶上,怎么又要歇了?” 陈立这样说时,却有人在自己的头上扫了一下,回头时,却是滇国来的庄严。 庄严看见陈立有些发怒的样子,指了指地上。地上有一只巨大的双尾蝎,两只蟹尾高高翘起,一颠一颠快速地爬进了路边的草丛。 “谢……谢!”陈立的头上冒出了冷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立和李录正在惶恐,却见卓春红骑着马逆行过来。 “有人发现了两头蛇和双尾蝎了,”卓春红喊着,“那应该是到夜郎的金鼎山了,我们家姑奶奶要你俩快些前去把药搽上!” “金鼎山,你们家姑奶奶怎么知道?”陈立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直愣愣地看着卓春红。 “姑奶奶从小就听她爹卓王孙讲述每次前往身毒做生意的经过,你说她知道不?”卓春红说,“都听好了,这双尾蝎和两头蛇可专找大汉朝人咬啊!” 陈立和李录慌了,赶紧跟在卓春红的后面往前面来。 看着他们俩人的狼狈样。庄威和庄严他们哈哈大笑。 “文君给我们准备了雄黄粉,你俩快些撒上啊!”司马相如见他们到了,很关心地说,“被蝎和蛇蛰咬着,可不好受哟!” “是!”两人低着头,不敢看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眼睛。 他们回答的时候,卓秋红已经从行囊取出了一个紧紧捆扎着的布袋,打开,取出一些黄色的粉末,在大汉朝来的六个人身上撒都了个遍。 “这里就叫金鼎山?有什么典故吗?”陈立惊魂未定,却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这两头蛇和双尾蝎只找我们大汉朝人咬?” 司马相如于是慢慢讲了起来-- 金鼎山按照堪舆的理论叫做禄存山,所谓“第一禄存如顿鼓,第二禄存如覆釜”,这个金鼎,就是一架鼓的模样。 据说佛教弟子普贤乘坐一只独角兽,身上爬满毒蛇和蝎子来过这里,只见金鼎山峰如鼓,山顶有石却似一朵未开的莲花苞,两侧流水潺潺。普贤坐在金鼎上面吐神纳气,顿觉神清气爽,哪里去找如此的灵山宝地? 这和尚于是打定主意,便在金鼎之上造了一只大木桶,木桶上绕了二十七道圆箍。 普贤叮嘱弟子好生守护着,要他们每年阴历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三日,必需砍断一个箍子,每年砍断三个。 “九年最后砍断之日,就是我普贤登仙成佛之时。”普贤对弟子们说,“你们可千万得按我说的办呀!” 弟子们答应了普贤,普贤就钻进了桶里,圆寂在了那大水桶中。 开始几年,弟子还能遵照师嘱,每年砍断三箍。 到了第六年,弟子忍耐不住寂寞与劳累,心想师傅也许已经成佛了呢,便将剩下之箍全部砍断。 箍断桶破,一道金光腾地而起,直刺云天,随即很快熄灭。 普贤和尚跌倒于地。弟子赶紧上前扶起。 普贤上身已练成赫赫金身,而腿脚却还是肉身凡胎,修炼半途而废。 弟子们后悔不迭,要将他再次置于桶里。 普贤摇摇头:“看来这灵光宝地不是我该享受的地方啊!天意如此!” 他撇下弟子,腾空而去,后来选择了峨眉山金顶苦修,方得正果。 普贤从桶里跌落时,他忍受痛苦用自己的肉身所养的一条两头蛇,一只双尾蝎掉落在了山上。没想到它们却是雌雄同体,在这里繁衍出了好多两头蛇,好多双尾蝎。 “好在我……我夫人从小就跟着她爹来过这里,知道这些蛇和蝎闻到雄黄粉的气息就会远远逃遁!”司马相如一边说,一边跟在夜郎王子的后面往山丫走。 “可是……可是……”李录急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可是什么呢?”卓春红问。 “为什么这些蛇蝎专找我们汉朝人咬呀?” 七十九,箫声咽,豆兵稀 “这个啊,据说与带头砍掉普贤修行木桶桶箍的弟子有关,”司马相如回答,“那个弟子姓刘,是汉朝皇室的祖先。正是他的冒失造成双尾蝎和两头蛇离开了普贤身体,这两个毒物自然要迁怒于汉朝人了。” 司马相如一边说,一边跟在夜郎王子的后面翻过山丫。金鼎山赫然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帘里,远远看去,没看出中间的莲花苞是什么样子,只觉得它像极了一面大鼓。 那面大鼓上,却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鼓声。 鼓声响过,山丫两旁的丛林却在簌簌地摇晃,接着里面钻出了十几个人,一个个怒气冲冲,咬牙切齿,举起手中那磨得明晃晃的弯刀就往司马相如他们身上剁。 陈立、李录、卓春红、卓秋红赶紧拔剑迎敌,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围在中间。 “其余人不要动手,我和四个手下足以应付!”司马相如大喊,“我们也只能防御,不得伤人!” 蒙多懿德似乎要说话,却被诺苏梅朵拉了一把。 “怎么......”王子不解。 “司马先生初来,要给他在我们夜郎人心中树立威望!”诺苏梅朵回答。 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前来进攻的人一个个被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四个手下拦住。 原来卓春红和卓秋红虽是女流,却也有些武功。 领头的大汉看着只有几个人对抗他们,就趁着混乱,双臂一抬大鹏展翅跳进了圈里,半空中力劈华山挥刀砍向了司马相如。 举得高高的刀被阳光镀亮着,上面的杀气闪着寒光。 文质彬彬的司马相如身手却还了得,听到背后风响,身子一偏躲开了对方的刀,就势一蹲身,转身从前向后使了一个后扫腿。这招叫做磨盘扫地,他伸出的一只腿在离地不远处画出了一个圆环。 那大汉哎哟一声,仰面朝天就倒。 司马相如却不等对方完全倒下,左手就闪电般抓住了对方执刀的右手,向外轻轻翻转;右手就势抓住对方刀背,没用多大力,就把那口大砍刀抢在了手中。 卓春红发现有人跳进圈子,担心着自己姑奶奶安危,慌忙回身往这里看了一眼,不防背后有人力劈华山举刀奋力砍向了自己的头颅。 司马相如急忙顺手一把拉开了卓春红。 那人的刀砍了个空,却又怒眼瞪圆着,第二次把刀举起,来要司马相如的命。 司马相如那只空着的左手如同鬼影一般,在对方肘部的麻穴上捏了一把。 “哎哟!”刀从那人的手中直直地往下落,被司马相如脚踩在了脚下。 刀的主人看了司马相如一眼,自己乖乖跪下了,一边跪下一边大喊:“兄弟们住手啊,是司马先生呢!” “不得伤人!”司马相如又喊了一声。 这时地下那个领头的大汉翻身要站起来,却被卓春红用剑尖抵住了脖子。 领头的大汉只得在地上跪直了身子。 那边,陈立的旋风腿已经踢到了三四个,李录和卓秋红身边也各有两人倒下了。 司马相如看出陈立和李录的眼中已经开始燃起了怒火。 外围还有几个人要来围攻,却被卓春红用剑抵着颈子的大汉喊了一声:“住手,真的是司马先生!”。 围攻的人楞住了,呆呆地站着,像被使了定更法一般。 “我不是怕死,只是来人真的是司马相如!”卓春红剑下的人又大声地喊叫。 “哪个司马相如?” “还有谁呀?就是至情至性,让临邛卓老爷家千金小姐魂魄离开身体私奔的那个?” “是的,我看清了,也听出了他的声音了!若不是他,那你我几个的魂魄都已经在往地府里飘!”站立在外围的几个人中有人回答。 司马相如一撸嘴,示意卓春红把剑收起来。 其余人也住了手,倒在地上的那几个攻击者纷纷要从爬了起来。 “总算还知道司马先生,”夜郎王子这时发话了,“就算不是司马先生,我蒙多懿德的客人你们也要动手?” “蒙多……”那个领头的大汉惊恐地问,“您……您是……是夜郎王子?” “你看着不像吗?” “这……” 领头人的话还未说完,金鼎山上却传来了一声牛角号响,接着是呜呜咽咽的唢呐声。 “不好,主人要发豆兵了,他看到我们战败,以为遭到了汉家官军屠戮!” 那边的金鼎山顶,除了那状如莲花苞的石头,其余地方端的如鼓面一样平坦。 鼓面上香烟袅袅,好几个人正在上面向这边观望着。 一个中年的男子,穿的是夜郎人的服装,手握一把青铜宝剑,正在踏罡步斗。他口里念念有词,左手提着一个布囊,右手伸向囊中,抓出了一把大豆,从右向左一撒,金鼎山前方的树丛中滴滴答答,窸窸窣窣,仿佛是一阵雨点突然光临。 大滴大滴的雨点珠子亮亮闪闪地在树叶上滚动着,一颗一颗地滚落到了树荫中,滚进了草丛里, 大豆不见了踪迹。丛林里却渐渐升起了一层雾气。 雾气阴惨惨,冷飕飕,卷成一团沿着石板铺成的南夷道,如同一条恶龙,翻翻滚滚地扑向夜郎王子和司马相如的他们。 “还能应付吗?”诺苏梅朵笑笑地问司马相如。 “还可以吧!”司马相如说,“如果我实在应付不了,师妹你再出手!” 这时,那团冷雾卷过来了,明明净净的天空突然阴晦,灿灿烂烂的花儿瞬间失色。 冷雾后是一阵阴风吹拂,风中出现了让人瘆得慌慌的怪叫。 怪叫声里似乎长着许多锯齿,在人的心中来来回回地拉动着。 冷雾漫卷,直往司马相如他们所在的山丫来。山里突然间狼虫出逃,雀鸟飞走。 风呼呼,雾蒙蒙,怪叫声凄凄惨惨戚戚,让人不寒而栗。 这声音来到了跟前。汉家出使队伍中的六个人里,除了司马相如,全都脸色惨白,心里寒颤颤,身子瑟缩缩,牙齿响当当。 雾盖过了山丫,里面鬼影瞳瞳。 半透明的人影,全部发出淡淡的蓝光。 哦,那是一队蓝色的士兵往这边走来。 蓝色的盔甲,蓝色面孔,蓝色的眼睛,就是他们平端在手里的刀枪也呈现出蓝色。 整个浓雾就包裹着一片蓝光往山丫这边翻卷。 “阴兵过道?”司马相如突然喊道,“撒豆成兵原来撒出的是阴兵哟!大家不要惊慌,都跑来背向外闭着眼抱成一团!” 陈立、李录、卓春红、卓秋红赶紧过来,手牵手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围住。 那些刚刚袭击过司马相如他们的夜郎人赶紧过来,同样是手牵手把刚才的敌人围住。 诺苏梅朵一挥手,她们刚刚组建的护卫队又围在了人群最外边。 阴兵逼近了,逼人的冷气穿透人群,流水一般往一边流淌, 人身上的阳气抱成团后,那就成了一大片阳。 这一片阳把那一片阴气切割开,阴兵似乎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他们也就怪叫着,身不由己地就分成了两对,绕道从旁边走过。 脚步无声,最难以忍受的其实是那一团寒气里仿佛鸮鸟一般的怪鸣。 司马相如让卓文君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却掏出了腰间的洞箫。 洞箫悠悠,吹奏的是安魂的曲子。 安魂的音乐如丝如缕,在那片蓝光里绕来绕去。 陈立听到了,司马相如吹奏的原来是安魂曲。 他的心里渐渐温暖,发抖的腿也渐渐平静了,口里却念叨起了昨晚被司马相如反复念叨的安魂咒---- 魂灵易安,人心难安; 纵若彼此,殊途同归; 吾随天定,魂凝禅定; 心合聚一,无根无尽......” 这个大汉朝宫廷侍卫闭着眼,双手合十,做着虔诚的样子念叨着。 司马相如的洞箫悠悠,悠悠的音乐在两边的山丫间碰过来又碰过去,在树与树之间,枝叶与枝叶之间,在草丛的这片叶与那片叶之间碰过了又碰过去,一直环绕到了金鼎山缠缠绵绵转了几圈才折回。 箫声咽,豆兵稀。 陈立口里的安魂咒虽然不是那么合拍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李录也开始念起安魂咒来了—— 魂栖归息,淡然止意; 明镜之水,无尘无风; 心若聚散分合,神则天清明德; 惶惶不让,苍苍彷徨; 茫茫不慌,冥冥悠康...... 这俩人的安魂咒传传到了卓春红和卓秋红耳朵里,她们也跟着念叨—— 欲还三千宏愿,号黄泉之奈何? 心魂平静,戾气平复, 抑制魔性,恢复真我…… 抱在一起的人群不再阴冷,而是渐渐滚热。热气腾腾。 阴兵们还在向前走,然而音乐的丝缕却成了他们的羁绊,让他们裹足不前。安魂的咒语也让他们渐渐绵绵软软。 渐渐地,他们的纯阴之气被那些阳气渗透着,切割着...... 渐渐地,他们一部分一部分被分散开,就像冷遇着热,会变成露水,那些阴兵的气息分散开,像水滴那样明晃晃地在弯弯的山道上滚落。 山道上出现了一粒一粒溜光浑圆的大豆。 天朗朗,气清清,太阳出来,鸟雀也开始了唱歌。 金鼎山顶端,那个刚刚使过撒豆成兵之法的人正领着几个人攀援而下,往司马相如他们这边急急忙忙地奔跑。 八十,彼此的目光在相互纠缠 “居然能破我们主人撒豆成兵的法术,司马先生真的是神人!”那个领头前来攻击司马一行的大汉赞不绝口,“使了法术后我才知道弄错了对象,正急急忙忙跑来要解救呢!” “法术破了?”陈立等人心里还在发冷,身子战战兢兢的,牙齿咯咯地相碰着。 “哪里这么容易就......就破得了人家法术?”这时司马相如才把洞箫插入腰里,“我......我无非是看到经过的是一群阴兵,在这个山丫当中,逃跑怎么来得及?就想到抱团取暖,用安魂曲定下心智,增加阳气而已,没想到是谁先念起了安魂咒,让我们不仅逃过了一劫,还叫阴兵的阵势土崩瓦解。不过我们是没事了,但万不得已中肯定也得罪了这个兄弟的主人,还不知道人家要怎么样惩......惩治我们呀!” “没事,作法的是我叔蒙多福兴,”这时夜郎王子说,“不过你也不要怪罪他,不知者无罪嘛!还有,我叔所撒的阴兵是不会伤害我们夜郎人,越国人和滇国人的,诺苏梅朵要我们在外围一站,也让你们少受了些阴气的侵蚀。” “懿德儿?”急着赶过来的中年汉子首先看清了蒙多福兴他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司马先生要来夜郎的消息太仓促了,又因为姑父那边出现了变故,我们怕赶不及,就顺着赤水河漂流下来迎接他们,”蒙多懿德说,“没来得及通报您这个北方大城的主宰,没想到他居然…...” “还真的是司马先生,还好大家都没有事呀!”蒙多懿德的话还没有说完,蒙多福兴惊叫了起来,“我差点就害了夜郎人最为佩服的司马先生性命了呢。好在侄儿和侄儿媳妇你们这么多人在,要不然他们就......” “叔——”蒙多懿德看着蒙多福兴着急的样子,便上前拉着蒙多福兴离开了人群,小声地在一旁耳语。 大家看那个在金鼎山顶使法的人到:英雄结,查尔瓦,夜郎人的装束,干练的身子后面跟着四五个人,其中一个还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 “岚妹!”诺苏梅朵喊了一声,接着回头向大家说,“这是王子的妹妹蒙多溢岚,他叔叔家的,夜郎王和他弟弟分别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把对方的儿子和女儿当着亲生的呢!” “嫂!”蒙多溢岚也高兴地跑过来,把诺苏梅朵紧紧抱住。 “这位是……”司马相如看着和蒙多懿德说话的人。 “这是我们家主人,夜郎北方大城的主宰蒙多福兴!”先前那几个人的头领赶忙回答,“看来主人是在以为自己办错了事,急急忙忙赶来施救呢!好在大家都没事。” 他们说话的时候,蒙多福兴和夜郎王子转过了身,往这边走来。 “见过蒙多王爷!”司马相如向前稽首。 “差不多十来年不见,人是老了些,却还是那样的风度翩翩呀!”蒙多福兴满眼歉意,“没想到我是这样待客的呀!” “不知者无罪,蒙多王爷不要放在心里啊!”司马相如有些惶惑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子,“不过王爷刚才所说,好像我们见过面?” 蒙多福兴却只是匆匆地还了礼,便急急忙忙跑过人群,在那边挥动着大袖子,口中念念有词。 那些掉落在地上的大豆粒如同蜜蜂归巢一飞起,一颗颗鱼贯而入,纷纷钻进了蒙多王爷的衣袖中。 蒙多福兴做完了这些,才又急急忙忙转过身子,向司马相如行礼。 “差不多十年了吧!我听过司马先生在卓家铁铜作坊中敲击那些铜鼓和铜缶等物件呢!那一晚谁不是如痴如醉啊?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夜郎人才爱上铜鼓、铜缶这些乐器的。有的人生前用的,死后还要这些东西随葬呢。对了,差点害了司马先生一行的性命,还望海涵啊!” “这事怎么能怪蒙多王爷呢?”司马相如赶忙说,“唐蒙作为汉朝中郎将,领一万大军在夜郎境内修路,原本是为了方便与夜郎、越国、滇国等地的沟通往来。出现了这样的局面,让人忧虑啊,只不知在这里,唐蒙和他的军队是怎样的开罪于王爷的?” “还不为了我这个宝贝女儿惹的祸!“蒙多福兴指了指那边正在与卓文君说话的蒙多溢岚,气愤愤地说,“唐蒙手下有一个叫做吴霸的将军,不知怎么就看中了小女。看中小女也无可厚非。我们这里,只要男欢女悦,那怎么样都行,条件就是不能相互背叛,两人相互喜欢上了,那就是一辈子。可是我女儿不同意呀,那个吴霸却要强行地往他的军营里拉,这样双方就冲突起来,那位吴霸将军的眼睛被小女抓瞎了一只,我们这边有两个仆人拼了命才保得小女逃回。我一气之下就下令把唐蒙的这支人马逐出巴符关了。巴符关不是轻易就能过来的呀!你们这样不声不响地到来,我就把你们当成仇人要偷偷前来祸害夜郎呢!” “哦,原......原来是这样啊!”司马相如叹了一口气说:“大汉皇帝也知道唐蒙害惨了夜郎,滇国等地,特派我前来安抚贵方!现在我......我就代表朝廷向你和你的宝贝女儿赔罪啊!”司马相如说毕,就向这个蒙多王爷拱手鞠躬。 他的两个手下也赶忙跟在身后向蒙多王爷鞠躬。 陈立对蒙多福兴行了礼,便好奇地往那边的几个女子看了看。 恰巧蒙多溢岚的眼睛也在往这边看着。 陈立的眼睛和那个蒙多溢岚四目相对时,眼里却都同时出现了异样的光芒。 卓文君和诺苏梅朵最先看出那目光的不寻常。那是相互点燃的火苗,在心里深处毕毕剥剥地燃起;是扔向对方的一根绳子,捆住别人的同时也被对方扔出的绳子捆住,无力挣脱却又不想挣脱。 一对年轻人就这样直愣愣、木呆呆地对视。 蒙多福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和和陈立,眼里笑笑的。 “这位小哥是……”他悄声问司马相如。 “朝廷四品带刀校尉陈立,同这边的李录一起受武帝差遣,与我一起出使夜郎和滇国!”司马相如也看出那目光里的情意绵绵了。 还年轻着的大汉中郎将忍不住往爱妻卓文君那边看了一眼。 卓文君还给了他一串秋波,隔着两三丈远的距离,两口子的心跳合上了节拍。 “怪不得功夫那么好,我在那边看到他那一条腿虎虎生风,把我的这些手下一个个踢得七零八落呢!”蒙多福兴看着陈立,又说了一句.。 “在朝中他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哟!”司马相如转过神来,好像很随意地说了一句,“对了,还没来得及请教令爱的芳名呢!” “这丫头,淘气惯了,他伯伯和我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因此也都格外惯着她。是她伯取的名,叫蒙多溢岚!” “哦,这名字不错呀,不过您说的她......她伯是----” “就是我哥夜郎王蒙多福德呀!” 陈立和蒙多溢岚还在相互对望,彼此的目光纠缠久了,看着就要摩擦出火苗的样子。 直到李录拉了陈立一把,他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了,尴尬地低下头,偷偷笑了笑。 蒙多溢岚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一下子就被染上了红霞,也不好意思地把头一低。 这个夜郎姑娘抬起头时,却又忍不住看了陈立一眼,恰巧陈立的眼睛也往这边看了过来。那目光似乎在捉对厮杀一般,快速地碰撞,快速地撤离。 或许在陈立眼里,蒙多溢岚应该算是千娇百媚了。 “岚儿!”这时蒙多王爷叫到,“去牵两匹马来,我们就随司马先生他们,一起回北方大城去!” 蒙多骨朵又在拿眼睛看着陈立,陈立也够大胆的,看了司马相如一眼,就跟在蒙多溢岚后面走了。 卓春红和卓秋红她们在那边看着这俩个人,相互挤眉弄眼。 半个时辰后,陈立和蒙多溢岚在金鼎山那边各骑了一匹马并排着回来了。 陈立下了马,把它牵到蒙多福兴面前,恭恭敬敬地让对方骑上。很快,一行人又重新上路了。 山路依旧是起起伏伏曲曲弯弯。 蒙多福兴和夜郎王子并排着在前,他们身后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再后面就是陈立和蒙多溢岚,骈马而行。 路越走越险要,路边处处危岩高耸,怪石嶙峋。 陈立和蒙多溢岚没说话,但走不了几步,就会回头看对方一眼。 忽然间,汉朝宫廷侍卫陈立却看到蒙多溢岚那边有一个山洞,就像是什么怪物张开的巨口。 他心里砰的跳了一下,便见山洞里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跑出山洞后往地上一蹲身,便一下子高高跃起,一声长啸如同突然炸响的雷霆,龇牙咧嘴地扑向马背上晃悠着的蒙多溢岚。 蒙多溢岚刚从这边转过脸去,吓得“哎哟”一声,花枝乱颤。 八十一,身毒直目僧 听到蒙多溢岚喊叫,大家同时往那边瞧。 陈立双手一按辔头,身子便离开了马背,右脚在蒙多溢岚马鞍后面一蹬,身子腾空,成了一道黑弧,如同黑色的大雕,从高处向低处饿鹰扑食般扑向了往上跃起的那只虎。 那只虎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斑斓道弧。不,它只划出了一半,也就是恰巧恰巧飞跃到弓背顶端正呈现下降趋势时,被陈立一把抓住头顶上皮,就势转身骑上了虎背。 大家都回过头来,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诺苏梅朵往前面地蒙多福兴王爷看了一眼。 看着王爷一点也不慌张的神态,心头便什么都明白了, 那只虎被猛然一压,便直直地从五六尺高的地方往下坠落,咚的一声,肋骨撞在一块尖尖的石头上。 陈立的脚才落的,那老虎长啸一声,口里喷出了血,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陈立双手死死抓住虎耳按住虎头,两脚往地上一踩,臀部弹起后又往下猛然一坐。 咔嚓,那只虎的脊背受到了二次损伤,发出了断裂的声响。身子软软地趴在地上。不屈的头颅还在摇摆着。 陈立双手死死抓住老虎的耳朵,尽力将虎鼻、虎嘴往下面的石头上撞,一下、两下、三下……那只虎先是满口满鼻都是血,后来整个下巴都不见了,虎头成了血糊糊一个圆球,整个身子渐渐瘫软。 陈立看着老虎已经断气了才住手,坐在虎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有没有事呀?”陈立突然听到了一个女子地声音,回头一看,却是蒙多溢岚,也不知这个姑娘什么时候下的马。 “这么拼命是想让我守寡啊?”蒙多溢岚上前,把陈立从虎背上拉起,双手咚咚咚擂了几下陈立的胸膛,才一把抱住了这个大汉朝大内高手,把自己的鼻涕眼泪全部揉在对方怀中。 “大家走吧!”蒙多福兴只说了一句话。 “这......这只死虎怎......怎么办?”由于蒙多溢岚的热脸在自己的胸脯上贴着,陈立显得有些慌乱,说话结结巴巴。 “就这么放着吧!给这里的猎人们一个便宜吧!”蒙多溢岚这样说,“我只要你没事!” 众人转过身后,陈立的手才在蒙多溢岚腰上用力搂了一下,还把下巴贴了贴这个姑娘的秀发。然后一弯腰,把她抱上了马。 蒙多溢岚仰面看着陈立那张强忍慌乱的脸,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一阵颤栗。 一行人继续出发。 这次是司马相如和蒙多福兴骈马在前。卓文君被卓春红和卓秋红保护着跟在了他们后面。 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走在了一起。 “这只老虎啊!说起来怪可怜的,”蒙多懿德悄声对他妻子说,“这陈立也太猛了,我想让他放生都来不及!” “没事的,”诺苏梅朵知道蒙多懿德现在和自己一样怜悯生命,没有回头,只把声音送进蒙多懿德一个人的耳朵里,“这是我们叔在测试陈立的武功和对蒙多的忠诚。那只虎啊,不过就是一张符咒!” “真的?”蒙多懿德恍然大悟。 “要不然我这条鞭为什么不出手呢?”诺苏梅朵向丈夫回眸一笑。 那一笑,让蒙多懿德有些发晕。 几个时辰后,司马相如他们和夜晚一起来到了夜郎的北方大城里。 说是大城,其实方圆不过三四里而已,泥土筑成的城墙里,大约两三百户人家。 除了蒙多福兴的王府,城里没有灯火,一片漆黑。 大家跟着蒙多王爷进入了王府的院子里。 王府当然要宴请招马相如的。 只见中堂大门洞开,屋里到处插满熊熊燃烧着的松树明子。 蒙多王爷和司马相如看来都已尽兴了,正在那边闲聊。卓文君显然不适应这弥漫的烟雾,由卓春红、卓秋红陪伴着,要到院子里的阳光下走走。 诺苏梅朵看到李录悄悄拉了拉陈立的衣襟。陈立会意,就跟着到了院子中,闪身进了那边墙角的槐树荫里悄声说话。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悄悄话会传进诺苏梅朵的耳朵。 “武帝和钩弋夫人都要我听从您的,不过——”这是李录的声音。 “不过什么?”陈立问。 “我怕您迷情夜郎,坠落在温柔乡里爬不出来啊!” “傻瓜,你我都在为大汉效劳,没有什么能够超越自己的使命,这样做,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 “逢场作戏?” “我想乘此机会打入夜郎核心,学会破解他们的妖法,再最大限度地分化他们,以便未来不流血或少流血就能为大汉开疆扩土!” “人家有迷情蛊毒你也不怕?” “怕什么?既然有那东西,就一定也有破解的法子!” “那你何必搞得要作出为这个夜郎女子拼命的样子,把我都蒙在了鼓里?” “你不知道啊!这可能是那个蒙多福兴在用妖法试探我呢,今晚或者明天可能还有进一步的试探!”陈立愤然说,“这个蒙多福兴还真的很鬼呢!依我看啊,除了司马相如外,谁也不会知道他的内心!” “那我们对司马相如又该怎么办呢?” “还是老办法,就是劝他多喝些酒,也可让他多吃些甜蜜的东西,让他在不知不觉地渐渐加重病情!”陈立坚定地说,“对了,我一会儿就去向他敬酒,请他给我做媒,向蒙多福兴提亲!” 陈立说着就往屋里走来。 他才走进堂屋门边,院门外却有了木鱼声响,一个大大的黑影跟着走了进来,与陈立一同走进敞开着的堂屋大门。 “直目僧人?”与司马相如坐在一张凳上的蒙多福兴突然大声喊叫。 大家往这边看时,全都大吃一惊。 僧人,陈立听说过,但还未见过。 他回头看了与自己站在一起的那个和尚一眼,也吓了一跳。 那个人身材牛高马大,青紫混元的光头。最为奇怪的是他没有了一只眼睛,剩余的那只闪着异样的光,却从上往下倒竖着。 “阿弥陀佛,贫僧虽然只有一只眼睛,这只眼却能看穿本质,照亮自己前面的路,不像你们夜郎人一样鼠目寸光啊!”和尚双手合十,向蒙多福兴鞠了一躬,“听说汉家使节到了,贫僧想目睹一下尊容,应该就是这个先生了吧!汉家这两年在夜郎,滇国等地扩修五尺道,直达身毒。那路可真的像一条巨大的毒蛇,狺狺地吐着蛇信子,让我们身毒人心惶惶哟!那条蛇经过的地方将来会不会被那些意欲吞象的人顺手牵羊,我可不得而知啊!秦国灭了蜀国后,向巴国假道伐楚,有的是前车之鉴呢!” “司马相如见过大师!”司马相如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向来人行礼。“我……我想问大师,您是不是从我们修好的路上过来的啊?” “是的!”那个身毒和尚说,“你们大汉朝不是把新修的路定名为南夷道吗?‘夷’字不是要‘平定,铲平’的意思吗?司马施主与我有缘,贫僧不得不来超度!” “什么又叫有缘啊,大师能否明示!” “因此有彼,无此无彼,此生彼生,此灭彼灭!” “是啊,有这条路,大师方便多了,没这条路,大师的教义也传不到夜郎,这就是‘此生彼生,此灭比灭’啊,至于路像不像蛇,这个在我……我大汉来说叫做‘象由心生’,君子心里有君子的象,小……小人心里有小人的象,是路非路,是蛇非蛇,是僧非僧,我们大汉不信佛,我们信道,人心自有公道!” 司马相如几句话,说得身毒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突然一举手中木棒,猛然敲向了木鱼。接着嗖的一声,木鱼嘴里飞出了一支小小的飞镖,直插司马相如咽喉。 “不好!”司马相如一低头,把飞镖衔在了口中。 直眼和尚不死心,又是哐当的一声响,这回木鱼嘴对准的是司马相如胸膛。 大家似乎都被突然的变故弄昏了,站着一动不动。 可是一声哐当后,木鱼里没有飞镖飞出。 和尚有些纳闷。 只有诺苏梅朵看得清楚,那是和尚身边的陈立在木鱼口里露出飞镖还未被后面的机关弹出的一刹那,将飞镖扯出来拿在手里。 陈立笑了笑,一抬手,把飞镖刺向身毒和尚那只直立着的独眼。 大汉朝宫廷侍卫与直目僧人近在咫尺,按他的身手,必中无疑。没想到却被对方那只握在手里的木鱼棒的手一摆,差一点就敲在陈立的手上。 陈立往后一缩手,叮当一声,飞镖被对方击落在了地。 大汉宫廷侍卫接着便左右直拳,咚咚两下直击对方肋骨。 没想到就像打在铸铁上一般,陈立的拳头疼痛万分,直目僧人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陈立有些慌乱了,接着出右脚,使了一个内扫腿,一下子就踢中了直目僧左腿胫骨。 可是对方似乎无动于衷样子,陈立的脚掌却感到钻心的疼,立着左脚连续跳了两下才化去了一些疼痛,橐地一声跳出了圈子,借机拔出剑来。 “这家伙有金钟罩铁布衫护体!”拔出剑的陈立喊了一声。 屋里,庄威和庄严也赶紧拔剑在手,与吴越、岩石一起把身毒和尚围住,护住了蒙多福兴和司马相如。 诺苏梅朵不懂声色地伸出手来,把自己的丈夫往身后拉。 司马相如却把手摇了摇,要大家散开,不着管自己。 这个大汉中郎将这时也已经拔出了宝剑,脑袋一扭,把口里那枚直目僧人木鱼里射出的飞镖往旁边摔处,咔嚓一声插进了木头板壁里,才一步一步走向前来,与身毒和尚过招。 都说司马相如是男儿:腹内五车书; 都说司马相如是壮士:腰间三尺剑。 不过这时,书在腹内沉默,司马相如要用剑说话了。 司马相如的剑让人眼花缭乱。劈、刺、点、撩、崩、戳,银蛇吐信;抹、穿、挑、提、绞、扫,玉蟒翻身。 神龙摆尾,金针暗度,钟离施扇,老子吹笛…… 屋外听到打斗声,卓文君和卓春红、卓秋红他们赶紧往回赶,在门外看着这样的场景,全都发呆了。 八十二,金蟾蛊毒 卓文君看着丈夫与身毒恶僧争斗,胆战心惊。 卓春红、卓秋红拔剑在手,一边一个护住卓文君,心里却在佩服这个正在出使西南小国的大汉中郎将:难怪当年只身英雄救美,靠琴韵传情就能获得姑奶奶卓文君离魂追随,现在年过三旬了,竟然还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陈立在一旁也看花了眼,他开始怀疑那篇让武帝感动了的《长门赋》是不是真的出自斯人之手,要不然一个人怎么会真的这样文武全才? 李录没有进门,他原本是想在门外堵住直目僧人出路的,现在呆呆地看着司马相如手段,在院子里站成了一截木桩。 身毒来的直目和尚也是好本事。 他用木鱼和木鱼棒左右遮拦着,身子前后挪移,上下避让。 木鱼口里偶尔还会有一枚飞镖飞出,却全都被司马相如的剑一枚枚磕飞。 司马相如剑走游龙。 后来木鱼口里的飞镖用尽,那个和尚开始气喘吁吁。再后来直目僧人受不住了,一下子扑倒在地,嘴里咻咻的,要任司马相如宰割。 司马相如却停下了剑来:“你走吧,你我有缘,在这里见过一面。你......你我无缘,你度不了我呀!” 众人看那和尚时,周身上下都是血点,全是密密麻麻的剑伤。 大家也全都明白,这和尚并非刀枪不入,不过司马相如不想杀生害命。这让夜郎王子和诺苏梅朵充满了欣喜。 “如......如果能把内气注入剑中,你......你的金钟罩铁布衫其实也无用啊,还有,你的眼睛,肚挤,肛门、会阴,到处都是死穴!” 司马相如一边严正地对身毒和尚说话,一边从容地走向那边地板壁,把飞镖拔出,看了看,又放进了自己从贴身处取出的皮囊当中。 直目僧人在地上喘息定了,站起来鞠了一个躬,把木鱼和那个敲木鱼的小棒放在了地上,往堂屋外就走。 院子里的李录受到司马相如的暗示,闪在一边,放这个高高大大的独眼和尚一步步走出堂屋,再一步步走出了院子。 这时,蒙多福兴却突然警醒地惊叫了一声:“不好!” “叔,怎么了?”蒙多懿德急忙问。 “司马先生宅心仁厚,放了直目僧人;我也不希望与身毒接怨,没加干涉就让他走了,哪知道这个僧人人面兽心,在我屋子里施放了蛊毒?” “什么蛊毒?”所有人听说了,全部变了脸。 “金蟾蛊!”蒙多王爷一面说,一面在贴身处摸出了一面小小的扇子,走到了直目和尚留在地上的木鱼旁边。 这扇子状如芭蕉叶。 蒙多福兴把扇子沿着木鱼的边缘画了一个圈,再上上下下轻轻煽动着,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看那木鱼时,木鱼的口里出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黄腿蛙。金黄色的身子在被抠空了的木鱼哐当哐当乱撞,舌头伸出木鱼口,比黄腿蛙自己的身子还要长。 “谢天谢地!”蒙多福兴说,“这个邪恶和尚还没有走出北方大城,没来得及找到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念咒,所以蛊毒还没有从青蛙的腹中出来,扩散到空气里!今天要是这个家伙得逞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我们夜郎人啊!” “这样厉害呀!”大家瞠目结舌。 “是的,心魂养成的蛊毒叫做‘痋’,一旦有人碰触到,就会咬破人的血管再从血管进入体内。”蒙多王爷说,“痋是雌雄同体的,到了体内就会立即产卵,而且只需要大约三五个时辰,产出的卵就会成千上万。人体中的血肉内脏就全成了蚴虫的养分了,最后整个内脏都会被幼虫取代的。由于是在短时间内快速失去水分,人皮则会迅速干枯,最终硬如树皮或者石头。当虫卵吸尽人体中所有的汁液和骨髓后,就会形成一个真空的环境,虫卵不见空气就不会变成蚴虫,始终保持着冬眠状态。它们在阴凉的环境中,可以成活千年;若是遇着太阳暴晒,三日之后他们就会变成一种金色的蚕虫钻出尸体,满世界乱飞,找到仇敌,仇敌是必死无疑,找不到仇敌,就会祸及大众。” “天哪!”差不多所有人心里都在颤栗。 蒙多福兴接着又庄重地在屋子的一角翻出了一张画着符咒的黄色丝帛。符头是一个繁写的篆体‘灵’字。符窍为‘风’,‘风’中有三个‘火’字。五个“鬼”字组成的符脚曲曲弯弯。 蒙多福兴于是在木鱼的边缘席地坐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口,口里默默念咒,双手似乎在用力把那道符往四面扩展。 那道符还真的越来越大,大得可以包裹住身毒和尚留在屋子里的木鱼。蒙多王爷当真就用它包裹住了那个木鱼。 包裹住了,蒙多福兴手掐指诀,又开始念动新的咒语。 只有诺苏梅朵听清了那咒语是怎么念的—— 天之火,地之火, 日月星之火。 火火火,照四方; 火火火,烧八方; 火火火,灭蛊虫…… 蒙多王爷一边念叨,一边用那把小小的芭蕉扇从上向下轻轻扇着那道符包裹着的木鱼。 那道符开始冒烟,那道符燃起了火,火焰越烧越旺。 夜郎北方大城的主宰又把小小芭蕉扇从下向上轻轻煽动着,似乎在指示烧着的木鱼升向空中的样子。 四面是火的木鱼当真慢慢升起,颤巍巍地旋转在了中堂屋子里,跳跃成了一团旋转的火焰。 火焰包裹得木鱼好紧。它外文内武,外弱内强。里面传来了那条黄腿蛙摊开的挣扎和哀鸣声。 “那个和尚一会儿就会回来找我们拼命的,你们只要在这院子里等着就行,不过不能有慈悲之心了,一定要把它弄死,再把他的肉体火化掉......”蒙多王爷突然叮嘱说。 蒙多福兴的话音未落,院子外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响。 怎么这样快呀,大家都诧异起来,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敲门过后是声嘶力竭的叫喊:“快开门,一个身毒独眼和尚绑架了小姐,正把小姐扛着往这边来呢!” 蒙多福兴听到了叫唤声,脸上顿时变了。 “那位小姐?”陈立看了蒙多王爷一眼,便急急忙忙往院门去。 “还有哪位呀?”门外的人回答“就是我们家小姐蒙多溢岚。” 陈立急急忙忙拉开了门拴,院子外的两个人就跟在风的后面一下子扑进来,反身又合力把门关上。 “快,快!”那两个人显然被惊吓着了,靠着院门咻咻地喘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呀?”陈立更加着急了,大声吼叫了起来。 “我们……我们陪小姐去东门买羊毛,她说是要亲手织一块查尔瓦,给她刚刚定情的男人披上地,不想……不想却遇到了从身毒来的两个和尚!一阵暴拳就把我们打倒。我们还未反应过了,又有一个独眼的身毒和尚又出现。这些和尚满脸通红,说是他们的魂魄正在被蒙多王爷焚烧着,要用小姐的命要挟蒙多王爷还他魂来!” “后来怎么样?” “他们才转身离开,我们就在集市的拐角处骑上了早先拴在那里的马,抄近道前来蒙多王府了!” “原来这直目僧人还有俩个帮手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看他又能怎么样?” “不!这次可不那么简单了呀!”蒙多王爷说,“具体的事我已经来不及细讲,不过有一点是必须向大家阐明的,那就是直目僧人和他的手下一定在用他们的心魂喂养金蟾蛊毒,而要金蟾蛊毒在短时间内就能繁衍时,直目僧人他们的心魂可能有一半以上都会寄居在了金蟾的肚腹里,我们烧毁了金蟾就是烧毁了他的魂魄,让他害不了人还要以魂魄寂灭为代价。最糟糕的是三魂不备的人是投不了胎的,只能成为不人、不神、不鬼的天狗。天狗在下届比鬼还要受到作践,所以这次直目僧人即使是拼了命也要夺回正在燃烧的金蟾,偏偏这金蟾要在整整两个时辰才能完全寂灭,所以我们不可大意!” “直目僧人和他的两个助手都在用灵魂喂养这只金蟾?”陈立似乎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一定是这样,”蒙多王爷说。 “那何不调兵层层狙击,让他们万箭穿心死在路上?”李录问。 “不,已经来不及了调兵了,何况他们身上有蒙多骨朵,我们的人也不敢放箭!” “你老不是会撒豆成兵吗?这样可以拖住他们,不让他们靠近这个院子。”陈立请求。 “我想过,可是豆兵都是阴兵,伤不了这几个纯阳的和尚,反而会害了我家蒙多骨朵!何况我一心不可二用,同时做着几种法术我会走火入魔!” “那怎么办?” “叫我这两个手下从后门出去搬救兵,我在这里盯着金蟾蛊毒,无论如何要让它全部寂灭,请司马先生领你们的人阻住他们,完成了这事后我给你们下跪都行,注意,万不得己时,就是蒙多溢岚和我的性命都可以不要!”蒙多王爷的声音有些哽咽,”比起整个夜郎人甚至更多的人,我们父女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绝不!”陈立知道蒙多在给自己使激将法,大喊大叫。 诺苏梅朵听了,立即拉着蒙多懿德奔出堂屋,纵身上了屋顶。这里,墙内和墙外一目了然。 八十三,狂刀怒魔 诺苏梅朵揭开了几块瓦,把屋子里的情况也看清了。 屋子里面,卓文君在卓春红、卓秋红的保护下已经到内室躲避了起来。蒙多王爷端正地坐着念咒。 他一手掐诀,一手拿着那把小小的羽扇,轻轻地往那团火焰煽动着,金蟾在火焰里发出鬼怪的叫声,蒙多王府毛骨悚然,恐怖极了。 司马相如和吴越他们在院子里严阵以待。 远处,直目僧人和他的两个手下领着十几个身毒和尚在那边出现。 “我得给他们制造些麻烦!”诺苏梅朵想好了,便往腰力一摸,那只马鞭便在手里握着,轻轻一抖,那鞭子酒成了一把道家的拂尘。 拂尘往身毒和尚所来的方向扬了扬,他们前方的路不见了,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荨麻,荨麻丛里到处翻转、扭动、奔跑着密密麻麻的蛇和蝎。 这个麻烦还真的不小。 身毒和尚每向前一步,都在与痛苦和恐怖抗争着。 不过他们没有退缩。因为元神寂灭带给他们的,将是更大的痛苦和恐怖,对于当下,他们管不了这么多。 不同的吧是现在身毒和尚手里的都是长兵器。 直目僧人举一把鬼头刀,另外两个一个执月牙禅杖,一个举宣花斧,跟随的十几个和尚手里全是长把大刀。 一路遇蛇杀蛇,遇荨麻铲荨麻。 蒙多溢岚被一目僧人反绑着手背在身上。她动弹不了,口里还被塞上了布团,一点声音也喊不出。 冲过荨麻阵,一直砍杀到夜郎王爷蒙多府邸的院墙门前时,直目僧人他们的腿上已经伤痕累累,血流不断。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诺苏梅朵把拂尘一抖,拂尘又变成了马鞭,那条鞭突然蜿蜒着身长,如同一条灵蛇,奔向直目僧人。 直目僧人要闪身时哪里来得及?鞭梢已经触到了他的身子,却没有伤着他,只是往上一挑,捆绑着蒙多溢岚的绳索纷纷断落。 身毒和尚还未反应过来,背上已经昏迷过去了的蒙多溢岚已经被没什么的鞭子自动蜿蜒着缠了几圈,提上了房梁,被他哥蒙多懿德接住。 蒙多溢岚已经在昏迷之中。 诺苏梅朵救了蒙多溢岚,却把马鞭在手里一抖,那鞭子就成了一把拂尘。 “你还想做啥?”蒙多懿德悄悄问。 “那上个和尚的心魂若真的被寂灭,他们可能就投不生不了了,”诺苏梅朵说,“只能成为不死不灭的天狗,那样危害更大!” “天狗?”蒙多懿德有些发慌,“那其实是死后成魔了的和尚啊!” “我想背着叔把天狗救出,以后交给叔,让三个和尚所变化的天狗来北方大城捣乱交与那些天狗。” 诺苏梅朵说着,理出拂尘上的一根马尾丝,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拿着,那蒙多福兴正在焚烧着的那的木鱼头扔去。 那跟马尾丝变细变长,如同一根蛛丝,在烟雾缭绕着的屋子里根本就看不见。 细如蜘蛛丝的马尾这边连接着拂尘把,那头一下子扎进了蒙多福兴前面那团火焰中。 诺苏梅朵才又开始念咒掐诀。 身毒直目僧人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领头举起兵器杀进了院子,一阵猛杀。 院墙内的人按照司马相如吩咐:庄威、庄严守护蒙多王爷,预防意外发生;陈立和李录分开,专门对付直目僧人的一个手下;吴越,岩石,诺苏骨朵和吴青青就去对方那十几个随从来的和尚。 “还是我来对付直目僧人吧!”陈立毫不客气地对司马相如说,“我怕你伤了蒙多骨朵!” “不!我......我比你还有胜算......”司马相如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门柱已经被几个身毒和尚弄倒。 直目僧人身上没有了蒙多骨朵,却是领头冲在了最前边。 司马相如不说话,嘴里有些似乎衔着什么,手握宝剑,上前拦住。 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黑煞神,就是用月牙铲的那个,陈立赶紧上前拦住。 第三个人五短三粗,手握巨斧。李录上前,举剑就刺。 其余十几个和尚正要进来,却被吴越、岩石他们拦在了门外。 “你和大哥大嫂他们只管堵住大门,”岩石对吴青青说,“这几个人,我能应付!” “你一个人?” “师妹诺苏梅朵不想我们在大汉侍卫前面一下子就暴露实力,你们在院门堵着,给我看着点!” 岩石说完了,在门外把手中宝剑插入鞘中,徒手上前与十几个手持大砍刀的恶僧展开了搏斗。 还真的是虎入羊群,那些僧人哪里是对手,没几下就被吴越打了一个七零八落,手中大刀全都掉落在地。 他们丢了兵刃想逃,却发现好不容易砍开的荨麻丛又长了出来,里面的蛇蝎时隐时现,只得咚咚咚跪倒磕头求饶。 院子里,司马相如与直目僧人一交手,就觉得要比前一阵打败对方时要困难得多,一是对方使的是长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二是对方全然不守,只是进攻,这种拼命三郎的打法很难一下子难以适应! 陈立和李录他们也都感觉到了用剑对付长兵器和对方不顾死活这个打法的压力了。他们的兵器不敢与人家硬碰硬,对方却又气势汹汹不顾一切。这真的让人有些尴尬。 一时间的慌乱让他们都被那几个恶人逼退得节节后退,到了院子的中心。 在这里可以看见蒙多王爷正在他的堂屋中玩弄着一个火团,这些火团正在使那三个身毒和尚心里遭受着火燎一般的痛。那金蟾鬼叫一声,他们就急了一下。 一目僧人挥动大刀,劈、砍、撩、挂、斩、抹、截、拦、挑……时而猛虎下山,时而夜叉寻海,时而玉蟒翻身,时而无常索魂,巴不得两三下就要了司马相如的命,扑进堂屋去砍掉蒙多福兴,救出自己和两个手下的灵魂。 他这种大起大落的招式,却被司马相如看出了破绽。 当直目僧人白云盖顶,裹头缠颈直取司马相如时,大汉使者蹲身躲过了,接着白猿献果攻击对方下盘,剑走游龙,贴近了却是一招数式,剑尖上下抖成了一个扇面:取咽喉,刺肚脐,撩下阴。 直目僧人慌了,他有金钟罩铁布衫护体,其余地方可能会被司马相如将气注入剑中时击破,却不至于要命,肚挤和下阴皆是自己的死穴,不能不防。 这个身毒和尚只得后退侧身拖刀,用背抵挡司马相如的攻击,一面青龙摆尾把直截司马相如握刀的手腕。 司马相如自然不能直接用剑磕碰对方的大刀,只得后退半步,把剑收回。这样一来,抢上前来数步远的直目僧人又回到了院坝中心里,大家都在院坝的中心纠缠。 时间一长,用长兵器步战的劣势就慢慢显露。 步战和马战是不同的,马战靠力靠狠,步战靠巧靠灵。 司马相如他们挡过了直目僧人和他两个助手的第一拨凌厉的攻势后,对方的其实就慢慢疲软了下来:一来是他们的兵器笨拙,太耗力气;二来蒙多福兴在堂屋中翻转着燃烧的火团里,他们的心魂也在慢慢寂灭。 处于劣势了的这些人还是要挣扎的。他们要拯救自己,就只有救出灵魂这一条路,不然他们就将万劫不复。这样的死亡比正常人要恐惧万分哟! 不过越越是心急,他们就离死亡越近。 最先得手的是大汉朝带刀侍卫陈立。 陈立扭转局势却不只是靠剑,还靠他那一双灵巧的腿。 原来这月牙铲的进攻手法无非八样:铲、劈、拍、撩、冲、套、挑、扫。对方的招式套路反反复复多了,就被陈立牢记于心,于是抓住空挡,在对方竭力使出“龙王定海”这个绝招后,陈立展开了攻击。一双腿或弹或踩,或截或蹬,一路劈、挂、撩、扫,让对手防不胜防。 陈立最拿手的还是那一招简便实用的内侧踹。 他的右脚在遇到直目僧人的金钟罩功夫时有些受伤,现在他改用左脚,专门横扫对手的右小腿胫骨。 几乎是在对手使出一招后,胫骨的同一个地方就会被扫一下。 每一次所受的伤叠加,对方便越来越痛苦不堪了。 最后一次踢到对方时,陈立很显然地看出自己的出招已经让敌人胫骨碎裂:对方一个趔趄差点倒下,只得把月牙铲在地上拄了一拄。勉强站稳脚跟。 陈立抓住时机,把剑贴着月牙铲从下向上往对方的手上挑去。 对方惊慌地松开了手,陈立立即抓住对手刚刚放手的禅杖,金猴上树飞身而起,接着鸳鸯连环,用双膝连击对手下巴。 那个硕大的身躯如山崩塌,仰头就倒。 陈立的剑却在此时横空出世,扫向了对方咽喉。 噗,倒在地上的身毒和尚红血喷涌,瞪圆的牛眼滴溜溜转动。 陈立却不解气,顺势把剑插进对方肚子里,提着月牙铲双手举起,咔嚓一声,戳向了对方脖颈。 一个光葫芦脑袋向后面飞去,遇着墙根才弹回来,骨碌碌在地上滚动。 那一边的司马相如此时也得了手。 八十四,断头的王爷 那边,直目僧人一直尽全力把那把大刀使得云缭雾绕,翻波涌浪,却总无法摆脱这个司马相如的纠缠。 哦,司马相如是一条龙,是一条正需要云雾,需要波涛的龙。 身毒来的直目尚见那招拖刀之法一度缓解了对方凌厉的攻势,以为一招鲜,吃遍天,总想着把背部转向司马相如手中的剑,神龙摆尾逼退对方后大鹏展翅往屋子里飞去。 司马相如何等人物,早把对方的意图全都看在了眼里。 嘿,他内心里冷笑了一声,有意在对方的刀横扫自己手腕时做出慌乱的样子,往后退远了一步。 身毒和尚自以为得手,一蹲身,便从地面弹了起来,双手握刀意欲飞鸟入林直捣龙潭,把身子飞与刀成一条直线飞向屋里,想一下子要了正在焚毁毒蛊的蒙多福兴性命。 司马相如在身毒和尚转身时舌头一吐,那把对方木鱼口里截获的镖便闪电一般飞出,插进了身毒和尚后颈窝。 和尚听脑后有风声,可是自己的两脚已经离开了地面,变招已来不及,只得往上提气,封住自己后颈的风府穴,加强那里的防护。 橐的一声,司马相如吐出的飞镖,正中身毒和尚后颈窝里的风府穴,却对方一封堵,当的一声落地,只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血点。 不过那和尚急于提气,血液也上涌得快了,被飞镖一击,血道被堵了一下,头颅还是有些发晕,身子却按照惯性只顾向前,把下盘的肛门,会阴等要害部位全部暴露在司马相如剑下。 司马相如抓住机会,白鹤展翅一剑刺出,噗呲一声,剑如灵蛇,从后面一下子钻进了直目僧人肚子。 司马相如向前一步,那把剑全部进入了直目僧人身子转了一圈后,又迅速往后一拉,把剑拔出。 蒙多王府里一下子臭气熏天,红的白的还有黑稀里哗啦涌出。 直目僧人的身子不再向前,只是直挺挺往地上扑倒,死狗一样瘫软在门前,身子渐渐僵直。 已经杀死对手的陈立过来,用力在那个渐渐僵硬的尸体上狠狠地踢上了一脚后,转身问司马相如:“蒙多溢岚不是被绑在他身上的吗?现在哪里去了?” “我在这里呢!”这时蒙多溢岚已经在他哥的怀里醒来了,在房顶喊。 陈立高兴了,一纵身上了房,和蒙多懿德他们在房顶观战。 那边,李录还在与那个使宣花大斧的身毒和尚交战。 开始时那个僧人一阵劈、砍、剁、搂,差点要了李录的命,可是时间一长,对方渐渐气喘如牛,李录也开始占了上方,他不仅封杀了对方的进攻,还把面前的和尚逼迫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没想到的是这个身毒和尚见到直目僧人和另外一个伴侣差不多同时倒下了,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便使出了玩命的一招——不攻不守,任李录那把剑灵蛇一般噗呲一声扎进了自己的肚子,而手里的宣花斧却撒手飞出,斧子旋转着往堂屋里的蒙多王爷飞去,发出了呼呼呼的风声。 “天哪!”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司马相如急忙跳起来要用自己的剑拦住,还是晚了一点。 堂屋里,庄威庄严两兄弟举腰刀来挡,也来不及了,那斧子带着风声飞过。 斧子继续飞往堂屋,大家都明白,如果那斧头一下子砍中了蒙多王爷那团包裹着金蟾的火焰,一切都要前功尽弃。 斧子旋转着,发出霍霍霍霍的声音,直奔蒙多福兴和燃着直目僧人他们灵魂的火团。 蒙多王爷没有转身,或者他根本来不及转身。 他只来得及让那把小小的扇子把火焰往怀里移动了一下,做了一个宁死也要保证火焰烧完的决定。 那把斧子旋转着,咔嚓了一声,当真一下子就砍下了这个夜郎王爷的头颅,才叮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蒙多王爷的头颅在地上弹跳了一下子后,骨碌碌滚动着。 所有在场人的脑袋里嗡嗡嗡响成了一片。 “叔——”盯着屋脊那个洞往屋里看着的蒙多懿德喊了一声。 “阿爸?我阿爸怎么了?”蒙多溢岚听到他哥叫喊,急忙把脸转了过来。 兄妹俩正要从无极上站起,却被诺苏梅朵一把抓住。 “夜郎蒙多王爷有祖传的砍头法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诺苏梅朵说。 那俩兄妹各自吟哦了一声,便都拿眼睛往诺苏梅朵撤出的瓦洞里看着。 司马相如他们全都木呆呆地盯着屋里。盯着,却发现地上滚动着的头颅上,那张嘴巴依旧在开开合合地念着咒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落在地上的头颅念叨出的声音就特别响亮。 没了头颅的蒙多福兴身子依然还在护着那团火焰。 火团里,金蟾哇哇的鬼叫渐渐熄灭,火焰没有了能量,也在越变越小,慢慢成灰。 蒙多王爷的身子上,没有了头颅的颈子部位是碗大一个疤。 碗大的疤上没有血,地上那颗头颅也没有血。 “蒙多王爷!”司马相如在一声又一声地呼唤。 没有头颅的蒙多福兴等到燃烧着蛊毒虫和直目僧人他们灵魂的火焰全部熄灭了,成了一抔灰烬,那双手却在抖抖索索地向地上摸索。 那边的头颅上眼睛眨巴眨巴着,自动往他伸出的双手里边滚动。 蒙多福兴的手摸着了头颅,把头颅抱住了,举起来,安在了自己的颈子上。 头颅在颈子上自动跳跃了几下,找准了原来的位置。 找准了,对齐了,那个刚刚合拢的头颅就开始问话:“头没了。我还是人吗?” “当然是人!”蒙多懿德、蒙多溢岚的声音在屋顶上那被揭开了瓦的洞里回答。 “我阿爸能让头颅自动合上,简直就是神人!”蒙多溢岚又重复了一句。 “是人!”夜郎王爷家门前的院子外,响起雷鸣一样的好喊声,“我们王爷简直就是神人!” 这时蒙多王府下人们的声音,他们正在抬走三个身毒和尚的尸体。 蒙多福兴接着站起了身,慢慢放开了按住脑袋的那只手,然后把脖子摇了一摇,再摇了又摇。 王爷的脑袋很随意地在颈子上摆动,好像从来就在脖子上面安着的一般。上边的一条红线在渐渐消失。 “王爷!”司马相如从发呆中醒来,向蒙多福兴行礼。 “王爷!”陈立,李录他们也在发呆,向蒙多福兴行礼。 “呵呵,我说过,司马先生你们能挡住这几个身毒和尚,我就给你们下跪!”蒙多福兴走到院子里后当真跪下了。 司马相如马上前去拉了起来。 这时,诺苏梅朵已经补上了自己揭开的瓦,与蒙多懿德双双拉着蒙多溢岚,从房上飞身落进了院子,钻进了屋里来。 蒙多溢岚赶紧拉着陈立,在蒙多福兴面前跪下。 “你们起来吧!与其给我下跪,还不如去请一个人来向我提亲呢,你们成了婚后就可以去夜郎国都柯洛多姆,拜见你们的大伯夜郎国王了。”蒙多福兴说完,看着两个年轻人,又转身看了看司马相如,哈哈大笑。 两个人赶紧过来给司马相如行礼。不用说,他们要请的媒人就是这个汉家中郎将。 “陈立他们又有机会向司马相如劝酒了,”诺苏梅朵心里暗暗感慨,“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慢慢除掉这个得罪了钩弋夫人的中郎将,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呢!” 诺苏梅朵这样想,便悄悄用两个手指头一弹,一种奇异的古虫便向那个汉朝使者飞去。 这种蛊不会害人,却会吃掉他身体里的酒精和病毒。 这时,吴越他们从外面进来了,司马相如的夫人卓文君也被卓春红和卓秋红扶着,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司马相如不等陈立和蒙多溢岚说话,便自己说:“这个媒人我和我们家文君当仁不让,不过我除了做媒,还得向蒙多王爷讨教一些东西呢!” “不知司马先生想知道什么?” “既然出使夜郎,总该知道它的来龙去脉吧!”司马相如说,“我想让王爷给我说说呢!” 其余人一听,也都来了兴趣:“我们也希望王爷给讲讲。” “那好吧!”蒙多福兴说,“晚上我有几杯薄酒,算是给司马先生接风吧,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详谈!” 八十五,巴国.虎 入夜,蒙多王府灯火辉煌。 酒足,饭饱,大家就聚在一起听蒙多福兴讲夜郎的故事—— 秦国用张仪的计策伐蜀,以悍将司马错为元帅。 古蜀国东面有一个小国,叫做巴国。巴国夹在古蜀国与楚国之间,受够了楚的气,又与古蜀国势如水火。 秦国当时正派大将白起攻打楚国,楚国倍感危机,便希望在西面找到一条退路,就找到了巴国这一个软柿子。 楚国的名将庄蹻帅军攻打巴国且兰。 巴国只有向秦求救,这正迎合了秦国远交近攻的策略。 秦灭古蜀国,巴国隔岸观火。秦向巴国假道伐楚,巴国尽量满足。 可是司马错领兵进入巴国时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巴山多虎。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巴山上的虎却是成群地出没,其中领头的是一只白虎。这只白虎大个头,额头中间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王”字。 秦军才走出巴蜀栈道,就要进入巴国之境时,忽闻一声长啸。 天地动,鬼神惊,秦国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风起,树摇,那只虎王两眼怒火,从山崖间飞落下来,挡在了秦军的前面。 随着白虎的一声长啸,各个山头都同时响起的虎的鸣叫,山间仿佛一下子滚过一阵雷霆。 接着一只只猛虎跳下山来,在白虎的周边站成了一个虎阵。它们都效法着虎王,一个个做出就要扑出去的样子:前腿匍匐在地,后尾高高翘起,贴在地上的头颅呲牙咧嘴,瞪大着一双喷火的眼睛。 “妈呀!”秦军的先头部队惊慌失措,仿佛一群受惊了的兔子一般,掉头撒丫子就逃。 先锋王乾呵斥不住,只得跟在大军后面,退回古蜀国境。 张仪到别处摇舌鼓唇去了,主将司马错闻报,大惊:“似此怎么才能过得了巴国,实现对楚国的东西夹击?” 恰在这时手下来报:“巴王多彤领军前来接应了。” 司马错大喜,亲自出门,把巴王迎进帐中。 “小国国王接驾来迟,望上国大将军恕罪哟!”那巴王对司马错不敢怠慢,彬彬有礼。 巴王领着十来个手下,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个棕榈做成的口袋。 “哪里哪里!是我们叫大王费心了呢!”司马错说很是谦和,“在下领兵借道贵国,意欲攻击仇国西楚,不想才入贵国之境,就被一群猛虎拦住了道路。好在大王及时到了,看来秦国真有天佑啊,让大王不辞辛劳,帮助我们!大王既然到了,那就请不吝赐教啊,待小可完成对楚国的攻击,一定会奏明秦王,报答大恩!“ “那,多谢将军了!”巴王多彤赶紧稽首,“将军放心,在下发迹于巴东之巫山。自小继承了父辈的巫术,能用符咒驱动虎豹、还会赶鬼招魂、撒豆成兵。楚国派兵攻打我们东面的且兰,却也不能西进一步,就在于我有这支猛虎的军队守卫着境内哟!” “是这样啊!那就全靠大王了!只不知大王要我们如何过去啊?”司马错似乎还有些忐忑不安。 “将军放心,我有一只魔笛。只要音乐声响起,就可以保证那些猛虎一个个昏昏欲睡,自动让到路边。”巴王多彤说,“上国大军只管走自己的路就是了!” “真是太好了!”司马错高兴地拉住巴王多彤的手,“过路时不知还有什么禁忌哟?还望大王悉心指导一二。” “要说有,就是属虎的人听到这个音乐,也会昏昏欲睡的,因此我得给他们每人一张护身的桃符,保住他们的魂魄不至于迷乱。不过这个桃符只能背在身上,不能碰触到额头,也不要随意碰触那些老虎的脑袋,要不然不论是人是虎,心智都会更加迷乱,见到同类便相互撕咬残杀!” 巴王说完,吩咐手下打开他们肩上的棕榈口袋,里面是一块一块小小的桃木板子,上面爬满黄色的弯弯道道。 “是这样哟!”司马错沉吟了一会儿,却说,“好是好,不过我十万大军要过完这崎岖狭窄的巴国道路,大王能够连续吹奏得了几日?而且还得注意东边那个正在攻打巴国的楚将庄蹻,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奸诈之徒哟!“ “这--”巴王突然意识到事态到严重,“这可怎么办哟?全巴国的虎就靠一只白虎统领,万一这时庄蹻来犯,如何是好?” 司马错也焦急起来,在军帐里走来走去,不知怎么办好。 不过,一会儿后这位司马错就站住了,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 “如果大王信得过我们就好办了!”站住了的司马错在喃喃自语着,“要不然还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呢!” “将军有什么话就请讲!”巴王知道司马错有了主意,赶紧回应,“小国照办就是了!” “大王信得过在下,就把你那首让虎昏昏欲睡的魔笛曲教会我好了!”司马错又抱拳说,“我先让一只军队随大王前往且兰,防守住东边的庄蹻,避免楚军发动突然的进攻!我自己才领着大军跟进。” “也只能这样了!”巴王只是犹豫了一会,便爽快地说,“这事都依将军的!” 说着,巴王多彤便从从怀中取出了一支小小的横笛。 司马错也立即喝令手下全都退了出去。 巧的是,司马错从前就酷爱吹笛。也还真的有些天赋哟!那魔笛曲子他是一学就会。 司马错学好了曲子,传令先锋王乾先领一军,随巴王先期前往且兰。 王乾随多彤走出了营帐,司马错却追了出来:“居然忘了让王将军带上秦王给巴王的礼物了!” 这个王将军只得又回到了帐中。 三天后,司马错的军队来到了有虎拦路的巴国边境。 风起,树摇,接着一声长啸,那只白虎两眼怒火,从山崖间飞了下来,挡在了秦军的前面。 随着那只白虎的呼啸,这里或那里都同时响起一声声的虎吼,山间仿佛滚过一阵雷霆。 猛虎们一只只跳下山来,在白虎的周边站成了一个虎的阵势,一个个呲牙咧嘴,做着要扑出去的姿势:前腿匍匐在地,后尾高高翘起,贴在地上的脑袋呲牙咧嘴,瞪着怒火闪烁的大眼睛。 秦军慌乱不堪。 只有主帅司马错不慌乱,他掏出那只魔笛呜呜咽咽地吹奏了起来。 那只额头上有一个“王”字的白虎两眼渐渐温和,支愣起了耳朵,慢慢匍匐在地上看了好久,然后摇着尾巴,向路的一旁走去。 整个虎群也跟着虎王离开了大路,走到路旁边站成了一排,仿佛在表示欢迎一般。 秦军按事先的安排,一队队快速通过。 那只横笛悠悠地吹,秦国的军队有条不紊地前行。 一队老虎沉入了司马错的箫笛声里,有的摇头晃脑,有的在闭着眼睛打盹。 大军过去了,走远了。 司马错的笛声还在吹奏着,那音乐在山路上横流,在树林间绕过来又绕过去,音符迷离在老虎的眼里,跳跃在那些耷拉着的虎头里边。 哦,一时间所有的老虎都变成了大猫,在路旁安静地蹲伏。 秦军过去了,走远了,司马错的笛音才戛然而止。 这个秦国大将却突然拿起弓箭,从箭筒抽出的一支箭,还在箭镞后面穿着一块桃符。 弓开,弦响,弓如霹雳弦惊,那支箭噗地一声插进了那只白虎的额头,那张桃符刚好贴在了额头正中。 司马错打马就跑,马作的卢飞快。 他的身后,那只白虎一声长啸,发疯了一般高高跃起,一下子就咬碎了身旁一只还在耷拉着的虎头,接着又凶狠地扑向了另外的一只...... 八十六,没有了头颅的巴王 蒙多王爷讲述着,大家都听得入迷了—— 巴王多彤与王乾领兵到了且兰,看到的是却是楚军营房空空荡荡,除了一些巴国百姓出来迎接他们的王外,什么也没有。 “庄蹻所领的楚军呢?”巴王疑惑地问。 “不知道!也不知道昨天夜里他们是怎么走的,我们一早起来就见对方营门大开,楚军已经拔旗走人,不知去向。” “这——”巴王多彤目视秦国将军王乾,“难道楚军闻得将军领兵到来就自己逃之夭夭了?” “应该是白起将军那边的攻击凑效了,楚国人应付不过来,只得收缩阵线,抽调这边的人马去支援东线的防守去了!”王乾沉思着,“我们这边的行动十分隐秘,楚国人是不会知道秦军给贵国借道过来的。”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巴王问王乾。 “既然这样,以后的事就不劳大王费心了,不过司马错将军吩咐了小的,要我把秦王送给大王的礼物一直送到大王的京城里,再和他所领的大军配合,挥师东向,灭了楚国!” “究竟什么礼物哟?” “大王不用着急,您愿意借道,让秦国能够讨伐楚军,给您什么样的礼物也不为过,”王乾鞠了一躬说,“何况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只有到了大王的宫殿,我才敢打开!” 就这么,王乾把自己的军队留在了巴楚边境,只领一千带剑的士兵跟着巴王多彤,来到了巴国都城渝。 渝城坐落在嘉陵江汇入长江的地方,三面临水,只有西门是陆路相通。 西北面靠近嘉陵江边,是一片苍翠的竹海,江上有好多刚刚被伐倒的毛竹正绕过城墙下的岩石向下游漂去。 道路沿嘉陵江西岸向渝城蜿蜒蛇行。王乾骑马跟在巴王后边,看到漂行江中的毛竹有的居然粗壮得足够一人合抱。 他们来到巴王宫殿前时,却听得巴王手下的人来报告:“秦军主帅司马错已经过了白虎守护的边境,在西门外面扎下了营寨!” “这,怎么回事啊!”巴王多彤看着王乾,有些惊慌的样子。 “是这样时,在下该把秦王的礼物交给大王,然后与司马将军相会,前往楚国了!”王乾一面说,一面从身后的褡裢里取出了一个金光闪烁的匣子,双手捧着递给了巴王。 巴王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块黄绸包裹着的物件。 巴王多彤又急急忙忙地解开了丝绸上面的结,里面金光灿灿,哦,一枚虎头金印被巴王抓在了手中。 金印上边的阳刻篆文多彤却不认得。 “这是——”巴王很是不解。 “巴郡守印!”王乾不等巴王的问话完,声音突然间变得严厉,“秦王封你为巴郡郡守,还不赶紧向北跪下谢恩?” 多彤木呆呆地看着王乾,王乾的眼里全是揶揄的笑。 巴王的手下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呆若木桩。 “秦人也他妈欺人太甚了!”巴王的一个手下叫了一声,伸手就拔腰带里面插着的弯刀,却被早就执剑在手的王乾手下砍倒在地。 巴人们一下子醒悟过来,发声喊,就与王乾所领一千秦军争斗了起来。 那里知道这一千秦军全都是事先精挑细选出的,一个个如狼似虎,能以一当十。 要命的是西门不知什么怎么就被王乾安排的人控制住了,那边喊声震天,应该是司马错亲领大军潮水般往城里涌来了。 多彤突然把那枚金印砸向了王乾的头。 王乾头一偏就躲开,他立即右手抓住剑柄,左手抓住了剑鞘,“嗖”的一声,宝剑出鞘,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亮弧。 多彤猝不及防,被王乾一招横扫千军,人头便咚的一声落地,滴溜溜在地上旋转滚动着。 眼里闪现出蓝盈盈的光,嘴巴一开一合,似乎是念念有词的样子。 王乾身经百战,看到这个情景也目瞪口呆。 按照惯例,被砍掉头颅的颈子会往外喷血。多彤的颈子却没有出血,半个血点也没有,只是惨白白碗大一个疤。 没有头颅的身躯巍然不倒,居然还能突然飞身,腾空后摆,把王乾的一个手下踹倒在地,弯腰抓住地上那颗头颅上披散的头发,一边安上自己的颈子,一边往后宫就跑。 一扇又一扇的宫门自动开开合合。 王乾领兵一路打破宫门进入了后宫时,后宫里却不见巴王的身影,只有几个慌乱的宫女跪在地上大喊饶命。 “你们的巴王多彤呢?”王乾的声音恶狠狠。 “巴王他.......他......”宫女们的回答结结巴巴。 “他哪里去了?”王乾又问。 这一问却没人回答,几张惨白白的脸只会摇头,看来时全都被吓傻了。 秦兵翻箱倒柜四处搜了一阵,结果一无所获。 王乾这才发现有人开启过后窗,窗台上有人爬过的痕迹,还掉落了两粒黄色的豆子。 王乾捡了一颗豆子在手中捏碎,捏出了一滩红血。 他推开后窗探头看了一眼,哦,那不是窗口,是一个连通到城墙外的大洞。 洞外边就是流经城北和城东的嘉陵江,好多巴人和士兵正在乘着竹筏顺流飘动。 江边,有人正在把一根一人合抱的竹子剖开了一块,一个妇女模样的人正在把一个孩子往剖开了一块的竹子里面放。 王乾看清了那个正在剖开竹子的人就是多彤。 “不好,”王乾喊了一声,“多彤不是会什么巫术吗?他刚才的断头一定是障眼法!掉落的血豆子一定是他撒豆成兵的道具。这家伙要是逃跑了!那就一定后患无穷呢!” 一个秦兵要从洞口往外爬。身子才进入洞中,却被地上哭泣着的一个宫女突然站起身,死死地抱住爬进窗洞的秦兵后腿就是一阵猛咬。 士兵的腿肚被撕下了一块肉,在窗洞里进也不是,退也不能,嗷嗷乱叫着。 宫女噗的一声,吐出了那个士兵腿肚上的肉,血口里的哭声变成了发疯一样的笑。 王乾手起剑落,咔嚓一声,那宫女的头颅就成了分开的两张瓢,里面血肉飞溅。 其余士兵各执兵刃,拿其他宫女开刀。 巴王宫中一片哀嚎。 那个头颅一分为二了的宫女还是撕咬着窗洞里的士兵不放,十个指头都抠进了那个秦军的腿肚里。 王乾一下子难以弄开,担心时间长了巴王会逃脱,只得叫两个士兵留下来给那个倒霉的属下解套。自己领兵奔出了巴王宫,绕道向北门追赶。 王乾在巴王宫殿前遇到了司马错。 骑在马上的司马错一口大刀上下翻飞,正在那里领着士卒对巴国军民大开杀戒。 渝城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生的叫喊凄凄惨惨,死的魂魄飘飘悠悠。 “巴王多彤逃往北门江边去了!”王乾一面向司马错报告,一面伸手把一个骑兵拉下马来,连带着把别人的长枪也抢在了手里,自己跳上了马,往北城门追去。 “怎么搞的?”司马错一挥手,也领着骑兵奔跑在王乾的后面。 八十七,头没了,还是人吗? 司马错跟在王乾后面引兵追赶出渝城北门,看到许多巴人正乘着竹筏顺水漂流向嘉陵江与长江的交会处,吵吵嚷嚷,慌慌张张,如丧家犬,似漏网鱼。 那些竹筏捆扎得仓促,多数都是漂着漂着就自动散架;还有的只是老弱撑伐,在驾驭途中相互碰撞,竹排上的人纷纷跌落水。 成千上万的冤死鬼在挣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叫喊着,哭泣着。 有的在慌乱中死死抓住一根毛竹,继续往前漂移,翻滚,沉浮;有的就是一阵抓瞎,头颅起起伏伏地往外吐着水,便一个个沉入了江浪中。 秦军元帅司马错下令:“步兵就地站住放箭,骑兵跟着王乾,沿嘉陵江的西岸往下游追赶!” “你们要一边追赶一边放箭,一定不要让巴王多彤逃走!”司马错向王乾下令,“对他的老婆孩子,也要斩草除根。 “是!”王乾的回答很是坚决,他立即吆喝了一声,勒转了马头,两腿一夹,便快马如飞。 骑兵们全都跟在了王乾的后边打马,江岸上一下子烟尘斗乱。 他们追到嘉陵江口,沿江漂流的巴人被他们一路射杀,尸体一路沉浮着,江水已经变红了。 江上,一些没有人的毛竹还在零零乱乱摇摇摆摆地往两江汇合的下游漂。 王乾站在江岸上看了一会儿后大喊:“拦住江心那三根最为粗大的毛竹!” 隔着一片芦苇,那里依稀漂摇着几艘空空的小木船,士兵们跳下马就发了一声喊,往芦苇那边跑去。 这些士兵刚刚跑到芦苇丛边,芦苇丛里就跳出了几个巴人壮汉,挥着弯刀就往秦国士兵的身上招呼。 几个士兵猝不及防,一个个哭爹叫娘地惨嚎着,做了那些死去的巴人殉葬的祭品。 王乾看得清楚,几个壮汉中的一个就是巴王。 巴王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头颅,一边领着人砍翻了几个秦军,回头看了一眼江心,那几根粗大的木头正在渐行渐远。 秦军蜂拥而至。巴王自己要乘木船逃走已绝无可能。 “你们快走!我的头颅已经断落了,没功夫施法,活不了了的!”巴王对他的属下喊,“我来挡住秦军,为大家争取时间!” “不!要死我们也和大王死在一起!”士兵们的回答十分坚决。 “那,”巴王愣了一下,“谁去把木船凿漏了?” 一个士兵应声而去,巴王自己则带头往王乾这边冲了过来。 王乾不等巴王冲到面前就喝叫军士放箭。 秦军箭如飞蝗,巴人纷纷中箭倒下。 巴王多彤都成刺猬了,还在手握弯刀冲锋不止。 王乾这才发现巴王右手执刀乱砍,左手总是时不时会紧紧一下头颅,颈上一圈红线很是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才赶过来的司马错问王乾。 “这个巴王,头颅都被我砍下来了,居然能弯腰从地上拾起安上,然后逃脱!”王乾慌乱地回答。 “多久的事?” “不过半个时辰!” “这是他用巫术拘住了头魂,让它不至于飘散的缘故,没时间坐下来作法念咒,他的头是不会与颈子连接上的,这个时候如果有狗血或妇女的血液洒在他身上,再砍下他按住头颅的手,说一声‘你头都没了,还是人吗?’,他的巫法自破。” “真是这样?”王乾头吃惊地看着司马错,“元帅怎么知道呀?” “丞相张仪器告诉我的呀!”司马错说,“张仪年轻时周游八方,学到的东西很多呢!” 王乾听司马错这么一说,眼睛便东西南北扫了一遍。 江畔到处是男女老幼的尸体。 有一个孕妇仰面倒在路边,没有完全断气,肚腹一鼓一鼓的还在低声呻吟。 王乾打马向前,手中枪一摆,噗的一声就插进了孕妇的腹部,接着往上一挑,居然把整个孕妇身子都挑了起来。妇女“啊”了一声就没了,红红的血顺着枪头扎进去的地方往外涌。 “啊----”巴国国王多彤嚎叫着,两眼冒火。他一手按着头颅,一手执着弯刀,跌跌撞撞地继续往这边冲锋着。 王乾把枪头用力一摆,那妇女的尸体高高飞起,砸向了多彤。 多彤顾不得按住自己的脑袋,双脚突然跳跃而起,双臂张开要去接住那个妇女的尸体。 妇女的尸体是接住了,多彤却满脸满身都是妇女的鲜血。 他突然被魔法定住了一般,呆呆地一动不动。 手里那把圆月弯刀却自己飞出,一路旋转着飞向了王乾。 王乾用枪一搅,多彤的弯刀就改变了方向,把一个呆立着的秦军士兵脑袋削掉了半边。 秦军狼群般扑向多彤,只顾往他的手上头上乱剁乱砍。 “你他妈头都没了,还是人吗?”王乾大喊。 随着叫喊声,手臂断,头颅落,骨架轰然倒下,如同山崩。 多彤魂魄晃晃悠悠,顺江往下游就走。下游不远处就是酆都城,是南方地府的入口。 巴人的尸体往下游一路漂流着。双江并流的地方,红血泛滥。 江上还漂浮着成千上万的毛竹,仿佛一个民族失去家园后悲惨的迁徙。 这时,王乾向司马错汇报了多彤把一个孩子放进粗粗的竹筒中,让他顺江漂流的事。 “哦!”司马错愣了一下,“赶快把你的一千精兵,组织起来,用竹筏渡到两江汇流处去,再沿长江往下游追赶!” “是!”王乾答应了一声,急忙招呼了自己的手下就走。 一江毛竹浩浩荡荡地往下游漂着。 这些毛竹的正中央,是三根极大的毛竹,其中又数中间的一根最大。 巴王多彤的魂魄骑在那根最粗大的毛竹上边。 江流一路呜呜咽咽。 三根粗大的毛竹一路顺流而下,飘飘悠悠,起起伏伏,如同三匹脱缰的奔马,很快就把其余的毛竹远远地摔在了后面。 长江离开巴国渝城两百来里后在一个叫涪陵的地方与从南方奔腾而来的蒙水交汇。 三根毛竹却不再顺江而行,而是赶紧调头,转入蒙水逆流向南,在巴王魂魄的驾驭下几乎是贴着水面腾飞,仿佛三条出水的蛟龙。 毛竹往上飞走着,两天之后才到了蒙水上游。 在一处两河交汇的地方,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在那里洗衣。 那两只光着的小腿藕节一般浸泡在清清浅浅的水里,裙子的下摆几乎贴着了水面。 她把水里浸泡着的衣物弄成了一团,堆放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拍拍,啪啪啪啪娴熟地敲打着,像敲打什么乐器的样子。 三根毛竹径直往女子立身的地方靠拢了上去。 女子只顾捶打着衣物。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挨着了她的腿肚子了,才回过头,抬腿就把那些毛竹往远处踢蹬。 然而那女子回头过去才敲打了十来下,三根毛竹又靠拢了上来。 姑娘觉得蹊跷了--每根毛竹靠近中间那最为粗壮的三节,都被削掉了一块。不知是谁把那削下的一块合上,还有篾片将它与原来的竹杆捆牢。 那块大竹片上面还用烧红的铁棍烙出了几个洞。 “毛竹里一定装着什么!”姑娘一愣。 这时,有一根毛竹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洗衣的姑娘大惊。她抱住了毛竹的一端,借着水的浮力把它们一根根拖上了岸,然后急不可耐地把其中一棵上那些捆绑的篾片解开来。 有婴儿哭声的毛竹里还真的躺着一个男婴。 另一根毛竹里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妇女。 洗衣女子盯着那个妇女,突然长长地喊了一声:“姐--” 八十八,夜郎跟着我们姓 洗衣女子泪眼汪汪,她一面呼唤着,一面把毛竹里面的女子扶起,伸手往她鼻孔试了一下,有些微微的气息。 “姐--姐--”呼唤一声又一声。 另外一根毛竹里的孩子在被人揭开了上边的竹片后就不再哭,反而一下子笑了,看着就叫人心痛。 洗衣女孩可无暇顾及那个男孩。她只是一边摇晃着自己救起的那个女子,一面声嘶力竭地呼唤。 不远的半山有几户人家,看上去倒还气派:清一色的九柱木板房,剑竹盖的顶,光光滑滑的。 听到河边带着哭声的叫喊,一行人急急忙忙就往这边跑了过来。 “衣衣,你怎么了?”一个老头子的声音一边奔跑,一边慌张地问。 “是我姐,阿爸!”被叫着衣衣的女孩哭喊着叫到,“我姐不知怎么就被人装进了毛竹里,现在昏迷着,人事不省呢!” “你姐?你哪个姐?”问话的声音有些慌乱。 “还有那个姐呀!”被称作衣衣的女孩嚎啕大哭了起来,“就.....就是你的大女儿楚楚呀!” “什么?楚楚不是在巴国做王后吗,怎么会在这里?”奔跑的脚步愈加急促。 “不知道,还有一个孩子也被装进了毛竹里,”那个叫衣衣的女孩回答,“应该是我姐的儿子夜郎!” 说话间,那个老人已经到了跟前,红颜白发,胡须也是白的。 老头子现在是一脸着急。他弯下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把女子的眼皮翻开看了看:“哦!丢了魂了呢!快,谁跑回去,给我去抓一个公鸡来!” 跟着老人来的一行人中有人“嗯”了一声回头就跑。 这当儿老人又看了看被人抱起的孩子,叫人把另外一根毛竹上捆绑着的篾片解开。 毛竹的里面是两卷竹简,几匹黄色的丝帛画成的符咒,还有两个紧紧捆扎着的包袱。 老头用手在包袱上摸了摸,捏了捏。 “巴国完了!”老头沮丧地说,“没想到楚将庄蹻被白虎拦道,沿蒙水逆流而上去了滇国。我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呢!” “庄主担心的事是什么?”有人问。 “我女婿巴王多彤肯定中了秦人的奸计,假道给人家伐楚,被......被秦国顺手牵羊剿灭掉。而且这个巴王女婿也一定遭难了!” “这--为什么?”问话的人也很着急。 老头还未来得及回答,派回去抓鸡的人气喘吁吁地到来,手里提着一只火焰般红的大冠子鸡。 老头急忙把那个鸡抓了过来,一手抓住鸡脚托在手掌上,让它颤巍巍咯咯咯煽动着翅膀,一只手竖起金刚指,在鸡头上比划着,画了一个二十八宿咒符的图样。 白发老头的口里念念有词-- 此鸡不是凡间鸡, 一朵红冠子, 七彩花毛衣; 常在昆仑仙府叫, 每自王母深宫啼。 俗人说你能司晨, 本座让你叫三魂。 死魂火速归地府, 生魂快快护本身。 魂归地府超生去, 护得本身保前程。 ...... 那老头念叨着,一边用左手把那只公鸡抱在怀中,右手掐了一些鸡冠上的血弹在昏迷在地的巴王娘子身子,又在空中画了一个二十八咒符:三个排在一起的“v”,又在三个“v”的下边按从上到下的顺序写了三个大大的字:“雨”“渐”“耳”。 公鸡扑棱着翅膀发出一声声怪叫,巴王娘子的脸蛋渐渐有了些血色。 老人做好了这一切,便抬头看天。 河谷上空的天空里隐隐约约,一场生离死别正在上演--那里,巴王多彤的魂魄要往北方的酆都城方向飘飞,却被他的娘子死死抱住不放。 “楚楚!蒙多楚楚!再不回去,你就真的回不去了啊!”巴王着急地推开他的娘子,“大家可都在望着你回去抚养夜郎呢!” “我就不!”楚楚的魂魄固执地撕扯着巴王不放,黏黏软软,像一块牛皮糖,“蒙多楚楚没有了夫君,在人间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我们的夜郎该怎么办?”巴王多彤的魂魄焦急起来,“何况到了地府里,阎王也不会让我们长期厮守,听说孟婆汤汤一下肚,我们就各自投胎,什么也记不得了呢!” “夜郎?”蒙多楚楚一愣,接着便呆若木鸡,“我们的夜郎?” 巴王的魂魄见缠着自己的妻子一愣神,便乘机挣脱楚楚的怀抱,急急忙忙向北方飘走。 蒙多楚楚的魂魄是那么幽怨,那么缠绵,尽管是千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从云端中落下。 蒙水河岸,老人的叫魂咒语还在念叨,衣衣却在一声一声的呼喊:“姐——三魂七魄回家呀!” 蒙多楚楚的身子已经被人从毛竹里面抬了出来,呼吸大了点,眼皮也开始在动。 “夜郎!多彤夜郎!”苏醒过来的蒙多楚楚一边喊着她儿子的名字,一边睁开了眼睛。 “夜郎在这里!”衣衣赶紧把夜郎抱到了她姐姐的面前。 蒙多楚楚看了看夜郎,又看来看衣衣,还看了看在衣衣身旁蹲了下来的那个老人,突然爬起,跪下,对着老人喊了一声爹,然后抓着妹妹的衣襟,嚎啕大哭。 老人、楚楚、衣衣哭到了一块,夜郎也哇哇哭叫。 哭够了,楚楚一边讲述着巴国和巴王的遭遇,一边被人搀扶着往半山上林荫掩隐下的山庄走。 “也只有我这个女婿了,在头颅断了的情况下,还能让自己的魂魄不飘散;就是身首异处,也能让魂魄驾驭竹筏逆水而行,护送自己的妻儿来到这里。就冲这一点,我蒙多家不能让他的儿子长大成人,就枉自做他的亲戚了。”老人说,“对了,这孩子因为竹子逃得了性命,我们夜郎语中,“蒙多”就是“竹子”,以后夜郎就跟着我们家姓,我们就叫他蒙多夜郎吧!” “谢谢爹!”楚楚对他父亲蒙多说,“孩子的爹说把他留下的竹简弄透了,或许可以帮助夜郎恢复巴国,为他报仇雪恨呢!还说那两包大豆将来是十万兵马。” “哦!”蒙多老人听了,沉吟着,“做外公的一定尽力了!” “也是夜郎公子命不该绝,要是前几日,庄蹻所领的楚君正从这蒙水河往上游走!那不死于秦人之手,也要遭楚军的秧哟!”这时蒙多的一个随从插话道。 “庄蹻所领的楚军从这条河逆流而上了?”蒙多楚楚大惊,“他们怎么没有上岸,攻击占领这一带地方呢?” “不是他们不想,”那个随从接着说,“蒙水河谷两岸全是高山峻岭,较为平缓的地方,全都被蒙多庄主使了法术,楚军上了岸,走不上一百步,就会陷进庄主所布下的荨麻阵中,一个个生不如死,他们不逆流而上,还能怎么样啊!” 楚楚听了回答,“哦”了一声。 “当初巴王多彤给孩子取名夜郎,是为了记住我的出生之地,没想到这孩子会到夜郎之地,和他母亲一样的姓了!”蒙多楚楚叹息一声,泪在她眼里打着旋,“真的是造化弄人哟!” 蒙多庄主赶紧安慰他的女儿:“事情到了这一步,楚楚也不要多想了,好在巴王多彤留下了夜郎这个血脉,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的。夜郎地广人稀,险关重重,我们从金沙江畔搬到了这里,才躲开了来自西面的吐蕃追杀,现在北方蜀都已被秦人占领,也只能在夜郎之境继续繁衍下去了。” 就这样,夜郎在他外公和目前的培育下渐渐长大,就建立了夜郎国。 蒙多福兴讲述到这里,便说:“传到我们这一代,就我和我哥俩兄俩。哥哥继承了王位,我继承了祖上传下的法术......” 他还要往下说什么,却有人从外面慌慌张张跑来:“报--阴……阴人洞那边出事了!” 八十九,劳作的骨架子 “什么事?”蒙多福兴赶忙问。 “有......有人役使阴人洞里那些骨架,让他们在大白天里磨面舂米,夜里种作耕耘呢!” “在我们境内谁他妈这么缺德,”蒙多福兴气得大叫,“就是死人也不放过呀?” “不知道,”前来报信的手下说,“有人说是一个叫做杜二法师的和从前领军修路的汉朝将军欧阳霸俩人,不知是真是假!” “欧阳霸?”蒙多福兴不解,“他不是被我用豆兵赶出巴符关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报信的人懵然地摇着头。 “如果真的这样,那就是我惹的祸了,”蒙多福兴说,“一定是欧阳霸找人报复我来了呢!这样吧!阴人洞是沿五尺道到柯洛多姆的必经之路,我明天就随司马先生一道出发,去会会这个杜二法师!” “哦,这个您得考虑清楚了,叔!”诺苏梅朵此时说,“看来这北方大城的事够复杂了,叔您离开不得呀!何况朝廷既然派我们全程保护司马先生,您也应该信任我们是不是。阴人洞的事,交给我们去办了好不好?” “哦,侄儿媳妇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真的不能离开北方大城太久呢!”蒙多福兴一摸脑袋,“身毒的三个和尚用心魂养金蟾蛊,心魂寂灭了,他们也去了阴间,到了阴间的他们三魂不备,投胎不得,我还真担心着他们变成恶鬼来报复呢!我得留下来等着他们,把他们的头魂和脚魂都寂灭了!” “也不一定要寂灭他们,叔!”诺苏梅朵说着,从身上取出了一节小小的竹筒,“你烧毁金蟾蛊毒时,我把那三个和尚的心魂从分离出来了,他们成了天狗后肯定回来复仇的,到时你把魂魄还给他们,让他们投生去吧!要不然这不死不灭的天狗,可能更难对付!” “侄儿媳妇居然把他们的心魂给救了?”蒙多福兴大喜,“我正担心不知要怎么对付他们化成的天狗呢!有你,还真是我们夜郎的造化。就听你的吧!明天你们出发,我留下来和那三个天狗打交道好了。” “原来师妹在房上,不仅救了蒙多溢岚,还做了这么件事啊!”司马相如在一旁暗暗感叹,“这个手段,和让文君离魂的青丘道长一般了呢!” 第二天,夜郎北方大城通往柯洛多姆的五尺道上,司马相如他们出发了。 石板铺就的所谓五尺道弯弯曲曲地在大山深处的嘉木葱茏里时隐时现。 依旧是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在前面引路,他们的后面是司马相如两口子和他们的几个随从。 蒙多福兴不在,他女儿蒙多溢岚却来了,形影不离地跟在陈立身边,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路缱绻着。 “阴人洞究竟是怎么回事?”越国公主吴青青问驸马岩石。 “顾名思义,”岩石回答“洞里面全是阴间的人,也就是死人?” “全是死人?”诺苏骨朵看着越国王子吴越,“昨晚是谁说的有人在役使那些死人骨架,是真的吗?” “昨晚我听蒙多王爷说了,路就是从洞里穿过的,”这回说话的是庄严,“真不真一会儿就知道了!” 大家正在议论,前面的蒙多懿德叫了起来:“前面不远就是阴人洞了,大家小心翼翼走自己的路,千万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马儿们虽然自己放轻了脚步,蹄声却特别响。 路越走越窄,两边的绝壁挤拢过来,成了一线天, 转过山丫就看见一片白色悬崖当道。一个大大的岩洞在白岩下面张着大口。石板路向岩洞口里蜿蜒,路旁边,一条小溪也随着那条路向洞中蜿蜒。 诺苏梅朵让大家停下来,都下了马,小心翼翼地用布片包裹了马蹄,一个个检查好了,再叫大家继续前行。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马被李录和卓春红他们牵着,两口子相互扶持着走在了夜郎王子和诺苏梅朵后边。 已经是入秋的天气,其它的地方天上还是烈日炎炎,在这样的峡谷里行进却浑身冷清,进入洞口后更是觉得寒风刺骨。 岩洞的那一端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出口,像半轮的月。 洞很宽,里面昏昏黑黑。 小溪的那边岸上却发出淡蓝的光,朦朦胧胧中还真的有人在劳作:有的在推磨,那磨盘不紧不慢地旋转,嗡嗡翁地唱着永恒而苦难的歌;有的在舂碓,碓杆也在不紧不慢地上下,橐橐槖地给推磨的音乐声伴奏。溪水旁边,挑水的,洗衣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溪水淙淙地向那边的洞口流,缠缠绵绵,幽幽怨怨。 进入洞里的人都没有说话。 卓文君自己的魂魄出过窍,身子也有些抖抖索索,紧紧地挨着司马相如。 卓春红和卓秋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们的姑奶奶和姑爷,一点也不敢回头往溪流的那边看。 其余胆子大的一边走路一边无声地往那边看。 那些劳作着地人脸是那么白,简直就是一张白纸;身子是那么瘦,瘦骨嶙峋,简直就是宽宽的衣服里面包裹着一具骨架子。 是的,骨架子。 走在最后面的庄威和和庄严警觉起来,他相挨着的两只手掌在不知不觉间扣住。 大家都看清了,那些捧着磨杆的手,踩着碓杆的脚,还有伸进水里洗衣的胳膊,真真切切,分明就是一具具骨架。 骨架上面的脸其实也不是肉,只不过是空洞洞的七窍上被人蒙上去了一张白纸。 就这么,夜郎王子和他新婚都妻子静静走在前面。其余人跟在他们后面,自然全都悄无声息。 溪流悠悠地钻出了前方的洞口,一行人脚下的路也默默地钻出了前方的洞口。 洞口的那一边依然是一阵一阵的寒意。 出了洞不远是下坡路,视野却一下子开阔。 溪水被拦成一面小小的湖泊,用以浇灌那边很宽很宽一大片稻田。 快要成熟的稻穗沉甸甸的,田边插满五色的小旗帜,对了,那是招魂用的灵帆。 出了洞口的路比原来整整宽了两倍多,洞口边上的溪水上搭成了一座桥,那座桥连通了溪水的那边的路。那路直通洞里。 有人在把货物从洞口搬出,也有人在把货物搬进洞口去。 是的,在阳光下搬运东西的不再是鬼,而是人,或者说他们是半人半鬼。 是的,这些人全都衣服褴褛,赤足散发,身子脏兮兮发出臭味,和那些死人也差不了许多。 所有人全都悄无声息,见夜郎王子他们经过,全都恭敬地离得远远,站在了一旁。 让在一旁的人不开口,诺苏梅朵她们也就保持着沉默。 看看又走了一段后,那些搬运东西的人开始说话了,夜郎王子才在他妻子的授意下开始问话。 “喂!”王子喊了一声,“从前这阴人洞里是有数百具骸骨,他们偶尔在大白天会爬起来,在消息那一边张牙舞爪,怎么现在全都在有条不紊地劳作哟?” “官人你是?” “蒙多懿德!” “夜郎王子?”答话的人惊叫起来,“欧阳将军和杜二法师不准对任何人说,而王子问话,我们又不能不说,这到底叫我们怎么办?” 九十,老天爷救了我 “欧阳将军和杜二法师?”王子疑惑地问。 “是的,”被问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回答,“听说他们都是大汉朝人,是汉朝中郎将唐蒙部下。前几年随唐蒙来夜郎筑路时,杜二法师就看中这阴人洞,在这里住下不走了。听说他是得到了夜郎王的恩准的,怎么王子你都不知道啊!” “哦,他得到了夜郎王恩准?”王子皱了皱眉头。 “是的,”那个人又回答,“杜二法师真的好手段。欧阳霸将军领兵来到这里后,杜二法师白天叫阴人洞里的这些骸骨在洞里劳作,夜里又把他们赶出来在田里劳作。欧阳霸就只管练兵,所有的事情就都被我们这些人和那些阴人给包下了!” “晚上还叫这些阴人劳作?”司马相如插嘴道,“难道这些人做了鬼也不得安宁?” 司马相如的话让诺苏梅朵又看了看眼前这一丘丘田,每丘田里都有都有灵旗飘飘。可以想象出夜间洞里的那些尸骨怎么被法力驱使着走出阴人洞,怎么在朦胧的月色下影影绰绰,颤颤巍巍,或犁田,或插秧,或收割的样子。 “杜二法师有这样的手段,叫鬼鬼应,叫人人听,叫天天灵。这不,我们这些给他搬运东西的人,得把原料搬来给这些尸骨,还得把他们加工好的搬回家。过去总想着做人太辛苦还不如死了好,现在看来做鬼了那就永无休息的时候了呢!欧阳将军和杜二法师哪天不高兴,说不定我们这些人也就变成鬼了,反正他也不少劳力,我们是死是活都得被他永远驱使!”说话的人哽咽着,一眼泪光。 “他是汉朝来的道士,随便就可以杀夜郎人吗?”司马相如问。 “昨天有几个人要逃跑去北方大城,可跑来跑去也没有跑出他设好的迷魂阵,被欧阳霸领兵抓住了,今天就要被砍脑壳了呢。”人群当中有一个说。 “砍了脑壳也要给他们做工,你说这-----哎呀!”其它人议论纷纷。 “那么,欧阳霸手下有多少兵丁?”这是蒙多骨朵问。 “具体数据不知道,不过少说也有千儿八百人吧!过去杜二法师就有四五百人,上个月欧阳霸到了,又领来了四五百人!” 诺苏梅朵看了看蒙多懿德和司马相如。 夜郎王子脸色都变了。 “这样胡作非为的人不铲除,大汉朝天威何在啊!”司马相如立即说,“正是替天行道的时候了呢!” “你们刚才说他们今天他们要杀人,是真的吗?”蒙多懿德又问。 “当然是真的,我们有几个脑袋敢不对王子说实话呀?”那些人回答,“只等午时三刻,就要行刑了呢!” “他们的营盘在那儿?”诺苏梅朵问。 “就在前边的长岗岗子上!” 离开人群后,蒙多懿德脸色有些难看。 “王子只管把心放下来,”诺苏梅朵说,“这不是还有大家吗?” “你们不知道,这长岗岗子两边分水,一边流向西边的赤水河,一边流向东头的蒙水,占了这个地方,也就把夜郎和夜郎北方大城的辖地分割开了,这欧阳霸的用意可想而知啊!”蒙多王子说,“他们是在设法对付我叔蒙多福兴,意欲割据北方之地再南下灭了夜郎呢。” “对付我爹?”蒙多溢岚看着陈立,“那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蒙多王子的眼睛望着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看了一下司马相如:“如果师兄同意,那我们全都换上汉服,扮着汉使司马先生的手下,到了长岗岗子他们的营盘后探明了情况再说,我想,会一会这位杜二法师也很必要!”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师妹要怎么样惩治他们都行,汉朝那一边我自会通报的!”司马相如火气不小。 长岗岗子上真的有一座军营,中间一个宽敞的场坝,场坝里搭了一座高台,台上摆着香案,案上香火袅袅。 一个汉朝道士正在香案前踏罡步斗。那道士瘦骨嶙峋,眼露凶光,样子有些像阴人洞里那些骨架。 道士四周,五色的旗帜在猎猎地飘飞。 只见他右手中的那把古铜剑在指天画地,左手却不停地变化着指诀,三清诀,天王诀,堪鬼诀,追魂诀.....舞弄了好一会后才开始说话。 “杜二从小修得道法,摘星换斗,役使鬼神,呼风唤雨无所不会。偏偏有人不服管教,欲要逃跑。如果轻绕了,那杜二神威何在,刚刚从汉朝过来的欧阳将军又神威何在?既然有人不知好歹,我们也只能按照规矩办事了,那就是将逃亡之人人头祭祀神明,没有头颅的身体打入阴人洞中,永远劳累不止——” 杜二在台上这样说的时候,三个已经吓得半死的人被一群兵生拉活扯着拖上了台来。 接着,几个面相凶恶的兵丁便搬上来了一把大铡刀。 杜二法师说完话,又转身对着香案,烧香,化帛,庄重地作揖,然后站起。 “午时三刻到了,献----牲----”杜二的声音拖得很长,在高高的长岗岗子上飘飘荡荡。 这声音追逐着一阵阴风在场院上空盘旋,在场的人打了一个寒颤,再打一个寒颤...... 杜二的声音拖拽出三声牛角号响。 接着一个逃跑的人被两个兵丁推了过来,衣裳褴褛,狼狈不堪。 一个士兵狠狠地从正面一脚踢中被押着的那个穷人胫骨,穷人一下子就被踢倒在台子上,跪在了那把大铡刀后边。 大铡刀的刀片被抬起,寒光锃亮。 杜二法师走过来,在那个要受死刑人的额头贴了一张符。 诺苏梅朵看得真切,那张符画着“敕”字符头,五“雷”符窍,“死”字符脚。 那颗该死的头被压在了铡刀上后,杜二法师端起了一个碗来,鼓着牛眼喝了一口符水,噗地一声喷在受死人的身上,才喊了一声“斩”。 刽子手手起刀落,头颅也落,骨碌碌在台上滚动。 很奇怪的是那个掉下头颅的颈子没有流血,只是惨白白碗大一个疤。 一阵风来,把在台子上滚动着的穷人头颅额上的符揭起。那黄色的咒符,竟然飘飘悠悠起飞,不偏不倚,一下子贴到了那个手握铡刀刀把的刽子手额头上。 台上的头颅还在很不安分地滚动着,眼睛也还在眨巴眨巴,接着居然跳跃起来,跳过了铡刀,到了那具没了头的尸体旁。 那具尸体好像也还不能称为尸体,那双手还在抖抖索索。 好多人都吓呆了,杜二法师眼神懵然,也成了一根木桩。 尸体的手越抖索越灵活,居然开始前后左右地摸索起来。 摸索的目标当然是那颗头颅,而且它一下子就摸着了,一把抓住那蓬乱的头发了。 找到头颅的尸体却慢慢地站起身,抖抖索索地把头颅按在了自己的颈子上。 被贴上咒符的刽子手那颗头却咚的一声掉了下来,砸在了台子上。砸得人的心里好响。 没有了头颅的颈子里,一道红血直冲上天。接着身躯仰面朝天,往后就倒。 木头搭成的台子颤动着,台下,所有的人心都在颤动。 再看那个刚刚受刑的人,头颅和颈子完全愈合,好像没事人一般,站在一旁发愣。 站着,站着,突然喊了起来:“老天爷,是老天爷,是老天爷就了我......” 台子下的人群中,那些衣服褴褛的农奴跪成了一片。他们仰首对着天空作揖:“还真的是老天爷显灵了,老天爷,救救我们!” 一阵喊叫却也让那个杜二法师清醒了过来。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突然指了一指身边的另外一个大个子兵丁。 “他呀,行刑时正逢午时,又是夏天,阳气太盛,八字压不住哟,现在午时已过三刻,正是时候,你来啊!” “我?”那个大个子兵士有些迟疑。 “不是你还要我亲自动手?”杜二法师说话的口气恶狠狠,“你他妈不是都在争着要过一过让头颅滚落的瘾吗?” 挨了一刀的那个按规矩不能再挨第二下,被押上来的是第二个被绑着的人。 “老天爷,救......” 这个可怜的人话还没喊完,依旧被人迎面踢中胫骨,噗的一声跪倒。 杜二法师口里念念有词,过来往受刑的人额头上拍了一下。这人额上也就被贴上了一张咒符。杜二法师似乎有些迟疑,想了一下,又啪啪两声,那人两边的太阳穴上又被各贴了一张。 还是五雷赐死符,同样是“敕”字符头,五“雷”符窍,“死”字符脚。 “开铡——” 铡刀开,刀刃寒光锃亮。另一个该死的颈子又被按了上去。 杜二法师又往受刑人的头上喷了符水,然后大喊一声:“铡——” 九十一,谁在搞鬼? 咔嚓一声,那把铡刀明明已经合在了铡床里,却不见头颅往下滚落。 手握铡刀把的刽子手似乎觉得有些丢脸一般,把铡刀的刀把又一次高高抬起,使足吃奶的力气再一次往下。 再一声“咔嚓”,受刑人的头颅依然稳稳地安放在那个该死的脖颈上。 “你他妈看来是被吓傻了!”杜二法师一下子把这个刽子手掀在了一边,抢过了铡刀把。 一声“咔嚓”,铡刀哐当一声稳稳地合在了刀床上。 那个头颅和身子却在慢慢往上抬。 头颅依然在颈子上稳稳安着,就是一点血痕也没有。 “是老天爷在救我,老天爷要拯救好人,”受刑的人一边慢慢站起了身,一边却在大声叫喊,“老天爷来惩治恶人了?” 受刑人左右两边太阳穴上的那两张“五雷赐死”符被风吹动着,如同两只蝴蝶,双双起飞。 接着额头上那张符也飞起来了。 三只蝴蝶在行刑的木头台子上飘飘悠悠,翩翩复翩翩。 压着受刑人的两个士兵却在地上长跪不起,无声无息。那个连铡了两次的刽子手站成了一尊木偶,无声无息。 “老天爷要拯救好人,惩罚恶人!”跪倒在台下的夜郎穷人们纷纷念叨,似乎在虔诚地念着什么祷文一般。 符咒飘飞着,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一张符咒悠忽一下,忽然飞去贴上了长跪在地的负责按压人头待铡的那个刽子手额头。 “咚”的一声后,接着是“噗”的一下。那个刽子手的人头如同一颗熟透了的烂柿子,一下子掉落在台子上。颈子上鲜血汹涌。跪着的四肢渐渐僵直着,往前一扑,就在地上死翘翘。 旁边的那个另一个刽子手也还在地上跪着,又一张符咒在阴阴冷冷的旋风中飘摇而至,如同一只飞蛾扑向火焰,飘飘摇摇地找着了那个人的额头。 “咚----” “噗----” 同样是人头滚落,如同滚落一颗秋葫芦;同样是鲜血喷涌,如同燃放了一阵焰火。 刚刚落下的这颗头颅上,眼睛滴溜溜转动着,好一会才渐渐翻白,渐渐成了两颗模糊的玻璃珠。 “老天爷在拯救好人,惩治恶人......”台下的人跪成一片,祈祷的声音涨潮。 台上的人呆呆傻傻,满眼惊愕。 两个被铡过了的人倒是很清醒。他们身上的绳索自己解开了,两人人共同把第三个被捆绑着的人身边的士兵推开,把人家身上的绳索也解开了。 士兵不声不响站到了一旁,被解开了绳索的人还在念叨:“老天爷在拯救好人,惩治恶人了......” 还有一张符咒在风中飘摇,还有一只蝴蝶在飘飘悠悠。 这张符咒飘飞着,最终贴上了那个连续铡了两刀的刽子手额头头颅。 那个头颅似乎早就被砍断了的,现在只是被一股外力轻轻一推,就自己离开了颈子,咚的一声往下掉落,在木板的台子上弹跳了几下才停下。 没有了头颅的身子直挺挺地站着,往天空喷了一场血雨后,才直挺挺往后倒下。 “是哪个王八蛋在暗中搞鬼?”杜二法师这个时候才清醒,大喊大叫了起来,声嘶力竭,“有本事就上台来,我和你一较高低!” 远处,十几个人的一队人犁开了人群,匆匆忙忙往这边来。 这队人全都身着汉人服装。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手里的节符飘飘摇摇。 “你们是----”杜二法师很是吃惊。 “大......大汉朝中郎将司马相如!”手拿节符的人回答。 “哦,早听说了,久仰!”杜二法师说,“既然是汉家使节到了,我们应该拱手欢迎,不过......不过......” “不......不过什么?是.....是不是你在这里也不是主人,也是汉朝过来的吧?” “不,我是说.....是说,”杜二法师停顿了一下,“我们都是汉朝人,司马先生怎么会……” “我......我可听说过‘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啊,不过今天管事的不是我,是这位女士诺苏梅朵,她是夜郎王国的王子妃!” “王子妃?”杜二法师有些慌张,“莫非是名声沸沸扬扬的那个狐狸精?” 司马相如拉着和自己并排站着的卓文君闪开身。 他后边,夜郎王子小俩口一脸严厉。 “真的是蒙多王子和他的新娘子呢!”台下有人在呼喊,“我们不用再逃跑了,王子和王子妃自己来惩罚恶人了!” “你不经允许就在我们地盘上住下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鱼肉我们夜郎人,奴役我们的夜郎鬼?”夜郎王子一面说话,一面走上了木头搭成的台子,“你身为道士,怎么就是死人也不放过呢?” 其余人也跟着上了台子:“你怎么死人也不放过?” “这----”杜二法师一时语噻,不过他只是怔了一下,接着就说,“我还不是为了夜郎发展快些吗?您没听说过‘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至千里;假舟揖者,非能水业。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物也!’的古训吗?有资源不会用,还说什么‘死者为大’!当着大汉使者我就这么说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夜郎之地早晚是大汉的,人是大汉的人,死是大汉的鬼。大家都是大汉的臣民,你不能用,还让我也不能用吗?” “好……好一个大汉的臣民,那就应该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司马相如气得七窍生烟,“你不拿人当人,又怎么希望人家把你当人对待?” “哼,自古存亡败寇,究竟谁会自毙还很难说呢!”杜二法师眼里似笑非笑,“本来过几天我和欧阳霸将军就要起事解决了北方大城的蒙多福兴,然后杀奔夜郎京城柯洛多姆去,今天人家既然把他的王子送上门来,我可要看你怎么样以死者为大哟!” 杜二法师说着,突然一声呼哨。 四面八方都有军人往这边奔来,一会儿就是五六百人,把整个木头台子团团围住。 “汉朝中郎将司马相如在这里,谁敢造次!”司马相如把手里的节符摇着,一声吆喝。 台下的人一下子怔住,不敢向前。 司马相如从这些兵丁的目光里,读出了恐慌,读出了对听命于杜二法师的无奈。 “哈哈,什么汉朝中郎将哟,如果你在这夜郎的境内失踪,那才是为大汉朝找到了一个进攻夜郎的借口呢!”领头的人一脸横肉,穿着汉朝将军的铠甲,“为大汉皇帝要开疆扩土,正当其时,要说汉朝将军,我欧阳霸佩服的只是唐蒙一个人,你这样的白面书生,也配当什么中郎将?” “你......你就是欧阳霸?”司马相如怒不可遏,“大汉朝也不知怎么会有你这种欺世盗名的奴才,居然会假借汉朝之名,行见不得人的勾当。大汉正在北方征战匈奴,你却偏偏要搅得夜郎不得安宁,在西南地区挑起事端,究竟居......居心何在?” “你......你......你!”欧阳霸有意学着司马相如结结巴巴说话,哈哈大笑起来,“说话都不顺溜来,还他妈的大汉中郎将呢!有本事赢了我手中这把长枪,我就服你!” 九十二,杜二法师和他的行刑台 “自作孽,不可活,不过跳梁小丑而已,我.....我倒要看看你今天究竟能够怎么样!”司马相如说完话,用鼻子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个汉家中郎将就要上台,却被陈立一纵身抢先飞了上去,轻飘飘如同一片落叶,木板的台面上只是噗呲了一声。 欧阳霸见来人轻功了得,心里暗暗吃惊,口里却大喝:“来将何人,我手中不死无名之鬼。” “中郎将司马相如的牛刀不愿杀鸡,”陈立正色说,“大汉朝宫廷侍卫陈立来会一会你这位汉朝佞臣。我还知道你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对蒙多王爷的千金蒙多溢岚贼心不死,那么你可看清楚了,我就是蒙多溢岚的爱人!” “什么?”欧阳霸一下子恼羞成怒。 见对方只是身着宝剑,这个做过唐蒙副将的人却不拔出腰刀迎战,而是后退几步,把后台兵器架上的一把长枪抢在手中。 “一寸长,一寸强,老子是马上冲杀出的大将,不习惯用你身上那种阉狗刀子,只想三下五除二,就在你身上扎几个透明的窟窿!”欧阳霸这样想着,尽全力,使出了自己最为得意的八母枪法,一招“梨花摆头”,来要陈立性命。 枪头嚯嚯一团火焰,枪尖闪闪数点星光。欧阳霸以圈枪为主,外加封、闭、捉、拿一招五式,直取陈立面门。 陈立见欧阳霸到后台取枪时,早就拔剑在手,见了对方枪招,便把剑从下往上一横,使出了三才剑法里面的拔云瞻日。两人战成了一团。 凤凰点头,白蛇弄凤,鹞子拿鸡,狸猫扑鼠……欧阳霸的枪招招招致命; 金针暗渡,寒茫冲宵、青龙探爪、白蛇吐信……陈护卫的剑式式式逞能。 木头搭成的台子颤颤悠悠,两人来来往往战了半个时辰,不分胜败。 除了兵器碰撞的叮当外,没有叫好,也没有呐喊,远处重叠罗列的青山寂寂,所有的目光被拉直了,静静地看着这一场恶战。 杜二法师退到台边,眼睛一眨不眨。慢慢地,他听到两人中有了咻咻的声音出现了,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对了,那如牛的气喘来自欧阳霸的喉咙。欧阳霸手里的是长兵器,短期内拿不下对方,那就意味着必败无疑。”杜二法师这样想着,便口中念咒,手指头轻轻一弹,一颗杀人蜂嗡嗡着向陈立飞去。 陈立与欧阳霸激战正酣,那颗杀人蜂却专门蛰向自己的面门。他左避右闪,连连退缩,优势立即成了劣势。 欧阳霸知道是杜二法师在帮助自己,立即来了精神,一路拔草寻蛇攻击陈立下盘。 陈立连连后退,看看就退到了那把铡刀边,要是不注意被铡刀绊一下,就可能命丧欧阳霸凌厉的枪尖。 蒙多溢岚急的叫喊了起来。 这一叫喊无疑是火上浇油。欧阳霸不知发生了什么,往台下看了一眼时,对方枪头火焰焰摆摆摇摇,扫向自己的胫骨。 诺苏梅朵看在眼里,同样是口中念咒,手指一弹。 那颗杀人蜂突然转向,飞向了欧阳霸。 欧阳霸猝不及防,眉心中间被狠狠蛰了一下。他有些昏昏的,却什么也管不着了,只是不顾一切一阵铁牛耕地直插陈立的两只脚。 陈立这下却稳住了慌乱,羽客挥尘一拔对方枪杆,就势弹跃了起来,往后一跳数尺翻过横放在台上的那把铡刀。脚背顺势一勾刀把,铡刀片子便明晃晃高高竖了起来。 杀人蜂在欧阳霸眉心蛰了一下后,立即起身,又在这个过去的汉朝中郎副将眼皮上又来了一下,再来了一下子。 欧阳霸更加觉得眼前昏昏黑黑的。他看着陈立的身子突然后退,认为对方要逃,立即单手握枪,飞鸟入云跟身向前。 那边的陈立一戳脚,把脚边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踢了过去。 那颗头颅毛发飞动着,咔嚓一声插在欧阳霸的枪尖上,喷了人家一脸的脑浆。 欧阳霸吃了一惊。陈立的脚下,又一颗头颅往这边飞过来了。 欧阳霸躲闪不及,被那颗头颅一下子砸中了正金鸡独立着的那只腿的胫骨。 咚的一声,欧阳霸身子往前一扑,得了个饿狗抢屎,额头刚好撞在铡刀刀床上,哐当一声,鲜血飞溅,一下子挣扎不起来。 偏偏受了振动的铡刀刀片哐当一声自动往铡床上合拢,把欧阳霸的半个头颅卡在了刀片与刀床中间。 刀刃切割进欧阳霸的后脑勺,切出了一条流血的口子。 陈立抓住了时机,飞身过去把刀把握住,尽力往下用力。 咔嚓,杜二法师为那些死囚准备的铡刀一下子就要了欧阳霸的半个脑袋,红的、白的、紫的四处飞溅着。 台上又是一阵血腥。欧阳霸那硕大的身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慢慢瘫软,慢慢僵直。 陈立见欧阳霸已死,纵身跳下木头台子,被蒙多溢岚紧紧拥抱。 杜二法师却一下子暴跳如雷:“一定是蒙多福兴,你躲在人群里暗施法术算什么本事啊!是好汉的就上台来,你我一较高下。 他大喊大叫着,仿佛发疯了一般。 见台下无人应答,杜二法师又是一阵狂笑。笑着笑着,却突然发现那边自己的军营在起火。 杜二法师的笑容立即凝固了,比哭还要难看。 司马相如他们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台下看着杜二法师表演。 他们知道那是夜郎的受苦人见欧阳霸领兵围住了自己,便分散开来,各处军营都在放火。 大火熊熊。 “老子不管了,只要杀这个汉使,就是把这六七百人拼光了也值!”杜二法师打定了主意,就喝令大家一起上。 远处浓烟滚滚,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炸裂声。这里的兵丁却呆呆站着,就是没有听从杜二法师命令的意思。 “全都给我一起上!”杜二法师再次叫喊。 “法师要上就自己上,杀汉使的事我们不能做,这里有的人手段强过你不止十倍,我们不敢做。要不然杀人家头,掉的有可能是自己的脑袋呀!”说话的是一个负责守护行刑台的士兵。 “我们也不上!”外围的兵丁虽然上前围住了司马相如他们,但个个惊魂未定,刚刚发生在台上的事却让他们胆寒。 “你们----”杜二法师恼羞成怒,举着宝剑对那个守护行刑台的兵丁脑袋就是一剑。 “咔嚓----”那颗脑袋分开成了两个瓢,里面却一点血水也没有飞溅, 杜二法师的剑才收回,那个被砍开的头颅便立即就合在了一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咔嚓,咔嚓----”杜二法师接连又对那个脑袋连砍了两剑,一剑从顶门破开,一剑横撩砍向里颈子。 那个脑袋也是立即分开又合上,颈子被砍断了,那头颅跳跃了一下就回到原来的地方合上,伤口以看得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杜二法师左手掐诀,口中念咒,右手挥剑还要再砍。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那个士兵一下火了,举枪架住:“这么久了,夜郎人被你压着,夜郎鬼也被你压着,既然老天爷今天要保佑好人,惩处恶人,你再放肆,就别怪老子们要替天行道了!” “你——”杜二还想说什么,却见台下的那些士兵个个都对自己横眉怒目。 “对,再放肆,老子们大家都来替天行道!”欧阳霸手下的六七百士兵叫喊,“欧阳霸把我们控制在这荒山野岭中,有家难归,有国难投,现在大汉中郎将来了,正是我们弃暗投明的时候。 “行!”杜二法师怔了一下,“真他妈的应该早一点把你们变成鬼。人还不如鬼听话。今天我喊不动你们,难道我还喊不动那些鬼了不成?” 杜二法师一面说,一面往剑刃上吐了一口唾液,左手掐诀,口中念咒,那剑尖在空中如同蛇行。 诺苏梅朵见杜二施法,自己也开始念动咒语。手里的指诀跳转着:一会金刚指,一会儿三清指。 行刑台上,四个离开了身子的头颅似乎活了过来,眼睛滴溜溜转,口里微微喘气,接着开始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瓮声瓮气:“做人时听你的话,我们身首异处,做鬼后再听你的话,我们将万劫不复!” “什么?”杜二法师感受到了恐慌。 他情急之中把手中宝剑一下子掷向了人群中的司马相如。 那把剑摆摆摇摇如同一条长蛇直窜司马相如心口。 诺苏梅朵曲着左手的中指往那边轻轻一弹。已经迫近了司马相如心口的宝剑转过了身,带着金属之声破空向他主人的心窝插去。 杜二法师也算有些本事,身子一偏,宝剑飞向了一侧,插在了台后那个还在袅袅着香火的香案边上。 “汉朝的出使队伍里一定还有高人!”杜二法师这样想着,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腿被什么抱住,转脸一看,是两个无头的身子。 那是刚刚身首异处的两个行刑刽子手。 还有两具无头死尸也在台上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指甲瞬间长出了五六寸,闪闪烁烁就是铁的颜色,往杜尔法师的身上抓挠了过来。 杜二双手一展做处飞鸟状要逃,两只手却还是各被一具尸体紧紧抓住了。 四个无头之鬼把杜二法师横放着往四个方向尽力拉扯。 杜二法师在行刑台上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两只胳膊一前一后地掉了下来后,接着身子也渐渐被撕成了两片,那些肠啊肚啊的四处零落,在风中飘飘飞飞。 几具无头死尸各自拿着杜二法师的一截骨头,摔着,在台面上敲敲打打,发泄怒气。 直到司马相如的安魂曲从那支洞箫里流出,陈立,李录他们念起了安魂咒,那些尸骨才慢慢收敛了怒气,安然睡下。 “我们得安葬这些尸体了再走了!”诺苏梅朵这时说,“还得好好安抚一下阴人洞里的那些死人!” “是的,我们要安慰安慰阴人洞里的那些魂魄了再走!”蒙多懿德接过他新婚妻子的话说,“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他们了,这杜二法师都把这一带变成地狱了呢!” 蒙多懿德的话还才说完,木头搭成的台子上一阵旋风,出三个和尚的身影突然出现。 司马相如和陈立李录吃惊不小:这三个和尚,正是他们在北方大城杀死的身毒僧人。 九十三,蒙多溢岚出事了 “怎么大白天里也有鬼呀!”三个人都惊慌了起来。 诺苏梅朵的鞭子却已悄然出手。 鞭梢灵蛇般快速蜿蜒。 眨眼间,几个鬼魂已被缠住,捆紧。他们挣扎着,却脱不开身。 “这是什么绳索呀?居然能捆住我们这些鬼魂呢!”那两个身毒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直目,三人面面相觑。 “被捆着了又怎么样啊!”直目和尚最先看清鞭子的那一头紧握在诺苏梅朵手中,“我们是死过了一次的人,不在乎再死第二次了!” “死过一次,却因为缺少心魂,不能投胎转世了是吧?”诺苏梅朵笑了一声,“你们以为化身天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死不认错,让我直接把你们送进地狱中,从此万劫不复,想死也死不了;还有一条是求我放了你们,然后赶紧去北方大城找蒙多王爷,让他老人家把你们的心魂释放了,你们再带着它赶紧去阴间正正常常死亡,还可投胎转世。” “我们的心魂还在?”直目立即跪了下来,“不是已经被蒙多福兴寂灭了吗?我们转世不得,总以为就是这个司马相如害了我们,正要杀了这个汉朝使者,再去找蒙多福兴报仇去呢!” “就是这个司马先生宅心仁厚,让我救了你们的呢!”诺苏梅朵说,“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三日之后还不去阴间报道,那你们就只有做天狗的命了,可以永远存在,却要永远痛苦。即使跑出了地狱,也是神人共愤,个个得而诛之!我也会找到你们,绳之以法。” “我们的心魂真的还在?”其余两个和尚也跪下来,“蒙多王爷真的愿意还给我们?” “我要是骗你们还会废话?”诺苏梅朵哼了一声,“还不直接把你们送进地狱里就是了?” “那……那就求仙姑您放了我们吧!”几个天狗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我们得了心魂,马上去地府报道,决不再危害世人了。” 诺苏梅朵把鞭子一抖就收了回来。 三个和尚立即化身为三缕青烟,袅袅着向北方大城的方向飞去。 不过他们的魂魄没飞出多远,却又飞了回来,在空中喊话:“喂,前面的大柳树驿站,我叔师祖正设计好了等着你们,仙姑千万注意啊!” “你叔师祖?”诺苏梅朵暗自传声,“他是谁呀?” “是的,他就是被大汉朝道士李少君在你们夜郎的鬼面崖里封闭了六十年的那个和尚,法命叫了缘僧人。 “他们设的什么计?”诺苏梅朵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清晰晰地送进那三个和尚魂魄的耳朵里! “不知道,你们注意就是了——”几个魂魄说完又飞走了,不过诺苏梅朵的那一声“谢谢”还是追了过去,飞进了他们的耳朵。 地面上,那些夜郎平民全都围着穿着汉服的诺苏梅朵他们跪了下来,被杜二法师和欧阳霸胁迫来到这里的大约千把人的汉军也跪下了。 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走上了木头搭成的台子,向大家介绍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司马相如夫妇在雷鸣一样的掌声中也走上了台子后,其余人在后面跟着,次第登台。 蒙多懿德宣布把杜二法师收刮的财物分给平民,还要给汉军发盘费让他们回家的事后。台下的人齐声叫好。 “可是有一件事还得麻烦大家呢!”这时王子高声对台下说。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王子就只管吩咐!”台下纷纷回应。 “都说人死为大!”夜郎王子说,“阴人洞里那些骨架长久无人火化,被杜二把那些飘散不远的魂魄招来为他劳作,这丧尽天良的事我们万万不能学啊!我想请我的娘子诺苏梅朵和大汉朝使者司马相如安慰好了那些灵魂后,再烦请大家把那些骨架火化!” “我们感谢王子和司马先生你们的大恩大德,也替那些死后被奴役的骨架感谢你们!”台下的人热泪纵横,“王子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 这一晚,司马相如他们就在杜二法师和欧阳霸的长岗岗子营盘里歇息,把一切都料理好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才上路,奔向昨天就应该到达的大柳树驿站。 “可不可从其它路线绕过大柳树驿站呢?”要启程的时候,蒙多懿德问他的新婚妻子,“比如绕道辰州或者其它路线。” “不行!”诺苏梅朵看着她的师兄司马相如,“沿五尺道走是大汉朝的既定路线,我们也应该让汉朝使者了解一路的情况,了解一下唐蒙是如何与夜郎人发生冲突的。再说身毒和尚要害我们,就会一路派人监控我们的行程,刻意躲避他们也不是办法,无非增加了我们的行程而已!” 司马相如表示赞同,大家便又出发上路了。 路弯曲起伏着,依旧是蒙多懿德小两口在前面引导,司马相如夫妇并排走在他们后面。 陈立和蒙多溢岚在队伍的最后面骈马前行,这一对年轻人老是让马放慢脚步,隔一会儿就在马上相拥一下,让额头相互抵触,让耳鬓相互厮磨。 看看太阳又要西归,这一行人也已离大柳树驿站不远了。 是的,山梁那边就是今晚的目的地。路弯弯曲曲地沿山腰往山梁上爬。 石头的山坡极其陡峭,司马相如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修筑这段路时的艰辛。 他发现越靠近山梁上越是光秃秃,山梁上一棵树也没有,就是灌木丛也没有一星点儿,只有稀稀落落一些枯草哭泣在风中。 “哦,这山就好像是一个整块的大石头,这路偏向山谷的这边尽是石灰,莫非是用火烧出来的吗?”这个汉家中郎将问。 “是啊!”蒙多懿德回答,“汉军只管督促,是夜郎人从那边的山坳伐去了一片杉树林运到这里。火烧——水激——刨去石灰后又是火烧——水激,再刨去石灰;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才渐渐有了这个样子…… 大汉中郎将和蒙多懿德只顾说话,谁也没有想到掉了队的陈立和蒙多溢岚会出事。 司马相如他们翻过山梁了,陈立他们还在半山中,一路恩恩爱爱,缠缠绵绵。 半山里的大树被伐光了,却有一片一片的荆棘和灌木丛。 陈立只管和蒙多溢岚卿卿我我往前走,却不提防后面路下方的荆棘林里会灵蛇吐信般伸出一双手来。 那手一伸就是两丈来长,从后面抓住了陈立的马腿,往后一拉再往侧面一摔,如同摔草把一般,那匹马打着旋驼着陈立往山谷里飞去。 陈立猝不及防,跟着那匹马被摔到山谷上面的空中,一路翻转着往山谷底掉落。 陈立两腿死死夹着马肚,两手死死抓住马鬃。 那匹马一路翻滚掉落着,越落越快。悲哀的嘶鸣在谷中挂成了一道飞瀑。 看看就已经离谷底不远,陈立趁着自己翻转到上面时突然跃起,在马鞍上一蹬,人马分离。 马落得更快,陈立虽然不能一飞冲天,下落的速度却慢了。 砰的一声响,掉落到谷底的那匹马立即粉身碎骨;陈立跟着下坠着。他在刚刚落地的马身又踩了一下,弹跃起来,飞身飘落在一旁的溪水岸边。 陈立才站稳身子,空中又有马的鸣叫声绝望地砸向谷底。 陈立仰脸一看,还真是蒙多溢岚所骑的那匹马,那匹马也是一路翻转着身子下来,只是马身上没有蒙多溢岚。 “溢岚——”陈立大叫了一声,便不顾一切的扒开山谷里的荆棘,往山梁上爬。 他气喘吁吁爬到半坡自己被连人带马扔下的地方时,衣服已经被荆棘撕得丝丝缕缕,脸上、双手,全是流血的道道。 “溢岚——”陈立对着四面放声大叫。他的蒙多溢岚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无影无踪。 “溢岚——溢岚——”陈立的喊声碰撞到了山谷那边的山坡,被那边的山坡大声地重复。 山梁那边,首先听到陈立叫喊的是诺苏梅朵。 “不行,出事了!”在一旁听着蒙多懿德与司马相如谈论道路难修的诺苏梅朵突然说。 “出事?出什么事?”蒙多懿德大惊。 “你听,我听到了陈立的声音,”诺苏梅朵说,“那声音带着哭腔,正在大喊我们的妹子蒙多溢岚!” “什么?”蒙多懿德急了,叫后面的人让开,自己便勒马往后面走去! “保护好司马先生和夫人?”诺苏梅朵却向大家打招呼,“我和王子回头去看看。” 九十四,大柳树驿站 众人全都各执兵器,呼啦啦一下子把卓文君护在中间。 诺苏梅朵跟在蒙多懿德的后面,返回到了山梁上。 到了山梁时蒙多懿德才听清陈立呼唤蒙多溢岚的声音,呼喊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会儿便见这个大汉朝大内高手血淋淋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了?我妹子呢?”蒙多懿德见了陈立就知道事情不妙,便发出了一连串的问。 “我……她没有赶上你们?”陈立迟疑了一下,便声泪俱下,“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溢岚!” “别急,慢慢讲!”诺苏梅朵掐着手指,竭力安慰着陈立也安慰着蒙多懿德,“溢岚没生命之忧的,你只管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诺苏梅朵的话让陈立安心了些。他满脸转向山谷,慢慢哽咽着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 “哦,王子你就放宽心,咱们妹子真的没事!”诺苏梅朵看着蒙多懿德,又安慰了一句,“走,我们到他们出事的地方瞧瞧。” 陈立听了,立即把他们领到了蒙多溢岚失踪的现场。 这里看不出其它痕迹,倒是可以把山谷底看得清清楚楚。那里,两匹死马的尸体血肉模糊,看来陈立的话不虚。 诺苏梅朵站在陈立的马被摔下山谷的地方,左比右划着,最终还是推测出了那两只魔手伸出的位置。 她从腰间抽出马鞭,拍拍几下就在荆棘林里打出了一条路来,下马走了过去。 蒙多懿德下了马,和陈立一起跟着过去。 那丛荆棘后边,果然有人蹲伏的痕迹。再往前走,他们在草丛里看到了一块腰牌,腰牌上有“朝廷四品侍卫”的字样。 “这是我的,”陈立赶忙说,“让蒙多溢岚保管着,出使西南的任务完成后,我要请求夜郎王室允许,把她带回汉朝去的!” 蒙多懿德看着陈立没有说话。这个大汉朝大内侍卫的话里似乎饱含着真情。 诺苏梅朵看着腰牌落下的地方低头沉思:“我没有猜错的话,带走蒙多溢岚的就是与我们在辰州打过交道的身毒大耳和尚,看来他又与了缘和尚搅合在一起了?” “大耳和尚?为什么是他”蒙多懿德又问,“他又为什么要带走我们妹子?” “只有大耳和尚的鬼影手才可能一下子延伸出两三丈远!把两匹马扔下山谷,掠走蒙多溢岚。”诺苏梅朵皱着眉头沉思,“他本来针对的是司马相如,但有我和岩石师兄在,他不敢造次,就找了陈立和咱妹子的霉头!” “真有这么厉害的人?”陈立惊叫起来,“那么他们抓蒙多溢岚有什么用呢?” “溢岚一定在与陈侍卫的言谈中,暴露了她是夜郎北方大城的主宰蒙多王爷女儿了,”诺苏梅朵看着陈立,“他们可能要以我们家溢岚妹子作为筹码,与我们交换大汉使者司马相如呢!” “哦,溢岚的确提到过她是蒙多王爷女儿的事!”陈立说,“我说我要带她去汉朝,就怕王爷不同意。她跟我说王爷很开明的呢!” “这就是了,”蒙多懿德赶紧问,“下步我们该怎么办呢?” 诺苏梅朵看了看左右:“哦,还是回去吧!回去后再做商议!” 西面的太阳也沮丧着躲到山后时,司马相如他们到了大柳树驿站。 陈立独自步行在最后边。李录要他与合骑一匹马,但陈立不肯。这个汉朝大内高手就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一步一颠地走着,身上丝丝缕缕,血迹斑斑。 他幻想着希望被那一双极速伸长的魔手一下子抓去,那样他就好受些了,可是那双手却就是没有伸出。 大柳树驿站还真的有一株大柳树,树下有几个人在兜售着刚刚采摘不久的核桃和板栗。 那棵树够两三个人牵手合抱,树上垂下的千百绿色丝绦,正摇摇摆摆着卖弄风情,有时还会摸摸树下人的脑袋。有几根柳条太长了,一直插进旁边琮琮铮铮蜿蜒流淌着的小溪里,如同正拨动琴弦的手指。 可惜没人发现诗意,一代情圣司马相如也没有。他们只是无精打采地往有人躬身迎接着的驿站里走着。 来迎接的当然是驿站里的驿丞和跟班,他们看到陈立那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了,只是没人敢问。 诺苏梅朵他们进入驿站后草草吃了些东西就开始闭门商榷。 “对这个驿站,”诺苏梅朵看着大家坐定了,就着急地问蒙多懿德,“王子能看出这些驿丞和跟班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蒙多懿德坚决地说,“我常跟着罗蒙去临邛,每年这条路少说也要经过十来趟,驿丞和那些跟班都不会有假啊!” “哦——”诺苏梅朵说了一声,“那麻烦谁去把驿丞叫来吧!我有话问他呢!” 陈立在那边墙角的板凳上瘫软成了一滩泥,听到诺苏梅朵的话后站起了身子,却被岩石抢了先。 “还是我去吧——”岩石说,“就算那个大耳和尚还在这驿站里,我也能应付得了!” 吴青青听说岩石要去,也嚷嚷着要前往。看着诺苏梅朵点头,他们边双双走出。 驿丞很快就到了。他后面跟着的却只有吴青青。 “岩石呢?”吴越问。 吴青青没有回答他哥哥的话,只是竖起右手的食指指了指屋顶。 诺苏梅朵知道师兄担心有人偷听,点了点头后问驿丞:“今晚的客人中,有没有来自身毒的和尚?” “没有啊!”驿丞皱着眉头,好像在搜索自己的记忆!” “确定没有?” “没有!” “那么在这附近,有庙宇道观之类的地方吗?” “也没……没有!”驿丞有些慌乱的样子,“您们问这个……” “你不要管我们为什么问这个,”夜郎王子赶紧说,“你只管回答有还是没有!” “没……没有!”驿丞有些犹豫,“不过……不过这里往东二三里路,有一个僵尸驿站,那里倒是经常有游方和尚和道士出没。 “僵尸驿站?” “是的,从前去北方大城的五尺道要从那边绕过,前几年大汉朝派兵来裁弯取直,从岭上翻过了,这一改,路程就缩短了十余里呢!”驿丞说,“不过那边的路要平坦些,赶尸的还是从那边走,那个僵尸驿站也还用着。” “哦,还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蒙多懿德也记起来了。 “哦——”诺苏梅朵又问,“门口那些卖干果的小贩,你都认识吗?” “都认识,他们就住在近处的村子,绝对是老实巴交的村民。” “那好,你去吧!”诺苏梅朵告诫驿丞,“别人问你什么不要乱叫舌头,你只说我们要你安排要吃什么,还有,若是有和尚道士之类的投宿,你要立即报告!” “是!”驿丞一路低着头退出。 “看来我们得主动出击了,”驿丞的脚步声远去,诺苏梅朵才对大家说,“大耳和尚抓了蒙多溢岚,是要逼夜郎用司马先生去交换,挑起大汉和夜郎的冲突。没猜错的话,今晚或者明晨他们就有可能送来消息的。我希望王子和司马师兄你们在家,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了再说。” “那你……”王子担心地看着诺苏梅朵。 “我想让我姐和吴青青随我走一趟,无论如何也要在今晚把蒙多溢岚救出。” “为什么要你们女子去,我们去救不是更好吗?”吴越担心地问。 “是啊!”陈立也站了起来,“我没有保护好蒙多溢岚,我有责任把他救出来。” “陈侍卫的责任应该是保护好司马相如。”诺苏梅朵突然严肃了起来,“我领着三个女子去救蒙多溢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啊!何况家里的责任更为重大。你知道那个了缘和尚有多大的本事啊?他被李少君囚禁在鬼面崖里六十年,金木水火土五行这些元素都可以一穿而过呢,要是让他进了这屋子,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真的这么厉害?”陈立大惊,“那我们……” “你们也不要惊慌,”诺苏梅朵说,“如果她进了我的圈套,也要卓春红和卓秋红两个人联手攻击才好。其余除了我师兄岩石外,若是其他男性出手,只能是白白耗损真元,增加他的功力呢!” 诺苏梅朵说完,便取出了自己的马鞭。在手中一抖,那鞭子就成了一把拂尘。 狐仙女儿从拂尘上折下了一根马尾丝,往墙壁上一扔。 马尾丝便贴着墙壁疯长,蜿蜒。一会儿就在整个房间的墙壁上织成了一张网。 那张网细细密密如同蛛网一般。 “注意,如果真的是了缘和尚穿壁进来,其它人千万不要出手,”诺苏梅朵又一次吩咐,“只有卓春红和卓秋红才能伤到那个和尚啊!” 诺苏梅朵说完就掀开了门上的网,让诺苏骨朵和吴青青走出后,自己才走出。 她回头看了一眼屋顶坐着的岩石,便用传声之术吩咐他如此如此。 几个女子没有骑马,悄无声息地向新路与老路交叉的三岔路口那边走去。 九十五,鬼影手和鬼影脚 诺苏梅朵、诺苏骨朵与吴青青三个女子悄悄出了驿站,往东面那条已经很少有行人了的五尺道走去。 月亮在云雾里,朦朦胧胧,冷冷清清。 两边的灌木围拢了过来,路在月光下如同一条长长地蜿蜒着的白蛇,风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聒聒声,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她们往东走了两三里路。 路边出现了一道土墙圈子,墙圈中是一栋破旧的木板屋,孤零零地站在寒风中。敞开着的院子大门头上,一个白纸蒙成的灯笼里,闪闪烁烁地跳跃着杏红的火苗,那朵火苗隔一会就抖一下蓝光,看来这里地鬼气不小。 “这应该就是那个赶尸店了,”诺苏梅朵轻声对另外俩个女子说,“那些要赶出的尸体应该都在这墙后大门旁边的照壁后边,一会儿就要出发被赶走了呢!你们敢不敢随我进去看一看!” “不敢又怎么样?”吴青青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你进去了,把我和我嫂子扔在外面,那我就更怕了!” “进去了,我们只往门后看侧边的照壁后一眼有没有尸体,然后就都看着我的动作行事。”诺苏梅朵又说了一句,便蹑手蹑脚地往院门里走去。 诺苏骨朵和吴青青也学者她的动作跟在后面走进了赶尸店的院门。 她们绕到照壁后面时,回头时还真看见那里果然立着四个尸身,前面的三个白衣,后面的一个黑衣。 诺苏梅朵的鼻子抽了几下,便从身上取出了三张咒符,往自己的额头上贴了一张,又把其余两张贴在了诺苏骨朵和吴青青额头。 诺苏骨朵和吴青青身子抖抖索索的,诺苏梅朵的双手在她们的两边臂膊上轻轻捏了捏,两个才渐渐安定了。接着又把诺苏骨朵和吴青青拉着,自己站在了那个黑衣尸体之后,让诺苏骨朵和吴青青站在了自己的后边。 时间在山野里簌簌地走着,时不时还会踩响猫头鹰的叫声。 猫头鹰一叫,诺苏骨朵和吴青青的膝盖就发软、颤栗。 她们才站住不久,那间木屋的大门便嘎的一声洞开,两个道士一摇一晃地走了出来,带着一身的酒气。 吴青青从后面摸了一把诺苏骨朵。诺苏骨朵又在诺苏梅朵地右臂上捏了捏。 诺苏梅朵只在对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们安静。 “哦!除了我们所赶的三个,后面还来了四个呢!这四个都是凶死的,穿着黑衣!”一个道士喃喃。 “给他们烧一点纸钱,我们就走吧!”另一个道士小声说,“这年头凶死的也太多了!” 几个人凝神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两个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地烧了纸钱,给他们每个的脚下也分了一点,便拿出了摄魂灵,叮叮当当地摇动。 摄魂灵点燃一声牛角号的“哞”叫,和远处猫头鹰的叫声音应和。 前面的道士开始念叨了起来—— 灵尘归尘,土归土, 头魂回归造物主。 心魂悠悠入地府, 脚魂不必先飘散, 跟着时师走一走, 回到故乡入故土...... 前面的道士念了三遍,喊了一声“上路”;后面的道士也喊了一声上路,把牛角号又吹出了一声“哞——” 前面的道士弯下腰,把摄魂铃从下往上一抬,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 摄魂铃叮当一声,那三个尸体便同时平举了手,直僵僵弹了起来,往前面跳了一下。 三个尸身都有些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不稳要倒下的样子。 后面的铜锣一声响。三具起跳的尸体仿佛被一只看不见大手扶了一下,才又站稳了脚跟。 三具尸体一跃一顿地出去了,赶尸的声音慢慢远去,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吴青青和诺苏骨朵却发现前面的诺苏梅朵把手扶着前面那具尸体的肩头,似乎在与对方耳语。 她们正要走向前来看狐仙女在干什么,却突然听到木屋那边的门又一次嘎的一声洞开了,两个人影走了出来。 月光下看得真切:出来的不是长发飘飞的道士,而是两个光头和尚。月亮把他们的脑袋镀得光光亮亮的,像极了两个熟透了的葫芦瓜。 “一切按照我们商议好了的办吧!”一个和尚瓮声瓮气地说,“我先去通知他们在三叉路口交换人,你带着蒙多福兴家姑娘上路就是了!” “好的”,一个声音回答,“叔祖师你尽管走你的好了,也不知蒙多福兴家这个姑娘还有命在没有呢,她可是陪着几具尸体在这里站半天了!” 这个声音诺苏梅朵很是熟悉,它还真的就出自大耳和尚口中。 “你管她是死是活,只管弄走就是,”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到,“落到我们这些不肯破了童子功的和尚的手里是她的造化啊!不过就是用定根法让她站在这里,至多就是丢了命;要是遇上从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缅国道士,丢的那可就多了喽!” 被称为叔师祖的和尚说完就扬长而去。 “咦!”大耳和尚来到大门侧面的照壁旁,不由得自言自语,“白天的三具尸体走了,我怎么不知道天黑了还有人赶着尸体入住呢?这一身的黑,还是三具恶人的尸体呢!” 和尚说完话,口中念念有词。 这一念叨似乎就把施加在蒙多溢岚身上的定根法解开了。和尚把身子一弯,扛着蒙多王爷家千金往外就走。 诺苏梅朵看着那个和尚出去了,就学着僵尸跳跃的样子一步一顿地跟在了后边。她后面的诺苏骨朵和吴青青也学着这个夜郎王子妃的模样,一路跳跃。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按倒在石板铺就的五尺道上,像极了三只跳蛙。 身毒和尚往前走着,忽然听到后面有异样的声音。 她回都时,见到的却是三个跳跃着的鬼影! “怎么跟着出来了呀!”那和尚自言自语着,“难道你们看中蒙多福兴的这个女儿了不成?” 和尚说完话,便立定了身子,用食指往后边一指,念起了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吽——” 诺苏梅朵他们站住了,看着身毒和尚开始走后,又一路跳跃着跟在了他的身后。 和尚停住,她们就停住;和尚往前走,他们就平伸着两手,一路跳跃着向前。 身毒和尚最后一次站住时。他口里念念有词,手里比划佛家指诀,把所有抑制死尸的法术都用了一遍。 看着还是不管用,他只得把蒙多溢岚放在了路边,突然间使出鬼影手,抓向了最前面的诺苏梅朵。 那手却不再像过去一样,闪电一般一伸就是一两丈长。 那手与一般人的手一样。 和尚正在发呆,诺苏梅朵那根马鞭却已出手。鞭梢延伸过来,一贴大耳和尚的手腕就自动蜿蜒、转身、打结,把那双手死死捆在一起。 大耳和尚把手掌贴着手掌,往外一用力,却那里挣扎得了?他感受到的只是钻心的疼。 诺苏梅朵欺身便进,内侧腿一扫,就把对方踢倒在地,又把自己的鞭子拉了一拉,捆着和尚双手的鞭子一下子就被拉长了好多,把身毒和尚的手和脚都捆绑了一个结结实实。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诺苏梅朵突然厉声说,“该清楚我放过你几次了啊!” “你——”身毒来的大耳和尚一下子怔住了,“诺苏梅朵?” “不只是我,还有我的三个姐妹呢,”诺苏梅朵笑了起来,“若我没有猜错,你的背心里一定黏黏的,那是我妹子蒙多溢岚手指上的血。还有,你右边的耳朵被人咬了一口你也不知道呢!如果她们三个女人每个再给你这个练了纯阳功夫的人一巴掌,你的功夫不就彻底废了吗?你以后还怎么去施展你的鬼影手和鬼影脚?” “不……不……”身毒和尚一下子惊慌了起来,“求仙姑不要这样,我……我练出这样的功夫不易啊!” “知道不易了还要用来害人?”此时诺苏骨朵已经到那边去查看蒙多溢岚的伤情去了,吴青青却抢上前来,骑在身毒和尚的身上,狠狠地打他一巴掌,“你喊的仙姑饶你,我凡人一个,饶你不得呢!” 诺苏骨朵到了蒙多溢岚身边时,那个蒙多王爷的女儿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抱了一下自己的嫂子就放开了,怒气冲冲向大耳和尚走去。 啪,狠狠地扇出的耳光脆脆地响。 “骨朵姐也来扇他一巴掌吧!”蒙多溢岚恨恨地说,“我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再使什么鬼影手和鬼影脚!” 九十六,狗血 诺苏骨朵也走上前来。 “贫僧以后不会用这样的武功害人了呢!”大耳和尚哀告着,“求......达洛小姐饶了我呀!” “饶你可以,可你当年把我从河半坡后面的大山里抓走时,面对我声嘶力竭的叫喊,你怎么不饶我?你把我妈妈关进老辫婆洞,让她与丈夫和女儿分离了整整十四年,怎么不饶了她?你蛊惑达洛冷雪养小鬼,剖开人家孕妇的肚腹取走就要临产了的双胞胎时,怎么不饶了别人?”诺苏骨朵听到身毒和尚喊自己达洛小姐,更加义愤填膺。 她讲完了,便骑在被捆绑着手脚的大耳和尚身上,狠狠地打了一掌。 啪,身毒和尚一下子焉了,像泄了气的皮球。 “其实我是在救你呢!”这时诺苏梅朵却对身毒和尚说,“你没了武功,就好好地去打坐参禅,或许还有一个好的结局,要不然作为和尚却又为祸百端,你死后一定上天无路,转世无门,那就只有成为天狗这么一条路了,就会被送进永恒的地狱之中。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好自为之啊!” 诺苏梅朵说完,把手一抖,捆绑着大耳和尚的绳索立即从对方身上解脱,在手里还原成了马鞭。 那和尚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若有所悟的样子,向诺苏梅朵合手深深一揖,才一边摸着已经被蒙多溢岚咬破了的耳朵,慢慢离开。 “溢岚妹子应该没事吧?”看着身毒和尚离开后,三个人立即围住了蒙多溢岚,问长问短。 “我没事,只是陈立被这个可恶的秃驴连人带马扔下山谷了,不知是死是活呢!” “陈立没有事!”吴青青立即告诉她,“就是找不到你,到了驿站后都要发疯了呢!” “哦,”蒙多溢岚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真的没事?我看他落进了山谷,正要打马跟着跳下去呢!却被这个天杀的和尚一把抓住,就昏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被我嫂子解开了穴道,才醒来。我嫂子要我假装昏迷不醒,在被人扛着走时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对方颈子中,看着对方要把自己放下时,尽力气咬他一口,我都一一照办了呢!” “原来是诺苏梅朵教你这么做的?”吴青青惊问,“我和我嫂怎么没听到她说话?” “我表妹有传声之术呢!”诺苏骨朵告诉吴青青。 “有传声之术,也就是说我们大家在一起时她也可以和我表哥说悄悄话喽?”吴青青惊异地问,“反正她说什么我们也听不到!” “是啊!要是我们听到了,那两个和尚不是知道了吗?对了,这个和尚被我们收服了,还不知刚刚从石头里蹦出不久又继续作恶的那个到底如何了呢!” 几个女子在这边说话时,那个在鬼面崖里困了六十年的身毒和尚已经到了大柳树驿站。 他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绕到院墙后边,身子一碰土墙就进入了驿站里。 驿站里面静悄悄,不过这个身毒来的了缘和尚昨晚来就曾经查看过:他知道什么地方是客房,还知道专门供给夜郎官家的房间在哪里!” 他三两下就闪身到了官家客房,身子一触木头的板壁,人就到了屋子中。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窗户里透出的亮光告诉了缘,这是一间空屋子。 了缘不再闪身出去,而是移步到隔开了这间和那间的板壁边,听着那面有没有动静。 那边同样很寂静,了缘便一穿而过了,结果又是没人。 “哼,”了缘用鼻孔说出了一个字后小声嘀咕,“你不就是集中在一间屋子里了吗?不怕老衲有本事一锅端了?” 他这样说话的时候,却听到有鼾声从隔壁的屋子里传来。 了缘一碰板壁又到了隔壁的屋子,屋子里还是没人,鼾声却更大了。很明显,这个鼾声就来自于下一间房了。 果然,那边的板壁缝里有灯光透出了。 了缘和尚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眼珠子对着缝里仔细地张望。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的蚊帐垂下了,把里面盖得严严实实的。一个中年男子盘腿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手握着膝盖上搭着的剑鞘,一手捂着胸前,仿佛在闭目沉思的样子。 “这盘腿而坐的功夫应该是个修道之人,他不是司马相如是谁呀?”了缘和尚这样想,“那么他守护的应该就是卓文君了吧?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可惜板壁缝隙太小了,了缘看不清其它地方,不过他还是感知了好多人的气息。 “管他呢,”了缘和尚想,“我先把司马相如掳走,掳不走了再和夜郎人交换蒙多福兴的女儿。到时我倒要看看你要自己的骨肉,还是司马相如这个汉朝中郎将。” 和尚思考好了,便从身上掏出一块布写着叫唤条件的布扔到那边的墙角,又慢慢地抽出了戒刀。 他往板壁上一靠就进了司马相如的屋子,可是一进屋子就好像被什么套住了,柔柔软软,细细密密。 了缘和尚把戒刀往前一撩,从前吹发便短的戒刀却斩不断那如同蛛网一般的玩意。 “不好!”了缘和尚心里一惊,眼睛便急急忙忙往两边看。 两边,两个女子手中握剑,只等他再往前一步钻进了网里,便要往他身上一阵乱扎。 “天哪,难道大耳和尚说的话是真的?”了缘和尚想着,“这夜郎王子妃还真的是难得对付的角色?” 吃了一惊的了缘和尚连忙往后就退,他想:“还是叫你们拿司马相如去交换蒙多溢岚的好!” 身毒来的了缘和尚幸运地挣脱了出来,没有陷入诺苏梅朵替他编制的那个非金、非木、非水、非火,非土的网中。他仓促地往后一靠,又回到了自己刚刚立身的屋子。 那边的人却没有出来追赶。 了缘无机可乘,却听到头顶上有人揭开瓦片的声响。他抬头往上一看,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天窗。 “莫非有人来接应我?”身毒和尚这样想着,便把膝盖略微一弯曲,要一飞冲天窜出去。 没想到一声哗啦,一股红色的液体从天窗了泄流下来。 身毒和尚立即闻到了狗血的臭气。 “不好!”身毒来的了缘和尚把手中戒刀挥成了一把伞,身子往另外一边的墙壁一滚,撞开板壁,逃之夭夭。 屋里稀里哗啦,狗血飞溅,身毒和尚的人是到了另一间屋子,宝剑却已不在手中。 了缘和尚心惊胆战,知道那把剑碰着了狗血,已经没法穿壁而出了。 这僧人也顾不了什么,如同一只惊慌的鸟四处扑棱,他又一次飞身往窗户外面逃窜。 有人在房上向他扔瓦片。 了缘和尚怕瓦片上又有狗血,不敢用手去接,只得长出兔子腿来,闪身躲过人家的攻击后,穿过院墙往外逃走,直奔与大耳和尚约定好会面的三叉路口而去。 九十七,一着急就忘了事 三叉路口,大耳和尚在哪里等着,气喘急急,狼狈不堪。 “你怎么了?”了缘和尚感到事情不妙,急促地问,“蒙多福兴家那个宝贝女儿呢?” “被我说的那个夜郎王子妃救走了,”大耳和尚沮丧地说,“我也中了她的圈套,武功尽失了呢!” “你中了圈套?”了缘急了,“难道他们一下子就找到了赶尸店了不成?” “是的,她们不仅找到了赶尸店,还找到了蒙多福兴的女儿。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无声无息地把那个女子唤醒后就假装成尸体站在了后边。我只顾扛着蒙多福兴的女儿往前走,他们却扮着尸体一路跳跃着跟在后面。我是什么法术都用尽了呢,可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那个女子的血,耳朵也被人家咬了一口,根本就使不出过去的神功!” “哦,那不要紧,回去后洗洗,治好了伤,练一段时间就恢复功力了呢!”了缘看来看对方那只受伤的耳朵,上面的伤口像极了一片月牙,就知道人家童子功已破,却还在极力安慰着。 “不行了,”大耳和尚叹着气,“这辈子已经练不了了,全废了呢!” “怎么?”了缘和尚大惊,“你近女色了,难道那个女子还会那个你了不成?” “不是,夜郎王子妃用阴来克阳:她叫手下的三个女子都轮流骑在了我身上,每人还都狠狠给了我一巴掌,也不知在别人打我时她念了什么咒语,总觉得每挨一巴掌,我的功夫就被卸掉了一半!” “这……这样啊!”了缘和尚皱起了眉头,“看来夜郎宫廷有了这婆娘,还真的难得对付了呢!我要不是跑得快,也差点被泼了一身狗血。看来我们得找一个地方落下脚来,再从长计议了!” “不知好歹的秃驴,你还能回去从长计议吗?”了缘和尚的话音才落,一个声音响起,“要回去也行,先尝尝我给你准备好的狗血馒头了再去。” 随着叫喊声,还真的有什么带着风声飞了过来。 了缘一低头躲过了,也顾不得身后的大耳和尚了,急急忙忙转身就跑,留下大耳和尚的光葫芦头在月下发光。 追来的是越国驸马岩石。他知道这个了缘和尚有些本事,却最怕狗血,就用语言吓唬对方,其实扔过来的不过就是一块石头而已。 岩石还要追赶,却被一个女性的声音急忙喊住:“岩石——岩石——梅朵妹子叫你别追了呢!” “青青?”岩石立即停下脚步。她看到一个女子跳出了灌木丛往这边跑来,哦,还真的就是吴青青。 “你怎么在这儿?”岩石急忙问,“我准备好的狗血包还没有用呢!你们救下蒙多溢岚了没有?我师妹她们现在在哪里呢?” “你呀,坏了诺苏妹子的计划了呢!”吴青青埋怨地说,“人家正把鞭子变化为拂尘,正要用一根马尾丝做一个网,收了这个和尚呢。却被你扔出的这一石头一下子打跑了!” “这……”岩石听了时是一脸的懊悔和着急,“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这事不能怪我师兄,”这时诺苏梅朵开始说话,“是那个身毒来的了缘和尚命不该绝。好在师兄身上还有狗血包没用,还有用的时候的。也怪我忘了吩咐师兄,叫他向人家倾倒了狗血后,不要急着追赶呢!” 岩石尴尬地看着他的妻子和师妹,用手挠着头,懊悔不堪。 “师妹没怪你就好了嘛,”越国公主吴青青小声地提醒自己的爱人,“看把你急的!” “好了,我们回到大柳树驿站去了吧!”诺苏骨朵一直在那边扶着蒙多溢岚,这时有意转开话题说,“蒙多小姐听说陈立在那边为她担心得要发疯了,急得好像也要发疯了呢!” “我……我没有!”蒙多溢岚被人家这么一说,十分害羞地赶紧申辩,“骨朵姐怎么当着岩石哥的面胡言乱语呀?” “你以为你岩石哥为什么要赶来呢,还不是担心着某些人吗?”诺苏骨朵的嘴可不饶人,她立即又把火往吴青青身上引。 “嫂啊!”吴青青可不是善茬,立即就回怼了过去,“我听着这话怎么会有些酸酸的气味呢?明天我可要好好说说我哥了呀,这么漂亮的嫂子不放在心上,摆什么王子的臭架子呢!” 大家正在说话,大路上影影绰绰,几个人影快速地往这边跑来。 来的正是夜郎王子蒙多懿德,他和越国王子吴越并排跑在前面,后边跟着司马相如的贴身随护,大汉朝大内高手陈立。 “你们不好好保护着司马先生,万一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诺苏梅朵埋怨着王子,“瞧你也是,一着急就把主要的事情都忘了!” “那个了缘和尚触了网,又差点被岩石泼了一身的狗血,哪里还敢再来呀?”蒙多懿德满脸委屈,“再说人家不是担心着你吗?” “这个我知道呢!”诺苏梅朵见四边的人影各自分开了,才压低了声音,抓住王子的手腕说,“他可能还会杀一个回马枪呀!何况其它人也虎视眈眈地盯着司马先生呢,比如滇国的范文杰和范武杰,缅国的斜眼道士等这些人。我们可真的马虎不得呀!” “哦,那我们赶紧往回赶呀!”蒙多懿德一下子觉得自己的举动冒失了,便揽着诺苏梅朵的细腰往来路就走。 他们才走出几步,回头便只见吴越和诺苏骨朵相拥着在后面跟着。哦,看来吴越也意识到有些唐突了。 岩石、吴青青和陈立与蒙多溢岚这两对人却已不知去向。 三叉路口倒是还坐着大耳和尚。他那个光头上面镀了一层月华,圆滚滚,亮闪闪,像是谁家孩子举出的一个吹涨了气的猪尿包。 夜气朦胧着,五尺道两边的灌木丛在风中低首又低首,似乎在对秋虫吹奏出的浪漫小曲顶礼膜拜。 “可惜这和尚了,修行了半辈子……”诺苏梅朵这样想着时,她那双灵敏的耳朵却突然警觉起来--剔除各种信息后,这个狐仙女子听出异样的声音。 “不好!”诺苏梅朵叫了一声,“驿站那边还真的有兵器的碰撞声。” “什么?”蒙多懿德有些不相信,但是从妻子口里说出但话,又不得不信。 诺苏梅朵也没有回答,腰肢一摆,就离开了蒙多懿德温温暖暖的手掌。接着她便施展开绝世轻功,如同幽灵一般,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蒙多懿德回头大喊了一声:“快,驿站又出事了呢!” 夜郎王子来不及懊悔,只是快速地往驿站方向奔跑了起来。 他的后边,吴越也拉着诺苏骨朵奔跑了起来。 这时,诺苏梅朵已经跑到了驿站门口,看着驿站里有人出来了,就闪身躲在了大柳树的后边。 九十八,你是我的亲妹妹 最先从驿站奔出的是两个道士,都披散着头发,宽宽松松的道袍飘展着,像两只黑老鸹。 诺苏梅朵眼睛尖,一下子就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在辰州打过交道的缅国斜眼道人,瘦得就是一张皮包着骨架,另一个则是大个子,朦胧中看不清楚面容,却透出冲天的杀气。 这个大个子道士一手握剑,一只臂弯里还夹着一个人,行走如飞,好像夹着的不是人,而是一捆轻飘飘的草把。 接着,驿站大门里有几个人追了出来。 诺苏梅朵看得真切,追出大门的是庄威、庄严和李录。司马相如也追在了后边,却被卓春红和卓秋红死死拉住。 大个子道士见驿站里有人追出,急忙把手中夹着的人让斜眼道士扛着往前跑,自己挥剑迎敌。 “司马相如你听着,”那个大个子道士大喊,“你的夫人我们先替你保护着,如果一天之内你不选择自尽,我可保不了你不会成为乌龟王八蛋。” “你……你们放了文君,我现在就……”司马相如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卓秋红一把捂住了嘴巴。 “姑爷不要做傻事,我们家姑奶奶不希望你这样呢!”卓春红死死抱着司马相如的手,“夜郎王子妃那么高强的手段,一定会救出姑奶奶的啊!” 他们前边,李录、庄威、庄严三个人三把剑拼命向那个大个子道人展开了攻击,却被那个道人在远处一招横扫千军,剑气如虹,一时间尘土飞扬,隔着丈把远的距离,几个人纷纷往后仰倒。 大个子道士哈哈大笑。 诺苏梅朵正不知要去与那个大个子道士争斗,还是要去救卓文君,却见三叉路口那边,师兄岩石飞也似地来了。 “师兄,你在这里应付,”诺苏梅朵立即用传声之术告诉岩石,“我去救文君姐!” 此时,那个斜眼道士扛着卓文君娇小的身子就跑。一转眼的功夫就跑出去了两三里路。 这个富商的女儿明显已经昏了过去,伏倒在人家肩头悄无声息。 斜眼道士只顾着在铺满月光的石板路上飞奔,拖着长长的影子,像鬼魅一般。跑着,跑着,路上出现了一长条黑影。道士以为是树枝的影子,只管跑上前去。 跑到前面时,那条黑影却在扭动,蜿蜒。 “蛇!”斜眼道士吃了一惊,一下子高高跳起。没想到自己起跳时,那条蛇也从地上弹跳了起来,把他的两只脚踝紧紧缠抱在了一处。 道士落下身子,就被一股力气轻轻往后一拉。身子站立不住,往前一个马趴扑倒。他哪里还顾得了肩上的卓文君,赶紧用两只手去支撑住地面。 卓文君被一下子往前摔出,却没有砸向地面,而是进入了一个女子的怀中,被对方轻轻接住。 扑在地上的道士抬头看清了接住卓文君的人,吃了一惊:对方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惹不起的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 他明白自己只能任人宰割了。 “饶……饶命!”斜眼道士赶紧爬起,跪着,用头颅叩响地面的石板,“仙姑!饶……饶……饶命!” “饶你的命可以,不过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最起码要废了你的道法和武功!”诺苏梅朵轻轻把卓文君放下,理也不理斜眼道士,只是双手扶住大汉特使夫人的肩头。 “这——饶……饶……”斜眼道士还在磕头。 “这个饶你不得了,我不能让你继续危害众生,”诺苏梅朵一边把内气注入卓文君肩背,一边严肃地对道士说,“这也是在救你呢!” “在救我?” “是的,在救你!”诺苏梅朵说,“就像当和尚的人作恶太多了死后成不了佛,也无法转世,只能成为天狗一样:当道士的作恶太多了也不会成仙的,也无法转世,最终就是成魔。成了魔那就人人得而诛之,会被送进永恒的地狱。我废了你邪恶的功夫,你就变成普通人,死后还可投胎转世呢!你和那个身毒的大耳和尚不是很要好吗?我对你们都是同样的对待。” “大耳和尚?” “我刚刚废了他的鬼影手和鬼影脚!他也只是常人一个了!” 诺苏梅朵说完时,卓文君已经从昏迷中醒来。 卓文君一睁开眼就问:“我的司马郎君有事没有?” “不会有事的,岩石肯定能打败那个道士的呢!”诺苏梅朵说完,就闪电般出手从下往上在斜眼道士背脊上的至阳、灵台、神道、身柱几个穴位上一摸,把这个道士练了几十年的功力尽数吸走。 “你把身上那些咒符留下了,就走吧!”诺苏梅朵扶起卓文君,却回头向那个道士说话。 道士这才发现捆绑着自己双脚的绳索不见了,诺苏梅朵的手中却多了一条马鞭。他又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才慢慢爬起身来,从贴身的地方抓出了一沓纸放在地上,再慢慢爬起身来,走开了。 “那个紫白道人可不好对付,你们小心些!”斜眼道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诺苏梅朵说。 “紫白道人?”诺苏梅朵心里暗自嘀咕。 斜眼道士走远了。诺苏梅朵叉开五指,用手掌发功。道士留下的咒符慢慢燃烧了起来,风一吹,好多黑蝴蝶黑恹恹地起飞。 卓文君却在这时慢慢支撑着站起身来。 “青丘道士对我有救命知恩,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亲亲的妹儿了呢!”她的眼神柔和地看着诺苏梅朵说,“只是怕你不肯叫我!” “姐——”诺苏梅朵叫了一声后接着说,“以后我也不管我姐的爱人叫师兄了,就叫他姐夫!” “只不知你姐夫现在怎么样了呢!”卓文君说着,从手腕上退下一只白玉镯子,给诺苏梅朵套上,“你姐夫出使使命完成后,希望师妹给我一间夜郎人的查尔瓦!” “行!”诺苏梅朵见卓文君这样,也没有推辞,“姐你放心,我来堵截这个斜眼道士时,我的师兄岩石已经到了。我还传声让我师兄缠住那个道士了呢!拼武功,紫白道士胜不了我师兄的!这不,我一直都在注意着那边的打斗声呢!” “我妹子真是好本事……” 诺苏梅朵不等卓文君把话说完,弯下腰背着她就往回跑。 渐渐地,卓文君还真的听到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他们赶到大柳树驿站时,那边的打斗更加激烈。 九十九,爱的赞歌 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的确是岩石在与紫白道士正在大战。 原来岩石与吴青青相拥着,正在林荫中咬着耳朵要说些相互体贴的话,却突然听到蒙多懿德叫喊,便拉着自己新婚不久到妻子跑到了五尺道上来。 诺苏梅朵已经不见了身影。 岩石看着蒙多懿德和吴越他们正往大柳树驿站那边奔跑,便把吴青青留下来和诺苏骨朵作伴,自己施展起青丘道长传授的燕子三抄手轻功,往前一跃就是两三长远,身子才落地就再往前一跃,又是两三丈远,没几下他就超越了蒙多懿德和吴越,嗖嗖嗖地赶往驿站这边来。 紫白道士的剑气正把李录、庄威、庄严他们震倒。 诺苏梅朵也正犹豫着要先拿下前面的紫白道人,还是去救卓文君,见岩石到了,便传声让他在这里应对,自己往斜眼和尚逃走的方向追去。 诺苏梅朵一闪身就不见了,岩石却按照她的吩咐,使了一个飞鸟入云,不声不响地截住紫白道士厮杀。 毕竟跟青丘道长学了十年,岩石在道法上虽然远远不及诺苏梅朵,武功却不容小觑。 他一接对方剑招,紫白道长就感觉到来人不简单了。 “什么人?”紫白道长喝问,“贫道只与司马相如有话要说,不想和夜郎、滇国、越国的人过不去,请不要拦我的道!” “司马相如现在是这三个国家道客人,主人当然要保护好客人的,”岩石反问,“与我们的客人过不去,不就是与我们过不去吗?” “那么你到底是谁?”紫白道长提高了声音,“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越国驸马岩石!”岩石冷笑了一声。 “岩石?青丘道士的徒弟?听说了,是有些本事”紫白轻蔑地说,“不过那是相对于别人,要是碰上了我,哼,我可要把你变捏碎石子哟!” 紫白道士说完,就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三才剑法里的天盘剑法。 岩石当然不敢怠慢,以师父传授的玄天剑法应对。 进攻的,一路刺、劈、撩、挑、点、崩、削、绞…… 防守时,几度格、挂、云、托,斩、带、抽、架…… 功力半斤八两,招式各不相同。 这边仙人指路,对面侍女挑帘;缅国道士指日高升,越国驸马摘星换斗…… 白蛇吐信,古月沉江,怀抱玉瓶,白虹贯日……紫白道人招式奇绝,攻守兼备。 淑女摆群,倒提吴钩,反手偷桃,狸猫捕鼠……越国驸马剑气如虹,应对自如。 四周飞沙走石,站在几丈开外那株大柳树索索发抖。 司马相如一看二人打斗,居然一下子忘了卓文君正身处险境,不再挣扎着要去追赶,只是静静地站立一旁观看;李录、庄威、庄严从地上爬起来,呆呆地在驿站门前成了几截站立的木桩。 蒙多懿德、吴越、诺苏骨朵、吴青青他们从那边赶过了,几个人站在大树那边静静地看着这场打斗。 那边,两个人和他们的影子分分合合,盘旋扭曲,剑身碰撞着,星光四溅。 吴青青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在黑夜里一开一合。 “哥——”吴青青的心跳得厉害了,喊了吴越一声,“岩石不会有事吧!” “没事,岩石占着上风呢!”吴越倒是看出了蹊跷,赶紧安慰吴青青。 这时,陈立也背着蒙多溢岚赶到了。两人耳鬓厮磨着,静静地站在了大树的一侧。 大柳树底下的地皮颤动着,树冠摆摆摇摇似乎要从地底下把根子拔出,往远处遁逃一般。 枯树盘根,美女纫针,三环套月,风卷残云……紫白道人知道对方年轻了,时间长了对自己不利,便接连使出了看家的绝招。 团龙吐珠,夜叉探海,青龙出洞,横扫千军……岩石依旧是轻轻松松从容应对着。 渐渐,紫白道人开始气喘吁吁。 他知道剑法赢不了,就借着夜幕的掩护,用一招仙人摇扇转攻为守:左脚后退支撑右腿成弓步,右手握剑护住自己面门,左手掌却在暗中不停地挽着指诀,口中默念起了五雷神咒。 岩石知道对方在使法术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心里一下子陷入了慌乱中。 “狗血包!”这时诺苏梅朵背着卓文君赶到了。她一下子就想起来吴越没来得及用的狗血包,便暗自传声到了吴越耳朵中。 吴越一听就恍然大悟,右手立即仙人指路连出几剑,右手悄悄从后腰里取出了一个羊皮做成的袋子。 袋子鼓鼓囊囊,被吴越一下子高高抛出。 被抛出的羊皮袋子呈抛物线飞跃到紫白道士头顶时,吴越旱地拔葱而起,一招老人指槐,剑尖一下子把羊皮袋子戳破。 狗血哗啦啦淌出,在紫白道士的头上下了一场狗血雨。 道士看着一团黑黑的东西飞起,不由自主地抬头往上一看,天哪,他一下子明白什么叫做狗血淋头了,脸上,眼睑一下子血淋淋,臭烘烘,脏兮兮,黏糊糊。正要使出的五雷大法活生生被憋回了肚里,变成压不住的焰火从七窍里喷出。 紫白道人只得赶紧扭过身子,长出兔子腿逃之夭夭。 岩石要仙人撒手把剑掷向紫白道人后心时,却被诺苏梅朵传声劝住。 “得饶人处且饶人,师兄还是留下他性命吧!”诺苏梅朵悄悄传语。 吴青青见紫白道人逃跑了,知道岩石已经取胜,赶紧跑去保住了丈夫的后腰,然后把岩石的身子向后转动,把脸贴向人家胸脯,听着丈夫咚咚咚的心跳。 紫白道人跑到诺苏梅朵身边,才发现那个狐仙的女儿背着卓文君站在那儿。月影朦胧中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明白自己从屋里抢出的女子已经获救。 “肯定就是那个诺苏梅朵,”紫白道人这样想,“斜眼道士也一定已经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中。他说起这个诺苏梅朵如何厉害时自己还不相信呢!现在看来,就是远不及狐仙女儿的岩石我也对付不了呀!” 紫白和尚想着,心里慌乱不堪,转身往刺斜里就逃。 “你其实可以慢慢走的,”诺苏梅朵的声音直接在他耳朵里响彻,“不过再执迷不悟,身毒大耳和尚,缅国斜眼道士的下场可不好哟!” 见紫白道人逃走,司马相如才突然醒悟的过来的样子,大声地叫喊着:“文君,我的文君呢?” 他突然一下子挣脱了卓春红和卓秋红的手,往紫白道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还没跑几步就听到卓文君在那边喊他:“司马郎君,我被咱妹妹诺苏梅朵救了,好好的呢!” 这时诺苏梅朵已经背着卓文君走到了那株大柳树下。她赶紧把卓文君放了下来,饶到了树的那一边,和蒙多懿德站在了一起。 蒙多懿德见自己的妻子到了,一下子把她的手腕握在了手中。 大树那边,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这对年逾三十的人什么也顾不得了,两人紧紧地相拥。 月朦胧,大柳树调皮地伸出几根枝条,挠挠这个的头,又摸摸那个的背;有几根柳条直接把纤细的手指伸向那边的溪流里,淙淙铮铮地弹响了爱的赞歌。 这时,李录、庄威、庄严从驿站大门那边走了出来,蒙多懿德问:“这俩个道士是怎么进入驿站的呢?” 一百,落花洞神 “你们出去后好久不见动静,大家都以为危险已经解除,就都全部走出了房间,”李录回答,“不想这个时候这两个道士闯了进来,我们却一个也不是对手!” “哦,这两个道士一定与身毒的两个和尚是一伙的,”蒙多懿德沉思着“他们伏在暗处,见我和吴越在岩石的后面往赶尸店那边去了,便乘虚而入,都怪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司马先生!” “不!事情都是因我而起,”陈立依旧背着蒙多溢岚,“差点害了司马夫人,抱歉啊!” “都不要自责了!”诺苏梅朵说,“以后大家小心些就是,今晚应该没事了,不过时间已过半夜,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一行人又上路了。 “哦,前面那座山叫什么山?”司马相如沉吟着问了一句,“沿着山下蜿蜒的这条河水好美呀!” “山叫落花山,河叫落花河,饶过那边山,这条河就落入洞里,要成为暗河潜行一段路了才流出,那个洞就叫落花洞呢!” “落花洞?”司马相如禁不住向河水的尽头望去。 河水沿着山前蜿蜒。水边开阔处是一个连着一个的村庄。如同一朵一朵的鲜花,被落花河水串成了挂在落花山脖颈上的花环。 沿河的村落大多都是穷人小户。司马相如看着这些人家,突然说:“这样的风水出美人。” “出美人?”卓文君扭过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你不要介意啊!”司马相如对妻子说,“这……这是风水学的说法。” 看着丈夫急促的样子,卓文君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司马先生的话的确不虚!”走在前面的蒙多懿德这时搭话了,“据说这里过去年年都有落花洞女出嫁,我父亲蒙多福德继承夜郎王位后静止了。” “落花洞女?”司马相如问。 “是的,”蒙多懿德说,“落花河边的女子长得美,可是这里的巫婆硬说住在落花洞里的河伯要娶妻,年年都要找一个美女送去呢!” “怎么送去呢?”更加好奇。 “怎么送去?准备一个扎满花的竹筏,把女子放在竹筏上往落花洞里漂……” “天哪,”卓文君听了,惊叫起来,“那女人和女子的父母……” “这一带的女孩儿有哭嫁的习俗,她们呼天抢地很正常呀!”蒙多懿德说,“她们的父母却要做出嫁女儿的喜庆,唢呐和鼓声还要一路沿河吹吹打打呢!” 他们一边谈着,一边往前走。 山清清秀秀,水清清浅浅,路顺着河水蜿蜒蛇行。 一行人走过了一户户的人家。家家的女孩儿还真都有着这一带地方山的清秀和水的灵动。 最美的一个女孩被他们在前方的潭水边遇着。 诺苏梅朵却一下子就看出那个女子的异样。 那个女孩坐在潭边的石头上,或颦或笑,半痴半傻。她面如桃花,眼波明晰如眼前的流水,婀娜的倩影在水中花枝乱摇。 狐仙的目光穿透现实与虚幻交织的空间,一直抵达到了眼前女子的内心深处。哦,她身旁留出的半边石头上,坐着她心中的男神,面庞英俊,风流倜傥。正把女子揽入怀中,河沿上有一匹白马,正在啃食着俩人的呢喃软语...... “不行!”诺苏梅朵突然对夜郎王子说,“我不能无动于衷,也希望司马先生谅解,能够停下来除掉在这里作祟对恶魔了再去!” “这里有恶魔作祟?”夜郎王子吃了一惊。 “眼前女子就是一个受害者!”诺苏梅朵说,“她已经心魂不定,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中。” “虚幻的世界?”卓文君不解,“妹妹可不可以给我和你姐夫说说?” “应该是受了一种巫术的控制,整天都沉迷在虚幻的爱情里呢!她旁边留出的半截石头上正坐着那个虚幻的意中人呢!你看她的那个坐姿呀!” “妹子这一说还真的是呢!”司马相如现在不再称呼狐仙的女儿为师妹了,他已经按照卓文君的吩咐,把诺苏梅朵当成了小姨妹。 “那,我们去找这里的里的土目吧!”蒙多懿德说,“我们先安顿好了再说。” “行!”诺苏梅朵说,“你领着庄威、庄严去找土目吧,我要找人问清女子的情况,再顺藤摸瓜!” “好的!”庄威、庄严欣然回答,就跟着司马相如,往村子里走去。 见蒙多懿德他们走远,诺苏梅朵叫大家分散开来休息,自己向四周张望。 哦,河对岸有一个穿着破烂的女子把两条白藕一般的小腿插在流水中,正弯腰捶打着成一团放在光滑的石头上的衣物。 女子捶打十来下,把衣物放进水里左右摇摆,再提起来放在石头上。 “啪,啪啪,啪啪啪……”捶打衣物的声音又一次有节奏地响起。女子的影子在流水中伸伸缩缩。 诺苏梅朵没说话,她挽起了裤管,然后脱下了脚下的绣花鞋在手里提着,再踩着流水过河。 奇怪,已经是深秋了,这落花河里的流水居然还有些微温。 “大姐!”诺苏梅朵喊了一声,“我想向你打听点事!” “哦——” 那女子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诺苏梅朵一身官家贵妇的打扮,就要下跪,被诺苏梅朵一下子拉起了。 “不愧是落花河的女子,这么漂亮呀!”诺苏梅朵见那个女子抬起头,就看着对方夸了一句。 “不……不……”那女子见有人夸她漂亮,连连摇头,“您不……不要乱说,我可不愿被落花洞神看中呢!就像那边那个女孩一样。” “落花洞神?” “是啊!”那个女子说,“我宁愿嫁给一个凡人,他能从一而终,而那个落花洞神,一年就要娶一个。这不,春天才娶了一个的,这几天又看中了对面那个女子了,要在春天桃花落时把她取去呢!你看那个女子呀!正在和落花洞神热恋着呢!呆呆傻傻的样子,有人说她很幸福,我看着却心痛!” “哦,哪个告诉你她在与落花洞神热恋呀!”诺苏梅朵又问。 “这不就是土目热布巴托吗?他跟着北方大城的王爷蒙多王爷学到了不少本事,后来与大汉朝的唐蒙又有交往,现在还同身毒和缅国的和尚道士交往密切呢!”那个洗衣女子说,“人家凭着自己的那张嘴巴,和落花洞神也搭上关系了,真的是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其他的不说,光是每年为落花洞神娶一位妻子这一行,挣的银两也是小人家户几辈子也见不到的啊!” “给落花洞神娶亲他家还挣了银两?” “你想想,”洗衣女子接着说,“他管着这落花山周围四五十个村中少说也有千八户人吧!每户人每年要单独要为落花洞神娶亲这件事捐出一两银子呢!其实用于落花洞神娶亲的娉礼不过五六十两,用于女子的首饰嫁妆也不过五六十两。而且这五六十两随着新娘的尸体从那边流出时。尸体是热布巴托家人处理的,那嫁妆当然也是他家的了呢!” “嫁给了落花洞神,怎么会有尸体呢?”诺苏梅朵又问。 “魂魄当然嫁给了落花洞神,凡胎不是要随着水流从那边的落花龙潭出来吗?”洗衣女子又说,“唐蒙来修路的这几年里,他家一共就给落花洞神娶了四个妻子,加上其他方面的收入,热布老爷的家财一定比夜郎王室里的还多了呢!” “哦,那他们是怎么给落花洞神娶亲的呢?” “到了那一天,热布老爷就会带着迎亲的从落花洞里出来,乘着花船逆流而上,把新娘子接上花船后又漂回洞中。”那个女子说,“有落花洞神庇佑,那船居然可以从几丈高的瀑布底下飞上来呢!” “那你说的这个热布老爷,真的与身毒和尚和缅国道士有接触吗?” “不只是接触,那些道士就住在他家呢!”洗衣女子说着,似乎发现自己的话说得太多了,赶忙问,“哦,你具体要问我什么事呀,看你们的样子,一定是官家的人马呢!” “是的,”诺苏梅朵笑笑,“我们从北方大城来,要去热布巴托家歇歇脚呢!却不知道路怎么走,还有多远的路!” 洗衣女子听了,慌慌张张又要下跪,又被诺苏梅朵拉住了。 热布……热布老爷家就住在下游不远处的仙人桥,所谓仙人桥,指的就是这边落花洞,那边则是落花龙潭。中间落了两个天坑,坑里就是这落花河的潜流。热布……热布老爷家就两个天坑中间的脊梁上,对了,他们家还在那里设卡收过路费呢!” 诺苏梅朵静静地听着,回头却见骑着马前去打听消息当地土目是谁的蒙多懿德他们回来了。 “大姐你听好了,我就是夜郎王子的妃子诺苏梅朵呢,我们就听说热布巴托借为落花洞神娶妻敛财的事了,专门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呢!不过这事啊,你还是暂时对谁也不要说的好!”诺苏梅朵说完了,从怀中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塞进了那个女子手中,最后说,“我的出身也是穷苦人呢,这点小意思,大姐你收好了!” 诺苏梅朵说完了,径直起身飞过了河的对岸,只留下洗衣女子在原地发愣。 一百零一,热布巴托 苏梅朵飞身到了河这边时,蒙多懿德他们刚好下马。 “打听清楚了吗?”她问王子。 “清楚了,”蒙多懿德说,“这里的土司叫热布巴托,顺着路一直往下游走三四里路就到了!” “你们还听到了其它事了吗?” “这个……”蒙多懿德看着诺苏梅朵有些严肃的眼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回答的人看到官家的服饰,似乎有些恐慌,还来不及讲清楚去热布家的路就慌慌张张走了呢!” “哦——”诺苏梅朵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众人和四周。 河那边的女子还在往这边呆望着,她脚下的流水潺潺地注入了不远处的小潭。 小潭清清碧碧如同一块一尘不染的翡翠。 潭水边的石头上,那个把自己许给了落花洞神的女子依旧是一颦一笑,半疯半傻的样子。 诺苏梅朵又一次发功,一直看透了这个女子的内心世界:虚幻的男神还在女子身边坐着,俩人正相拥入怀,卿卿我我。 男神的白马还在河畔上啃着秋风。 “上马吧!我们走。”这时蒙多懿德喊了一声。 大家都急急忙忙上了马往五尺道上走,只有李录留在后面,看着那个女子发愣。 “李录——”陈立大喊了一声,又小声嘀咕,“你该不会看上了这个傻女人了吧?” “哦!”李录回过头来,飞身上了自己的马后却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坐在石头上的女子一眼。 诺苏梅朵看着李录时吃了一惊:这李录怎么和潭边女子虚幻的男神长得一模一样啊! 大家都在继续往前走,最后边的李录却一步一回头。 “有人落魂了,”在大柳树驿站换了一匹马的陈立看了看身边的蒙多溢岚笑了笑。 蒙多溢岚也会意地笑了笑:“你怎么就不把魂魄落下呢?” “我呀!落不了了,”陈立说,“在大柳树驿站失落了半个晚上,最终还是找回来了呢!” 路追逐着流水的歌声往前走。不多一会儿,这群人就到了落花洞。 落花河突然间断裂成一道两三丈高的悬崖,流水收不住自己的脚步只得前呼后拥着径直往下跳,最后跌落成了一大片散碎银子,又一路翻滚着,跳跃着涌进魔鬼张开大口一般的落花洞中。雷鸣一样的声音碰响四壁,四壁是一万片铜锣被敲响。 道路从旁边的悬崖上过去,人走在上面,似乎要被后面的悬崖推落落花洞一般,胆小一些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司马相如把卓文君让向靠里的位置,吴越、岩石、陈立他们也都护着自己的爱人让马儿一路抖抖索索地往前走。 离开落花洞很远了,落花洞那洪钟一样的声音还在地底下摇晃着。这时河水不见了,却是危崖高耸,奇石参天。 诺苏梅朵要大家继续往前,自己把李录留在后面,对这个大汉朝来的宫廷侍卫如此这般地说着话。看上去有些昏昏噩噩地李录渐渐有了精神。 大家又往前走了里把路,道路的两旁果然陷落出了两个巨大的天坑,仿佛巨大的骷髅头骨上的两只巨眼,空洞洞,阴森森。 路往两个天坑之间延伸着,路的两旁,是两排颇为豪华的木板房子,房子背对着天坑,后边的墙壁与枯骨一样惨白的天坑崖壁一般齐。 远远的,一行人就看到木马当道。 木马的两端各站着几个恶奴。 见这一队男男女女皆非等闲,那些恶奴也不敢放肆,只是睁着眼睛,一脸惶惑地望着他们。 “去,把热布巴托叫来!”蒙多懿德的马还未走近拦路的木马,他便开始说话。 “你是什么人?”一个领头的大着胆子说,“敢这么直呼我们家老爷的名字?” “你们家老爷?”诺苏梅朵立即说,“来的可是你家老爷的老爷呢!你就说是夜郎王子到了,叫他赶紧出来迎接。” 那人一听,立即转头跑成了一阵风,奔向那栋漆着黑漆的吊脚木楼。 趁领头的远去,诺苏梅朵立即却有悄悄问那些留下的人,你们老爷最近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留下的人听说是夜郎王子到来,不敢怠慢,只有如实回答,“就是陪着一个缅国老道喝酒聊天,谈论法术而已!” “缅国道士,是不是紫白道长?”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回答,“不过紫白道士昨晚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看上去有些狼狈的样子!” “哦,还有一个身毒僧人是不是也来过?” “身毒僧人?”旁边有一个人说,“不是一个,是两个呢,好像叫什么了缘法师,他有一个徒孙也跟着,长着一对大耳朵。” “紫白道长是不是还有一个斜眼的徒弟?” “是的……”对方还要说什么,却见一个身着夜郎官服的人急急忙忙从那栋黑漆屋子里跑了过来。 “还真的是王子驾临啊!”来人连忙跪了下来,一边叫人拉开了挡道的木马,“奴才接驾来迟,王子恕罪啊!” “热布头人治理一方,何罪之有啊!”这时诺苏梅朵插言,“倒是王室里对这里疏于治理,应该引以为戒才对呢!” “这位是——”热布巴托抬头见了诺苏梅朵,一脸的惊疑。 “我的王子妃。”蒙多懿德的回答很干脆。 “莫非威震辰州的那位?”热布巴托用膝盖走过来连连磕头。 “热布头人起身吧!”诺苏梅朵赶紧说,“我们有事要在你的山庄借宿一晚,不知是不是方便呢!” “王子与王子妃驾临,那是奴……奴才的荣幸,哪里还有不欢迎的道理?只是穷人小户,招待不周时,还……还望见谅啊!”热布巴托站起来,“哦,奴才可不可以知道王子来这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什么事你不要问了,先把我们领进你家里住下就是!” “哦。不打听,不打听……”热布巴托赶紧弓着身子在前,将王子一行引入那栋黑漆的大房子中,吩咐下人上茶,还摆了几盘干果。 这个地方土目抖抖索索,对每人都毕恭毕敬。 “要说有什么事嘛?我有一件要问你呢?”诺苏梅朵说,“今天早晨有一个身毒和尚和一个缅国道士到了你家,他们现在到哪里去了?” “这——”热布巴托眼睛转了一下,“奴才该死啊!奴才家住在这里,南来北往的人我都在接触,有时候见僧人道士们经过,布施些茶汤是常有的。今……今天早晨嘛!”热布巴托挠着脑袋,“是有一个身毒和尚和缅国一个道士经过,不过吃了碗汤面就走了,奴才也没多问,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呢?” “那你没和他们探讨些道法吗?” “道法?”热布巴托惊慌了起来,“我……我不懂什么道法啊!” “不懂道法怎么与那个落花洞神去沟通,给她娶亲啊?”诺苏梅朵冷冷地说,“我们在上面的落花河遇到了那个女子了,看来被落花洞神爱得太深了,急着想赶快出嫁呢!我说你呀你,怎么还要叫她等到明年桃花落时,现在就给他们把喜事办了不好吗?” “这——” “你怎么就不知道一对有情人相互思念是多么的痛苦,我看着都替她难受啊!” “可是——” “可是你现在无钱给落水洞神向女方的父母支付聘礼,还要给她操办嫁妆,要一家一户地筹款是吧!”诺苏梅朵说,“老百姓能有多少钱啊!既然我们撞上了,今年这笔钱就由夜郎王室出吧!不知道要多少才能办得下来,两千两银子够吗?” 一百零二,有女人在哭泣 “够了,够了!”热布巴托脸上一下子灿烂若花,“想不到王子、王子妃您们这么关爱我们落花山人,奴才在这里先替乡党们谢过了!” “这——”蒙多懿德悄悄拿眼睛看着诺苏梅朵。 “别说话!”诺苏梅朵头也没回,夜郎王子的耳朵里却响起了妻子清晰的声音。 王子要说的话被憋了回去,只听诺苏梅朵又对热布巴托说:“好像后天就是黄道吉日了,你这就去张罗了怎么样?费用的事你尽管放心,你先去理一个清单来,我们就给你好了,” “这——” “哦,你是不是认为我们没带着这么多银两?银两是不多,给你黄金不是一样吗?目前一两黄金可以换二十两银子,这两千两银子,该给你多少黄金呀!” “-……一百。” “那行,我干脆就先把费用给你,也不要你理什么清单了,只要我看着满意就行。”诺苏梅朵告诉热布巴托,“最主要的是你要说清楚这事是由王子主办的,落花山周围的人都要通知到!” 诺苏梅朵说着,把手伸进自己的袖筒里一摸,就拿出了一块十两的金砖来,再一摸,又是一块…… “这——”热布巴托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看上去空空荡荡的衣袖,里面的金砖怎么也摸不完。 十块金砖在诺苏梅朵前面的几案排列成一排,黄灿灿耀眼。 “快去吧!”诺苏梅朵看着热布巴托迷离的眼睛,又说,“把事办好了,我还有赏呢!” “是!”热布巴托喜笑颜开,赶紧把十块金砖叮叮当当地拢在一起,往衣角里一包,一路低着头退了出去。 “哼!”诺苏梅朵听到脚步声去远,便走过去把后面的窗户打开。 原来这黑漆房子是一栋吊脚楼,下层的柱子与天坑的崖壁对齐,二楼的这吊脚部分已经伸向了天坑上空。 天坑四面的崖壁惨白白如同死人的脸,里面黑洞洞的,看不见坑底,隐隐有些微的雾气在往上升腾。流水声一路碰撞着岩壁上来,鞺鞺鞳鞳,轰轰隆隆。 胆小的脚下打着颤,心里早有些恐惧了。 诺苏梅朵却说:“谁与我下去看看啊!” “下去?”蒙多懿德有些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 “是的,”诺苏梅朵回答,“不下去怎么知道这个热布巴托是怎么样谋财害命的?又怎么样知道他是如何骗过百姓,揭穿他为落花洞神娶亲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可是——”蒙多懿德欲言又止。 “你是怕有什么危险吧!”诺苏梅朵看着夜郎王子,“你放心好了,出不了事的!” “但是里面黑哩咕隆的,万一有……”蒙多懿德着急起来,“这样啊,大家都不要去,就让王子妃带着我去吧!万一……” “万一里面有什么,要死也死在一起是吧!”王子妃严肃起来,“你去了,我既要分心保护着你,还要应对里面的危险呢!是不是把危险的可能加大了呢?” “还是我去吧!”这时岩石说话了,“我去,可以帮助帮助师妹的!” “我也要去!”李录也在一旁说,“我是真的想救救那个在水边半痴半傻的女孩!” “你?”陈立惊惊异地看着李录,“你这是——” “没事的,王子妃和岩驸马的手段我都知道,不会有什么事的呢!“李录看着司马相如,似乎有所恳求的样子,“就算会出什么事,我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那你去吧!”司马相如看出李录的心已经留在水潭边那个许给了落花洞神的女孩身边了,便点头同意。 “那好吧!”诺苏梅朵听了,便和岩石各拉着李录的一只手,飞出了窗户。 下坠的速度不是很快,李录被岩石和诺苏梅朵师兄妹拉着,如同踩在软泥里,渐渐往上塌陷一般。 他们看得很清楚:一楼一般是喂养牲口或堆放杂物的,想不到它后面却有一道紧闭的门。门槛上绑着两个粗壮的绳子,哦,原来是一道绳梯正往坑底无精打采地下垂着。 “万一有什么事,我可以来得及抓住那道绳梯的,”李录现在心安了,“何况有他们师兄妹保护着呢!” 这个大汉朝侍卫心里想着,两只手却任凭别人拽住,身子如同在梦境里一般,慢慢地往下坠,往下坠…… 他其实也在提气减速,不过他自己知道那是无济于事的,要不是人家,自己下坠的速度那就是现在的十倍也不止。 他们到了洞底时,光线更暗了,好在诺苏梅朵那双慧眼看得分明,领着他们往绳梯垂下的地方飘下,如同飘落三片连在一起的落叶。 激流转了一个弯,拐向一边激荡。他们的脚下是石板。从这里仰望洞口,那只是苍白白一颗点光亮,李录感受到什么叫坐井观天了。 诺苏梅朵和岩石松开了李录的手,不过这个汉朝宫廷侍卫却不敢远离他们,只是紧紧地跟在夜郎王子妃的后面,后面却又有岩石保护着。 他们所处的天坑是顺流而下的第二个。流水拐弯后,两面的岩石夹拢来,水流变得深了,一路相互扭曲摔打着,撞击着崖壁,轰轰隆隆,如同雷鸣一般。 往下游走是没有路的,诺苏梅朵看清了,便领着岩石和李录逆流而上。 李录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洞里的黑暗,慢慢看出了洞底模糊的景象来,便一路摸索着跟在诺苏梅朵的后面往上游走。 水在一旁的低凹处横冲直撞,另一边的岩石下面,一条路路坎坎坷坷地向上蜿蜒。 他们很快就到了顺流而来的第一个天坑下边。 一直都在爬坡,这个天坑的深度当然不如前面那一个。里面亮堂多了,坑口看上去宽大了许多,齐着洞口修建的房屋高高耸立。天空中乱云飞动,伸向洞口的吊脚楼,好像正在倾斜着就要掉下来了一般。 坑洞的半壁上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一道绳梯垂悬而下;吊脚楼下面供喂养牲口或对方杂物的屋子后面同样也有一个后门,门里也有一道绳梯垂悬到了崖壁中间的平台。 岩石和李录看了一会儿,要继续往前走了。 走在他们前面的狐仙女却一动不动。她的耳朵过滤开流水的轰然哗啦,听出了平台上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 “平台后面应该是一个洞,洞里关着一个女人!”诺苏梅朵说。 一百零三,我给你换一张脸 诺苏梅朵立即示意岩石和李录继续逆流探寻,自己的身体突然飞鸟如云,落到了天坑中间的平台上。 平台后面是一个木头栅栏紧闭的石室,哭泣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栅栏有一道小门,门上铁将军把门。 诺苏梅朵用手一握,铁锁就叮当一下子自动打开。 石室内的一边有一间木床,木床被蚊帐罩着。 听到门锁响,哭声立即停止,一个女子的头颅惊愕地从蚊帐里探出。长相漂亮极了,只是苍白瘦削,仿佛一朵快要开败的花。 “姐姐别怕,我是来救你的!”诺苏梅朵轻轻说。 “救我?”那女子惊喜万分,“没给热布老爷怀上一男半女,我也可以出去了?” “可以的,”诺苏梅朵心里一激灵,“有什么事出去了再说,现在你就随我走!” “莫非我的祝告显灵,菩萨来救我了?”女子立即掀开了蚊帐,从床上跳了下来,“我以为一直怀不上热布巴托的孩子,到春天桃花落时他娶了新的娘子,我就死路一条了呢,这么说……” “快,大姐!”诺苏梅朵不等那女子把话说完,便把床前用来放置鞋的一张板凳提了起来,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用力,四支板凳脚就咔嚓、咔嚓地折断。 她把板凳面子放在了床上,把四支板凳脚按人的手和脚的样子摆放在四周,又把被子拉来盖住了。 接着狐仙的女儿从腰上结下了那根马鞭,口中开始念咒,右手一抖,那鞭子就成了一把飘飘悠悠的拂尘。 拂尘不停地从被子的这头抖抖索索地移向另一头,又从那一头移向了这一头。 慢慢地,被子里渐渐鼓鼓囊囊,呈现出有人躺在被子里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年轻女子的身胚轮廓;慢慢地,被子里伸出了半个头颅,那一头秀发,与洞中女子头上的一般无二。 “真的是活菩萨来救我了!”洞中女子喃喃。 诺苏梅朵却赶紧扶着对方,移步往石室外就走。 她们到了石室外的平台上,诺苏梅朵吩咐女子闭上眼睛,也不等女子说什么,上前轻轻把女子横抱在怀里。 纤细的手腕托着女子,如同一片落叶,诺苏梅朵轻飘飘从平台上飘下。 直到诺苏梅朵把那女子放了下来,那女子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天坑底部了。 “真的是菩萨……”那女子又要跪下磕头,却被诺苏梅朵一下子拉了起来。 “我是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狐仙女对那个女子说,“热布巴托作恶多端,夜郎王子领着我们前来,就是要惩办来他呢!姐姐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一会儿出去见到了夜郎王子,你再在把热布巴托如何假冒落花洞神的名义,把你们关在洞里为他生育孩子的事一一诉说!” 他们说话的时候,岩石和李录悄无声息地过来了,见到诺苏梅朵救下的女子,都吃了一惊。 “什么样?”诺苏梅朵问。 “这里出去不过三四百步就是洞口了,洞口处极其狭窄;两边的岩壁光光的,一般人根本就出不去!”岩石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水边停靠着的两艏小船,“要想乘着这两只小船逆流出去,也需要些能耐才行。” “春天里这个热布巴托和他们的家奴应该就是乘着这两条船出去,把你接进来的吧?”诺苏梅朵又问那个女子。 “是的,热布巴托在船装饰得花花绿绿,和几个家奴逆流而出。”那个女子说,“哪个都以为真是落花洞神的力量让他们出去的啊!” “哦,”诺苏梅朵只应了一声,便拉着女子的手,往下游他们过来的路走去。 岩石和李录会意,也紧紧跟在了后边。 河水鞺鞺鞳鞳,轰隆哗啦。诺苏梅朵手里牵着的女子内心咚咚咚地跳着,一路战战兢兢地跟在她心目中的菩萨后面。 看看又到了他们下来的天坑了。 “师兄先上去吧!”诺苏梅朵对岩石说,“我怕万一与热布巴托碰着,现在还不能让他看见这位姐姐。你上去后如果没事,就扔下一块石头,再找一根绳索接应李侍卫。” 岩石听了,立即飞身而上。眼看接近了这边岩壁,他便双脚一蹬,向那边岩壁的更高处弹射。 一下,两下……七弯八拐,到达坑洞口时,从底下向上望,他的身影像极了一朵翩飞的黑蝴蝶。 岩石看到窗户打开着,知道没事,就径直从这边的坑沿,如同一只入云的飞鸟,径直飞进了吊脚楼的窗户。 诺苏梅朵在下面听到流水里扑通一声,便叫李录沿着绳梯上去。 李录是大汉朝大内高手,练的虽说是人盘功夫,不过也不赖。他攀着绳梯噌噌噌向上,在黑暗中就像是一只爬山猴。 到了吊脚楼下的杂物房,李录便找了一块石头在手里,往上面一抛,吊脚楼突出部分的楼地板便扑通一声响。 上面的司马相如和岩石他们会意,便从窗户里扔下了一根绳索,把李录吊了上来。 诺苏梅朵见李录的身子翻越进了窗户,又一次那自己救下的女子抱在了怀里,吩咐对方闭了眼,便用岩石的方法,只是四五次弹射,便从伸向天坑的吊脚楼窗户,进入了屋子中。 众人见她抱着一个女子进来,一个个愕然。 诺苏梅朵却把那些男性叫了出去,找了自己随身换洗的衣服来给女子换上,还在袖筒里拿出一张符咒。 “为了你的安全,我得先给你换一张脸,”诺苏梅朵一边说,一边把咒符贴在了女子脸上,“过两天我们灭了热布巴托,再给你换过来!” 那女子听说诺苏梅朵在给自己换脸,吓了一跳。不过她急急忙忙跑到那面铜镜前一照时,竟那么欣喜地叫了起来:“这大半年来,我都不知自己变老变丑了多少,菩萨给我的这张,我还不愿变回去了呢!” “这样的脸蛋配上这样的身段,大姐你真的是一个美人啊!”吴青青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子,又转身去问卓文君,“卓姐姐,按照大汉朝的标准,是不是也很美呀!” “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梅朵妹子是什么眼光啊!”卓文君也跟着赞叹,“何况生在落花河,这位妹子本来就漂亮,现在更漂亮了!” 诺苏骨朵和蒙多溢岚也在一旁啧啧称赞,却不想卓文君的话勾起了女子的伤心事,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要这张脸也不是不可以,”诺苏梅朵告诉那个女子,“可是你还得回到你那张脸去一段时间,我们要你站出来,揭穿热布巴托假装为落花洞神娶妻,谋财害命的真相呢!不能有人再受蛊惑了呀!” “这个一定,一定!”女子立即拭去眼泪,欣然应许,“不要说有你这位菩萨撑腰,就是我自己有跑出来的机会,我也要拼死戳穿他们,让真相大白!” 诺苏梅朵见女子换好了装,才打开房门让外面的男子们进来。 一百零四,他就是一个废物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领着两个侍女还想在屋外散散步,岩石,陈立,李录他们也只得随身保护着,没有立即进来。 蒙多懿德却急急忙忙往里走。 “这就是我说的夜郎王子,”诺苏梅朵向自己救下的那个女子介绍,“你可以把自己的遭遇向他说说。” 女子抬头看着王子,泪水滚落着,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接着她膝盖一屈,咚的一声跪在了木地板上,说了一声:“民女叩见王子!” “起来,起来,用不着这样,”夜郎王子赶紧弯腰扶起,和颜悦色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有话慢慢说,我和王妃给你做主就是了!” “我叫杏儿,”那个女子哽咽着说,“就住在落花洞上游的村庄里。” “哦,杏儿啊,好!好!你有什么苦楚都可以对我和王子妃讲的。”王子又一次重申。 “是这样,”杏儿站着的身子又弯腰鞠了一躬,“去......去年秋天我被热布巴托看上。他说是替落花洞神做媒,要我做神的妻子,父母当然不敢不依。也不知这个天杀的使了什么魔法,只把一张画着落花洞神的画布在我的眼前一展,我从此就呆呆傻傻,意乱神迷,心里非落花洞神不嫁,还觉得自己天天都在与骑着白马来的神在河滩约会呢!” “哦——”王子紧皱着眉头听着。 “春天了,桃花开,嫁期到,”杏儿继续哭诉,“父母也以为我是真的是嫁给落花洞神,便在全村人的羡慕中把我打扮好了,风风光光送上了花船。花船在热布巴托和他手下的驾驭下飞下瀑布,稳稳地漂进了落花洞中……” 讲到这里,杏儿号然大哭,哭声有些毛剌剌的,上面似乎长着些尖利的小刺,让蒙多懿德心里隐隐地疼。 诺苏梅朵上前去轻轻地拍了几下杏儿的背,这个女子才又开始说起了话来—— 原来杏进了洞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洞里倒是灯火辉煌,可都是凡间的松明子,乌烟瘴气的,弄得人睁不开眼。 到了第一个天坑,热布巴托就下令把船停了下来。 杏儿看见天坑上面的吊脚楼里用长长的绳索垂下了一个大红的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喜”字。 大红灯笼亮亮地照着洞壁上的一个平台。 热布巴托一挥手,他的下人便把杏儿扶下了船。有人把一根布带从平台上垂下,热布巴托亲自把布带绑在杏儿腰间。 “用力!” 随着热布巴托的叫声,杏儿就被粗暴地吊上了高挂在洞壁上的平台。 平台上有一个用木栅栏封住口的石室,栅栏上的门豁然洞开,不见落花洞神的身影。 杏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她被人强行推进栅栏时,里面却有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披散着衣服,头发凌乱地被三个恶奴推了出来。 “你是——”杏儿很是疑惑:这人依稀有些像去年嫁与落花洞神的同村女子。 “我的死期到了,又该你来这里受罪了呢!”那个女子凄然说,“热布巴托就是一个废物,却要把我们骗进来给他生儿育女。半年后你怀不上孩子,他又要去骗其它女子来洞里了呢!这个天杀的……” “这——”杏儿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 “不是我们家老爷无情,是你的肚子不管用呢!”热布巴托的恶奴不等女子说完话就大声训斥,“你要是有一点怀了孕的迹象,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步你的后尘了啊!” “我的肚子不管用,前面那几个也不管用吗?分明就是他自己不行,他作恶太多了,合该断子绝孙!你们这些天杀的也该断子绝孙”那个女子一面喊着,一面被推了出去。 杏儿看见一个家奴的脸上布满了血道,那是被指甲抓伤的痕迹。这下子她明白自己的处境了,浑身却瘫软着,哪里还有挣扎的力气,被径自推进了栅栏中。 栅栏上的门哐当一声关了,铁链叮叮当当,最后咔嚓一声锁上。 这时平台上的女子突然挣开了热布家家奴的捆绑,头在下,脚在上倒栽葱撞向了天坑的坑底。 热布巴托的家奴们面面相觑。 没有回声,坑底的流水声依旧轰隆哗啦。 杏儿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子跳了下去,心里凉了半截。那些家奴们却只是怔了一下,便平静了下来了。 “要死就由她去死吧!也免得我们动手了呢!”满脸血道的家奴叹了一口气,“反正热布老爷赏与我们的快活,也都享受到了啊!” “你不是还闹着要把她拉到下游天坑去继续快活吗?”一个家奴没好气地问,“你呀!事情没办好,脸却被撕烂,嘴还硬着呢!” 杏儿一下子明白这些家奴刚才做什么了。她怕极了,身子一阵一阵地颤栗。 栅栏外面的平台被那盏大红灯笼镀得红红的,一个个家奴的脸似乎都很光鲜亮丽。 “原来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哟!”杏儿不敢多想,只是一头扑倒在床上,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开始几天,热布巴托每到夜里就会从天坑坑口垂吊下来,再后来是隔三差五才来一次。 吃的喝的倒是天天有人送来,隔着栅栏递进了洞中。 石室的后面有一个岩缝,从此,杏儿吃喝拉撒全在石室里。 “不知什么原因,我一直都没有怀上孩子,”杏儿讲到最后,又说,“我知道热布巴托又开始用那张美男子的图画去蛊惑其它的姐妹了,正在以给落花洞神娶亲为由,开始物色美女来取代我了呢!” “可恶!”蒙多懿德听着杏儿说完,气愤愤地站起了身,“夜郎境内竟然有这样的恶棍横行乡里,简直是我夜郎王国的耻辱呢!” 蒙多懿德的声音提高了,以至于把门外的庄威和庄严他们招了进来。 “轻声些,”诺苏梅朵却在提醒夜郎王子,“现在还不是惊动别人的时候,除掉热布巴托可能不难,但我们要让落花洞人相信所谓的落花洞神根本就不存在,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呢!” 诺苏梅朵的这句话才说完,站在门边的陈立叫了一声:“热布巴托往这边过来了!” “杏儿姐小心,千万不要露了马脚。”扶着杏儿的诺苏梅朵又在人家肩头轻轻拍了两下。 接着所有人都往屋里涌来了,大家装出若无其事闲聊天的样子,等着热布巴托到来。 “王子和大家饿够了吧!该吃饭了呢!”热布巴托进来,依旧是一脸热情,点头哈腰,“让您们久等,实在抱歉啊!” “哪里,让热布头人费心了呢!”见王子不说话,诺苏梅朵赶紧回应,“只不知为落花洞神娶亲的事,热布头人安排得怎么样了?” 一百零五,那画,有迷惑女孩的魔力 “奴才把大多数下人都散出去,做各种准备去了!”热布巴托堆出了一脸笑,“后天一定会让王子和王妃看到一场十分盛大的婚礼!” “嗯!”诺苏梅朵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热布巴托往前疾走几步,又转过身来倒退着,一路弓着腰,把诺苏梅朵他们让进了斜对面那排房子里的饭厅。 热布家饭厅没有辰州达洛冷雪家那么大,但绝不是一般富裕人家所能比。 摆的当然是长条桌,不过多余的桌子被撤到一边,只留中间的那两张长条桌。 热布巴托先让大家坐下了,自己正要落座,却发现所有的座位都坐得满满,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他摸了摸脑袋:“你看我这人啊,先前数来数去,王子你们也是十五个人,现在却多出了一个。我是不是昏了?平常不会这么糊涂啊!” “你是不是只叫人做十五份饭菜?”王子没好气地说,“那你就别吃了,做你的事情去!” “饭菜当然有多的呢!我再叫人端一份上来就是!” “哦,我们王子说一不二,”李录立即严厉起来,“叫你不吃你就不要吃嘛!要吃也滚到一边吃去,我们不想看见你这狗奴才的样子!” “是!是!”热布巴托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只得慢慢退远。 大家看了一眼换上新面皮的杏儿,都笑了起来。几个在一旁侍候的下人见他们家热布老爷狼狈地退走的样子,也抿着嘴笑了笑。 杏儿的眼睛扫过众人,却在刚刚说话的李录脸上停住,呆呆傻傻地看着李录发愣。 诺苏梅朵往她耳朵里悄悄传了一声“杏儿姐”,这个被热布巴托关在天坑里半年了的女子才回过了神来,叹了一口气,低头吃自己的饭。 饭菜比驿站里面的好了许多,热布巴托被赶出又让大家有了胃口,吃起来如同风卷残云。 不过他们还没吃完,热布巴托又在门边出现了——他要给大家安排住处。 这个地方土目不敢靠近,进了门就远远站着。 诺苏梅朵吃着饭,眼睛却不时往热布巴托看一眼。 热布巴托也总是定定地看着李录出神。 这时,一个厨子模样的老年厨子进来,看了这边一眼,就低着头走近热布巴托说悄悄话。 他们哪里知道说得再小声也会被诺苏梅朵那双耳朵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主人!”那个厨子的第一句话是,“少奶奶今天不知怎么了,躺在床上不起来,不要说吃饭,就是怎么喊,她也不应一声。” “哦!”热布巴托皱着眉头,“怕是预感到什么了吧!她的前几任都是熬到春天桃花开时才死的,她哪里会想到自己如此命短啊!” “她不吃饭咋办?”那个厨子又说,“主人你晚间不到她那里去了吗?” “爱吃不吃!”热布巴托恶狠狠,“我要养精蓄锐呢,晚上怎么还去?你去告诉阿彪,他们早些办完了事,洞里的那个女人,就可以按照老规矩,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哦,知道了!”那个厨子退了出去。 看着大家都吃好了,热布巴托便小跑着过来。 “不知王子和王子妃还有什么吩咐,”他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没有,奴才已经叫人把房间收拾好了!” “哦!那行,”诺苏梅朵说,“你领我们去了后就抓紧办好你的事吧!我们忙着赶路可没有功夫和你闲扯呢!”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热布巴托一面说,一面领着他们往饭厅一旁的客房走。 大家分配好房间后,夜很快就到来。 大家各自住在自己的屋子里,听着天坑轰轰隆隆激荡着的流水声,谁都没有了睡意。 诺苏梅朵当然不能不放心睡觉。她看着夜深人静,夜郎王子呼呼地睡着了,自己便悄悄起床,用手轻轻扣响隔壁杏儿房间的板壁,悄悄传声:“杏儿姐!杏儿姐!你睡了吗?” 凭借板壁缝透出的光亮,她知道对方还没有睡着。 “哎,没有呢!王子妃有什么吩咐?”杏儿立即回答,“你在门外吗?我过来开门!” “不用,惊动了别人不好,我的确有事过来和你说说,”诺苏梅朵却又说,“你不必起床,也不要惊慌!” “哦!”杏儿有些莫名其妙。 听到杏儿的回答声,诺苏梅朵身子一靠板壁,就进入了那边屋里。 “你还说不是神仙……” 杏儿看到突然出现的王子妃,忍不住大声地喊出了半句话,就被诺苏梅朵赶紧过来,用手指轻轻地按了按她的嘴唇。 杏儿不做声了。诺苏梅朵悄悄对他说:“不要紧张,我只是有事问问杏儿姐呢?” “什么事?”杏儿把声音放轻了。 “你提到过热布巴托有一幅落水洞神的画像,画像上的男神是不是很像大汉朝来的侍卫李录呀?” “谁是大汉朝来的侍卫我不知道,不过还真的很像与你一起进入天坑里的其中一个人呢!对了,就是攀着绳梯上来的那个。” “那就是了!”诺苏梅朵说,“热布巴托有没有对你提起过那幅画,他把那幅画藏在哪里了?” “提到过,他们把我关进石室里后那两三个月里,他对我要好一些,”杏儿说,“应该是怕我情绪不好,怀不了他的种吧?他常常对我说那画是一个缅国来的斜眼和尚卖给他的,还说是那画是什么紫白道长用情迷色彩所画,具有迷惑女孩子的魔力!至于藏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一点也没有透露那幅画的所在吗?” “没有,那个天杀的总说那幅画是他的财神爷,他要把它当着祖先一样供奉,不会轻易给人知道藏匿地点的。” “哦,那杏儿姐你休息了吧!我还要把这件事查清处了才行。” 诺苏梅朵说完,就径直走向屋子的板壁边,往板壁上一碰就到了门外,留下屋里的杏儿看着那面板壁发愣。 原来仙人桥的旁晚,两个天坑里就会同时往外冒出雾气来。现在,雾气完全弥漫开了,天空无星无月,黑得像一株仙冰草。 诺苏梅朵的眼睛却能看得清路线。她知道什么地方是自己所在的客房,什么地方是饭厅,什么地方是白天他们呆过的黑漆屋子。 黑漆屋子里现在还有灯光闪烁。 诺苏梅朵不声不响地向灯光闪烁的地方摸去。 有灯光的地方,就是白天他们呆过的热布巴托家客厅。 诺苏梅朵没有顺着楼梯上去,而是一提气就上了二楼的屋顶。 冷雾一笼罩,屋顶的瓦片湿湿的。诺苏梅朵却管不了这些了,她轻轻揭开了一片瓦,凑近小洞往屋里观看。 一百零六,三只巨无霸 不看还好,这一看,诺苏梅朵吓了一跳。 屋里坐着三个人:除了热布巴托外,还有一个道士,一个僧人。 闪烁的烛火照亮了三张阴险奸诈的脸,还照出了三个茶碗里冒出的热气。 狐仙女看得真切,那僧人就是被封在鬼面崖里六十年之久的了缘和尚,道士则是缅国来的紫白道长。 “这么说,这个司马相如来到贵庄上了?”紫白道长问热布巴托。 “是的,夜郎王子一一给我介绍了呢,”热布巴托说,“他们要看着我后天给落花洞神娶亲后才离去?” “这不是春天桃花开时的事吗?”缅国道士不解,“怎么你现在就要换新夫人了?” “我也没有想到现在就操办的,”热布巴托回答,“是那个被迷情画迷住了心智的人被王子和王妃看到了,他们应该是想落一个关心庶民的美名,树立自己的威望。催着我赶快办理此事,是要在落花山露一次脸吧!毕竟王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呢!要不怎么还会给我五十两黄金的费用,不让我向民众收取呢?我呀,当然就借坡下驴,应承下来了,何况春天接的这个婆娘也不见有怀孕的迹象啊!” “哦,中间会不会有诈呢?”紫白道士沉吟着,“这个夜郎王妃可不是一般的角色哟!” “应该不会,人家给我的可是黄灿灿的金子啊!”热布巴托说,“何况他们没有理由对我使诈呀!我也只是应付他们,等我办完了事,他们走出了这段地界,你们想咋办都行。” “他们不知道我们与热布头人有往来?” “问过,不过应该还只是怀疑。”热布巴托说,“我说游方僧人道士常来投宿或者化缘什么的,这是常事,我却不知道哪个是紫白道人,哪个是了缘法师!” “是这样哟!”紫白道人说了一句,就看着了缘和尚没有说话。 了缘正要说什么,却听得外面的门在咚咚咚地响。 “进来!”热布巴托听到声音,便摆手示意面前的一僧一道不要惊慌,接着说,“这是我的属下阿彪他们!” “报老爷,你老人家的决定还真有些出乎我们意料啊!”阿彪领着两个人进了屋,全都点头哈腰,像三个哈巴狗。 诺苏梅朵看清了,这个阿彪就是白天参与用木马拦道中的一个,白天面相那么凶恶,现在在主子面前还真是奴性十足。 “什么出乎意料?”热布巴托疑惑地问。 一僧一道也愣愣地看着这三个人。 “为落花河娶妻的事倒是没问题,弟兄们分头,把四乡八寨都跑遍了,听说是夜郎王子亲自来主持婚典,也都答应着要来呢!就是……就是……”阿彪笑着,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就是什么?” “我们跑了一天回到饭厅吃东西时……”阿彪只说了半句话,就把脸看着前面的一僧一道,及其尴尬的样子。 “有屁就放!”热布巴托一下子严厉了起来,“紫白道长和了缘法师又不是外人!” “我们来到厨房后,厨子告诉我们说老爷要养精蓄锐,不去石室了,里面那个女子嘛,也用不着再当少奶奶对待,可以比照前几年的先例办了呢!”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瞧你几个那点出席啊!”热布巴托扑哧一声下了起来,“熬不住了你们就去啊,还用来请示吗?”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要我先向那个下不了崽的婆娘打招呼了你们再去不成?” “不……不!”阿彪吞吞吐吐,“老爷得给我们钥匙了,我们哥几个才能......!” “这——”热布巴托看了看身毒来的了缘和尚和缅国紫白道士,哈哈大笑起来,“你看我这几条狗啊!闻到一点屁的气息就猴急成这么个样子了。” 他一面说一面解开了裤腰带,在一串钥匙里摸出了一把钩状的,扔向了阿彪。 阿彪两只手往中间一合,啪的一声接住,然后领着另外俩人给他的主人鞠了一个躬,还向一僧一道略微点了一下头,转身往门外就跑。 他们后面追来热布巴托和一僧一道的哈哈大笑声。 再说热布巴托家客房那边,李录还没有办法入睡。落花河边那个甜甜蜜蜜却又呆呆傻傻的女孩搅得他心绪不宁。 白日里诺苏梅朵领着他和岩石深入天坑,探查落花洞的结果使他痛心。他不愿意那个女孩重蹈死于洞中的几个女孩覆辙,不愿杏儿的遭遇又在那个女孩身上重演。 “要不是怕坏了大汉的事,老子现在就摸进热布巴托的房间,把那个土目的脑袋割下来……”李录这样想着,他好几次抬起头来,要穿上外衣手执宝剑往屋外去,却又好几次命令自己赶紧睡下。 屋后的天坑里轰隆哗啦,这个大汉侍卫的内心里一冬二东...... 他又一次强迫自己把脑袋放在枕头上时,诺苏梅朵的声音在耳朵里响起:“李侍卫!李侍卫!” “哦!”李录抬起了头。 “我知道只有你还没睡呢!有事找你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啊!” 声音及其小声,但清晰。 “什么事啊?”李录又一次坐直了身子,不由得喊出了声音。 对方显然听清了他的问话,接着说:“热布巴托有一个名叫阿彪的奴才现在要去关过杏儿的那个石室。我想请李侍卫赶过去弄断绳梯,免得对方去了后看出什么破绽来!” “哦,交给我吧!”李录回答了,翻身起床,提着宝剑开了门,走出了屋子。 屋外雾气弥漫,一团漆黑。 李录却没有走楼梯,直接从吊脚的走楼上跃过木栏杆跳落到地上。 这个大汉朝侍卫极力的提着气,落地时还是啪啦响了一声。 “怎么样才能像被诺苏梅朵和岩石拉着从楼上一直跳进坑底那样慢慢下坠,无声无息啊!”李录这样想着时,才发觉天地也过于漆黑了,白天看好了的那栋伫立坑口的吊脚楼只能估摸出一个大概的方向。 “对了,那栋房子和黑漆木房相对,前面都有一对大石狮子在相互对望着!”李录这样想着,便顺着这排房子的板壁向水流声特别响的方向慢慢摸去。 好在热布家客房离顺流而下的第一个天坑不远,李录不一会就摸到了那栋房子前。 他正要摸进楼下堆放杂物的屋子时,对面屋子那边已经走过来了三把火。 火光把三个人影夸张地投影在后面的浓雾上,伸伸缩缩如同三只巨无霸。 李录情急中膝盖骨一下子碰着了门前的石狮子基座,痛得他单腿跳了一下,一个趔趄。 “谁!”三个人站住了,高高地举起了火把。 一百零七,差点烧了房 李录只得一下子隐藏在石狮子与墙壁之间的空隙中,把一只正在觅食的老鼠吓得哧溜一声往外面窜出。 “我当是什么呢,一只耗子!”阿彪喃喃着,“差点败了老子的兴致!” 火光照着他那兴奋得流出哈喇子的嘴,让躲在暗处的李录恨不得一下子跃出,把宝剑插进他敞开着的肮脏的肚皮。 大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 屋里堆满牲畜过冬的草料,一排一排,一捆一捆,有条不紊。 三人没有关门,径直穿过堂屋中间留出的路,来到了后壁那一堆禾草边。 “你们在这里站着,一个一个的下!”阿彪说着,便把自己手里的火把交给了一个下属,自己动手一捆一捆地抱开靠壁垒着的禾草捆。 其余两个人呆愣愣地举着火把,看着阿彪把草捆抱开,渐渐露出一扇关着的门。 火把闪闪烁烁照出了前面的大门外,照见了门前那些细碎的石子。 躲在门外的李录立即把一颗细小的抓在手中,屈着中指,拇指尖紧压着中指的指甲盖,食指和无名指却把石头夹着。 李录的食指往外一弹,石头快速地飞了出去。 橐!一把火被击着了,几截燃着的炭头散开来,飞了出去。 举着两把火的那个人似乎有所警觉,他左望望,右瞧瞧,还向脚下看了又看,才继续抬头继续看着他们的头阿彪搬开最后两捆禾草,打开后门。 阿彪找着了捆绑在门槛上的绳索,抖抖索索地转过身下了两梯,抬头向同伴要自己的火把时,突然傻了眼。 他看到屋子里的草堆有好几处燃了起来,一下子吓懵了,差点一松手,仰头栽倒进天坑里。 “头!”把火递过来的那家伙什么也不知道,“你快......快些啊!兄弟还等着快活呢!” “快活个球!”阿彪一下醒悟,躬着身往上窜起,叫喊着,“能保住这条老命就谢天谢地了!” 他嗷嗷叫着往那堆燃着的禾草扑去。 两个举着火把的手下一下子傻了眼,手忙脚乱中心里在想着灭火,却把手中的火把往草堆上乱摔乱戳。 后门一打开,穿堂风就来,火焰窜得好快。 “你两个死猪是不是想拉我垫背啊,还不块把手中的火把扔到坑底,再抱着燃着的草捆往坑里扔?” 热布家两个奴才这才扔出了火把,也顾不着身子被火烧伤了,在堆满草捆的屋子里或扑或滚,或者抱着一捆捆熊熊地燃着的草捆扔进后门里的天坑中。 站在门外的李录看着火焰中挣扎着的三个奴才,偷偷地笑。 好不容易才把屋里的火扑灭了,屋里烟雾缭绕。几个人在烟雾中,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咳嗽还为消停,却又嗷嗷地叫了起来。 原来后面的门槛又燃烧了起来,三个人什么也不顾了,用已经受伤了的爹妈生的肉手,去抓燃着火苗的绳梯。 李录真想跑过去往那三个撅着的屁股上各一脚把他们全都揣进天坑中,不过最终还是作罢: “哼,还会时间收拾你们的!”这个汉朝大内侍卫想。 这时对面那边的一扇门吱嘎一声开了,有人骂骂咧咧地往这边跑来。 李录心里笑着,顺着屋子的板壁一路摸回了还燃着灯的住处,睡进被子又继续想着落花河边那个呆呆傻傻的女孩。 此时,诺苏梅朵还坐在那栋黑漆木板房的屋瓦上边,他一边听着里面说话,一边却留心着走向对面那栋房子的三朵火把,注意着热布家三个奴才的动向。 直到对面那栋房子底层火光蓬**来,诺苏梅朵才放了心。她知道李录已经遵照自己的意思行动并得手了。 火光映照进热布巴托家客厅,这个仙人桥上的地方土目立即不安起来。他走过去打开前面的窗户一看,隔着不过十来丈远的距离,看到三个鬼影正忙碌着拼命扑火。 火光倒是在渐渐熄灭。 “他妈的这几个死奴才,为了老子扔掉一个女人差点烧了我的房子,要不是这几天人手不够,老爷马上就叫你们好看!” 他回到座位坐下了,却又立即站了起来:“不行,我还是得去那边看看。两位大师不方便出门,就请您们自己先坐一会儿。” 热布巴托说完,开门往外面就跑。 “这个热布巴托,本来自己就生不了娃的,还一次次假借落水洞神的名誉娶什么妻啊!”听着走楼那边的楼梯上脚步声渐行渐远,紫白道士悄声对了缘和尚说,“不过每一次娶亲都可以赚一个盆满钵满,他真的不亏。” “那张画不是你那个斜眼徒弟给他的吗?”了缘和尚在那边笑着,“也是你徒弟教会了他逆流行舟等法术,看来紫白道长的也功劳不小哟!” “我们就不要相互挖苦了啊!说起我这个徒弟我就伤心:他现在功力尽毁,也无心再修炼道法了呢!还说什么修不成仙,反会成魔,还不如做一个人好。”紫白道人说,“这全是那个夜郎王妃所赐啊,不要说我们肩负着国家的使命要除掉司马相如再嫁祸给夜郎、越国、或滇国,就算没有这回事,我也要找夜郎国这个婆娘复仇的。法师和我都应该同仇敌忾啊!司马相如也懂一些道法,一定与李少君有些渊源呢!” “阿弥陀佛,贫僧也就是这么一说,道长千万不要见怪啊!”了缘和尚听了,立即双手合十,向紫白道长行礼,“我的徒孙更惨呢!他被这个诺苏梅朵废了法术,还叫三个女子骑在身上各打了一巴掌,练了几十年的童子功完全消失。这个徒孙也不想做什么和尚了,还说与其死后成了天狗,永不得超生,还不如每一世都可以轮回成人好呢!你说我在夜郎的鬼面崖里被封闭了六十年,我不在夜郎找回面子,那算什么啊?” “是啊!”紫白道长还了礼,“可是目下这个热布巴托一心只想着如何应付夜郎王子和王妃,这样既能在暗中找到一个可以生儿育女的女人,又能赚取大量的钱财,不让我们在这仙人桥行事啊!” “哦,这个热布巴托为什么不名正言顺地娶妻生子呢?”了缘和尚又问。 “你不知道夜郎法律有这样的规定:不论男女都要从一而终吗?”紫白道士说,“据我那位卖画给热布巴托的徒弟说:这个夜郎土目是娶过一门亲的,三年不生育,热布巴托对他老婆是百般侮辱毒打,他老婆一气之下就跳了后面最深的这个天坑了呢!这倒好,让热布头人年年换新妻,次次赚大钱!” “现在的问题是:热布巴托不帮忙,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在这里除掉司马相如呢?我撞过网,功力耗损了,心还有余悸;你挨过狗血,道法减退了,胆气未恢复。现在明知道他们就在对面热布家客房里睡着,也不敢贸然出手呀!” “哦!”听了了缘和尚的话,紫白道士想了想,“我倒是有一条计策,不知能不能行!” 一百零八,蜈蚣蛊毒 “什么计?”了缘一听有计,赶忙问。 “热布巴托不是急于要假借为落花洞神娶亲来向夜郎王子邀功吗?”紫白道士看着了缘和尚,“为了这场盛典,他一定要准备许多火药呢!我们明晚只消……” 紫白道士一面说,一面把脑袋往前面凑。了缘和尚明白,也把坐着的板凳往前挪了一步,把脑袋伸向前来。 灯光把两个交头接耳的脑袋映在墙壁上,像两个鬼魅。 他们悄悄耳语着,却没想到诺苏梅朵正在房顶上无声无息地看着他们,更想不到夜郎的王子妃那双灵敏的耳朵居然能够过滤去暗流在天坑里激荡的声音,听清他们的悄悄话。 热布巴托一会儿就回来了,带着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黑炭头。 是的,黑炭头,三个人全都被火烧成了焦炭,头发没有了,成了癞痢头,衣服上到处是破洞,脸上被火烧伤的地方还在冒烟,似乎还有油脂滋滋地往外滲出,就像夜郎等地年关前被火烤着的腊肉块子。 “哼!”热布巴托用鼻子抽了抽三个人身上的烂臭气味,“快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我也不知道,”站在中间的阿彪咧着嘴跪下了,“我叫他们俩个举着火把,等我搬开草捆转过身来时,屋里的草堆已经燃了起来。” 阿彪说话的时候,其余俩人也跟着跪下。 “老子现在不想听你们相互指责了!”热布巴托恶狠狠地骂,“我想说的是如果我的家业一下子没了,把你三个当成猪烤来吃了我也不能解恨呢!” “我……我们知道了,再扑不灭火,我们也打算在屋里烧死算球呢!”说话的还是阿彪,“老爷若不解恨,你要怎么责罚我们都可以啊!” “责罚你们顶个球用?”热布巴托立即吼道,“我叫你们来,是想着快要入冬了,不想看到你们在冷风中流脓淌粪。想求紫白道人和了缘法师救救你们!” “老爷的大恩大德,奴才们一定铭记!”地上跪着的三个人一听,赶紧用膝盖着地,分别走到一僧一道的面前磕头,“也求两位大师救救我们几个!” 被火烧伤了的额头碰着木地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这方面的能耐,还是了缘法师强,”紫白道人的眼睛看着热布巴托,“他能在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中穿身而过,潜影匿形。既然能在火里穿行,那避火的办法可想而知,治疗你们的火烧伤,我这个道士在他面前不敢班门弄斧哟!” 跪在地上的三个奴才眼巴巴,又一齐把目光投向了了缘和尚。 “既然紫白道长谦虚,那我就为你们治疗好了,”了缘和尚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人,“不过当着你们主子热布头人的面,以后我有什么事要你们办时,可不要推脱哟!” “法师有事,我们万死不辞!”阿彪领头在地上答应。 “我们万……万死不辞!万死不辞”其余两个人也在地上连连磕头。 和尚没有说话,只是平伸手掌,掌心向上,并着的四个手掌向上抬了抬,那意思一看就明白,是要三个人快快站起。 阿彪疑惑地站了起来。其余两个人也犹犹豫豫地站起身子。 和尚又把自己的手指招了两下。 阿彪明白,就走向了了缘身边。 “哦,我这里有一道咒符,你去舀一碗水来化水喝了,保证你立即没了疼痛。” “真的?”阿彪一听,回身在屋子里跑成了一只陀螺。他长期在这间屋子伺候热布巴托惯了,对一切都再熟悉不过。 一会儿,身毒来的了缘和尚前面多了一个陶钵,里面盛着大半钵水。 “本来只要一个小碗,每人能喝上一口就行!”了缘咕噜了一句,“也罢,你们不放心,也可以多喝一点。 了缘和尚说着,就两只手掌合在一处,往相反的方向扭动着,用力搓了四五下。 手心里先是冒出了烟来。 和尚把盖在上边右手掌挪开,他平端着的左手心里居然燃着一朵火,火焰一跳一跳像一只红色的蝴蝶要飞起来一般。 接着这位生毒和尚右手缓缓拿起那道咒符,在火焰上点着了,放在盛了水的陶钵上面燃烧着,一边握住了左手掌,把手掌的的火焰灭掉,右手里拿着的咒符却已渐渐化成了灰烬,掉进陶钵中。 “唵嘛呢叭咪吽!”身毒来的了缘和尚鼓着金鱼眼,念动了六字真言,才把陶钵递给了阿彪,“喝一口!” 阿彪接过了,咕噜噜牛饮,一口气就喝去了三分之一。其余两个人也依次把符水接了过去,各喝了三分之一。 三个人喝了,都在打着饱嗝。 不一会,他们身体里的疼痛就开始快速地消失。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神情渐渐愉悦,伤口愈合的速度简直可以看得见。 头上的癞痢疤也在渐渐缩小,头发滋生着,疯长着。 不到半个时辰,几个奴仆全都变成了过去没被火烧焦时的模样,只有衣服上的破洞在提醒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 “有这样的能耐。为什么不用来做好事呢!”诺苏梅朵在屋子上这样想。 “好了!”了缘说了一句,“你们走吧!我和紫白道长也该走了呢!千万记住,我有什么事要你们帮助时,你们可一定要听呀,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管不了!” “一定,一定!”这下子大家都听出了身毒来的了缘和尚话里有话,心里一阵瑟缩,“要是说出半个‘不’字,法师就让我们回到被火烧得生不如死的样子!” 诺苏梅朵听说那一僧一道要离开,轻轻盖上了自己揭开的瓦片,翩然飞下了房子来,飘然如一片落叶。她往前几步,隐身在两栋房子的缝隙间。 一会儿就见那一僧一道在阿彪和另外两个热布家家奴的簇拥下出来了。 “我们送送两位师父吧?”走到了大路中间,到该分手的时候,阿彪却对两个同伴说,“他们可是我们的重生父母,再世爷娘呀!” “对头!”两个同伴立即应和。 紫白道人不说话,了缘和尚却发声:“送送也行,最主要的是需要你们时要言而有信,否则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呀!” “哦!我们说过一定会听法师话的,否则我们就会回到刚刚被火烧时那个生不如死的样子!” “不!比那个时候还要凄惨十倍!” “什么?”三个人一下子颤抖了起来,“法师告诉我们。怎么样凄惨十倍呀?” “我是用蜈蚣蛊毒治愈你们火烧伤的,如果你们冒犯了我,我心里一不高兴就难免会生出邪念来,那时你们过去的受伤处就会流脓,里面还会爬出成百上千的蜈蚣。”了缘和尚狞笑着,小声地告诉那三个奴才。 一百零九,蜈蚣,爬进了了缘和尚喉咙。 “这——”三个奴才一下子傻了眼。 “这还不算,你们隔一段时间,要服下我配制好的解药才行哟!”了缘接着又说,“要不然蛊毒泛滥,会从七窍里变成蜈蚣出来还,还钻进体内去噬咬你们的心肝脾肺!” “天哪!”三个奴才翻着白眼,抖抖索索。 “你三个也用不着害怕,只要听我们的,法师就不会害你!哦,你们干脆送我和了缘大师一程吧!”紫白道人的话倒是很温和,“我还真的有话对你们说呢!” 三个奴才只得战战兢兢地跟在一僧一道后面,心里一路忐忑不安。 了缘和尚用两只手掌合在一处,往相反的方向扭动着,用力搓了四五下,让手心里冒出了烟来。 他盖在上边的右手掌挪开后,平端着的左手心里燃起了一朵火,火焰一跳一跳发出红蓝相间的光,像一朵扇动着羽翼的蝴蝶。 几个人借着火焰的光亮往五尺道的那一边走。 看看走了两三里路,了缘和尚却又对阿彪他们说:“你们都听紫白道长的好了,他要你们咋办,你们就咋办!” “行!我们听从法师的吩咐,法师叫我们往东,我们绝不会往西!法师要我们听道长的,道长叫我们咋办,我们就咋办!”阿彪的声音和哭丧差不多。 “这样就好!”紫白道长又接过了话头,“你们知道今天差点被你们点燃的那排吊脚楼底下的屋里,堆放的都是些什么吗?” “知道,除了禾草,就是过冬的木炭!” “那我再问你们,热布巴托家准备了庆典用的烟花、纸炮了吗?” “正准备着呢!”阿彪赶紧回答,“我是他家的主管,这些都由我安排!” “那么你们包了烟花和纸炮后,还有没有多余的黑火药?” “当然有啊!”阿彪又答道,“离年关已经不远了,多做一些,过年时还有用!” “那好啊!”紫白道长突然庄重起来,“明天天黑后,我要你们把那些烟花、纸炮,黑火药全部偷偷搬到热布巴托家客房下面的杂物房里,撒放在那些柴禾和草堆上边!” “什么?”一个奴才惊愕地问,“道长你想……” “我想让了缘法师用他的纯阳功法把热布家的客房一下子点燃,让司马相如和夜郎王子他们一同乘着火焰去酆都城报道!” “这——”阿彪手下的两个奴才面面相觑,“这能行吗?要是热布巴托知道了还不要了我们的命啊?” “不行啊!我们做不到,”阿彪叫了起来,“道长也要替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想想啊!” “你就不会先要了他的命再说?”道长的声音严厉起来,“死人是不会要你命的啊!当然,干不干也是你自己拿把握哟!”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了缘一下子严厉了起来。 “法……法师不要生气呀!”阿彪赶紧向了缘和尚鞠躬,“热布巴托是我们的主子,主子没了,大师要我们以后怎么办?” “我说你们啊!就是做奴才的命,”紫白冷笑了一声,用手掌向他们示意,“你以为热布巴托不死,你就能活下去吗?以后你们的主人是这个了缘法师呀!” “你们不认我也行!”了缘冷笑一声,“阿彪,你鼻子里是不是痒痒的难受呀!刚刚你这么一疑惑,身子里的蜈蚣蛊毒不会毫无反应的哟!” 了缘和尚的话才说话,阿彪还真就觉得鼻子里有些痒痒。 他阿嚏一声打了一个喷嚏,用手抠了一下,又阿嚏了一声。 鼻孔了似乎真有什么在爬。阿彪用两个指头夹着扯出,靠近了缘和尚手心里的光亮一照。 “妈呀!”阿彪和其它两个奴才都心惊肉跳起来——他手里捏着的,还真是一条扭动着身子的百足虫,密密麻麻的长腿,在光亮的照射下发出蓝莹莹的光。 看着蜈蚣的模样,阿彪心里更加慌乱,身子颤动着,手一松,啪的一声把那条蜈蚣掉在了地上。 身毒来的了缘和尚把左手里的光亮往地上一照,弯下腰,用右手一下子抓住,就这么倒提着,仰起头颅,把那蠕动着百十只脚的小东西放进了口里。 他没有用牙齿把蜈蚣嚼碎,是那小东西自己迈动密密麻麻的长脚,两只触角一抖一抖,颤颤地爬进了了缘黑洞洞的喉咙。 阿彪捂着自己的鼻子嗷嗷地哭嚎着,咚的一声跪在了了缘的前边。 “我再……再也不敢了,法师救我,阿……阿……阿嚏!” 仿佛吞下蜈蚣的不是了缘,是阿彪自己。他的胸腔、鼻孔里,如同有上百只蜈蚣在里面抓挠着,痒痒的难受。 “救……救……”阿彪说不出话,气息似乎被封住了。 了缘和尚踱步过来,用刚刚抓过蜈蚣的手掌罩住了他的鼻子,口里念念有词。 一会儿后,难熬的痒痒渐渐平息。 阿彪跪在地上又磕了一通头,两个跟班也随即下跪,给了缘和尚磕头。 “只要你们听话,我保你们不死!”了缘和尚笑了笑说,“回去吧!一切都按我们说的去做。” 一僧一道呵呵笑着扬长而去。 了缘和尚手里的那朵火苗把他和紫白道士的影子立体地放大在云雾中,就像两个黑衣巨人,两只粗壮的腿脚在一步一步地迈动着,要一脚把他们踩扁的样子。 阿彪带着两个随从跪在地上,看着了缘和尚走远,才翻过身,躺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哭叫。 “阿豺,阿狸——”阿彪哭了几声后翻身坐起,“你说我们三兄弟咋办哟!” “还能咋办?我和阿狸都听你的呢!”看来是那个叫阿豺的在说话,“不过我认为现在保住性命最为要紧,所以了缘和尚和紫白道人的话我们不得不听啊!” “就是呢!”这次说话的是阿狸,“我们明天就按紫白道人说的办吧!热布老爷对于我们来说就是阎王爷,这两个外来的和尚和道士可比阎王爷还让人恐惧吧! 几个人仰着头只顾说话,却没有看到浓雾中诺苏梅朵的身影从他们头顶飘过,去追踪了缘和尚和紫白道人。 翻过一座山梁后,路从浓雾里挣脱出来,被月光镀亮成了一条蜿蜒的白蛇。原来仙人桥的雾从两个坑洞里蒸发出来,只是弥漫了周围五六里路远。 一个小地方的黑暗不能一手遮天。 一僧一道继续前行,一边走一边悄悄说话。 一百一十,昨晚,他冲撞了天瘸星 到了月亮照着的地方,了缘即把手心里的鬼火掐灭。 一僧一道的影子变小了,躺在地上被它们的主人拖着,摇摇摆摆,像拖着两个不愿前行的癞皮狗。 月影朦胧着,远处有枭鸟在怪鸣。 诺苏梅朵跟在后面,悄无声息地走在五尺道边缘树木的阴影中。 “明晚能不能不成功,我们都得离开了,过了柯洛多姆再找恰当的地点养精蓄锐等他们,要不然现在你我这点道行,联起手来也不见得就是蒙多懿德家那个婆娘的对手!” “法师也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紫白道士却说,“也不见得都要靠武功和道法才能赢别人,牛不是力大无穷吗?最终还不是得乖乖地听人的话。当然,有那股蛮力,人们开始驯化它时是要经过些挫折的。” “道长的意思是……” “要赢他们,必须用智慧。这里离柯洛多姆还有一百五六十里路程,途中他们可能下来歇脚吃东西的地方就只有撒那溪。在撒那溪,我们还有一搏。” “可是撒那溪离柯洛多姆不过二十来里路了,那地方人来人往,我们的行动……” “正是这样,对方才会降低警惕呢!”紫白道士对了缘和尚说,“到时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诺苏梅朵远远地跟在后面,耳朵里却清晰地攫取着这两个外国和尚与僧人的说话声。 她本来想着一直跟踪到他们的住处,再设法捉住这两个心怀叵测的人,不料此刻耳朵有些发热,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 “是王子!”诺苏梅朵听出了呼唤的声音,她想,“王子半夜里发觉自己不在,正在着急呢!” “我一会儿就到!”这个狐仙女立即把安慰传声过去了,“你不要着急,千万不要走出房间!” 王子妃说完话后就立即往回赶,从月光中,又一头钻进了浓雾紧锁的区域,一路飞腾。 阿彪、阿豺和阿狸三个还在那边的石板路上躺着。这次他们看到了诺苏梅朵的身影跃过了。 三个奴才吓了一跳,却以为那是一只大鸟。 诺苏梅朵穿壁进入了她和蒙多王子的房间时,王子不知怎么摸索到了打火镰,把灯给点亮了,和衣坐在床上。 看着妻子进来,夜郎王子立即起身,上前一下子紧紧抱住。 诺苏梅朵的衣服冰冰凉凉,查尔瓦已经被冷雾浸透了。 “梅朵儿!”王子喊了一声,赶紧用下巴去磨蹭妻子的秀发,“夜郎的事,让你劳累了啊!” “没事!”诺苏梅朵踮起脚尖,在丈夫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夜在冷雾笼罩的天坑底下轰轰隆隆地奔跑,仙人桥上的所有屋子其实都在微微颤栗着。夜郎王子把他的爱妃静静地捂在怀中,这世界啊,其实就是一个爱的姿势。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 夜郎王子听到门外有响声,便轻轻地掀开被子起来,蹑手蹑脚地往屋外走,开了门,却见一个女子直挺挺地跪在门槛外。 “杏儿?”蒙多懿德吃了一惊,“你怎么啦?有什么事快到屋里说!” 夜郎王子把杏儿拉了起来,回到了屋里。 诺苏梅朵听到王子的叫声就醒了,要坐直身子起来。 “别动!”王子赶紧劝住,“等我找到你的外衣了再说,昨晚那件已经湿透了呀!” “王子,王子妃!”这时杏儿却在一旁叫道,“昨晚杏儿想了一夜,我还有一件事要求您们,你们可得答应杏儿呀!不然杏儿以后也没法在这落花山待下去了,早晚都得跳进这落花洞中。” 杏儿说着,咚的一声又跪在诺苏梅朵的面前。 “什么事啊?杏儿姐!”诺苏梅朵只穿着内衣坐起,把杏儿拉了起来,“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哟!” “那我就说了啊?”杏儿的眼睛又转向了蒙多懿德。 “说啊!”夜郎王子说道,“能做到的事我们都答应你!” “我要给你们当丫头,一辈子伺候你们!” “这——”诺苏梅朵抬头看了一眼蒙多懿德,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以啊!看着王子妃天天操劳,我正想着找一个人来照顾她呢!杏儿这么聪明伶俐,就你了!”王子高兴地回答,“报酬的事嘛!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杏儿只要能伺候你们就好,不谈报酬!”这个在天坑里被关了大半年的女子高兴地向王子和王子妃各鞠了一躬,“那王子妃的衣服在哪里,杏儿给您找去!” 在王子的指点下,杏儿很快找来外衣给诺苏梅朵换上。这时大家都起床了,吊脚的走楼上,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 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敲门。 杏儿看了看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便上前去把门打开。 来的是李录。 “奇怪啊!”李录不解地对诺苏梅朵说,“我接到王子妃的指令赶往那个垂下绳梯的屋子,明明已经让里面的草堆燃了起来,让那个叫阿彪的人和他的两个手下为了救火都变成黑炭头了,怎么现在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啊?他们正往这边走来呢!” “他们去那里干啥?”杏儿惊闻。 “干啥?热布巴托明天又要换新欢,就把……”李录说了半句话,才猛然想起不该对杏儿说这事,赶紧停了下来。 可杏儿已经呜呜地哭了,诺苏梅朵劝了几句才忍住。 说话间那个阿彪领着阿豺和阿狸已经在咚咚咚地上楼梯了,杏儿看到诺苏梅朵对自己摇手,怕忍不住坏了王子妃的大事,就赶紧把自己关进了隔壁昨晚她睡的房间。 “报王子和王子妃,”阿彪他们三个进来了,弯下腰大声地说,“早餐已经备好,热布老爷来叫我请你们用膳呢!” “热布巴托那个狗奴才呢?他好大的排场啊!”见着诺苏梅朵向自己摇头,蒙多懿德马上骂了起来,“早餐做好了不自己来请,让几个龌龊不堪的下贱胚子来,这像什么话呀!” “我们家老爷不是不来,是……是……” “是因为他昨晚下楼梯时不小心摔伤了腿吧!昨天我看了他的面相,就知道昨晚会出事的呢!”诺苏梅朵说,“只是你们三个,我似乎看走了眼!” “我……我们?”阿彪和他的两个属下的脸都变了,“我们怎么样?” “我认为你们犯了天癞煞,昨晚就会变成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癞痢头。你说这是不是看错了呀?”诺苏梅朵说,“你们老爷的腿受了伤,却是冲撞了天瘸星所为,不过今晚一定会有人前来给他治好的,明天他还是好好的一个人,什么事也耽误不了!” “这……”阿彪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问,“王……王……王子妃怎么知道?” 一百一十一,她妈,杏儿回来了! “怎么知道的你不要管,你们先走,我梳洗了就来!”诺苏梅朵说,“各人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不会有灾殃。” 热布家三个奴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着下楼去了。 杏儿听到那几个人的脚步声走远,就赶紧过来,给诺苏梅朵打水洗簌。 “昨晚你看到热布巴托滚下楼梯了?”蒙多懿德问他的爱妃。 “没有,”诺苏梅朵一边洗脸一边回答,“我只是听到紫白道士和了缘和尚的密谋。是他们让热布巴托受的伤,叫他把今天的事都交给阿彪他们处理,让这三个奴才好做手脚,做掉司马先生,还要我们大家都去殉葬呢!” “还是要做掉司马先生?”李录连忙追问。 “是啊!”诺苏梅朵说,“这对我们也是机会。吃过早饭后,我和王子要领杏儿回一趟家,把情况悄悄向杏儿家里说明,以便明天当着全部乡人的面,好好地惩办这个热布巴托!其余人留在仙人桥保护司马先生夫妇。白天里了缘和尚和紫白道士没有谋害司马先生的计划,但要防止意外发生。” “哦,你们要回到落花河去吗?”李录听了,赶忙说,“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司马先生应该不会有事,王子和王子妃能不能带着我前往啊?” “也好!”夜郎王子笑了起来,“我和王子妃都不傻,知道李侍卫在想什么呢!要是能成全你和那个姑娘,倒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一句话让李录的脸成了猴屁股。 大家梳洗好了,便一齐去了热布家的饭厅。 又过了一个时辰,蒙多懿德夫妇和李录、杏儿便出现在落花河。 那个水潭依旧蓝盈盈的亮眼。 水潭边的那块石头上,许与落花洞神的那个姑娘却早早地就来了,口里喃喃呐呐,目光呆呆傻傻。 “桃儿?”杏儿看着那个姑娘后大惊失色,立即下了马,跑过去,“怎么是你呀?” “桃儿?”蒙多懿德看着杏儿惊愕的样子,也下了马来,“你们……” “她是我亲妹妹,”杏儿凄然说,“天哪,这热布巴托真的没有人性了,害了我,又来害我的妹子了呢!” 杏儿一面说,一面跑到桃儿身边,伸手去拉自己的妹子。 “桃儿——桃儿——”杏儿一声声地呼唤。 桃儿转过脸,木然地看着杏儿。看了一会,却又惊慌地摇着头,两只手掌在胸前做出往前推的样子,身子却在往后退缩。 “杏儿换了脸,桃儿现在不认识你了呢!”这时诺苏梅朵笑笑地走上前,“不如换李侍卫试试!” “换李侍卫?”杏儿转脸看着李录把四匹马全都拴在那株柳树上后跑过来的李录,似乎明白了什么。 “桃儿!”李录亲亲喊了一声,目光柔柔地走向前去。 桃儿听到一个男子在呼叫自己,把脸转向了李录,眼睛却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又那么惶惑地看了杏儿一眼,转过身一下子双手抱住了李录的腰,把脸贴近了李录宽阔的胸膛,似乎在寻求保护一般。 李录的心跳得厉害,手却极不自然地抱住了桃儿两面的臂膊,眼里有泪花在旋转。最终,大汉朝侍卫什么也不管了,偏过脸去,轻轻磨蹭桃儿的秀发。 “杏儿就带头回家吧!”诺苏梅朵有些着急地说,“这个时候还不能让别人知道真相呢!” 杏儿于是走在了前头。李录扶着桃儿走在了她后边。王子和王子妃跟在最后面。四匹马被拴在那株柳树上啃食阳光。 水清清浅浅地流着,淙淙铮铮一路凄婉地弹响。 沿着落花河逆行,两岸全是穷人小户的房屋。说是房屋,其实只是把泥土扶起来站成一个一个的墙圈子,圈子上面用茅草覆盖着。 杏儿家离水潭不远,前面河水转弯的地方就是。土墙房,泥院子。院子里有两株树:一株桃树,一株杏树,叶子都落光了,光秃秃地站在寒风中。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在打扫庭院。 “爹!”杏儿那么怪怪叫了一声。 中年男子转过脸来,却不认识,直到看见李录扶着桃儿在后面出现,那个男子才应了一声。 “我说这傻姑娘呀!明天就要出嫁了,才知道叫我一声爹呢!”那个中年汉子眼里含着泪,对杏儿说道,“出门去会那个落花洞神,回家的路也不知道了,还要麻烦别人把你送来呢!真的是太麻烦你们了!” “爹!”杏儿跑过去,又叫了一声,然后咚的一声跪下,“我是杏儿,是你的大女儿呀!” “这——”那个中年男子更加迷惑了。 这时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也出现在了院门边。诺苏梅朵赶紧上前,口里悄悄念着咒语,纤细的手却往杏儿的脸上从下往上一抹。 王子妃的手里有了一张咒符,杏儿却真的成了杏儿原来的样子。 “真的是杏儿?”那个中年人的眼泪流了下来,语无伦次,“我还可以看到我家杏儿,你们莫非都是落花洞里的神仙,她妈呀!杏儿回来了!” 土墙屋子的大门吱嘎一声洞开,屋里冲出了一个妇女,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杏儿,抱住了就痛哭不已。 “杏儿,叫你妈稳住,”诺苏梅朵这时说,“我们不能惊动别人呢!” 杏儿的爹妈看了看王子和王子妃,觉得他们气度不凡,还真的以为是神仙来了,便止住了哭声,把杏儿拉起来,随即招呼大家到屋里去坐。 “连续三年,嫁给落花洞神的女孩都是一去不复返,家里还得到下游的落花龙潭去把他的尸体埋掉,没想到我们家杏儿成了神仙还会回来!”杏儿的妈一直拉着杏儿的手不放,“这么说,桃儿嫁出去后,也是可以回家来看看我们的喽!” 杏儿的爹妈说话时,才注意到桃儿一直依偎着李录不放。 “这位……这位莫非就是看中我们家桃儿的落花洞神?昨天热布老爷来打了招呼的,您们怎么还会亲自上门来了?” 李录扶着桃儿,有些不知所措。 “阿爸!阿妈!”这时杏儿站起身,对自己的父母说,“你们不要相信热布巴托那个天杀的了,他是在谋财害命,女儿可是被他害惨了呀,要不是王子和王子妃他们,杏儿昨晚就已经死翘翘了呢!” “这--”杏儿的父母一下子呆若木鸡,“什么王子王子妃啊?” “这个就是夜郎王子,这个是王子妃,那个却是大汉朝宫廷侍卫李录!”杏儿一一介绍。 “夜郎王子?对了,昨天热布老爷不是说桃儿的婚事要由王子亲自主持吗?怎么现在……” 杏儿于是把自己的遭遇仔仔细细对父母说了一遍,最后说:“王子和王子妃过来,就是要当着乡里人的面揭穿热布巴托的罪恶,惩办那个混蛋的。” 杏儿的父母听了,傻傻地相互对望。他们呆了好一会,才双双站起,要过来给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磕头。 夜郎王子和他的王子妃同时上前拉住。 那边,桃儿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依旧把头埋在了李录怀中,舍不得松手。 “这怎么回事啊?”杏儿的母亲往那边看过去,迷惑不解。 “母亲不知道啊!热布巴托假借落花洞神的名义,用来迷惑人的图画画像,就与这个大汉朝侍卫李录长得一模一样呢!” 一百一十二,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这……”当母亲的看了看大女儿杏儿,又看了看小女儿桃儿,“这叫我们以后怎么办呀?” “没事了阿妈?一切有夜郎王子和王子妃做主呢!王子和王子妃已经答应我做他们家丫鬟了,至于桃儿嘛!李侍卫对他一往情深,我想这也是最好的结局。我们家最悲惨的事变成了喜事,阿爸、阿妈都应该高兴才是啊!” “是啊,”诺苏梅朵立即说,“杏儿姐跟着我和王子,您们老人家尽管放心。我们不会亏了她,也绝对不会亏了您们两个老人。还有就是您们家桃儿,看来也只有这个李录侍卫能够救她了,两个老人如果没意见,今天我们就算是来给他们俩做媒!” “阿妈,这真的是好事啊,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呢!”杏儿又对她阿妈说了一句。 “这是好事?”杏儿的阿妈定定地看着杏儿,好一会,才又转身看了看杏儿的阿爸。 “好事!”杏儿的阿爸点着头,“咱杏儿讲的没错,是好事!” 诺苏梅朵看了看夜郎王子,王子立即从袖筒里取出了一锭十两重的纹银,双手奉与杏儿的阿爸:“路途上不曾带着多的银两,等到扳倒热布巴托,再把他家财物分给大家,特别要分给这几年的苦主。这一锭银子你老人家先收着。杏儿到宫中安顿好了,我们会安排人来接二老到京城去住的。至于桃儿的聘礼嘛,李侍卫是大汉朝人,这次随司马相如出使夜郎,他就是身边现在没钱,以后也绝不会亏了二老。” 李录在那边听了,立即取出了一块大汉朝侍卫的玉质腰牌和一锭五两的银子。他把腰牌挂在桃儿的脖颈上,再双手把银子递过来。 “身上确实只有这几两银子,不过明天我可以向司马先生借点,再给两位老人送来!”李录不愧是大汉朝人,说话彬彬有礼。 “钱嘛!有这点就够了,只要一个心意就行!”两老赶紧接过来,“只要以后对我们家桃儿好些就行了!” “一定,一定!”李录连连鞠躬。 那边,桃儿微笑着,把李录给她的腰牌看了又看,还在嘴上亲了一下,才从下巴下面放进颈子里,还捏着前面的衣襟抖了抖,让它坠在胸前。 诺苏梅朵又对中年夫妇交代了好多话,大家才告辞了出来。 李录走到院门边又念念不舍地回头。桃儿正站在门外,向他挥着手。 四匹马赶到仙人桥时,正是吃饭的时间,他们匆匆吃过了早饭,便回到了热布巴托家客房。 诺苏梅朵觉得还应该观察一下热布巴托家动静,就叫蒙多懿德休息,自己一个人到前方的走楼上去走走。 她走到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屋子前时,却无意间听到这对中年夫妇在说话。 “又不吃东西了,你呀你!还是觉得头痛吗?我就是怕你吃不消,”司马相如对卓文君说,“这个地方一到晚间就变得阴湿寒冷,你这这么娇弱的身体,头不痛才怪呢!” “没事!”卓文君却说,“多熬两天就适应了,在你身边,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不……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才……才这么说的吧!你可是富人家的大小姐啊!” “你呀,能揣摩那个陈皇后的心思,”卓文君笑了一声,“怎么还不理解眼前这个和你在了十几年的人?” “哦,”听到爱人的笑声,司马相如焦虑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些,“那你也试着描述一下自己孤独时是什么心情啊!” “不用自己描述,你有现存的诗句可以借用呢!” “什……什么诗句?”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卓文君吟了几句,接着说,“你说那个夜不能寐的感觉有多惨?再苦再累,双宿双飞,生当同衿,死亦同穴。” “不愧是情圣,人生得一知己若此,夫复何求?”诺苏梅朵内心感叹。 她靠着走楼上的栏杆,听着司马相如夫妇在里面说情话时,身旁却有了一个女子的气息。 “杏儿姐!”她没有回头就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了,“你不休息一会?” “不要叫我姐了,喊我杏儿就行,我现在是你的丫鬟!”杏儿却说,“主人都不休息,做丫鬟的能休息吗?” “说你是姐你就是,”诺苏梅朵回过脸,说得很认真,“有的观念和习俗是不对的,该改的还要改呢!” “这——”杏儿不知道诺苏梅朵要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字便噎住。 “杏儿姐啊!”诺苏梅朵却过来拉着她走向了远处,“只咱姐妹在一起,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嫁给那个所谓的落花洞神之前,你有过心动的男孩吗?” “这——”杏儿又是只说出了一个字,脸上便飞过一片红云。 “夜郎有一个习俗:男女可以自己恋爱,不过要从一而终。”诺苏梅朵说,“可是你是被骗进落花洞的,心里根本就没有爱过谁,这个从一而终的框框套不到你头上,你才十八岁,还可以去爱的呢!以后和哪个好上绝对是可以的!到时我和王子都给你做主!” “这个……这个就不要再提了,杏儿的心已经死了,我只要能跟随王子妃,伺候好你和王子就行!” 杏儿说完,就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诺苏梅朵心里有些后悔:“关心关心她应该没错,不过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早了点儿?她一定是到屋子里去哭了。” 正责备着自己,吴越和诺苏梅朵却从那边向自己走来。 “姐!”诺苏梅朵抢先喊出了声。 “夜郎王子呢?”诺苏骨朵问。 “他和我刚从落花河来,有些困了,在屋里休息呢!” “还以为好不容易有了些空闲,让你姐夫陪他聊聊天,咱姐妹也好久没有聊聊了呢!” “没事,你们聊,我到各处看看!”吴越说了一句,就要走开。 “姐夫真要各处看看?”诺苏梅朵笑了笑,往那边努了努嘴,“妹子还真的有话和我姐说呢,姐夫既然要各处看看,那就麻烦你去看清晾晒在那边那些黑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吴越和诺苏梅朵往那边看时,果然,黑漆木房子的前面一大片黑。 吴越正要转身,却被诺苏梅朵喊住:“姐夫!可不能叫人家看出你去的意图哟!” “没事!”吴越想了想,“司马先生的夫人不是没有去饭厅吗?我就说司马夫人受不住潮湿的雾气,有些头痛。司马先生托我去找些决明子、瓜蒂一类的草药!” 一百一十三,楼下堆满火药包 吴越说完,急匆匆下楼往那边去了。 诺苏梅朵正要和她表姐说话,却突然听到司马相如的屋子里,卓文君在连连打着喷嚏,跟着又是连番咳嗽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咻咻的声音。 诺苏梅朵看了表姐一眼,两人一同往那边去拍门。 司马相如开了房门。表姐妹却看见卓文君正捂着自己的嘴唇要往屋外走。 “想吐吗?”司马相如关心地问。 卓文君只是连连摇着头,跑到走楼的栏杆后面干呕着,还捏着鼻子擤了几下。 “我姐真的是受了风寒了!”诺苏梅朵看着卓文君红红的脸,“你回到床上躺着,妹子给你推拿一下就好!” “不……不躺着,屋里有种气味怪怪的,”卓文君摆着手,“就叫你姐夫去搬一张凳子出来,你就在这里给我妙手回春好了!” 卓文君说完了,又咳嗽了起来。 司马相如急急忙忙搬出了一张板凳让她坐下。 诺苏梅朵先用两只纤细的手在卓文君的肩颈上提了几下,便运气在右掌,缓缓地把气注入卓文君的后背到头部的穴道中。风门、大椎、风池、脑户、百会……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上。 卓文君很享受地坐着,头颅里的疼痛渐渐被驱赶出去了。 后来诺苏梅朵转到正面,四个手指捧着卓文君的漂亮脸蛋,拇指却在轻轻按压她鼻翼两端的迎**。 “鼻子里是不是有些微微的疼痛?”诺苏梅朵问, “是的,眼角还有些干痒呢!” “怪了,都说‘秋天到,鼻子闹’,着时都快入冬了,怎么还有过敏源让你犯了鼻炎呢?” “鼻炎?我从小就有呢!好几年都没犯过了,”卓文君接着说,“小时候家父带我去我们家炼铁的地方,那里烟雾弥漫,从此一闻到那个气息,我的鼻炎就会发呢!” “哦,这么说,我姐闻到那个气息了?”诺苏梅朵警觉了起来,“岩石师兄居然没发现有人在楼下做手脚?” “有人在楼下做了手脚?”诺苏骨朵吃了一惊。 “哦,”这时卓文君的头痛一惊完全好了,她说,“早晨我只是轻微的头痛,这鼻子的事,是刚刚才犯的,要说有人做手脚,是不是大家去吃饭时,热布巴托家人来收拾屋子时干的?他们做到又是什么手脚呀?我这鼻子怎么那么敏感呢?” “我们到来时正赶上吃饭就没有上楼?”诺苏梅朵这时问,“那个时候热布家人来过?去了楼下了吗?” “没听到声响!”卓文君摇着头,“我也只是猜测!” “这楼上的每一间屋子他们都逐一打扫了吗?” “是……” 卓文君还要说什么时,吴越过来了。他一路咚咚咚走上楼来,手里拿着几个瓜蒂。 “姐夫!“诺苏梅朵喊了一声,接着便问,“对面晒着的是不是黑火药呀?” “暂时还不是,”吴越回答,“是做火药杉木木炭,里面没有硝药的气息啊!” “你拿得准吗?” “这不会有错,”吴越说,“一硝,二磺,三木炭,加上硝药了,我一下子就能闻出来! “那就对了,他们要等了缘和尚到了,才会加上我姐夫说的那东西呢!”诺苏梅朵接着说,“大家都不要慌,就都站在这儿装着关心文君姐的样子,我得进去瞧瞧!大家千万要镇定哦,对面那排房子的二楼窗户后面可能有许多眼睛看着这里呢!” 诺苏梅朵走进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房间,用意念让身子往木板的地面上一沉,人就到了底下的屋里站着了。 地面堆的全是草捆,草捆上却堆满了破碎的铁锅片和犁铧铁。 诺苏梅朵鼻子一抽就闻到火药的气息了。她迅速地撕开堆放在中间的一捆草,果然不错,那是一捆扎得紧紧的火药包。 狐仙的女儿东闻闻,西嗅嗅,最终认定大多数草捆里都包着火药。 “够狠的啊!”诺苏梅朵想,“要是把这些火药一下子点燃,还不一下子把这整栋客房掀上天去?” 诺苏梅朵仔细观察着,她发现这间底层屋子里的窗户纸全被撕掉了,从竖立的窗棂往前面看去,那堆杉木木炭静静地铺展在阳光中。 狐仙女不动声色地往上一跃身,楼板好好的,人却穿过楼板进入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所住的那间屋子,从屋里拿了一块帕子,一路折叠着出来,做出是在用湿毛巾放在卓文君额头上的模样。 “怎么回事啊?”司马相如问。 “对面有人在等着我们全都午睡后,便把那堆黑木炭撒上硝药点燃,又施法弄出一阵风来把火焰灌进我们脚下的底层屋子里。 “那又怎么样啊?” “楼下堆满火药包,一旦点燃了,整栋房子就会在瞬间灰飞烟灭!”诺苏梅朵说,“不只是司马先生,我们大家都逃不了!” “那我们怎么办?”卓文君看着司马相如,脸都变成了一张白纸,“热布巴托可能意识到我妹子要在她给落花洞神娶妻时收拾了他,便来了一个瞒天过海,用计稳住我们,却又暗中要置大家于死地呢!”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后来又把目光看向了夜郎王妃。 “这不是热布巴托所为,这是阿彪和他那两个手下与紫白道士和了缘和尚相勾结的结果,”诺苏梅朵告诫大家说,“都不要慌张,只要看到我姐夫司马先生还在这走楼上,那边就不会采取行动。你们只管等着我破了他的计谋就是了。” 诺苏梅朵立即传声:“杏儿姐!杏儿姐,你出来一下啊!” 杏儿听到诺苏梅朵的传声,就一边抹着眼泪出来了:“王子妃有什么吩咐啊?” “我想请你到各个房间去通知一下,叫他们看到两个天坑里往外冒水时都不要惊慌!那是诺苏梅朵所为!”诺苏梅朵说,“大家一慌,对面就会看出破绽抢先下手。” 杏儿正要转身离去,却又被王子妃喊住:“对了,杏儿姐,先把卓春红两姐妹喊出来!” “妹妹这是......”卓文君却有些不解。 “这仙人桥地势不是很低吗?我把地底下的暗河堵住,水流不就都往两个天坑里往外冒出了?”诺苏梅朵回答,“被流水一浸泡,那些火药就会一下子失效了的?” “可是天坑那么深,你要怎样才能很快就堵住下面的出口?” 一百一十四,水里没再长出莲花 诺苏梅朵正要说话时,卓春红和桌卓秋红已经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了。 她们看到卓文君把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后面扶着她的司马相如身上,头却仰着,额上放了一块折叠成长条的毛巾,惊愕起来。 “姑奶奶这么了?你不是说没事的吗?”卓春红问。 卓文具斜眼看着诺苏梅朵不说话。 “对了,你们先在这里照顾着我姐,”诺苏梅朵却只是对卓文君说,“其余人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在这走楼上暗中注意着那边。” 狐仙女说完,想了一下,还是暗地传声给了师兄岩石,叫他如此如此,才转身进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所住的房间。 她极速地走到后面,身子一碰后壁,就悬挂在了吊脚楼后边的板壁上,贴着板壁往天坑那边滚动着身子,如同一枚空中飞旋的陀螺,一下就到了昨晚被阿彪他们烧掉了绳梯的天坑口头上那栋吊脚楼的后面,往里一靠,人就到了屋里。 屋子摆满了竹子编成的囤箩,有老鼠在屋角吱吱的打斗。 “原来这是热布巴托家的粮仓,”诺苏梅朵想着,“从前应该是主楼,对面新修了黑漆房后,过去的主楼变成粮仓了。” 狐仙女可没时间多想了,她立即打开了后窗。右手往腰间一摸,就把那只马鞭子握在手里,往窗外伸出。 鞭梢垂悬进天坑后便疯长,如同流动液体,带着狐仙女的意念,一股劲地被天坑里的力量拉长。 狐仙女只在窗户后面站着,口里无声地念着咒语。 她知道鞭梢垂到了天坑底了,进入水中了,被流水冲击着,开始飘飖摇摇,蛇一般蜿蜒着顺着水流游走了。 对了,那天他们是从对面的天坑飞下的。诺苏梅朵测算着距离:鞭梢到了那边的天坑底下了,又转了一个弯,一路摇摇摆摆地奔向下游,一直进入了通往几边都是崖壁的潜流中。 “可以了!”诺苏梅朵心里想着,便把握着鞭子的手把抬了起来,用嘴唇对着,慢慢地、轻轻地吹气。 她知道鞭梢正在潜流中极速地膨大。 她吹着鞭子的手把,那是在输入一种意念,如同年关夜郎人里家家户户的儿童在吹着的猪尿包,那膨大的鞭梢会塞满那边流着水的洞壁,堵住水流。 天坑里传来了水流回旋的声音。 诺苏梅朵知道大功告成,就不再吹气,手里却依旧握着鞭子的把手,人却跑到前面的窗户后边。 鞭子在她手里自如地延长。 她没有开门走进前面的走楼,只是用左手的食指往窗户纸一捅,把眼睛放在破洞后面往前方张望。 窗户正好对着那栋黑漆房子。 房前那对石狮子面目狰狞地盯着这边。石狮子前面不远的场地上,晾晒着一大片黑色的木炭粉末。 那堆黑煤炭往这边一些,一根三四尺高的木头举起一个圆圆的大木盘,木盘中间插着一根木棍。诺苏梅朵知道,那是用于测定时间的日晷。 初冬的太阳总是往南方偏。这不,才不过未时光景,黑木炭就有一半笼罩在了木板吊脚楼的阴影里。 黑漆木房里正好走出了两个人,各扛着一个皮囊在木炭旁边放下,把一些白中带着黄的粉末往木炭上撒,然后搅拌均匀。 那两个人就是阿彪的手下阿豺和阿狸。 诺苏梅朵知道:那个了缘和尚一定已经借着给热布巴托治疗腿伤来到了对面的屋子里了,说不定正站在窗户后面准备着,等待着屋子前面的火药燃起,就用内气把那火团往热布巴托家客房下面推呢。 诺苏梅朵眼睛盯着前边,耳朵却在听着后面天坑里的声音变化。 那声响,始时嗡嗡,其后轰轰,这时嚯嚯。 接着那边的房子与房子间,突然出现的水流哗哗地往场院里涌。 这边的屋子颤动了起来,也有水流往两排相互对视的屋子中间涌去。 那边,阿豺和阿彪搅拌好了,开始把制造好都火药拢在一起,回头却见四面八方都有水流涌来,一下子傻了眼。 水流聚汇在一起,仙人桥头上不一会儿就开始翻波涌浪,成了一条河流。 阿豺和阿狸还跪在地上,他们的裤腿浸泡在流水里,拢成了一堆的黑火药在极速地往水里塌陷,被流水冲走。 这时,黑漆木房子吊脚楼上的一扇门突然洞开,阿彪举着一把火嗷嗷叫着冲向了吊脚的走楼,急不可耐地把火把往阿豺和阿狸的火药堆上扔。 火把嚯嚯地飞向了阿豺和阿狸之间的火药堆中,把火药堆顶端还未被流水浸湿地地方噗的一声点燃了,像是谁放了一个屁,一团黑烟在两颗丑陋的脑袋中间冒出。 两颗奴才嗷嗷着跳了起来,仰着脸往楼上张望时,他们已经成了两个黑鬼。 这时,岩石的身子却从热布巴托家客房的阳台上飞了出去。他的身子一跃就到了两排屋子中间立着的日晷,一踩日晷的圆盘又飞了起来,如同扑食的大雕,向黑漆木屋的走楼上就窜。 阿彪在阳台上抖抖索索。 “不……不关我的事啊!”他叫喊,“是……是……” “是那个喜欢吃狗血的和尚吧!”岩石直奔屋里,“我给他带来了好吃的呢!” 了缘和尚还真就在屋里。 他看着阿彪点燃的火药还不如一个响屁,知道什么用处也没有了,就没有发功把火焰往斜对面的客房推。 没想到自己不招惹别人,那边阳台上却有人一跃而下,轻灵的身姿似曾相识。 “不好!”了缘转身要穿壁进入另一间屋子,听到来人带着狗血就更加惊慌了,他知道凝聚不了心力就做不了法,只得飞身跳出了后面的窗子。 那窗子是他们刚刚听到坑里异样的水响时才打开的。了缘和尚往外面一跃就飞进了汩汩往外冒出的水面上,借水流往上涌出的力再次腾挪,逃之夭夭。 这不是六十年前他与李少君的那场大比拼。水里也没有长出莲花来,他脚下踏着的是一个极速地往下陷落的漩涡。 原来诺苏梅朵早就算计好了:她知道岩石一提狗血,了缘便会往后面跳跑,便把手里的鞭子一抖,那鞭子便成了原来的样子握在手中。 被堵塞的暗流一下子被疏通了,天坑口里的水流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力,一下子把了缘和尚吸进了坑里,一路旋转着往下陷落,洗刷过土壤的水流此时已经哗拉拉成了泥浆,把这个被封闭在鬼面崖里达六十年之久的了缘和尚盖了一个严严实实。 一百一十五,人皮画 岩石站在吊脚楼的窗口,看着了缘和尚的头颅在漩涡里转动着,像一个秋葫芦瓜,天坑如同长鲸的大口,将它和浑浊的水流一同吞下。 岩石正在发呆,没想到站在前面走楼上的阿彪却跑下了楼去,拉着门口的阿豺和阿狸就往吊脚楼的底层跑。 三个人快速地打开了底层的后面,一个接着一个往天坑里跳。 天坑里面的水流极速地旋转着退下,三个脑袋被被裹挟着,如同三片落叶,转了一一圈就没了踪影。 岩石听到扑通扑通的声响,往下面看时,想把这个奴才救起,却已经望水莫及。 她还在发呆,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他们赶到。 吴青青最先奔进来,见岩石发呆的样子,便问了一声:“你怎么了?” “那和尚领着热布巴托家三个家丁跳进了坑里,我……我没来得及救!” “那不是罪有应得吗?”吴青青听了,应了一句,“我还当是什么事呢!” “哦!阿彪他们也跟着跳下去了?”诺苏梅朵随后进来,“这对他们也是一种解脱呢!他们中了了缘和尚的蜈蚣蛊毒,以为那个僧人一死,就没有解毒的人了,还不如一死了之呢!三个人是在白白送命。那个生毒僧人嘛,凭他身上的功夫,完全还能够从下面的落花潭里出来的!” “生……生毒了缘和尚会……会蜈蚣蛊毒?”这时后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大家回头时,却是这仙人桥的主人热布巴托。 “是啊!”诺苏梅朵看到热布巴托出现,知道他就在隔壁的屋子里养伤,就说,“利用那蛊毒,他能极速地给人治愈身上的创伤。比如阿彪、阿豺和阿狸吧!他们被火烧的惨不忍睹,了缘往他们身上一运气,就能很快被治愈了。可是被他治疗好了的人从此就受这个和尚的控制了:一旦蛊毒复发,他们还真的非找到这个和尚不可,没有解药,蜈蚣会在体内啃食五脏六腑的!” “我……我……”热布巴托更加结结巴巴。 “你呀!昨晚把这个生毒和尚和缅国道士送出后在楼梯口跌了一跤,把腿打断了吧?”诺苏梅朵似笑非笑,“怎么这样好得快呢?是不是也请这个了缘和尚来治好的呀?” “这——”热布巴托一下子吓呆了,软软地往地上瘫倒,“王妃您……您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呀?” “那是紫白道士搞的鬼呢!你在劫财劫色,他们却不管你的死活,要对大汉朝来的司马先生下手,你的脚不断,这和尚就没有回来的理由,”诺苏梅朵冷冷地说,“哼,我们本来想着明天在夜郎洞神婚礼上惩办你的,可我现在还在考虑,是让你一下子死翘翘了还是让你活着的好呢!” “为什么不让他死?”杏儿这时也跟着司马相如他们到了,“他做的事,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你——”热布巴托惊恐地看着杏儿。杏儿的脸貌变了,声音没有变。 “你假装夜郎洞神,把我关在洞里半年多,”杏儿咬牙切齿,“现在又在骗我妹妹,你做的可都是好事啊,前几任落花洞神的妻子是什么结局,你敢告诉大家吗?” “还是让他死了好!”蒙多懿德这时也说,“这样的人我们都留着,夜郎国人一定会寒心!” “让他死是在便宜他呢,”诺苏梅朵说,“我是想让他尝尝了缘和尚给他治好了伤后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蒙多懿德一下子噎住,“什么滋味啊!” “什么滋味,你知道阿彪为什么要跟着了缘和尚跳进天坑里?”诺苏梅朵说,“经过一小段时间后,中了蛊毒的人体内就会长出成千上万的蜈蚣来,咬噬人的心肝脾肺,你说那叫不叫生不如死?中了蛊毒的人还不能对了缘和尚产生半点儿抱怨的心理。昨晚我就亲眼见到身毒和尚惩治阿彪,从他鼻腔里抓出了一条蜈蚣呢!” “真的?那还真的应该把这个热布头人留着哟!”诺苏骨朵不愧是夜郎王子妃的亲表姐,马上就明白了表妹这么说是有什么企图,“不过表妹要怎么让这个死十次都不解恨的人活下去呢?” “蜈蚣这东西最怕孔雀,我把他绑在这仙人桥上,每天都让人给他送吃的,还要强行让他吃下去,”诺苏梅朵笑了笑,“让他身子里的蜈蚣爬出来后喂孔雀!” “求王子和王子妃开恩,还是杀了我吧”热布巴托赶紧告饶,“了缘会养蜈蚣蛊……蛊毒的事,紫白道士也告诉过我的!你们还……还是杀了我吧!” “杀了你,那不是在给你减刑吗?”诺苏梅朵马上回怼了过去,“除非你有什么立功表现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热布巴托看到了速死的希望,“不知王子妃要我干什么?” “拿出你用来迷惑人的那幅画,让我把它烧毁了,也就算你立功赎罪了!” “那幅画?” “对,就是那幅画,”诺苏梅朵说,“不过你不要试图骗我,我知道那幅画上画的就是大汉朝侍卫李录!” 大家一听,都抬头看着李录。热布巴托也抬头顺着别人的目光看去。 “天哪,”热布巴托发出了惊叫,“你是……” “我就是那个落花洞神啊!”李录恨死了热布巴托,“你不是年年都在给我迎娶新娘吗?我找你的麻烦来了!把我的画像还给我,说不定我可以给你向夜郎王子和王妃求求情,让你速速受死呢!” 热布巴托听了,战战兢兢把手伸进贴肉的内衣,摸出了一块及其柔软的皮子,抖抖索索放在了前面的地上。 诺苏梅朵上前去,用手中鞭子把那那张皮子摊开来。 大家看着皮上那幅画,又看了看岩石,一个个惊呆了。 热布巴托乘着大家都在看着画时,突然间窜起,飞出了窗户,跳进了已经空空荡荡的天坑中。 其实旁边他的李录有的是时间出手把热布巴托抓住。他就要出手,却被诺苏梅朵一把扯住了。 “还是让他走了好!我哪里忍心那么折磨他哟!为的就是诈出这张人皮画来!” “人皮画?”大家都吃了一惊。 “家父告诉过我,缅国有活人祭祀的习俗。祭祀的巫师会先把那些牺牲的魂魄拘住,然后慢慢剥下人皮,再把魂魄放进人皮中。魂魄的影像滲进皮里,这就成了人皮画。这张人皮画经过紫白和尚用迷情的色彩点染,就有了让女孩子情迷意乱的魔力,若不找来烧掉,将来的危害可不小哟!” “只可惜便宜了热布巴托和他家三个奴才了!”杏儿似乎还有些心有不甘的样子。 “这些人是可恶,不过他们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什么后患,倒是那个了缘和尚可恶啊!他是死不了的,从下游的落花龙潭里出来后,还会在撒那溪下套等着我们呢!” 一百一十六,这家小吃才开张 “撒那溪?那个了缘和尚真的还能出来?”吴青青担心地问,“在撒那溪等着我们吗?” “能出来是一定的!”诺苏梅朵说,“不过他功力损耗大了,可能要消停一段时间。在撒那溪等着我们的是那个紫白道人。紫白道人道法不见得比这个了缘厉害,却比这个了缘和尚要阴险十倍!” 诺苏梅朵说完,从怀里取出几张冥币焚化了,又用鞭梢把那张把那张人皮画挑起,放在火焰上面。 人皮画翻转卷曲,慢慢变成了袅袅的火烟。除了诺苏梅朵,司马相如也看到烟雾里还升腾着一个魂魄,那魂魄的面容,与大汉朝侍卫李录一般无二。 第三天,一行人又上路了。加上杏儿和桃儿两姐妹,十五人的队伍现在变成了十七人。 陈立、蒙多溢岚和李录、桃儿两对新人在最后面粘糊糊的,这就凸显出走在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后面的杏儿孤孤单单。 大家一边走一边说话。 “姑爷!那天夜郎王妃不是给了热布巴托一百两黄金吗?怎么昨天把热布家家财分给乡人时没有看见?”卓春红问和司马相如。 “那是王子妃使的障眼法,那些黄金放在库房里,第二天就不见了呢!”司马相如笑着说,“你想要,哪天就叫我你姑奶奶这个妹子给你一千两!” “一千两黄金不稀罕,我倒是想着给咱这两个宝贝丫头找到她们的如意郎君呢!”卓文君笑笑地说,“你两个侍从还没到夜郎国的柯洛多姆就双宿双飞了,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卓家人一下呢?” “这……这个,”司马相如回头看了满脸通红的卓春红和卓秋红一眼,“也得她们有了中意的了再……再说呀!” 卓文君还要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独自走在前面的杏儿,脸色一沉,便不再说话。 司马相如正回头看着卓文君,他一下子猜中了爱妻的心事,就开始闭口保持沉默。 五尺道弯弯曲曲向前,石板铺成的路面咔嚓咔嚓地发出脆响,已经入冬了,夜郎的天宇下,此时却洒满了阳光。 “杏儿,杏儿!”过了好一会,卓文君却在喊杏儿的名字。 “夫人喊我?”杏儿从马上转过头来。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呢!” “什么事啊!” “你知道王子妃是我的妹妹吗?”卓文君说,“我想和她商量一下,司马先生出使完西南这些国度后,你就跟着我去大汉朝好吗?这样你和桃儿也能经常相见呢。” “我……”杏儿却急促了起来,“王子和王子妃对我们家有再生之恩,我得留在夜郎,报答她们啊!” “这——”卓文君一下子语塞。 “我姐——”诺苏梅朵和夜郎王子并排走在了前面,她早把卓文君的心思猜透了,“我们夜郎的法律传承了几百年,有些条款是很不人性的,不过既然知道它不人性,就有必要改正过来……” 诺苏梅朵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蒙多懿德。 蒙多懿德皱着眉头骑在马上听着诺苏梅朵说话,“嗯”了一声。 “若能那样,我也用不着要杏儿跟着我了呢!”卓文君又回头看了一眼司马相如,笑了笑。 杏儿不太懂得她们话里的意思,却能感受到这些高贵的人话里满满的关怀,心里暖融融。 不过大半日,一行就到了撒那溪。 撒那溪是蒙水上游得一小溪流,刚刚从山里出来不久,明净澄澈,清浅婉约,如同小家碧玉的女子。 溪流兜抱回流的地方,几个相互连接着的木棚子,正热热闹闹站在阳光下。 木棚是做小吃的作坊,木棚前面的露天里,一字摆放着几排长条桌,整个场院人声鼎沸。 只有边上那一家新茅棚前支起了凉棚架子。 看着走在前面的人穿着夜郎宫廷的官服,看着司马相如手中飘飘荡荡的节符,那些贫民食客知道来的是贵人,便一个跟着一个走开了。 蒙多懿德带头,大家也就纷纷下了马,往棚子那边走去。 诺苏梅朵看了一下:这三间棚子,两家是老户,一家显然刚刚开张,两家老店卖的是汤饼。 那间新棚子里,一个老人快速地迎了出来,白髯飘飘,精神矍铄的样子。 “客官们是不是要吃汤面吗?”老人很是殷勤,“请到那边凉棚底下就坐。” “汤面?”诺苏梅朵悄悄拉了一下蒙多懿德的后面的衣服,“汤饼我倒是常吃,你说的汤面,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说起来也简单,将汤饼擀薄,再用刀切成条状,就成汤面了呢!”那个老头兴高采烈地介绍,“不过这就要求面的品质要好,还多了一道手脚,味道当然就大不一样了!” “那好啊!”诺苏梅朵笑笑地对那个老人说,“我们一共十七个人,你就去叫人准备十七碗汤面吧!不过在这家吃惯了,不能让人说我们喜新厌旧,还得先在这边吃了一碗汤饼了再去尝一碗你们家汤面呢!” “那好!那好!”老人赶紧躬身,“这么多份啊,我们又是现做现吃,还真的先得准备一下!” 大家先在露天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这家小二见自己的门店前面有人坐下,赶紧过来打招呼。 “十七碗汤饼,不过我还得亲自吩咐厨房,多给我加一点姜汁,我似乎有些受了风寒呢!”蒙多王子似乎有些不放心,要往店里跑,却被他的妃子拉住。 “你就陪司马先生坐坐嘛,这跑进跑出的事,还是我来吧!”诺苏梅朵知道王子要去打探新开张的这家汤面店的情况,对他笑了笑。 蒙多懿德回报了他的妃子一笑,便在司马相如对面坐下了。 “那行!那行!十七碗汤饼——“出来打招呼的小二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就在外面收拾桌椅,招呼一时间没找着座位的人落座。 诺苏梅朵却跑进了作坊。 “旁边这家卖什么汤面的,什么时候开张的呀!”她没有吩咐人家要怎么做,却悄声问一个正在做饼的师傅。 “什么时候?昨天才搭的棚子,今早才开张的呢!”那个师傅有些没好气地说,“他家一来。我们的汤饼店怕是开不下去喽!” “哦!”诺苏梅朵只是应了一声便走出了店铺,挨着王子的身边坐下。 他暗自运气凝神,用耳朵过滤开各种声响,听着那边汤面店里的说话。 “师兄!”诺苏梅朵听到一个声音在问,“他们一共十七个人,我们的特殊面料没那么多,给他们做几碗啊!”这是刚刚来打招呼的那人的声音。 “能做出几碗来?”回答的声音很熟悉。 夜郎王妃知道,说话的正是缅国的紫白道士。 “三碗吧!” “那就做三碗好了,给那个夜郎王妃做一碗,给越国的岩石一碗,还有一碗,就给司马相如吧!”紫白的声音说,“除了这几个人,其它的都好对付!” 一百一十七,汤面 “那行!”这是出来打招呼的那个道士的声音,“这三个人的面,我亲自抬出去,一旦他们中计,师兄就领着大家,抄家伙出击!” 诺苏梅朵的耳朵听着那边屋里细微的说话声,这边,十七碗热气腾腾的汤饼端上来了。 在热布巴托家吃了几天鸡鸭鱼肉,大家见了这种小吃却都很喜欢,如同风卷残云。 诺苏梅朵自己去付过了帐,领着大家往凉棚那边就走。 一个健壮的小二赶紧过来招呼。诺苏梅朵往屋里一看,哦!那些跑堂的,打杂的全都是彪形大汉。 “汤面端上来后,姐夫不要急于动筷子,岩石师兄的那一碗也不要吃!”诺苏梅朵若无其事地坐着,从心里发出的声音却传进了司马相如和岩石的耳朵。 司马相如和岩石都听清了,冲着诺苏梅朵微微一笑。 十七个人的面,那个前来打招呼的老头领着两个伙计做三次端了出来。 光滑白净的条状食物,用香喷喷的气味撩逗着大家的食欲。 诺苏梅朵注意到:司马相如、岩石和自己前面的,还真是那个白髯老头亲自动手,放在面前的长桌上。 最后一碗恰巧就是自己的。 那老人双手把汤面放好了,站在诺苏梅朵后面,微微欠身一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高贵的客人,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老朽!” 看着大家都在狼吞虎咽,司马相如和岩石却是慢吞吞才拿起筷子,见诺苏梅朵不动手,他们便磨磨蹭蹭只把筷子在汤面里搅和着。 两个端来汤面的跑堂相互看了一眼,便站在了司马相如和岩石的身后不说话。 “老人家,我这碗汤面的气味有些怪怪的,您过来闻闻,”诺苏梅朵抽了抽鼻子,“和他们吃着的可不一样呀!” “怎么会不一样?”那个老头皱着眉头过来,慢慢地弯下腰,将鼻子抽了抽。 看着那个老人把鼻子凑近了前面的碗,诺苏梅朵却将手指轻轻往桌面上一敲:“你老人家是怎么了?鼻涕都流进碗里了呢!” 大家抬头时,还真的见老头的鼻腔里,有两条白色的长线一直连接进碗中。 啊呀,这下子一个个食欲全无,把碗往条桌上一放,站起了身子。 老头一听,赶紧鼻子一抽,用力吸气,接着把头抬了起来。 只听得嚯嚯嚯一阵响声,诺苏梅朵碗里的汤面全被老头吸进了鼻孔里。 碗里没有汤面了,老头的鼻孔倒是垂悬着尺把长的两根,淋淋沥沥地往下滴水,荡荡悠悠晃去晃来。 “这叫什么汤面啊!” 司马相如知道有人在汤面里做了手脚,一下子怒火中烧。 他回头一看,便将站在身后发愣的那个跑堂扯了过来。 原来这个大汉辞赋家不仅剑法一流,手脚上也还颇有些功夫。他咬牙切齿,右手拉着人家前胸的衣襟,左手一下子抓住对方后脑上的头发就往条桌上按。 跑堂猝不及防,被司马相如一招牛不喝水强按头,扑哧一声,整个脸都被压进了装着汤面的大碗里。 阿嚏,阿嚏,那个跑堂连连打着喷嚏。司马相如碗中的汤面如同一根根受惊了的鳝鱼,顺着跑堂的鼻孔跑进了他的食管。 岩石后面那个跑堂见自己的同伴被司马相如按住,挣扎不得,不知天高地厚要跑过去施救。 没想到自己的身子才动,却被岩石转身轻轻一个内扫脚,一下子踢中了胫骨。 跑堂的双脚向后高高抬起,身子往前一扑,得了一个老猪拱泥,在地上嗷嗷叫着挣扎不起,却又被岩石一脚踏住背心,弯腰从条桌上把那碗汤面抬了过来,往他的嘴巴上凑。 跑堂紧闭着嘴巴,只管用鼻腔往外吹气,扑哧,扑哧! “不吃也得吃!”岩石喊了一声。 那些汤面却如同一条条有了灵性的白蛇,找着缝隙就要往里钻。跑堂的吹气才停,哪些汤面便纷纷转身,摇头摆尾地钻进了跑堂的鼻腔里。 司马相如和岩石放开了手里的跑堂。两个人碗里的汤面全都跑得干干净净。 两个跑堂鼻孔里也还都挂着两根汤面,淋淋沥沥地滴水,晃晃悠悠摆动,似乎刚刚从水里爬出的两条白色长虫。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那个白髯飘飞的老头还在假装无辜。 “怎么回事马上就会知道!”诺苏梅朵一声冷笑。 老头和两个跑堂不说话了,只是红着脸站着。 不过是一会儿光景,三个人全都哎哟一声,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接着将头颅往地上一碰,开始满地上翻滚。 大家一看,他们的鼻里口里都在往外面冒血。鼻子里面摇摆着的也不再是汤面,是两根白色的丝线或者马尾。 汤面作坊里的人听到前面传来嗷嗷的声音,全都举着菜刀弯刀还有劈柴的斧头往门外涌来。 岩石抓住他身边那个在地上翻滚着的跑堂头发往哪边用力一扔,跑堂的身子便成了一截木头,被横着砸向了茅棚那边,一下子就砸中了刚刚跑出茅棚的三个人。 三个人齐刷刷往后面就倒。 那个跑堂的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跟在他们后面的几个人看到这样的阵势,全都傻了眼,谁也不敢上前。 “师兄,快,救……救……救我呀!”在诺苏梅朵面前翻滚着的那个老头这时开始大喊。 “你在喊那个紫白道士吗?他就那么一点出息,还救得了你?”诺苏梅朵轻蔑地一笑,“人家现在啊!都跑出几里路远了呢!” “什么?”在地上滚着的老头浑身冒汗,又喊了几声,“师兄!师……师兄救我呀!” 那边棚子的依旧没有回应。 在屋里站着不敢往外冲的一个跑堂到内屋看了一眼,转身看着在地面翻滚的老头摇了摇头,自己便不顾一切地往后面逃跑。 屋里的几个人傻愣愣站了一会,看出对方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也跟着转身就逃。 被打倒在门前的那三个也跟着爬起身来,逃之夭夭。 老头这下完全相信紫白道人已经丢下他们独自逃跑了,只得捧着肚腹,在诺苏梅朵面前跪了下来。 司马相如前面翻滚着的那个跑堂也是一头的汗。他用两只手紧紧抱着肚子,磕头如捣蒜。 一百一十八,庄礄 “不过是让人吞钩的障眼法而已,要救你们也不难,”诺苏梅朵称呼紫白道人为师兄的老头说,“不过你们得说实话!” “王子妃您……您都知道?”那个老头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诺苏梅朵,额头上滚落着豆大的汗珠,“您快些救我们啊!实在受不了了,我们说实话,我们都说实话,!” 其余两家汤饼店的小二跑堂全都围了上来,和一些过客一起,远远站着观看,听那个老头喊王子妃,便全都欢呼起来。 “狗改不了吃屎!”有人却在提醒,“恶人也难得改他们的恶行,王子妃还是不要救这些人啊,你没看到昨天他们刚来时那个霸道哟!哪里知道今天就有报应找上门来了呢!” “我既然想着要救他们,那就一定要救,”诺苏梅朵笑笑地说,“若改不了时,那就叫多行不义了。现在要惩罚他们,把他们鼻腔里这两根细丝线在树上吊住,让他们吞进肚子的铁钩长长了从前胸后背穿出,也不过就是念念咒语的事啊!不过这些人只是错听了那个紫白的唆使,我们得给他改正的机会啊!” “王妃,我……我们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那老头急得眼泪都滚了出来,另外一个跑堂的只管咚咚咚地把脑袋往地上磕,把额头都磕出了血。 “那好!” 王子妃说完,先走到那个被岩石扔到作坊前的跑堂旁边,把他扶起坐稳。口里默默地念咒,双手却轻轻地在那人的前胸后背拍着,拍了七下,然后慢慢把人家鼻孔里地两根丝线扯出。 丝线出来了,诺苏梅朵把它往地上就扔。 叮当,丝线变成了一根绳子,绳子的那一端系着向六个方向分开的一把铁钩。 “天呀!”所有的人都看得毛骨悚然,“这东西真的可以从前胸后背穿出了啊!” 诺苏梅朵运气把岩石扔出的那个人救醒后,接着把司马相如前面那个跑堂吞下的钩子取了出来,最后才把老头口里的那个取出了。 那个白发老头还要下跪,诺苏梅朵却叫他们站着说话,三个便做一排站着。 “我是哀牢山的道士,道号紫霞,这两个人都是我的徒弟。”那个老头说开了,“滇国国师范文杰其实是我的二师兄,法号叫紫元道人;大师兄就是缅国国师,道号叫紫白道人。前段时间,范文杰设计要害滇王庄怀楚和他的王妃,夺取滇国政权,却被滇国的两个将领保护着,又得夜郎人接应,逃到了夜郎都城柯洛多姆。我就是受二师兄的委托,到夜郎来追杀滇王庄怀楚的……” “什么,你们来杀滇王?”庄威和庄严一听,焦急起来,庄威赶忙问,“行动了没有!” “行……行动了,只是我们早就被一个叫青丘道长的人盯住了。青丘道长道法好厉害啊!我才潜入夜郎皇宫,就被他截住擒获,道法也被废去一大半。”紫霞道人沮丧地说,“他把我放了,让我领着同我一起来到夜郎的这两个徒弟回哀牢山,偏偏我们才要回去,就遇到了我的大师兄紫白道人,他……他……” “那几个跑堂打杂的伙计不是你的人吗?” “不是,那是缅国和身毒来的,应该是受到朝廷暗中指使。”紫霞道士说,“贫……贫道也不知道他们的住处。” “哦,那好吧!”诺苏梅朵告诉紫霞道人,“你们可以走了,不过我还要啰嗦一句,就是希望你们不要为非作歹了!” “不会了!不会了!”紫霞和他的两个徒弟连连鞠躬,然后抱着胸口,狼狈地离开!” “好得岳父来到了都城,要不然我姑父他们可就遭殃了哟!”蒙多懿德说完,感叹了一声。 “那是出发前,我用飞鸽传书请他们过来的,”诺苏梅朵说,“我父母这段时间都住在韭菜坪。” 往前再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一行人就进了夜郎中心大城柯洛多姆。夜郎王蒙多福德和滇王庄怀楚一道到城门口迎接。 汉家使节到了,夜郎少不得好酒好肉招待。 司马相如便在宴席上表明了汉朝对夜郎的安抚政策,决定在夜郎小住两日,便要出发往越国去。 晚间,王子蒙多懿德他们去忙自己的事情,陈立和蒙多溢岚也去拜见夜郎王去了。 司马相如他们被安排到了驿馆住宿。 这个大汉使节早听说了滇王庄怀楚的境遇,颇为能否顺利出使滇国担心,便安排好卓春红他们照看好卓文君,自己一个人便前往同样住在驿馆里的滇王住处来。 滇王妃离分娩已经没有几日了,早早就在内室睡下,滇王庄怀楚在庄威、庄严的陪同下与司马相如交谈。 司马相如知道滇王的先祖庄礄是楚国人,便向他了解当年庄礄王滇的事。 庄怀楚当然乐意地道出了一代代口口相传的历史—— 原来当年楚国被秦国大军攻打,看着就要亡国。楚怀王便命令大将庄礄领五千人攻打巴国,希望能在西边找到一块可以安身的地方。 庄礄领兵到了宜兰,却被巴王多彤的白虎阵拦住了去路,只得领军拖着疲惫沿乌江岸由北向南逆水而行。 楚国人总想着找一个山丫离开乌江。 然而离开河道不到百步,就会被遍地丛生的荨麻和荆棘拦住道路。 那些荨麻和荆棘中,密密麻麻爬满瞪圆眼睛的蛇,有眼镜蛇,也有响尾蛇,它们狺狺地吐着长长的信子,或者簌簌地抖着竖起的尾巴。 将军庄蹻想着下令退回去,可是队伍后面的江流中,却总是跟着奇异无比令人恐怖的鳄鱼。楚军回头往后面走,那些鳄鱼就会张着血盆大口,发起一拨又一拨的攻势。 何况他们走过的地方就会立即生出密密麻麻,一触碰就让人奇痒无比,生不如死的荨麻。 “老天在逼迫着我们向南走。”楚国人气急败坏。 “不,也许是老天在引导我们向南走。”将军庄蹻倒有些乐观,“既然这样,大家就只管往能走的地方前进就是了。” 江流淙淙向后流淌,不时就会有一条小河或小溪汇入江流中。可是离开主河道依旧徒劳,没走几步楚军就会被荨麻和荆棘以及毒蛇的阵势拦住。 楚军只能逆蒙水的主干而行,好在正是四月末五月初,沿江岸到处都有野果。 江流渐渐被走成了小河。 小河慢慢又被走成了小溪。最后的小溪终于改变了方向----不再由南向北,而是由西向东奔流。 溪流北岸还是遍地荨麻,南岸边却出现了一条道路。道路通向了远方的山丫。山丫两边的山头就像两个友好的人在向庄蹻和他的人马招手:往这边来,往这边来。 庄蹻领兵翻过山丫,看见前方一片开阔,很远很远的那一边,艳阳的天空里有彩云缭绕。他松了一口气,下令扎下寨来,叫军士摘些山果,打一些野味,好好休息够了再继续走。 一百一十九,远处传来一声虎啸 庄蹻下完令便一屁股坐下,然后往后一仰,被疲倦伐倒。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这位楚国将军躺在青翠嫩绿的草地上,看着远处满山遍野星星点点的野果,闻到了异域的芬芳,不仅想起了自己的故国。 “离开且兰时是四月二十四日,这一走就是十一个日出日落,算起来刚好五月端午日了。”庄蹻的弟弟庄矫回答。。 “五月端午了?这在我们楚国可是大节日哟!”庄蹻看着庄矫硕大的身影,眼睛慢慢迷离,觉得自己在昏昏糊糊中起来,跟着一个背影往没人的地方走。 在离开庄蹻躺下的地方较远了,来到一颗绿荫婆娑着的大树下边,那个人影才站住,慢慢把身子转了过来。 “三闾大夫,你不是被流放了吗?”庄蹻吃了一惊,“怎么会在这里?” “屈原见过公子!”那个被庄蹻称为三闾大夫的人却说,“不过公子所见的不是屈原自己,而是屈原的魂魄!” “魂魄?”庄蹻再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人,还真有些半透明状,飘飘悠悠的,“这大白天的,不可能啊!” “屈原真的就是一缕魂魄!” 庄蹻再看树荫下的屈原时,那苍白的面孔愈加透明了,只有空空的衣服在风中飘飘荡荡。 “我是鬼魂,但是公子不要惧怕。半个时辰前得我在汨罗江得到秦国东西夹击,攻克郢都的消息,便投身进了江水中。楚国完了,公子成了恢复楚国的一线希望。” “楚国完了,受到了秦国东西夹击,西边不是巴国吗?” “是的,秦国人用张仪的计谋假道伐楚,还顺手牵羊灭了巴国。我投江后,魂魄沿洞庭湖由沅江向西,本来要在这里北折飞向酆都城,却不想见着了公子,便冒着飞灰湮灭的危险耽搁一会,把一切都告诉给公子。” “这么说我们们暂时是回不去了,这可怎么办?”庄蹻喃喃着。 “此去东南方不远就是滇国,不过公子要把杀伐和征服改为安抚。记住:得人心才能站住脚跟,站住脚跟才有希望恢复楚国社稷!” 屈原一边说着,身影也在一边渐渐淡去。 他立身的地方,那颗大树在风中抖抖索索。 庄蹻也跟着抖抖索索。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虎啸。 “三闾大夫!”庄蹻的梦魂急归体内,醒了过来。“三闾大”三个字是在梦中喊的,弟弟庄矫只听到哥哥喊出了一个“夫”字。 “是有虎!”庄矫急急忙忙地对他刚刚从梦里醒来的大哥说,“那边有人打猎,显然是惹恼了一公一母的两只大老虎,现在那些猎人策马正往这边跑来,两只老虎也紧紧跟在后面......” 庄蹻这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站起了身来,跟在弟弟的身后往山丫前面走去。 穿过一片灌木丛后,视野变得开阔。 庄蹻看见前面的山岗下仓皇地奔过来四匹马。马上的人一边逃跑跑一边慌乱地扭头往后面放箭。 四匹马后边,两只老虎一路起伏跳跃,四只眼睛像四团斑斓的火焰。 两只老虎越追越近。 四匹马显然是受了惊吓,慌乱不堪,腿打着颤,跑得力不从心。 四个猎人显然也慌乱了,射出的箭在老虎的身子前后软绵绵胡乱掉落。 “我.....我们怎么办?将军!”庄蹻身边有人问到,那声音在哆嗦。 “当然要救人啊!”庄矫坚决地说。 “救人!”庄蹻立即操枪在手。 他想骑上马去救那四个猎人,却发现所有的战马都在颤栗着嘶鸣。 山下,四个猎人更加慌乱了,拼命地打着他们的猎马。 四匹马却不再迈步,一个跟着一个地耷拉着头颅,噗通噗通跪了下来。 马上的人翻身下来,连滚带爬地往这边奔逃。 两只大虫到了马的身边,四匹乖乖地跪在地上接受屠戮。 奇怪地是两只猛虎却丢下跪在地上乖乖奉上生命的马匹不管,长啸一声地动山摇,对四个慌忙忙如丧家犬一样逃跑的人穷追不舍。 虎来得近了,更近了,几个人浑身哆嗦,嘴巴张大着,咻咻地喘气,还发出了嗷嗷的哀号声。 离人丈许,两只大虫长啸一声,双双前腿一曲,临空腾挪而起。 四个猎人关键时刻分成了两拨,一个年轻的扶着那个年老者继续往这边逃跑,两个壮汉则勇敢地转身,挥刀劈向从空中扑下来的大虫。 噗,一把刀劈中了一只虎的前膀,可是噗通一声,挥刀的人一个后仰,被按倒在地。 老虎把前爪往那人的前胸刨,便见血淋淋一片模糊。大虫的头颅接着顺势前伸,咔嚓一声就咬碎了那个一脸惊恐的脑袋。 鲜活的生命一瞬间飘散,留在地上的是一滩烂肉。 另一个壮汉横劈出的刀被空中的老虎头一低就躲过,手里刀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大虫一张嘴,衔住了胳膊,接着两只前爪一按,那人就被扑倒。 一声咔嚓,一支胳膊就活生生被扯脱下来。 那人只来得及哎哟了一声,那只大虫就把胳膊往旁边一甩,再复一口,把人的喉咙和里面的叫声一下子咬断。 另外的俩人一步一回头,并没有跑出多远。 他们都害怕得战战兢兢,却都在相互推着对方往前面走。 两只大虫咬倒了各自的对手后并没有吃肉,而是继续一前一后往逃跑的俩人后面一路狂追。 俩人中的年轻那个一回头,看着后面的虎已经到了跟前,吓得浑身战栗,却还是尽力喊出了一声“快走”,自己尽力举起弯刀,背过身拦在老人前面。 跑在前面的老虎前爪一按就窜向天空,如同一个雷霆。 这时庄蹻徒步赶到,后面跟着他的弟弟庄矫。 庄矫是楚国的大力士,能把一把六十斤的大刀舞得风生水起,在国内鲜有敌手。 庄蹻大喝一声,把那个年轻人往旁边一拽,那只老虎落地后扑了个空,只听扑通一声,刨起的断草纷纷扬扬。 几边的灌木吓得瑟瑟发抖。 一百二十,百越来朝 这只大虫看着到口的食物被人抢走,乜斜着庄蹻的眼里全是怒火,口里发出哄哄哄的声音,就势一转身,弓着背把整个身子向庄蹻掀了过去。 庄蹻后退了一步。那只虎就像一截树桩,咚的一声,砸落在了他的面前,尾巴一扫地上就要翻身跃起。 庄蹻那杆枪却已到了,一个铁牛耕地,不偏不倚,枪尖救扎进了老虎的前夹中。 虎血涌出,那挨了枪的身子还在挣扎左摇右摆,眼睛瞪得溜圆,口里发出让人恐惧的声音,四只腿轮换着向空中猛踢。 这时另外一只大虫追到,见自己的同伴有血光之灾,这个生性喜欢吃肉的动物眼里火焰焰凶光闪烁,口中咔嚓嚓玉牙破碎。 一声怪叫,周围的树枝都跟着摇摇摆摆。接着大虫飞身而起,低空划过一道斑斓的圆弧,身下的青草低首又低首。 庄蹻正要拔枪迎击,庄矫却好赶到到。 他看着那只虎已经飞跃而起,扑向庄蹻,举刀已经为时已晚,爽性右手提刀,左手一伸抓住了虎尾,就势让身子以脚为圆心旋转了一周,转成了一个陀螺。 大虫的身子跟着在空中快速转了一周,才重重地甩出。 不愧是大力士,庄威手里的仿佛不是一只虎,而是一捆草把。 咚的一声,大虫的身子撞着了一棵大树的树干,再顺着树干下滑落,砸在了草地上。 大树的叶子抖抖索索,地皮在颤动。 那虎惨叫一声挣扎着要爬起时,庄矫提着那把鬼头大刀到了,一招力劈华山,寒光一闪,咔嚓一声就把虎头开成了两张瓢。 似乎怕虎不死,上前去又往它胸脯又搠了一刀。 庄蹻见另一只虎被庄矫杀死,自己枪下的这只也咽了气,赶紧把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插,目光转向傻傻惊坐在一旁的一老一少,然后抱拳行礼。 “壮......壮士!”俩人上气不接下气,喉咙里还发着咻咻的声音。 他们庄蹻和庄矫杀了猛虎后过来行礼,便战战兢兢地要站起来,“两位壮士何方人氏,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救了我父子的性命?” “你们原来是父子?”庄蹻有些诧异。 他看着这家父子衣着颇为特别,知道对方绝不是普通人。 “是的,”那个年轻的喘着气说,“我们濮人世代生活在滇池一带,我阿爸就是滇王。” “你就是滇王?”庄威看着那个老头,吃惊不小。 滇王很不满地看了他的儿子一眼,又拿眼睛看了看庄蹻和庄矫,神情很是惊讶。 他看见庄蹻和庄矫他们的身后站满了兵士,却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满脸愁容,疲惫不堪,活像一群叫花子。 “退开!”庄蹻却向身后看了一眼,下令,“不要吓着尊敬的滇王!” 手下悻悻地退远。 庄蹻双手抱拳,单膝跪下:“楚国末将庄蹻见过大王!” “楚......楚国?几千里路程,怎么会来到这里?”滇王问。 “回禀大王!”庄蹻一下子泪如雨下,“楚国已经被秦国攻破,只有末将庄蹻和兄弟庄矫领五千军逃出,先到夜郎境内,可是夜郎人只让我们沿乌江逆流而走,能上岸的地方遍地都是荨麻和荆棘,里面还爬满了让人望而却步的毒蛇。末将与五千兄弟辗转了十几日,才到了贵国境界,求大王收留我们,让末将等兄弟得以生存下来。他日重回故土,大王对末将等就算有了再生之恩,必当裂土以报!” 滇王王子把他父亲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楚国......庄蹻.......”滇王口里只是喃喃, “是的,我是庄蹻,楚庄襄王的后代,那个和我一同杀死大虫的,就是我的弟弟庄矫!”庄蹻大声地说,“大王若能收留我等,恩同再造!” 远处,楚军的五千军士从他们将军的口里听说楚国已亡,便相互转告着,一个个嚎啕大哭起来。 四周凄凄惨惨戚戚,重叠罗列的青山寂寂,鸟雀的喉咙里也没有发出声响。 “唉!”滇王叹息了一声,突然哽咽着,老泪纵横。 滇国王子实在忍不住了,居然什么也不顾,哇哇地哭出了声。 这一哭,让庄蹻兄弟俩和他们手下的全都军士莫名其妙。 “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庄蹻先看出了蹊跷,他愣了一下,向滇国王子发问。 “庄将军不知,”说话的却是滇王,“庄将军对我父子有救命之恩,莫说要我收留将军和这些军士,就是让出这滇王的位置将军来坐,我也不会推辞,可是由于我听信了奸人之言,现在滇国也遭遇到了楚国的命运,国家已经落在了别人手中,我的王妃和王子妃现在落入了奸人手里,生死未卜啊!” “哦!”庄蹻很是诧异,“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滇王哽咽着,才慢慢止住泪水,便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原来濮人的滇国南方,有一个小小的国度,叫做百越国。 百越国世世代代都向滇国朝贡。 两年前的一天,百越王岩高亲自带了好多叫着田七的药材来朝。 按照礼节,滇国自然要盛宴招待。 席间岩高向滇王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请求:“越国一直仰仗滇国而存在,可是要我管理这么个国度还真是力不从心哟,大王若不嫌弃,就让越国并入滇国,大家都尊大王为王,好不好呀?” “什么?”滇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我真的在治理国家上一窍不通,我承认自己不是这方面的料,只希望大王允许我们把百越并入上国,大家都遵从大王的统治管理!” “那你----”滇王还是不信。 “我啊,闲云野鹤惯了,叫我做这个王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我只爱学习道法,”百越王岩高说,“如果能把百越托与大王,我也就放心了我的百姓,就能潜心修炼法术。我听说巴王能降虎移魂、撒豆成兵,夜郎的长老可以降蛇降蝎,呼风唤雨。如果学到了这些本领,加上我自身的金蚕大法,一定可以让我们滇国风调雨顺,说不定将来不仅可以保境安民,还能开疆扩土呢。大王您看怎么样啊?” 一百二十一,我的虎要吃高贵的人 “那,百越并入了越国,你以后做什么?”滇王有些动心了。 “我真的只喜欢修炼道法,待我长久苦修得道时,希望大王让我在碧鸡山上凿一石庐居住,听说那里每月的十六日早晨,圆月未落而朝阳初升,背对明月,怀抱紫光,长久以往,可以修炼成不老之身哟!要是大王看得起我,就在年头岁末或平时的大祭祀时,让我作为主要司仪,为我大滇国祈求长远之福如何?” “哦----”滇王还在沉吟,“也不是不行,不过听说你们百越和缅国一样,有活人祭祀的传统。我们的祭祀却只用三牲,我不想看到那样残忍的场面啊!” “还是大王宅心仁厚!其实自从我做了百越王,活人祭祀的习俗就没有了,以后越国不复存在,都成了滇国了,一切自然都依大王您做主啊!” “那好,那我就封你为国师,掌管滇国的灵台地理祭祀祈福之事!” 岩高听了,立即从座位站起身来,然后行了君臣之礼。 就这样,百越国把自己的地盘并入了滇国,服从滇王管理。那个越王岩高,当真开始周游巴国和夜郎等地,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向巴王多彤和夜郎长老们讨教法术去了。 不过几个月岩高就回到了滇国。 滇王迷惑不解:“国师不是要长期苦学道法吗?怎么就.....” 滇王的话还没说完,岩高赶紧向滇王躬身行礼:“下臣当然要长期修炼道法的,眼下却有急事向大王您汇报哟!” “什么急事?”滇王更是迷惑不解。 “是的,是急事,也是喜事!”岩高说,“我们北方的蜀国已被大秦攻破,彝人南迁,已经到了滇国西北面金沙江南北两岸的高山地区。夜郎地区的人大多数人也是彝人,他们的长老与南下的西南夷意欲联合组建夜郎国。现在通过巴王,希望能与我们滇国谈判划定边界。这事关滇国的千秋万世,我不能不回来呀!” “划界?” “是的,按他们的意思,要与我们永结同好!” “怎么样个永结同好?” “在西北方,我对他们说大王希望能把金沙江南岸的人搬走,因为那是我们原有的地盘;至于东北面,他们同意以牛栏江和北盘江的分水处为界,北方属于夜郎国,南方就是我们滇国。” “这不过分呀,比我们原来的领土还宽了不少呢!”滇王说。 “还有就是我们西边的哀牢国王,也希望把他的独生女儿嫁给我们太子成亲,把地盘并入我们滇国,看来他们是被北方刚刚南迁来的彝人吓着了!” “这也是好事呀!”滇王又说了一声。 “好是好,不过夜郎的几个部落首领都说从前与大王见过面,他们敬重大王一言九鼎的为人,希望大王领着太子前往牛栏江和北盘江分水处,立定界碑,保证世代互不侵犯,还说如果同意这个方案,要大王在五月五日端阳节那天就赶到边界。” “五月端午,不就是几天的时间吗?” “是的,”岩高说,“五月五是端阳节,那天划界,有一定的含义;这不,哀牢王也要我在五月端午那日去回他的话呀!大王若同意,哀牢着一边就由我前往。“哀牢”者,美酒也,只要有几个人挑着美酒前往就行;大王要去牛栏江时,最好让我的兄弟岩磊领两百军护送大王前往,他呀,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两只不离身的猛虎护驾,到了哪里都是威风凛凛的。有他在,我放心,还可以让夜郎人看看,让他们以后不敢轻视大王!” 就这样,滇王真的只带了六个亲信,和王子一起在岩磊的两百兵护送下向夜郎的边境出发。 岩磊跟在滇王和太子后面,他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只猛虎,好不威风。 滇王也觉得自己很威风。 没想快到夜郎边界,岩磊暴露出了真面目。 “大王啊!”岩磊突然说,“我这两只虎走到现在也饿够了,得让它吃些东西了吧!” “那好,叫大家歇歇,让老虎到林子里抓捕些吃的,吃好了,我们再向前走!” “可是大王,”岩磊却说,“我这老虎可不吃野味,他要吃高贵些的东西啊!” “高贵的东西?”滇王心里一惊,“这......” “人自然比其他动物高贵,可是假若是一群人,他就只吃最为高贵的那一个了!” 滇王和他的手下这才意识到不妙,他们回头时,两只老虎龇牙咧嘴,目露凶光。 “大王和王子快跑!”六个亲信都吓得抖抖索索,不过还是同时拔出刀来,两个拦在了老虎的前边,四个护着滇王和太子就走。 岩磊哈哈大笑:“你他妈的就跑吧!老子也懒得跟在后面了,如果国王和太子跑出滇国的边界而不被老虎吃掉,那就是你们命不该绝!反之你们成了鬼,可不要怪我岩某人不给你们机会呀!” 滇王泣不成声地讲述。庄蹻、庄矫和五千楚军都听成了一群木偶。 树梢在风里呜呜地悲鸣。 “后来的事你们也看见了,”滇王最后说,“现在岩高肯定已经在都城内坐了我的位置,说不定我的那些大臣和家人正在遭罪,还有,也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折磨我们滇国人啊!” “他......他们不会用活......活人祭祀吧?岩高要登基,那就肯定要祭告上天,朝中旧臣和我们的家......家人肯定就是祭品!”滇国王子太激动了,说话总是结结巴巴。 “这样啊!”庄蹻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思索了一下,回头看着庄矫和五千军士:“弟兄们,楚国已经亡了,我们没了退路,现在大家就齐心协力帮助滇王夺回天下,打出一个能让我等安身的地方如何!” “全都听命于将军!”身边的军士齐声回答。 “那好!”庄蹻接着又问滇王和王子,“岩磊和他的两百士兵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方不过十来里地!”滇王王子回答。 “那好!”庄蹻说,“两只虎没有回去,岩磊应该还在原地等着。我们现在就把五千兵分作两路:我带一路,庄矫带一路,两面包抄,务要全歼了岩磊和他手下的两百人。再请滇王和王子带路,人不知鬼不觉混进滇国都城,砍了那个人面兽心的岩高,为滇王夺回天下!” “遵命!”楚军将士齐声回答。 一百二十二,蒙多长老 离庄蹻他们的驻地不过十来里路,袅袅升腾着一缕缕的火烟。 岩磊所领的两百兵丁果然都在那儿,十几二十个人一伙,围在柴火边上吃着什么。 原来被老虎扑倒的四个人这时已经变成了四具骨架。百越兵吃着的,正是那几个人身上剐下的肉。 “这么久了,我的老虎还不回来,该不会是滇国国王和王子的肉里有什么毒!把我的虎给毒杀了吧!”坐在最大一堆柴火旁的岩磊说。 岩磊身材牛高马大,一脸横肉。 “我们去看看!”他身边站着的两个士兵相互看了一眼,便往身后那个高高的山头上跑。 那两个人很快就跑上了山头,往远处指指点点。接着又是一个急转身,往回跑出了一阵风。 “回将军,老虎已经往回走了呢,就是一颠一颠的,走得很慢!”他们还没跑到岩磊身边就气喘吁吁地大喊。 “哦,一颠一颠的啊!这两个家伙,也够惬意的呢!也罢,端阳节,游百病,就让他们慢慢来吧!我要睡一会儿。”岩磊说着,倒头就往树荫下睡去。 吃够了人肉的士兵们一个跟着一个睡倒。 大约半个时辰,岩磊突然被一阵尖叫和砍瓜切菜似的声音惊醒。 周围到处是军人,正拿着戈呀钺呀的兵器在要着百越士兵的命。一时间血雨飞溅,杀气干云,许多人直接就从梦里魂飞西天。 岩磊才来的及翻身坐起,一把长枪就顶着了自己的前胸。 “别动!”耳边却是很熟悉的声音,颈子随即冰冰凉凉,一把圆月弯刀的刀刃扣在了上面。 “鬼!”岩磊一声惊叫,他一扭头,看清了拿刀架着自己颈子的人是滇国王子。 他的前方,那个把枪尖抵着自己胸膛的人威风凛凛。旁边还有一群人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其中一个就是滇王。 “你----是人还是鬼?”岩磊有叫了一声。 “当然是鬼呀,刚刚被你害死了,如此的冤屈,会放过你吗?”滇王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带着阴间的军士向你索命来了呢!” 岩磊看了看滇王身边的人。他们全都手握长兵器,身着破破烂烂的铠甲,显然不是附近的部族。 “你们救了滇王,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有活路吗?”他知道滇王说的是假话,便试探着问。 “有没有活路不知道,”庄蹻笑了笑,“不过我们可以把你和那个百越王岩高送上死路?” “做梦去吧!”岩磊冷笑了一声,“你们可以杀了我。我大哥从小修炼金蚕大法,现在又在巴国学会降虎移魂,在夜郎学得了呼风唤雨!量你们这一群叫花子,也配说出这样的话来!” 庄蹻正要示意滇王太子割下岩磊的脑袋,人群中却又响起了一个声音:“再等一等!我还要问一句话!” “是夜郎的蒙多长老!”滇王回头时,吃了一惊,赶紧上前行礼。 庄蹻回头一看,人群中出现了一位老者,一声黑装,查尔瓦,英雄节,银色的长髯飘飘,气度不凡。 蒙多长老急急忙忙给滇王行了礼,就回过头来看着仰面躺倒在地上的岩磊。 滇国王子的圆月弯刀正架在岩磊的脖子上做着要用力割下的姿势。 “百越王岩高除了叫你在边境上让虎吃掉滇王外,是不是还要叫谁到我们夜郎境内的辰州去挖採一些朱砂?” “你----怎......怎么知道?” “既然这样,那我的问话完了!” 蒙多长老的话音才落,滇王太子就把弯刀往后一拉,那个燃起了一点点希望之光的生命就被割断。鲜血汩汩地流着,身子往后就到,抽搐了几下,才渐渐僵直。 岩磊和他所领的两百人马一会儿就都成了死鬼。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先是眼前这只楚军经过夜郎,好在没有突破我的荨麻阵;再就是我女婿多彤借道给秦国,却被人家顺手牵羊灭掉;三是听到夜郎与滇国的交界处有猛虎的长啸,这啸声应该是被人使了降虎之法的哟!”看着岩磊断了气,蒙多长老才开始说话。 “降虎之法?”滇王问。 “是的,这是我女婿独有的法术,我女婿多彤中了奸计,被人砍下了脑袋。他的灵魂却驾着三根竹子把我女儿楚楚和外孙夜郎送了出来,可是他誊写法术的竹简却少了一卷,才知道应该是被那个从前的百越国国王岩高偷走了呢。 我听说边界有中了降虎之术的虎啸,就认为是岩高正在用来对付楚军。我们家多彤给秦人借道,已经很对不起楚国了,我自己又让人家在夜郎境内跌跌撞撞走了十多日,就决定来帮楚人一把,何况那个岩高也偷走了我降蛇降蝎的法术竹简!我不能让他拿去害人呀!” “岩高还偷走了您的法术竹简?” “是的,我女儿楚楚听说岩高来过夜郎,就对我说起了岩高的德行,这才让我知道自己也上了岩高的当!” “那么,多彤长老怎么会知道岩高要到辰州去挖採朱砂呢?”这时楚将庄蹻插话了。 “哦,你就是庄将军吧!对不起了。将军有所不知,降龙伏虎、捉鬼赶尸甚至于呼风唤雨这些法术,都离不开画符念咒,画符需用朱砂,我们辰州朱砂最好。这个岩高偷走了女婿的两道伏虎符,只能用于降服两只虎,以后要用还得自己再画。这样,他不去辰州,也得派亲信前往呀!还有,”蒙多长老继续说,“画符不止要辰州的朱砂,还要当地最好的水源。我分析了,滇池东西南北有山四座,东有金马山,西有碧鸡山,南有鹤山,北有蛇山。不过四山之中,应以碧鸡山为主,其余所有都是朝拜,就是整个滇池,也朝向着碧鸡山。因此岩高画符用的水,肯定出自碧鸡山前面。” 蒙多长老说到这里,却拿眼睛看着大伙。 “我明白了,长老是要告诉我们,掐住朱砂出处和水源,也就掐住了岩高法术的命根子!”庄蹻说。 “是的。”滇王点了点头,“岩高没有了法术,就不再那么可怕了。“ “可是----”滇国王子欲言又止。 “我知道王子在担心滇国的臣下和家人,”蒙多长老说,“可是你们家人和大臣甚至所有的军队都已经被别人控制住了,岩高的金蚕蛊又是那么厉害,一旦被他种上了蛊毒就只得听他摆布哟!因此国王和王子暂时还现身不得。” “那我们怎么办啊!”王子哭丧着脸问。 “你们父子和我前往辰州,先斩断了他伸向辰州朱砂的手了再说。庄蹻将军的这支人马也不应暴露,不如暂退夜郎,修养几天的好。不过我还得请将军装扮成平民前往碧鸡山,其他人去我不放心啊!” “我前往碧鸡山?” “是的,岩高知道岩磊死了,一定以为是夜郎干的,会加紧控制滇国后,再图谋展开对夜郎的攻击。我们也只有未雨绸缪了。当然,去滇国碧鸡山得有人给你领路。让我女儿蒙多衣衣陪你去吧!你们先查看好地形,看清碧鸡腹部泉水流出的地方,然后装扮成恋人,于十五这天到碧鸡山前面去跳月。岩高一定会在十六早晨月亮未落而太阳露脸时去那里取水的。注意要一击而中,不得叫他逃脱!就是让他逃脱了,也不能让他取到水,这样就会把他画成符咒的时间延缓一个月啊!” “蒙多衣衣----”庄蹻似乎对这名字很感兴趣。 “就是,”蒙多长老说,“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啊!对于夜郎姑娘来说,如果她看上你了,你可以爱她,也可以不爱,但是占有之后绝对不能背叛,否则迷情蛊毒发着,可不是闹着完的哟!” “迷情蛊毒?”庄蹻的眼睛睁得好大。 一百二十三,鸡灵泉 他转头看了一眼蒙多衣衣。 那个夜郎姑娘也正用眼睛看着自己。 那张白皙俊美的脸蛋衬托得眼珠子闪闪发亮,像两颗熟透了的黑葡萄,让庄蹻产生了用嘴唇轻轻碰触一下的念想。 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一对年轻人就走在五月十五日夜的朗月下了。 山路弯弯曲曲,像极了一条被白日的太阳烤熟的腊肠,正被月亮的蒲扇扇熄着它滋滋的热气。 哦,这正是滇池旁边居住的青年男女出来跳月抒发情感的好时期。 路上走着的尽是成双成对耳鬓厮磨的年轻人。 奇怪的本来应该欢天喜地的场面里却很少有笑声。 年轻的一族络绎不绝地向碧鸡山前面走,那些男青年背上,圆圆的四弦琴就像一轮满月。有的人腰间还插着一根长长的洞箫。 行人们在小声地交谈,谈的却都不是男女之间的浓情软语,而是那些男士在相互闲嗑。 他们的女伴只是紧紧挽着男子的胳膊,一言不发却又一脸惊恐地向前走着。 “知道吗,越国出大事了呢!”有人说。 “听说了,蜀国被北方来的大秦攻破,彝人南迁,现在正联合夜郎,要在我们北面建国,可能会对我们不利啊!”有人应和。 “哪里只是不利?夜郎人已经动手了。他们借口要我们滇国国王前去划定界线,却在暗地里布下了重兵,杀了我们滇王和王子,还有护送他们前去的岩磊将军。另外还有两百军士一个也没能逃回。”有人这样说。 “真的是这样?”才听到这个说法的人很是惊恐,“岩磊将军不是有两只猛虎护身吗?怎么会......” “那夜郎的巫师的道法可不一般哟!前天国师亲自带兵查看了,岩磊将军和两百士兵死相及其凄惨,国王的两个护卫还被人家剔骨吃肉了,只剩下两具骨架了呢!国王和王子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那两只虎也不见踪影!国师气得大哭。他为了国王的安全才派他亲弟弟岩磊领兵前往,哪知道他弟弟也跟着遭了难。” “不可能的事吧?两百人怎么就能被人家一下子吃掉,无人生还呢?何况还有两只猛虎。夜郎还不是一个国家,还只是一个个部落组成的联盟,还没有军队呀!” “怎么不可能?国师亲自去现场看过。他说那两只虎可能是中了人家的降虎之术。国王和王子应该就死于虎口之中,至于岩磊将军的两百人,他们压根就没有防备,大多数士兵都在睡熟之中被人割断了喉咙,有的直接就是躺在地上,又被人家用长枪扎进了前胸。” “那,国师发话了吗?滇国要怎么办呀?” “怎么办?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国师已经张榜下令:一是王宫里出了妖孽,要捉来祭祀国王和王子;二是要征召国内青壮当兵,征讨夜郎,报仇雪恨!” “国王的家中谁是妖孽?” “这个还不知道,不过无风不起浪,要不国王怎么会中了人家圈套呢?” “如果要征兵,你我都应该在应征之列!”有人担心地说,“看来我们是在劫难逃啊!” “唉!生逢多事之秋,有什么办法啊!”有人在叹气。 跟着这些男子的姑娘们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个把他们男友的手臂挽得更紧。 庄蹻一身滇国年轻人的装束:青丝帕,短襟衣,大裤腿,足蹬绣花布鞋。 他右膀子上吊着的蒙多衣衣婀娜如一朵刚刚绽放的牡丹花,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庄蹻身上没有四弦琴,却横斜着一张大弓,左右两肩上各露出一镞箭羽。 和其他男女一样,这对年轻人粘糊糊地在人群里往碧鸡山挪移。 碧鸡山的影子黑越越的,偶尔有一两声猫头鹰的鸣叫。 他们刚刚到达碧鸡山前,后面就传来得得得得的马蹄声响。接着三匹快马嘶鸣着奔来,月光下也可以感受到尘土飞扬。 “国师有令:我们滇国国王和王子遭受了夜郎人的毒手。滇国当举全国之力,踏平夜郎,为滇王复仇。这碧鸡山下的鸡灵泉,是全滇国最为灵异的泉水,国师要在明早日出之时来此取水画成咒符。为保持水源洁净,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靠近鸡灵泉,违令者定斩不赦!” 喊话的人把令旗一路摇摆着,在朦胧的月光中,令旗如同舞蹈着的幽灵。 人群纷纷散去,往其他场所转移。庄蹻怔了一下,拉着蒙多衣衣往一旁的林子里就走。 这时远处又有一队快马奔来,马上的兵士自动分在了道路的两边,站成了两排,前面来的三骑马指挥着,把那些军士分开,然后面朝外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前方不远处的鸡灵泉围了起来。 这队军马才布防停当,又一拨人马到了。 来的队伍清一色的藤甲盾牌,藤甲盾牌从内向外四面罩定。 盾牌阵中,一个道士手摇拂尘,步行在中间。 这道士瘦瘦黑黑的,行路无声,仿佛一缕幽魂,随时都会飘飞起来的样子。 道士的身旁弥漫着鬼气。 躲在一边树荫里的庄蹻和蒙多衣衣只能在内心里叫苦:“这个防范简直如同铁桶一般,怎么才杀得了这个贼道人呀?” “不行的话,就等他天亮了取回水时,回去的路上再动手!”蒙多衣衣几乎是咬着庄蹻的耳朵说。 “那样我们走得了吗?”楚国的将军问。 “如果你怕了,可以回去。我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取走这鸡灵泉的!”蒙多衣衣的话把庄蹻一下子呛成了一根木头,直愣愣站着不动。 不一会儿,鸡灵泉那一边香火袅袅,饒儿钹儿的声音响了起来,百越国过去的岩高国王,对着鸡灵泉行起了三跪九叩之礼,口里念念叨叨。 东边,隔着被月光镀成的一湖金波,天马山昂首往这边张望着,黑越越的天马山行空。 时间窸窸窣窣地从树叶间穿过,庄蹻和蒙多衣衣在树林里站着,悄无声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百越王岩高的饒钹整整想了三个时辰。 天空开始发亮,滇池那边,飞马的头颅就像一尊得道了的佛,四周出现了一圈亮亮的光环。 这时的碧鸡山很静,月亮成了一个圆环,在岩高的法事声里正往那只雄鸡昂起的长长的喙上套。 金马上渐渐明亮起来,飞动的云朵渐渐变红,仿佛是那匹金马飘动的马鬃。 而碧鸡山的这一边,圆月也在渐渐下落,仿佛是那个振翅高歌的雄鸡吐出的一个“o”字。远远近近的村庄,所有的鸡鸣声也恰巧在这时被那个“o”字突然点亮了。 天空渐明,那边的太阳一点点地被马头举起,这边的月亮也在一点点被那只鸡吞噬着。 “取水!”岩高国师叫了一声,便把早就摆放在面前的一个葫芦对准了汩汩流下的山泉。山泉流进葫芦中,咕咚咕咚地响。 风吹动庄蹻头顶的树叶,像一声声的叹息。 这个来自楚国的汉子站在树荫中,绝望极了,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蒙多衣衣站在庄蹻身旁,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她又一次把嘴凑近了庄蹻的耳朵:“这个伪君子,想打本姑娘的主意不成,就偷了我爹爹用于降蝎降蛇的法术竹简,要是让他取得洁净的泉水,念成了符咒,该有好多人要遭殃哟!” 天大明,岩高开始在藤甲盾牌的簇拥里打道回府。 “我想到杀这妖道的方法了!”庄蹻突然说。 “什么方法?”蒙多衣衣问。 “等那贼道人走到我的弓箭射程内,你就先往那些盾牌军的头上扔一块石头,乘乱时我看准机会,便一箭就射死他!” “这么远,有把握吗?” “只要他现身,就绝对有把握!” 蒙多衣衣不再说话,眼睛紧盯着岩高的藤甲盾牌军,趁庄蹻不注意时,突然转身,踮起脚尖在对方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一百二十四,那个玉做的人在微笑 “你——”庄蹻一阵慌乱,敞开的短褂里,裸露的胸肌急促地起伏。 “我只是......只是希望你有好运!”蒙多衣衣红着脸转身看着路上藤甲盾牌的队伍,若无其事地咬着嘴唇,“离你呼吸的地方远着呢,不会给你种上迷情蛊毒的。” 楚将庄蹻最终还是稳住了情绪,把套在背上的弓箭从头上退了下来,取了几支箭和弓一起握在左手,眼睛扫着地面,右手就抓住了一块石头。 那边,站在路两旁的军人警惕地向两边张望。 打道回府的岩高和护送他来取水的队伍越来越近,近了,已经走到庄蹻箭的杀伤范围了。 庄蹻立即把手里的石头往空中一抛。那块石头就像一只云雀,蹿向天空,然后打着旋往岩高的头顶溜溜坠落。 蒙多衣衣乘庄蹻的心思集中到手中的弓箭时,悄悄地离开了他三四丈远,这时也扔出了一块石头。啪的一声击中了在路边警戒的一个士兵。 那个士兵楞了一下,招呼一声,立即跳下马来。 他们没有向庄蹻这边冲锋,而是向刺斜着的另外一旁嗷嗷地叫着奔去。 庄蹻这才注意蒙多衣衣已经不在身边了。离开自己十来丈远的那边,有人在哗哗哗地摇动树枝,一边摇一边往更远的一侧跑。 他看了一眼蒙多衣衣立身的地方,却似乎看到那个玉做的人儿在向自己微笑着。 这个楚国将军好像明白了刚才那一吻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只是紧紧地摇着嘴唇,然后拈弓搭箭,全神贯注地看着大路的上边。 路上那些手握藤甲盾牌的人还真是慌而不乱,他们纷纷把盾牌举向了头顶,要去抵挡那从天而下的石头,身体还是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那个妖道岩高。 庄蹻连放了三箭,嗖,嗖,嗖,三个举着藤牌的护卫应弦而倒。 可是岩高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有人倒是判断出了暗箭射来的方向,举起弓箭往这边一阵乱射。 庄蹻身边箭如飞蝗。 “敌情不明,还是赶快保护着国师赶紧离开!”岩高的护卫中有人大喊。 一群人簇拥着从前的百越王往来路就逃。 人群里有一点白亮的东西在闪烁。 “盛水的葫芦?”这个念头一闪,庄蹻的手立即放开了被自己拉圆了的弓。 弓如霹雳弦惊。 那边噗的一声,妖道岩高的葫芦被穿了一个洞,银色的水汩汩地往外涌出。 抱着葫芦士兵哇哇哭着,两只手立即捂住葫芦上那一前一后洞穿了的箭孔。 “没有用的,还不知道那箭矢上有什么污浊的东西呢!水已经污染了,我们快走,没有这碧鸡山洁净的水,我还有其他办法!”岩高喊道。 庄蹻当然没有听到岩高喊什么。 他只听到那边闹闹嚷嚷,接着看到那个葫芦被人一下子抛弃在地上。滴溜溜旋转着,被急急忙忙往回逃走的脚扒拉来,又扒拉去,远远看去,喷射出两股白色的水流,就像风中摇摆着的两朵白色花朵。 岩高的藤甲盾牌军快速地奔逃。 路上站岗的队伍见岩高远去了,才一边放箭,一边不顾一切地往这边涌来。 庄蹻弯下了腰,手脚并用,往蒙多衣衣所走的方向狂奔。 这时,蒙多衣衣被七八个兵丁追赶着,小姑娘不顾一切地只顾逃走。裙裾一路摆摆摇摇,被一路的荆棘拉扯得丝丝缕缕,原本秀美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她一边跑一边张开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咻咻的声音。 那些兵丁也在喘气,然而毕竟是男子,他们跑起来要比蒙多衣衣轻松了许多。 “哪里来的女子,居然能扔出那么大一块石头!”那些兵士一边追赶,一边说话。 “会不会就是国师所说的妖孽啊?你看这世间那里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好看?”有人居然这样说,“抓住之后先给大家好看好看,就给你扛回去做老婆!” “你们要怎么个好看好看呀?” “就是你带回去之前,先让哥们几个尝一回鲜!”不堪的声音后是一阵狂笑,“也就是让你当一回乌龟王八……” 蒙多衣衣继续往山上爬,一边爬一边捡起石头往后面扔。只是她已经有气无力了,扔出的石头轻而易举就被那些兵丁让开。 “濮人的女子这么野性呀,一点也不温柔!” “不温柔的更有味道,兄弟们快一些,哪个先抓住就第一个上呀!” 那些百越兵渐渐追了上来了,成弧形把蒙多长老的小女儿围在半山。 偏偏前方是一片悬崖。 蒙多衣衣看着已经无路可逃了,就背靠着岩壁,转过身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把小刀。 她把小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上,横眉怒目。 “不要啊,小姑娘,你结果了自己,我还有什么趣味?”跟着她的那些士兵依旧在狞笑。 这时一声弓弦响,刚刚说话的人突然往后一倒。 大家看时,那个士兵的额头上插了一把剑,身子抽搐了几下,就死翘翘。 接个是第二个,第三个士兵倒下。 蒙多衣衣怔了一下。她看着远处,脸上的笑容灿烂若花,身子却贴着崖壁渐渐瘫软,坐了下来。 几个百越兵士纷纷回头,噗噗两声,两个兵士的咽喉便被弓箭穿透。 其余四个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濮人打扮的及其英俊的男子,青丝帕,短襟衣,大裤腿,足蹬绣花布鞋,手里握着一张弓,威风凛凛。 又是一声弓弦响,又一个百越士兵下巴着了一箭。 这个士兵似乎在仰首躲避,那支箭从头盖骨顶端穿出,越军应声而倒,就像倒下了一截木桩。 来人是楚将庄蹻。 可是庄蹻往肩上一摸时,肩上空空,已经一支箭也不剩了。 三个百越士兵看到对方没有了箭,手里就剩下那一张弓了,立即就来了勇气,挥着弯刀从上往下冲锋。 庄蹻站在原地不动,像一座铁塔。三个越人的士兵成丁字形站在三面向他进攻。 庄蹻一侧身就躲过了一个越军的正面攻击,那张弓却套上了对方的脖颈。 另外两名士兵这时已经攻击到了面前。庄蹻闪身躲开了,接着轻轻一扭,被弓弦勒紧的喉咙哪里还出得了气?被这位楚国将军顺手往旁边一带才才放开了手,那张弓带着那个人飞向了另一个百越军,噗通,两个滚到了一块。 惟一站着的那个百越军人一招磨盘盖顶劈来,庄蹻身子一蹲,左手就抓住对方卧倒的右手腕由外向内轻轻一扭,右手便把对方的刀夺了下来,咔嚓一声,在对方那粗粗的脖子划出了一条缝。 绕到后面的庄蹻一放手,这个士兵仰头就倒,血呈扇形喷向了空中。 倒在地上的那个百越军这时才抬起脑袋,庄蹻赶过去。一个内扫脚先踢中对方太阳穴,接着咔擦一声,一弯刀就把那颗脑袋砍去了一半。 被弓弦套住的那个士兵喉咙还在咯咯着。 庄蹻赶过去,把那张弓又扭了一个圈,提起来,直到那个被弓弦勒住脖子的脑袋眼睛溜圆,红红的舌头长长地伸出,渐渐断气了,庄蹻才把那张弓从死人的脖颈上取了下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庄蹻四面看了看,听了听。却未发现有百越军士兵往这边来。 “哦,大约是在那边的荆棘丛中迷了路,百越军没能及时往这边赶吧!”庄蹻想。 这个楚国将领看着所有的百越军已经尽数归西,便三步并着两步走到蒙多衣衣身边蹲下。 那个女孩子已经累得软绵绵,一步也走不了,只能用双手搂住庄蹻的脖子,将她扶了起来。轻轻将她橫躺着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山的那边。 一百二十五,我到后宫去取血 岩高被他的卫队簇拥着,急急忙忙直奔滇王府。 “唉!”直到只有几个最为亲信的人在场时,岩高才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想出奇计吞并滇国,没防会有这样的波折啊!” “大王不必气馁,”这时一个尖嘴猴腮山羊胡的人凑了上来,“作百越宰相,要大王以退为进,最终夺取滇国政权,是胡坎的主意!实施过程中出现一些变故也很正常。前日岩磊将军在夜郎边上蒙难,但有滇王和滇国太子殉葬,岩磊将军也算死得其所了。而且滇国人都不知道是计,还相信了这是国内出现的妖孽与夜郎里应外合,加害了滇王、王子和岩磊将军呢。大王在碧鸡山被人暗算,取水不成,更加让滇国人坚信有妖孽一说,还真的以为这个妖孽就在宫里,因为只有宫里的人才知道滇王,滇国王子以及滇国国师的去向。既然这样,我们有理由把这王府中的那个所谓的妖孽抓来祭祀神灵,取其血液后把清水朱砂符咒改成血水咒对付夜郎,然后再名正言顺坐了这滇王的位置,有何不可?” “血水咒?”岩高又说了一声。 “是的大王,就用血水咒!”胡坎继续说,“自古无毒不丈夫啊!” “在碧鸡山上取水的葫芦被人用箭射破时我就想到了这招,只是到了滇王府中,我反倒拿不定了主意!” “为什么?” “这个射箭的人箭法精绝,而且就是冲着我来的,这就怪了呀,若不是滇王所派,谁会对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呀?” “滇王?他不是.......” “生不见人,活不见尸,现在我更加觉得他没有死,而是被人所救!” “被谁所救?” “我在夜郎时听说楚国有一只军在攻打巴国的且兰,后来却被巴王的白虎阵拦住了去路,让他们从此裹足不前,后来这只军马便沿乌江逆流而上了。我想夜郎的蒙多老怪肯定会用法术迷惑他们,让他们无法在夜郎立足,这样他们就有可能一直走到蒙水源头,进入滇国之境。夜郎现在还没有军队,那只楚军却有力量救了滇王,也有能力轻而易举把我们的两百人一口吃掉!” “楚国人为什么要救滇王,救了滇王后为何不随滇王挥师东向,还要躲起来呢?” “是啊,我一直在想,会不会那个蒙多老怪也与他们同流合污了呢?” “大王何以见得?” “我偷取了巴王多彤和夜郎蒙多老怪的法术竹简,他们一个是女婿,一个是丈人,都恨死我了。滇王和太子被楚人所救,也不知蒙多老怪怎么就与楚军搅和在了一起。他知道我已经掌控了滇国的局势,除了滇王后,下一步就会利用滇国的力量讨伐夜郎,而偷来的法术也一定会用来对付他们,就派人在碧鸡山等着,在我前去取泉水时要了我的命!” “如果按照大王的推测,那去辰州去挖採朱砂的人可能凶多吉少!” “是的,按道理前去辰州的人应该到了,可现在还音信全无啊!” “那大王更得用血水咒先把滇王和王子咒死,否则国人一旦知道滇王和太子还在的真相,识破了我们以退为进图谋滇国,那所有的努力都要泡汤!” “你说说,怎么样实施这个血水咒呢!” “今晚就除掉滇王妃和王子妃!明晨嫁祸于她们的侍女,说那些侍女就是祸害了滇王父子的妖孽!” “哦!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个我自有主意了,你就去我的住所取那两个木偶,宫里取血的事由我来安排?不过王子妃是哀牢王的女儿,留下他的性命我还有用。” “一切都听主子的!”胡坎深深地向岩高鞠了一躬,然后退了出去。 等到胡坎走远,岩高又思索了一会儿,才开了角门,对着耳房那边大叫了一声“来人!”: 不一会儿,一个矮矮胖胖的太监走了进来。 “国师有何事吩咐?”那个太监问。 “不知王妃和王子妃睡了没有,我现在有急事要打扰她们!” “国师既然有事,那奴才前去通报!”矮胖太监的说话声音就像一个小孩。 不多一会儿,那个孩子似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王妃和王子妃有请国师!” 岩高跟着太监后面向后宫就走。 前殿到后宫不过百步。 王妃的房门开着,她和王子妃双双站在门后,向国师行礼。 好几个下人远远地站在后边。 王妃已是半老徐娘。王子妃却正是春花初放。秋叶凝霜,春花带雨,婆媳两个都是满脸戚容,眼睑的泪珠在滚落。 “罪臣岩高前来看望王妃和王子妃!”岩高毕恭毕敬地行礼。 “谢谢国师挂怀!”滇王妃向岩高道了一个万福,“听说国师去碧鸡山取洁净之泉,却差点遭到奸人暗算,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计策?我们可等着国师替滇王父子报仇啊!” 王妃一边说,一边向后面挥手,示意那些下人退了出去。 “罪臣不过是受到一点恐吓而已,有劳王妃挂怀,”岩高说,“罪臣前来是要告诉王妃和王子妃:有可能滇王和太子妃都没有死,只是受了夜郎那个蒙多老怪的控制!” “什么,”王妃和太子妃那悲戚的眼里似乎闪出一朵火苗,“滇王和王子还有命在?” “是的,”岩高说,“臣下打探得蒙多老怪想要建立夜郎国已经很久了。他早就想把我大滇国纳入夜郎范围,于是引楚军入滇,在边境做好埋伏。我们太相信夜郎了,就毫不提防地进入了他的奸谋当中。致使我们滇王和王子被掳,两百护卫军全部死于非命!我来后宫就是为了告知王妃和太子妃这件事。你们放安心,罪臣就是拼了命也要设法救出滇王和太子,让夜郎人血债血偿!” “如此全靠国师了!”滇王妃和她的媳妇都感激得声音发颤。 “不过----”岩高似乎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国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王子妃有些警觉。 “没事,还是我自己来吧,就是多耽误一二日而已!” “国师还有什么事,说呀!”王妃急了,“早一日救出他们父子,他们多一日的安全保障呀!” “蒙多老怪掳了国王和王子,一定会在他们身上种上金蚕蛊毒,那东西上身后生不如死,就是再坚强的人也只能乖乖任人摆布!” “那,怎么办呀?”王妃和王太子妃的心里又一次紧张起来。 “我可以作法护住他们的心脉,只是要向王妃和太子妃讨他们过去贴身的汗衫一用,还有......” “还有什么?” “王妃和王子妃是国王他们最亲近的人,谁肯献出一点点血液,我保证国王和太子不但无事,投放蛊毒的人还会被蛊毒反噬,自讨苦吃!” “这好办,我来呀!”王妃不等别人说话,就高声叫唤那些侍女,“宣太医入宫!” 太医很快就到来了,一进门就问:“王妃有恙吗?” “没事,就是在我身上刺一点血!”接着她把脸转向了岩高,“国师,要多少呀!” “王妃身体金贵,只要那么一点点就行,太医可要小心哟!”岩高诚惶诚恐的样子。 “要刺血?”太医有些疑惑,慢慢把怀中抱着的一个牛皮囊放下来,摊开,把里面的拔火罐,砭石火针等一股脑儿地摆了出来。 一百二十六,血在沸腾 太医轻轻捏紧了王妃右手的食指,用砭石针扎破,做得小心翼翼。 王妃的食指没有血,一丁点儿也没有。 王妃咬着牙忍受着,让他又扎破了中指,无名指……可是十个指头都被砭石刺过了,就是没有一滴血。 没人知道那个国师岩高在暗处手掐指诀,口里默默地念咒。 “手臂上吧,这里的血管粗一点!”这时王妃说。 “这----”已经汗流满面的太医迟疑不决。 王妃急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太医,抓起一把砭石刀往自己的手腕便划。 太医似乎惊呆了,木偶一般站在一旁。 王妃的这一刀,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动脉割断,鲜血直涌。 岩高的手指暗暗指向了一旁的那一口梳妆用的木盆。 王妃的血居然成一道抛物线注入了木盆中。 太医心里头要去抓住王妃的手臂,却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的手居然不听使唤,整个身子一点也动弹不了。 所有的人这时都呆若木桩。 等到大家明白过来,王妃的血液已经全部喷射到了木盆里。她脸上灿然如同一张白纸剪成的花朵,身子慢慢地倒下。 “王妃!王妃!”那些侍女带着哭声叫唤起来。 王妃这时也一下子醒悟了的样子,跪下了,抱起王妃的身子,泣不成声。 “我......我......我......”太医过来摸了摸王妃的脉,一脸的惊恐惶惑。 岩高右手一伸,从肩上拔出了那把青铜宝剑。 “什么鬼怪敢来宫中捣乱?”他大喝一声,接着在屋里掐诀念咒,踏宫步斗,圆彪彪鹰眼闪鬼火,阴森森剑气走龙蛇。 侍女们全都吓得呆呆傻傻傻,各自站成一株在风中抖抖索索的小树。 太子妃还在喊着:“王妃!王妃!” 太医魂不附体,战战兢兢跪下,双手紧紧地把王妃那已经喷涌完血液的手腕握着:“不......不关我的事呀!是王妃自己!” “除了王子妃,所有的人都给我抓了,下进大牢!”岩高大喝一声,“蒙多这个老怪物,原来早在滇国宫廷藏下了祸端!” 胖太监听了,跑了出去,一会儿就领着两个宫廷侍卫从门外进来,把那些侍女和太医一同押了出去。 “蒙多!怎......怎么回事呀?”滇国太王子妃惊恐问。 “我掐算得滇王和太子都没有死,而是被蒙多老怪掳到了夜郎。为了控制国王和太子的心智,逼迫他们兵不血刃地乖乖交出滇国,蒙多老怪一定会在他们身上种上金蚕蛊毒。我为了隔空作法护住国王父子地心脉,先让他们免招痛苦,再设法救出他们,就来找王妃和王子妃要他们地内衣,没想到这宫里早就有他们内应。” “内应,谁?” “现在还不清楚究竟是谁,不过应该就在这个太医和那些侍女之中,过几天我会设法弄清楚。” “怎……怎么弄清楚?” “内应身上带有吸血蛊毒。王妃救丈夫和儿子的心切,见自己年迈而多次采血都不成功,就一下子割断了自己的动脉。偏偏吸血蛊毒就见不得血,让王妃的血液爆涌,以至于我们要施救都无法办到。”岩高说,“我只来得及把王妃的血液导引到那个木盆当中!” 岩高说完了,吩咐胖太监,要他们安排人收殓王妃的尸体,自己转身往前殿走去。 王子妃站了起来时,一个高个太监从屋里出来,手里各自拿着滇王和滇王太子的一件内衣。 王子妃有些发愣:这个公公刚才不见,原来是不经允许就进入自己和王妃的房间去了呀! 不过王子妃一句话也没有说,这几天的变故已经叫他六神无主了。 高个子太监把滇王的内衣交给了矮胖太监,选择留下来安排王妃的尸体。矮胖太监端着盛着王妃血液的那个木盆,跟在岩高的后面往前殿走去。 胡坎已在前殿等着了,怀里抱着尺余长的两个木偶。他身边,站着四个道士穿戴的人。 地下多了五个蒲团。 岩高人矮胖太监把血盆放下,亲自净手,焚香,化帛,最后在中间那个蒲团上坐下。 四个道士分东西南北在其余四个蒲团上坐下,跟着岩高拖长了声音念叨。 岩高左手掐诀,右手里的青铜宝剑在空中划动。脸上是眼观鼻,鼻观口,口应心,心里恶念升腾。 四个道士学着岩高的样子,同样是眼观鼻,鼻观口,口应心,心里恶念升腾。 “吧卡尼亚都宿母急皆卡......”岩高在念叨。 “吧卡尼亚都宿母急皆卡......”四个道士跟着念叨。 木盆中,滇王贵妃的血液先是平平静静,再是微起波澜,接着像沸腾了一般的跳动。 胡坎忙把裹着滇王和滇王太子内衣的两个木偶站立在了血盆里。 王妃的血液顺着木偶的身子从下往上慢慢浸润。 这时岩高把宝剑倒竖着,剑尖朝下,在两个木偶的头上慢慢转动,口里念叨着:“吧卡尼亚都宿母急皆卡......” 几个道士双手合十,一同念叨:“吧卡尼亚都宿母急皆卡......” 岩高慢慢松开手,那把剑就这么悬在空中,依旧在两个木偶的头上转动着,一圈,再一圈...... 血盆里的血液在沸腾。 木偶身上的血在慢慢往上升高。 裹着滇王和王妃内衣的木偶渐渐就成了血人。 悬在空着的剑开始抖动,发出颤音。 木偶身上的血在往上升高。 裹着滇王和王妃内衣的木偶渐渐就成了血人。 悬在空着的剑开始抖动,发出颤音。 那把剑的剑刃发着寒光,剑身摇摇摆摆,仿佛随时都好像要掉下了,插到两个木偶头上的样子。 “吧卡尼亚都宿母急皆卡......”岩高拖长着嗓音里似乎有好些锯齿,在滇王宫里那些听到念叨的人们胸腔里锯过去锯过来。 “吧卡尼亚都宿母急皆卡......”四个道士的声音似乎是四把剔肉刀刀,在把人的皮肉一点一点地从骨头上面剥离。 那把剑越旋转越快,剑刃颤动的声音铿然,如同是谁在哀鸣。 慢慢地,剑身上的这里和那里渗出一个一个的红点。红点滴溜溜转动着,如同一粒红豆子。 红豆子越转越大,最终成了一点一点的血滴。 血滴沿着剑身滑向剑尖,一滴又一滴地滴在了裹着滇王和太子内衣的木偶身上。 木盆里的血在往上涌。 剑刃上的血滴滴落着,血滴一滴一滴地敲打在两个木偶的身上,叮咚,叮咚,叮咚...... 一百二十七,别人家孩子也是孩子 此时,夜郎那边,人们围成一圈。 人群中,滇王和滇国太子并排躺在了两张简易的木床床上,身上盖着夜郎人的查尔瓦。 他们的眉心在往外滲血,身子瘫睡着,一动也不动,仿佛岩高正在用于使法的那两个木偶一般。 “快,快去找蒙多长老!”围着滇王父子俩的人群中,有人这样喊道,“蒙多长老要我们悉心照顾滇王和太子,没想到他老人家不在,滇王父子俩就好像同时中了邪!” “中什么邪?可能是那个越国的岩高又在搞鬼!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就这样呢?” “那我们怎么办?还是赶紧派人去追回蒙多长老吧!” “蒙多长老为了戳穿岩高谋害滇王父子,还要嫁祸于夜郎的阴谋,亲自前往哀牢国去了,要追回来也是好几天的事,还不耽误了时间?”有人这样反问。 “那怎么办呀?” “衣衣小姐和庄蹻将军前往滇国也没有回来,只有找楚楚小姐了!” “楚楚小姐现在哪里?” “她不是每天都要在金竹林里指导她儿子蒙多夜郎练功吗?应该就在那儿!” 有俩人飞也似地离去。 人们看到滇王父子眉心的血水珠子一颗一颗地慢慢长大着,长大着,接着一颗接一颗地滚落眼窝,又由眼窝顺着鼻子的两旁流下...... 生命正在滇王和他的王位继承人身上一点一点地溢出!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滇王府里。那个来自越国的国师岩高端坐中间戊己土位念着咒语:“吧卡尼亚都宿母急皆卡......” 四个道士坐在东西南北四方的蒲团,也跟着念叨:“吧卡尼亚都宿母急皆卡......” 悬在两个木偶上边的那把青铜宝剑颤颤巍巍旋转着,似乎就要落下,插在木偶身上的样子。 血液从剑身上的这里和那里渗出,然后聚在一起,再一点点滑向剑尖。一粒一粒的血珠子落下,砸得人的心里叮咚作响,好疼。 夜郎那一边,围着滇王父子的人们只能焦急地等待。 好在这时蒙多楚楚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子。 巴王多彤的王妃蒙多楚楚也像他妹妹蒙多衣衣一样是天姿国色。巴王的遗腹子蒙多夜郎也着实让人喜爱。 “大小姐!”围着滇王父子的那些人见了蒙多楚楚,一个个毕恭毕敬地让在了一旁。 “怎么回事?”蒙多楚楚一边问话,一边注视着滇王。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滇王父子同时都喊头晕,然后就倒下了。我们扶起时,他们已经昏迷不醒,而且眉心却在同时冒出血液。”有人回答。 蒙多楚楚仔细看了看滇王,又看了看滇国王子。 躺在床上的滇王和滇国王子两眼木呆呆,浑身软绵绵,口里气急急。 他们眉心里的血珠子依旧在长大,在滴落。 “血水摄魂咒?”蒙多衣衣说着,又用手分别摸了摸滇王父子的脚和手。 那脚和手,汗津津,冰凉凉。 “血水摄魂咒?”在场的人一脸震惊。 滇王父子不能说话,眼神溢满的是那么样的一个绝望哟! “夜郎!”蒙多楚楚又听了听滇王父子游丝一样的呼吸,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喊了一声自己的儿子。 “唉!”蒙多夜郎的回答声很清脆。 “外公教你的护体法术,你记得了多少?你可不可以破除咒术?” “可以的!外公说过了,对付越王的咒术,最好的方法是内服童子尿,外用大明孔雀咒!” “为什么?” “因为越王善于施放蛊毒,他的蛊虫能够按照咒语的指引,飞跃数百里去找到被诅咒的对象!大明孔雀王却是百虫的克星,听到他的咒语,再厉害的毒虫都要绕开飞走,否则就会灰飞烟灭。”夜郎回答说。 “外公还说过,所有的法术都只可用来救人,不能用来害人。那么夜郎今天该怎么办?”蒙多衣衣又问。 “知道了,阿妈的意思,是要我救人!” 夜郎说完,就叫人找来了一个陶钵,自己从内衣里的贴身处找出了一块丝帛做成的小包,从小包里往钵中抖落出一些血红的粉末,接着就把裤子往下一退,滋!两条小腿间腾起一条小小的白龙。钵盂里响起嚯嚯的声音。 “小王子,不要!”这时有人劝阻。 “为什么?”夜郎和他的妈妈同时问道。 “听说给人喝了童子尿是要折寿的,小王子身子金贵,要撒尿可以找别人,王子不必亲自冒险付出啊!” “这----”蒙多楚楚怔了一下,“别人家孩子也是孩子,何况现在要救人,时间紧急......” 蒙多楚楚的话还未说完,夜郎已经尿完了,把钵盂端了上来。 蒙多楚楚用竹筷把尿液中的红色粉末搅匀,让人分别把滇王和滇王太子扶起,自己用调羹一点点慢慢地喂服。 最后的一些残渣就涂抹在滇王父子俩渗血的额头上,就像给他们各画上了一颗美人痣一般。 滇王父子俩额头上的血渗出得慢了,越来越慢。 蒙多楚楚接着教会了大家一句咒语:“唵么庾啰讫兰帝婆诃!” “你们要围成一圈,一直不停地念咒,直到滇王父子的血液不再渗出,直到他们清醒过来!”蒙多楚楚说,“不过岩高一计不成还会又施一计的,我得领着夜郎前往碧鸡山,找我妹子蒙多衣衣和庄蹻,在设法阻止岩高下一步的毒计,才能真正救得了滇王和滇王太子的命。” 滇王父子的神情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是他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不了,睁大的眼里渐渐湿润,一会儿他们眼里就滚落出了豆粒般大小的泪珠。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按照蒙多楚楚的要求庄重地双手合十,闭目,低头...... “唵么庾啰讫兰帝婆诃----”大明孔雀咒的声音在蒙多楚楚口中虔诚地响起。 “唵么庾啰讫兰帝婆诃----”整个屋子里所有的嘴巴都在跟着念,就是滇王父子的口也在微微地开合。 “吧卡尼亚都宿母急皆卡......”滇王宫殿中,岩高的血水摄魂咒还在固执地念着。 “吧卡尼亚都宿母急皆卡......”四个道士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岩高念咒。 这时,那把悬空旋转着的宝剑发出了金属的碰撞声,铿铿然,喳喳然。 “国师,宝剑的身上不再滴血!”坐在东边的那个道士喊道,“血干了,是不是被咒的人已经死去?” “是的,剑身上没有了血,被咒的人应该已死!”北面的道士也在附和。 岩高兴奋地抬头往那把悬空的宝剑看了看。这一看,使他大吃了一惊。 一百二十八,让李代桃僵 悬在空中的青铜宝剑上不再滴血。 剑身还在摇头晃脑,剑尖却已不再指向血盆上的木偶,而是偏离了血盆,往岩高的这边一点点抬起。 青铜宝剑每自转一圈,剑尖就往这边往上抬高了一点点,铮铮地发出愤怒的金属之声。 “糟糕,血水蛊虫看来发不出去,好像在回归哟!这东西一旦放不出去,就会转过来对付自己的主人,”岩高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发慌了起来,“蒙多老怪还真他妈的厉害,用血水咒慢慢折磨死滇王的办法非但不灵,自己还有可能反会被其所伤呢!” 那柄青铜剑一转二转三转,剑尖抖动着,似乎就要转向,往这边飞来。 岩高心里一转二转三转。 在他眼里,那把宝剑现在就是一条毒蛇,狺狺地吐着长长的蛇信子,睁着血红的圆眼睛就要扑向自己这个滇国的国师。 “最好是赶紧找到替身,让李代桃僵。”岩高的心里是蛇爬行过一般的冰凉。他思忖着,口里在继续念咒,眼睛却乜斜着扫过了周围。 岩高周围,四个道士坐成一圈,在香火缭绕中念着咒语。 对了,远一点的地方,那个从后宫端来血盆的矮胖太监和胡坎。 胡坎在左看右看,他似乎也看出了悬空的宝剑有些异样,脸上就有点张皇失措的样子。 矮胖太监浑然不觉,还在继续给道士们送着茶,在血盆旁边续上新点燃的香火。 滇国宫殿正被香火弥漫着,矮胖太监的目光有些迷离。不过岩高看得出,矮胖太监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对他下达的指令。 悬在木偶上方的宝剑继续往岩高这边移动,剑尖也还在向这边摆动着,好像就要悠忽一声突然飞来,插进自己的心窝。 岩高心里感受到了铁器的冰凉。 他突然把两只手上的兰花指诀变成了金刚指诀----四指弯曲,中指直立。口里暗念移花接木的咒语。 金刚指突然指向矮胖太监。 空中旋转着的那把剑也突然向那团浑圆的肉球飞去。 “哎哟!”矮矮胖胖的太监一声惨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个笑,比哭还要难看。 几个道士突然睁开了眼,身子颤抖了起来,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浑身冒汗,脸色煞白。 青铜剑从太监的前胸插下,斜着从腰部穿出,黑色的血液顺着剑尖流下...... “自作孽,不可活!”岩高这时开始说话,“这家伙原来也是蒙多老怪暗藏在滇国的一条毒蛇,看着我们作法要护住滇王和太子的心脉,就千方百计设法破坏,这就叫罪有应得哟!” “这----”胡坎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那.....那边的事,办......办好了吗?” “咒语的出口被人为地堵住,进入人体的蛊虫也被驱赶出来。”岩高颓丧极了。 “那,怎......怎么办?” “不用担心,这滇王和滇国王子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王妃新逝,等着我们去超度呀!” “你是说,借超度王妃时......” “是的!”岩高不等胡坎说完,就接过了话茬,“祭祀时我们可以用活人为牺牲,那样做,要解决问题就只是刹那,对方无论如何也封不住血道了!” “那什么时候为主祭日,我好去安排准备!”胡离哈着腰说。 岩高掐了一回手指:“就在王妃的头七日吧,早了准备不了,远了又怕夜长梦多!” 头七日,岩高对滇王妃的祭祀进入高潮,到处人头颤动, 重兵守护着木头搭建的望乡台。 滇王妃的棺木被望乡台高高举起。 望乡台上最高的是棺木正前方一张方方正正的座子,桌上一椅,岩高一身道袍端坐椅上。 桌子四周是四个蒲团,蒲团上坐着四个道士。他们就是前几天辅佐岩高做血水咒的四个。 岩高同样是眼观鼻,鼻观口,口应心,左手掐诀,右手摇着一把拂尘。 四个道士也堆出了一脸虔诚的样子。 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走上台,大家看清了,那是岩高从越国带过来的胡坎。 “皇天不佑,国运衰微,”胡坎的声音在空中扩散着,“我大滇王国连遭厄运,前有国王和太子失踪夜郎边境,至今不知死活;后来王妃又遇不测暴毙宫中,横尸望乡台上。好得我滇国国师自幼学得六丁六甲之法,能扶社稷于欲倒,会转天运归吉昌。现要将宫中妖孽祭祀王妃之灵,祈请上苍保我滇王和王子回归大位......” 胡坎的经念完,台下是数十面太阳纹面的大鼓被手掌擂响:隆隆,隆隆,隆隆...... 赤脚的擂鼓人跳成了一片乱蛙。 整个大地似乎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鼓声停,唢呐声起,幽幽怨怨,如诉如泣。 望乡台上,四个道士散开的头发被唢呐的音乐梳理着,丝丝缕缕,飘飘飞飞。 岩高的拂尘在空中飘飞着,一会儿指向东,一会儿又指向了西...... 二通鼓响,二次唢呐。 岩高在被望乡台举高了的椅子撒着冥币,一面撒,一面唱;四方的四个道士学着岩高的样子在撒冥币,也是一面撒,一面唱。 王妃灵柩旁的香案上,香火袅袅,冥币飘飘,迷雾漫漫,鬼影潼潼。 王妃的灵魂也出现在望乡台上。 慢慢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看到王妃灵魂了,隐隐约约,飘飘渺渺,若有若无,若即若离。 没人知道王妃的灵魂是被岩高作法拘押着来的。 岩高说一句,她就说一句;岩高说什么,她也跟着说什么;岩高是小声地嘀咕,她却在大声地叫喊。 “夜郎的妖孽们,快还我的命来——”岩高这样念叨。 “夜郎的妖孽们,快还我的命来——”王妃的魂魄这样叫喊。 “听国师的,为我报仇啊——”岩高这样嘀咕。 “听国师的,为我报仇啊——”王妃的魂魄这样喊叫。 的的确确是王妃,大家都看见了。 滇国过去的大臣们跪了下来,滇国的兵士也跪了下来,滇国的百姓也跪成了一片。 “听国师的,给国王,王子和王妃报仇啊——”后来所有到场的滇国人都在跟着喊叫。 一百二十九,移花接木 三通鼓响,第三次唢呐鸣。 王妃的影子隐去了,胡坎上了望乡台,喊了一声:“把宫中妖孽押过来,祭祀王妃----” “把宫中妖孽押过来,祭祀王妃----”滇国人中,愤怒的声音轰然响起。 几个宫女和那天晚上到后宫为王妃采血的太医被五花大绑拖了过来。 乱蛙一样蹦跳着击鼓的人群散开成了一个圆环,圆环中立着几根柱子。 那些被当成妖孽的人被分别绑在柱子上,他们其实早就被吓得吓昏了,眼前的一切对于他们比梦还要渺茫。 一圈一圈的脚步更加跳得激越,那鼓声也一阵高过一阵地响:隆隆,隆隆,隆隆。 “祭祀开始----”胡坎的声音穿破隆隆的鼓响,刺耳地响起。 随着这一声喊,岩高从望乡台上那张桌子上凌空飞下,他一只手摇着拂尘,宽大的黑色道袍在空中展开,就像一只黑乌鸦落地一般凌厉迅捷。 第一拨被作为牺牲的是四个宫女。他们的脑袋耷拉着。 岩高飞身到了并排而立的四根柱子前,左手掐诀,右手把拂尘在四个祭品的头上分别挥动。 有人递过来一个陶碗,里面盛着半碗水。 岩高左手接过陶碗,把右手的拂尘交付来人拿着,四指弯曲收拢在掌心支撑着直立的中指,这是道家常用的金刚指诀。 直立的中指对着碗里指指画画,口里念念有词。最后用中指蘸上水,分别弹在了四个宫女身上。 冰冰凉凉的水让四个宫女从昏迷中醒来。 “我.....我冤啊----”醒来的宫女们惊恐地叫喊。 “愿就好,你们先走一步,王妃没有使唤的丫头不行,接着我还会让太医也随你们而去的。到了地府,王妃没有太医也不行。”岩高的笑容灿然若花。 “开始----”岩高的话才说完,一旁的胡坎就长长地叫了一声。 四个人把四根削尖了的桃木桩子尖头朝下分别对准了四个宫女的头顶。 宫女的后边,各有一人提着一把大大的木榔头在等候着。 岩高把拂尘从上往下一挥。 那些木榔头被抡成大半个圆,然后直直地对着宫女们头上的木桩砸下。 榔头砸出了一片尖叫声。 木桩尖上红的白的飞溅着。 “哎哟”一声叫喊。奇怪的是这声“哎哟”不来自木桩下端的宫女,却来自高高的望乡台。 岩高看时,宫女们毫发未损,而停放着王妃灵柩的望乡台上。四个披散着头发的道士不知怎么都面对灵柩跪着,他们的头颅顶端出现了一个大洞,鲜血一喷数尺高。 四个道士齐刷刷往灵柩的方向扑倒。 抬下,手握木桩的几个兵勇呆若木桩。四个刚刚轮过榔头的人也把他们手里的家伙丢在了一旁,呆若木桩。 望乡台四周警戒的那些越国士兵的武器全都离开了手倒在了地上,武器的主人同样呆若木桩。 高高的望乡台上,几个头顶开花的道士已是脑浆迸裂,四肢抽搐,一会儿便气息全无。 场坝里的鼓声戛然而停。 “移花接木!难道蒙多老怪到了?”岩高心里一转念,接着把拂尘往下一砸,双臂展开,又像一只黑色的大鸟一般飞向了望乡台。 王妃灵柩前的那张桌子高高举着的椅子正等着岩高。 岩高的屁股接触到椅子时,左手已经从肩上拔出了那把青铜宝剑。 他一手握拂尘,一手握宝剑,就要作法。 奇怪的是椅子下面的四方桌不知怎么就跑到一边去了,岩高的椅子跌落在了望乡台上。 那椅子却在空中转向,让岩高的面朝向了王妃的灵柩。 岩高这下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了,双臂向下一用力,把拂尘和宝剑往下一砸就要凌空逃走。 没想到那椅子上不知怎么就长出了许多绳索,一路蜿蜒着将岩高牢牢捆住。 场坝静悄悄,所有人都张大了眼睛,目光直直地盯着望乡台。 滇国国师仓皇地把灵魂脱离了身体,一溜烟踏空而去。 望乡台上,那把绑着岩高的木椅子跳跃了几下,自动往前扑倒。岩高的身子就这样背着椅子跪在了王妃灵柩前。 这时,那边的人群开始骚动,一只队伍犁开人群,往望乡台这边走来。 “天哪!”有人喊道,“走在前面的是我们的滇王和王子。” “真的是滇王和王子!”大家都跟着叫喊了起来。 滇王和王太子的身后,蒙多长老一身道袍,须发飘飘。 蒙多楚楚婀娜地走在长老的左边,她手里牵着蹦蹦跳跳的夜郎。 庄蹻的步履坚定而稳健,他走在蒙多长老的右边,蒙多衣衣是那么紧紧地挽着庄蹻的右臂。 他们身后,是几个南方族群打扮的人,再后面是由庄威统帅的五千人的队伍,衣甲簇新,戈矛整齐。 庄庄重地往前走着,蒙多衣衣还沉浸在甜蜜的情感中—— 那天庄蹻抱着昏迷过去了的蒙多衣衣,往后山走,山风阵阵,脚步踏踏。 蒙多衣衣在踏踏的脚步中慢慢苏醒。 醒来的蒙多衣衣感受到了来自庄蹻的气息。睁开的眼睛向上仰视,看到的是庄蹻那结实宽厚的胸脯和英俊刚毅的脸,如同看到了一座青翠翠明净的山峰,山峰上彩云飘荡,鸟语花香。 这个夜郎姑娘慢慢地伸出双臂去搂住了庄蹻的脖子。 庄蹻发觉蒙多衣衣醒了,低头看着那略带娇羞的脸,这使这位楚国的将军颤栗着一下子跌入了前世的姻缘。 他看到一片开满鲜花的原野,原野中有两汪清澈的深潭,深潭中鱼儿嬉戏…… 庄蹻站住了,头不由自主地往下,再往下,似乎黄昏的太阳在不可逆转地陨落。 蒙多衣衣突然用一只手勾住庄蹻的脖颈,另一只手的手掌轻轻地把庄蹻的嘴巴挡住。 “怎么了,你……你不愿意?”庄蹻有些惶惑。 “不,这里有情迷蛊毒!”蒙多衣衣的表情谁也猜不透。 庄桥可不管这些,他把头固执地往旁边一甩,蒙多衣衣的手掌就叶片一样轻轻地往一边滑落。叶片挡住的那只蝴蝶与另一边飞来的一只,开始了相互的追逐和寻找...... 蒙多衣衣目光迷离地拽着庄蹻只顾向前走,望乡台那边传来的惊呼却把她的沦陷了的理智拉回了眼前。 一百三十,静灵山上有个洞 大家抬着头,昂首阔步向望乡台那边走去。 滇王和滇国王子径直上了台。 蒙多长老,蒙多楚楚和夜郎陪滇王和太子站上了望乡台。 几个南方部族打扮的人也上去了。 庄蹻和庄威指挥五千楚军迅速地接替了越国人的警戒。蒙多衣衣一直跟在庄蹻旁边。 滇王和太子看了一眼写在棺材前面的牌位,父子又一前一后迅速地打开了棺材盖子。 里面躺着的还真就是王妃,父子俩立即在旁边跪下,嚎啕大哭。 几个南方部族长老百般劝解。 蒙多长老叫人搬动绑着岩高的那把椅子,把这个过去越国君主的身子反转过来。 岩高气息全无。 “不对!”蒙多长老着急地说,“岩高只把一个皮囊留下,他地魂魄早就离开身子溜走了!” “他的魂魄离开走了,那还不留下祸患?”蒙多楚楚着急起来,“多彤说过,在这样火毒的日头下,灵魂一旦出窍就得有依附的地方,刚才岩高离谁最近?“ “是有一个人在我们到来时跳下了台!”眼尖的夜郎说。 “谁?”蒙多长老很是焦急。 “好像是过去越国的宰相胡坎!”这时一个穿着南方部族服饰的人说,“胡坎最近常常出使哀牢,要哀牢与滇国共同对付夜郎!” “不好!岩高的灵魂依附在了胡坎身上,要是不赶快除掉,还不知要对滇国带来什么祸患呢!“蒙多长老掐了掐手指,又看了看岩高丢在台上的拂尘和青铜剑,“胡坎虽然没有带走岩高的宝贝,逃往了百越后七日之内不被除掉,还可能为滇国甚至夜郎带来危害呢!” “百越?”那个哀牢的官员怔了一下,“胡坎还有一个哥哥叫胡离。胡离是一员武将,有一件叫做烈火焰光旗的宝贝,能喷火杀人呢。岩高来滇国后。胡离实际上统治着过去的百越,胡坎肯定是逃回了那里!” “那,滇王和滇国子就留下来处理滇国的后事,”蒙多长老对他的大女儿蒙多楚楚说,“得麻烦庄蹻领着楚军,立即南征百越,无论如何也要赶紧除掉岩高魂魄附身的胡坎!” “那阿爸与滇王商议,我和夜郎去找衣衣!”蒙多楚楚说完,牵着儿子从望乡台上一跃而下。 滇池的水清清静静,大家却都顾不得洗一下身上的疲惫了。不过一个时辰,蒙多长老他们就和庄蹻的五千人马一道,离开滇国都城向南进发。 胡坎果然逃回了百越,进了过去的王宫,现在的胡离的将军府第。 “兄......兄弟!你怎么来了?”胡离正在卧榻休息,看着进门的胡坎,翻身坐起。 这个兄弟的狼狈相使他吃惊。 “我是你的兄弟,也不完全是你的兄弟!”胡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 “什么?”胡离莫名其妙。 “我同时还是过去的越王岩高,中了别人的魔法,只得把灵魂附着在胡坎身上逃了回来!”胡坎突然换了一个声音,对了,还真的就是岩高的声音,“我现在以兄弟的身份请求你,同时也在用国王的身份命令你!你必须赶快领兵,在通往滇国的道路上沿路布防,无论如何也要拦住追兵七日,七日后我会把从巴国和夜郎学来的法术与我的金蚕大法相互融合,再找蒙多老怪算账。无论如何,我们百越统治夜郎、滇国和哀牢的计划不能功亏一篑。” “是!”胡离行了礼,便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岩高附体的胡坎想了一下,走进了过去的百越国宫殿正殿之中,翻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一把浮尘,一把青铜宝剑,然后跑到厨房中。 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胡坎却不找吃的。他抓了些柴火炭把脸上涂黑后,再偷偷溜出宫殿,独自一人往城西的静灵山方向就走。 静灵山林木参天,荆棘丛生,却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向山腰蜿蜒。 胡坎顺着小路走向了山腰。 山腰上有一个岩洞。胡坎没有看洞口边岩石上写着的“缘狮洞”三个字。只是不声不响往岩洞里走。 洞里似乎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转过一块大石头时,这个越王岩高附身的胡坎吃了一惊:大石头后面的阴暗处,一对年轻的情侣相拥着,两颗头翻去复来,嘴唇如同一双蝴蝶正相互追逐。 “他妈的,正愁晚上怎么抓一对年轻的男女来取血养蛊,不想有人自动送上了门来!”胡坎这样想着,提着手中的青铜宝剑,慢慢地走向了前去。 一对情侣都被对方的舌头缠绕得昏昏,哪里会看得见胡坎的青铜宝剑毒蛇一般慢慢爬近。 岩高附身的胡坎蹑手蹑脚,手中的宝剑突然出手,往那个男子的后心就插。 剑尖已经挨近了那个男子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洞外一阵风起,一团黑影窜了出来,一下子把胡坎撞到。 胡坎有些发懵,他定睛细看时,撞倒自己的原来是一头雄性的狮子,眼露凶光,长舌狺狺,张开的大口里,一阵腥臭的气息往外喷涌。 狮子的前爪按在胡坎的胸脯上,看样子就要咬断胡坎的喉管。 胡坎吓得抖抖索索,附着在身上的岩高灵魂拼命支撑着他,才让过去的越国丞相不至于魂飞天外。 “缘狮!”这时有人大喊了一声,“这个人疯疯癫癫,与我们没有十冤九仇,不会有意伤害我们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狮子悻悻地放开了胡坎咧着嘴走向一旁。 胡坎听人说自己疯疯癫癫,便越发装疯卖傻。 “嘿嘿嘿,狮子,哪里来的大狮子呀!好玩好玩!”胡坎念叨着,把涂满黑木炭的脸又往旁边的岩石上划拉,接着丢下了拂尘和宝剑,两只手在脸上胡乱抓挠。 这下子胡坎这一下满脸满手都是血,再也不会有人认出他原来的身份。 “你们继续快活,你们在这里生你们的宝宝......”胡坎胡言乱语着站了起来,用拂尘的把倒转来,一次一次地刮自己的脸。 那个年轻的女子满脸绯红,拉着她的男友往洞外就走。 这对年轻的情侣走出洞口时,太阳的光一下子把他们青春的身体照亮。 在洞里昏暗处的胡坎看见了,更是大惊失色。 一百三十一,曾经的百越国宰相弯下腰 一对年轻人头也不会,只是如胶似漆地相拥着下了山。 山下有一条淙淙铮铮一路蜿蜒的小河,白花花如同谁抖动着的一匹素练。 他们一路缠绵着,慢慢地逆流往上游走。 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他们留在那里的马,两人上了马骈马而行。 两匹马不时会相互闻闻,马上的人也会不时会相互抱抱。 那只雄狮一直乖乖地跟随在后面。 “怪了,这疯子的声音我似乎有些熟悉!”说话的小伙子长着一张英俊的脸,壮实的身材显示出力量,“思思,我们回家后是不是派人看看啊!” “不,这个洞是属于我俩的地方,虽说里面有了一个疯子,但他住不了几天就一定会离去的,我不想让更多的人关注这里。” “是啊,一切都是缘,”那个英俊的小伙子说,“要不是岩高害死了老越王,篡夺了范家王位,叫人把你扔进这个洞中,你就不会救了因为难产而没了母亲的缘狮;要不是岩高那个老狗逼迫我上山猎杀狮子,我也不会遇着你!” “岩高这样做,也是为了除掉父王老臣的后代,你父亲吴波曾是越国的大力士,你也在十五岁时就打败了号称火神的胡离,他们一定要除之而后快,要不然当时怎么不派人上山找你呀,大概是以为你已经被狮子吃掉了!” “是的,”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说,“现在岩高去祸害滇国去了,这倒让我吴浩能有机会占据鸣鹫峰,拉起队伍,为范老越王报仇!” “你说岩高去祸害滇国去了?” “是的,听说那老妖又学了什么法力,能伏虎降蛇,呼风唤雨,加上他原来的什么金蚕大法,越来越作恶了,前不久滇王和滇王太子在夜郎边境失踪了,按滇国人的说法是被夜郎人所害,我看十有八九是岩高搞的鬼!” “这世上啊,怎么就会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呢?”那个叫范思思的好像在自言自语。 吴浩没有回答。他听到石板铺成的地面咔嚓嚓地响,接着几骑马向他们飞奔而来。 “公主,少将军!”领头的人分别叫了一声后大声地说,“在下奉命前往滇国刺探岩老奸贼的消息,有要紧的事前来向少将军报告!” “什么事?”吴越忙问。 “那个岩高老奸贼害死了越国王妃,又假意用活人祭祀,其实是在诅咒流落的夜郎的滇王和滇王太子。”报告的人说,“幸好夜郎的蒙多长老手段更高一筹。他破了岩高的法术,叫岩高害人不成反害己,被绑在椅子上,成了祭祀滇王王妃的牺牲。” “真的这样?” “我们就在祭祀现场,是滇王和滇国王子亲自戳穿了岩高阴谋的!” “好事呀,岩高罪有应得!“范思思高兴得拍手跳跃。 “公主可别先急着高兴哟!”那个报告的人继续说,“岩高和他那些为虎作伥的假道士都做了人家的祭品,可偏偏有一个人逃了!” “谁?” “岩高的那个狗头军师胡坎?还有......” “还有什么?” “夜郎的蒙多长老说,岩高的魂魄自己离了窍,却没有去阴朝地府,应该是附着在胡坎身上,往我们百越逃跑了呢。” “什么?”范思思一声尖叫,睁大了眼睛说,“你是说岩高的身子被人绑着,灵魂却先开溜?” “是的,现在滇国正在组织人马往我们百越追来,说是要在七天之内抓住胡坎,否则他会将岩高的金蚕大法和从夜郎和巴国偷来的法术结合练成更加邪恶的魔法。那样,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到祸害!” “滇国军队要来越国抓捕胡坎?”吴越沉吟了一会,“那胡离一定会起兵抵御滇国的进攻,保证胡坎练好他的魔法。这倒是我们翻盘的一个机会!” “对了,我们来到鹰鹫峰时,负责探听胡离消息的人也来报告,说是胡离领兵离开了京城,领兵往通向滇国的大道去了!” “这么说胡坎还真的回到了越国?”吴浩转过脸望着范思思。 范思思这时也看着吴越,他们都在思索着,同时说出了一声:“缘狮洞!” “什么缘狮洞?”几个前来报信的兵丁莫名其妙。 “快!你们去几个人,悄悄包围静灵山,山腰有一个洞,那个胡坎应该就在那个洞里!”吴越说。 “公主和少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吴越有些不自在,“这个你不要管,你只要抓住胡坎就行,抓不了活的,就把他弄死!” “是公主救了这头狮子的那个洞吗?” “是!” 几匹马一溜烟走了,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路上是越去越远的马蹄声。 “我们赶紧回到鹰鹫峰,”吴越对范思思说,“我们趁胡离离开时迅速拿下京城,让那家伙顾得了头,却顾不了尾!” 吴越和范思思的马双双奔跑了起来,马后面紧跟着一头狮子。 且说吴越的几个手下到了静灵山脚。 他们一个个弃了马,沿小路悄悄往缘狮洞所在的半山上爬去。 不久大家就见到那个山洞了,洞口静悄悄。 几个人比划着,分成了两队,离开道路拐进林子。他们意欲左右包抄,分进合击。 在林子里,各人都取出了腰上插着的弯刀,大家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慢慢逼近洞口。 “妈呀!”到了洞口时,却突然有人一声怪叫。 大家一看,全都毛骨悚然,相互间都能听到对方的胸腔里怦然有声,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 只见缘狮洞中,突然涌出了无数的蛇。 那些蛇翻滚着,扭曲着,或直立或匍匐,却全都狺狺地吐着蛇信子,向吴浩的手下展开了攻击。 吴越的手下还没有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深陷在了蛇阵中,被那些蛇缠头,裹脑,绕颈子。 痒痒麻麻,冰冰凉凉。百越的几个军士转眼就心胆俱裂,昏迷不醒。 胡坎那颗狰狞的头颅却出现在了洞口。 他狞笑着,手一挥,那些蛇全都转过了身,往洞口里钻。 这个曾经的百越国宰相弯下腰,一下子就咬断了其中一具死尸的脖颈,大口地吮吸。 一百三十二,喷火的胡离 胡坎在这里作孽时,庄蹻他们已经领兵追到了百越之境。 先锋是庄蹻的弟弟庄矫。 庄矫领兵沿红河顺流南下,才过了一条从西边蛇行而来的溪流,就听到前面金鼓齐鸣,一只军拦住了去路。 楚军只得背靠溪流列阵,那些步兵的鞋子淋淋沥沥地流水。 阻挡在庄矫前面的军队全是短褂**赤足,身背弓箭,手握长长的梭镖。 领头的将军五短身材,身上背着一面艳红的旗子,腰里挂着一个葫芦,手中一把铜剑,正是胡坎的哥哥胡离。 “来将何人,怎么敢到我百越国来撒野?”胡坎同样也是赤足,他大踏着步走出阵前,大声呵斥。 “百越国?”战马上的庄威反问道,“百越国还在吗?我奉滇王之令,前来捉拿滇国逃犯胡坎,敢阻挡的,就地正法!” “那么你想,做大哥的会让人抓他的弟弟吗?要抓胡坎,先过了我胡离这关再说!”胡离说完,举剑就砍。 庄威在马上挥刀迎击。 两人一个马战,一个步战,来来往往,搅成一团。 没想到胡离粗短的身材,却有这般身手。他一会在左,一会在右,或者攻前,或者击后,砍马足,刺马身,削马头,撩马肚,都是烂招,也都是杀招。 剑气如空中灵蛇,飘飘忽忽,灵动自如。 那面红旗在胡离肩上飘飘闪闪,整个的他就成了一个滚动的火球。 庄矫毕竟是楚国著名的武士,他身大力不亏,在马上居高临下,一把大刀舞得风雨不透,如同一片银光护体。 持、扎、劈、砍、撩……进攻时玉蟒缠身,一大片涌浪翻波,涌浪翻波波涛滚滚鬼神惊;挂、挑、削、绞、架、挡……防守处银光护体,一条线玉女穿梭,玉女穿梭梭头摇摇龙虎逃。 倒提吴钩,扬鞭催马,挑帘窥花,流星赶月……胡离的剑气寒光四射,只在庄矫眼前晃; 旋转乾坤,摩云盖顶,霸王挥鞭,迎风展旗……庄矫的刀风缠头裹脑,转往胡离颈上撩。 两边的人都看得呆了,人不喊,马不嘶,鼓声停息。 周围风也不再吹动,头顶那轮红日也开始汗颜了。 胡离战得久了,见攻击老不凑效,就改变了策略,突然一个旱地拔葱一跃而起,在马头旁边冲天而成一根火柱,手中宝剑就势撩向庄威的喉管; 庄威眼疾手快,把刀柄当着棍用力拦腰一扫,把对方扫了一个正着。胡离哎哟一声身子在空中翻滚着飞向了一边。 没想到那家伙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就势化去了庄威的力道,落地时居然稳稳地站住了,接着呼的一声把手中宝剑掷向庄威的前胸。 庄威手中大刀一摆,刀背在剑身上一碰,那把青铜剑叮当响着飞落在了一边的地上。 再看胡离,这个胡离让庄矫感到狐疑。 只见他左手从肩上抽出了那面红色的旗帜,右手从腰里取出了那颗葫芦。 胡离的眼睛斜视着庄威,狞笑着把葫芦慢慢凑向那张咬着牙的大口。 大口慢慢地咬去了葫芦上的塞子往地上一扔,然后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对面的将军!胡离要喷火!”这时胡离的阵中居然有人叫喊了一声。 庄矫心里一怔,胡离的口里真的喷出了火来。 那火焰一吐就是两三丈长,焰腾腾直往庄矫的身上蹿。 庄矫急忙一提马头要往一旁闪身,火焰噗的一声直射马的胸腹。 那匹马的身子向后高高扬起,把他的主人颠了下来,自己长长悲鸣了一声往地上就倒,回头看了主人一眼,脑袋耷拉在了一边,在地上气息奄奄。 楚军看时,全都慌了:庄矫的战马前胸已被烧焦成了腊肉庄,血肉模糊,伤处还在滋滋地冒烟。 好在庄矫往马下掉时,顺势一扭身,将大刀的刀尖着地,翻身站立。 胡离两腮一鼓,噗地一声又向庄威身上喷出一口火来。 庄威再一个鹞子翻身躲过。 那口火烧着了他身后的一株树,树上绿色的叶子被烧焦了,炸裂着,哔哔啵啵。 胡离见第二次不成,他第三次喷火时,把手中那面小小的红色旗帜在火焰的背后挥动了一下。 那喷出的火焰立即变了----那不再是火焰,而是一条火龙。 火龙张牙舞爪,扑向矫。 庄矫向左,火龙向左;庄矫向右,火龙向右。 庄矫有些发慌,他一边躲闪腾挪,一边使刀对那条火龙持扎、劈、砍、撩……可是这些对那条火龙一点伤害也没有,一会儿庄威的刀刃就被烧得红红的了。 庄矫呼呼地喘气,胡离却在那边得意地狞笑着,把葫芦对准了自己的嘴唇,又要准备喷火。 这时一支箭带着风声飞来。 这时一个声音从小溪的那一边响起。 那支箭噗呲一声,将胡离的葫芦穿了一个洞。 葫芦落地,里面的液体流了一地。 那个声音却又喊了一声:“快向那条火龙扔鞋!” 庄矫阵里的楚军听了,纷纷脱掉还在湿淋淋的鞋子,向火龙扔去。 火龙渐渐变成火焰,火焰渐渐变小渐渐熄灭。 庄矫见自己获救了,举着已经被烧红了的大刀片子,直取胡离。 胡离见有人破了他的法术,转身要逃。 他阵里的士兵却纷纷举起梭镖拦住了他,追着他就刺。 胡离见自己的手下临阵倒戈,气不往一处来,把手中红旗一摆,一团热风火焰焰,热滚滚向军阵中扑去。 抢上前来的越兵头发滋滋地冒火,脸蛋成了南国人熏烤成的腊肉,一个个抱着头颅嗷嗷叫着跑向一边。 胡离夺路就逃。 又一支箭嗖的一声直插胡离内心,胡离把那面小小的扇子身后一扫,扇子忽然变大,成了一片芭蕉叶严严实实盖住了胡离的身子。 那支箭被芭蕉叶子一挡,仿佛是射在钢板上一般。钢板发出金属的声音,那支箭矢也铿然一声响落在了地面。 一箭射穿胡离葫芦的人正是庄蹻。 喊大家向火焰扔鞋的是夜郎的蒙多长老。 蒙多衣衣与庄蹻兵马而行,而蒙多楚楚和他的儿子夜郎,共同骑着一匹马跟在了蒙多长老的后边。 大家最先关心的是躺在地上的庄矫。 庄威并无大碍,只不过与胡离战了许多回合,后来又连续跳跃躲避胡离喷出的火焰,实在太累了,口里只是咻咻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一百三十三,逃命也疯狂 “你们再不来,庄矫将军就完了,我们这两千人马都得跟着玩完!”一个小将见了庄蹻,眼泪都出来了。 庄蹻正扶着他的弟弟前后左右地查看伤势,这时说了一句:“可惜还是被胡离逃脱了!” “不!被我看见了,他就跑不掉了的。”蒙多长老在马上闭了眼,手掐指诀,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向投诚了的百越军问道,“胡离所跑的方向,叫什么地名?” “木梳坎大山!” “那他就跑不出这个大山里!” 果如其言,胡离正在木梳大山那边的山谷中逃跑,惶惶是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这家伙跑得倒是够快的:那面红色的旗帜往后一扇,一股力量就把他推出了五六丈远,再一扇,又是五六丈远。 可他却老是在山谷中跑着,就是出不去,似乎那山谷在无限地延长。 胡离开始气喘吁吁,后来汗流浃背,再后来手脚酸软,浑身无力。 终于,侧边出现了一个山丫。 胡离似乎看到了生机,转身往山丫就跑。 才上了两个山头间的山丫口,那里却密密麻麻地长满了荆棘和荨麻,荨麻丛中到处是毒蛇,或者簌簌地摇响尾巴,或者刚起扁扁的头,眼睛瞪得溜圆。 妈呀!胡离吓得回头就跑。 很快又有山丫出现。胡离侧身又往山丫奔逃,可是遇着的却是与上一次相同的命运。 大半天时间里,这个百越国现在的实际统治者总是离开山谷,又回到山谷。东奔西走,疲倦不堪。 他胸脯一起一伏,口里咻咻地喘着粗气,手中的旗帜也渐渐失去了往后一扫就是五六丈远的神力。 胡离把旗帜举到眼前看时,旗帜早就被路旁的荆棘撕扯成了丝丝缕缕。 又一个山丫出现了,胡离看着山口:“老子先坐下歇息一儿再说!” 没想到他的身子颓然坐下后却又突然弹起。 只见他往屁股下面一摸,屁股鲜血直流,上面扎了三四根竹签子。 胡离呲牙咧嘴地拔下竹签,看准了地面又一次坐下,偏偏屁股一触地,下面又是一阵要命的疼。 胡离再一摸,上面又扎了几根竹签。 “真他妈活见鬼了!”这回胡离不坐下了,他看着山丫,又看了看山丫两旁的上头,心里在想,“这些山头不是很高,我何不站着休息好了,就直接爬上一座山去看看。我就不信今天遇到了什么邪!” 通往山丫的路旁,胡离还真的找到了向山头延伸的路,路更陡峭跟弯曲,旁边荆棘丛生。 胡离只管一步一步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看看就只有五六丈远了,可是这五六丈远的地方却是悬崖。 胡离一抬头,却见两个人正在悬崖上看着自己。 那两个人正是庄蹻和蒙多衣衣。 蒙多衣衣咯咯笑着,身姿婀娜,娇媚的脸蛋就像红艳艳一朵牡丹;庄蹻却是横眉怒目,拈弓搭箭。那把弓箭正被渐渐拉满。 胡离意识到这个人就是隔着一条河就射破了自己宝贝葫芦的那一个。 他要把旗帜往上一扫,却一点热风也没有,手里轻飘飘。 抬眼看时,那面旗就是丝缕也没有了,已经只剩下了一根木棍。 胡离气急败坏地把木棍一扔,抽身就跑成了跑了一个猪颠疯。 山头上的庄蹻并没有放箭,只是侧身笑了笑,把一旁的蒙多衣衣揽在怀里。 胡离跑到山谷底,又把脸转向了那一边的一座山头。 奔上这座山的道路要平顺得多,没有悬崖绝壁。 可是他快要到山上时,山上出现了一个老者。须发飘飘的脸上,眉里眼里都是智慧。查尔瓦,英雄节,左手执一根龙头拐杖,右手里拿着一道符。 胡离和老者之间,荨麻丛生。荨麻从里探头探脑地扭动着好多毒蛇,密密麻麻爬满着好多毒蝎。 “你!”胡离吃了一惊,接着问,“你是谁?” “夜郎蒙多,来找胡坎,顺便替天行道!” “怎......怎么样替天行道?” “听说你们岩高国王会什么金蚕大法,四处作恶,我就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岩高现在附身在你弟弟胡坎身上,我要找到胡坎,给他种上金蚕蛊毒;当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知从何处偷取了鲁班留下的离地焰光旗四处作恶。我也得给你种上金蚕蛊毒,让你生不如死!” “别......别!”胡离一边告饶,一边长出了兔子腿,转身又跑。他知道金蚕蛊毒到底有多厉害,他亲自见过岩高施放,那个才真的叫做生不如死! 蒙多只在山上呵呵笑着,并没有扔出咒符,也没有追赶。 胡离所爬的第三个山头上又有岩石挡道了。 这座岩石并不高,不过就是两三丈而已。 山头上站着一个年轻的妇女。夜郎女子打扮,颇有贵气,也极具姿色。 妇女没有笑,站在岩石上,一脸的冰冰凉凉。 妇女的身旁站在一个小孩。 那小孩太淘气了,见到胡离来,退下裤子,小肚一鼓就往胡离来的方向撒尿。 如同一根银线飞落,小孩尿出了丈余远,正是胡离立身的地方。 胡离往后一退,却见男孩所尿着的地方出现了一根粗壮的毛竹。毛竹在风里摆摆摇摇,抖落飒飒的风声。 胡离看着毛竹,心里就想:“如果能把毛竹扳弯来,就势一跃,我一定可以借力跃上山头去,到那时,哼.......” 他真的身子一跃就到了毛竹半腰。 毛竹受不住胡离的体重就往他来的路上弯曲。胡离借力又往毛竹的顶端移了一段,那根毛竹更弯曲了,看着胡离的脚就要触地。 胡离的腿一弯曲,身子在空中又是一个颤动。 这一下胡离的脚触地了,可是那根毛竹却不再有弹性——它的根部已经被胡离扳了出来。 被扳出来的根部汩汩地流出一股清泉。那股清泉突然汹涌,轰隆隆哗啦啦直往胡离所站的地方泄下。 胡离看到的却不是清泉,而是一条水龙向他张牙舞爪。 “妈呀!” 他跑出风来了,他真的长出兔子腿了。 可惜一切都已经徒劳无益,无论他跑得如何快,那条水龙就是跟在了他后边穷追不舍。 龙吟让整个木梳大山跟着颤栗。 前面出现了一个深坑。 胡离不顾一切往深坑就跳。 那条水龙自然也跟在后面往深坑就跳。 坑内传来胡离被水龙扑倒后的哀嚎,接着慢慢有水流打着旋冒出,水流慢慢平静,在苍翠的山间成了一潭清水。 一百三十四,骇人的痋虫 蒙多长老他们收拾了胡离,几个人会合在了一处,往越国都城的方向急急忙忙地打马奔跑。 这时前方的石板路上马蹄踏踏,一会儿就有一队兵马到了。 蒙多长老他们抬头看时,原来是庄矫领着几百军个士兵。 庄威身后跟着两个青年人,一男一女。 一头狮子跟在那两个青年人的后面奔跑着。 “范思思见过姨父!“那个女子也不用人介绍就向蒙多长老行礼。 “你是--”蒙多长老有些疑惑。 “范思思,老越王范文静的女儿!” “范家还有人在?”蒙多惊喜起来,两手一拍,“太好了!我以为全都被岩高那个魔头祸害了呢!想不到我这个连襟还有这么一个漂亮女儿啊!” “我也是差一点就遭难了的。当年岩高害死了我爹,就让人把我扔进静灵山半腰里的一个岩洞喂狮子。那只狮子却正在临产,竟然不忍心吃我呢!后来母狮为生小狮子而死,我就留在静灵山上好好地照顾着它生下的幼狮。再后来是逃了出去的吴波将军找到了我,千辛万苦地把我养活了下来。“范思思指了指身边的年轻人,”这是无波将军的儿子吴浩!” “哦!”蒙多长老回过头,“楚楚,衣衣,这真是你们姨妈的女儿,怪不得这孩子长得和你们这么像!” 三个女孩抱成了一块,眼泪汪汪。 大家都跟着叹息:“怎么这个岩高一伙的心比狮子都还要狠毒呀?” “岩高到了夜郎,说是范家无嗣了,越国人就推举他为王,当初我一边为范家伤心,一边就有些将信将疑,后来岩高偷走了我的法术书籍,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说不定范家就是被他所害呢!现在才知道果然如此!”蒙多长老见几个女孩亲热着,心里也是一阵激动,他问庄矫,“庄将军应该已经拿下百越城了吧?你是怎么见到我这个侄女的呢?还有,那个胡坎究竟逃到了越国没有?” “百越人个个都恨透了岩高。这个吴浩将军与范公主他们不等我们到,就把越城控制在了手里。”庄威汇报说,“对了,胡坎果然回了越国,而且吴浩将军和范公主就见过他!” “你们见过!那他在哪里?” “静灵山,也就是岩高叫人把思思扔了喂狮子的那个洞!”吴浩回答,“昨天我就派人去抓了!只是派去的人不见回来。” “你派人去抓了?”蒙多长老却一下子着急起来,“派去的人回来了吗?他们抓到胡坎了没有?” “没有回来,不过几个人抓那么个糟老头子不是问题,长老你就放心好了!”吴浩十分轻松地说,“他们因该已经抓到人,押去灵鹫山我们的军营了,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不!你派去的人肯定已经出事了!”蒙多长老掐着手指,也不等吴浩多问,就叫了一声,“走,抄近路去静灵山!” 蒙多长老这么一说,吴浩才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勒马转身就走在了前面。 马蹄声得得直奔静灵山而去。 静灵山静悄悄,半山上的缘狮洞也无声无息,就像静灵山张开了它惊愕的大口。 洞门外躺着几个人。吴浩一看那穿戴就知道正是自己的手下。他哟了一声,跳下马就要动手去拉。 “慢!”蒙多长老一声叫喊,“别碰那些尸体!” “为什么?”大家都不解。 “你先远远地看看这些人的死相有什么问题没有再说!” 吴浩仔细地看了,范思思也从后面走到了吴浩身边,仔细地看着。 他们的脸色都在变。 “真奇怪!”吴浩说话吞吞吐吐,“这......这些人一个个都壮实如牛,怎......怎么只是一天就瘦成了皮包骨头的猴子,而且,那骨骼好像也变小了许多呢!” “找一根木棍轻轻敲打这些尸体试试,是不是就像在敲打干树皮?” 吴浩照办了。 照办后他回答:“长老说的一点不差!” “那你两个就都走远些,大家也都不准靠近!”蒙多长老转脸向着庄矫,“还得麻烦庄吴浩回到越都去,动用胡离的家财,收购全城百姓家里的猪油、菜籽油,越多越好。现在只有放火烧山这个法子了,而且要整座山的每一寸土地都要烧遍!” “这是怎么回事?”吴浩一走,大家就都急着向蒙多长老询问了起来。 “岩高自己把魂魄挣脱出了躯壳,他要么就赶紧到地府去投生,要么就找一个怀孕的妇人直接转世。但是他没有,他太急于报仇了,就附着在岩高身上出逃。他的灵魂急于报仇,就会在胡坎身上化出了一种人眼所无法看见的东西,这东西叫做‘痋’,”蒙多长老说,“胡坎经过了半个时辰岩高灵魂的指点,他自然懂得岩高从前的一些幻术,这些幻术足以要了吴浩手下这几个人的命。剩下来的时间,胡坎要做的是一件事,就是吮吸这些人的血液炼成岩高从前的邪恶功夫。同时,岩高灵魂所化的痋也会顺着这些人的血管进入了他们体内。痋到了体内就会立即产卵,只需要大约三五个时辰,卵越产越多,人体中的血肉内脏就全成了痋蚴虫的养分,后来整个内脏都被幼虫取而代之。由于是在短时间内快速失去水分,人皮则会迅速干枯,最终硬如树皮或者石头。在人的尸身形成的外壳中,当虫卵吸尽人体中所有的汁液和骨髓后,就会形成一个与空气隔绝的环境。虫卵不见空气就不会变成蚴虫,始终保持着冬眠状态。它们在阴凉的环境中,可以成活千年;若是遇着太阳暴晒,三日之后他们就会变成一种金色的蚕虫钻出尸体。这种蚕虫满世界乱飞,找到仇敌,仇敌是必死无疑,找不到仇敌,就会祸及大众。” “天哪!如果不及时得到处理!”庄蹻着急地问,“会造成什么结果呢?” “痋还会在所有的死尸身上快速繁衍!”蒙多长老说,“这个世界肯定比地狱还要恐怖!” 一百三十五,胡坎要水淹静灵山 蒙多长老说话时,庄蹻已经指挥他们带来的人马把静灵山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听到蒙多长老这么说,大家无不骇然。 “这个胡坎不除,还真的是个祸害!”这时庄蹻说话了,“不过蒙多长老来后,最关心的好像是这个痋,而不是急于找到胡坎和岩高的灵魂!这--” “是啊!按理说我们是来抓胡坎的,可是胡坎早就离开这个山头了啊!” “他离开这里了?” “是的,这家伙急于在七天之内修炼成岩高的邪恶功夫,一定会设法把自己躲藏起来,既然这里已经暴露了,他还会在吗?吴浩不知道厉害,叫手下抓捕,这反而成就了他的阴谋:用我们不得不处理的棘手事拖住我们,也是在为他练就邪魔一样的功夫争取时间啊!” “我们可不可以分兵两路,一路在这里烧山,一路随长老去追捕胡坎?” “这事我也想过,不过一来不看着处理这里的祸害我放不下心,二来我们不能无目的的到处去找,火烧静灵山,我还有其他目的!” “还有其他目的?” 蒙多长老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回头看到山的那边,好多越国人肩挑手提地到来。 大家小心翼翼地往那些叫人恐怖的尸身上洒满猪油和菜籽油,最后把整个静灵山从山脚到山顶都洒了个遍,就是缘狮洞里也被洒了,不留一点死角。 一切准备完毕,蒙多长老把庄蹻她们分成里四组,叫他们分开监视好东西南北四方,说是有什么动静,就要赶忙报告。 四组人马分开了,蒙多长老才叫放火。 大火毕毕剥剥地燃烧了起来,火焰从山脚开始,一下子就窜满了静灵山,山上,大树、小树、灌木,野草随即都被点着。 蒙多长老念动口诀,让风不偏不倚,让火焰不要东倒西歪,一股劲直往山上蹿。 浓烟升腾,静灵山一下子就成了火焰山。 “火焰往山上燃,一会儿大家就追逐着火烧过的地方往山上走,凡是没有烧着的地方,就是架着柴也要把他烧尽!”蒙多长老严肃地告诫大家! “长老放心,我们都知道马虎不得!”士兵们庄重地保证。 大家正在说话,静灵山南方却响起了轰轰隆隆的声音。 整个大地跟着抖动起来。 响声不断,静灵山随即也跟着跳跃起来,有的士兵都站不稳了,一个个前倾后倒,匍匐在地上不敢起来。 燃烧着的大火在瑟瑟缩缩地抖动。 轰隆隆,哗啦啦,大地继续颤栗着。 “地震了——”胆小的士兵被吓得变了脸,似乎要哭的样子。 蒙多楚楚和夜郎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外公!”夜郎还没到就大喊,“南溪河边,那最高最大两座相互对侍的山峰突然垮塌,把河水都塞住了,河水打着旋,越升越高。” “哦!”士兵中有人喊,“刚才这一震动,我们所站立的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垮踏,不过好像下陷了很多呢!” “是下陷了不少!”有人接着附和。 “垮塌堵塞住的地方比这静灵山高了没有?”蒙多长老问蒙多衣衣。 “那边高多了!”夜郎抢着回答。 “是要高出这边许多,”蒙多楚楚说,“好像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道悬崖的样子,把那边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蒙多长老看了看静灵山上的大火,那火倒是烧的很旺,火焰直冲冲向上。 这时吴浩和范思思也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姨父!”范思思高声喊道,“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一地震让北溪河暴涨,比平时一下子大了三倍多的水流正在涌向南溪河!” “那样,如果我们不撤出,一会儿这静灵山就要被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有人吓得大喊! “可是我们撤出去了,这静灵山的大火就要被水淹灭,这些尸体就回飘浮在水面上,那样......”说话的人睁大了眼睛。他把话题打住,不敢再往下说。 “难道老天要灭了我们百越人?”吴浩所领的那些士兵中有人带着哭声这样说话。 “我们怎么办?”庄蹻和蒙多衣衣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蒙多衣衣望着她的阿爸说。 “大家不要慌,我自有主张!”蒙多长老把脸转向吴浩和范思思,“北溪河的发源地在哪里?” “那不就在我们的营地的灵鹫山吗?”范思思看着吴浩说。 “你们的军营里,现在还有多少人?” “一个也没有,昨天全都下了山,只有来抓胡坎的这几个人.......“吴越看着那几具正在燃烧着说尸体,突然说不出话。 “谢天谢地!”蒙多长老说,“你们下山,胡坎弄死了这几个人,就去了灵鹫山上,如上面有人时,还不又要遭殃!” “胡坎去了灵鹫山?”蒙多衣衣问。 “是的!他本来要在哪里好好修炼,看着这静灵山火起,知道我有克制痋的办法,忍不住就停止修炼,施展法术,要水淹静灵山,让我功亏一篑。我呢?正好利用他这个想法,找到他藏身的位置!” “对了,”吴浩一拍脑袋,“我们这里的三个魔头中,岩高是什么毒招都有,胡离善于喷火,胡坎却刚好相反,会水淹敌军。长老你是怎么知道的呀?这种招式他不会轻易向别人透露的啊!” “‘离’即是火,‘坎’即使水,既然胡离的葫芦里有火,就不能让胡坎的葫芦里有水吗?”蒙多长老说。 “是的,胡坎也有一个葫芦,一个清白色葫芦,不过极小,不像胡离的葫芦那么大,贴身收藏着的。”吴越说。 这边说话时,士兵却已经恐慌了起来。 众人看时,北溪河水已经成了一片湖泊,静灵山的底下,四周都被淹没了,洪水轰轰然打着旋往上涨着。 蒙多长老从怀中掏出了两块丝帛。丝帛上用辰州朱砂画满了弯弯曲曲的红道道,似蜘蛛蚂蚁,也好像龟鳖龙蛇。 这个夜郎长老手里掐诀,口中念咒,先把一块丝帛焚化着,往空中轻轻一吹。 那块丝帛飘着火烟围绕着静灵山旋转了一周,烟越来越大,慢慢铺天盖日大雾弥漫。整个的南溪河,北溪河都淹没在了雾里。 这时上涨着的洪水已经到半山。 静灵山还在雾里燃烧着,火往上燃烧,士兵们就跟着往上走,下面的洪水也渐渐涨了上来....... 大家都在拿眼睛望着蒙多长老。 蒙多长老又点燃了另外一块丝帛,指诀由兰花指变成了金刚指。 燃着的丝帛扔进雾里,在雾里呼呼嚯嚯地飞成了一条土黄色的龙。 那条龙绕静灵山转了一周,然后一头扎进了快速地往上涨着地洪水里,向南溪河的下游游去...... 一百三十六,一只秃鹫在盘旋 不一会儿,南溪河那边又传来了山崩地陷轰隆哗啦一阵响,看看就要漫上静灵山来的水急速退去。 蒙多长老叫庄矫领兵回越城,只领庄蹻、蒙多楚楚等其余人往灵鹫山走。 一天的浓雾依旧弥漫着。 这迷雾却没能阻止蒙多长老他们找到胡坎。 胡坎还真的就在灵鹫山。 灵鹫山一侧,一股清泉从洞穴喷涌而出,在光滑的石头上哗哗地铺展开了一匹素练。 流泉往下不过百步远的岸边,一块悬崖突兀而出,形似一只秃鹫,两翼张开,好像要腾飞的样子。 秃鹫的背上站立着一个人,瘦瘦的身子穿着宽大的道袍,在微风中似乎就要凌空飞起的样子。 吴浩和范思思看得真切:这人就时胡坎。 胡坎的左手握着一个玉净瓶,右手拿着一片芭蕉叶似的扇子。正把瓶子倾斜着,芭蕉扇也在不紧不慢从上往下面煽动。 玉净瓶里不断地流出了一股泉水,一股细流,仿佛只是一个淘气的孩子正站在高处往下撒尿一般。 可是股细流进入北溪河后,经过上面的扇子一扇。流水突然变粗变浑,成了一道巨大的浊流发怒一般滚滚滔滔直冲下游。 “见鬼!”胡坎自言自语着,“这哪里来的浓雾,害得我看不见静灵山的大火,不知道它究竟被淹没完了没有!” 胡坎一面说,一边继续倾倒着他的魔瓶,把心里所有的恶意全都往北溪河里倾倒。 还是附着在胡坎身上的岩高魂魄首先感受到了不安,它要胡坎赶紧离开,往灵鹫山顶上吴浩的义军大营里走。 “为什么?”胡坎以自己的身份问。 “这场雾因该是蒙多老怪弄的,”胡坎的口以岩高的身份作答,“他既然想得出用火去清除我们在静灵山留下的灾祸,也可能会想到用雾来麻痹我们,好让我们看不清楚他们已经疏通了河道!” “那又怎么样呢?” “这是在用缓兵之计拖住我们,好悄悄找到我们的具体位置哟!”岩高的灵魂说,“要是让蒙多老怪弄清了我们身在何处,要逃脱他的魔掌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真是这样?”胡坎心理咯噔了一下,赶紧收起了他的玉净瓶,“听大王的,我们就到吴浩的军营里去。” 胡坎一面说,一面收起了自己的宝贝,接着双臂一展,像一只大鸟一般从那块秃鹫一样的巨石上落了下来,往灵鹫山的最高处急急忙忙地跑。 雾却在这时渐渐消散,越往高处走,天空越明朗。 明净的天空顶端,一只秃鹫在盘旋。 胡坎一路跳跃着往主峰上那座空空的军营奔逃,一边逃跑一边瞭望南方。 南方那边的静灵山上,烟雾滚滚,火光熊熊。 “难道蒙多老怪真的破了我们的法术,他是哪里学来的本事,这么厉害哟!”胡坎慌慌张张。 “是的,而且我们已经被他盯上了!”这时附着在胡坎身上的岩高灵魂又在说话。 “为什么呢?”胡坎害怕了起来。 “天空中的那只秃鹫总是在我们头顶转动,我怀疑那是蒙多老怪所为!” 胡坎抬头看着天空。 果然,那只秃鹫还真在他的头顶,一圈,又一圈,似乎在准备着突然俯冲下来,要把自己一下子抓到天上再放下,砸一个粉身碎骨的样子。 “那怎么办,我们可以往别的地方逃吗?”胡坎的声音好像在哭。 “只能先用蛇阵挡一阵再说了!” 胡坎听了,立即按照岩高的指引,手里掐诀,口里念咒。 围着灵鹫山的半腰,立即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长虫。 这些长虫扭动着身子。相互缠绕着,纷纷扰扰,挤挤挨挨。 这时天空中那只秃鹫长鸣了一声。 四面八方突然见飞过来了无数的秃鹫。黑色的羽翼铺展开来,齐刷刷地往胡坎的蛇阵滑翔。 圆彪彪怪眼圆睁,长喙一啄,铁爪抓起一根长虫就伸向了天空。 升向天空的那些秃鹫把哪些蛇往胡离的头上就扔。 这些秃鹫把蛇扔下后就完全消失,只有开始时那一只还在独自翱翔在高空。 胡离很快被淹没在无数冰冷冷的蠕动中。他赶紧念动咒语,把自作自受的那些蛇全部隐去。 可是他刚刚布下蛇阵的地方却长出了一圈荨麻,荨麻快速地从山下往山上生长。 荨麻丛里有许多更大更毒的蛇爬出,迎着身子已经开始麻麻痒痒抖抖索索的胡坎一路狂奔。 毒蛇临近的地方,一群飞鸟扑棱棱惊慌地逃走。 妈呀!胡坎回头看着哪些蛇,一遍又一遍地念咒。 眼前的蛇却隐不去了,只是一路翻翻分分合合地围向他,尖利的牙齿寒光闪闪。 “怎么办?”胡坎更加慌张地往山顶奔逃,“大王不是有离魂之术吗?你能不能带着我附着在这些飞鸟的身上逃走?” “不行,你没看到天空中那只秃鹫吗?它本来是啄食腐尸的动物,我可不想直接就进了它的肚子!” 胡坎又看了看天空,那只秃鹰就是不离自己的头顶,而且降低了位置,尖利的脚爪做着就要扑下来的姿势。 “那怎么办?”胡坎的裤裆开始被尿湿。 “在用蜈蚣阵挡一下!” 胡坎又开始念咒,掐诀。 一支蜈蚣的队伍突然间出现,它们大的不下一尺,小的也有五寸,挡在了蛇阵的前面,立即前仆后继,向蛇阵发起了进攻。 和那支无足部队相反,这是一群百足虫,密密麻麻,挤挤挨挨,闹闹嚷嚷...... 蛇在隐去,阵的进攻没了,只有那只秃鹫还盘旋在天空。 胡坎正在暗自高兴了起来,却没想到一路围过来的荨麻丛里却钻出了无数只孔雀。小巧的头顶几朵翡翠花,展开着他们巨大的羽毛扇,羽毛扇上画着无数只大眼。 外表文静的孔雀啄食起蜈蚣来那才叫厉害呢,橐橐橐橐,如同风卷残云。 “我们怎么办呀?”快要跑到那座兵营的胡坎哭了起来。 “五行中水能克火,你不是属于水吗?” “是又怎么样?” “把前面的兵营点燃,然后你就直接跑进大火里去!” 一百三十七,玉净瓶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胡坎一拍大腿,心里思忖,“如果蒙多用水灭火时,我还可以遁水逃跑呢!” 他急忙从贴身处取出了那个玉净瓶和那把形似芭蕉叶的小扇子。 芭蕉扇一扇,整个的军营就燃烧起来,毕毕剥剥,烈焰冲天。 接着这个岩高魂魄附着的百越宰相又扯开瓶塞,倾倒出了一条水线,那把芭蕉扇一揚,水线不往地上流,而是直直地射向了熊熊燃烧着的大火。 火光中出现了一个黑黑的洞口。 胡坎急忙塞上瓶塞,径直走向了那个黑洞当中。 蒙多长老的荨麻阵继续从四面八方围向军营。 天空里的那只秃鹫好像发怒一般的鸣叫几声,翅膀一扇抖落下纷纷扬扬的尘土。 尘土被越往下,掉落的分量就成在快速地增多,覆盖的范围也在快速地增大。 此时一股旋风蓬勃而起。 尘土被一时间刮起的风旋转着,仿佛一床厚厚掉棉旋转着从天空盖下。 地上的烈火噼里啪啦地炸响,天空中黄沙漫卷成一团下来。 轰轰隆隆,漫漫黄沙一下子罩向吴越留下的军营。 军营的大火瞬间熄灭,毕毕剥剥地声响突然停住,火烟也被覆压着了,整个山头就堆积上了厚厚一层泥土。 只有那只秃鹫还在鸣叫着,不停地盘旋着。 这时,往灵鹫山顶围上来的荨麻阵不见了。 蒙多长老领着一群人从四面八方走向山头。 长老须发飘飘,夜郎蹦蹦跳跳,庄蹻、吴浩等威风凛凛,三个女子则如三树花枝婀娜地摇动。 那只大秃鹫只在天空盘旋着,鸣叫着,绕着山头一次一次地翱翔着画圈。 胡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厚厚的土层中勉强探出脑袋来。 吴浩眼疾手快,把手中腰刀从上向下一招力劈华山。咔嚓一声,胡坎的头颅被开成了两个瓢,红的、白的、紫的四处迸溅。 胡坎的灵魂脱离了他的头,乖乖地往北方飞走,去酆都城投生去了。 谁都没有看到岩高的魂魄出来。 天空中,那只秃鹫还在鸣叫。 蒙多长老慢慢走过来,仔细地看了又看胡坎的身体:“胡坎是死了,只是岩高的灵魂还没有飘散,这东西还会出来害人的哟!” “岩高的灵魂没有飘散,他又会去那里了?” 大家都焦虑万分,吴浩和范思思更是着急。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着蒙多长老。 蒙多长老掐了几下手指,就令大家把胡坎的尸体从泥土中扯出。 庄蹻和吴浩上去合力提着胡坎的肩头强拉硬拽。尸体渐渐被拔出来了。 胡坎的尸身软绵绵,左手却依然死死地握着那个玉雕的葫芦,右手也还握着那把小小的芭蕉扇。 夜郎兴奋地搬开胡坎的右手取出了那把芭蕉扇。 蒙多长老的眼睛却仅仅盯着那个玉净瓶。 他赶紧把玉净瓶抢在了手里,摇了一下,又凑到了耳朵边听了听,再摇了几下。 “夜郎!”蒙多长老突然喊了一声。 “干什么呀?外公!”夜郎正在把玩着那把扇子,听到蒙多长老的叫喊,才回过头来脆脆地答了一声。 蒙多长老没有说话,他指了指夜郎的裤裆,又指了指胡坎留下的玉净瓶。 夜郎会意,立即解开裤子,把裤腰退到了膝盖。 蒙多长老把玉净瓶放在地上,再把瓶塞扯开。 滋——夜郎对着瓶口撒起了尿来! 蒙多不等他的外孙尿完,又赶紧抢过那小小的葫芦,把瓶口塞上。 这个夜郎长老把葫芦靠近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又把葫芦放在夜郎的耳朵边摇了一下。 夜郎心奋了:“外公,葫芦里怎么会有嘤嘤嗡嗡的声音。 蒙多大笑:“那是岩高的灵魂在鬼哭呢!” “岩高的灵魂在里面?”大家一下子激动起来,“这怎么回事?” “可能是岩高的魂魄看着走头无路了,就叫胡坎把军营烧着,在火中弄出一片属于水的空间来,”长老接着说,“如果我用取水灭火的方法,这家伙就会乘机遁水逃走。好在我没有上当,而是用尘土灭掉了火也克制了水。胡坎就再也无法逃脱了,被我们除掉。只是这个岩高也实在是过于奸诈了,他的灵魂在胡坎拔下瓶塞时就乘机钻进了这个小小的葫芦之中躲藏了起来。” “那长老为何要夜郎往里面撒尿呢?”庄蹻问,“童子尿可以救命,还可以除恶吗?” “你们有所不知,”蒙多长老严肃地说,“岩高的灵魂正在逐渐变成了痋引,这东西在与空气隔绝的情况下就像冬眠了一般,能不吃不喝存活上千年而不灭,,一旦有遭一日得见天光回到地面,那个危害可不是一般呀!” “哦,难怪长老在静灵山小心翼翼地处理那些正在繁衍痋的尸体!”庄蹻接着又问,“痋可以用火烧死,可是长老为何却叫夜郎往瓶里撒尿呢?” “岩高的灵魂没有去投生,天长日久渐渐成了痋引,“蒙多长老说,“痋可以用火烧掉,而魂魄所化的痋引却是极阴的东西,要极阳的男童尿液才能慢慢中和,慢慢化解!“ “慢慢--”吴浩不解。 “是的,要把这成了痋引的岩高灵魂化解掉,可能要花费上千年的时间。”蒙多长老一边说,一边把那个玉净瓶扔进了拉出胡坎尸体的泥坑里,自己动手刨了许多泥巴掩上。 大家看见了,一齐动手,那泥坑很快就被填平。只有胡坎的尸体仰面朝天到睡一边, 天空里,那只秃鹫一声一声的长鸣。 大家一起仰望天空。那只秃鹫鸣叫着,盘旋着,渐渐长大着,遮没了半个天空,垂天的羽翼煽动,如同一片乌黑的云。 秃鹫从天空飞下,羽翼煽起的风声习习。只见它两只脚爪紧紧抓住了北溪河岸上那块形似秃鹫的巨石。抓住了,腾空而起。 那块巨石被稳稳地抓在了爪下,往吴浩的义军扎营的主峰飞来。 咚的一声,形似秃鹫的巨石被稳稳安放在埋着玉净瓶的泥土上边,把胡坎的尸体也压在了下面。 大山的上面不再是一片平地了,它多出了一座形似秃鹫高耸入云的山峰。 蒙多向天空一挥手,秃鹫变小了,又往蒙多长老飞了过来。 蒙多长老伸手接住时,那只大鸟已经变成了一块丝帛。丝帛上面是用辰州朱砂画的弯弯道道。 几个人合力推了推那块巨石,巨石纹丝不动,已经生了根。 那边,夜郎还在兴致勃勃地把玩那把芭蕉叶形的小扇子。 蒙多长老过来,笑着对他的小外孙说:“实在太爱不释手,这把扇就是你的了吧!我会教给你怎么个玩法的,不过有一点要声明,神器只能用于正义,不能有什么邪念,更不能落到坏人手里!” “谢谢外公!”夜郎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一百三十八,滇王禅让 蒙多长老正在与夜郎说话,百越国的军人,百姓纷纷涌上灵鹫山来,见山侧面北溪河边的那块秃鹫形的石笋不知怎么就到了山顶,以为是神仙下凡弄的,纷纷惊愕得闹闹嚷嚷。 几个长老见了吴浩和范思思,居然涕泗横流地跪下就叩头。 吴浩和范思思赶紧一个个拉起。 “吴波将军的后人和公主都还在,这是百越国人的万幸!”那些百姓说,“既然老天眷顾着百越,派神仙下凡惩治了恶人,那就请吴越将军入朝,做我们百越人的君主吧!” “这--”吴浩有些不知所措。 “天下本来就是有德者居之,何况你是老越王的女婿,女婿继承岳父的位置,继续服务于越民,有何不可?”范思思过来傍着吴浩的肩膀,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了温柔! “我们请吴浩将军和公主回城,做我们的王!”所有的百越国百姓,军人纷纷下跪。 “长老!”吴浩又些慌乱,眼巴巴地望着蒙多长老。 “既然百姓都是这个心愿,看来你是无法逃避的了,”蒙多长老笑呵呵地说,“这样吧,思思现在就只有我这么一个长亲,我就先与你们主持了婚礼,见证你登基做了百越王后我们再回滇国也不迟。不过‘百越’两个字容易产生歧义,我简易更名为‘越’,就叫越王好了!” “不管是‘百越国’还是‘越国’,我们都恳请吴浩将军做我们的王!”越国百姓跪满一地,一遍又一遍地叫喊。 十几天后,蒙多长老他们见证吴浩登基做了越王,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又往滇王城的那边出发了。 蒙多长老骑马在前,花白的须发飘飞。他既是一位长者,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蒙多楚楚和夜郎同骑一匹马,踢踏在蒙多长老左侧靠后一点的地方,蒙多楚楚不言不笑,就是一个冷美人,夜郎在他母亲的前面坐着,正兴致勃勃地把玩着从胡坎手里缴获的那把芭蕉叶形状的小扇子。 在长老右边骑马走着的是庄蹻和蒙多衣衣。蒙多衣衣神情与她姐姐正好相反,激情洋溢,满面春风。 他们后面是庄矫所领的两千楚军。 离王城还有二里,滇王,滇王太子领滇国臣民就在路旁迎接。 哀牢国过来的那些显贵也在迎接的队伍里。 所有的百姓似乎都在拿眼睛看着庄蹻,对他指指点点。 迎接他们的滇王经过这一场变故,满脸愁容;滇王太子也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蒙多长老他们赶紧下马,对滇王和滇王太子行礼后就簇拥着往滇王城中步行。 两面,一路都有百姓在夹道欢呼。 自然有人招待那些楚军到军营去休息,蒙多长老领着庄蹻他们跟着滇王进了王宫里。 设宴款待款待是必须的。 酒过三巡,滇王和滇王太子起身,对着庄蹻就拜:“没有将军,我父子早就葬身虎口;没有将军,我们已经死于岩高的诅咒;没有将军,我们滇国现在已经灭顶。我们决定了,要将滇国委托将军代劳,把这滇王的位置让与将军!” “这--”庄桥惶恐了起来! “关键的问题是,没有将军,滇国真的走不下去了!“滇王说完,居然直挺挺给庄蹻跪下。 滇王太子也跟着跪下。 庄蹻更加慌乱了,慌忙与滇王父子头对头跪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呀?”蒙多长老赶紧把滇王父子拉了起来,“有话慢慢地讲!” 蒙多衣衣也把庄蹻从地上拉起。 “唉!”滇王叹息了一声,接着慢慢述说了起来-- 原来蒙多长老和庄蹻他们追赶胡坎往越国去了,滇王父子留在滇国国内,给滇王妃办理后事。 就在王妃将要下葬的前一天晚上,滇王父子俩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梦中,被岩高害死的王妃的脸苍白成了一张白纸,在风中飘飘荡荡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王妃那张口一开一合,里面流出了凄哀的歌声-- 我本哀牢兮山中凤凰, 嫁与滇国兮永畔君王。 越有岩高兮心思不良, 咒我族邦兮不得安详。 北面蛇山兮化身为龙, 日逢癸巳兮倒海翻江。 滇国汪汪兮一片平洋, 黎民鱼鳖兮凄凄惶惶。 哀牢外侄兮哀牢女婿, 逃亡哀牢兮可保无恙。 滇国大事兮托与楚庄, 土能治水兮久远呈祥。 王妃唱了一遍又一遍,好久才隐去了身子。 第二日父子两同时谈到了此事,在场的哀牢族人听了,就纷纷要求滇王父子把王事托与庄蹻到哀牢避祸,让滇国百姓得到吉祥。 “我们南方部族的习俗--成人后都得娶舅家女子为妻,滇王和哀牢王世代姻亲,你们不仅是哀牢的女婿,更是哀牢的外侄呀!况且这一代的哀牢王膝下无子,到了那里,也可继承他的事业!”哀牢派来的那些使节纷纷建议。 “说实话吧,看到你们父子这段时间的遭遇,在哀牢做一个平民也比在这里做帝王强!”有人甚至这样说。 蒙多长老静静地听完滇王讲述,问到:“最近那个蛇山有什么变化没有?” “每天都有巨石在垮塌,还有人在昨天夜里看到蛇山前面那半岩上的乌龙洞里举出了两个灯笼!”滇王太子答道。 “哪里是什么灯笼,那是正在幻化出的恶龙眼睛!”滇王说,“现在离癸巳日已经越来越近,老百姓人心惶惶。我只得把庄蹻将军能惩治恶龙的事告诉了他们,还告诉了他们我要让位与将军的想法了!” 蒙多长老掐着手指:“哦,庚寅,辛卯,壬辰,癸巳,还有三天,三天,我的屠龙咒诀绝对无法解决问题,也只有依靠庄蹻了!” 滇王父子几乎是带着哭腔:“还望庄将军救救滇国百姓!” 庄蹻木呆呆,不知如何是好。 蒙多长老看着蒙多衣衣,好像在自言自语:“这就看我们家衣衣看上的人,会不会更有担当了啊!” 庄蹻还真被这句话一刺激,就马上活跃了起来,向滇王深深作了作了一揖,坚定地说了一声:“在下从命!” 衣衣的双手在庄蹻手臂上用力捏了捏。 “那好!我早就叫人筑好了禅让台,只等庄将军到了,就拥戴庄将军登基!” “等......等制服了那条恶龙再说吧!”庄蹻有些吞吞吐地说,“我……我不能让滇国百姓失望!“ 蒙多长老掐着指诀:“’庄‘字只有一个‘土’,如果要制服那条恶龙之水,你还真的先得坐了这个滇王之位。那样,你的称谓里,不论人家叫你围为‘王’还是‘主子’,里面都会多了一个‘土’字,那样会多一点胜算呀!” 一百三十九,庄蹻屠龙 转眼间,明日就是癸巳日了,是蛇山里那条恶龙完全成型最终进入滇池祸害滇人的日子。 刚刚接受了滇王禅让的庄蹻必须在今天之内除去这个祸害。 壬辰日的早晨还躺在夜气中。滇池上面,习习的风吹皱着月光镀亮的池水,惊起一阵又一阵的蛙鸣。 一线火把沿滇池西岸向北蜿蜒。 新任滇王庄蹻所骑的那匹白马走在最前边。他身上的软甲罩着龙袍,两边肩头露出两把宝剑的剑柄,手里挽着一张雕花的硬弓。 庄蹻左边是凤冠霞披的蒙多衣衣陪同,右边是铁甲闪烁的庄矫护驾。 蒙多长老、蒙多楚楚以及夜郎在庄蹻的后面庄重地尾随。 队伍向北行进,马蹄一路踏停着蛙的鼓点。 “报--”这只人马快到蛇山时,探子飞马前来了,“怪......怪物出现了。” “知道了!”新任的滇王轻轻地说了一声,示意探子闪在一边,依旧领着队伍,不紧不慢地向前。 远远地,蛇山的影子连绵十里,如同一条长龙,从西南往西北方向行走。 奇怪的是邻近滇池边上的蛇山肚腹上却耸立起了一座黑越越的平时没有的山峰,山峰顶端是一些嶙峋的怪石,怪石下边,闪动着两团陆离的火焰, 那座山峰左右晃动着,两团火焰闪闪烁烁,也在左右晃动。 “看来那就是恶龙了!”庄蹻一边打马向前,一边好像在自言自语。 “是的!”紧跟庄蹻身后的蒙多长老说,“这家伙快要成器了,每到夜晚就会刚起它已经长成熟了的头,想着早一些扑进这滇池里。好在它的身子还未完全蜕变完成。还受着这蛇山的束缚!” 火把的队伍越走越近,那个龙头似乎看到了什么,黑越越脑袋急促地晃动着,偶尔发出一声吟啸,眼睛里闪着鬼火。 龙吟声让滇池颤动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些马不敢再向前走了,再怎么拉扯,也只在原地踢踏。 举着火把的那些手簌簌地抖动起来。 庄蹻见马不肯再往前走了,示意大家停下。 蒙多长老看了看东方。东风的天空,出现了一道亮弧,亮弧中间的云朵已经堵不住那一大片喷血的伤了。 “卯时已经接近尾声,辰时就要到来,”长老掐着手指说,“只等司晨的鸡鸣声起,大王就可以发起进攻,注意要一鼓作气,一击而中,免得夜长梦多,空耗圣体,生出其他是非来!” 蒙多衣衣下了马,这个新任的王妃紧紧抱着新任滇王的手臂不放,十分舍不得他去拼命。 庄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在蒙多衣衣的肩背上拍了拍,就挣脱了蒙多衣衣的手。 新的滇王发现滇池中的水发出了噗呲噗呲的声音,月光下,他看到那个发声的地方是一个一个向外扩展的圆环,一个一个的鱼儿跳跃着,水面就一下又一下闪动着一个又一个白白的亮点。 黑暗还没有褪去,却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一条红练从涟漪的中心连通着那座摇晃着的山峰。红练好像在伸伸缩缩,一些白亮的光斑在沿着红练往上翻滚。 “那是什么?”王妃蒙多衣衣怔了一下,问庄蹻。 “应该是那条恶龙的舌头,它正在吮吸滇池里的水,顺便就把那些鱼呀虾呀的都吸进了肚子补充养分。 “这--”衣衣又把庄蹻的手臂抱住。 那些跟随来的士兵身子在颤栗,手中的火把抖得越加厉害,似乎都在发冷一般。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端端的回来!”庄蹻在蒙多衣衣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然后把嘴凑近了这个王妃的耳朵,悄悄地说,“我早就中了你的情迷蛊毒了!” “你--” 蒙多衣衣没有说完她想说的话,东方的那一片红在扩展,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渺远的鸡啼,接着四面八方鸡鸣声骤起。 庄蹻急忙挣脱了蒙多衣衣的手臂,拈弓搭箭。 他一弓两箭,两支箭的箭头微微离开,左手把弓箭平端着,前腿伸直,后退渐渐弯曲。 西天那轮半圆的月乜斜着眼睛往这边看着,庄蹻的右手却早把弓弦拉得满满。 一声弦响,接着是嗖的一声,两支箭同时离开了弓弦,往山腰上那座黑越越岩石上的两团火焰飞去。 庄蹻却急忙把弓扔下,从肩上拔剑在手。 “庄郎--”蒙多衣衣的叫声拖得长长。 长长地呼唤声中,庄蹻的身子已经拔地而起,一个燕子三抄手,嗖,一丈七八,又一声嗖,又是一丈七八,向滇池里那朵涟漪的中心窜去,向那条恶龙正在吸食着池鱼的舌尖窜去。 噗呲一声,那块大岩石上的火焰突然不见,如同两只灯笼同时在风中熄灭了一般,两只龙眼同时中箭。 那条龙把眼睛闭住了,脑袋摇晃着,一声长长地吟啸,伸出的长舌头赶紧往后面缩。 在场的士兵突然发呆,两腿战战兢兢,时刻都做着撒丫子逃跑的姿势。 天已有些微亮,那舌尖的伸缩就像一线红光摇曳。 庄蹻却已经站上了龙的舌尖,整个身子随着红红的舌尖急速地往上,滑向了龙口。龙口里,尖利的大白牙闪着寒光在等待着。 蒙多长老和楚楚,夜郎他们张大了嘴巴,看得呆了。 蒙多衣衣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就在庄蹻滑到那条恶龙嘴唇边缘时,他突然一撒手,把一把剑直直地插进了恶龙的喉管,一纵身就抓住龙角,身子紧紧地贴在恶龙的前额上边。 恶龙把大口张开,口里在往外喷血。 它发怒了,穷凶极恶地把龙头狠狠地左右摆动。龙头咚咚咚地撞击着蛇山山腰上的岩石。 岩石哗啦啦破裂、粉碎,纷纷滚落滇池岸边。 龙头摆动一下,它的身体就挣出山崖一点。 庄蹻死死地抓住了龙角,两只脚轮流着往中了两箭的龙眼上猛踢,抽空就向龙的颈子砍出一剑。 龙颈破裂,龙血汹涌。 那条龙把两只前爪从山崖里挣出的时候,龙身却渐渐没力气了。它把后半身挂在山里,头颅却耷拉到了地面上,血流成了一条红红的溪流。 庄蹻从龙角上下来,黄色的龙袍变成了红色的。 他这时也没有力气了,坐着大口大口地喘气。 蒙多衣衣赶紧从后面扶着他,对他又是捶背又是按摩。那些滇人纷纷过了,黑压压跪成了一片。 庄矫领兵到了那条气息奄奄的龙身旁,大家一齐动手,割龙头,砍龙角...... 一百四十,山鬼 在柯洛多姆,司马相如每天都要听滇王庄怀楚讲一段庄蹻王滇的事。 庄怀楚每讲一段,总要赔进去许多叹息。 这不,庄怀楚讲完庄蹻屠龙的情节后,又“唉”了一声,接着就说:“想起我先祖的神勇,庄怀楚真的是愧对他们啊!是不是我们庄家气数尽了呢?” “不!”司马相如却在安慰,“多行不义必自毙,有夜郎和越国支持,范文杰他们绝对不会得逞!” 他反反复复劝慰了庄怀楚后,怕夜深了卓文君寂寞,便告辞了滇王,往自己的房中走。 李录在吊脚的走楼巡视着。 司马相如的屋子里,卓文君却在与卓春红、卓秋红、桃儿这三个女子在说话。 见司马相如来了,卓春红她们就要离开,却听到走楼上的李录在和谁的对话声,接着便闯进一个人来。 司马相如仔细看时,却是夜郎的宫廷主管罗蒙。 “司马先生!”罗蒙一进门就问,“见陈立将军和蒙多小姐了没有?” “没有!”司马相如奇怪地问,“他们白天不是跟夜郎王和王妃在一起吗?” “哦,吃过晚饭就不见了,还以为在这里呢!”罗蒙说,“这么说来,肯定是去找她妈了!” “他妈?”司马相如兴奋起来,“在北方大城时我……我就好奇怎么不见溢岚的母亲呢,想问蒙多王爷,却……却开不了口。怎么蒙多小姐的母亲没有住在宫廷里?” “她母亲住在五毒山,离柯洛多姆二三十里路呢。看来还是王子和王子妃猜对了,他们正往那边赶去!” “五毒山?”司马相如惊问,“那会不会很危险啊?” “哦,危险倒是没有,这个司马先生尽管放心,王子叫我来给你们说一声,也是怕你们担心啊!”罗蒙说,“也罢,反正没事,我就向你们说说这五毒山的事。” ——原来,五毒山在夜郎都城的南边。 据说从前遍地毒虫,后来毒虫没有了,却成了野兽出没之地。 作为夜郎王的幺儿子,年轻时的蒙多福兴一身武艺,意气风发。 有一天,他领着一只猎队来到这里。 这里嘉木葱茏,溪水潺潺,鸟儿跳响枝头如同琴键起落,猴群成群结队地在树上荡着秋千。 这些有灵性的动物却不是蒙多福兴猎杀的对象,这个夜郎王子要找的都是野猪,虎狼这一类的猛兽。 正当蒙多福兴沉迷于这里的美景时,树林突然呼啦啦摇曳起来,一只野兔惊慌失措地往外蹿。 蒙多福兴身后的一个猎手慌忙拈弓就射,野兔惨叫了一声,肩背中箭,倒下之后又接着爬起,一瘸一拐地逃命,没有走出几步就又跌倒,躺在地上浑身战栗。 “你他妈疯了,不是交代过只能射杀那些吃肉的猛兽吗?”蒙多福兴大骂了起来。 “我......我.....”被骂的人面红耳赤。 这个蒙多王子当即上前,把那只野兔抱在了怀里。 野兔在他怀里惊慌地挣扎。 “小兔乖,蒙多不会伤害你!”他一只手抱紧了小兔,一只手在它的背上轻轻地抚摸,然后用嘴咬着箭杆,把那支箭矢轻轻拔了出来。 小兔在蒙多福兴的手里颤栗得厉害,年轻夜郎王子不知道怎么办好。 这时不远处响起一个女子声音:“喂!你不给它把伤口包扎住,小兔会没命的呀!” 大家顺着声音望去时,全都惊呆了。 他们的眼前是一个俊美的女孩,头上是野花编成的花冠。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孩?”蒙多福兴心里一阵战栗。 女孩一面说,一面看着那只小兔。 小兔躺在王子怀里,四肢瑟缩缩,浑身汗津津。 奇怪的是一见这个女孩子,那只小兔一下子就显得安静了,红红的眼里闪烁出了异样的光,还咧了一咧它的兔唇呢! 那女孩慢慢过来,用双手轻轻抚摸着小兔身体,口中轻轻哼出一曲柔婉的歌。 歌声丝丝滑滑,飘飘渺渺,柔柔婉婉。 蒙多福兴如坠五里雾中,身子似乎在往歌声的深渊里慢慢下滑,心却越来越安宁,越来越平静。 所有人的心都在走向平静。 “这只小兔我来照管吧!不过我建议王子不要再继续打猎了!” “为......为什么?”蒙多福兴显得语无伦次。 “都说这个山叫做五毒山,现在哪里有毒?都说这座山有虎有豹,谁见过这里的虎豹伤过人?” “为什么?” “因为这座山上更多的是爱心,就是虎狼之心也可以被爱所化!” “虎狼之心也可以为爱所化?”蒙多福兴这样想着,领着手下,一路回想着这个女孩的面容回到了宫廷。 没过几天,这个夜郎王子就一个人偷偷地往五毒山来。 他来时,山花丛中到处是鸟语开放。 蒙多福兴把马拴在了前次伤着小兔的地方,心里忐忑着,一步步走在铺满芳香的山道上,一步一朵蝶飞。 这时,高高的山崖上,一个女子的歌声悠悠流淌了下来。 蒙多福兴身边的蝴蝶翩翩复翩翩。 越往前走,那飘飘渺渺的歌声就越来越清晰——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霹雳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一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 哦,唱的是屈原的《九歌.山鬼》,蒙多福兴听出来了:“难道她心里已经有人了?那是谁?”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蓉蓉兮在下。 …… 歌声如诉如泣。 蒙多王子的心不安着:“姑父滇王庄尝疆曾经教会过自己这首歌曲,歌曲里讲述的是一个山鬼对于心上人的思念。看来这个女子是在把自己比作山鬼,只是她所盼的人究竟是谁呢?” 王子这样想着,不知怎么就立足山路上,把手掌弯曲成喇叭状拢住了口,慢慢唱起了歌来----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歌声在山树间碰过来又碰过去,与那个女子的歌声交融在了一起,相互纠缠,相互融合。 突然,一阵风卷起了一片林涛,刷剌剌地响。 一只虎和一只豹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蒙多福兴面前,眼里燃着斑斓的火焰,四肢脚爪在地面上不停地刨着,做出就要扑上来的姿势。 蒙多王子没有心慌,他对那个女子所说虎啊豹啊可以被爱感化的说法深信不疑,只是依旧唱着自己的歌。 虎和豹的目光都渐渐变得温柔,身子匍匐在地,尾巴一摇一摆,竟然慢慢爬了过来,像两只乖乖的大猫,用头轻轻地蹭着蒙多福兴的裤管,然后转身离去,还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这个夜郎的王子。 “叫我跟着你们走?”蒙多王子问。 两个大猫口里发出哄哄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就只顾着向前走去。 一百四十一,天不老,情难绝 蒙多福兴跟着两只大猫跳跃过一条翻珠滚玉般淙淙流淌的山泉,到了一个山洞前面。 山洞却不是荒草萋萋,说它富丽堂皇也绝不过分。 洞口边缘围着一道山花编就的花环,上次见过的女子婀娜地站在洞门边,身上一袭白衣,在微风的吹拂下好像要飞升起来的样子。眉心那颗红色美人字下面,是初月一样的秀眉和亮晶晶如黑葡萄似的大眼。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哇塞!蒙多福兴这下才明白: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千娇百媚了。 那对眼睛就是一口深潭,让这位夜郎的小王子明知道掉进去就是永远的沉沦,却又身不由己心甘情愿地任凭自己往下陷、往下陷。 “还……还没请教姑娘的芳名呢!”蒙多福兴有些呆呆傻傻地问。 “银儿----”那女子应了一声,把右手掌贴在了胸前,深深地向蒙多福兴鞠了一躬,接着摊开手掌,往洞里一摆,微微一笑,“王子请进!” 那一低头的温柔让蒙多福兴心都要融化了,浑浑噩噩走进了洞中。 银耳跟在了夜郎王子的身后,柔柔软软的躯体扭动着,如同风中的弱柳,笑脸灿烂如花, 两个人进去了,那一虎一豹就一边一个地站立在洞府外面。 洞府里的主色调是一片杏红,里面弥漫着银耳迷人的体香。 蒙多福兴福实在忍不住了,突然回过身来,一下子把银儿抱在了怀里。 银儿的身子一阵颤栗。 她伸出两只手,无力地要把蒙多王子的下巴往后面推。可是手掌却一下子碰触到对方那裸露着的充满活力的男人胸膛。 就像触电一般,银耳的两只手都就在蒙多福兴的前胸抖抖索索了起来,接着慢慢分开,一下子抱住了人家的颈子。 两张嘴唇就像两只蝴蝶,开始相互追逐...... 以后的每一天,蒙多福兴都要骑马跑上一百里路,来到五毒山与银儿相会。 海誓山盟是有的。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蒙多福兴如是说。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银儿如是说。 没多久,银儿就有了身孕。 “夜郎的习俗,娶妻要娶舅家女!”银儿悲叹一声,“我和王子是不能长久的,这可怎么办啊!” “舅家女被我哥和我姨表哥给娶了,”夜郎小王子回答,“舅家无女,我可以另娶别家的女孩了的!” “可是......”银儿还是十分忧虑。 “可是什么?” “世人都说,与妖精结合的人,按照夜郎的法律要投入火中烧死的啊!”银儿悲戚地说,“银儿怕你……” “银儿,你……” “我是这山中的一只狐狸,好不容易才修炼出人形!” “这……” “科洛姆城东的韭菜坪大山那边,住着我师兄青丘和师姐青草,青丘娶了你们夜郎第一勇士诺苏楚雄的妹子,青草却嫁给了这个蒙多楚雄。不过这事对于夜郎人来说还是个迷呢!后来我就想,我遇到中意的人时,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却被想到老天很快就把这个人送来了,还是夜郎王子……” “这——” “这怎么了?”银儿疑惑地看着蒙多福兴,“王子在责怪银儿现在才告诉你真想吗?王子你不会反悔了吧!” “不!本王子得遇银儿,是我这辈子的福气呢!我哥继任夜郎王后,夜了的法律也改了:只要舅家无女,我们夜郎人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另一半呢!只是不论贫富贵贱,都要从一而终,”蒙多福兴说,“因为一旦男人要了女子的身子,这个男人也就中了这个女子的情迷蛊毒了!”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银儿焦急了起来,“我可不会那东西啊!” “不,你会,我已经中了你的情迷蛊毒了,要我停妻再娶,我真的宁愿送命!”蒙多福兴说,“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呢?” “夜郎北方大城与大汉朝比邻,地理位置特别重要,我不知道银儿有孕,已经答应了要去做那里的王爷了呢!”蒙多福兴说,“银儿可不可以离开这五毒山,和我一道前往北方大城去呀!” “哦,这个啊……”银儿痛苦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 “这个地方名叫五毒山,从前这里遍布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有人进来了,那就是九死一生。师兄青丘道长安排我住在这里,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我用爱心去化解这里的五毒虫毒性,”银儿说,“化解这些毒性需要用时三年时间,可是我来到这里才两年多一点呢,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置万千生灵于不顾哟!” “可是……”蒙多福兴不知道怎么说了。 “没有可是,你尽管去你的北方大城,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银儿自信地对蒙多福兴说,“不就是一年多时间吗?到时候,我就可以去北方大城找你了呢!” 分开成了必然。 蒙多福兴认为这只是暂时的分开,万万没想到却会成为永远。 原来五毒山的东面就是夜郎通往越国的五尺道,顺着五尺道往南十来里的断头山上有一个洞,就叫做断头洞。 即使是太平时节,断头洞里也偶尔会有强盗出没。 一天,越国皇妃达洛白云到夜郎去探望她姐姐达洛白雪,以为一路都很平安,就只领了两个随护和两个丫鬟。 没想到来到断头洞下面不远处一片竹林时,林子里忽然奔出了几个大汉,把五匹马团团围住了,口里大声地喊着:“打劫!”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挡越国王妃的驾?”王妃的两个随护厉声喝叫,随即拔出了腰刀。 “越国王妃?”那个领头打劫的皮笑肉不笑,“早就听说夜郎王妃天姿国色,现在见了她的妹妹,果然不错哟!看着就想咬上一口。这样啊!今天大爷我只劫色不劫财,我要尝尝这个王妃的滋味,你们会事的就跑到一边去,大爷保证不伤害她一丝一毫,只让那个越王当一回王八了就还……” “哪里来的魔贼,怎么敢胡言乱语?”两个随护等不到那个贼头把话说完,大喊一声,手中腰刀一举,就展开了攻击。 一百四十二,银儿 只听得当当两声,两个随护手臂发麻,他们手中的腰刀飞出了好远。 接着一声咔嚓,一个随护的头颅秋葫芦一样滚落,无头的颈子往外放出一阵红色的焰火。这个的尸体还没有从马上滚下,又听到噗的一声,另一个正在发愣的随护也被一把刀扎进了喉管,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滚下,殒命当场。 “哼,你们越国呀!除了那个岩路的将军,其余的人我波素吞还真没有放在眼里!”一瞬间连杀两人的恶汉随即哐当一声,把腰刀插回了刀鞘。 “缅……缅国将军波素吞?”达洛白云吃惊不小,“你领军入侵滇国,被滇国、越国和夜郎联手打败,还来夜郎的境内干啥?” “干啥?”波素吞冷笑了一声,“明里输了,就不许我暗暗进来让你们难过难过?这不,一来我就逮着机会让吴楚那小子当王八了?” “放肆,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早晚要遭报应的!”达洛白云一面说话,一面把脚从马镫里抽了出来。 她想一下子从马上飞下来,把头颅倒撞在坚硬的石头上寻死。 可惜的是达洛王妃才从马上飞起,就被缅国将军波素吞一把拽住,揽在怀中。 “这么容易就让你去死,你也太小看我波素吞了吧!”缅国将领冷笑了一声,指了指两个吓得抖抖索索的丫鬟,“兄弟们,这两个雏嘛,就是你们的了,本将军对他们没有兴趣!” “放开我,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达洛王妃挣扎着,口里高声大骂。 “你说我禽兽不如?”波素吞对达洛白云淫笑着,“那我可要发一下兽性了!” 他高高地把达洛白云扔在了竹林中的空地上,转过身就解自己衣服的扣子。 “咚”,达洛白云的后脑碰着了地上坚硬的泥土。 她看到天空里的云朵旋转起来,天空下面,四周的竹竿竹稍也跟着旋转。 从一旁伸出了一个丑陋的脑袋来,那个脑袋也同样旋转着。 哦,那是缅国将领波素吞的脑袋。那脑袋依然在淫笑着,裂开的嘴里流着长长的涎水。 那张奇丑无比的脸遮住了天日,让达洛王妃一下子跌落进了绝望的深渊。 达洛白云感到身子被一只笨熊给压住了。 她闻到了地狱的气味了,只能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托住了那张流淌着涎水的胡子拉碴的嘴唇。 这时她发觉波素吞的颈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素练。 素练快速地自动蜿蜒,在那个该死的颈子上转了一圈,接着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在把波素吞的脑袋扯离了达洛白云惊恐的脸。 身子上重压也在瞬间消失。 达洛白云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起来,脑袋里晃晃悠悠,只得勉强地把身旁的一根毛竹牢牢地抱住。 她用袖子揩了揩了一下模糊的眼睛,紧紧地闭了一会儿;接着又揩了一下,再闭了一会儿。 周围终于渐渐明晰了。 “哪里来的臭婆娘,敢坏大爷的好事?”达洛白云听清了,这是波素吞的声音。 “夜郎蒙多福兴的妻子银儿,来救我嫂子的妹妹达洛白云!” “银儿?”达洛白云没有见过这个人,却从姐姐达洛白雪的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这不是夜郎小王子那个相好的吗?听说是一个狐仙女。” 达洛白云向那边望过去,还真的看到银儿了:一袭白衣,脸庞秀美,却已是身怀六甲,似乎就要分娩了的样子。 她在离开波素吞两丈开外的地方站着,左手紧紧抱着自己鼓鼓的肚腹,如同在托住一堵就要倒塌的悬崖;右手握着一匹素练。 素练的一端套住了波素吞那粗壮的牛脖子。 “懂事的就回头走你的路,我套住你脖子的绳套会自然解开!”银儿义正词严。 波素吞听出了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些惊奇的样子。 他慢慢转身,慢慢抬起眼睛偷偷的往地上扫描。 只见他的脚突然间往地上猛地一跺,地上那把插着腰刀的刀鞘突然跳起。 波素吞一伸手就抓住了刀柄,嗖的一声,那把宝刀就被抽了出来。 竹荫筛落的太阳光斑镀亮着刀锋,寒光闪闪。 波素吞抽出了刀,顺势从下往上要割断套住自己脖子上的素练。 可是刀刃碰在素练上软软的,好像什么也没有的样子。 那把刀挥过了,银儿的手举过肩头,往身子后面猛地一拉。 波素吞的脖子上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这个力量好像要把他的脖子从身子上扯落下来一般。 他不敢用马步桩功稳住身子,而是就势飞身起来,身子与刀成了一条线,一个飞鸟如云,顺势要把手里那宝刀插向了银儿鼓鼓的肚子。 “小心——”波素吞的这招,刺出了达洛白云拖长了的惊叫。 那一边,银儿一皱眉头,左手依旧捧着大肚子,握着素练的右手往旁边用力一摆。 波素吞的身子立即改变方向,飞向了一边。 咔嚓一声,这个缅国将军笨拙的身子砸向了一根毛竹。 毛竹震颤着,把波素吞的身子弹起,然后顺着竹竿滑落,咚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缅国将军把腰刀拄着地面挣扎着站了来起,哎哟一声,又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腰。 “穿上衣服,然后走你的路!”银儿又喝了一声。 “老子还真不信就收拾不了这么一个要下崽了的母狗!”波素吞却又举刀砍了过来。 银儿的眼里依旧不温不火,她把手里的素练又往旁边一带。 波素吞的身子又一次横着飞起,这一次可飞得高了许多,砸在了有一根毛竹的顶端上。 那跟毛竹弯曲着,刷啦一声,又把他弹向了另外一根毛竹才扑通一声落下。 这次波素吞在地上挣扎不起了,手里的刀也落在了一旁。 达洛白雪这时似乎有了些力气,她捡起波素吞掉落在地上的腰刀要砍向这个差点拿掉自己贞洁的汉子。 “不要伤害他!”银儿却在那边叫喊。 “为什么?这家伙本性实在恶毒了!不杀她难解我心头之恨!”达洛白云恨恨地说,“他杀了我的两个随护,还叫手下把我的两个丫鬟给糟蹋了呢!” “你的丫鬟没事!”银儿轻声地说,“至于你的两个随护嘛,就是杀了眼前这个恶人,他们还能活过来吗?” 一百四十三,他要和那只狐长期厮守 “我的丫鬟没事?”达洛白云心里头似乎有了些温暖。 “没事!”银儿回答了,便一声呼哨。 波素吞的那些随从战战兢兢地从竹林里走来,这些人的衣服丝丝缕缕,头发凌乱不堪,脸色苍白,上牙和下牙碰得咯咯响。 一虎一豹跟在后边。 虎豹的后边,抖抖索索地走来了越国宫廷里的两个丫鬟。 “王妃!”她们见了王妃,喊了一声后居然哇的一声哭了,“没有这只虎和豹子,我们以后就嫁不得人了呢,您还好吧!” “还好,是这个神仙妹妹救了我呢!”达洛白云把脸转过来对着银儿,“可是这个家伙猪狗不如,你可以改变五毒山上那些狼虫虎豹之心,却难以改变这种人的铁石心肠哟!” “我还是要这样说,狠毒是这些人的本性,而我的本性是善良,即使我不能用善良去改变狠毒,也不能让我的善良被狠毒改变。”银儿说,“既然你肯认我这个妹妹,那我姐就听妹妹一句劝,放下仇恨,让这些人回去好了!” “这——”达洛白云看着银儿,一下子怔住了。 银儿的两手突然抖索着把自己圆滚滚的肚腹抱住,脸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滴。 “还不快滚?”达洛白云用手一指波素吞,“这会儿不走,一会儿夜郎宫廷的兵丁追来,你还能逃掉?” 波素吞慢慢站起了身,被几个仆从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 “今天我是技不如人,不过这事不能算完,我会来找你的!”波素吞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那双邪恶的眼珠子里冒着怒火。 达洛白云听着这话,越想越气,捡起波素吞落在地上的刀要冲上去扎透这个男人的后心。 银儿的手却不知怎么就伸长了好几尺,将她一把拖住。 “他无非是要找回一点面子而已,不要同他一般见......见......” 达洛白云觉得银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回头时大吃了一惊。 “银儿妹妹——”她一下子抱住了银儿。 银儿的小腹以下,白色的裙裾正在变成红色。 红色的区域越扩越大,身子下面也有血滴在嘀嗒,脸上却渐渐失去了血色,身子像一滩泥渐渐瘫软,跌坐下来,仰面躺倒。 “银儿妹妹——”达洛白云蹲了下来,死命地扶着起银儿的身子,大喊大叫了起来。 丫鬟们全都手忙脚乱。 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达洛白云一会“银儿,银儿地呼唤不停,一边却又在大声地叫喊着“救命”。 来的人正是蒙多福兴。 蒙多福兴抱住自己妻子的时候,一声女婴的啼哭刚好跌落。 银儿的眼睛欣慰地看着蒙多福兴,用她的血顽强地运载出卡在死亡暗礁上的那一只黑顶小舟后,身子渐渐透明,渐渐变成了一只白色狐狸,软绵绵地躺在草丛里。 “把我送......送回到五毒山洞穴,你带好女儿......“最后她只说出了半句话来,就再也发不出人的声音了。 蒙多福兴只得把女儿托给达洛白云,自己一路哭泣着抱着银儿化身的那只银狐,颤巍巍地领着一虎一豹,往五毒山的方向走...... 罗蒙给司马相如讲着蒙多福兴和银儿的故事。 司马相如听得入了迷,一旁的卓文君他们全都发呆了。 “银儿变回了狐狸,蒙多王爷还与她见过面吗?” “当然见过!蒙多王爷研习了夜郎先祖的法术,能懂得狐狸的语言呢!”罗蒙说,“银儿与青丘道长的师兄妹关系,也是王子蒙多懿德的婚礼上我们才听到蒙多王爷与诺苏楚雄说的。当时青丘道长还告诉了我们一件事呢!” “什么事啊?”司马相如急着问。 “他说这是银儿的一个劫。等到蒙多溢岚长大了,嫁人了,银儿通过自身修炼,还有可能会恢复人形呢!蒙多王爷也有他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蒙多溢岚出嫁后,不论银儿是人还是狐,他都要把北方大城交给自己的女儿和女婿,然后回到五毒山,和银儿永远厮守!” 罗蒙与司马相如交谈的时候,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正骈马往五毒山赶。 “溢岚真的不会有危险?”夜郎问他的王子妃。 “我对罗蒙大叔说她有危险,罗蒙大叔又去对司马先生他们一说,且不闹得满城风雨?”诺苏梅朵说,“你想啊,这五毒山刚好在柯洛多姆南边,是去越国的必经之路。身毒了缘和尚,缅国紫白、紫霞等道士亡我之心不死,他们会不会在这里设下什么圈套等着,谁知道呀!” 这一说让蒙多懿德慌了,双脚一夹,坐下马就跑得飞飞。 诺苏梅朵的马也跟着跑了起来。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五毒山脚下。 这时诺苏梅朵伸出手,把蒙多懿德的马拉住。 “怎么?”王子很是疑惑。 “你知道小婶子的住处吗?” “知道,”蒙多懿德回答,“我妹子每次从北方大城回来,都会拉着我来看她母亲的。” “她们见过面吗?” “没有!”夜郎王子说,“我叔说,婶子要恢复人的体形,才会答应与女儿见面。我们只能远远的看着她所住的洞穴,看着一虎一豹那么忠诚地守卫着洞口!” “洞口离这里远吗?” “不远,就二三里路呢!” “那好,我们下马,免得打搅了你小婶子!”诺苏梅朵对蒙多懿德说,“溢岚她们肯定也是躲避在暗处,偷偷向洞口那边张望呢!” “行!” 蒙多懿德下了马,同他的妃子一起找了一个背弯的地方,在一棵树上把马系住。才双双离开大道,从小路往山上走。 不很圆满的月亮给群山镀了一层银辉,时间的脚步踩着这银辉笼罩的树梢,飒飒地响。 这时诺苏梅朵的手突然在蒙多懿德的手腕上轻轻一握,站住了。 “怎么?”夜郎王子问。 “有刀剑碰撞的声音,只是不在山上,在那边呢!”诺苏梅朵说完,往她站立的正前方一指,“离这里不过三四里路呢!” “断头崖?”蒙多懿德大惊,“不好!我妹子会不会把陈立带到她当年出生的地方,也就是我小婶子的蒙难之处去了?断头崖上的断头洞,就是当年缅国将军波素吞藏身的地方呢!” “真的是这样?” 诺苏梅朵急了,急忙伸手拉住了她的丈夫,施展开绝世的神功,踩着在风中簌簌抖动的树梢一路腾挪。 那些树梢在一对年轻人的脚下低首又低首。 一百四十四,像砍着了一个秋葫芦瓜 再往前走是一片毛竹林,竹林苍苍翠翠地在月下低头絮语。 刀剑的碰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诺苏梅朵拉着蒙多懿德从竹稍上飘然落到了竹林里。 “你先在这里呆着,哪里也别去!我去救溢岚她们!”王子妃向他的夫君说了一声后,身子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那边,与人打斗的还真是陈立。 原来陈立与蒙多溢岚远远地看着银儿修炼的洞穴,直到临近黄昏了,他们才往当年银儿生下蒙多溢岚的那片竹林去。 太阳要下山时,陈立扶着一直在流泪的妻子正要上马往回赶,却被十来个人的一队人一下子围住。 “哦,这个小妞跟当年坏了我好事的那个女子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鼓鼓的肚腹,不像要下崽的样子!”一个满脸横肉年逾五旬的壮汉对身边的一个道士说,“这是我波素吞栽过跟斗的地方,是我这辈子永远的痛,没想到还有机会到这里来,更没想到一来就是我报复的机会呢!” 波素吞说完话就一脸淫邪地笑问蒙多溢岚:“你究竟是什么人?” “夜郎北方王爷蒙多福兴的女儿,你要怎样?”蒙多溢岚一脸的厌恶。 “这就对了嘛!我也打听了,”波素吞的更加得意,“那年救了达洛白云的正是缠住了蒙多福兴的一个狐妖。这个狐妖在这里生下一个女儿后就被老天打回原形了。你是她女儿,是人和狐杂交的东西。我把道长领来,就是要除掉你们这些妖怪!” 波素吞一面说,一面指了指后面那个道士。 道士身材瘦瘦,须发皆白,却是一脸红润,精神矍铄的样子。 “紫霞道士?”陈立一看那道士,就立即认得。他上前一步护住了蒙多溢岚,“这位道士师父不是在撒那溪开了一家汤面店吗?应该还记得那个汤面的味道哟!” “你是什么人?”紫霞道士有些尴尬地问,“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大汉朝宫廷侍卫陈立,陪夜郎王子蒙多懿德、王妃诺苏梅朵还有夜郎北方王爷的女儿蒙多溢岚来这里看狐仙银儿!” “诺苏梅朵也……也来了?”紫霞道士显然心有余悸,“她……她在哪里?” “在哪里你不要管,你只在一旁看着我是如何收拾这个邪恶的缅国将军波素吞的,你要出手帮助他也行,不过是什么结局你应当知道!” “要收拾我?”波素吞不明白陈立在用缓兵之计,便发怒地对道士说,“那紫霞道长你就先不要管了,看我如何杀了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好了。只要不用妖法,我波素吞怕过谁?” 缅国将军说完就拔出了腰刀。 陈立悄悄握了一下蒙多溢岚的手,轻轻往后一推,然后一撸嘴,示意她找准时机逃走,才转过身,哐当一声拔出了宝剑。 波素吞见陈立已经拔剑在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就开始了攻击。 两人一来一往打斗了起来。一个要出当年一口恶气,一个要保娇妻免遭凌辱,俩人各赌平生手段。 波素吞取攻势,恨不得一口气活吞了陈立。 陈立取守势,他想拖延时间到天黑了让蒙多溢岚有机会逃走。 波素吞双手握刀,一路劈、扎、斩、点、砍…… 外砍刀,内劈刀,上弓刀,下撩刀,拗步刀,定膝刀……招招要命。 陈立是单手仗剑,连续架、托、隔、挂、截…… 直入剑,斜削剑,左挑剑,右蹦剑,封堵剑,拦拨剑……式式小心。 用刀的力剁金石,横扫千军,摩云盖顶,顺风摇旗…… 使剑的夜叉探海,青龙出洞,厉鬼推磨,淑女挑帘…… 逆天的打斗让群鸟飞走,狼虫遁逃。 太阳有些害怕了,赶紧躲进西山的后面。 早就出现在东方的那轮就要圆满了的月亮却亮起了灯笼,一路溅落着星星的泪点。 两个人斗到紧要处,所有的人都看呆了,蒙多溢岚把陈立叫她抽空逃走的眼神忘到了九霄云外云外,紫霞道长和一干缅国军人全都站立成了一根根木桩。 原来波素吞虽然勇猛,年龄却不饶他,加上自己攻势太猛,斗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始呼呼的喘气。 两人在黑暗里继续打斗着,分不清谁是谁,除了乒乒乓乓的兵器碰出的火花四贱外,人们只看到两条人影在上蹿下跃,合合分分。 喘息里面发出的咻咻声倒是提醒了紫霞道士:陈立的功夫其实要高出波素吞很多,之所以不立即取胜,是在用缓兵之计,好让蒙多溢岚乘天黑溜走。 这个缅国来的道士乜斜着那边的竹林。 竹林的阴影里蒙多溢岚还在。她好像不知道陈立的用意,每一次刀剑碰起的火星都让她呆呆的神态那么一激灵。 时间一长,陈立也知道她的计谋瞒不过紫霞道人的,他只得选择出招。 这个大汉宫廷侍卫一招蟠龙下势躲过了对方横劈出的秋风落叶,再往侧面移步换形闪身躲开了一招力劈华山后,自己便转手为攻。 他使了一招摘星换斗,右转身,剑随身转,剑尖直插对方咽喉。 扑哧一声,波素吞咽喉里的咻咻声突然中断,被陈立的剑从下巴脚插了进去,再从后颈窝穿了出来。 陈立把剑抽出,波素吞才喷出了一口血,慢慢地扑倒。 这时,大汉朝大内高手陈立已经跳到了紫霞道长的面前,挥剑往道士头上力剁金石就砍。 “蒙多溢岚,你究竟要怎么样才会知道自己逃命啊!”陈立一边攻击一边声嘶力竭地喊。 蒙多溢岚听了,转身就逃。 咔嚓,陈立的剑砍在紫霞道士的头上,就像砍着了一个秋葫芦瓜,在黑暗中一劈两半成了两张瓢。 可是陈立的剑才移开,那两张瓢又合上了,还原成了葫芦的样子。 “这——”陈立惊慌了,赶紧腾空转体,一招摩云盖顶,平斩剑直扫对方咽喉。 咔嚓,紫霞道士的脑袋高高地飞起,还是像极了一颗秋葫芦。 可是当陈立的剑刃扫过去了,那个秋葫芦就落了下来,好好地安顿在了原来的地方,嘿嘿地发笑。 陈立毛骨悚然。 紫霞道士却在黑夜中上前迈了一步,单腿一抬,往陈立的肚子上猛踢了一脚。 砰的一声,陈立被踢得飞了起来,仰面朝天往后面就倒,像一片飘飞的落叶。 一百四十五,从狐狸变回了人形 “陈立——”才走了几步又站在竹林阴影里的蒙多溢岚这时回过头来,大喊了一声。 陈立的身子呈抛物线下落,看看就要砸在竹林空地那一块石头上。 这时,暗夜中窜出了一道白光,直奔陈立掉落的身子下面。 陈立的身子触到了一个毛茸茸、软绵绵的动物。那动物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用四只前爪竭尽全力推了陈立一把。 这个大汉大内高手凭借着这个推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厉害呀!”缅国来的紫霞道长嘿嘿地冷笑了一声,“凡夫俗子一个,居然受得住我的一计窝心脚!有本事再接我一个掌心雷,贫道便绕了你!” 道士说完,叉开了右掌的五指,掌心在前,慢慢地旋转着往耳畔收缩。 道士这时是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 心里恶念滋生,口里就念叨出了邪恶的咒语。 陈立是站起来了,他感觉到好像是什么人救了自己,便回头往自己落下的地方看了一眼。 地下什么也没有,身后却有一个女子站着,一袭白衣。 陈立正在纳闷,那女子拉着他往蒙多溢岚立身的竹林阴里就走。 蒙多溢岚也正往这边奔来。 “快走!”女子一手拉着陈立,一手拉着蒙多溢岚就逃。 “嗨——”紫霞道士大叫了一声,就要往陈立他们背后祭出掌心雷。 然而他的手腕这时却被什么给缠上了,那东西冰冰凉凉迅速地蜿蜒,绑紧。 紫霞正在祭出地掌心雷发不出来了,恶念从心里出发又回到心里,旋转着,憋屈着…… 五雷攻心,紫霞道士突然抱着胸腹,嗷嗷叫着扑倒,在地上滚动了起来。 白衣女子拉着陈立和蒙多懿德才跑出了几丈远,听到紫霞道人嗷嗷的叫声,便停住了脚步。 “有人在帮我们!” “谁?”陈立和蒙多溢岚问。 “我们没事了,不过我得看看这个恩人是谁!”说完,白衣女子就要放下了陈立和蒙多溢岚,急急忙忙地往回走。 蒙多溢岚却一把拉住白衣女子:“您救了我和陈立,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也要问您姓甚名谁啊!” “我——”白衣女子抱了蒙多溢岚一下,接着就放开了,“我啊!一会儿就告诉你们!” 白衣女子说完话,接着就往回走。 陈立和蒙多溢岚也跟在白衣女子后面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刚才打斗的地方,除了波素吞的尸体仰面朝天躺在月光下外,紫霞道士也在地上躺着,口里嗷嗷乱叫,手掌却咚咚咚地拍打着胸口。 跟随紫霞和波素吞来的十几个缅国军人统统跪在地上,正对着一个女子哀告求饶。 “仙姑饶命!”跪着的人群中有人告饶道,“小人在撒那溪见识过仙姑的神仙法术,要逃回去的,可是被这个波素吞抓回来了!” “那你们有多少人?都受谁的统领?又在哪里落脚?” “我们一行二十人,直接统领我们的就是这个波素吞,”那人回答,“波素吞也还得听紫白道长和紫霞道长的话呢!今天才集中在一起,就在前面的断头洞里住下!” “我嫂?”蒙多溢岚听了,高兴地叫了起来。 “真的是王子妃?”陈立也高兴了起来。 “王子妃?”白衣女子问到,“我师兄青丘道长的女儿?” “你是青丘道长的师妹?”蒙多溢岚哭泣着对白衣女子说,“我妈也是青丘道长的师妹,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想我妈了,就会和我哥一起,来这里看看呢!” “我就是你妈?”白衣女子一下子抱住了蒙多溢岚,把嘴凑近了对方的耳朵,轻声说,“你们好几次到五毒山来看我我都知道的,只是我的外形是一只狐狸,不敢相认啊。刚刚我也还是一只狐狸呢!我一直偷偷跟随着你们,就是想多看你一眼,还想看看我女儿的意中人值不值得信赖。看着他在为你拼命,我也顾不得什么了,径直冲过来救他。没想到被他从高处落下的身子一砸,我十六年的修行一下子就成功了,我又从狐狸变回了人形!” 蒙多溢岚和她妈相拥着说话时,诺苏梅朵弯下腰,在紫霞道士的胸腹上拍了拍,又在他肩头、肚脐的穴道上点了几下。 紫霞道士心胸里的气自然流畅了,疼痛也跟着消失。 这个缅国道士又一次跪谢了诺苏梅朵不杀之恩。 “你不用谢我,我说过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你碰上了我两次都放了你!”诺苏梅朵严正地告诫,“你应该知道第三次再遇上你是什么结局!”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紫霞道士磕头如同捣蒜。 “那就抬上波素吞的死体,赶紧滚蛋吧!” 紫霞道长和那些缅国勇士们抱头鼠窜而去了。诺苏梅朵才过来,与蒙多溢岚说话。 陈立看着诺苏梅朵把紫霞道士送走,心里感叹着这个夜郎王子妃的善良,身子却在对银儿行礼,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你感谢人家,你知道救了你命的是谁呀!” “不论是谁,她都是在用命救我。这点在我们大汉朝是很难有人办到的,除非是我妈!”陈立感激地说。 “她是我妈,救自己的女婿,还不是跟救自己的儿子一样?”蒙多溢岚笑着说。 “你妈?” 陈立赶紧跪下叩头,却被银儿拉起。 诺苏梅朵听了蒙多溢岚的话,也赶紧过来向银儿行礼,“恭喜银儿姑姑成功渡劫!” “不准叫姑姑,你是蒙多家媳妇,你应该叫我妈婶子呢!”蒙多溢岚赶紧纠正。 “那就叫婶子了,”诺苏梅朵赶紧改口,“免得你哥听到我叫姑姑,还会不高兴呢!他也是常常念叨叔叔和婶婶的!” “你哥蒙多懿德?”银儿一只手抱着蒙多溢岚,一只手却把诺苏梅朵拉入怀中,“我不是人形,也说不了人话时,你爸每次来,也总会提到他呢!他不是经常和你一起来看我所住的洞穴吗?要是他也在,该多好啊!” “他还真的和我一起来了呢!你不见人家这个妹妹不见时,心里头那个急啊!”诺苏梅朵一面说,一面暗自传声与蒙多王子,让他赶快过来与自己的婶子相见。 王子很很快就来了,很激动地与他的小婶子相见,高兴万分。 正在喜悦时,五毒山那边却传来了一声虎啸。 一百四十六,天蚕蛊毒 虎啸过后,那只豹子又叫了一声。 “是蒙多王爷,他回来了!”银儿高兴地叫了起来。 “我叔来了?”蒙多懿德惊喜地问,“婶子可不可以让我们到你的洞府里一聚啊!” “当然可以!”银儿有些着急地说,“我们走吧!时间久了他会担心的呢!” 大家立即出发,往五毒山银儿的洞府走去。 且说司马相如在夜郎王宫里住了几天,等到夜郎王室给陈立和蒙多溢岚举行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后,准备着过两天就要前往越国。 夜里,他和卓文君都睡不着,夫妻俩就倚靠着床头说些闲话。 “司马郎君啊!”两人谈到蒙多王爷和青草的事时卓文君叹了口气,“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次来夜郎,还真的颠覆了我的认知了呢!” “哦——”司马相如一听就来了兴趣,“你具体说说!” “旧时读《诗三百》,总以为那首写狐狸的诗很美,很为女主人公有这样关心自己的男士而感动,现在觉得,脱离了大爱的个人情感是多么的狭隘啊!” “你说的是《诗三百》中的那一首?”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哦,”司马相如说,“这里写的是一个猎人与狐谋皮的过程,重章叠句的反复铺陈,表现了抒情主人公对……对自己心上人的关爱!” “是啊!”卓文君感叹道,“诗歌的立意很美,却忽略了猎狐这件事的血腥和暴虐,这是在把自己刀幸福凌驾在其他生物的死亡之上。我们开始进入夜郎时,蒙多王爷在金鼎山布设埋伏,撒豆兵,没想到这样的人心里包藏着大爱!比较起自以为是的所谓爱情,我更喜欢这种原始的淳朴和善良。” “是的,”司马相如说,“难怪陈立会向我吐露心声说:随我出使的任务完成后他就不再回去了,要留下来接任北方大城的王爷呢!” “这样也好……”卓文君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头顶的瓦梁上有咔嚓咔嚓的声响,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司马相如跳跃起来,唰的一声抽出了挂在板壁上的宝剑,护住了卓文君。 屋脊上的咔嚓声远去,听得出是两个人在相互追逐。 这时有人在敲门。 “哪......哪个?”司马相如有些紧张地问。 “司马先生不要慌,”门外是滇国将领庄严的声音,“我们滇王妃刚刚生了,奸臣范文杰却派人来行刺,被我们抓了一个,还有一个跑掉了。” “哦,”司马相如打开房门时,庄严已经离去,却见李录和桃儿站在外面的走楼上边。 “你们——”司马相如愣了一下。 “我肩负着保护司马先生安全的责任,马虎不得,”李录说,“可是我也担心桃儿,就把她也带来了。司马先生不会怪罪吧?” “哦!”司马相如对李录说,“你们就在屋里陪我夫人聊聊,我到滇王那里去看看。 司马相如到了滇王庄怀楚的驻地时,诺苏梅朵和岩石他们师兄妹已经到了,夜郎宫廷总管罗蒙也站在一边。 屋子中间跪着两个人。 “怎么?”司马相如皱着眉头问,“不……不是说有一个逃脱了吗?” “要是这夜郎宫廷里想来就来,想去就去,那还了得?”罗蒙从那边得意地说,他自己撞进了我们王子妃早就布置好了的网中,没跑多远就被庄威将军逮住!” 大家再看跪在屋子中间的两个人。 两个人都埋着头,诚惶诚恐都样子。 滇王庄怀楚望着两个脑袋,轻言细语地叫他们抬起头来。 “这——”两个刺客依旧把头埋着,在朦胧的灯光下,耳根子似乎都变得通红了。 庄威觉得有些奇怪,便去壁上取下灯笼。 庄严看了看两个人的后脑,有些怒火中烧的样子。 他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的头发,往后面一力一扯,这个刺客便仰面朝天倒在了地板上,“哎哟”地叫了一声。 “李老三!我当是谁呢,另一个是李老四吧!” 庄严又要去揪摔另一个时,那个人却赶紧把头咚咚地磕响地板告饶:“大王饶命,庄严将军您们饶命!小人兄弟两个再不是人,也知道不能违背天地良心,背叛自己的主子。可是范文杰扣押了我们的父母,还给我们俩都种了天蚕蛊毒。我们......我们没办法啊!” 李老四说完了,便和李老三一起嚎啕大哭。 “他们扣押了你们父母,还给你们放了天蚕蛊毒?”滇王庄怀楚提高了声音问。 “小人对主子不敢说谎。”这时仰面朝天的李老三赶紧爬起来,跪直了身子,“范文杰说我们弟兄俩有轻功,能蹿房越脊。他在滇王宫里诅咒大王不成,就扣押了我们的父母,给我们种上了天蚕蛊毒,限我们十天内取了大王的性命,十天不成,就要杀了我们父母呢!我们是不得不从啊!” 诺苏梅朵听了,叫庄威把灯笼拿上前来,自己搬开李老三的眼睛观看。 李老三的白眼球上,果然有些黄色的丝线,如同天蚕的毒虫,在扭动着身子。 她又搬开李老四的眼睛看了看,亦然。 “真的是天蚕蛊毒,十天内不彻底解毒,蛊毒就会侵蚀你的心肝脾肺。那真的是生不如死,比万箭穿心还难受呢!” “范文杰也是这样说的,”李老四连连磕头,“我俩兄弟死不打紧,只是他们扣押了我父母,我们……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呀!” “行了,看来你俩还是大孝子呢!”诺苏梅朵接着又问,“这么大的阴谋,他们就没派人跟着你们吗?按理说得每天都给你们一点点解药,你们才能支撑到十天啊!” “范……范武杰领了十多个人来了,与缅国来的紫白道士,还有一个身毒来的了缘和尚一起,都住……住在断头崖上的断头洞里呢!我两个是被派出来探听消息的!” “其他人也像你们一样,父母被扣押,还被种上天蚕蛊毒了吗?”诺苏梅朵又问。 “没有,他……他们都是范文杰从哀牢带来都人!” “那好!”诺苏梅朵说,“我给你们向滇王求情,放你们走吧!不过你们回去后,要如实地报告说滇王妃已经生下了王子的消息,还要告诉他们说你们已经踩好了路线,明天晚上就可以刺杀滇王了!” “这——”李老三和李老四不解,懵然地望了望滇王,又望了望诺苏梅朵。 “你们明天来了,我会给你们配制好解药的!” “真的?”李家兄弟喜出望外,连连磕头。 一百四十七,玄武毒侠 庄威和庄严把李家兄弟送了出去。 司马相如却问诺苏梅朵:“师妹真的会配制天蚕蛊毒的解药吗?” “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哟!”诺苏梅朵却说,“不过家父曾经告诉我,韭菜坪大山有一个余脉叫玄武山。玄武山下住着一个奇人,名叫宋栾。宋栾的父亲是穹窿人,母亲是佘野女。作为两个以蛊毒著称的部族后代,宋栾综合了两家之长,把养蛊发挥到了极致。不过他有一样好,就是善于以毒攻毒,而且只解蛊毒,不放蛊毒。有些会养蛊的人家要放弃不养了却又受不住蛊毒的祸害,都悄悄去求他帮忙呢!” “哦,一提这个人我想起来了,”这时罗蒙也在一边说,“他在夜郎境内做了不少好事,暗地里被人尊为‘玄武毒侠’,王子妃去找他准没有错!” “那好!”诺苏梅朵说,“那就请罗蒙总管跟我一道去吧!您老人家先去库房取二十两银子,明天我会向夜郎王禀告的。我们连夜出发:蛊毒是极阴的东西,配制蛊毒和解药都要在晚上才好呢!” 不一会儿后,罗蒙大叔的黑马跟在诺苏梅朵那匹枣红马的后面出发了。 马蹄踏踏。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来到了离柯洛多姆不过十几里路的玄武山。 月夜下的玄武山还真的是一个乌龟的剪影,依稀可见乌龟的身子上面蜿蜒着一条蛇。 玄武山下的一间屋子还亮着灯光。那灯光闪闪烁烁,正在接受天上繁星的崇拜。 诺苏梅朵和罗蒙大叔在离灯光还有半里路的地方就下了马,把马牵着往灯光的方向走去悄悄地走着。 前面传来了马喷鼻子的声音。 才走几步,还真的见到路边的树上拴着三匹马,正站在树荫里啃舐着岁月。 “不好!”诺苏梅朵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身告诉罗蒙大叔,“有人比我们捷足先登了,我怕宋栾老先生有危险,要先走一步!” 诺苏梅朵说完,就施展开她那绝世的神功,如同一只黑色的大蝙蝠,向灯光的方向飞去。 屋里有人在说话。 “老实告诉你吧!”说话的声音恶狠狠,“紫白道士我们来要你的命,就是你善于解蛊毒,免得司马相如他们中了蛊毒后被你所救!不过只要你乖乖交出蛊毒来,我还是打算自己做主放你一马,饶了你的狗命!” 诺苏梅朵听出来了,这个说话的是紫霞道人。 她把右手食指指尖放进了嘴里,在指尖上沾了些口水后,轻轻捅破了窗户纸。 屋里果然是紫霞道人,他两边还站着两个大汉。 “我是养着蛊,但我只用来救人,不用来害人!”说话的人被捆绑着坐在屋子的角落,“就是死,我也不会把蛊毒给你们!” 诺苏梅朵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但知道他就是宋栾。 “嘿嘿,”紫霞道长冷笑了一声,“你不给,我们就不会自己搜啊!我也是会养蛊的人,知道你会把蛊毒藏在什么地方。” 紫霞道士的话才说完,两个大汉就开始乒乒乓乓地翻箱倒柜。 奇怪的是他们在开始动手,紫霞道士又结结巴巴地喊。“停……停……” 两个大汉莫名其妙地回过了头来,却见紫霞道士的后边多了一个天仙一样貌美的女子,正把手里的马鞭倒转过了,用手柄轻轻往紫霞道士的头上敲了敲。 紫霞道长身子慢慢地瘫软,倒地。 两个大汉认得是那天晚上教训过紫霞的诺苏梅朵,赶紧跪了下来,大喊:“王子妃饶命,我们真的不敢作恶了,只是被这些有法术的道士和和尚逼着,没有办法呀!” “那你们就赶快把这个道士弄走吧!”诺苏梅朵说,“从此他法力武功尽失,醒来了也是疯疯颠颠的。至于你俩,就不准再回断头洞了,把这个道士拖出去一里远,你们就走自己的路去。” 两个大汉听了,慌慌张张,赶紧拖着紫霞道士就走。 墙壁角落被捆绑着的人这时惊喜地说起话来:“王子妃,莫非是青丘道长的女儿吗?” “正是,”诺苏梅朵赶紧扶起对方,为他解开了捆绑地绳索。 哦,这下子看清了,对方是一个清清瘦瘦的老人,一脸的慈祥,一点也不像懂得什么蛊毒的样子。 这时罗蒙才气喘吁吁地进来。 诺苏梅朵赶紧向宋栾介绍了罗蒙,还讲了来找宋栾的缘由和来意。 罗蒙拿出二十两银子。 宋栾哪里肯收:“你们是为了救人才来的,我要收钱时。且不辜负了我这个‘玄武毒侠’的称号?” 宋栾说完,就示意罗蒙和他一起用力,移开了靠着墙壁的一个碗柜,露出了木板墙壁上的一道小门来。 接着宋栾端起了那盏如豆的油灯,打开了小门,把诺苏梅朵和夜郎宫廷主管罗蒙往内室引。 全木的内室,清一色的木质家具,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这一边的墙角下,挨着排列十几个土坛子。 那一边的窗户下面有一张长长的木桌。木桌上面整齐地摆满了陶罐,陶钵,还有一些青花瓷碗碟一类的东西。 “确定中的是天蚕蛊毒吗?”宋栾问。 “是的,”诺苏梅朵回答,“我搬开他们的眼睛看了,白眼仁上,金色的蚕虫影子清清晰晰!” “那就只能配制天蚕蛊的解药了!” 宋栾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一个陶碗搽拭干净摆放在座子上,转身到那一边的墙角扯开了一个坛塞。 一条眼镜蛇立即从坛中举起了脑袋。 宋栾一把抓住了眼镜蛇的脖子,把那条长虫拎了出来,就势把它的嘴巴捏得上下分开,在把那尖利的牙齿套在陶碗的边缘上使劲用力划拉了一下。 一股毒液从蛇牙下喷出,顺着陶钵的内部边沿,往底部流淌。 宋栾把眼镜蛇放回坛子,又拔开了另一个坛塞。 这次宋栾从坛子里抓出了一条五步蛇,如法炮制。 后来又有蝮蛇、巴蛇、银环蛇......毒液全都被滴落在那个陶碗里。 玄武毒侠取好了蛇毒,又一个个揭开了桌上那些陶罐往里看着。 那些罐子里,养着壁虎、金蟾、蝎子、毒蜂、蜘蛛、斑蝥、蚂蟥、蜈蚣等好多毒物。 这些动物正张牙舞爪地做着生与死的搏斗。 宋栾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陶钵,陶钵里只有了一只金蟾还在,其余的毒物应该都已经葬身在了金蟾的腹中。 一百四十八,你不在,我放不下心 那只金蟾显然好几天没有吃的了,肚子干瘪瘪,浑身软绵绵,趴在陶钵底下,懒洋洋动弹不了。 玄武毒侠宋栾却从左手的袖筒里,退出了一把亮晶晶的小刀。 他右手握着小刀,把左手的衣袖往上一撸,刀尖就扎进了自己的手臂。 宋栾接着一划拉,手臂上霍地一下就出现了一条长口子。 长口子里血流如注。 如注的血流急切地进了盛有蛇毒的陶碗中。 宋栾一边让左手臂上的血流入陶碗,右手却在一边用小刀搅动着血液,让热热腾腾的血液与蛇毒溶解混合。 看着已经流了好多血,这个玄武毒侠才用右手点击左手上的穴道。 手臂上的血液不再流了,宋栾才在罗蒙的帮助下,用一块纱布裹住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然后把刚刚配置好蛇毒的血液,慢慢倒进蹲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金蟾的陶钵中。 金蟾见了血就激动了起来,饮如长鲸吸百川,长长的舌头伸伸缩缩,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饱, 血干。金蟾亡。 死了的金蟾被宋栾用小刀扒了一个仰面朝天,然后就在陶钵里大卸八块,再一块一块用小刀挑出,摊开来在了炉火上面烘烤。 宋栾做得小心翼翼,诺苏梅朵和罗蒙大叔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 被称为玄武毒侠的人翻烤着那只金蟾,看着那只金蟾被考得没有水分了,却又起身走进了一个密封着的坛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包一包的东西。 诺苏梅朵仔细看着那布包上的文字:雄黄、白矾、白水牛血粉,哦,还有辰州砂,配方还真的不少。 火炉上的金蟾渐渐干枯。 宋栾老先生又将它放进小小的石臼里,橐橐橐地舂成了粉末。接着他把金蟾粉末倒出,把它与纸包里的东西按一定的分量搅和在了一起。 “姑苏琢,苏琢磨,天蚕蛊毒不长角,父是穹窿穹,母是佘野女,眷属百千千,全在我心间,摩柯萨,摩柯萨.......”宋栾手里搅和那些粉末,口里却在念咒。 解蛊的药配制好时,宋栾家的鸡就叫了起来。 这个玄武毒侠找了一个竹筒装了药粉,封闭好了交给诺苏梅朵。 “指甲盖那么点,冷水服下就行了!”他还真的自信,“保证药到蛊除!” 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和宫廷总管罗蒙从宋栾家出来时,天已经大亮。 他们回头又看了一眼玄武山。那的的确确就像一只大乌龟。乌龟的身上,蜿蜒缠绕着一条灵动的蛇。 “这个宋栾老先生啊!还真的不愧这个‘玄武毒侠’的称号。”诺苏梅朵感叹了一声。 两匹马跑到了柯洛多姆的东城门时,王子蒙多懿德已经在门边等着了。 离开城门丈把来远的地方,杏儿也在翘首盼望着。 诺苏梅朵似乎有些内疚地看着王子蒙多懿德:“你呀,自己站在风里也就罢了,还让杏儿姐也跟着受罪。” “是她自己要来呢!你不在,哪个放得下心来啊!” 罗蒙见蒙多懿德到城门边来迎接诺苏梅朵,赶紧把两匹马同时牵在手里离开。 星儿看到王子妃到来,满脸带笑地低着头要离开时,却被诺苏梅朵喊住。 “杏儿姐--”诺苏梅朵却跑了过来,拉着她低声说,“夜郎的法律改了,心不欢情不愿被人强暴的女子是可以再婚的。” “这——”杏儿不知说什么好。 “你对我给你介绍的宫廷厨子诺苏楚才印象如何,人家可在等着你的回答哟!还有,你刚刚安顿好了的父母也觉得很满意的。我说杏儿姐呀!诺苏楚才的人品真的不错,夜郎王和王妃都说他可以的啊!” “可以的,只是……”杏儿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诺苏楚才是你舅舅的远房兄弟,你也在喊他舅舅呀!我答应了,你还喊我杏儿姐吗?” “这个——”诺苏梅朵一下子噎住。 杏儿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我说王子妃啊!你什么事都在替别人着想,怎么就不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呢?还有,别太冷落了我们的王子呢!” 杏儿说完,抽身就走。 “这杏儿姐啊!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诺苏梅朵喃喃着。 这时蒙多懿德走了过来:“你刚才跟杏儿说什么了?” “没什么?”诺苏梅朵看着自己的丈夫,“是杏儿在抱怨我冷落了你呢,对不起啊!” “晓得冷落了我,那就补偿补偿啊!”王子一面笑着,一面用右手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诺苏梅朵见四下里无人,还真的垫起了脚尖,用两只手缠抱着王子的脖颈,在对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王子却一下子揽诺苏梅朵入怀。 “是夜郎让我的妃子操劳了呢!”他在诺苏梅朵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便偏过头去,用脸去磨蹭诺苏梅朵那沾湿了冷雾的秀发。 城门洞开着。城墙跟不远处,柯洛多姆河正绕城流淌,叮叮咚咚,像极了两颗年轻的心跳。 他们来到王宫时,吴越、诺苏骨朵、岩石、吴青青这两对人却又迎面走来。 “姐!”诺苏梅朵抢着先喊了一声诺苏骨朵,“你们去哪儿啊?” “去哪儿,你一夜未归,我和青青早晨才知道。”诺苏梅朵抱怨着说,“也不多喊一个有些能耐的人跟着,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啊?”诺苏梅朵告诉他们,“就是遇到了那个紫霞道士,轻轻松松就被我废去了所有的法力和武功,说起来也可怜啊,几十年的修行白忙活了呢!” “你不是可以叫你师兄去的吗?”吴青青却又在抱怨岩石,“他那个木头人啊,你不叫他也不会主动想着去帮一把!” “青青姐!”诺苏骨朵只喊了一声,便把要说的话远远地送进了吴青青一个人的耳朵里,“我师兄要去帮我时,你又会说他只关心他的师妹,让你一个人守着冷被子了呢!” 吴青青的脸上一下子飞满红霞。 大家看到吴青青的样子,都知道诺苏梅朵有异地传声的本领,一定是那个狐仙的女儿在她耳朵里说了一句什么。 吴越也知道诺苏梅朵在奚落自己的妹妹,赶紧转移开了话题。 “我们来,是有事要和你们商量呢,”吴越说。“明天司马先生不就要前往我们越国了吗?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责任重大,要是在越国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呀?” “哦,越国有什么消息吗?”诺苏梅朵问。 “岩路将军派人来了,他说梅山七仙前几天在越国出现过,不知是不是与司马相如先生出使有关!” 一百四十九,那头牛可能是难产 “七仙在越国现身过?”蒙多懿德吃惊不小。 “哦!七仙中的羊仙不是吴越王子和你的舅妈吗?”诺苏梅朵赶忙对蒙多懿德说,“他们与夜郎有过节,走走越国也也是可以理解的呀!” “不!他们根本就没有到越国都城,”吴越说,“据越国探马报道:七仙只是由大汉朝的牂柯郡进入越国,沿着唐蒙所修的这条五尺道往东,还没有进入越国都城就折返回去了。” “吴越王子怎么看待这件事呢?”诺苏梅朵这是皱了一下眉头。 “探马报告说唐蒙现在做了牂柯郡守,我们还真不能排除这个郡守以为山高皇帝远,可以随意挑起事端,说不定还会暗中对司马相如下手呢!” “哦!”诺苏梅朵看着四处无人便悄声说,“汉朝内部的确很是复杂。武帝派司马相如安抚西南,还派了陈立和李录这两个大内高手一路随护。可是陈立和李录两人暗地里还受着钩弋夫人密令呢!他们一开始就在利用司马相如有消渴症的特点,用酒和糖类的食物意欲搞垮司马相如身体啊!好在陈立和李录都在夜郎遇到了他们的爱情,把钩弋夫人的密令放在了一边,现在是跟我们完全一条心了。可是唐蒙对司马相如还是嫉恨在心。他既然做了牂柯郡守,利用过去纠集的力量谋害司马相如,再嫁祸给我们的可能不得不防哟!” 诺苏梅朵的话让大家都睁大眼睛。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蒙多懿德着急地问。 “王子也不要焦虑,”诺苏梅朵赶紧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必要时,还可以请我爸和我姑他们帮忙呢!现在差不多是早餐的时候了,吃过了早餐我们还得派人到五毒山一趟!” “有事找我婶?”夜郎王子又问。 “不是,昨晚李老三和李老四来的目的不是要我们滇王姑父的人头吗?今晚他们来后我们除了要为他们解除蛊毒外,还要他们能回去交差啊!” “怎么就能让他交差?” “那个缅国将军波素吞不是殒命在五毒山下了吗,我们得借波素吞的头颅去暂时瞒过范文杰。” “这——”蒙多懿德担心地说,“能瞒得住范文杰那个老贼吗?” “一定能,我会给波素吞的人头施法,让它与咱姑父的相貌一模一样!” “既然这样时,李老三、李老四酒可以交差了,”这时说话的是吴青青,“范文杰就会给他们解蛊毒的,你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找玄武毒侠宋栾去找解药?” “据我所知,这个天蚕蛊毒唯有宋栾能解,他们给李老三、李老四的解药不过就能暂缓一时,”诺苏梅朵接着说,“我想让李家兄弟交了差后假装蛊毒发作,疯疯颠颠乱跑,最后悄悄跑来夜郎,成为范文杰谋害滇王的人证和滇国复国的力量。” 诺苏梅朵说完,就催促大家往餐厅那边走去。 太阳又一次升起时,司马相如一行从柯洛多姆出发,开始了向越国行进的旅程。 一行十四个人:蒙多溢岚和杏儿、桃儿都被留在夜郎宫廷里了,滇王庄怀楚被宣称遇刺,自然只能躲在夜郎宫中照顾刚刚生了王子的蒙多王妃。 在夜郎内境,还是由蒙多王子和诺苏梅朵走在前头。 曲曲弯弯的五尺道蛇一般蜿蜒,司马相如他们一行的马蹄小心翼翼地一路向南敲打,不过个把时辰,他们就到了五毒山。 大家正抬头看着山顶上的云卷云舒,前面却突然传来了“哞”的一声牛叫。 大家抬头看时,离路不远的地方还真的出现了一头水牛。 可恶的是一只金钱豹正呲牙咧嘴地趴在水牛的后尾上。 金钱豹地一只爪子牢牢抓住牛的尾巴,另一只爪子却好像伸进牛尾下面好远呢。 “这么大一头牛这么会这样毫无反抗任那只豹子摆布呢?”司马相如往那边看着,“那只豹子正在抓食牛的内脏呢!陈立、李录!你们快去救下牛啊!” “好的!” 李录答了一声,就要打马冲过去,却被陈立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马缰。 “怎么了?”李录不解地问。 “那只金钱豹是蒙多溢岚的妈妈养的,绝对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什么?”大家惊呆了,全都静静地往那边看着。 那头牛“哞”叫了一声后就静静地站着,表情很是痛苦,似乎是自己无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的样子。 那只豹子还在牛的身后扒着,摇头晃脑的。 “你是不是看错了,豹子本来就是吃肉的动物呀!” 庄威、庄严拔剑在手,又要打马往那边冲去,却见蒙多王子在向他们摆手。 “这到底怎么回事?”卓文君不忍心看那头牛,把脸转向了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往那边看着。 那边,那头牛还在静静地站着,神态由痛苦渐渐变得安详。 微风吹过牛的身上,翻动着它铁色的细毛,卷起了一朵朵黑黑的浪花。这些黑色浪花,衬托着金钱豹的皮毛火焰一样的斑斓。 那头牛的四条腿向四面叉开着,支撑着他鼓鼓的肚腹。 这时,那只金钱豹从牛背上下来了。 牛的四条腿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贴着地面慢慢地蠕动。 这时,李录首先看清了,那是一头小小的牛犊。不过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把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头牛站立的方向看着,一脸的吃惊。 牛背上的金钱豹这时却转身离去,那边的树丛成一条线摇曳着,偶尔出现的身影,闪着火焰一样的斑斓。 “好像是那头牛遇到了难产,金钱豹在给它接生呢!”卓文君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卓春红和卓秋红同时叫了起来,“这不可能的啊!” “的确是这样,我看得很清楚!”李录这时才喃喃了起来。 司马相如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又回头去看着那头牛。 牛的肚子下面,小牛犊已经站立了起来了,这个刚刚来到世间的小生命抬着头这里闻闻,那里舔舔,颤颤巍巍,抖抖索索。 蒙多王子一直没有说话。他看着金钱豹走去的方向,突然大喊了一声:“婶——” 一百五十,上游飞过来一匹白马 “婶——”蒙多懿德的呼喊声从这个山头碰响到另一个山头,在树林间钻过来又钻过去。 烟岚缭绕着高高的五毒山主峰,五毒山嘤嘤嗡嗡的,算是对夜郎王子那一声呼喊的应答。 司马相如他们接着就开始抖动缰绳,马匹又由北而南继续行进了。 这个汉家使者一边驱马向前,一边却掏出了腰里的洞箫悠悠地吹。 箫声响起,树林里却钻出了一只老虎一只金钱豹豹。 一虎一豹领着些麋鹿雉兔之类的生灵,全都站成了一排,对这一行向南的马队行着注目礼。 一行人静静地向前,一虎一豹所领的送行队伍也静静地观望。 陈立到了那只虎和那只豹子的面前时很友好地挥了挥手。虎和豹的目光是那么友善,喉管里也发出了呜呜的低鸣。 沿五尺道继续向南蛇行了一会,陈立指给大家看了蒙多溢岚的出生地,也就是银儿由人变成了狐,又由狐成了人的地方。 那里新堆了一抔黃土,那是被割去了头颅的缅国将领波素吞的坟墓。 “这个地方啊,还是银儿救了我妈的所在呢!”吴越告诉诺苏骨朵,“司马先生回去后,我建议在这里离一口石碑,作为长久的纪念!” 过了这个地方不远,大家就看见了断头崖。 原来,那是一条逶迤而来的山脉忽然中断,前面却突兀着一个山峰,就像是一颗从山脉上被砍下的头颅。一条淙淙铮铮的小溪从断下来的头颅后出来,与沿着山脉而来的小河交汇后蜿蜒着向东面流去。 路从小河的跳蹬上过去,再逆着溪流往断头后面走。 “梅朵啊!前面似乎有两条恶狗!”这是蒙多懿德看见溪水与小河的交汇处立着两个人。两人都穿着道家的衣服,背上却都背着一把大刀。大刀柄上缠着一块红布,在肩头上十分亮眼。 “嗯!”诺苏梅朵应了一声,示意蒙多懿德和大家都站住,自己却提了提马缰向前走来。 岩石怕师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也骑马跟着往前走。 “那俩人都是范文杰最为得意的手下,”这时庄威喊道,“王子妃千万小心!” “喂,两位师父,”诺苏梅朵在马上一抱拳,“请问这个地方哪里可以买到狗肉吃啊?” 两个道人先是一愣,接着便哈哈笑了起来:“你就是蒙多懿德新娶的婆娘吧!听说你道法不错,却怎么这样喜欢吃狗肉啊?道家三厌你一点也不忌讳吗?” “道家三厌?” “天厌飞禽类失神,地厌走兽类伤气,水厌水族类耗精。你却要吃什么狗肉,那你多半是练不出什么神仙道法的哟!”两个中的一个说,“为什么你的名声会大得吓人,让身毒和尚和缅国道士听说你来了,便屁滚尿流的跑?” “我又没说自己要练什么神仙道术,就这样,还不是把你说的身毒了缘和尚,缅国紫白道士等都都吓得屁滚尿流吗?”诺苏梅朵反问,“我还听说滇国来了一个国师,叫什么范文杰的,会吃人肉呢!人肉我不要,不过听说范文杰还养了几条恶狗,没事就会放到这一带来咬人呢。我们就是专门来这里打狗,然后吃狗肉的。” 诺苏梅朵说完,岩石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两个道人这下可听出眼前女子话里的话了。 他们恼羞成怒,一齐伸手从肩头上刷拉一声抽出了大刀片子,在太阳下面一抡,刀片上寒光闪烁。 诺苏梅朵一动不动,只把两眼盯着他们。 这两只恶狗看着诺苏梅朵的眼睛时,突然大惊失色,慌慌张张拔腿就跑。 他们从诺苏梅朵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奇怪的影子--人的身,狗的头。 “两条狗跑快些啊,快叫范武杰来!”诺苏梅朵的声音径直钻进了他们的耳朵里,“不是不打你们,是怕你们主人说我们打狗欺主,要打,也要当着你们主子的面打呢!” 一行十四个人骑马顺着跳蹬过了河,逆着小溪一直往上。 “前面应该就是断头崖了吧,那断头洞又在哪里呢?”诺苏梅朵问夜郎王子。 “转一个弯,就在那边半崖上……” 蒙多王子话还未完,就见小溪上游的水面飞过来一道白光。 哦,大家看清了:那是一匹白马。 马背上坐着的人,瘦身材,雷公嘴,像极了一只猴子。 “来的就是范武杰,武功很高,还懂得妖术呢!”滇国来的庄威急忙喊。 那马没有蹄声。它不是沿着河岸边的道路跑来,而是贴着水面一溜烟飞动。水面被马蹄点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只猴子也是一身道袍,一把古铜的宝剑在手里寒光闪闪。 诺苏梅朵怕近身搏斗时对方使用道法伤了卓文君他们,便不等对方靠近就袖手一挥,把手中马鞭摔出了一声脆响。 咻!鞭子自动延长着,一下子挨着了那匹马的马头。鞭梢接着自动蜿蜒,打结,把马头牢牢地套住。 那只纤细的玉手只是轻轻往旁边一带,那匹马的方向就变了。马头不再往这边奔,而是向着溪水那边的绝壁猛然撞击。 “咴——”那匹马绝望地嘶鸣了一声。 “扑通——哗啦,”白马横着身子,背在前,肚在后,一下子嵌进了对面绝壁上的岩石里。 马蹄痉挛了几下,身子里面的血液才慢慢往岩壁下流淌,四肢才慢慢僵直。 那堵悬崖震颤起来,石块,沙砾刷拉拉往下掉。 “不好!”白马上的那只猴子叫了一声,却在白马横着身子就要撞上绝壁的一瞬,一飞冲天,就势抓住一根老藤,然后几腾几纵,往山崖那边落荒而逃...... 一连串的动作,比一只通臂猿还要灵敏。 大家继续向前。 才转过山嘴,断头洞真像一张饿极了的大嘴,等待在半崖上。 里面有一条绳梯垂悬了下来。 诺苏梅朵正想飞身进去,吴青青却已经向岩石一撸嘴,岩石立即抢先飞了起来。 他一蹬马鞍,人就到了绳梯的一半;抓着绳梯的手臂一弯曲,就进入了岩洞里。 大家才看清是怎么回事,岩石却已经一只手提着一个人,从洞口里飞了出来。 被提出的人正是先前遇着的两个道士。他们被高高地往地上一摔,哎哟一声后却赶紧爬了起来,向大家磕头。 “里面没其他人?”吴青青问岩石。 “就是这俩个孬种!”岩石回答,“害得我手痒痒没地方发泄!” 一百五十一,盘蛇谷 “饶……饶命!”被岩石从洞里提出的两个道士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直达哆嗦。 “你们是什么人?紫白道士和了缘和尚他们呢?”诺苏梅朵看了他们一眼,便开始问话。 “我们......我们是哀牢山里的道士,跟着范文杰和范武杰一起修道的。缅国来的紫白道士和那个身毒和尚刚……刚刚逃走了,他……他们说,王……王子妃厉害您是什么狐......狐仙女,硬碰硬根本就没人是您的对手。要杀司……司马相如,还得像李……李老三和李老四杀死滇王一样,要暗中下手,不能蛮干,只是范……范武杰自认为道法和武功都很高强,根本就不听!” “什么?”诺苏梅朵做出怒火中烧的样子,“你说谋害了滇王的人叫什么来着?” “李老三和李老四,他……他们原本是滇王的手下,懂……懂轻功,会飞檐走壁。被范……范国师……不……范文杰,还有范武杰用蛊毒控制了!” “那么,这个李老三和李老四去哪里了?”诺苏梅朵把牙齿咬的咯咯响,“我就是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住他们,将他们碎尸万段!” “送……送滇王的人头去了滇国。不过,他们中的是金蚕蛊毒,没解药可救,活……活不了好几天的!” “了缘和尚和紫白道士又去了哪里呢?” “不……不知道!”两个都在摇头,“这些人啊,本......本就是来无影,去无踪。” “不是还有一个紫霞道士吗?他又去了哪儿?” “紫霞昨天领着两个手下去找什么玄武毒侠,三人都没有回来!” “范武杰刚刚是不是回来过?他又去了哪里?” “来……来过,他收了自己的包裹,也不管我们,匆匆忙忙就离开了!”两个道士悲悲切切,其中有一个说,“我们真的成了没人要的狗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吃狗肉了呢!” “呸!”吴青青在一边骂了一句,“你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诺苏梅朵问过了,要两个道士以后不要做范文杰和范武杰的狗,不要再为虎作伥,就放过了他们。 十四个人接着便放开了马缰,继续向前。 过了断头崖,再趟水过了一个小溪,路便沿着一道山谷往里走。 山谷弯弯曲曲,两边都是悬崖,人再谷里走着,如同井底一般。 司马相如抬头看着一眼天空,便问和诺苏梅朵一起走在最前面的蒙多懿德:“这是什么地方?感觉有些阴森森的呢!” “盘蛇谷,”蒙多懿德回答,“翻过盘蛇谷口后再走二十里,就到了夜合山,那就是我们今晚住宿的驿站。明天早晨我们从夜合山出发,夜晚就可以到达我们夜郎的边境--南方大城金竹了,我们在金竹城住宿一夜,后天就能进入越国之境。” “哦,这盘蛇谷弯弯曲曲,怕是有十几里路长吧!”这时卓文君插话说。 “也就十来里路长,就是到了谷口时道路很是险要,”蒙多懿德回答,“所以过了盘蛇谷,那就离天黑不会太远!” “哦!”卓文君不说话了。 大家都不再说话,谷里静悄悄,冷风的脚步踩着了崖壁上垂下的藤蔓枯枝,呜呜地响。 马蹄的声音在两边的石壁里回响着,咔嚓咔嚓,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好不容易才见到谷口,路开始向谷口满满地爬,越爬越陡峭,越走越险要。 每上前一步,坐下马都要试着蹬稳,再弓身,很是吃力,才爬到一半便气喘吁吁。 “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司马相如抬头看着前面的山谷,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滔滔武溪一何深?鸟飞不度,兽不敢临。嗟哉武溪多毒淫!”卓文君吟哦着,“前几年读马援的这首《武溪深行》就知道夜郎地势险要,今日一见,果然……” 卓文君的话还未说完,却听到前面轰隆隆如同雷霆乍惊。 人们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纷纷抬头往谷口看时,无不骇然失色。 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大石头齐着两边的山崖翻翻转转地滚下,把山丫口的那些石阶一路碾成了粉末。 大石头往下跳跃着,越滚越急。 那是死神的脚步毫不留情地往半道上的十几个人踹下。 “不要管我,你有轻功的,”卓文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赶紧在马上推了一把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正在发呆,却一下子把卓文君揽入怀里。 “我绝不独活!”司马相如说了一声,便闭上眼,静静地等待着和自己的爱人一起成为齑粉。 他们后面的卓春红和卓秋红从马上转身要往回跳,却双双闯进了庄威和庄严怀中。 四个人说不清楚是尴尬、羞怯还是害怕,却全都呆呆傻傻。 “你们快逃,我可以挡一下的,”走在最后面的岩石一把拉转了吴青青的马头,然后一伸手,硬生生拽住吴越和诺苏骨朵的马尾,把两匹马一下子拖向后面,拦在了他们前边。 那石头还在往下翻滚,越滚越急,岩石却又从马上飞了起来,身子从这边悬崖弹向另一边悬崖,往蒙多王子他们的前方飞去。 最前面,蒙多懿德看了诺苏梅朵一眼:“你快走,不用管我!” 诺苏梅朵却突然打马先前,逆着大石头滚来的方向奔跑了几步。 那匹马的前膝一弯,一下子就在石阶上跪着扑倒。 夜郎的狐仙女王子妃却从马上飞了起来。 人在空中,马鞭却已出手。只见她的右臂急速地甩一个圈,鞭梢也从前面向后再向前甩了一个圈,这么一甩,那鞭梢就延长了五六丈。 啪!一声脆响。往下翻滚着的巨石被打着了,轰隆隆哗啦啦四散碎裂,成了顽石一堆,停止了往下翻滚的脚步。 这时,谷口又是哗啦一声响。 诺苏梅朵抬头看时,又有一块巨石雷轰轰往下滚着,翻翻转转,越滚越急。 诺苏梅朵的身子这时一飞冲天,贴在了与山谷口齐平的崖壁上,鞭梢从谷里向山丫口滚下的巨石兜头一撩,又是啪的一声,那块巨石立即反转,回头从下往上滚向了山丫。 “哎哟!”山丫口有人被砸着了。 诺苏梅朵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光头和尚正迅捷地逃奔。 这个狐仙的女儿正要追赶,却听见山谷里的人群中有人叫了起来:“岩石,快,快救青青!” 这是表姐诺苏骨朵的声音,接着是“吴越青青,青青......青青的喊叫。 诺苏梅朵连忙从崖壁上落回被自己弄碎了的石块便时,却见岩石已经腾挪了起来,从这边的岩壁上一弹,就飞向了那一边的崖壁,七弯八折,往盘蛇谷的后方一路追去。 “怎么回事?”诺苏梅朵赶紧回到了蒙多懿德身边问。 一百五十二,他也是自作自受 “有人在后面偷袭,掳走了吴青青!沿着深谷往我们来的方向跑了!” “哦,那一定是范武杰,他跑不了的!”诺苏梅朵话音未落,人已经轻盈地跃起。大家只看到她飞向崖壁,脚尖在这边的崖壁上一点,就飞到了那边的崖口顶端,只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原来她一路来,心里早记清楚了盘蛇谷盘旋蜿蜒的方向,翻过山梁后就像一片落叶,轻盈地飘进了那边的谷底,抄近路堵在了范武杰那个哀牢山恶道的前边。 范武杰只顾抱着吴青青往前奔逃,这时才突然看到一个女子站在了自己的前面。 他愣了一下,认出这就是差点把自己一鞭抽进了山壁里镶嵌着的女子,一下子心胆俱寒。 他顾不得什么了,奋力把吴青青往旁边的山崖上用力一抛,再一个猴子翻身到了另一边的山崖下。 诺苏梅朵当然要救吴青青。 她后发先至,吴青青的身子没有撞着山崖,而是飞进了她的怀里,被稳稳地接住了。 可是诺苏梅朵抱着吴青青落到地面时,范武杰已经从另一边的悬崖下面逃脱,往山谷那边跑去。 这时岩石却好赶到了,看着吴青青已经获救,便马不停蹄地跟在范武杰的后面追了上去。 “我没事,”吴青青却在诺苏梅朵怀里说,“你去帮帮岩石吧,他正在气头上,做事鲁莽,弄不好会中了人家的奸计呢!” “行!这个人已经两次从我手里逃脱了,”王子妃轻轻的把吴青青放了下来,“我说过他跑不了的,那就绝不会让他再逃跑了。还有,要是师兄追上了他,一定会要了对方的命呢!” 诺苏梅朵说完话,身子又是一个旱地拔葱,飞向了旁边的岩壁,同样是脚尖往半崖上一蹬便弹上了那边的崖口,身子一闪,踪影全无。 吴青青不见了诺苏梅朵,便跟在岩石后面就跑。 她飞不上这么高的悬崖,但轻功还是不错的,在山谷里跑得飞快。 范武杰只顾逃跑着,已经气喘吁吁。 才转过山嘴,却见诺苏梅朵又在前面挡住了去路,眼睛乜斜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样子。 “这人究竟是人还是鬼呀!”范武杰吃了一惊,回头就走,却正与一路追来的岩石撞了一个正着,远远地还往这边跑来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刚刚掳在怀里跑了好远的女子。 范武杰的右手往肩上一抬,那把宝剑便明晃晃地握在了手中。 岩石怒目圆睁,也从腰里刷拉一声拔出了剑来,白鹤亮翅往范武杰就刺。 两把剑一碰,当的一声,范武杰立即虎口发麻。 岩石一招挑帘窥花,范武杰一松手,宝剑就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岩石当然不会罢手,顺势把剑一扫,秋风落叶,剑尖如同闪电,直取对方咽喉。 范武杰只叫的苦,身子木呆呆动弹不得,只有站着等待着死神的牵引了。 这时喉管却被什么缠住,一股莫名的力量把范武杰急速地往后面拉。 他猝不及防,一下子仰面朝天就倒,身子躺在地上急速地后退着。 岩石一剑落空,要踏步赶上来,却见救了范武杰的是诺苏梅朵,只得握着剑站住。 范武杰就这么仰躺着被人捆着脖子拖了好远。 直到对方停下来,脖子上的套索自己松开,这个哀牢山的道士才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正在空中看着自己微笑着。 “不是我出手救你,你已经死在了我师兄的剑下。” 说话的时候岩石又奔了过来,用宝剑指着他的心口。 “饶了他吧师兄!”诺苏梅朵赶紧摆手,“咱青青姐没事的呢!” “这——”岩石一下子站住,有些尴尬地回头看着一路跑过来的吴青青。 “对不起啊!”这个越国的驸马红着脸对他的公主说,“说好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差点就……” “我哪里敢怪罪你啊!”吴青青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我要护着我,要护着我哥,还要护着众人。我说你们师兄妹啊!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岩石还要说什么,却听到诺苏梅朵指着范武杰叫他快滚。 范武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断头崖方向走去。 “就这么放了?” “人生一世不容易啊,他走错了路,害了不少人,我也惩罚他了,废了他全部的法力和武功。” “还是师妹深得师父教诲,能保持着清醒,”岩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诺苏梅朵,“刚才我真是急疯了,差点就要了他的狗命呢!” “没事的啊!”诺苏梅朵笑了起来,“是我们青青姐找到一个最在乎自己的人了啊!” 诺苏梅朵的一句话把岩石弄得面红耳赤,她却又去奚落吴青青:“青青姐,有了岩石哥,可别忘了梅朵兄弟呀!” 吴青青看了岩石一眼,脸上也红成了一朵花。 他们来到盘蛇谷的遇险处时,司马相如他们已经爬了上去,在谷口等着。 看着被巨石碾碎的石阶,诺苏梅朵知道大家是牵着马一路步行上来的,知道他们一定费了不少的劲。 “姐!你是怎么上来的呀?”诺苏梅朵问卓文君,“我以为你们都还在半路上,要赶来背你一程呢!” “就兴你们恩恩爱爱?我还有你姐夫呢!”卓文君看了看在一旁咻咻气喘着的司马相如,“那个‘情圣’不能浪得虚名啊!” 盘蛇谷口的那一边微微有些下坡。 不远处的的路上却挡着一块巨石,圆圆的跟滚下谷口差点要了大家的命那块一般大。 “其他人办不到,我只能请师兄把它移到路边了!”诺苏梅朵看着岩石。“没猜错的话,紫白道士可能还在下面压着呢,他也是自作自受了!” “什么?”岩石一下子来了劲,走过来叉开两腿一个半蹲,双手在下面搂着着巨石,运足力气往上面一抬,那块大石头就被翻了个身,在路的一边靠着了。 石头下面的路呈人形凹进去了一片,还真的有一个人背对着天空扑倒在里边。 硕大的身躯,一身道袍。庄威和庄严合力把那人翻转过来,哦,正是那个紫白道士。 紫白道士的鼻子里还有些微微的气息,身上也看不出哪里有伤。 诺苏梅朵拿起紫白道士的拂尘摇着,大家的眼睛都盯着道士看。 微弱的气息越来越大,紫白很快便睁开了眼。 “救……救救……”刚睁开了眼睛的紫白道士看着诺苏梅朵,便挣扎着坐了起来。 一百五十三,夜合山 “你放心,我们不会要你的命!”诺苏梅朵对紫白说,“只是你的脊椎断了,我刚刚才用意念给你接上。现在你已经道法功力尽失,回去后还要自尊自重啊!” “我……我知道了!” “你也要想开些,我这样做其实是在拯救你呢!”诺苏梅朵又说,“道家人修炼成如此神功不易,可就是要把它用对地方啊!用以救人,你会成仙;用以害人,你会成魔。成魔的结果是万劫不复。你没有了法力,下辈子还可做人,还可重新修炼,再列仙班的!” “是……是……谢谢教诲啊!”紫白说完,满脸羞愧地站起了身。 诺苏梅朵说完了,把拂尘递了过去。 紫白躬身接着,慢慢转身离开了。 这里的视觉很辽阔。蒙多懿德一直看着紫白道士向远处走去,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回头见大家休息好了,便催促着要出发。 “看着太阳就要落山,我们离夜合山驿站还有十多里路呢!”他又回头看着道士离开的方向说,“走夜路还是很危险的,没有白天安全啊!” 蒙多懿德的眼睛扫过众人时,才突然反觉卓文君的两个侍女神情不对:卓春红低着头,一脸的羞红,却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偷看后面的庄威;卓秋红也是脸红红的,隔一会便往庄严那边看一眼。 庄威和庄严同时都有些怪异,似乎在发呆。 蒙多王子看了一眼王子妃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正站起身,走向自己的那匹枣红马。她的枣红马正在接受蒙多懿德那匹乌鸦马用嘴唇挠痒呢! “有人思绪乱飞小鹿乱撞了!”蒙多懿德跟着走了过去小声地说。 他的话让妻子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诺苏梅朵也小声问。 “你姐卓文君的那两个使女,可能中了庄威和庄严的迷情蛊毒,或者给庄威和庄严种了迷情蛊毒!” 诺苏梅朵似乎有些惊喜地往那边看了一眼。那边,人人都在整理着自己的马匹。司马相如的两个侍卫心不在焉,卓文君的两个使女还真的红着脸,却总会忍不住抬头往庄威和庄严看一眼呢。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啊?”王子妃问她的丈夫。 “也就是刚才,”蒙多懿德说,“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啊!我看到庄威和庄严一下子变得木纳呆傻的样子,就想起我在韭菜坪看到你时的心情?” “什么心情啊?是不是你说的思绪乱飞小鹿乱撞?”诺苏梅朵微微一笑。 蒙多懿德一下子闭了嘴,过了一会却又说:“我呀!现在就特别想把你抱在怀中。 大家继续出发,司马相如突然问蒙多懿德:“王子啊!你说前面的驿站叫什么名字啊?” “夜合山!” “这名字好怪呢!” “这里有两座山,一座叫情郎山,一座叫美女山,据说到了晚上人们都睡去时,两座山就会自己走近来,合抱在一起呢!” “哦!真的这么吗?“你放心,我们不会要你的命!”诺苏梅朵对紫白说,“只是你的脊椎断了,我刚刚才用意念给你接上。现在你是道法功力尽失,回去后还要自我尊重啊!” “我……我知道了!” “你也要想开些,这其实是在拯救你呢!”诺苏梅朵又说,“道家人修炼成如此的神功不易,可就是要用对地方啊!用以救人,你会成仙;用以害人,你会成魔。成魔的结果是万劫不复。你下辈子还做人,还可以重新修炼,再列仙班的!” “是……是……谢谢教诲啊!”紫白说完,满脸羞愧地站起。 诺苏梅朵把拂尘递了过去。 紫白躬身接着,慢慢递转身离开。 蒙多懿德看着大家休息好了,便催促着要出发。 “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里夜合山驿站还有十多里路呢!”他说,“走夜路还是没有白天好啊!” 他递眼睛扫过众人时,才突然反觉卓文君地两个侍女神情不对:卓春红低着头,一脸的羞红,却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偷看后面的庄威;卓秋红也是脸红红的,隔一会便往庄严那边看一眼。 庄威和庄严同时都有些发呆的样子。 蒙多王子看了一眼狐仙的女儿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正站起身,走向自己的那匹枣红马。她的枣红马正在接受蒙多懿德那匹乌鸦马用嘴唇挠痒呢! “有人思绪乱飞小鹿乱撞了!”蒙多懿德也跟着走了过去,他的话让妻子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诺苏梅朵小声问。 “你姐卓文君的那两个使女,可能中了庄威和庄严的迷情蛊毒!” 诺苏梅朵似乎有些惊喜地往那边看了一眼,那边,人人都在整理着自己的马匹。卓文君的两个使女依旧红着脸,却总会忍不住抬头往庄威和庄严看。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啊?”王子妃问她的丈夫, “就在刚刚,”蒙多懿德说,“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啊!我看到庄威和庄严一下子变得木纳呆傻的样子,就想起我在韭菜坪看到你时的心情?” “什么心情啊?是不是你说的思绪乱飞小鹿乱撞?” 蒙多懿德一下子闭了嘴,过了一会又说:“我呀!现在特别想把你抱在怀中。 大家继续出发,司马相如突然问蒙多懿德:“王子啊!你说前面的驿站叫什么名字啊?” “夜合山!” “这名字好怪呢!” “这里有两座山,一座叫情郎山,一座叫美女山,据说到了晚上人们都睡去时,两座上就会挨近来,合抱在一起!” “哦!真的这样吗?”司马相如感叹了起来,“多么富有诗意啊!” 大汉朝中郎将与夜郎王子交谈时,诺苏梅朵也在与卓文君说话,她不用开口,就能把悄悄话送进卓文君的耳朵中,卓文君的声音放到最小,她也能听一个清楚明白。 “姐!”诺苏梅朵喊了一声卓文君,“刚刚在盘蛇谷,春红和秋红与庄威、庄严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吧!” “还不是从谷口滚下的那块大石头惹的祸吗?当时大家都抱定了只能一死,人人都只顾着往自己爱人的怀抱里抢呢!也不知这两个丫头是心慌了还是咋的?都一下子从自己的马上跳了起来,给庄家两兄弟投怀送抱!” “哦,是这样啊!”诺苏梅朵叹了一口气,“难怪蒙多懿德要说他们四个人正在思绪乱飞小鹿乱撞,还说庄威和庄严中了你这两个侍女的迷情蛊毒呢!” “真是这样?”卓文君悄悄问了一句,就把脸转到后面去看了看两个使女。 卓春红和卓秋红在马上摇晃着,一脸红艳艳,两眼木呆呆。这让卓文君记起了临邛的山路上那一顶花轿。 一队人马继续向前走着。太阳下山了,夜从东往西黑压压地过来,像一万只闭嘴的乌鸦。 夜合山却已在眼前。 在蒙多懿德的指点下,人们看到郎山和美女山正在那边含情脉脉地凝眸对视,似乎就要相互投入对方怀抱的样子。 脚下的路影影约约地向两座山之间蜿蜒蛇行。 诺苏梅朵正要与卓文君说什么,却忽然听到呼呼的声音响起,定睛一看,夜合山的前面,不知道什么怪物忽然起身,一路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迎面撞来。 “不好!”大家往前看时,又一次被吓呆。 诺苏梅朵却突然从马上腾空而起,向前面飞来的怪物狠狠就是一鞭。 咻的一声后又是噼啪一声响,前面的怪物落地。 诺苏梅朵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身毒来的了缘和尚站在山前,把一根够两三个人合抱的大树连根拔起。大树正树根在前树梢在后向一行十四个人的队伍摇摇摆摆迎面撞来。 诺苏梅朵的那一鞭,把树从树根到树梢一下子剖成了两半。 鞭梢打在地上,地上出现了一道沟壑。 沟壑蜿蜒如蛇,向了缘和尚的脚下延伸。 “不好!”这个身毒来的了缘师父暗自里也叫了一声,“要是对方的鞭梢再长一点,老衲现在也成两半了呢!” 他心里咚咚地跳了起来,提足了气,转身就跑。 皂色的直裰在夜里看不出颜色,只看见他摆摆摇摇,像极了一只蠢笨的大老鸹。 了缘和尚可顾不得形象了,只是一路奔逃。 追逐着这个身毒和尚的沟壑一路开裂也在一路闭合,前面开,后面闭。 夜幕里,这个身毒来的了缘和尚回头时,看到的沟壑就像一条大蟒,正呲牙咧嘴咬向他的脚后跟。 沟壑里,许多树根蜿蜒如同索命的毒蛇,头摇摇,身晃晃,呲牙咧嘴,目露凶光。 和尚拼命地往前跑,却总是忍不住要回头向后望。 每一次回头,厄运却都如影随形。 他一次又一次加足了劲不顾一切地逃命,却又一次一次陷入了恐慌和绝望中。 看看就跑到了郎山和美女山之间了,了缘和尚却感到脚下被什么扯着了一样。 他低头一瞧,原来是两面的山上伸出了无数的藤蔓。 那些藤蔓抖抖索索地往他脚下蜿蜒,如同无数扭动着身躯的长蛇,死死地要把他的脚踝抱住。 了缘尽力挣脱着纠缠一路往前跑,脚下却变得越来越沉重。 而且他发现:自己每挣扎着向前走一步,两边的郎山和美女山就往中间移动了一些。 一百五十四,了缘的身子成了石头 “这是怎么回事?” 了缘和尚更加慌乱了,又往前迈出了一步。 身旁的两座山却是真的又相互靠近了一点。 身毒来的了缘和尚往前走着,两座山越靠越紧了,似乎就要把他夹在了中间挤扁了一般。 “哼!”身毒和尚定了定神,心里想,“金木水火都困不住我,难道还会被你用这木和土给要了我的命了不成?” 诺苏梅朵却似乎明白了缘在想什么,把声音送到了他的耳朵里:“这藤蔓是我拂尘上面的细丝所化,非金非木非水非火亦非土,你在大柳树驿站见识过呢!” 了缘和尚一听就急了,手指一掐,拿出了一直未用的看家手段长身诀。 他的身体迅速地长大,与情郎山和美女山差不多高。 可是从后面追逐着他的裂开的沟壑却来到了他的脚下了,他长高了的身子未来得及一按两边的山头跳出,就一下子就陷进了深深的沟壑里。 妈呀!了缘和尚连忙伸开两手和两脚,把两座山用力往两边推着,踹着。 越是往外推,山头就越往中间挤压得越快。 两脚越是踹动,脚下越是沉重。 深壑里的藤蔓缠住了他的手,快速地自动蜿蜒。 了缘和尚看见的不是藤蔓,是一根根毒蛇正在他的手腕上麻麻痒痒冰冰冷冷地缠绕。 他赶紧缩回手时,那些藤蔓已经将他的手臂紧紧捆住。 他用力一挣,两边的山就相互靠近了一点,再用力,那山又更靠近了一些。 美女山和郎山越来越靠近,了缘僧人脚下越来越沉。 了缘和尚低头看时,自己被藤蔓缠着的脚在渐渐石化,先是脚趾,然后脚掌,最后脚踝..... “天哪!”他叫了起来,弯下身子,用被藤蔓缠住的双手尽力刨着两边的岩壁,希望四肢一起用力,竭尽全力冲出沟壑,爬出山丫。 他双手还在刨着,两脚依旧在挣扎。 刨着刨着,被藤条缠满的手掌却又沉重了起来了。 他看见自己的两只手也开始渐渐石化,先是手指,继而手掌,渐渐是腕关节...... 漆关节变成石头后,了缘和尚一步也迈不开了。 他的手肘也很快变成了石头。 整个弯曲着的身子硬邦邦成了佝偻着的人形状石头,再也直不起来。 渐渐地,两面的山挤过来同他长成了一块。 渐渐地,身毒和尚嗷嗷地叫着,被埋在了情郎山和美女山之间。 情郎山和美女山越来越近,它们相拥着,抱在了一块。暗夜中,那活脱脱就是一对情人相拥着的剪影,让司马相如一行十四个人静静地站着凝眸,仿佛十四根木桩一般。 “了缘和尚在鬼面崖里在了六十年,怎么就过不了这夜合山啊?”蒙多懿德问他的王子妃。 “夜合山是山,却有情;了缘和尚是人,却无情。有情遇着无情,这座山他当然难过哟!”诺苏梅朵说,“如果这个和尚在危急时刻喊一声父母或其他亲人,过不了夜合山,那才是奇怪啊!” “你是说,你只是一鞭抽破了那棵向我们飞过了的树,却不是你用法力弄出沟壑让他葬身山中。”蒙多懿德问。 “没有,我本想救救他,却无法施救呢!”诺苏梅朵说完,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无情的遇着有情的,便了缘了!” 看着夜幕下的夜合山,蒙多懿德一提马缰,向前几步,与诺苏梅朵挨得更近。两只手一碰触,便在黑暗中扣在了一起。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两匹马却在用马头相互亲昵!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没人听到卓文君看到蒙多懿德的行为后把嘴凑近司马相如的耳边悄悄吟哦出的句子。 他们身后的卓春红和卓秋红这时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两人的旁边,都同时多了一个男子,那就是庄威和庄严。 一个时辰后,陈立和李录催促起来,一行人才开始动身——原来五尺道是从夜合山一旁过去的——他们先前看着的那条向情郎山和美女山中间蜿蜒的路全是假象。 过了夜合山,离得很远,就见到了驿站的灯笼红着脸在迎接着他们了。 走近时,驿站门洞开,门边是一张张被灯笼映红了的脸,那是驿丞领着人出来迎接。 到了驿站里,少不得有好吃好喝招待,然后分定客房,让鞍马劳顿了一天的他们早早休息。 夜往更深处走着。 吴青青把头埋在靠着床头的岩石胸脯上正撒着娇时,却听到了窗外的风声有些怪异。 她身子哆嗦了一下,正要对岩石说什么,岩石却一下子蒙住了她的小嘴,又慢慢用双手抱起了她的头,轻轻地披衣,起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向窗户。 窗户外依旧有咻咻的声音响着。 岩石把手指放进口里浸湿,然后悄悄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洞,把眼睛对着破洞往窗外观看。 “看到什么了?”岩石正看着,耳朵里却传来了吴青青的声音。 他抬起头轻声地回答跟着过来了的越国公主:“飞头!” “飞头?”吴青青吃了一惊,把手交到岩石的手心里让对方握着,眼睛却贴近了岩石弄出的破洞。 这下子她看清了,窗外真的有两个飞动的头颅。 暗淡的月光里那只是俩个人头的的剪影,一个须发飘飘,一个面目清秀,可能是一男一女。 飞头的脚下飘飘摇摇地摆动着胃袋和半截大肠。哦,吴青青听说过,这种飞头是会吃人的。 后院里有一颗蓊蓊郁郁的大树。 两个头颅在树荫中碰了一下,就往远处飞去了,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着,像两团雾气。 “不好!飞头往司马先生的客房去了!会不会……” 吴青青的话没有说完,岩石就吱嘎一声拉了窗户,跳了出去。 他的脚一蹬窗台就往前蹿出了两三丈远,落到了后院那棵大树上边。 树叶被风摇出飒飒的声音。 那边,头颅呼呼嚯嚯飞着,咚咚地撞击着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住处的窗棂。 岩石蹲在树枝上,情急之中折了一根枝条往飞头掷出。 嗖的一声后,头颅自己往旁边一偏,枝条便噗的一声插破了窗户纸,径直飞进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夫妇俩的窗户里。 一百五十五,巍山双煞 两颗飞头呆了一下便立即飞走,呼呼地蹿上了驿站那边的厨房顶端。 驿丞领着几个打杂的还在院里收拾着碗筷,为明天的早餐做着准备。听到声音,大家抬头往房上看时,有的被吓呆了,不能动弹,有的却在哇哇哇大喊大叫着。 飞头翻过屋脊,越过院墙,飞向远处那一片黑漆漆的树林里。 岩石回头看见吴青青站在打开的窗户后,手中捧着自己的剑鞘,便要过去取了剑再追赶。 这时耳朵里突然想起诺苏梅朵的声音:“师兄不要追了,有我呢,保护司马先生要紧!” 岩石听了,身子一腾挪,便回到了屋中。 再说诺苏梅朵最先听出风声异样。她听出王子已经入睡了,便独自一人穿壁而出,像一只蝙蝠,倒挂在檐角的阴影里。 这时一男一女两个飞头的眼睛亮闪闪地从树林那边过来,越过院墙在客房的顶端盘旋了几圈。岩石却从窗口一下子飞上了后院里的大树上。 诺苏梅朵知道司马相如不会有事了,便贴着檐下板壁悄无声息地飞出了院子,顺着飞头过来的方向进入了那边的树林中。 树林里静悄悄,只有时间经过树叶时嘀嗒的脚步在响着。哦,对了,隔一会儿,远处传来了一声夜哇子的哀叫。 诺苏梅朵贴着一根树干,耳朵里过滤着各种声响。 她终于分辨出了一里开外,有马在咀嚼夜食的声音。 诺苏梅朵寻着气息过去。果然,在林子的深处,她找到了两匹各系在一棵树上的马,马头上套着粮袋子。 马背上各坐着一个人,两人都一动不动,却只是身子,头颅不知所踪。 诺苏梅朵才找到了飞头的身子,立刻就听到了呼呼的声音传来,她猜测,两个前去啃噬司马相如的头颅已经无功而返。 狐仙的女儿立即腾挪到了一棵茂密的大树冠上,一边暗地传声给岩石,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飞头。 两个飞头到了,各自找到了自己的身子。 他们的手便自己举起来,把空空的胃袋和外面飘荡着的大肠抖动着放进了各自的颈子中,一点一点往下放着,直到头颅和颈子完完全全合在了一起,他们的手还抱着头颅,摇了一摇。 诺苏梅朵躲暗处,看见头颅和身子完全吻合了,两个人才又从马背上下来,解下系在树上的马缰,把马头上套着的粮袋也解下来收好,才又飞身上马,把缰绳一抖,奔出了树林。 树林外不远就是通往金竹大城的路。 马蹄得得得地直奔金竹大城。 两个飞头只顾打马飞奔着,却不知道夜郎王子妃一路腾挪着跟在后边。 两匹马一气奔进二十里外的金竹城。 诺苏梅朵也腾挪过一道道的山梁和沟壑,跟着两匹马进了金竹城里。 城不大,城里黑灯瞎火。 两个飞头进城后,就骑着马慢慢地走着,仿佛怕马蹄声惊醒睡熟了的人似的。 天上的半轮月乜斜眼,让月光把两个飞头和他们坐骑的影子按到在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像极了两只向前爬着的大乌龟。 进入北城门不远,往东拐了一个弯,两个人来到了一座大院子前。 大院子门前的灯笼闪烁着杏红的光,灯笼上是朱砂写成的一个大大的“金”字。灯光照着大门,照着门头上的那块大牌匾。 一路偷偷跟来的诺苏梅朵躲在暗处,看清了牌匾上写着的“金竹王府”几个大字。 “难道这两个飞头是金竹王金世兴派出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忠义啊!”诺苏梅朵心里咯噔了一下。 金竹王府前有一株大树静静地站立着。已经入冬了,树上的叶片掉得光光。 两个人没有往里走,却一边一个地站在了王府前,好似他们就在外面守护大门,从来也没有离开过的样子。 这时诺苏梅朵看见看清了两个人的脸,还真的是一男一女,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目丑陋可憎:男子没有一只眼,女子的嘴巴歪斜着。 墙根外面,有人悄悄过来牵走了他们的马。 诺苏梅朵正在疑惑,却见两个人中的女子站着站着,身子就往旁边那株大树走去。 大树的树干上比人高些的地方长着一个树洞,树洞里慢慢伸出了一只狗爪子。 狗爪子轻轻地拍着那个歪嘴女人的肩头。 “怎么样啊,金姐介绍的差使不错吧!”一个声音在树洞里说话。 诺苏梅朵仔细一看,树里头又伸出了一只狗脑袋。狗脑袋摇晃了几下,却变成了一个女子。 哦,狐仙的女儿看得真切,这个女子居然是梅山七仙之一的狗仙戴薇薇。 “什么不错,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巍山双煞怎么会肯到金竹王府来当下人?”那个女子没好气地说。 “当然!”戴薇薇赶紧回话,“巍山双煞是什么人啊!特别是你这个巍山女煞,功夫一流,名震八方。不过做了这桩买卖后你们就富可敌国了,杀一个司马相如就是一千两黄金,哪个不羡慕?” “哼!”巍山女煞听了狗仙的话,没好气地说,“我们接下唐蒙的这桩买卖,当然为的是钱,不过梅山七仙帮助我们,也有你们自己的打算哟,当我不知道?” “我知道巍山女煞明察秋毫,不过还是想听听你说我们有什么打算?” “你们七仙在辰州受尽了狐狸精青丘道长女儿诺苏梅朵的羞辱。我杀了诺苏梅朵保护的司马相如不是给你们出气了吗?说不定唐蒙得了手后,大汉朝与夜郎、越国兵戎相见,达洛冰心还可以返回夜郎当政呢!那不是帮了梅山长门张晓倩的大忙了?猪仙金灿灿的亲哥哥金成山现在是金竹王金世兴的管家。猪仙帮助我,说不定也是在为他哥哥谋求这个金竹王的地位呢!” “哦!”戴薇薇怔了一下,“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不过我还真的想出出辰州受辱之气呢!怎么样啊!这次去夜合山有收获吗?” “我们夫妻俩出马,从来都是老鹰下地——不得一匹毛也要得一匹草!”巍山双煞冷笑了一声,“怎么说会没有收获?” “哦,”戴薇薇一脸的兴奋,“具体讲讲!” “我们飞头去了夜合山驿站,按照驿丞金成山的弟弟金成岩的事先安排,要撞进窗户咬死大汉使者。可是里面似乎有防备,把窗户加固了呢!外面也有人暗中蹲守,向我们飞来了暗器……” “这——”戴薇薇不解,“那你怎么还说得了一匹草呀?” “我正要舔破窗户纸,把天蚕蛊毒吐进屋子中。暗器飞来了,我一闪身,看着那暗器插进了窗户里,便把蛊毒吐在了暗器上,借着这东西,蛊毒被带进屋里了呢!你说,这算不算得一匹草了啊!” 一百五十六,生同衿,死同穴 “这哪里只是一匹草啊!”狗仙戴薇薇怔怔地看着巍山女煞,露出惊喜的样子,“我知道蛊毒进入屋中就会自己找人的,这简直是要了司马相如的命啊!” “是不是能要司马相如的命,要等明天有了消息才能说,”这时那个独眼的巍山男煞走了过来,“你们的说话声可不要太大了!” 诺苏梅朵一听,立即慌张了起来。 她偷偷转身离开了金竹王府,开始蹿房越脊出了城,往夜合山方向一路狂奔。 诺苏梅朵到了夜合山驿站时已经半夜,却见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屋里的烛光亮着,里面传来卓文君的咳嗽声。 “姐!你们怎么了?”她没有穿壁进去,只是飞身上了岩石隐身过的那株大树,用隔空传声的功夫向卓文君问话。 “也不知是不是洗澡的水有问题,”卓文君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和你姐夫都发风泡了,皮肤痒痒的难受,一抠一个泡,现在开始发烧了吧!昏昏沉沉的。” 诺苏梅朵听了,立即又传声进了岩石的耳朵里:“师兄!师兄!” 岩石很是警觉,一下子就醒来了,听到师妹诺苏梅朵在远处呼唤自己。随即问了一声:“有什么事?” 这一问把吴青青也吵醒了,坐起来问:“你在和谁说话呀?” “你们不要吃惊,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快与青青姐一道,悄悄的到司马先生的屋子里来!”诺苏梅朵知道吴青青也醒了,便把声音同时传到了两人的耳朵中。 “怎么回事啊?”他们同时问。 “岩石师兄不是折了一截树枝当着暗器扔向飞头,那飞头让开后树枝直接从窗户飞进了屋里吗?”诺苏梅朵说,“那飞头其实是巍山双煞呢!他们最擅长天蚕蛊毒,只往那树枝上唾了一口,蛊毒边到达了司马先生的屋中,现在他们已经中蛊毒了!” “哦!”岩石和吴青青一听就急了,赶紧穿好衣服带着兵器往司马相如的屋子来。 诺苏梅朵却已穿壁而入,进入了司马相如的屋子。她悄悄给岩石和吴青青开了房门,把他们放了进去。 “不要惊动了别人!”诺苏梅朵悄悄对他们又说了一句,把驿站配备的水葫芦摇了摇,里面叮叮咚咚的水响。 他往茶杯里倒了些水,把手伸进袖筒一摸,取出了一个小竹筒——那是出发前那天晚上宋栾配制好了的天蚕蛊毒解药,救了李老三和李老四俩兄弟后剩下的——倒出了一小指甲盖粉末,在茶杯里融化了。 吴青青扶起了身子已经开始滚烫的卓文君,诺苏梅朵便先让卓文君服下,接着又再弄了一剂,让司马相如也吃了。 “幸好那天晚上有些准备,”岩石看出竹筒里的解药不多,焦虑地说,“可是这巍山双煞还会继续放蛊毒呢!以后怎么办啊?” “蛊毒的配方和配制的方法我倒是记住了,”诺苏梅朵说,“可是要找齐这些原材料就很难呀!所以我们不得不下狠手,除掉这巍山双煞。她俩人作恶多端,留在时间也是祸害!” “要除掉巍山双煞?”扶着卓文君的吴青青问,“梅朵妹子有计策了吗?” 诺苏梅朵笑了一下,却伸手往卓文君额头上轻轻摸了摸,“哦,好像已经退烧了,我姐呀!你感觉如何?” “真的已经好多了!第一次知道中了蛊毒是怎么一回事了,”卓文君感激地看着诺苏梅朵,“幸好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妹妹,要不然我和司马郎君都走到尽头了呢!” “可惜的是武帝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我怕大汉朝与夜郎、越国和滇国被迫兵戎相见。那样将会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司马相如认真地说,“要不然我与爱妻同时走到尽头也没什么。发同青,心同热,生同衿,死同穴,司马相如也值得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眼圈红红的。 吴青青拿眼睛看着岩石:“你呀你,心里一点也不比司马先生疼爱文君姐姐那样少疼爱我,就是不会向司马先生一样表达,让我高兴高兴。” “好了!”这时诺苏梅朵说,“现在不是说谁会不会表达的时候,岩石师兄再不会表达,我也要请他当两天司马先生,青青姐呢?也要做我的两天文君姐!” “这——”岩石的眼睛充满了不解。 “这个司马先生和文君姐可不好当哟!你们来要假装中了蛊毒,在金竹府里等待我到雪峰山去采摘雪莲来给解毒,引诱飞头再次行刺,好除掉他们?”诺苏梅朵说,“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一般功夫高手,而是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帮人里,只有岩石师兄才能当此大任,却是真的危险呀!” “既然危险,当然是我来喽!”岩石却把目光转向了越国公主,“只是青青你......” “我不怕,”吴青青看着岩石,学着司马相如的神态,“跟着你冒这个险,值,大不了就‘发同青,心同热,生同衿,死同穴’了。” “那我们?”卓文君看着司马相如,似乎有些尴尬。 “你们就扮成我岩石师兄和青青姐呀!”诺苏梅朵说,“但要注意,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回事,其余人都得暂时瞒着,包括夜郎王子蒙多懿德、越国王子吴越和王子妃诺苏骨朵。虽然打死了他们也不会背叛,就怕他们挂不住,被人看出端倪。” 说话间司马相如夫妇完全好了,诺苏梅朵叫他们交换了衣服,便一个一个地作法,不一会,就给岩石换上了司马相如的脸,把吴青青变成了卓文君的模样。 她把司马相如夫妇变成了岩石和吴青青的外貌后,要他们赶紧悄悄去越国公主和驸马的房间去休息,还向他们吩咐了要如此如此。 “一定不能让人看出破绽,特别是驿丞金成岩!” “为什么?”司马相如不解地问。 “金成岩和他哥哥金竹王府的总管金成山就是巍山双煞的内应,”诺苏梅朵告诉他们,“他们还勾结了梅山七仙,要在金竹王府里谋害司马先生,好嫁祸于夜郎和越国,同时嫁祸于我们南方大城的金竹王爷金世兴呢!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悄悄去了岩石和吴青青屋子后,诺苏梅朵又向越国公主和驸马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才走出了门去,到自己和蒙多懿德的屋子时又悄然地穿壁而入。 屋子里,蒙多懿德打着鼾声。 诺苏梅朵轻轻地躺下。她似乎刚刚眯着一会,却在梦中听到乒乒乓乓有人敲门。 一百五十七,我们要兵分两路 “谁呀?”诺苏梅朵问。 “王子,王子妃!”外面传来卓春红带哭的声音,“我们家姑奶奶和姑爷不知怎么了,在屋子里头哼哼着呢!起来开门的力气也没有了!” “什么?”诺苏梅朵假装吃惊的样子,翻身起床。 这时蒙多懿德已经起来了,急急忙忙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卓春红一脸泪花。 “秋红呢?”诺苏梅朵问。 “在姑奶奶他们的屋前守着呢!” “哦!你叫上一个人,赶紧去驿丞那里去一声招呼,就说我们要踹门进去了呢!我穿好了衣服就来。” 卓春红急急忙忙去了。 “你……你不是可以穿……”蒙多懿德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诺苏梅朵用眼神和摇手堵了回去,很是疑惑地看着他的妃子。 “别说话,问题复杂着呢!”诺苏梅朵没有说话,王子的耳朵里却想起了他妃子的声音。 前面的走楼上,咚咚咚的脚步越响越急,看来大多数人都被惊吓了。 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出去时,大家都已经来,挤在走楼上。 卓秋红站在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房门前抹着眼泪,庄严也着急地站在她旁边,不知道怎么办好。 陈立和李录在远一些的地方走去又走来。 这时驿丞金如岩慌慌张张地吊脚楼的楼梯上来了,后面跟着庄威和卓秋红。 金如岩抖抖索索地过来了:“司马相如到底怎么样了?王子和王妃真……真是太客气了,这是夜郎的驿站,要踹门你……你们就踹呀!” “这个夜郎的驿站是由你管理的,”王子妃做出心里着急的样子,却十分客气地对驿丞说,“要是官大一级就可以随意破坏,那就不成体统了啊!” “那就踹门了啊!”蒙多王子心里着急,没等驿丞说完话就喊了一声。 站在门边的庄严听了,立即把双手抱在胸前,侧身将肩头对着门栓的大概位置猛地一撞。 咔嚓一声,门栓断裂,门洞大开。 “慢!”看着卓春红和卓秋红领头急急忙忙要往里涌,诺苏梅朵上前,一把把他们拽了回来。 “所有的人都给我站在屋外,”她说了一句后,便独自进入了屋子中,轻轻地喊着,“姐!姐!” “嗯!”回答的声音很微弱。 “你们怎么了?” “头……头……” 诺苏梅朵上前,把卓文君扶起,让大家都看到了她的脸。 那脸,红得如同火烧云一般。 接着她又从被子里把卓文君的手拿出,一看手腕,上面尽是血泡。 “这——”诺苏梅朵似乎急了,又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并成一排,轻轻地按住卓文君眼皮,再轻轻地上下分开。 眼皮被分开后,卓文君的眼睛珠子露了出来。 门外的人都看见了,黑眼珠旁边的白眼仁全都变成了黄色,像一朵黄菜花。 “嗯!”诺苏梅朵沉吟着,又转到一边仔细给司马相如检查了一遍。 她为司马相如盖好被子后,眼睛扫过了屋子的四周,接着便走近了窗户,伸手摇了摇窗棂。 窗户是紧闭着的,窗户纸上却有拳头大小一个新的破洞。 诺苏梅朵把眼睛从洞里往外望去。 后院里,一棵大树蓊蓊郁郁,哦,那是一株大香樟树。冬天了,香樟树的叶片还是青青翠翠的。 她接着转过身来,往屋里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 在屋子后边的板壁下面,诺苏梅朵找到了一根小树枝,在鼻子上闻一闻。 “师兄!师兄,”诺苏梅朵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叫喊,“岩石师兄!” 屋外,假的岩石和吴青青急急忙忙走过来。 “昨晚你上不是到那边树上去了,见着什么了吗?” “是啊!我正要对大家说呢!”岩石回答,“我看到两个飞头在猛然撞击司马先生的窗户,知道他们是来行刺的,情急中就将树枝当着暗器扔了过去!没想到司马先生躲过了飞头,却躲不过病痛呢!怎么?出……出什么事了?” “司马先生夫妇不是得病,是中了天蚕蛊毒!”诺苏梅朵告诉大家,“看来是把飞头把蛊毒喷洒在了树枝上,借树枝把蛊毒送进了司马先生的房中了呢!” “飞头放的天蚕蛊毒?”大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蒙多懿德问,“出发……” “怎么办?”诺苏梅朵不等蒙多懿德的话说完就赶紧说,“出发时我就知道路上会遇到施放蛊毒的人,去找过玄武毒侠宋栾,可他老人家不在啊,现在要去找他也不见得就能找到呀!” “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越国王子吴越也着急了起来。 “怎么办?我已经作法护住了司马先生夫妇的心脉,不过最多只能拖到明天早晨。”诺苏梅朵说,“明天这个时候拿不到解药,就是天师到来,司马先生他们也难以得救。我看这样吧!夜合山驿站我们是不能再呆了,这些人就分成两队!岩石师兄,青青姐就和我一道去雪峰山找千年雪莲解毒;其余人就随两个王子,护送着司马相如夫妇去金竹王府。在那里有金竹王金世兴的兵丁保护,要安全得多!” 诺苏梅朵说完,便拿眼睛看着蒙多懿德,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也只能这样了!”蒙多懿德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接着便看着驿丞金如岩,“驿站要赶紧为我们准备好早餐!最好还要给弄两副担架,再找几个抬担架的人!”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金如岩恭恭敬敬地弯腰,作揖,退了几步后,才转身咚咚咚地下楼。 诺苏梅朵要大家赶紧去洗漱,吃过饭就出发。又对卓春红和卓秋红附耳低言,叫他们没事不要翻动司马先生和卓文君的身体,说是那样蛊毒就会发作得更快。 “好的!”两个侍女看了一眼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哽咽着回答。 王子妃看着大家离开了,才和蒙多王子一起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 “王子啊!”诺苏梅朵一进门就把窗户纸弄了一个破洞,看着外面对丈夫说,“你先洗漱,我在这里看着;你洗漱好了,就来这里看着,换我洗漱!” “看什么?”蒙多懿德不解地问。 “看看驿站里养的鸽子,会不会飞起来!” 一百五十八,隔空取食物 “这——”蒙多懿德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想到诺苏梅朵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便草草洗完了脸,便急忙来到了窗前。 透过诺苏梅朵捅破的小孔,王子首先看到的是驿站后院那棵蓊蓊郁郁的香樟树。 香樟树的叶片青青翠翠,茂茂密密。 其间还真的有几只鸽子停息着。微风翻开香樟树宽宽的叶片时,王子惊奇地看见了那些咕咕叫着的小东西白色或灰色的毛羽。 香樟树过去不远点就是连着饭厅的厨房。 厨房里烟雾弥漫,人们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 这一看,王子就看见了驿丞金如岩。 金如岩好像是从里间出来的。他双手各拿着一只白鸽,左手臂弯里却夹着一根一端完好无损,另一端却被剖成条状的竹竿。 蒙多懿德知道金如岩夹着的,是夜郎人用来驱赶雀鸟的一种工具,名叫响稿。 果然,金如岩来到香樟树下,就把手里的白鸽往天上一扔,立即拿出夹在臂弯下的响稿,哗哗啦啦地一阵乱摇。 两只鸽子直冲天空。树上、屋上,那些鸽子和鸟雀听到响稿的声音,嘭的一声。全都被吓飞起来。 鸽哨一会儿就把就把低空擦得亮亮堂堂的。 正把秀发浸泡在水里的诺苏梅朵听到了鸽哨声,连忙问:“这些鸽子是厨房那边放飞的吗?” “是的,”蒙多懿德回答,“我正在分辨驿丞金如岩亲手放飞的那两只呢,哦!其它的鸽子飞了几圈后就跟不上趟了,那两只鸽子却离开了鸽群,向远处飞去。” “是不是往金竹大城方向飞?” “是!” “这就对了,”这时诺苏梅朵赶紧拧干头发,用一块干帕子擦了一下,便抬起了头,“你再看看,厨房里面的早餐是不是快造好了?” “差不多了,”蒙多懿德又往厨房观察了一下,“差不多了,正在一钵一钵地分装呢!” “吃的是什么?” “汤饼!” “那行,我得到司马先生和我姐屋里去看看,看看他们能不能吃点东西啊!哪怕能喝一点水也行。” “看他们那个痛苦的样子!根本就吃不了东西啊!”蒙多懿德说完话,却没有听到回音。 他转头来看诺苏梅朵时,对方已经没有了踪影。 这时王子妃已经到了司马相如房中。 那间屋子的门和门栓已经被金如岩派人修复。 把在一旁站着哭泣的卓春红和卓秋红请出去后,诺苏梅朵关了门,闩上了,便拖了一条板凳在窗前放下,然后脱下自己的查尔瓦盖在了板凳上。 “快起来,吃东西了!”诺苏梅朵对着外形已经成了卓文君的吴青青传声,“今天可一定要吃好啊,一会儿可能有恶斗呢!” 吴青青一下子爬了起来,顺手把一旁的岩石也推了一把。 两个并派坐在床头,却见诺苏梅朵左手提着查尔瓦,右手伸到查尔瓦底下,眼睛却从窗户纸上的那个破洞盯着厨房那边,口中念念有词。 她把右手从查尔瓦下面抽出时,手里却端着一钵热腾腾香喷喷的汤饼,上面还搭着一双竹筷。 “快!”她先把这碗递给了吴青青,“你们先吃好!我还得把钵子送回去呢!” 吴青青虽说是卓文君的外貌,吃东西却没有卓文君那样文雅,看着诺苏梅朵居然可以隔空取来食物,她吃起来就更带劲了,简直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吴青青只管吃着,诺苏梅朵却又给外形已经是司马相如的岩石弄了一碗。 岩石当然比吴青青还吃得快! 他们才吃好,就听到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梅朵!梅朵!”那是蒙多懿德的声音,“下面叫汤饼了呢!” “你先走吧!”诺苏梅朵赶紧回答,“我给我姐加一点力气:毕竟是女子,我怕她挨不到明天早上啊!” “那我在屋子里等等你吧!”诺苏梅朵在外面说了这句话,又听到了他催促卓春红姊妹快去厨房的声音。 蒙多懿德的脚步离开了。诺苏梅朵又把两个空空的陶钵并排着放在了板凳上,用自己的查尔瓦罩住,眼睛盯着厨房那边,口里念念有词。 她再一次提起了查尔瓦时,板凳上什么也没有了。 王子和王子妃并排着最后走进饭厅。 金如岩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站在门边迎接。 “王子和王子妃请坐!大家都开始吃了呢!你们的一份已经准备着了!”他一面说,一面往给王子和王妃的座位上看,却又大声地问那些厨子,“给王子和王子妃准备好的汤饼呢?” “已经放在他们的座位上了呢!”厨子在厨房灶台后面回答。 “什么?你自己过来看看在哪里啊?”金如岩一下子火冒三丈,“我叫你做十四碗,十二腕放在桌上,两碗放在灶台上让我一会儿给中了蛊毒的司马先生夫妇送去呢!” “是十四碗啊!还有两碗放在灶台上的!” 那个厨子还要说什么,抬头往灶台看时却傻了眼:他看到灶台上确实有两碗缭绕着热气的汤面,可是汤面旁边不知这么就多出了两个空碗。” “哦,把灶台上那两碗端给我们就是了,”这时诺苏梅朵说,“我刚才去看过司马先生和他的夫人了,他们奄奄一息,哪里还能吃什么东西啊!” 诺苏梅朵的话让大家的脸更加阴沉,卓春红和卓秋红又开始流泪了。 饭桌上的岩石和吴青青手拉着手,赶紧离开。 诺苏梅朵吃好了,给了蒙多懿德一个眼神。 蒙多懿德立即叫金如岩去安排担架和人员,准备出发。 不一会,大家便离开了夜合山驿站。 驿丞金如岩送出了大门,又吩咐了八个轮换着抬担架的人千万小心,还对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表达千恩万谢了才回。 诺苏梅朵领着大家心中的岩石和吴青青就在驿站门前别过。她们打马往西面去滇国的那条道飞奔,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 蒙多懿德听不到诺苏梅朵他们的马蹄声了,才与吴越对望了一眼,下令出发。 变成了司马相如夫妇的岩石和吴青青躺在担架上一路晃悠,走着走着,他们的耳朵里却收到了诺苏梅朵的传声:“师兄,青青姐:按理说大白天在路上你们是没有危险的,不过也要小心一点。如果你们见了一个独眼男人和一个歪嘴女人出现,那他们就是巍山双煞!” 一百五十九,这是在豪赌 夜合山驿丞金如岩送走了王子蒙多懿德一行,心里老是觉得不安。 他一进驿站就直奔厨房,问做早餐的厨子:“我问你,你真的做了十四碗汤饼了吗?” “真的是十四碗,不信你就看看这些碗啊!”那个厨子赶忙申辩,“我还未收洗呢?十四个碗,每个碗就是盛过汤饼的,也不知他们中的谁把其中两碗偷偷吃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碗放在灶台上了呢!” “这些人可都不是饕餮之徒啊!”金如岩喃喃着,“真是奇怪了,人人都说夜郎王子妃法力无边,莫非是她做了什么手脚?” “应该不会!”厨子听了金如岩的自言自语,随即说,“即使法力无边,她有必要在这么个小小的驿站里显露吗?要说奇怪,昨晚出现的飞头也是怪事一桩啊!” 两个正在说话,一个樵夫扛着一捆柴进来了。金如岩看着是长期给他们送柴禾的,便只是笑一笑,就算打招呼了。 “要说怪事,还真的怪啊!”樵夫显然是听到金如岩他们议论,便在一旁插嘴。 “又怎么怪了?”金如岩看着樵夫兴奋的脸,便好奇地问了一声。 “昨晚上夜合山的情郎山和美女山真的合体了,现在还未分开呢!” “真有此事?”金如岩和厨子都叫了起来。 “我刚刚从那边过来呢!”那个樵夫回答,“这事儿还能说假?” “怎么会有这么多怪事集中发生呢?”金如岩喃喃着,慢慢地上了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门上有铁将军把着。 金如岩从腰力掏出钥匙开了锁,正要推门进去时,却突然从屋里伸出了一只手,把他一把拽了进去。 那只手轻轻往地板上一带,金如岩的双膝仿佛被磁铁吸引了一般,马上弯曲着,咚的一声跪倒。 这个驿站的驿丞抬起头后大惊失色。 “王……王子妃?您……您怎么在这里?” “怎么在?有些奴才不守本分,用鸽子告知别人司马先生的住处了呢!”诺苏梅朵这时却在把玩着一只白鸽子,脸上冷冷地说,“我既然知道了,总得对他说两句话再走啊!” “我……我…….” “你和金如山勾结梅山七仙,买通巍山双煞用飞头法给司马相如下毒,让我们到金竹王府后里应外合置大汉朝使者于死地,嫁祸金竹王金世兴的同时,也把夜郎置于大汉朝的征讨中。唐蒙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呀?” “这——” “怎么?”诺苏梅朵声音很轻,语气却严厉了起来,“冤枉你了吗?” “没……没有,是……梅山七仙里的牛仙、猪仙和狗仙先找到我哥金如山的,我......我……我们也没有办法不从啊!” “哦,金灿灿、朱真真和戴薇薇来找过你们了?”诺苏梅朵问,“其它几仙有没有来过金竹城?不说实话你该知道是怎样的结果哟!” “牛仙金灿灿是我们的远房姐姐,她只带着猪仙和狗仙一起来!其余几仙真的没见过,”金如岩磕头如同捣蒜,“她们一个个法力高强,我们惹不起呀!” “那你知道这些人全是我的手下败将吗?”诺苏梅朵说,“不要说她们,就是被封闭在鬼面崖里的身毒和尚要继续作恶也被我封闭在夜合山里了。要是继续为虎作伥,收拾你们还不是动动念头的事情?” “我们哪里敢与王子妃您作对呀?”金如岩跪在地上告饶,“望王子妃开恩饶命啊!这辈子报答不了,下辈子当牛作马,金如岩也会报答您的!” “那好!”王子妃说,“我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看看你会不会珍惜!” “立功赎罪的机会?”跪在木板上的金如岩眼睛里闪现出了一丝亮光,“怎么会不珍惜啊!王子妃有什么要我做的,一定效劳。” “那好吧!你起来,先到里屋去看看。”诺苏梅朵说着便走向窗户,把手里的白鸽放飞。 原来驿丞的住处是一前一后的两间屋子,前一间用来安排驿站事务,里间则是他的卧室。 驿丞走进里屋后又吃了一惊。 里面,司马相如夫妇并排坐在床上,看着他笑。 “您……您们…….” “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诺苏梅朵又问,“你老实告诉我:在这大白天里,牛仙、猪仙和狗仙他们会到这里来吗?” “应……应该不会,她们也是偷偷摸摸进入夜郎的,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她们呢!”驿丞金如岩说,“听说在辰州时她们就被王子妃您收服了,到这里后他们只负责给巍山双煞传递信息,就是这,也是被别人压着,不得不干的哟!” “被谁压着?” “有人说是身毒那边过来的,有人说是死而复生的四个恶鬼,叫……叫什么魔家四兄弟!” “魔家四兄弟?”诺苏梅朵皱了一下眉头,却对金如岩说,“那好!我要司马先生夫妇今天暂时住在这里,你不得让任何人知道!等我灭了巍山双煞就来找你要人!” “您放心,”金如岩赶紧答应,“司马先生他们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出了问题唯我是问。” “也不怕你打什么歪主意!司马先生是我的师兄,在大汉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呀!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定去过临邛许多次,对他的功夫,你应当有所耳闻啊!” “不只是耳闻,简直是如雷贯耳啊,我哪里还敢打什么……” 金如岩的话没有说完,却忽然就不见了诺苏梅朵。 这时夜郎王子妃已经穿壁而出,向金竹大城方向一路腾挪着。 再说蒙多懿德和吴越她们与诺苏梅朵三人分开后,急急忙忙往金竹王府里赶。 没有诺苏梅朵在场,蒙多懿德心里空落落的,只顾浑浑噩噩地向前走着。 好得吴越要清醒。他安排陈立、李录随护在他们认为的司马相如旁边,却要庄威和庄严帮助卓春红、卓秋红随护卓文君前行。 “不知青青他们能不能采来雪莲!”走了半个时辰后,诺苏骨朵对吴越说了一句,“那雪峰山可不好爬呀!不知怎么我这心里一直在跳呢!” “不怕!”吴越说,“你那个妹子是什么人啊?何况还有岩石呢!你尽管放心。我担心的还是我们这边!” “我们这边?” “要是这时巍山二煞对我们突然发动攻击,那我们就是全都拼了命也保不住司马先生啊!”越国王子吴越对他的妃子悄悄说,“你妹子也是没办法了才这样安排的。这是在豪赌,还不知道她有多么担心我们这里呢!” 一百六十,王府前,来了一个女叫化 “这——”诺苏骨朵怔了一下,摇着头说,“我表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吧!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就是自己去死,也绝对不会拿我们的生命去豪赌的。” “哦,那她有会什么安排呢?”吴越边走边想着,可想破了脑袋也不得其解。 不过两个时辰光景,这支人马就很顺利地进入了金竹大城。 金竹王金世兴和管家金如山一起出府迎接大家。金世兴看上去五十来岁的样子,比管家金如山要年轻些。 管家的模样像极了夜合山驿站的金如岩,只是略微苍老一些罢了。 看着两个担架和担架上的人,金世兴一下子急了,一路小跑着来到蒙多懿德面前:“王子!这……这怎么回事呀?” “昨晚在夜合山驿站,司马先生和他的夫人中了两个飞头放的蛊毒,我的王子妃说那里地势偏僻,要我和吴越王子与大家一起护送着他们来金竹王府便于守护,她自己与越国公主吴青青,还有驸马岩石一道去雪峰上找千年雪莲去了,说是明天早晨一定可以回来的呢!” “哦,那管家就赶紧领着他们抬进去啊,安排人小心守护着!”金竹王爷急忙把手一挥,管家喊了一声“随我来”后,就弓着身子走在前头。 被换成了司马相如相貌的岩石悄悄把眼睛开了一条缝看了看管家的背影,又悄悄地往四周金竹王府的兵丁、下人们搜寻。 他想找到那个独眼男人和那个歪嘴女子,可是一时间却没办法办到。 岩石和吴青青就这么装着昏迷不醒的样子,被人抬入了一间客房中。 陈立和李录一起把他们眼中的司马相如抬上了床,卓春红和卓秋红又合力把她们的姑奶奶抱在了另一间床上。 “真奇怪!”陈立小声地对李录嘀咕,“中了这天蚕蛊毒后,司马先生的骨骼变大了,体重也增加了不少呢!” 他说得很小声,不过还是被卓秋红听见了。 “是啊!”卓秋红也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们家姑奶奶也变得沉重了,这个蛊毒啊,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呢!” 一旁的庄威和庄严奇怪地看着他们,似乎要说什么的样子,却听到卓文君的牙缝里勉强挤出了些微弱的声音来:“水……水……” 大家赶紧去找水时,被换上卓文君脸蛋的吴青青把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看着大家忙碌的样子,她心里说不清楚是担心还是感激。 王子他们进入金竹王府时,诺苏梅朵也进入了金竹大城里。 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拖着一条伤腿,穿一套破麻布衣,拄着一截竹竿,沿街乞讨着来到了金竹王府门前,远远地站着观望。 蒙多懿德他们进去了,金竹王府大门闭上。门外只留两个人守着。 门前看热闹的一个个走开了。门外却就是两个人在那株有一个大树洞的树下交头接耳。四下里冷清清。 诺苏梅朵认出那两个人就是巍山双煞,便慢慢拖着伤腿走上前去。 “去,要饭到别处去!”巍山男煞见一个老女叫化走来,便挥手驱赶。 “哦,歪嘴狗,咬星星,剩下一只独眼睛。独眼睛,看大门,歪嘴婆娘乱咬人……”老女叫化似乎没听到的样子,眼睛盯着巍山女煞,口里却在念叨。 “你说什么啊?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巍山女煞一下子勃然大怒,跳起来一记飞膝,猛然撞击眼前这个女叫化的胸口。女叫化被撞飞了好远,扑通一声,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鼻里口里慢慢地滲出了鲜血,一下子气息全无。 “你打死人了啊!”巍山男煞一看,急了,“我们的大事还没办好呢!怎么办啊!” “这疯子该死,”女煞狠狠地骂了一声,“我先把她放进这个树洞里,晚上弄走就行。” “晚上这棵树可是狗仙戴薇薇的住处啊,这个金竹王爷也真够可以的,”男煞说,“却不知道自己有一个狗仙看门呢!” “是啊!”那个巍山女煞一点也不慌张,她一面把女叫化尸体举了起来,一面歪着那流着口水的嘴与独眼丈夫说话,“狗仙住这里,可比猪仙住猪圈,牛仙住牛栏强多了。你说法力不如人就是惨啊!这魔家四兄弟的气够他们受的!” 巍山男煞看着那具女尸就要头在下脚在上被扔进树洞中。 可是这时女尸突然活了过来,两手支撑着树洞的边缘后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杀人啦,杀人啦,金竹王爷的看门家丁杀人了!” 巍山女煞急了,要把女叫化往地上砸。 女叫化的两手却死命抓住树洞的边不放,口里不停地大喊大叫着。 巍山女煞怒火中烧,放开手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住手!”这时她听到一声叫喊,“你才来这里几天,怎么就这样下得了死手打人啊!我说这个金如山真怪,还说你们是什么好人呢!” 巍山女煞回头一看,大门已经洞开了,金竹王爷金世兴,夜郎王子蒙多懿德,越国王子吴越他们全都站在门里。 “我……我没有啊!是她先侮辱我们呢!” “还没有?我都亲眼见到了!”金竹王爷气得咬牙切齿,“你还说没有啊!” 蒙多懿德赶紧跑出来,却不认得女叫化是自己妃子化装的。他看到眼前的是一个老妇人。这个老妇人已经气息奄奄。 “来人,把这个女子抬进屋里去医治,”金竹王爷却又说,“至于这两个奴才嘛,谁去把管家叫来,把他们打发走!” “王爷,真的是这个女子先侮辱了我们。我的婆娘忍不住了,才下手打她呢!”巍山男煞争辩道,“王爷,您就饶了我们一次吧!下次再不敢了。” “她一个讨饭的会侮辱你们?怎么样侮辱你们了?” “她……她说什么,哦,对了,她说的是:歪嘴狗,咬星星,剩下一只独眼睛。独眼睛,看大门,歪嘴婆娘乱咬人……” 金竹王爷哼了一声:“这个讨饭的老婆子念得出这样的顺口溜吗?你说的谁信啊!” “她真的是这样念的啊!” 巍山男煞还要争辩,他的歪嘴老婆此事却大喊了一声:“不要求他,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们走,等着他家家破人亡,后悔莫及时再来看看!” 巍山女煞说完,便拉着他的独眼老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此时,王子已经帮忙着把眼前的老女叫化扶到一个家丁的背上,让这个家丁背进了金竹王府中。 一百六十一,王爷,我有话要说 金竹王爷金世兴叫家丁把那个女叫化子径直背进了自己的客厅,叫府里的郎中前来医治。 夜郎王子看着这个老女叫化子,心里觉得怪怪的难受,老女叫化的鼻里口里往外一流血,他的心里就是一阵疼。 他和越国王子吴越都惦记着司马相如夫妇的安危,把老女叫化送到后就要一起往金竹王爷家客房走,到门外时却又被一种莫名的牵挂拽住。 “吴兄,你去那边看着,”蒙多懿德对吴越说,“我感觉这个老女叫化很不简单,得多看会儿再去!” “不简单?” “你没看见守门那个女子的凶狠啊!要是平常人早就一招毙命了呢!”夜郎王子说,“另外我心里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这个女叫化与我特别亲近。” “哦,那我去了!”吴越不敢耽搁,回头就走。 蒙多王子看着吴越下了楼梯,自己正要往回走时,却见金竹王府的管家金如山慌慌张张跑上了楼来。 管家跑得气喘吁吁。他忙着向蒙多王子躬了一下身子,就进了屋子。 蒙多王子也跟着进了屋。 “怎么了?王爷!”管家一进门就问。 “怎么了?你跟了我二十多年了,就找来这么两个看门人啊?说什么武艺高强,忠心耿耿。现在倒好,差点就把人打死在大门外面呢!”金竹王爷右手握拳击打着左手手掌,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步,“你呀你,简直要气死人了!” “都是我……我的错,王爷你不要气坏身子呢!”金如山连连作揖,“这事我在市集上听说了,还听说王爷已经把那一男一女两个狗奴才赶走。赶走就赶走吧!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他们与我有些亲戚,多次求我,我才推荐来王府看门的啊!” 金竹王爷和他的管家说话时,王子却去那边看着郎中给那个老女叫化治病。 老女叫化被两个王府里的丫鬟扶着坐在椅子上,服下了郎中塞到口里的救命丹丸。 郎中接着又把了一通脉:“奇怪了,这女子的生命力不是一般人可比,抓两济药吃了,再将养几日,绝无大碍。” 听到这么说,金竹王爷才放了心,让老管家金如山赶快跟着郎中去抓药。 管家跟着郎中出去后,金竹王爷正要让人把老女叫化扶到内室去,却看到这个女子的眼睛慢慢地睁开。 “找……找金竹王爷,”说话声有气无力的样子,“我……我有话要说!” “我就是金竹王金世兴,”金竹王赶紧上前行礼,接着让在了一边,向旁边一抬手掌,“这位是夜郎王子蒙多懿德!” “夜……夜郎王子?” “是,我就是!”蒙多懿德赶紧回答,他又一次看到老女叫化流露的眼神,那眼神真的特别可亲。 “那我与夜郎王子和金竹王爷有话要说呢!”老女叫化慢慢抬起头看着扶着自己的两个丫鬟。 金竹王爷听着,便挥手示意丫鬟出去,自己要去扶着女叫化子,却被夜郎王子抢了先。 “你说!”夜郎王子在后面扶着女叫化子的肩膀,“我和金竹王爷都听着呢!” “我告诉你们,”女叫花子有了些精神,“那两个看门的就是出了名的恶人巍山双煞?” “巍山双煞?”蒙多懿德差点把下巴都惊落了下来了,“你……你怎么知道?” 金世兴这一惊也非同小可。 “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女叫化说,“我冒着被他们打死的危险,就是要进王府来告诉你们这件事!” “这——”金世兴的眼睛看着蒙多懿德,眼睛里流露出不敢相信的样子。 “还有,管家金如山是不是在这两天里买了一头牛和一头猪?” “是啊!”金世兴不解地问,“那是准备着明天早上杀了,招待大汉使者和大家的呢!” “那头牛就是牛仙金灿灿,那头猪是猪仙朱真真,还有一个狗仙叫戴薇薇,晚上就住在屋外的树洞里。”女叫化说,“她们是梅山七仙当中的三个。” “梅山七仙?”金世兴似乎越听越觉得女叫化说得离谱,“她们为什么会这样,要跑到我们家来送死呀?” “不是送死,是来要司马相如的命呢!” “这——”女叫化子的话让夜郎王子和金竹王爷都感到脊背发凉。 “司马相如奉命出使,是为了安抚夜郎、越国和滇国被唐蒙搅乱了的民心。”女叫化接着说,“身毒和缅国为了与大汉争夺势力范围,暗中派出他们国内法力最为高强的和尚和道士,意图在这三国小国境内除掉司马相如,好让大汉朝与我们夜郎等国兵戎相见。因为身毒和缅国认为:这几个国家受不住大汉朝攻击,一定会向他们寻求帮助,成为他们的势力范围的。” “哦,道理是这样!”夜郎王子和金竹王爷都点头赞同,“他们还真能坐收渔利呢!” “可身毒和缅国派出的和尚和道士却全都被夜郎、越国和滇国联合组成的护卫团队挫败了。身毒便派出了他们国内的顶尖法师魔家四兄弟。 魔家四兄弟利用戕坷郡守唐蒙对司马相如的愤恨,通过唐蒙找到了梅山七仙并控制了她们;为求完胜,他们还以唐蒙的名义高价收买了有奶便是娘的巍山双煞。巍山双煞与梅山七仙软硬兼施,最终又买通了金竹王府里的管家金如山。目的是进入金竹王府,保证一举成功,杀掉司马相如!” “这——”夜郎王子和金竹王爷彻底震惊了。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等到我们到来才动手,要派出飞头到夜合山向司马相如放蛊毒呢?” “夜合山驿丞金如岩是金如山兄弟,也很快就被梅山七仙和巍山双煞控制。他们利用金如岩提供的信息给司马相如下蛊毒,为的是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 “司马相如的护卫队中,战力最强的莫过于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和越国驸马岩石!”那个老女叫化又说,“去夜合山驿站的飞头就是巍山双煞。他们知道天蚕蛊毒只有夜郎城东的玄武毒侠宋栾和雪峰山上的千年雪莲能解。可赶到玄武山却不见得就能遇到宋栾,那就只能到雪峰山找千年雪莲了。能爬上雪峰山找到千年雪莲的人就是诺苏梅朵和岩石。这两个人一离开,其它人根本就不在梅山七仙和巍山双煞的对手。” “完了!就是我家王子妃也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们怎么办?”听了女叫化的话,夜郎王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我们怎么办?”金竹王爷也跟着火烧火燎地着急了起来。 一百六十二,要牵人家牛鼻子 “哦,王子您们也不必着急,王子妃也未必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说不定她还要牵人家牛鼻子呢!”这时那个老女叫化子却在宽慰夜郎王子和金竹王爷,“更何况王子妃不在,还有我这个老叫化啊!” “你?”金竹王爷大惊,“你是——” “我啊,就是一个老叫化子啊!”老女叫化说,“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在天黑后先把王府里的牛仙、猪仙和门前的狗仙都除掉,要不然即使王子妃在这里,她也分不出手来对付这么多凶神哟!” “先除掉她们?”蒙多王子急忙问,“她们都有神仙功夫,打斗起来我们中的高手也不在话下呢!除非我的王子妃在这里!” “打不过,我们可以智取啊!”老女叫化笑了一笑,“我不是想到办法进入了王府,还把巍山双煞和梅山七仙里的三仙给暂时分开了吗?” “智取?”蒙多懿德又问,“怎么样智取啊?我们还得向您老人家请教呢!” “哦,”老女叫化子正要说话,却听到楼梯那边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便说了一句,“管家来了,王子你们千万要不动声色!” 还真的是管家。她先敲门,得到了金竹王爷应许后才才提着两包药推门进来。 看着两个丫鬟都不在屋里,便有些疑惑地问:“怎么她们一个人也不在这里?要让高贵的夜郎王子扶着这个要饭的!” “这个有什么关系呢?那是我把他们喊出去的呢!”王子看着金如山,“这个老妇人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和金竹王爷说,可丫鬟们出去后,却又说不出话了!” 管家金如山听了,也没再说什么,把药放在那边的条桌上,又跑出门到前面的走楼上喊了一声:“快来人!” 一会儿就见两个丫鬟跑了过来,管家向她们吩咐:“去,先把一包药拿去熬了!” “好的!”一个丫鬟拿起了药包要走。 被蒙多王子扶着斜躺在椅背上的女叫花子却喊了一声:“慢!” “怎么了?”夜郎王子,金竹王爷和王府的管家金如山都差不多是同时问。 “这药先不要熬了,”老女叫化子却说,“无非是些化淤活血的药物,要是能加一些药引,那明天早晨我就能轻轻快快走出王府的?” “什么药引?”金如山好奇地问。 “这药引啊!一是牛虱子,二是猪虱子,三是狗虱子,”老女叫化子却又说,“不过,找这药引不仅要认得公母,还要会分时间:男子受伤,要母虱子;女子受伤,则要公虱子。至于时间来说,按白天晚上分,白天为阳,夜晚为阴,早晨叫少阳,正午叫太阳;黄昏叫少阴,半夜叫太阴。年轻人受了伤,要在太阳或太阴的时段取药引;老年人受了伤,要在少阳或少阴时段取药引。” “哦,”蒙多懿德有些明白了老女叫化的意图,把脸转向了金如山,“金管家,现在太阳是不是下山了?正是找牛虱、猪虱和狗虱的时候呢!叫别人我们不放心,还是麻烦你跑一趟吧!” “可是——”金如山一下子噎住,神态呆呆傻傻的,不知说什么好。 “可是什么?”这次说话的是金竹王也金世兴,“你就劳累劳累,跑一趟嘛!” “可是我认不得那些虱子是公是母啊!”管家急了,脸红成了猴屁股。 “还真的是呢!”蒙多懿德又把脸转向了女叫花子,似乎也傻了眼一样,“我们都认不得,怎么办啊?” “哦,看来还是我老叫化子亲自去哟!”老女叫化支撑着要站了起来,却又颓然坐下了,“你们去给我找一截打狗,我支撑着看看能不能行走!” 两个丫鬟赶紧跑了出去,不一会就转了回来,其中一个的手里拿着一截竹竿。 “这行不行啊!”丫鬟双手把竹竿递了过来。 “行,只要有一点支撑力就好,”女叫化双手用竹子往木板上一拄,还真的站起来了,两个丫鬟赶紧在一旁扶住,却被她摆了摆手,表示拒绝,“我走几步就好了,没问题的。你们若有心,就给我去找一盏灯笼来,不用跟着我们。” 屋里有些阴暗,天果然开始黑了。 两个丫鬟很殷勤地跑了出去。 “真的没问题?”管家金如山吃惊了,“难怪郎中说你的生命力不是一般人可比呢!” 老女叫化颤巍巍走了几步,竟然越走越灵活。她跟着夜郎王子和金竹王爷走出了屋子,到了下楼梯时,简直就像没事人一般。 金如山看着前面的老女叫化子,头上莫名其妙地开始冒汗。 他们来到后院时,两个丫鬟各自拿来了一盏灯笼。 “哦,谢谢啊!”女叫化子对她们说,“给王爷一盏,另一盏给夜郎王子,我没问题的,我这眼睛嘛,白天黑夜一样的亮。 “我们先去哪里?”蒙多王子问。 “哦!王爷家牛这个时候都归栏了吗?”女叫化说,“如果归栏了,就去牛棚!” “哦,我......我们王爷家的地都在乡下,府中没有牛棚呢!”管家金如山说。 “前天听说大汉朝的使者要来!你不是到市集去买了一头牵回来临时养着吗?”金竹王金世兴问了一句,“我们去那头牛身上看看!” “这——”金如山好像有些犯难,“那是一头母牛呀!不是说要公牛身上的吗?再说这头牛太干净了,根本就没有长虱子呢!” “这位老……”蒙多懿德不知道如何称呼女叫化了,停了一下才说,“老前辈说的是要公虱子,不是公牛身上的虱子呢!只要是牛,我们就去看看!” “哦!”金如山的声音发抖得厉害,却只能硬着头皮领着大家前往临时的牛棚。 临时牛棚就在后院柴禾房旁边,除了那扇栅栏门外,四周被遮蔽得严严实实。 牛棚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说这头牛身上不会长虱子,您们不信。”金如山摇了一下那个栅栏,才把铁门扣打开。 女叫花子立即把金如山拉到身后,把右手里的竹棍丢了,往后面扬了扬,接着从蒙多懿德手里接过灯笼走进了牛棚里。 “哦,里面好多细细密密的草哟,这牛棚铺得够暖和的!”蒙多懿德他们站在牛棚外,听着女叫花子在里面说,“这牛啊,还真干净!里面一点牛粪也没有!还有就是这牛没有打鼻孔,脑袋光光滑滑,管家啊!你是怎么把它拉回来的呢?” “我……我……”金如山不知怎么回答好。 里面的女叫花子也不再问了。 蒙多王子却看见女叫化已经慢慢用右手举着灯笼退了出来!她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相对弯着抠进牛鼻子里,正把牛棚里的牛往外面牵。 一百六十三,我要你做一条狗 女叫化往外退。 那头牛似乎极不情愿,又不得不从地往外走。 它被人抓住了命脉,对方的两个手指,还在暗暗地把一种莫名的内力注入了牛的体内,让它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凭人家用两个手指牵着,一步一步走出牛棚。 在灯笼的照射下,蒙多懿德看到瞪圆的牛眼溢满恐怖的神情,看到它黄色的皮毛里汗气蒸腾,额头一滴一滴地滚落着晶莹的汗珠。 女叫化一直把牛拉到牛棚前宽一些的地方才站住。 接着她把右手里的灯笼交给了王子,右手却往腰上一摸,一把闪着寒光的屠刀立即在握。 那牛瞪圆的眼睛里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时管家金如山却一下子扑上前来跪倒,手里抓住女叫化握刀的手腕哀嚎:“我不知道您是那一路神仙,可是这头牛不能杀呀!你要是杀了它,我的罪孽可就大了呢!” “怎么不能杀?”女叫化似乎有些不解地问,“这不是买来招待大汉朝使者司马相如他们的吗?现在司马相如到了,怎么就不能杀了?” “不……不……它不是牛,它是牛仙!” “牛仙?”蒙多懿德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说的是仙牛吧!”老女叫化却似笑非笑,“那更要杀了呢!凡人吃了神仙的牛,可以消除劫难,长寿长生啊!说不定我老婆子吃了,还可以像夜郎王子妃那样年轻漂亮呢!” 一提夜郎王子妃,蒙多懿德心里一激灵,忍不住就看了前面的女叫化一眼。 一提夜郎王子妃,那头牛的身子又抖索了一下,身子往下一扑要跪下,却被女叫化扯着牛鼻硬生生拽起。 “它不是仙牛,她是牛仙!”金如山再次叫喊。 “什么牛仙?”女叫化似乎还是不明白。 “梅山七仙中的牛仙,您要是把她杀了,阎王爷就是不来索命,其它六仙也会找我的麻烦,让我生不如死。” “胡说!”女叫化却又厉声喝到,“梅山七仙中的牛仙本事不大,肚子里却有三十六颗牛黄,这些牛黄从高空落下就会爆炸,炸力能让好几丈远的生命都灰飞烟灭呢!她有吗?” “我……我不知道呀!” “你有吗?”老女叫化又把眼睛盯着那头牛,“有就把头点一下!然后吐一颗出来,我就饶了你!春天时才答应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不再为虎作伥了的,这次又来金竹大城帮助巍山双煞刺杀汉使,即使你是受魔家四兄弟压迫来的,你该不该受到这点惩罚呀!” 那头牛还真的点了一下头。 女叫化手中的刀摇了一下,那把刀立即变成了一把拂尘。 拂尘往牛胸腹扫了一下。哦的一声,那头牛的喉结一鼓,一粒圆滚滚血糊糊的东西就从牛嘴里滚出。 女叫化把牛黄捡在手里看了一眼就把牛头放下:“好吧!现出人身让金竹王爷看一眼,你就走你的,不过以后诺苏梅朵找你帮忙,你得随喊随到!我也不是贪要你这颗牛黄,是眼前的夜郎王子他们要保护司马相如完成使命,有这颗牛黄解毒,又比去雪峰山找千年雪莲要好得多。你呀你,不来这里,我还不好意思向你索要呢!” 那头牛听了,在地上一滚,还真的就出现了一个壮实的女子模样。 “还真的是金姨呢?”蒙多懿德惊叫了一声。 金灿灿羞愧难当。 她不好意思直视蒙多懿德,便低下了那颗牛头,一下子跪在了女叫化前面,“金灿灿记住了您的不杀之恩了,也会记得您的吩咐:只要夜郎王妃有事找我,我一定尽力!” “哦,现在还有一件事要你做呢!”女叫化一把把牛仙拉起,“我们夜郎王子叫你姨,你给我下跪我是受不了!” “什么事?” “到猪圈把猪仙朱真真喊着,再去前面的树洞去通知狗仙戴薇薇,你们现在就走,”女叫化对牛仙说,“悄悄回到梅山后,你们要立即通知其余四仙都躲起来。魔家四兄弟要是继续作恶,他们的末日不会太远。” “好的!”牛仙还是不好意思抬头看蒙多王子,却过来小声说了一声,“愧对王子叫我一声姨了,不过你们到越国后还会遇到不少的事!我会尽量弥补自己的过失呢,今晚子时是巍山二煞的行动时间,他们会先在树洞找到戴薇薇,又由戴薇薇通知我和朱真真一同行动。他们进入司马相如的房间后,我们们三个才能展开攻击,说好了是要把没有诺苏梅朵和岩石的这些护卫全部斩杀的。你们得先做好万全的准备哟!” 牛仙说完,转身就走,往猪栏那边去了。 金如山却还在地上跪着,他见牛仙离开了,赶紧把头在地上磕得咚咚响。 “王子!您们饶命啊,我也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接着这个已经有了些年龄的管家便膝盖着地,向女叫化走来,“这位神仙奶奶,你大慈大悲,大人不记小人过,饶……饶了我啊!” “不饶你又怎么样?”女叫花子用鼻子哼了一声,“牛仙这么高的道行,我都下不了手,更何况你这个奴才!当然,能不能将功补过,让金竹王爷也饶了你,那就看你的态度了!” “奴才知错了,一定将功补过!”金如山在这边磕了头,又去那边给蒙多懿德和金世兴磕头了。 金世兴捡起女叫化放在临时牛棚栅栏前面的半截竹竿噼里啪啦地在金如山的背上腰上打了十几下,才被蒙多懿德立即拉住。 “算了,他也是被逼无奈,”蒙多懿德劝阻说,“就是七仙也受不住魔家四兄弟的压迫,可见那几个魔鬼的穷凶极恶啊!与其打死了他,还不如让他将功补过呢!” “王爷饶命,奴才几十年来一直对你老人家忠心耿耿,没想到猪仙是我们本家,是她把这些恶魔带来的。神仙都不敢惹的人,奴才怎么敢不从啊!”金如山一股劲地叩头,把额头都磕破了,鲜血流了出来,“只要王爷饶了奴才,老爷让我干什么,奴才就干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听从这个老神仙安排了,”金世兴依然压不住怒火,“你呀,就是奴才一个,狗一般的人,又能干什么呀?”。 “哦,金竹王爷您还别说,还真有他可以做的事呢?”这时在一边思考着的女叫化却说了一句,把眼睛定定地看着金如山。 “什么事?”金如山一听有自己可以做的事,似乎看到了生的希翼,一下子来了精神,“就交给我去做,我什么都愿意做呢!” “你们是不是约定好,由你看清了司马相如的住处,再出门去通知双煞,双煞又叫戴薇薇通知牛仙和猪仙,让她们怎么怎么办?” “是这样,”金如山赶紧回答,“老神仙要我做什么呀?” “我要你做一条狗!”女叫化的回答让另外三个人都瞠目结舌。 一百六十四 ,他的手变成了两只狗爪 “事情过了,我会把你变回人的!”女叫化说,“你先去门前把门岗撤掉,再在那个树洞里蹲着,巍山双煞到了,就只管告诉他们司马先生夫妇睡在哪一间屋子!” “那我该告诉他们,司马先生睡在哪一间屋子呢?” “你不知道吗?” “说真话?” “当然!” “这——”蒙多王子很是疑惑,“前辈啊!能说真话吗?” 女叫化回头看了一下夜郎王子,笑了一笑。 这一笑让夜郎王子认定:“这女叫化一定与诺苏梅朵有些渊源,这外貌有些像青丘道长,也有些像青草姑姑。可没听说过她还有什么亲人呀?” 王子来不及细想,女叫化却一把把跪在地上的金如山提了起来:“走,我们去院门口!” 从后院去前院大门,四个人要穿过中间段的客房和前厅。客房里,相邻的几个窗户都亮着灯,一队队金竹王府的兵丁在地面巡视着。 这些兵丁见着两盏灯笼从后面走过来,其中有金竹王爷和管家的影子,却都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在门前受了重伤的老女叫化子会走在其中。 女叫化也专门捡阴影的地方走,她的脚步比猫步还轻。 大门是管家金如山开的。 门外的灯笼下站着两个守门人,他们似乎都有些害怕,战战兢兢的样子。 “今晚这里就不要蹲守了,巍山双煞来时,你们在这里也是白送命!”金竹王爷和管家出去后,王爷的声音对哪两个看门的说,“你们撤!” “真撤?”两个看门的喜出望外。 他们进门,躲在蒙多懿德后面阴影里的女叫化子身子一靠铁门,人就到了屋外。 屋外的天空被雾气笼罩着,灰茫茫一片,看不见弯月的微笑,也看不见繁星的泪点。冷风摇着树梢,呜呜地响着。 女叫化腾挪起来,在前面的树荫里面转了几圈。 金竹王爷和王府管家都惊呆了,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敏捷的身手;蒙多懿德也在发呆,这女叫化的动作又让他想起来了自己的妃子来。 他猜测:“一定是梅朵儿意识到金竹王府的危险,临时从哪里请来这个前辈的!” 女叫化飞了几圈后,在管家身后站住了,纤细的右手一抓金如山后背,就像抓着一把草一般,把管家举了起来,脚在下,头在上,放进了树洞里。 “可是,狗仙和巍山双煞说话时,探出来的是一个狗头呢!”管家着急地喊了一声,“这瞒不过巍山双煞的啊!” “我知道!”女叫化说了一声,就双手在金如山的头上前前后后地摸了一会,口中念念有词。 “王子,你举灯笼看看,”女叫化停住手时问了一声,“戴薇薇的本相是不是这样的?” 夜郎王子和金竹王爷立即举起了手里的灯笼。树洞里的哪里还是管家,那举出的分明就是一个狗头在狺狺地伸着长舌。 女叫化又往管家的两只手上摸了摸。 这回管家自己都看清了:他的两只手一下子变得毛茸茸,成了两只狗爪。 “这下我真的成了一条狗了呢!”管家金如山说完了话,喉咙里还发出狗一样的呜呜声。 “放心,等除掉了巍山双煞,我就把你恢复原形。”女叫化赶紧安慰。 “前辈啊!你的手段这么和我的王子妃一模一样呢?”蒙多懿德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王子家那个妃子啊,老来后就和我现在一模一样呢!”女叫化冲着夜郎王子一笑,“这是不是很难看呀?” “这——”王子一下子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你们快回王爷的客厅去!”这时女叫化回过头,把伸出树洞的狗头按了一下,又飞起来,在房前的树梢尖上腾挪了好几圈。 王子和金竹王爷回到客厅时,女叫化却已在里面坐着了。 “我知道大家都吃饭了,夜郎王子和金竹王爷却没吃呢!还有我这个老叫化,既然进了王府,不吃一些可对不起这叫化子的名声啊!” 蒙多王子一看,丫鬟已经把几份饭菜摆在了客厅,自己的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 这时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哦,这半日一直没空闲顾及司马先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点东西哟!” “好像大汉朝来的那两个女子给他们抬过了饭菜,他们是不是吃了还不知道呢!”丫鬟站在一旁说。 “这里不是还有管家那一份没吃吗?”金竹王爷回头对丫鬟说,“只能对不起管家了,你们谁再去弄一碗来,一会儿我便给司马先生送去!” “夜深了,夜郎王子和金竹王爷都得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着,送饭的事还是我去吧!”女叫化这时又说,“你们到那边,还得要人保护。再说,你们去了他们也吃不了呀!我既然有了解毒的药,干嘛要等着王子妃取来千年雪莲呢?” “解毒药?”夜郎王子问出了口,才突然想起了牛仙吐出的牛黄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牛仙的牛黄,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养出一颗啊!就这么给了我们,还真的有些过意不去呢!” “不要他的命已经对得起他了,王子你不必过意不去,”女叫化笑了笑,“叫他吐出牛黄的是我啊!” 再说岩石和吴青青假扮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躺在被子里,却突然接到了诺苏梅朵的传声:“你们吃过饭了没有?” “卓春红和卓秋红是把饭菜抬来了,怕暴露,一直没吃!” “那把门关上,快吃啊!巍山双煞半夜时候到,你们吃完了,把碗筷躲好,一会儿我再抬两份过来,麻痹那两个鬼魅!” 两个人一听,赶紧悄悄起床,把屋子的门栓插好!端起饭菜就大口大口往里扒。 两个人才放下碗,屋子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手中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两份和他们所吃着的一模一样的饭菜。 吴青青吃了一惊:进来的不是诺苏梅朵,而是一个老女人,穿得破破烂烂,好像叫化子一般。 她连忙要奔到床头那边去拔剑,却被岩石一把拉住了。 岩石小声地对着她的耳朵说:“不是我师妹,谁有这穿壁的本领?你不知道我师妹还有易容术吗?” 一百六十五,屋里出现了两个人影。 “青青姐!”女叫化一说话,还真是诺苏梅朵的声音,“我不这样,就无法在大白天里进入王府,把巍山双煞调离金竹王爷家,再把王府里潜藏着的牛仙、猪仙和狗仙他们除掉呢!” “哦,牛仙和猪仙、狗仙她们藏在了王府里?”吴青青吃了一惊。 “是啊!这一天可把我累坏了呢!为了能进来,还在大门口讨了巍山双煞一顿暴揍,直到被人家打伤昏死了。金竹王爷让人背进来,到现在还不敢与夜郎王子相认呢,”诺苏梅朵笑着对吴青青说,“不像有些人啊,被人从夜合山抬到这里来,大白天里两口子双双对对躺在屋里睡大觉!” “哦,我还在抱怨你给了我和岩石这么个苦差事呢!”吴青青赶快过来抱着诺苏梅朵,“对不起啊!” “可我要把你和岩石师兄暂时分开了,”诺苏梅朵却说,“你在这里,他施展不开手脚,不仅帮不了忙,反而成了他的累赘!” “把我和岩石分开?” “是的,”诺苏梅朵把带来的饭菜摆在了条桌上,问吴青青,“你睡的那一间床呀!” 吴青青往那间床上一指,夜郎王子妃便走过去,提起床前的一张板凳,噼啪几下就把板凳的四条腿折断了。 她把板凳面子放在床上,把四条腿按照人四肢的分布摆在四边,再给它盖上了被子,又从腰里抽出那条马鞭。 马鞭在手里一晃就是一把拂尘。 拂尘在被子上面抖抖索索地摇摆,从床头到床尾,再从床尾到床头。 狐仙的女儿右手摇拂尘,左手掐手诀,口里却在喃喃呐呐地念咒。 被子渐渐鼓了起来,像极了一个女子的身形,头部居然出现了一头秀发,仿佛就是卓文君蒙着头躺在被子里一样。 做完了,诺苏梅朵又走到扮成司马相如的岩石那间床前,重复着前面的方法,让那间床的被子下面也呈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子。那个身形也像极了司马相如。 “那你让岩石睡在哪里呢?”吴青青疑惑地问。 “双煞有可能从屋顶来,也可能从窗户来,”诺苏梅朵指了指床底下,“最好是这里呢!” 诺苏梅朵做完了这一切,把拂尘还原为马鞭,缠回了腰里。 她接着问:“卓春红、卓秋红她们住在哪边的房间?” 成了卓文君形象的吴青青往右手边的墙壁指了指。 “那我们就到她们那里去。”诺苏梅朵说着,便传声给了那边的卓春红和卓秋红,接着推着吴青青往那边就走。 吴青青担心着岩石,眼巴巴地四目相望,没想到突然间空间便变了,自己已经来到了隔壁的屋子。 原来卓文君的两个侍女在隔壁那间房里,既为她们的姑奶奶和姑爷担心着,自己又有些心生恐惧。 两姐妹心里都想着要去那边把庄威和庄严喊来作伴,却都只是心里想想,口里忍着不敢讲出来。 这时她们的耳朵里都同时传来了诺苏梅朵的声音:“春红!秋红!我和越国公主吴青青马上就要穿壁进入你们房间,可别吓着你们啦!” “这——”两姊妹疑惑地相互对望了一眼,移步远离了那边的墙壁。 那边的板壁略微震颤了一下,屋里就一下子出现了两个人影。 人影慢慢清晰,却是自己的姑奶奶卓文君和另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头发已经花白,穿得破破烂烂,仿佛叫化子一般。 “哦,姑奶奶,”卓春红和卓秋红还是吃了一惊,“不是说好进来的是夜郎王子妃和越国公主吗?怎么是你?” “我就是吴青青啊!”卓家姐妹喊的姑奶奶却说,“她就是夜郎王妃!要不是她,其它人谁有这样的本领过来?” “什么?”卓春红惊呀地看着说话的人,那声音还真是越国公主。 那个老叫化模样的女子当即在卓家姑奶奶的脸上一抹。 卓文君的外貌不见了,还真就成了越国公主。 “怪不得白天里我们俩人都抬不动呢!这么说中了蛊毒的不是我姑奶奶和姑爷啊!”卓秋红说完,却又担心地问“她们在哪里呢?” “不!中毒的还真就是司马先生夫妇,不过昨晚在夜合山就治好了呢!”女叫化模样的人用诺苏梅朵的声音说,“我让他们在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 “安全的地方?”卓秋红又追问,“在哪里啊?” “现在来不及细说了,总之你们放心就是,”诺苏梅朵急忙说,“巍山双煞马上就要来刺杀岩石所扮的司马先生了!你们三个谁都不准出去,就在这个房间里呆着。” 诺苏梅朵说完,往腰里一摸,那条马鞭已经在握,再一抖,马鞭又成了一把拂尘飘摇在手中。 她从拂尘上取了一条丝线,往岩石房间那边的板壁上就扔。丝线快速的延长,翻转,贴着板壁织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 “我走了,大家小心些!”诺苏梅朵说了一声,身子便在屋里消失了——大家知道——她已经穿壁而出了。 吴青青在诺苏梅朵的推拥不见了,岩石心里还真的放宽了些。 他按照诺苏梅朵的吩咐,把灯吹灭了,抱着剑,和衣滚到床下的木板上躺着。 夜在外面驾着风四处闯荡,时不时会调皮地在窗棂上摇一下。窗户噗噗嘎嘎的响。 岩石只是闭着眼,静静地等待巍山双煞前来送命。 接近半夜时,这个越国驸马突然听到诺苏梅朵的传声:“师兄注意,他们到了!” 诺苏梅朵的声音才停了一会,岩石的房顶上就传来了声响。 声音极细微,像从远处飘来的落叶。 “来人的轻功真的了得!”岩石暗暗地赞叹着。 又停了一会,才听出房上有人在揭瓦片。 窸窸窣窣,揭瓦片的人揭了几片,还有意模仿老鼠叫了几声。 不久,一声叶片落地的声响出现在了屋子里。 “进来了一个人,应该还有一个留在房顶放哨,”岩石这样想着,“管你的呢,我先宰了进来的人,看你怎么办?” 窗户那边朦胧着一片白,屋里有些微的光亮。岩石看到两只脚,仿佛幽灵一般慢慢往吴青青睡过的那张床上移动着。 移到了床前,接着便听到咔嚓一声,那声音,很像一个人睡梦里的人一下子被砍去了脑袋。 一声响过,那两只脚便快速地往自己的床边奔来。 咔嚓,岩石在对方弓步上前霸王挥鞭用刀往床上剁时,仰卧在地上把剑往外一摆,从脚踝处剁下了对方的右脚。 一百六十六,她们在合伙砍杀那颗头颅 岩石就势骨碌碌往床的另一侧滚出,接着一个鹞子翻身飞起,手中剑一挥,一招回头望月往对方便刺。 从房上落下的是巍山双煞里的男煞,独眼在黑暗中熠熠闪光。 “有埋伏!”巍山男煞喊了一声,单脚跳跃着,双手握刀往上海底捞月,一下托住了岩石闪电般刺出的剑。 岩石一下子感受到了对方内力非凡,哦,看来这“煞”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哟! 越国驸马知道自己遇到了敌手,便不敢怠慢,拿出了八九分功夫,一招一式凌厉迅猛。 奇怪的是对方单腿跳跃着,握刀左格右挡了几下后,另一只脚竟然能够落地,还变守为攻了呢! 刀风嚯嚯,巍山男煞的脚仿佛就没有受过伤一般。 “这家伙怎么有如此的修复能力,只这几下就把自己的脚接上了?”岩石又是一惊,更不敢怠慢了,使出了全部的能耐来。 他一记樵夫砍柴进步劈剑,手里的剑横扫对方咽喉;巍山男煞却使出了一招狮子张嘴,弓步向上推刀,顺势一个横扫千军,刀锋直往岩石的腰上就撩。 岩石后退一步,左手却把床上的被子扯了起来,往前突然翻转,向巍山男煞的头上罩去。 撕拉一声,被子被巍山男煞砍着了,一分为二。可是被棉絮裹了一下,刀速立减。 岩石的脚往床上一扫,刚好踢中了被子底下那块做板凳面子的木枋。 木枋横着砸向了巍山男煞胸口。 巍山男煞哎哟了一声,只得往后一退,使出一招力劈华山将飞来的木枋劈断。 偏偏他正双手握刀,刀锋处于下位时,岩石却又飞起一脚,把整间床一下子踢飞了过来。 那间床从上向下,一下子砸中了巍山男煞握刀的两只手腕,把他的刀压在了床底下。 岩石就势进身,使出了一招磨盘盖顶。剑光在黑夜里如同闪电一般,咔嚓一声就撩下了巍山男煞的头颅。 可是这还不算完,他看到那无头的身子后退了一步,从床底下抽出刀来,依旧左劈右撩,乱砍乱剁。 落在地上的头颅却橐的一声从地上弹起,那只独眼依旧寒光。 不死的头颅呲牙咧嘴,长发飘飘烨烨飞旋。 “喔嚯嚯嚯!”——这声音不知是人哭还是鬼叫。 那头颅怪嚎着,一次次扑向岩石。 岩石躲闪了几次,一下子气急了,使出全力凌空一脚踢在头颅上,如同踢球一般。 头颅哐当一声,砸破了板壁,飞向了另一间屋子。 那间屋子里一下子溅出了几个女子的尖叫。 岩石这下急了,要踢破板壁撞向那边屋子时,却见自己的前方,没有了头颅的身子还在把手中的大刀乱舞着,只顾砍、撩、扫、剁…… 岩石赶上前去,砍断了无头尸身的两只手,那把刀才当啷一声落地。 越国驸马又捡起一只断板凳的脚,咔嚓一声从没有了头颅的颈子里往下插。 噗,颈子里献血喷涌。无头的尸身才猝然倒地,死球翘翘。 岩石要往那间屋子去时,那间屋子里的叫喊熄灭了。头颅撞出的破洞里,一闪一闪,那是打火镰的光亮。 他开了房门,要从外间绕到那边去拍门。 却发现那边的门已经被人掀开了,屋里也亮起了灯。 灯光下,庄威和庄严在门边站着,三个年轻女子都手握宝剑,成丁字形站在另一边。 她们的剑刃上染着红血,口里在呼呼喘气,胸腔起起伏伏,仿佛那颗心就要撞出前胸飞出来了的样子。 那边板壁上有一个破洞。破洞前面是一个丝线编织的网兜。网兜里,那颗头颅已经被剁得血肉模糊。 看着岩石出现在门边,吴青青立即把宝剑扔在了地上,跑过来一把保住岩石的腰,把脸贴在他那热腾腾汗津津的胸膛上。 “怎么了?”岩石偏过脸贴了贴吴青青那汗湿的头发。 “那家伙在你师妹布下的网络里横冲直撞,差点吓死人了!”吴青青喘着粗气回答。 “都怪我,情急中居然不辨方向,把它踢向了你们这一边!”岩石内疚地说。 几个人正在说话,陈立和李录手握宝剑跑了进来:“我们在那边听到打斗声,走楼上的门却不知被谁给锁上,好不容易才撞了出来。怎么那边的屋子里乱七八糟,地上是一具没有头颅和两只手的尸体啊?原来司马先生跑到这里来了,夫人呢?青青公主怎么穿着司马夫人的衣服啊?” “所有的门都锁着呢!”庄威这时也开始说话了,“我们的心里突然发慌,担心这边出事才把门打破了出来,正好听到她们三个女子在这间屋里发出尖叫!原来她们在合伙砍杀那颗头颅呀!” 庄威说完话,指了指卓春红和卓秋红前面的地上。 “哦!我不是司马先生,我是岩石!”这时岩石才告诉大家,“司马先生和夫人都好着呢!具体的情况我师妹诺苏梅朵才清楚。哦,我师妹她一定是追逐那个巍山女煞去了,她把所有门都锁上,是怕大家乱撞,反而会危险呢!你们都不准动,我出去看看。” 岩石正要出去,却被吴青青拉住了。 “夜郎王子妃刚刚告诉我,那个巍山女煞已经被她抓住了呢!她问你把巍山男煞搞定了没有!” “她现在在哪里?” “就在大门外边。” 原来诺苏梅朵从卓春红和卓秋红的房间出去后,就把除岩石那间以外每间屋子的门都无声无息地锁上了,才悄悄来到大门前,对在树洞里卷缩着的成了狗头的金如山悄悄叮嘱了几句,才隐身坐在了大树顶端的树叉里。 快到半夜的时候,两个飞头烨烨飞旋着来。 他们在门外飞旋了几圈,才落到了树洞边。 “喂,”一个飞头撞了一下抓住树洞边缘的那只狗爪,问,“金世兴家那个奴才金如山来过了没有?” “来过了,都安排好了呢!”戴薇薇的声音在洞里回答了,才探出头来。 “怎么安排的呀!”那个飞头又问。 这下子诺苏梅朵看清了,说话的飞头长着两只眼,歪着嘴巴,是巍山女煞。 “除了司马相如那间屋子外,他把每一间房门都锁着了。你们只管去宰了司马相如,其它的就留给我和牛仙,猪仙去过过杀人的瘾!” “我只管杀司马相如家两口子呢,其它的关我个屁事!”那个飞头说,“要是知道今天那个叫化子在哪里,我倒是不会放过她!” “什么叫化子的金如山没有说,不过司马相如屋子前面,金如山还在那里插了一拄点着的香。” 一百六十七,巍山女煞 巍山女煞的头颅听说了,便烨烨飞旋着离开了那棵大树。 她哪里知道,夜郎王子妃从此刻便影子一样牢牢地跟定了她们。 那颗飞头飞到城墙转角处的阴影里,它的身子在那里等着。独眼的男煞则在一旁警惕地守护。 飞头和身子合体了,女煞才把探听到的情况悄悄告知男煞,两个亡命鸳鸯又开始了一路飞腾,最后越过高高的围墙,进入了金竹王府中。 王府里的灯光已经熄灭,四下一片静。 他们凭着几天来在王府当看门的阅历,很快就顺着围墙的阴影,一次次躲过了巡夜的兵丁,来到了金竹王府的客房。 客房黑越越的,只能看出一片模糊的剪影。 两个来要司马相如性命的恶人却很熟悉地一纵身,就飞上了吊脚的走楼。 他们一间一间地摸索,每一间屋子都有铁将军把门。 只有一间没有。 没有的那一间屋子门前闪烁着一点星星的光亮。 巍山女煞用手摸了一摸,还真的是半截燃着的香——跟戴薇薇所说一样——金如山的做的一点不差呢。 巍山女煞心里一热,就要轮着膀子直接撞门进去,却被她的独眼男人一把抓住了。 “司马相如不仅文才过人,而且武功超群,还在邛崃山上悟了两年的道,应该颇有些法术的,”独眼的男煞对他的歪嘴老婆耳朵悄悄说话,“一击不成,那我们就得和牛仙他们一起陷入混战,夜郎王子妃来了,还不找我们的麻烦?” 巍山女煞听了,赶紧和她丈夫一起,飞身上了对面那排房顶,又从那排房顶上折过来,飞到了客房顶端。 这次是巍山女煞警戒,独眼的男煞揭开了屋瓦,跳进了屋里。 咔嚓,屋面传来了有人被砍断颈子的声音。 巍山女煞正在欣慰,却又听到她男人在里面痛苦地叫喊:“有埋伏!” 女煞一听急了,要跳进屋接应男煞,颈子上不知怎么就被一根绳子套住。 那绳子套住她了,把她往后就拖。 原来诺苏梅朵早就跟在后面,见男煞进了屋子,就远远地把手里的马鞭往这边一甩。 鞭梢自动伸长,贴着女煞的颈子蜿蜒了一圈。 女煞知道中计,便把心一横,使出了断头功夫,让脑袋离开了颈子,转身就跑。 这下子,诺苏梅朵套在对方脖子上的鞭梢只能滑落。 巍山女煞冲天而起,没有了头颅的身子一路蹿房越脊,往金竹王府外面奔逃。 那颗头颅烨烨地飞旋在无头的身子上边。 头颅和身子的后面,诺苏梅朵也跟着一路蹿房越脊,不紧不慢地追赶。 身子一路向前奔腾,那颗头在尸身上面一路弹跳,好几次试着合体,却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诺苏梅朵一边跑着,一边却把穿在身上的叫化子衣服撕成了许多碎片,一块一块地往尸身的上面扔。 每一块都能恰巧地盖在了无头的颈子上边。 巍山女煞抓下了一块,那颗头颅往下掉落时,颈子却又被另外的一块布盖上了。 再抓下一块,又再次被盖上。 那颗头颅几次合体不成,一下子急了,突然转过身来,本来就歪了的嘴更加歪得厉害,向诺苏梅朵展开攻击。 王子妃微微一笑,把手中的布片往头上轻轻一抛。那块布立即按照狐仙女的意念,成了一团塞进了头颅下方的喉管。 女煞的头颅这下子彻底慌了,居然喊出了声:“去院门外,找戴薇薇帮忙!” 没有头颅的身子一转身,越过了几间屋子,跳出院墙,再沿着墙根奔向院门前面。 头颅在身子顶上四五尺远的地方一路飞旋。 被诺苏梅朵变成了狗头的金如山依旧战战兢兢地蹲在那个树洞里。 却见巍山女煞的头颅飞了过来,碰了一下他的狗爪:“快,把塞在我喉管里的布撤掉!” 金如山的狗爪还真抖抖索索地抱住了头颅。 他想把它一下子举起,在旁边的树干上砸碎,耳朵里却突然听到诺苏梅朵的声音:“按她说的办!” 金竹王府的管家于是就给那颗头颅扯出了喉管里的布片。 这时,没有头颅的身子跑上前来。 金如山又按照诺苏梅朵的要求,就将它往颈子上一扔,那颗歪嘴的头颅在颈子上自动跳跃了几圈,最终实现了人体与头颅的合一。 可是一路奔腾已经让巍山女煞功力尽失,就是往前逃走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得把手中的刀片扔在了一边,自己跪了下来,任凭追赶过来的人处置。 一路追赶的人来到灯光闪烁的院门前时,女煞才看清楚对方就是白天里来这里讨打的女叫化。 “你是——”巍山惊慌起来。 “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那个女叫化笑了笑,“幸得著名的女煞手下留情啊,要不然早晨就被你打死了呢!” 诺苏梅朵说完话,却把金如山从树洞里提了出来,双手在他脸上摸了几下,狗头变成了人头,又摸了摸对方的狗爪,狗爪变成了人手。 金如山要给诺苏梅朵下跪,却被她一把扯住了:“你呀!也算将功赎罪了呢!一会儿我再给金竹王爷说说,让他饶了你和你的兄弟金如岩。不过以后可得好好做人啊!” “一定!一定!”金如山连连躬身作揖。 “你——”女煞又看着金如山,一下子傻了眼,“你怎么……” “你想问她怎么成了狗仙了是不是?”诺苏梅朵却反问,“你以为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吗?牛仙、猪仙和狗仙早已回梅山去了呢!” “那么!司马相如……” “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让你进入司马相如的房间?”诺苏梅朵笑了笑,“巍山男煞进去了,懂事了,就活着出来,不懂事要顽抗到底,那现在一定是死翘翘的了!” 诺苏梅朵说完了话,便传声与吴青青,问岩石与巍山男煞的争斗情况。 “什么,巍山男煞已经死了?”诺苏梅朵似乎在自言自语,“那我留下她老婆孤苦伶仃的又让人家以后怎么过哟!” 跪在地上的巍山女煞一下子脸色煞白。 她乘诺苏梅朵不注意,悄悄拿起了地上的刀,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头颅割了下来,还顺势把那把刀从颈子里往下插进了肚子。 噗!血在飞。 一百六十八,魔家四兄弟 诺苏梅朵回头时,巍山女煞的魂魄已经飞升了起来。 高高的树梢头,她的独眼夫君在那里等着,两个死鬼相拥着往西北方向飞。 “也好!”诺苏梅朵叹息了一声,“愿来生别再成煞了啊!” 第一天一早,诺苏梅朵领着陈立、李录、卓春红、卓秋红四个人前往夜合山,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接到了金竹大城来。 金竹王爷金世兴十分高兴,大摆宴席款待。 “过了金竹城就不是夜郎地界了,要进入越过境内了,”越国王子吴越担心地望了一眼他的妃子诺苏骨朵,“突然间一下子就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呢!” “哦,要是我妹子诺苏梅朵的本事就好了!”诺苏骨朵的话有些酸酸的,“也可给你分些忧!” “我可没像你那么想,”吴越赶紧说,“我只是想说,我们这些人既然都尊夜郎王子妃为头,到了越国境内,也还得麻烦她多多费心哟!” “哦,我担心的是魔家四兄弟不好对付哟,”夜郎王子接过了话茬,“梅山七仙都怕了他们,那他们一定的道法一定很厉害哟!” “哦,魔家四兄弟的本领我倒是听说过,”这时司马相如却开了口,“只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那几个人,如果是,那他们就是梅山七仙的前辈,与过去的梅山七怪齐名,梅山七仙当然得听他们的了!” “哦,有这样的事啊?”诺苏梅朵正考虑这下步要如何对付魔家四兄弟,一听司马相如这样说,便赶紧请求,“司马先生能不能具体讲讲他们有什么手段呀?” “行!”司马相如听诺苏梅朵这么一说,便讲了起来—— 原来身毒佛教供奉着四大天王,这四大天王身前却是华夏的,那就是魔家四兄弟—— 南方增长天王叫魔礼青,面如活蟹,须如铜丝。一把青峰宝剑上刻着一道印符,符上画着“地”、“火”、“水”、“风”四个字。 魔礼青挥动这把剑时,便会有黑风涌起,风中万千戈矛;白水倾泄,水里鳄鱼撕咬;火焰喷来,火中。 东方持国天王魔礼海,面如重枣,目似朗星。一面碧玉琵琶上安放四条琴弦,琴上四字:“天”、“雷”、“电”、“雨”。 魔礼海弹动琴弦之时,便见雷声轰鸣,雷里千鬼哭嚎;闪电骤至,电中数万妖精;大雨倾盆,雨里舞蹈。 北方多闻天王魔礼红,白发银须,目光烁烁。一把混元伞缀满各色珍珠,珍珠串成了“装”、“载”、“乾”、“坤”四个字。 这把伞撑开时,天地无光;晃一晃,乾坤颠倒。 西方广目天王魔礼寿,绿肤红眼,呲牙怒目。手执一蛇,腰中一囊,囊里一物,名叫“紫金花狐貂”。 这东西放入空中,就会现身成一头白象,肋生双翅,遇人则食。 当年魔家四兄弟和梅山七怪一伙助纣为虐,领商军攻打西岐,还大破了姜子牙,让西周损兵折将。 西岐丞相姜子牙无计可施,只得挂起了免战牌。 幸得西周有有一员大将,那就是二郎杨戬。 杨戬恰巧受师父玉清真人派遣,来到了姜子牙的营房。 他见了姜子牙,问他的师叔为什么为什么高挂免战牌的事。 姜子牙无奈,只得将魔家四将的剑、琴、伞、貂四物如何厉害说了一番。 “哦,”二郎一听,当即便满有把握地说,“弟子既然来了,师叔就可摘去‘免战’二字,若不战时,我怎么随机应变啊?” 姜子牙知道杨戬有九转玄元的功夫,会七十二般变化,十分了得,于是传令摘掉了挂了一年的免战牌,让杨戬去会一会魔家四兄弟。 魔家四将听闻西岐应战,心中大喜,即刻出营列开阵势,双方骂战起来。 西周杨戬出战。 大家看他的穿戴时,却是似道非道,似俗非俗。戴云冠,骑白马,手执三尖两刃枪。 “来者何人?”魔家四兄弟魔礼青首先出阵大叫,“我的花狐貂不吃无名之鬼!” “二郎杨戬,奉姜师叔之令,前来取你们四个的项上人头!” 这魔家四将于是呼啦啦一起上前,将二郎困在核心。 二郎独自应战,全无惧色。 此时有一个楚州解粮官恰巧到了西岐,姓马,名成龙。 马成龙见城下交战,便心如烈火,打马便来帮助二郎。 魔礼寿大怒,就囊中取出花狐貂祭在空中。花狐貂落下时就化身成了一头白色巨象,张开血盆大口,咔嚓一声响,把马成龙从头到腰,咬去了半截。 二郎在马上见了,心里才明白:“原来对方屡战屡胜,还真是凭借这么个孽障哟!” 他装着害怕要逃的样子,却惊慌失措地把自己送到了花狐貂的口边。 花狐貂一张口,也把二郎咬为两截,一路咔嚓咔嚓地叫着,吞进了肚里。 姜子牙不知二郎用计,心中却慌了,赶紧鸣金收兵,又把免战牌高高地挂了起来。 魔家四将得意洋洋地回到营里,自然设宴共饮,各发狂言。 只听得魔礼寿说:“我们在这里长期与敌人对侍,一点好处也没有,不如就把花狐貂放进城去,让他吃了姜尚和武王,那不用作战,西岐就被平定了!大军也就可以班师还朝了!” “哦,有理!”大哥魔礼青当即赞同,“就按兄弟你说的办。” 魔礼寿便在酒席上祭起了花狐貂,要它赶赴西岐城,吃了姜尚和武王后才能回来。 花狐貂腾空而去。 原来二郎杨戬有九转玄元功,七十二般变化,就是被嚼碎了骨头也不容易就死。 他在花狐貂的肚中用那三尖两刃枪三百六十度画了一个圆,花狐貂立即成了两段,从半空掉落。 二郎自己趁着夜幕偷偷降落,然后溜进了姜尚帐中。 正在悲哀的姜子牙见二郎进来,惊慌不已。 “你是人还是鬼呀?”姜子牙问。 “师叔不要惊慌,弟子是人呢!” 二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西周丞相才安下了心。 “没想到我的师侄有此手段啊!你能不能显示一二师叔看看?”姜子牙由放心变得心奋起来。 二郎杨戬在地上一滚,起来时就成了花狐貂的模样。 “有这样的手段,我为什么不叫你去把魔家四兄弟的宝贝偷回西岐营中啊?”姜子牙感慨了起来。 一百六十九,梅山有难 金竹王金世兴的宴会上,司马相如继续讲述着魔家四兄弟的故事—— 二郎离开姜子牙后不到两个时辰,就来到了中军帐里,献上了魔礼青的清风剑、魔礼海的碧玉琴、魔礼红的混元伞。 第二日魔家兄弟醒来,自己的宝贝还原封不动地在那里,一点也不提防。 魔礼寿伸手探进囊中一摸,那只花狐貂也回来了 大家都以为大功告成,便领着大队人马,杀奔西岐城。 西岐城却完全没有悲哀慌乱的样子,这让魔家兄弟顿生疑窦。 魔礼寿把手伸入囊中要取出了花狐貂,却听咔嚓一声,自己的被花狐貂一口咬了下来。 他猝不及防,痛得抽出手又摔又跳。 二郎变身的花狐貂却一下子从囊中跳出,现出了本相,举着三尖两刃刀,咔嚓一声搠穿了魔礼寿的胸脯。心肝肠肥淋淋沥沥的流了五六尺远。 魔礼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扑倒在血泊中。 魔礼青、魔礼海、魔礼红这才明白过来,慌慌忙忙拿出各自的宝贝来要二郎的命。 他们的宝贝却半点神力也没有。 二郎哈哈大笑,把刀一挥后大喊了一声杀。 只听得咚咚鼓响,西岐十万伏兵齐出,魔礼青、魔礼海、魔礼红就这么死在了乱军中。 司马相如最后说:“这几个人本是佛家弟子,身毒的接引道人便接走了他们的灵魂,还特意降临西岐,向姜子牙求情,要去了这四个魔的宝贝,又为花狐貂招了魂,依旧让魔礼寿管理。接引道人为了广传佛法,便把魔家兄弟封为四大天王,要他们竭尽所能完成弘扬佛法的使命。” “这么说,这魔家四兄弟已经是身毒神界的领军人物了,怎么会来夜郎等地干预人事呢?”诺苏梅朵皱着眉头,有些不愿相信的样子,“不应该是他们吧?” “可能就是他们,”司马相如却相当肯定地说,“汉武帝在大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不止阻碍了身毒佛法的传播,也阻碍了身毒势力的向外扩展。他们是****的国度。无论是他们的官员、民众、僧人都会天天向神祈祷。那接引道人听得多了,也只能满足了他们啊!要不然还会有人信佛吗?” “哦,司马师兄是在告诉我,魔家四兄弟就是身毒佛教里的四大天王?” “是的,”司马相如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我出使西南,在身毒还成了神人共愤了!” “司马师兄也是在提醒了我,四大天王的手段不怎么样,要战胜他们,关键是破了他们的神器?” “是啊!”司马相如说,“既然比宝比不过人家,那么为什么不先没收了人家宝贝呢?” “哦,”诺苏梅朵突然一惊,“不好,梅山七仙有难了呢!特别是那个袁晶晶。我得设法救救他们,而且司马师兄也得在金竹王府里住上几日了,最好等我们除掉或收服了魔家四兄弟,再和你一同出发,前往越都去!” “你为什么说七仙有难,”司马相如没有说话,夜郎王子和越国王子却一齐问,“特别是那个袁晶晶呢?” “袁晶晶就会九转玄元功,懂得七十二般变化。魔家四兄弟有前车之鉴,一定已经用混元伞先把袁晶晶抓了起来呢!”诺苏梅朵说,“怪不得牛仙、猪仙和狗仙会受魔家四兄弟控制哟!为了顾及她们的面子我没有问,她们也不好意思对我说起!” “你是说,你要先救出了袁晶晶,让她设法偷了魔家四兄弟的宝贝后司马先生才能继续上路!”蒙多懿德问,“那么要几个人和你一到前往?” “多了无益,再说我司马师兄和文君姐在这里,还要有人保护呢,”诺苏梅朵说,“我想悄悄带两个人和我先去一趟梅山,只不知道吴越王子和我师兄岩石愿不愿意啊?” “我们当然愿意去!”吴越没有听清诺苏梅朵的话,立即说。 “不,我要我姐诺苏骨朵和青青姐一到前往!”诺苏梅朵赶忙说,“我姐毕竟做过羊仙杨依依的养女,青青姐还得叫杨仙一声舅妈,大家都是女子,沟通起来要方便得多!” “可是——” 蒙多懿德要说什么,却被吴青青一下子抢了过去:“可是有的人舍不得呢!自己的王子妃不知要飞多久才回来,一个人在这里看着人家成双成对的难受啊!” 蒙多懿德的脸一下子红成了猴屁股,好得诺苏梅朵赶紧把话题往别的方向引:“青青姐这张嘴怎么这样不饶人啊?我们去了,这里除了司马先生夫妇,那里还有成双成对的啊!就是心里在想,也还没有成为现实呢!要难受,陈立和李录他们更难受!” 这下所有人都挨了板子,全都哄笑不起来。 吴越和岩石似乎要说什么,也开不了口。 吃过饭,诺苏梅朵与司马相如、蒙多懿德和吴越他们又合计了一会,三个女子女扮男装,混迹在赶集的人群中出了金竹大城。 出城往东两三里路,遇着了金竹王金世兴家借放牧为名先就赶出来了的马匹,三个人骑着,一路往梅山飞奔。 他们马不停蹄地走了半天一夜,第二天早晨便来到了梅山前面。 恰巧梅山上下来了一队骑马的人,吴青青眼尖,大喊了一声舅妈。 那队人马立即站住,马上的眼睛都立即盯上了她们三个。 “舅妈!”吴青青又叫了一声,“我是青青啊!” “哟!”羊仙杨依依果然在人群中,她愣了一下,就认出了吴青青来,“这丫头,怎么来这梅山了呀?还懂得找舅妈,没枉自我当年那么疼你!” “不只我来,我还把冰冰姐也带来了呢!她其实也很想你的!” “你冰冰姐!” “达洛冰冰呀!人家叫了你十几年的妈?”吴青青说,“就是一块石头也该叫热了呢!” “你快别说了,青青!是舅舅舅妈不是人,干出了那么些混账事,是舅妈对不起人家姑娘呀!”杨依依一面说,一面抬头往诺苏梅朵和诺苏骨朵看。 “妈!”诺苏骨朵勒马向前,和吴青青的并排站在一起,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 这一喊让杨依依心里一热,她让马往诺苏骨朵和吴青青的中间走来,就在马上把她们俩人一下子抱住。 “你们……”杨依依不知说什么好。 “是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领着我们来的,”吴青青回答说。“她知道你们梅山有难,特地来帮助你们呢!” 一百七十,大仙的功力如何 “夜郎王子妃知道我们梅山有难,还特意来帮助我们?”杨依依把脸转向了诺苏梅朵,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样子,“梅山上下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想不到你真能以德抱怨?” “诺苏梅朵见过前辈,”见杨依依看着自己,夜郎王子妃赶紧行礼,“以前冒犯的地方,前辈不要记在心上哟!” “说起来是我没脸见人呢!现在梅山上下都知道只有夜郎王子妃和青丘道长帮得了我们。”杨依依难为情地说,“青丘道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难得找到;夜郎王子妃呢,可以找到,却又羞于启齿......” “前辈就不要说其它的事了,”诺苏梅朵赶紧止住杨依依的话,“我想知道梅山的具体情况呢!” “那好!”杨依依这才抬头看着众人,“我们也不必去请什么范文杰了,你们快去告知掌门,就说我领着夜郎王子妃随后就到!” 跟着杨仙下山来的一群人赶紧拔转马头,马蹄踏踏,仿佛一阵风奔上了山去。 诺苏梅朵和杨依依她们到了山门前,张晓倩早已与一班道士在那里等候着了。 “想不到王子妃会不计前嫌的来我梅山,真的让张晓倩无地自容啊!”这个梅山教掌门首先施礼。 诺苏梅朵赶紧下了马来,给张晓倩还礼。 早有人将她和诺苏骨朵与吴青青的马缰绳接了过去。她们便一同进了山门。 诺苏梅朵注意到,和张晓倩一同来迎接的她们的,只有梅山七仙中的常妙妙、朱真真、金灿灿、戴薇薇、吴红红,袁晶晶真的不在——看来自己的猜测不差!” 没人有心欣赏一路的亭台楼阁了,她们急冲冲绕过那个倒立的张五郎石像,就径直走进了大殿中。” “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魔家四兄弟用计抓了猿仙袁晶晶,逼迫梅山不得不派人帮助他们到夜郎金竹城去刺杀司马相如!”大家分宾主坐定,诺苏梅朵便单刀直入地说。 “是的,”张晓倩一脸的羞愧地讲了起来—— 原来那天张晓倩与七仙正在打坐,却有一个小道士来报说:“西方接引道人座前四大天王魔家四兄弟来到了梅山。” “什么,魔家四兄弟是我们父辈的朋友,因为帮助纣王攻打西岐,被姜子牙帐下的将领二郎神君杨戬所杀!后来被身毒接引道人救走,成了他座前的四大天王!他们怎么会来到梅山呢?” 七仙面面相觑,掌门张晓倩更是一脸的懵。 “不管了,既然来了就是客,我们得以礼相待,”还是袁晶晶先开了口。 “那就去告诉他们,就说七仙有请!”张晓倩赶紧吩咐小道士。 一会儿就见四个面目古怪得人进来了,魔里青把他的三个弟弟一一作了介绍。 梅山教众看时,还真的是魔家四兄弟。只见魔里青面色青紫,毛发金黄,背着一把剑;魔礼海面如重枣,目似朗星,背着一张琴;魔礼红却是满头白发,胡须也是白的,目光烁烁,背着一把伞;魔礼寿最为可怖,绿肤红眼,呲牙怒目,手里拿着一条青蛇,背上背着一个行囊。 梅山教主张晓倩也把七仙向他们一一介绍了,少不得拿出山珍野果,素就素菜,好好招待。 “请问几个前辈,”素酒喝到半酣,张晓倩问,“你们不远万里来到梅山,究竟有何贵干啊?” “司马相如出使汉朝西南夷地的事你们知道吗?”魔里青反问了一声,便直接了当地说到,“司马相如的的出使影响了身毒利益,我们是来把他送进地狱的!” “听说佛家弟子能荐亡者升天,”张晓倩大吃了一惊后问,“几个前辈怎么还要让司马相如下地狱啊!” “我们既然是身毒的神,就得听从身毒人祈祷,”魔礼海回答,“要不然怎么好意思接受人家香火呢?可是我们知道夜郎、越国和滇国组织了一队人马随护着这个司马相如,还知道夜郎王子妃手段不一般。听说那个王子妃与你们有过过节,便来联合你们。这样既报了你们的仇,又完成了我们的使命,岂不皆大欢喜?” “哦!”张晓倩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可是司马相如是大汉朝使者呀!我们杀了大汉朝使者,在汉朝人心里哪里还是什么神仙,简直就是妖孽了呢!至于夜郎王子妃和我们的过节,也是我们无理在先,现在别说找人家报仇,提到这事还在愧疚呢!你们的忙我们可帮不上啊!” 张晓倩严词拒绝后,魔家四兄弟并未说什么,只顾着吃喝。 吃好了,要告辞离去时,魔礼寿却问了一句:“哦,我们合作的事不知道张教主还可不可以考虑考虑呀?” “对不起几个前辈了,”张晓倩抱歉地笑着,“违背本教宗旨的事,恕小女子难以从命。” “如果是大汉朝戕柯郡郡守唐蒙将军来请,还有得商量吗?”魔礼青又问了一句。 “汉使是汉朝皇帝任命的,”这时猿仙袁晶晶插了一句嘴,“唐蒙不至于敢与与皇帝对着干啊!” 魔礼红这才注意到了袁晶晶。 “哦,这位袁大仙啊!有一件事正准备向你探讨呢!” “什么事啊!”猿仙问。 “当年我们攻打西岐,其实就是败在那个二郎杨戬的九转旋元功手中,听说袁大仙有七十二般变化,”魔礼红一面说一面摘下了他背上混元伞,那把伞上缀满各色珍珠,珍珠串成了“装”、“载”、“乾”、“坤”四个字。“不知道与当年的二郎比较,大仙你的功力如何了哟?” 猿仙正不知怎么回答,魔礼红却突然把混元伞撑开了。 整个梅山一下子天地无光,一片黑暗。梅山众道士全都惊呆了。 等魔礼红把伞收拢时,光明再现,日星绕行。猿仙袁晶晶却不知取向。 “你——”张晓倩这才知道袁晶晶着了魔礼红的道,与其余六仙一起,各执兵器准备救人。 魔礼海却已经抱起了那面碧玉琵琶,在“天”、“雷”、“电”、“雨”四根琴弦上哗啦啦拨弄。 还真是雷声轰鸣,雷里千鬼哭嚎;闪电骤至,电中数万妖精;大雨倾盆,雨里舞蹈。 七仙和众道士一下子耳朵聋了,眼睛花了,头重脚轻,纷纷倒在了场院中。 魔礼寿却也把背上的行囊放了下来,握着蛇的手往里面一摸,把那个紫金花狐貂抱在手里,往地上一放,就成了一只吃人的白象。咔嚓,咔嚓,白象一颗又一颗地咬碎着梅山教道士的头颅。 “我们提的问题,还有得商量吗?”这时,魔礼青狞笑着,把剑指着张晓倩。 一百七十一,救了猿仙 “他们要是一下子杀了我也就罢了,”张晓倩讲到这里,眼圈红红的,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让那个紫金花狐貂一个一个地咬破我梅山弟子的脑袋,你说我……” “哦,当时的情况是要选择从长计议,”诺苏梅朵表示十分理解,“所以你就让牛仙她们去了金竹城,还让其余三仙领人潜入了越过国境,想探听到猿仙究竟被关在何处后,再设法救出她是不是啊?” “就是这样的,”张晓倩惊呀地看着诺苏梅朵,“你怎么知道的?可是我们的人进入越国后,却一无所获!” “哦,有没有派人到戕柯郡守唐蒙处探听消息呢?”诺苏梅朵想了一下又问。 “戕柯郡?”张晓倩眨巴了一下眼,“去了,我们的人还未回来呢!按道理也该来了,却不见回音。”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该等到去的人回来了,”诺苏梅朵说,“不知道七仙中的吴红红吴老前辈能不能和我去一趟戕柯郡哟?” “我也去吧!”张晓倩说,“与其在这里心急如焚,还不如去看看好。” “不!张掌门已经和魔家四兄弟见面了,还是不去的好啊!”诺苏梅朵却不同意。 “七仙中还有六仙都在这里,”这时蛇仙常妙妙问,“而且六仙都与魔家四兄弟见过面,不知王子妃怎么只要蜈蚣仙和你去戕柯呢?” “人各有所长,”诺苏梅朵笑了笑,“常老前辈有你的长处,吴老前辈也有她擅长的地方。吴老前辈虽说和魔家四兄弟也见过面,不过到了戕柯,她就可以现出本相,在我的身上呆着,可以告诉我,谁是魔礼青,谁是魔礼红!也可以在魔家四兄弟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机行事。只不知吴仙吴老前辈愿不愿意啊?” “当然愿意!”蜈蚣仙听到诺苏梅朵夸耀自己,便高兴地应承了下来。 “那好,我姐和青青姐就先在这里,陪杨老前辈和几个长辈住一天,能不能救出猿仙,今晚便见分晓!” “那你一个人……”吴青青有些焦急。 “我哪里是一个人啊,不是有蜈蚣仙与我一起吗?你们来了,就好好亲近两天,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大家听了诺苏梅朵说话,心里的芥蒂便一扫而光,都来向诺苏骨朵和吴青青问寒问暖。 夜很快到了。 夜到来时,诺苏梅朵已经交代好吴红红要如此如此,与这个蜈蚣仙一起来到了戕柯郡。 诺苏梅朵是汉家小伙打扮,吴红红现出了蜈蚣的本相,藏在了诺苏梅朵头巾里。 夜郎王子妃施展开绝世的轻功,进入了戕柯城,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小二把她带进客房,正要离开时,诺苏梅朵似乎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老人家,这戕柯城里有没有天王庙?” “怎么又问天王庙呀?”对方却反问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天王庙不能问吗?想去上上香都不行?” “不是不能问,”小二赶紧回答,“只是昨晚有两个客人问我天王庙怎么走,要去上香,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啊?” “什么事?” “两个都是梅山上的道士,到天王庙哪里是去上香啊!是去破坏呢!结果庙里的菩萨显了灵,指引庙里的和尚把那两个梅山道士抓住了,还送到衙门里关起来了呢!” “这里的菩萨还真的这么灵验?”诺苏梅朵做出高兴的样子,“那我就更要去上香了!” “是啊!我们郡守当年为大汉朝把路修通到身毒去,就请来了这么几尊菩萨。”小二对诺苏梅朵说,“小哥要去时,就直接往北门街道的郡守衙门走。天王庙就在衙门旁边上!” 小二出去了,诺苏梅朵又在客店里带了好久,直到夜深人静时,才悄悄穿壁而出,往北门方向去了。 庙是新修的,香客已经散去,香火却袅袅着。 诺苏梅朵没有直奔大殿,而是绕道后院,让吴红红用嘴衔着自己从腰里的马鞭上折下的一截丝线,从殿檐下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诺苏梅朵自己却来到前殿,做出虔诚地进香的样子。 前殿里并排供奉着泥塑镀金的四大天王。 诺苏梅朵凭借着她的慧眼,看到魔家四兄弟的元神还真的附着在几尊塑像中,眼观鼻,鼻观口,口中喃喃呐呐地念叨着佛门经文。 诺苏梅朵手掐指诀,口中念动着催眠的咒语。 丝丝的口气里是许许多多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在飞出。哦,这些小虫子叫做瞌睡虫,有着极高的催眠作用。 小虫子专往四大天王的鼻息里飞。不多一会,身毒来的四个神明便跟那些泥塑的神像一样,一个个都睡得死熟,鼾声把天王庙的大殿都摇动了。 “哦,猿仙老前辈,你是不是还在魔礼红的混元伞里啊,我和蜈蚣仙来救你了呢!”诺苏梅朵不说话,却试着往高高的塑像背后那把伞里传声,“如果你在,你就轻声回答。魔家四兄弟已经睡熟了,她们不会知道的!” “你是谁?”狐仙女听到一个狂喜的声音问。 “我是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正和蜈蚣仙一起来救您呢!” “哦!我听出声音了,你们要怎样救我呀?我在混元伞里,使了好多手段,就是弄不破他的宝贝,出来不了呀!” “吴老前辈已经爬到混元伞上面了,一会儿她会用一根空心的针管扎破混元伞,你找到那根空心针后,可以把身子变成一颗小虫子,坐在空心针管里,让她把你拉出来。” “那好,只不知你的宝贝能不能把这伞扎破了!” “哦,蜈蚣仙吴老前辈,你可以动手了,”诺苏梅朵听到猿仙如此说,便传声给了吴红红。 吴红红按照诺苏梅朵的吩咐,偏着头,把自己拖着到丝线一头往混元伞上就扎。 其实不必用力,丝线的一端接触到那把伞,就自己悄悄地往里钻。 “见着了吗?猿仙老前辈,”站在前面上香的诺苏梅朵又传声到了猿仙的耳朵里。 “哦,还真的见着了,亮闪闪的呢!” “那好!你进到针管后我就让她把你往外拉,不过你既然在混元伞里,可得先毁了魔礼红的宝贝再出来呀,出来之后还得顺便把其余几个魔王的宝贝也毁了呢!” 一百七十二,树底下住着怪物 “怎么毁了他们的宝贝呢?” 猿仙在混元伞里小声地问,诺苏梅朵却似乎看到了她兴奋的样子。 “魔礼红的混元伞被我的宝贝扎破了一个洞,已经毁了,”诺苏梅朵告诉猿仙,“至于其余的几件宝贝嘛,你可以用你的九转玄元功,变化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放在那里,先把它们全部换掉了再说。这些东西用着就是宝贝,放着不用时其实也很平常。随随便便就可以毁掉了的。混元伞正用着,难怪里出来不了呀!” 诺苏梅朵说完了,便又传声给了吴红红。 变身成大蜈蚣的吴红红就在魔礼红的混元伞上用嘴咬着丝线往外一拉。 噗呲一声,她拉出来的却是一根白亮亮的针管,那针管只是闪亮了一下,就立即恢复成了一根丝线。 大殿前面,烛光闪烁,诺苏梅朵在哪里化帛,焚香。 四个泥像身后的阴影中,却一下子跳出了一只猴子。 那只猴子往耳朵里一摸,就摸出了一枚绣花针来,迎风一晃,就是一根混铁棒,要往四个泥像身打。 “你怎么浑得不知道顾一点大局啊!”诺苏梅朵立即传声到了那个猴子的耳朵中, 猴子看到正在上香的诺苏梅朵一眼,悻悻地收了手。 诺苏梅朵知道猿仙已经获救,便暗暗作法把那根丝线收回到了马鞭中,还传声让蜈蚣仙往前面爬来,顺着自己的后背爬上去,依旧潜藏在头巾里。 蜈蚣仙依计而行时,诺苏梅朵似乎还在虔诚上香的样子,眼睛悄悄地看着猿仙怎么样偷取四大天王的东西。 哦,对了,猿仙第一步取走的魔礼青放在身边的剑,然后用手一指刚才取走了剑的地方,一把一模一样的剑就又在那里躺着。 接着他又来偷取魔礼海的琴,那琴一动就发出叮咚的声响。 诺苏梅朵赶紧用嘴轻轻吸气,那张琴里的声音才发出,就被她一丝一丝地吸进了口中。 琴却在魔礼海的手里握着。 猿仙取出琴的时候魔礼海的手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往前抓了一下,好在猿仙已经把一把假的碧玉琴变化了出来,一下子塞进了魔礼海的手中。 睡梦中的魔礼海一把就把琴抓在了手里,动了一下嘴唇,又呼呼大睡。 最后要下手的是魔礼寿,魔礼寿装着紫金花狐貂的褡裢在腰间挂着。 他手里的赤蛇却是人睡它不睡,见猿仙移步过来,那孽畜的脑袋就一伸一缩的,眼睛滴溜溜的闪着蓝光,口里狺狺地吐着红色的信子。 看着毒舌锋利的蛇牙,猿仙到抽了一口气。 诺苏梅朵赶紧暗暗地掐着指绝,念起了咒语。 她的手指轻轻一弹,一只大老鼠便从墙角跑了出来,直往毒蛇的口里就钻。 那蛇一口咬住老鼠,慢慢往肚里吞咽着,没再管猿仙,也没再发出声响。 诺苏梅朵的眼睛依旧在注视着猿仙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轻轻解开了魔礼寿腰间的褡裢,然后又用手一指,把一个假褡裢又挂在了魔礼寿的腰上。 魔礼寿有那赤蛇护身,胆子自然要比别人大得多,一直在呼呼大睡着。 猿仙走开时,魔礼寿的唇稍微动了几下,似乎在和那条蛇一起吃着东西的样子。 猿仙袁晶晶把三个宝贝轻轻拿起,又偷偷开了后殿的门钻了出去后。诺苏梅朵才慢慢把手里的香插回了香炉中,慢慢转身走出了大殿来。 知道离开了天王庙,王子妃才传声要袁晶晶与她们在西城门相见。 他们到了西城门,袁晶晶已经在那里站着了。 见了袁晶晶,吴青青才现出了人形。 “大恩不言谢!”这个梅山七仙中的大姐赶紧向诺苏梅朵行礼,“作了魔家兄弟的道,我以为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呢!” 袁晶晶一面说,一面指了指地上的三件宝贝,叫诺苏梅朵和吴青青赶紧离开戕柯。 “这些就交给你吧!你想怎么毁坏掉,那是你的事呢,”袁晶晶对诺苏梅朵说,“总之不能让他们再拿来害人了!” “你不回去吗,师姐!”吴红红急忙问猿仙。 “我突然想着要回去变身紫金花狐貂,做大家的内应呢!”猿仙咬牙切齿地说,“这个仇不抱,那我就枉为袁晶晶了。” 猿仙说完,也不等诺苏梅朵说话,翻了一个筋斗就不见了身影。 诺苏梅朵回头再看猿仙偷出来的东西时,一下子傻了眼。 月光下,只见剑折了,琴坏了,装着花狐貂的褡裢,已是血肉模糊。 “这——”诺苏梅朵不知说什么好,“这个猿仙啊,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呢!” “师姐一定是气愤过度了呢,”吴青青赶紧向诺苏梅朵解释,“她在里面就要发作的,最终还是忍住了把这些东西偷了出来,实在气不过,就拿魔家四兄弟的宝贝出气,一顿浑铁如意棒就把这些东西打了一个七零八落。” “浑铁如意棒?”诺苏梅朵问吴红红,“从前我怎么不知道呢?” “这是最近才在祝融山中得到的宝贝,要大就大,要小就小,最小时只有一根绣花针那么大,可以藏在耳心里呢!” “哦!”诺苏梅朵沉思了一会,“唐蒙还抓了梅山道士,我们还得救了他们才能走呢!可是这个袁晶晶,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乱子呀!” 两个人说话时,诺苏梅朵却发现他们前方的那棵大树有些异样,十数丈高的树冠在风中摇摆着,像一把黑色的大伞。树干笔直朝上,光光滑滑的,似乎是脱了树皮的样子。离地两丈的地方,有许多粗大的旁枝早就腐烂透了,在月光下呈现出一个一个黑黑的树洞。再往下,树的主干够六七个人牵手合围。树根的伏脉还在离树几丈远的地方顽强地隆起,显然,不肯老去的意志还在支撑着树的生命。 风在摇落着树的叹息,那树上的“吱吱”,应该是树的哭泣声。 “哇,紫薇,可惜......”诺苏梅朵在心里叫了一声,便拉着吴红红往树干下走。 “可惜什么?”吴红红问。 “这树底下似乎住着什么怪物呢!”诺苏梅朵说。 一百七十三,蜈蚣与蛇仙 “什么怪物?”蜈蚣仙吃了一惊,抬头向远在几丈开外的那棵紫金树望去。 那株大树唰啦啦左摇右晃着,接着一道白光,从树里窜出了一条白蟒。 “不是怪物,是我的六师妹常妙妙来了!”蜈蚣仙笑着,“她呀,就是喜欢装神弄鬼呢!” 吴红红的话还未说完,常妙妙已经来到跟前,现出了人形。 “五姐!大姐猿仙已经被你们救出来了,怎么就气冲冲地离去了呢?”常妙妙不解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魔家四兄弟的宝贝已经被我们毁掉了,”吴红红告诉她的六师妹说,“大姐是想回去,变身魔礼寿的紫金花狐貂,做我们的内应,一下子把魔家兄弟灭掉呢!” “那魔家兄弟现在在哪里呀?” “就寄居在这戕柯城天王庙里的塑像中。” 吴红红才回答了,常妙妙就叫了起来:“那还等什么?他们既然没有宝贝了,我们还怕什么呀?何不现在就去天王庙中,一下子把他们和那些泥塑的躯壳一下子除掉!” “不行!”诺苏梅朵却坚决地反对。 “为什么?”常妙妙不解。 “我们与魔家四兄弟在戕柯郡城里打斗,那还不弄得到处天昏地暗,飞沙走砾?说不定斗得激烈了,能把整个城池一下子夷为平地,变成人间地狱了呢!”诺苏梅朵的眼睛看着常妙妙,“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那我们就不配为仙,就只能是人们口中的妖怪了!” “这——”常妙妙一下子就噎住了。 “那我们怎么办?”吴红红问诺苏梅朵,“让我大姐长期呆在魔礼海身边,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再说,受了梅山众仙的窝囊气不出,真的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了呀!” “哦,要想出出气惩罚一下魔家四兄弟也行,不过最好把他们引到梅山去,免得祸及百姓!” “引到梅山?”这下子常妙妙来了精神,“你倒是给我们想一个能让魔家四兄弟再去梅山的法子!” “行!办法我来想,事情你们做,”诺苏梅朵却又叮咛,“不过千万不能伤着人啊!” 不一会儿后,戕柯郡衙门的牢房门前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不,是两种:一种是蛇,另一种应该是蜈蚣。 两个守门的狱吏抽着鼻子,开始不安起来。 接着他们的耳朵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初时极细微,后来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沙沙沙,如秋风摇树;哗哗哗,似流水过石。 一会儿,牢房的门前就出现了两个女子:都三四十岁的样子,一个穿一身白,另一个则是一身绿。 “你们——” 两个值班狱吏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惊吓得发不出声音了。 借着门前的灯笼,他们看清楚了那个白衣女子得头上的不是装饰,而是一条真正的蛇,刚起瓢一样扁扁的脑袋,溜溜的眼睛瞪圆着,偶尔伸了一下蛇信子,仿佛一朵小小的火苗一般。 那个穿绿衣的女子身上蹲着一只百足虫。百足虫刚着身子,密密麻麻的脚上下挥舞着,发出了蓝莹莹的光,头部是两只长长的触角,看上去十分可怖。 “把你们长官叫出来!”绿衣女子冷冷地说了一声,“就说梅山上的蜈蚣仙吴红红、蛇仙常妙妙来要被魔家那四个王八蛋陷害的两个道士。” 那两个看门的一听,开了门拔腿就往里跑。 白衣女子和绿衣女子也不等人家的长官是不是出来了,就径直跟在两个看门人后面进了大牢的院子,一直走向了正厅那边。 她们到了正厅的门口,正好与闻报后匆匆出来的牢房管事相遇。 “你们是……是什么人?”牢房管事来势汹汹,一看蜈蚣仙和神仙的样子,就结结巴巴了起来,“敢……敢来闯我大……大汉朝的大牢。” “大汉朝大牢?你们为虎作伥,帮助身毒和尚来害大汉朝自己人,才该被下进大牢呢!”穿白衣的蛇仙冷笑了一声,又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句,“你们无端地扣押我梅山道士,知不知罪呀?” “我们这里没……没有梅山道士。” “孩儿们,这个狱吏满口喷粪,你们看看该怎么办啊!”蜈蚣仙这时回头往后面看了一眼。 牢房管事和两个看门的往吴红红后面看时,天哪,只见一群百足虫密密麻麻,挤挤挨挨,闹闹嚷嚷。 这些蜈蚣听到蜈蚣仙一声号令,便全都张牙舞爪,往三个人爬了过来。 有道是:大蜈蚣,小蜈蚣,尽是人间业毒虫。夤缘扳附有百足,若使飞天能食龙。牢房管事一下子被吓到魂飞天外。 蛇仙常妙妙也往后面摆了一下手。 她后面立即出现了好多无足的生灵,在挺立,在翻滚,在扭曲,在腾挪...... 原来这西南之地,蛇最多最毒。牢狱管事和其它两个看门人看到的蛇叫做褰鼻蛇。后人有诗专论这种蛇的毒性-- 巴蛇千种毒,其最褰鼻蛇。 掉舌翻红焰,盘根蹇白花。 喷人竖毛发,引浪拂泥沙。 欲学叔敖瘗,其如多似麻。 牢房的管事完全傻了眼,不想门前的闹闹嚷嚷早已惊动了牢房的所有狱吏,他们全都操起家伙,赶到了院子里来,却都一下子毛骨悚然,呆呆傻傻。 有两只用来恐吓犯人的大猎狗不知好歹,哐哐哐地叫了几声,便向蜈蚣和蛇的队伍展开了攻击。 一只猎狗进入了蛇阵,身子立即被蛇毒麻木。 笨重的身躯只在蛇群中扑腾了几下就轰然倒下。 那些蛇扭动成团,狗的身子和叫声很快被覆盖在这些长虫之中。 一会儿这些长虫散开了,狗已经不见,成了一堆白骨。 铿铿然,那是骨头被撕咬的声音。 另一只猎狗扑进了蜈蚣群。 谁说猎狗与蜈蚣比较是力量和速度的强者? 一眨眼的功夫,猎狗就倒下了,身上出现了好多伤口,每一个伤口都从里向外爬出无数的蜈蚣来。 不一会儿,猎狗坍塌成了一堆烂狗皮。 “快!把梅山道士送出来,交给人家呀!”牢房管事这时才知道声嘶力竭地叫喊。 一百七十四,七仙复仇 第二天晨光熹微时,诺苏梅朵就和吴红红、常妙妙以及两个从戕柯郡大牢里救出的道士一起,回到了梅山。 张晓倩听说她们回来了,亲自迎出了山门外。 诺苏骨朵和吴青青也跟着七仙中的其余四仙出来迎接。 “怎么?”不见袁晶晶,杨依依便问,“没找到魔家四兄弟吗?还是猿仙大姐她……” “没有,她好着呢!”吴红红兴奋地回答,“我们大姐啊,面子大了,她说是魔家四兄弟请她去的,非得人家把她送回来,好在我们梅山要了人家命呢!” “这——”三仙朱真真是个急性子,又不想听什么弯弯道道,便没好气地问,“看把你能的,究竟怎么回事呀!” 吴青青变把她和诺苏梅朵如何救出猿仙,后来常妙妙去了戕柯城后,她们又如何救了两个道士的事说了一遍。” “哦,是这样时,魔家四兄弟真的会来梅山呢,”杨仙看了一眼她的媳妇张晓倩,“我们得做好准备啊!” “是啊,首先我们要吃得饱饱的,然后在这山门前面的坝子里,等待着四个魔哥,把从我们梅山拿去的面子送回来啊!” 张晓倩的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梅山准备好了没多久,魔家四兄弟果然到了。 远远地望到梅山的山门时,便见梅山六仙和众多道门弟子拦在了前面。 “牛仙金灿灿、猪仙朱真真、狗仙戴薇薇不是到夜郎帮助巍山双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魔礼海立即对他们的大哥魔礼青说,“看他们一个个横眉怒目的样子,莫非是反悔跟了我们,要和我们拼命?” “怕他个屁,梅山大姐袁晶晶还在我的混元伞里呢!”魔礼红摸了摸腰里的伞,“她们一定是受到什么人蛊惑,要和我们拼一个鱼死网破呢!要不然哪里来的胆子,敢到戕柯城里去捣蛋?不过只要听到袁晶晶的哭叫,我不相信他们不停下手来。” 魔礼寿冷笑了一声:“不停下手也行,我们用实力说话。一会儿我的紫金花狐貂咬碎了一颗颗脑袋时,就知道她们还要不要鱼死网破了!” 魔礼寿一边说一边走向前去。 “喂,不知死活的几个梅山臭婆娘!”魔礼寿高声喊,“都说人无信不立,你们答应好了要去金竹城协助巍山双煞的,怎么反悔回来了?还有,你们还到戕柯城去败坏我们名声了呢!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是要听我们的还是听别人蛊惑呀?” “听你们的怎么样?听别人又怎么样?”张晓倩走出了人群,“你们可别把我们梅山弟子不当人哟!” “谁说你们不是人了?”魔礼寿左手握着蛇,右手从腰中取出了那个皮囊,“我这个紫金花狐貂可记得一口一个脑袋时的味道呢!还有,你们的大姐一直都还活着,就在我三哥魔礼红的混元伞中,你说我们不拿他当人,那我们就只有做一次不把人当人的事给你们看!” 说话间魔礼红走上前来,银白的须发飘飞着,眼里露出了凶光,慢腾腾地解下了背在背上的混元伞。 “我这个宝贝啊!”魔礼红喊道,“功能就是‘装载乾坤’这几个字,撑开时,天地无光,这个大家都领教过,晃一晃乾坤颠倒,这个恐怕要先让猿仙享受享受了呢!” 魔礼红说完了,狞笑着,口里念着咒语,手里却把混元伞一阵乱摇。 摇着摇着,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噫,怎么会一点声响也没有?难道这个猴子跑了不成?” 魔礼红又摇了几下,觉得不对劲,便换了一种口诀,把混元伞哗啦啦一下子,旋转着,抛在了空中。 混元伞里什么也没有,天不昏,地不暗,只有魔礼红那张白脸变成了猪肝。 混元伞落下来,猪肝脸的魔礼红赶紧接住,把伞对着天空左看右看。 看着、看着,她突然嗷的一声,退后几步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这个死猴子啊!居然把我的混元伞扎破了一个洞跑出去了呢!” 魔礼青、魔礼海相互愕然地看了一眼,赶紧上前安慰。 魔礼寿则又走上前来,伸手从后背的囊中抓出了紫金花狐貂。 “花狐貂,你得给我把她们全都弄死啊!”他咬牙切齿地把花狐貂放在了地上。 花狐貂在地上一滚,还真的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白象。 没想到的是白象会突然转身,一口就咬断了魔礼寿拿着一条赤练蛇的那只左手。 赤练蛇被咬着了,只有蛇头死翘翘地掉落在了地上。 魔礼寿的左手从手腕处断落,被白象咬在口中,咔嚓咔嚓如同嚼着炒豆一般。 魔礼寿哎哟了一声,赶紧用右手抓紧了左手手腕,开始嗷嗷叫着,让魔礼青给他包扎。 魔礼海大惊,赶紧从背上取出了碧玉琴,盯着琴弦上的“天”、“雷”、“雨”、“电”四个字,咬紧牙关狠命一弹。 未闻雷声轰鸣,雷里千鬼哭嚎;未见闪电骤至,电中数万妖精;没有大雨倾盆,雨里舞蹈。 闻到的是乓的一声屁响,见着的是咔嚓一下弦断,有的是对面的梅山道士笑得直不起腰来。 魔礼海举起那把破琴,砸向了呲牙咧嘴的资金花狐貂。当的一声,他的琴一下子粉身碎骨。 这个魔家二哥再看花狐貂时,花狐貂却由白变黑,成了穿着黑色道袍的一个女子,正对着自己微笑。 那个女子却是猿仙。 猿仙从耳朵中掏出了一枚绣花针,迎风一晃,就是一条趁手的混铁棒,在手里舞出了呼呼的风响,一个大火烧天,直取魔礼海的头颅。 魔礼海哪里还敢应战,长出兔子腿就跑,好得他哥哥魔礼青已经给魔力寿包扎好了断手,唰的一声拔出了青锋宝剑来,挡在了袁晶晶前边。 他面色酱紫,铜丝一样的胡须向几边直立,把青锋宝剑在阳光下一晃,上面的“地”、“火”、“水”、“风”几个字光艳艳夺目。 魔礼青左手掐诀,右手挥剑。 可惜他的运气不必魔礼海好,没有黑风涌起,风中万千戈矛;也无白水倾泄,水里鳄鱼撕咬;更无火焰喷来,火中群魔舞蹈。 只听当的一声,魔礼青的剑断成了两截。 “这是怎么回事?”魔礼青看了一眼在后面惊愕成了木桩的三个兄弟,便要把剩余的半把剑插进自己的肚腹。 一百七十五,倩兮女 魔礼青捧着断剑往自己的肚腹上插,嘭的一声,一点疼痛也没有。他低头看时,却只见自己的两个拳头重叠着落在腹上。 手里的断剑无影无踪。 他摊开了手掌,左手掌里出了清晰的掌纹,什么也没有;右掌里细细的一条丝,像是一根金黄的猴毛。 袁晶晶看着魔礼青的断剑没了,也一下子莫名其妙。 看到魔礼青摊开手掌时,她连忙念动咒诀,身子一抖把自己的猴毛收在了脑后。 这一抖,不只是魔礼青手里的猴毛不见了,魔礼海的碧玉琴,魔礼寿的花狐貂也都一下子不知所踪,真实存在的就只有魔礼红那把破伞和魔礼海的半截赤练蛇的蛇头。 “你——”魔礼青看着猿仙,“不让我死,你们想羞辱我们四兄弟到什么时候?” “我才懒得管你是死是活呢,”猿仙哼了一声,对魔礼青说,“救你的另有其人,与我无关!” “救我?”魔礼青更加疑惑,“什么人会救我?” 随着魔礼青的喊声,一个女子走出了梅山道士的簇拥。 魔家四兄弟看时,来人一身夜郎贵妇打扮,窄小袄,七彩大摆裙,婀娜的身姿,娇美的脸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你是——” 魔礼青很是吃惊,这个女子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魔礼海、魔礼红、魔礼寿也吃惊地抬头往这边看着。 “作为泥像你们接受香火,怎么就记不得给你们上过香的人了呢?” “哦,你昨晚去天王庙上香了?” “是啊!”诺苏梅朵说,“四大天王在人间受到崇拜,是因为接引道人赋予了你们一个职能,那就是用手中的宝贝掌管天地间的风调雨顺。你的宝剑代表的是“风”,魔礼海的琴代表“调”,魔礼红的伞代表“雨”,“魔礼寿的蛇和貂代表“顺”,可惜你们放弃了自己的本职,来这里不是保一方平安,而是来作杀人了呢!” “可是——”魔礼青要争辩,却不敢往下说。 “可这是接引道人派你们来的对吧?”诺苏梅朵说,“接引道人听多了身毒和尚的祈祷,叫你等来辩明是非曲直,还是叫你来助纣为虐啊?” 魔礼青一听“助纣为虐”四个字,就一下子呆站着,说不出话来。 诺苏梅朵往腰间一摸,一把马鞭在握。 她把马鞭往天空中甩了一圈,收回时鞭梢上就挽着两截断剑,一截是连着剑柄的剑身,一截就是剑尖。 诺苏梅朵把剑尖和剑身合在了一起,用手在结合处摸了一下,就递给了魔礼青。 魔礼青一看剑时就傻了眼,剑上的“地”、“火”、“水”、“风”四个字历历在目。 “真是我的剑?”他有些不相信地问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按住了那个“火”字,往地上一指,地上立即出现了一堆篝火,让瑟瑟发抖着的魔家四兄弟立即温温暖暖。 “这剑不是让你用来自尽的,也绝不会让你用来作恶。”诺苏梅朵说完,立即把剑扔给了魔礼青。 她再把马鞭挥动时,鞭梢上拴着的是一张琴。 琴身已经破碎,代表着“天”、“雷”、“雨”、“电”的四根琴弦也断落了下来。 诺苏梅朵把手在琴上摸了摸,那张琴就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纤细的玉指往琴弦上轻轻一拨弄,便闻莺语花底,如听泉流冰下。 夜郎王子妃把那张琴交到了魔礼海手里,便捡起已经地上那颗死翘翘的赤练蛇头,来到魔礼寿面前,从自己的后腰里掏出了一个袋子,哦,与魔礼寿装花狐貂的那个布囊一般。 她让魔礼寿把那只被花狐貂咬掉了手掌的胳膊伸进了布囊。 魔礼寿再抽出胳膊时手掌就复原了。 把赤练蛇的蛇头往那双刚刚复原了的手掌中一放,蛇头的后面便开始快速地延长,一会儿就长出了与原来的赤练蛇一般无二的蛇身。 魔家四兄弟看呆了,梅山大众也在那边悄无声息。 诺苏梅朵却又把魔礼红那把“装载乾坤”的伞捡了起来,用手拍了几下,递到了它原来的主人手中。 “这把伞只不过破了头发丝那么个洞,已经补好了呢!”夜郎王子妃接着对魔家四兄弟说了一声,“几个天王若有心,就去向梅山七仙说一声对不起,再各自回去吧!以后管好该管的事就行了!” 魔家四兄弟于是过来,向梅山七仙深深弯了一回腰,虔诚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了,又转身向诺苏梅朵行了礼,才慢慢离去。 诺苏骨朵和吴青青这时已经来到了诺苏梅朵身后。 诺苏梅朵转过身,三个女子又抱在了一起。 她们在梅山吃过饭,就踏上了返回夜郎金竹城的行程。 到了金竹城时,太阳正在落山。 远远的,她们便看见金竹城东门外站着三个人,走近时却是蒙多懿德、吴越和岩石。 “你们怎么出城来了?”吴青青问岩石,“是不是我哥和夜郎表哥都想他们的妃子了,叫你陪着来的?” “这——不是呢,是……是那个倩兮女把司马先生误认为是宋玉,老是前来纠缠,”岩石语无伦次地说,“司马先生好无奈啊,就盼着我师妹快些回来,好给他赶鬼呢!” “倩兮女?”诺苏梅朵不解。 “是一个女鬼,至于为什么叫倩兮女,也只有司马先生和司马夫人知道,”吴越说,“这个女鬼一到晚上就来找司马先生,硬说司马先生就是宋玉,要与司马先生成亲呢!” “这——” 诺苏梅朵一听,赶紧打马进入城门。 蒙多懿德也忙着跟在后边。 吴越和诺苏骨朵相互看了一眼,便急急忙忙勒马往城中走。 “你呀你!”吴青青和岩石的马并排进入城门时,越国的公主就开始抱怨,“即使你要说倩兮女的事,也要让我哥和夜郎表哥与他们的妃子亲热亲热啊。你就是一个榆木脑袋,怎么就开不了窍呢?” “让他们亲热?我还想让他们快点走,我好和我的公主亲热呢!”岩石的回答让吴青青心里暖暖。 “那你这两天有没有想我啊?”吴青青问岩石。 “当然想啊!”岩石老老实实地回答,“你不在,我晚上都睡不着了啊!” “这不就对了?”吴青青笑了笑说,“你这个榆木脑袋都会想自己的女人,他们会不会呀?” 一百七十六,蜘蛛精 “姐!”诺苏梅朵进入了司马相如的房间,见了卓文君就问,“刚刚听我岩石师兄说,你们被什么倩兮女所困扰,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见夜郎王子妃到了,卓文君松了一口气,“你来了就好了,昨晚你姐夫用他的竖笛吹了安魂曲,陈立和李录他们还跟着一齐念了北方王爷蒙多福兴所念的安魂咒,却都没多大点作用呢!倩兮女一直在后院里叫唤,她把我的司马郎君当成他的心上人宋玉了。” “倩兮女?”诺苏梅朵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人?” “她是楚地的魂魄,这事说来话长呢!”卓文君说,“要说清楚她,得从宋玉的一篇叫做《登徒子好色赋》的文章开始。” “《登徒子好色赋》?” “是的,”卓文君看着诺苏梅朵,便抑扬顿挫地背诵了起来—— 大夫登徒子侍于楚王,短宋玉曰:“玉为人体貌闲丽,口多微辞,又性好色。愿王勿与出入后宫。 王以登徒子之言问宋玉。 玉曰:“体貌闲丽,所受于天也;口多微辞,所学于师也;至于好色,臣无有也。“ 王曰:“子不好色,亦有说乎?有说则止,无说则退。“ 玉曰:“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大夫登徒子侍于楚王,短宋玉曰:“玉为人体貌闲丽,口多微辞,又性好色。愿王勿与出入后宫。 王以登徒子之言问宋玉。玉曰:“体貌闲丽,所受于天也;口多微辞,所学于师也;至于好色,臣无有也。“王曰:“子不好色,亦有说乎?有说则止,无说则退。“玉曰:“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登徒子则不然:其妻蓬头挛耳,齞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登徒子悦之,使有五子。王孰察之,谁为好色者矣。 …… 卓文君背诵到了这里,接着就说:“宋玉是楚国著名的美男子,他文思敏捷,把登徒子的忠诚说成是好色,实在是冤枉了人家了。更冤的是宋玉所说的那个‘东家之女’,还真有其人呢!” “真有其人?”诺苏梅朵接着问。 “是啊!”卓文君回答说,“她的确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哦!”诺苏梅朵静静地看着卓文君,继续听她讲述。 “可就是这怎么漂亮的一个女子‘登墙窥’宋玉三年,宋玉一心只为做官,一直‘未许’。”卓文君接着说,“后来宋玉去了京城就一去不复返。女子相思成病,逢人总是嫣然一笑,问一声:‘你们见到宋玉了没有?他去了朝廷就不曾回家了呢’。女子死后阴魂不散,成了女鬼。人们按照女鬼逢人总是嫣然一笑的特点,借用《诗三百》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个句子,给她取了这个‘倩兮女’的名字。” “哦,是这样啊!这个女鬼也太可怜了哟!”诺苏梅朵皱着眉头,“只不知她怎么到了这里,又怎么会把我姐夫当成了宋玉呢?” “你姐夫的相貌可能与宋玉极为相似,但这个倩兮女究竟怎么到了这里的还真的不好理解呢!” “宋玉的故乡在襄阳,离这里有上千里路,倩兮女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诺苏梅朵说,“何况没听说过有几百年还不飘散的魂魄啊!这事蹊跷着呢!这两天有人来过金竹王府吗?” “哦,要说有,王府里还真有一个道士来过,帮助扫出巍山双煞的魂魄吗?”这时司马相如皱了一下眉头说。 “道士!”诺苏梅朵警觉起来,“什么道士呀?管家金如山请来的吗?” “不是!”司马相如回答,“听王爷说,前天一个游方道士来到门前,就说王府里有鬼气,不扫除,必生事端呢!恰巧王爷听到了,将信将疑,心想扫扫就扫扫。有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那个道士做完法事就走了啊!” “哦,”诺苏梅朵皱了一回眉头,又问,“这个倩兮女是在哪里见到我姐夫的?” “昨晚月亮好,我和文君去了后园,就在哪里与倩兮女见着了,差点没有被她拉走!”司马相如说,“后来我们回了房,她的声音一直在后园叫喊!” “那好!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就到我和夜郎王子的房间去,我和王子就在这里住一夜!” “这行吗?”司马相如看了一眼卓文君,“我说你呀!我师妹才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呢!” “这--”卓文君要说什么,却被她认的这个妹妹推着往外走。 夜很快走到深处。这时夜郎王子和他的妃子已经住进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屋子。 王子开始时有些害怕,却在诺苏梅朵的百般安慰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几声猫头鹰的怪叫后,后园里还真的有一个声音叫了起来:“见到宋玉了没有?他去朝廷做官了就没有回过家呢!” 那声音拖的很长,仿佛有夺人心魄的力量。 诺苏梅朵往自己的脸上一抹,成了司马相如的模样后,往墙壁上一撞,就来到了后园。 后园静有一棵古槐树,蓊蓊郁郁的,像撑开了一把巨大的伞。 槐树后面,一些小小的茅草屋蹲伏的朦胧的月光中。 槐树脚有一个白衣女子站着。 诺苏梅朵走上前去,夜光中她看到的是一张惨白的脸和涂红的嘴唇。 看着诺苏梅朵来了,那女子凄然一笑:“宋玉终于肯见我了,你怎么去了朝廷就不回家了呢?” 那女子笑着,便来抱住诺苏梅朵,嘴巴往她脸上凑着,两手却在尽力地把她往那颗大槐树后面推。 女子口里的气息好怪。 诺苏梅朵眼睛乜斜着那个女子。 那女子的手却一下子变了,从惨白变成了黑色,从两只变成了四只。 那嘴脸也在变,哦,原来是一只蜘蛛。 夜郎王子妃一惊,口里便开始念动咒语—— 春蚕吐出丝,济世功不绝; 蜘蛛吐出丝,飞虫成聚血; 蚕丝何专利,尔丝何专孽; 映日张网罗,遮天亦何别; 呜呼毒妇心,自生亦自灭。 那蜘蛛却继续把她往树下推着。 诺苏梅朵一下子觉得后面粘糊糊的,她的身子已经触到了蛛网。 一百七十七,人鬼情 扮着司马相如的夜郎王子妃往旁边一闪,那个怪物一下子就撞到了自己织的网上,又被本该是猎杀对象的人一脚踢中了后腰,蜘蛛精轻飘飘地飞向了那个专门用来要人家命的网。 蜘蛛精屁股后面吐出的丝与网丝也一下子粘上。 诺苏梅朵往腰里一摸,那根马鞭早紧握在手。她把鞭子倒转过来,手握挽成了一个圈的鞭梢,用鞭把一碰蜘蛛精的身子,蜘蛛精便骨碌碌地在网上转动。 它屁股里吐出的丝一圈一圈地裹紧了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就看不出蜘蛛的样子了,成了一颗白色的丝线团。 “哪里来的妖怪,敢来谋害本中郎将?”诺苏梅朵用司马相如的声音喝道,“这下子尝到作茧自缚的滋味了吧!” “司……司……司马先生饶命!”蜘蛛精哀嚎起来,“不关我的事,是……” 蜘蛛精才说出一个“是”字,却听唰啦啦一声,暗夜中飞出了一只大鸟,羽翼一展就是两三丈长。 大鸟一口叼着那颗裹着蜘蛛的大线团,飞向远方。 诺苏梅朵其实也还来得及一鞭子就把大鸟击落,却不忍杀生,让它飞走了。 第二天,司马相如他们一早起来后就开始了向越国的行程。 没多远就进入了越国境界,便换成了吴越和诺苏骨朵在前领路,其次是岩石和吴青青。岩石和吴青青的后面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再就是卓春红两姐妹以及陈立和李录。 诺苏梅朵和蒙多懿德走在了最后面,他们的前面是庄威和庄严。 山路崎岖蜿蜒,马匹走得很慢。诺苏梅朵一边走着,一边与王子谈了昨晚的怪事。 “怪了,一会儿倩兮女,一会儿是蜘蛛精,这蜘蛛精后来又被突然飞来的大鸟叼去,”蒙多懿德看着自己的妃子,“这事情太复杂了,我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哦,这事还真的有些像我们滇城黑龙祠的传说呢!”这时走在前面的庄威插了一句。 “黑龙祠?”蒙多懿德一下子来了兴趣,“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给我们说一说,或许对我的王子妃思考怎么为司马先生护行有些帮助呢!” “真的有帮助?”庄威转过头来看着诺苏梅朵。 “嗯!”夜郎王子妃点了点头。 “是这样,”滇国将领庄威于是开始讲了起来—— 原来庄礄做了滇王后,派出了大将庄矫去探听故国的情况,希望寻觅得几位亡国故臣辅佐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重返郢都。 庄矫悄悄去了楚地,可是楚国故臣早已死的死,亡的亡。辗转半年的结果,他才打听到宋玉去了襄阳故乡,便到襄阳去找宋玉。 原来国亡了,宋玉不愿做秦朝的臣子,才记起了“东家之子”的好来,决定回家乡去,与那个“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的女子厮守一生。 那天宋玉回到家乡时已经很晚了,半轮的月撒下了一路银灰,树梢在风的脚步下低首又低首,摇摇摆摆,呜呜咽咽。 在惯了繁华都市的宋玉心里一阵一阵惊惧,便开始唱歌给自己壮胆——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他唱着,心里却记起了“东家之子”的形象来,便接着再唱——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唱着,唱着,前面却出现了一个人,在朦胧的月华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举止文静,体态婀娜。 “东家之子?她为什么跑了出来?”宋玉心里一惊。 “哦,见到宋玉了没有啊?他去朝廷做官了就没有回过家呢!”那个女子嫣然一笑。 “我就是!”宋玉激动万分,“我就是呢!有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在等着我,我怎么会不回家呢?” “还真是宋玉?你终于回家来了,肯见我了吗?”那女子美目顾盼,让宋玉的心里一个激灵又一个激灵。 他突然间想起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想起了亡国臣子的悲哀,便不顾一切地把“东家之子”抱在了怀里。 “东家之子”柔柔的腰肢颤栗着,在黑暗中,她把脚尖垫起,温温润润的嘴唇凑了上来。 宋玉彻底沉沦。 两人相拥着进了宋玉那早就没有了家人的家。家里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原来东家之子的魂魄就住在了宋玉家里。 一段人鬼情悄悄在宋玉家里演绎。 “我该叫你什么呢?”亲热过后,宋玉看着怀中的女孩问。 “都是你的人了,你叫我什么都行,你就是把我叫成癞蛤蟆我也高兴。”东家之子笑盈盈地只知道用嘴唇在宋玉的额头上一次又一次盖章。 “不,你还记得刚刚在村口相遇时我唱的歌吗?” “记得,”东家之子笑了一笑,便唱了起来——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东家之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甜甜美美,宋玉如醉如痴,如游清清流泉,如坠五里雾中。 她唱过了,对宋玉一笑:“你想叫我什么呀?” “倩兮!”宋玉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哦,”倩兮女的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的甜,她立即轻启朱唇,为宋玉唱了一曲赞歌——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歌声婉婉约约,宋玉的内心温温暖暖。 没多久,宋玉就从乡邻的口里知道了倩兮女是一个鬼魂。他没有疏远她,反而爱得更加深沉了。 想不到的是:这场人鬼情最终还是走向了悲剧的结局。 一百七十八,络新妇 庄威继续讲述,诺苏梅朵和蒙多懿德静静地听着,庄威前面的陈立和李录也听得入迷了。 原来宋玉回到家后,吃与穿全部都由倩兮女张罗。 倩兮女不仅要他像在宫廷里时一样吃得好,还想让他像在宫廷里时一样穿得好,一丝一毫不能马虎。 倩兮女最不应该做的,是去找蜘蛛精络新妇。 她听说络新妇会织天下最轻柔的绫罗。 倩兮女固执地认为,只有宋玉才配有这样的绫罗穿在身上。 “哦,”络新妇对倩兮女说,“做了鬼后,最多只能在人间飘荡三年,三年后你不去投胎,也要被这凡间的阳气吹一个灰飞烟灭的,你已经在襄阳飘荡一年多了,还怎么能长久与宋玉厮守啊!就算我给了你最好的绫罗,没有你了他的日子又怎么过呢?” “这——”蜘蛛精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倩兮女一下子就傻了眼,“那我该怎么办呀!” “办法不是没有,”络新妇说,“那就是你把自己穿在他身上呢!” “把自己穿在他身上?”倩兮女惊呆了,“那怎么做到呢?” “我们吃东西的目的就是吐丝,”络新妇说,“让我把你吃了,吐出丝来织成绫罗,再穿到宋玉身上,这不就是把自己穿在他身上了吗?这样你也不用去投胎转世了,就能和宋玉长期厮守!” “这——” 开始几天,倩兮女有些犹豫,但她看着宋玉越来越成旧的外套,便下定了决心又一次走进了络新妇的住处。让络新妇从螯肢内让毒腺分泌毒液注入自己的头颅和胸腹,任由对方中肠分泌的消化酶灌注到自己身体的组织里。 她很快被分解为汁液,让络新妇吸进消化道。 络新妇吃完了倩兮女,居然变成了倩兮女的模样去了宋玉的家。 “倩兮,这一整天你去哪里了?”宋玉见了络新妇,高兴得跳了起来,把对方揽在怀中。 “我去找络新妇学习织造绫罗了呢!”络新妇学着倩兮女的样子笑了一下,对宋玉说,“以后就把自己穿在你身上了!” “把你穿在我身上?”宋玉噗呲了一声,“这是诗人的想象呢!谁说我的倩兮女没有才华呀!” “我说的是真的,”络新妇说了,便往自己的裙子后面一摸,便抓出了白白亮亮的一根丝线来。 她一跳跃就把丝线挂在了屋梁上。 从屋梁到壁脚再绕到木头的床头,络新妇很快就织成了一个大大的蛛网。 “哦,宋郎,你上前来,”络新妇笑眯眯地把宋玉从床上拉起,慢慢地往蜘蛛网的方向推。 宋玉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只是顺从着自己眼里的倩兮女安排,慢慢往后退着。 宋玉一面退,一面含情脉脉地望着眼前的倩兮女,两只手在对方纤细的腰肢上不停地游移。 可是他的手感却在发生着变化,似乎抚摸着的对象不再那么温柔,有些阴阴冷冷。 他看着的腰肢也在迅速地变化着,原来越粗笨,不一会就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纤细白皙的手一下子从两只变成了四只,当然也不再白白嫩嫩的,成了铁一般的黑色,上面还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茸毛。 “你是——”宋玉一下子慌了。 “我是络新妇,我受倩兮女所托,要把她穿到你身上呢!” 络新妇说了这一句后,便一下子长出了一颗令人恐怖的蜘蛛头。 它把宋玉往蛛网上一推,宋玉就被粘上了,左拉右扯就是挣脱不下来。 接着那只大蜘蛛立即跳上了蛛网,屁股碰了一下宋玉的身子,身子上一下就粘上了好多粘糊糊的蛛丝。 蜘蛛把前面几只长长的脚撑开,只用两只后退不停地踢蹬着宋玉的身体。 宋玉的身子骨碌碌地在空中上转动着,仿佛一个大大的陀螺。 “哦,倩兮女的体液裹在身上的滋味不错吧!”蜘蛛精狞笑了起来,“我已经把她给你穿上了呢!” 宋玉被缠满了白花花,粘糊糊的蛛网,成了圆滚滚一个白色线团。 他知道倩兮女一定是受害了,在线团中间破口大骂。 “不要骂了,我络新妇要让你们生死都不相离,在我的肚子里做一对长久夫妻!”它一面说一面把鳌肢高高举起,要扎破宋玉的头颅。 这是噗的一声,窗户纸破了一个洞。窗外突然飞进了一把刀,咔嚓一下子就把络新妇的毒螯斩落了下来。 这个毒物不知怎么回事,紧闭着的窗子却又嘭的一声被撞开,接着从外面飞进来一个大汉,刷刷刷一连数刀就砍断了络新妇所有的腿。 没有腿的络新妇直接从蛛网掉落在地,啪的一声响,圆滚滚的成了一个黑色的大肉球,在地上动弹不了。 “什么人,知道得罪我络新妇的结果吗?” “过去的楚国勇士,现任滇国大将军庄矫来杀妖怪,当然知道得罪你的结果啊!你不就是会给人织造噩梦,让人不得安宁吗?” “知道了还敢得罪我?” “哦,我随大哥庄礄去了滇国,他做了滇王,娶了夜郎蒙多长老的女儿为妃子!” “这又怎么样?” “蒙多长老可是专门惩治毒物的大师呢!降蛇术,降蝎术,降蜈蚣术,更不要说是降蜘蛛术了!” “这个时候说这些有屁用?”没有了腿的蜘蛛趴在地上继续与庄矫说着话。“那个蒙多长老懂得那么多,它却不在这里呢,看来你得准备着走进我给你编织的噩梦啊!” 蜘蛛精其实是在拖延时间,成了精的它已经具备了快速的修复能力,想用拖延时间的方法让自己的腿赶紧长出来,或者拼死一搏展开攻击,或者干脆就撒丫子逃跑。 “哦,蒙多长老为了我能保护滇国,还曾经教会了我如何惩治蜘蛛精呢!” “是的,”趴在地上的络新妇又说,“你已经砍掉了我的几条腿,我只能在这里等死了,真的够狠了呀!” “不!我还有一个咒语没念呢!”庄威告诉络新妇,“据说把那个咒语念上三遍,你身体里的毒素就会在体内扩散,你的身体就会变成一滩脓水。 庄威说完了就开始念咒: 春蚕吐出丝,济世功不绝; 蜘蛛吐出丝,飞虫成聚血; 蚕丝何专利,尔丝何专孽; 映日张网罗,遮天亦何别; 呜呼毒妇心,自生亦自灭。 庄矫念了一遍咒语,正要念动第二遍时,外面扑棱棱一声,从窗口里飞进了一只大鸟,长喙往地上一啄,叼起那只还没有长出腿来的蜘蛛精就转身飞了出去。 庄威正要飞身出去追赶,却一下子看到被捆成了一个线团的宋玉,还被高高地挂在了蛛网中。 一百七十九,五峰观 “庄矫急急忙忙割断蛛网,把宋玉抱到床上,慢慢解下裹缠在宋玉身上的蛛丝。”庄威的故事讲到这里后,接着交代,“后来庄矫把宋玉接到了滇国,可是宋玉已经看破红尘,早无心功名了,他听说出家当和尚能荐亡者升天,便在黑龙祠出了家,天天吃斋念佛,超度倩兮女的亡灵。” “哦,”诺苏梅朵听了庄威所讲的故事后说,“你讲的这个蜘蛛精还真有可能就是我在金竹王府遇到的妖怪呢!那么那个一次次救了蜘蛛精的大鸟又是什么角色呢?” 太阳偏西时,一行人到了越国境内的五峰山。 五峰山还真有五座山峰倚天耸立。五峰前面,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地一路浅吟低唱。 小河旁边有几间茅棚。茅棚顶端随风飘扬着一面旗帜。旗帜或卷或舒,依稀可以看出一个大大的“酒”字。 “到了越国地界,我想请大家尝一尝我们越国的水花酒煮鸡蛋!”走在最前面的吴越这是从马背上转过头来,大声地喊了一声,“这里到我们的住宿地双河口不过就是个把时辰的路程了呢,天黑前能赶到的!” “好啊!”司马相如首先赞同,“大冬天的,你们这里不见半点雪花,骑在也马上还觉得有些热呢!正想有什么可以解解渴!” 大家纷纷下马,把马拴在路旁的树上,便在吴越的带领下走向了中间那间竖着酒字旗的茅棚。 棚下零零星星坐了几个人,见来的人前面那四人是越国官家打扮,后面跟着的也一个个气度不凡,特别是司马相如的节符飘飘悠悠,十分亮眼,便纷纷让座。 十四个人坐满了一张长条桌。 “小二,每人给我们一碗水花酒煮鸡蛋!”吴越在招呼大家坐下时,吴青青便去打了招呼。 “好的!”小儿笑着数了人数,便在一旁张罗。 夜郎王子妃才坐下,却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把手中拂尘往肩膀上一搭,便抱拳向大家鞠躬。 “贫道见过王子,王子妃,”那个道士首先对吴越和诺苏骨朵鞠躬了,接着又说,“贫道在这里等候着夜郎王子妃,有大事等着她帮忙呢?” “你是——”夜郎王子妃的记忆稍一搜索,就叫了出来。“玄妙道长?” 接着,诺苏梅朵又把脸转向了在一旁发矇的蒙多懿德:“还记得我女扮男装给你当随护到辰州娶亲时在房上扔飞镖的道士吧?她是梅山张晓倩的三师兄!” “哦,记得了,”蒙多懿德一下子记了起来,“不知道玄妙师父现在在哪里安身啊!” “承蒙夜郎王子妃和越国驸马不杀之恩,还指给了贫道一条生路,让我避免了师兄玄虚道长的杀身之祸呢!”玄妙道长又一次作揖,“贫道现在就在这里不远的五峰观住持,可是今天一早五峰观却出了大事,贫道听说夜郎王子妃要保护着大汉朝的司马先生出使越国,便在这里等着寻求帮助呢!” “五峰山出什么大事了?”这时吴越在一旁问。 “回王子!”玄妙道士赶紧向吴越行礼“就在今天早晨,一个年轻道士死在院子一侧的大槐树枝丫间的蛛网里,却只有道袍还完整,身子已经变成了汁液!” “络新妇?”诺苏梅朵看了庄威一眼,又转过身看着蒙多懿德,“本指望着摆平了魔家四兄弟后,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让司马先生顺利出使越国,没想到除了魔,又来了妖。” “是络新妇!”玄妙道长吃了一惊,玄妙道长说,“您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呀。人家可留下了言语了,说是一天不得司马相如的肉吃,便要伤害我们道观里的道士呢!” 玄妙道士说完,便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块布帛。布帛上写着几行字-- 宋玉已转世,成了汉中郎。 不得食其肉,便是道士殇。 落款还真的就是“络新妇”三个字。 “什么?”岩石气愤愤地拍桌而起。 “既然出了妖,那我们还真的得停留下来了呢,”诺苏梅朵转过身问玄妙,“不知道观客房够不够安置我们这些人啊!不除了这个妖精再走,司马先生也不会安宁!” “能是能!”玄虚道长赶紧作揖,“我也正求之不得,不过司马先生得承担风险啊!” 说话间,店家把水花酒煮鸡蛋端了上来,大家赶紧吃了,就跟着玄妙道长前往五峰观。 山路弯弯,五峰观被一片葱绿掩映在五峰中间那一峰的山坳里。 山门前的平台上聚集了很多人。 “这里的道士自己都保不住自己,”有人在路旁议论着,“官家的人还来烧什么香啊?” 玄妙道士内心焦急着,领着一行十四个人进了山门。 诺苏梅朵一眼就看到了那边墙角的大槐树,便径直向大槐树那边走去。 玄妙道士迟疑了一下,也在一旁跟着往那边走。 微风吹拂着的槐树叶似乎还在心有余悸地颤栗着,发出飒飒的声音。 死去的道士被弄走了,槐树上还能见到一些蛛网在飘飞着,只有一支小小的树枝被折断的痕迹。 “那边两间低矮的屋子,是不是道观的茅厕啊!“诺苏梅朵问。 “是啊!”玄妙道长说,“死亡道士就住在后院的厨房旁边,是厨房里的厨子。因为每天都要准备早餐,他平时就起得比别人都早一些。” “哦!”诺苏梅朵轻轻应了一声。 “我想他可能是起床后从那边过来出恭,”玄妙道士又说,“到了这里就遭了害吧!” “哦!昨晚在道观里过夜的香客多吗?”诺苏梅朵这时问。 “有十几个人吧!”玄妙道士回答,“不过今天早晨全跑光了,只是后面还有一个女客人住着,晚上我们还得派人巡夜,保住人家呢!” “那女客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就是今天上午,人家从滇国那边大老远跑来烧香,”玄妙道人说,“要不是脚痛走不了,人家也早就离开了呢!” “哦,那就把我们的屋子安排得与那个女客人近一些,大家也有个照应,”诺苏梅朵说,“这样你们晚上就不用安排人巡夜了呢!” “好的!”玄妙立即答应。 “还有!”诺苏梅朵又对玄妙道士说,“你还得给我们两套道士服,晚上我和我的岩石师兄有用呢!” “行!” 在玄妙道士的指点下,大家又来到了后院观察了一阵,才到道观的客房去休息。 时间的脚步走得好快,太阳的头颅就像一个球,被谁一脚踢向西山,云朵的道路上溅满了红血。 那些血迹渐渐淡去后,夜就披着她的黑色大氅铺天盖地地来了。 此时诺苏梅朵他们已经吃了道观里的素斋,在客房里静静地待着。 玄妙果然没有安排道士巡逻,五峰观完全笼罩在寂静中。 诺苏梅朵站在客房的后窗里,悄悄听着后院的动静。 一百八十,院子西头有株大槐树 住在后面的女客客房,那向北的窗户一直没有亮灯,直到半轮的月船一步步摇到中天,才吱嘎一声开了。 诺苏梅朵用手指轻轻把房间的窗户捅开了一个洞,看到女客的窗户里渐渐探出了一个头颅,不,是一头披散的头发。 头发被一只黑手撩开,里面出现的是一张黑如锅底的脸,和飘飞的头发一起形成了一张银灰色背景下的黑色剪影。 不同于剪影的是,那张脸上有两只鬼眼闪烁着蓝莹莹的光。 “岩石师兄,”诺苏梅朵立即传声与岩石,“那个络新妇出现了呢!” 诺苏梅朵用心里传声,眼睛却依旧贴着窗户的破洞往外面看着。 夜郎王子妃看见那边窗户里伸出的头颅却在慢慢变化,那双渐渐变白了的手把披散的头发又一次撩开时,里面却已是一张微笑着的俊美的脸,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引得月亮那只亮眼都在向那边张望。哇,完全就是倩兮女的面孔。 这时,后院那边传来了呜呜咽咽的箫声。 “岩石师兄开始行动了!”诺苏梅朵这样想着,眼睛却转向了音乐流淌的方向。 那边,月光镀亮着一个道士的身影,那身影眉清目秀,面貌却有些像司马相如。 “哦,真的是师兄!”诺苏梅朵把眼睛又转向了窗户里的那颗人头。 那颗人头听着那边的音乐,又笑了一下,悄悄从窗口跳入了树荫中。 她跳出窗户的那一瞬,一大片头发飘飞着,身形异常轻盈。 扮着道士的岩石还在那边的月下吹着箫,箫声呜呜咽咽。 “师父——”这时岩石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个越国的驸马回头时,看到的是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眼若秋水,一笑倾城。 岩石看了那女子一眼,却装着慌乱的样子,把洞箫往腰间一插,就要移步离开。 “师父——”那个女子又叫了一声。 岩石又往声音的方向望了一眼,依旧一脸慌张,似乎要赶路的样子。 那个女子却双臂一张,快速地跳了过来,在他的前面拦住了去路。 “师父不要急嘛!我一介女流,还能一口吞了你不成?”那个女子做着难为情的样子,“你们道观昨天不是出事了吗?我害怕得茅厕都不敢上了。可是……可是人有三急。现在是实在憋不住了,也就管不了什么害羞不害羞,想让师父给我做个伴呢!” “这……这……不好呀!我们修道之人,”岩石露出局促不安的深情,“要是被师父知道了,还不把我赶出山门?”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要你在茅厕外面站一站就行,又不是要你……”那个女子停了一下,捂着肚子,“哎哟!我实在受不了了,师父再不答应,我就在这里解决了呢,污染了道观,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罪过呀!” “这——”岩石一面挠头,一面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往茅厕方向走去。 通往茅厕的路七弯八拐,似乎走了好久才到了院子西头那株大槐树下。 大槐树就是昨天莫名地死了一个道士的地方。岩石一面走一面装着害怕的样子,抖抖索索,战战兢兢。 “师父!你就在这棵大树下面等我,一会还得麻烦送我回去呢!”那个女子莞尔一笑,“你……你千万别独自走了,小女子我害怕呢!” “这——”岩石抬头看了看那棵树。 “这里离茅厕不远了,我自己可以去了呢!” “可是——” “可是什么呀?你该不会是想听女人小便的声音吧!”那女子立即做出严厉的样子,“你就站在这棵树的后面,要是有什么不轨,明天我就告诉你们的玄妙住持,要你这个花道士的好看!” “不……不是……”岩石吞吞吐吐,“大树后面昨天才死了人,我…我害怕呀!” “要是不知道这里死过人,我才不会让你这么一个傻大黑粗的道士陪我来呢!”那女子似乎突然发了火,“你们道士不是会捉鬼吗?你怎么也怕死人啊?” 女子一边说话一边动手尽力把岩石往大树后面猛推。 岩石似乎吓傻了,腰里的洞箫落到了地上也不知道。只是被眼前的女子推着,身不由己地往大树后面退去。 “对了,昨天早晨那个道士就是在这个位置死的,你就好好陪着他呀!”那个女子的眼睛里却又一下子变的柔和了,静静地看着岩石,“你……你怎么那么像宋……宋玉呀!” “宋玉?”岩石回答,“我就是呢,我的倩兮女被蜘蛛精络新妇吃了,我当道士,就是要给她报仇呢!” “宋玉,真是你?”那女子一瞬间变得好温柔,她那么美丽地笑了一下,说话语无伦次,“你到京城去做官回来了?我是你的倩兮啊!我要让络新妇把我穿在你身上呢,只有你才配有这样的绫罗呀!” 倩兮女一面说着,外貌却又在变。 白皙的手变成了黑色,两只变成了四只,头颅也变成了一颗蜘蛛的头,两只鼓鼓的眼睛闪着蓝莹莹的光。 “你……你不是倩兮女,你叫我陪你过来小便的,怎么?”岩石这时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怎……怎么……” “嘿嘿,”络新妇冷笑了一声,用那毛茸茸的黑手掌拍了拍岩石的脸,“小女子自从吃了倩兮女后,要吃人时就方便多了呢!只是在吃那个痴情女时她已经成了鬼魂,所以见了宋玉就会灵光复现,乱一下我的心智。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大汉朝的使者司马相如,看这面貌一定是宋玉转世来的,怎么会穿上道士的衣服让我吃掉呀!今天小女子也要吃了你,才能尿得出来啊!” “在……在邛崃山,我就做了三年的道士呢!”岩石颤抖着身子,“来到道观,我就想穿上道士衣服。你饶……饶……” 岩石的话还没说完,络新妇已经完完全全蜕变成了一个大蜘蛛,鼓鼓的肚腹裸露着。 只见它腹部一鼓,往岩石的身上贴了一下。无数粘稠稠的蛛丝就肚脐眼喷涌出来,往岩石的身上白花花地翻翻卷卷。 一百八十一,我试一下是不是洞箫 大蜘蛛肚脐里喷出的蛛丝在岩石身上缠绕了一周,接着它便橐地一声往树上高高地跳跃了起来,把岩石的身子挂在了树枝上。自己却从那枝横斜着的树枝另一边翻转过来,用六只毛爪抓住从往下垂掉这的岩石身子,再把肚脐眼往这个越国驸马身上又贴了一下,又把好几条白花花粘糊糊的蛛丝贴在了岩石身子上。 络新妇上面的六只毛爪不停地抓扯翻动,底下剩余的两只毛爪则在快速地踢蹬。 岩石地身体在空中荡来荡去,还骨碌碌转动了起来。蛛丝迅速地裹缠在了他的身上,一会儿就把他变成了白花花好大好大的一个蚕蛹。 “饶……饶我……”扮成司马相如的岩石假装在蚕蛹里向络新妇求饶。 “饶你?上辈子就该吃了你,让你与倩兮女在我的肚子里做一对长久夫妻的呢。想不到你俩还真的有缘分,作为宋玉的你没被有被吃掉,投胎转世成了司马相如也要进我的肚子与倩兮女相见啊!再说你要我饶了你,我络新妇今晚吃什么呀?“ “你说的话我什么也不知道,”岩石装扮的司马相如装着吃惊的样子,“不过听说络新妇是楚国的妖怪。怎么会来到越国呢?” “那我就告诉你吧!”络新妇冷笑一声说,“你上辈子就是那个著名的美男子宋玉,你的情人倩兮女爱你爱得痴了,成了我的食物;你也本该被我吃掉的,却被懂得魔法的滇国大将庄矫所救。我也差点就被庄矫杀了呢,却被身毒派往土蕃和滇国等地的食尸黑袍神救了我。” “哦,食尸黑袍神?”岩石吃惊地问,“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妖怪呢?” “他其实就是一只以死尸为食物的黑老鸹,是接引道人派来这个地方的净坛使者,”络新妇说,“有一次它独战梅山七怪,中了吴龙的蜈蚣毒,是我帮他吸取了蜈蚣的毒性,所以每逢我有难,它就会竭尽全力救我呢!” “哼,他怎么会知道你有难?” “他的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在五六百里之外就知道我有没有危险!”络新妇说,“来的速度也快呢!翅膀一扇,就是几十里路。” “哦,”岩石在蛛网里哼哼着问,“这次他是不是听从了身毒僧人的祈祷,要帮助身毒杀了我司马相如?你却成了它的帮凶哟。” “就算是吧!”络新妇笑了一声,“反正你已经是将死之人,就说给你听也无妨!” 络新妇说完了,就把它那毛茸茸的毒螯肢高高举起,要扎破岩石的头颅。 咔嚓一声,岩石的头颅没有破,络新妇的螯肢却断落了一只。 他看到举起螯肢时树上咻的一声有一道黑光闪过,却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弄残了自己的身体。 “哦,一定又是那个诺苏梅朵吧!人家早安排好了圈套等着自己呢!”络新妇这样想着,觉得还是走为上计的好, 它突然间往树干上一蹬,要借着挂着自己身体的蜘蛛丝荡到墙外去。 可是自己的身子突然间冰冰凉凉。 低头一看时,身上已被一股细细的丝线缠住了,那丝线要比它的蛛丝粗一些,却还在快速的在它身上蜿蜒着,越勒越紧。 大蜘蛛没能弹跳出去,却被扯回来撞到了树干上,让他一时间觉得头昏脑胀,意识到末日已经来临了。 “害我的究竟是什么人?”蜘蛛精大声喊着,“还是那个夜郎王子妃?” 蜘蛛精正在绝望时,扑棱棱的一下,那只被称为黑袍的食尸黑老鸹飞来了,张开鹰钩状的长喙,橐的一声把大蜘蛛啄在口里,往天空飞走。 捆绑着大蜘蛛的丝线在无限延长,可是越往空中飞走,丝线往回拉拽的力量越大。 似乎就要把蜘蛛从黑老鸹的口里扯出去的样子。 它只能越来越用力地衔住大蜘蛛,想着把那捆绑着大蜘蛛的丝线一下子扯断。 身毒食尸神哪里知道,那丝线是越延长越细,却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弄断的。 那丝线早就把大蜘蛛勒得窒息过去了,这时一下子切割开络新妇的肚子,回到了坐在五峰观那株大槐树上坐着的诺苏梅朵手中。 嘭的一声,黑袍神的身子一下子摆脱了丝线的拉力,往前蹿出了好远。 哇,大蜘蛛的身子突然爆裂,一股浑浊的液体直往食尸神的喉咙里灌。 “是我忙中出错,把络新妇咬碎了呢!”黑袍神这样想着,那吃惯了腐尸的肚子里一下子倒海翻江,喉咙一张,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哦,我得去求接引道人给她招灵!”黑袍神这样想着,变翅膀一拍,飞往身毒去了。 再说五峰观里,诺苏梅朵见自己用来捆绑住蜘蛛精络新妇的丝线缩了回来,上面粘着蜘蛛的体液,知道络新妇已经死了,便传声告诉大家,要大家安心在屋里等待,自己便忙着解下捆缠在岩石身上的蛛丝。 蒙多懿德和吴青青却等不了,他们出了客房,往大槐树这边跑了过来。 “哦,那家伙把我往树下推时,情急之中我把司马先生的洞箫落在地上了,大家不要踩着了啊!”岩石听到脚步声,忙着喊了起来。 “司马先生的洞箫?” 蒙多懿德这时还真的感觉到脚下踩着什么东西了。 他在黑暗中弯腰捡起,哦,是一截五六寸长的竹筒,便放在口里吹了一下。 竹筒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谁吹的呀?”诺苏梅朵正忙着解开岩石身上裹着的蛛网,一听到洞箫里发出的声音,便着急地问。 “是我呢!”蒙多懿德兴奋地回答,“我找到司马先生的洞箫了!” “糟糕!”诺苏梅朵更加急了起来,“找到了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要吹一下呀?” “我试一下是不是洞箫呢!”蒙多懿德连忙问,“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诺苏梅朵这时已经解开了岩石身上裹着的蛛网,让她师兄和吴青青在黑暗中去拥抱,自己却两三步就跑到蒙多懿德的身边来,拉着蒙多懿德往客房那边就跑。 一百八十二,鲛人泪 “把那支洞箫给我!”诺苏梅朵一边拉着夜郎王子往客房跑,一面严肃地说。 “怎么了?”蒙多懿德照办着,语气里却很是莫名其妙。 “去亮灯的地方看看再说。”诺苏梅朵焦急地回答,“我让岩石吹奏那只洞箫,原因是络新妇吞食过倩兮女的魂魄,而司马先生那只笛子是用来安魂的。我想把倩兮女的魂魄从络新妇身上引出来,再收拾络新妇那个人和鬼都不放过的妖精,不过这一来,这支洞箫里就会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蜘蛛精的毒性,说不定还不只是蜘蛛的毒性,还会有黑老鸹的腐尸毒呢!你怎么可以随便乱吹啊?” “黑老鸹?”蒙多懿德不解地问,“岩石不是吹了吗?” “这个黑老鸹是身毒的食尸之神,也就是他一次次救了络新妇,”诺苏梅朵告诉夜郎王子,“我师兄练过道法功夫,他有能力排除毒性。” “哦,那以后司马先生还能用这只洞箫是吗?” “可以啊,”诺苏梅朵说,“不过即使是司马先生以后要用,也要我作法把毒性去除了再说,免得被别人不小心吹奏了!” 他们来到屋里,点上了蜡烛。 诺苏梅朵把岩石按在床沿上坐着,借着蜡烛的光,搬开了他的眼睛看了又看,还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夜郎王子的舌头。 这时岩石和吴青青跟着跑了过来。 “王子有没有事?”岩石急着地问。 司马相如、吴越、诺苏骨朵他们一会儿也到了,纷纷问发生了什么事!“ “络新妇是除掉了,不过我得领着蒙多王子出去两日,明天天亮了,就请吴越王子、岩石师兄你们先保护着司马先生夫妇去两河口驿站!”诺苏梅朵对岩石说,“蒙多王子不小心中了蜘蛛毒,弄得不好他身上会长出毒蜘蛛疮,这种疮只有鲛人泪和良玉烟可以治!” “还是让我和青青跟着去吧!”岩石着急地说,“这事都怪我呢!现在络新妇已经被除掉了,应该没事了的,我们跟着去,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啊!” “不!”诺苏梅朵坚决地说,“这里可能还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事等着呢!络新妇是必死无疑,不过那个黑袍神不是跑了吗?” 天还未完全亮,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小两口就骑马出发了。 “舌头是不是有些麻麻的难受?”诺苏梅朵把一个圆圆的东西递给蒙多懿德,“要是真难受了,你就舔一下!” “这是什么?”蒙多懿德奇怪地问。 “牛黄”,诺苏梅朵回答,“在金竹王府王府里强迫牛仙金灿灿吐出的,“这东西能解百毒,可就是根治不了络新妇的蜘蛛疮!” “毒蜘蛛疮发作了有多厉害!”蒙多懿德这时又问自己的妃子,“会死人吗?” “浑身癞痢,然后化脓,脓水里会爬出无数细小的蜘蛛,”诺苏梅朵说,“拖上一年半载后,人当然会死,据说到那时旁边的人都可以听出哪些小蜘蛛啃噬中毒人身体的声音呢!” “这——”王子毛骨悚然,“那还不如早点死了好呢!” “说什么早点死?”诺苏梅朵生气地看着蒙多懿德,“你死了夜郎怎么办?我怎么办?不是说有鲛人泪和良玉烟可以治疗的吗?” “鲛人泪和良玉烟?” “滇国北方有一个地方叫洱海,我们可以在哪里找到鲛人泪。”诺苏梅朵说完后,立即催马向前。 她还暗暗作法,让他们的马马蹄生风,简直有平时的三四倍快。 跑了整整一天,他们还是在天黑后来到了洱海。 诺苏梅朵领着蒙多懿德,来到了洱海东面一个三面临水的半岛坐下。 洱海的天空和水里,那两轮新月就像两把镰刀。 繁星闪闪烁烁,哦,天与水的原野上,开满了瑟瑟缩缩的蒲光英花朵。 偶尔有一朵流星在天空里划过,熄灭,就像一声声的叹息。 两个人紧盯着洱海并排坐着。此时,蒙多懿德的右肩成了诺苏梅朵左肩的奴隶,这让他的内心深处男子汉的感觉油然而生。 现在的夜郎王子妃似乎不再无所不能,她其实多么需要一个依靠,这让蒙多懿德悔恨自己为什么要说出“不如死去”这样的混账话来。 他觉得嘴里有些麻麻的,就赶紧把那颗牛黄舔了一回,在一下子把诺苏梅朵的手握在了手里。 天地静谧,她们仿佛被送回了摇篮,听着母亲在冬夜中摇着自己的童年絮絮低语。 右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小岛,像是一艏刚刚离岸驶进深水的船,哦,也像一枚正在缀满星星的蓝缎上编织着的金梭。 半岛和对面的小岛之间,有一块突兀的礁石。 月亮渐渐往洱海中心划了过去,仿佛一条船往那面摇动着,一路压碎着金波。 礁石渐渐开始明亮了起来。 诺苏梅朵的手掌在蒙多懿德的腰里搂了一下。 夜郎王子立即屏住了呼吸。 这时海中“泼剌”一声响,俩人的眼睛便都被响声牵了过去了。 月光镀亮的那声”泼剌“中,他们见到一片浪花突然涌出。 浪花开放成一朵白莲。 白莲中间,一个美人突然跃起。 美人的身子在前方的那块礁石上滚动了几下,才抬起了她玉石雕成的上半身。 下半身隐在礁石的阴影里,哗啦哗啦地搅动着脚下一朵朵白白的浪花。 月亮的银光慢慢水中移动着。礁石的阴影渐渐变短,渐渐消失。 夜郎王子目光直勾勾。 哦,他看见礁石上那女子的下半部分闪烁着一点一点的银光。接着光点浅浅长大着,渐渐成团,渐渐成片。 哇!美人鱼,蒙多懿德看到传说了。他无声地张大了嘴。 是了,美人鱼,美人的上半身,鱼的下半身。 那美人仰头看天,天上清清浅浅的银河就像时间一样流淌着。 夜郎王子和王妃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他们这样猜测:那是天庭里贬下的弱女子,回不去的身子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仰望星空。 那女子仰头看了好久,后来开始了低低的啜泣,流出的泪点蹦跳成了一颗又一颗的珍珠。 珍珠在礁石上跳跃着,晶莹、剔透、闪闪烁烁,仿佛是一点一点的萤火。 蒙多懿德目瞪口呆。 一百八十三,不落水才怪 蒙多懿德知道什么叫做鲛人泪了。 他知道天亮之前,那个美人一定会回到洱海里去,太阳出来了,那些星星的泪点就会慢慢液化消失。 美人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在礁石上。 礁石上闪烁烁,亮晶晶。 诺苏梅朵似乎要上前把美人吓跑,却被蒙多懿德一下子保住。 “让她多待一会儿,看一会天空吧!”王子被嘴凑近了王子妃的耳朵柔声说。 王子妃原本就不忍心惊动美人鱼,却没想到身边的这个男人更加不忍。 可就在他们这样想着时,旁边却刮起了一股阴风,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击礁石上的美人鱼。 美人鱼受此一惊,“泼辣”一声翻进了大海。 原来是一只黑色大鸟,展开羽翼直扑礁石。 诺苏梅朵的鞭梢却已出手,啪的一声,那只大鸟被扫着了,身子侧歪着,哇的一声扑在了洱海中。 大鸟的翅膀一扑腾,又是啪的一声,洱海里的水哗啦啦一下子飞溅起来,直冲礁石。 这一瞬间,夜郎王子妃已经飞身而起,来到了礁石上面,她一伸手,礁石上的珍珠受到了一种吸引力,尽数飞入了她的手掌心。 王子妃回身来到半岛时,被大鸟拍出的波浪正好冲刷到了呆呆地站立着的夜郎王子的脚下。 诺苏梅朵伸手把王子拉到了半岛最高处,那只大鸟却已扶摇升起,往南方逃走。 “这是哪里来的妖怪,这……这么厉害呀?”波浪还在洱海里摇晃着,夜郎王子惊魂未定,说话有些结巴。 “它是接引道人手下的食尸之神,”诺苏梅朵提高了声音说,“我已经饶过它两次了,下次再不知悔改,我就不客气了呢!” 诺苏梅朵知道这个怪物的嗅觉和听觉都特别灵敏,最后这句话是说给它听的呢。 王子妃说完,把手里的珍珠让夜郎王子吞服了,拿过王子手里的那颗牛黄揣在了怀里,二人立即打道回程。 且说越国这边,越国王子吴越和驸马岩石他们一早起来,在五峰观吃了些早点,就在五峰观玄妙道士的千恩万谢中往两河口出发。 到了两河口时,也不过是中午时分。 大家吃过了午饭,想着要等到夜郎王子和王子妃回来才了出发,一下午没什么事,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便走出了驿站大门,要顺着河流的往下游不远的两条河聚汇处走走。 吴越知道岩石昨晚没睡好,就叫他回去休息,只与诺苏骨朵陪着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顺流走在了河岸边。 卓秋红和卓秋红跟随着。 陈立、李录、庄威、庄严远远跟在后面。 河里有几个女子各驾一艘独木舟往下游漂着。独木舟起起伏伏,一路溅起女孩地欢笑。 接近河流交汇处,有人在那里随意地用石头拦了一个坝,这就形成了碧汪汪的一个深潭。 平静的水是琉璃一样的平,蓝天一样的清。 这让司马相如想起卓文君在家里的那一面镜。响起了镜子里花朵一般的笑容。 情圣有意让卓文君靠近水变,然后跑远一点去看卓文君的影子。 那些独木舟漂到潭里,一漾一样地,独木舟上的影子在伸伸缩缩,水岸边,卓文君的影像似乎在妖妖娆娆地舞蹈。 卓秋红和卓春红突然想着要试一试在水上行舟的感觉,就叫住了在水边停歇着两个本地女子:“喂!你们的小船,能不能让我们坐一下!” “当然能,两个女子爽快地答应。 卓春红和卓秋红上各人上了一条小船,脸上灿烂如花。哦,那水里还映着好几个泛舟女孩的脸蛋,这里一朵、那里一朵全是笑容。 庄威和庄严看着卓家兄妹上了独木小舟,赶紧跑了过来,顺着筑起的坝上面的一个个跳蹬石过去,跑到跳蹬石的中间,向卓家姐妹招手。 两个女孩如同良多荷花倒影在水中,那么羞涩地摇曳着。 庄家兄弟在那边却喊了一声:“喂,有胆量就往这边划啊!” 两个女孩只顾抬头看着庄威和庄严,独木小舟却慢慢地离开了河岸,一摇一晃地往水潭中间去了。 两个男孩看着卓家兄妹摇着船过来了,心花怒放着,只顾着向两个女子微笑。 两个女子也在水中看着他们笑着,水中的影子成了两朵摇曳的芙蓉。 一阵微风送过来,庄威和庄严似乎闻到了荷香。 两个女孩划着小舟向前,慢慢由浅水到了深水。 可这时风力却变大了,还是岸上的卓文君最先发现风力在变大。 首先是岸边的一株柳树枝条在摆手,接着是所有的杨柳都在向水潭中的女孩们摆手,然后是水潭中的影子被弄皱着,方才还在婷婷着的荷花开始前仰后合...... “卓春红,快上岸——”卓文君把两只手拢成筒呼喊,声音慌乱了起来。 “快上岸——”司马相如这时也扯着嗓门叫喊,可惜他们的喊叫才出了口,就被越来越大的风棉絮一样扯向了远方。 卓春红她们本就是随波逐流的,那里懂得如何拨转船头。小船却自己在水里转开了磨,而起越转越快活。 卓家两姐妹一下子就手忙脚乱了。 “快救人!”卓文君急了,指了指庄威和庄严。 她不敢往水里看了,只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当卓文君再一次睁开眼时,她的两个使女已经不在船上了,庄家兄弟已经跳进了水中。 陈立和李录他们从远处跑了,也跟着往水里跳着。 卓家兄妹劈劈啪啪地在水中挣扎着,两手狂抓着水面,身体一起一伏。 司马相如和吴越也都想跳进水里时,却被卓文君和诺苏骨朵给死死地抱住。 “有那么多人下去了,你们去,只怕越帮越忙。 好在不一会儿,卓春红就被庄威抱着上了岸。 那一边,卓秋红也躺在庄严的怀里上了河坝上的跳蹬石。 两个女孩嗷嗷咳嗽着要往外吐水,抱着他们的男神便同时把她们扑着倒挂在自己的肩膀上,往驿站的方向跑了起来。 毕竟是冬天,河水还是冰冷了。 庄威和庄严扛着卓家姐妹走了一会,便一边走着,一边把她们放在了自己的怀里。两个姑娘紧紧用双手保住了刚刚救了她们的男人脖子,尽力地感受着男性的体温。 “看来啊,你这两个使女怕是难得跟着我们一道回去了呢!”司马相如看着卓文君说。 “还不是你的两个侍卫先带的头啊!”卓文君苦笑了一下,“跟着情圣出使到最为重情重义的国度来,不落水才怪呢!” 卓文君说了一句,扭头又去看了看陈立和李录。 他们俩都水淋淋的,就像两个落汤鸡。 一百八十四,跑了四个蜘蛛精 “是啊,”司马相如听了,也感觉不对劲,“这的确不是自然的风,是有人恶意弄出的呢!” “有人在给我们下套?”吴越吃了一惊,“这......” 这个越国王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转头往后面看着陈立和李录的卓文君发出了“啊啊”的尖叫。 三人同时回头,看着大汉潮的两名大内高手淋淋沥沥地在后面走着,还看见先前那一个在水中乘坐独木舟漂流的女子,不知怎么全都怒气冲天。 她们悄悄追到了陈立和李录后面,咬牙切齿地举起手里的弯刀,正尽力往人家头上猛砍。 好在陈立和李录都不是等闲之辈,虽说刚刚从水里出来,上牙和下牙正相互碰磕,感觉没被冻伤,身手也够敏捷。 他们听得后面有异样的声音,便突然上前猛跑了一步。 嚯的一声,几个女子砍下的刀尖就贴着他们的背心落了空。 拔剑,转身,出击,陈立和李录真不愧是高手,动作一气呵成。 “什么人?”陈立一招回头望月架住对方的刀后,接着大喝了一声。 “络新妇的六个女儿,给她们的母亲报仇来了!”其中一个女子愤愤地回答,“你们全都得死!” “六个蜘蛛精?”司马相如心里一惊,赶紧拔剑把卓文君护在了身后, 吴越和诺苏骨朵也把他们的佩剑拔了出来。 五个人一同护住卓文君,却被六个蜘蛛精从几面围住,困在了核心里。 刀剑乒乓碰响出一阵电光石火后,形势还真的危急。 原来武功按天地人可以分为三盘。天盘乃神仙功夫,地盘为魔道功夫。 说司马相如、陈立、李录等人剑术一流,不过那只是相对于人盘功夫而言;说络新妇的六个女儿功夫不入流,却是相对于地盘功夫而言的。 地盘毕竟是地盘,就算不入流,也要比人盘的上乘功夫强一些。 时间越长,六个蜘蛛精的优势就越来越明显。 司马相如修炼过三年道法,功夫当然要好些,不过以一敌二,又要时时护住卓文君,真的是惊险万状。 陈立和李录也越来越处于劣势了。 夜郎王子吴越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在诺苏骨朵站着上方。 诺苏骨朵是狐仙青草的女儿,极具悟性,母女团聚后她又得到过青草的指点,虽说与表妹诺苏梅朵不是一个层次,不过用来对付六个蜘蛛精中的一个却是绰绰有余。 诺苏梅朵战了一会,便有意卖了一个破绽给了对手。 她的对手不知是计,一招风火车轮滚身进来,右手用刀李鬼推磨压住诺苏骨朵的剑,左手却往肚子上一撩,掀开了衣襟,露出了丝絮飘飞着的肚脐眼。 她的黑色肚子一鼓,肚脐眼里,蛛丝便飘飘悠悠,如同喷射一般。 诺苏骨朵急忙抽剑,一招玉女挑帘,看着蛛丝搭在自己的剑身上时却又改为黄雀捕蝉在空中绕了一圈,对手的蜘蛛就缠上了吐丝的蜘蛛自己的颈子。 那蜘蛛精不得不急忙转身,一下子显出大蜘蛛的原形:八字毒螯或抓或扯,要摆脱被自己的蛛网纠缠的命运。 诺苏骨朵顺势跟进,一招顺风扬沙把蛛网在对方脖子上又缠了一圈。 蜘蛛的身子在诺苏骨朵的剑气圈里陀螺一般骨碌碌旋转着。这个越国王妃的剑比那个蜘蛛精的身子转动得快。 最终,蜘蛛精终于倒在地上,被自己的蛛网捆成了一团,圆滚滚像一个线团。 诺苏骨朵立即上前,噗呲一剑就扎穿了蜘蛛精的肚子,接着嘭的一声,黑色的毒液横流,蜘蛛趴在地上死翘翘。 这只蜘蛛一死,场面就成了五个对五个。 司马相如他们的士气大增。 吴越本来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下子却如同打了鸡血:老叟指槐,青龙摆尾,霸王举鞭,顺风摇旗连出几剑,居然一下子把对手逼退了好远。 他的对手见同伴死了,心里有些发慌,手忙脚乱中,被诺苏骨朵从后面使了一招磨盘扫地。 诺苏骨朵的腿在地上划出了一个圆环,蜘蛛精仰面朝天便倒。 吴越抓住时机,一剑插进了蜘蛛精肚脐眼,拖出了好多蜘蛛丝。 诺苏骨朵再补一刀,砍下了倒地之后才蜕变为蜘蛛的蜘蛛头。 这下变成五对四了,四个蜘蛛更加慌张。 卓文君见状大喊:“还不退去可就没机会走了呢,诺苏梅朵马上就回来了!” 几个蜘蛛心里胆寒,便急急忙忙跳出了圈外,逃之夭夭。 司马相如也累了,咻咻地喘着粗气,大叫不要追赶。 陈立和李录原本衣服尽湿,现在浑身热气蒸腾。 他们看着自己的对手撤了,便都坐下来呼呼喘气。 过了好久,司马相如他们才恢复了体力,往两河口驿站来。 这时驿站里外出的人已经向驿丞报告说吴越他们有危险。驿丞又去报告了岩石和吴青青。 岩石和吴青青赶来时,四个蜘蛛精已经逃得不知去向。 “睡着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呢!”岩石抱歉地说,“要是你们中的谁受了伤,我该怎么向我师妹诺苏梅朵交代呀?” “这事都怪我们,与驸马无关,”司马先生却很担心地说,“只是这四个蜘蛛精不知去了哪里,肯定还会搬来帮手,袭击我们的呢!” “哦,听说南去不远处的九龙山九龙洞中,前天来了一个强人叫阿由蒲,”这时驿丞插话了,他说,“老将军岩路昨天就领兵进剿了,最终折戟退却。阿由蒲认为越国境内不会有人能攻下九龙洞这样的险俊的地方,变的愈发骄横了呢!既然跑了四个蜘蛛精,那就一定是去投奔他了?” “阿由蒲?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人?”吴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驿丞。 “这帮人也才刚刚到来了两三日呢!”驿丞赶紧躬身,“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正准备着报告王子呢!” “哦,那你知道这个阿由蒲有什么本事吗?”这时司马相如问,“我们最好是搞清楚了他的来历,看清楚他与这几个蜘蛛的关系后再从长计议!” “这个真不知道呢!”驿丞回答,“不过岩路将军既然引兵攻打过他,那一定知道一些对方的底细。” 几个人正在说话,却有人前来报告说:“岩路正在门外,有事要找吴越王子。” 一百八十五,九龙洞里有女妖 吴越一听,赶紧走出驿站去迎接。 诺苏骨朵、岩石和吴青青也跟在了吴越的后边走了出去。 一会儿,他们便簇拥着岩路进入了驿站中,与司马相如他们相见了。 “夜郎王子和王子妃怎么不见啊?”岩路这时问。 “哦,他们去滇国去寻找鲛人泪,最迟要明天傍晚才能回来!”吴越回答了,便告诉了岩路蒙多懿德在五峰观中了蜘蛛毒的事。 “哦,这事还真的向青丘道长所猜测的一样呢!”岩路说。 “我舅舅,岩将军见到了他?” “是啊,昨天我领兵追逐一伙强人到了九龙山的九龙洞里,没想到这个地方易守难攻,领头的阿由蒲和好几个同伙都懂妖法,要不是青丘道长所救,我恐怕就见不到你们了呢!” “阿由蒲?”吴越惊问,“他还懂得妖法?” “不止他,你们说的那个西方来的食尸鬼黑袍神和络新妇也住在洞里,”岩路将军告诉大家,“络新妇手下还有六个女妖呢,所以青丘道长要我来诉夜郎王子妃,一定不要过于轻敌。” “哦,络新妇死了,黑袍未出现,司马相如喃喃着,“会去哪里了呢?但愿他不会去影响夜郎王子和王子妃取鲛人泪才好啊!” “看来这事我们得等到夜郎王子和王子妃回来了在再长计议了,”司马相如有些内疚地说,“今天我冒冒失失地出去,差点就中了人家的圈套,幸好只是几个小妖,要不然还真的遭了呢!” “是啊,不过这事也怪我,我怎么就没意识到危险呢?” 一连几天双方都没有行动。 这天,阿由蒲正在九龙洞与几个几个蜘蛛女大碗喝着酒大块吃着肉,忽然几个小喽啰来报:“通往越都的驿道上有一队人马正在经过,看上去好多担财物呢,有百来个越兵押送,里面还有一顶轿子呢!” “不是司马相如他们的人马吗?” “不是!那天几个仙姑与对方争斗,我们都认得呢!”那个小喽啰说,“这队人马全都是生脸孔。” “他妈妈的吃了豹子胆,百人就敢从老子的地盘经过?”阿由蒲怒眼圆睁,口里直嚷嚷。 “大哥还是小心些,还不知这些人什么来头呢,万一是硬火的主......”一个手下有些担心。 “管他妈什么来头,只要不是司马相如那帮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财物留下,要不人家过去了,还不四处张扬笑话我们?”阿由蒲被激怒了,大喊一声,“兄弟们都跟着我和四个仙姑一同下山,只留几个老弱守洞就行,发了财当大哥的重重有赏。” “听从大哥安排!”六七十人的喽啰兵呼啦啦簇拥着阿由蒲和四个蜘蛛精往山下就走,在山垭里的灌木丛里蹲伏了起来。 远处的山谷里,果然有一队人马在往这边走来了。 路在山谷里曲曲弯弯,时隐时现。 一路走来的那只队伍也时隐时现。 那队人马才翻过山垭,阿由蒲就放了一支响箭,就领着四个蜘蛛精和小喽啰们呼呼啦啦跳了出来。 “老子不是生来就会抢人,只不过没有吃的了,不做这行当就无法生存下去!”阿由蒲大喊,“懂事的就把财物留下走人,不懂事的就别怪我我先要了你们的命再留下你们的财物了!” 百来人的一人马都惊慌地停了下来。 士兵们两腿战战,一脸惊慌。 这时,领头的人大叫了起来:“大胆,敢抢我牛五爷的货,真他娘的不要命了?还不快离开,惊了我夫人的轿子时,我到越王宫里报告一声,让越王发兵来剿灭了你们这些反贼,到时老子就亲自动手,活剐了你们这些遭瘟的强盗!” “牛五爷,你就是做过越国城门总管的牛五爷?听说你在担任城门总管时欺男霸女,被越王无处下令阉了的啊!”阿由蒲停了停,接着冷笑了一声,“真他妈笑话了,你说你又有了一个什么夫人?你他妈这样的货色要夫人何用?不如让她跟我做一个压寨夫人,也比跟你那被割去了根子的活守寡要强得多!” 阿由蒲边说边走近那顶轿子。 轿子里似乎有人在抖抖索索。 阿由蒲用刀尖慢慢挑开轿帘:“我还得先看看你这个活守寡的老婆是什么样子。” 阿由蒲的手才触摸到了轿子门帘,却被一只粗大的手从轿子里伸出来来捏住了他的手腕。 阿由蒲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轿子里又伸出了第二只手来。 手里的刀一下子就到了人家手中。 接着噼里啪啦几声响,那顶轿子四分五裂。那些剪径的人士只想着见到的是楚楚动人的美女,没想到出现的却是一尊铁塔。 他们仔细又看了一眼,才看清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粗壮汉子。 汉子刷拉一声抽出了腰刀,一下子就架上了阿由蒲脖子。 “我知道你有一些道法,不过只要你一念口诀或者动动手指我就割掉你刀脑袋,。 这个汉子就是岩石,领头的人却是吴越所扮。 岩石说完话,便伸出一只手,像老鹰捉小鸡一般就提住了阿由蒲的衣领,又对阿由蒲的手下大喝了一声:“不想让你们头儿死快些的,就乖乖给老子站着!” 跟着阿由蒲下山的六七十个喽啰一下子呆成了木偶。 这时吴越在前面把脸一抹,露出了真面目。 “当真认为我是什么牛五爷啊!”吴越的话让阿由蒲的手下面面相觑。 四个蜘蛛精见了越国王子,吃了一惊,转身要逃,没想到一个女子从九龙洞那边纵身过来,手里握着一条马鞭,拦住了去路。 “络新妇是一而再,再而三作恶才被寂灭了的,”拦路的女子对四个蜘蛛精笑了一笑,“你们没必要步她的后尘呀?” “你是——” “夜郎王妃诺苏梅朵!” “就是你杀了我们母亲的呀!”四个女子口里说着,眼里却在冒火,手中弯刀一举,当头就剁。 夜郎王子妃似乎纹丝不动,四把弯刀却自动砍偏。 她们相互看着发愣时,夜郎王妃的鞭子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动延长了,鞭梢顺着她们的身子蜿蜒。把她们捆成了一串。 一百八十六,公无渡河 四个蜘蛛精赶紧告饶。 阿由蒲却突然一推架在脖子上的刀,口中吐出了一股奇臭无比的毒液就跑。 诺苏梅朵那边才把捆着四个蜘蛛精的鞭子一抖收回,阿由蒲已经现出了本相,原来是一只猫头鹰,一飞冲天而去。 “这个阿由蒲原来是一只猫头鹰呀!”这时岩路说,“可是他作为人的面貌我却是知道他底细的啊!” “岩老将军熟悉阿由蒲作为人的底细?”诺苏梅朵正为放走了阿由蒲而苦恼,听了岩路的话就赶忙问。 “从这里往东两三百里,那里是越国与戕坷郡的交汇处,有一个叫做十三家的小集市,就是这个阿由蒲的家,他平时仗着懂得些武功和道法,又与戕坷将军欧阳霸平时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欧阳霸?”诺苏梅朵吃了一惊,“莫非勾结肚儿法师在阴人洞这边的长岗量子作恶的那个欧阳霸?” “是的,”岩老将军说,“这个阿由蒲与欧阳霸平时称兄道弟,并称戕坷二恶,听说他们受到了大汉潮什么官员的授意,一个负责危害夜郎,一个负责颠覆越国呢!” “大汉潮什么人授意的呀?”这时司马相如问到。 “这个我还不甚清楚,”岩路看着司马相如,却又把嘴贴着司马相如的耳朵说了一声,“有人暗自探得消息,说是他们就是受到唐蒙的指使,唐蒙却又是受到大汉朝钩弋夫人的指使,不知是也不是!” 司马相如一听就变了脸色。 “既然这样,那我得前往十三家集市,看看这个阿由蒲是不是逃去了那里,”诺苏梅朵听后便小声把心里的话传声到司马相如的耳朵里,“不将她除掉,将来后患无穷!” 司马相如的眼睛了看诺苏梅朵:“这几个蜘蛛精怎么处理呢?” “先放了吧,”诺苏梅朵说,“动物修炼成人体不容易,不过一念成仙,一念成魔,未来会有什么造化,就看他们的了!” “我们一定好好修道!不敢作恶了呢!”四个大蜘蛛趴在地上拼命作揖,那黑黑的体貌,像极四坨牛屎。 两天后,十三家集市来了一个十分美丽姑娘。 姑娘一袭白衣,在长沙大街上开了一个汤面条摊子。 那里的人都只吃过汤饼,不成吃过什么汤面条。 姑娘好手艺,汤面条做的白生生,香喷喷。 所有人吃了,都很满意地掏钱。 姑娘笑笑:“初来咋到,欢迎品尝,就给大家免费三天吧!” 这么美的小吃很快在十三家集市传开,前来品尝的人络绎不绝。 有的人不是为了什么赶集,就是想来尝一碗姑娘的汤面。 姑娘来到十三家集市的第二天,阿由蒲还真的就出现在了姑娘的汤面摊前。所有前来吃汤面的人一个个躲得远远。 阿由蒲见了美女,眼睛便立即被对方娇美的身子拉得直直。 “哦,好漂亮的小娘子,”当姑娘把一碗汤面条送到阿由蒲的前面时,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那里会知道眼前的姑娘是夜郎王妃所扮,口里留着一尺长的涎水说,“不过,这个小娘子对大爷我可不公平呀!” 美女莞尔一笑:“小女子与客官素昧平生,我对任何人都一样招待,何来不公平之说啊?” “大爷我吃东西从来就是免费的,今日你对别人也是一样免费了,这不是对我不公平了吗?” “哦,是这样啊!”诺苏梅朵笑盈盈,“原来您是一个吃霸王餐的很觉啊!小女子还真是怠慢了=您了呢,既然客官觉得不公,小女子就单独给你做一碗最为特别的,再唱一段小曲弥补客官如何?以后只希望客观在场面上罩着点。” “呵呵!给我做一碗最为特别的?”恶霸来了兴致,“还可以给我再唱一首小曲?哦,那你就唱一曲“十八摸”什么的怎么样?唱得好时就罢了,如若不好,大爷可要你在其它方面补偿补偿哟!”那恶魔的眼睛里发出了邪恶的光芒,口里溢出了那天把岩石熏昏的毒液气息。 夜郎王妃很快把汤面端放在了阿由蒲的面前,香喷喷,白生生,还真的有些与给别人吃的不一样。 阿由蒲喝了一口汤,口里咂巴了一下,便又往喉咙里扒拉了一口,便嚯嚯嚯地把汤面条吸进了喉咙。 这边吃着,那边却在开始唱歌, 歌声婉转悠扬,测边不远处的小河水漾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清波,岸上的杨柳依依风中舞蹈了起来。一些小孩儿自然而然地在远处拍手。 那女子一边唱着,一边扭动婀娜的腰肢。 人们远远地看得呆了,一连声吆喝。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女子忘情地唱。 阿由蒲那条恶棍哪里听得懂音乐。 他只听到的是那女子的嗓音娇嫩嫩,软绵绵,乡甜甜,清脆脆。 阿由蒲吃了一碗,诺苏梅朵唱着开始做另一碗。 这一碗没有面团,王子妃就直接就把清音揉成团,拉成条,下锅煮了,然后又香喷喷端到阿由蒲的面前。 “刚才小娘子唱的歌词是什么,说给大爷听听呀!”那恶棍说了一句,一边急急忙忙夹了一筷子拉面送到嘴里。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这次。诺苏梅朵用的是越国当地语言,一字一句,那声音却是珠圆玉垂,掷地有声。 阿由蒲忽然噎住了。 一时只见,他感觉到肚子里却钻心一样的疼。 这个在九龙洞里逃出来的猫头鹰低头看时,他的胸腹,肩甲,后背,都有一根根白色的丝线从里往外穿了出来,口里是无数根丝线拧成的绳索, 绳索的那一端却牵引在了眼前这个美女手里。 远处的人们一个个惊愕着,接着纷纷跪倒,口呼“仙子”、“菩萨”地呼喊。 阿由蒲的元神又一次变成了猫头鹰欲逃。 才飞出了不过几丈远,被诺苏梅朵尽力一吃扯,便冲空中倒栽葱落下,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所有地人都学会了诺苏梅朵所唱的那一曲歌,也都跟着唱了起来。 一百八十七,朱莉的故事 猫头鹰已经奄奄一息,诺苏梅朵本想着再饶他一次,偏偏这个时候他却说了一声:“就算我死,朱莉姐也会为我报仇的!” “不提朱莉,我还想让人家饶了你呢;你提到他,我都不想饶你了!” 蒙多懿德在人群中说了这句话后,人们继续唱歌:“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在这歌声中,那只猫头鹰渐渐没了气。 原来蒙多懿德也陪着诺苏梅朵来到了十三家集市。 夫妻俩收拾了阿由蒲,兵马往两河口驿站走。 “真奇怪,”走着,走着,王子妃突然问,“每一次要灭了要灭妖孽,你总是要我留情,这次怎么没有啊?” “是啊,”蒙多懿德说,“他要是不提朱莉,我就要为他求情了呢!” “朱莉?有什么故事吗?” “我们夜郎的始祖蒙多夜郎是古巴国人,可是蒙多夜郎的母亲蒙多楚楚却是古蜀国人呢!经由蚕丛、鱼凫,后来传给了望帝杜宇。”蒙多懿德开始讲起了古蜀国的故事-- 杜宇教人耕种,是蜀国人眼里的好帝王。可是杜宇的晚年,却难以制服席卷整个四川的水患。 这时有人来报:“岷江下游正在漂来一具人的尸体!” “什么?这不可能!”望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他走出简陋的宫殿到来岷江岸边时,属下的报告确实不虚----浑浊的江流席卷而下,却有一具浮尸逆流而来。 那具尸体来到杜宇前面时居然停下,向望帝的这边翻滚漂移。 望帝教人赶紧打捞上岸。 众人看时,那具尸体却在慢慢复活,口中有了微微的气息,喃喃呐呐地、非常小声地唱出了歌声。 把耳朵凑了上去的望帝听得明明白白---- 洞庭湖里兮有一鳖精, 合欢树下兮幽会情人; 听说蜀州兮洪水泛滥, 丢弃爱情兮只为苍生。 望帝大喜,叫手下把刚刚复活的人抬进了宫中,自己亲自煎药熬汤,好生服侍。 不过三天,来人完全恢复了体力,说是感谢望帝救命之恩,愿意为蜀国效命。 望帝命其治水,来人欣然应从。 原来所来的人叫着鳖灵,真的是洞庭湖里一只大鳖成精。鳖灵与一只三叉雀成精的女子很要好,他们常常到洞庭湖边一株合欢树下会面。这洞庭湖里成精的鳖灵得洞庭的灵性,很有学问;那三叉雀成精的女子本是巫山神女的丫鬟,一身红装。巫山神女给她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朱莉。朱莉也很有学问。每一次会面,他们都能用诗歌唱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爱情。 这一次鳖灵唱的是---- 美人成欢兮洞庭湖边, 洞庭波涌兮情义缠绵; 白云飘飘兮或舒或卷, 美人在怀兮慰我心田。 鳖灵没有想到,这次朱莉唱出的歌却满含哀怨---- 美人在怀兮眼望情郎, 情郎不知兮空有柔肠; 巫山云雨兮滚石俱下, 阻断江流兮飞瀑急昂。 “什么?”鳖灵虽然知道那朱莉还需要激情,但他听说巫山滚石俱下,“那还不阻断了长江之水,使四川成为泽国?” “是的,”朱莉哈哈大笑,“那才叫爱情,人家一次倒凤颠鸾,叫蜀国人都成了鱼鳖!” “不好!”鳖灵大叫一声,放下怀中的朱莉,往长江逆流而上。 过巫峡,巫峡果然有无数巨石阻塞,让上游的四川成了一个堰塞湖。鳖灵为了翻越巫峡新形成的飞瀑,耗尽了元气,只得让灵魂牵引着自己奄奄一息的身体,一路往上游漂流。 鳖灵接受了望帝的委任,领着望帝手下五丁力士来到了巫峡。他化身成一只大鳖,阻住了长江水;五丁力士真的是大力士,他们领着所有兵士一起努力,用七天时间,搬去了巫山脚下阻塞在三峡中的巨石,让江流再一次通畅。 巫山神女知道自己有过失,暗中也来帮忙,看到江流中沉浮着无数的尸体,一下子呆了,身子渐渐石化。她的情人原来是一只凤凰,也变身成了飞凤岭。 水患得治,望帝于是传旨,禅让给了鳖灵。鳖灵号为丛帝。 丛帝不知道,那个三叉雀成精的朱莉这下子已经恨透了他,却还在心里想着他过去的情人。 那天鳖灵走了,三叉雀在一边欲火难熬,就到巫山上的荆棘林中到处乱窜,弄得周身鲜血淋淋,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荆棘鸟,向北面烨烨飞旋。 它看清楚了北方的大秦对古蜀国虎视眈眈,就成了秦国谋士张仪的义女,决心要来颠覆丛帝的天下。 国家安定了,鳖灵成了蜀王,就在夜间偷偷顺流而下,到楚国洞庭湖边那株合欢树下去守候,还真的把朱莉带回了蜀都。 他不知道,朱莉早就成了秦国谋士张仪暗藏在身边的一条毒蛇。 这条毒蛇夜夜在丛帝枕边温柔地缠绕。丛帝慢慢变得贪婪。 这天朱莉侍候丛帝躺下,那双涂着蜜的嘴唇又开始在丛帝耳边温柔地唱歌---- 北方大秦兮有我娘家, 娘亲在家兮举目天涯; 天涯望断兮不见娇女, 女在南方兮独享荣华。 丛帝以为朱莉思亲,接着用歌声安慰---- 美人在侧兮思念亲人, 声声悲鸣兮绕梦牵魂; 欲随美人兮拜见父母, 身无双翼兮好梦难成。 这一歌唱让那只荆棘鸟破涕为笑---- 妾本北方兮一只凤凰, 双翼一展兮百里疆场; 只为郎君兮离别父母, 郎君有心兮随我飞扬。 鳖灵才想起老婆原来是一只三叉雀,后来蜕变成了一只荆棘鸟。那夜,鳖灵乘上了荆棘鸟的翅膀,到来秦国。 丛帝不知道,自己的丈人是秦王谋士张仪,荆棘鸟的娘家果然大富大贵。 丈人家里,丛帝的岳母陪她女儿私语去了。丈人很是热情,陪着丛帝到处走走。 丛帝在丈人家后花园见到了五头巨大的石牛,石牛后面各有一堆金光灿灿的粪便。 张仪走上前去摸了一把石牛:“今晚又拉了这许多金子,唉!这是我们准备给莉儿的五只专门拉金粪的牛呀,怎么才能翻山越岭,到得了蜀国?我们是年老了,无能为力呀?” “什么?这几条会拉金粪便的牛,居然是朱莉的嫁妆呀!”丛帝的心忐忑起来,“要真的每天拉下这么多金子,要不了多久,我不就可以不劳军事,买下这个世界?” 丛帝不动声色,向前给张仪鞠躬。 “有劳岳父大人为小的操劳了,我会让手下的五丁力士,举全国之力,从蜀到秦修一条坦途,运回岳父对我们的赏赐!”丛帝说。 “这样时,你们可要快呀,我这把老骨头只有这个女儿,不想让财富旁落!”张仪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没几天,丛帝开始在蜀国与大秦之间修筑道路。由五丁力士带头,动员了全国之力。 劳工兴,民怨起。 所有大臣都劝谏不了,那鳖灵开始胡作非为。 退隐的望帝那时已经年老,他忧心如焚,要到宫中劝谏。 一百八十八,五丁力士 朱莉每天要丛帝与她缠绵,让亲信牢牢守住城门。 望帝哪里还能见到丛帝的面,气愤极了,一口鲜血喷出,就长出了一丛红红的杜鹃花。后来杜宇一步一口血地离开了京城,他每走一步,都有一丛杜鹃花红红火火地燃起。 这望帝没有走到他归隐的地方就倒下了,变成了一只杜鹃鸟。 杜鹃鸟天天飞到宫廷中啼血,叫着:“民贵呀!民贵呀!” 丛帝被朱莉蒙蔽着,什么也没有听见。望帝所化的杜鹃声音都哑了,他见劝解丛帝不成,就去阻止五丁力士修路,望帝明白,路修好了,就等于为秦国的入侵打开了方便之门。 五丁力士对丛帝绝对忠诚,他们已经不认识变为杜鹃的望帝了,又哪里听得去杜鹃鸟那“回归呀”、“回归呀”的叫声。 朱莉怕那只杜鹃鸟坏了自己的好事,就偷偷地溜出了宫门,变回荆棘鸟的样子,与望帝缠斗在了一起。 杜鹃鸟虽然力怯,但为了巴蜀的未来,他拼命搏击。这样,荆棘鸟和他的对手,经过一场争斗后,都是血流满身。 休战的时间,杜宇飞进了那红如火焰的杜鹃林,啄食那些自己心血凝聚的花朵。 怪了,啄食了花朵的望帝立即恢复了精神,很快就投入了与朱莉的争斗。 这时,一丛一丛的杜鹃花燃成了一丛一丛的火焰,朱莉被望帝投入了熊熊燃烧的林火。 望帝和朱莉都没有想到,那片林火本是秦国张仪的魔法所弄。那只荆棘鸟进入了林火当中,在火焰里痛苦地扭曲,然后自己也燃烧成了一团火焰,变成了一只火凤凰。 这只火凤凰最终打败了望帝所化的杜鹃鸟,熄灭了那“民贵呀”、“民贵呀”的啼叫。 “听说凤凰是不死的,我是不是已经到了不死的境界?”化为火凤凰的朱莉问张仪。 “要想永远不死,你只有在六丁之火中去沐浴!”张仪对朱莉说。 “什么叫作六丁之火?” “这个你到时自然知道,只不过我要你先取了五丁力士的性命后再说!”张仪说了这句话,又悄悄对着朱莉的耳朵耳语了一会儿。 朱莉又偷偷变为人形,来到了丛帝的身边。 火凤凰蜕变的女人更美,所唱出的歌谣更是有了一种楚楚可怜的颤音。 后宫佳丽三千,丛帝却只在朱莉一人身上缠绵。 朱莉要丛帝催促五丁力士加紧修路,一条较为宽展平整的路很快从秦都穿越秦岭向蜀地蜿蜒。 路修好了,五丁力士靠他们的神力,把五个会屙金子的石马背回了蜀都。 一个石马两千多斤重,回到蜀都后,五个力士已是筋疲力竭。 可是他们背回来的石马只是五块冰冷的石头,怎么也屙不出金子。 “是不是这五个力士在运送途中说了什么得罪了神马的话?”张仪假惺惺地问丛帝派来复命的使者。 “神马太重了,偶尔的抱怨声在所难免!”使者回答。 张仪的妻子在一旁哭哭啼啼:“神马不再有那神技,我苦命的女儿将来该怎么过呀?” “你哭个什么?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张仪大声呵斥他的老婆。 “那你快说怎么办呀!”老婆止住了哭,一遍遍地追问。 “而今之计,只有让五丁力士再把神马恭恭敬敬地运回,由我做上七七四十九日道场,才能恢复神马的神性?” “这......”丛帝派去的使者一脸懵然。 “对了,为了不让那五丁力士又说出什么不恭敬神马的话,最好是我女儿朱莉亲自监督那五丁力士背回神马!” 丛帝的使者回去了。 没过几天,五丁力士就背着五个石马上路。 上次耗尽了的体力还未恢复,五丁力士一开始就觉得他们这次凶多吉少。 原来这五丁力士还真有些来历。 他们是望帝的大将丁山的五个儿子,分别叫做丁龙、丁虎、丁熊、丁豹、丁彪。 望帝长于农耕,被川人拥戴继承了长于捕鱼的鱼凫王位。望帝于是令人开垦成都平原。 开垦成都平原,功劳最大的是猛将丁山。 丁山力大无比,他的五个儿子个个也都气壮如牛。他们挥舞巨锄,无不以一当十,手下兵丁见将领如此,也就人人效命。 四川得到了开垦,可惜神女的浪漫闯了祸。一时间浊浪滔天,丁山就被派到蜀地南方的赤水河边治水。 偏偏遇着南方连日暴雨,赤水河波涛汹涌,人为鱼鳖。 丁山到了赤水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救人,他自己也跳入洪流中,救出了一个个的生命。 可是在水中挣扎的人太多,丁山和他手下的兵丁竭尽全力,浪涛里还是有许多人翻滚成了再也救不活的尸体。 哭喊声撕裂着丁家父子的心。 最后丁山自己也昏昏沉沉,眼看着就要倒下。他的儿子们劝他上岸。丁山却发现自己不远处有一个在水中翻滚着的老头似乎还有些气息。丁山勉强向着老人身边游去,身子突然把握不住,像那老人一样在水中沉浮翻转。几个儿子只顾着救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父亲。 最终丁山还是将老人从水中举起。这时上游的激流裹挟着滚石泥沙而来。 滚石和泥沙冲击着丁山,让他的呼吸停止。然而丁山救人的意愿却清醒着,他那已经死去了的身体依旧把老人举得高高。 水流愈来越急,丁山的身子上面附作着上游的石块与泥沙,越长越大。 最终成了一座淹没不了的山峦,把老人高高举过了山顶。 老人在山顶喊着丁山的名字,呼喊声踩着波浪把赤水河边上的山峰碰响。一座被后人叫着丁山的山峰在池水河面巍巍而立。 鳖灵领五丁力士他们疏通了巫峡,救了蜀州。望帝让位,丛帝的功德让五丁力士他们唯命是从。 上次他们各自从秦背了一尊石马回川,已经快要累到,这次还是义无反顾背着石马就走。 “我父亲说,半个月内赶不到秦,这些神马就永远失去了能屙出黄金的本领。”朱莉这样催促着。 五丁力士听着,一个个鼓足了劲向前迈。 他们的身子开始是流汗,最后是流血。到了张仪的驻地放下石马,心情一放松,就一个个口吐鲜血,气息奄奄,仰面在张仪家院子里躺倒。 朱莉可不管这些,对张仪浣尔一笑:“我已经让这五个傻瓜修好了通向蜀地的路!还把他们送到了义父的面前。” “我们家姑娘的功绩可远远不只有这个,你已经替我除了蜀国的勇士,我们攻击蜀国,已无忧了!”张仪接着说,“还有,你也为自己准备好了六丁之火,要变为凤凰,指日可待?” “六丁之火?” “把这五丁力士搬到丁山上焚化,不就是六丁之火了吗?” 朱莉恍然大悟。五丁力士在地上面面相觑,就是动弹不得,只有等着朱莉浪笑着,手提利刃,一个个地刺穿他们的胸膛。 秦入川,丛帝死。 五丁力士的尸体被拉到丁山上去焚化,烈焰熊熊,那荆棘鸟从天空扑下,在火堆焰里边翻滚,最后从火焰中冲天而起。 那朱莉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羽化为一只凤凰时,却被一只双头的凤一下子击碎了她的美梦。 一百八十九,民贵哟 拦住朱莉的是一只凤凰,一只双头的凤凰。 身子秀丽光亮,七彩的尾羽拖得长长,那双光焰烁烁的眼睛里却溢满怒火。 “你是谁,为什么要拦住我?”朱莉大声喝问。 “南方朱雀,特来清理门户!”对方平静滴回答。 朱莉看那到朱雀的毛羽要比自己漂亮得多,心里更是满满的嫉妒;又听对方说是要清理门户,不由得怒气冒出了八丈多高。 它两眼喷火,厉声大喝:“朱雀是大禹用于镇守南方的神鸟,应该充满正义。我刚刚从荆棘鸟脱变为凤凰,可说是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来清理门户的怪论?” “你身子是脱变为凤凰了,可你变为凤凰的手段充满了罪恶,你的内心邪恶而又肮脏,根本就是在玷污凤凰的声誉。你应该知道六丁是整个川蜀人的支柱,是百姓心中的保护神。六丁寂灭,川蜀不守,望帝只能走向灭亡。作为望帝的结发之妻,你可真的是有情有义啊!” “我要报复的就是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朱莉恶狠狠地叫了起来,“谁叫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以为自己是谁呀?就能阻挡了我朱莉成就自己?” 朱莉说吧,凤眼居然圆溜溜睁开,那长长的喙立即变成了铁色的鹰嘴,闪电般啄向了朱雀的头颅。 她的两只爪子也成了铁的鹰爪,翅膀刮起了猎猎阴风。 朱雀把头颅一偏,就将朱莉突然的一招让了过去,接着双头一摆,一颗头颅与朱莉的头颅纠缠着,另外一只则是橐橐橐地不断进攻。 赤水河的天空旋转腾挪着两团烨烨飞旋的烈焰。两团火焰一来一往,让脚下的河水一会儿顺流,一会儿逆流。 哇,果然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朱莉逞能,恨不得一下子撕裂了朱雀;朱雀发威,只希望两三下惩办得朱莉。 左旋右转,朱雀口里连吐五六团鸟毛; 上滚下翻,朱莉身上平添七八处癞痢。 周围百兽屏息,雀鸟出逃。 这时的成都,已经狼烟四起。 秦国人的虎狼之师从五丁力士开出的道路南下,以司马错为主帅,以王前为先锋 一群皂鹰追紫燕,几多猛虎扑羔羊,川蜀遍地流血,川人一路流泪。 在杜鹃鸟一声又一声“民贵哟!民贵哟!”的哀鸣中,都城破,巴蜀亡,丛帝死,蜀人逃。 朱雀和朱莉还在苦苦地争斗。 朱雀是越战越勇,它艳丽无比的身子在空中旋转着,扑、啄、撕、叼......那嘴很,那腿重,那翅快,那身灵。 朱莉的毛羽被对方一团一团扯落着,身心如同烧灼般的疼痛。 那不服输的念头却在驱使这个着了魔的三叉鸟继续争斗着——下刷嘴、平头嘴、插花嘴,里外磨、海下爪、脑后爪、当胸爪、干脚爪......那势猛,那招毒。 两只鸟互不相让,拼死搏击,斗得天昏地暗,斗得日月无光。 突然间,朱雀的招式完全变了,整个身子很快就成了光炎炎一团烈火,不只是红,有赤橙红绿青蓝紫七种色彩。 朱莉脱了毛的地方开始变熟,还在滋滋地冒烟。 “不,这样下去自己不久就会变成一只烧鸡的!”朱莉忍受得了疼痛,却忍受不心中的慌乱。 “你不是想浴火重生吗?这三味真火最适合你了!”朱雀看着朱莉已经败相尽显,便轻蔑地笑了起来。 朱莉心慌得利害,不得不选择回头逃命。 橐橐橐,朱雀两只长喙左右开弓。 朱莉立即头烂,眼瞎,肚破,肠开,从高高得天空落下。 朱雀救了蜀人,把他们安置在手下鬼宿管理的地盘上。 经过这一浩劫后,蜀人只得以他乡为故乡,又开始慢慢繁衍。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百,要回到祖先的土地已经不可能,”蒙多懿德最后说,“可是一提朱莉,就会揪起我们心中的痛!” “哦,难怪啊!”夜郎王妃听了王子的话就说了一句,“可是阿由蒲却说出什么朱莉姐会为她报仇的话!莫非……” “莫非那个三叉雀又复活了,又要来祸害我们这些从北方一路逃逸过来的生灵?”夜郎王子担心起来,“我们可经受不住摧残了呀!” “黑老鸹,猫头鹰,三叉雀……”诺苏梅朵喃喃着,“我以为摆平了魔家四兄弟,我们到了越国后就可以一帆风顺了呢,看来我是有些天真了啊!” 两个人一面说话一面让马悠哉悠哉地踢踏着一路向前,慢慢上了前面的山梁。 “要不是你先搞定了魔家四兄弟,把与梅山七仙的过节也摆平了,那我们现在还真的是举步维艰了呢!”蒙多懿德一面说,一面伸出了手,要在马上去揽诺苏梅朵的腰肢。 “哦,前方有两个人过来了呢!”他们正走到山梁的最高处,诺苏梅朵突然说了一句。 蒙多懿德抬眼往前方看,五尺道在冬天的阳光下蜿蜒着,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没有啊!”他茫然地看着诺苏梅朵,“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碰到你呀?” “哦,我听到马蹄声了呢!”夜郎王子妃笑了笑,凝神静听着,“还有说话声呢,应该是我师兄岩石和青青姐!” “岩石和吴青青?”蒙多懿德眼睛盯紧了道路的尽头,一眨也不眨。 果然,蒙多懿德望了好久后,前方还真的出现了两匹并排着的马。 两个人信马由缰往这边走来,还在马上你摸我一下,我掐你一下。 “羡慕吗?”诺苏梅朵回头看着蒙多懿德,“你还记不记得在河半坡驿站里你是怎么样伤透我青青姐的心啊?” “羡慕什么啊!青青是我表妹,我真的一直把她当亲妹妹呢!”蒙多懿德的眼睛看着前方骑马过来的人,手又一次往诺苏梅朵的腰里伸,“就像你对你的岩石师兄一样,你肯定把他当成亲哥哥了呢!” 诺苏梅朵没有说话,爽性让两匹马靠近了,让两匹马就这么并排站在了山梁上。 两匹马的耳鬓相互厮磨着。 马身上两个人的手相互交叉着抱住了对方的后腰。 蓝天白云的背景下,他们成了一座爱的浮雕。 “哦,表哥,梅朵妹——”这时吴青青抬头看见了山梁上的蒙多懿德夫妇了,喊了起来,催马往这边就跑。 一百九十,鬼车和九尾狐 岩石也跟在吴青青的身后往这边打马。 “应该没什么事吧!”诺苏梅朵说了一声,把那只温柔的纤手从蒙多懿德的腰上抽出,红红的脸蛋也离开了王子的肩臂。 诺苏梅朵抖了抖马缰,那匹马恋恋不舍地向前。 “出什么事了?”诺苏梅朵离吴青青丈把远时就问。 “一来是我哥和司马先生怕你们有事,叫岩石和我来协助你们;二来是清丘道人来过了两河口看他女儿,偏偏梅朵妹妹又不在!” “我爹来了?”诺苏梅朵兴奋起来。 “来了?”吴青青说,“青秋道长说是你在洱海边上让黑袍神受了伤,黑袍神已经约了接引道人手下四大恶鸟,要来找你复仇呢!” “四大恶鸟?”蒙多懿德吃惊地看着诺苏梅朵,“他们都有什么来历啊?” “我听师父说了,”说话的是岩石,“接引道人手下有四个恶鸟,分别是黑袍、鬼车、三叉雀和猫头鹰。黑袍乃食尸之神,鬼车是噬魂之神,三叉雀和猫头鹰过去都是妖精,一个叫朱莉,一个就是你们要来收拾的阿由蒲。师父说,他要到西方去说服接引道人,让人家召回这几个大鸟,不知能不能办到呢!” “哦,这么说我岳父已经走了?”蒙多懿德这时说,“老人家一直来去匆匆,真的是个仙侠啊!” “走了!”吴青青马上答道,“只不知你们把那个阿由蒲收拾了没有?” “阿由蒲是寂灭了,你说的这个三叉雀朱莉我们也有所听闻,”蒙多懿德说,“可是这个鬼车,我还不知是这么回事呢!” “那我们走吧,一边回去,一边请梅朵妹妹讲一讲这个鬼车,”吴青青眼巴巴地看着诺苏梅朵,“青丘道长一定给你说过的啊!” “对,”这时岩石插言,“我师父的确给我们说过,只是我记不了这么多,无法讲清楚呢!” “鬼车过去叫做九头凤,说起这个九头凤,我不得不讲另外一个妖精,她就是九尾狐!”四个人一边往两河口方向走,诺苏梅朵一边讲起来了鬼车的故事—— 大禹治水有功,接替了舜的王位,天下太平,百姓和乐。 早年忙于治水,大禹三十未娶,现在垂手而治天下,大禹就想娶妻生子了,希望自己有一个美满的家室。 当时流行一首民歌: 绥绥白狐, 九尾厖厖。 我家嘉夷, 来宾为王。 成家成室, 我造彼昌。 民歌的传唱到让大禹听到时,他还在梦中见到了一位身穿白衣,有九条狐尾的美女造访。 大禹很是惊异。 “你是谁?”大禹问到。 “大王不要惊慌,妾乃王之妻也!”那个九尾的女子回答。 “如何长着九条尾巴?” “哦,这是我衣服的装饰,九尾,是大王威震九州之凭证,也表示大王将来会多子多孙,瓜瓞绵绵。” “你叫什么名字,是那里人氏呀?” “涂山人,小字女娇。” 那女子媚眼一挑,隐身而去。 大禹醒来,魂牵梦绕,自己袖占一课,却是祥瑞之兆。于是第二日就准备车马,前往涂山。 几天之后,人们就见大禹用车载了一个绝世美人女娇来回。 婚后不到一月,天发大水。 大禹心里最牵挂的还是百姓,于是出门治水,三顾家门而不入。 原来大禹的父亲姬鲧是一只黄熊,大禹却是一只黑熊。 有一天给大禹送饭的女娇突然发现了大禹的真身,慌乱中逃走,带着将要分娩的儿子化成了一块巨石。 大禹剖石生出了自己的儿子,于是取名为“启”。 大禹治水十三年,儿子启已经长到了十二岁了。大禹又在位了十年,因为积劳成疾而病终,传位于益。 他的儿子启利用大禹在民众中的威望,夺得了天下,开启了父传子的时代。 对了,狐毕竟不是人类,它死后依旧化身为狐,没有美人的脸蛋,却有五条尾巴。 那狐每活一百年,就又长出一条尾巴,脸蛋又向人类进化了一点。 这样又过了四百多年,新的九尾狐美人又出现了,化名妺喜。 妹喜这次却是为祸害夏朝的天下来的。 妺喜所住的小国叫有施,有施正受着夏朝的攻击。妹喜为了有施免招荼毒,便毅然来到了夏都。 那个夏桀自认是个英雄。 英雄爱江山,更爱美女。 有施国的国主英雄不起来。他要那里的一国百姓,只有舍弃有施著名的美女。 当时的有施国,妺喜已经美丽成了一首歌-- 有施妺喜, 眉目清兮。 妆霓彩衣, 袅娜飞兮。 晶莹雨露, 人之怜兮。 有施的国主将妺喜送给了夏桀,最终保住了一国百姓。 夏桀得了妺喜,便不再顾及夏的百姓。 人总是会老的,九尾狐成了人,也会衰老。妺喜容颜不再,夏桀又有了新欢琬和琰。狐媚不能惑主,妒火就祸起萧墙。 成汤派来做卧底的厨子尹伊是一只千年得道的老狐,不禁炒得一手好菜,更那堪舌灿莲花。 妺喜孤寂的心得到安慰的同时,成汤得了夏桀顶层最为机密的情报。 城破,夏亡,妺喜随夏桀赴死。 九尾狐的第三次降临又在五百年之后,九尾狐又成了美女,叫作苏妲己。 妲己之美,有诗为证: 凤鸾宝帐景非常, 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 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 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 取回长乐侍君王。 这一世的九尾狐却是蛇蝎心肠一个,所作所为家喻户晓。 姜子牙的照妖镜将她造出了原形后,要把她放进碓里舂死。 然而即使是一只狐狸的样子,也能回眸而生百媚,所有的军士都怜香惜玉,下不了手。 乘军士迟疑,首阳山上刚刚得道的九头凤施法偷走了她的魂魄,只把一个假身子捣烂在了碓中。 一百九十一,褒姒一笑千金 武王崩,成王立,周公辅佐。 这时九尾狐又化身为宫女,要进入了宫中为祸周朝。 成王还未曾见着九尾狐所化的美女,却被周公袖占一课,知道新招的宫女中有九尾狐变化的女妖。 那天宫女们鱼贯入宫,周公就在宫门外的入口静静守候着。 九尾狐才到周公之前。周公那双慧眼早就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这一代名相祭起了咒语,不由分说,拔出宝剑就砍。 九尾狐媚眼怒睁,那双纤纤素手往空中一招,就有一把宝剑霍霍地出现在这个妖狐的手中,寒光闪烁。 周公与九尾狐在宫门外一来一往地拼命争斗。 见一个新来的宫女突然与当朝宰相恶斗,众人大惊,一个个看得发呆了。 九尾狐与周公好一番争斗,两个剑对剑,这个银蛇闪电,那个玉蟒缠腰;这个蝶舞翩跹,那个流星赶月。 战了半日。九尾狐到底还是不是周公对手,气喘吁吁,剑招也开始乱了。 眼看就要败北,九尾狐一抬咯吱窝,从那里就生出了一股奇异的怪味,仿佛兰香渺渺,又像是麝气悠悠。 那些在外面围困九尾狐的兵勇,一个个闻香而倒。 周公身子也有些晃动,不过他最终还是定住了神,接着那一把剑舞得风起云涌,波涛万顷。 九尾狐被困在核心,左冲右突脱身不得。 眼见九尾狐没有了抵抗的力气,就要束手就擒,却被那首阳山中得道的那只九头凤在关键时刻再次出手。 九头鸟伸出长长的喙,目露凶光,一阵怪叫扑来,与周公战在了一块。 周公身形一展,剑气如虹。脚踩九宫,步踏八卦。 九头凤知道对方欲使绝招,接着一飞冲天,九个头颅左摆右摇,摆脱了周公的剑气。 它把身子遮避了半个天空,红焰焰燃烧成了一团烈火,一边向周公攻击,一边催促九尾狐快走。 九尾狐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逃走。 周公的剑气此时再度爆发,只见电闪闪风云裂变,雷轰轰波浪翻腾。白花花,仿佛九天飞瀑;闪亮亮,如同圣地佛光。九头凤为情,拼九死应无悔,周公旦效命,舍一生报有道。 宫门内外的兵丁全都忘记了呐喊,四周重叠罗列的青山寂寂。 最后只见一红一白的两片云在空中纠缠舒卷。 九头凤斗到最后,自知不是周公对手,于是使出最后的手段,九个脑袋同时喷火,天空一下子变得通红。 周公却在这时祭起了天丛云剑。只见天空一剑高悬,闪闪放出寒光,接着那剑一变为十,十变为百,百变为千......最终密密麻麻,从天空轰隆隆降下了一阵剑雨。 九头凤急忙使起了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那些剑落到它身上,就像急雨打在岩石上一般,纷纷向外溅落。 却防不住周公那一把主要的剑,一下子插进他那个最为中枢的头颅。 九头凤最终为情而死,魂归西方,被接引道人看重,命名“鬼车”,专门吞噬恶鬼的魂魄。 九尾狐跑进了西面的雪山之中躲藏了起来。五百年后又成了美女褒姒。 周家京城不远就是骊山。 骊山很美,骊山与美人很有情结。 骊山的美人经常用美来毁掉人类。 就是在这骊山,九尾狐化作妲己;也是在这骊山,九尾狐又化着褒姒。 原来九尾狐在西部的雪山中逃得了性命,五百年后又一次化作人形,再来危害周家天下。 那天周厉王出猎,来到了骊山脚下,却听到了九尾狐的鸣叫声:“九尾美狐,前来报仇;千金一笑,一笑灭周。” 厉王没有看清什么在叫,却听得很明白,内心里便充满了惊恐和愤恨。 他下令士兵围住叫声发出的草丛仔细搜索。 草丛搜遍了,没有狐的影子,只见两根大蛇相互缠绕着,在草丛中交合。士兵们细看大蛇,居然都长着四肢脚爪--分明是两条龙在交配。 众人哪里还敢动手。 周厉王来到跟前,两条龙却悄然隐去,不见了踪影。地下只有些白色的液体黏黏地沾在了草丛上边。 厉王身边的虢石父赶快上前:“恭喜大王,吉兆也!” “什么吉兆?” “见龙交配,流下龙精,大王得精,龙子龙孙,如何不吉?” “可是我刚才听到的叫声很不吉利呀!” “大王听到什么了呀?” 周厉王把虢石父拉倒了一边,偷偷地将自己听到的在他耳朵边说了一遍。 虢石父大笑起来:“大王听错了!” “我听错了?” “大王没有听明白,这声音唱的是:‘九尾美狐,前来赐福,龙精一到,一到成周’,应的是你们家世代龙子龙孙,如何不吉?” 周厉王于是用手绢沾上了“龙精”带回了宫里。 回到宫里的厉王很是好奇,急着打开手绢观看,却不小心将“龙精”流洒在了地上。 周厉王自己无法清除,就叫懂得法术的虢石父利用巫术除掉。 虢石父是当时著名的人物,法力无边。 他摆起了香案,口里念咒,手掐指诀,脚踏罡步,然后参星拜斗,一柄青铜宝剑剑走龙蛇。 隔着重帘,一群宫女跟着虢石父大声呼喊:“龙精龙精,快快成形,龙子龙孙,永享太平。” 突然一声狐鸣,虢石父那双有魔力的眼睛看到那粘稠的东西化成了一只九尾的美狐穿过帘子而去,最后隐进了一个宫女的身体。 虢石父知道自己闯了祸,却什么也不敢说。 “天意如此,只能顺应天意。”他想。 不久之后那个宫女未得宠幸而有了身孕,在虢石父的帮助下离开了王宫。 后来厉王死,幽王立。 幽王好色,广罗天下美貌的女子。 虢石父所献的美人让幽王一见倾心。 这个女子就是褒姒,屈原《楚辞.天问》里这样评价褒姒-- 穆王巧挴, 夫何周流; 环理天下, 夫何索求; 妖夫曳炫, 何号于市; 周幽谁诛, 得夫褒姒? 褒姒后来让周幽王在骊山上上演了千金一笑的荒唐故事,灭了西周,却来到首阳山要回味她与九头凤在一起的日子。 一百九十二,真武剑 九头凤本来是首阳山中的一只雉鸡。 太上老君在首阳山炼丹,这只雉鸡就偷食了老君幸幸苦苦炼成的八颗丹粒。 八颗丹粒让它长出了八颗头,让它不仅有了人的魂魄,还有了一般人没有的神奇力量。 九头鸟最初的那颗头颅被周公的天丛云剑砍成了两半,魂归西方。 接引道人看到了九头鸟的样子,很是惊奇,用手一摸它那颗被一分为二的头颅,就又成了两颗完整的头。 “这样子太可爱了!”接引道人越看越喜爱。 鬼车为了感谢接引道人的抬爱,十个头颅一起鸣叫了起来。 叫声开始时凄凄切切,或高或低,仿佛玉女吹笙,长的短的一齐响,宫商角徵羽全备;继而咿咿,若轧若抽,如同驱车上路,马蹄声车轮声一齐响,蹄声激越,回轮喑哑。如同鸣机夜织,好似群雁惊飞。 “哦,凡鸟有一口,其鸣已啾啾;此鸟十头有十口,口插一舌连十喉。一口出一声,千声百响更相酬。”接引道人太高兴了,“按照十个头颅排列的圆状,你以后就叫‘鬼车’吧!白日殿前展歌喉,夜载百鬼凌空游!你要做好自己的事哟!” 鬼车磕头谢了恩,从此,九头凤就成了接引道人的宠物,与黑袍神一起成了接引道人门下的净坛使者,黑袍为食尸之神,鬼车为噬魂之神。 诺苏梅朵一面骑马前行,一面讲着鬼车与九尾狐的故事,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看到了两河口驿站的屋子。 “九尾狐终老了,就没出现过吗?”吴青青余兴未了,继续问。 “出现过,而且我们可能还会与它打交道呢!”诺苏梅朵说,“不过这事只能慢慢给青青姐你们讲了!” 诺苏梅朵说话的时候,看到驿站里走出了四个人,他们是司马相如和吴越夫妇。 “姐!”离着老远,诺苏梅朵就喊了一声便跳下马来,与卓文君和诺苏骨朵抱在了一起。 大家都下了马时,诺苏梅朵才看出了卓文君眼里有些焦虑,便问了一声:“这么了?” “也不知怎么了,”卓文君说,“自从那天掉了水后,陈立、李录、庄威、庄严和卓春红、卓秋红他们六个人都在发着烧,瘫软在床上起不来呢!” “哦,没请人看过吗?” “请了,是青丘道长看的,他要陈立和李录去夜郎中心大城去把蒙多溢岚和桃儿接来,大家一起在越国都城聚会。那两个人心情愉悦,马上就好了许多,已经去夜郎了呢!” “哦,那么庄威、庄严和卓春红、卓秋红又怎么办呢?” “青丘道长说,这两河口又叫夫妻河,千里姻缘来这里相会,”卓文君看了司马相如一眼,又对诺苏梅朵说,“我们怎么就不能让那些期许赶紧靠岸了呢?所以我和司马先生商量好了,由我们出面,请你和夜郎王子为我们家卓春红和庄威这一对做媒,请越国王子和王子妃给卓秋红做媒,就在这夫妻河相聚的地方成就了他们!” “这事你们已经商量好了吧?”诺苏梅朵转脸问越国王子妃诺苏骨朵。 “当然,”诺苏骨朵高兴地说,“司马先生被人尊为情圣,大家看着他和文君姐那么有情有意,也都受了感染,熬不住孤单啊!” “这事我知道,”诺苏梅朵对她的两个姐说,“不过这个做媒的好事,恐怕要劳驾越国王子、王子妃和越国的公主驸马了!” “怎么……”卓文君着急地问,“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身毒那边有几只大鸟要过来捣乱,我得做些准备啊!毕竟司马师兄的安全也很要紧啊!” “哦,你说的是青……丘道长所说的鬼车?”司马相如警觉了起来,“这事还真的最为棘手哟!” “是啊!”岩石这时好像记起了什么,从腰上抽出了一把剑鞘和剑身合在一起的剑交给了诺苏梅朵,“师父临走时交给我,让我给你的!” 诺苏梅朵接过了剑,左看右看了好久,那把剑不过尺来长,剑鞘紧紧地抱着剑身,好像已经锈蚀得利害了。 诺苏梅朵用了用力,那剑根本就无法拔出来。 她翻来覆去又看着剑身上的两个字,却问司马相如:“司马师兄,你能不能认出上面的子啊!” 司马相如把剑接了过来,看了又看。 “应该是‘真武’两个字,”他说,“可是看这锈迹斑斑的样子,我不敢相信这是真武大帝所用的剑啊!” “真的是‘真武’二字?”诺苏梅朵的眼睛亮了起来,“那还真的是那个鬼车的克星哟!” “有什么典故吗?”吴青青问。 诺苏梅朵看着大家都拿眼睛看着她,看了看左右说:“我们先去驿站吧!在哪里找地方坐下,我给大家讲讲!” 几个人便进了驿站,把四匹马交给了下人,大家便进入了夜郎王子和王子妃的房间。 看着大家坐定了,诺苏梅朵便讲述了起来—— 原来真武大帝也就是北方玄武。 玄武有一个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剖腹掏心出来清洗一回。 那天它掏出心来的时间过长,等到把那颗心脏放回胸腔,缝好胸膛以后竟然昏睡了过去。 玄武醒来时,身上佩戴的宝剑却不见了踪影。明明记得自己把宝剑从剑鞘拔出,剖开胸腔后就放在身边,这东西会跑到哪里去了?然而玄武的左手在腰间摸索时,却又发现剑鞘也不知去向。 玄武袖占一课,自己这一睡就是数个时辰。可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这几个时辰,在人间已是四十多载。 原来见玄武昏睡,那把剑便逃到了人间,降生为姬昌姬发的弟弟姬旦;那剑鞘看着那剑逃走,而玄武解开的腰带又不再能够束缚自己,也随后跟到了人间来,降生在一户姓任的人家。女子降生在三月桃花纷飞时节,取名就叫桃花女。 姬昌姬发演绎了一场有道替代无道的故事,姜尚和姬旦则把这个故事渲染得有声有色。 姬发武王死,姬旦辅佐只有十几岁的侄儿成王即位。百姓安乐,天下归心。大家有感于姬旦之德,皆尊他为周公。 周公解梦,一解一个准;周公占卜,一占一个准。 可是有一次周公给一个姓石的老太婆算卦,居然不准。 周公算定了石家老太婆的儿子一定横尸他乡。石婆婆在回家的路上哭了个死去活来,却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唤住。 “老太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啊?”那女子问。 “我的儿子就要死在异乡了,叫我这孤老婆子这么办?” “谁说的?” “周公!” 那美貌女子问过石婆婆儿子的生辰八字,右手的大指掐着各个指节,沉吟道:“周公可有禳解之法?” “周公说,死生有命,不敢有违天道!” “可是我有啊!”那女子说,“周公不敢违天道,我却敢呢!” 老婆婆立即给女子跪了下去。 那美女给了石婆婆一张灵符,要石婆婆回去后把符贴在脑门上,对着北斗祭拜七日。 “七日之后,你的儿子就会安然回到家中!”女子说。 “要是小儿真能回家,我该怎么样感谢仙子?”石婆婆问那美女。 “你就唱一首歌谣,要周公听到。” “怎么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玄武龟蛇,纠盘相扶。 雄不独处,雌不独居,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一百九十三,被爱感化 七天以后,周公真的在大街上听到了这首民歌。 没过几天,被周公断定必死无疑的朝中官员彭祖又遇上了那个奇女子,得以返老还童,益寿延年。 彭祖自然要比那个老婆婆有智慧。 女子教会他唱那首民歌后彭祖问那女子:“敢问仙子姓名,家在那里?” 女子嫣然一笑:“就是这京师任太公的女儿,名叫桃花女。 彭祖要死之日却未死,周公觉得蹊跷,前来祝贺。 彭祖就唱起了桃花女所教的歌谣。 周公知道自己前世的因缘到了,于是问明情由,托彭祖做媒,娶桃花女为妻。 周公与桃花女婚后夫唱妇随,和和融融。 时间又推移了二十年,成王选妃。九尾狐却想混进宫来,欲乱周家天下。 周公在宫门外截杀九尾狐。九尾狐却被九头凤救走。 周公大战九头凤,九头凤的功夫实在了得。周公只有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天丛云剑。 九头凤中剑后却能带剑而逃。 那时真武大帝恰巧醒来,发觉自己到剑自己跑了。便唱起了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玄武龟蛇,纠盘相扶。 雄不独处,雌不独居, 剑不离鞘,妻不离夫, 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九头凤没跑多远,最终还是丢了命,杀了九头凤的剑听到歌声后立即起身,飞到了真武大帝的手里。 剑是周公的魂,周公没了剑,三魂淼淼,七魄悠悠。 周公是桃花的命,如同宝剑是剑鞘的命一样。桃花没了周公,日夜不思饮食,打定主意要跟着去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玄武龟蛇,纠盘相扶。 雄不独处,雌不独居, 剑不离鞘,妻不离夫, 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桃花女听到歌声便一命呜呼,魂魄化为剑鞘,回到了真武大帝手里。 咔嚓一声,剑鞘合璧,一代名相和一代奇女子又以另一种生命形式厮守在了一起。 “哦,师妹说这把剑是鬼车的克星,可是她根本就拔不出,怎么才能达到天丛云剑的剑阵效果更是无从知晓啊!”岩石焦急地看这诺苏梅朵,“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战胜鬼车呢?”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们尽管安排好两对新人的婚事就好了!”诺苏梅朵接着说,“我估摸着身毒那几只神鸟可能两三天就会到来,要抓紧些时间准备!” “这里离越国都城不过就是一天的路程,”这时越国王子吴越提议,“可不可以先到都城去,就在哪里给庄威他们完婚,也在哪里准备御敌?” “不行,都城里人众稠密,在那里比拼道法会危及众多生命,还是在这两河口驿站里好,便于我们布置。”诺苏梅朵看了看她的姐姐诺苏骨朵,“即使在这里,我也担心着三只恶鸟用两只拖住我和岩石师兄,分出一只来对付大伙哟!” “这——”诺苏骨朵听到自己这个本领高强到人都担心了,脸上现出了慌乱,“那我们……” 越国王子妃的话没有说完,却听得有人拍门的声音。 “哪个?”吴越问,“我们正在商量大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等一会啊!” “我是庄威,”外面的人回答,“门外有两个道姑要见夜郎王子妃,其中一个就是蒙多王子的婶子银儿,还有一个说她叫青草,是越国王子妃的母亲呢!” “我妈来了?”诺苏骨朵赶紧跳起来,开门出去了。 大家涌出屋子时,诺苏骨朵已经咚咚咚地下了吊脚楼的楼梯,把一个女子抱在怀中。 “真的是我姑和婶子呢!”诺苏梅朵看了一眼蒙多懿德,直接跳过吊脚楼的栏杆,飞了下去,拉住了银儿,“婶子,你和我姑怎么来了呀?” “还不是你爹怕你和岩石应付不了身毒的三个大鸟吗?要我们来帮帮你们呢!这次来的既然是鬼车,哪个九尾狐可能还会出现呢!” “九尾狐?”诺苏梅朵惊疑地看着银儿,接着一只手拉着婶子,一只手却又拉住了姑姑,“我们去屋里谈啊!” 驿站里的人全都惶惑:“这两个女子后面,怎么会跟着一只吊睛白额虎和一只金钱豹哟!” 大家簇拥着两个中年女子上了楼,让她们在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的房间里坐下。 “我婶子说,那个九尾狐可能会出现,”诺苏梅朵见银儿坐好了才轻声问到,“是婶子的猜测还是有什么发现啊?” “哦,你不要慌张,九尾狐可能会出现,但她绝不会帮助鬼车,还会帮助我们呢!”银儿说,“这时的九尾狐已经被爱所感化?” “是你感化她的?”诺苏梅朵问。 “不,你听我说!”银儿于是慢慢讲述了起来—— 有一年的中元夜,两个猎人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 他们是父子二人,父亲已经衰老,而那个儿子却正在血气方刚。 这次出猎的运气真差。 连续的暴雨,他们只能一连几天的岩洞里面躲避,一无所获。 好容易天气晴了,可是他们却不能再打猎,因为已经到了农历七月十三日,他们无论怎么样都要赶回家的,那天是祭奠先人的日子。 他们到了那条必经的河流时却傻了眼,眼前洪流滔天,那座架在桥上的桥早没了踪迹。 看看日落西山,东面那轮欲满还亏的月亮渐渐放出了光芒。 猎户父子无奈,目光到处搜寻,心里想着只能在不远处那个简陋的茅草屋里睡上一晚了。 小屋周围是无数的墓冢,猎户父子知道,那小屋是修造这些墓冢的工匠们临时搭建的。 老猎户进了小屋不就睡着了,小猎户却老是睡不着。 月光投进茅草屋,有些阴惨惨的,远处是风吹落叶的萧萧瑟瑟,还有当风的枯草在呜呜咽咽,偶尔有一两声夜猫子的啼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小猎户知道明天水位退去了他们能够趟过河回家,可是这样的夜晚,他真的难耐。 半夜后小猎户才闭上了眼,可是没多久他又睁开了眼来。 小屋子充斥着莫名的寒气,门是开着的,屋里站着一个周身披雪的美女,肌肤是雪一样的白,有一些雪花飘落在了小猎户的脸上,让他感到阵阵奇寒。 “怎么才刚刚入秋,外面下雪了?”小猎户想叫喊,可是动不得身子,也喊不出声音。 那女子先在老猎户的身边蹲了下来,嘴唇微微撮起。一股游丝飘飘摇摇,被她吸入了口中,老猎户的脸渐渐变得苍白,呼吸也渐弱渐细,最终停止。 “鬼!”小猎户浑身战栗,喊不出声音也挣扎不起来。 汲取了老猎户魂魄的女子迈过了她刚刚制造的尸体,又来到了小猎户身边,慢慢蹲了下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小猎户的脸,最后俯身上前,轻轻地亲吻小猎户的嘴唇。 女鬼没有吸走小猎户的魂魄,而是那么留恋的看着他。就像小猎户看着她一样,眼睛一动不动。 “你英俊漂亮得就像一只花瓶,我都不忍打碎了!”那女子说,“我是九尾狐,不过今晚的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在我的面前提到九尾狐这几个字,要不然除非我自己选择寂灭,否则你就得死!” 女子飘然不见,好久之后小猎户才清醒过来,抱着他父亲的尸体大哭。 一百九十四,爱的力量最强大 小猎人只得就地草草安葬了自己的父亲。 不知为什么,这个小伙子居然不恨那个漂亮女子。每到夜深人静时,与那人家亲吻的情节还会经常走入了她的梦里来。 看看到了冬天,小猎户依旧入山打猎。 明明看到林子深处钻出的是一只白狐,可是小猎户弓开弦响,一箭射去时,阿哟一声,射中的却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满身披雪,容颜绝美。 “九尾狐女!”小猎户叫了一声,心里是被箭穿心了一样的疼。 他走向前去抱住眼前的女子,轻轻拔去插在她肩背的箭。 箭伤以看得见的速度痊愈。 狐女容颜冷艳,眼里却脉脉含情。 她的纤纤玉手伸出,抓挠着猎人的前胸,嘴唇里流出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中元夜之后就忘不了的气息。 小猎人的心里,一团火苗在燃烧。 一阴一阳的两颗年轻的心和嘴唇都剧烈颤动起来,如同两朵蝴蝶相互追逐。雪花飘飞,树林开始旋转...... 第二天,小猎户就带上了他新婚的妻子回家。 一晃几十年过去,小猎户变成了老猎户,他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九尾狐女依然美貌如初。 有一天,猎户看着自己娇美的妻子出神,他又一次自然而然地记起当年与九尾狐女初次见面的场景。 “谁都说遇上九尾狐会倒霉的,没想那天夜里我遇上了你,却成就了我一生的幸福!”猎户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时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九尾狐女的脸色已经大变。 “叫你一辈子不能说出那一晚的事来,现在.....”雪女说出这一句话,就见她的后面长出了一根狐狸的尾巴。 猎户知道自己错了,他闭上了眼,等待着对方吸走自己的灵魂。 对方却久久不见动静。 猎户记起了“要不然除非我自己选择寂灭,否则你就得死!”那一句话,心里更慌。 “是我的错,快让我死!”他在叫喊。 外面的天气突然大变,风吹得窗户纸呜呜咽咽的哭泣,猎户的身子感到了有雪花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待死亡的过程很漫长。漫长之后一切俱静。 猎户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原来死亡就是无边无际的宁静呀? 他睁开眼睛时,吃惊、慌乱和悲哀同时产生了。 九尾狐女没有吸走自己的灵魂。 地上是一滩雪融成的水,还躺着一具白狐的尸体。 那天,猎户的女儿没有在家,他自己收殓了九尾狐女,悄悄下葬。 九尾狐的坟就离猎户家不远,下葬后猎户天天到妻子的坟冢哭泣。 他的女儿回来后,猎人告诉了她自己的故事。 女儿才明白自己是九尾狐的女儿,猎人便跑到九尾狐坟前,用猎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这个猎人的女儿就是我,”银儿最后说,“村子里的人认为我的爹妈死得凶,没一个肯来帮忙,恰巧一个道法高深的道士领着他新婚的妻子游览首阳山,看出了我家里的事情出得蹊跷,便为我家做了法事,并亲自把我的父亲下葬了!” “这个道法高深的……” 吴青青的话还没有说完,银儿立即回答:“他就是青丘道长啊!从此我就成了她的师妹,跟着他们夫妻一同修道,还和他在河半坡后山居住的妹子青草相识了呢!” “我妈?”诺苏骨朵看着自己的母亲问了一句。 两个狐仙同时点头。 “师兄说,猎人为了爱,可以放弃杀父之仇;狐妖为了爱,可以不再为祸人间,甚至宁愿忍受痛苦让自己寂灭,也不愿对自己的爱人造成伤害。这世间唯有爱的力量最大。”银儿说,“所以后来我就离开了自己的师兄、师姐和嫂子,前往五毒山,用爱去化解人与动物间的恩恩怨怨。” “是了,每次听人讲起九尾狐,我其实对她都是抱着同情的,总认为她的作恶都事出有因啊:灭了夏朝,那是她觉得大禹太无情;灭了周朝,那是姜尚自己做得的确过分……”这时蒙多懿德说,“那么婶子怎么知道九尾狐仙这次会出现呢?” “其实她已经出现了呢!我娘啊!常常会走进我的梦里来!”银儿说,“她对九头凤其实只有感恩,没有爱。这个鬼车毕竟只是一个动物,不能变化成人啊!何况自己魂归阴间后,她们又见面了,那个鬼车现在只知道装载灵魂,其它的都记不得了!我娘呢,成了接引道人那个空间的一个舞女。接引道人听信了身毒和尚的祈祷,派出鬼车、黑袍、三叉雀的事就是我娘在梦中告诉我的,她还告诉了我首阳山上九头凤的葬身处,是我告诉师兄,让他在那里找到了周公的真武剑呢!” “那么以她的机敏,是不是听清了当时周公驱动天丛云剑阵的口诀呢?” “听到了,但没有一定的修为,单凭口诀也驱动不了那个剑阵啊!”银儿看了一眼众人,“师兄说,目前有能力驱动剑阵的,就只有他和她的女儿诺苏梅朵。所以这个口诀,我只能让我们的夜郎的王子妃一个人知道,其余人如果听到了,念起口诀时,说不定还会被剑阵所伤呢!” 青草听了,立即拉了一把诺苏骨朵,首先从屋子里走出。 其余人也纷纷出了房间,蒙多懿德也出来了,大家同在吊脚的走楼上散步。 不多一会后银儿便从屋里出来了,后面跟着一虎一豹。 她说:“王子妃需要修炼几个时辰,我和师姐在这里护法,你们有什么事就去忙吧!” “有什么事?”这时没有去那边听银儿讲白狐和猎人故事的司马相如开了房门,走出了房间,“麻烦你们去为这两对新郎新娘准备准备,陈立和李录他们回来了,好为我们家卓春红和卓秋红他们举行婚礼呢!” 司马相如抬眼见了银儿和青草,立即怔住。 “这是我婶子和诺苏梅朵的姑姑两个前辈呢!”夜郎王子赶紧向大汉朝中郎将介绍。 “哦,”司马相如赶紧过来行礼,还隔着门喊了一声:“文君,你出来!” “怎么了?”卓文君一下子跑了出来,怔怔地看着两个狐仙发愣,“她们是——” “一个是蒙多溢岚的母亲,一个是诺苏骨朵的母亲,”司马相如说,“要不是我俩都亲眼见过她们的女儿,还以为两个都不满二十岁呢!” “我的天哪!”卓文君惊叹一声,“你们的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可是我再那么化妆也比你们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青草和银儿要说什么,却见吴越在向她们行礼。 一百九十五,这孩子也太利害了 “岳母和银儿姨既然还要为夜郎王子妃护法,那我们就先行告退!”吴越说完话,便与诺苏骨朵一同进入了他们的房间。 “我妈在外面给表妹护法,我们自己却舒舒服服地住在自己的房间里,”诺苏骨朵进了屋子就有些动气地对吴越说,“这样很不妥吧?” “是啊,我也觉得不妥,”吴越很不自然地回答,“说来说去大家都在帮吴国,可是我们自己又能干什么呢?” 吴越感觉在屋里呆着实在憋闷,走出屋去又怕看到自己的岳母时不好意思,便轻轻推开了后窗。 后面就是那条往南流淌着要与另一条交汇了的河流,吴越看着那个水波轻快地流动着的样子,便想起了自己要娶亲时的心情。 河岸到屋子边是一排青青的杨柳树,一丝丝杨柳垂到河里,似乎是谁的母亲在为她待嫁的女儿梳理秀发。 吴越忽然发现一株杨柳树叉上似乎挂着一件衣服。定了定神才看清,那不是衣服,是一个人。凭着衣服的颜色,他知道这个人是妹夫岩石。 哦!吴越的心里涌出了一种莫名的感动:岩石是在那里暗暗保护大家,给大家放哨呢。 “骨朵儿,”这个越国王子悄悄喊了一声他的爱妻。 “怎么了?”诺苏骨朵走了过来,偏着头就往王子的肩膀上靠。 “岩石在那株树上坐着呢!”吴越说,“你可不可以去他的房间看看我妹子吴青青,我怕她一个人在屋里呆着,憋坏了身子呢!” “岩石?”诺苏梅朵一惊,赶紧抬起来头,往吴越撸嘴的方向看。 岩石背对着这边,正往河道里看着。 “哦,你让我陪你站一会儿吧!等我看清了岩石究竟要干什么了再走,”诺苏骨朵依旧站在吴越身边,小心翼翼地盯着后面的河道,“他可能是发现什么了?” “发现什么?”吴越回头看了诺苏骨朵一眼,接着又专注地往河道那边看。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虽然道行尚浅,但毕竟是狐仙但女儿,听觉和嗅觉都是天生的敏锐。 河水悠悠地向南,没走几步就打一个圈。 吴越忽然发现上游有一艏独木舟往这边漂来,不,不是一艏,一、二、三、四,是四艏。 独木舟,其实是一根木桩被凿出了一段空出,在水中一点头一点头地向下游着。 “怎么是四根呢?”诺苏骨朵好像在自言自语。 “你想说什么?”吴越转过头对诺苏骨朵说。 “那天,络新妇的六个女儿有意从上游往下游漂流,让卓春红和卓秋红掉落进了这夫妻河里,为的是分散我们的力量,然后对我们实施偷袭。”诺苏骨朵说,“要是他们道法深一些,说不定会得逞呢!” “六个蜘蛛精死了两个,不是刚好还有四个吗?”吴越心里一惊,“可是上面没有坐着人啊!这些空舟难道会是……” “不!不是空舟,里面有东西坐着呢!”诺苏骨朵紧紧盯着最靠前的那一只,“你看这吃水的深度,空舟绝不会这样。” “这——”吴越正在不解,却见那些小舟在一叶接着一叶地往往这边的沙滩漂来,似乎是不经意间被风吹过来的一般。 小舟一个接着一个靠岸,接着每艏里面那黑黑的凿空处便爬出了黑不溜秋的一坨,四条独木舟,一共爬出了四坨,像四泡黑黑的牛粪。 “还真的是四个蜘蛛精!”诺苏骨朵地对吴越说,“你在这里站着,这些妖精既然不愿改邪归正,那我就和岩石一起去把他们收拾了!” 这个越国的王子妃正要拔剑从窗口飞出,却被越国王子一把拉住。 这时岩石蹲伏的那株树上,一片杨柳叶摇摇摆摆往这边飞来,接着噗呲一声插在了窗户纸上。 吴越伸手把那片杨柳叶取出,和他的妻子仔细地观看。 杨柳叶上有用细树枝画出的几个字:“不要惊动它们,以免破坏我师妹的计划!” “哦,岩石在这里,原来是诺苏梅朵的安排啊!”吴越小声说,“我们关上窗,看看这些怪物要干什么吧!” “关上窗看?”诺苏骨朵不解。 吴越笑了笑,便轻轻地无声无息地把窗户关上了,接着往右手的食指上吐了一些口水,慢慢往窗户纸上一戳。 窗户纸上出现了一个破洞,吴越弯下腰去,把自己的一只眼睛贴在了破洞后边。 这下子越国王子妃明白了。 她按照王子的做法,也把自己前面的这一扇窗户弄出了一个破洞来,让一只眼睛凑近了破洞。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树上的岩石转过了身,一下子飞上了自己头顶的屋脊。 屋顶的瓦片上传来了轻微的咔嚓。 四坨牛屎却从河滩上往这边爬来。 它们爬到岩石刚刚蹲伏过的那排杨柳树,却又分散开来,各自到了一棵树下,迈动八只长着长毛的腿,那么快速地往树上爬,最后隐伏在了杨柳枝条中。 “这些蜘蛛会不会在我们晚上睡着时破窗户进来,要了我们的命呀!”诺苏骨朵担心地说,“明来还好办!暗暗来时可就危险了啊!万一司马相如中了招,那我们不就是在阴沟沟里翻了船?” “这个用不着你急,”吴越却对她说,“诺苏梅朵既然安排岩石监视河面,一定有她的道理哟!” 诺苏骨朵还想说什么,耳朵里却传来了诺苏梅朵的声音:“姐,你不要心慌,那些毒物其实是冲着你和司马先生来的呢!你先在屋里呆着,不要大声说话,我先把司马先生这边布置好了,就到你房间来,今天晚上就可以将这一个蜘蛛精一网打尽了,可一点也不能伤害他们,留着他们的身体我有用处呢!” “你不是还在感悟天丛云剑的阵势吗?”诺苏骨朵小声地应了一声,“这么一会儿就好了?” 她的举动让吴越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王子妃,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 诺苏骨朵听到了自己妹子肯定的回答后,高兴地拉着吴越往门外就走。 吊脚楼的走楼上,银儿和青草都不再站在诺苏梅朵门前,而是很轻松地散着步。 蒙多懿德也从屋里钻了出来,正与两个长辈谈着心。 “这孩子也太利害了,怪不得她爹都自愧弗如了呢!”青草显然在夸奖自己的侄女,“我们以为要七八个时辰才能悟出的功夫,她半个时辰就搞定了啊!” “妈!姨!”诺苏骨朵看着青草和银儿,“你两个老人家可以到我们在的房间坐坐了吧!” “不!”青草把嘴贴近了女儿的耳朵,“我和你银儿姨都有自己的房间了呢!一会儿梅朵儿布置好了司马先生夫妇的屋子,还要到你的屋子里布置布置。 一百九十六,窗户纸刷拉了一声 母亲和银儿姨离开后,诺苏骨朵却看到吴青青孤零零地从那边走过来,一脸委屈地样子。 “青青,”越国王子妃喊了一声。 “死岩石,”吴青青骂了一声走过来,“吃过中饭就不见了,到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天都快黑了还不见回来呢!” 诺苏骨朵抬头看了看西天。 果然,太阳的火轮烨烨地旋转到了西边的山头,把那边的云朵全都点燃了。 “你还得忍着点寂寞,”当嫂子的把嘴凑到了吴青青的耳边悄声说,“嫁给有能耐的人,能者多劳,你也得多一些忍耐啊!” “怎么?你知……” “嘘——”吴青青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诺苏骨朵的食指和中指并排压住。 “他就在这房子顶端上呢!”诺苏骨朵的嘴唇都要咬着吴青青耳朵了,声音压得很低,“驸马爷啊,正在给我家那个更有能耐的表妹当眼睛呢,要不然人家怎么布置啊?” “你怎么知道?” “是你哥偶尔发现的,”诺苏梅朵继续说着悄悄话,“岩石看到四个蜘蛛精坐着独木小舟从上游漂下来,就从河边的杨柳树上直接飞上了屋顶。” “是这样啊!”吴青青仰头看了看吊脚楼上的屋瓦,“我还以为这个小子飞上天去了呢!” “你千万别去找岩石啊!”诺苏骨朵说完,便从袖筒里摸出了一张刚刚摘下不久的杨柳叶,递到了吴青青手中。 吴青青一下子看出了细树枝的划痕,哦,那是岩石的字迹:“不要惊动它们,免得破坏我师妹的计划。” 西面,太阳正耗尽自身的能量,渐渐往云海中沉沦。 诺苏梅朵走出了司马相如的屋子,看着她表姐诺苏骨朵笑了一笑,嘴唇不动,心里的话却送到了吴青青耳朵里:“青青姐,我姐给你说的话可得记住哟!” 吴青青看了看诺苏梅朵。狐仙的女儿莞尔一笑,便风摆柳一般移步向越国王子和王子妃的房间。 吴越和诺苏骨朵赶紧跟着往自己的房间走。 吴青青愣了一下,也跟在了后面。 “你们都不要说话,”三个人的耳朵里都同时传来了诺苏梅朵的声音,“有什么事我会传声给你们,你们就只管点头或摇头。 夜色沉淀着,屋子里渐渐昏暗。 吴越找着了驿站里的打火镰,咔嚓、咔嚓了好几下才点亮了灯。 杏红的灯光照得人心里暖暖。 诺苏梅朵往腰里一摸,她的马鞭就已在握。 马鞭在空中一抖就成一把拂尘了。 拂尘被主人折断了一条丝线。 主人口中念念有词,把丝线往关着的窗户一扔,口中念念有词。 那丝线贴着窗户自动变长变细,还一路蜿蜒着,贴着窗户编制成了一个网。 那网细细密密,比蛛网还要紧致。 “哦,那几个蜘蛛精的目标本来是司马先生!”诺苏梅朵把声音送进了吴越和诺苏骨朵的耳朵里,“不过我姐和我姐夫那天各杀了它们的一个姐妹,这仇它们是一定要报的哟!” 吴越和诺苏骨朵惊愕地听着。 “要你们安心睡觉显然是办不到的,因为你们已经看到了那几个蜘蛛精到了,”诺苏梅朵的声音继续在吴国王子和王子妃的耳朵里响起,“不过蜘蛛落网后,你们切记不得伤了她性命,就让它们在网里吊着,明天早晨我有用呢!” 看着吴越和诺苏梅朵点了头,诺苏梅朵才拉着吴青青走了出去。 “青青姐,”到了外面的走楼上,诺苏梅朵才对吴青青说,“我岩石师兄已经在屋里等着了,快回去呀,这半日他都不在,对不起啊!” “你才对不起我蒙多表哥呢,他早就在那门边等着了,”吴青青却反过来调侃起了诺苏梅朵来,“你看他进进出出的都几十回了呢!” 吴青青说完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诺苏梅朵抬头往自己的房间那边看去时,楼道已经被两盏灯笼照得亮亮堂堂了,整个走楼空空荡荡,只有蒙多懿德站在那里,倚靠着前面的栏杆看星星。 诺苏梅朵轻轻走过去,在蒙多懿德身边站着,仰头望向王子所看着的天空,却听到夜郎王子在低声吟哦——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谁教你的?”诺苏梅朵抱住了王子左手的手臂,“是我文君姐,还是司马先生?” “都是,都不是!”蒙多懿德没有回头,却把手臂抽了出来,稍稍侧了侧身子,一把抱住诺苏梅朵的左肩,还稍微用了些力,让她的右肩往自己左边的胸脯上靠,“我是听到他们在谈论这首诗时记下的,像司马先生和卓文君这样相爱一辈子,也不枉此身了呢!” “哦,可是你生为王子,我贵为王子妃,”诺苏梅朵低声对自己的丈夫说,“我们不能光想着自己能长相厮守,还得负起责任来,守护别人的相亲相爱!” 蒙多懿德不再说话,只是唉了一声。 他的头依旧仰望着星空,手臂却把自己的妃子抱得更近。 天空里有一弯新月。 离月亮不远的地方,牛郎星和织女星隔河相望着,正要相互游向对方。金牛星和那边的北斗七星的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在守护着他们的样子。 两个并排在走楼站了一会,才相拥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但愿司马师兄和文君姐不要被蜘蛛精惊吓了才好呢!”诺苏梅朵进入自己的房间后又在蒙多懿德的臂弯里说了一声。 此时,司马相如的房间里,他与卓文君正并排坐在床头谈论着诗歌。 卓文君根本就不知道诺苏梅朵在他们的屋子里来干了什么。司马相如通过诺苏梅朵的传声知道了,不过他没有对自己的妻子说。 司马相如的臂弯成了卓文君那颗头颅的奴隶了,他们的手却在被子里相互重叠。 卓文君没有发现司马相如有些心不在焉,却在自个吟哦—— 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 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 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 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 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 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 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轭。 良无盘石固,虚名复何益。 没想到她才念叨完这首诗,就听到窗户纸刷拉一声,接着又是一声。 一百九十七,锁龙井 “这是什么声音?” 卓文君要把头抬起来往外望时,却被司马相如把她娇小的身子往被子底下就塞。 情圣不愧是情圣,他哄着自己的老婆:“这两河口不愧叫做夫妻河,就是风也会偷听人家说情话呢! 司马相如的话一下子让卓文君一下子感动了起来:“风要听就让它听吧: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时间在窗子那边窸窸窣窣,司马相如在屋里把自己的爱人抱得紧紧。 卓文君念叨着,声音渐渐微弱,她口里才念出了那个为字,鼻孔就响起了呼呼的睡眠声。 司马相如感觉到妻子熟睡了,才悄悄下床,摸出火镰,打火点上了灯。 他们的窗户下面挂着两个被捆得紧紧的大蜘蛛,那蜘蛛太大了,黑黑的像两坨牛粪。 司马相如没有把剑,直接就提前捆绑着蜘蛛的网兜,开了房门。 门外的走楼被灯笼照得亮光光。 夜郎王子和王妃,还有越国王子和王妃都在走楼上站着。 吴越一只手提着一个同样掉在了网里的蜘蛛,看着司马相如笑。 那边,又一扇门打开了,出来的却是夜郎北方大城蒙多福兴的妻子银儿,身后跟着一只吊睛白额虎和一只金钱豹。 “那就请司马先生和吴越表弟把这都毒蛛交给我婶吧!”蒙多懿德这时说,“无毒山的的五毒都能被她老人家的爱心所化,相信我婶子也一样可以化解这些毒蜘蛛的复仇心的!” 银儿二话不说,提着四个大蜘蛛,往自己的房间就走。 司马相如怕卓文君醒来,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子去时,卓文君还在说着梦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情圣吹了灯,摸黑钻进了被子,在他妻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才倒头躺下。 走楼上,蒙多懿德看着司马相如走了,才与吴越相互看了一眼,才各自领着自己的妻子进了屋。 第二日一早,大家都还在睡梦中,吴越的门却被人拍响了。 起来打开门时却时驿丞。 “怎么了?”吴越看着驿丞着急的样子,急忙问。 “锁……锁龙井……”驿丞结结巴巴。 “锁龙井怎么了?” “刚才,我们一早去挑水的人来报告说,锁龙井里面的铁链似乎被人动了手脚!” “哦,快叫牵几匹马来,我们叫上夜郎王子和王子妃,一同前去看看!”吴越一下子被吓得变了脸色。 不过一会儿,诺苏梅朵就被她表姐喊起来了。 大家脸也顾不得洗了,就上了马往锁龙井走去。 “锁龙井有什么典故吗?”诺苏梅朵问她的姐夫吴越,“看你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的样子。” “是啊!”吴越回答,“还真的是天要塌下来呢!” 吴越于是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原来离两河口不远处,有个地方叫龙虎山。 十年前龙虎山曾经刮过一阵龙卷风,人们仔细地往天上看,还真看到一条恶龙在作孽。 那怪物携风夹雨,席卷这一带的生灵取乐。只见咔嚓连声,合抱粗的大树懒腰截断,人们哭叫着,和他们的屋子一起被卷到了天空。 那条恶龙正在狂欢时,却见一朵云彩飞来,越来越大,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只见一天五彩,变幻莫测,世界寂然无声,一股热浪翻腾。恶龙心旌被摇曳,气喘吁吁,身子却动弹不了。 原来是一个道士经过这里,出手惩治恶龙。 那龙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赶紧把口里的一颗七彩龙珠吐出。 龙珠从天而落下。 却被一个叫做叶龙的人抢在了手中。 龙珠在叶龙手里烨烨地闪光,不过如同鸠鸟蛋一般大小。 叶龙惊奇不已,兴奋得合不拢嘴。 看着人们惊愕地走近来,叶龙立即把龙珠放进了自己的口中,那闪着光的珠子却“噗”的一声进入了叶龙的肚子。 “你怎么这样冒失,万一中了什么毒了,你可怎么办?”大家都在埋怨叶龙。 “是它自己滚进我的口里的!”叶龙怔怔地说,“这可怎么办呀?” 没想到吃了七彩龙珠的叶龙,就像突然怀了鬼胎一般,长相和性格都在急剧变化:没几天他就一下子变得膀大腰圆,而且力大无比,一举手一抬足,就会有气流倒悬,风云翻卷。 “我要让所有人都向我臣服!”叶龙常常这样高喊。 人们接近叶龙的身体,总会有一种凉冰冰、寒飕飕的感觉。 从前的叶龙是著名的旱鸭子,可是自从吞下了龙珠,叶龙是不论烈日酷暑,都要到两河口下游的宽阔处去闹腾一番。 他身子一动,整条河就会波翻浪涌;扎个猛子,滚动的地方就是一个深潭。 最让人们恐惧的是叶龙的身子形状也在发生改变:屁股后边渐渐长出尾巴,腋下也开始有了鳞甲。 游完水后的叶龙也惊异于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哈哈大笑:“你们可能也看出我要变化成龙了,害怕吗?” “你变成龙了,会怎么样啊?” “那要看我高不高兴了,因为我是龙,不是人类了呢!” “这——”大家一下子语塞。 有人把叶龙的事报告到了越国国王吴楚,吴楚便派出武艺最为高强的将军岩路,要在叶龙还未成龙前先把他控制住。 可是岩将军与叶龙才战了几合就知道不是对手了。 叶龙当时气愤以极,追赶着将军就是一阵狂暴的拳头。 将军大人大手一挥,他领来的兵士立即羽箭齐发。 箭镞如雨,纷纷刺向叶龙,想要了叶龙的命。 可是箭矢碰着叶龙的身子时就如同碰在铜墙铁壁上一般,乒乒乓乓全都弹跳了起来,落在了地上。 叶龙这下子真的变成了龙,它身子旋转着,立即风起云涌,两河口下游的水往上倒灌,周围一带四处汪洋,浊浪悬空,人为鱼鳖。 “杀了叶龙,百姓才会有救!”那位将军叫喊。 “杀了叶龙?”村里人泪汪汪,不过他们看着百姓哭爹叫娘在洪流中翻滚,还是跟着挥舞起了农具,一拥而上。 一百九十八,谁放走了恶龙? “慢——”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叫喊。 人们回头看时,却是一个道士,哦,就是那天惩治恶龙的那个道士。 他凌空而起,一下子骑到了已经完全成了龙就要飞天的叶龙背上。拂尘往恶龙的胸脯一扫,一颗七彩的龙珠就从龙嘴里吐出。 道士就势一滚,接住了龙珠。 那条龙趴在地上,一会儿就恢复成了叶龙的原样,呆坐在地,望着大家出神。 “我怎么啦,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叶龙啊!我的儿!”叶龙的母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叶龙拉起,“快,快来谢谢这个道士!” 道士赶紧过来行礼:“不,不用!是我那天没有注意到那条龙吐出了珠子,差点害了大家呢!” 道士一面说,一面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只小小的蜥蜴。 “这就是那只龙了,他戾气太重,我得把它锁在你们这里的龙山下面,一旦它的戾气化去,不可能作恶了,就会有人拿着这个龙珠来救它的!”道士说完,就领着大家来到了龙山下面。 他左看右看,最终用手指着一颗大树,口中念念有词。 那树的树冠颤抖了起来,树的腰身向一个方向弯曲着,越弯越低,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从上往下用力压着一般。 树冠弯下了,触地了,看不见地大手突然放开,树身立即弹起、挺直。 整株树跟着就高高地跳跃了起来,落地后再次弯腰,弹起,又一跳,连续跳了十数步,才站稳了脚跟,把树根扎进了泥土当中。 从前大树立身的地方,出现了一口井,清清亮亮的井水打着旋。 道士便从拂尘上折断一条丝线,把那条蜥蜴捆住,慢慢垂进了井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丝线哗啦一下,就抖动成了一条粗壮的铁链,上面的一端牢牢地挂在了井沿,另一端则垂进了井底。 “这个井里的说大家可以饮用,可以增强体力,延年益寿,”道士分赴说,“虽说一般人是提不动这个铁链的,就是谁练出了千斤神力,也不要轻易动它,否则可能会带来危害。当然,这条龙的戾气一旦化尽,有人要把它就走,那又另当别论了呢!” 吴越说完锁龙井的故事时,四个人便来到了龙山下面的锁龙井边,下了马仔细观看。 锁龙井仰面朝天,汪汪的碧水在里面打着旋。 一条粗壮的铁链有一端挂着井沿,另一端散乱在井口周围,占据了好大一个地方。 “这——”吴越瞠目结舌,“谁有这么大的力量把铁链从井里提出来啊?” 他们仔仔细细检查了铁链,终于看清了那边的铁链的那端。上面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天哪!”吴越说,“是谁干的蠢事,不会给这一带带来灾难吗?” 诺苏梅朵蹲了下来,把铁链抓在手掌里,看了看,闻了闻,在手中抛往高出又接住。 铁链的声音叮叮当当。 夜郎王子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哦”了一声后,便把腰里的马鞭掏了出来,在手中一摇就是一把拂尘。 拂尘往铁链上一扫,铁链就不见了踪影。 大家愕然地看着诺苏梅朵做的一切。 “这是这么回事啊!”蒙多懿德忍不住问。 “我知道了,那个锁龙的道士就是我爹?”诺苏梅朵说,“我爹当时用的就是这把拂尘!” “我舅舅?”诺苏骨朵问,“你是说我舅舅用这拂尘上的丝线化为铁链锁了龙,现在你把那丝线收回来了?” “是啊!”诺苏梅朵却又喃喃,“我现知道这条龙到底是谁救走了呢?” “是谁?”蒙多懿德跟着问。 “应该是我姑姑和婶子银儿!” “不对吧?”蒙多懿德大惊。 “是我们!”这时不远处有两个人的声音回答,“还真的是我们呢!” 大家回头看时,不是别人,是青草和银儿。 “姑姑,婶!”诺苏梅朵喊了一声。 “妈!你们怎么来了?”诺苏骨朵问,“真的是你们把那条恶龙放了吗?” “是啊!”青草回答,“当年你舅舅把龙锁在这里,只是为了让这井泉之水慢慢地化去它身上的戾气呢!昨晚你银儿姨在用爱心化解毒蜘蛛的毒性时,我就按照你舅舅前几天的吩咐,来锁龙井放了这条龙。 青草说着,便从袖筒里取出了一条蜥蜴,平摊还在掌心。 那条蜥蜴在青草的掌心里蹲伏着,四只腿一弯曲,一下子高高弹起,蹿向了天空。 它的身子在空中渐渐长大着,上蹿下跃,左盘右旋,矫健的身姿连续翻滚腾挪。 天空云淡风轻,四野宁静祥和。 青草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鸠鸟蛋一般大小的七彩龙珠,向天空抛去。 龙珠烨烨飞向了龙口。 那条龙一口把龙珠衔住后,在天空中绕行一周,才飞往更高更高的天空。 龙渐渐不见了身影,天空中只能看见一团彩云。 大家回过头来时,却见银儿把手中的褡裢往地上慢慢倾倒。 她收起褡裢,地上出现了四个大蜘蛛, 蜘蛛渐长渐大,渐渐变形,渐渐幻化成了四个女子,对了,就是那天用独木舟诱使卓春红和卓秋红落入水中的那几个女子,就是拼命追杀过司马相如他们的那几个。 几个女子现在却是一脸愧色地向大家鞠躬,然后手牵手踏空而去。 青草,银儿,夜郎王子和王子妃,还有越国王子和王子妃全都看着四个女子离开的方向发愣。 蒙多懿德看着看着,竟然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 春蚕吐出丝,济世功不绝; 蜘蛛吐出丝,飞虫成聚血; 蚕丝何专利,尔丝何专孽; 映日张网罗,遮天亦何别; …… “哦,别在抱怨了,”诺苏梅朵暗自传声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她的夫君,“万物都有它自身的本性。不过这些蜘蛛既然有人身,我们还真的得用人的善良去充实她们内心呢!” 蒙多懿德不再说话,却听见银儿婶子告诉诺苏梅朵:“这些蜘蛛告诉我说,鬼车、黑袍、三叉雀昨天就到了,它们就住在离越都不远的百草岭上。不急于进攻,是想让我们大家进入都城后,好让更多的越国百姓跟着遭殃呢!” 一百九十九,天丛云剑阵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二百,小女子崴了脚踝 “为什么?”鬼车看不见诺苏梅朵究竟在哪儿,声音却切切实实地在自己的耳朵里响起。 “我被接引道人差来,要么就是失败后受伤了回去,要就是完成任务了再回去!”鬼车似乎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什么也不做的回去,那结局比自己寂灭了还惨!”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你们不是有人去了须弥山吗?”鬼车叫到,“如果你的婶子真的是九尾狐仙的女儿,我就没有与你们为敌的理由。不过得让我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要接应倒入那边召回,我才敢回去呀!” “我让银儿婶子出来见你一面如何?”诺苏梅朵问,“不过你不得伤害她!” “哦,这个我敢保证,九尾狐仙是我拼着命要保护的人,怎么会有伤害她女儿的道理?”鬼车说得很是真诚,“不过这个时候你还是别叫她出来呀!我这里还有黑袍神和三叉雀呢!如果它们要向你说的这个九尾狐仙女儿发动攻击,我根本就阻拦不住。” “这个你不要管,”诺苏梅朵说,“你只要看一眼我的银儿婶是不是九尾狐仙女儿就行!” “这……” 鬼车正要说什么时,黑袍在顶头上掠过,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从天而降的黑云。 那片黑云在这片竹海上绕行了一周,才收拢了翅膀,落到了鬼车身边。 紧接着三叉雀如同火焰一般在鬼车身边落下。 “刚才前方电闪雷鸣,究竟是怎么回事?”黑袍不解地向鬼车发问。 “怎么回事?”鬼车忽然计上心头,“我本来想到处走走的,不想遭受了天丛云剑阵的埋伏,让我差点死于非命呢!” “天丛云剑阵?”黑袍大惊,“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是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让她们主动出击。当年我就是死于这个剑阵之下的哟!要是再受一次打击,我就只有元神寂灭,在所有的空间都不存在了!好在我有前车之鉴,撤得快,只是受了内伤,调养个三五日,应该没事。”鬼车有气无力地说,“可是这个时候对方再来攻击,我们怎……怎么办啊?” 这个过去的九头凤,现在的十头鬼车总是只用一个头颅说话,其它的几个头颅都耷拉着,有几个头颅的口角还渗出了血。 “这——”黑袍哪里知道鬼车的心事,只在一旁说,“我知道那个夜郎王子妃利害,不过她既然刚刚用内力驱动了这个阵法,肯定也够累的,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这不正是消灭他们的好机会吗?” “不行!”鬼车当即表示了不同意,它一股劲地摇着头说,“我没有了战力,单靠你们,恐怕……” “怕什么?”三叉雀朱莉这时也开了口,“你没了战力,那我就来打头阵。那个夜郎王子妃既然驱动了天丛云剑阵,功力也该消耗殆尽了。只要她不出战,胜算就在我们这一边呢!这时候挫败了他们,哪越国王子肯定会领着司马相如进入越城,那就是我们给黑炮神制造肉食的好机会了!” “这——” 鬼车还在犹豫,不过他的耳朵里却传来了诺苏梅朵的声音:“黑袍和朱莉既然要战,你大可不必阻拦,就让它们到我刚刚驱动了天从云剑阵的山头试试身手好了,我也好让你看看我银儿婶子是不是九尾狐仙的女儿!” “原来我们的说话声都尽入了这个夜郎王子妃耳朵了呢!”鬼车暗当中诚惶诚恐。 说话间,它们抬头就看见了刚刚被天丛云剑阵洗劫过的山头上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两个年龄稍长的绝世美女子,还有一个十分健硕的青年男性。 三个人在四处逡巡着,似乎在寻找什么的样子。 “他们在找什么?”朱莉的眼睛紧紧盯住那个青年男子。 “应该是在看我有没有跳脱吧!”过去的九头凤早认出了女子中的一个长得跟九尾狐仙一模一样,却在找其它话说,“他们一定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呢!想在那座山上找到的尸体。” 朱莉用鼻子哼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就要为阿由蒲报仇了,他们杀了我那个猫头鹰弟弟,最起码我今天要杀了前面山头上的那个男人,让黑袍哥今晚有人肉吃啊!” 朱莉说着,两边的翅膀一收,扑棱棱一下子就从竹林中七窜八窜,向前面的山头一路迂回。 三叉雀哪里知道,山头上的男人就是夜郎驸马岩石。他在那里等着朱莉来上钩呢。 走出竹林的朱莉却是一个美丽女子,妖妖艳艳,穿一身红衣。 红衣女子出现在竹林边上便高声叫喊救命。 前面山坡上的三个人一下就听到了,都抬头往这边瞧。 “师兄!出来的人就是朱莉,”岩石正在发愣,耳朵里却响起了诺苏梅朵的说话声,“你千万要小心些啊!” “知道了!”岩石轻声说了一声,就低声向身旁的青草和银儿两个前辈说了一句,便急急忙忙向着红衣女子跑了过来,“这位姐姊怎么了啊?” “哦,小哥哥救命!”变成了红衣女子的朱莉哼哼唧唧,小嘴巴却很甜,“小女子老母亲生病在家,叫我到这片竹林里来找些冬天才会生长的竹荪蛋滋补滋补,没想到前面的山头上突然响起了一声雷鸣,接着叮叮当当又下了一阵剑雨,我想那是什么妖怪弄的妖法吧?吃了一吓,就在这竹林子里跌了一跤,一下就崴着脚踝了呢!” 红衣女子一面说,一面拄着手里的竹竿,一步一颠地往前走,走不了几步就蹲了下来,双手抱着伤脚,眼里含着泪水。 “这个--”岩石做出有些危难的样子,呆呆地站着。 “小哥哥你慈悲慈悲,救救我呀?”那一声喊里似乎藏着道不尽的可怜,让任何人都不忍心转身离去。 “你让我怎么救你?”岩石回头看了一眼银儿和青草,“你.....你一个女孩子家,我......我还有两个前辈需要照顾呢!” “哦,那小哥哥你听着,”红衣女子说得更加楚楚可怜,“你只需过来给我揉揉,我不过就是崴了一下子,也许你胡乱揉一下,筋脉通了我自己就能慢慢下山了哟!” 岩石又看了一眼青草和银儿,装着无奈的样子慢慢向红衣女子走去,并犹犹豫豫地蹲了下来,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抓起了对方穿着绣花鞋的哪只受了伤的左脚。 红衣女子却一下子往后一仰头,假装咯咯地笑了两声,接着微微娇喘着说了一句:“小哥哥你别碰着我的脚板啊,妹子受不住痒呢!” 她屁股着地坐在草地上,还真做出勉勉强强忍受着的样子,却在暗暗把岩石手里抓着的伤腿往回拉着的同时,那一只没受伤的右脚却闪电般踢向了岩石的前胸。 明明看着的是一只美人脚,贴近岩石胸口时却成了一只铁铸的鹰爪。 幸得岩石得到了诺苏梅朵提醒,早有准备。 他就地一滚,就躲开了朱莉突然的攻击,还把手里捏着的那只也在同样变成鹰爪的鸟脚狠命地扭了一圈。 一般情况下肯定会咔嚓一声,那只原本假装受伤的鹰爪也会真的受伤,一下子折断。 可是三叉雀毕竟是上古的妖精,厉害非常。那声咔嚓没有响起,这个害得古蜀国失去了国家的朱莉两手在地上一支撑就变成了一双翅膀,只噼啪一下在地上一扫,身子立即转了一周,扑棱棱一下就化去了岩石那只手的力道。 岩石站起身拔出宝剑时,三叉雀也从地上飞了起来,原本十分迷人的嘴巴长得长长,那是一只鹰的长喙,翅膀刮起了猎猎的阴风,向越国驸马岩石展开了攻击。 那家伙就是一团火,它艳丽无比的身子在空中旋转着,一阵扑、啄、撕、叼......那嘴很,那腿重,那翅快,那身灵。 岩石有些不太适应,一时间处于慌乱之中。 二百零一,朱莉与黑袍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二百零二,光明珠 “慢!”这时有人急着地叫了一声。 吴越回头一看,却是夜郎北方王爷蒙多福兴的妻子银儿,还有自己的老岳母青草也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两位前辈!”吴越把剑放下了,“还有什么见教?” “这个黑袍绝对不能杀!”银儿说,“若要杀它,我们家梅朵儿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劲,把它擒获了!” “这——”吴越回头看着诺苏梅朵,“夜郎王子妃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诺苏梅朵用一只手握着一端把黑袍绑得紧紧的马鞭,回头看了身边的夜郎王子一眼才开始说话:“本来这个黑袍神是在越国的地段上作恶,要杀要放都得听你越国王子一句话,不过我婶还是猜中了我的心思:这个黑袍我们真不该杀。” “不该杀?”诺苏骨朵不解地问她的表妹,“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呀?” “司马先生出使我们三国,目的是修复我们与大汉朝的关系。可是身毒人不死心啊,明里什么也没做,暗中却默许他们的和尚与缅国道士结合,要谋害司马先生,离间我们与大汉朝的关系以便趁火打劫,说来说去是人间的事,与神届无关。可是那些和尚作为沟通人与神的桥梁,他们失败后向神届祈祷,这就造成了我们与身毒神的直接对立。可怜的是这些身毒神还被蒙在鼓里呢!要是我们杀了这个黑袍,不就直接破坏了佛家神届体系了?人家岂会善罢甘休?到时我们会有更多的人遭殃啊!黑袍本身也是受到接引道人指派才来的,不放了黑袍,下一步我们就只有和接引道人直接对决了啊!” “这——”吴越不知说什么好,过一会儿才又说,“我们是人,万万不可与神作对呀!不过我们不是杀了络新妇和朱莉吗?那还不是同样得罪接引道人?” “络新妇和朱莉从前是妖精,在神届里的重要程度与黑袍和鬼车不一样,况且鬼车、黑袍还没有对我们的人造成伤害呢!”诺苏梅朵说,“我们可以适当惩罚他们,但要杀他还没有理由啊!就现阶段来说,他们无论如何罪不致死!” “这个倒还真的是呢!”诺苏骨朵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次就听银儿姨和我妹的了吧!银儿姨能用爱心化解那些毒物,要是我们不听,她老人家该有多么伤心呀?” 诺苏骨朵的母亲听到女儿说出了这样到话,在一边微笑着点头。 “那行!”吴越最终还是听从了妻子的话,回头对黑袍说,“那你走好了!就和鬼车一起回去继续做你们的净坛使者吧!不过具体的情况也请你如实向接引道人说说。佛家讲爱心。但这个爱心不要只限于身毒人,要不然即使是佛,也会受到蒙蔽呀!” 黑袍赶紧跪在地上磕头。 诺苏梅朵一抖马鞭,黑袍就完全解脱了。他把两只翅膀拢在一起,点着头向大家一个个作了揖,最后感激地看了一眼诺苏梅朵,才回头钻进了薄竹山的竹海当中。 一会儿,大家就看见鬼车和黑袍飞向了天空,一路往西南方向去了。 不过几天后,陈立、李录他们就把蒙多溢岚和桃儿接来了;庄威和庄严又在两河口驿站里与卓春红、卓秋红完了婚。 大家把银儿青草两个狐仙送走了,就往越国的都城出发。 越王吴楚对司马相如十分敬仰,少不得好久好肉地招待。 大家也会抽空到大街上去游玩游玩。 这天,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乘着难得的清闲,便一道去街上走走。 他们周围人影散乱,摩肩接踵,交头接耳。 “妙慧神尼!”这时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妙慧是这越都的姑娘,听说不愿意嫁人就出家做了尼姑,不久就坐化了,怎么会有人提起她呢?” 诺苏梅朵这样想着时,却见前面的人们纷纷让开了道。 “还真就是呢!”这时诺苏梅朵身边有人喊。 王子夫妇一抬头,就见一个尼姑轻轻盈盈地向自己这边走来。 那妙慧神尼一边走,一边把左手中的一根杨柳枝伸进了右臂怀抱的一个玉瓶里,然后抽出,往街道的两端抖动,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是在抖洒着甘霖一般。 这个动作一再反复。 夜郎王子和诺苏梅朵再看妙慧时,都有些吃惊:那个柔软的身姿一路走着,衣袂飘飘,像极了一个玉制的花瓶,脸蛋是那样的洁白,那样的明净。 蒙多懿德夫妇与那个尼姑的身子交错时,那个美人的脸笑了一下,把一个声音送进了诺苏梅朵的耳鼓:“跟我走吧!我佛慈悲,让我与夜郎王子妃有话要说呢!” 诺苏梅朵立即拉着蒙多懿德回过头来,跟在妙慧神尼的背后就走。 走着走着,却见那尼姑衣领以上的人头渐渐隐去,接着透明若空,什么也不见。 衣服里面好似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身子,完全是一件空空的衣服在大街上飘飘摇摇地走着。 底下的裤筒也是空的,只见两只鞋子在一步一步轻盈无声地向前跳跃,就像两只青蛙。 妙慧所穿的长袖筒里也是空的,那个玉瓶不见了,只见一颗珠子倒是在右手的袖筒下面熠熠地发光,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着一样。 “幽灵?”蒙多懿德惊呆了,“这越国的街上大白天居然又幽灵经过?” “别说话,我们跟着走就是了,”诺苏梅朵的嘴巴不见动,却把声音传到了王子的耳朵中,“这个妙慧大师找我们有事呢!” “这——”蒙多懿德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木然地被自己的妃子牵着,一步一步先前走。 那件衣服走出了南门,诺苏梅朵拉着蒙多懿德也出了南门。 南门外是一条淙淙铮铮向东南方流淌的小河,那双鞋子踏着水波,和那个空空当当的衣服一起走向了河的下游。 鞋子踩着的地方就会长出一朵莲花来。 诺苏梅朵只踩着水波行走,却让蒙多懿德的脚步每换一下都踩在了妙慧走出的莲花上。 他们就这么走了二三里路,河中间出现了两艏小船。 那件衣服跳上了一艏船上。 诺苏梅朵却和蒙多懿德一起,上了另一艏船。 衣服上的人头又渐渐出现了,手和脚也跟着清清晰晰地出现,整个人的形象就是一只玉制的花瓶,脸蛋是那样的洁白,那样的明净。 “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心里无牵无挂了,也就无法渡人,只能自渡,”那个妙慧神尼双手合十,向诺苏梅朵行礼,“想不到道门中的人那么实在,以渡人为主,渡了别人,也把自己渡了过来。” “哦,神尼见笑了,诺苏梅朵前来听从指教!” “指教不敢,我佛接引道人叫贫尼过来,是为了感激王子妃呢!” “感激我?” “若非王子妃,墨家四兄弟,鬼车黑袍等不知要作下什么样的孽!”妙慧神尼说,“我佛认为王子妃不只在渡别人,还在渡这个世界,可是当知前途艰险,王子妃别把自己渡进黑暗里啊!” “哦,谢谢接引道人提醒啊,”夜郎王子妃却说,“有的时候也没办法,既然要渡这个世界,那就身不由己了,如果世界都坠入了地狱中,也只有到了地狱才能把它捞出,到时我不进地狱,又让谁进地狱?” “阿弥陀佛,”那个妙慧神尼把手掌摊开,“我佛有光明珠一颗,让我转交夜郎王妃,或许有一天会起到什么作用呢,愿王子妃自我保重!” 妙慧神尼说完,就在船上把那珠子往这边一扔,然后双手合十作了揖,那船便顺风顺水而去。 “光明珠?”蒙多懿德回过头看着诺苏梅朵手里的东西,“是不是有了这光明珠,我的王子妃就没有黑暗了呢!” “不!正是因为我的前途黑暗,”夜郎王子妃却说,“接引道人才会给我光明珠呢!” 二百零三,越国要办擂台赛 “这——”蒙多懿德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说不出话来, 诺苏梅朵却笑了一声:“你也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一切都会过去的呢!” 夜郎王子妃说完,就拉着自己的夫君,让王子一步一步踩着妙慧踏出的莲花,自己则踩着清清浅浅地流淌着的水波,回到了越国都城南城门前。 他们刚刚离开了水面,那一丛丛莲花便悄然隐去了。 两个人来到城门边时,却见岩石和吴青青正急匆匆地往外赶来。 “吓死我了呢!“吴青青一把抱住诺苏梅朵,气喘吁吁地说,“听说你们跟着什么妙慧神尼走了。那尼姑是去年才死的人,怎么会白天出现在大街上?不会是那个接应道人又有什么要与我们过不去吧?” “不是,你也太小看接引道人了,”诺苏梅朵告诉吴青青,“人家既为一代宗师,喊出的口号又是以慈悲济世为怀,怎么会一门心思对付我们这些小国呀?我给你说:这个妙慧神尼确实带来了接引道人的口信,不过表示的是对我们的歉意呢!” “真的这样?”吴青青似乎还是有些不信地看了一眼她的表哥蒙多懿德。 “是这样!”蒙多懿德笑着点头,“我家王子妃什么时候骗过人?” 吴青青放心了,拉着诺苏梅朵就往城里走,把两个男人扔在了后面。 “要是我家王子妃是个男人,我看啊!你就没有今天的好运气了呢!”蒙多懿德看着岩石,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这——”岩石是个实在人,也回了一句,“要是我师妹是个男人,那运气最倒霉的就是你这个夜郎王子了啊!” 越国王宫在北门,将军府就在王宫旁边。 他们径直沿着大街往北门走去。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热闹而又忙碌。 刚刚到达十字大街,前面却有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你是——”诺苏梅朵眼睛尖,一下子就叫了起来,“刘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二哥?”吴青青什么也记不得了,禁不住愣了一下。 “他是夜郎东方大城辰州地界神龟石驿站居住的刘二哥,你舅舅达洛冷血利欲熏心,受了身毒大耳和尚和缅国斜眼道士的蒙蔽,把刘二哥家龙凤胎孩子害了,养成过小鬼呢!后来两个孩子被我们救活了,”诺苏梅朵说完,却又转身看着那个刘老二,“刘二嫂和宝宝、贝贝他们都还好吧!” “托王子王子妃你们大家的福,大家都好着呢!我兄弟刘全不是做豆府肉的吗?那手艺我也会,而且做得和刘全一样好。看着宝宝和贝贝在渐渐长大,我们就想着自己苦一点,要为他们积攒些东西。可是辰州就这么大,我总不能去抢兄弟刘全的生意吧!就搬到这越国的都城里来!” “呵呵,生意不错吧!”诺苏梅朵高兴起来,“你们家作坊在哪里啊!哪天有空,就去你们家坐坐,尝一回你们家的豆府肉。” “就是东街那边的‘刘记豆府肉’店啊!”刘老二笑盈盈地用手指了指方向,“也不要选那天了,今天就去坐一坐吧!我们家生意也还马虎。特别是这两天,大汉朝里突然来了好些人,他们都爱吃我们家的豆腐。这不是又要过年了吗?我怕家里的豆子不够用,就来这里买一点积存着呢!” “这大过年的,大汉朝来了人?”诺苏梅朵好奇地问吴青青,“好像王宫里也没听说啊!” “他们就住在西门桥边的春风楼,那可是全城除王宫外最高贵的地方啊,每天早晚定时要我送去二十斤豆府肉,这不是很大一笔生意吗?”刘老二继续说,“王子,王子妃!你们还是到家里去坐坐呀!” “今天就不了,刘二哥忙你的吧!我们还真的有事呢!”诺苏梅朵一面说,一面拉着吴青青往前走,走了不多几步,却又自言自语道,“大汉朝这个时候来了这么多人,这究竟怎么回事呢?” 刘老二看着王子和王子妃他们走远,站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离开。 “大汉朝来了人,这事有什么奇怪的?”那边,吴青青听出诺苏梅朵话里的忧心,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每天早晚各要二十斤豆府肉,这少说也有二十几个人吧?有钱住进越都最好的春风楼,那他们可不是一般人啊!”诺苏梅朵接着说,“关键是大过年的,这不会与司马先生有什么关联啊!大汉朝疆域广大,人可复杂着呢?” “哦,这会不会和咱们家老爷子主办的年关擂台赛有关哟?”这时吴青青忽然回头望着岩石。 “年关擂台赛?”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几乎是同时在问。 “我们越国啊,每一年的过年,都由大将军主持一次擂台赛,用来挑选武艺高强的人为国效力呢!”吴青青告诉诺苏梅朵,“不过今年可不一样!” “怎么又不一样了!” “今年我公公意欲退位,把大将军的位置让与岩石来坐呢!”吴青青告诉诺苏梅朵,“所以三个月前我们就广发英雄帖,要求全国武功高强的人都来参加,还在周边大汉朝疆域里也贴出了告示,让大汉朝的武士也出来献艺呢!如果他们当中有本领高强的人,又愿意为越国服务,也可加入参加擂台赛,参与越国大将军的角逐。” “怎么会这样呢?”诺苏梅朵越听越吃惊。 “这不恰巧正逢大汉朝中郎将司马相如出访越国的时候吗?”吴青青说,“父王和我公公早就商量好了,要把这次的擂台赛办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尽量彰显出我们越国对大汉朝的友谊呢!” “大汉朝那边有人报名了吗?”诺苏梅朵着急地问。 “没有!”吴青青回答,“可以临时报名的!我倒是听说好多人都有了这个意向呢。怎么?你对岩石能够战胜所有挑战者没有信心?” “不是,”诺苏梅朵回答,“大汉朝区域辽阔,能者众多,关键的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的人想置司马相如于死地而后快,有的人表明了是来争将军位的,但人心不足,得陇望蜀的人可不在少数,有可能会引狼入室啊!”诺苏梅朵说,“其它的不说,就那个戕柯郡的郡守唐蒙会怎么样,我们不得不防啊!” “这——”越国公主吴青青和驸马岩石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也有些意识到问题的确严重。 “青青姐,”这时诺苏梅朵轻声地说,“现在光焦急也没什么作用了,一会儿我会找我姐和我姐夫商量商量的,你们回去就负责查清春风楼那些客人的来路哟!”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越国的宫殿门前。 “哦!”吴青青和岩石赶紧转向了将军府那边。 蒙多懿德和吴青青急匆匆奔向驿馆时,却差点与急急忙忙走出了门外的李录撞上。 二百零四,大汉朝发生了巫蛊案 “王子和王子妃终于来了?”李录见了蒙多懿德他们,急急忙忙说,“我们大汉朝刚刚发生了巫蛊案,具体的事情司马先生和陈立会给你们说的,现在我得到西门桥边的春风楼去见人呢!” 李录说完,急急忙忙就走。 诺苏梅朵和蒙多懿德三步并着两步,进入了司马相如的住处时,恰巧陈立也在。 这个大汉朝大内高手正和司马相如说着话呢。 “司马师兄!李侍卫说你们大汉朝发生了巫蛊案,还说他要去春风楼见人,到底怎么回事啊?”诺苏梅朵行过了礼,心里忐忑着问。 “是啊,就是这个巫蛊案,朝中过来了一批高手,说是要到这里来寻找什么江充的余孽,希......希望我以及陈立李录他们能提供帮助!也希望得......得到夜郎和越国的全力支持呢!” “司马先生能不能具体给我们讲讲这个巫蛊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蒙多懿德皱着眉头,“还有,大汉朝为什么会来到越国寻找什么江充余孽?” “我......我知道的是还没出使西南前的事情,后来的事也是刚刚才听说的。”司马相如叹了一口气,慢慢讲述了起来—— 原来就在今年的夏天里,太子刘据到武帝所在的甘泉寺给他老子请安。也不知他是为了贪图便捷,还是基于炫耀,反正就糊里糊涂的选择了仅供武帝一人使用的驰道。 不巧的是,这被正陪武帝在甘泉寺的内侍江充遇见了。 “什么人如此大逆不道?”江充没看清那是刘据的马车,大喝了一声。 “这路早晚都是我的,老子现在就走一趟,与你这个奴才什么相干啊!”刘据贵为太子,当然不把江充放在心上。 “哦,原来是太子啊!”江充被刘据骂了,便得理不饶人,“这路早晚都是太子的不假,不过还得容奴才奏明武帝,武帝说我不尽职尽责,会要了我的狗命呢!” “这--”刘据一下愣住。 江充说完,就转身进入甘泉寺中,留下太子刘据木桩一样站在门前。 他明白自己今天糊里糊涂地得罪了两个人:第一个就是小人物江充。都说说“小鬼难缠”,江充一定会担心武帝驾崩后,自己继位时他的身家性命不保,因此会想方设法陷害自己;第二个就是大人物自己的老子武帝。武帝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产生猜忌。因为从武帝那方面看来,太子走驰道就是想让自己快些死,就是在挑战自己的天子威仪,绝不能容忍。 刘据正诚惶诚恐,江充走了出来:“皇帝有旨,叫太子殿下进见!” 刘据只得走进去,跪在了武帝的面前:“儿臣叩见父皇万岁!” “万岁!”武帝怒气冲冲,“只怕有的人想让我今天就死了呢!” “儿臣知罪,儿臣只是贪图路近,不知不觉做了糊涂事,冒犯了父皇天威!” “你是不是认为你舅父卫青功高盖世,是不是认为我宠爱着你母亲卫夫子,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就不会废了这个太子让别人来做?” “父王息怒!儿臣真的是一时糊涂,儿臣再也不敢了啊!”刘据只知道咚咚咚地磕头,把头都磕破了。 从那天起,武帝一直不待见刘据; 从那天起,刘据嘴上不说,心里却恨死了江充; 从那天起,江充的心里忐忑着,他明白,武帝一旦驾崩,他将死无葬生之地。 糟糕的是没过多久,武帝就开始病魔缠身。 有一天,武帝白天小睡,却见几千木头人手持棍棒对他大打出手。惊醒后,顿觉浑身疲软,精神恍惚。 又一日,武帝出宫,却见一男子带剑进入中龙华门。命人捕捉,侍卫们却全都傻眼。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什么带剑男子,哪里还能把别人抓住。 “我这是怎么了?”武帝问江充。 “这事我也疑惑呢!”江充有些迟疑,“陛下能不能让微臣把阳陵大侠朱世安请来宫中让陛下亲自询问?” 武帝问了阳陵大侠朱世安的结果是:“有人让巫师在陛下专用的驰道上埋藏木偶人,诅咒陛下,这些木偶人不清除,陛下病难痊愈!” 对朱世安对话,武帝半信半迷。 “听说夷人中有一个巫师叫檀何言的最为了得,陛下可不可以让微臣请来一问啊?”江充于是又进言。 夷人巫师檀何言到了,他说:“宫中有蛊气,不将这蛊气除去,皇上的病就一直不会好。” 都说三人成虎,武帝只问了两个人,便对江充下令:“挖地三尺,搜出木头人!” 司马相如讲述到这里,最后说:“江充领着夷人巫师檀何言到各处掘地寻找,最终在宫中找到了大批木头人,还逮捕了一些用巫术害人的人。他们命人事先在一些地方洒上血污,然后对被捕之人进行审讯,将那些染上血污的地方指为被审讯人用邪术害人之处,并施以铁钳烧灼之刑,最终强迫他们认了罪。” “有这样的事?”诺苏梅朵十分困惑。 “是啊!”司马相如接着告诉夜郎王子妃,“江充报告了武帝:太子宫中找出的木头人最多,除了木头人,还搜出了许多写在丝帛上的文字,全是大逆不道,诅咒武帝早死的内容。太子刘据知道江充要加害自己,领兵要杀江充,却被江充恶人先告状,说是太子起兵谋反。武帝相信了江充的话,便下令御林军镇压。结果是太子饮剑自尽了,他的母亲卫夫子也自缢而死了呢!” “那么,现在汉朝的宫廷里怎么样了呢?”诺苏梅朵问。 “后来的事就是我听人说的了,”司马相如回答说,“壶关三老令孤茂上书汉武帝,汉武帝才醒悟过来:他中了奸佞小人江充的计,杀了自己的儿子。武帝杀了江充,却派人来南方追查阳陵大侠朱世安和巫师檀何言的下落。” “朱世安和檀何言怎么会到了越国呢?”诺苏梅朵有些不信地摇头。 “我也不信啊!”司马相如说,“是朝廷得到了唐蒙密报,说那些木头小人其实就是檀何言所造的,檀何言是南方夷人,现在应该就藏在夜郎、越国、和滇国等地呢!” “这——”诺苏梅朵苦笑着看了看司马先生,“可能吗?” “我也认为不可能,不过他们都说一定是在这里,还要我们一定要抓到这个巫师呢!”司马相如说,“还有,这些人还听说了越国设擂台比武选拔将军的时候,那个阳陵大侠朱世安也会来参加比武的,他们要守株待兔,在擂台上抓捕朱世安,让我们千万不要走漏风声风声,让朱世安逃脱了。” 二百零五,我想到灵鹫山去看看 这个阳陵大侠朱世安什么来头啊?”蒙多懿德忍不住闻,“为什么想着要来越国打擂呢?” 司马相如一边摇头,一边却拿眼睛看着陈立。 “我也只知道一点,阳陵就是景帝陵墓,”陈立挠了挠脑袋,“这个阳陵大侠其实是给禁地守灵的,道法高超,武功了得,好几批盗墓贼都被他击退或者抓获了呢!也因此得了这个称号!至于为什么要来打擂,这也是绣衣使者从戕柯那边得到的消息。” “绣衣使者?” “这是朝廷对来南方这一拨内侍的称呼,他们过去都是朝廷内部带刀侍卫呢!”陈立回答。 “那么这个檀何言是何许人,你们对他又了解多少呢?”诺苏梅朵又问。 “我们只知道他是西南夷人中的巫师,极善咒术,其余就不知道了!”陈立说,“前来缉拿他的大汉朝绣衣使者中的人我都是熟悉的,他们中有人说这个檀何言还会荨麻阵,断头术,还会降蛇和降蝎,这是夜郎、越国和滇国古老的法术,因此断定他就藏在夜郎、越国和滇国。” “哦,滇国那边去人了吗?”诺苏梅朵问。 “滇国人说他们的国王现在被夜郎挟持,主事的国师范文杰正设法营救呢!”陈立说,“所以绣衣使者要求司马先生和我等说服夜郎和越国,要你们协助,以便能联合滇国、哀牢等国,把檀何言抓住。” “哦,这些事,夜郎是义不容辞,”蒙多懿德说,“只是具体的事情要从长计议啊!” 大家正在说话的时候,越国王子吴越和王妃诺苏骨朵急匆匆来到了。 诺苏梅朵赶紧和卓文君一起,给她的表姐和姐夫各端了一杯茶。 “看来,大汉朝来人已经入宫,通报他们的来意了?”诺苏梅朵把茶杯放在吴越面前时,问了一句。 “通报了!他们进入越都两天才来通报的呢!”吴越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吴青青和岩石也对父王和我说了夜郎王子妃对我们年关擂台赛的看法,这下子更为复杂了啊!我们来和大家商议,是不是擂台赛的事暂不举办,大家齐心协力抓了朱世安和檀何言了再说!” “不,既然消息都传出去了,现在不办,那越国不成了人家的笑柄?”诺苏梅朵说,“大汉朝的绣衣使者不是要借此守株待兔抓住朱世安吗?那我们怎么能鱼未上钩就将鱼饵扯掉?我现在担心的是有人故意把水搅浑,乘机危害司马先生的安全呢!” “这——”卓文君惊恐地看了看司马相如,又转过头看着诺苏梅朵,“妹子有万全之策了吗?” “没有呢!”诺苏梅朵说,“陈侍卫和李侍卫忙着要与大汉朝绣衣使者沟通,看来这段事件司马先生的安全只能交给我的岩石师兄了!设置擂台的事还得岩路老将军多多操劳!” “让岩石负责司马先生的安全我是放心的,”吴越问诺苏梅朵,“那这剩下的人要怎么办?” “当然事查清檀何言的去向啊!”诺苏梅朵说,“姐夫能不能找一个领路的人?我们先去一次灵鹫山!” “灵鹫山?”诺苏骨朵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去灵鹫山啊!” “蒙多王子的姑父越王庄怀楚讲个庄礄王滇的故事:我们第一代夜郎王的外公蒙多长老为了帮助越国吴家复国,把篡夺了越王位置的岩高国师的灵魂装在一只玉净瓶里,压在灵鹫山下了。”夜郎王子妃说,“岩高不就会断头、降蛇和降蝎等法术吗?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行,那我就去通知岩石过来和陈侍卫他们一同保护好司马先生,”吴越做出要离开的样子,“一会儿我们就一道出发好了!” “师兄那里我会传声给他的,”诺苏梅朵赶忙止住了她姐夫吴越,“不过我得暂时将庄威、庄严和卓春红、卓秋红这两对小夫妻分开半日。我想让两个越国将领和我们一道去灵鹫山,为日后恢复滇国做些准备呢!就算是去熟悉一些情况也好!” “谢谢王子妃还记得滇国,记得我们,” 诺苏梅朵一看,庄威、庄严和卓家两姐妹开门进来了。 庄威感慨地说:“我们既然有了自己这辈子的伴侣,就更需要恢复过去的国家,有一个安身之处了呢!” “那好啊!”诺苏梅朵高兴了,“只要你们的这份忠诚不减,何愁不能恢复滇国天下!” 夜郎王子妃于是暗自传声与师兄岩石,吩咐她如此如此,便和大家一起告辞了司马相如他们,骑马往灵鹫山来。 看着高高的灵鹫山上那高高的灵鹫石,夜郎王子妃不仅又想起了滇王庄怀楚所讲的故事,心里呈现出夜郎开国时期第一代君主的影像—— 蒙多长老见越国奸臣胡坎已死,而附着在身上的那个祸乱了滇国的岩高灵魂却钻进了玉净瓶中后,他指了指小夜郎的裤裆,又指了指胡坎留下的玉净瓶。 小蒙多夜郎会意,立即解开裤子,把裤腰退到了膝盖。 蒙多长老把玉净瓶放在地上,再把瓶塞扯开。 滋——夜郎对着瓶口撒起了尿来,他那鼓鼓的小肚子下腾起了一条白龙! 蒙多长老看着外孙尿完,又赶紧抢过那小小的葫芦,把瓶口塞上。 这个长老把葫芦靠近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又把葫芦放在小夜郎的耳朵边摇了一下。 夜郎心奋了:“外公,葫芦里怎么会有嘤嘤嗡嗡的声音。 蒙多大笑:“那是岩高的灵魂在鬼哭呢!” “岩高的灵魂在里面?”大家一下子激动起来,“这怎么回事?” “他看着走头无路了,就叫胡坎把军营烧着,在火中弄出一片属于水的空间来,”长老接着说,“如果我用取水灭火的方法,这家伙就会乘机遁水逃走。好在我没有上当,而是用尘土灭掉了火也克制了水。胡坎就再也无法逃脱了,被我们除掉。只是这个岩高也实在是过于奸诈了,他的灵魂在胡坎拔下瓶塞时就乘机钻进了这个小小的葫芦之中躲藏了起来。” “那长老为何要夜郎往里面撒尿呢?”庄蹻问,“童子尿可以救命,还可以除恶吗?” “你们有所不知,”蒙多长老严肃地说,“岩高的灵魂正在逐渐变成了痋引,这东西在与空气隔绝的情况下就像冬眠了一般,能不吃不喝存活上千年而不灭,,一旦有遭一日得见天光回到地面,那个危害可不是一般呀!” “哦,难怪长老在静灵山小心翼翼地处理那些正在繁衍痋的尸体!”庄蹻接着又问,“痋可以用火烧死,可是长老为何却叫夜郎往瓶里撒尿呢?” “岩高的灵魂没有去投生,天长日久渐渐成了痋引,“蒙多长老说,“痋可以用火烧掉,而魂魄所化的痋引却是极阴的东西,要极阳的男童尿液才能慢慢中和,慢慢化解!“ “慢慢?” “是的,要把这成了痋引的岩高灵魂化解掉,可能要花费上千年的时间。”蒙多长老一边说,一边把那个玉净瓶扔进了拉出胡坎尸体的泥坑里,自己动手刨了许多泥巴掩上。 大家看见了,一齐动手,那泥坑很快就被填平。只有胡坎的尸体仰面朝天倒睡一边, 天空里,那只秃鹫一声一声的长鸣。 大家一起仰望天空。那只秃鹫鸣叫着,盘旋着,渐渐长大着,遮没了半个天空,垂天的羽翼煽动,如同一片乌黑的云。 秃鹫从天空飞下,羽翼煽起的风声习习。只见它两只脚爪紧紧抓住了北溪河岸上那块形似秃鹫的巨石。 巨石被抓住了,秃鹫腾空而起。 那块巨石被稳稳地抓在了爪下,往义军扎营的主峰飞来。 咚的一声,形似秃鹫的巨石被稳稳安放在埋着玉净瓶的泥土上边,把胡坎的尸体也压在了下面。 大山的上面不再是一片平地了,它多出了一座形似秃鹫高耸入云的山峰。 “但愿这巨石不要被人动了才好呢!”诺苏梅朵回忆完庄怀楚所讲的故事石,他们已经到了灵鹫石旁边。 可是看着灵鹫石四周时,夜郎王子妃却突然大惊失色。 二百零六,洞里有个小木头人 “怎么了?”蒙多懿德见妻子的神色不对,急忙问了一声。 “灵鹫石真的被人动过了呢!”诺苏梅朵忧心忡忡,“要是岩高的灵魂没有被第一代夜郎王的童子尿完全融化,而是变成了痋引,那么这个世界可能就要毁灭了呢!” “什么?”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 诺苏梅朵绕着灵鹫石的四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跪了下来,用手轻轻扒开了底下的青草,一点一点地查看地上的裂纹。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风轻轻地过来,摇了一摇周围的小树,便一下子感受到自己的冒失,便知趣地走开了。 诺苏梅朵仔细地在灵鹫石四周看了一遍,更加坚信石头有人动过了——那裂纹中,连接着土地与石头的树根已经断裂。 看着诺苏梅朵凝重的眉头,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哦,大家让往这边!”夜郎王子妃爬起身子,把手掌平坦着摆了一摆。 大家当然选择照办,走向了诺苏梅朵示意的方向。 这个狐仙的女儿接着往腰力一摸,那根马鞭早已在握。 只见她的鞭子往灵鹫石一指,鞭梢自动延长,如灵蛇一般蜿蜒着围着灵鹫石绕了一圈,最后还打了一个结。 这样,她的鞭子一下子变成了随意抛出的套马绳,牢牢地套住了那只大秃雕形状的巨石。 接着,诺苏梅朵纤细的手往旁边用力,仿佛套着的不是巨大的石头,而是一个棉花团。 石头慢慢往一边倾斜,接着哐当一下,往地上就倒。 地下微微颤动。 “这石头倒地的声音真怪,似乎地底下是空的一般。”诺苏梅朵心里说了一声,眼睛便往刚刚挪开的石头底下搜寻。 大家都围了过来,一同看着巨石原来站立的地方。 底下的一侧是一个凹处,那里有一具骨架仰面朝天躺着。 骨架已经朽坏了,却还保留着死亡时的姿势。 “这应该就是那个贱贼胡坎的尸骨了,看来滇国人把这个故事一代一代地相传,他们的讲述都很终于事实哟!”大家这样想着,却都没有心思说话,又把目光移向了中心的位置。 中心有一个直径五六寸的小洞,洞壁光光滑滑,看不出有人动过的痕迹。 诺苏梅朵用右手握着马鞭,把鞭梢垂进了洞中,左手掐着手诀,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鞭梢沿着洞里垂下了,洞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似乎是谁在对着坛子喘气,嘤嘤嗡嗡,好似蜜蜂的絮语,又如同蚊虫在哀鸣。 诺苏梅朵有意把鞭绳抖了一抖,坑洞的深处发出空当空当声音。 “好在当年蒙多长老在那个灵鹫石被大秃雕放下后,用法力在下面弄出了一个坑来。否则今天将不堪设想,”诺苏梅朵终于开始说话,“不过是几百年地时间,岩高的灵魂绝对没有完全被玉净瓶里的童子尿化合啊!” “哦,你是说移动过灵鹫石的人还没有取走那个玉净瓶?”诺苏骨朵的神情也跟着舒展开来。 大家同时也都舒了一口气。 “没有,鞭梢告诉我还没有人下去过,来人不过是往里扔了一个木头小人而已。”诺苏梅朵的表情却依旧严肃,“不过这次没有取走玉净瓶,这个弄开了巨石头的人显然没有甘心,最近两三天他还会再来的呢!” “他还会再来?”蒙多懿德问,“那他什么时候来呀?” “等一下,我也得问一下他扔进去的木头人才知道!” 诺苏梅朵说话时,却在慢慢把鞭梢一抖一抖往回拉。 蒙多懿德现在明白,他妻子的鞭子现在正在洞中极速地变短。 果然,一会儿后鞭子的那一端就出现了,上面捆着一个小小的玉净瓶和一个一尺五六的木头人。 “这木头人是干什么的呀?”这是庄威在问,“当年岩高用来诅咒老滇王的就是这种小人吗?” 诺苏梅朵看着那个木头人,小木头人的双手把那个玉净瓶紧紧地捧着,往头颅上方举起,仿佛要交给别人一般。 “我见过几个木头人,”蒙多懿德好像在自言自语,“不论是用来养小鬼或者用来诅咒别人的,都不过是七寸来长,这个是很特殊的一个呢,足有一尺五寸长了!” 夜郎王子妃这时不说话了。她无声地把那个小小的玉净瓶从木头人手里取了出来,手中摇了一摇,又放在耳畔听了听。 “有声音吗?”诺苏骨朵好奇地问。 诺苏梅朵还是没说话,只把玉净瓶又摇了一下,贴在了她表姐的耳边。 越国王子妃兴奋起来:“这玉葫芦里除了叮当的水响外,怎么会有嘤嘤嗡嗡的声音,似乎是什么小飞虫沾上了蛛网,挣不脱,摔不掉,在绝望地干嚎呢!” “哦”诺苏梅朵又把玉净瓶让大家都听了一遍才说,“岩高的灵魂还在鬼哭着呢!” “岩高的灵魂真的还在里面,还没有寂灭?”大家一下子激动起来,“已经几百年了啊!” “是啊!”诺苏梅朵说,“夜郎开国时期的蒙多长老不是说过吗?他说:岩高的灵魂没有去投生,天长日久就会渐渐变成痋引,痋可以用火烧掉,而魂魄所化的痋引却是极阴的东西,要极阳的男童尿液才能慢慢中和,慢慢化解!而要把这成了痋引的岩高灵魂化解掉,可能要花费上千年的时间呢!可是它在我们开国君主的尿液里才不过三四百年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蒙多懿德又着急了起来,“还是把它扔进洞里吧,不能让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再害人了呢!” “是不能让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害人了,”诺苏梅朵说,“不过到了这个份上,也绝不能草率地再扔进这个洞中。” “为什么呀?”这次问话的是庄严。 “这里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盯上这个洞的人,隔几天还会来呢!我要把它扔进一个没人知道而又绝对保险的地方。就是蒙多王子,我也绝对不能让你知道!” “这——”蒙多懿德愣了一下,就理解而又信任地点着头,说了一声,“行啊!你总是有你的道理!” “隔几天那个搬开巨石的人还要来?”吴越这时也奇怪地看着诺苏梅朵,“你不是开玩笑吧!凭什么呀?” 诺苏梅朵此时已经把玉净瓶揣在了怀着,手里拿着那个小人仔细端详:“就凭这个小人,这个小人在渐渐长高!” “什么?”大家的眼睛都盯着那个小小的木头人看着,“看不出来呀!” “看不出,是它现在长得很慢,”诺苏梅朵告诉大家,“这个小人啊,有人正在做法让它快速地长高呢!不过第一天只能长一分,第二天就可以长一寸,第三天更快长,能长一尺了,也就是说,它已经连续长了三天了,如果我们明天这个时候把它取出,它就是一丈来长了呢!按照这个规律,它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长到十多丈高,那就可以把玉净瓶举到洞口了呀!” “你是说,后天这个时候,木头人就可以把个玉净瓶举出洞口,木头人的主人就会出现?”诺苏骨朵这时醒悟过来,“我们后天就来这里设伏,抓住这个家伙了?” “是的,”诺苏梅朵说,“还是我的表姐聪明!不过,是由我们在这里设伏,还是让大汉朝的人来设伏,就要看人家的态度了。” 诺苏梅朵说着,眼睛东瞧瞧,西看看。 她突然飞身而起,一会儿就在不远处的丛林里摘来了一个小小的干枯了的秋葫芦瓜。夜郎王子妃庄重地,小心翼翼滴把葫芦瓜塞进小木头人举着的两只手里,让它紧紧地抱着,再口中念念有词,把小木头人放入了洞中。 木头人头在上脚在下顺着洞壁慢慢滑下。洞里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 二百零七,近水楼台先得月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二百零八,六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二百零九,还魂珠 “司马相如拦住了张德,这个大汉三署郎官才没好气地跟在光禄大夫范昆的后面去了他们的屋子,”陈立告诉诺苏梅朵,“张德也太过分了,完全不像礼仪之邦的官员。本来说好了点到为止的,却使出了他的必杀技七伤掌。要不是岩石驸马有神功附体,恐怕早就五内俱裂,死于非命了呢!” “什么?”诺苏梅朵大惊,“张德向我岩石师兄使了七伤掌?” “是的,”陈立肯定地说,“我不知道驱动七伤掌的心法,但我看得出那是七伤掌的招式,”张德使出的,就是七伤掌的第七掌——夺命摧魂掌。” “岩石还用胸脯接了他一掌?” “是的,”陈立赶紧说,“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岩石师兄真的没事,已经和司马先生一起,回到司马先生的房间去了呢!” “那个张德呢?” “也和光禄大夫范昆一起回了房间。” “糟糕。”诺苏梅朵只说了两个字就赶紧往驿馆里跑。 “陈立不是说岩石没事的吗?”蒙多懿德追上了他的王子妃,“你不用这么着急呀!” “岩石是没事,要是那个三署郎官真的使出了七伤掌时,他恐怕已经命悬一线了呢!”诺苏梅朵更加加快了脚步。 他们赶到司马相如住处时,岩石和吴青青真的还在那里。 “岩石师兄!”诺苏梅朵一进门就问,“你真的用胸脯接了张德的夺命摧魂掌?” “是啊!”岩石回答,“张德一味死缠烂打,不吃他一掌他就不肯善罢甘休,我也是无奈之下之下才提气护住心脉接了他一。过后还假装自己受了内伤了才得以脱身呢!你不用担心,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你是没有,可是张德使出的是七伤掌。七伤掌是最为狠毒的武功,伤不了别人时,那反转过来的力道就会伤着自己呢!他使的是七伤掌中的第七掌,叫做夺命摧魂掌,”诺苏梅朵说,“既然摧不了岩石师兄的魂,那内力反转就会要了张德的命啊!” “这——”岩石一下急了,“我真没想到这一点呢!” “什么?”司马相如也慌张了起来,“张德真的会被自己的掌力所伤?” “其余人先在这里坐着,我想让司马先生和陈立随我前往那个三署郎官的住处去,只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呢!”诺苏梅朵扭身往门外就走。 司马相如和陈立也急急忙忙往屋外就走。蒙多懿德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跟在后边。 “祸事是我惹的,我也去吧!”岩石站起来要跟着走时,却被吴青青一把拉住了。 四个人赶到三署郎官张德的住处时,张德还真的躺在床上,气息全无,鼻里口里眼里都在往外面流血。 “怎么回事啊?”大汉中郎将司马相如问光禄大夫范昆。 “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范昆回答,“好好的回屋里,一进门就突然昏倒,你说是不是那个越国驸马在用什么妖法害了张德将军啊!” “我……我不知道呢!”司马相如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二十个大内侍卫纷纷嚷嚷:有的说这事与越国驸马无关,有的说张德一定是被人使了妖法,要大家一起过去找岩石报仇。 诺苏梅朵正不知怎么办好,却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贴身处在滚动、跳跃。 诺苏梅朵意识到了什么,便把手从宽宽大大的袖筒里伸了进去。 他那纤细的手从里面出来时,手里托着的却是一颗珠子。哦,是接应道人送給她的那颗珠子,不过是鸠鸟蛋一般大小,却熠熠地闪着光。 诺苏梅朵把珠子托在了手中。 珠子在她手里渐长渐大。珠子里面,黑追逐着白极速地旋转着,渐渐透明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大家看时,大水泡继续变大着,成了一个旋转的光环,把诺苏梅朵包裹进了光环中。 水泡一碰屋子的地板,便带着王子妃一起消失。 黑与白相互追逐的光环依旧快速地转动。 夜郎王子妃开始觉得自己置身在了一个通道里。 通道里日月倒转,星海西旋,白天黑夜在迅速交替,眼里黑黑白白光闪,耳中呼呼嚯嚯风吹。 诺苏梅朵一点也不慌张,只是闭住了双眼,端坐在珠子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王子妃的四周安静了下来。 她睁开眼,眼前却不在是旋转的通道。这里,天昏昏黑黑,云飘飘渺渺,风飕飕数点冷雨,阴惨惨几声哀嚎。 “这是哪里?” “这是通往酆都森罗殿的道路!”一个声音告诉王子妃说。 “什么?我来到了阴曹地府?” “是啊!”那个声音继续说,“不过夜郎王子妃也不必慌张,你是来寻找大汉朝三署郎官张德的灵魂的,找到了,你用袖子一拢,我就会把你送出去!” “你是谁?”诺苏梅朵问。 “接引道人的还魂珠呀!”那声音说,“不过我现在的主人是你,我是你的还魂珠。” 诺苏梅朵与那颗现在已经看不见的珠子说话时,看到了四周影影绰绰,一些影子从较远的地方飘过。 定睛再看时,她的内心也有些毛骨悚然:那些影子有男有女,却都一个个青面獠牙,红唇里伸出长舌;赤脚光身,散发中闪烁蓝缕。战战巍巍,几具骨架当风走,飘飘荡荡,无数游丝化蛇旋。 越往前走鬼气越重,鬼影越多。 诺苏梅朵镇定了下来,她把手往腰力一摸,那根马鞭在握,再把鞭子一抖,鞭子就成了一把拂尘,摇曳在手中。 夜郎王子妃摇着拂尘继续走她的路。 道路如烟雾一般飘飘渺渺,曲曲弯弯。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翻过山口,前方的山岩下赫然蹲伏着一座宫殿。 宫殿门洞开,那些鬼魂鱼贯而入。 诺苏梅朵也跟在后面走进了进去。 宫殿里什么也没有,一条幽深的隧道从殿后向山心蛇行,隧道四壁跳跃闪烁着蓝莹莹的光斑。 越往前走越阴气森森。 洞壁中会突然伸出一些头颅,面目狰狞,呲牙裂嘴;突然出现一只只没有皮肉只有骨架的手,上下抓挠,抖抖索索。 一路都在发出带有锯齿的尖叫。 那些行走的骨架,总会被洞壁上突然长出的头颅狠狠咬住。或者被一只只毛茸茸的手扭下头颅,接着是四肢,就是身子也被大卸八块。 诺苏梅朵只顾向前走着。 她发觉所有的鬼魅反儿都很害怕自己,这个王子妃所到之处,鬼魅竞走,魍魉奔逃。 通道依旧斗折蛇行。 出口豁然变宽,却是一方幽蓝的天地,蓝色的星,蓝色的月。鬼魂的影子黑越越地一路前行,一路犁开蓝色的光,犁出了一条通向蓝光深处的路。 再往前,一条血水的河拦住路了。 血水河自东向西,一路滚沸着,一路打着旋。偶尔会浮现出一具只剩下白骨的尸体。 诺苏梅朵走近河边,河岸上却是彻骨的寒。 河面上是一座木头搭成的桥,桥头有“奈何桥”三个蓝盈盈的大字。 进入冥府的鬼魂颤颤巍巍上桥,诺苏梅朵跟着上了颤颤巍巍的桥。 仿佛被挑选着一般,隔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魂魄被河里突然伸出的一只长满黑毛的手一把扯到桥下。 长长的叫喊声跌落着。 夜郎王子妃那颗善良的心上似乎被捆上了一颗秤砣,一直在下坠。 不过她上了桥时,桥在脚下悄然变宽。 血河环绕着一座城池。 城门洞开。 城门上方的两边,各悬着一盏闪着蓝光的灯笼。 灯笼里幻化出一个个或狞笑或哀嚎的鬼影。左边那盏等里闪烁出的是男鬼,右边那盏灯里跳跃着的却是女鬼。 寒颤颤,裂肺撕心;光闪闪,恐怖狰狞。 城门洞上方是“酆都鬼城”四个发出蓝光的大字。 鬼魂依旧鱼贯而入。 诺苏梅朵摇着拂尘一路跟着,进了城里。 酆都鬼城的街道两边,黑色的旁道树影子一般排列。没有树叶,树枝就是些没有肉只有骨节的爪子。 指爪在左右乱摇,上下挥动。 果实是有的,不过都是一些头颅,或明或暗,或隐或现。獠牙闪动,狺狺半尺红舌;怪眼眨巴,幽幽两道蓝光。 树影的间隙是一个个敞开着的门洞。 许多鬼魂在走进,许多鬼魂在走出。 “看来这里就是生与死交替的地方了,那个三署郎官的魂魄究竟在哪里呢?”诺苏梅朵想着。 二百一十,她去阴间找魂魄 夜郎王子妃这样想着时,果然看见那些魂魄的神态极不一样:进去的凄凄苦苦哀哀怨怨,出的来却是高高兴兴快快乐乐。 “这就是所谓的轮回吧!”诺苏梅朵心里想,走出来的这些鬼魂终于等到了替身,他们要投胎做人了!” 路还在向前,诺苏梅朵手摇拂尘,继续穿行在酆都城的大街。 街道尽头是一座黒越越的宫殿。 殿门洞开,门头上是一只大大的眼睛在闪闪烁烁,眼球里分明就是“阎王殿”三个篆体的汉子和三个不认识的怪字交替出现。 “那应该是梵文,是身毒古老的文字。”诺苏梅朵心里想。 门洞两边是一副汉子写成的闪烁着萤光的对联:“虽帝王到时不宽限,是神仙无拘任去来”。 阎王殿里冷风习习。 两个鬼王急冲冲从里面出来,对着被光环环绕的苏梅朵施礼。 “得知仙姑来了,阎王要我们在这里恭迎!”两位鬼王上前施礼。 诺苏梅朵仔细看时,哦,一个牛头,一个马面,黑盔黑甲黑皮肤,与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一般无二。 夜郎王子妃来不及多想,就跟在牛头和马面的后面走进了宫殿的大门。 过了宫殿还是宫殿,一级一级向上的台阶,一道一道洞开的宫门。 每道宫门边都有阴兵守护着,不过有牛头马面引路,诺苏梅朵一路通行无阻。 一路也都有阴兵在来来往往地巡逻。阴兵们有的着白,有的却是黑衣,着白的就像一团团闪光,穿黑的只是一个个影子。全都影影绰绰,飘飘渺渺,若隐若现。 接连过了八个大殿,最后一道才是阎王殿,才是阎王办公的地方。 阎王亲自下殿来迎。细高身材,文质彬彬,戴紫色袞冕,紫色衮龙袍上缀满星星,前胸是半轮金黄的月。 “仙姑驾到,肯定是来提取刚刚收监的大汉朝出使越国的绣衣使者三署郎官张德魂魄的,本王早准备好了呢!” “三署郎官张德?”诺苏梅朵有些吃惊,“你们怎么知道?” “这家伙还有三十年阳寿呢,本不该死,却自己摧毁了自己的魂魄,”阎王赶紧说,“我们具体问明了情节,不该死而自己找死,要扣押三十年才能叫他去投胎的,接应道人说仙姑要来提人,那就烦请您带走吧!这种魂魄是带着怒气离开身体的,放他回去后不肯回归本体,还会到处乱窜成为人间的恶鬼呢!” “怪不得世上有那么多鬼作恶哟!”诺苏梅朵赶紧欠身,“有劳阎王成全!” 诺苏梅朵在阴间与阎王交涉时,越国驿馆中的司马相如和范昆他们正闹得不可开交。 “夜郎王子妃是怎么回事?”范昆问司马相如和夜郎王子,“听说杀了张德的可是她的师兄啊!怎么来了也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把自己装进那么一个密闭的水泡里就消失了?” “哦!”蒙多懿德回答,“这个时候最好的结果就是救活张德,我的王子妃肯定是到阴间去找回张德的魂魄去了,还望大汉朝光禄大夫范大人稍安勿躁!” “这——”范昆哪里肯信,“夜郎王子开什么玩笑啊,把我当成了三岁孩子那么好哄啊!我不是喜欢挑刺的人,我也知道司马先生出使西南是为了大汉与夜郎、越国、滇国和好,可是你们也得拿出点诚意对待我们呀!这人死不能复生,想想怎么善后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做法,我真的接受不了!” 范昆的话让那些要为张德报仇的人又狂躁起来。 “哦,”这时司马相如接住了范昆的话,“范大人还是稍安勿躁吧!我进入夜郎已经几个月了,我知道夜郎王子和王子妃的为人怎么样,也知道王子妃的本领有多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呢!” “哦!”范昆突然问司马相如,“我好像听说司马大人曾经做过道士,难道你真的相信驱魔赶鬼找回魂魄这些邪说?” “是这样,”司马相如说,“下官为了夫人,曾经在邛崃山上悟道两年,师父和夜郎王子妃的父亲是师兄弟,我们还是师兄妹呢。” “哦,难怪满朝文武都说司马大人不仅学问好,剑法超群,还有些道法呢!不知能不能展示一二,慰安慰安张德的亡灵?” “哦,”司马相如应了一声,却把头转向了陈立,“陈侍卫!还记得初入夜郎时我所念的安……安魂咒吗?我吹安魂曲,你念安魂咒,或许能对我师妹有些帮助呢!” 范昆似乎还要说什么,司马相如却已经掏出短箫,悠悠地吹奏了起来,陈立也跟着念起了安魂的咒语—— 魂灵易安,人心难安, 纵若彼此,殊途同归; 吾随天定,魂凝禅定, 心合聚一,无根无尽; 魂栖归息,淡然止意, 明镜之水,无尘无风; 心若聚散分合,神则天清明德; 惶惶不让,苍苍彷徨, 茫茫不慌,冥冥悠康; 欲还三千宏愿,号黄泉之奈何, 心魂平静,戾气平复, 抑制魔性,回复真我…… 范昆本来是想为难一下司马相如,没想到对方却借坡下驴,还真的念叨了起来。他不好发作,只得静下来侧耳细听。 范昆安静了,其它的二十个绣衣使者也都安静了下来。 不过一个时辰后,楼板下面突然冒出了一个光环,光环里,诺苏梅朵手摇拂尘,笑脸如花。 司马相如和陈立的安魂法事戛然而停。 夜郎王子妃走出光环后,把手一招,那道光环就跳跃到了那纤纤素手中,渐渐缩小成了一个鸠鸟蛋大小的珠子,揣回到袖筒当中。 “怎么样?”蒙多懿德问了一声。 诺苏梅朵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只是笑了笑,便缓步走近了张德的尸体,口里念念有词,把拂尘在亡人身上抖索。 死翘翘的张德渐渐有了呼吸。 诺苏梅朵便把拂尘一抖变成马鞭缠回腰里,接着双手手臂平伸,手掌曲凹着罩着张德身子慢慢运气。 从脚到头,再从头到脚。 诺苏梅朵的两只手手掌经过的地方,张德的肌肉在突突突地颤抖。 室内很静。四周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张德头顶的那盏灯笼忽闪忽闪。时间擦着外面的窗棂窸窸窣窣地路过。 诺苏梅朵停住手时,张德便翻身坐起。 “张大人!你怎么样了?”范昆大声地问,声音有些颤栗。 张德没有回答范昆的话,却扑通一下子跪在了诺苏梅朵面前:“要不是仙姑搭救,张德到了地府还不能投身,还不知要被关押多少年呢!” “张将军请起,”诺苏梅朵立即把张德拉了起来,让他坐在了床上,“大家共同的目标是追捕檀何言和朱世安,不是为了逞能斗气自己内耗啊!” 二百一十一,绣衣使者的设伏 “怎么回事啊,张大人!”范昆又问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德这次回答了,“我用腿功和爪功都没有伤着越国驸马岩石,实在觉得太没面子了,就用语言激他,让人家接我一招。当时我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居然使出了七伤掌里的夺命摧魂掌。哪知一掌拍出,我便觉得自己一下子就飞了起来,飘飘悠悠到了阴朝地府。人家检查的结果,我已筋脉寸段,却都是我自己的掌力所伤。地府里的牛头马面便把我收监了起来,说是要三十年后才能转世投胎呢!要不是王子妃到阴间救了我,你说我是不是自找的啊!” “张大人真的到了阴间?”范昆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是啊!”张德又感激地说到,“我还魂后筋脉寸断,又是王子妃运气给治好了,这个大家都看到了啊!大恩不言谢,不过我想起自己欲置岩石驸马于死地这件事,还得要到那边去道歉,求他原谅呢。” “这事就不要说了吧!”诺苏梅朵却又开了口,“其实不是为了这回事,我也会去阴间走一遭的——我要把岩高灵魂所化的痋引送到阴间——这东西再也不能留在世间为祸啊!” “岩高灵魂所化的痋引?”司马相如一下子想起了滇王庄怀楚所讲的故事来。他回头看着蒙多懿德,“王子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蒙多懿德便向大家讲了白日里他们去灵鹫山的事,最后说,“眼见得这个檀何言或者范文杰后天就会在灵鹫山出现,我们应该赶紧商量,看怎么才能顺利抓住了,押回汉朝去!”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范昆听了便高声说,“既然檀何言可能会出现,那我们大汉朝所来的侍卫就不能闲着啊,后天我们就去那里设伏,捉了这个妖道!” “可是……”张德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却只说了两个字就闭上了嘴。 “这样啊!”这时司马相如说,“听说檀何言和范文杰都有邪法在身,我看还是请王子妃带几个人一道去吧!大家合作一起行动,到时也有个照应呢!” “不用!越国探出了臭道士的意向,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呢!”范昆马上摇头,“跟我们来的都是大汉朝一等一的高手,对方就算有什么邪术妖法,我们先剁下了他的脑袋,看他还怎么样使出来哟?” 时间过得很快。第三天一早,范昆和张德就领着人在灵鹫山的四周埋伏了起来。 不过是中午时分,大家便看到有人在往山上走仔细一看时,还真就是檀何言,宽宽大大的道袍穿在那瘦骨嶙峋的身上,像极了一个鬼魅,似乎时刻都会飞升起来的样子。 “注意,等他上了山我们再从后面包抄上去,”范昆悄悄告诉手下说,“我倒要看看,这么一个风都吹的走的人,这么能搬动那块巨石!” “行!”大汉朝来的高手们答应着,便一个个分散开了。 檀何言倒也没注意被人跟着,一路大大咧咧地上山。 到了山顶,檀何言沿着灵鹫石绕行了一周后,便背对北方,口中念念有词,把双手平举,两只脚张开,蹲成了马步。 大汉朝绣衣使者的领队范昆正在纳闷着,却见檀何言似乎被充气了一般,身子快速地长大,一会儿就成了丈二金刚。 丈二金刚圆睁双眼,两手贴近了巨石,突然嗨了一声,山鸣谷应。 范昆和张德所领的二十个绣衣使者一下子大惊失色。 “早知如此,应该叫那个夜郎王子妃或者越国驸马来对付他的。”张德小心地嘀咕,“这家伙也太邪恶了呀!” “没事,”范昆却说,“我们虽然没有道法,不过我们有智慧呀!这家伙即使真的移开了诺大的石头,还不损耗了他一半的功力?一会儿他把身子变小了,我们看准时机就一拥而上,不要想着抓活的了,直接就剁成肉泥!拿着他腰上那个褡裢去请功就是了!” 他们说话时,变大了身形的檀何言涨红了脸,灵鹫石却慢慢动了起来,往一旁偏移,最后咚的一声,倒在了一边。 推翻了大石头的丈二金刚身子还真的很快就变了,成了身材瘦小,道袍空空荡荡的檀何言。 檀何言走到巨石立身处的中间,那里是一个直径五六寸的洞穴,伸手一抓,一个小小的秋葫芦瓜在手。 他拿着秋葫芦摇了摇,喊了一声“不好”,随手一扔,就迅速把手伸进挂在腰上的褡裢中。 “上!”范昆喊了一声。 二十个绣衣使者一跃而出,往檀何言冲了过去。 大汉朝的绣衣使者真的是好手段,一个个凌厉敏捷,如同二十多只凶猛的猎豹,带着风声扑向了檀何言。 檀何言看着有人冲上来了,冷笑了一声,把手伸进褡裢,从里面抓出了一把黑色的大豆,往四周撒成了一个圆圈。 大豆滴溜溜往地上滚落。 灵鹫山上,滴滴答答,窸窸窣窣,仿佛被风带来的雨点,又像是从叶上滑落的露珠。 大滴的雨露亮亮闪闪,在地上滚动了一下就生成了一团雾。 一团一团的雾气凝结着,相互融合在了一起,阴惨惨,冷飕飕。 范昆、张德领着绣衣使者一路呐喊着冲了过来。 冷雾中一下子想起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怪鸣,仿佛枭鸟都鸣叫一般。 那怪叫声里仿佛长出了好多锯齿,在绣衣使者的心胆里毛剌剌来来回回拉动。 绣衣使者们一下子慌张起来,心里空落落,浑身寒颤颤,长出兔子腿要跑。 范昆和张德那两把把闪着寒光的宝刀却在后面威逼着,绣衣使者们只得一个跟着一个返回,继续往冷雾里冲锋。 冷雾在山头上漫卷。 雾里,魂魄绰绰,鬼魅潼潼,出现了许多半透明的影子。 每一个鬼影都面目阴冷,每一个鬼影都发出淡淡的蓝光,蓝眼,蓝脸,蓝头发,就是身上的披挂,手中的刀枪也呈现蓝色。 这些影子怪叫着,手舞足蹈。 二十多个大汉朝绣衣使者的刀砍了过去,砍着的还真都是影子,刀刃挥过,影子继续舞蹈着。 绣衣使者们却一下子就觉得天旋地转,一个接着一个往地上就倒。 “哼,我要叫你们全生不如死呢!”檀何言冷笑了一声,便挥动起巴掌,在每一个倒下了的绣衣使者天灵盖上轻轻拍了一下。 二百一十二,寒冰奇毒 范昆和张德在冷雾之外听到一阵噼啪声。 他们冲进冷雾时,朦胧中,二十个朝廷大内高手全都躺到在地上嗷嗷叫着,渐渐变成了冰坨。 檀何言站在雾中见对他们冷笑。 “去……叫人来帮忙,”范昆右手握剑与檀何言对侍,左手却长长地伸出,把张德往后面推。 张德会意,回身撒丫子就跑了。 范昆举剑做出要攻击的样子,待檀何言上前时,却又一步步慢慢后退。 檀何言进一步,范昆退一步,檀何言站住时,范昆又站住了。 “哼,想拖延时间让越国人来救你啊?”范昆冷笑了一声,“你在做梦呢!这些人中了我的寒冰奇毒,他们只会越来越僵硬;至于你,只要进入了我的豆兵阵范围,你也很快就会被阴气侵蚀,乖乖地让我往你的头上拍上一掌的。” 范昆听说了,还真的感觉到身子渐渐被寒气透骨,全身关节硬邦邦,内心深处阴冷冷。 “哦,看来我还得进攻,活动活动身体!”范昆这样想着,立即身子左转,右脚迈出了一步,右手里的刀过肩缠头,一招怀抱琵琶,刀刃带着风声直奔檀何言的颈子。 奇怪的时,檀何言不躲也不闪,任凭范昆那把大刀闪电一般咔嚓一声砍下了自己分头颅。 范昆没想到一招得手,正在高兴,却见那颗头从上往下落时,被对方的身子一下子接在了手中。 头颅还在冲自己做着鬼脸。 头颅上没有血。掉下了头颅的颈子也没有血,就是惨白白碗大一个疤。 范昆慌乱了,便胡乱使了一个力劈华山要砍碎檀何言手里的脑袋,可惜自己的身子一哆嗦,心里冰冰冷冷,动作就迟缓了好多。 檀何言抱在怀里的眼睛看见范昆的刀到了,竟然还能指挥自己的身子后退了一步,让过了范昆雷霆万钧的一击,还顺势把头颅往空中一扔。 范昆用力过猛,那把刀扑哧一声砍进了泥土中。 他见檀何言的头颅飞了起来时,自己的身子还弯着着,却不由自主地把脸仰向了空中。 没想到檀何言那具已经和脑袋分离了的身子却能欺身向前,右手三个指头卷屈着,并排着的食指和中指如同鹰钩。手掌在上,手背在下,往范昆的人迎和廉泉两个穴位上猛然一戳。 范昆仰头就倒。 檀何言那颗头颅正好从高出落了下来,被它的主人一把接住了,在手里轻轻抛了一下,调整好了方位后又安放在了颈子上。 那个妖道的头颅在颈子上以看得见的速度愈合着,接着左右扭动了几下,走上去又要用寒冰掌拍打范昆的脑袋。 手掌才举起,腿上却被什么绊住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往旁边轻轻一带,就把他摔了一个马趴,啃了一嘴的泥。 檀何言在地上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女子骑在马上,夜郎人的打扮,正挥鞭往这边赶来。 檀何言看着来人的样子,心里吃了一惊:“这女子离自己还有半里路呢,手中鞭梢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肯定是那个夜郎王子妃到了!” 他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急忙往旁边的茅草从中凹处一滚,把手探入了囊中,摸出了一张咒符——五星符头,“月”“日”“时”三字的符心,搅在一起的蛇为符尾--拿在手里。 檀何言坐在地上,左手执符,右手掐着六仪口句,口里念叨—— 六仪遁甲,护我做法, 五岳归依,昆仑不压, 径上九天,鬼神莫察, 急急如律令! 他念了一遍,便急急忙忙把那符张符塞进了口里,吞入腹中。 诺苏梅朵在马上看见檀何言滚入了草丛,就在半山中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踩着被冷风压得摇摇摆摆的灌木丛一路腾挪,飞上了山来。 山上,檀何言已经借土遁逃得无影无踪,阴冷潮湿的雾气依旧弥漫着,群鬼还在雾中呼啸呐喊。 叫声阴惨惨,寒气冷嗖嗖。 诺苏梅朵把手中鞭梢一抖,那鞭子就成了一把拂尘。 丝缕飘飘,拂尘扫过的地方,百鬼静寂,冷雾渐渐消散,一粒一粒的黑大豆,散落在了草丛之中。 诺苏梅朵捡起一粒,在手中摇了摇,又放在耳朵边听了一下。 豆里嘤嘤嗡嗡,如同蚊虫在蛛网里哀鸣。 “哦,巫术中的撒豆成兵之法,想不到除了北方王爷蒙多福兴,另外也还有人会哟!” 诺苏梅朵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出了双手,口中念念有词,那些大豆立即飞进了夜郎王子妃的衣袖当中。 太阳出来了,范昆四肢的关节依旧僵硬着动弹不得,却能战战兢兢地开口说话:“本以为只能任凭檀何言宰割了,万幸有夜郎王子妃这个救星!” “什么救星啊?”诺苏梅朵立即答应,“我们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呢!不抓住檀何言和朱世安这些邪魔,无论大汉和夜郎,都不会有安宁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岩石领着一群越国兵士上了山来。庄威、庄严、陈立、李录也来了。大汉朝三署郎官张德跑在了最前边。 二十个大汉朝绣衣使者这时完全成了冰柱子躺在地上。 诺苏梅朵仔细看着他们的眼睛:“哦,全都中的是寒冰掌的奇毒,不赶快救治,这些人比死还要难受哟!还可能会受到对方操控,从内部开始混乱,让我们无法收拾呢!” 岩石所领的士兵或背或抬,一会儿就把二十个大汉朝大内高手抬走了。 诺苏梅朵却把范昆扶起,让他端坐在地上,自己也在背后坐了下来,双手贴着范昆的背,慢慢地运气。 “你怎么了!”张德问范昆。 “没事,正在快速地好转呢!”范昆回答,“我受了檀何言那个妖道弄出的鬼魅妖气侵蚀,身子里冷得厉害,血管都快僵硬了,多亏夜郎王子妃来得及时。只可怜我们的二十个手下,全都成了冰坨坨了,我们回到朝廷去怎么交代啊!” “范大人放心!”这时诺苏梅朵说,“这些人真的没事,他们受了檀何言的寒冰奇毒,意识活着,身子却成了冰柱。不过我身上有梅山七仙中的牛仙留下的解毒牛黄,这些武士们不会有事的。只是要抓住檀何言,我们可能要从长计议了,或许只有深入滇国,才能将这些恶魔一网打尽呢!” “这个啊!”张德最先表态,“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只不知道还能不能得到王子妃的帮助呀!就像你们这些随护司马先生的人都听你的一样,我们以后也听王子妃的呢!” 大家说话的时候,远远见着一个女子正骑着马往山上跑。 “那是吴青青啊!”岩石自言自语,“又发生什么事了呢?” 二百一十三,梅山求助 一会儿,吴青青就已经下了马,来到了岩石他们的身边。 “出什么事了?”岩石看出了吴青青焦虑的神情,急促地问。 “戕柯有人来下战书了,”吴青青说,“说是什么夷陵大侠褚世安,领了一班好手,要在年关擂台赛上来和你一决高下,争夺越国大将军的位置呢!还有,那个戕珂郡守唐蒙也要来越国挑战司马先生的剑法,司马先生已经答应了!” “什么?”岩石听说褚世安要来的事时不急,一听唐蒙要挑战司马先生,反而有些着急了,“唐蒙要来挑战司马先生?司马先生可是文官呀!” “不,都说司马先生的剑大汉朝的官员中第一,这唐蒙早就不服了呢!”张德在一旁说,“再说司马先生这次不是以中郎将的身份出使西南诸国吗?这个中郎将就是唐蒙过去的官职,是一个武职呀!” “这个你们放心,我知道司马师兄的能耐呢!”诺苏梅朵说,“只是这个褚世安来得蹊跷,唐蒙他们向朝廷报告,说来的人不是那个阳陵大侠朱世安吗?怎么变成褚世安了?” 说话的时候,范昆已经全部康复了,从地上站了起来。 “恕我直言,”范昆真诚地说,“对于唐蒙与西南几个国家发生摩擦的事,大汉朝廷里有两种不同的意见:大多数文官都主张安抚,大多数武将都主张强硬。在没有来越国之前,我和张德其实都是强硬派呢。所以我们居然唐突到进入越国也不先到宫廷去通报了。司马相如力排众议,也难怪唐蒙对他怀恨在心哪!他来越国挑战司马相如是假,要暗中加害于司马先生是真呢!你们还是得早有准备的好。只是说好了的朱世安,这个时候怎么变成了褚世安了呢?” “大家先回去吧!”这时诺苏梅朵却把话题岔开,催促起来,“二十个绣衣使者还等着我们去救治呢!” 大家一听,便急急忙忙往越国都城里赶。 诺苏梅朵回程途中,却悄悄传声给了越国王子吴越和他师兄岩石,让他们如此如此。 越国王子和驸马回城后,也不管诺苏梅朵怎么在驿馆救人了,叫上王子妃诺苏骨朵和公主吴青青,向他们说明了缘由后悄悄出了城,打马直奔戕柯境内的梅山来。 梅山张晓倩听说是他们四个来访,便与羊仙杨依依一起迎出了山门。 “妈——”诺苏骨朵见了杨依依就跑上前去。 “想死老妈了呢!”自从上次重逢,杨依依内心里已经把诺苏骨朵当成亲生的了,把她一把抱在怀里。 “舅妈只要女儿,”吴青青装出委屈的样子跑上前,“就不要外孙女了?” “要,舅妈就这么一个宝贝外孙女,怎么不要了呢?”杨依依回答了,三人便一同相拥着往山门里走。 张晓倩要手下牵走了他们起来的四匹马,才与吴越、岩石一起跟着走在了前面的三个女子后边。 听说越国来了人,七仙知道一定有什么急事,便都一齐往大殿里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是有要事来请梅山帮忙了!”吴越坐定后就开门见山。 “什么忙?”张晓倩赶忙问,“只要是越国和夜郎的事,即使要梅山上的人肝脑涂地,我们也在所不辞!” “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谢了,”吴越抱拳向大家又一次行了礼,“是这样,自从我们与修筑五尺道的唐蒙发生了摩擦,这个戕珂郡守总是处处针对我们。现在大汉朝廷里发生了巫蛊案,他又开始抹黑我们了,说是涉嫌巫蛊案的夷人巫师檀何言和阳陵大侠朱世安就在越国境内;越国要选大将军,他又千方百计四处寻觅高手要奔赴选拔大将军的擂台,还直接下战书要在擂台上与大汉中郎将司马相如比试剑招。我们想麻烦七仙中的哪一位替我们进入戕珂去打探一下消息!” “哦,好啊,我正在这梅山上纳闷得慌呢!”吴越的话才说完,猿仙袁晶晶马上就开了口,“打探消息的事当然只能是我出马啊!不知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听说要来打擂争夺将军位置的人叫做夷陵大侠褚世安。而开始是唐蒙他们放出风,说是要来打擂的是阳陵大侠朱世安,致使大汉朝廷先就派来了绣衣使者,要来越国都城里守株待兔。我们不知道那个朱世安是不是要来,这褚世安又与朱世安是什么关系,他们只是武侠之士还是具有魔法的妖人,又有些什么法宝。要是武侠之士当然也就罢了,要是魔法妖人我们得早做准备呢,要是让心术不正的人获得了越国大将军的位置,以至于在越都要了司马相如或者那些绣衣使者的命,那我们越国就是灭顶之灾了!” “哦,这事真的不是儿戏,”张晓倩皱紧了眉头,感叹起来,“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没来,看来越国那里现在也够麻烦的了!” “是啊!”吴青青这时抢过了话头,“大汉朝来的绣衣使者全都着了那个与滇国奸贼范文杰勾结的檀何言的道道,夜郎王子妃正在全力救治啊!” “哦,那还真的得麻烦袁仙前辈走一招了,”张晓倩看着袁仙,“看来最主要的是查清楚朱世安和褚世安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们有些什么本事。如果有害人的法宝,得暗中设法让他的法宝不起作用。这个当然也是袁仙姑姑的长处哟!您老人家上次与夜郎王子妃去偷了魔家四兄弟的宝贝,在我们梅山可是扬眉吐气了呢!” 大家一下子笑了起来。 杨仙杨依依却依旧是一脸沉重地看着吴青青:“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吴国大将军岩路退位,吴国中意的大将军人选就是驸马岩石。这次他们来,是要袁仙姐姐把岩石和吴青青也带进城中,让我这个外甥女婿了解一下指明要前去挑战的褚世安有什么本事吧?” “舅妈啊?”吴青青高兴了起来,“你好像就是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肚子里的蛔虫哟!你的想法怎么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这个我也想到了,不知夜郎王子妃给你们说了没有,希望我怎么样安排啊?”张晓倩也很高兴,笑着问吴青青。 “没有呢!”吴青青回答,“她只是说表嫂会安排好的。” “这说来说去她才是我肚里的蛔虫呢!”张晓倩看着大家,摇着头,叹息了一声。 “这个叫英雄知英雄,惺惺惜惺惺吧?”越国王子吴越赶紧说,“夜郎王子妃知道我表嫂极善易容术,只不知道表嫂这次要把岩石和我这个喜欢多嘴的妹妹变成个什么样子哟?” 二百一十四,戕柯擂台 “哦,我们得问问今天去了戕柯城里的人,依据情况而定。”张晓倩说完了,便叫了一声,“今天有没有人去过城里?” “有,典造房的采买元应去了呢!”有人回答。 “那好!你去把元应叫来我有话要问!”张晓倩又说了一声。 元应一会儿就到了,向张晓倩行礼。“不知掌门要问元应什么啊?” “有没有注意到郡守府有什么动向?” “有啊!”元应答到,“越国不是要在年关搞擂台赛选拔大将军吗?戕柯也也摆起了擂台,公开选拔奇人异士和武林高手,要到越国去争夺大将军的位置!” “真的这样?”张晓倩吃了一惊,“现在离年关不过三天的时间,不知都有哪些人参赛?去越国的人定下来了没有?” “没有呢!明天还有最后一天,”元应回答,“不过从今天参赛的情况看,最有可能取得资格的是夷陵大侠褚世安和象郡刀客赵化龙!” “你见过他的手段了?” “没有呢,所有的参赛者都还没有人能过得了他们五个徒弟的门槛,哪里有机会与褚世安挑战?明天就剩下他们两家对决了呢!” “他们的五个徒弟?” “是啊!褚世安的五个徒弟都姓杨,叫杨门五凶;赵化龙带来的却是他的五个儿子,又叫赵家五虎。” “杨门五凶和赵家五虎?” “是的,”元应回答,“杨门五凶的名字分别叫做杨英、杨雄、杨豪、杨杰、杨威,赵家五虎分别叫赵擒虎、赵获虎、赵搏虎、赵斗虎、赵震虎。他们的身手个个了得呢!” “怎么了得?” “听说褚世安和赵化龙本为师兄弟,他们斗了半辈子,谁也不服谁,两个人便用培养徒弟或下一代的方式继续斗下去,说是这次一定要争一个输赢呢!所以对阵双方用的兵器都是一样的!” “兵器一样?” “杨英对赵擒虎,用的是鎏金当;杨雄对赵获虎,用的是方天戟;杨豪对赵搏虎,用的是狼牙棒;杨杰对赵斗虎,用的是鬼头刀;杨威对赵震虎,用的是点钢矛。” “哦!你去忙吧!”张晓倩说完话,把头转向了吴越,“你们来得正好呢!明天岩石驸马进城,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不过,青青公主还是留在梅山上的好,要去,也是你越国王子亲自陪岩石驸马去呀!” “那么,只怕袁仙……” 岩石想说“只怕袁仙无伴”,没说完就被袁仙一下子堵了回去:“我没事,凭着我这七十二般变化,要变成男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吴越和岩石被化装成了两个耍猴的艺人进了戕柯,袁晶晶就是那只猴,穿得花花绿绿地蹲在了岩石的肩膀上。 他们来到擂台前时,台上,褚世安的徒弟杨威已经和赵化龙的儿子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凭着腰牌上那个“杨”字和“赵”字和手中兵器,吴越他们知道了谁是杨威,谁是赵震虎。 都说枪为兵器之王。这杨威斗赵震虎,确实是对头遇冤家。 一个封、闭、提、掳,一个圈、排、压、砸。你使一个几点梅花魂魄散,我还一招数朵星光胆气寒。 赵震虎的枪上系一条红缨,红缨闪烁成一团火焰,焰闪闪流星赶月;杨威那杆枪上栓一根豹尾,豹尾翻卷出一朵亮光,光艳艳白虹贯日。 两人或进或退,或守或攻。进攻时分盖、扫、劈、剪、拦、搅,砸,拿、挑九式,共九九八十一式进步,式式惊魂;退守时有腾、挪、闪、让、迟、连、收、放八招,有九八七十二招开门,招招要命。 这边进攻,铁牛耕地,嚯嚯嚯连番猛刺;那个躲闪,拔草寻蛇,刷刷刷几度遮拦。 两个在台上来来往往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败。 台子四周悄然无声,看客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最为精彩的一瞬。 赵震虎见杨威枪法娴熟,暗暗吃惊,在身子相交后,使出他的绝招回马枪来,枪头朝杨威后心闪电般扎去。 杨威听得后面响动,身子一摆,那杆枪却从手弯里扎出,被他紧紧夹在胳肢窝中。 赵震虎急了,双手用力往外拔枪,却被杨威突然转身,以磨旗枪银蛇吐信直扎咽喉。 赵家五弟躲闪不及,咔嚓一声,从咽喉到后颈,被扎成了一个窟窿。 噗!一线红血,赵震虎的身子往后仰倒。 赵家老四赵斗虎提着刀来救时,他的兄弟已经躺在台上死球翘翘。 赵斗虎举刀要砍杨威,却被后台走出的人拦住。 有人提着一面铜锣走进台子中心,咚的一声响后喊了起来:“都牵过生死文书了,擂台死伤,各按天命,第一局,夷陵大侠徒弟杨威胜出!” “杨威,杨威!首战杨威!”台下有人在叫喊。 赵斗虎气得在台上直跳脚,涨红了脸,大喊大叫:“杨家使刀的那个混球,快些上来受死呀!” 在赵斗虎的叫喊中,杨杰提着鬼头刀上了台子。 “你就是那个杨杰?”赵斗虎厉声喝问,“是来给我兄弟偿命!” “你就是赵斗虎?”杨杰冷笑了一声,“只可惜我这口刀用来砍豆腐,实在冤枉它了呢!” 两个人各举兵器,叮叮当当便打斗了起来。 这个磨盘盖顶,掏胸掠颈如蛟龙出海;那个玉蟒卷身,缠头裹脑似猛虎下山。 都说刀为百兵之帅。这杨杰战赵斗虎,还真是强龙遇猛虎。一个刀法精准,一路劈、撩、斩、刺,气势蓬勃;那个沉着应对,几番扫、挂、抹、挑,威风八面。 台下的人叫起了好来。 台上叮叮当当,四周回荡着刀与刀相互碰撞的声响。 赵斗虎的刀法凶猛无比:前推刀、后撩刀,上三刀,下三刀,青龙摆尾,鹞子翻身,一时间把杨杰逼得连连后退,趋于守势。 没想到自己报仇心切,气力耗损得快了些,最终被杨杰用缠、滑、搅、抽、截,以静制动,用虚击实,以守为攻慢慢稳住了阵脚。 怀抱琵琶,手摇铁扇,沙鸥激浪,鸳鸯连环。杨杰的刀似乎要慢一些,却有一种绵绵的力,似乎隐隐约约,却又铺天盖地。 二百一十五,不知受了谁的挑唆 赵斗虎意识到自己错了,心里砰然一声,慌张了起来,愣了一愣,却被杨杰一下子抓住了破绽,一招旋天转地摘星斗,把赵斗虎的脑袋一刀劈了下来,滴溜溜在地上翻滚。 噗,没头的身子喷了一阵血的焰火,才慢慢倒下。 “杨杰杨杰!英雄豪杰,斗虎斗虎,豆腐豆腐!”台下有人在叫喊,一边喊,一边手舞足蹈。 这下惹恼了赵获虎。他圆睁虎眼,口中咔嚓嚓,然后‘噗’的一声,把一口碎牙和血一起喷出,便提着方天画戟跳上了台去。 杨雄见是使方天画戟的,知道是自己的对手,也一提气飞上了擂台。 两个人也不等有人上台来喊前一局是谁输谁赢了,两枝画戟相搏着,铿然嚓然叮当然。 一个狮子摇头逐野兔,一个狻猊摆尾寻羊羔,一个要报眼前之仇,用尽平生本事;一个要保自己颜面,豪赌全部功夫。 尘土扬起两条黄龙,龙战于野;画戟旋成一双玉蟒,蟒飞在天。 这一边,师父和四个弟兄表面闲云淡定,暗自心惊;那一面,老子与两个儿郎已是瞠目结舌,满脸悲戚。 赵获虎使出一招龙御沧海霸气纵横,杨雄还他一式花骨狂沙吞天灭地。 云天摇摇晃晃,山树抖抖索索。台下的人全都不叫不喊了,成了一排排的木桩。 杨雄一招修罗初现,戟尖一抖,闪闪烁烁七颗寒星,有虚有实,只见得戟齿转动,如同呼呼嚯嚯一条巨蟒,上下翻飞。 赵获虎使出神龙九现,步踏凌波,星星点点九团白光,忽隐忽现,眼前是玉龙翻身,好似隐隐隆隆数声雷霆,里外炸响。 可能是武功里有“戟是一条龙”的说法吧!既然是龙,就要有龙的形象,龙的威风。 戟尖与戟齿为龙头,月牙为龙爪,戟干为龙身,戟鏨为龙尾。头、爪、身、尾,尽合玄机;叼,抓、缠、摆,俱为妙用。 可惜杨雄不是龙,杨雄充其量只是一只虎。 偏偏赵获虎的爹赵化龙是龙,赵获虎多少沾了些龙气。 龙腾虎跃,龙争虎斗,龙比虎强。 杨雄与赵获虎斗了四五十个回合,疲态尽显。 突然间他不动了,身体直僵僵往后倒下,方天画戟摔在了一边。 赵获虎气喘吁吁地收了手。 他总算扳回了一城,用衣袖揩了一下嘴角上的血,摆摆晃晃地回到了赵化龙的身边。 “获虎获虎,捕获老虎;杨雄杨雄,就是大虫。”下面有人又喊叫了起来。 四野屏息后。 所有人的目光向着倒在地上的杨雄看时,杨雄的眉心到前胸直至肚腹直溜溜一线血迹。 血线在渐渐变粗。 变粗的血迹裂开成一道伤口。 伤口愈裂愈大。红的、黑的、白的......慢慢往外涌出。 “喂!”吴越对岩石耳语,“这不像是摆擂台,倒像是挑唆起褚世安和赵化龙两家争斗,让他们相互杀伐呢!” “的确是这样,变成了猴子的袁仙也悄悄说起了人话来。” “他们有可能是想让褚世安灭了赵家,再把祸水引向越国,最后借助大汉朝的力量达到既灭了褚世安又嫁祸与越国和夜郎的目的呢!” “那我们怎么办,能让这两家人停止相互火拼吗?”岩石觉得王子说得有理,便急了起来。 岩石说话时,那个提着铜锣的又上台敲了一声,然后大喊:“二比一,褚大侠这边暂时领先!不知道赵大侠那边还能不能再在下一城,扳成平局了哟!” “什么不能?要扳平的人已经站在台上了呢!”这时后面有人叫喊了起来。 敲铜锣的回头看时,却是边赵擒虎提着鎏金当站在了后。 “好!好!好!”敲锣的一脸笑着,赶紧下台。 “你敢上台送死,谁又怕送你上西天啊!”杨英见赵擒虎已在擂台上站着,也提着赵家的兵器走上台来,“马上就是三比一了!” “放屁!”赵擒虎叫了一声,举起鎏金当就要砸。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站住!” 赵擒虎站住了,却见对阵中一人,扛着狼牙棒走到了台子中间,“这太子这么宽,我干脆一并领教了你们家的狼牙棒算了,免得看着你们打,手里痒痒的难受呢!” 赵擒虎知道这是褚世安的徒弟杨豪,便要回头招呼自己的兄弟赵搏虎时,却见赵搏虎也扛着狼牙棒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双方二对二,鎏金当对鎏金当,狼牙棒对狼牙棒,他们把兵器轻轻碰了一下,便开始了攻击。 两般兵器并举,一时间电闪闪,雷轰轰。 这两个圆彪彪睁开虎眼,流金铛有砸、朔,钩、搅、带、扫六路,六六三十六路,路路见血;那一对咔嚓嚓咬碎牙关,狼牙棒分劈、缠、戳、挑、封、引、杵、转八招,八六四十八招,招招要命。 赵擒虎使一个泰山压顶,杨英还他一招大火烧天;杨豪朔朔朔乱掏狗窝,赵搏虎橐橐橐连啄鹰喙。 台下的人一下子眼花缭乱了,一会儿看看使流金铛的这边,一会儿又看看使狼牙棒的那边。只见褚世安和赵化龙各自站在台子一边,面色入土,他们心寒着,身子有些抖抖索索。 原来这流金铛和狼牙棒都是重兵器,最讲究的是势大力沉,心思不乱。 可这四个人都急火攻心,几下就把吃奶的力气使出了,本来都不是等闲之辈,却全都拼尽全力硬打硬扛,一会儿便力不从心,招式渐慢渐乱。 他们还在咬着牙死扛着,却见台下那个一直在主人肩头看比赛的猴子一下子窜到了台上,从耳朵里掏出了一根银亮亮的绣花针,迎风晃一晃,竟然成了一根趁手的浑铁。 那浑铁在两把鎏金当中间轻轻一碰,鎏金当就自动往两边分开,鎏金当的主人都累趴在地起不来了。 浑铁在狼牙棒中间稍稍一拨,狼牙棒的主人也踉踉跄跄往两边就倒。 “什么人,怎么会让这个猴子来破坏我们的大将军选拔啊!”台子后面有人叫喊。 那猴子不说话,一下子跳到擂台后面的屋子上手搭凉棚往几边看着。 台子的两边各有一个人,他们分别就是越国王子吴越和越国驸马岩石。 “我说你们啊!”吴越扶着的是褚世安,“还不知受了什么人挑唆蛊惑呢!师兄师弟得斗什么狠!就算你两败俱伤后侥幸到越国,争夺大将军不成,你褚世安也会被人污成朱世安,被武帝派来的绣衣使者当着叛逆灭掉。” “什么?”褚世安似乎恍然大悟的样子,木然地看着台子那边的赵化龙。 赵化龙这时被岩石扶着,耳朵在听岩石说话,眼睛却也在木然地看着褚世安。 二百一十六,檀何言救过唐蒙的命 “哪里来的野猴?居然破坏我们的擂台比武,给我放箭。”这时那个敲击铜锣的人大喊了一声。 一时间箭矢如雨,纷纷向猿仙袁晶晶射去。 猿仙只是稍微释放了些内力,箭矢便在离她四五尺远的地方坠落,好像射在了一个透明的壁障上了一般。 兵士们慌了,他们见屋顶上的猴子没有着箭,便在长官的命令下,一路呐喊着,各举手中刀剑往这边冲来。 猿仙暗自拔了一把猴毛在手,平探着手掌往空中一吹。 猴毛纷纷飘散,落地后却成了一群活蹦乱跳的猴子,一个个翻着跟斗向前,拦住了那些士兵的去路。 戕柯兵士只管挥刀奋斫。却没想到那些猴子太机敏了,它们一个个让开了士兵的刀,还抱的抱,挠的挠,摔的摔,抢刀剑的抢刀剑,两三个对一个,把那些士兵一个接一个撂倒。 撂倒了,还在一旁手舞足蹈,刮着脸,做出羞燥的样子。 士兵们等到猴子离开,才昏头昏脑地上爬起来。 擂台边上已经空无一人,就是边上的三具尸体也不见了踪影。 远来吴越和岩石在猿仙的掩护下,已经扶着褚世安和赵化龙混迹在百姓中从戕柯城离撤出。杨英、杨豪、杨杰、杨威、赵擒虎、赵获虎、赵搏虎七人背着杨雄和赵斗虎、赵震虎三具尸体也都逃出了城外,顺着城西门外的五尺道一路狂奔。 看着城里没有人追来,褚世安和赵化龙是又羞愧又恼怒。 他们共同把战死在擂台的三个人埋了,才与吴越和岩石说起了话来。 “要不是你们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们师兄弟俩被人卖了还在给人家数钱呢!”褚世安诚惶诚恐地拱手。“可不可以请问二位大侠高姓大名?” “是啊!”赵化龙也赶紧过来行了礼,又抱歉地看着褚世安,“要不是他们,我们今天拼了一个两败俱伤后没死的也可能被人家一阵乱箭射杀了呢!” “全部射杀不可能!”越国王子告诉师兄弟俩,“他们还要留下褚大侠去越国那边争夺大将军的位置,然后再让你被大汉朝朝廷派来的绣衣使者一网打尽。” “这——”褚世安不解,“是让我去那边打擂,可是……” “他们已经上报了朝廷,说你就是在大汉朝里制造了巫蛊事件的阳陵大侠朱世安!”吴越不等褚世安说完话就说,“大汉朝廷也派出了光禄大夫范昆和三署郎官张德,正在越国张网以待呢!” “哦,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赵化龙惊疑地看着吴越, “我就是吴国王子吴越啊!” “越国王子?”两个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那么这位是——” “他就是我妹夫岩石啊!”吴越说,“你们就是为了去越国与他比武,才会在戕柯的擂台上拼得你死我活的呢!” “哦,这——” “要去越国比武我们当然欢迎!”吴越笑了笑,“不过自己去就可以了,我们保证点到为止,公平竞争,干嘛要在这里拼得鸡飞蛋蛋啊?你们中了小人的暗算,要把身家性命全都搭上了啊!” “这——”二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吴越向褚世安和赵化龙详细地讲了唐蒙要害司马相如的原委,最后问:“也不知你们是怎么得罪这个唐蒙的?以至于他要借这个机会把你们也一并除掉啊!” “哦,没有啊,要说有,”赵化龙摸着脑袋,想了半天后只能摇头 “对了,要说有,那无非是怕我们说出他与檀何言往来的事吧?”这时褚世安说了一句。 “对呀!”赵化龙一拍大腿,“檀何言救过唐蒙的命!” “檀何言救过唐蒙的命?”岩石听了,吃了一惊。 赵化龙看了一眼他的师兄褚世安,便慢慢说起了唐蒙与檀何言结交的事情—— 原来唐蒙在滇国与缅国边界修筑五尺道时,褚世安和赵化龙曾经被一同聘为唐蒙的保镖。 因为唐蒙在滇国曾遇到过危险,需要本领高强的人来保护。 危险发生在滇国的老君山。 那天唐蒙领着几个卫士兴高采烈地去老君山打猎,很快就射中了一头母野猪。 母野猪嗷嗷地逃命。 唐蒙便和他的兵丁在后面紧紧地打马追逐。 那头母野猪跑得真快。唐蒙他们骑着马,却被树木、藤蔓和荆棘一路阻挡着,让那头野猪跑过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 母猪后面箭如飞蝗,可惜慌乱里射出的箭居然全部落空。 “快跑!”唐蒙突然喊着,“翻过前面的山丫就是老君岩,这头猪看着就要成为我们的下饭菜了!” 唐蒙只顾加快步伐,没想到了悬崖边上的那头猪并没有选择奔上崖上的小路,而是选择突然翻身,扑向那些追赶自己的猎人。 这下子轮到唐蒙和他的手下嗷嗷叫了,他们的箭矢已经射完,慌乱地往一旁让开了道路。 那头母猪侧身一跃,往一旁遁逃。 唐蒙和手下勒转马头,向母野猪逃跑的方向怅然张望时,一声猪嚎在高处响起,一旁的林子簌簌地乱摇。 众人回头时,时间一下子凝结了,他们看见一头公猪正呲牙咧嘴高高地跃下。 唐蒙的一个手下猝不及防,被哎哟一声掀下了马来。咔嚓嚓,头颅连同慌乱的叫喊一起被公猪嚼碎了。 大家一下子慌乱了,纷纷做鸟兽散,留下他们的主公在那里嗷嗷地学猪嚎叫着。 唐蒙那匹马似乎被吓懵了一般,只在原地打转,就是挪不开脚步,原来早被藤条缠住了马腿。 那头发怒了的野猪咬死唐蒙的一个兵士后,又一声怪叫着,张着长了两颗獠牙的嘴又一次跃起,扑向了这帮人的领头。 唐蒙哎哟一下子被掀落到马下。 那头公野猪的前蹄踏住唐蒙胸脯,嘴巴凑拢了过来,口里的奇臭进入了杨久良的鼻息里。 大汉朝中郎将一阵昏眩,身子挣扎不得,只能闭着眼等死。 就在他闭上眼的那一瞬,又一次响起刚才手下头颅破裂时的咔嚓声。 唐蒙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都说死亡的隧道口有两个生物守着:一个叫痛苦,一个叫恐惧。可是这个到越国来修路的大汉中郎将什么痛苦也没有。 那一声咔嚓声后,却是野猪拖得长长的哀嚎。 “你咬死了我,我都不叫,你叫什么呀?”唐蒙睁开了眼,想看看走向阴朝地府的通道究竟是什么样子。 看到的却是天空白云飘飞,周围树影轻摇。 自己仰卧在树林里。身子的一侧,野猪的哀嚎转着弯在他耳边缭绕着。 大汉中郎将把头侧了过去。 那头猪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喉管里插着一柄钢叉,血在汩汩地流。 钢叉柄上是两只强劲有力的手,手的主人正弓步上前,把钢叉插进那头野猪的脖颈中。 二百一十七,天龙破城斧 “原来那一声咔嚓是这么回事哟!自己没死!”唐蒙一下子欣喜若狂。 “是你救了我?”他翻身站起,向那那个手握钢叉的人行了礼,“请问恩公叫什么名字呀?” “哦,在下山野中人,姓檀名何言,就在这老君山的老君观出家!” 唐蒙仔细一看,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还真身着宽宽松松的道袍,有些飘飘欲仙的样子。 “从那天开始,他们就认识了,唐蒙为了感谢檀何言的救命知恩,后来还把老君观修葺了一新,”赵化龙最后说,“再后来唐蒙就找到我们师兄弟做保镖,却一直都在念叨檀何言的恩情。我们师兄弟却一直想决出一个身负来,便只在唐蒙身边在了一年。师兄褚世安知道我有五个儿子,就与我约定,要找一户也有五个儿子的人家教他们习武,让我们的后辈一绝高下,没想到这次被唐蒙钻了空子。” 吴越和岩石听完檀何言救了唐蒙的故事,却见那边,猿仙骑着自己那匹马过来了,后面还牵着岩石所骑的那一匹。 吴越、吴越便告辞了这家师兄弟,骑马回到了梅山。 猿仙一路跟斗,跑得比他们骑马还快。 吴越和岩石没有在梅山耽搁太久,就急急忙忙与诺苏骨朵和吴青青他们一起,向梅山七仙和众道辞行了,急急忙忙往越国的方向打马奔跑。 经过的五尺道好几十里无人烟。 偏偏,这样的荒野路上竟然站着一个人,手中抱着一件用干牛皮包裹着的东西,阻住了道路。 一看阻住道路的人,这越国的王子、王子妃、公主、驸马全都吃了一惊。 他们立即下了马,向那个人行礼。 拦路的是一位道士,年逾古稀的样子,须发飘飘,高大硬朗的身躯站在那里,就像一尊铁塔。 “这位道长不知有何见教?”吴越赶紧上前躬身行礼。 “见教不敢,”哪位道士看着吴越,“你应该就是越国王子吴越吧?我听青丘道长说,他的徒弟岩石要是能继任越国大将军,就一定能辅佐好你,最终担负起领兵恢复滇国的重任,特来送兵器的!” 老道士说完话,就把目光转向了岩石。 “我师父?”岩石楞了一下,“道长见过我师父了,他老人家还好吧?” “还好!”那个道士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岩石,“果然不错!青丘道长真的是好福气,能有这样的徒弟哟!我今天来向你送了兵器!过几天再给你送两个副将来!” “还要给我未来的越国大将军送副将?”吴越赶紧行礼,“恢复滇国,已经成了夜郎和越国的共识,我们都相信,岩石绝不会辜负所托的!” “是的,那两个副将你们见过,就是今天你们从戕柯郡的擂台上救出的褚世安和赵化龙。” “这——”岩石有些惶恐,“多谢你老人家看得起在下!” “我知道你功力深厚,但马上征战的能力还有待提高,特别是六煞中的斧、铛、戟、棒,刀,枪可都到了化境,让褚世安的徒弟和赵化龙的儿子去对付他们,最多只能搏得一个平手!” “哀牢六煞?也会使铛、戟、棒、刀、枪?” “是的,哀牢山范家可不只是范文杰和范五杰!他们就是有那六煞,才敢觊觎滇国天下呢!六煞是六兄弟,分别叫范龙、范虎、范熊、范豹、范豺、范彪。尤其是范龙手中的宣花斧,更是万夫莫敌!” “宣花斧?” “是的,所以我送你的兵器就是宣花斧,练好了,定能力克敌制胜,用人的力量恢复滇国!” “用人的力量?” “是的,对付范文杰这些妖人,当然得用道法,用神的力量;而对付范龙这些人,用道法去对付他们,那就是屠杀了,有违天道,所以只有用人的力量去完成滇国的恢复,这个世界才会天长地久!” “知道了,”岩石又一次施礼,“大恩不言谢!” “好了,你既然是青丘道长的弟子,那我和青丘道长是师兄弟,你该叫我一声师伯呢!” “师伯——”岩石当即叫了一声,还把吴青青拉上前来双双向老人行礼,说了一声,“见过师伯!” “那好!”老人又说,“你的副将都是你师兄,他们的徒弟就是你的侄儿了!” 老人说完,把那件牛皮包裹着的东西放在了岩石怀里。 岩石一试那重量,便庄重地跪了下来,一点一点把裹着的牛皮解开。 里面真的是一把大斧,戟上书有“天龙破城”四字。 “天龙破城斧?”吴越一看上面的文字,吃了一惊,“据说这是天外陨石炼九日九夜,雷生地底、天坠神龙乃成,当初是商朝武丁王之妻妇好所用,大汉朝开国将领淮南王英布也曾持之横行当世,睥睨天下英雄,却怎么会在这里?” 吴越还惊喜地发现:那包裹天龙破城斧的牛皮上出现了一幅又一幅的图案,图案画的是一个人使用这把斧头的招式,共画了七十二种不同的图形。 诛仙灭魂、杀神破碎、斩鬼天下、吞天灭地、霸气纵横......岩石一一看过,脸上心奋异常。 这个越国驸马依旧用牛皮包了神戟,跪在地上向老道叩首:“岩石不知何德何能,能让师伯如此垂爱,只不知将来想师伯了,可以在何处找到师伯?” “既已出家,处处是家,家在此地,家在天涯!”老道士口里念着,忽然唿哨了一声,便飞腾起来,踩着被风压低了头颅的灌木从而去。 一会儿老人就不见了身影,只有岩石手里的那个牛皮包裹告诉大家老人来过。 这两对年轻的夫妻知道老道人已经走远,才又上了自己的马,继续赶路。 刚刚转过了前面的山口时,远远的地方,一片湖泊明晃晃。可是他们见到的湖水很不安静,那上面风卷云涌,正在掀起了白花花的波澜。 怒潮声传来,就像是一个发脾气的巨人在吼叫。 地颤颤,山摇摇。 许多人在惊慌失措地四散逃命。 “发生什么事了?”吴越问那些奔逃的人。 “湖......湖怪,已经吃了好......好多人的马匹了呢!”回答的人惊慌失措,一边说一边逃跑。 吴越和吴青青的脸色都在变,诺苏骨朵也有些慌张都样子。 岩石打马向前要去湖边看个究竟,他的马却嘶鸣着在原地踏着马蹄不肯向前。 这个越国的驸马用手搭在眉心,仔细看了又看,突然飞身下马向前就跑。 “岩石——”吴青青叫了一声。 这个越国的公主顺着岩石跑的方向看去。哦,湖水的中心腾挪着一条蛟龙。 蛟龙在湖中张牙舞爪任性翻转着,正是无忌惮地兴风作浪。 二百一十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岩石——”越国王子吴越大声地叫喊,“别去,危险——” “你们不要管,怪物不除,人间哪里来的安宁?这杨的时候,不正如我师妹所说的那样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吴越和吴青青都默然了,他们眼前又出现了小时候那幅印刻在心灵里的画面了—— 山花烂漫着,三个孩子笑着跳着,一步一朵蝶飞。 三个孩子已经爬过了坡顶。坡顶的那一边是悬崖,他们在里悬崖顶端边缘不远处蹦蹦跳跳,还一个学着一个采摘出一朵朵蒲公英,吹出一把把小小的伞来,让它们承载着自己的遐想飘飘荡荡。 这时,山顶上出现了一个大耳和尚和一个斜眼道士。 那个道士抓出了一张黄色的纸往空中一扔,那纸飘飘悠悠,落地却成了一只金钱豹。 金钱豹在草丛中身子一滚就站了起来,口里发出哄哄哄的声音,爪子在地上一按就奔向那三个孩子。 “豹……豹……豹子!”吴青青先看见了豹子,一下子被吓得哭了起来。 吴越和岩石也看到豹子来了,心里很害怕,却都在同时安慰着吴青青,“你快跑,我们替你挡着呢!” “什么我们?”岩石听到吴越和自己说了相同的话,突然提高了声音,“吴国可以没有岩石,却不能没有王子!你们快跑,我自己就能把这只豹子挡住……” 他一面说一面像金钱豹来的方向就跑,金钱豹一颠一颠地过来,就像是一团火焰。 金钱豹顺着那边崖顶跑来,岩石也从这边崖顶跑去。 岩石与金钱豹相遇了。 隔着丈把来远的距离,一声嚎叫就像甩过来一个霹雳。那只畜生前腿一按就腾空而起,两眼凶光闪闪,指爪寒气烁烁扑向小岩石。 岩石瘦削的身子往旁边一滚,那豹子落到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时却扑了个空。 金钱豹于是扭身过来发动攻击,却被岩石一下子保住了它的腰往悬崖下面翻滚…… 现在的岩石可比当年的那个男孩壮实的多了,他向前跑着,吴越、吴青青和诺苏骨朵也跟着他向湖岸跑去。 岩石跑得真快,像一阵风。 那条白色的恶龙在湖心翻滚着。 湖水冲击着湖岸,发出啪啪啪巨响。浪花一跳几长高,又席卷着泥土流回湖里。浪,白花花;水,浑浊浊。 冲在最前头的岩石到了湖边,一点也不迟疑地雄鹰展翅让身子高高跃起,然后燕子三抄手向前腾挪。 “岩石——危险——”吴青青的声音淹没在了浪涛中。 三个人都惊呆了,像三根木桩一样木呆呆站在湖岸上,湖里冲出的波浪在他们脚下哗啦。 岩石往前一跃,就是两长丈七八。落在一只倒扣着的小木船上面后,那灵巧的身体再一次飞腾起来,又是两丈七八。 这次他立身的时根飘荡着的毛竹,凭着这根毛竹,岩石的身子第三次跃起。 三次纵起身子,三个两丈七八,越国驸马岩石飞到了湖心。 湖心里,那条白龙还在头摆摆,尾摇摇,张牙舞爪。 它看着有人来了,身子一弓似乎就要一飞冲天。 岩石两腿一展跃上龙背,稳稳骑着,两手迅速地扣紧了那条龙肩胛上的两块龙鳞。 那条龙高高地飞升了起来,在天空中旋转着身子,来了好几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 岩石的身子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天空,一会儿水里。 白龙上纵下跳,左盘右旋,前后腾挪。 岩石骑在龙的身上,紧紧抓住龙鳞不防。 云从龙,雾气生,渐渐地,湖面上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一片混沌中风抱着云团翻翻卷卷,湖水包裹着火焰升升腾腾。 浪涛举起它的大榔头在吴国王子、吴国公主、还有吴国王子妃心里重重地敲。 吴青青最先被打倒,她坐在岸上,两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无助地嗷嗷。 这下子却把风哭停了,云不再转动,浪也不再翻腾,天空渐渐清晰。 吴青青睁开眼时,却见岩石骑着一匹白马,在湖岸上站成了一座雕像。 岩石的前方,好多人都在呆呆傻傻地向他仰望着。 “岩石没事!”诺苏骨朵一边说,一边从后面抱起了吴青青。 越国公主欣喜若狂,才从地上起来,就挣开了她嫂嫂的手,向着岩石立马的地方一路狂奔。 她头上的发簪跳跃着,如同翩飞的蝶。 身子的一旁,湖水还在拍打着湖岸,渐拍渐弱,如同母亲在哄着自己的小儿,哄着哄着自己也跟着渐渐入眠了!” “岩石!”吴青青跑到岩石身边时,岩石依旧雕像般一动不动。 “岩石!你没事吧!”吴青青又问了一声, “哦,”这一问才把岩石的神态激活了,他回答了一声:“我......我没事!只是为了这匹马,我耗费了太多的体力,现在身子还有些发软呢!” “哦,那你就先别动啊!”吴青青说着,用手在岩石骑着的光背马身上一按,就飞身到了岩石后边,把那个男人抱紧紧在怀里,脸却在人家的肩膀上贴着。 那匹马踏踏踏地往吴越和诺苏梅朵所站立的方向走了起来。 这时,吴越正与诺苏骨朵站成了一排,他悄悄向妻子耳语:“我妹妹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命运呢?” 前行肯定是必然的。 这四个人没停息多久,便在人们的惊羡里又一次上路。 他们中间多了两匹没有人骑的马,吴青青一直就在岩石的后边支撑着岩石走着。 前方山岭连绵,沟壑纵横,一条小溪淙淙铮铮。 “哦!为了这匹马,我现在真的有些饿!”这时岩石提议,“我们能不能下来歇歇,在这溪流中抓几条鱼烤吃了再走!” “好的!”吴越马上赞成,一面转过身,“青青,你扶岩石好好歇着,烤鱼的事,就由我和你嫂子来办!” 四个人停了下来,哇!溪流的边缘有一片鹅卵石铺成的浅滩,浅滩凹处出现了一面面清清浅浅的小潭。 小潭里,正有许多鱼儿在游来游去。 岩石实在太疲倦了,他下了马后被吴青青扶着,就在小水潭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了。 吴越和诺苏骨朵到小潭里去抓鱼,他们的影子在潭水里伸伸缩缩。 “我嫂子是真的漂亮呢!”吴青青的手抱着岩石不动,眼睛看着诺苏梅朵在水中的影子自言自语。 二百一十九,神农炼药鼎 “咱嫂子啊!”岩石对他的妻子说,“长得跟我师妹诺苏骨朵是真的一模一样。我在韭菜坪的那几年里,可不只一次与师妹一起去溪里抓鱼呢!看着师妹在水中的影子,我就会想起儿时的伴侣吴青青!” “这——”吴青青看着岩石,“实话?还是也学会哄我高兴了?” “实话!” “实话就好!”吴青青的泪水落在了岩石手臂上,趴嗒一声。 吃着了吴越他们用棍子穿着烤熟了的鱼,岩石渐渐有了些力气。 为了舒活筋骨,他捡起岸上的石子往水潭里打着水漂。 有功夫的人就是玩水漂也能玩出花样来:你看他用三个手指夹起石子,屈起中指稍稍用力一弹,橐的一声,石子便在水波上跳跃着,像一串省略号,水面上就出现了一线涟漪。 “哦,”吴青青看着岩石,“看着你打出的水波,我就想起你一步接一步往湖心里跳跃的样子!” “你是不是说我今天差点就被命运的手指打水漂了呢!”岩石笑了笑,“命运给我安排了一位公主,却又让我一下子葬身在一条龙的肚子里,那这个玩笑也太开得大了啊!” “这——”吴青青又看了一眼岩石,“你今天怎么一下子就学会浪漫了?” “不!”岩石回答,“我说的是实话!” 吴青青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哥哥吴越正拉着马往这边走来。 岩石见王子过来了,也立即起身。 吴青青惺惺地起身,她知道又该出发了。 太阳的脚步踩着西边的山头时,他们的马也走进了越都的城门。 “这样啊!”吴越对岩石和吴青青说,“你们还是先到大将军府去吧!已经离过年只有几天了,岩石还是抓紧时间去练习好你的天龙破城斧法,我和王子妃就去驿馆那边看看。” “好的。”岩石答应着,与吴青青一道离去了。 吴越和诺苏骨朵便往王室的驿馆来。 他们在驿馆的大院里遇着在那里散步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陈立夫妇,李录夫妇,还有庄威、庄严以及卓春红、卓秋红也都在院子里。 “哦。司马先生你们在散步呀!夜郎王子和王子妃呢?”吴越见了司马相如,便急切地问,“不知道那些变成了冰坨的大汉朝绣衣使者们好了没有?” “哦,已经好了呢!”司马相如回答,“我师妹啊,这世间还真的没她搞不定的事情!不过这两天她也太累了,怕打搅她休息,我们都不敢在走楼上活动了。” “哦,都冻成冰坨子了,我妹子是如何治好这些人的啊?”诺苏梅朵问,“也不知她累到了怎样的地步?” “哦,她去雪峰山去采摘了雪莲,还借来了神农炼药鼎……” “什么?”诺苏骨朵不敢相信,“真有神农炼药鼎?在哪里借来的啊?” 司马相如见越国王子妃问话,就把领着大家移步到那边墙角到大香樟树旁边,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原来那天诺苏梅朵传声给了越国王子吴越他们,让他们前往梅山,在通过梅山进入戕柯城,去摸清褚世安这些人的情况后,便静下心来要对二十个大汉朝廷绣衣使者进行救治。 她连夜赶赴雪峰山采摘了雪莲花,又摸出了牛仙留下对那颗牛黄。 “哦,熬制这些药需要一口巨大的锅,还需要一个能保持恒温的池子才能供这么多人同时浸泡,这可这么办呢?”诺苏梅朵当着蒙多懿德自言自语,“要是能借到神农炼药鼎就好了!” “神农炼药鼎?”夜郎王子看着自己的妃子焦急,便在一旁回应,“你到阴朝地府去把张将军的灵魂带回来,已经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了,你还能到另外一个时间里去吗?谁再厉害也走不到几千年那么远啊!” “到另一个空间去?”诺苏梅朵听到了夜郎王子的话,也就冥想了起来,“哦,接引道人给了我一个珠子,可以通过那颗珠子找到另外的空间入口,那么能不能也通过那颗珠子,找到时间的出口,回到古代去呢?” 诺苏梅朵这样想着时,还真的感受到了那个鸠鸟蛋一般大小的珠子在自己的贴身处躁动了起来。 诺苏梅朵那纤细的右手便伸进了自己的左臂袖筒中。 那手从里面出来时,掌中托着的却是一颗珠子。哦,是接应道人送給她的那颗珠子,不过是鸠鸟蛋一般大小,却熠熠地闪着光。 诺苏梅朵把珠子托在了手中。 珠子在她手里渐长渐大。珠子里面,黑追逐着白极速地旋转着,渐渐透明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夜郎王子看时,大水泡在继续变大,成了一个旋转的光环,把自己的妃子包裹进了光环中。 水泡一碰屋子的板壁,便带着王子妃一起消失。蒙多王子哪里知道,这时的诺苏梅朵已经被罩在一轮七彩的光环里,飞旋在了云端之上。 诺苏梅朵在云端中鸟瞰到了一片山脉,只见一处连山宛如巨龙,巨龙上面一片片白色的龙鳞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千万只白鹤在扇动翅膀。 “这里是什么地名?”诺苏梅朵自言自语, “白松岭!”光环外有一个声音回答。 “白松岭?” “也有人说这是白鹤岭,风一来,那些盘曲在山崖上的松树就会像千万只白鹤展翅惊飞,这白松就叫白鹤松呀!”还是那个声音。 “难怪!”诺苏梅朵心里这样想着,便在白松岭对面的紫金顶上降落云头。 由紫金顶向北而望,白松岭更是跌宕起伏,如飞龙般桀骜不驯。飞龙从舍身台一跃而下,奔进了莽莽太行的崇山峻岭之中。 背上龙鳞闪耀,松涛翻涌。 一阵风来,不,准确说是一阵龙卷风来,白鹤松正是万千惊飞的白鹤,翅膀连接着翅膀;又像滔滔白浪,旋转着,旋转着,渐渐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柱,对了,龙卷风的柱子。 旋转着的龙卷风柱子在慢慢往紫金顶这边倒下来。 那风卷起的松涛漩涡越转越急,渐渐成了一个阴阳鱼相互追逐的太极图案。 太极在旋转,诺苏梅朵心魄悸动了起来。 轰轰隆隆间,风的柱子往他的头顶砸下,白鹤旋转成的太极烨烨飞转,把身披光环的夜郎王子妃裹在了中间。耳朵里是惊雷滚过,或者是一万面锣鼓在敲打着,轰轰隆隆,鞺鞺鞳鞳。 山在摇晃。 风的柱子陀螺一样旋转着。 一会儿,旋风的中心变得好安静了,万象沉寂,无声无息。 诺苏梅朵这时才发现自己被裹进了一个旋转的隧道当中。 身子不由自主地飘动了起来,顺着隧道急速地旋转着飞动,像一片树叶。 二百二十,王子妃太累了 时空流转,乾坤倒悬,世界无声无息,诺苏梅朵如同一颗沙粒,被置身在一个旋转着的沙漏里,与其它沙粒混合着,翻翻转转。 一声古筝的乐响打破了沉寂,夜郎王子妃感到了脚踏实地,才睁开了眼睛。 眼前似乎还是神农山,还是紫金顶,还是白松岭,只是朦朦胧胧,云遮雾绕。 前后左右四维的山头不见了庙宇,这高高的紫金顶上也没有道路了,只有一根大树,大树上有两根长长的藤蔓上绑着一些横木。 山头也隐隐约约,依稀相似。 古筝的声音还在林子深处想着。 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内裹兽皮,外披蓑衣。头上装饰着两只牛角角,跟社稷坛里的五谷神有些相似。 “哦,难道这就是人类的起祖神农?”诺苏梅朵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拜过祖先!” “哦,听妖说她卜得后人有事相求,果真如此!” “听妖?”诺苏梅朵好生惶惑。 “哦,你跟我来。”神农并不多话,转身就走。 在林子里七弯八拐地走了一会儿,夜郎王子妃便见神农往那边挥了挥手:“听妖,且收起你的五弦瑟,你卜得的借鼎后人到了呀!” 诺苏梅朵转过一颗大树,才见一名绝美的女子正在弹着古筝,有几个女子正在翩翩起舞。哦!那个弹琴的女子就是听妖?那是人类的祖母呀!而他们身后,一只大鼎正站在火苗上边。 大鼎的底部,火苗在音乐的起伏和舞蹈的节奏里闪烁跳跃。一股股沸腾的水汽从顶盖的缝隙中扑出,里面是一阵阵的药香。 “这就是流传了几千年的神农炼药鼎?”诺苏梅朵想。 “哟!还真的是呢!”听妖收起了琴,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我们的后人很不错的呀,长得这么漂亮!” “谢谢老祖母夸奖!”诺苏梅朵赶紧鞠躬。 “这是听妖占卜卦之后我亲自采药熬制的回阳还魂汤,回去加上你采摘自雪峰上的雪莲和牛仙的牛黄后,将受伤的人浸泡一个时辰就能还魂了,”神农看着冒着热气的大鼎,“你不要看着鼎这么小,只能容纳一人,其实里面还有玄机,就是三五十人同时进去,也还宽敞着呢。” “那么老祖宗你......”诺苏梅朵有些迟疑,“你让我怎么带走,又怎么归还呢!” “你快些抓住大鼎两端的把手吧!我会做法送你回去的,那些被冻伤的人好了,这个鼎自己也会回来。” “好,那老祖人您们就保重啊!”诺苏梅朵明白她回到古代去作法根本就不灵,只得赶紧照办。 他的手刚刚抓住炼药鼎的把手,脚下安放大鼎的台子就旋转起来,人也一起跟着转动。 风呼呼响,世界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旋转的万花筒。 等到一切都禁止,诺苏梅朵发现:那些旋转的花朵,原来是一颗一颗的星星,如同一些调皮的眼睛眨巴着;那半轮的月,仿佛又是一个刚刚裂开的笑。 她和大鼎已经立身在越国王家驿馆的场院中,自己身上的光环又渐渐缩小了,最终还原为一个鸠鸟蛋大小的珠子,托在了手掌上…… 司马相如讲完诺苏梅朵如何借来神农炼药鼎的事后,接着说:“夜郎王子妃昨天晚上连夜配制好了药,吩咐大家把二十个冻成了冰坨子的绣衣使者放入了药鼎中去浸泡,一直到了今天中午,所有的人才全部康复出来了呢!” “哦,那么那个药鼎呢?”诺苏梅朵的眼睛东望望西瞧瞧。 “绣衣使者们出了神农炼药鼎后,那鼎就烨烨旋转着自己飞升了起来,一会而就不见了踪影!”司马相如也有些惋惜地说,“王子妃一直在忙碌,到了下午时才向我们讲了借鼎到经过,刚睡下不久你们就到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驿馆里的灯笼亮了。所有的人都还在院子里继续踱步。 吴越却发现夜郎王子蒙多懿德独自站在驿馆的走楼上,昂首仰望着星空。 “这个蒙多王子也怪不容易的呢!”越国王子看着司马相如,“看着妻子累够了,还得在一旁悄悄守护呢!我们也不敢再打扰他们了,就先到范昆和张德两个大人那边去看看吧!” “行啊!”情圣司马相如这时转脸看了一眼卓文君,“文君啊!这个时候院子里有些寒冷,你看我们能不能与越国王子和王子妃一切,也到那边去走走?” “我不想去!”卓文君有些迟疑,“看见这些粗鲁的家伙,我觉得心烦!” “可是姐姐!”诺苏骨朵却过来拉住了卓文君,嘟着嘴,做出撒娇的样子,“你不去,人家一个人被那些男人的眼睛看来看去,怪不是滋味的呀!” “那——好吧!” 卓文君才勉强答应着,两人便相拥了,跟在司马相如和吴越后面往那边走。 那边的屋子后面是一个场院,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声。 司马相如他们来到门前时,打斗的声音更为激烈了,鼓掌声和叫好声也响成了一片。 司马相如抬头见前面的吊脚走楼上一个人也没有,便与吴国王子一起,循着声音,穿过两座房屋中间的过道往屋子后面走。两个女子紧紧跟在他们的后边。 那边,二十个绣衣使者正挥着手围成了一圈。 他们中有几个人还各举着一盏灯笼。灯笼忽闪忽闪,正和那些眼睛一起,忽闪忽散地看着范昆和张德切磋剑法。 范昆和张德不愧时大汉朝宫廷里最为顶尖的高手,他们来来往往,左盘右旋,前后挪移。这个猿猴攀枝,那个狸猫上树;这个黑熊出洞,那个狮子滚球。剑法凌厉迅捷,看的人欢声雷动。 司马相如和吴越在人群的后面站定,接着也都拍手叫起了好来。 听到叫喊声,打斗声戛然而止。 “哦,司马先生,越国王子,你们怎么过来了?”范昆和张德赶紧把剑抱在手中,喘着气走过来行礼。 “哦,夜郎王子妃这两天不是有些劳累过度了吗?”司马相如说,“我们睡不着,又怕影响她休息啊,爽性就过来看看;至于这个越国王子嘛,他是特意来看看大家的啊!都担心着大家身体恢复得怎怎么样呢!” “谢谢王子,谢谢司马先生!”张德这时赶紧答应,“我们这些人啊!都是去了阴朝地府,被夜郎王子妃给追了回来的呢。她这样劳累,的确是不该打搅人家休息啊!可是我们不是想着还没有抓住朱世安和檀何言吗?就只有躲在这屋子后面练练手,无论如何也不能荒废了自己的武功啊!” “哦,好啊!”司马相如感叹起来,“你们倒是提醒了我,我也应该找一个地方练练了呢!也不知道那个唐蒙还会不会来吴国找我比剑哟?他要是来了,我又怎么应对?” “对啊!”范昆立即应到,“听说唐蒙在挑战司马先生,我们也都为你捏了一把汉呢!不过陈立和李录讲了司马先生的身手后,我们也就放心了!都说‘战士腰间三尺剑,男儿腹内五车书’,司马先生是书剑齐备,上天怎么那样眷顾您啊!你不是也想找一个地方练练吗?那么今天既然来到这里,就给我们展示一路或者几路剑法如何?这样不只您自己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也让我们这些仰慕您的人可以一饱眼福啊!” 范昆的话才说完,二十多双手掌一下子拍了起来,大家都跟着高声叫好。 司马相如看了看吴越,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卓文君,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二百二十一,心魔死了,人才会获救 “那我就现一回丑了啊!”司马相如说着,便从腰里取出那只短箫交给了卓文君,“这里没有琴,只能让我夫人用这个给我吹吹这个了。” 卓文君接过了洞箫,放在口里试了试,然后看了大家一眼,带着娇羞的笑容可掬:“当年肖史用洞箫传情,为秦穆公的女儿秦弄玉的玉女剑伴奏,现在可反过来了——我为我的司马郎君伴奏,让他给大家舞一回玉女剑啊!” “玉女剑?”范昆的眼睛睁得好大,“还真的有这套剑法?” 大家还在惊愕时,箫声起,司马相如也开始剑随身转,舞动了起来。 卓文君师承司马相如,居然能把短箫吹奏成天籁。 司马相如又能让那天籁的声音演绎成一条随风飘飞的素帛。 两口子心意相通着,把水一样的柔情和火一样的激情都在剑气舞出的素帛上缠绕。忽上忽下,忽高忽低,飘飘荡荡,摆摆摇摇。 慢慢地,司马相如那应和着情感的身子就转成了一道白光,徐徐缓缓,是蝶翼翩飞;急急切切,如鸾羽惊回。剑气闪烁,或翻波涌浪,一大片白茫茫;或引线穿针,一丝光,亮闪闪。 玉箫飘飘悠悠,剑光明明灭灭。急促促流星赶明月,慢吞吞弦月渡汉水。 劈、刺、点、撩、崩、戳,银蛇吐信;抹、穿、挑、提、绞、扫,玉蟒翻身。 神龙摆尾,金针暗度,老君施扇,霸王别姬……卓文君一曲终了,司马相如的剑舞戛然而止。 他的面容平静如水,激起的掌声汹涌如潮。 “前几天听陈立说司马先生能把气注入剑中,破了身毒和尚的金钟罩铁布衫时,看着你那文质彬彬的样子,我还不信呢!没想到司马先生如此了得,今日算是彻底信服了!”张德赶紧拱手。 “哦,你也不想想,”范昆立即接过张德的话茬,“夜郎王子妃能去阴曹地府找回人的魂魄,还可去远古借来神仙的器皿,就算入神仙之列也要算上等神仙,而司马先生可是夜郎王子妃的师兄呀!” 大家正在夸奖司马相如,诺苏骨朵的耳朵里却响起了她表妹诺苏梅朵的声音:“姐,我知道你们在大汉朝绣衣使者那边呢!我想知道你们去梅山的这两天什么情况,又不想传一个沸沸扬扬,你们能不能赶紧喊上司马先生和文君姐一同回来呀!” “哦,”诺苏骨朵听了,立即向越国王子吴越耳语。 吴越立即拱手抱拳:“夜郎王子妃睡醒了呢,要我们和司马先生夫妇回去商量要事!就告辞了啊!” 四个人离开了范昆、张德他们,又一起往夜郎王子和王子妃住宿的这边来。 “妹子刚刚睡着,怎么一下子就醒了呀?”卓文君心疼地看着诺苏梅朵,“是不是陈立他们不小心吵醒你的?” “没有呢,我已经休息好了呀!预计着我骨朵姐和吴越姐夫他们应该到了,我就是睡得太沉也会醒来的呢!”诺苏梅朵回答了卓文君的话,便把脸转向了吴越和诺苏骨朵,“你们去了两天,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 “好着呢!”吴越回答了一句,便把自己怎么和岩石他们一道去了梅山,又如何与猿仙一道进了戕柯城救了褚世安和赵化龙,还把回来后岩石如何得了神马和神兵器的事说了一遍。 司马相如和蒙多懿德都喜形于色。 “哦,离过年不过几天了,我们在越国过了年后,也该就是向滇国进军的时候了呢,”诺苏梅朵思忖着说,“既然这样,也该安排人去夜郎把我姑父庄怀楚接来了!这样吧:这几天就让我岩石师兄去尽心尽力练习好他的天龙破城斧法,我司马师兄也要把自己的剑法练练,那个唐蒙可能还会来的。他来了也是好事,趁此时我们也好让范昆和张德他们看清唐蒙究竟是什么样的官员呢。” “唐蒙还会来?”诺苏梅朵问,“不会了吧?他那么苦心地安排褚世安和赵化龙互相杀伐,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两个人是被越国所救,怎么还敢来越国啊!” “大汉朝里高手如云,唐蒙为官多年,人员甚多,他既然能骗褚世安和赵化龙,也可能骗来其它的高手呢,这个我们可马虎不得哟!” “还有,妹子说你姐夫司马相如的剑法还需要精进,这个我可帮不了他的忙,”这时卓文君着急地问,“可以让陈立他们抽空陪他练练吗?” “不!还是我姐你陪她的好。我刚才听到你吹箫了,那应该是姐夫在表演玉女剑吧?”诺苏梅朵说,“玉女剑是有情剑,用有情对无情,正是克制唐蒙剑招的好方法啊!” “你居然听出那箫声不是司马先生吹的?”吴越在一边睁大了眼睛,“还说什么用有情对无情,这个太深奥了,我听不懂呢!” “真的,梅朵儿就是在那阵箫声里醒的呢!她当时就说了这是什么夫人吹的箫呢!”蒙多懿德说,“不过用有情对无情的话,我也不懂!” “是我姐把那绵绵的情意吹到箫声里去了,”诺苏梅朵说,“那女性的柔情也恐怕只有我姐夫司马先生才感觉得到,不过我建议要帮助姐夫练剑,还是弹琴好,尽量不要吹箫,用琴的话,你不是能表现情的缠绵,更能表现出情的激越呢!” “这——”蒙多懿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果我司马师兄真的不只是能把气注入剑中,还可以把情也注入剑中,那么这个情圣一定也是剑圣。” 诺苏梅朵的话让两个王子如坠五里雾中。 “司马先生当年能够把我的灵魂和身体剥离,和他私奔,那就是因为他能把情注入琴中,可那是在爱人啊,”卓文君有些羞怯地看着诺苏梅朵,她也不是完全理解诺苏梅朵的话,“现在用剑是在杀人,把情注入剑中和把恨注入剑中,怎么把握啊?” 诺苏梅朵的眼睛没有看卓文君,却依旧盯着司马相如:“把恨注入剑中是杀人,把爱注入剑中是要救人,你是情圣不是杀神哟!要杀也只能是杀死唐蒙心中的魔,不是他本身!” “只能杀死他心里的魔?”司马相如喃喃。 “是的,还要救下他这个人。就单单为了维护‘情圣’这两个字的声誉来说,还不只是救人那样简单哟!我们这是在救一种悲天悯人、无私无畏的情怀,在救我们人类自己!” “哦,救一种悲天悯人,无私无畏的情怀?救人类自己?”司马先生和他师妹在探讨他们心中的道。 “是啊!”诺苏梅朵说,“只有心魔死了,人才会获救。你与唐蒙比剑,要杀掉他的心魔,这也是在救他!” 二百二十二,滇云老叟与缅地罗刹 “把情注入剑中,杀掉唐蒙的心魔!”司马相如点着头,“哦,其实就是用爱去战胜恨,用情去化解仇,是不是这样啊!” “对!”夜郎王子妃与卓文君相拥着,却把眼睛看着大汉中郎将司马相如,脸上灿烂如花,“把我姐和你最为剋骨铭心的那一段恋情谱成曲,那一定可以琴随心意动,剑气由情生了!也一定可以诛心魔,扶正气呢!” “琴随心意动,剑气由情生,这样就可以诛心魔,扶正气?”司马相如体悟着诺苏梅朵的话,也不和谁打招呼了,立即就过来拉住卓文君从屋子里出来,往自己的房间走。 “你怎么了?”来到走楼上时,卓文君知道丈夫一定是有了什么灵感,却茫然地问自己的丈夫。 “哦,你认为我们的感情最为刻骨铭心的是什么时候?”司马相如反问,“是我用琴声把你的魂魄与身体剥离,附着在那张画像上面与我逃出临邛的时候,还是你我当炉卖酒,最终让你实现了魂魄与肉体回归的时候?” “不,都不是呢,”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相互扶着进了屋子,“应该是你去了朝廷为官后,六七年时间里我们不能见面,相互间只有书信往来的时候,我不是写了一首数字诗给你,你也用数字诗回信了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宁愿死也要跟你千里迢迢来到这西南夷地。我是一天也不愿与你分离了啊!” “数字诗?”司马相如恍然记得了,“你还记得写的是什么吗?若果你记得,那我就可以把自己写的也抄下来了!” “当然记得啊!”卓文君回答。 听了妻子的话,我们的这个情圣和辞赋家司马相如立即翻箱倒柜,取出文房四宝。 他磨好墨时,卓文君已经展开了一块素绢,打开了记忆的阀门,用那娟秀的字体把自己当年所发泄的情感再一次通过笔尖倾倒在上面—— 一别之后, 两地相思, 说的是三四月, 却谁知是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 八行书无可传, 九连环从中折断。 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般怨,千般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司马相如看着卓文君写完了,也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回信记了起来。她把妻子轻轻扶起,自己便在人家刚才所坐的地方坐下。 卓文君情意绵绵的两只手搭在了丈夫肩头,眼睛湿湿的看着自己有幸跟定一辈子的这个人挥毫落墨—— 万语千言道不尽, 百无聊赖十凭栏。 重九登高看孤雁, 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 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 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 五月榴花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 四月枇杷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三月桃花随流水, 二月风筝线儿断。 下一世我为女子你为男。 司马相如写完了,看了一眼卓文君,又回过头凝神静思着,在卓文君和自己写下的文字旁边写上了琴谱。那手有时徐徐缓缓,有时急急切切;神态或颦或笑,或若有所思,或神采飞扬…… 卓文君只在一旁站着,看着司马相如新写的琴谱,慢慢地回转身,无声无息地跑到自己的床头,把那把寂寞了好久的琴抱在怀里。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在忙活的时候,夜郎王子和王子妃的所住的客房里,越国王子和王子妃还未离开:他们在交谈年关擂台赛后,要如何以岩石为将,组建一支滇王庄怀楚的勤王之师,帮助滇国恢复政权。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赠送岩石天龙破城斧和蛟龙马的,应该是我师伯滇云老叟!” “滇云老叟?”诺苏骨朵好奇滴问她的表妹,“他认识舅舅吗?” “是的!”诺苏梅朵说,“这个老前辈曾经到过韭菜坪和我父亲一起坐而论道呢!有他帮助我们,那以后对付范文杰就多了些胜算。” “那他怎么明里送了驸马岩石天龙破城斧,暗里再送蛟龙马呢?”诺苏骨朵问,“为什么不做一次送了?” “我这个师伯是在考练岩石师兄的胆气与担当呢,”诺苏梅朵说,“这样看来,他应该是很满意的了,如果我师兄练不好这个斧法,他也会暗中再来提供指点的呢!不过——” “不过什么?” “我师伯既然要送我师兄蛟龙马和破城斧,那对方的人一定也很不简单!” “是了,这个滇云老叟也这么说,”吴越还是忧心忡忡,“他说岩石功力深厚,但马上征战的能力还有待提高,特别是六煞中的铛、戟、棒,刀,枪可都到了化境,让褚世安的徒弟和赵化龙的儿子去对付他们,最多只能搏得一个平手呢!” “哀牢六煞?”诺苏梅朵问,“他们都叫什么名字?使的也是斧,铛、戟、棒、刀、枪?” “是的,”吴越又答到,“老人家说了:哀牢山范家可不只是范文杰和范五杰!他们就是因为有六煞,才敢觊觎滇国的土地和天下呢!六煞是姓范的六兄弟,分别叫范龙、范虎、范熊、范豹、范豺、范彪。尤其是范龙手中的那把宣花斧,更是万夫莫敌呢!” “宣花斧?”夜郎王子妃说,“难怪师伯要让岩石师兄练习天龙破城斧喽!看来他老人家的死对头又出现了,两个人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的不愿直接对阵,就各人都在寻找自己可信的人,要让下一代替自己去比拼啊!” “这不是与褚世安和赵化龙那一对冤家一样吗?”吴越告诉诺苏梅朵,“不过滇云老叟在送岩石天龙破城斧的时候告诉过岩石,说是只要把斧法练好了,定能力克敌制胜,用人的力量恢复滇国的,看来老人也很自信啊!” “不行,看来我还是得悄悄去一趟哀牢山!”诺苏梅朵说,“过去与师伯滇云老叟为敌的那个人叫缅地罗刹,是一个女子,道法和功夫都不在师伯之下,她的徒弟也一定不差呢!” “缅地罗刹?”诺苏骨朵惊叫起来,“还是一个女的?” “是的,师伯年轻时是滇缅一代的美男子,人见人爱,树见花开,”诺苏梅朵便讲起了滇云老叟的故事来—— 二百二十三,我想成就一段夕阳红 原来自称滇云老叟的那个老人名叫龙步云。 龙步云从小喜欢道术和武艺,就拜哀牢山滇云洞里的妙应真人为师。 妙应真人先前已经有了一个女徒弟,叫做阿娇,是缅国那边过来的人。 阿娇长得十分水灵,她长龙步云一岁,又先于龙步云来到哀牢山中。龙步云得理所当然得叫阿娇师姐。 这师姐弟相互关心着,甚至可以为对方去死,却都有一样坏脾气,就是两人总要比一个高低,谁也不服谁。 偏偏师父教的腿脚功夫,他们一样样地比试了,每一样都是平手,谁也不能把对方打倒。 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也都相互被对方吸引着,各自打定了主意:非斯人不嫁,也非斯人不娶。 也有人愿意撮合他们,给他们做媒。 “可以啊!”龙步云高兴地说,“不过有一点,就是让师姐承认输给我,不承认,那我们就真刀真枪的干,比出一个胜败来,谁胜了就听谁的。要不然我们接婚谁做主啊?总不能让我一个大男子汉,被人认为不如女子呢!” “可以啊!”阿娇也高兴地说,“不过有一点,就是让师弟以后让着我,不承认,那我们就真刀真枪的干,比出一个胜败来,谁胜了就听谁的,要不然我们结婚后谁做主啊?总不能让我这个当师姐的,被一个弟弟管着呢!” 他们每季度比一次拳脚,每一次两人都尽力争取获胜,可是每一次都是平手。 “阿娇,步云,”做师父的看在眼里,心里着急,“你们都是我的徒弟,谁让让谁不行啊?要不然自己就把自己给耽误了呢!” “不行!”阿娇说,“要让也是他让!我一个当师姐的怎么就该让自己的弟弟啊!这道理说不通啊!” “不行!”龙步云也说,“绝对不行,要让也是她让,我一个男子汉怎么还要让自己的女人啊!这让我在人前还怎么做人?” “这样啊,我提议,”当师父的想了一个办法,“我每年就教会你们一样兵器,到年终比武,谁胜了,另外的一个就得听他的!” “行啊!”阿娇说,“凭着我的悟性,我一定能把他打败!” “可以的啊师父,”龙步云说,“到了年底,我一定打败师姐呢!” 师父是尽心尽力地教。两个人都尽心尽力地学,背后是尽心尽力地练,两个人的时候还会相互指点。 一年以后,他们斗了一个昏天黑地,最终的结果是平手,谁也不能胜谁,谁也没有服谁。 第二年,师父又教了他们新的兵器,可是年终一比,还是一个平手,谁也不能胜谁,谁也没有服谁。 十八般兵器一一学完,他们比了十八年。 十八年过去,他们都不再年轻。可是他们谁都不愿意对谁服软。 十八年的年终比武后,他们的师父离开了尘世。 “我恨你们!”他们的师父临终时遗憾地说,“一个是师姐,一个是师弟,为什么就不能相互让让啊!” “哼,我恨你,你为什么不顾及一下当姐的面子呢?”阿娇却只怪龙步云。 “哼,我更恨你呢,你为什么不顾及一下我这个男子汉的脸面?”龙步云更怪阿娇。 “那好!我们以后不比武了,我们就苦修师父的道法,明年我们就比试道法!”当师姐的提议,“到时候可别不服气啊!” “比就比,谁怕谁呀!”当师弟的寸步不让,“我明年胜了就娶了你,不过你以后什么都得听我的!” 第二年,第三年……一直比了十年,十年里,他们悟道的本领居然一样,谁也赢不了谁,谁也不服谁。 十年后他们成了老头和老太婆。 “我们还是分开来吧!各人招收一个徒弟再由徒弟们去比试吧!”阿娇又提议说,“我到缅国的罗刹洞去,就叫缅地罗刹;你呢,还住在这滇云洞中,我们都老了,你也给自己起一个名吧!我要让我的徒弟们记住他们要打败的人的师父究竟是谁? “好吧!那我就叫滇云老叟,”龙步云有些悲哀,可他就是不愿服软。 阿娇也十分悲戚,可她就是不输这一口气,愤愤地离去了。 诺苏梅朵讲了滇云老叟的故事,后来说:“我父亲青丘道长和师伯滇云老叟认识后,师伯曾经要我父亲帮助他,让我或者岩石师兄以他徒弟的名声去打败缅地罗刹的徒弟呢!可是这时缅地罗刹好像生了什么重病,师伯听了父亲的劝,就前往照顾这个罗刹前辈去了,不知怎么现在还要比武呢!” “哦,”吴越王子听了诺苏梅朵的话,“既然缅地罗刹要滇云老叟去照顾,那么他们之间还是有情的,怎么又要比武呢?这一对老人呀,也真是呢!” “是啊!”诺苏梅朵说,“他们争了一辈子,可能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还要继续争下去呢!所以我想在年前这几天里,和夜郎王子,最好是让司马先生和我卓文君姐姐也跟着。我们去一次缅国,搞清楚具体情况,最好是能让他们不再相争了,演一出夕阳红的喜剧呢!” “按理说他们之间并非相互无情啊!”诺苏骨朵看着她的妹子,却又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这辈子都被自己的固执耽误了呢!现在即使能够相互相让,给他们留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啊!” “美好的东西就只是存在一日,我们也要维护这一日的美好啊!”诺苏梅朵这时说,“还有,既然他们都在悟道,其所悟也肯定有不通的地方的地方,我想帮他们找到症结,疏通了,那他们能变得年轻些也不一定!” “你想让这一对老人返老还童?”蒙多懿德吃了一惊,“听说这样会耗损你的真元,我不会同意的哟!” “王子也不用着急,”诺苏梅朵笑了笑。“我既然嫁给了你,就一定会与你白老偕老!” “司马先生不是还要继续感悟他的玉女剑法吗?”这时吴越提出了疑义,“再说这样是不是很危险啊!” “不!他比在这越国驿馆中呆着还安全呢,因为谁也想不到他们会进入缅国地界,”诺苏梅朵接着说,“玉女剑是有情剑,这个情绝对不是占有,而是真真正正为人付出,说不定司马先生和我们走这一趟,既能成就一段错过了的爱情,他的功力也会增加许多。” 二百二十四,诛心魔,扬正气 两个王子和两个王子妃继续说着话。 夜郎王子妃的耳朵却在时时留意司马相如房间那边传过来的琴声。 琴声一次次地重复着相同地曲子。 “差不多了,”诺苏梅朵突然对其他三个人说,“我们可以去看看了呢!” “什么差不多了?”夜郎王子诧异地问。 “哦,我是说司马先生的玉女剑练得差不多了!”诺苏梅朵看着三双睁大了的眼睛,“听这琴声,已经快要够火候了呢!” “这才一会儿,怎么会……”夜郎王子还是不肯相信到样子,“都说年剑月刀一辈子枪。” “这就是道啊,”诺苏骨朵却看着吴越,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入了道,那就一切都来得顺理成章。” 几个便开了房门,顺着走楼走向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屋子。 那边,卓文君还在弹琴。 琴声时而舒缓低沉,时而激越奔腾。舒缓时轻柔缥缈,若即若离,若有若无,如冰下流泉,如朝岚暮烟;激越时突发高昂,若惊若乍,若浪若潮,如雷霆炸响,如地陷山崩。 两个王子默然骇然。他们竟然把食指往舌头上一舔,沾了口水,悄悄贴近窗户纸,无声地在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间房子靠近走楼的窗户上捅了一个破洞,然后各把一只眼睛贴在上边。 两个王子的失态让他们各自的妃子在后面偷偷发笑。 屋里,卓文君的琴声把灯光漂白着。 琴声与灯光的纠缠中,分明有剑气在流转闪烁。 司马相如那一袭白衣的身影在灯光里舞动,那把剑轻柔时如同行云流水,游龙走凤;迅猛时如同石破天惊,流星赶月。 剑光搅动着琴声。琴声撩拨着司马相如的情感。他手中的宝剑似乎在接受着琴声的淬火。 “好!”两个偷看人家两口子房间的王子大声地叫喊,还拍起了手来。 冒冒失失的一声叫喊让卓文君在琴弦上舞蹈着的纤纤玉指戛然而停。 司马相如倒是不慌张,他慢慢吸了一口气后,把剑插入腰间,才走过来把门打开。 “失礼了,失礼了!”夜郎王子和越国王子尴尬地红着脸,在楼道上抱着拳。 “我们被司马夫人的琴声感动,竟然不知不觉地捅破了窗户。”蒙多懿德赶紧补充了一句。“贻笑大方了呢!太不应该了呀!” “这……你……你们,”司马相如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卓文君也跟着出了屋子:“原来是我妹子和妹夫?哦,还有越国王子和王子妃啊!怎么你们还不睡?” “姐啊!你把那份情意弹了个淋漓尽致,把我们都从那边的屋子里拽出来了呢!我那个越国的姐夫说他从没有听到这么优美的音乐,我就说他也从没有见过这么优美的舞蹈,”诺苏梅朵撒了一个善意的谎,“没想到这么一说,就把他们贴在窗户上了呢!” “不……不,我没……没有责怪的意思啊!”司马相如慢慢稳住了心绪,赶紧招呼,“快……快到屋里坐!” “就是来坐的啊!”诺苏梅朵看到蒙多懿德还要说什么,赶忙把他往屋子里推。 “走啊!”越国王子吴越也一下就被他的妃子推进了司马相如的屋子里。 几案上,卓文君的那张琴还在哪里静卧着,琴前的素绢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 司马相如赶紧把琴和素绢收好,卓文君又给大家各端了一杯茶,夫妇两个才坐了下来。 “两……两个王子和两个王子妃深夜到访,不会是刚刚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吧?”司马相如问。 “没事没事!”诺苏梅朵赶紧说,“都说我们是被我姐的琴声拽过来的呢!不过司马师兄的玉女剑法既然能让夜郎和越国的两个王子同时叫好,一定是有了什么感悟吧!” “有……有一点,”司马相如点着头说,“所谓情,无非喜、怒、忧、惧、爱、恨、欲七个方面。其间最为重要的无非是‘爱’和‘恨’两个字。因为恨,这世间到处是杀戮和毁灭;因为爱,这个世界万物繁衍,生生不息。就剑法来说吧!把恨注入剑中,这个世界就会到处雷霆风暴;把爱注入剑中,这个世界也就到处云淡风轻。这个道,就是玉女剑的剑道。” 司马相如的话让屋里的人都有些发呆,只有夜郎王子妃点头表示赞同。 “司马师兄有如此的胸襟和气度,当师妹的真的是太高兴了呢。玉女剑法本来就是夫妻剑法,当年是肖史的箫声驱动秦弄玉把爱注入了剑中,让这套剑法所向披靡。”诺苏梅朵说,“今天反过来了,是我姐卓文君用琴声驱动姐夫司马相如把爱注入剑中。你们也会所向披靡的啊!不过,只有付出了的爱心才算是真正的爱心,这一点请我姐和姐夫三思哟!” “哦,妹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卓文君一下子就听出诺苏梅朵话中有话,“我们听你的就是了!” “是啊!”司马相如接着妻子的话说,“我……我们当然也知道只有付出了的爱心才能算是真正的爱心,师妹认为我和你文君姐能干什么,就请……请直接说出来啊!” “那好啊!”诺苏梅朵却问,“不知道司马师兄听说过滇云老叟这个人没有?” “哦,没见过这个人,不过他和我师父邛崃道长有往来,对他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司马相如,叹了一口长气才说,“听说他与自己的师妹相爱了一辈子,却因为俩人都争强好胜要赌一个输赢,这一赌,让他们耽误了一生也没有结合啊!” “有这样的事?”卓文君忙问司马相如,“那么现在他们怎么了?” “都已经是年逾古稀的人了,还没分出胜负来,当然就没有走到一起啊!” “那么妹子要我们做些什么呢?”卓文君看着诺苏梅朵。 “他们的内心相爱着,可是两人的爱情中有一个心结,”诺苏梅朵说,“我希望我姐和司马先生能用玉女剑把他们中心中的结挑去,让这对老人团聚啊!” “哦,如果能这样当然好啊!”司马相如有些兴奋,“你是说尽管他们之间也有爱情,但是心中的心魔一直未消除掉,也就是这个心魔害了他们一生了吧?这次师妹是想要我和我的夫人琴剑结合,诛心魔,扬正气?” 二百二十五,哀牢国王刚新逝 “是啊,”诺苏梅朵答应了一声,又对吴越说,“我们去的这几天,还请我姐夫督促岩石师兄加紧练习天龙破城斧法,另外就让庄威和庄严两兄弟回一次夜郎,把夜郎王子的姑父滇王接来越国,过完了年,我们就可以向滇国进军了。 “好的!”这次吴越答应得很干脆。 第二天傍晚,经过精心化装的大汉朝中郎将司马相如夫妇和夜郎国王子蒙多懿德夫妇就到了哀牢国,住进了驿馆里。 诺苏梅朵看着王子已经睡熟了,就悄悄起身,往板壁上一靠,人就到了外边。 眼前呈现的却是一个十分清静的夜。半轮的月像极了一把镰刀正挥向满天繁星——挥向那些瑟瑟缩缩的蒲光英的花朵。 外面凉风习习,不大的城里冷冷清清。偶尔,远处会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怪叫。 诺苏梅朵看着也已经很静了,便纵身上了房,往白天问好的滇云山方向一路狂奔。 滇云山中,树枝在风中簌簌地摇,像极了地府里那些鬼影。这里和那里时不时会闪烁着一团一团的火光。 火光蓝莹莹。 诺苏梅朵看了看四处一闪一闪的蓝光,前方不远处是几个黑越越的山头,像一个个随时准备扑过来的魔鬼。 “这地方真不像用来修道的场所,”诺苏梅朵心里想,“看来滇云老叟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呢!” 诺苏梅朵这样想着时,风声中传来了噗呲噗呲的声响,那是赤脚踩在泥地上的声音。 这个来自夜郎的王子妃悄悄退向土路旁的灌木丛。 不一会就见三个影子犁开月光从前方一路过来,摇摇晃晃地在诺苏梅朵前面走过。 这三个人走过了,夜郎王子妃便在后面慢慢尾随。 “想不到国王放置灵瓶的地方,就离当年滇云老叟修行的所在不远了哟!”人影中的一个开始说话,“不过即使是那个道士再回来,也不会知道这个地方的!” “要不,怎么说我们是国王的亲信呢?要让别人知道了国王躲藏灵瓶的地方那还了得?那可是金瓶哟,”回答的人叹了一口气,“那些已故的国王灵魂还能安宁吗?” “两个兄弟能不能不要说话?来,都喝几口酒,把你们的嘴巴塞着。”这应该是领头人的声音。 一个葫芦的影子在月光中被递了过去,接着是一阵呼噜呼噜喝酒的声响。 “大哥放心,兄.....兄弟在外人面前半句也不会说。”那个人喝过了酒,咳嗽了一声,接着便说了一句。 大概是酒喝得太猛了,他的舌头有些翻卷。 另一个人接过酒葫芦,也跟着咕噜咕噜地喝酒。 “大哥啊!”那个刚刚喝了酒的人也说了一句,“兄……兄弟要是在外人面前说出半个字,天……天诛地灭!” “我知道,你们以后都不会说话的了!”领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冷的,“我们兄弟三人只能有一个人可以到新国王面前去交差,所以你们俩人的身子得留下来守护这个灵山,守护已故国王的亡灵。” “大.....大......我……我们!” “我只敢带着你们的脑袋随我回到王宫里去!” 月光下一声咔嚓,接着刀光一闪,惶惑的声音一下子就被割断了。接着扑通扑通,两个健硕的身体跟着倒了下去。 割下脑袋的声声音并不大,诺苏梅朵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息。 远处,又有猫头鹰的咕咕声。 “没办法了啊,兄弟们,你们刚刚杀了两个弟兄,不过你们还是得死呀!”杀人的人跪在地上呜呜咽咽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了身子。 好一会儿后,路上又有一个黑影在向前迈步了,右手里是一把圆月弯刀,左手下面是两个圆溜溜如同秋葫芦一样的的东西...... 滴滴答答,秋葫芦上有水珠子在滴落。 诺苏梅朵看着这个黑色的剪影一路哭泣着向前移动,便小心翼翼地经过了两具被割下了脑袋的尸体,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哀牢头领后边。 山路蜿蜒蛇行着,与许多小路会合后,渐渐变得宽阔了。 转过了好几个山口,前方出现了一排火把,一队骑兵一字排列。 火把照亮着一张张红里透黑的脸,穿着黑大氅,头戴英雄结,是哀牢将领装扮。 “范……范管,在下护送国王亡灵的任务已经完成!”刚刚杀了人的黑影抖抖索索,声音好像要哭了一般。 “哦,你过来,我还要敛明你两个手下的正身呢!”说话的是骑兵队伍中间的一个彪形大汉,满脸胡须,杀气腾腾。 在路上杀了人的哀牢头领向被叫着杨总管的大汉走近,抖抖索索地把两个血粼粼的头颅举起。 杨总管乜斜着眼,没有看头颅,却一下子掀翻那个头领头上的英雄结,把他披散的头发一把抓起,高高地往上提。 诺苏梅朵还没有搞清是怎么回事,便见旁边马上一员将领,把左手举着的火把扔向身子那边的人,接着双手把大刀一挥。 白光划过,咔嚓嚓一声响,红血喷涌,杀了两个手下的人那个首领立即身首分离。 站立着的身子慢慢向一旁倾斜,才一个仄歪,轰然倒下。 他手中的头颅往下滚落着,咚咚地响了两声。 姓杨的总管把手中头颅举起,呵呵笑着。 刚刚被砍下的那颗头眼睛鼓得圆圆,一脸蒙蔽,接着就被人远远地扔进了草丛,在那边骨碌碌地滚动。 “哦,原来是哀牢山国王新逝,这些人是来秘密护送国王亡灵的呢!” 诺苏梅朵这样想时,一阵马斯,那一排刚刚杀了人的兵勇已经扬长而去。 马蹄得得得地把月光敲响着,一会儿就只看见远方奔跑着的点点星火。 诺苏梅朵往腰上一摸,那只马鞭已经在握,在手中一抖,马鞭又变成了拂尘在握。 接着,夜郎王子妃是左手掐诀,口中念咒,右手里的拂尘摇摇摆摆。 远远近近的鬼火一团团散去。 来路上,两个无头尸身一步步跳跃着来到了他们的头颅旁边。 那个刚刚被杨总管一行砍杀的尸体也翻了一个身,慢慢地爬了起来。 二百二十六,范文杰谋逆 三个尸身一路跳跃着,到了他们自己的头颅边,便慢慢弯下腰,双手抱起,再举起来安上自己的脖颈。 头颅在脖子上跳跃了几下,结合处便开始以看得见的速度愈合。 直到完全痊愈,三个活人似乎还很不相信的样子。他们先是轻轻地摇头,然后是前后左右上下活动,最后都举起手腕,抱起自己的脑袋慢慢地摇晃。 “我们没事?”这些人欢呼了起来,全都来到诺苏梅朵面前成一排跪倒,“谢谢啊,谢谢神仙救命!“ “你们是什么人?”夜郎王子妃问。 “回......回神仙,哦,听口音您是一个女神仙啊,是一位神仙咕咕呢!”那个最后被杀的小头目回答,“我们是哀牢国宫廷卫士!” “在这滇云山干什么?” “护送哀牢王亡灵来这滇云山秘密放置!” “那个杀了你的人是谁?”诺苏梅朵继续问三人中的那个头领。 “国师府总管杨登!” “哪位国师?哀牢国师不是范文杰,现在还在滇国当国师吗?”诺苏梅朵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回神仙姑姑的话,”三个人都在磕头,却只有跪在中间的头领说话,“他既是哀牢国师,又是滇国国师呢,不过听说滇国国内出现了变故,范国师很快就要宣布荣登滇国国王宝座了呢!最近哀牢国王莫名其妙头痛欲裂,派人去寻得国师回来祈祷,哪里知道国师还没有到,哀牢王就已驾崩!” “是这样啊!”诺苏梅朵转了一个话题,“滇云山的滇云洞不是滇云老叟的修行地吗?滇云老叟去哪儿了?” “这个我们不清楚呢,只听说滇云老叟的师姐缅地罗刹教了一帮徒弟,却被徒弟打伤,”那个领头的说,“都说他去照顾他师姐去了呢!” “她师姐被徒弟打伤了?” “是的,”哀牢国宫廷侍卫中的那个头目说,“她师姐的徒弟其实就是我们哀牢国师范文杰的儿子,分别叫做范龙、范虎、范熊、范豹、范豺、范彪。范龙的功夫最为了得。他们受到了缅地罗刹精心指导,又学会了国师的魔法,最终有数十年功力的师父也败在了他们手里。滇云洞是人去洞空,又被国师范文杰下令放了一把火,早就成了豺狼虎豹栖居的地方了呢!” “哦,你们不是还杀了两个人了吗,现在他们已经活过来了呢!找着他们就先回去吧!”诺苏梅朵告诉三人,“想活命的话最好是暂时不要现身,过了年关范文杰就会倒台后,你们才可以出现呢!” “是,是!”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没会过神来,他们面前的神仙姑姑已经不见了踪影。 诺苏梅朵一会儿便回到了哀牢城里,来到了哀牢王宫,这个狐仙的女儿身子一靠围墙就进去了。她同样是穿壁而入进了宫殿,隐身在暗处观察着。 哀牢宫中闹闹嚷嚷,听着宫里人们的称呼,诺苏梅朵很快就看清了谁是范文杰。 范文杰脸色红红的,站着也摇摇晃晃,好像已经酒醉,说话虽然结结巴巴,却是趾高气昂。 “国......国不可......不可一日无君,先王既已驾崩,就应当......应当另立新君了呢,免得荒废了朝政,遭至敌......国觊觎。”他说。 “听从国师安排。”群臣齐声应和。 “可是......可是......”一个年老的太监吞吞吐吐。 “刘公公,有话就讲,有屁就放!”前一个时辰还在滇云山上杀了人的国师府总管杨登说话瓮声瓮气。 “皇后久居深宫,太子只有八个月,如何执政呀!”刚刚说话的刘公公诚惶诚恐。 “哦,我差点忘了还有太子存在着呢!”范文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就去抱出,立即扶上正位!” 范文杰说完,径直往后宫就走。 时间过得很快,一会儿范文杰就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来。 皇后披头散发,跌跌撞撞从后宫跑出,跟在后边。 她一边跑一边哭喊:“皇家大位可以让给有德之人的人来做,我们家的孩子太小,担不起......” 刚刚走到龙椅前,太子一声惨叫。 大臣们都低着头,有的人身子还筛起了糠来。 “真的是不堪大用哟!见了龙椅就哭。”范文杰一下子把太子扔给了皇后。 皇后脸色煞白,差点跌倒。 她赶忙接过孩子后,那孩子便不再哭,太子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慌慌张张往后宫就跑。 范文杰却好像酒醉得过分了一般,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倒头就呼呼大睡。 鼾声响起。 杨登立即跪倒,三呼万岁。 许多大臣也跟着跪了下来,三呼万岁。 还是有几个大臣站立着,他们东张西望,迟迟疑疑,身子有些发抖着就是不愿跪下。 杨登从地上一跃而起,拔出了腰间的圆月弯刀,咔嚓嚓,咔嚓嚓,如同砍瓜切菜,一个一个的脑袋如同秋葫芦那样骨碌碌地滚落。 外面,喊杀声忽然用起,郑家亲信一队队涌进了王宫,与王宫卫队短兵相接。 乒乒乓乓,早有安排的范家军一个个如狼似虎, 他们一路呐喊着,从前朝一直杀入了后宫。皂鹰追紫燕,飓风卷残云。 哀牢宫庭中冤魂飘飘,红血溅起的哀嚎飘飘。 时间停滞了好久,郑家家将们从后宫出来,给烂醉如泥的范文杰套上了龙袍。 又过了好久,范文杰才像从睡梦与醉酒中醒来一般。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刚刚躺过的龙椅,又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还看了看几个身首异处的尸体,显出惊恐不安的样子。 “这......这,”范文杰装模作样地挠着头,接着大声叫喊,“这怎么回事呀?是哪个王八蛋陷我于不忠不义的?” 杨登又一次跪倒,三呼万岁。 众位大臣跪在地上,额头着地,跟着呼喊:“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陛下,这是天命有归呀!”杨登走向前去,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通,最后补充了一句,“既然神气更改,就请陛下接受天命,拯救万民与水火!” “请陛下接受天命,救万民于水火!”大臣们跟着叫喊。 “你们......你们这是陷害我,让我背负千古骂名了呢!可是这龙椅我已坐了......已坐了.......”范文杰喃喃着,他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继续喃喃,“龙袍一旦上身就不能随便脱下,违背了天意是要遭天谴的呀!” 杨登在苦苦哀求:“那就请陛下不要违背天命!” 范文杰没有坐,就这么站着继续问杨登:“对于前朝君主的亲人,你怎么处置?” “回陛下,自古改朝换代都要流血,前朝的九族六亲,就只能送他们归西了!”杨登毫不在意地回答。 “什么?”范文杰暴跳了起来,“你一共杀了多少人啊?” “还没有完全统计出呢!”杨登那张脸黑里透红,说话时胡须抖动着,似乎是满步在乎的样子。 “你就是这样让我一辈子被人唾弃的?”范文杰大喝一声:“这家伙以下犯上,残害生灵,罪不可赦,立即退出午门立即斩首!” “皇上,这......”杨登好像要说出什么,脸色的笑容凝固着,比哭还要难看。 杨登的话没有说完,范文杰身边站立着的一个亲信却已经出手。 这个亲信突然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橐橐两声就点中了杨登的脑户穴和后顶穴。 范家总管两眼木呆呆,身子软绵绵,被两个卫士反扭着手臂,往外就走。 这个点了杨登穴位的人诺苏梅朵见过,就是在滇云山出刀,与杨登配合砍下了哀牢国宫廷侍卫人头的那位。 二百二十七,救了哀牢王后 范文杰看着殿堂上的几具尸体,又转悠到各处的宫殿内外看了一遍,一路放声大哭着出来。 他重新走向了大殿里的龙椅,回头看了一眼,更加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作为哀牢国的国师,理应尽力辅佐大王,可被杨登这个混蛋这么一闹,我也是万不得已,只能将错就错,先暂时坐着这个龙位,等哀牢家继承大位的人长大,我一定还位与他。当然喽,到时候我还给他的可不只是这个哀牢,如果大家和我一同打拼,那新王继承的还包括滇国所有的区域呢。” “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们只管把腰弯得与地面一样平,齐声叫喊。 范文杰接着又哭着连续下了几条命令:厚葬死者,大赦天下,开仓放粮……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叫大家退朝回去休息。 朝中大臣们一个个都离去了,那个点了杨登穴位的年轻人才走了过来,喊了范文杰一声“爹”,接着说了一个“不”字后又改了口,喊了一声“父王”。 “喊爹和喊父王都一样,”范文杰轻声问,“只是豺儿!你们的活,做干净了没有啊?” “原来这个就是范豺?”躲在暗处的诺苏梅朵吃了一惊。 她从范豺的体型上看出了干练和力量。 “你是说杨登一家?”范豺反问。 “不是他们家是谁啊?”范文杰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话里却满是恶毒,“哀牢王中了我的血水咒,年纪轻轻就一命归西了。他唯一的骨血刚刚被你老子亲自捏碎了卵子,一定活不过明天呢!怕的就是杨登家有人逃了,把我们的计谋暴露了出去。要是收不住民心,我们家的天下就难以稳定啊!” “我们杀了杨登,就以谋逆之罪把早就准备好的布告贴了出去。大哥早派人把他的家人全都诛灭了呢!想想杨登这个黑锅也够冤的,”范豺似乎有些苦笑着说,“他还真是我们家忠心耿耿的一条狗呀!” “什么忠心耿耿?”范文杰做出生气的样子,训斥起了范豺,“除了我们父子,豺儿啊!你们哥弟一定要记住,宁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杨登是一条狗,既然是狗,早晚也会咬人的。” “是!孩儿谨记父王教诲,”范豺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弯腰向他老子鞠躬,“那么父王啊!后宫里哀牢家的那个婆娘要这么处理?” “加派服侍的人手,好吃好喝的养着啊,不过半年后,她也会因为思念丈夫和儿子而走向黄泉路的。”范文杰皱了皱眉头,“为了民心稳固,这个人我们不能动,好在把她锁在这深宫里,晾她也翻不了天。” 诺苏梅朵听到这里,心里一阵发凉。她那看上去似乎弱不禁风的身子往旁边一靠,就出了前面的正殿,独自往后宫就走。 王后宫里到处静悄悄,让那嘤嘤地哭泣声显得特别响。 诺苏梅朵在外面听了一下,穿壁进去时,看清了那正是王后。 她手中抱着一个时辰前被范文杰捏碎了**的那个孩子。 “王后!”诺苏梅朵轻轻叫了一声。 “神……神仙娘娘来了?”王后惊喜地叫了一声,“要不是你作法救了我的儿子,我……我都明明看见范文杰那个奸贼捏碎了我们家龙儿传宗接代的地方了呢!我可是心都碎了呀!” 王后的哭声一下子大了起来,却被诺苏梅朵用左手竖起的食指压住对方嘴唇,右手却在极速地摆动。 “我不是传声给你,叫你千万要不动身色吗?要是范文杰知道你们家王子还活着,那个随时都可能派人过来,小王子就会有生命危险呢!”诺苏梅朵说,“你赶快准备准备,我现在就得带你逃出去了呢!” “这——”王后急促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夜郎王子妃,“现在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们怎么逃呀?” “王后你放宽心!”诺苏梅朵赶紧安慰,“办法我有的是,你只管收拾好了跟我走就行!” 夜郎王子妃说着,便拉了一条板凳过来,用那纤纤玉手把板凳脚一根根地折断,再把折断了的板凳在床上摆出了一个人的形状,还把被子拉来盖上了。 这个狐仙的女儿接着往腰里一摸,那把马鞭立即在握;马鞭在手里一抖,一把摇摆着的拂尘在握。 拂尘在被子上面抖抖索索,王子妃的口里絮絮叨叨。 一会儿后,被子底下便渐渐鼓了起来。挨近枕头的那一端还出现了一个披散和头发的人头,仿佛就是哀牢往后正抱着孩子在被子里睡着的样子。 诺苏梅朵做完这些,把拂尘还原成鞭往腰里缠好时,哀牢王后也收拾好了。 夜郎王子妃便把哀牢小王子轻轻地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拉着哀牢王后。 “请王后闭上眼!”王子妃吩咐了一句便往墙上一靠。 她们便来到了宫殿外边。 宫殿外的过道上,灯笼的光辉朦朦胧胧地闪烁着。 范家的两个兵丁正木桩一样站在那里。他们见诺苏梅朵和哀牢王后出现,脸上浮现出惊异的神情,口里嗷嗷着似乎要喊出什么。 诺苏梅朵不慌不忙,只在他们的脸上轻轻地吹着气,两个兵丁便只是傻傻地站着,依旧是两根木桩的样子。 哀牢王后被诺苏梅朵拉着,只管往前走着。她们转了几个弯,便顺着树荫底下接近了宫墙。 诺苏梅朵依旧是一只手怀抱哀牢王子,一手拉着王子的母亲,往宫墙上一靠就到了墙外。 哀牢城里,人们对宫廷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所有人家都没有灯光。 晨雾正在蒸腾,街道上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诺苏梅朵拉着哀牢王后,很快就进入了她和王子以及司马相如夫妇住的那家驿站,进入了自己和夜郎王子所住的房间里。 诺苏梅朵袖子一摔,屋里的灯笼就亮了起来。 “王子!王子!”她的嘴唇不动,声音却被送进了蒙多懿德的耳朵。 “梅朵儿,你怎么……”蒙多懿德忽然睁开了眼,直起身,说了半句话后才看清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便一下子愣住。 “不得已吵醒你了!”夜郎王子妃抱歉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我想让你先把哀牢王后送到夜郎去,不过这事对谁也不能透露消息啊!你就把她们安排在王宫里生活,直到我们彻底推翻范文杰,才能让她们回到哀牢王宫。” “哀牢王后?”蒙多懿德睁大了眼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嘛?” “具体的事来不及细说了,”诺苏梅朵说,“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范文杰篡夺了哀牢家天下,王后和王子的生命危在旦夕,这个时候你不带着她们离开,天亮时那些叛贼发现人不在了,那她们也就很难走脱了呢!” 蒙多懿德听了,赶紧翻身下床,急急忙忙地穿戴。 “他就是夜郎王子?”哀牢王后惊喜起来,“我听到她喊你王子妃,那你就是……就是……” “是的!”夜郎王子妃说,“我就是诺苏梅朵!我来这里,还要去救一对老人呢!所以我只能让我的夫君先把你和小王子送到夜郎去。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推翻范文杰的,到时你们就可以回到哀牢王宫了呢!” “早就听说了你的好心肠和好手段了呢!”哀牢王子妃说了一句话,便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却被诺苏梅朵一把拉起。 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诺苏梅朵,又看了看诺苏梅朵怀里抱着的自己的孩子,轻轻地喊了一声:“苍天啊!想不到我的龙儿还有救星呢!” 这时,外面咚咚地响起了拍门声,哀牢王后一下子大惊失色。 二百二十八,你怎么会是范彪 “别慌张,”诺苏梅朵赶忙安慰哀牢王后,“这是我师兄司马相如,我们得一起撤出城去,要不然天亮后范文杰一定会封派兵封城的。” 夜郎王子妃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了房门。 大汉朝中郎将司马相如正站在门外。见房门开了,把手里拿着的卓文君的一套衣服,交到诺苏梅朵手中。 “文君还在收拾呢,一会儿我们就过来!”司马相如只说了一句话就走。 这时夜郎王子穿戴好了,说了声“我去把马牵过来”便走出去了。 诺苏梅朵关了门,依旧自己抱着哀牢小王子,叫哀牢王后赶紧换衣。 这一行六人分骑着四匹马,出了哀牢城十几里路,晨雾才渐渐闪开,太阳红着脸走出了家门。 诺苏梅朵便叫蒙多懿德勒住勒马,自己从王子的后面下来,把怀里的哀牢小王子送到蒙多懿德手中。 哀牢王子妃看着诺苏梅朵的举动,泪眼汪汪说不出话来。 “你们快走,”诺苏梅朵向他们挥了挥手,“我们得装着要去哀牢城的样子,为你们打打掩护呢!” 蒙多懿德的马蹄迟疑了一会,才开始往前走。 两匹马在司马相如、卓文君和诺苏梅朵的目光中越走越快,最后似乎是下了决心,开始跑了起来。 看着蒙多懿德他们翻过那边的山梁不见了,夜郎王子妃才回过身,却见司马相如已经跳下了马来。 “师兄你……” “你还是骑马吧!我知道你不骑马也比我们快,”当师兄的关心地说,“可是你昨晚又是一夜未睡啊!” “我没事……” “没事也要骑马,要不咱们姐妹就共骑一匹吧!”卓文君说,“让你姐夫单独骑,我好听听昨晚你都干了什么?” “行!”诺苏梅朵看了一眼司马相如,便飞身贴在了卓文君的后面。 卓文君让马慢慢地前行,诺苏梅朵便把自己如何到了滇云山,又如何从滇云山回到哀牢城里的王宫,最后如何救了哀牢王后和小王子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他们往哀牢城的方向走了五六里路,前面咔嚓嚓一阵马蹄。 几个人忙闪身在路旁,一队哀牢骑兵就到了。 诺苏梅朵看着那个领头的人脸上长得有些熟悉:肌肉男,一脸杀气。仔细看时,和昨晚见到的那个范豺差不多,不过就是年轻些罢了。这人手里握的不是刀,是一把点钢枪。 “一定是范家六兄弟之一,哦,这个人的年龄比范豺还小,范豺是第五个,那么这是范家兄弟中最小的一个,用的是枪,一定就是那个范彪了。”诺苏梅朵想。 范彪看着三个人站在路旁,便勒住了马问:“过路的,你们去哪儿?这一路过来见有人经过了没有?” “没.…..没有啊,我们从滇国过来,要去哀牢国呢!”司马相如回答。 “滇国?” “是的。” “那你们一定动身早了,这一路都没有见到有人经过吗?”范豺皱着眉头问。 “没有呢!”这时诺苏梅朵抢在司马相如之前回答,“这十几里都没有岔道,我们不曾看见一个人呢!” “六将军,人肯定是走其他城门逃出去的,”这时一个卫士说,“你想,大王现在是滇国国师,说是国师,还不是大权在握吗!说白了滇国现在也归哀牢管辖着,她怎么会往滇国跑呢?” “你给我闭嘴!”范彪忽然生气起来,“这条路不只通向滇国,还通向夜郎呢!万一她真是被那个夜郎王子妃给救走的,他们不走这条路,又走哪条呢?” “这——”那个刚刚说话的人争辩说,“这些人不是说走了十几里都没见人吗?” “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信?万一她们和救走那个婆娘的人是同伙呢?”范彪骂了他的下属一句,接着又厉声问诺苏梅朵,“你年龄最小,看着却很伶俐呢?你说说,你们去哀牢城干啥?” “这不是要过年了吗?”诺苏梅朵说,“我们听说越国年关要设置擂台,强者可以被招为大将军呢!我姐夫也想去试试,就叫我和我姐陪他去哀牢国买一杆枪练习几天,就去越国打擂台啊!” “哦,你姐夫?”范彪看了一眼司马相入那翩然潇洒的样子,“他也想去争夺越国大将军的位置?你知道越国过去的大将军岩路有多厉害?这次摆擂台的可是他儿子呢!” “不就是多长了些肉吗?”诺苏梅朵说,“你还不知道我姐夫有多厉害呢!他曾经是滇云老叟的徒弟,滇云老叟的师妹缅地罗刹被他徒弟打伤了,那老道士招了几个徒弟要为他师妹报仇,其中有一个就是我的姐夫。只可惜缅地罗刹那几个徒弟使的兵器是什么斧,铛、戟、棒、刀、枪。我们也正想着去哀牢打一把点钢枪,等夺得越国大将军的位置后,就去缅国,找那些就是师父也要打伤的王八羔子算帐。” “哟!听她这么一说,你这来头可不简单哟!”范彪回头看了一眼司马相如,“这小女子说的可是真话?” 司马相如知道诺苏梅朵是在暗示来的人就是范家的六兄弟范彪,还在让自己试试玉女剑的火候,顺便给蒙多懿德和哀牢王后的逃跑争取时间呢。 他淡淡地说:“我这妹子啊!就……就是这么个脾气,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都往外说。你说要是真的遇到那些打伤了缅地罗刹的恶棍怎么办?人家要是一个一个的来,我......我还可以一个一个的收拾,要是人家六个人一起上,那我就够呛了啊!毕竟一人不敌二手嘛!” “噫,想不到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根葱!”范彪一下子暴躁起来,“今天你还真的有运气,只遇到了他们中的一个!六爷我就是范彪!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分上,那你就找先收拾收拾六爷啊!” “不会吧!将军你开什么玩笑?”诺苏梅朵做出吃惊的样子,“你怎么会是范彪那个王八蛋呀?你要是的话,我今天可以看到姐夫展示他的武功了呢!” “什么?还真的有人自己送上门找死的啊!”范彪咬牙切齿地盯着司马相如,接着把枪一横,“既然这样,那你有什么功夫就只管使出来!” 范彪口里说着,也不等司马相如拔剑,便打马向前,枪头一抖就是几朵星光,一路游龙走凤般直搠司马相如面门。 二百二十九,就在哀牢做将军 司马相如在马背上使了一个铁板桥的功夫,往后一仰身子,躲过了范彪青龙现爪刺过来的枪头,左脚顺势弹腿一踢,直击对方握枪的手腕。 范家六爷也绝非等闲,把枪杆往下一沉,封住了司马相如的脚背。 这时,两匹马却好交身而过,范彪顺势把枪当着棍使,一招横扫千军,枪头从后往前,击打司马相如肚腹。 可就是这一瞬间,马背上的司马相如却已经不见了身影。原来范彪的枪扫来时,他一招蟒蛇翻身,已经从马上滚身到了另一边,稳稳地站立在了地上。 他那里马一下子就跑过去了。 范彪兜过马来时,只见与自己对阵的男子早就拔剑在手,还从腰里掏出了一支短箫扔向了骑马站立一侧的两个女子。 短箫被骑在后面的那个年轻些的女孩轻轻松松抓在了手里。那个女子看了一眼,却又交付到前面那个年长女子的手中。 那个年长些的女子随即把洞箫悠悠地吹起来。 听着这箫声,范彪一下子感受到这三个人大有来头了。 他干脆跳下马来,枪杆与心窝齐平,用中四平枪向司马相如发起了进攻。 一阵盖、扫、劈、剪、拦、搅、砸、拿、挑,范彪的功夫真的不简单。 大汉中郎将司马相如的功夫更不简单。 开头时他只取守势,只是遮拦架隔,躲闪避让。动作潇洒飘逸、舒展松活。原来他的剑招全都以腰为轴,用灵动的腰肢带动上下,没有大起大落,大开大合,只是轻微一动便化尽了范彪杀机。 卓文君的洞箫悠悠地吹。 范彪只想一口活吃了司马相如,铁牛耕地、流星赶月、梅花三弄,青龙吐水……一连串都是杀招。 司马相如胸无杀气,一路刺、撩、挂、云、点、劈、崩、抹的进攻全是虚招;只是退步、撤步、插步、跳步、摆步、扣步的退让招式确是步步为实,动作轻灵稳健,松活自然。 别看范彪要年轻许多,他连出杀招和凶招都奈何不了司马相如,便越战越急,不到半个时辰便累得气喘吁吁;司马相如的身影或徐或急,似乎在随着洞箫的音乐舞蹈,那箫声里有无穷的力量进入了他躯体。 “给我杀了那两个女子!”范彪一下子意识到就是那洞箫的音乐在作祟,便狠命地大喊了一声。 她所带来的士兵们随即纷纷举起了刀枪,狼群一般嗷嗷叫着围攻两个女子。 那个凶哟!分明就是想要诺苏梅朵和卓文君的命。 有诺苏梅朵在后面坐着,卓文君一点也不慌张,只管让那洞箫的声音高山流水般往外倾泻。 诺苏梅朵不动声色,看着那些挥刀舞枪而来的人以为两个女子被吓傻了,只管瞪圆着牛眼,呲牙咧嘴一拥而上。 还没有接近诺苏梅朵她们,哀牢军士就感受到了一种力,仿佛是逆风而行,越往前,阻力越大。 哀牢军士在离开诺苏梅朵她们丈把远的地方时,那个力又突然爆发开来了。 卓文君的短箫依旧悠悠。诺苏梅朵和她这位文君姐只是平静地站立着,哀牢军士却一个接一个人仰马翻。 范彪更加惊疑。 司马相如那把剑的剑刃却在这时贴着他的枪杆野马分鬃左右一摆。 范彪似乎感到手腕就要被人家剁下来,情急之中只得放手。 他手中那把枪却没有落地,只在对方的剑尖上风车一般转动几圈才呈直线飞出,咔嚓一声插在了远处的一棵树干上。 那株树开始发春芽了,摇落的叹息一声声。 范家六少爷还是不肯服输。 他似乎吃准了司马相如不会要自己的命,便耍起了无赖,一路高歌猛进,死打烂缠。 他干脆不讲路数只顾狂暴地挥舞着双拳上前,最终被司马相如飞身而起,兔子蹬腿踢中了前胸。 范彪踉踉跄跄王后退了几下,才咚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六爷,六爷!”这时范彪的那些爪牙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背,“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人要是想要我们的命,那我们早就在黄泉路上走着了呢!” 范彪听了手下兵丁的话,只是傻愣愣地在地上坐着。 “哦,伤到了没有?”诺苏梅朵问,“我姐夫英雄盖世,他可没有用多大点儿力气呀!” 范彪尴尬地在地上坐着,想了好久才起身向司马相如行礼:“想不到大滇国内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啊,在下真的服气了呢!不过高人为什么还要到越国去比武,争那个大将军的位置呢?越国的疆域还没有滇国大。滇国以后和哀牢合并了,那实力就更加强大了呢!都说良鸟择木而栖,您老与其费尽力气去越国争夺那个不一定就能到手的大将军大位置,还不如就随我一同到哀牢去,直接弄一个将军当当如何?将来哀牢和滇国合并了,要想当大将军,凭着您这一身的本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真的?”司马相如没有说话,诺苏梅朵却做出天真的样子,一下子高声喊了出来,“要是能成滇国的大将军当然好啊!只可惜我姐夫还要到缅国去,促成他师父滇云老叟跟缅地罗刹两个老前辈结合呀!你说这两个老人都七十多岁了,相爱了一辈子,就是因为争一口气不能结合,且不遗憾了一生?” “你看这样好不好啊!”范彪又劝说,“我就是缅地罗刹的徒弟之一,她当初教会我们武功时,的确说过要我们学成后打败滇云老叟徒弟。你看这样行不行啊?” “怎么样?”司马相如问。 今天我败在了您的手里了。你能跟我回到哀牢去,那我就禀告父王,让你在我们六兄弟中再挑选三个对阵。要是能再连续打败三个,就算你胜了,我禀报父王让他拜你为将军。完事了我也跟你一同到缅国罗刹洞去,向师父们说明我们六兄弟输了,让我们那两个老固执的结合,当然,以后他们结合了,就是你的师父作主;若你在我们六兄弟中不能连续打败三个,那就算你输,只能在哀牢做一般的将领。我到时也会陪你去缅国说明情况,让两个老不死的结合,就让他们婚后女的管着男的好不好呀?” “哟!这听上去很合情合理的呢!姐,你能不能劝劝我姐夫,让她听听这位将军的话啊!”诺苏梅朵听了范彪的话,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对卓文君说了一句后,接着又把脸转向了范彪,“不过你说的这个父王究竟是谁啊,我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啊呢!就好像哀牢是你家的天下一般!哀牢国王不是姓哀牢吗?好像你说的你是姓范,叫什么范六爷,这和我们越国的国师同姓呢!怎么……” “姑娘有所不知,过去的哀牢王不是在前几天驾崩了吗?她死得太年轻了,没有留下继承人,就由我父亲继承了王位。你们知道我父亲与滇国有什么关系吗?” 诺苏梅朵只是睁大着眼睛摇头。 范彪又把目光看向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见诺苏梅朵摇头,也都跟着摇头。 “他就是你们说的滇国的国师呀!”范彪接着说,“滇王庄怀楚现在被夜郎和越国扣押着,滇国的大小事务还不是我爹说了算吗?要是他愿意,就封这位兄台做一个大将军,应该不是很困难的事啊!” “既然这样,姐夫啊!你干脆就留在哀牢国了怎么样啊?”诺苏梅朵继续说到,“打败范家五兄弟中的三个,就可以做这里的将军了呢。何况哀牢现在的王就是滇国国师,帮哀牢就是帮滇国呢!以后国师要是高兴。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你封为滇国大将军啊!” “这个……这个,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这样多口多舌啊?”司马相如当然知道夜郎王子妃的意思!却又欲擒故纵,装着不太敢相信范彪所说的样子。 “姐夫啊!现在滇国和夜郎、越国这两个国家都有恩怨。你到了越国后,即使有幸打败了那个叫做岩石的武将,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以后你带兵讨伐滇国,与滇国为敌,那还不成了我们滇国人人人痛恨的奸贼了吗?” “这——”司马相如假装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翻着白眼。 二百三十,凌男剑法 “姐,”诺苏梅朵干脆两只手轻轻地摇着卓文君,“你就让我姐夫答应了这位先生了嘛!” 其实诺苏梅朵与卓文君说话是,一边却已把真实的想法传声到了司马相如的耳朵中。 “好吧!”司马相如做出无奈的样子,“看着我这个妹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我……我公羊翰石只得依将军的了,不过有一点,将……将军可得依我呢!” “什么事?公羊先生!” “这两个女子,一个是我夫人卓小青,天生文才,喜欢音乐,特别爱好弹琴和吹箫,以后可别厌烦哟!另一个女子是我夫人的妹子卓小倩。这妹子和她姐刚好相反,天生武功了得,这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她还没佩服过谁呢!所以非得缠着我带着她一起出门。我得借这个机会让她知道出来闯荡不容易啊!” “具体说说,怎么才能让她知道不容易呢?” “她不是武功高强吗?”司马相如说,“以后谁要挑战我,必须要先打败了我这个妹子才行。要不然时时都要与人交手,我烦啊!不用这个办法折磨折磨她,她也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呢!” “姐夫你干嘛?”诺苏梅朵在那边做出委屈的样子,“你明明就是偷懒耍滑头,在这滇国和哀牢境内,除了你,还有那个能打败小妹啊!你该不会是偷懒躲在后面就能轻轻松松就能得到那个将军的位置吧!” “这还不简单?”司马相如说,“你打败了别人后,我再打败你呀!” “卓小倩?”范彪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她真的那么厉害?” “不要听她吹牛,”司马相如却对范彪说,“是骡子是马,要拉出遛遛才知道,她的功夫与将军比,应该还差了一些呢!” “姐夫也不要太小看你妹子了!”这时诺苏梅朵在那边嚷嚷了起来,“我都看清了,小妹也不见得就差了多少呢!你不是说小妹天生武功了得,只要敢于挑战别人,就能一日千里吗?以后有机会,我会找范将军挑战的。说不定有一天,也能把姐夫你打翻在地呢!” 司马相如笑了一声,眼睛便看着范彪:“那我们走吧!我想早一些拜会了将军的兄弟们,好早一点有一个结果。是好是坏,也好给我师父一个交代啊!” “好吧!”范彪听说,便满心欢喜地上了随从牵来的马,打道回程。 她们很快就入了哀牢城中,被安排住进宫廷的驿馆里。 “公羊先生先在这里落脚,驿馆会尽力招待好你们的,一会我就把你们的是报告给父王和几个兄长知道,”范彪临走,又对司马相如说,“父王是一个爱惜人才的人,他绝对不会亏了先生的啊!” 范彪离去了,司马相如笑着对卓文君说:“想不到我们这一出一进,就从人家追捕的对象变成了人家坐上宾了呢!” 驿馆的招待果然不错,诺苏梅朵吃饱了,还午睡了一个时辰,范彪才领了五个人来到驿馆。 看着那五个人的相貌,诺苏梅朵就知道是范家六凶全部到来了。 这个范豺诺苏梅朵见过,其余几个人经过范彪的介绍,果然就是范龙、范虎、范熊、范豹。 “公羊翰石见过将军们!”司马相如赶紧答礼。 “兄弟有没有搞错?”几个人见了司马相如的面,范豺便嚷嚷,“看着公羊先生文质彬彬的样子,居然就能打败了你?” “是啊!公羊先生只用剑对付我,我的长枪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范彪告诉他的五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了哟!不过五哥现在要挑战公羊先生,还得先打败了他的小姨妹卓小倩了再说呢!” 范彪说完话,便往正在给大家倒茶的诺苏梅朵那边撸了撸嘴。 “什么?”大家的眼睛都集中到了诺苏梅朵身上。 “这是我和公羊先生商量好了的,”范彪说,“你也不要小看了这个卓小倩姑娘,人家可是除了公羊先生外,还没有遇见过对手的人啊!” “哦!”范豺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只不知这位小姐用的是什么兵器?擅长什么功夫,在下愿意领教一二呢!” “我呀!自己悟出了一套剑法,我姐夫为了让我高兴,起了个名叫‘凌男剑法’,合不合用,今日就检验一回试试!” “凌男剑法?”范豺不解。 “一来是为了有别于姐夫的玉女剑法,二来是说谁要是胜了我这把剑,那在这世上也算是一条汉子了呢!胜不了,那就合该受欺凌了啊!” “哦,”范豺应了一声,“那就请姑娘亮剑!” “不,就剑来说,有有形之剑,有无形之剑,我今天所用的剑为无形之剑,就请范将军直接出招吧!” “你还想空手对白刃?”范豺问了一声,“那我就用罗刹剑法和你过几招了。” 范豺说着,便慢慢拔出了腰里的佩剑。双手倒握着剑柄抱拳施礼,然后身子一展,做了一个亮剑的姿势,开始了攻击。 范豺不愧得到缅地罗刹得真传,又经过若干年的上阵搏杀,的确是剑走游龙,攻防兼备, 只见那把剑一路劈、刺、撩、扫、截、挂、抹、提,剑随身转,心剑合一;拦、带、穿、斩、削、捧、崩、架,剑气如虹,气贯剑中。 诺苏梅朵只用步履灵活避让着。 孤峰一线,引玉抛砖,白虹贯日,醉拜桃花......范豺的剑招让人眼花缭乱。 游三避五,戴九履一,脚踢九宫,上下对易.......诺苏梅朵只是依势展形,浑然天成。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司马相如笑了笑:“范将军若不小心,只怕你就要输了呢!” 天空中,一朵云彩偷偷摸摸从房屋那边探出了头,似乎是被吸引了一般。 范家五哥听了司马相如的话,心里一愣,加快了进攻。 挑帘窥花,中厅夺印,刘海戏蝉,最后范豺使出一招顺风扬沙,剑尖从下往上撩向诺苏梅朵的颈子。 诺苏梅朵往傍边轻轻迈出了一步,不知怎么就一下子转到了范豺后面,此时范豺的左脚为虚步,右脚实步,身子向后倾斜。全部的力量都集中于膝盖微弯的右脚。 诺苏梅朵偏偏出左脚,照着了他那向后弯曲的右膝盖弯踹出了一脚。 看着无招,无招却胜有招,这一脚仿佛有千百斤的力气。 范豺啪的一声向后就倒。 诺苏梅朵却在范豺往后倒下的瞬间,迅雷一般伸出左手抓住范豺握剑的右手掌,从外向内稍稍转了半个圈,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一下子夹住了剑身,轻轻松松地把人家的宝剑体在了手里。 范豺正要从地上鲤鱼打挺起来时,才看清了诺苏梅朵手里握着自己的剑,那把剑的剑尖正指着自己的喉咙。 二百三十一,扬威演武厅 “这——”范豺仰身地上,“姑娘,在下认输了呢!” 诺苏梅朵装着俏皮地看着司马相如:“姐夫,我使的剑哪里还有问题啊?“ 剑道亦如人生,你的这套剑法应该看似手中无剑,心中却又剑,以心中剑对范将军的手中剑。以短搏长,得心应手。如果说还有问题,你似乎不该夺下人家剑呀!” “我不该?”诺苏梅朵装着疑惑的样子,“为什么?” “既然已经到了心中有剑的境界,为什么还要手中有剑呢?”司马相如说,“天之道,满还亏,规律性的东西谁也奈何不了!你认为已经没有问题就是你存在的问题呢!” “领教了.......”诺苏梅朵赶紧把指着范豺的剑收起,过来抱住卓文君,“我就说跟着姐夫,我的剑熟才提高的快呢!” “提高得快乐也不见得就好,”卓文君却说了一句,“这么厉害,那个还敢娶你啊!” “没人娶才好呢!”诺苏梅朵说,“那我就一心一意练我的剑,到时候把我姐夫也打败了!” 范豺垂头丧气丧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六弟说他被一个玉面书生打败,我还不相信呢!哪知道一个小姑娘就收拾了我,看来六弟真的不冤啊!” “不!这不公平!”这时范家三哥范熊高声叫到,“五弟、六弟你们认输,可是三哥我不服呢!” “怎么了,三哥!”范豺问。 “当将军,靠的是马上冲杀的能力,使的是长兵器,除了技巧外,还要有力气哟,”范熊高声叫到,“不知这个公羊先生能不能赢了我马上冲杀的那面方天画戟?” “能不能赢,当然只有比试了才知道啊!”司马相如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不过还得看我这个妹子同不同意哟?说好了是要先过了他那一关我才出场的啊!” “他打败了我,不同意也得同意!”诺苏梅朵回答,“要是绕开我直接和你对阵,就是看不起女人呢!如果你们说话不算数,那谁还相信会要让我姐夫做将军这样的许诺啊!我们还不如去越国打擂台算了呢。其他的不说,越王吴楚和越国大将军岩路都说话算话!” “这——”范熊停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到,“我可没说不与你比试啊!不过既然要比试,我们就到那边的演武厅去。那里的刀枪剑戟任你取用,我范熊若是输与了你,不只同意你姐夫做将军,以后听他指挥,就是你的命令我也不敢不从好不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诺苏梅朵说完,装着调皮的样子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指头。 范熊气呼呼地把他粗大的小手指伸了过来,与诺苏梅朵那细小的指头钩了一下。 “谁反悔了谁是王八蛋哈?”夜郎王子妃又做出人小不懂事的样子,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范熊。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范熊说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司马相如见诺苏梅朵的激将法起了作用,便过来揽住卓文君,大家一齐往哀牢王家演武厅来。 演武厅其实就是一个台子,台子上修着了风雨亭,三面空着,后面的墙壁前插满刀枪。 风雨亭漆上黑漆,与夜郎辰州达洛家那个有些相似。 范熊先上了台,左看右看,还是没有趁手的家伙,便叫在这里看护的士兵到他家去,取他的方天画戟来。 诺苏梅朵也跟着上了台子。 她先取一杆枪在手,青龙出动,凤凰点头,流星赶月,穿针引线……嚯嚯嚯一连数招。 果然如银蛇吐信,玉蟒翻身,那杆枪枪头一抖,数点梅花绽放,几颗星光乱摇。 范家擅长使枪的范彪看得呆了,暗想:“要是自己与这个卓小倩对阵,肯定难以讨到便宜呢!” 范彪这样想着,却见卓家小妹使得欢了,咔嚓一声居然把那杆枪的枪杆摇断。 “这枪怎么——”诺苏梅朵皱着眉头,又去换了一把大刀在手。 龙吟虎啸,玉柱擎天,风摆荷叶,横扫千军,三环套月……诺苏梅朵一连耍了几招。劈、撩、斩、刺,气势蓬勃;扫、挂、抹、挑,威风八面。 台下的人全都叫起了好来。 前推刀、后撩刀,上三刀,下三刀,青龙摆尾,鹞子翻身,怀抱琵琶,手摇铁扇,沙鸥激浪,鸳鸯连环。刀光隐隐约约如波涛汹涌,铺天盖地。 “要是和他比刀,自己未必就是对手啊!”擅长使刀的范豺这样想:“看来今天输得不冤!” 诺苏梅朵正使得起劲,却听叮当一声,那把刀的刀柄一下子断落,刀片砸在石板铺成的台子面上,溅起了一团火光。 诺苏梅朵怕伤着人,便赶前一步,将它踏住。 范熊的脸色有些铁青,却只是硬着头皮站在了台子的边缘。 诺苏梅朵又取了一杆方天画戟,把戟舞得呼呼风响。 狮子摇头、狻猊摆尾、修罗再现、霸气纵横……只见台上好似翻转一条黄龙,龙战于野;画戟恰如旋成一根玉蟒,蟒飞在天。 司马相如在台下闲云淡定,暗自心惊;范家六个儿郎全都瞠目结舌,满眼绝望。 龙御沧海、花骨狂沙、风雷渡劫、吞天灭地……演武厅摇摇晃晃,台柱子抖抖索索。 司马相如拍手叫好,他老婆卓文君却呆若木桩。 只见戟尖一抖,闪闪烁烁七八颗寒星;戟齿转动,呼呼嚯嚯三四条巨蟒。 戟是一条龙,这说法信然。 诺苏梅朵还真把它舞出了的形象:戟尖与戟齿为龙头,月牙为龙爪,戟干为龙身,戟鏨为龙尾。头、爪、身、尾,尽合玄机;叼,抓、缠、摆,无穷奥妙。 可惜诺苏梅朵还是用力过猛了,一招蛟龙入海,咔嚓一声,龙头一下断落了下来,戟尖和一边的戟齿一下子插进了两块石板之间的缝隙中。 诺苏梅朵假装上前,弯下腰用力拔了一下。 那戟不为所动,夜郎王子妃便在台上大喊:“姐夫,来帮帮忙啊!” 司马相如何等聪明?他当然明白师妹诺苏梅朵的意图,便气定若闲慢慢往台子上面走。 本就在台上的范熊不知是计,立即走过去弯腰拔那枚戟头,左摇右摇,那戟一点买账的意思也没有。 范龙、范虎也跑上台去拔了一回。那戟也只是阴沉着脸镶嵌在原地不动。 范虎不小心被戟齿划破了手指,血在往外流。 司马相如走上台去,却只是一弯腰,那戟头就出来了,轻轻往旁边一扔,便旋转着又插在了后面兵器架后面的板壁上。 台上台下一片愕然。 这时,两个守护演武厅的士兵抬着范熊的方天画戟过来了。 二百三十二,需要有人与上天沟通 “怎么了,看范将军的样子,不舒服吗?”这时,司马相如突然抬头看着范熊,诧异地问。 范熊脸色苍白,额头上滴答滴答滚落着汗水。 “头……头疼!”这个范家三哥右手的手掌蒙着额头,左手掌却紧紧捂住了胸口,微微佝偻着摇,“心里头难受得很,好像要呕吐的样子!” 范熊说话的时候,其余五个弟兄都围了上来。 “怎么了?”他的大哥范龙着急地问。 “我……我突然难受得厉害,那位弟兄先替我应付一场啊!”范熊的眉头紧锁着,语气是那样的无奈。 “范三将军身体要紧,比武的事再等两天也不迟嘛,现在就算一个平手了好不好?遇着这种事还一定要赌一个输赢,那也太没有人性了呢!”司马相如却很宽容大度,他知道这家六兄弟全被诺苏梅朵镇住了,却没有说穿,只是安慰了一句,接着又说,“治病嘛,我这个小姨妹倒是很内行,说她手到病除,一点也不差!” 大家又转脸去看诺苏梅朵时,夜郎王子妃正一只手牵着卓文君的手,一只手拄着范龙那杆画戟。 “不错,不错……”诺苏梅朵的眼睛看着画戟,“就是轻了点,我用嘛,可能还差不多,要是我姐夫用,恐怕还要再加上三五十斤浑……” 诺苏梅朵还要说什么,却听到那边司马相如在叫喊:“青青,你让倩倩过来一下,范熊将军的身体有恙,暂时不能比赛了呢!” 司马先生的喊声在人群里剖开了一条路。 诺苏梅朵把那杆画戟交给别人扶着,拥着卓文君往那边看时,范熊的表情十分痛苦,两只手 抱着前胸,豆大的汗粒还在往下滚落着。 “哦,心乱气逆所致的毛病,休息一下,喝些加了姜糖的开水就好了!”诺苏梅朵说了一句,却又补充说,“你既然生了病,那今天我们就无法再斗了呀!” 大家听了,赶忙把范家三哥扶下了台,在场院边上的石阶上坐下了。 范豹急急忙忙跑开,准备姜糖开水去了。 司马相如按照诺苏梅朵暗中传声指导,盘腿坐到了范熊身后,两只手掌贴近范熊肩背,做出运气的样子。 他的手掌抖抖索索,手心里似乎在冒烟。 范熊立即感受到一股暖暖的力量从那两片手掌里滲出,穿过自己肩背上厚实的肌肉直达内心。 心里渐渐舒缓,疼痛也渐渐消失。范熊很是享受。 司马相如运气完毕,范豹也端了一碗姜糖开水过来,让范熊热热地喝了。 “谢谢公羊先生!”这时范龙、范虎他们全都过来了,看着范熊完全好了,便都抱拳向司马相如表示了感谢。 “这样啊,后边的比试也无需再进行了呢!”范龙说到,“我们已经看清楚了公羊先生的实力。可惜父王一早就把哀牢交给了我们几个兄弟打理,自己去了滇国呢,要不然现在就可以报知父王,让公羊先生来做哀牢的大将军。” “我姐夫真的可以做哀牢将军了?”诺苏梅朵做出天真的样子问,“以后跟着姐夫混,说不定我也会成为将军啊!” “当然,只是让公羊先生做这个哀牢将军实在屈才了呢!”范龙立即说,“你看能不能先促成滇云老叟和缅地罗刹两个前辈的婚事,容我再禀报父王了,看越国有没有合适的位置,过几天再给公羊先生任命好不好?这哀牢方圆不过百来里地,公羊先生不是滇国人吗?要做就做滇国大将军呀!” “好啊!将军不将军的事也不用着急,”司马相如当即回答,“只是这新哀牢王也太着急了,怎么刚刚坐了王位就忙着去滇国了呢?” “父王是本是为了哀牢王新逝才悄悄潜回来的,这两天的滇国事务暂由檀何言大师代劳着呢!”这时范熊完全好了,从地上爬起来,“快到开饭的时候了,我们边回驿馆边说呀!” “檀何言?”司马相如被范家六兄弟簇拥着往驿馆走,却一下子皱紧了眉头,“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有这个人啊?” “要不然怎么说我父王爱惜人才呢?”范熊接着说,“他也像公羊先生一样,是一个特殊人才呢!” “特殊人才?檀何言也想来做滇国大将军?”诺苏梅朵问。 “这本来是我们家秘密呢!”范熊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就给你们说了吧!檀何言是一个法师,不是武将呢!” “哦,法师?”诺苏梅朵做出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国家需要的是武功高强的人,拿法师来干啥子?” “小妹你不要插言了好不好?”司马相如假装不要诺苏梅朵说话,“只有武功,没有智慧怎么能胜任大将军的职位哟!这文韬武略,缺一不可呢!” “还不只是文韬武略,还需要有人与上天沟通啊!”这时范豹在一边说。 “与上天沟通?” “是的,”范豹接着说,“父王过去做哀牢和滇国国师,就是在替滇国和哀牢与上天沟通啊。现在他既然自己坐了哀牢王的位置,那么也得有人为自己向上天沟通了!” “你是说——”司马相如沉吟了一下,不在言语。 “对,檀何言替家父与上天沟通,上天认为家父应该做这哀牢王了,便让过去的哀牢王去了另一个世界,”范熊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没有檀何言这种人,老百姓也不知道天命到底归谁呀!不知道谁是真名天子,国家就会永远处于动荡之中呢!” “哦!”司马相如做出似懂非懂的样子,“这个檀何言现在成了哀牢国师,以后滇国的位置由范国师来坐的话,他还会成为滇国国师。你们说的是不是这样?” “是的,檀何言本来就与父王是师兄弟,都是先祖的弟子呢!国师当然也要有成为国师的能力哟!比如呼风唤雨,潜影匿形,撒豆成兵、移山填海……”范熊一面说,一面扳着自己的手指。 “啊!这么厉害?”诺苏梅朵和卓文君相拥着跟在司马相如后面走进了驿馆的院子,不由感叹了一声,“难怪我姐夫总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算算见识了哟!” “这就是了呢!”范龙笑着转过身看着诺苏梅朵,“过去,我们家先辈是这哀牢国国师。就是这个先祖给滇云老叟和缅国罗刹下了诅咒,让他们一生相争,目的嘛,给我们家做好人才准备啊!要不这样,怎么会有公羊先生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我们?” “你是说,”司马相如有些发懵,“两个老人家相争了一生,全拜你们家先人所赐?是你们家先人的有意安排?” “是啊!”范熊看着那边的饭厅还在忙碌,便在院子里的那株大槐树下站住了,“上天要你为王,你自己也要有实力啊!” “哦!”司马相如假装思索了一下,“范国师的实力绝对够了呢!” “是啊,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范龙这时说,“檀何言也几次进言要父王坐了滇王之位,可是父王知道这样会迅速遭受到来自夜郎和越国的联合讨伐——都说夜郎王子妃和滇国驸马是我们的劲敌——我们一定得有力量准备啊!” “夜郎王子妃和滇国驸马很厉害?”诺苏梅朵扶着卓文君跟在司马相如的旁边,“有我姐夫做大将军,那我们还怕他们吗?” “你说得不错!”范熊赶紧回答,“可是我们今天才知道滇国内部藏龙卧虎,过去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既然这样,滇云道长他们所受的诅咒也该解除了,可惜的是即使告诉了他们真相,两个人也不可能恢复青春了呢!” 二百三十三,罗刹洞 “哦,你是说,只要告诉了他们真相,他们就会自己结合了?”司马相如叹息了一声,看着范龙,“可是我们去缅国告诉他们的真相后,这两个老人会不会反过来对滇国和哀牢不利呢?” “想对我们不利也得有实力啊!”范熊在一边哈哈大笑起来,“就算他培养出能打败我们的人,人家也不见得就会与我们争斗呢!比如公羊先生你,不是也想做滇国的大将军吗?” 司马相如只得尴尬地笑,不好发作。 第二天,哀牢通往缅国的路上出现了三匹马。诺苏梅朵和司马相如与卓文君都各自骑了一匹,进入了缅国地界。 他们一路打探着往罗刹洞来。 快到罗刹洞时,一条小河拦住了去路。 几个人就要打马涉水过河,夜郎王子妃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女子柔弱的呼救声,声音若隐若现,断断续续。 “这是什么声音?”诺苏梅朵突然警觉起来。 “没有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都竖起了耳朵,“什么声音也没有呢!” 马蹄再一次踏进水里时,那呼救声又一次出现。 “在那边斜坡下!”这次不只是诺苏梅朵听见,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也听到了。 那边,除了女子的呼救外,流水也在哗啦啦。 “我去看看?”诺苏梅朵一提气便从马上飞起,向那边的斜坡飞去。 女子的呼叫继续柔弱地传来,就像一根柔柔的绳索,渐渐把诺苏梅朵拉向了那边。 斜坡下,接近水流的地方躺着一个妇女,下半身浸泡在流水当中。 那女子肚腹鼓鼓的,两腿间滲着鲜血。 “怎么了?”诺苏梅朵问。 “要......要生了,我实在撑不到罗…….罗刹洞。”那女子似乎很害羞,却又不得不说的样子,“就想在这里……” “罗刹洞?” “就在小河对面的的半岩里。” 诺苏梅朵一抬头,果然看见小河那边,一条路弯弯曲曲一路蜿蜒着,爬上了悬崖。 “你是洞里的什么人?” “是......是缅地罗刹的女徒弟。” 诺苏梅朵听了,轻轻地把那个女子抱了起来,又暗中传声给司马相如夫妇知道,便飞过了河去,三两次纵身就到了半崖上的洞门边。 洞门边还真的坐着一个老太婆,七十来岁的样子。 有人飞上来,老太婆不问青红皂白,举起手中的拐棍就打。动作凌厉迅捷。 诺苏梅朵手里抱着就要生育了的妇女,一心一意呵护着新的生命诞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得硬着头皮接了那个老妇人一拐杖。 哐当,老人的拐杖弹跳了起来。 “朱世安?”老人高叫了一声,举着拐棍又打,“我和老叟有情有意了一辈子,他都没说要来罗刹洞住呢,你怎么这样不要脸啦?” 老人说着,举着拐杖还要打。 “不!我是香儿,我要生了呢!”这时诺苏梅朵怀里的女子勉强发出了声音,“人......人家把我救了,你怎么还要打人啊?” “香儿?谁把你救了?”那个老婆子立即哭了起来,“人家救了你,我还打了人,我这一棍下去可是要命的呀!” “没事的!”诺苏梅朵回答,“前辈,你让香儿姐在哪里生啊!” “真的没事?那你就跟我来吧!”老人听了,急急忙忙一路摸索着向前。 凭着那一拐杖的力量,诺苏梅朵判断出眼前的老太婆就是缅地罗刹。这时她还知道眼前的缅地罗刹已经双目失明了。 夜郎王子妃什么也不说,赶紧抱着香儿跟在老太婆后面进入了洞中。 太阳光只照进洞口不远处。洞里开始时有些昏暗,一会儿夜郎王子妃便适应了,看清了洞室里的一切。 诺苏梅朵按照老人的指点,把香儿放在了一间床上,按摩,推拿。 香儿一点也不觉得痛苦,一会儿后就跌落下一个男孩的哭声。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家香儿没事啊!”老太婆说着说着就跪了下来,“谢天谢地,我没伤着我们的恩人啊!要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原谅自己呢!” “快不要这么说,”诺苏梅朵很快就把香儿和那个新生命收拾包裹好,才赶紧洗了手,把老婆子扶了起来,“前辈,你的眼睛怎么了?” “怎么了,被不肖的徒弟打伤了呢!”老太婆气哼哼,“这几个天杀的……” 老人正在骂人,外面却传来了马嘶。 “这不是你叔,莫非那个给人家看坟的人又来了?”老人听了听,“我老太婆就出去跟她拼命了呢!” “不是的前辈!”诺苏梅朵马上叫到,“来的人是我师兄司马相如和她的夫人卓文君,他们和我一道,专程从越国前来拜访你和滇云老叟两个前辈的呢。” “司马相如?”缅地罗刹想了想,“这名字我好像听说过。既然这样,我们就出去,这里是产房,客人来了对人家不好呀!” 缅地罗刹一边说话一边拄着拐杖往外面就走。 诺苏梅朵赶紧扶着老人走出了洞门。 他们来到洞门前,诺苏梅朵才发觉洞口前面还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方的岩壁上有一线水流高高垂下,叮叮咚咚地注入了一个人工凿成的凹凼中。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已经来到了平台上,正不知要把三匹马拴在哪里。 “从这边的小路往上就是山坡顶了呢!”老婆子指点着,“山坡顶四面是悬崖峭壁,中间是宽阔的草坪,那就是我前几年教授徒弟的地方!” 司马相如听了,便把三匹马一同赶往坡头去了。 卓文君便往诺苏梅朵和缅地罗刹这边走了过来。 “姐,”诺苏梅朵喊了一声,便指着旁边的一根横放着的木头,“你先扶着老前辈坐在这里,我要把她的眼睛先治好了,老人才好照顾香儿姐呢!” “你能治疗我的眼睛?”这时老太婆惊喜地说了一声,“我师弟说要去找什么青丘道长为我治疗,可一去就是好几天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见回来呢!” “青丘道长?”诺苏梅朵把老人扶坐下,让卓文君从后面扶住了老人的两肩,“那就是我爹呀!您老人家说的师弟是不是我师伯滇云老叟啊!” “原来是青丘道长把她女儿派来了!”老人还要说什么,却一下就感到胸腔里出现了一股暖流,温温润润的,好受极了。 老人立即闭目享受着。 暖流流遍全身,再集中到了胸腔里,再由胸腔往头部进发,直冲天灵。 慢慢地,泪腺却破裂了一般,早就没有了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往外面涌,好像把什么浑浊的东西都跟着冲刷了出来。 老人被泪水冲开的眼里渐渐出现了一团白光,如同一些云团在滚动,最后抽丝剥茧般慢慢消失。 眼前是一个女孩子的笑脸。 一脸笑盈盈的女孩正用两只手掌对着她的前胸运着气。 二百三十四,能死在你手里,我知足了 诺苏梅朵看着老人的目光渐渐清晰了,才慢慢收了手。 “需要反复两三次才能完全康复,”夜郎王子妃说,“若是能加上我姐的琴音和司马先生的剑舞,那就能事半功倍了。 “你姐?”缅地罗刹听了,立即说,“你小姑家女儿吧!我听师弟说过,青丘道长有一个妹妹,她的女儿也和她哥哥的女儿一般大呢!” “不是,我说的是文君姐!”诺苏梅朵说,“就是扶着您老人家的这位啊,她叫卓文君,是我司马师兄的妻子呢!对了,我司马师兄是邛崃道长的徒弟。” “卓文君?”缅地罗刹转过身去,把卓文君从后面拉着转过前面来,“哎呀呀,还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标致呀!你和司马先生的爱情都传为佳话了呢,今日得见,也不枉此生了!哦,司马先生不是把马赶上山坡去了吗?按道理应该回到这里了呢!” 老人的话让诺苏梅朵心里一愣,立即把听觉提高到极致。 “不好!山头上正有人斗剑呢!”诺苏梅朵说,“听声音像是司马先生在和谁打斗!” “哦,”老人警觉起来,“一定是那个朱世安,在大汉朝给人家守坟地的朱世安,走,我先去把那老东西收拾了再说。” 缅地罗刹抓住那根拐杖便飞奔了起来。 诺苏梅朵和卓文君顺着弯弯曲曲的山道赶到坡顶。坡顶平坦开阔,司马相如站在一边,缅地罗刹正挥舞着她的拐杖,和一个黑衣道士打斗。 “你没事吧?”卓文君走到司马相如旁边,“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事!”司马相如说,“我把马放到山顶正要往回走时,没想到那边的大石头下面跳出了一个道人,不问青红皂白拔剑就往我砍。我也只得让开了人家的攻势,拔剑自卫啊!没想到我们正打得激烈,这个罗刹老人家就奔上来了,叫我让开便与这个道士斗在了一起。看她们这个架势,简直是在拼命啊!” “认得这个道士吗?”诺苏梅朵问,“是不是那个阳陵大侠朱世安?” “似曾相识,应该是呢!”司马相如回答,“他的确像给汉文帝守墓的朱世安呢,在大汉朝京都,可是大名鼎鼎的‘阳陵大侠’哟!我有一次随武帝去祭祀过阳陵,主管阳陵的好像就是这个人。” “那一定是他了,刚才罗刹前辈也提起过,说他是给人家看坟守墓的呢!”诺苏梅朵又说,“朱世安与罗刹前辈、滇云前辈之间有一些理不清的哀哀怨怨。 “哦,大汉朝绣衣使者要抓捕的两个人,一个是檀何言,一个就是这个朱世安,”司马相如又说,“想不到这家伙今天被我们遇见了!” 几个人一边议论着,一边看着缅地罗刹和那个大汉朝逃犯朱世安在继续争斗。 原来缅地罗刹的拐杖里另有玄机。 她举起拐杖斗了几下,便气呼呼地两手把拐杖往两边一拉,那拐杖便一分为二:一半成了木制的空壳,空壳里却一下子扯出了一把银光铮亮的宝剑来。 两人剑对剑,剑刃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两团黑影来来往往,反反复复,起起落落。 剑刃叮叮当当,火星闪闪烁烁,山坡顶上的打斗酣畅淋漓。 缅地罗刹的剑法快、稳、准、狠,凶猛凌厉。 汉朝逃犯朱世安的剑法灵、巧、迅、捷,狠毒刁钻。 两个人斗得咬牙切齿,或攻或防,互不相让。 青蛇摆尾,狸猫上树,夜叉探海,鹞子翻身…...缅地罗刹的剑刃不离对方面门;梢头摘果,中厅夺印,左右分水,回头望月……汉朝钦犯的剑尖直指敌人心口。 两个人斗得难分难解时,诺苏梅朵那双伶俐的眼睛却看着那个朱世安在耍手段:他一边在与缅地罗刹竭力比剑,一面却暗自把手头头伸进了身后的褡裢中。 那手从褡裢里出来时,手中握着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不过是六七寸高的样子,穿着男孩子的衣服。 朱世安后退着,悄悄把这个木头小人扔进草丛里,接着又把手伸进了褡裢中,又抓出了另一个小木头人,这个小木头人却是女子的穿戴,也被她的主人再一次偷偷扔进了草丛里。 朱世安青龙吐水刺出一剑,被缅地罗刹霸王举鞭一下子挑开,顺势一招吹马扬鞭直扫眼前这个所谓的阳陵大侠额头。 汉朝来的这个通缉犯做出抵挡不住的样子,勒马回身就走。 缅地罗刹不知是计,横扫千军,力剁金石只顾赶将上来。 朱世安做出更加慌乱的神态,还了一招犀牛望月后大步流星就逃。 缅地罗刹向前跑了几步,却不提防身后的草丛里一下子跳出了两个小孩。 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不过三尺来高。 他们从后面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了缅地罗刹的两只脚。 缅地罗刹知道有埋伏,赶紧弓步站桩稳住身子。 她一招厉鬼推磨举剑要往下劈是,一看是两个孩子便傻了眼,那把剑挥到一半就赶紧收住,还使了一招霸王举鼎扛住了朱世安的力劈华山从上往下劈来的剑招。 朱世安立即换招,顺风扬沙撩向了缅地罗刹的胸腹,却被缅地罗刹左右分鬃一下子封堵住。 朱世安正不明白自己扔出的小鬼怎么不起作用了时,那边却传来了女子的笑声。 哦,他一下子就看清了,刚刚与自己斗剑的司马相如身边站着两个女子,那个年轻一些的女子手里正拿着两个小小的木头人呢。 原来诺苏梅朵见朱世安拿出木头人,就知道那是对方谋害了人家的龙凤胎养成的小鬼。 夜郎王子妃的手不由自主往腰里一摸,那根马鞭便立即再握,她接着把鞭子一抖,一把拂尘又立即在握。 诺苏梅朵从拂尘上折断了一根丝线。丝线飘飘悠悠飞向了两个小小的木头人。 小木头上长大着,变成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一下子把缅地罗刹的两条腿抱住。他们自己却又一下子就被两根看不见的丝线蜿蜒着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诺苏梅朵轻轻一拉,两个木头就到了她手中。 朱世安以为自己得手了,便发动了攻势,却没想到自己的出招被人轻轻松松化解,更想不到自己所养的小鬼居然会被还原成木头,落入别人的手中。 他心里一怔,却被缅地罗刹往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接着一招梢头摘果,眉心就被人家穿了一个洞,噗,一线血涌。 “能死在你手里,我也知足了!我本来是要杀了你,再自己了断的,不过也没啥,反正你这一生一世也不会和那个滇云老……叟……结……合……” 朱世安的目光渐渐僵直,往后便倒。 诺苏梅朵意识到要留下朱世安性命时,已经晚了。 她们从那边跑过来,朱世安的灵魂已经飘飘悠悠地往北部的酆都城方向飞去。 “能不能把他救活了,我们把他带回大汉朝?”司马相如问诺苏梅朵,“大汉朝需要给他判刑呢!” “哦,这也是他最好好的结局了,”诺苏梅朵,“虽然是死,但死在罗刹前辈手里比在大汉朝里受剐刑要好得多。” “是!这样倒是真的少了许多痛苦!”司马相如喃喃。 “还有!”诺苏梅朵又说,“朱世安原来也是一个痴情人。罗刹前辈这一生都爱着滇云老叟,这个朱世安却也爱了罗刹前辈一生!” “这——”司马相如回头看着卓文君,两人面面相觑。 “呸!谁稀罕他呢!”缅地罗刹听了诺苏梅朵的话,便又骂了起来。 二百三十五,玉女剑就是有情剑 “罗刹前辈!”诺苏梅朵这时突然提醒,“这么久了,该去看看香儿姐母子了呢!” “哎呀!”缅地罗刹突然醒悟过来,慌慌忙忙又往山洞那边跑。 “司马师兄!”看着缅地罗刹回去了,诺苏梅朵却说,“让我姐歇一会,我俩就多费些事儿,把这朱世安的尸体烧了再走吧!” 司马相如当然表示赞同。 他们捡拾了些柴禾,烧了朱世安的尸体,回到罗刹洞前的平台时,缅地罗刹已经在那里摆了些核桃、板栗等干果,还从侧边的一个小洞里搬出了好多干柴,暖暖地烧了起来。 诺苏梅朵让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在那根横木上坐着休息。她告诉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说香儿需要照顾照顾了,便一个人跑进了洞中。 洞里,香儿已经睡醒了,见诺苏梅朵进来,有些费劲地要坐直身子。 “香儿姐!”诺苏梅朵笑脸吟吟的,赶紧从后面把她扶起,又弯下腰去往襁褓里看着,“没什么事吧?宝宝睡得真乖!” “妹子是哪里来的神仙啊,不知给我体内注入的是什么力量呢?”香儿却问到,“我以为都要死在河边了的!现在却是什么事也没有!我们娘俩和孩子的爸该怎么感谢你呢?” “说什么感谢啊,谁帮谁一下不可以吗?”诺苏梅朵对着香儿悄悄耳语,“你看这个罗刹前辈啊!她和滇云老叟其实还真是有情有意的一对呢。我们若能相互帮着促成他们在一起,该是多大的一个功德啊!” “原来妹子也这么想?你把她的眼睛给治好了,这事看来就有希望了呢!”香儿更加高兴了,笑着说,“要是这个朱世安再来烦她,我都怕她会在哪天自己摔到悬崖底下去了!为这事,孩子的爹这段时间都不敢照顾我们,一个人去找滇云师叔了呢。” “孩子的爹是……” “他是我的七师兄,是师父从滇国带回来的的,名子叫庄义!”香儿接着说,“师父教了我们师兄妹八人,准备着打败了师叔的徒弟后他们就成亲,没想到我会有范家六兄弟这样的师兄。他们为了逼迫师父使出全身本领,居然把师父都打成了重伤!师父躺在床上天天哭泣,最后眼睛也给哭瞎了,孩子的爸与范家六兄弟论理,还被打断了一条腿呢,现在还跛行着!” “哦,滇云老叟不是来照顾过罗刹前辈吗?”诺苏梅朵叹了一口气,“怎么……” “师父固执啊!”香儿说,“滇云师叔用草药医好了师父的伤,可是师父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瞎子,配不上师叔了呢!后来师叔苦苦请求,师父就说:除非他能找一个徒弟来,打败范家六兄弟!她就什么都听师叔的。可是分开了的这些年,师叔一直在各地云游,他根本就没有培养什么徒弟来与师父比武啊!他说他自己愿意认输,可是偏偏又出了这档子事,师叔便不得不又去想其他办法!” “难怪啊,”诺苏梅朵接着又问,“那么朱世安来找罗刹老前辈又是怎么回事呢?” “听师父说朱世安、范文杰、还有什么紫白道人、紫霞道人,对了,还有一个叫檀何言的他们是师兄弟呢!”香儿回答说,“可是这些人的师父偏偏和我的师祖又是师兄弟,不过他们的师父注重道法修炼,我的师祖重在武功修为。” “难怪啊!朱世安会认识罗刹前辈,范文杰会让他的六个儿子来罗刹洞里学武,”诺苏梅朵接着又问,“范文杰和朱世安他们给滇云前辈和罗刹前辈用了诅咒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诅咒?” “让他们终其一生,都不得在一起呢!” “有这样的事啊!”香儿吃惊地问,“这怎么好啊?” “你不要急,让我给你运运气,打通你穴道里所有的淤阻,尽快恢复你的体能,这样的话,你很快就能正常活动了。”诺苏梅朵说完,又给香儿推拿点按了一翻。 诺苏梅朵刚刚住了手,却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大声喊叫香儿,接着便见这个男人一跛一跛地跑进了洞里。 诺苏梅朵知道是庄义回来了,正要往外走时,却被香儿一把抓住。 “别喊了,我好着呢!”香儿答应了一声,“还不快来谢过恩人啊!” “恩人?”那声音接着说,“师父还说她遇到了神仙呢!我正是进来感谢她的啊!” “感谢什么呢?庄大哥!”诺苏梅朵笑了笑说,“这不是举手之劳吗?人生在世,要是没有了爱心,岂不是猪狗不如了?我们现在的共同责任,是不能让这里的一对爱情再错过了!” “是啊!”庄义过来扶着香儿,又弯下腰去看了看她的孩子,“我们家真的是遇到神仙了哟!以后我就叫我的儿子叫小庄诚啊!要庄重诚实地做人,做一个有爱心的人!” “好啊!庄大哥,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了呢!”诺苏梅朵却又说,“你到那边那间床上躺下,我先把你的腿伤医好了再出去啊!” “这——” “你快坐下嘛!” “别!”这时说话的却是香儿,“这不能急于一时,咱这个神仙妹妹救了我和我们的儿子,还给师父治好了眼睛,我怕她太劳累了啊!” “没事!”诺苏梅朵却说,“我这个能耐啊!采之于自然之气,付出其实就是在练功,付出得越多,我的收获就越大。” “真的这样?”香儿还是有些不肯相信的样子。 “真的这样,”夜郎王子妃说得很认真,“当着你家小庄诚的面,为了他将来能够庄重诚实,我绝对不说假话!” “那太好了!”香儿居然一下子从床上下来,把她的丈夫推向了另一张床。 一个时辰后,诺苏梅朵、庄义和香儿却被突然响起的音乐声从洞里拽了出来。 庄义的腿全好了。 外面,诺苏梅朵见到了师伯滇云老叟和那个缅地罗刹并排坐着,卓文君在演奏着短箫,司马相如正随着音乐在挥动宝剑。 “师伯!”诺苏梅朵悄悄在滇云老叟的耳边喊了一声,又看着缅地罗刹,“你们知道我司马师兄这套剑法叫什么剑法呀!” 两个老人懵然地摇头。 “叫做玉女剑法,”诺苏梅朵说,“玉女剑法为秦弄玉和肖史两夫妻在华山所创,前几天被我师兄悟出来了!” “悟出来的?” “是的,”诺苏梅朵告诉两个老人,“玉女剑其实是有情剑,能把爱心注入剑中,就得到了这套剑法的精髓了。” “把爱心注入剑中?”缅地罗刹看了一眼滇云老叟,“这——” “是的,他们是在相互抒情,”诺苏梅朵继续说,“在用剑和音乐讲述当年他们的相思之苦呢!哦,你看我文君姐演奏得泪水盈盈,她前面的那张纸上写着的,是乐谱,也是剑谱啊!” “剑谱?” “要不我拿过来给你们看看?” 诺苏梅朵说完,把手往那边一招,那张纸轻飘飘地飞了过来,上面承载着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正在演绎地情感。 两个老人的眼睛盯着那张纸看了看,又抬头看着司马相如和卓文君。 他们的心情居然和情圣两口子的音乐和舞剑动作对接了——音乐声时缓时急,司马相如的剑时缓时急,两个老人心里的叮咚时缓时急—— 一别之后, 两地相思, 说的是三四月, 却谁知是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 八行书无可传, 九连环从中折断。 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般怨,千般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这是卓文君的情,也是已经年过七旬的缅地罗刹的情。 万语千言道不尽, 百无聊赖十凭栏。 重九登高看孤雁, 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 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 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 五月榴花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 四月枇杷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三月桃花随流水, 二月风筝线儿断, 下一世我为女来你为男。 ——这是司马相如的情,也是那个滇云老叟的情。 哇,一对相互爱了一生,又被一个该死的诅咒耽误了一生的老人渐渐被情圣的爱情消融着内心,两颗心在飘飞着,坠落着,已经衰老了的肩头慢慢地靠近,沧桑的手掌也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二百三十六,我要你们从头再活一回 卓文君的洞箫悠悠,吹得风生水起;司马相如的剑嚯嚯,舞得风生水起。 一曲终了,缅地罗刹白花花的头颅已经开放在滇云老叟那同样是抖动着白花花胡须的胸怀里,泣不成声。 “可惜了啊孩子们!”缅地罗刹抱着她的师弟,“你们在千方百计撮合一对老年人,可是我们都明白过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成了泥巴埋到颈子的老人了啊!” 两个老人望着远方,远方是一轮快要落山的太阳,正无奈地往山后面走。 “不!滇云师伯和罗刹前辈!”这时诺苏梅朵发声了,“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其实是遭受了一场最为包藏祸心的诅咒呢!诅咒您们的道士才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你们就把这当着是一场梦吧!我要把你们送回几十年前你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去,让你们从头再活一回!” “这孩子就是会哄我们开心啊!”滇云老叟看着诺苏梅朵,眼里闪着泪花,“其实只要师姐想通了,即使我们只能有一天的时间以夫妻的名份再一起,我也心满意足,十分开心了呢!” “不,两位前辈啊!诺苏梅朵说的是真话!”夜郎王子妃这次讲得非常认真。 “这——”大家怔怔地看着诺苏梅朵,似乎在看着一个正说着梦话的痴人。 “可是……”滇云老叟停了一下,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和青丘道长相识了好多年,没听说过他交给姑娘这样的本事啊?” “哦,我知道师妹去阴间救回过张德的魂魄,也去过远古借回过神农炼药鼎!”司马相如倒是对诺苏梅朵的能耐深信不疑,“两位前辈放心,我师妹绝对不会说半点假话!” “是的,”卓文君站起身,给两个老人道了一个万福,接着说,“我妹子确实真的有这样的能耐,你们可要相信她哟!” “那——”缅地罗刹看了一眼滇云老叟,眼里开放着喜悦,“这不是神仙的做派是什么啊?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婆该怎么配合你呢?”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呀?”诺苏梅朵突然问。 “哦!不是只有两天便要过年了吗?”司马相如回答,“按归藏历应该是壬寅年腊月二十七日。” “对了,你们回到两人最初相见的时候,从那时从头活起。”诺苏梅朵用右手压下了左手掌的两个手指,“记住,到了癸卯年正月初一日,一定要到越国去找我们,大家就可以再相会了呢!” “癸卯年正月初一?”庄义喃喃着,“只有两天时间,我们一家也会去越国等着师父你们的呢!” 庄义说完话,诺苏梅朵便把两个老人拉了起来,慢慢远离了柴火堆,站在了平台的中间。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去了。火光开始闪闪烁烁,两个老人的脸蛋都红扑扑。诺苏梅朵听到了他们咚咚的心跳。 他们一个站在诺苏梅朵的左边,一个站在右边,激动得如同两个天真的孩子。 司马相如夫妇和庄义夫妇也都激动着,他们就要亲眼看着一个奇迹诞生。 诺苏梅朵往袖筒里一摸,就掏出了接引道人所赠送的那颗珠子。 珠子晶莹透明,大小不过如同鸠鸟蛋一般,影影约约散发出七彩的颜色。 夜郎王子妃把珠子往掌心里一托,那颗珠子在掌中自己滚动了一下,便开始迅速地长大,如同被谁吹大着的水泡。 水泡继续疯长着,大到一下子就把诺苏梅朵、滇云老叟还有缅地罗刹全都包裹在了中间。 三个在水泡里看着外面的人招了招手,水泡便烨烨飞旋起来,闪闪烁烁的,向时间的通道里旋转着飞去! 三个人影渐行渐远,围着他们的水泡发出七彩的光环。 平台上只剩下了庄义夫妇和司马相如夫妇了,他们相互对望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想打破沉默。 柴火堆燃烧着,偶尔毕剥地炸响了一声或者两声。 火光闪闪烁烁地尽力把四面合拢过来的暗夜往外面推,像推着牛皮的帐篷一般。火堆旁边,两个老人坐过的地方告诉大家:他们真真实实地存在过。 缅地罗刹大约太激动了,或者因为年龄的原因,她的拐杖被遗忘在了座位的旁边,不曾带走。 香儿陪着大家坐了一会,就进洞去看她的孩子去了。 庄义陪着司马相如夫妇继续坐在岩洞前面的平台上等待着,半个时辰,也许一个时辰,大家看着时间在柴火堆里呼呼地冒着烟。 这时远处出现了一团七彩的光环,诺苏梅朵站在光环里,飘然而至。 “妹子!”卓文君惊喜地叫了一声,便站了起来。 诺苏梅朵站稳了身子。 那道光环也渐渐收缩,渐渐地,最后还原成了鸠鸟蛋大小那么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被诺苏梅朵托在手掌之中。 “姐!”诺苏梅朵叫了一声,“让你们就等了呢!” “哦,你把两个老人送到哪儿去了?”卓文君又问了一声,“不是哀牢的滇云山吗?” “是滇云山,不过是五十多年前的滇云山,”诺苏梅朵说,“那时他们两个都只有十七岁,对了,缅地罗刹前辈不过就是大了我师伯一个多点月呢!” “人生真的就像一场梦!”这时庄义说了一句,“因为有你这个神仙妹妹,他们才有机会把这个梦重新再做一回。” “不!”诺苏梅朵说,“她们能重新再做一回梦,原因在与他们经历了的这个梦根本就不该属于他们,这是一个噩梦。不过你放心,他们也会记住这个噩梦里一些美好东西的,比如你和香儿姐,我们大家都是尽力把他们剥离出噩梦的人!” “我们?” “对,我们!”诺苏梅朵接着说。“都说人生如梦。我们要做的:不仅是给人制造美梦,还要尽力去阻止别人制造出噩梦来!” “妹子所讲的,大概就是神仙与恶魔的区别吧!”卓文君叹了口气,“唉!原来,能给人制造美梦的就是神仙,只会给人制造噩梦的就是恶魔哟。” 听到卓文君这么说,庄义便把他师父缅地罗刹的剑握在了手中:“是啊!我是滇国人,目前那个范文杰、檀何言以及范家六兄弟正在给滇国制造着噩梦,也该是我们全力阻止他们的时候了呢!” “对啊,我正有事要问你,庄义哥——”诺苏梅朵接着便道,“庄礄王滇后,庄家可是滇国贵族哟,庄义哥这么会在这里呢?” “是的,你说得不错!”庄义说,“家父是滇国大将军庄尝义,我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庄威、一个叫庄严。” “庄威和庄严是你的弟弟?”卓文君赶忙问。 “是的!我这次去找师叔,才知道他们保着新滇王逃到夜郎去了!可是我担心着家里,没能见到新滇王和他们呢!”庄义继续说,“已故的滇王宠爱范文杰和范武杰,家父苦劝不听。老人家知道范文杰把六个儿子送到了缅国来学武艺,就让我也来滇国罗刹洞投师,目的就是通过范家六兄弟查清范文杰和范武杰的底细。没想到我学艺三年,滇国就出现变故了,老滇王驾崩,新滇王潜逃,这个范文杰还真的就是噩梦制造者哟!” “那么庄尝义大将军后来去哪里了呢?”诺苏梅朵问。 “在老滇王驾崩的前一个月就死了呢!”庄义说,“我不在家,老滇王说庄威,庄严不能担当大事,大将军一职就只能由范文杰的弟弟范武杰担任了!”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范文杰几乎就是空手套白狼,就等着要夺走滇国天下呢!”司马相如看着庄义,“哦。庄威和庄严现在娶了我们家卓文君的两个使女为妻,你知道吗?” “什么?”庄义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我两个弟弟都结婚了?” 二百三十七,去抱人家龙凤胎 “是啊!”司马相如回答说,“夜郎和滇国正在组成联合大军,以夜郎驸马岩石为将军,准备过了年就向滇国进发,要除掉范文杰,拥戴滇王庄怀楚再登王位呢!” “哦,难怪这个……这个……”庄义不知道怎么样称呼诺苏梅朵,不过最后还是突然想了起来,“这个夜郎王子妃要师父和师叔记得在大年初一那天赶到越国去哟!看来师父和师叔在那个已经过去了的空间生活了几十年后,还会与我们在越国相会呢!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两天的时间,无论如何也可以赶到越国了。” 庄义说完了,又去那边的洞穴里搬来一些木柴,柴火烧得更旺。 诺苏梅朵似乎有些困倦的样子。 她刚刚听到庄义叫了自己一声夜郎王子妃,不知不觉便想起了蒙多懿德来。 她悄悄看了看卓文君。卓文君正把司马相如右臂当成枕头靠着,眼睛仰向星空。 夜郎王子妃又顺着卓文君所看的风向往天空望去。 哦,银河中央有一颗星似乎有些害羞地躲闪着。 诺苏梅朵一下子就认出,那是金牛星。 原来金牛星正在银河的中间洗濯,与它呈三角分布的两颗较亮的星星却闪烁在银河的两岸。 “对了,这边是织女,那边是牛郎,”诺苏梅朵暗暗地想,“我的牛郎在干什么呢?” 这个夜郎王子妃还真的想入非非了起来。 她盯着牛郎星看着,看着,却又看到牛郎星后边的双子星。 一看到双子星,诺苏梅朵便不由自主地把白天从朱世安手里缴获的那对木头小人拿了出来,摆在前面仔细地观看。 “哦,又是杨柳木,还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呢?”诺苏梅朵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朱世安被罗刹前辈所杀其实也是罪有应得,看来他作的孽够多的哟!” “师妹在说什么呢?”诺苏梅朵的嘀咕还是引起了司马相如的注意。 “哦,师兄在大汉朝,对这个朱世安了解多少?”诺苏梅朵叹息了一声,“我想找到这两个小鬼的骸骨,时间长了可能已经不能让他们复活了,不过能让他们赶紧投胎转世,也是一件功德啊!这么一对龙凤胎被人家所害,也太惨道了呢!” “什么?”卓文君惊叫起来,立即坐直身子“这木头原来是朱世安养的小鬼?” “哦,我对朱世安知道得也不多!”司马相如说,“只听说他帮助大汉守阳陵,就是能请什么小神帮助,才数次抓获了潜入墓穴的盗墓贼,才有‘阳陵大侠’这个称号的呀!” “这么说这两个小鬼养成的时间真的长了?”诺苏梅朵依旧喃喃。 “哦,你是说朱世安曾经害死了一对龙凤胎,还用这对龙凤胎养成了小鬼?”这时,正给柴火堆舔着柴的庄义忽然警觉起来,“莫非师父说的话是真的。” “哦,你说的是罗刹前辈?”诺苏梅朵问,“她说过什么了?” 庄义于是慢慢讲起来缅地罗刹与朱世安的纠葛。 原来缅地罗刹与师弟争斗得激烈时,她师伯的徒弟朱世安却看中了她。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缅地罗刹干脆地拒绝,“除了这个师弟,你们都给我滚远些!” “可是你们注定要争一辈子,谁也不会服谁的啊!”朱世安看着这个师妹,“只会练武功不懂得法术的人就是傻呢!” “你懂得法术?”缅地罗刹很轻蔑地问,“你懂些什么法术呀?” “比如养小神,用他们来刺探情报,巡视军营,将来的用处可大了啊!”朱世安说。 “去你的,干的尽是伤天害理的事!”缅地罗刹气哼哼,“你们呀,就该断子绝孙才对呀!” 自从听了朱世安说他会养小鬼,缅地罗刹总会与师弟在一起,盯着朱世安的行动。 有一天他们听到朱世安一个人在自我感慨:“老子这心中真他妈不是滋味了:凭什么李宓会有这么一对龙凤胎的的孙子和孙女呀,他整体杀猪宰羊的,怎么就会有这样的福气呢?” 这一对年轻人便偷偷跟着朱世安走。 他们还真发觉朱世安盯到了一个老头。这老头正是滇国宫廷厨子李宓。 “巧宝,巧珠,都拉着爷爷的手走好不好!”李宓的声音又在前面响起,他的一只手里拉着一个孩子。 “这一对孩子应该不足两岁!正是人间无户籍,阴间无登记的年龄,”朱世安突然兴奋起来,暗自嘀咕,“对呀,这种小魂魄最适合养成小鬼了呢!养成了,我就到大汉朝去,让小鬼进入那些王侯将相的墓穴中,那样我就发财了喽!” 李宓向前走着,朱世安一直跟在他和他的孙子孙女的后面。 看着看着就走到了中街的十字路口, 在十字路口,朱世安遇到了两个人。 “范文杰,檀何言,你们去哪里啊!”朱世安问。 “不是有劳师兄引荐,师父才肯收我们为徒,教我们法术吗?”两人中的那个范文杰说,“我们在街上走走,看看没什么送给师兄你适合呢!” “说什么呀?我怎么好让你们破费?”朱世安想了一下,又说,“如果真的认我这个师兄,今晚上我要你们去做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还是那个范文杰在问,“师兄有什么事就只管开口!” “李宓的家人认识你们吗?” “我们受师兄的举荐,刚刚来到这哀牢峰上投奔师父不久!哪里知道什么李宓张宓啊!”檀何言这时才说话,“我们不认识人家,人家更不会认识我们的呀!” “不!你们的脸上还是得涂上锅烟,毕竟我们就在离哀牢不远的哀牢峰上修道学习法术哟!” “涂上锅烟干什么?”范文杰有些着急,“师兄可不可以明示啊?” “晚上你们把这道袍脱了,换上普通人的服装,偷偷潜入到李宓家去,把他那两个龙凤胎孙子孙女巧宝和巧珠悄悄抱出来。在确保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送进玄都观里去!” “玄都观?”范文杰听说要他们去偷抱人家孩子,似乎有些慌张地问,“为......为什么要抱人家的龙凤胎呀?” “还要我怎么说呢?”朱世安立即显出生气的样子,“那你们也不需要明白为什么了,只要把巧宝和巧珠弄到手送进玄都观就行,不过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们师兄弟就都会有麻烦了的啊!” “哦!师兄你不要生气嘛!”范文杰一下子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就是偷抱人家龙凤胎吗?这事应该不难办到!” “那就好,”朱世安立即说,“天亮之前这两个小孩都要在玄都观老君塑像前出现,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的。记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这三个人只顾着说话,却被一对师姐弟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师姐的一发愣,差点喊出声音,却被师弟伸手一拉,二人悄悄转身,往另一条街道走去。 “我们怎么办啊!”师弟问师姐。 “怎么办?”师姐坚决地回答,“总不能叫这几个天杀的得逞啊!晚上,我们就跟踪他们,救下李家的孩子!” 入夜,俩个黑影下了哀牢峰,向哀牢城里摸去。 他们蹿房越脊,跑得飞快。可是后面偷偷跟着的师姐弟俩跑得比他们还要快。 “朱师兄呢?”这时一个黑影问,这个说话的人就是范文杰。 “已经提前离开了,”檀何言说,“他说他就在玄都观等着我们呢!这个朱师兄啊!看来够毒的,居然要我们给他去弄人家的龙凤胎来养小鬼!” “其实我们也得向他学着点!”这时范文杰咬牙切齿,“自古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那些所谓的仁、义、礼、智,信,都他妈是骗三岁小孩的呀!” 二百三十八,应该是他们所为 “我们要怎么办?”师弟问师姐。 “我们去找一身破烂衣服,扮着巡更的,拦住着两个浑球!”当师姐的说,“听说去年李宓的儿子和儿媳被人剖腹挖心了,当时被害的还有几对年轻人,有人说这是缅国那边传过来的一种邪恶道法,可以拿去练习什么咒语呢!” “这事我也听说了,应该就是朱世安他们这一伙人所为,”当师弟的说,“只是我们要在哪里拦住他们?” “去李宓家不是要经过万里桥吗?我们到那儿等候这两个家伙!”当师姐的回答,“你我各在一边桥头隐蔽着。你听到桥下的流水里一声噗通,便还我两声蛙鸣,我们就一同上,把他们打到在桥上!” 他们说完了,就顺着不远处的河岸往万里桥的那边奔跑。 河岸上常会有人扔下些破烂衣服,她们还真就捡到了两件,胡乱穿上了就走。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万里桥。 桥下的水流被月光镀亮着,闪着粼粼的波光,蜿蜒进了那边的竹荫深处。 站在万里桥头,她们看到竹荫里露出了几点灯光,风的脚步踩得竹稍飒飒地响,那些灯火在竹影的摇曳里,明明灭灭。 师姐弟各自隐身在两边桥头的阴影里。 刚刚躲藏好!那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现。 “应该就是桥那边亮着灯的地方吧?”一个人悄声问,这个声音出自范文杰的那张嘴巴。 “嗯,不错!”檀何言回答。 奸恶的师兄弟两几乎同时行动,从背囊里各翻出一件军官的衣服,还找出了一个英雄结,套在了头上。 他们准备好了,就要往李宓家所在的那边桥头走。 脚步声好像让一直青蛙受了惊,噗通一声跳进了小河里,还咯咯地叫了两声。 “站住!”两人才过了桥,那棵大柳树下就传来一声喊。 声音不大,似乎是有意憋着,有些含混不清。 “一定是混进城,要去王宫行刺呢!”这时桥的那边又有一个声音说,“这些龟儿子以为刺呢,顺着李宓家往前走不远,不就是王宫了?” 这声音也是憋着的,有些含混不清的女子气息。 接着两边桥头走出了两个人,衣服破破烂烂,像两个打更匠。 “混蛋!”范文杰心里想,“千万不要被这两个傻头傻脑的东西坏了事哟!” 两个打更匠手里的宝剑在月光下寒光闪烁,他们不由分说,挥剑就往范文杰河檀何言师兄弟的身上招呼。 “什么人?”范文杰举刀架住了对方的剑,轻轻叫了一声! 当师姐的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剑一摆,一招横空出世,撩向了范文杰的脖子。 “这不像打更匠啊。剑法也够凌厉的呢!”范文杰吃了一惊,赶紧扎稳马步,双手紧握刀柄,观音拜佛,用刀刃封住了横撩过来的剑,往旁边一推。 “我们只是路过呢,没有歹意!”这时檀何言也在那边叫喊。 与他对阵的师弟也好似没有听到什么,手中宝剑一个白鹤亮翅,往他的前胸就刺。 檀何言闪只得赶紧用手中腰刀遮拦。 “这个打更是不是他妈的吓了狗眼了呀!这么鲁莽,”檀何言吃惊不小,“只是这剑还真使得不赖!” 桥头上,四个人,四把刀剑乒乒乓乓碰响。四条黑影来来往往,反反复复,一会儿在树荫里打斗,一会儿又上了月光镀亮的桥头。 刀剑反反复复地相互撕咬,月光下火花四溅。 “居然没有夜巡的人员往这边来。”这时那个师姐弟中的师弟想,“也难怪啊,李宓不过就是一个厨子,巡夜人不会注意这边的!” 四个人斗了半个时辰。 这时桥下噗通有一声水响,接个是呱呱呱三声蛤蟆的鸣叫。 “我们斗不过这两个打更匠,逃命啊!”这时范文杰向他的同伴喊了一声。 这一叫喊之后,檀何言橐地一声跳出圈子,跟在范文杰后面往桥的那边一路奔逃。 两个蹭蹭蹭几下,一会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八蛋!”师姐弟骂着,却没有去追赶。 他们歇了好一会儿,等口里的气喘定了,才顺着竹林荫,往闪烁着灯光的地方摸去。 那灯光在夜里看着不远,实际走起来,还颇费了些时间。 他们最终来到一处庭院。 这里,天上星象庄严,门前的灯笼里面,跳跃着一朵杏黄的光斑,仿佛是一个害怕的眼神。 他们没有走大门,而是各自嗖嗖嗖爬上了侧面靠墙的一根竹子,在竹子上倾听了一会儿,然后把竹子扳弯,就上了墙头,再往院子里跳。 “咚”,接着又是一声:“咚”。 师姐弟的轻功已经有了些火候,却还是觉得这声音很响。 好在没有人叫唤一声,也不见有人往前院中来。两个站了一会儿,才往李宓家的正堂摸去。 李宓家的正堂屋里静悄悄。 远处,鸡鸣的声音喔喔着,夜已经溜走了一半。 他们又贴着墙壁,慢慢绕道往后院走。 后院,西屋里还有灯光闪烁。 师兄妹一步步挨过去时。西屋的窗户大开。 “乖乖,找着了,”当师弟的眼睛一亮,心里惊叫起来。 李宓家的夫人还在灯笼前面的几案后面坐着,几案上摊开了一张宣纸,上面是几行墨迹未干的娟秀的文字。 师姐看了看宣纸上的文字,哦,那是《乐府》里的一首诗—— 东光乎?仓梧何不乎? 仓梧多腐粟,无益诸君粮。 诸君游荡子,早行多悲伤。 宫廷厨子的夫人居然还懂得欣赏诗赋,这让师姐弟两颇为震惊。 李夫人叹息着,把手中的笔斜靠在了笔架上,一边回头看着那张挂着白纱帐的睡床。 她和李宓的一对双胞胎孙子和孙女在床上倒是睡地很香。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李夫人便抬头往窗户外面看。 师姐弟赶紧闪身一旁。 外面的天空里,星星们挤眉弄眼。风却总是要从窗户跑进屋去,让纱帐两边的帘子翻翻卷卷。 李夫人又看了看她的孙子和孙女,才慢慢走了过去,双手一同用力,要把大开着的窗门合上。 年轻的师姐弟只在一边蹲伏着。 没想到围墙那边的大树上突然飞出了一把腰刀,腰刀摇摇摆摆飞进窗户,刀尖冰冰凉凉地贴着李夫人的下巴,噗哧一声刺进了她的喉咙。 李夫人一声不吭,头颅往后面一仰,便咚的一声栽倒。 “糟糕,”师姐弟俩一惊,便双双飞上墙头,追了出去。 二百三十九,原来你也是神仙 师姐弟飞身上了墙头,只见到一个影子顺着河沿往万里桥的方向飞奔而去,飘飘悠悠,如同鬼魂一般。 他们追到万里桥,那影子在桥上一飘而过,无踪无迹。 “气死人了,这家伙遁土了呢!”师姐气呼呼,她与人家对战了半个时辰,现在已经快要累趴了,口里咻咻地喘着粗气,“这些家伙会去哪里了呢?” “哦,”师弟也快要累倒了,扶着桥上的栏杆喘息,他听到了来自师姐的咚咚心跳。 “不,不对!”师弟歇了一会,却突然说,“不对,我们俩上当了呢?” “怎么了?上什么当?”当师姐的眼睛瞪得榴园。她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师弟,“你一惊一咋的,我都……” 她的话没说完,却突然师弟师弟的话是对的,赶紧回头又往李宓家跑。 李宓家屋里,李夫人仰面朝天躺着,她手书的那张稿子飘落在地。巧宝和巧珠所睡的那间床空着,他们已经不知去向了。 师兄妹看到那边的后门是开着的,风哐当哐当地从外面吹了进来,门后面的血泊里仆着一具尸体。 师弟急急忙忙跑过去,把那具死尸提起来翻了个身。 那具尸体却是李宓。他的胸腹上插着一把腰刀,血还在汩汩地往下冒。 “真的是无法无天,”师姐怒不可遏,可是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这......这些家伙又会去哪里呢?” “玄都观!”师弟的胸腔起起伏伏,“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往玄都观去!” 他们呼呼地喘了一会儿气,就又往城北那边的玄都观跑。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个四周都是房屋的院落。一株高大笔直的白果树站立在院落中间,在风里摇着头哀伤感叹。 哦,正厅的大门上闪烁着两个灯笼。 灯笼的光鬼火一般明明灭灭地跳跃,门头上的“老君堂”三个字也明明灭灭地跳跃。 师姐弟相互看了一眼,各执宝剑在手,背靠背地慢慢转动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往老君堂里走。 老君堂里,烛光亮亮堂堂。 老君的塑像威严地站在堂屋里的后壁前,手摇拂尘,眼观鼻,鼻观口,口应心。 塑像前,神桌上的香火却被撤去了,上边摆着的,正是早就成了尸体的两个孩子。 尸体是脚在后,头在前地匍匐着。 两个小小的头颅都耷拉在神桌的边缘上。师姐弟无力地各把一个孩子翻了个身,让他们仰面朝天躺在神桌上。 天哪,孩子的眼睛都不在了,与额头连在一起呈现出一个被火烧灼成的大洞。 咚,当师弟的实在支撑不住,一下子面对着两具孩子的死尸虔诚地跪在蒲团上了。 师姐则是靠着后面的板壁抱着头慢慢坐了下来。 这下子他们又看到神桌面前放着两只碗。 一只碗就放在刚才女孩尸身那耷拉着的头颅下边,另外一只却在男孩尸体的头颅下方放着。 碗里空空的,里面沾着些褐色的液体。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跪坐了好一会儿后,师弟才又有气无力地问他的师姐。 “应该是在采集混合着魂魄的尸液,”师姐也有气无力地回答,“然后用尸液浇在早就准备好的杨柳木上,炼制小鬼!” “天哪!”后来成了滇云老叟的师弟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后脑生出了一股凉气,“有人真的会用尸液来炼制小鬼?” “是的!收集尸液后据说要做七七四十九日道场,”师姐摇着头说,“据师父说,这种邪恶的法术是从缅国那边传过来的,太损阴德,为我们这些正派的道士深恶痛绝。” 姐弟俩好久都没有说话,在他们的眼前,一个时辰前这个地方发声的事在他们的眼前一次次地显现着—— 哦,一个恶魔一手抓住孩子的头发向上提起,一手紧紧捂住孩子的嘴巴。另一个恶魔一手拿着一只大蜡烛,一只手端着大碗。 蜡烛上跳跃着一大团火焰。 那团火焰烁烁地炙烤在孩子的额头上。 孩子的额头上滋滋地冒着烟,被烧化的体液一滴滴地下垂落。 老君塑像前烛光摇曳,炙烤着孩子的蜡烛也在风中抖抖索索。 哭不出的声音更加让人撕心裂肺。 烛光一闪一闪地照着神壁前面那个表情毫无变化的老君塑像,也镀亮了几张从地狱里逃出的魔鬼的脸。 庄义向大家讲了他师父和师叔的这一段经历,最后说:“师父和师叔都一直认为李宓的孙子和孙女一定是被朱世安、范文杰和檀何言三人养成了小鬼,可他们根本就找不到证据,对他们也就一直无可奈何。” 卓文君听得心寒。她说不出话,在司马相如的怀里一阵一阵地战栗。 诺苏梅朵看着眼前两个木头雕刻的小人发愣。 过了好久后她才说:“哦,朱世安不是白天里才被罗刹前辈送进地府了吗?我得把这两个灵魂从木头里释放出来,让他们赶到地府去。作为受害者,他们应该去控告那个所谓的阳陵大侠呢!” “把他们的灵魂放出来?”庄义听了,在一边问,“不知道我能帮王子妃什么忙哟?” “那就麻烦庄义哥给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就行!其余你什么也不用管!”诺苏梅朵站了起来。 “那好啊!”庄义听了,高兴地叫了一声,“那王子妃跟着我走就是了!” 庄义说完便转过身,把夜郎王子妃领进了洞中。 洞前的平台上只剩下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了。 卓文君仰着头,干脆就仰躺在司马相如的怀抱中,她看着北斗的勺子一瓢一瓢地舀着银河之水,看着金牛星站在银河中,一次一次地鼓励牛郎和织女勇敢地趟过他们前方的爱河。 “哦,这世界上啊!”卓文君又把头颅往后仰了一些,看着她丈夫那张俊朗清秀的脸说,“这世界上的人啊!有人爱着,也有人恨着,有人专门成就别人的爱,有人却在竭力阻止或者斩断这种爱。这应该就是神仙与恶魔的区别呢!我这里说的爱可不只专指爱情哟!” 卓文君说着,居然伸长了她纤细的胳膊,把她的手掌举成了两只分开的叶片,托住丈夫司马相如稀稀疏疏地长了些胡须的下巴。 “那还包括什么呢?”司马相如的一只手臂绕过卓文君的脖颈托着她那颗即使是半老徐娘却也光彩依旧的头颅,另一只干脆就揽着对方的腰,把她完完全全地抱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还包括亲情、友情甚至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爱呢!今生有幸,我有了司马相如;今生有幸,我还认识了这个诺苏梅朵。” 平台上的柴火堆旺旺地燃烧着,毕毕剥剥地炸响着,火光闪闪烁烁,在竭力把黑夜往远处推。 远处偶尔还会传来枭鸟的怪叫。 卓文君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看看天空,又看看司马相如。 看着,她竟然小声地吟哦了起来——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哦!总觉得能相亲相爱就是幸福了呢,但比起那些成就了别人幸福的人,”卓文君感叹了起来,“自己的想法真的渺小……” “是的,”司马相如听了卓文君的话,也仰望着星空吟哦了起来——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这是诗经里的句子吧!夫君给说说,什么意思啊?”卓文君问。 “人与人要有爱,国与国也要有爱呢!比如这五尺道啊!辟开修道,五里有郊,十里有井,二十里有舍。这条路就是所谓的“周道”啊。既然得‘道’了,千万不要只知道用于运输军队和军用物资,用于征战杀伐,用于运回贡赋和征敛的财富啊!大汉朝对于西南这些小国来说,只能把这条路当成他们的活命之源,绝不能把他当成一条吸血管,要是通过这条“周道”给这些小国带来压榨和劳役,那就只能生产怨愤和沉痛的叹息了啊!” “哦,跟着夫君出使西南,文君才知道,”卓文君感叹起来:“我的夫君绝对对得起情圣这个称号,原来你也是一位神仙啊!” “是的,我的司马师兄就是神仙呢!”这时,诺苏梅朵的声音响起。 二百四十,你的头颅也会飞进口袋 “妹妹!”卓文君一下子从司马相如怀里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两个小鬼都解救了?” “当然!我还问了他们一些话,”诺苏梅朵回答说,“知道他们确实就是哀牢宫廷厨子李宓的孙子和孙女,他们一家都死在了范文杰、朱世安和檀何言的手中呢!” 诺苏梅朵说话的时候,天上的星星没有了,原来雾气已经从山下蒸腾了上来。 那是晨雾升起,天就要亮了。 “哦!我们一会儿不是要出发回越国去吗?”司马相如对卓文君说,“你们俩姐妹俩聊聊,我该去山上把马找回来,做些准备了呢!” 诺苏梅朵笑了笑,便来到了卓文君的身边。 看着往山上走着的司马相如背影,口里却在喃喃:“大汉朝耗费了那么多的人力和物力,修出了所谓的“周道”。这对于我们这些小国来说,应该是活命和发展的源泉,不过也还是会成为一些人的吸血管。正如我师兄所说的一样:如果有太多的压榨和劳役,那生产出的怨愤和叹息也一定会砸痛走在这条路上的那些脚!” “哦,我妹妹在担心什么啊?”卓文君上前,把诺苏梅朵拉着,在自己和司马相如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司马相如回国后,一定会为夜郎、越国和滇国等说好话的!” “这个我知道!”诺苏梅朵很认真地对她的这个姐说,“我是对司马师兄的话小有感触呢!要真如司马师兄所想,这个世界也就是天堂了呢!”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天空渐渐被鸟鸣声擦亮了起来,远处的山峦也在雾岚中出现了,哦,新的一天又到来。 庄义从洞里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木盆和几块洗脸用的毛巾。诺苏梅朵知道这个汉子一直没睡,在给大家弄吃的呢! 两个时辰后,几个人就过了缅国地界,来到了滇国的范围。 天气晴朗者,一行人却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唱起了挽歌—— 蒿里谁家地,聚敛鬼魂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呜呜咽咽的声音在林木间穿枝拂叶地蜿蜒着,歌声流淌到哪里,哪里的树木是凄凄惨惨戚戚呜呜咽咽。 随着这挽歌的声音,看着晴朗的天空却又雾气弥漫了起来。氤氲的雾气就在这些枝枝叶叶上聚集着,叶片上很快就有了露珠,满山遍野于是到处是汪汪的泪眼。 诺苏梅朵、司马相如夫妇和庄义夫妇骑在马上,内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只有昨天才降生的小庄诚小不知事,躺在庄义的怀里睡得很香。 这时另外一首挽歌又唱了起来—— 薤上露,何易唏? 露唏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这声音太凄惨了,”卓文君颇有感触地说了一句,抬眼看着司马相如,似乎就要落下泪来。 “大汉朝那边的挽歌,怎么会被滇国人唱得这样凄厉啊?”司马相如也在感慨,“莫非这唱歌的人就是汉朝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在为汉朝人唱?” “不!不对!赶紧捂上耳朵,”这时诺苏梅朵静静旳听着,却突然叫了一声,“这挽歌的声音里面还夹杂有人着邪恶的咒语呢!对,念的就是摄魂咒!我们中的谁是不是已经觉得不舒服了?” “哦!还......还真是呢!”卓文君怯怯地回答,“这心里就是怪怪的难受!” 大家看这个大汉朝的富家女子时,只见她脸色苍白,身子颤抖着,似乎就要从马上滚落下来的样子。 司马相如赶紧从自己的马上飞身到了卓文君后边,把她紧紧地搂抱在了怀里。 “庄义哥,香儿姐,你们赶快和司马先生他们挤在一起,”诺苏梅朵说着,便把手往自己的袖筒里一摸。接引导人给的那颗鸠鸟一般大小珠子便已在握。 夜郎王子妃把手摊开,那颗珠子在她手心里迅速长大着,仿佛是一个七彩的水泡。 狐仙的女儿接着又把水泡往司马相如他们的头上一抛。 司马相如夫妇和庄义一家三口以及他们的马匹全都一下子就被罩在了水泡里。他们的上边,多了是一层透明的壳。 诺苏梅朵自己却立即从马上飞身而起,脚步踩着在风里翻滚着的那片林涛,直奔缠绵着挽歌的那座高高的山头。 挽歌还在响,满山遍野的树木凄凄哀哀地低头又低头。 夜郎王子妃如同一只大鹰掠上山头时,看到檀何言正坐在山顶上。 檀何言的前方摆着朱世安的灵位。灵位前清香渺渺。 这个曾经在大汉朝红极一时的巫师一手掐诀,一手焚化着纸帛,口里却还在继续唱着挽歌。 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有人上来。 “看来这个阳陵大侠朱世安被缅地罗刹杀死后,灵魂没有直接奔向酆都城,而是如同自己的预料一般,先躲起来了。偏偏自己又和司马相如一起烧了朱世安尸体,这家伙无所归附,只有把自己已经死亡的消息告诉了檀何言。”诺苏梅朵想,“朱世安倒是去了鬼都,檀何言却在这里设伏要把我们这些人作为牺牲祭祀朱世安呢!” “怎么了,既然这么伤心,那你就随他去了嘛,”诺苏梅朵呵呵一笑,“当真以为你的迷魂咒有用啊!” 檀何言心里一惊,抬起头时,却见诺苏梅朵正抬头看着他笑。 “你......你是没事,不过那几个人必死无疑了呢!”檀何言见到夜郎王子妃就知道她是谁了,不过他以为司马相如他们已经难逃厄运,以为一对一,自己没必要紧张。 “死与不死,你抬头看看那边不就知道了?”诺苏梅朵依旧笑笑地说。 檀何言抬头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那边的山坳里,四匹马并排而立,马上的四个大人正往这边望着。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哦,原来他们头顶上边有了一层七彩的光环,从这里看过去,如同一道长虹。 “哼!”檀何言一声冷笑,“就是不死,从今以后你们全都是石头一块,又能猖狂什么?” 檀何言一边说话,一边嚯地一声站了起来。 顺手就把左手旁边的褡裢提了起,眼睛直直地盯着诺苏梅朵,右手极速地伸进了褡裢里边。 诺苏梅朵看着那个褡裢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有一个球状的物体。她心里一惊,立即往腰上一摸,那根马鞭便已在握。 这时,檀何言的手已经在开始把那球状的东西往褡裢外面扯。 夜郎王子妃的眼睛紧紧盯着檀何言。 檀何言的手掌出现了,里翻翻卷卷全是细细长长的毒蛇。 “蛇发女鬼的头颅?”诺苏梅朵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赶紧出手。 鞭子的速度之快,如同闪电一般,从上向下,咻的一声。 檀何言握着蛇发的手掌立即断落下来,和那个头颅一起滚落进了褡裢里。 檀何言哎哟了一声,当即退后一步,左手赶紧握住自己已经没有了手掌的右手腕。一抬左脚,就要弹腿踢向那个褡裢。 褡裢若是被他踢起,里面的头颅一定会从中滚下,直奔诺苏梅朵。 可是檀何言的动作又慢了一步。他的脚未到,诺苏梅朵的鞭梢却又先到了。咔嚓一声,那只脚便从脚踝处断落。 又是哎哟一声,檀何言又失去了他的左脚掌。 奇怪的是断落的脚掌居然自动跳跃起来,如同一个蛤蟆,一下子跳进了褡裢中。 “再动,我保证你的头颅也会飞进这个口袋,变成石头!”诺苏梅朵厉声大喝,“我还知道你那颗头断落下来也还可以续上,不过它变成石头了,续上也没什么用啊!就像你的那只手和那只脚,即使续上了,还可以干什么?” “这——”檀何言怔了一下,咚的一声跪倒,“仙姑饶命啊!仙姑法力无边,檀何言再……再也不敢了呢!” 二百四十一,致命的头颅 “我呀!从没想过要别人的命,也没想过不饶恕别人,”诺苏梅朵说,“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昨晚我李宓的孙子和孙女送到地府去,朱世安把什么都交代了呢!” “这——”檀何言跪在地上,左手一会儿摸摸没有了手掌的右手腕,一会儿摸摸没有了脚掌的左脚踝。痛苦得不知怎么办好。 诺苏梅朵把手里的鞭子一抖就是一把拂尘。她念念有词,将拂尘在檀何言手腕上簌簌地抖动,那手腕上的鲜血便不再流淌,还以看得见的速度渐渐长出了一只新手腕来。 檀何言正在疑惑,诺苏梅朵的拂尘又开始在他的脚踝上抖动。 这一抖,檀何言又长出了新的脚掌。 “谢谢仙姑!谢谢仙姑!”这个让大汉朝朝廷巫蛊肆虐的道士只管磕头。 “谢倒不必,不过以后若不悔改,这手和脚呀!他随时都会掉落下来的,”诺苏梅朵说,“现在汉朝朝廷派了公禄大夫范昆和三署郎官张德领人前来捉拿你归案,你得自己去自首。我知道你有能力在狱中逃脱的,只是以后再做坏事,我就直接把你送进地狱。” “不敢了!不敢了!”檀何言只是不住地点头,“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好!”诺苏梅朵正告檀何言,“明天就是除夕夜,后天是大年初一,我要你在后天赶到越国去自首。” 诺苏梅朵说完,把手中马鞭一扫,嗖,檀何言的褡裢已经到了云天之外,一声雷响,炸为尘埃。 “这东西留着,不知还会害死多少人呢!”诺苏梅朵随即说了一声,扭头就飞下了山! 檀何言只是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头。 夜郎王子妃下了山,把手一伸,覆盖着司马相如夫妇和庄义一家三口的那层透明壳体立即飞了起来,被诺苏梅朵敛在手里,成了鸠鸟蛋般大小的一枚珍珠。 “我姐没事了吧!”夜郎王子妃还关心着卓文君的身体。 “早就没事了呢!”卓文君笑着,随即问,“谁搞的鬼?” “檀何言啊!”诺苏梅朵说了一声,顺便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如何制服檀何言的事讲了一遍。 “这——”庄义惊愕了起来,“檀何言的褡裢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谁见了谁就会化成石头啊!” “蛇发女妖的头颅!”诺苏梅朵说,“我也是天亮前把李宓家孙子孙女的灵魂送进地府时,才通过朱世安的嘴巴知道的!” “蛇发女妖?”香儿惊呼,“这究竟怎么回事呀?” “是的,她过去是缅国一位美貌的公主,名叫玛杜莎。由于王权的更替,玛杜莎把从小就逃难到了曼得勒山上的一个神庙里为尼…....”诺苏梅朵听了香儿发问,便慢慢讲述了起来—— 玛杜莎长到十八岁了,整个人红艳艳就是一朵牡丹花。不过她的世界里也没有爱情,她很少在男人的世界里出现,这样,而且,既然坐了尼姑,玛杜莎也只能终身不嫁了,她的少女时代其实是纯洁无暇的代名词。 然而,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缺少过邪恶的存在,有一个男人并不理睬美杜莎只能拥有处女之身的誓言。 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范文杰的弟弟范武杰。 有一天,她与范文杰,朱世安,檀何言就去曼得勒山上游玩,便遇上了神庙里的美丽尼姑玛杜莎。 范武杰好色成性。 如果美女站成一片森林,他总要设法把森林里的每棵树都一株株伐倒。面对玛杜莎这棵摇曳着花香的树,这个让欲望填满心胸的恶贼早就馋涎欲滴。 佛教是从身毒那边传过来的,本就邪恶的范武杰哪里会尊重玛杜莎哟! 在范文杰、朱世安和檀何言的暴力下,范武杰就在神庙里蛮横地摘去了玛杜莎那顶处女的桂冠。 玛杜莎无力挣扎。 按照佛教的道德,已经不再是处女之身的玛杜莎不能再去侍奉那些泥塑的塑像了,从此也没有了再做尼姑的资格。 曼得勒神庙的主持对自己的神庙里发生了性行为的事怒火中烧,却对朱世安、范文杰、檀何言、范武杰他们无可奈何。 几个人原来都是那个主持的朋友,还都同时指正是玛杜莎引诱了范武杰的。 主持认为缅国的道士朱世安、范文杰和檀何言他们道法无边,做什么事都理所当然,该接受惩罚的是不受规矩的玛杜莎。 这样,作为受害者的玛杜莎反而成了罪犯。 “我兄弟本来是处男之身,他练了二十年的童子功被破了,怎么办啊?”范文杰的不依不饶,“这个女子太邪恶了,我们要把她变得丑陋不堪,还不能有男人再接近她,让我的兄弟被人戴上绿帽子。 这样,三个邪恶道士和那个主持合作,把最为邪恶的诅咒降临在了无辜的玛杜莎身上。 首先那完美无瑕滋润美颜的肌肤开始收缩、干枯、龟裂,樱桃一般小口里长出了四瓣僵尸牙,不再红活细嫩的嘴唇上面长出了男人才有的胡子。最为凄惨的是那头波浪般的秀发竟然变成了一根根夺命的毒蛇,那双明亮的眸子也变的浑浊了,有几个和尚看了玛杜莎一眼,便突然间从里到外一下子石化,完全变成一块石头。 玛杜莎竭力闭上自己的眼睛,可是办不到;玛杜莎想着用不同的方式寻求死亡,她上吊,她用头颅往神庙的石墙上撞,可是痛的只是自己的内心,她自己却总是死不了。 “即使有人把你的头颅砍下你也不会死的,而且那头颅上的眼睛也会永远睁着,除了我们几个外,见着你眼睛的人同样也会在瞬间石化。”几个道士哈哈地笑着对玛杜莎说,“我们要把你这颗头颅的功能宣传出去,让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男子一个个都变成石头。” 神庙里是回荡着道士们的笑声,这个笑声让玛杜莎天旋地转。 最终,美杜莎被这几个道士带到了哀牢,用法术把她困在了离哀牢城不远的一处深山中。 她能用眼睛杀人的事却在世间流传。 有些男人开始去寻找玛杜莎了。他们听说她的头颅永远不死,而且能把人在一瞬间就变成石头,便都想把这颗头颅砍下来,当作自己称霸世界的武器。 可是这些人的努力不过是在往美杜莎所住的地方添加一块石头笋子。 二百四十二,杀人还是拯救 玛杜莎的住地很快就成了一座石头园。每一块石头都定格出一个恐怖的姿势。 范文杰为了最终控制哀牢和滇国,总是煽动哀牢和滇国地那些用去砍下玛杜莎的头颅。 最终砍下玛杜莎头颅的人,是范文杰的家庭总管杨登。 杨登要砍下美杜莎的头,并非出自于占有,而是出自于拯救。 原来范武杰虽然是好色之徒,有一个难题,就是自己已经年长了,却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儿叫做达娜范。 范达娜没有出嫁,当然没有孩子。 有一天朱世安和檀何言从大汉朝来到范府,范武杰就问这两个正在演绎《连山》《归藏》的道士,要他们看看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给他一个外孙抱抱。 “哦,”朱世安演绎了一遍,看着卦象,脸色便立即沉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 “怎么回事啊?”范武杰问他的哥哥范文杰。 “这卦象不妙呀!”范文杰说,“卦象上说,谁人一旦娶了你的女儿,就会被自己的舅子杀死!而你的女儿一旦生了儿子,女儿的儿子将来也一定会杀死他的外公!” “什么?”范武杰要发疯了,“这孩子没有亲哥哥,但是我绝不能被自己的外甥给杀掉!” “不!”范文杰却说,“你没有儿子,我没有女儿。我们都相互把对方的孩子当作己出,所以女婿的舅子当然就是我的六个儿子啊,至于外孙的外公,除了你,也还有我呢!” “一定要阻止范达娜与男人交往,或者干脆就将她杀掉!”范武杰干脆对范文杰说。 两兄弟于是商量,干脆把她关押在哀牢峰的钟鼓楼上,不给她送饭,要把范达娜活活饿死。 “等到这个妖女死了再来向我回话!”范文杰和范武杰对看守钟鼓楼的人说。 可是十天过去,一月过去,一年过去,他们都没有接到女儿死亡的报告。 “钥匙只在我俩一个人的手里,外面的人是进不去的。那么怎么没有听到那个妖女的消息?”范文杰和范武杰不明白,便想到关押女儿的钟鼓楼去看个究竟。 高塔的顶层却传来了人的说话声。 范家两兄弟感到了奇怪,便亲自打开一层一层的门上已经生了锈的门锁,上了顶层。 眼前的事叫他大惊失色——范达娜不仅活着,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出生不过两个月的孩子。 那孩子是个男孩。 原来范达娜早就已经与范家管家杨登好上了。杨登与范文杰和范武杰一道把范达娜送进钟鼓楼时,腰里拴上了一匹素练。 杨登跟着范文杰和范武杰一道出来,却偷偷把那匹素练留在了范达娜怀中。 从此,每到夜深人静,钟鼓楼上的素练就会偷偷垂下来。杨登就会顺着素练上去,把吃的东西留下,也把情留下。 这一来二去,就有了范文杰和范武杰看到的这一切。 范文杰和范武杰怒不可遏。范文杰抢下范达娜手里的孩子,从窗户里一下子就扔了出去。 范武杰要对范达娜下手时,一同跟来的杨登却跪了下来。她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现在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自己决不会再与范达娜来往,还愿意为范家胡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求两个老人家放了范达娜。 都说虎毒不食子,范文杰和范武杰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们的手到底还是颤抖的,最终还是留下了范达娜的命。 “至于你,对我们家也够忠诚的,就去砍下玛杜莎的头颅来活命吧!”范文杰对杨登说,“哀牢和滇国这个抵御的人已经不足为虑,我要让夜郎和越国的勇士全都变成石头!” 为了亲爱的范达娜,杨登当然愿意答应。 杨登知道:自己若不答应砍下美杜莎的头,范达娜就会死。 “那样自己也就永远失去爱人了呢,不,绝不!”杨登想,“留下了范达娜的命,等到范文杰和范武杰死了,他们或许会有团圆的时候呢!” 他还不愿意去相信:范家六兄弟真的会杀了自己。 他咬牙答应了。他出发了。 此时,玛杜莎的石头花园里又添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石笋,这些来要美杜莎头颅的人都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就是在走进玛杜莎时,总免不了要向这个恐怖的女人看上一眼。 美杜莎孤独地生活在一堆石头中。 她不想有人再被石化了,盼望着有人过来结束自己,但是她办不到。 她的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地往来人看,这一看,自己的眼前就会在一声惊愕之后出现一块凄惨的怪石。 奇怪的是杨登一开始就得了一个道士的帮助。 最初这个范府管家是什么也没有准备好便匆匆上路的,因此不久就走进了迷途。 不过很快就有一个道士来到了杨登的身边,给了他一匹汗血宝马。 令杨登没有想到到是这个道士居然是檀何言,当然,聪明的范府管家知道檀何言可能还有什么企图,就不止只要一匹好马,他还要向范家这个道士朋友要求自己还需要的东西。 “你还要什么?”檀何言问。 “能杀死玛杜莎的武器,还要盾牌,头盔和铠甲!”杨登说。 “这个,来时已经和朱世安商量过了,你可以找他,他一定会给你需要的东西!” “朱世安在那里?” “他现在可出名了,被人称为阳陵大侠,正在大汉朝给汉帝守灵呢,你到了汉朝的长安城,当然就会有人告诉你阳陵在什么地方呢!” 杨登便往大汉朝去了,骑上汗血宝马,如同飞一般快。 找到朱世安后,朱世安就给了杨登一把剑, 一块盾牌,一副铠甲,一个头盔。全是汉文帝身前的宝贝。 杨登完成了准备,决战开始。不,或者应该说是拯救开始。 他骑马来到哀牢山,来到站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人状石头当玛杜莎住处,一步步走向了石头阵的中心。 杨登心里忐忑着,他不是走,而是按照朱世安和檀何言叫的办法,一步步后退着。 他举起了手中的盾牌,利用盾牌上的投影搜寻美杜莎的所住。 “这就对了,你千万别看我,慢慢看着盾牌上我的影子走过来,一步一步走过来!杨登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心里更加慌乱。 他看到了盾牌上出现了玛杜莎的影子。 这个影子在石头阵的中心静静地站着,一头蛇发,满脸狰狞,丑陋不堪。 “你就这么过来,千万别回头,我这双该死的眼睛真的闭不了。杀了我后也千万不要看我的眼睛,这个头颅也要深埋,算是我求你了!”玛杜莎又吩咐说。 杨登小心翼翼地后退着。 “你真的不怕死?”他问玛杜莎。显然,这时的杨登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杀死这个世上最最无辜的人。 “我在求死!你快些呀!” 杨登从盾牌的反光中看到了真心的祈求。 他后退着,靠近着,靠近了。 美杜莎一动不动。杨登闭上了眼睛,然后一招秋风落叶,使足了力量把手中的宝剑一下子挥出。 咚的一声,那颗头颅在地上滚落。 落在地上的头颅还在竭尽全力地喊了一句:“不要看到我的眼睛,它还是闭不了呀!” 杨登背对着那颗头颅,他的前面是玛杜莎的尸体。 没有了头颅的玛杜莎手里握着一个口袋。 杨登依旧利用那面盾牌的反光,找到了美杜莎的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颗滴着血的头颅塞进了口袋里。 此时,头颅上的蛇已经死亡,不再蠕动。 杨登提着口袋就走,美杜莎的头颅在往下一点一点地滴血,一滴就是一丛山茶花。 二百四十三,前面有美女拦路。 杨登只顾提着装有玛杜莎头颅的褡裢向前走,却没有想到檀何言帮助自己,那是人家与范文杰策划好了的一个阴谋。 为了杀玛杜莎,杨登辗转了两个月的时间。 他从大汉朝的长安城回来,大汉朝就发生了巫蛊案。 朱世安逃到了缅国,死乞白赖去纠缠缅地罗刹;檀何言来到滇国,继续与范文杰沆瀣一气。 他到越国灵鹫山寻找痋引不成,就打起了玛杜莎那颗头颅的主意了。 “哦,”檀何言对范文杰说,“我说师兄啊,你叫杨登去杀玛杜莎,万一他成功了怎么办?” “怎么?”范文杰一惊,“那个玛杜莎是在大师兄朱世安和你我二人的合力诅咒下才变成这样的,他还会危害得了你我的安危了不成?记得当初我们卜《归藏》,上面显示的内容是:范达娜若有儿子,那她的儿子一定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外公,而她的丈夫也一定会死在自己的舅子手上。杨登的儿子被我亲自从钟楼楼上扔下,当时就被狼吃了呢!都已经两个月了啊,我弟弟范武杰这段时间也不在人世了!当时我们推衍的结果已经完全不能成立呢!” “是危害不了你我,”檀何言却继续说,“可是他有可能会危害师兄的六个公子呀!” “你是说范龙他们?”范文杰吃了一惊,“这话怎么讲?” “当时推衍出的结果是杨登一定会被范达娜的哥哥或弟弟所杀。那么他会不会也把这件事牢记于心呢?万一他抢先下手,拿这颗头颅去对付范达娜的六个哥哥了我们又怎么办?即便是他们拚了一个两败俱伤,那我们推衍的结果也是成立的呀!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师兄扔下的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本身就值得怀疑呢!还有,那孩子不是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吗?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范达娜有没有再怀上孩子?师兄的弟弟范武杰是死了,可是师兄不是一直把范达娜视为己出的吗?你也是孩子的外公啊!” “这——”范文杰越来越着急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于今之计,只有我去奔走一趟了,在杨登还未出哀牢山时,把玛杜莎的头颅先拦下来。以后就拿这颗头颅去对付夜郎王子妃那些人,为范武杰报仇,为师兄扫除将来坐上滇王位置的障碍,也顺便对付了汉朝的那些绣衣使者。”檀何言说着,说着,却又把头颅偏向了范文杰耳朵,压低了声音说话,“这几天我们给哀牢王的诅咒见效了,师兄可以……” 他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范文杰听得眉开眼笑。 “嗯,嗯!”范文笑着,“若能按照师弟的这个策略办,我们可以无忧了!” 也就是按照檀何言的计谋,范文杰从滇国回到哀牢,谋了哀牢王的王位,顺便也杀了杨登。又以杨登谋逆为名,诛杀了杨登九族,把范达娜也一起杀掉了。 杨登死在范彪手里,还真应了他们推衍《连山》《归藏》的结果呢。 这天,范文杰正在与檀何言说话,范家六兄弟范豹来到滇国报告,说是哀牢王后逃跑了,他们没有追到。却在追杀哀牢王后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叫做公羊翰石的滇国人,领着自己的妻子卓小青和姨妹卓小倩去了哀牢,说是要在哀牢打什么混铁枪,过年时到越国去打擂,争夺越国的大将军之位呢。!” “真有这事?”范文杰立即问范豹,“这个人你们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范豹说,“我们说夜郎和越国现在是滇国的仇人,要他投奔滇国为将,他答应了呢!” “哦,他武功怎么样啊?” “非常了得,三哥范熊,六弟范彪和我都与他那个小姨妹交了手,他的姨妹我们也打不过呢!” “他的小姨妹这么厉害?”一旁的檀何言做出极不相信的样子。 “是的,”范豹继续回答,“那个卓小倩在哀牢演武厅里耍了几招,把三哥的方天戟,我的鬼头刀,六弟的混铁枪都给弄折了呢!” “这——不会吧?”范文杰回头看了看檀何言,“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这就奇怪了呢!滇国国内居然有这么厉害都人,以前我们这么不知道啊?我想这几十年里,这一带最厉害的高手不过就是那个滇云老叟和缅地罗刹吧,”檀何言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这六个侄儿就是缅地罗刹也不是对手了呢,怎么会输给一个小姑娘呢?” “是不可能啊!”范文杰听着,也在一边摇着头。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个卓小倩就是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檀何言接着便问范豹。“哦,你倒是说说,你们见过公羊翰石展示他的武功了吗?” “没有,不过六弟范彪和他交过手,人家只用一把剑,六弟根本就近不了身,最后他的手中抢都被对方挑落下来了呢!”范豹说,“要是人家想要六弟的命,那……” “这个公羊翰石是不是穿着一袭白衣啊!”檀何言问,“要是急了,说话偶尔会有些结巴,不过要细心的人才会听出来。” “是!”范豹回答,“我也没听出他说话结巴来。她身边的女人,一个三十来水,另一个不过十六七岁吧?” “既然这样,你说的这个人真的不是什么公羊翰石,”檀何言肯定地说,“他们确确实实就是司马相如两口子和那个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 “什么?诺苏梅朵竟然悄悄进了哀牢?”范文杰的眼睛睁得很大,“他们来干什么?” “干什么?来滇国和哀牢探听消息呢!”檀何言的眼睛也看着范文杰,“他们还真的时过了年就要向滇国进攻了!看来哀牢王后和王子已经被他们救走,一定还有谁把哀牢家那个婆娘和儿子带了出去,司马相如他们在后面拦住追军,然后编了些谎言蒙混过关,还让几个公子大酒大肉的招待了一番呢!” “救走哀牢王子也没有用,”范文杰冷笑了一声,“我把那个小孩的卵子都给捏碎了呢!” “不!哀牢王后能从重兵防守的深宫里逃出去,那一定是这个夜郎王子妃在捣鬼,有她在,哀牢家那个小儿子一定会被治疗好的?”檀何言忧心忡忡,“看来我得赶紧利用玛杜莎那颗头颅主动出击了。也不知朱世安师兄把搬到缅国去的那个瞎眼婆子搞定了没有?他呀!还真的是一个痴情人呢!” “年轻时候都没戏,”范文杰感叹了一声,“这个朱师兄啊,也不知怎么想的!” “是啊!我们是诅咒了这个罗刹女,让她一生都不能与她的师弟结合!可是这个瞎婆子就是不买朱师兄的帐……”檀何言也在感叹。 “哦,对了,”范豹一听,这时竟在一边插了一句,“你们说的那个司马相如不是说过他们要去缅国吗?或许会在那里碰上朱师伯啊!” “他们去了缅国?”檀何言一听就连忙站起了身子,“那我现在就得赶紧到缅去国,找到朱师兄。只有让你朱师伯养的小神和玛杜莎的头颅配合,我们才能赢得了诺苏梅朵那个狐狸精啊!” 可是檀何言才起身,就闻得外面阴风咋起。屋里的人一下子都感觉到身子骨阴阴冷冷的。 范豹吓得抖抖索索。 范文杰和檀何言的脸色也变了。他们把范豹挡在了身子后面,便看到朱世安的身影从板壁那面渗透了过来,若有若无,隐隐约约。 “朱师兄!”两人同时都在惊叫。 “两位师弟不要怕,为兄的已经和你们阴阳两隔了呢!在这里向你们说一声,便要去阴间报道了!” “朱师兄,到底怎么回事啊?”檀何言不信,“你不是养了小神吗?你不可能打不过那个老处女呀!” “可是那个夜郎王子妃厉害了呢!我的小神居然抱住我的腿让我被缅地罗刹所杀了!当时我是把元神出窍了,躲了起来,可还是被那个夜郎来的狐妖看破了呢!她和司马相如一起烧了我的身体!我回不去了,只得去酆都城报道去!两个师弟一定得给我报仇啊!” “这——” 范文杰和檀何言还在惊疑,朱世安的魂魄已经隐去不见了。 前往夜郎的五尺道弯弯曲曲。 诺苏梅朵一路前行,一路综合把檀何言讲给自己听的事情又向司马相如和庄义这两对夫妇复述。 诺苏梅朵才讲完,前面却有一个美女拦住了去路。 诺苏梅朵看着那个那个美女,却大叫了一声:“玛杜莎——” 二百四十四,独眼和尚 “玛杜莎?”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他们吃了一惊,抬头看时,这个传说中的玛杜莎果然是一个美人:高挑丰满的身材,大眼睛忽闪忽闪。比起东方大汉朝美人的矜持,又别是一般韵味。 “是的,我就是玛杜莎!”玛杜莎双手合十,上前一弓腰,“谢谢王子妃解除了我身上的魔咒,玛杜莎终于可以投胎从新做人了呢!” “哦,”诺苏梅朵看着玛杜莎,叹息了一声:“你没有错,却被这个世界上的邪恶毁了一生,只希望你的下一世出生在一个充满正义的国度才好啊!” “哦,这个嘛!接引道人已经答应我了呢!”玛杜莎说,“就是她老人家让我来的,我来,为的是要释放那些因为我的原因全部化成了石头的灵魂!” “这就对了,我自己还想着把司马相如夫妇和庄义一家送回去后,再过来放了那些冤魂呢!” “不用了……我一定会按照接应道人的吩咐办的……”玛杜莎一面说,一面慢慢隐去了身子。 大家继续前行,看看就到了滇国境内的青冈山。 “来到青冈山,我倒是想起了大汉朝朝中大臣张骞所讲的一个故事了呢!”司马相如看了一眼骈马而行的卓文君,似乎有些兴奋的样子。 “哦,张骞长久在外,见多识广,”卓文君听了,便来了精神。“既然是他讲的故事,你就讲一讲。” 后面庄义的香儿两口子听说司马相如要讲这冈山的故事,也把马往前赶了几步。 司马相如于是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原来佛教从身毒传过来后,这滇国一代对自然之神的崇拜渐行渐冷,佛家香火却日渐旺盛了起来。 有一天,四处游方讲授佛法身毒大法师了缘和尚到了青冈山,就寄宿在青冈山的山神庙里。 青冈山地山神却开了口,与了缘法师对起了话来。 “请问大师:凡人死后可以由僧人超度上天,和尚死后可以成佛,享受天上的快乐和人间的香火;可是我们这些山神却要永远守在这么个狭小的范围,被人把灵魂固定在这冷冰冰的石头里。名为神,其实我们还不如那些囚犯,要什么时候才会有翻身之日啊?“ “这还不简单吗?”了缘和尚微微一笑,“你先投生为人,然后选择做一个和尚不就得了?” “哦,那么要怎么样才能投生为人呢?” “不是经常会有女人前来向你跪求赐予她儿女吗?”了缘和尚接着说,“到时你就把魂魄与神像分离,进入她的身体就是了啊!当然,这之前你得先交待清楚,那女人生了儿子,一定要送到庙里去做和尚!生了女儿,也要送到庙里去做尼姑!” 了缘说完了,还教会了这个山神怎样从塑像脱离出灵魂的方法。 了缘和尚走了,留给了青冈山山神的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不过他所等待的最终还是到来——山脚下一个中年的农妇前来向他请求——要求这个山神能赐予自己一个儿子。 看那妇女焚了香,化了纸钱,口里才喃喃地诉说着自己的要求。 青冈山山神就已经急不可耐,说起了话来:“我可以赐予你一个儿子或者女儿,只不过你的儿子长大后,得将他送到庙里去做和尚或者尼姑!” 山神的声音瓮声瓮气。 那个中年农妇吃了一惊,抬头看见山神塑像的嘴巴一开一合,吓得赶紧起身,战战兢兢扭头就跑。 山神看着农夫溜走,不想错过这个投生为人的机会,便把魂魄急忙从石头的塑像里分离出来,扑进了农妇的怀中。 山神实在是太急了,他的魂魄便搅和上了燃烧着的纸钱和香烛袅袅的青烟,一只眼睛珠子噗的一声,就被那袅袅着青烟的烛火戳破。 农妇回家后很快就感觉出自己有了身孕,还把那天求告山神时的遭遇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她的丈夫也吃惊不小。 后来农妇生下了一个全身青紫,没有了一只眼睛的男孩。 受到惊吓的农夫和哪里还敢怠慢,从小便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了沙门,成了一个独眼和尚。 不进沙门犹自可,进了沙门要吃斋。守一盏青灯,吃斋,念佛。 独眼和尚觉得枯燥极了,他想:“做山神时整天只需坐着,饮食无虑,现在什么都要自己来,——自己打扫庭院,自己化缘求斋,还要自己坐禅念经——原来做和尚这么难呀?” 独眼和尚懒惰成性,整日浑浑噩噩。 他念出的经文有上句没下句,敲打的木鱼有上声没下声,坐禅时,屁股一沾蒲团便开始打盹...... 一生终了,独眼和尚没能成佛,被打回人间,从新再做和尚。 这一世的和尚他不再有庙宇修行了,只能做一个游方僧人,整天拖着那高高大大的身子在路上禹禹独行,用一只眼睛照亮自己前面的路,照亮那些散落在地面的木鱼声。 他后悔当初听错了了缘的话,从山神变为了人,于是天天把对了缘和尚的怨恨敲进了木鱼里。 了缘和尚其实也是一个行脚僧,他也很快就听到了一目僧人的怨言。 可是了缘和尚虽然没有成佛,却活了好几百年,有了一身本领。 有一天了缘和尚在独眼头上的云端中出现了,坐下是黑色的莲台,四周是一道黑色的光环。 “那个独眼僧人口里念叨些什么呀?”了缘在空中向独眼和尚发声。 独眼和上抬起头,那天上的影像似乎依稀记得。 他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已经被人听清了,赶紧跪在地上请求原谅。 “我不是怨你,是现在的整个佛教都乱套了,有钱有势的人只要肯出钱便有功德,随便念几句佛经能就成佛了,像我这样的哪怕苦苦参悟修行一生,也只会落得打回人间从新修行的命运!” “是啊!你说得对极了呢!”了缘和尚却对独眼和尚说,“我苦修了几百年也没有成佛呢!不过不成佛又如何呢?我的法力比那成了佛的还要高些呢!有着主宰这个世界的力量。你呀!再修行一辈子也成不了佛的。不若就跟了我,我会让你拥有驱神使鬼的能力呢!将来我们将这个佛教的世界颠倒,你不就是一个什么佛了吗?“ “那不用这么辛苦的修行了?” “有了神力后你就尽情享受这人间的一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扰乱了这世间的佛教,就是你的功劳!” “那,大师就赶紧传给我本事吧!”独眼和尚赶紧跪在地上连连地磕着头。 “首先,你闭上眼,我与你摩顶受戒!” “独眼和尚于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又一次虔诚地膜拜着。他感觉到云端中了缘的那只手延长了过来,冷冰冰的盖在自己的额头上。心灵似乎一下子落入了冰窟窿中。他抬起了头,那只眼睛却在一瞬间把前面的一座山梁看穿了,山的那边,有一户人家正在迎娶新娘,唢呐和鼓锣吹吹打打。 又是一串念珠挂在自己的脖颈上,垂在了胸前。独眼和尚又激灵了一下。 “你呀!即使教会你念咒你也容易忘记。我今天就把这念珠送给你,你想什么事时,只要轻轻敲一下木鱼,木鱼的声音震颤着念珠与你的心灵合拍,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那串念珠冷阴阴、白森森。 独眼和尚从念珠上闻到了冤魂的气息。这个气息对于他来说,一会儿却又变成了兰麝的芳香。 “我真的想什么都能一下子实现吗?” “当然,不过你要敲一声手里的木鱼。”了缘大师再一次强调。 一会儿后,独眼和尚额头上那冰凉的气息没有了。 他抬起头来,了缘和尚已经升进了云端中,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我的愿望是什么呢?是什么呢?”独眼和尚一直在自言自语。 这时他的眼睛又穿过了前方的山梁,那家结婚的轿子正在铺满喜气的唢呐声中一路走过,“对了,我的愿望是什么,是那个女人。我做了一世的山神,两世的和尚。可是我不知道女人,我一点都不曾知道过。现在我要那个女人,能实现吗?真的能实现吗?“ 独眼和尚一面在心里暗想,一面举起了他手里那根小小的棒槌,闭上了独眼,往木鱼的头上敲了一声。 二百四十五,缅国紫木 木鱼“橐”的一声响,独眼和尚接着就把从颈子挂垂到胸前的人骨念珠摘了下,贴着心口一粒一粒地数了起来。 整个身子一下子从外表黑透到内心。 隔着一道山梁,那边风云突变。一阵邪恶的旋风卷积着乌云迅速地压下来,电闪闪,雷轰轰,冰雹劈头盖脑的砸下。 迎亲的队伍躲避不及,一个个头上起包,身上青紫,扔下新娘子的花轿狼狈而逃。 贴着轿子行走的新郎被这突如其来的雷暴吓懵。他侧身要把脑袋往新娘的花轿里凑。 只听得新娘子一声惊呼,花轿却不见了踪影。 新郎一面拼命四处瞎摸,一面声嘶力竭地喊他的新娘子。 风暴淹没了所有的喊叫,新郎一下子窒息。 时间不是很长,天空就云开雾散。 迎亲的队伍却只找到了昏死在路上的新郎,新娘和那顶花轿不知去向。 其实这时那顶花轿就在离道路不远的山头,新娘子也正在从昏迷中醒来。 醒来的新娘子感觉到了异样,发觉自己赤身露体躺倒在了草丛中。 一个胸腹精赤浑身青紫的胖大和尚,抱着木鱼站在她的身旁,就像一截被火烧黑的木桩。 胖和尚只有一只眼睛,狞笑着的臭嘴流着涎水。 “事情我都干了,你要不要上吊呀?”那个和尚问了一声,接着说,“什么我都会跟你丈夫说的,你的滋味好极了!” 新娘子的天空一下子昏昏黑黑,等到她的新郎和迎亲的队伍寻到了山头,看到的是一具挂在树杈上的吐着长舌头的尸体。 这样的事接二连三在在这青冈山发生,接着又扩展到了别的地方去。 滇国官吏天天追捕却一无所获,惊慌中的百姓只有向神佛焚香叩首。 接引道人派出魔家四兄弟。 魔家四兄弟带着他们的宝物来这里收服独眼和尚。 只见北方多闻天王魔礼红,白发银须,目光烁烁,手里混元伞缀满各色珍珠,珍珠串成了“装载乾坤”四个字。 魔力红把浑元伞撑开了,独眼和尚的天地一下子没有了光明。 魔家四兄弟以为大功告成,让魔力红扛着混元伞就走。 却听得那独眼和尚的木鱼在混元伞里“橐”了一声,魔力红握着混元伞的手臂猛然震颤了一下。 独眼僧人那串邪恶的念珠在手里转动了起来。四边围住的四个神祗猝不及防,一阵疾风暴雨弄得他们东倒西歪。 “四大天王集中精力要再次施展法力,却见混元伞被打开了,独眼已经和尚不知去向。”司马相如讲到这里,接着说,“我不知道这个独眼和尚的师父了缘是不是被我师妹压在夜郎南方大城的情郎山和美女山中间的那一个。但是这个独眼和尚后来便不知去向了呢!” “哦,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诺苏梅朵说,“了缘和尚正是被李少君封闭在夜郎的鬼面崖里六十年的那个,狗改不了吃屎,后来便自作自受被压在了情郎山和美女山下了,至于这个独眼和尚嘛,后来就和一个叫做紫木的妖怪住在缅国的野人山呢,他们和范文杰、朱世安、檀何言等往来密切,以后肯定会成为我们恢复滇国和哀牢的障碍!” “紫木?”司马相如问,“是什么妖怪啊!” “这个紫木是缅国的恶鬼。他的母亲怀胎十八个月才把他生下,一出生便把他遗弃在了野人山下的一座破庙当中……”诺苏梅朵清了清嗓子,接着开始讲述了起来—— 刚好有一对老年的理发匠夫妇去破庙拜佛,要求接引道人赐予他们能够养老送终的儿子。 那对老年夫妇焚香叩首虔诚祝祷完毕,却听到佛像后面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这样,紫木就在那对老年夫妇对接引道人的感谢中渐渐被抚养成人。 理发匠到了另外的世界后,紫木自然继承了那个他养父的手艺,靠理发维持生活。 一天,紫木工作时不小心弄伤了一个顾客的头皮。那腥红的鲜血汩汩往外冒,这个理发匠却闻出了无与伦比的清香。 那时理发店里没有其他顾客,紫木便偷偷在顾客的头上舔了一口。 血液的味道让他感到了无法抵抗的诱惑。 顾客在闭目养神,什么也不知道。 紫木却看见自己在铜镜中的影子呈现出了鬼相来。他立即顺从了命运的安排,一口就咬断了顾客的脖子,然后咕噜噜咕噜噜一口气就喝光了人家血液。 从此,单身走进紫木家理发店的顾客就都不再走出。 有一天,一个客人走进冷清清的理发店,却突然惊慌失措转身就逃。 他进门时看见的是紫木正弯着腰,强吻一个女子的脖子。 那个顾客有些尴尬地往门外退去。 意识到忘了关店门的理发匠紫木突然抬头往这边看,狰狞的面容上满是鲜血,口里是那么惬意地伸出长舌,蛇信子一般狺狺地往几边舔舐。 “妈呀!”顾客一下就看清了理发座位上那个女子苍白的脸和她被咬断了的脖子,转身就逃。 紫木却从后面追了上来,在大街上将他扑倒在地,在一街的恐怖里咬断了人家脖子喝光了人家鲜血,然后从容地逃进了野人山。 当地的有司一次次进山追剿,一个个都有去无回。 缅国出动了军人,不过是每一次出击都只能抬回几具被咬断脖子、喝光了血液的尸体。 追捕紫木的任务最终落在了全缅国第一勇士波素刚的身上。 波素刚没有带人,单枪匹马就往野人山出发。 那天他离开京城,走了二十来里路。路边却见到了一位美貌的女子。 女子抱着脚踝蹲在地上呻吟,见到波素刚,似乎是在痛苦中勉强挤出来一丝笑。那一笑却足以倾城。 “大哥救我!” 声音柔柔的,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抵挡。 “妹子你是--” “我就是这野人山南面的乡下人,”女子只说了一句就泣不成声,“父母都被......被紫木喝了血,我要遍寻全缅国英雄,谁报了......报了我父母的仇,我就......就许以终身。” 目光泪汪汪,脸蛋羞怯怯。 “找到了没有?” “哪里这么容易找到,这世间,自认为是英雄的不少,然而事到临头却......却都一个个贪生怕死!” “那妹子要去哪里呢?” “听说过全缅国第一......第一勇士波素刚吗?我想去看看是不是徒有虚名,却在这里把自己的脚给崴了。”那女子接着说,“大哥能不能让我骑在你的前面啊?你领我找到波素刚。若他给我报得了父母的仇,小女子也会对大哥感激不尽呢!” “哦,那行!”波素刚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人已经下了马。 他先把女子抱上马,然后纵身一跃,坐在了女子的后边,打马往野人山方向就跑。 “不,我要去京城!”女子慌了,声嘶力竭地喊。 “我就是波素刚纲,我正要去野人抓捕那个紫木呢!” “什么?” 女子转过头看着波素刚,目光渐渐由疑惑变成了信任信任,最后渐渐似乎好像已经爱上了波素刚一般,变得千娇百媚。身子也在渐渐往渡边纲的怀里靠。 接近野人山时,那女子居然自动颤栗着转过身子,与渡边纲面对着面。 那张温柔的小嘴,一股劲地往波素刚胸脯上、脖子上盖着印章。 波素刚的呼吸渐渐急促,女子的嘴巴在他的胸膛上一路滚烫着,一次次滑向了他的下巴..... 波素刚的嘴唇就要向下去接住寻找那颗甜蜜蜜的殷桃,却突然感觉贴在脖子上的嘴巴变得粗糙起来。 接着,波素刚听到了令人恐怖的狞笑,感觉到两排尖利的牙齿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脖子,咬住了,咬紧了....... 二百四十六,佛法厉害还是道法厉害 波素刚毕竟是缅国第一勇士,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怀中女子其实就是紫木所变的。 这个缅国将军立即运功,用从大汉朝学回来的金刚罩铁布衫功夫护住了身体。 紫木妖怪没有预料到对方有这一手,咔嚓一声,他的一颗牙齿掉落了下来。 他立即用左手一抓波素刚头发,强制把那颗人头往后后面拉拽,右手一抖五指就钢爪,呲着的牙齿也一下子闪烁闪烁出了钢铁的光芒。 紫木却没有提防渡边纲袖筒里那把斩魔刀已经出手。 斩魔刀闪电般挥向了紫木抓住自己头发的手腕。 紫木才要抽开手时,那手臂却已被波素刚自动弯曲的头发缠住。那手躲闪不及,被一刀剁了了下来。 紫木第一次吃亏,感觉到波素刚的确厉害,便弃了一只手臂,仓皇逃走。 波素刚一下子不见了茨木。 他揉着自己差点就被咬断的脖子,忍痛捡起地下那一只断臂,打马还朝。 回到京城的的波素刚纲自然要把茨木的断臂向朝中大国师紫白道人作出展示。 紫白道人袖占一课,结果是波素刚必须进行七日的物忌——也就是七天之内不能见生人,才能保住那半截断臂不至于被紫木抢走。 波素刚在院子里立了一块山角形的红旗子,表明自己正在物忌,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眼睛一刻也不停地看着那装有茨木童子手臂的木箱,吃喝都由他的母亲端送。 到了第七天,波素刚的母亲还像往常一样送水送饭。 波素刚只顾着吃,母亲在一旁那么深情地注视着他。 这个缅国第一勇士便自然沉入到了幸福里。 “儿呀!我知道你砍下了的手臂。这人和魔鬼的手臂是不是有什么不相同,为娘的还不曾看过一眼呢!”目前这时说了一句。 波素刚正吃着饭,听了母亲的话就便把怀里的钥匙掏了出来,随手一扔。 一阵开箱的声音后,渡边听到了母亲在说话:“我还以为你砍下我的手臂,就不归还了呢!” 波素刚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紫木这个妖怪的当,回过头来。 只见那紧锁着的箱匧大开,那条断臂不见了无影无踪,母亲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好!”波素刚纲说了一声,赶紧奔向了厨房,他知道母亲一直在厨房忙这忙那。 厨房里躺着母亲冰冷的尸身。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脖子上被咬出了一个大洞。 “妈呀!” 博速度泪流满面,拔出了佩刀,发疯似的在空中猛劈猛砍。 波素刚知道自己的母亲早些时候就已经遭难了,这紫木喝了母亲的血,变成了母亲的样子,再来到自己身边,骗去了他的那一条断落下来了的臂膊。 哦,原来他喝了母亲的血液后,身上有了母亲的气息,波素刚才会被骗哟。 最让波素刚难以接受的,是紫木得了他自己得胳膊后就不在回到野人山,而是就在京城了,躲在暗处杀人。 以后的几天,每天夜里京城都有人被咬断喉咙。 波素刚带兵四处巡逻,不过躲在暗处的紫木总能找到空子袭击落单的士兵。 到处人心惶惶。 紫白、紫霞作为国师,他们在王宫里搭起了高台,聚集了好多道士合力作法,要收服潜入京城的紫木这个恶鬼。 缅国的道士们还真的厉害,他们的咒语氤氲在京城上空,慢慢交织在了一起,居然布下了一个看不见的罗网来。 由于过于轻视道士们的法力了,紫白发觉时已经中了招,浑身上下渐渐软绵绵的成了一滩烂泥。 没想到被困住了的紫木,却偏偏遇到了救星,这个救星就是从滇国那边过来的独眼和尚。 原来独眼和尚敲响木鱼,从魔力红的混元伞里逃出后,他知道其他三大天王的宝贝厉害,便四处乱逃,进入了缅国。 四大天王以为独眼和尚一定逃往远处去了,没有想到他居然就在与身毒近在咫尺的地方。 那天紫木正被紫白、紫霞他们的咒语所困,正在街上挣扎。 他身上软绵绵难受得要命,正想着要自己去王宫里自首,却见一个浑身青紫的独眼和尚看着自己笑着。 哦,那个和尚手里的木鱼可不一般啊。紫木立即计上心头。 “大师啊!”紫木看着自己在人家咒语里深陷着,已经无力挣扎了,便有气无力地对紫木说,“我本来要学地是佛法,那些道士却用咒语把我困住,一定要我和他们一起修炼道法呢!不知佛法厉害还是道法厉害呀!” “道法和佛法通通都是狗屁,”独眼和尚恶狠狠,“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的法才最厉害呢!” “你的法最厉害,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紫木说到,“比如我学了你的法,能一下子跑进野人山里,摆脱紫白道士他们的咒语吗?” “这有何难?”独眼和尚笑笑地对紫木说,“我说过,他什么愿望都能帮你实现呢!不要说进入野人山,就是让你怀中一下子有了一个美女,我也能让你办到。不过我让你逃进了野人山,你给我什么好处啊?” “我就尊你为师,修炼你的法术呀!”紫木接着说,“佛法最厉害的人被称为佛,道家法术最为厉害的人被称为仙,如果你的法力果真高强,让我远离了他们的咒语,你就是我至尊大佛仙呢!是我唯一供奉的神啊!” 几句话让独眼和尚觉得飘飘然。 他把手中的木鱼棒举了起来:“那我就在这里许下一个愿望吧,我的木鱼一声响后,那边正在举办法会的太子就会四分五裂,我和你就可以轻轻松松进入野人山的了。” 独眼和尚说完,便真的把橐的一声敲响了木鱼,随即拿起胸前的念珠开始转动,口里喃喃呐呐。 只见王宫的顶端风云突变。 一阵邪恶的旋风卷积着乌云迅速地压下来,电闪闪,雷轰轰,冰雹劈头盖脑的砸落了下来。 紫白和紫霞他们正在台上作法,台子却轰隆哗啦四分五裂。 许多正在作法的道士一下子走火入魔,居然相互撕打了起来。 二百四十七,他正在念叨一首情诗 紫木在浑浑噩噩中一看,自己和独眼和尚已经身在野人山中。 “这事我也是昨晚才从朱世安所养的小鬼口中知道的,范文杰、朱世安和檀何言他们在身毒的了缘、缅国的紫白、紫霞他们寂灭后,居然和独眼和尚、紫木妖怪他们实现了和解,”诺苏梅朵讲完独眼和尚和紫木的事,最后说,“看来我们要帮助滇国和哀牢夺回执政权,阻力还是不小的啊!” 太阳快落山时,一行人走到了滇国与越国的交界处。 前面尘土飞扬,原来是夜郎王子领着人来迎接了。 走近了,大家才看清,蒙多懿德领来的人正是庄威、庄严、卓春红和卓秋红。 “哥——”庄威远远就看见是庄义,就打马往这边跑来了。 “哦,还真是我哥呢!”庄严听到庄威的叫声,才抬头看清自己的亲哥哥,也跟着跑了过来。 三兄弟就在马上泪水涟涟地拥抱。 这时庄威和庄严才看清了庄义怀抱里的孩子。 “这是——” “哦,这是你侄儿庄诚啊!”庄义赶紧回头又喊了一声,“香儿,来见过庄诚的两个叔叔啊!” 香儿的马向前走了几步,庄义却又说,“昨天你们嫂子才生了庄诚,哟!要不是夜郎王子妃,那我都不敢保证今天我们一家会不会团圆了!” “又是王子妃救了你们?”庄威听着又是感叹,“她真的是我们滇国的恩人哟,不过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空了我们兄弟在唠嗑。现在一家喜得团聚,真是可喜可贺呀!” 庄威说完,又向庄义介绍了卓春红和卓秋红。 卓春红和卓秋红此时正在卓文君的身边问长问短,听见庄威叫,赶紧过来与香儿他们见面。 庄义高兴极了,一家人其乐融融。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自然欢喜。 “我们进入夜郎时是六个人,可是我们离开夜郎时,可能有四个人要被留下了,”司马相如看着卓文君,“你心里的滋味如何啊!” “我高兴着呢!”卓文君却认真地说。“我这两个侄女呀!要是嫁给大汉朝里的官员,那人家还不得三妻四妾?那里有在这里一夫一妻白头到老的好事呀!相比而言,这南方被叫做蛮帮,是未得到文明开化的地域。这里的人心里似乎缺少些诗意,但他们内心的单纯比诗还要美!” “哦,不见得就没有诗意呢!”司马相如把嘴向夜郎王子和王子妃那边一撸,“说不定夜郎王子给你那个妹妹念叨着的正是一首情诗!” 卓文君往那边看过去。那边,夜郎王子和她的王子妃正骈马而立。 司马相如又对大汉朝富商的女儿说了一句:“说不定夜郎王子念叨出的,还是这个世间唯美的诗句呢!” “他们说出的应该是什么诗句呀?”卓文君调皮地笑了一下,对她的夫君说,“你说来听听?”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司马相如吟哦了起来。 卓文君静静地听着,耳朵里却突然出现了诺苏梅朵的传声:“姐!你和姐夫不要胡乱猜测了好不好?” “这——”卓文君有些尴尬地看着那边,她知道诺苏梅朵那双耳朵的灵敏度。 “蒙多懿德是在给我念叨诗句,”诺苏梅朵的声音又在卓文君耳朵里响着,不过他念叨的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这——”卓文君听着诺苏梅朵的传声,看着丈夫直摇头,她轻声说,“难怪我这个妹妹会爱上夜郎王子,王子已经能够跳出了自身的幸福,把关爱投射到更多的人身上。” “哦,”司马相如感叹,“那么他念叨的是什么?” “他呀!”卓文君把那首诗有念了一遍。 “反而是我狭隘了呢!”这下司马相如脸上飞红了。 诺苏梅朵看着庄义一家团圆,为他们快乐着,直到一家人把小庄义都抱在怀里看了一遍,才与夜郎王子双双走了过来。 “哦,庄威、庄严两位将军,我知道你们已经把我姑父滇王接到越国了!他还好吧?” “当然了,滇王要是见了我大哥,别提会有多高兴呢!对了,我们滇王前几天连续做了三个梦,正不知道吉凶,想等到见了司马先生,要找司马先生圆梦呢!” “哦,什么梦?你就说出来听听!”司马相如正为猜错了蒙多懿德心思的事惴惴不安,这时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第一个梦,是他与那个刚刚篡夺了哀牢王位置的范文杰对决,被人家砍去了脑袋;第二个梦,是王宫里的玉瓶无缘无故的,耳朵却断落了下来。”庄威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到,“还有一个梦,就是我们滇国王爷正对着镜子梳头,那镜子竟然自己跌落在地上,刷拉拉一下子碎成了无数块,为了这三个梦,滇国王爷这几天一直睡不着,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庄义听了,脸色一沉,似乎是又些发呆的样子。 “哦,一点不好的事也没有!”司马相如立即掐着手指,略一思索便说到:“司马相如要恭喜滇王,三个梦都是大吉之梦呢,而且可以说是吉不可言!” “大吉之梦?”庄义、庄威、庄严听了,面色也都在转忧为喜,他们各自的夫人也一下子面带喜色起来。 “怎么样的大吉之兆?”庄义的目光看着司马相如,“能不能请司马先生明示啊?” “第一个梦:滇王这段时间其实已经失去了王位,只是与妻儿逃到了夜郎。相对于妻子,他本为丈夫,梦到被人斩首,‘夫’无首,‘天’字也,这是要成就天下的征兆啊;第二个梦,梦玉瓶没了耳朵,‘玉’字无耳,‘王’字也,这是滇王要再登王位呀!”司马相如振振有词,“至于第三个梦嘛,滇王梦见的是镜子落地后破碎。镜子是用来着梳头的,镜子完好无损,那就是滇王的对头没有损伤;镜子落地破碎了,那是对头人头落地了。滇王没对头了,对范文杰不吉,对滇王,那不是大吉之兆了吗?” “对呀!”庄严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二百四十八,清白寨 “前面就是青白江了,过了青白江,就是越国的属地清白寨,”诺苏梅朵看着大家高兴好了,才说,“我们在那里歇一歇,吃一碗汤面再走,也好让香儿姐喂一下小庄义啊!” “好啊!”大家答应着,骑马往清白江那边走去。 他们不久就过了江,到了清白寨。 清白江绕着清白寨悠悠地流淌着,一路流得清清白白。 清白寨不过就是百来户人家的山寨,掩映在青青的杨柳林中。 五尺道穿寨而过。 寨中有两三户人家竖着卖酒或者汤面的旗帜。 他们在寨子中心那家最大的店铺前下了马。 店铺前面是一个大场院,有人在那边咚咚地敲响着铜锣。 蒙多懿德只管把大家引进屋里,走在最后面的庄威、庄严、卓春红、卓秋红好奇,爽性勒住马,往敲锣的地方走了几步。 一个卖艺人正在招揽生意。 人们站成了一只只伸长了脖颈的鸭,围着这个卖艺人圈起了一个圈。 那人虎背熊腰,胳膊和腿都粗壮如牛。 他面前摆了几块石板。石板下压着一块白布。布上面一个皮囊。皮囊外有一只碗,碗里是几颗黑乎乎的药粒。 “哦,看来是一个卖药的!”庄威说了一声。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在下姓范名无忌,滇国人。”那个卖艺的人嚷嚷着,“这年月兵荒马乱,我们那里又是年年水灾,没法填饱肚子呀。在下万不得已,只能厚着脸到贵方来找碗饭吃。当然,我凭的是真本事呀!在下别的本事没有,却在少年时期遇过高人,学到了我一身功夫。说能横推八马倒,到拽九牛回似乎夸张了点,但五六头牛我还是勉强能够拉动,一拳打出去五六百斤的力气也还是能办到的!当然,学会这样的功夫,还得在练习的同时,吃那个高人传授我的大力丸……” “原来是一个走江湖买卖药的。”庄威自言自语,要挤过人群,往夜郎王子他们所进的汤面店走去。 那个自称范无忌的人却表演了起来。 只见他捡起地上摆着的一块石头,马步下蹲,左手拿着石头,右手单掌猛一用力,啪!手中的石头成了两半。 看着的人都在鼓掌,越国人并不吝惜掌声。 “也许大家会认为我在石头上做了手脚,”掌声过后,那人接着说,“那大家就看看这个铺了若干年的街道,我总不至于能够造假吧?” 那个人说完了,又开始马步下蹲。 庄威他们见那个人气沉丹田,左右开弓往地上啪啪劈了两掌。 街道上的一块石板咔嚓咔嚓连续破裂。 “好了!大家看这是不是真功夫呀?看好了,就给兄弟一个面子,买兄弟一些药丸。”卖药的开始吹起了牛,“保证要不了多久,大家的身体就跟我范无忌一般的棒。那样你们也就能为越国多出一份力了,快些打败占了哀牢王位的范文杰,迎回逃往夜郎的滇王……” “这人啊,功夫也是真的有一点,说话怎么这样没有遮拦呢?”庄威想着,便在马上往那块布上丢了一些散碎银子就要离开。 四个人却都没有离开。他们突然看到了街边坐着一个老头,样子很像好久不见了的青丘道长。 青丘道长没有穿道袍,而是穿得当地老人常穿的长袄,在人群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静静地坐着,前面摆着几捆叶子烟。 老人显然早就看到庄威和庄严他们了,这时突然说了一句:“这两个官人啊!忙走什么呢?我还要看看这个师父耍两招再走呢!我就是想找这么个人在身边,每天给我捶背,或许能把我身上的虱子锤死个把,要不然天天痒得难受。” 青丘道长的话说得很响,显然是有意要让那个刚刚演示武艺的汉子听到。 “嘿,你这老头,身上还真的是痒得厉害啊!也不知你家坐在哪儿,也好前去拜访拜访,好帮你锤锤身上的虱子,”那个表演过武功的人受到了轻视,气哼哼摔出了这么几句话来,“我范无忌可是没有那么多忌讳的,不至于因为你年老,就放任你那张嘴满口的喷粪!” “哦,年轻人火气真的不小呀!”青丘道长却说,“我有儿有女供给吃喝,自己找点零花钱,却只能养一条狗,要请你去捶背我可养不起呢!” 这下子,那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勃然大怒,暴跳如雷:“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还真的要给你锤几下虱子了!” 范无忌说着,起身抱拳就向众人行礼:“大家给我作一个见证啊!今天不是我要欺负这个老头,是他轻视我:说我的拳头不能锤死他身上的虱子,还说我就是一条狗呢!你说我这堂堂一个大啊汉,头颅掉了也不过就是碗大一个疤,但脸却不得不顾呀!今天不试一下我就放过这个老头,这江湖我也混不下去了呢!” “老人家年老了,才会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可是你呀,小伙子!”这时有人劝了起来,“堂堂男子汉,干嘛一点也忍耐不住呀?犯不着与这么个老头生气啊!我们越国人不过就是爱说些笑话,居然也会惹怒了你?” 范无忌依旧气哼哼,依旧不依不饶。 “你生哪门子的气?”青丘道长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那个范无忌,“要是我真的让你打上十拳八拳,你一个虱子也捶不死时,还不丢了你范无气的脸?你使的那些拳实在是有气无力啊,只能配叫成范脓包,范狗熊呢!在我们越国,三岁小女孩要是练过几天,都可能比你强上十倍,不信的话,老爷子今天就站在这里,让你看看我这丹田之气能不能抵挡你的进攻。免得当人家狗,还不知道什么地方咬得,什么地方却是永远也咬不得。不过要记住,做狗永远也没有做人强啊。” 庄威和庄严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听出了青丘道长是话中有话,便都在心里嘀咕:“这个人莫非滇国派来的奸细?” 卖药的小伙子自然也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他被人揭穿了真相,又气又急,咚咚咚快速出击,往青丘道长身上连续打出了三记重拳。 三拳所打的位置呈一条线,却都拳拳到肉,一拳比一拳用力。 二百四十九,有神仙救你 范无忌的第一拳击出,砰的一声打着了青丘道长的心口,好像打在了一面鼓上一般。 “有气功?我不让你再次提气就出拳,看你这么躲?” 范无忌的第二拳打着了罗蒙大叔的肚子,噗的一声,看来对方真的没来不及提气了,肚子里软绵绵。 “翻肠倒肚了吧?这回你还有命?”范无忌冷笑了一声,脸上得意起来,连忙把左手打出的拳头收回,右手把第三拳挥出来了。 这一拳,不偏不倚,打在了青丘道长的小腹上。 很奇怪自己的拳头怎么好像打在了牛皮糖上面一般。老头没有飞起来或者倒下。 范无忌要把拳头往后收缩时,那拳头却像是被什么粘性很强大的东西扯住了。 范无忌仔细一看,对面这个怪老头却还是微笑地站着,他肚腹上的皮子翻转过来,把自己的整个拳头牢牢地包裹住,无论如何就是拔不出来了。 这个卖艺的汉子前腿伸直,后腿弯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往回拔。 他一面这么动作,一面却飞出了前腿,闪电般踢向了青丘道长的裆部。 青丘道长把气一鼓,范无忌硕大的身躯轻飘飘,往后边飞出了两三丈远,扑通一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着地后的身子继续往后面飞出了好远。 范无忌的脑袋里“翁”的一声,脸一下子红到了脖颈,昏昏糊糊要爬起来时,青丘道长依旧笑笑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看你生意不错的,却怎么好像没有吃饭的样子!”青丘道长继续笑着,“或者是怕打死我老头子啊?一点力气也没有。” 青丘道长的身边,人们啧啧叫起了好来。周围的目光里有惊奇,也有着对于范无忌的揶揄。 “想不到越国还有这样的高手啊!”范无忌站了起来,“在下是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越国人又不是杀人恶魔,干嘛要杀要剐?” “你不干,那不是逼我自己了断吗?”范无忌说了一声,就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把刀,闪电般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青丘道长用手一指,那把小刀当的一声,从范无忌手里飞落,掉在了地上。 “你是范文杰派来的人吧?夜郎和越国都是些善良人,不会滥杀无辜的!” 范无忌正要说什么,突然一道白光从远处飞来,带着呼呼的风声,咔嚓一声就插进了他的咽喉。 喉管和要说的话语一下子断裂,白眼一翻,往后就倒。 庄威、庄严拔出剑来,从马上跳下,往白光飞来的方向一路狂追。 周围的人一家子都被吓呆了,一个个苍白着脸,身子战战兢兢,抖抖索索。 青丘道长看了一眼范无忌咽喉上扎着的暗器,赶紧上前,伸出左手手掌轻轻抚摸着对方头顶,右手掐动三清指诀,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咄”了一声,右手从脑门滑下,摸着范无忌那喷着血的脖颈。 他的手掌摊开时,一把三四寸长的飞镖躺在他手心,在阳光下发亮。 范无忌的颈子上的飞镖不见了,伤疤却在以看得见的速度愈合,一会儿就只能看见隐隐约约,一线血丝,接着那血丝也被抽去了,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双已经扩散了的瞳孔居然又有活气了,眼皮抖动了几下,眼珠子接着便转动了起来。 “我这是……这是……”范无忌苏醒后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要不是有神仙救你,你就是有十条命也得死。”有人这样回答了他。 “有神仙救我?”范无忌看了看回答他的人,又看了看盯着自己的青丘道长。 “别只顾着看我啊!”青丘道长平静地说,“快些起来跟着我去追那个刺客啊,要不然你究竟死在谁的手里也不知道呢!” 青丘道长说完话,便把扶着范无忌的双手拿开,站直了身子,回头往庄威和庄严追去的方向就走。 范无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紧紧地追在了老头子后边。 青丘道长似乎在慢慢走着,范无忌却是加足了劲地往前跑,却只是落在人家后面。 庄威和庄严追逐着的人不过三十来岁,真的是一个练家子,左手握着腰刀,两只脚不停地交换着,好像这只还没落地,那只就已经抬起,跑得飞快,还不时来一次燕子三抄手,很快地拉开了距离。 庄家兄弟正在着急,耳朵里却传来了诺苏梅朵的声音:“两位将军不要追,你们赶快回来,保护司马先生安全。 庄家兄弟只得停下,却看见青丘道长领着范无忌跑来了。 “跑丢了?”青丘道长问。 “是!”庄威回答,“不过夜郎王子妃也传声让我们不要追,我们得听她的啊!” “哦,”青丘道长松了一口气,“既然我姑娘这么说,我们也不用追了。她要追回那家伙,那人家就是跑到地狱也要被抓回来的。 这时,那个向范无忌扔飞刀的人一看后面的的追兵被拉下了,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继续奔逃。 这时他后面却响起了诺苏梅朵的声音:“跑你是跑不脱的,还不如乖乖受擒!” “什么?”这家伙哪里肯放弃,突然转身,把手向后轻轻扬了一下。 三把飞刀从上到下排列着,拖着银光。一把扎向了夜郎王子妃的额头,一把飞向了她的前胸,另一把却直奔肚腹。 王子妃似乎要躲闪却又力不从心的样子,噗呲一声,每把刀都扎了一个正着,从上到下排成一排,忽地溅出三道血光。 诺苏梅朵痛苦地“哎哟”一声后,重重地往后倒下,如同山峦在崩塌。 跑在前面的人稍微放慢了些脚步,脸上堆满着得意与着不屑。 不过这时却又有啪啪的脚步声响起来了。每一声啪啪都好像打在他脸上的耳光,他的脸火辣辣。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得意的神色,一家子变得惊慌失措。 他怎么也不会明白:“自己是三刀飞刀皆中,而且都扎在了最为致命的地方,这个女子怎么还能爬起来,在后面继续追赶呢?” 二百五十,王子妃举起了眼珠 奔逃又一次开始。 诺苏梅朵一边往前追赶,一边面带微笑,似乎是有意在闹着玩的样子。 清白江清清浅浅地往下流,刺客踩着露出水面的那些石头,没几下就过了江,到了滇国的地界。 诺苏梅朵一提气,在人家后面飞过江来。 那个自以为武功了得的人更加气急败坏,狠命地咬紧了牙,右手往腰上一摸,弯屈的四个手指间又一次衔着三把锃亮的飞刀。 他没有回头便把手往肩头一扬,三把飞刀呈三角状飞了出去。 后面的诺苏梅朵又是“啊呀”地叫了一声。 掷出飞镖的人这才回头往后看。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三把飞刀有一把扎进了对方眉心,另外两把则不偏不倚飞进对方的两只眼眶里。 一道红血涌,两线黑水飞。 这次后面追赶的女子不在往后仰倒,而是两眼一抹瞎,扑倒在地。 “老子还说你真的不会死呢!”前面那个武功高强的人哼了一声, 逃命的人没有放慢脚步,依旧继续在往前方奔跑。脚踩在五尺道的石板上,回音在山峦里啪啪啪地响着。 奇怪的是一会儿后,后面又传来来啪啪啪的脚步声。 这次跑在前面的人更加惊慌得厉害:“难道那女子额头和眼睛都被插进了飞刀,却还是没有死?”。 他不由自主地回过头。跟来的还真就是那个女子。这个女子没有眼睛,中了飞刀的地方,是三个流血的窟窿。 “怎么这个追过来的女子还举着双手,手里闪着光亮呢?”被夜郎王子妃追赶的人满是狐疑。 他最终还是看清了:闪着光的是两颗亮晶晶眼珠子,正看着他揶揄地笑。 “妈呀!”会扔飞镖的人大叫了一声,赶紧转过身,又跑成了一阵风。 可他的脚步似乎一下子被恐惧拉住了,怎么也迈不快。 举着两个眼珠子的诺苏梅朵如同插上了翅膀,看看就来到了自己的后边。 刺客却还是要孤注一掷。 他把把左手的刀交到右手,接着大叫一声,那刀便在头顶上转了一个圈,回头一招磨盘盖顶。直取夜郎王子妃的头颅。 狐仙的女儿还是不躲也不闪,任随人家的刀锋翻波涌浪劈过,咔嚓,自己的头颅一下子就被削飞。 接着咚的一声把山路砸响着,咕噜噜滚进了路边的草丛。 没有头颅的颈子上是碗大一个疤,碗大的伤疤在一下一下往外喷血。 那身子却轻轻一抬脚,砰的一声就把前面的刺客踹倒。 刺客在地上趴着嗷嗷地直喘粗气,喉咙里发出咻咻的声音。 王子妃举起手里的眼睛,如同举着了两团火焰在草丛里寻找着。 最终,她还是在草丛里找着了自己的头颅。找着了,弯下腰去,将那对珠宝一般的眼球对准眼眶,一下子又一下子地按进了它们原来的位置。 刺客在地上仰面朝天,胸前起起伏伏地嗷嗷,“嗷嗷”里还还夹杂着“咻咻”的声音。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从地上把自己的抱起,用纤细的手指慢慢擦去了眼角的血液,接着双头一抛,那脸便笑笑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额头上的血洞快速地愈合着,眼珠子也滴溜溜转动了起来。 天哪!刺客的心里咯噔又咯噔。 接着,王子妃又慢慢地把头颅举了起来,慢慢地按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头颅在她颈子上跳跃了几下,才渐渐找准了位置,慢慢合上了。 一会儿颈子上就留下一线细微的红血丝,再后来红红的血丝也被诺苏梅朵用两个手指轻轻捏住,一下子就抽去。 “妈呀!”仰面朝天朝天躺着的刺客叫喊着,“老子不跑了,跑也是白跑,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再跑,还不如就请你给爷来一个痛快!” “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干嘛会要你的命?”诺苏梅朵反问。 “这——” 那个刺客跪在地上正要说什么,青丘道长和那个名叫范无忌的刺客却慢慢地来到了跟前。 “李敬德!”范无忌叫了一声,“老子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都是一同被派到越国来执行任务的,你干嘛要杀我呀!” “这——”李敬德更加惊恐起来,“你……你没有死啊,怎么会这样?这…….这不可能啊!” “我是说我俩无怨无仇,同来越国刺探情报,刺杀那个冒充公羊翰石的司马相如,你干嘛一定要杀我?”范无忌更加怒不可遏,“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我……我这不是在帮你吗?”李敬德惊异地看着范无忌,“你又不是不明白!难道王爷没有告诉你:万一我落入了敌人的手中,就叫你帮我的忙,快些结束我的命吗?” “哦,他……他也向你吩咐过这样的话?” “这……这个自然啊!”李敬德说,“范王爷告诉过我:万一你不慎落入敌手,就不能留下活口,要在关键时刻把你除掉呢!我就一直在想,这出来之后一切都要我听从你的,你是我的上级,那那你也肯定得了同样的命令了。” “这——”范无忌接着便发起了呆来,“还……还真的就是这样一回事,王爷的确也给我下了这样的命令:看到你被捕,就叫我立即除掉你!这样看来,这个王爷就不会兑现高官厚禄的承诺,甚至将来我们的生命,也不会有保障哟!” “你们还在幻想生命有保障吗?”夜郎王子妃这时已经与他父亲打好了招呼,笑着说到,“你叫敬德?你两个跟着杨登到哀牢山里的滇云山杀了给哀牢王送灵的人,应该是杨登手下最为得力的亲信吧!杨登是范武杰的女婿,他妻子是范文杰唯一的侄女。他还冒着变成石头的危险,去缅国为范文杰和檀何言取来了玛杜莎的头。他的结局你们没有看到吗?” “这……我们……”李敬德不知说什么好。 “是啊!我们干嘛还要愚忠呢?”范无忌看着李敬德说,“你今天杀了我,回去后还有可能被范文杰以什么借口杀掉呢!我们还不如就跟着夜郎和越国,帮助滇国和哀牢恢复天下了好。老实说,作为朝廷侍卫,老滇王对我们可不薄啊!” 范无忌一边说话一边把李敬德拉了起来。 这时,五尺道上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二百五十一,我们在等待一位高人 大家抬头看时,却是夜郎王子领着庄义、庄威、庄严他们四匹马,过了清白江往这边奔来。 范无忌知道来的不是范文杰手下,也就一点也不慌张地继续对李敬德说:“这位老人家就是著名的青丘道长,他把什么都给我说了呢!我们与其跟着范文杰忤逆,还不如加入夜郎和越国联军,尽力去恢复滇国和哀牢国的天下!” “可……可是……”李敬德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夜郎王子妃问。 “我知道,滇王逃到了夜郎,”李敬德却说,“我们哀牢王后和小王子倒是也跳出来了的,可是……可是小王子被范文杰……他不可能有命啊!” “怎么会没有命?”跑马过来的蒙多懿德喊道:“有我的王子妃在,就是没命了也可以救活呢!你们的小王子呀!是我亲自护送去夜郎的,好得很啊!” “你是——”李敬德疑惑地看着蒙多懿德。 “他就是夜郎王子蒙多懿德呀!”庄严在一旁说了,又指了指诺苏梅朵,“这位是他的王子妃,你们王后和王子就是他们救走的啊!” “是的!你看,”这时范无忌却又看着李敬德,“你用刀扎进了我的喉咙,我不是也被人救活了吗?救活了我的这位神仙就是夜郎王子妃的父亲。按这位神仙的说法,王子妃要让人活着,那即使你的魂魄到了地府,他也能打捞上来呢!” “也是!”李敬德这时也范无忌说,“范王……不,范文杰让我俩来到越国境内设伏,也说司马相如一行一定已经在滇国就化身为石头了,能逃进越国的不多,这样看来,那个檀何言也以失败告终了呀!” 李敬德说完了,便向夜郎王子和王子妃抱拳行礼,感谢人家活命之恩。 “感谢倒是不必,”蒙多懿德说,“这样啊!我们就一同回到越国去后,再让人领你们去夜郎。你们要就在夜郎保护好你们家王后和小王子的安全。我们打败了范文杰一伙后,再由你们保护着王后和小王子到哀牢去执政。” “要是真的有那一天,”范无忌也跟着李敬德一起,同时抱拳向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行礼,“我们怎么还会跟着范文杰混啊!不好好保护好王后和小王子,我们还是人吗?” 大家终于又往越国这边来了。 青丘道长走在前面。蒙多懿德牵着马和他的妻子并排着走在了道长的后面。 “哦,我知道梅朵儿这次还想去成全滇云老叟和缅地罗刹这一对冤家,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 “哦,只成就他们在一起,虽说也是美事,不过我觉得他们还是太亏了呀,”诺苏梅朵随即说,“我就借助接应道人给的珠子,让他俩穿过时间的障碍,从俩人初次见面时开始又重新活一遍呢!我想让他们把已经过了的几十年当成一个噩梦,把在另一个空间再活的这段日子当成他们真正的生活。不过阿爸放心,他们会在大年初一——也就是后天——来到越国与我们见面的,说不定来时都已经儿女成群了呢!” “这——”蒙多懿德不解地看着诺苏梅朵。 “哦!都说好心会有好报!”青丘道长看着他的女儿,高兴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只是这么点时间,梅朵儿的修为已经超过了为父了呢,不过有了这颗珠子,你的将来可就要多忙碌些了!” “哦,他们在另外的一个空间里生活,这——”蒙多懿德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却只是看着夜郎王子笑了笑。 蒙多懿德立即明白:“王子妃的眼神是说:这件事有时间会给自己讲述的,现在好不容易才跟老人在一起,他们应该多与老人家说说话。 “哦,”蒙多懿德立即说到,“后天他与岳父见了面时,会认得梦里的人吗?” “这个当然,”青丘道长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既然这样,我要去给青草、银儿他们说一声了。我们这些人啊!也该为他们庆贺庆贺才对呢!平定滇国的事我们就不参与了,毕竟这个时代是属于你们的啊!” 这个狐仙说完,身子便离开了地面,踩着被风揉得摇摇摆摆的林梢,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大家回到清白寨,司马相如他们早等着了。 范无忌和李敬德其实是骑着马到越国境内来的,他们把坐骑找来,就跟着一道往越国都城出发。 正往前走着,却见前面一下子聚集了上百个人,吵吵嚷嚷,把前面的五尺道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蒙多懿德停住了马,随便找一个人问。 “回官爷!”那个人回答,“前面有一个妇女正在分娩呢!” “这就奇了怪了,妇女分娩怎么会在路上,还有这么多人围观?”蒙多懿德看着诺苏梅朵,“这有什么好看呀?” “不是这样的,官爷,”那个人赶忙又解释说,“不是我们越国人要围观,是今天这里会出现神迹了呢!” “一个妇女在这里生孩子,还会出现神迹?”蒙多懿德诧异起来,有些关心地问,“是不是妇女遇到了难产,有神仙来帮助他?” “是,也不是,”那人回答,“听说这个妇女受的湿寒之气太重,分娩时肚子里的孩子翻身无力,便难产了,接生婆都已经放弃,妇女也奄奄一息,孩子的父亲却还在苦苦等待一位高人!” “高人?” “是的,”那人回答说,“产妇和她的丈夫听说过临邛城内文君井里的水可以救自己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就叫我们这些人帮忙,把产妇抬到这里来,等待这个高人快些出现。只有这个人才能迅速地把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送到文君井去啊!” “莫非他们等的就是你?这文君井就是司马先生和文君姐当垆卖酒的地方。文君井里面流出的不是水,而是酒。”蒙多懿德对诺苏梅朵说,“它原本藏在一棵大树下,是司马先生用琴声让那大树一步一步地跳远,那口井才露了出来。可我没听说这酒对妇女生孩子有帮助啊!” 诺苏梅朵立即回头暗自传声与司马相如,一边叫他注意安全。一边却问文君井里的水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功效。 “哦,真的呢,可是那条泉自己又藏身进了一颗大树下面了。”司马相如有些兴奋,“只有我的箫声才能让那棵大树一步一步地跳开,那个是水也是酒的泉眼才能露出来啊!” “哦,那样就对了!”诺苏梅朵一抱拳,“是不是一个道士对这位产妇和她丈夫说的,那他们等的就是小女子了呢!” “真的是你?那太好了。”回答的人高兴起来,“的确是一个道士所言,那个道士刚刚离去不久,说是只要我们把产妇抬到这里,就会有人来救的。” “那!我得先看看去!”诺苏梅朵看了看蒙多懿德,悄悄传声,“大家都不要动,注意安全!” 夜郎王子妃说完话,身子就犁开了人群,往中间走去。 二百五十二,是神仙喝的美酒。 人群中间是迅速搭起来的一个简易茅棚。茅棚门简简单单,只用一张茅苫遮蔽。 “凤儿!凤儿!”茅棚里除了一个男子声嘶力竭带着哭腔的呼喊外,没有其它气息。 “大哥!”诺苏梅朵隔着茅苫叫了一声,“我就是那个道士的女儿,我来看看嫂子了!” 夜郎王子妃的话才说完,里面咚的一声,茅苫从里面被掀开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从里面跪着,一脸凄楚地走了出来。 “还真的有神仙,有神仙来救凤儿了!”男子抬头看着诺苏梅朵,赶紧作揖。 诺苏梅朵一把拉起了那个男子,便弯腰钻进了茅棚中。 茅棚里面简陋极了,产妇躺在一张竹席上,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查尔瓦,挺着大肚子,常年打惯光脚板两只脚平伸着,上面满是污垢和泥巴。 诺苏梅朵躬身来到产妇头边。一个喝水的葫芦陪着产妇的头颅在那个破枕头上靠着。 产妇紧紧闭双眼,脸色苍白,鼻翼两边挂着泪水。口里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微弱的气息细若游丝。 “嫂子!”诺苏梅朵轻轻叫了一声。 那个叫凤儿的年轻妇女一点反应也没有。 诺苏梅朵蹲身下去,摸了摸凤儿的脉搏,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接着往自己腰间一摸,那只马鞭在握,又把马鞭一抖,那把浮尘在握。 浮尘在产妇身上抖抖索索,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产妇渐渐有了气息,有了哼哼的声音。 夜郎王子妃把拂尘收好,却用双手贴着产妇的身子慢慢运气。 “大哥——”诺苏梅朵叫了一声,接着又看了看茅棚里空空的四壁,把要说的话改了,“你在外面守着,别叫人进来!” 诺苏梅朵说着话,一面脱下自己的外衣。 跪着守在门边的那个年轻男子爬了出去,在门边站立着。 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满怀希望地侧耳倾听着棚里的动静。 棚子里,产妇在哼哼。人们只顾盯着门边呆呆傻傻站着的那个男人,看着他的眉头渐渐舒展,渐渐有了笑容。 一会儿,就有婴儿的哭声挤破门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诺苏梅朵只穿着内衣走出了茅棚。 她用手往后一扬,让后点头示意年轻的男子走近屋去照顾他妻子。自己则从怀中摸出那颗鸠鸟一般大小的七彩小珠。 狐仙的女儿把珠子托在右手的掌心,珠子便渐渐长大着,仿佛一个透明的七彩大水泡,在阳光下烨烨飞旋了起来,最后在天空停住了,停在一个地方旋转。 “哦,司马师兄,请你配合一下妹子,吹奏起当年在玉液泉边弹奏的曲子!”诺苏梅朵的嘴没动,只把心里的话传进了人群之外司马相如的耳朵。 “玉……玉液泉?”诺苏梅朵听出司马相如有些迷惑。 “也就是后来的文君井呀!” “哦,”情圣在那边显然还受到了卓文君的提醒,一下子就记住了。 短箫的声音呜呜咽咽地响起。 诺苏梅朵面对天空旋转的大水泡站立。她右手的食指指向了那个水泡,似乎在画着什么图案一般,左手却在掐着指诀,口中念动了咒语。 天空,那个大水泡或者透明的水晶里,开始云翻雾卷,接着出现了临邛街头文君井的一角。 哦,最清晰的是一颗婆娑的树。 树上叶子颤抖着,树枝摇摆,树干慢慢地往一边的地上深深地弯腰。 人不喊,马不嘶,所有的眼光都仰向了天空里的大水晶,屏住了呼吸。 树的腰身越弯越低,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从上往下用力压着一样,不是不想抬头,就是抬不起头来。 树冠弯下了,触地了,看不见的大手突然放开,树身立即弹起、挺直。整株树跟着就高高地跳跃了起来,落地后再次弯腰,弹起,又一次跳跃而起。 连续跳了十数步,看着跳得远了,诺苏梅朵用右手一指天空里的大水泡,里面的树便立即站稳了脚跟,把树根扎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大树从前立身的地方出现了一口井。井里汩汩地旋转着散发出酒香的玉液。 司马相如的箫声缭绕着,呜呜咽咽,凄凄切切。 诺苏梅朵却往腰里一摸,马鞭便已在握。马鞭在手里一抖,又是那把拂尘在握。 夜郎王子妃不动声色,只是平静地从拂尘上折断了一根丝线。 往空中一扔,丝线渐渐长大,接着蛇一般蜿蜒,抖动,最后竟然成了一根排水管。 水管的一端插进了天空里那个大水泡,插进了玉泉液中,另一端在诺苏梅朵手里握着。 酒泉顺着水管往下流,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接着刷拉啦地从管子里喷出了。 酒香四溢。那边,司马相如的箫声依旧飘飘悠悠。 “这——我们是不是遇到神仙了?”有人似乎还是不信的样子,“里面流出的真的是酒吗?” 诺苏梅朵没有说话,只把手中的马鞭手柄往地上一戳。 哐当一声,地上就出现了一个窟窿,接着王子妃把鞭子取在手里,一下子又抖成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在那个刚刚出现的窟窿上抖索了几下。 拂尘收起,地上出现了一个大酒窖。 夜郎王子妃把管子里流出的玉液倾倒进酒窖中。 司马相如的箫声依旧缠缠绵绵。 “哦,产妇喝过后,大家也都可以舀一碗尝尝的!”夜郎王子妃随即大声地往人群外叫喊,“庄义哥,你看有没有装的,给香儿姐也盛一点啊!” 大家当然最先礼让产妇。 产妇这时不用扶就自己走出了茅棚,已经面色红润,神清气爽。她丈夫走在后面,一只手里抱着诺苏梅朵外衣包着的婴儿,一只手里是拿着一个葫芦。 诺苏梅朵赶紧把那个葫芦灌满。 产妇接个酒葫芦,呼噜呼噜把酒和司马相如那只短箫里流出的音乐一起喝了下去。 这下子她完全好了,很惬意地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唇,神色简直就不是刚刚经历过死亡的样子。 大家看着产妇喝了,便一拥而上,人人都喝成了一个大红脸。 “是不是酒呀?”有人问。 “是的,真的是酒,是神仙喝的美酒。”喝过的人回答,“要喝的就快啊!” 看着大家都喝好了,庄义才拿着一个酒葫芦,踩着司马相如的箫声过来。范无忌和李敬德也各拿着一个葫芦,跟在庄义后面走过来了。 二百五十三,千万不要贪婪 庄义和张无忌、李敬德走过来,用酒葫芦灌了酒,回头就走。 诺苏梅朵看着大家都喝了酒,便传声让司马相如停止了吹奏,把右手掌摊开向天空招了一招。 天空中,文君井不见了踪影,那根连通着文君井和酒窖的管子忽然不见。 没想到这时却有人喊了一声:“这刚刚舀了神仙酒的不是哀牢宫廷侍卫范无忌和李敬德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跟着范文杰祸害了我们哀牢王,还要来蒙骗这个救了凤儿两娘母的神仙啊?大家操家伙打坏蛋!” “哇,真的是呢!”人群里发了一声喊,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刀枪棍棒,一齐围了上来,往范无忌和李敬德身上就招呼。 “这——”范无忌和李敬德眼一下子吓傻了,巴巴地看着诺苏梅朵,不知如何是好! 诺苏梅朵随手把已经变化成鸠鸟一般大小的那颗珠子往范无忌和李敬德头上就抛。 那个珠子立即又长大了,成了一个大水泡,把两个哀牢国的侍卫罩在中间。 无数的刀砍棒打,乒乒乓乓,水泡一般的罩子上火星四溅,有的人用力过猛,居然自己摔倒在地。 “究竟怎么回事啊?老乡们!”诺苏梅朵叫喊,“你们为什么不待见这两个人啊?” “这两个人该死呢!”一个白胡须老头回答,“我们知道您是神仙,对我们有大恩大德,不过这两个人伙同范文杰谋害了我们哀牢王,让我们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拖儿带口来到这越国谋生。不知仙姑怎么还要救他们啊?” “是这样啊!”狐仙的女儿叫住了大家,“我不是什么神仙,我是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 夜郎王子妃介绍了自己,又把范文杰如何谋骗了范无忌和李敬德他们,害了哀牢王,在朝廷里如何毁了哀牢小王子,坐了王位,自己又是怎么救了王后和小王子的话说了一遍。 诺苏梅朵最后说,“这俩个人一时糊涂,其实他们也是受了蒙骗。既然已经改过自新,就该让他为哀牢家夺回政权出些力。你们现在把他们打死了,不仅于事无补,以后还靠谁来反攻范文杰?” “这--”白胡须老头怔了一下,“我们王后和小王子真的或救了?真的由夜郎王子送去夜郎了吗?这么说,哀牢国还有可能恢复天下?” “是真的呢!”这时蒙多懿德从那边走了过来,“我就是蒙多懿德,我以我自己的人格做保证,我妃子所讲的一切都是真的!目前我们正在越国组建联军,目的就是要把范文杰赶出滇国和哀牢,恢复滇国和哀牢的政权。你们把两个能带兵的人打死,岂不是在自废武功吗?” “他们真的愿意辅佐王后和小王子,夺回哀牢家的王位?”老头放下了手中的刀子,目光一会儿看着夜郎王子,一会儿又转向了王子妃。 “是真的呢!”这时在一旁被吓呆了的庄义缓过了神来,“我叫庄义,正在与我弟庄威、庄严一起,要和夜郎、越国联合,把范文杰驱逐出滇国呢!滇国和哀牢世代友好,我不会骗大家的啊!” “庄义、庄威、庄严,这名字我听说过!好像是大将军庄尝域的儿子!”白胡须老者沉吟了一下,“既然这样,我们就听信了夜郎王子妃的,不再与范无忌和李敬德两个将军为敌,只希望他能带领我们打回哀牢!” 老人说完,就带头向被罩在保护罩里的范无忌和李敬德表达歉意。 “什么叫做顺应民心?我们今天领教了呢!”诺苏梅朵一边说话一边把保护罩收了。 范无忌、李敬德咚的一声,给那些哀牢难民跪了下去,却被白胡须老头领着人拉了起来。 这时有人却又叫喊:“那两个将军能不能不要走了,就在这里领着我们训练?我们大多都是哀牢的兵,就是死,也愿意追随两位将军,打回爱牢去呢!” 范无忌,李敬德有些为难地看着诺苏梅朵。 “行!”诺苏梅朵一下就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接着说,“目前你们在这里,最缺的就是给养,这事情我来解决,但不知你们有多少人啊!” “我们男女老少,差不多千把来人!就在那边那片白岩底下的大洞里住着。”老人说完,用手一指。 这时,夜郎王子已经来到了他的王子妃身边,俩人并排着往那边看去。 王子只看到那片大白岩。 诺苏梅朵却看清了白岩下面有一个岩洞,一些人正在岩洞里进进出出。 岩洞前,一棵大树抖动着青翠站立在风中。 “哦!这样啊!”诺苏梅朵喃喃着。 她依旧看着那边,看着,看着,便往腰里一摸,把那根马鞭抽出来握在手里,接着手一摇,马鞭就变成一把拂尘。 拂尘往白岩的那边飞去,摇摇摆摆像一只大鸟一般。 诺苏梅朵只是往那边看着,手掐诀,口念咒。 大家的眼睛都看着诺苏梅朵,人不语,马不鸣,四周重叠罗列的青山寂然无声。 那把拂尘飞去了,不多一会儿,就又飞了回来。 “对了,现在那个岩洞里有了一个流米孔,每天流出的米够一千人吃了呢!”诺苏梅朵告诉范无忌和李敬德,“你们千万不要贪婪哪!这是接引道人把他的两个徒弟阿傩和伽叶转世到人间时设在夜郎境内的来尧山的,我父亲已经把他搬来了呢,只等我来凿通岩洞!不过它只能流淌七天。” “记住了!”范无忌应了一声后却又惊问,“七天?” “七天后大军向滇国进发,大军的粮草当然会有所调度,到时我们不会把这一千多人饿着的啊!” “原来这样啊!”那个白胡须老头这时又说,“过去就有人传说青丘道长是神仙,今日得知夜郎王子妃是他的女儿,这是夜郎、越国、滇国、还有我们哀牢的万幸哟!你的吩咐我们会牢记的!” 大家正在说话,那边的茅草棚里,凤儿和她的丈夫一个抱着穿了一身新的婴儿,一个捧着诺苏梅朵的外衣出来了。 “你们哪来的新衣给孩子换上啊!”白胡须老头惊喜地问,“居然可以归还夜郎王子妃的外衣了呢!”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在屋里焦急啊,我们怕王子妃急着要走,就把裹在孩子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哪里知道才脱下,孩子的身上就多了这么一套!” “你们是不知道,只是夜郎王子妃要花费多少心血哟!我家小庄诚是前天才出生的,也是王子妃救了他和他的妈妈,王子妃也同样给了他这样一套呢!” “没事啊!”诺苏梅朵笑笑地向范无忌和李敬德挥了挥手,“我们就此别过,七天之后,对了,也就是正月初五那天,我们再见!” 哀牢人簇拥着范无忌他们走了,诺苏梅朵正要招呼大家出发,夜郎王子却在此时问他的王子妃:“对了,梅朵儿怎么一次又一次地叮嘱范无忌和李敬德他们,用那个流米孔里的米时,千万不许贪婪呢?” 二百五十四,五雷掌 “接引道人作为一派宗师,是他认为人性之道,在于控制自己过分了内心,也就是贪、嗔、痴三毒,”诺苏梅朵说,“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是恶根源。偏偏自己手下童子阿傩、伽叶就改不掉贪的本性……” 夜郎王子妃讲述了起来—— 接应道人于是把阿傩和伽叶流放到人间来,目的就是要改掉他们内心的贪婪。 为了不让他们脱离自己的视线,如来把自己头颅的影子化成了夜郎北面的龙尧山,用意念引导人们在尧龙山建了好几个庙宇。 阿傩和伽叶转世为人,就是接引道人眼眶中的瑞丰寺里做和尚。 为了考练着两个人的修为,接应道人便让这一带闹水灾,寺庙里的香火大减。 阿傩、伽叶饿成一身皮包骨头,让几千里外的接引道人眼中也悄悄流泪。 瑞丰寺后面的岩孔里立即淌出一股流泉,源源不断。 先流出的是清泉,后来流出的是白米。 这白米开始时只够这两个和尚吃,后来又增加了一个僧人,就够三个人吃。 再后来僧人增加到了十几个,也还是够吃,和尚越来越多,有了一百多人,那里流出的米也依旧够大家吃饱。 阿傩、伽叶两个先来的僧人,渐渐由住持升成了方丈。 他们开始匀一些米出售,买些香火。那米也还能填饱和尚们的肚子。阿傩他们又卖了些来修缮庙宇,那米也还够吃。有几个心好的和尚把自己的饭给了那些逃荒的人,岩孔里的米又流出了一些,也还是够供大家填饱肚子。 这样一来,阿傩、伽叶的贪欲又膨胀起来了,他们决定大量卖米。 瑞丰寺渐渐气派起来。新的庙宇气度非凡,里面竖起了一个又一个金身罗汉。阿傩、伽叶的袈裟熠熠地闪着金光,开始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积蓄。 米还在源源不断的流淌。 “有一天阿傩和伽叶商议:这梭米孔太小了,要想有更多的钱就得把它扩大些。”夜郎王子妃最后感叹地告诉大家,“于是他们请了匠人,弄大了那个梭米孔。梭米孔是弄大了,里面流的不再是米,是一些汩汩的泪。” “哦,蛇吞象最终的结局是卡死自己,”王子也跟着感叹,“这人心还真的就毁在过多的欲望上啊!” 五尺道弯弯曲曲向东蛇行,一行人一路向东。 大家正往前走着,诺苏梅朵的耳朵里突然出现了一片慌乱。 “哦,看来是范无忌和李敬德他们遇到麻烦了,”夜郎王子妃站定了身子,立即往那边传声,“范将军!李将军!你们怎么了!” 看着王子妃严肃的眼神,大家都静静地站立。 夜郎王子妃的耳朵,范无忌的声音在回答:“本来我们已经离那片白岩不远了,可是我.....我们的前面出现了无数条路,随便拣一条路走,被一道悬崖挡了道,却不是我们要去的那片白岩!” “哦,”诺苏梅朵说,“这应该是范文杰的幻术!现在悬崖还在吗?” “不在了,又变成了路!” “那么,你们眼前的路一共是几条!” “一,二,三,四,五......五条!” “这叫五鬼迷途!”夜郎王子妃继续传声给范无忌,“你叉开左手的五指,手掌向上,手背乡下,让后把五个指头对准前面的路。” “哦,好!”王子妃的耳朵里传来了范无忌的声音,“我已经照办了呢!” “那好,我念一句,你就跟着念口诀,每念一遍,你就用右手把左手的手指从小拇指开始一个个压弯。”诺苏梅朵用传声教着范无忌,“这样,前面的路就会一条条消失的。剩余不消失的那一条,你就只管往前走了!” “哦,那就请王子妃教会我,我按照你的指令办!”那边,范文杰的声音在王子妃耳朵中响起。 “那准备好了吗?”诺苏梅朵没有开口,却已经把要说的话传了过去。 “准备好了!”那边,范无忌和李敬德同时回答。 “那就跟着我念,念完一遍,就从小指头开始把五个指头一个个压倒!” “好的!” “天灵灵,地灵灵,五鬼正在迷人魂。”那边回应了后,诺苏梅朵开始念咒,“我是天上太白星,金闪闪,银闪闪,照见前边路途弯弯曲曲向遥远......” 夜郎王子妃在这边念叨了四遍。 范无忌、李敬德也在那边跟着学了四遍。 每念了一句都会有一个左手指头被右手压下,弯屈。 “指头被压弯了,前面的一条路闪烁了几下后边消失。”范无忌在那边向诺苏梅朵报告。 “好!”诺苏梅朵继续传声给范无忌,“最终剩下的就是正途,不过出现了正途要你们不要忙着走,要继续做出慌乱不堪找不到路的样子,让我先收拾了那个作法的人了再说。” “已经好了呢!”范无忌在那边说,“前面两三里路就是我们要去的那片白岩了!” “你继续叫人做出昏头昏脑瞎摸乱撞的样子!迷惑迷惑那个作法的人。还有,从你那里看去,哪一座山最高?”诺苏梅朵传声问,“从哪座山上可以俯瞰你们那一带的全貌?” “哦,有啊,我们北面,叫做什么山来着?”范无忌听了一下,接着说,“哦,对了,叫……叫凉帽山。” “行知道了!”诺苏梅朵传声完,回头看了一下大家,“司马师兄,你们注意好安全。我去去就来!” 诺苏梅朵说完,便从腰里取下了马鞭,往手中一抖就是一把拂尘。 拂尘往后面一扫,夜郎王子妃边凌空而起,往西北方向的山梁子飞去。 凉帽山真的像是一顶凉帽,范文杰坐在山头,看着范无忌所领的几百百姓东奔西走。 “哼,完不成任务也就罢了,还要跟着敌人来反对你的主子,”范文杰狞笑着,“老子让你转晕了,一个天雷掌把你两个狗奴才和那些跟着你造反的人全都灭掉!” 范文杰说完了,便用右手竖起了金刚指(中指树立,食指和无名指压着中指背,拇指和小指则支撑着中指的肚腹),在左手掌心里写下了五个“雷”字。 这个篡夺了哀牢王位的人把左手掌举了起来,口中念起了邪恶的咒语—— 五百雷神掌中存, 推开天地鬼神惊; 哀牢反寇若逢此, 魂飞魄散身为尘。 他慢慢地把那魔咒的掌旋转着收向胳肢窝里,似乎就要猛然推出的样子。 二百五十五,邂逅李少君 范文杰没有想到的是这时突然间咔嚓一声,空中横过来了一道闪电,自己所坐的山头会突然间飞了起来,把他拖向天空,又轰轰隆隆一下子翻转,让他头在下脚在下往山谷里跌落。 “啊--”范文杰慌乱的叫唤跌落成一条长长的瀑布。 那边,范无忌、李敬德和那些哀牢百姓听到声音往看过来时,一个个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诺苏梅朵出手了。长鞭一甩,凉帽山的金顶就齐齐地断开飞腾起来,翻转,下坠。 翻转过来的山头追逐着同样被翻转过来的范文杰直直地向着深谷里坠落。 石块一路崩塌,那边的手掌拍得忒响。 “好啊!报应来了!”所有的百姓都在叫骂。 看见范文杰下坠途中蹬着了一块从整体的上破碎下来的石头,在空中翻转了身子,飞向了一边,逃之夭夭,人们不免惋惜。 凉帽的金顶轰然哗啦散碎在山谷。 “可惜这个天杀的逃掉了呢!”那个白胡子老头气得跳脚。 “他逃不了的,老人家!”这时诺苏梅朵已经从那边窜过来了,“这次留着他的命,那是对他一次警告呢!过几天我们大军到了,这样的人还在继续作孽,那才是收拾他的时候!” 诺苏梅朵说完,又一次抱着拳向哀牢父老和范无忌他们告辞了,踩着被刚才的一幕吓得颤抖着身子的那些灌木丛,往蒙多懿德他们停留的地方飞来。 这边,大家一直都在翘首以待。 “出什么事了?”蒙多懿德看着诺苏梅朵,“这一路都在不停地操劳,你这个王子妃当得……” 夜郎王子摇着头,叹息了一声:“要是我多生些能耐就好了,可是……可是……” “看你说的。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些事对于我来说就是在练功吗?经过了一件事,我的功力就会深厚许多呢!”诺苏梅朵知道夫君在关心自己,百般安慰。 大家看着夜郎王子妃到了,又继续上马前行。 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走在前面,他们的身后是庄义和香儿。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马骈行在最中间,他们的后面是庄威、卓春红,最后面的是庄严和卓秋红。 卓文君抬头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又看了看怀里抱着孩子的庄义和刚生了孩子才两天的凤儿。 凤儿体内被诺苏梅朵注入了真气,刚刚又喝了被诺苏梅朵隔着时空从文君井里弄来的玉泉液,脸上红扑扑,一点也不像是才坐月子的样子。 “哦,刚刚又喝了我们家的卓春烧了,现在还有些昏昏醉呢,”卓文君问自己的丈夫,“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你这样嗜酒如命了呢,你怎么样啊?” “我在那里吹箫时你在一旁手舞足蹈的,”司马相如说,“人生中有的情节回忆起来真的很美,爱情本来就是一杯酒,酒不醉人人自醉!我们都是自己醉在自己制造的芬芳中了呢。” “自己制造的芬芳,这——”卓文君似乎有些不解。 “自己制造着芬芳,会越酿越香啊!”司马相如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托小师妹诺苏梅朵的福,我们居然还让这些哀牢人香了一回,或许一百年、一千年后的人还会有人被它香着呢!” “哦,要不然人家怎么说你是情圣啊!”卓文君看着自己的丈夫,幸福地笑了笑。 这个富商的女儿看着庄义和香儿的马在为对方相互挠痒,便似乎有所感悟地吟诵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南方的部族啊!”卓文君念叨了几句,又对司马相如说,“由于文化的原因,这里的人不至于有我们大汉人的浪漫,却比我们大汉朝人要忠贞得多呢!” “也就是这种忠贞,才配称之为爱情!”司马相如说,“如果我的浪漫充满了谎言,那你会觉得幸福吗?” 卓文君回头看着丈夫,心里暖暖和和。 山路弯弯曲曲向东蛇行,离路不远的地方,清白江也还在那边隐隐约约,弯弯曲曲地一路向东。 轻微的说话声让卓文君在路转弯的地方向后看了一眼,紧跟在后面的庄威正和卓春红正黏糊着,看到卓文君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卓春红立即把头离庄威远了些,脸上飞满了红霞。 “这小鬼,你们家姑爷是情圣,”卓文君说,“要是自己的丫头都怕去爱喜欢的男子,还不枉了他这个情圣的名声?” “哦,我……我在听庄威讲这清白江的浪漫故事!”卓春红更加慌乱,说话吞吞吐吐。 “哦,有什么浪漫故事就大声说出来让大家分享啊!”司马相如一听就来了兴趣,“发生在清白江边的浪漫一定够缠绵的呢!” “这——”庄威也成了一个大红脸,“我......我怕讲不好!” “哦,讲给自己的女人听你就能讲好了?”这时卓秋红在后面补了一句,“有好故事,要让大家都听听嘛!” “那……”庄威无奈,只得咳嗽了两声,讲了起来—— 原来这清水江波清浪柔,神仙一样的女子也常来洗浴。 这江边有一个后生孤苦无依,靠给人家放牛为生。 有一天,后生在江流的拐弯处见了一头水牛。这头水牛不知怎么就折了一只腿,后生用草药精心地为牛疗伤。 伤好后的水牛一直无人寻找,后生便与那头牛相依为命,人离不开牛,牛也离不开人。每到太阳要躲到山的西面去休息时,早就被人叫成了牛娃的后生也就骑着那头水牛回家。 一只横笛在牛娃的口里悠悠扬扬,总会勾引出一个鱼跃出水面,再一个鱼跃出水面。 牛娃的横笛一天天悠悠地吹。 有一天牛娃歇下吹奏时,却突然听到有人唱起了山歌来---- 清白江清清兮向东蛇行, 清白白牛娃兮独一个人, 年过十八兮还打着光棍, 光棍牛娃兮想不想成亲? 声音离牛娃是那样近。牛娃左瞧又瞧,却不见半个人影。 牛娃急急忙忙下了牛背,涉足在河流之中,只见那头牛的嘴巴真的有动作,好像在咀嚼岁月的样子。 “是你?”牛郎好惊异哟!“你居然会唱歌哟!” 这时那头牛的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清白江清清兮波光粼粼, 清白白牛娃兮邂逅李君; 化身成牛兮为探寻本性, 牛娃善良兮咋孤老伶仃。 “你……李君!”牛娃又叫了一声。 “是的,我是大汉朝那边的人,姓李,名少君!”那牛一下子变成了人形,身穿道服,仙骨临风。 “可是......可是......”牛娃更加慌乱了起来。 二百五十六,北方有佳人 李道士还是没有说话,口里却缠缠绵绵又是一曲山歌—— 清白江清兮水若琉璃, 仙女洗浴兮只在七夕, 若能用歌兮将其感动, 思凡女子兮就是你妻。 歌声顺着江流蜿蜒,李道士就却不见了踪影,江水中倒影的是蓝天白云。 七夕转眼就到,牛娃按照李少君的指点在江边等着。 他蹲伏在清水江畔的竹林里,等着夜色的黑大氅铺天盖地地罩下。 夜如期而来,漫天的星星,漫天的蒲公英花朵,在徐徐清风里摇头晃脑地舞蹈,一弯新月压碎着银河的波浪来。 几片白色的云朵从那边山头缓缓降下。 牛娃看清了,还真是几个仙女。对了,一、二、三、四…….一共是七个。 这些女孩一个个都穿着薄纱,直接飘落入牛娃眼前的清白江,婀婀娜娜,嘻嘻哈哈。 躲在竹林荫里的牛娃看得呆了,口中喃喃着,不由自主飘飞出了歌声。那悠悠的歌声就像一根根轻柔的丝绸,在几个仙女的玉肤和心灵间撩过来又撩过去—— 清白江清兮如我的心灵, 洗浴女子兮请听我心声---- 清清流水兮被你等搅乱, 爱慕之心兮几时才安宁? 众仙女听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两颊飞红。 歌手却又接着响起—— 清白江清兮如我的爱情, 仙女裙裾兮撩绕我的心。 清水撩动兮复归于平静, 爱慕被撩动兮几时安宁? 歌声一首一首地流淌,几个女子的身子被柔柔的音乐裹着,如同柔柔的清波柔柔地摩挲着她凝脂般是身体。 其中的一个无力挣扎了,眼睁睁看着她的姐妹们一个个离开,自己却横躺在了清清江流中,被爱情慢慢灭顶。 好俊朗的一个小伙慢慢地游了过来。 怪了,从水中抱起的这个姑娘,正是自己无数次梦见的那一个。 牛娃不知道的,是自己也是人家梦里见过的那一个。 “哇,讲得不错啊!”庄威讲完,他新婚的妻子卓春红静静地看着他,“这听上去好像真实的一样呢!” “这故事就像是真实的一样!”卓秋红却拿眼睛看着庄严,“要不然就是咱二哥会讲啊?” “我也不知道真不真实,不过在滇国,这件事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呢!”庄严对卓秋红说,“有人还说,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越国大将岩路。牛娃就是岩路本人,他和夫人相亲相爱了一辈子,还从她夫人那里学来了一身本领!曾经与夜郎大将军诺苏楚雄,滇国大将军庄尝域一起领着夜郎、越国和滇国联军大破身毒和缅国的入侵呢!” “岩路,岩石的父亲?”司马相如喃喃着,“这也是李少君这个妹妹最好的归宿了啊!到了越国后我得到将军府去拜访拜访!看来这件事是真的,李夫人妹妹真的来到这里了呢!” “什么是真的?什么李夫人啊?”卓文君看着司马相如,一脸疑惑的样子,“你倒是给大家说说呀!” “岩……岩路将军的事我不知道,但大汉朝中盛传:神道李少君长期在夜郎、越国等地游玩,在这边有了不少神迹,还把他的一个妹妹嫁到了不知哪个南方小国了呢!他是怕被自己的弟弟李延年祸害这个妹子的幸福啊!“ “你越讲我越不懂了!”卓文君进一步追问。“难道自己的亲哥哥也会害自己的妹子吗?这事你能不能详细地说一说?” “哦,这事啊,也曾经在大……大汉朝里盛传的一时呢!”司马相如说了一句,便皱着眉头,慢慢开始讲述—— 原来李少君有一个弟弟叫李延年。 他们两兄弟都一样,一表人才如同玉树临风。他们还有一双妹子都是绝世美人。 可是两人的爱好和秉性却完全不同:李少君喜欢道术,醉心于自然,醉心于心性的修炼;李延年爱好音乐,醉心于声色之美,醉心于喝彩和掌声,一句话,爱的就是功名利禄。 李少君的大多数时间就是参禅悟道,周游列国,成就别人的美事。 李延年的大多数时间就是演练歌喉,巴结钻营,追求掌声和风光。 有一天,李延年的机会到了:他被请进了大汉朝皇宫,演出得到了武帝的喝彩,他的容貌让所有的女子侧目。 武帝舍不得他,希望把他留在宫里,调教那些宫女。 武帝不放心他,他实在是太英俊了,怕早晚会弄出什么事来。 于是李延年辉煌的开始,也是他悲剧的开始:武帝一声令下:李延年就被人阉了,成了公公。 成了公公的李延年当然还得继续留在宫中,为武帝服务。 这下子那些宫女们见了李延年都只会嗤之以鼻。 为了改变这种不利的足面,赢得尊敬,李延年居然向武帝献出了自己的妹子。 那天李延年给武帝唱了一首新歌,歌词反反复复。武帝一下子就被吸引——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李爱卿!”宴席上武帝让李延年坐在自己身边,“刚才歌中所唱,是否属实啊?李爱卿才貌双全,眼光一定不差!” “微臣的审美眼光当然不如陛下,但微臣绝对不敢欺瞒陛下,”李延年诚惶诚恐,“而且微臣说的就是舍妹,美不美,陛下见了也就知道了!” “你妹子?”汉武帝惊了,“不知才华如何?” “微臣自幼调教,技艺比微臣要高出许多!”李延年堆着一脸笑,“陛下若想一看,明天微臣就把她带出进宫里来!” 第二天,李延年的妹子真的到了宫里。 果然是一顾倾城,再顾倾国,汉武帝一见倾心。 李延年的妹子被封为夫人,李延年成了国舅,在宫里红极一时。 这时李少君回到家,李少君的小妹哭着告诉了李少君一切。她说大哥不在,她不敢再呆在家里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二哥给卖到宫里去了呢!要大哥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她走。 司马相如讲到这里,便告诉大家:“我在大汉朝为官十几年,听说李少君把自己的妹妹带到了南方来,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知是真是假哟!” “哦,那么这个李夫人后来结局如何啊!”走在前面的庄义问。 “在宫中在了不到两年,一直强颜欢笑,最终染病不治身亡,”司马相如回答,“李延年还想把他的小妹再献出去,却已经被李少君带走了!” “只在宫中在了两年便没了?”卓春红在后面问,“看来锦衣玉食,不见得有真情实意养人哟!” “是的。”司马相如说,“李夫人病重,汉武帝亲自前去探望她,李夫人蒙着被子辞谢:‘妾长期卧病,容颜憔悴,不敢以轻慢懈怠的态度见皇上。’汉武帝说:“夫人如见我一面,将加赠千金赏赐,授予你兄弟最为尊贵的官职。’李夫却说:“这一切都在皇上,不在于见妾一面啊!’武帝坚持要见她,李夫人便转过脸,不再说话。于是汉武帝就不高兴地起身离开了。” “看来李夫人真的恨死那个李延年了,要不然即使不开心,也该托付一下他的兄长才对啊!”卓文君说到。 “是啊!”司马相如应道,“李夫临死时说:‘美色事人者,色衰则爱意松懈,爱懈则恩义断绝。我死了,那个把我卖了的人也该倒霉了啊!’” “那么结果怎么样了呢?”庄严忍不住问。 “结……结果当然如李夫人所料:李延年受不住向他横飞的口水,最后上吊了呢……” 司马相如还想什么,他的话却被前方的马蹄声踏没了。 二百五十七,擂台比武正式开始 “这里离越国都城已经不远了,”卓文君看着司马相如,“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司马相如告诉自己的妻子,“有什么是的话,我师妹诺苏梅朵早就会有警示了呢!” 一会儿马蹄声近了,是越国王子吴越和王妃诺苏梅朵。 “看着这天都要黑了还不见你们到来,”吴越说说得很轻松,“我这个王子妃老是念叨她的表妹,我们就打马过来走走看看!” “你也不想想!我妹子才是这次征讨范文杰成败的关键啊!”诺苏骨朵说,“她们要是不到,我们就是集结好了人马,也不敢贸然发起进攻!” “好了,我姐真的不能这么说,”诺苏梅朵说,“现在大家作为一个整体,每个人都不可或缺呢!” 她说完话,便问越国这两天的准备情况如何,还问有哪些人到了。 “已经准备就绪了呢!”诺苏梅朵说,“明天大年三十,大家就轻轻松松过一天,后天的擂台赛上,不管岩石能不能守住擂台,我们都得选出主将,说好正月初五开始向滇国进军的啊!” 大家合在一起,走向越都。 太阳走近了西天的家门时,这一队人马也进入了越国都城的城门里。 大年初一一早,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同时起床,洗漱好了,吃了越王宫里的厨子送来的汤圆。陈力、李录、庄威他们全都过来,大家就一起出了宫门,往岩石家将军府那边走。 王宫门好多人,从这里往将军府那边看去,更是人头攒动。 将军府在王宫的右边,大门朝东。 从王宫前流过来的仙人河曲曲弯弯流过将军府门前,被西边的一头溪流界断后又淙淙铮铮的向东南流淌。 在对岸河流拐弯的地方,地势平坦宽敞,正是越国人经常聚集的所在。 岩路所设的擂台就搭在那里,台前台后重兵把守着。 台子后面,左边坐着越王吴楚和她的妻子达洛白雪,右边坐着大将军岩路和一位妇女。 那个妇女让司马相如想起了汉武帝和李夫人。 台前的柱子上行书一联:“凭本事保天下,靠功夫做将军。”横批:“扫除奸恶。” 越王吴楚的后边,好多客位,大汉朝光禄大夫犯困和三署郎官张德和二十来绣衣使者也就着着。 “怎么,难道他们也在觊觎这将军德位置?”司马相如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夜郎王子和王子妃,越国王子和王子妃正在台上指指点点,见到司马相如一行,也忙着把他们往一旁招呼。 台上的诺苏梅朵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让陈力、李录、蒙多溢岚、杏儿他们跟着司马相如做到了后边客坐上去,却叫庄义、庄威、庄严和他们三个的妻子都坐在了主人都位置。 “你三个都是联军的将领,也可以参加主将的竞争呢!”诺苏梅朵说。 三个人当然都在点头答应。 看着大家都就位了,诺苏梅朵抬起了头,却见岩石和吴青青一边一个地扶着两个老人到来。 看着来人,庄义,香儿也迎了上去。 “师父!”庄义和香儿喊了那个女的一声。 还真的是缅地罗刹,她和滇云老叟相互搀扶着上了台子,他们身后跟着两个女子,样子清清秀秀,那一定是他们重新生活了一次后的爱情的结晶。 “我的两个女儿,都三十好几了,也都有儿有女了呢!”缅地罗刹一下子抱住了诺苏梅朵,“为了记住我和老头子的重生,我把大女儿的名字改为诺苏爱爱,小女儿叫诺苏怜怜,都跟着你姓呢!” “爱爱姐,怜怜姐!”诺苏梅朵赶紧甜甜地叫。 “哦,妹子果然是神仙啊!”两个女子都和诺苏梅朵抱了一下,“不同的时空都可任意去来呢!” 看着岩石和吴青青把滇云老叟送到客位上坐下了,爱爱和怜怜也扶着她们的母亲往那边走去。 这时,主持比武的夜郎王子吴越从后面走向前来。 他详细地讲了比武时要点到为止,不得取人性命的规则。才喊了一声:“擂台比武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从人群里走出了一个人,提一杆混铁点钢枪,威风凛凛的样子。 “在下杨威,夷陵大侠褚世安的徒弟,”杨威说,“我不是来争夺什么大将军的,却向加入联军,扫除范文杰等恶棍,听说范家凶范彪枪法了得,我来这里争取一个会他的机会!” 杨威说毕,双手竖握着枪,向大家行礼。 这时绣衣使者中有一位站起了身子:“总觉得还是北方人彪悍呢,我也无心争夺什么将军位了,不过听说我们要追捕的朱世安和檀何言都死于非命了,就来陪这个兄弟玩玩。 这个大汉朝侍卫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杆枪,刷刷地舞了两枪,采用底四平枪式,一招青龙现爪,刺向了杨威胸脯。 杨威用磨旗枪一隔,叮叮当当,一来一往战在了一块。 绣衣使者不愧是大汉朝大内高手,与杨威真是对头遇着冤家。 一个封、闭、提、掳,一个圈、排、压、砸。杨威的枪头摆摆数点梅花,对方是枪杆摇摇几团星火。 这边流星赶月,那里白虹贯日。 两人来来往往,攻守兼备。盖、扫、劈、剪、拦、搅,砸,拿、挑,进攻有九法,共九九八十一式进步;腾、挪、闪、让、迟、连、收、放,放手昭示有八招,有九八七十二招开门。 这边进攻,那个躲闪。铁牛耕地,嚯嚯嚯,进攻的连番猛刺;拔草寻蛇,刷刷刷躲避的几度遮拦。 来来往往,两人在台上斗了二三十合。 台上台下,所有的看客眼睛一眨不眨。 那个绣衣使者见杨威枪法娴熟,暗暗吃惊,心想对方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便用了舍身之法,只攻不守,枪头直扎杨威面门。 这下却被杨威看出了破绽,头颅一摆,那杆枪从他耳边刺过,赶上前去一个侧踹,踢中了对方小腿。 绣衣使者一个趔趄,哎哟了一声,单腿跳跃了一下,却又被杨威抓住了机会,把枪当成棍,拔草寻蛇往他落地的那只脚踝上猛扫。 绣衣使者躲避不及,咚的一声,往地上栽倒。 有人提着一面铜锣走进台子中心,咚的一声响后喊了起来:“第一局,夷陵大侠徒弟杨威胜出!” 二百五十八,胜了他这把刀并不难 “杨威!杨威!”台下有人带头,大家跟着高声叫喊了起来。 庄威、庄严赶紧过来,扶着那个绣衣使者一跛一跛地离开,还赶紧招呼杨威到后面的客座上去休息。 杨威却依旧在台上向大家抱拳:“请哪位使枪的高手,再来指点指点在下!” 说犹未了,绣衣使者中张德走上前来,捡起了他手下落在地上的枪,中四平枪式手中一抖,枪头冷焰焰一团摆头的梨花。 他先自己舞了两招,精、气、神、手、眼、心配合得天衣无缝。 “六合断门枪法?”缅地罗刹看了一眼她的老头子滇云老叟,又往岩石那边看了一眼,“那个就是你的徒弟吧?他能行吗?” “他还是夜郎王子妃的师兄,是青丘道长亲自传授的武艺呢!”滇云老叟安慰自己的老伴,“你说行不行啊!” 这时,使了一通六合枪法的张德向周抱拳:“在下大汉朝三署郎官张德,和光禄大夫范坤到此,为的是捉拿朝廷要犯朱世安和檀何言,今闻要犯已经伏诛,在下对杀了朝廷钦犯的人无以为报,就上台和这个兄弟表演几招如何?” 台上台下叫好声响成一片。 张德又一次抱着枪向台子四周一一鞠躬行过了礼,才双手握枪,依旧是中四平枪向杨威发起攻击。 原来这中四平枪势是枪招之王,招招祖此,变化无穷,顶平、肩平、脚平、枪平。根不离腰,三尖(鼻尖、枪尖、脚尖)相对。“四平枪、枪中王,中间一线最难当”,此说信然。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张德持枪稳活,前管后锁。扎枪直出直入,平正灵活,身势均匀。夺门连三枪,教你无处琢摸;抖衣须盖面,任尔躲闪腾挪。 大家都看的呆了。 只见他来如风,去如箭,点人头,捅人面,身不离枪,的确如灵蛇吐信,蛟龙探穴。 杨威被逼得连连后退,只得突然间磕开张德的枪,一招青龙献爪,反守为攻,进步单手探身执枪刺入。 张德早有防备,双手握枪往上轻轻一磕,对方刺向自己面门的枪尖便从一边滑出。 大汉朝三署郎官顺势枪尖顺着对方枪杆跟进,枪尖就抵着了对方心口。 杨威输得心服口服,双手抱着枪,向张德行礼。 “已经很不错了,”张德拍了拍对方手臂,“小伙子,我在你这个年龄时,绝对没有你这样的成绩啊。就算现在,在马上大开大合的冲杀,我也不见得就能获胜啊!” 两个人同时退下,将军府的管家上台举起铜锣又喊了一声:“大汉朝绣衣使者,三署郎官张德胜——” 杨威被安排到后台就坐后,他四哥杨杰一个旱地拔葱就到了台上,手中的鬼头刀闪着寒光。 “我等在戕柯受了奸人迷惑,要不是岩石驸马,自己现在的结局真的叫人心寒啊!”杨杰的表情很是诚肯,“来到这里,想的绝非将军的职位,只想着能够加入联军,在岩石驸马的号令下攘除奸凶。上台献艺,也不过就想提高自己,博得一乐罢了,不知哪位上台指教啊!” 杨杰的话说完,远处却响起了一声叫喊:“岳州大盗周天鹏的儿子周小鹏来找褚世安报仇,看不得他的徒弟叫嚣!” “周天鹏?”褚世安的徒弟杨杰在擂台喊,“你爹与我师父的恩怨可以在其它场合解决,在这越国的擂台上不合适吧?” “你怕了?”周小鹏大叫,“胜了我手中的刀我们就两清了。你若怕了,就叫你师父上场,我同样也能砍下他的头颅当球踢呢!” “什么叫两清了,我们可无冤无仇啊!”杨杰接着又问,“你爹当年造成了岳州一家灭门,我师父杀他那是在行侠仗义,这若干年了你还是念念不忘要报仇,那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死的不是你爹!你当然要这么说了,”周小鹏步步禁闭,“谁叫你是褚世安的徒弟呢?你认为这越国擂台上不能杀人,那你也就胜了我这把刀啊!要不要守这个臭规矩就自己掂量,若是怕死就赶快退下,叫你师父来!” 褚世安褚大侠站在人群中看到这样的场景,正要上台,耳朵里却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褚大侠不用着急,你的徒弟能够应对呢!” 杨杰随即也听到一个声音:“你只消尽力激怒他,拖得他疲劳了,胜了他这把刀并不难啊!” 杨杰的心平静了下来,有了对策。 周小鹏却把鬼头刀一抡,一招横扫千军,刀光翻波涌浪地奔向了杨杰的脖子。 “杀不了你师父,就是杀他徒弟我也高兴!”周小鹏厉声说。“老鹰下地,老子是不得一匹毛也要一匹草。” “你休想?”杨杰霸王举鼎封住对方的刀,接着一声冷笑,“杀了你,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夜郎和越国,你当真认为我是怕你吗,看你那出刀的样子,就知你还是一个二货呢!” “什么?”周小鹏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两个人各举手中大刀,叮叮当当打斗了起来。 这个磨盘盖顶,掏胸、掠颈、斩妖、劈头,如蛟龙出海;那个玉蟒卷身,缠头、裹脑、削手,砍脚,似猛虎下山。 这杨杰斗周小鹏,还真是对手。 杨杰刀法精准,一路劈、撩、斩、刺,气势蓬勃;周小鹏势大力沉,几番扫、挂、抹、挑,八面威风。 台上台下的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叮叮当当,四周回荡着刀与刀相互碰撞的声响。 前推刀、后撩刀,左撩刀,右劈刀,青龙摆尾,鹞子翻身,周小鹏玩命了,把刀光舞得波涛连天,一时间好像把杨杰逼得连连后退,趋于守势。 原来杨杰得到了提示,很少进攻,只是小心翼翼地躲闪藤萝,尽量节省力气。 周小鹏没想到自己报仇心切,气力耗损得快了些,最终被杨杰用缠、滑、搅、抽、截,以静制动,用虚击实,以守为攻慢慢稳住了阵脚。 怀抱琵琶,手摇铁扇,沙鸥激浪,鸳鸯连环。杨杰的刀似乎要慢一些,却有一种绵绵的力,似乎隐隐约约,却又铺天盖地。 周小鹏开始气喘吁吁,头上的汗珠亮晶晶地滚落。 再后来,他开始气喘如牛,喉咙里发出了咻咻的声音。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心里咚咚咚咚慌张了起来,刀法一下子凌乱。 杨杰抓住了时机,一招旋天转地摘星斗,先把把周小鹏手中刀挑飞上天,接着调转刀背,在周小鹏肩背上用力一压。 周小鹏在擂台上一下子扑倒。 被挑上天了的那把刀一路摇摇摆摆地插了下来,通的一声穿透了他脑袋旁边的木地板,刀柄来来回回不停地颤动。 周小鹏这下子吓得不轻。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没有死,便大声叫喊起来:“师父,徒儿无能,还是不能给我父亲报仇啊!” 二百五十九,梅山最珍贵的宝物 随着喊声,人群里走出了一个道士,脸上伤痕累累,没有了左胳膊。 拂尘一扬就飞到了台上。 “褚世安!你欺人太甚了呢!” 那道士说着,目光盯着夷陵大侠褚世安,把拂尘往肩上一挂,那只似乎什么也没有的手往褚世安一扬。 他手里有什么东西抛出了,不过那东西没有飞往褚世安的方向,而是径直往诺苏梅朵手里飞。 “这——”诺苏梅朵手仔细一瞧,细细密密的,像一张蛛网。“哦,八卦黄金软甲,梅山上的宝贝,你是梅山上的道士?” “这——不,不是!”那个道士见了诺苏梅朵,立即转身,先翻一个跟斗,再借力翻出第二个,“徒儿啊!我们惹了不该惹得人呢,你就好自为之吧!” 道士翻着跟斗一路逃之夭夭。 诺苏梅朵看着道士逃走的动作,又听清了他的说话声,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她女扮男装,作为蒙多懿德的随护刚到辰州时,岩石被父亲派来了,还意外地救了吴青青。 师兄妹一面交谈,一面往达洛家的饭厅走,却听到侧面的树身后有异动,回头时,一枚不知是什么的暗器直奔岩石的咽喉。 岩石往旁边一闪身,接着伸出了两指,把破空而来的暗器夹在指缝里。 天已经黑定了,早就挂在天上的月亮发出了光芒。 岩石在月光下一瞧手里的物件,知道是一枚铁钉。他立即凌波微步快速地往大树移动,想闪身到树的那边把铁钉扎进的它原来的主人身子。 大树后面的刺客却在地上翻了一个空心跟斗,借着落地时的弹力腾身上了房,要翻过屋脊往那边逃跑。 诺苏梅朵那根马鞭却出了手。那鞭子往前一指便自动延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鞭梢蛇尾一般自动在刺客的腰上快速地蜿蜒。 诺苏梅朵用力一拉,啪啪一声,刺客倒栽葱从屋脊上砸落,被岩石一把抓住头发,老鹰抓小鸡一样提起。 刺客的肩旁上插着一把拂尘,穿的是道服。 诺苏梅朵上前,橐的一下就点了刺客的穴道,让他软绵绵不能动弹,也发不出声音。 “都不要说话,”诺苏梅朵站着不动,却把声音送到吴青青和达洛冰冰耳边说,“你们继续前往饭厅,我和师兄这顿饭可能吃不成了。” 达洛冰冰和吴青青不明白原因,但听诺苏梅朵这么说,知道一定有她的道理,便相互手拉着手,急急忙忙往饭厅而去。 “我们出城!”诺苏梅朵说着,过来从师兄的手里抓过那个充当刺客的道士,倒提着人家的后腰带,拔身而起。 诺苏梅朵的身子才到房顶,却见那边屋脊上探头探脑地出现了一个人头。 接着又一枚飞钉破风而来,咻的一声,直插手中道士的头颅。 诺苏梅朵把手中的提着道士的手往旁边一摆,飞钉贴着手中这个刺客的身子飞过。 手中的刺客肯定吓尿了。诺苏梅朵感觉到他在发抖。 这个狐仙的女儿顺手揭起一片瓦,在手中一扬,那片瓦旋转着直取屋脊上的那个人头。 那边哎哟了一声,就听到瓦屋上有重物在翻转滚动。 这时岩石也飞上了房来。师兄妹一同窜房越脊,就像两个黑色的精灵,很快到了城南墙边上,又从墙上一纵身,飞了出去。 岩石的轻功当然达不到师妹的境界,但诺苏梅朵毕竟手里提着一个大活人,师兄空着身子,还能勉勉强强跟在后边。 城南墙外一二里就是清水江,清水江银波微漾。 诺苏梅朵的脚步踩着波浪过河,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只是一串涟漪,影子一闪就到了江流的那边岸上;岩石不能踩着波浪走,却看准了河道里的分布着的一些石头,或左或右,三五下也过了河去。 两个人一同隐没在那边的竹林。 “怎么了?”还没来得及喘息,岩石就问诺苏梅朵,“为什么要把他拖到这里来?” “不把他弄到这里,这个人肯定马上就得死!”诺苏梅朵说,“来杀他灭口的人肯定已经追出了城,只是我们走得急了,他们跟不上!” “来杀他灭口?”岩石不解,“他来杀我,却有人又要杀他?” “是的,”诺苏梅朵说,“他应该是梅山道士。麻烦师兄先搜了他的身子,我们才好问话呢。” 岩石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除了肩膀上插着的那把拂尘,还在贴身的地方搜出了一个皮囊,里面装着好几张黄色纸张。 在朦胧的月色里,诺苏梅朵看清了黄纸上画满的弯弯道道。 狐仙的女儿没有说话,只是并拢两指,鸡啄米一般橐橐橐几下点开了对方穴道。 “神……神仙爷……爷爷饶命啊!”被解开穴道的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在梅山,你的排行在第几?”诺苏梅朵开门见山地问。 “梅山?您怎……怎么知道我……我是梅山上的人?”跪着的人一听,说话更结巴了。 ——诺苏梅朵的脑子瞬间就过滤完上面的情节,口里喃喃着:“玄妙道人?掌门张晓倩的三师兄。” “什么?”岩石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我们在清水江南岸放了的那个?当时为了他能活命,还叫他不要回梅山了,自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梅山道士都与我们和解了,这个道士反而……” “当时为什么不让他回梅山呢?”这时夷陵大侠褚世安问。 “暗杀别人被对方抓住是不能说出梅山秘密的。为了保住这个秘密,梅山有两种办法。”诺苏梅朵说,“第一就是自己咬衣领自尽,因为他们的衣领里面有剧毒;第二种是专门针对那些不愿咬毒自杀的人,那就是派人把他干掉。” “最奇怪的是他怎么偷了梅山的八卦黄金软甲呀,这东西是梅山最珍贵的宝物,怎么会落在了他的手中?” “八卦黄金软甲?”越国王子妃也往这边看了看,“当年梅山七仙拿来害你的东西?据说这东西到了身上,念动咒语就会收缩,可以勒穿人的肉体,勒断人的骨头,把人分解成无数块呢,怎么会到了这种人的手中?” “我知道了,”褚世安沉吟了一下,说到,“他们去偷这个八卦黄金软甲,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呢!” “对付你?”吴青青看着褚世安。 “是的,当年岳州大盗周天鹏从狱里逃出,为了报复郡守一家,居然把人家灭门了呢!”褚世安说,“是我追到戕柯把他除掉的,却让和他一同作案的钻天鼠李林枭逃脱了,这个玄妙道人应该就是那个钻天鼠李林枭呢!可是当时没听说这个周天鹏成了家,还有儿子啊!” 二百六十,他们有意给你留下病根 “是的,就是这个李林枭!”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抬头一看,吴越、岩石、褚世安都认识:来人是象郡刀客赵化龙。 大家见过了礼,吴越又把赵化龙向大家一一做了介绍。 “这个周天鹏,二十年前和李林枭一起劫取朝廷拨给岳州的救灾饷银,是我和师兄褚世安帮助岳州破了案,”赵化龙皱着眉头说,“在与师兄打斗是时被我师兄用剑挑断了命根子,怎么还有这么个儿子周小鹏啊!” “是啊!”褚世安说,“我也觉得奇怪了呢!当年打斗激烈,不小心做了这件事,觉得怪内疚的。不过想着他把岳州郡守一家灭门了,现在又觉得当时不该救活他,应该立即就要了他的命!” “这次他不也是死在你手里了吗?”赵化龙看着褚世安,“李林枭和周小鹏可是奔着你来的啊!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周小鹏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他出生的时候周天鹏还在狱中,就算他在外面,也不见得能有这样一个儿子呢!” 大家都疑惑把脸转向了被杨杰那把刀压在台上的周小鹏。 “你真的是周天鹏的儿子吗?”赵化龙挥手让杨杰把周小鹏放开,“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呀?” 周小鹏扑在地上喘息着,他明显已经听清了大家刚才的话,有些呆呆傻傻,又似乎若有所思。 听了赵化龙发问,他翻身坐在了擂台上。 “你啊!肯定是被人蒙蔽了呢!”诺苏梅朵笑盈盈,“要是都像那些地方的生死擂,你今天已经死在这位杨壮士的刀下了,那就太冤枉了。” 诺苏梅朵一面说话,一面弯腰下去把周小鹏扶了起来,让他在后台边上的一张板凳上坐下。 “我……”周小鹏迟疑着,“周天鹏真的二十年前就被关在牢里了?他真……真的被人削去了那……那个地方了吗?” “这事岳州的衙门里有办案记录,我可以带你去查啊!”褚世安对周小鹏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带的是:你一定上了周天鹏和李林枭的当,周天鹏绝对不是你的父亲。” “这——”周小鹏低下了头,用两只手掌支撑着自己的脸,好一会儿后才放开,“这究竟怎么回事呀!” 大家在说话的时候,越国王子吴越在那边跟越王吴楚和大将军岩路嘀咕了什么后,往这时走了过来。 “今天已经到了早饭时候,擂台比赛下午未时再开始,”吴越大声地向台下宣布了,又转过身来,“请褚大侠和赵大侠带来的人也一同进入王宫吃一顿便饭,周家小哥也请和我们一到前往,至于你父亲是不是周天鹏嘛!你只要求求我们这个夜郎王子妃,不用半天时间,她就给你解决了呢!” “夜郎王子妃?”周小鹏抬头看着那个吴越,“就是我师父说最不该惹的那个?” “就是你面前站着的这个呢!”吴越笑了起来,“你师父不是不该惹他,而是根本就不该做坏事!” “我……”周小鹏欲言又止。 “没事,你跟我们一起去王宫吃饭吧!”诺苏梅朵依旧笑脸如花,“吃过了饭,我还有些事问你呢!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今天之内就让你知道真相。” “哦……行!”周小鹏又看了一眼诺苏梅朵,站了起来。 这时蒙多懿德从擂台后面的客位上走过来告诉诺苏梅朵:“司马先生和岩路大将军谈得投机,你文君姐也与岩夫人一件如故,他们要留在将军府吃饭了呢!我们……” “我们当然要去越王宫里。我还有话和这个周兄弟说呢!”诺苏梅朵说完,又转头看着周小鹏,“走,吃饭去!” 吃饭的时间不长,诺苏梅朵吃饭时又找了驿馆管事,叫他把周小鹏安排在驿馆住下。 管事才把周小鹏安排好了走出,蒙多懿德就和诺苏梅朵一道去敲周小鹏的门。 “周兄弟!”诺苏梅朵叫了一声,“本来应该叫你休息好了才来的,不过这事情有些紧急,只有来打扰你了!” “王……王子,王子妃……我……我……”周小鹏局促不安地站着,不知说什么好. “你不要紧张,”夜郎王子妃依旧笑脸盈盈,“我看着你的样子,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个人!” “这——” “这个人叫阿星!”诺苏梅朵说,“他父母在夜郎柯洛多姆前往辰州的驿道上开了一片汤饼店。那个地方叫做白果井。” 诺苏梅朵的话让蒙多懿德打开了记忆里的画面来—— 画面里是十几棵蓊蓊郁郁够好几个人合抱的白果树。 白果树全都枝繁叶茂,风一吹,刚刚长成的嫩叶在风里抖动着,就像成千上万绿色的蝶。 去年的黄叶在树下铺了一地的金。 树的那边有一眼井。井口黑洞洞地仰望着上面横斜交叉的白果树枝条。 大家都在白果树这边下了马,把马缰套在白果树枝丫上,再取下羊皮做成的袋子,要到那一边去取水解渴。 蒙多懿德也下了马向井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诺苏梅朵,哦,千万朵绿蝴蝶翻飞着的背景前,那个穿着男子衣服的女孩正迷人地笑着。 这时王子脚下那厚厚的白果叶中出现了一条大蛇。大蛇被回头看着诺苏梅朵的王子一下子踩着了。 蛇的身子突然翻转卷曲,尾巴高高立起,啪啪啪抽打蒙多懿德的腿肚。 蒙多懿德吃了一惊,哎哟一声高高地跳跃了起来。 那条蛇却好像有报仇意识似的,整个身子一下子高高地弹起,兜头盖脸地扫向了夜郎王子的头颅。 夜郎王子头朝后一仰,向下摔倒。 他身子下面刚好就是白果井井口,井里黑咕隆咚,里面咕咚咕咚。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了。 诺苏梅朵的身子却从那边飞了过来,伸长着纤细的手抓住一边的井沿,后面的两只脚也搭在了井沿上。她把自己搭成了一座柔软的桥,等待着蒙多懿德慌乱的身子。 蒙多懿德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诺苏梅朵的腰上。这一坐,笨重得似乎有千钧之力。 深深的水井里,却又有一个看不见的力量把诺苏梅朵往下拉。 天长日久,白果井沿长满青苔,变得光光滑滑。 诺苏梅朵刚刚扑倒井沿上,腰部就被蒙多懿德的大屁股重重一击坐,往井里下塌。 这下子,她撑着井沿边上的手和脚也不由自主地往井里滑去,整个身子带着蒙多王子,径直地滑向了井底。 蒙多懿德拖着长长的尖叫一路向下,双手不停地在空空的井里四处抓挠。 井很深,水面离井口足有两三丈远。 蒙多懿德也坐在一个女孩子的腰上往下掉了两三丈远…… “白果井,阿星……”蒙多懿德的回忆被周小鹏喃喃的话打断了,他茫然地看着诺苏梅朵,摇着头。 “梅山大师兄玄虚道长为了帮助辰州达洛家截杀夜郎王子,住在了离白果井不远的僵尸驿站中,”诺苏梅朵的眼睛依旧笑眯眯地盯着周小鹏,“玄虚道长还给阿星放了蛤蟆蛊毒,是我给阿星治好了呢!” 哦,诺苏梅朵地话又让王子想起了阿星中蛤蟆蛊毒的样子—— 他头颅顶端隆起突出,隆起的部位中间却裂开了一条缝。 店主用手把那条缝往两面分开,里面居然蹲伏着的一只大癞蛤蟆,满身癞痢,鼓着眼,一会儿就会快速地吐一下火焰一样的长舌头。 “蛤蟆蛊毒?”蒙多懿德还在想着,却见周小鹏突然愣了一下,突然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头顶,“哦,我知道你说的这个玄虚道长,他是我的大师父。不过我头顶的蛤蟆蛊毒不是大师父种的,而是我的师父亲手所种呢!” “我不管他们是谁种的,反正他们有人给你种过。”诺苏梅朵说,“看上去他们也给你治好了,却有意留下了病根,现在你每年都在发病呢!” “是……是的,”周小鹏赶紧说,“师父说了,这病要十几年后才不会发啊!” 二百六十二,人家叫我钻天老鼠 “哇!不错!”玄妙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那些懒洋洋地练着功的小道士有些惭愧,全都使足了力,把鹞子翻身这个动作做得跟风车一样转。 “喂!过来。”玄妙道士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啊?” “就在山下的周庄,我……我叫周小鹏!” “周小鹏?”玄幻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人的样子,“你爹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没有爹,我爹妈都早死了呢!”周小鹏告诉玄幻,“我就跟着奶奶过。” “哦!”玄幻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同情的样子,“那你的鹞子翻身是谁教的呀?” “没有谁,我每次上山来,看着师父教他们练习,回去后自己慢慢就学会了呢!” “哦,那你学会了前空翻和后空翻吗?能不能展示一下啊!”玄虚道士有些兴奋地向周小鹏提出新的要求。 “这个,我做得不太好呢,连翻几个就容易摔跤!”周小鹏说着,便当着大家的面做了一个前空翻,还连续做了两个后空翻。 做了第二个后空翻的时候,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那些练了一年两年的梅山道士们却都拍起了手来,“只看着人家练习就能学到这一步,这小孩子真的是天才啊!” “真的不错!”玄虚道长也跟着夸奖了一句,便把周小鹏拉到了一边悄声说话,“我有话要对你说呢!看来你资质不错呀!如果你吃得了苦,我就教你肉骨功、玄武功和飞檐走壁之术怎么样?” “师父真的肯叫我?”周小鹏看着玄幻道士,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你快起!”玄幻道长却赶紧把他拉起来,“让人看见了不好呢!梅山功夫是不能向外人传授的,特别是我刚才提到的功夫,练成了,起则极力高升,恨不能插翅入云;落则尽量收缩,欲不得穿洞容身。功到自然成,到时既能身软如丝绵,柔若无骨;又可硬气如金刚,无坚不摧。” “真的这样?”周小鹏高兴地叫了起来,“那师父就是我的亲爹了,以后我会给你养老的呢!” “我呀,就是看你资质好,荒废了可惜呢!”玄幻又叮嘱周小鹏,“这事对谁都不能说,要不然我会被梅山掌门和七仙处罚的!” 周小鹏赶紧答应。 从此,只要有时间,在有月光的晚上,玄虚道长都会自己去周庄,指导周小鹏练功。 周小鹏吃得苦,十三岁就已经身轻如燕。 十三岁时周小鹏的奶奶不知怎么就突然死在了屋子里。 玄妙道人出钱帮助周小鹏安葬了奶奶,从此后居然还承担了周小鹏的全部生活费用,对周小鹏武功上的指点也更加上心了。 有时候他吃住都在周小鹏家。不仅专门为周小鹏讲解了《六搏》里的格斗技巧,还传授了周小鹏一套刀法,反反复复督促周小鹏练习。 对于玄幻道长,周小鹏自然是感激不尽。 有一天玄幻睡在了周小鹏家里,夜深人静时周小鹏问:“师父!徒儿问你一件事,能不能回答呀!” “问吧!什么事呀?” “师父为什么对徒儿这么好?” “当然是为了你父亲呀?”玄虚道长回答,“其实有一件事你奶奶到死都瞒着你呢!你的父亲并没有死。” “什么?”周小鹏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你也别怪你奶奶,他是为你好呢!”玄虚道长说,“可是到了今天我不得不说了,你父亲已经在大牢里坐了十三年,我怕他熬不住了呀!” “我父亲……”周小鹏不知说什么好,“他......他坐牢了?” “你父亲叫周天鹏,和一个叫李林枭的人很要好。他们在一起行侠仗义,扶弱济贫,当年到处被人称道:你爹被人称为飞天大侠,李林枭被人称为钻天大侠呢!”玄幻道士说,“可是双侠行走江湖的时间一长,接的梁子也就越来越多,这就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了!。” “哦!”周小鹏应了一声。 “最想不到的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号称夷陵大侠的褚世安和象郡刀客赵化龙。”玄幻道士继续说,“褚世安和赵化龙都是扔飞镖的高手,他们平时与周天鹏和李林枭交往甚厚,便悄悄找到为周天鹏制镖的工匠,打造了周天鹏的独门暗器柳叶镖。接着带着周天鹏的飞镖偷偷劫了大汉朝廷给岳州的救灾饷银!” “天哪!”周小鹏听了师父的话,“这褚世安和赵化龙真的太坏了!” “是啊!”玄幻道长接着说,“押运饷银的十几个兵勇猝不及防,一个倒在了柳叶镖之下。岳州郡守按图索骥,通过柳叶镖,认定凶手为周天鹏和李林枭所为。这下子又成就褚世安和赵化龙的大侠之名了,就是他们领着岳州巡捕,找了周天鹏和李林枭在岳州租借的住处。” “哦,”周小鹏目光呆呆地看着师父玄幻道人。 “周天鹏的妻子刚死不久,又担心着家里的老母和幼小的孩子,正在闷闷不乐地和师弟李林枭饮酒,褚世安他们就一下子闯了进来。”玄妙说,“周天鹏拼命把李林枭推出了窗外,自己锒铛入狱。由于饷银一直没找到,同案李林枭又潜逃在外,这个案子到了今天也不能说是破了呢!本该被斩首的周天棚一直被关在牢中,他的师弟李林枭一直潜逃在外,要想方设法为自己的师兄洗清冤屈却无能为力……” 玄幻道士说罢,嗷嗷大哭。 “这——”单纯的周小鹏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那么师父就是哪位钻天大侠李林枭了…….” “什么钻天大侠,”玄幻道士哭得更加伤心,“出了那件事后,我们是身败名裂了啊!你爹被人称为飞天大盗;我呢,一直东躲西藏,最后不得不改名换姓,来到梅山做一个道士,人家都叫我钻天老鼠了呢!” 周小鹏赶忙起身,在师父的面前跪了下来,“不要说蒙冤的人是我的亲爹,即使只是我师父的一个朋友,为了报答师父的大恩大德,就是让小鹏去赴汤蹈火,小鹏也万死不辞。” “好……好啊!孩子,”玄幻看着周小鹏,“可是褚世安和赵化龙都是当今世界上一等一的高手,又蒙蔽了朝廷,得到了官府的支撑,我们也只能心里焦急啊!要想立即把你爹救出来,有可能会搭上小命呢!最关键的是一旦他们知道我已经没命了,这个案子就算告破,你爹也就……” “哦,那么师父要我怎么办呢?” “加紧练功。你能早点学好武艺,你爹就会早一天被救出,那样我们就能早一点想办法洗刷掉不白之冤。” 从那时起,周小鹏开始练习大刀刀法。 二百六十三,我听师父的 “去年春天,我十五岁了,大刀也练得有了些功力。”周小鹏讲到这里,却说,“可是我师父跟着梅山七仙去了辰州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直到年前,也就是上个月中旬……” 周小鹏喝了一口诺苏梅朵递过来的水,继续讲述—— 那是腊月十四五的夜里,月亮圆着。 周小鹏在他家院子里的树下练功。突然,树冠上的阴影里似乎突然跳下了一只老鼠,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周小鹏当时也没感到疼痛,只有些紧梆梆的,可是往头上一摸,他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妙:“怎么头颅上隆起了一个大包呀!” 那包也渐渐有些疼痛,有些痒了起来。 周小鹏只得找人帮自己看看。 看到的人大吃一惊。他们看到周小鹏头颅顶端突出隆起,隆起的部位中间却裂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往两面分开,里面居然蹲伏着的一只大癞蛤蟆,满身赖利,鼓着眼,一会儿就会快速地把他的长舌头吐一下。 “蛤蟆蛊毒!”给他看伤的吐着舌头,“你得赶快到梅山上去求救了,其它人是治不好的!” 周小鹏吓懵了。赶紧往梅山上跑去。 月光把他的影子按倒在地上,跟着他一路喘息着往梅山笨跑。 奇怪的是他快要跑到梅山山门时,对面却突然奔过来一个影子,一下子把他撞了一个仰面朝天。 “哎哟!”对方显现功力不浅,应该是个道士。 “你怎么了?”撞到他的人立即出手把他拉了起来,关心地问“实在太对不起了,伤着了没有?” “没,没有!”周小鹏尽管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赶紧回答。 “小……鹏……你是小鹏?”这下子对方听出了周小鹏的声音,把他一把抱在怀里,“你是我的鹏儿啊!” “师父——”周小鹏也听出了撞到自己的人的声音,“是您吗?” “是我,这大半夜的。鹏儿要去哪里啊?” “去梅山,找人给我解蛤蟆蛊毒呢!” “什么?你中了蛊毒?是哪个王八蛋要害我家鹏儿呀!”玄妙道士一下子暴露起来,“想让他中了蛊毒,然后自己把自己送到梅山上来给你除掉,这样的计策也只有你们想得出来?” “这——”师父的话让周小鹏震惊了,“师父!您……” “我、大师兄、二师兄在春天时和梅山七仙一起去了辰州,去了才知道,梅山是在帮助张晓倩的情人达洛冰心去刺杀那个来辰州娶亲的夜郎王子。这次计谋若能成功,达洛冰心就要和张晓倩一起去冒充夜郎王子,继而窃取夜郎王位呢!”玄妙道士说,“都说虎毒不食子,那个夜郎王子可是辰州王爷达洛冷雪的外甥啊!成了亲,还是自己的姑爷呢!我们师兄弟被逼着在前面作孽也就罢了,要是我们失了手,又要成为人家灭口的对象呢。先是大师兄玄虚在河半坡那边的白果井失手,被张晓倩用毒丁暗算,继而是我在达洛家王府里失手,又被埋伏在后面的张晓倩向我发了暗器。要不是被那个夜郎王子妃所救,我就见不到你了呢!” “哦!”周小鹏接着说,“梅山和达洛王府勾结谋害夜郎王子的事各地都传得沸沸扬扬呢!看来这事是真的呀?” “怎么不真?好得梅山里还有我的徒弟暗中同情我,到越国的五峰观去给我报信呢!”玄幻道士接着又说,“他们说有人已经打听到周天鹏的儿子就住在梅山脚下,正与梅山掌门和七仙商量,要除掉你啊!” “这——” “其实要除掉你的人主要是褚世安和赵化龙,想不到的是梅山竟然成了他们的帮凶,”玄虚道士又说,“我刚刚从越国的五峰观赶来,正要赶往你的住地去呢!没想到你差点儿就彻底没命了呀!” “师父!这——”周小鹏还是不知说什么好。 “徒儿啊!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呢!”玄幻说完又问,“你觉得心跳平静了没有?要是平静了,师父就给你运功,解除不知是哪个天杀的人种的蛤蟆蛊毒了啊!” “师父!”周小鹏感激得哭了起来,“你要是来得迟一些,徒儿就真的进了这梅山门了呀!” “快不要说了,鹏儿!你坐好,别说话,有什么事我治好你的蛊毒后再说呀!” 说完,玄幻道士就让周小鹏坐在石板上,自己就站在周小鹏背后,为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小伙子运功疗毒。 他的手掌安在了周小鹏的头顶,周小鹏的头顶上立即感受到了火烤一般的热。 周小鹏坚持着,那只蛤蟆一直在他头顶突突地跳,最后不跳了,蛤蟆被玄幻手心里的热气烤死,与周小鹏的头顶上的头皮分离,被玄虚道士扯了下来。 周小鹏的头颅上于是有了一块凹陷的地方。 “蛤蟆是死了,蛊毒却不能一下子除尽呢!”玄幻道士对他的徒弟说,“可能还要治疗几次才会完全康复啊!正好师父也要留些力气去做一件要紧的事,好解除掉未来我和你父亲肯定会遇到的危险呢!” “什么事啊师父?”周小鹏立即问,“徒儿不可以和你一同去吗?”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还是不要去的好!”玄幻道士却说,“师父和你父亲就这么点念想了,要是你有一个三长两短,你叫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师父啊!我父亲生了我,你养了我呢!就是鹏儿给你们去死,也是理所应当的呀!”周小鹏坚决地说,“你不让鹏儿去,是在让人骂我不孝呢!” “这——”玄幻犹豫了好久,终于答应,“你的轻功也应该差不多了,要去也行,不过得听师父的话啊!” “只要师父答应我去,我什么都听师父的!”周小鹏高兴了起来,接着又问,“师父!我们今晚要做什么呀?” “就是进入梅山,偷取他们的八卦黄金软甲!” “偷?”周小鹏看着玄幻道士,“师父怎么?” “你不知道呀!梅山七仙和张晓倩他们就是利用这八卦黄金软甲在作孽呢!”玄幻道士告诉周小鹏,“这东西细细密密的,如同一张蛛网一般,不过只要念动咒语,要大就大,要小就小,变大时网得了一座山,收紧时可以勒穿人的肉体,勒断人的骨头,把人分解成无数块呢!现在落到了这种人的手里,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今天我要是来晚些,可能你现在都成了好几百块,被人家用来喂狗了呢!” “行!”周小鹏咬牙切齿,“什么七仙啊!真是太可恶了!” 二百六十四,噗!红血飞涌着 夜很静,月华普照,星象庄严。 “不!不!”偶尔有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在梅山上敲响,像是善意的劝告。 两个黑影嗖嗖地从梅山外墙上飞了进去,掩藏在浓荫中。 那个过去的梅山三师兄玄幻道士弓着腰蹑手蹑脚地前行,眼珠子在暗夜里闪着蓝色的光。 周小鹏紧跟在师父后面,内心里很是忐忑。 “不要怕!”他师父在林荫里转过身,把嘴巴贴过来小声说,“第一次当夜行侠的人都是这样的,慢慢地胆子会越来越大,况且这梅山上师父熟悉着呢!绝对不会有事的。” “嗯!”周小鹏答应了一声,便一路提着气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师父后面。 仗着轻车熟路,两个人顺着墙根七弯八拐,很快转过了倒立着的张五郎头像,来到了大殿侧边。 门前,两个守卫的道士正靠着墙壁打盹。 一旁是上二楼的楼梯,守楼梯口的两个道士干脆就坐在第一级楼梯上,把头埋在膝盖上打着鼾声。 “你守在这里,我上去!”玄虚道士把手往二楼上一指,又转过了身,把手拢着嘴巴,靠近周小鹏耳朵说,“如果里面有打斗声,那就是我中了埋伏,你就动手砍翻这几个人,再极速跑到山门边,把守山门的人也给干掉,控制住山门,接应我从里面出来!” “哦,记住了!”周小鹏有些哆嗦。 这时玄虚道士右手拿着拂尘,左手却抽出了肩上的宝剑。头上的树荫晒落一些斑驳的光投射的宝剑上,宝剑上金光闪烁,如同几颗小星星一般,让周小鹏感受到了寒冷。 玄幻道士却将宝剑交给了周小鹏。 “这——”周小鹏有些发慌。 “你绝对不能死去,你得保证师父安全撤出,”玄幻道士一下子严厉了起来,“在别人要你的命的情况下,要想活下去,那就得先要了对方的命!” “是!”周小鹏瑟缩着,把宝剑握在了手中。 玄虚道士看着周小鹏接过了宝剑,又在这个徒弟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抱着人家肩膀摇了摇,接着两只膝盖微微一屈,一个旱地拔葱就飞向了二楼的走楼。 他右手拿着拂尘,左手一抓走楼上的栏杆,身子一甩就到了楼上。两只脚落在楼板上,扑通一声。 “谁?”靠大门睡着的一个人有些警觉,问了一声。 一侧大树后面站着的周小鹏的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握着宝剑的手心汗津津的。 这时楼板上传来了老鼠的叫声,接着咚咚咚的几下,似乎有老鼠在打斗,在奔跑。 叫喊出声音的守门人把头一侧歪,又继续打他的瞌睡。 “人们说师父是飞天老鼠,”周小鹏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想,“就这一手轻功来说,还真是没有冤枉他呢!” 夜又静了下来,周小鹏躲在了树干后面,那轮满月在楼梯口坐着的两个道士鼾声里从中天慢慢滚向了西天。 时间踩动头上的树枝抖抖索索,周小鹏的身子也一阵一阵地发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大鸟从楼上飘下,让周小鹏吓得差点喊出了声来。 这个十五岁的小青年强迫自己镇静,才看清下来的正是玄妙道人。 玄妙道人站稳身子,往树后面一闪身,来到了周小鹏身边。 “谁?”这时大门那边又有人喊了起来,“兄弟们,我好像看到一个黑影从楼上……” 那个道士的话还没说完,嗖的一声,一枚飞镖便从玄幻道士的袖中飞出,直插对方喉管。 “什么?”靠着门的另一个道士也忽然惊醒了,他同样被一镖封喉。 两个道士扑通扑通滚到了地上。 守在楼梯口的两个道士听到叫喊声,嘀咕着从楼梯上慢慢支撑着站了起来。 “半夜三更,咋咋呼呼的干啥呀?”他们伸着懒腰往后面的大门看时,大门边的两个人正一个跟着一个往地上滚,接着躺倒在地,死球翘翘。 两个守楼梯口的道士同时傻眼。 “去,杀了他们,要不咱俩就走不脱了呢!”玄幻道士小声地对周小鹏下了命令。 “这——”周小鹏武功虽然高强,但从没杀过人,战战兢兢,“师父……我……” “这一关你必须得过!”玄幻道士竟然一推,把周小鹏从树影里推了出来,暴露在两个道士的前面。 两个道士看着突然出现的周小鹏,才想着转身要拔下自己的腰刀。 周小鹏的剑一直在手里握着,被玄幻道人在后面又是一推,那把剑不偏不倚直插一个道人的肚子, 噗!腥臭的红血飞涌着,溅了周小鹏一头一脸。 周小鹏一下子恶心得差点就吐了出来。却见另一个道士已经拔出腰刀,正力劈华山当头砍了下来。 周小鹏这下什么也顾不得了,赶忙把剑从被自己杀死的道士肚腹中拔出,一招霸王举鼎,弓步藏刀推掌,托住了道士砍下来的刀刃。 叮当一声,周小鹏头顶上出现了一团火。火光闪烁。这个没有经历过杀戮的年轻人看到了前面道士暴怒而又慌张的脸。 对方身子簌簌地颤抖着,显然是刚才周小鹏接住刀时的力道把对方的手臂震麻了。那个道士一时间不知所错。 周小鹏把刀顺势往前一推,前面的道士往后一仰头,身子踉踉跄跄差点跌倒。周小鹏跟进了一步,一招顺步撩衣,剑尖就扫破了对方肚腹。 先是一线红血,接着是黑的、白的、紫的稀里哗啦往外涌。 那个道士如同一滩烂泥,渐渐坍塌。 “好剑法!”玄幻道士在后面夸奖了一句,拉着周小鹏就往山门那边跑。 梅山上,陆陆续续有灯光亮了起来。 “师父!”周小鹏带着哭腔,“我们怎么办好呀?已经打草惊蛇了呢!” “没事!”玄幻道士安慰说,“跑出了山门,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离山门不远的地方,玄幻道士却大喊大叫了起来:“快,给我堵住山门,不能让飞贼跑了--” “飞贼在哪里?”在山门外守着的一个道士叫了一声,急急忙忙开门往里面看。 玄幻道士的飞镖却飞了出去,一下子扎进了他的眉心。 守门的人往前一扑就倒。 另一个守门人正在惊愕,被已经杀顺手了的周小鹏一剑封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往后仰倒在山门前的台阶山。 梅山三师兄拉着他的徒弟奔出山门,一路狂逃。 二百六十五,我要带着他们去地府 “你赶紧回去,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们跑了好长一段路,玄幻道士却对周小鹏说,“无论是谁,你都不要说我来过,也不要说你到过梅山!” “这——”周小鹏焦急地跑在师父的后边,“那您老人家呢?” “我得到岳州去,把你的爹救出来呢!” “既然是救我爹,我当然得跟着师父一起去呀!” “傻瓜!”玄幻道士却骂了起来,“这许多年了,知道我和你是师徒关系的人可不在少数哟!特别是你奶奶死后,我是没日没夜的呆在你家呢!如果你突然不见了,人家不就知道今晚的事是你我所为吗?那样反而暴露自己了!” “可是——”周小鹏急得不知说什么好。 “没有什么可是,”玄幻道士一边继续往前跑着,一边接着又说,“我和你爹都是要死的人了,这事绝对不能牵连到你。今天晚上答应你跟着我去梅山,是我太熟悉梅山的情况了,让你去历练历练呢!” “救算暴露了又怎么样呢?我不怕!” “你不怕,他们也不会怀疑你,但藏这个八卦黄金软甲的地方遍布机关,不是梅山的人根本就进不去,”玄幻道士又说,“这样他们就会怀疑到我啊!如果我来梅山,我肯定会住在你家!如果你没事儿一样呆在家里,他们还会打消对我的怀疑呢!” “哦,那么有人问我头上的蛊毒怎么好了,我怎么说呀?”周小鹏又问。“过了一段时间我想你们了,又怎么办呢?” “你就在家里等着,平时该干嘛干嘛。有人问你头上的蛊毒,你就说快到梅山时,被一个从对面跑过来的人突然撞到,自己昏了过去,醒来后头上就是这个样子了呢!我救了你父亲后会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住着,再慢慢找褚世安和赵化龙算账。”玄虚道长叹息了一声,“或许只要你爹能出来就行,这仇就是不报也没什么了,大家平平安安活着就行,要紧的是人家得饶过我们啊!” 跑到离村子不远处,玄幻道人就要回了周小鹏手中的剑。师徒俩分开来,各自跑向了一边。 “我一口气跑回了家,师父往另一条路跑去!”周小鹏叙述到了这里,又喝了一口蒙多懿德递过来的水继续讲述—— 他在家里苦苦地煎熬了十多天。 第二天梅山上果然有人到了村子里打探消息。见村里没有什么异样,就回山去了。 十多天之后的一天夜里,周小鹏睡着了,却有人再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很有节奏。 “师父——”躺在床上的周小鹏心奋极了,一下子掀开被子,跳起来开门。 真的是玄幻道士来了,浑身血淋淋的,还少了一条手臂。 周小鹏看着师父的身子摇摇晃晃地进来,似乎就要昏倒的样子。 “师父!你!”周小鹏大吃了一惊,一下子把玄妙道士抱在怀里,“我……我爹呢?怎么……怎么他老人家没来啊!” 玄妙道士一屁股坐在床上:“鹏儿啊!是我对不住你的爹,也对不住你呀!没把他救出来,还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呢!” 玄幻道士说完!嚎啕大哭。 周小鹏安慰着,叫师父先不要说话。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师父在床头躺下,又去做了一碗荷包蛋汤,让玄幻道士热热地喝下了。 玄幻道士实在太困。喝了鸡蛋汤就睡着了。周小鹏一直守护在床头,直到他醒来。 “鹏儿!”玄虚道士一醒就挣扎着坐了起来。 “师父你的手……” “我的手没事,只是——”玄虚道士嗷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泣一边说话,“我去了夷陵,想用八卦黄金软甲把褚世安抓了。我知道他在大汉朝很有声望,抓了他,人家一定会同意用来交换你父亲的呢!可是这家伙已经来到戕柯,说是还要去越国打擂。我无奈只好又去象郡抓赵化龙,不巧的是赵化龙也来戕柯了,也要去越国打擂争夺什么越国大将军的职位,领兵去攻打滇国呢!” “他们来了戕柯?” “是的,我不得已,只有夜闯岳州牢房,想凭一己之力救出我的师兄!”玄幻道士说,“没想到我这一来二去,耽搁的时间长了,他们已经探听到了我要去劫狱的事,就杀了你爹周天鹏,却让人化装成我师兄的样子,披散着头发,五花大绑在牢房中!” “谁会知道你去岳州的事呢?”周小鹏问。 “我们不是偷了梅山的八卦黄金软甲吗?”玄幻道士又说,“梅山上放宝物的地方机关重重,知道机关的人不多,除了梅山七仙外,也就只有张晓倩和我了,他们应该是把那些与我交往甚厚的人抓来折磨,让他们说出了我就是钻天大侠李林枭的事来,便在岳州下好了套让我去钻。” “天哪,那师父您是怎么逃出来的呀?” “我抓住一个狱吏,让他把我带进关押你父亲的那间牢房,然后打昏狱吏进入狱中。狱里黑咕隆咚,我解下了装扮成你父亲模样的那人身上的绳索,背着他就往们外跑,可是没有跑出几步,就被我背上的家伙把毒丁扎进了我的手臂!” “毒丁?” “是的,梅山上有两个人使用毒丁,一个是掌门的张晓倩,一个是蜈蚣仙吴红红。这枚毒丁就是吴红红所用的,这东西十步夺命,奇毒无比。我知道吴青青还把这独门技艺给了褚世安,与他交换什么六合刀法了呢!我挨了毒丁,就只好自己卸下了自己的手臂,杀一条血路逃出……” “那你的手有没有事啊!”周小鹏问,“要不要去找个郎中,先看好了再说!” “不用!我已经自己包裹上了你爹的独门金枪药!几天后就会没事的!”玄幻道士说,“我思前想后,这事一定是褚世安所为,当然,也是梅山七仙在借刀杀人,把消息透露给褚世安的。褚世安自己忙着来戕柯,又要去越国打擂,才把这事让他的心腹去办理。要是褚世安或者赵化龙有一个还在岳州,那师父这条小命也就不保了呢!” “师父,那我们怎么办啊!” “我是这样想的,不知徒儿有没有胆量啊?” “为了师父,徒儿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愿意做!”周小鹏回答。 “不光是为了师父,最主要的是为你的生父啊!”玄虚道士立即纠正了周小鹏的说法,“我们也去越国打擂,你在明处,我在暗处,你专门对付褚世安的徒弟,我则找机会上台,把褚世安和赵化龙做一下子网了,念动咒语,分解成无数块去喂野狗!” ——周小鹏讲着,蒙多懿德都听得惊呆了。 夜郎王子看着他的王子妃:“我们在五峰观惩办了络新妇,算是为倩兮女报了仇。不过我总觉得这个玄幻道士已经成了一个好人了啊!可是梅山七仙也是有所改变了的!莫非他们中间还有什么积怨解不开?” “不。这不是梅山与玄幻道士的积怨,这是褚世安、赵化龙与周天鹏和李林枭之间的恩怨呢!”诺苏梅朵接着说,“至于孰是孰非,我也只好带着他们去地府里对质了,不过我预感到:这次李林枭去夷陵和象郡没遇着褚世安和赵化龙,但这两户人家可能已经遭大难了呢!” “什么?你要带着他们去地府对质,这……这怎么可能啊!” “兄弟也可以跟着去看看那个周天鹏是不是你的父亲啊!”诺苏梅朵说,“要是你奶奶还没有转世,我们也可以见到她!” 二百六十六,有两类人不能投生 “这——”周小鹏看着这个称呼自己为兄弟的夜郎王子妃,“似乎不敢相信的样子!” “哦,王子能不能出去一趟,帮我把褚世安和赵化龙请来,不管他是玄幻道士还是李林枭,”诺苏梅朵对蒙多懿德说,“都得去把这两个大侠请来,大家一同去地府会面!把事情弄一个水落石出。” “好的!”夜郎王子爽快地走了出去。 “我师父已经走了几个时辰,按照他的轻功,已经走了几百里了呢!”周小鹏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姐怎么找到他呀?” 诺苏梅朵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取出了身上那颗鸠鸟蛋大小的透明珠子来,托在了右手掌之中。 珠子在她手里渐长渐大,渐渐透明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泡。 周小鹏却在水泡里看到了早晨的擂台。 看到擂台上自己与杨杰的交战时自己报仇心切,气力耗损得快了些,最终被杨杰用缠、滑、搅、抽、截,以静制动,用虚击实,以守为攻慢慢稳住了阵脚。 看到自己的刀法一下子凌乱了,被杨杰抓住了时机,一招旋天转地摘星斗,先把手中刀挑飞上天,接着跳转刀背,自己肩背上用力一压。自己在擂台上一下子扑倒。 被挑上天了的那把刀却直直地往下插来,通的一声穿透了他脑袋旁边的木地板,刀柄来来回回不停地晃动。 当时自己吓傻了喊出了声来:“师父,徒儿还是不能给我父亲报仇啊!” 随着喊声,周小鹏看到自己的师父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脸上伤痕累累,没有了左胳膊。 拂尘一扬就飞到了台上。 “褚世安!你欺人太甚了呢!” 师父厉声喝叫,目光却直盯坐在后台的褚世安,把拂尘往肩上一挂,那只似乎什么也没有的手掌往褚世安一扬。 他手里有什么东西抛出了,不过那东西没有飞往褚世安的方向,而是径直往诺苏梅朵手里飞。 “这——”诺苏梅朵手仔细看着手里的东西,“哦,八卦黄金软甲,梅山上的宝贝,你是梅山上的道士?” “这——不,不是!”周小鹏的师父见了诺苏梅朵,立即转身,先翻一个跟斗,再借力翻出第二个,“徒儿啊!我们惹了不该惹得人呢,你就好自为之吧!” 玄幻师父翻着跟斗一路逃之夭夭,不过他逃跑的场景在变,却总是在那个透明的水泡里跑着。 诺苏梅朵却往腰力一摸,一把马鞭在握。 夜郎王子妃把鞭梢往水泡里一抖,鞭梢自动延长着,弯弯曲曲抖抖索索蛇行进了那颗大水泡中,继续在一路奔跑着的玄幻道士身上蜿蜒纠缠。 玄幻慌乱极了,扒不开,扯不断,挣不脱,被诺苏梅朵的鞭子一下子拉出了大水泡,跪在了周小鹏前面。 那颗大水泡迅速缩小,最终成了一枚珠子,晶莹在诺苏梅朵的手掌心。 玄幻和周小鹏相互看着,都在发晕。最终还是周小鹏先清醒过来,咚的一声在玄幻道士前面跪下,大喊了一声:“师父——” “小鹏?”玄幻有些清醒了,“我好像已经跑出了越国,到缅国的地界了呢!怎么会……哦,他们没有为难你吗?” “没有!”周小鹏把他的师父扶了起来,让他在床沿上坐下,“这位神仙一样的姐姐还给我把头上的蛤蟆蛊毒完全医治好了呢!” “有这样的徒弟真好!”诺苏梅朵却冷冷地看着玄幻道士,“可是你对得起他吗?” “我……”玄幻道士不知说什么好,赶紧埋下了头颅。 “师父!”周小鹏不知是怎么回事继续关心着玄幻道士,“我这个姐姐说,一会儿他会带着那个号称夷陵大侠的褚世安和号称象郡刀客的赵化龙和我们一起去地府对质。您老人家准备好,我们就去地府打这场官司啊!” “什么?”玄幻道士一家子抬起头,“人间都断不了的案子,她能叫我们到地府里去断?开什么玩笑呀?” “能不能,去到那里不救清楚了吗?”诺苏梅朵笑了笑,“也不是着人间断不了,关键有些无证和人证都要到地府里去找呢!何况在人间,你们大汉朝人的案子我们也不能插手啊!” “在阴间去找人证物证?” “是的,比如周小鹏的奶奶究竟是怎么死的,周天鹏与这个周小鹏是什么关系,地府都有记载呢!”诺苏梅朵说,“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玄幻道长:如果你的阳寿已尽,靠把魂魄躲避起来逃脱黑白无常追捕的,去到阴间就回不来了呢!还有,即使你阳寿未满,到了阴间后确认是你罪大恶极,你可能也要被折寿,活不过来了的。” “这——”玄幻道人愣了一下,“这没什么,像我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也是整天东躲西藏的,还不如死了的好,早死早投生!” “哦,在阴间,有两类人是不能投生的?” “哪两类?”周小鹏好奇地问。 “一类是道士,一类是和尚。他们和正常人类不一样呢!”诺苏梅朵说,“和尚的修行让他们逃脱了轮回的命运。在世间修行好了,就会成佛,位列仙班,不生不死不灭,那是永远的福气;修行不好,那就成为天狗,被锁在地狱当中不生不死不灭,那是永远的折磨!” “那……那么道士呢?”玄幻道士打了一个寒噤。 “道士的修行也能让他们逃脱轮回的命运。在世间修行得好,死后成仙,和那些神一样,不生不死不灭。那也是永远的清福;修行不好,进入的是魔道,同样是不生不死不灭,却要被锁在地狱中,遭受永远的折磨啊!” “这——”玄幻道士看了周小鹏一眼,然后低下头不说话。 这是,楼梯口那边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一会儿就见蒙多懿德领着褚世安和赵化龙推门进来。 “听声音,外面的擂台打得很激烈哟!”诺苏梅朵看着蒙多懿德,“好像是庄严战胜了挑战,却败在了赵大侠的儿子招搏虎手中。现在是庄威战胜对手了呢,正在和褚大侠的徒弟杨豪较量。” “是啊!”褚世安和赵化龙都惊奇地看着诺苏梅朵,“你怎么人在屋里,就什么都知道了呢?” “我的妃子那里是舒舒服服的坐在屋里,”蒙多懿德这时看见了玄幻道士,“她已经把早晨想用八卦黄金软甲谋害褚大侠的道士抓来了呢!其实那个八卦软甲抖开来能网得住一整座山。这个玄幻道士得目标可不只是褚大侠,而是后台坐着的所有人哟!” “哦,”诺苏梅朵看着王子,“我叫两位大侠来,是要请他们看看这个道士是不是李林枭哟?” 钻天老鼠李林枭?褚世安、赵化龙都大惊失色。 二百六十七,他成了一滩烂泥 “李林枭?”褚世安和赵化龙大吃一惊,“把目光转向了玄幻道士。 周小鹏立即面对着褚世安和赵化龙,伸出双臂护住了那个道士,“我姐说,你们和我爹与我师父的孰是孰非,有胆量就跟着她一起去地府弄个清楚明白!” “你姐……”褚世安疑惑地看着周小鹏。 “他说的是我,”诺苏梅朵赶紧说,“我刚刚认的这个弟弟敢作敢当,心地纯真无邪,我很喜欢,” “哦,”赵化龙在那边应了一声,“既然是夜郎王子妃的弟弟,那绝对不是们的敌人,不过你父亲是……” “飞天大侠周天鹏啊!” “周天鹏?” 褚世安惊疑地问了一句,把眼睛盯着玄幻道士,“真的有些像李林枭呢!” 赵化龙也看着玄幻道士,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的样子,却被诺苏梅朵的话打断了。 夜郎王子妃说:“这里可不是大家争论的地方,我现在就把大家领入地府去!” 诺苏梅朵说了一句,便平静地把右手伸进了左手的袖筒中,从里面取出了那颗鸠鸟蛋大小的还魂珠来,用食指和拇指夹着,放在了摊开的左手掌心中。 珠子熠熠地闪着光,开始渐长渐大,渐渐透明成了一个巨大的闪着七彩光环的水泡。 大家看时,大水泡继续变大着,成了一个旋转的光环,把除了蒙多懿德以外的所有人都包裹进了光环中。 水泡里的人看到水泡分成了一黑一百的两个部分,而且黑追逐着白,旋转了起来。 大家开始觉得一同置身在了一个旋转着的通道里。 通道中日月倒转,星海西旋,白天黑夜在迅速交替。眼里黑黑白白光闪,耳中呼呼嚯嚯风吹。 周小鹏有些慌张。诺苏梅朵却把手伸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臂。 这个男孩的胆气一下子就充得满满,静静地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四周安静了下来。睁开眼睛看时,眼前的通道却不再是旋转。 天昏昏黑黑,云飘飘渺渺,风飕飕数点冷气凝成泪,阴惨惨几声哀嚎化为悲。 “这是哪里?”褚世安倒是一点也不惊慌。 “这就是通往酆都城森罗殿的道路!”王子妃回答说。 “什么?我们真的来到了阴曹地府?”赵化龙似乎还是有些不信的样子。 玄幻道士瑟瑟缩缩地蹲了下来, 这时四周影影绰绰,一些影子从较远的地方飘过。 那些影子有男有女,一个个青面獠牙,红唇赤脚光身,战战巍巍,几具骨架当风走;飘飘荡荡,无数游丝化蛇旋。 道路如烟雾一般飘飘渺渺,他们仿佛走在云端中,随时都可能跌进幽深的谷底,摔一个粉身碎骨。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翻过山口,前方的山岩下赫然蹲伏着一座宫殿。 宫殿门洞开,那些鬼魂鱼贯而入。 诺苏梅朵不是第一次来,只管领着走进了大门一只手却拉住了周小鹏。 玄幻道士心里忐忑,身子有些发软,又是周小鹏一路拉拽着他向前。 一条幽深的隧道从殿后向山心蛇行,隧道四壁跳跃闪烁着蓝莹莹的光斑。 光斑中偶尔会伸出一些头颅,面目狰狞,瞪圆眼睛,舌头一伸就有尺八来长;还会突然出现一只没有皮肉只有骨架的手,上下抓挠,抖抖索索,似乎在索命一般。 诺苏梅朵只顾领着大家向前走。 夜郎王子妃所到之处,鬼魅竞走,魍魉奔逃。 通道斗折蛇行好一会,终于到了出口。 出口豁然变宽,却是一方幽蓝的天地,蓝色的星,蓝色的月。诺苏梅朵领着大家一路前行,一路犁开蓝色的光,犁出了一条通向蓝光深处的路。 往前就是血水河。 血水河自东向西,一路滚沸着,一路打着旋。偶尔会浮现出一具只剩下白骨的尸体。 大家走近河边,河岸上却是彻骨的寒。 血水河上有一座木头搭成的桥,桥头有“奈何桥”三个蓝盈盈的大字。 进入冥府的鬼魂颤颤巍巍上桥,诺苏梅朵领着大家上了颤颤巍巍的桥。 仿佛被挑选着一般,隔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魂魄被河里突然伸出的一只长满黑毛的手一把扯到桥下。 长长的叫喊声跌落着。 周小鹏那颗善良的心上似乎被捆上了一颗秤砣,一直在下坠。 不过他被王子妃拉着上了桥时,桥在脚下悄然变宽。 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褚世安和赵化龙,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十分坦然。 被自己生拉硬拽着的师父的手越来越冷冰冰,还在一阵又一阵地发抖。 “莫非……”周小鹏的心哆嗦了一下,不敢在往下猜测。 血河环绕着一座城池。 城门洞开。 城门上方的两边,各悬着一盏闪着蓝光的灯笼。 灯笼里幻化出一个个或狞笑或哀嚎的鬼影。左边那盏等里闪烁出的是男鬼,右边那盏灯里跳跃着的却是女鬼。 寒颤颤,裂肺撕心;光闪闪,恐怖狰狞。 城门洞上方是“酆都鬼城”四个发出蓝光的大字。 鬼魂们依旧鱼贯而入。 诺苏梅朵拉着周小鹏,周小鹏拽着玄幻,大家一路前行。 酆都鬼城的街道两边,黑色的旁道树影子一般排列。没有树叶,树枝就是些没有肉只有骨节的爪子。 指爪在左右乱摇,上下挥动。 果实是有的,不过都是一些头颅,或男或女,或明或暗,或隐或现。 树影的间隙是一个个敞开着的门洞。 许多鬼魂在走进,许多鬼魂在走出。 “这里应该就是生与死交替的地方,”诺苏梅朵对周小鹏说,“阴间一天,人间一年,算来你奶奶才死了三年,也就是才来阴间三天,她不是恶人,应该再回人道,可这么点时间,她老人家的冤屈不清,还不会转世的啊!” “哦,姐是想让我……” “你喊一声,让她跟着我们前去森罗殿,”诺苏梅朵看了一眼玄幻道士,“她一定也是冤屈满满啊!” “那好!”周小鹏立即放开了拉着他师父玄幻道人的那只手拢着嘴巴喊了起来,“奶奶——” 周小鹏的声音飘过去又飘过来。 没想到玄幻道人在周小鹏放开手后,成了一滩烂泥,慢慢地坍塌在了地上。 二百六十八,这时空镜仙姑留着 “奶奶——周小鹏来看你是不是死的冤枉了呢!“ 周小鹏的叫声在空旷的地府中凄凄厉厉地回旋,许多眼睛都惊异地往这边看。 那声音把一个个鬼混从屋子里拽出,抬眼往这边看。 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妇人一路叫骂着拄着拐杖过来了。 周小鹏赶忙迎了上去,应该就是她奶奶。 “你不在阳间为周家传宗接代,来这阴间干啥?”奶奶见了周小鹏,举起手中的拐杖就打。 “砰”的一声,拐杖打在笼罩着五个人的透明光环上,奶奶一个趔趄。 “对不起啊奶奶!”诺苏梅朵在光圈里说话,“我怕大家的阳气冲撞了你,影响你转世呢!我们用这层保护,一是为了免遭恶鬼的侵犯,二是不能扰乱的鬼界啊!” “我要把这个不孝的孙子打回去!”奶奶的棍子又举了起来。 “不!奶奶!”周云鹏在光环里对奶奶说,“是神仙姐姐说,奶奶可能死得很冤,我们来查查是不是真的呢!还有,我父亲是不是叫飞天大盗周天鹏啊!他和钻天老鼠李林枭两人与夷陵大侠褚世安、象郡刀客赵化龙所结的梁子也只有到这阴间来才有公断啊!” “你爹是飞天大盗周天鹏?他和人结了梁子?”周小鹏的奶奶看着周小鹏,透过着那层打不破的光环她相信了那个和孙子站在一起的女子是神仙,“他不叫周天鹏,也不是什么飞天大盗,他名叫周云鹏,就是一个木匠呢!你爹已经死十五年了,不会认识什么李林枭,也绝对不会与人结下梁子呢!至于你奶奶啊!我真是死得冤,我就是被常常来我们家教你打梅山跟斗的那个道士摔下悬崖的!” “这——,”周小鹏弯下了腰,“你说的是这个玄幻道长?真的是他?” 奶奶低头往下看了一眼,“不是这个杀千刀的是谁?” 老人家说着,举起了手里的拐杖又要打。 “真的是你杀了我的奶奶?”周小鹏怒不可遏,伸手把玄幻道人从地上抓了起来。 此时的玄幻已经魂不附体了,被周云鹏推来攘去。 “兄弟不要急躁!”诺苏梅朵看着周小鹏,“把奶奶叫上一同进入阎王殿中,阎王自有公论呢!” 诺苏梅朵说完,往光环外面的奶奶温和地看了一眼。 “真的是老天有眼呀!”周云鹏的奶奶高声叫了起来,“我孙子居然会认识这样的神仙姐姐!你们走吧!老婆子跟着你们进去。我来阴间时阎王就说我是冤枉死的,让我等待两日,了却了凡间的事就可以投生了!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啊!” 诺苏梅朵让奶奶走在前面,一手提着玄虚道长,领着大家继续向前。 枉死城街道的尽头是一座黒越越的宫殿。 殿门洞开,门头上是一只大大的眼睛在闪闪烁烁,眼球里分明写着“阎王殿”三个篆体的汉子。 门洞两边是一副闪烁着萤光汉子对联:虽帝王到时不宽限,是神仙无拘任去来。 阎王殿里冷风习习。 他们正向前走着,却见两个鬼王急冲冲地从里面出来,对着光环里的诺苏梅朵施礼。 这两个鬼王一个牛头,一个马面,黑盔黑甲黑皮肤,与传说中阎王殿里的“牛头”“马面”还真的一模一样。 “得知上仙来了,阎王要我们在这里恭迎!”牛头马面躬身向夜郎王子妃施礼。 “真的有这么神?”周小鹏心里一愣。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诺苏梅朵回过头看了大家一眼,就跟着牛头马面走进了宫殿的大门。 周小鹏的奶奶也在一旁跟着走。 过了宫殿还是宫殿,一级一级向上的台阶,一道一道洞开的宫门。 每道宫门边都有阴兵守护。 牛头马面引路,诺苏梅朵他们和周云鹏的奶奶通行无阻。 一路也都有阴兵在来来往往着。 那些阴兵有的着白,有的却是黑衣,全都影影绰绰,飘飘渺渺,若隐若现。着白的就像一团团闪光,穿黑的只是一个个影子。 接连过来九个大殿,最后一道才是阎王殿,才是阎王办公的地方。 阎王亲自下殿来迎。 周云鹏和褚世安以及赵化龙看那阎王时:细高身材,文质彬彬,一点也不像凶神恶杀的样子。只见他头戴紫色袞冕,身上的紫色衮龙袍上缀满星星,前胸是半轮金黄的月。 阎王双手抱拳向诺苏梅朵行礼,眼睛却看着诺苏梅朵手里提着的玄幻道士。 “这人……这人是……” “梅山玄幻道士,后来成了越国境内五峰观的住持,”诺苏梅朵说,“有人还说他在十几年前与飞天大盗周云鹏一起制造了岳州郡守一家的灭门案,却从褚世安和赵化龙两个大侠的手里逃了出来,名字叫做李林枭!我来查查是还是不是?” “李林枭?这人犯的案子多了,”阎王一边说话,一边怀里掏出了一面镜子。 诺苏梅朵用手一推,玄幻道士便从光环里踉踉跄跄跑了出去,身子一软,跪在了阎王面前。 “这人啊!就是李林枭,十几年前在阳间到处杀人放火的李林枭,”阎王把身上的宝镜往玄幻道士身上照着,“他的阳寿其实早已尽了,不过却能把魂魄藏住,让我们去追捕他的差役一次次地落空。仙姑这次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呢!” 阎王的宝镜照了李林枭一会儿,却把那镜子扔给了诺苏梅朵。 “仙姑在人世间游走,这类人可多着呢!”阎王对诺苏梅朵说,“这时空镜子仙姑留着,以后要铲除这类恶人,也方便一些!” 诺苏梅朵把镜子拿在手里,往李林枭身上照去,镜子里,李林枭作恶的画面一次次上演。 大家看到了周天鹏和李林枭怎么杀了押解救灾饷银的钦差,看到了褚世安、赵化龙怎么恶战周天鹏和李林枭,周天鹏被擒获,李世安逃跑;还看到了李世安如何劫狱,进入岳州,杀了郡守一家;最后,他们还看见了李林枭怎么高高地把周小鹏的奶奶举过头顶,扔下了悬崖…… 周小鹏的奶奶见李林枭从光环里被扔出,居然当着阎王的面,举起手里的拐杖就打。 阎王也不阻拦,直到周小鹏的奶奶打够了,才喝叫那些黑的白的差役,让他们锁了李林枭,下到周天鹏关押的地狱去。 二百六十九,他们怕我成不了仙 “周老太太!”阎王看着李林枭被押走,便温和地对周小鹏对奶奶说话,“虽说你死得很冤,不过阳寿已尽,你还是去投胎转世去吧!” 阎王说完了,把手向那边写着“人道”两个子的大门一指,人道的大门立即洞开。 周小鹏的奶奶朝孙子挥了挥手,便回头向着人道的大门走去,融入了一片光辉中。 看着奶奶消失了,周小鹏并不悲哀,他在光环里向阎王稽首:“那天,往和师父夜闯梅山,我杀过人了呢!我想问阎王爷,将来还有没有可能在入人道呀!” “能不能,要看你在所在的阳间是不是以人的姿态活,比如你身后的两个人,一个叫褚世安,一个叫赵化龙吧,他们是人中的大侠;你旁边的这位仙姑现在没住在仙界,但他是人中的神仙;你们刚刚送进地狱的这个李林枭,却是人中的魔鬼呀!你的确是杀过人了,而且他们是无辜的,好在罪魁祸首不是你。回去之后好自为之吧!” “哦!”周小鹏很欣慰地点头,“周小鹏做不了神仙,也可能做一个大侠,但我一定会争取再入人道。” 大家于是告辞了阎王,出了大殿,穿过了九个大殿。 牛头马面一直把他们送出了森罗殿。 他们没有再穿行酆都城的大街。诺苏梅朵在森罗殿前就开始作法。 包裹着他们的光环又开始旋转。 黑追逐着白,旋转了起来。 一时间日月转动,星海东倾,白天黑夜在迅速交替。眼里黑黑白白光闪,耳中呼呼嚯嚯风吹。 一切静下来,他们就已经立身在了越国驿馆临时安排给夜郎王子和王子妃的房间里。 诺苏梅朵口里念念有词,围着他们的光环不见了,慢慢变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不过是鸠鸟蛋一般的大小,躺卧在了诺苏梅朵的掌心中。 王子不在。 “王子!王子!”诺苏梅朵叫了两声。 蒙多懿德从前面的走楼上推门进来:“我以为你们要从天空里过来,我就到屋子转角的那一边,往酆都城的方向看呢!” 褚世安和赵化龙见诺苏梅朵一进屋就喊王子,相互看了一眼就拱手告辞。 “越国王子给我和我的师弟都安排好房间了!”褚世安先开了口,“就是驿馆西面那一排房呢!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也不知道我们离开了这段时间擂台的情况。虽说不论身负我们都是接受了的,不过我们还是要去看看!” 周小鹏是何等聪明,他见两个大侠要走,也跟着告辞,急急忙忙奔向了自己的房间。 “梅朵儿,”蒙多懿德听到下楼梯的声音远去了,才一把将诺苏梅朵揽入怀里,“你这样没日没夜的操劳,人间的不平事管过了,还要管地府里面的那些事,我真的为你担心呀!” “没事的,”夜郎王子妃笑笑,“我说过,做这些事是在练功呢!你看啊!我为接引道人管了他的弟子,他把最为珍贵的还魂珠也给为了呢!我呢,可不只是把还魂珠用来救人,还在用它来惩恶扬善,弘扬这个世界的爱心啊!这倒好,今天地府的阎王把他的时空镜也给了我,通过这个时空镜,可以看清一个人在过去的岁月里,干过什么好事,造过什么孽,为我们识人用人,提供了不少的方便呀!” “时空镜?”蒙多懿德大惊,“这些佛呀神的也不怕累坏了我蒙多懿德的妃子!” “是!”诺苏梅朵一面说,一面把右手手伸进了左手的袖筒,“他们是怕我将来成不了仙,在给我练功的机会啊!” 诺苏梅朵知道王子的心里如同高远的天空一样澄澈,他这样说,完全是在为自己作想,便也把王子紧紧抱住。 时间在窗户外面窸窸窣窣溜走,王子和王子就这么相拥入怀。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被不远处想起的爆竹声给分开了。 爆竹声毕毕剥剥,那边的场院里还有唢呐声想起,里面还传来了击缶的声音。窗户上有红色的光在闪烁。 他们知道越王家饭厅那边的夜宴就要开始了呢!有人在往柴火堆里燃放新伐的竹子,一来为了喜庆,二来也在通知大家。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到们边,却突然听到前面的走楼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响。 “是司马先生和我姐卓文君呢!”诺苏梅朵把蒙多懿德拉了一下,“卓春红和卓秋红他们可能早就在那边快乐去了!” 他们站住了,为的是让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走在了前面。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轻轻地下了楼梯,蒙多懿德和他的妃子才跟着悄悄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天太黑,一盏盏灯笼在场院里走着,蒙多懿德便把自己和诺苏梅朵房前的那盏灯挑在了手中,和妃子一起跟在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后面慢慢下楼。 看着前面的人相拥着向前走,蒙多懿德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也过来揽住了诺苏梅朵纤细的腰。 夜郎王子妃的身子颤栗了一下,却把脸转向了她的王子:“你知道我姐和司马先生在说什么话吗?” “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不过既然是情圣两口子,说的应该是情话吧!” “是!也不是。” “怎么又是又不是?”蒙多懿德不解。 “说不是,是他们的确没有说情话;说是,是他们在念叨诗句,在借诗传情!” “哦,什么诗,”这下蒙多懿德倒是来了兴趣,“你能记下来吗?” “当然!”诺苏梅朵随即说,“我姐在念叨的是——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哦,应该是听了那边的唢呐声,记起了他们年轻时候的爱情了呢!你这个司马师兄不愧是情圣,比起多数朝廷官员所谓的情,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呢,难怪文君姐有这样的感概啊!对了,是马先生又回了什么?” “哦,是这样的,”诺苏梅朵又慢慢地轻声念叨了起来——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无为守贫贱,坎坷长苦辛。” “哦,司马先生那个官职也够艰难的啊!”蒙多懿德感叹。 蒙多懿德还要说什么,却见那边有几盏灯笼正快速地往这边跑。 二百六十一,梅山跟斗 “你被人种过蛤蟆蛊毒?”蒙多懿德疑惑地看着周小鹏,“我怎么看不出来呀?” 周小鹏听了,赶紧低下头来,两只手掌捂着头顶,然后从中间慢慢往两面分开。 这下蒙多懿德看清了:周小鹏头颅顶端还真的凹下了鸡蛋大小的一块,被浓密的头发遮眼着。 “又有些发作了,你头顶上一定很难受哟!”诺苏梅朵说了一句 她看到周小鹏被蛊毒侵蚀的地方出现了许多疹子,星星点点如同蛤蟆背一般。 “是的!师父对我说了,等我战了这一阵,今天晚上还会给我治疗呢!可是……” 周小鹏说完,又把两只手掌蒙着脸和眼睛。 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都知道,面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子汉一定在流泪。 “哦,我给一个叫阿星的男孩治疗过这种孤独,绝对没有留下半点病根呢!”诺苏梅朵看着周小鹏,“这位小兄弟若信得过姐姐,姐一会儿就给你完全治好了啊!” “真的?”周小鹏咚的一声双膝跪了下去,“王子妃身份这么高贵,真的让我叫您姐?你能给我治好,我当然高兴呢!我还指望着姐给我找到我身世的真相啊!” 诺苏梅朵一把把周小鹏从地板上拉了起来:“既然喊了姐,姐给弟弟治疗好就是!” 狐仙的女儿说完,还真就把手掌轻轻地放在了这个名叫周小鹏的青年头颅上,在那凹陷的地方,轻轻地,亲亲地推拿、抚摸。 她纤细的手指是那么轻,那么亲。 表情一直痛苦不堪的周小鹏渐渐有了笑意。 也像当初诺苏梅朵给阿星治疗时一样,周小鹏慢慢蹲了下来,似乎想让这个神仙姐姐的手方便一些。 蒙多懿德在一旁目光柔柔地看着他的妃子。 诺苏梅朵的手掌下面飘飞出了一缕一缕的烟岚,表情十分专注;周小鹏的头颅一动不动,静这让他想起了去年才离开自己到另一个世界去了的奶奶,泪水便珍珠一样一串串往下滚落。 走楼上有脚步声响了起来,驿馆周围也有了走动的声音。狐仙女知道:大家已经开始陆续出宫往将军府那边去了,下午的擂台赛快要开始。 “王子别去了吧!”诺苏梅朵看着蒙多懿德,“一起听听我这个弟弟说话,一会儿我可能要出去一会儿,你能在这里陪陪他也好啊!” “姐!”蹲在地上的周小鹏叫出了声,固执地把身子跪直。 “这——”诺苏梅朵的右手继续在周小鹏的头顶上推拿,抚摸,伸出左手要把前面的男孩拉起来。 “姐——”周小鹏的眼泪不断地流,请求里带着哭声,“你就让我跪着吧!这样我心里会觉得好受些呢!” “这--”诺苏梅朵没话说了,继续按摩、推拿、运气。 最后她终于抬起手,弯腰把周小鹏扶了起来,坐在床沿上。 “嗯!真的好了呢!”周小鹏自己摸了摸已经完全康服了的头顶。 头顶不再凹陷,仿佛从来就没中过什么蛤蟆蛊毒一般。 这个刚刚长大的人赶紧站起来,把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分别扶到床上坐着,自己拉了一张板凳在他们对面坐下:“姐要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什么都跟你们讲!” “哦,”诺苏梅朵亲切地看着周小鹏,“只消把你是如何认识这个玄妙道人的,又为什么认为周天鹏就是你父亲的这些事讲讲就行!” “哦,是这样……”周小鹏眼圈红红的,一边回忆着,一边慢慢讲述了起来—— 原来周小鹏真的姓周,名字也叫小鹏,从小就没有爹娘,跟着奶奶在梅山不远处的周庄过日子。 奶奶常常领着他去梅山上给老君和据说就是老君女婿的张五郎送香火。 周小鹏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父母的面。 奶奶告诉他说:他出生时母亲难产,自己没到三天母亲就死去了;父亲为了一家人的日子好过些,不久就出门去做木工活,可是出门之后的父亲便一去不复返。 奶奶得到的消息是她的儿子已经客死异乡。 老人家哭了好几回,不过为了照顾这个孙子,再大的痛苦奶奶也独自扛着。 “你这命呀!”有一天,奶奶常常呆呆傻傻地看着他说,“就像梅山张晓倩掌门那样硬,好在她是女孩,你却是一个男孩,可以给周家传宗接代呢!” 那时的周小鹏其实不知道什么痛苦。 他问奶奶:“我的命怎么象梅山掌门张晓倩?” “张晓倩一出生,她妈妈就被她外公太上老君招回去了呢!”奶奶说,“没多久她爹张五郎带着几个师妹打梅山跟斗,那么好的功夫也会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了下去。梅山人说这是张晓倩的妈在天上看着张五郎,怕他和他的师妹们好上了,才把张晓倩的爹招上天了的。” “那我……” “你妈也不知是天堂上那个神仙的女儿,你一出世,神仙就把你妈接去了。她也一定是看着你爸太优秀,怕他出门在外和哪家姑娘好上呢!才把你爸生拉活拽接上天了的。” “这——”周小鹏对奶奶的话还当了真,眼睛忽闪忽闪。 “我们啊,逢年过节就去梅山烧烧香纸吧!”奶奶对周小鹏说,“张五郎不过就比你爹年长十来岁,他也认识你爹呢!能托他带些钱给你爹妈也好!” 从此,周小鹏便和奶奶一起,经常踏进梅山的山门。 梅山七仙和张晓倩的师兄们常常领着道士练功,梅山跟斗名不虚传。 每次上山,周小鹏都被吸引着,久久不想离去。 他悄悄地看着那些道士如何练习,回去后便悄悄的偷着练。 先练习鹞子翻身,他可以在地上把自己滚成一个风轮,让小伙伴们喝彩了又喝彩。 他还反反复复尝试练习前空翻、后空翻。时间一长居然成功了,往前往后翻身都能稳稳地站立。 小伙伴们说他的梅山跟斗打得比梅山上那些小道士们还好。 有一次周小鹏又跟着奶奶上了山。 奶奶进大殿去烧香去了,周小鹏就在山门后的场院里,看那些道士们练功。 那天,道士们有的在练习器械,有的在练习拳脚,还有几个在专门练习打梅山跟斗。 指点打梅山跟斗的就是张五郎的三徒弟,张晓倩的三师兄玄妙。 有人说梅山上除了猿仙袁晶晶,就是这个玄妙的轻功最为了得,虽然上梅山没几年,但他从前就会飞檐走壁,学打梅山跟斗根本就不在话下。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玄妙讲授的技法,小道士们就是接受不了。他们做起动作来仿佛没吃饭一般:鹞子翻身如同癞蛤蟆跳跃,前空翻和后空翻要么就是趴一下扑在地上,要么就是咚一声朝后躺倒。 “你看看!你们看看,怎么一个个都像死狗一般啊,”玄幻暴怒了起来,他指了指在一旁笑着的周小鹏,“要都像你们这个悟性,我们梅山的功夫就毁在你们手里了呢!你们不见这个小孩都快笑掉大牙了吗?说不定他真的做得比你们还好呢!” “不可能吧?三师父!我们是资质差了些,但好歹也在梅山上练了一年两年了啊!” 这些人的话才说完,没想到早就心里痒痒的周小鹏听到玄妙说自己比那些道士做得好,居然一连打了二三十个鹞子翻身,把身子旋转成一个翻滚着的轱辘。 二百七十,我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你知道向我们跑过来的是什么人吗?”诺苏梅朵问蒙多懿德。 “什么人?” “越国王子和我姐,还有越国公主和我师兄!” “你听到他们说话了?” “他们没有说话,我看清了灯笼映照着的人脸了呢!”诺苏梅朵说,“前面挑着灯笼的就是越国王子吴越,后面的就是我师兄。其实不用看到他们的脸,看灯笼晃动的幅度,我差不多也能看出是谁!” “你怎么什么都比我优秀啊?”蒙多懿德转过身来看着妃子,“这样看来啊!让你嫁给我,是委屈你了呢!” “傻话!”诺苏梅朵有些生气的样子,“自己看轻自己,就会阻塞了修养之路。我刚才还在为你能那么理解司马师兄和文君姐的情感而惊奇,你干嘛要这么想啊!” 他们说话的时候,吴越、诺苏骨朵与岩石和吴青青已经和司马相如他们相遇。 “哦,还真是司马先生,”吴越开口说话,“你们见到夜郎王子和夜郎王子妃了没有?他们下午就不在擂台现场,还把褚大侠和赵大侠也叫去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啊?” “哦,褚大侠和赵大侠各自回他们的住处了,不会有事的!”司马相如说,“至于夜郎王子和我那个小师妹嘛!我们刚才见到他们门前的灯笼还在,应该还在屋里呢!” “哦,也不知他们和那个周小鹏谈得怎么样?”吴越又说,“周小鹏那个师父早晨一亮相就离开,手里居然还会有梅山上得宝贝,另人担忧啊!” 几个人正交谈着,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来到了面前。 “他那个师父就是五峰观的玄幻住持,过去梅山掌门张晓倩三师兄,真实身份是十几年前在江湖上臭名远播的钻天老鼠李林枭!” “李林枭?”吴越吃惊地问。 “是的,”诺苏梅朵说,“他改名换姓到梅山来投靠了张五郎,还杀了周小鹏到奶奶,骗取周小鹏的信任,与他一起上梅山偷了八卦黄金软甲呢!” “这李林枭危害也太大了,应该尽早除掉了才好呢!”岩石气愤愤地说。 “已经送去地府了呢!”诺苏梅朵说,“是我和褚大侠、赵大侠和周小鹏四个人一起送去的!” “哦!妹子啊!”诺苏骨朵这时过来,“我还希望在舅舅和我妈的指导下快些悟出你的本事呢!可是你这一日千里的进步,姐是望尘莫及了呢!” “这好办啊!”诺苏梅朵告诉她表姐,“你得牺牲和姐夫在一起的时间,和我一起去降妖除魔,那样你的能耐也会一日千里的呀!” “哎哟!”诺苏骨朵看了一眼吴越,然后又转过身看了一眼蒙多懿德,“我说这个夜郎王子呀,讨了这么有本事的人做老婆,合该大多数时间孤孤单单,还要为人家提心吊胆啊!” 几个人正在说话,褚世安领着杨家四兄弟,赵化龙他们领着他的三个儿子来了。 “哦,夜郎王子、越国王子!你们在这里啊?”褚世安抱拳说,“我刚刚和师弟赵化龙商量好了,我俩准备明天一早就去梅山一趟,去感谢梅山上的蜈蚣仙救了我的家人呢!” “哦,这可以的啊!不过明天的擂台赛你们…….”岩石问。 “这可以的啊!擂台比武选拔的事反正都是两个两个老前辈几个徒弟的!”诺苏梅朵说,“正好我和夜郎王子也要去一趟梅山呢!明天我们就一道前往!” “这——”蒙多懿德不解地看着诺苏梅朵。 “我不是认了个弟弟周小鹏吗?”诺苏梅朵说,“我弟弟误听了李林枭的话,与那个老贼前去偷取了梅山上的宝贝八卦黄金软甲,我们得带着小鹏去一趟梅山,一来归还人家宝贝,二来让小鹏给人家陪一个不是!扫除梅山众仙对小鹏的芥蒂,要不然还不妄自他喊我一声姐呢!” “你当真认这个弟弟了?”蒙多懿德笑了起来,“明天你叫他喊我一声姐夫,我就去!” “喊就喊,”这时人群后边传出了一个声音,“我正愁这件事该怎么办呢!没有到我姐什么都想好了!” 来人正是周小鹏,他在暗中早听着大家谈话了呢,这时突然出了声,还庄重地走进人群,来到夜郎王子和王子妃面前,高声喊了一声:“姐——姐夫——” 蒙多懿德赶紧答应了一声,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小舅子:“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了,姐夫一定会对你好的呢!” “我知道,”周小鹏说,“我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的姐夫也绝对不会差!” “哦,我们过去一直以大侠自居,”赵化龙看着这一幕,对褚世安说,“看着这夜郎王子妃所做的一切,那是多么汗颜啊!” “哦!”褚世安沉吟着说不出话来,在暗夜里伸出手来,拉着赵化龙的手往柴火堆亮着的那边走去。 那边,越国人的唢呐响着,好热闹的场面啊!夜郎王蒙多福德,越王吴楚,还有滇王庄怀楚都在。 他们见司马相如夫妇来了,赶紧起身,把司马相如夫妇让在中间的位置。 “这——”司马相如一边坐下,一边却问拉着自己手臂的夜郎王蒙多福德,“这唢呐的曲调很特别,吹奏的内容一定很有意思吧?” “哦,有一点,司马先生要不要听听?” “那就麻烦大王给在下说说。”司马相如赶紧行礼。 “那司马先生听好了!”夜郎王说着,便竖起了耳朵,一边听着那边的唢呐声,唱了起来—— “提酒来,提酒来! 主人家,提酒来! 多少多少吹一谱, 要杯酒来吃; 多少多少吹一谱, 要杯酒来喝——” “来喽——”蒙多福德的话音才落,吴楚大手一招,那边就把大酒坛抬过来了,有人把满满的一碗酒端了过来,双手递给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正要伸手,却被卓文君挡住 “夫君你的身体……”卓文君说了半句话,转过头眼巴巴看着夜郎王和越王他们,“能……能不能少点啊!大……大王!我夫君他......” “可是……夫人你看......你看人家盛情难却,”司马相如为难地看着卓文君,“我得舍命陪君子呀!” “这——”蒙多福德愣了一下,“司马先生能喝多少就喝多少,既然是君子,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朋友舍命呢?” “那好呢!”司马相如把碗端了过来,“我和夫人卓文君只能勉强干了这一碗。干了,还想听这唢呐里有什么故事呢!” 二百七十一,一具棺材忽然打开 大家礼让着,这时蒙多懿德和吴越他们过来了。吴楚叫大家过来,围着火塘坐成了一圈。 “那边的唢呐先停停,”吴楚高声喊道,“我们先听夜郎王讲讲唢呐的故事,然后我和夜郎王都有大事要向大家宣布呢!” “那好!”蒙多福德咕噜咕噜把一大口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开讲—— “我们夜郎的第一代王是把王的儿子,这个,听说我弟弟蒙多福兴已经给司马先生讲过了呢!蒙多其实是跟着舅家姓的。舅家又从那里来呢?我们其实是古蜀国后裔呀……” 蒙多福德的讲述让人们一下子就走进了故事中—— 原来蜀人城破,蜀人难逃时,好得有一支先渡过了金沙江南下再转为东进,站住了脚跟。 难逃而来的蜀国人赶着他们的羊在九丝山住下,在那里建立了九丝国。 司马错的大军赶到九丝山,九丝国人就全部上了九丝山上,就在九丝山上用石块砌成城墙防守。 司马错的派大将王充兵临九丝山下,要把九丝人赶尽杀绝。 九丝山三面绝壁,只有前方一条盘山道路弯弯曲曲通向了城门。 九丝国蒙多家三个儿子领一千人退守城中,城中军粮足够两年。蒙多家三兄弟凭险据守,王充领兵攻了几次,每一次都铩羽而归。 王充无计可施,张仪便从古蜀国过来,献上了奇计。 八月的一天,蒙多家三兄弟闻报,说是官兵追杀着一路古蜀国逃难过来的人,正顺着前面的小道上山了。 三兄弟来到城门边观看。 果然,二十来个本族人正被一路追赶着,到了半山腰。 古蜀人边战边退。 他们砍倒了一个个追上来了的秦军,也一个个地被秦军砍倒。 “这来的人是我们的族人,我们不能让他们一个个全被秦军射杀呢!”蒙多家老大当即命令放箭,接应那些投奔而来的本族人上山。 上山来的族人中,有两三个人怀揣着唢呐, 蒙多家兄弟也喜欢这玩意。 这样,新来的十几个人便在山上住下了。 月光在九丝城滑滑地明亮着的夜晚,九丝城内就会流溢出呜呜咽咽的唢呐声。 这几个人吹的调子,如果懂了,是完全可以用文字写出来的。 开始的几天,他们吹的是曲子是这样的—— 提酒来,提酒来, 主人家,提酒来, 多少多少吹一谱, 要杯酒來喝; 多少多少吹一谱, 要杯酒来吃。 这曲子山下有人听懂了,可惜山上人不懂。 它吹开了许多人脸上的愁云,但没有人送来他们要的东西。 过了几天,他们的曲子却又变了—— 请耐心等着, 请耐心等着, 前前后后正摸索, 请耐心等着。” 山下人又听懂了,山上人还是不懂,要不然他们脸上不会生出灿烂的喜悦。 再过几天,唢呐的曲子又在变—— 左也不能来, 右也不能来, 后面几根麻索子, 顺着索子爬上来; 早也不能来, 晚也不能来, 九月初九爱一口, 酒醉之后再上来。 唢呐一遍一遍的吹。 山下的人听懂了。山上的人没懂,要不然他们不会有那么灿烂。 他们对吹奏这唢呐的族人说:“你们吹得真好。” 九月初九是古蜀国祭祀的日子。 九丝人当然也要祭祀,他们祭祀那些悬在半崖中的棺材,希望能早一些打破包围,把棺材放到山下泥土里埋了。 “亡人得土如得金!”这是他们的说法。 祭祀自然少不得酒。 虽然官军就在山下,但是他们不怕。毕竟前门可以一夫当关,毕竟后面都是悬崖。 好多人都醉了,蒙多家老三有些迷惑:我们族人都爱酒,今天这几个人怎么就只喝了那么一点点呢?现在大家都在,那几个人投奔来得人到底去了哪儿?” 他叫人四处去看看。 去看的人回来报告说:“我们四处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这几个人。” “不好,”蒙多家三弟兄喝下的酒都醒了一半。 九丝山上混乱了起来。 夜光中燃起了火把。 火把前前后后往来奔忙。 三兄弟领兵来到后山门时,在兵士们明晃晃的火把映照中,十几个族人正站成了一排,手里的刀闪闪发亮。 他们身后的大树上,垂下了几根麻索子,索子被拉得直直,还在颤颤抖抖摆动,显然有人正沿着绳子往上面爬。 三兄弟这才突然明白,这些都不是族人,虽然他们会说本族的话。 对了,他们一定是秦军。 “他们是秦军!”这时蒙多家大哥叫了一声。 他看清了眼前这些人裹在腿上的毡子, “是的,”这时有人笑着回话,“叫王充,平时就爱吹唢呐,可惜你们全他妈都是傻蛋,听不懂我们吹的谱子,上山时麻索子就捆在我们腰上,你们居然没搜一下呢。” 一声喊杀,九丝城叮叮当当,兵器相互碰撞。 那些火把倒了一拨又一拨。王充所领的是精兵,全都能以一当十,要好久才会有一个被砍翻在地。 最后只剩下王充一个人挡住了后城门,但王充勇冠三军,一把刀与蒙多家家三弟兄厮杀却毫无惧色。 蒙多家的剩余的兵丁见着死伤的人太过了,全都被吓傻了,举着簌簌地发着抖的火把远远地站着。 这时王充的士兵一个接一个上了山,源源不断。 蒙多家三兄弟发慌了,他们身后的火把更加慌张了起来。 王充的武功当然了得。 他卖了个破绽,在蒙多家大哥一刀朔来时左手咯吱窝一夹,将对方的刀牢牢夹住,待对方用力抽刀时,右手出刀往对方脖子上一划,红血喷溅,蒙多家老大的头溜溜滚落。 王充接着更是来了精神,看着蒙多家老二醉醺醺的,便手中刀一挥,一下子朔进了对方肚子。握刀的手一个翻转,红的、白的,紫的......淋淋沥沥。 蒙多家老三见事不好,一转身就越过墙头飞下悬崖。 悬崖上凹陷的地方是一具具悬棺,有一具棺材忽然打开,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把往下坠落的蒙多家老三一把抓住。 二百七十二,鬼影发出淡淡的蓝光 蒙多家老三已经不知道害怕了。他认为自己已经被死神的手扼住,便一点也没有挣扎,任凭那只手把自己拽住,拉进半崖上一个横七竖八放着无数棺材的洞穴中。 “我就知道蒙多家有此一劫,但气数未尽,还会有东山在起的时候呢!”一个声音说话了,“不要太在意眼前的失败呢!” 蒙多家老三这才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一堆柴火的光焰在闪烁着,光焰照亮了一个白胡须老头的脸。 老头穿着黑色的道袍。 “你……你是……”疑惑地看着前面的道士。 “不要瞎猜,我是人!”那老头说,“不是你想象的鬼,也绝不是神。” “那,”坐在地上的蒙多家老三立即把身子跪直,“是你老人家救了我?” “你本来就不该死啊!”那个道士却说,“我都说你家气数未尽呢!现在九丝山被人攻陷是不争的事实!九丝山被攻破后,秦军肯定要开始鱼肉你们的百姓,我来救您,是要你救你们九丝国的族人啊!” “我……我都这样了,还……”蒙多家老三一脸的痛苦和失望。 “我当然要叫你救族人的方法啊!不过你得拜我为师了再说,”那道士却又说了一句,“只是一旦拜了我为师,将来就要不断地研习法术。还有,你以后即使结了婚,也不会有男孩子了,所生的全是女儿,就像我一样!” “这——” “愿不愿意啊!这些女儿一个个都貌若天仙呢!” “我都是已经死去的人了呢!”蒙多家老三立即回答,“只要能让秦军退去,让我族免于荼毒,我什么都愿意做!” 蒙多家老三说完话,赶紧纳头便拜。 那道长看着蒙多家老三磕了三个响头,便赶紧过来,庄重地把他从地上拉起。 “那好!”白胡子老道士接着说,“金沙江瘴气弥漫,秦军的进攻时间一定选择在午、未、申三个时刻。同样,他们每天从浮桥上运粮的时间也一定就是这个时候。我要教会你的第一道法术就是撒豆成兵。学会法术后,你就在这三个时候藏在浮桥桥头这边。看着秦军的运粮兵过了浮桥中段,你就把豆兵撒出。只消三日,秦军的粮草一断,不必要有军队攻击他们。他们自己就会仓皇地撤到金沙江北岸去了呢!” “全靠师父救我族人了,”蒙多家老三听了,又弯下腰来对前面的道士鞠躬,“师父不只是我的师父,还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九丝国族人的大恩人呢!” “也不要这么说,”那个道士却很谦逊,“出家人扶弱锄强,替天行道也是正常的啊!” 第二天中午前,蒙多家老三一个人偷偷来到了金沙江边,藏在秦军所架浮桥桥头不远处的林子里静静地等候着。 浮桥从北岸到南岸一线地过来,在水波中有些摇摇晃晃。 桥头有几百士兵守护着。 到了午时,秦国的运粮军果然开始过河。 车辚辚,马萧萧,浮桥咯吱咯吱地响。 看着,秦军的运粮队伍过了浮桥的中段,蒙多家老三穿上了道士的服装,手握一把青铜宝剑,开始在林子里踏罡步斗。 他口里念念有词,左手提着一个布囊,右手伸向囊中,抓出了一把黑色的大豆。从右向左往前方一撒。 树丛中滴滴答答,窸窸窣窣,仿佛是一阵雨点突然光临。 大滴大滴的雨点珠子亮亮闪闪地在树叶上滚动着,一颗一颗地滚落到了树荫中,滚进了草丛里, 黑色的大豆不见了踪迹,林荫中却渐渐升起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雾气阴惨惨,冷飕飕,卷成一团沿着石板铺成的南夷道,如同一条恶龙,翻翻滚滚地扑向桥头守护的秦军,扑向秦军搭起的浮桥,扑向了秦军的运粮队伍…… 冷雾一路卷过去,明净净的天空突然阴晦,灿灿烂烂的花儿瞬间失色。 冷雾中间阴风惨惨,风中出现了让人瘆得慌慌的怪叫。 那些怪叫声里长着许多锯齿,在秦国兵马的心中来来回回地拉动。 冷雾漫卷,从林子里直扑桥头。林子中间突然间狼虫出逃,雀鸟飞奔。 风呼呼,雾蒙蒙,怪叫声凄凄惨惨戚戚,守在桥头的那对秦军首先受到攻击,不寒而栗,长出兔子腿,四处奔逃。 没逃出很快魂飞魄散,逃得性命的即使远离了弥漫的雾气,也一个个脸色惨白,心里寒颤颤,身子瑟缩缩,牙齿响当当。 他们看到迷雾盖过桥头,雾里鬼影瞳瞳,向着浮桥上的秦军运粮队伍攻击而去。 此时,秦军的运粮队伍已经快要接近桥头了,此情此景,一下子让他们心惊胆寒。 他们看着雾中半透明的鬼影,全部发出淡淡的蓝光。 那是一堆蓝色的士兵。蓝色的盔甲,蓝色面孔,蓝色的眼睛,就是他们平端在手里的刀枪也呈现出蓝色。 整片白雾包裹着一团蓝光从桥头那边顺着浮桥向北翻卷。 桥上的人呆着,坐下马先掉头狂奔。 人与人,马与马,人与马,相互撞在了一起。 人叫喊,马悲鸣。 不过六七尺宽的浮桥上一片混乱,颤颤巍巍,晃晃悠悠。 被冷雾和鬼影一路狂扫,纷纷掉进了江水中。 士兵们顾不得马匹了,哭爹叫娘地游向北岸一路逃命。 蒙多家老三看到自己成功了,便偷偷地收了法术,离开了桥头的树林。 第二天中午,同样的故事又一次上演着。 第三天中午,同样上演着上一次的故事。 第三天出事后,王充领着已经饿够了的士兵到了金沙江的南岸支援,看到这样的场面时他就傻了眼,只得沿着浮桥扯了军。 ——蒙多懿德讲到这里,接着说:“这位老道士本姓达洛。他的大女儿嫁到了越国,小女儿后来就嫁给了蒙多家老三。蒙多家老三领着族人向东迁徙,在蒙水东西两岸扎下了根来,最终还协助小女婿庄礄成了滇王,协助了外孙夜郎建立了夜郎国。” “不是说老道士没有儿子吗?”司马相如又问,“过去的辰州王达洛冷雪他们是怎么回事?” 二百七十三,得了此人怜爱,再无所求 “这个姓达洛的道士是没有儿子,可是还不允许他的兄弟有儿子吗?”夜郎王蒙多福德说,“按照夜郎的习俗:男子十八要成婚,娶妻要娶舅家女。我们和越国成了世代的连襟兄弟。怪的是到了我家懿德儿这一代,舅家出现了些变故,他们无女了,可是我们家懿德儿和吴国王子吴越也还是连襟!你说怪不怪啊!” “这就是说,我们越国和夜郎很有缘分啊!”越王吴楚接过了夜郎王蒙多福德的话,“所以我和夜郎王商议,今晚有大事让我这个连襟兄长公布呢!” “这——”滇王庄怀楚愣了一下,“两个兄长还在卖什么关子呀!” “是这样的!”蒙多懿德说,“司马先生也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夜郎和越国都经历了太多的风险。要不是有我的儿媳诺苏梅朵和越国将军岩石等这些人,那两个小国都扛不下去了呢!所以我们决定等到滇国和哀牢恢复了天下,就把大位让出来,让下一辈早些担当呢!” “父王,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蒙多懿德极了,赶紧问他的父亲。 “你们不知道,”这次说话的越王吴楚,“我们在这位置上坐着,憋屈着呢,好在老天看顾我们,让我们的下一代出类拔萃,那还有什么比这样快活啊!我们决定了的事一言九鼎,你们不得异议。你们只要按照我们想好的去准备好了,到时也让大汉朝来的司马先生做一个见证啊!” “这,吴越看了蒙多懿德一眼,心里着急却不知道怎么说!” “好了,这事情就这样!”蒙多福德说,“好容易才得以见司马先生一次,不知司马先生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在临邛击缶的事啊!” “这……这…….”司马相如看了卓文君一眼,“那是我在临邛,想见卓文君一眼而不得,那个老牛头朱文浩家看管得紧,那时所做的不过就在昨日,怎么会不记得哟!” “是这样,那晚我和夜郎王兄刚好都在临邛呢!那是我们在大汉朝境内最为美好的记忆哟!后来我们买回了些铜鼓、铜缶、铜洗,这里却没人能敲打出那个韵味来,”吴楚看着司马相如,有些尴尬地说,“不知道能不能请到司马先生司马先生为我们再展示一回。 什么相如听了,回头看着卓文君笑了一笑便上前,把几件铜釜、铜鼓、铜洗一字儿排开,还接过人家递过来的一根铁条。 1、2、3、5、6,宫、商、角、徵、羽,他一个一个试着敲打。 哦,每一样铜器发的声音都不一样。 司马相如一个一个地试,接着把试过了音律的铜器排列成排,又顺便地试敲了几下,才两手齐动,或左或右、活快或慢,敲打了起来。 冷冰冰的铜釜、铜鼓和铜洗们在越国这里寂然了十几年,是司马相如把它们连同自己的记忆一起立活了。 银瓶乍破,铁骑突出;溪流叮咚,海潮汹涌...... 火塘边的人们立即站了起了。 前面的站住了,凝神静听,后面的一个个踮起了脚尖,伸长着脖子,就像一些被无形的手拉长了颈子的鸭。 “喂!”不知什么时候吴青青出现了,她过来拉住了卓文君,“司马夫人!夜郎王子妃一直都叫你文君姐,我们可不可以这样叫啊!” “当然可以!”卓文君高兴地站了起来。 “那你可不可以带着我们都按照司马先生的节拍舞蹈一回啊!” “当然可以!”卓文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夜郎王子妃和越国王子妃,“你可要让大家都来参加呀!” 那边司马相如越敲越来了兴趣,开始手舞足蹈,口里唱了起来——那是《诗经》里面用以表现男欢女悦传达爱情的句子-- 几夕何夕?击鼓中流; 嫦娥玉兔,邂逅仲秋。 风铃吟唱,有欲有逑; 坎其击鼓,天凉好个秋。 卓文君看着司马相如手舞足蹈,在没月的晚上似乎看着一轮明月。她想找一找星星跟着月亮走的感觉,带着一群姐妹围着司马相如舞蹈。 越国人的火塘燃着,火光竭力把黑夜往远处推,繁星在天空里眨眼又眨眼。 看着女子们在内圈旋转着舞蹈,那些男子汉们也跟着开始鼓掌。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踏着火光里的节拍踢踏了起来…… 司马相如继续敲击那些铜器。 冷冷的铜釜和铜鼓们热烈地表达着,黑着脸站在夜幕的远方山峦也在美妙地回应。 司马相如的口里继续歌唱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有凤来仪。 我歌我谣,达于故里; 玉兔嫦娥,熟我院梨。 被音乐指挥着的不只是越国人、滇国人,夜郎人,那些大汉朝来的绣衣使者也都在尽情地舞蹈着。男的欢,女的悦。 司马相如把那些铜器敲得摇头晃脑,哦,今夜啊!司马相如成了音乐的奴隶,被音乐玩转了,发疯了。 卓文君一边舞蹈,一边记起了当时的景致来:她记得那晚上自己是在闺房里被司马相如打开心扉的:她的闺房离铜器作坊不过三五十丈远,她什么也顾不得便急急忙忙下了床,嘎的一声打开了窗户。 “小姐,看来你心里头那一位人啊!看了你的刺绣后,兴奋得睡不着了呢!”那个贴身丫鬟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真的是他?”卓文君的心里有一万只蝴蝶在舞蹈, “我都亲自看了的,还会有假?再说除了司马先生,谁有这样的才气啊!”贴身的丫鬟反问。 卓文君不在说话了,身子静静地站立在窗后,情感却被司马相如的音乐托着,在云端上面飞。 温其如玉,河水涟漪; 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坎其击缶,共婵娟兮; 岁月如歌,卷而怀伊。 司马相如忘情地唱着。她的周围,卓文君领着一群男女老少爷们尽情狂欢。 星星的泪光闪闪烁烁,火塘里火焰伸伸缩缩似乎也在合着节拍舞蹈。整个场坝,不,整个临越国王宫,都在旋转...... “今生得了此人怜爱,这辈子再无所求了呀!”卓文君的泪都出来了呢。 “小姐也不要小看了自己,你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若是错过了,这世界还不如毁灭!”——卓文君又记起了贴身丫鬟的话。 温其如玉,河水涟漪; 瞧彼秋月,悠悠思伊。 怀哉怀哉,壮心不已; 执子之手,轻扬绳兮。 与子偕老,归去藏兮。 ——司马相如还在忘情地唱着,诺苏梅朵那双慧眼却穿过夜幕,看出一双邪恶的眼睛正往这边觊觎。 夜郎王子妃一边传声给岩石,要自己的师兄记着保护好大家,自己却悄悄提气飞升起来,脚步一蹬越国宫殿的屋脊便往那个来了客人的山头飞去。 二百七十四,九黎乾坤鼎 诺苏梅朵没有从正面上去,而是在夜幕中绕到山峰后边,无声无息地上了山头。 山头上端坐着一个人,诺苏梅朵看着他的背影就知道那是范文杰。 “恢复得这么快?”夜郎王子心里想,“这范文杰还真的有些本事!” 范文杰盘腿坐在山头上,正眼观鼻,鼻观口,口说着心中所想:“我请来了饕餮大神,有了这的九黎乾坤鼎,看你今天还能不能逃掉?” “什么饕餮大神,什么九黎鼎?”诺苏梅朵吃了一惊,心里暗想,“这家伙一定是请了什么恶人来帮忙了吧?” 对于饕餮,诺苏梅朵从父亲的口中知道一些情况—— 饕餮的前身是蚩尤。 皇帝生擒蚩尤,不想这家伙有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好功夫,刀枪不入。 皇帝只有祭起轩辕剑,才见电光火石中,蚩尤的脑袋滴溜溜滚落。 这颗头颅落地后就遁土不见了踪影,后来化为饕餮:有头,无身,只是一张大嘴里有两排尖牙,舌头一吐两三里路远。 饕餮好吃,见什么吃什么,尤其喜欢吃人。 后来大禹定捉住了饕餮,便把他安排在酆都鬼域,专门让它追食那些死后四处游荡的恶鬼。 “这些恶鬼不肯乖乖进入地狱,那就请它们进入饕餮的口中。”大禹如是说。 饕餮吃鬼,直接大口朵颐是不行的。 它有一个神气,就是九黎乾坤鼎。 九黎乾坤鼎是女娲的宝物。原来这世界上确实有个一个天庭。天庭为女娲所造。 那时盘古开出了这洪荒宇宙,经过了若干年,山与海的气息在这一片大陆凝聚成了女神女娲。 女娲与东海过来的一只大龟交战,交战持续了九九八十一天,借助盘古开天斧的威力,女娲最终砍下了老龟的头颅。 没了头的老龟却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后来老龟不长了,却是高高的四只脚支撑起一个硕大的龟壳。 女娲飞天而起,从老龟的颈子进入了龟壳中。 开始了对于龟壳内部的改造,让里面大地一般广阔。山峰,土地,清流,美丽极了。 龟壳就成了女娲的家,女娲就把它叫做天庭。 一个人生活的时间长了,女娲就感受到天庭的寂寞,于是按照自己在大海上飞翔时映在水中的影子,在宇宙中抓一些星星来捏出了天上的神。 万物都有阴阳,女娲造出的那批天神当然有男有女。 天宫是不寂寞了。可是女娲游走于大地时,林中百鸟飞翔,水里游鱼嬉戏,山上猿鸣虎啸。这大地上还是缺少了什么啊! 缺少什么呢? 女娲于是抟泥造出了与天神无二的一种生物,就叫做人。 在天上造神时女娲就够累了,那么要在大地上造满人类,且不是费力又费时?哦,对了,她于是也按照万物皆分阴阳的特点,在每一块大陆上所造的都是两种人:一种男人,一种女人。 女娲接着又教会了人类怎么样传宗接代。 人类很快在大地上繁衍起来。人间山清水秀,流水潺潺,人间的女子比天上的还美。 天上的男神就一个个来到了人间。 人间就有了半人半神的英雄。 抟泥造出的人性很善,用星星造就的天神却有正有邪。 西边的英雄少典很善,东边的英雄蚩尤就很邪。 少典的长子神农作耒耜、教农耕,尝百草、治人病;少典的次子轩辕观天象、推历数、辨阴阳、定四时,都很善。 蚩尤的父辈九弟兄,蚩尤这一代九九八十一个弟兄,习武艺、学妖术、造兵器、称豪雄,都很邪。 蚩尤便与他的八十个弟兄统帅了他们的九黎部族,向西进攻。 人间陷入血醒和杀伐,天神也来参与。 大地从此血流漂杵,白骨枕藉。 女娲痛苦万分,将她造就的炼妖壶带到了人间来。 这炼妖壶看上去不大,但人的灵魂一旦进入,里面就是一个广袤的世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和谐而安详。若长处其间,忐忑的心就会变平静,丑就会变美,恶就会变善,邪就会变正。 女娲不愿亲手除去自己制造的神和人,就像所有的母亲一样——儿子再不肖也只能认命,她要拯救蚩尤和他弟兄的灵魂——制造了众神和人类已经数千年了,女娲的炼妖壶曾经拯救了无数的魔鬼,化去了无数妖魔的邪气。 她带着炼妖壶来带到人间时,蚩尤正在与神农和轩辕的联军作战。 蚩尤是三头六臂,铜头铁额,刀枪不入;他的八十个弟兄个个勇猛无比,手下军士不死不休。 女娲来到蚩尤的营门前,贴身取出小小的炼妖壶用咒语把它变得像鼎一般大,然后放在地上念动摄魂咒语——她要把蚩尤和他的八十个弟兄摄入壶中,想要他们魔心变善,放下屠刀,与神农、轩辕和谐相处。 营门口是累累的白骨,营里的九黎人正在肢解和烹煮俘虏的尸身。 女娲又气又急,难过极了。一阵恶心,来不及念动咒语自己就先晕倒了过去。 防守营门的士兵把他们看到的一切报告了蚩尤。蚩尤于是带人把女娲掳进了营中。 那个炼妖壶也被蚩尤占为己有。 女娲好美,蚩尤希望她醒来后能做自己的夫人。却想不到当天夜里女娲就被她的侍女女魃救走。 后来女娲在天上昏睡了二十一日。天上一天地上就是一年,女魃哪里知道,女娲炼妖壶就流落到人间二十一载。 神仙用的壶,在人间成了鼎,炼妖壶就成了九黎鼎。 蚩尤自然不知道炼妖壶的妙用,只把它用来煮水泡茶。 几千年来被炼妖壶壶壁吸收的妖邪和魔性一点点渗进了茶水当中。蚩尤和他的手下杀气更甚,力量无穷,这一片大陆看着就要灭顶。 少典的儿子神农和轩辕见到蚩尤大军厉害,只有联合起来共同御敌。 可是神农因为尝百草为民治病而身中剧毒,不久就在神农山殒命了。 黄帝只有独自面对。 蚩尤九战九克,所向披靡。 女魃见女娲昏睡沉沉,而人间的杀气日渐涨潮,于是私下决定帮助轩辕他们。 二百七十五,五行诛魔阵 这几天来轩辕退兵山阿,凭险据守,百思不得战胜之策。 他在营中把头都想破了,便走出营门,绕寨行走。 突然云端中有人呼喊自己,轩辕抬头看时,却见一物,鸟身人首,一身玄色羽衣,面部却是绝色美人。 轩辕赶紧跪下:“敢问尊神大名,因何事叫我?” “吾乃九天玄女也,特来赐予你战胜蚩尤的利器和方法。”女魃说罢,隐身而去。 轩辕看自己的面前时,却摆放着几样东西——一块灵符,一捆竹简书,一颗官印,一把宝剑。 轩辕一一仔细看了,那块灵符上用辰州朱砂画满了看不懂的弯弯道道,背面书有“六丁六甲兵信符”字样;翻开书来,第一片赫然写着:“策使鬼神书”;那颗印由黄色的玉雕琢,下方写的却是“治妖通灵封天印”几个字;那把剑寒光四射,剑身上有“九光玉节十绝灵幡斩魔剑”的字迹。 这死样宝物的下边铺着一块丝绸。 丝绸上是几句诗,黄帝仔细看了,却也认得—— 退守山阿祸不消, 蚩尤旺气正堪骄; 若得雨神应龙到, 五行旗阵可擒魔。 “女神应龙,我有该到哪里去找到他啊!”轩辕沉吟着,却突然听到手高声喊了一声:“报——” “什么事啊!” “黄帝陛下:后面山林里那几十根千年老树中有人在高声呼喊!” “呼喊什么?”轩辕觉得奇怪。 “黄帝陛下救我!” “什么?” “我是说里面呼喊的声音是‘黄帝陛下救我’。”那个手下补充说,“还说他是上天的雨神呢!” “哦,有这样巧的事?”轩辕黄帝立即把刚刚得到的宝物收回帐中,领着一班人马来到了后山上。 那里是几十颗蓊蓊郁郁的千年古树,里面果真有一声一声的呼喊传来:“黄帝陛下救我!” “你是谁?”轩辕问,“凭什么叫我救你,我又怎么能够救得了你?” “我是天上雨神应龙,与火神女魃相爱。可是我属水,她属火,水火不能相容。于是我们每一次约会,她的脸都会变得丑陋不堪,要三百六十五日才能恢复从前的美丽。我就躲开了他,自己跑进了这山阿深处来。天上东方树神却早就垂涎于女魃的美貌,对我嫉恨在心,趁我睡熟时把我裹进了树心里。我在树心中越是挣扎,丢失的水分越多,这树也就越是疯长。看看我就要命丧山野,却不知女魃怎么就知道我来到了这个地方,便到树林中来,对我夜夜歌唱。她的爱情给我带来了生命的活力,于是我被这树心包裹了千年而不死。树神对她求爱不成,却因她是女娲的侍女而奈何不得,就天天忘记不了对我的诅咒。女魃不来,没有了歌声的安慰,我就进入了十分痛苦之中。昨晚她女魃告诉我说:人间的黄帝得了天上女娲的六丁六甲信符、策使鬼神书、通灵封天印、灵幡斩魔剑。叫我出来之后辅佐你打败蚩尤,所以我就开始向您呼救了。” 轩辕见说大喜,却又说道:“我如何才能救得了你出来?” “那些灵符,神书,天印要我出来后做法开光了才能使用,不过那把剑是先天玉皇所用之物,女娲赐予他用来掌管众神的,你只要对这树林一挥剑,树神的魔法也就会全解,我就能出来。女魃昨晚也曾拿着这剑要来私自救我的,可是这把剑告诉他,它已经在先天玉皇手里在了几千年,现在要易主了。它的新主人就是轩辕,未来的时间中,它只听这轩辕一个人的话。” “那,我就去把那把剑取来!” 轩辕的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便从中军帐那边升起,在天空里腾龙一样转了一圈,然后往这边飞来,一下子进入了轩辕手中。 轩辕看时,还真就是之前自称九天玄女赐予的那把剑。 剑身上的字却完全变了:“九光玉绝十节灵幡斩魔剑”几个字已经不在,赫然出现的是“轩辕倚天剑”五个字。 黄帝握剑在手,对着古树丛林从上往下一挥。 突然间雷轰轰地动山摇,火炎炎日晃星飞,一片丛林便咔嚓嚓四分五裂,随狂风飞到了天上。 沸腾的尘埃中,一条巨龙腾空而起,在天空里腾挪着飞了一周,就按落云头。 那条龙化为人形,果然是英俊无比的一个状小伙,轩辕面前跪下:“感谢脱离苦海之恩,在下愿效衔环背鞍之劳!” 轩辕大喜,立即把应龙请入帐中,设宴款待。 “天意不灭我部族,得如此英雄,华夏苍生有救了!”席上轩辕问,“只是英雄要怎么帮助我打败那个蚩尤的部落哟?” “哦,是这样,”应龙回答,“女魃告诉我,女娲欲用炼妖壶化去蚩尤杀气,却想不到会看到下界血肉横飞,人类自相残杀而昏厥不起。现在蚩尤得了炼妖壶,便天天用炼妖壶烹茶,使蚩尤族群杀气未化而魔性反生。他的八十个兄弟个个更加如狼似虎,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够战胜得了他们了呢!”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啊?”轩辕焦急地问。 “先天玉皇已经在位了三千年,老迈昏庸不能料理天庭朝政。他手下的河伯、雷兽、风妖、树神不主持公道,反而助纣为虐,已经下界到了蚩尤帐中,要帮助蚩尤消灭炎黄众生呢!”应龙说。“只有女魃最为明白女娲娘娘心思,便首先出手偷了先天玉皇的‘符、书、印、剑’四大宝贝与您,把四个复制的样品留在了天庭,您先要研习好这四样宝贝的用法,到时候才能用无行诛魔阵破地啊!” “五行诛魔阵?” “是啊!”应龙回答,“只有这五行诛魔阵,才能压制住敌方的邪气......” 应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一阵狂风盖住了,只听军帐外哗啦啦响成一片,斗大的石头急雨一般砸在帐上。 外面是军士们的哭爹喊娘声。 一会儿风过了,几个将士头破血流地来报告。 “又是这风婆搞的鬼!”应龙接着说,“以后风来了,我可以作法护住军营,可是千万要让军士继续哭喊哟!” “这--”轩辕不解地问,“为什么?” 二百七十六,雷兽 “现在敌人的气势正胜,我们的先天五行阵法没训练出来前是不能与其抗衡的,陛下的符、书、印、剑也要时间去修炼哟!目前只能让军士守住险要,用示弱的方法骄其心智。这段时间我再设法一个个地除掉帮助住他们的天神和灵兽,到时就可以一举击败蚩尤。 “除掉它们的天神和灵兽?”轩辕心奋了起来,“特别是它们军中的雷兽,每一次对阵都让我军苦不堪言啊!” “是的,”应龙回答,“蚩尤的雷兽一共两只,本是同胞兄弟,四千年前出生在东海流波山,独角,独脚,却长着六条尾巴,真名又叫做夔。它们的尾巴一摇就是六条闪电,肚子鼓起时能发出轰隆隆的雷响。其皮在凡间没有兵兵器可破。” “没有兵器可破?” “我说的是凡间,现在陛下既然有了轩辕宝剑,就先借予我杀了这两只魔兽,还可以用它们的皮制作出千里追魂鼓,在破敌时大有用处呢!”“宝剑当然可以给你!”黄帝却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声,“可是仙家如何才能杀掉这雷兽啊?” “这个陛下不用操心,我自然有办法!”应龙回答,“你只要把轩辕剑借给我就是了。” 天黑之后,蚩尤那边的两只雷兽上床睡觉了。 他们的眼皮刚刚合拢,耳朵里却一下子雷响着应龙的传音:“呔!我说你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不走正道,反助恶魔,敢不敢与我应龙决一死战呀?” “应龙,他不是中了树神的计策,被困在了轩辕他们所在的丛林中了吗?”两个雷兽都惊疑了,“难道轩辕有什么办法救了他不成?” 它们睁开眼。 营房空空,近处什么也没有。远处,蚩尤的八十个兄弟在不知疲倦地练拳。 两个雷兽面面相觑。 看看眼睛才又闭下,却又是一个让人心胆俱寒的声音传来:“我说你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啊,死到临头了还睡得着,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还不快想想哪里才是你们葬身之地?” “什么人?”两只魔兽一前一后地冲出了帐房。 旷野很静,星临万户,天象庄严。 一弯新月,却给了他们一个揶揄的笑。 兄弟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脸懵然。 蚩尤也在这时听到了异样的传音:“你在这里空耗着干嘛?不让你的那些魔兽前去单挑敌人的主将,难道想坐等敌人再次壮大不成?对了,军营中新来的大夔和二夔两只雷兽,不知你能不能调动得了他,他们整晚的不睡,可能想对你不利啊!” 蚩尤心中疑惑,就独自悄悄走出帐篷。 那两只雷兽所在的地方灯火通明,两个进进出出,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第二日蚩尤升帐。 大夔和二夔都是眼圈红红的。 蚩尤正要问他们究竟怎么回事,外面突然一片哗然。 “一……一条龙在空中盘旋着,高声喊叫要找我们这边的天神雷兽决……决一死战呢!”一个兵士慌慌张张地进帐报告。 “难道这家伙真的获救了?“只魔兽相互看了一眼,二夔便躬身,“报告陛下,天庭还真的有一个应龙,很有些手段。” “还真的又这个应龙?”蚩尤吃了一惊。 “是的”风神在一边说,“从前我和他一起主管过雨水,我负责闪电雷鸣,他负责行云布雨。不过这个应龙已经被树神困住了的呀!” “那,现在他向你们发起挑战,不知胜算如何?”蚩尤的眼睛盯着两只雷兽。 “绝不会折了半点便宜与他!”大夔和小夔齐声回答。 “那好!”蚩尤欣慰地笑了,“我就看你们俩与他斗一阵如何啊?” “遵命!”两只魔兽应着,身子已经奔出帐外,升到了空中。 蚩尤和众将还没走出营帐,便听见咔嚓嚓闪电劈来山崩,轰隆隆雷声滚过地裂。天空中,两只魔兽一齐升空,与应龙缠斗在了一起。 雷兽腹腔鼓动,炸雷直往应龙身上滚;应龙躲闪腾挪,铁爪反向雷兽皮毛抓。 两只雷兽各有六条尾摇,十二道闪电往应龙身上蹿;应龙却把浑身鳞光跃金,千万之箭雨朝雷兽心头来。 轩辕和蚩尤各在自己的地盘上看得呆了,原来天神叫战是这般激烈精彩。 风起,云涌,雨来。 蚩尤的军士呐喊着,顾不得自己成了落汤鸡。 战了多时,应龙抓不破雷兽的皮,也浇不灭那漫天的电火,转身就逃。 两只雷兽哪里肯放,一前一后紧紧追赶,大夔在前,二夔在后,一直追到了轩辕的军营上空。 应龙躲进了一片乌黑的云团。 两只雷兽跟着追进了云团当中。 这时,二夔却突然感觉到它那支独腿被什么缠住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它从天上往地下掼。 原来是旱魃隐身在云团中,用那把拂尘裹住了雷兽的脚,隔着几百里的空间,把他往蚩尤的阵上摔。 “咚”的一声,二夔硕大的身子从天空里被摔了下来,轰隆哗啦地砸向了蚩尤的军营。 十几个士兵猝不及防,被他那笨拙的身躯碾压进了地狱之中。二夔皮厚没伤者,却有些晕头转向。 蚩尤和他的部下全都大惊失色。 二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却突然意识到大夔危险,膝盖一弯曲,单脚往地上一磕,便不顾再次蹿向了高空,往轩辕军营的上空窜去。 一直追过了轩辕的军营,追出了好远。 而此时,大夔那只独腿又被隐身在一团黑云里的旱魃用拂尘缠住。 不要的命门被制约,大夔无法呼吸,放不了炸雷;不能摇尾,使不得闪电。 应龙回转过身来,在云端中现出英俊小伙的模样来。黄帝的轩辕宝剑自动飞来,到了他的手中。 只见应龙双手握剑,一招修罗裂地。咔嚓嚓一声响,云端被电光撕裂,大夔的脑袋就成了两个连在颈子上的瓢,鲜红的血喷出了好几百里远, 血染的地方从此色如沃丹,灿若明霞,赤壁丹崖。有人为这里起了一个名,叫丹霞山。 随后跟来的二夔看着大哥遭了秧,悲愤欲绝,便不顾一切地向旱魃撞去。 二百七十七,将计就计 旱魃把拂尘往二夔那边一带,将大夔地尸体摔向了二夔。 二夔本来就昏昏沉沉,哪里来得及躲闪?那只独角就扎进了它大哥的肚腹中。 它的心里那个痛啊!那只独角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应龙却抓住了时机,从云端上面把身子一沉就到了二夔的身旁。轩辕宝剑在手,一招团龙吐珠,整个身子带着宝剑一起旋转。 咔嚓,二夔的那只独脚被砍了下来。 二夔痛得身子一扭,头颅在下,身子在上从云端里坠落。这次它哥的尸体倒是从独角上脱下来了,可是应龙却双手倒握轩辕剑,扑哧一声从二夔的后窍扎进了它的肚子,接着双脚一蹬二夔的肚子让刀往后面一划拉。 二夔在天空就被开肠破肚,红的,白的,黑的……稀里哗啦往下流。 大夔和二夔的尸体从云端落下,地上尘埃飞溅,出现了一个大坑…… “应龙——”旱魃在天空中喊了一声,奔过来要把应龙抱住。 “不!我不能害了你啊!你这样,我还可以远远地看看,你要是香消玉殒了,我……我……”应龙一边后退着,一边做着双手往前推的姿势,然后转过身,化成龙形飞逃。 “应龙——”天口里传来了女魃的哭喊声。 应龙回到轩辕军中,归还了宝剑,叫人把大夔的尸体扛回黄帝军营,亲自指点军士用轩辕剑剥下两只雷兽皮,蒙成了一面鼓,那两只独脚就被做成了硕大的鼓槌。 蚩尤见两只雷兽一去不复返,心中生疑,以为是雷兽背叛了他。便天天派人前往轩辕军营挑战,对方却只是坚守险要不出来交战。 蚩尤苦无破敌之策,就日日邀请神仙中的河伯、风婆和树神来对饮。 这天正喝着酒,树神突然想出了一计,他说:“我倒是有一计策,叫做‘反客为主之计’。” “什么叫做‘反客为主’?”蚩尤兴奋起来。 “轩辕现在凭借的,无非是地利优势,我们假装没有了两只雷兽,装着要撤退的样子,每天向后撤退三十来里,连续三日,退出百里开外。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撤走了,移师到这平地驻扎时,我等作起法来,叫大雾弥漫。他们辨不清东西南北,就回不到现在的有利位置了。到时我们从四周围定了再进攻,轩辕一战可破呢。” “为什么每天只退三十多里,要用三天时间才退出百里开外?”蚩尤问。 “要做出防备他们追及的样子,一步步撤退,坚其心智。只有他们认为我们真的要走,才会挪窝啊!”树神回答。 “这……”风神和河伯都拿眼睛看着蚩尤。 “此计大妙!”蚩尤想了一下,一拍前面的间,盘啊杯啊的都跳起了好高。 没想到他们说的话,被隐身在帐篷外面的应龙听了一个正着。 应龙把探听得的消息向轩辕作了报告。 “正愁没有地方布阵破敌,真是天助我们了!”轩辕大笑这对应龙说,“他们不是要弄什么雾吗?这雾正好也把他们锁在雾中,我也正好用这雾来破敌呢!” 应龙知道轩辕研习了“符、书、印、剑”,已经今非昔比,却故意说到:“蚩尤是不变方向,可是我们的战车不辩方向。这样,我们所布的阵也会处于混乱,发不出应有的威力。我要施法驱开云雾也不行,敌人又会找到出路逃走。您说这怎么办啊?” “这个倒也不妨,”轩辕的眼睛明亮着,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太平时节我就曾造出过一样东西,我把它叫做司南,即使是伸手不见五指,我也能摸出司南指引的方向。我们就在每一辆战车上安装一个好了。” 原来蚩尤撤走,却暗地派了那风婆在云端中观望。 风婆自然可以遁为无形,却会让周围的云彩变得凌乱,甚至于发出呼呼的声音,或者让所过之处的花香四溢。 这让轩辕毫不费力气就将她所处的位置弄了个一清二楚。 轩辕将计就计,只管指挥大军迅速跟进。 蚩尤的军队假装丢盔弃甲而走,轩辕只装不知,挥兵在后面一路追赶。 一直追赶到涿鹿的旷野。 河伯立即在黄帝军队的后方低洼处泛滥起一片水流,造就了一片汪洋,一下子就阻断了轩辕十万大军的退路。按照蚩尤的说法,这是完成了对轩辕最后的包围。 轩辕装出才发现上当的样子,叫大军在涿鹿的旷野列下阵来。 蚩尤大喜:“这个轩辕活该灭亡。他也只能背水一战,就是退路也没有了。 蚩尤又叫风婆在高处仔细观看了黄帝的阵法,却是隔位相克,紧邻相生的五行阵。 蚩尤于是按照攻打五行阵的方法点将进军。 “消灭炎黄,在此一举!”蚩尤这么鼓励自己的将士。 他手下最为得力的六员大将和八十一个弟兄全部聚齐。 那六将?乃是刑天、共工、魑、魅、魍、魉。 当日风婆在高处看清了阵法,归告蚩尤。 蚩尤把八十兄弟平分成五队领军,用二十万大军的绝对优势要与轩辕决战。 他自认为久居东方,五行树木,就与树神一起领十六兄弟并四万人马攻击轩辕所在的土阵;河伯属水,就与魑和十六兄弟并四万大军攻击火阵;风婆属金,就与魅并十六兄弟领四万大军攻击木阵;第一勇士刑天与魍攻击金阵,号称第一大力士的共工与魉攻击水阵。 蚩尤与风婆、树神等使出神通。 一时间风呼呼,雾茫茫,阴森森,黑越越。涿鹿一带跌入了暗无天日里。 原来蚩尤的八十个兄弟平时以沙石为食,个个铜头铁额,刀枪不入,勇猛无比。 刑天不愧为第一勇士,两把板斧使得风车一样转。 大力士共工平时作战所向披靡,魑魅魍魉全都是杀人如麻的家伙。 先是蚩尤与树神所领的军队发声喊,冲入土阵。黄帝急忙引军往后退缩,左边的金阵却转过来,与蚩尤那一路军搅在了一起。 只见应龙从空中穿云破雾飞来,把轩辕做好的素色云界旗会动。 但闻氤氲遍地,异香扑鼻,蚩尤的士兵们一下子没了战力,先行晕倒,一个个被砍瓜切菜。 蚩尤、树神并十六个兄弟倒是勉强能够迎敌,却都只有了保命的本事了。 他们陷入了云雾漫漫一片鬼哭的金锁阵中,左冲右突碰得头破血流,就是出不了重围。 河伯与魑攻击火阵,火阵往后就退。河伯领手下赶去时,却陷进了侧面而来的轩辕所领的土阵当中。 轩辕把自己制作的戊己杏黄旗一摇,但见千张荷叶摇曳,万朵莲花显现。所有的兵士一下子混混沉沉,任凭黄帝的士兵一个个砍下了脑袋。河伯和魑并蚩尤的十六个兄弟倒是勉强能战,不过就是保住性命而已,也是左冲右突,脱身不得。 风婆和魅突击的是木阵,木阵遇着攻击也往大阵中就走。 风婆的金阵却与女魃的火阵撞了个正着。 二百七十八,涿鹿鏖战急 旱魃把黄帝制作的离火焰光旗一扬,立即便见一天五彩在转化变幻。 世界一下子落进了地狱:腾腾的热浪翻涌,这一路的四万蚩尤军士被投入烈火之中,身子滋滋地冒着烟,流着油,一个个鬼哭狼嚎。 风婆和魅并蚩尤的十六个弟兄铜头铁身也只能勉强保住性命,左冲右突不出,被困在了阵中。 疯婆越是冲锋得凶,火焰越是肆虐。魅和蚩尤的十六个兄弟都以为风婆在搞鬼,转过来都把兵器往疯婆身上招呼。 刑天和魍所领的那一路属火的人马负责攻击金阵。 金阵往后就走。 刑天、魍、还有蚩尤的一十六个兄弟引军赶来,却好被应龙代为负责的水阵截住。 应龙在天空中飞旋着指挥全军,看到水阵受到刑天攻击了,立即取出了这段时间轩辕制作的玄元控水旗。 那面旗帜轻轻一晃,呼呼嚯嚯寒风吹响,隐隐隆隆轰雷滚动。 蚩尤的四万军队如同烈火被水泼灭一般,滋啦啦一下子没了生气,个个周身僵硬,仿佛变成了冰坨子一般,被一个个地砍杀。 刑天的两把板斧还在挥舞,但再也燃不起焰火来。魍和蚩尤的十六个铜头铁额的弟兄,只能苦苦地保住性命。 共工与魉本来属土,他们本来是要攻击水阵的,水阵退缩了,截住他们的是木阵。 云里散人隔着几千年的时光,木阵将领手执一面轩辕制作的青莲宝色旗。 那面旗在雾中一摇,一片白色中金光万道,中间一颗舍利子,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共工和蚩尤手下一十六个兄弟所领的四万大军一下子成了瞎子,任凭人家的兵器往自己身上招呼。 共工一看不好,身子一晃就成了一个山峦一样的巨人,赤脚踩得大地上的石块纷纷破碎着,一路逃之夭夭。 黄帝在土阵中看得真切,欲向共工扔出轩辕剑时,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叫他住了手。 涿鹿旷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只有蚩尤自己以及风婆、河伯、树神、刑天、魑、魅、魍、魉并八十个兄弟在苦苦支撑。 可是都受了先天五行旗的魔法,功力大减,左冲右突就是脱身不得。 轩辕阵中,那面用夔皮蒙成的追魂大鼓却响了起来。 轩辕的十万人马把早就准备好的软木塞住了耳朵,蚩尤的将领可就惨了,他们的耳朵里先是轻微的咚咚,继而渐渐的轰轰,大地像那面鼓一样从内心开始颤动。 蚩尤以及手下的心脏开始跳跃了。 他们的热血冲击心房,口里有了腥味。定神运气已经压抑不住了,鼻、口、眼、耳开始往外冒血。 那鼓愈发震天的响,整个大地跟着剧烈地抖动。 二十万倒在了地上的尸体被从地上颠起又落下,落下又颠起,仿佛是农人们颠簸着的谷粒。 鼓点一阵强过一阵,隆隆,隆隆,隆隆,如同万倾雷霆在地心中滚动,炸响。 蚩尤的将领这时已经个个心胆碎,人人魂魄飞。 八十一个兄弟首先受不住了。他们七窍血汪汪,浑身软绵绵,完全失去了铜头铁额、刀枪不入的神功。被轩辕大军团团围住,分割,上百人对付一个, 八十个蚩尤兄弟,一个接一个前扑后倒。 皇帝的军队鼓勇向前,流血的地上到处是断胳膊断腿断头颅。 鼓声一浪高过一浪,隆隆,隆隆,隆隆。屹立了四千年的先天天庭被震落下好些尘埃,四只龟脚变化成的天柱抖抖索索,天宫仿佛就要垮塌。地上方圆百里豺狼竞走,虎豹逃奔。 那魑、魅、魍、魉受不住了,步履踉跄跄,头脑昏眩眩。 一直被追着打的轩辕手下十万人马勇气倍增,奋力拼杀。 他们知道胜算在握,就各显神通,围攻魑、魅、魍、魉。 小意思,四个魔头顷刻间成了乌有。 鼓声还是一阵比一阵急,隆隆,隆隆,隆隆。勉强强撑的蚩尤和他那些神将也渐渐也失去了心智,没有了神力。 几个站错了位的天神受不住了。 风婆刮起了一阵风来,却好把蚩尤用来困扰轩辕军队的云雾尽数吹散,只见四面八方都是敌军,自己的人马已经全都成了尸体,血肉模糊地在鼓声的震动里跳跃。 风婆惊慌失措要逃,却被女魃上前拦住了。 女魃口吐三味真火,风婆越是使劲刮风,那火却燃得越猛,渐渐她就在地上滚成了一团火焰。接着这团火焰升腾进了云端中,烨烨飞动,最终无声无息。 树神一心一意要在脚下长出根来,好站立成一颗不死的树,可是刚刚展出根须,却被那跳跃的地面颠簸抖动着,就是扎不进泥土里。 树根被四面八方的刀剑一阵乱剁,钻心的疼痛让他一声又一声的哀嚎。 树神身上也在不断长着树枝和树叶,而黄帝祭起的轩辕剑却飞了过来,在他四周挥舞。不多一会儿,整个的树冠被齐齐地削掉。那是树神的手臂与头颅呀!没有了头颅和手臂,脚下又无法扎根,最后“咚”的一声倒地,成了一截笨重的木头。 女魃那朵火焰却又滚了过来,将那些树枝,树根,树桩一齐聚拢,然后烧成了灰烬。 此时河伯被轩辕所领的战车阵困在了核心。河伯使出绝招,一片翻波涛汹涌。 轩辕念动咒语,把自己制作的一片叫着息壤的灵符往地上一贴,四方河堤重围。 此时的轩辕,已经把女魃从天庭偷来的策使鬼神书运用于心了。 河伯见势不妙,要化一片云雾飞逃。 轩辕却把玉皇封天印高高举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封天印里,一道金光直窜河伯眉心。 河伯变化不成,一下子失去知觉倒在地上。黄帝的军队冲来,战车碾压,脚步踩踏,士兵刀砍剑剁,把河伯弄成了肉浆。 鼓声还在隆隆,隆隆,隆隆! 刑天杀昏了头,两把板斧只顾随着鼓点的节奏挥舞,身子急速地旋转成了一架风车。 这时应龙现出本相,在天空中飞旋着,往刑天头上或刨或抓。 刑天大喊一声,毛发直竖。却被应龙瞅准了机会,一把扯住了刑天向上的怒发,把他吊在了半空里。 轩辕剑的剑脱手而出,一路飞旋成一道白光,咔嚓,刑天的身子咚的一声掉落在地。那颗脑袋却被应龙抓着,飞向了高空。 飞在高空的刑天脑袋上,那张嘴依旧狂骂不停。 应龙气急了,两只爪子一齐使劲,把那颗不服输的脑袋捏了个粉碎,扔向四面八方。 掉落在地上的刑天身子却颤巍巍爬了起来,它等不到脑袋回到颈子,双手一摆,继续挥斧疯狂地砍斫。 二百七十九,火焰扑腾着,就像一只只火凤凰。 刑天一边把两把板斧舞得飞轮般旋转,一边尽力运气封住被砍掉了头颅的颈子上的血管。 他身上的衣服接着自动炸裂,飞向四周,赤裸着一个无头的身子。 那身子的前胸突然发出光亮,竟然长出一双怒目炯炯的眼睛来;肚脐处豁然裂开一道口子,口子里面生出一排尖利的牙齿,哦!居然是又一张不会饶人的嘴在不停地臭骂。 那面鼓隆隆,隆隆,隆隆!刑天颈子上的喷血被封住了又被鼓声冲开,每一声鼓响都在往天上喷血。 那血一喷好几丈高,就像谁家燃放的焰火。 围攻刑天的二万士兵看得呆了,他们战战兢兢,抖抖索索,只做一圈排列,奔跑着。 整个军阵成了一面旋转的大磨盘。没有了头颅,以脐为口,以乳为眼的刑天成了中间旋转着的磨盘心。 中军那边,夔皮做成的追魂鼓一直响彻不停。隆隆,隆隆,隆隆! 刑天举着板斧在军阵中狂奔。 渐渐地,他的步子越来越慢,喊叫声也越来越小,脚步踉踉跄跄了起来,最终一个趔趄,刑身子山峦一般往后坍塌,直挺挺躺倒。 应龙从高空飞了过来,四只爪子尽力地刨、撕、抓、扯,把刑天的尸体裂成碎块。 鼓声隆隆,隆隆,隆隆!蚩尤的八十个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下。 蚩尤咬紧的牙关一开一合,口里的牙齿闪着寒光,纷纷玉碎,他把牙齿带血吐出,依旧挥剑杀个不休。 渐渐地,蚩尤支撑不住,山岳一般轰然倒塌。 轩辕的将领们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 没有审判,不过是把军队集中起来,就对蚩尤行刑。 行刑时那个头颅却是刀剑不能伤。 轩辕只有将那把自己那把剑交给了刽子手。 他似乎有什么预感一般传令叫刽子手从顶门往下将蚩尤的脑袋开瓢,然后再把头颅一点点的剁碎。 没想到刽子手起头头颅落。那头滴溜溜在地上转了一圈便遁入土中不见了。 轩辕命人挖地三尺,蚩尤的头颅就是无影无踪。 轩辕在蚩尤无头的身体上用那治妖通灵封天印盖了个遍,又在他的心口贴上了六丁六甲兵信符,将他葬在了巨野之北。 蚩尤既已被斩,轩辕成了这块土地的主宰。 女魃偷偷寻找女娲炼妖壶。女娲炼妖壶如同蚩尤的头颅一样无影无踪。 再说应龙和女魃帮助轩辕打败蚩尤。追魂鼓的声音摇撼了天庭,天庭就将天门关闭。 俩人再也回不到天庭了,应龙就在人间做黄帝的大将,驻守南方边关。 女魃不要命地爱着应龙,应龙不忍在伤女魃的心了,他们就走到了一起 应龙与女魃毕竟是水火不能相容。时间一天天过去,人间的女魃容颜不减,道行却在香消玉殒。 应龙以为他们离开天庭后自己就不再克女魃了,就放心大胆地爱着,爱的很激烈。 有一天女魃告诉了他这一切。 “什么?”应龙惊呆了。女魃那娇美的身子就在她面前渐渐地枯萎,渐渐成了灰烬。 应龙悲痛欲绝。他天天来到女魃丧身的地方哭泣,祝祷。 每一次祝告,就会引来一阵金风,女魃所化的那些灰烬就会燃起一团火焰,火焰扑腾着,就像一只只火凤凰。 应龙就会在火光中看到女魃那张凄美的脸。 时间过去了七年。 应龙风雨无阻天天在那里祈祷了七年。 有一天应龙不但看到火焰中的女魃,还听到了女魃跟自己说起了话。 “我是回不到阳间的了,不过这七年里我很幸福。”女魃凄美地笑着,“我用你七年的爱情和我的全部修为孕育了你和我的孩子。现在孩子就要出世了,我就要魂飞魄散,你我注定无缘。” “我们的孩子?” “这孩子属火,你们父子同样水火不能相容啊!你可千万挨不得他的身体,要不他就会走上和我一样的路。” 女魃说着,隐去了她挂着眼泪的脸。 一阵风吹,火焰哔哔啵啵炸响。应龙听到女魃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接着一个孩子从火中走了出来,满脸通红,红红的头发火焰一般,见到应龙就喊爹。 那孩子一边喊一边奔向应龙,应龙愣了一下,弯下腰双手做着拒绝的样子,让后一路后退着走。 “我是你和女魃的儿子!”那孩子不解地说。 “我知道,可我们不能相互亲近!”应龙说,“我只能在内心里爱着你呢!“ “在娘肚子里时我妈也这么说,到底为什么?” “我属水,我们父子水火不能相容,”应龙痛苦地回答,“也就是这样的缘故,我已经害死你的母亲了。” “我生来就没有母亲,难道我父亲也不要我了吗?” “不!我要你好好活着,如果你再走近来时,”应龙摇着头,眼泪河流一般源源不断,“做爹的就只好先毁灭了自己呢!” “爹!”那孩子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儿呀!”应龙泪眼纵横。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应龙抬头看清了来人是轩辕黄帝。 “天道有变,这孩子忘了你娘的交代了呀!”黄帝原来早把一切都卜了个准,急急忙忙下了马,走到孩子的面前说。 “没呢,可是……” “可是这样要把你爹逼向死路呀!”轩辕一边安慰孩子,一边回头对应龙说,“你就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我把他带到宫中做我的儿子,做颛顼的弟弟。” “这……”应龙不知说什么好。 “我卜了一卦,我只能有国二十一年,也就是说十三年后我必死无疑。我死天下必定大乱呢!我的儿子颛顼只比这个孩子大一岁,”轩辕看着应龙说,“你是我的顶梁柱,这个孩子一定会成为颛顼的顶梁柱的,到时你可推荐他去继承父志,扫清邪恶哟!” “遵命!”应龙向轩辕行了君臣之理,便转过身看着刚刚出身的孩子,“你是我和女魃在相互祝福和祈祷中出生的,就叫祝融吧!快拜见你的父皇!” 祝融听了,远远地跪着给应龙磕了一个头,转身对轩辕纳头便拜。 二百八十,共工 “拜见父皇!”祝融不知道是沮丧还是欣喜。 轩辕赶紧躬身把祝融拉了起来:“父王绝对视我儿为己出,只是你颛顼哥哥要加强练功修道,十三年后有一场灾难等着你们呢!” “是!”祝融赶紧答应。 “十三年后,”祝融却不解地看着祝融,“陛下能不能明示啊?” “具体地事情那个就叫天机了,不能明示的!”黄帝对应龙说,“不过应龙呀!这北方的将领我另有任用,我想让你去东风,让你慢慢化去你的水性,变为木性,那样你就不会在克制祝融了,将来还会对他有帮助呢!” “真的能够这样?”应龙高兴了起来。 “可是……”轩辕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陛下有什么就尽管对臣明示!” “可是木性生火有他的特点,”轩辕无奈地摇着头,“就是以他自己的会飞烟灭为代价的,这你可要想清楚呀!” “这没事!”应龙好不迟疑,“只要命中不克融儿,应龙我万死不辞,哦,要是当初陛下能让我去东风,那旱魃她……她就……” “这事我也是痛苦啊!”轩辕黄帝告诉他的大将应龙,“一来国家需要你,二来我找旱魃私下商议,她不同意啊!” “这……”祝融咚的一声跪倒,“我……我也不同意呢!” “什么?”应龙在一旁生气了,“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君命不可违,父命不可违,你怎么连我们的话都不听呢!” “这——”祝融嚎啕大哭着,最终被轩辕带走。 时间过得好快! 轩辕在位二十年后,有一天他似乎受到什么启示,便独自偷偷来到桥山。 那双慧眼立即识得这里大地凝结——浑浑噩噩,神藏相貌之中;隐隐隆隆,气聚皮屑之内。 “真是千秋基业吉祥地,万世宏图帝王基呀!”轩辕黄帝想,“我死之后就葬在这里好了!” 轩辕用罗盘测了方位,便从腰上拔出轩辕剑来,想在地上挖一个洞,再插下一颗树苗,以便将来作为参照物,让他手下的官员们按图索骥,找准地宫入口和安葬棺椁的具体位置。 奇怪的是那把剑往下一插后,地下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手在抓着剑刃往里拉,刷拉拉一下子就把整个剑刃拉进了泥土,只把剑柄留在了外面。 轩辕蹬着弓步尽力拔剑,那剑如同在地里生了根一样再也拔不起来,剑柄却在渐长渐大。 黄帝慌了,扔下肩上装着玉皇封天印、策使鬼神书、六丁六甲信符的褡裢(这褡裢在肩背晃来荡去,影响自己用力)再去拔剑。 这可邪了,黄帝念动了撼山咒,边念边拔。 咒语念了一遍又一遍,那把剑就是拔不出来。剑柄只是一个劲地疯长着,渐渐地长得两手握不住了,成了一截木桩。 木桩还在长着,长得轩辕双手合抱了。 轩辕老迈的身体绝望地抱着树桩气喘吁吁。却看着那树桩不多一会就长出了树枝,树枝上渐渐地又长出树叶。 最终,那轩辕剑成了一棵大树。 黄帝好慌张。回头时却又更加慌张--自己装有印、书、符的褡裢已经变成了一块巨石。 半年以后黄帝驾崩。 十四岁的颛顼即位。 他按照轩辕的遗愿把他安葬到桥山之顶,正对着那一个自己种植的柏树和那块装有书、符、印的褡裢化成的巨石。 那株柏树郁郁青青,被人称为“黄帝手植柏”。有人骑马经过巨石,巨石里的符、书、印神力就会让他自动滚落下马。这块石头就被人们称为“下马石”。 颛顼即黄帝位不到半年,在涿鹿之战中逃得性命的蚩尤武将共工,却又举兵作乱,要来争夺颛顼那世间至高无上的皇权。 此时的共工又经历了二十多年的修为,武艺、魔法都精进了不少。 颛顼却刚刚出道,领兵征战的结果是一次比一次败得更惨。 颛顼不得己,只得向轩辕在位时的大将应龙问计。 应龙便向颛顼说起了祝融的事,要颛顼让祝融领兵。 “可是我弟弟比我还小一岁呢!”颛顼不相信地摇着头,“他哪里会是共工的对手啊!平时我们在一起切磋,他的武艺还在我之下呢!让他对阵共工,岂不是白白地送命?” 应龙好说歹说,颛顼就是不肯。 两天以后,共工又领兵来厮杀了。 颛顼硬着头皮再次战。 大军却不战自退,溃不成军。 颛顼只得让大军先撤,自己在后面抵挡着共工,且战且走。 共工在后面紧紧追赶着。 颛顼掩护着大军一路奔逃,越来越力气难支。 “共工老儿,休伤吾主!”这时一个声音雷霆一样炸响了起来。 颛顼和共工一起仰头,却见云端中出现了一个男孩,红红的脸蛋,红红的头发,手执一把红樱枪。 那孩子见颛顼抬起了头,又是一声断喝:“嗨!那共工老儿休伤吾主,祝融来也!” 来的还真是祝融。 他一面叫骂,一面把手中长枪一招,遍地红红的烈焰便向共工的军队扑去。 共工的军队一下子哀嚎在火焰中。 共工却不慌张,他只是手掐指诀,口念符咒。烧向共工军的火焰就翻翻卷卷地向颛顼军反扑。 颛顼和他的军队惊呼起来时,应龙在天空出现了。 他把当年涿鹿大战时旱魃留下的一面旗帜扔向了祝融, 祝融看见旗帜,就知道那时离地艳光旗,还记住了母亲叫给自己的使用旗帜的咒语, 只见他把旗帜在手里摇了几摇,再把它往共工军阵那边一扫。十倍的火舌翻腾起来又扑向敌人。 共工的士兵一个个在滋滋冒着烟,流着油,哭爹叫娘地翻转在火光中。 那个蚩尤手下的大力士手握鬼头大刀跳下马来,把身子站定。咒语一念动就一下子成了巨人,脚踏火焰,头颅伸进了云端中, 那把鬼头大刀在天空中画出一个电闪闪的银环。 祝融半空中一个转身,一下子变身为三头六臂。三只红缨枪红艳艳吐出三股火苗,与共工战在了一块。 共工势大力沉,刀砍来天上一道银河滚滚滔滔;祝融灵动飘渺,枪刺去空中无数星光闪闪烁烁。 两人斗得久了,共工的脚下被火辣辣的疼痛,一抬脚就踢翻了一座山峦。 应龙在一旁看着,身子一腾挪就恢复了龙的模样,把那些山峦扫向正在火焰里挣扎的共工军兵。 二百八十一,哀哉祝融峰 祝融这是却发起威来,在半空中双脚一摆,脚上立即出现了两只风火轮。 霍霍风声起,艳艳火苗飞。 苍龙入海,雷神穿云,鹰击长空,鲲鹏展翅……祝融灵巧的身子,一会儿在共工后,一会儿在共工前。 共工也一下子拿出了狠招。 吞天灭地,横扫寰宇,雷鸣九霄,鹏程万里……一招比一招狠,招招都能夺命。 整个战场,共工的十万大军这时已经成了焦糊糊的一大片,有的身上的已经火焰熄灭,有的还在燃烧着,哭喊声已经没有了。 颛顼的军队全都静静地仰头望着天空,心灵被刀枪的碰撞惊骇着。 共工看出眼前的小伙身法灵活,战久了对自己不利,便放任祝融掠影流光刺向自己的一枪不管,来了一招银龙九现,身子风车一样旋转,刀光翻波涌浪扫向对方下盘。 祝融的枪尖先到,咔嚓一声扎进了共工的肩胛,才感觉对手的刀已经奔向了自己的小腿,只得双手把枪往下用力一压,提气让身子飞升了起来。 一压一提,祝融的身子升高了许多,可惜还是晚了一点:脚下的风火轮咔嚓一声在共工的刀光里断落了一只。 没有了一只风火轮,速度就减慢了一半。 共工一招得势,立即来了信心,也顾不得肩胛疼痛了,就加大了攻击力。 祝融一时间处于被动,只能疲于招架。 正在形势十分危急时,却忽然觉得胯下一动,一条龙托住了自己的身子,上下挪动,左右盘旋。 “爹爹!”小祝融一下子增加了力量,内心却着急万分,他知道来救自己的是应龙。“这……这不行啊!” “谁家的爹没有背负过自己的儿女,”应龙回答,“爹还是第一次背自己的儿子呢!都说打仗亲兄弟,杀敌父子兵,就让爹给你当一回坐骑,我们父子杀了共工这个魔鬼!” “可是……”祝融不知说什么好。 “没有什么可是,只要你把他弄死了,保住我朝天下不灭,爹爹就满足了呢!” 这对父子也真怪:从前应龙属水,祝融属火,应龙就躲避着祝融,不让祝融亲近;后来应龙按照轩辕给他的指引转为属木,应龙不克火了,却会被火所化。虽说应龙想和自己的儿子亲近了,儿子却又反过来远远躲避着它。 祝融这时得了父亲的助力,便奋起神威,和共工又战在了一起。 应龙太灵动了,共工疲于奔命,就是看不清这个火娃娃在什么位置,而自己肩上肚上早已遍地鳞伤。那些伤有的是被应龙抓的,有的却是祝融那把枪所赐。 祝融的眼中喷出火来。 祝融的口中吐出火来。 那火可是三味真火哟!共工的皮肉被烧焦着,滋滋地流着油,冒着烟。 那把混铁打造的鬼头大刀却在火焰中渐渐被融化着。 共工浑身都是伤口,这会儿是火烧火燎的疼。 这家伙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却把身子一跃,转身就逃。 “就是逃到天脚,你也难逃一死!”祝融知道对方必死无疑了,便要翻身从应龙的背上下来。 “不!”应龙急了,“我们得赶上它,要不然这个世界就毁了呢!” “什么?”祝融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应龙没回答儿子的话,转身跟在共工的后面腾挪。 可惜他们还是晚了。 远远地,他们看见共工的头颅撞向了支撑着天庭的柱子不周山。 雷轰轰的声音从上空响起。 天柱折,天塌;地维绝,地陷。 “不行!你下去看那个共工死了没有!”应龙立即对他的儿子说,“上面的天宫由我应对!” 应龙说话,把身子一偏。 祝融什么也来不及考虑了,只得顺从地滑落。 祝融才离开,上面的天庭就掉落在了应龙背上。应龙尽力驮着天宫斜着往西飞走,直到消耗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强把它带离了炎黄部族的上空。 天庭跨,天上的神仙化为乌有,包括那个造了天神也造了人类的女娲,也在天空里浑浑噩噩躺了二十一天后,终于圆寂。 先天玉皇和各路神仙糊里糊涂地与天一同归去,哦,神仙是寿与天齐的群体,此话信然。 在轰轰的雷动中,撞断不周山的共工自己飞向了一边,落地时头颅已经破碎不见了,只是血淋淋模糊的一团。身子却还在挣扎着慢慢翻转,最后仰身躺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共工却在用两手扯他前面的衣襟,没几下就把胸脯和肚腹都袒露在了外面。 “这家伙要自杀吗?”祝融看到了摆在共工身边的那把卷刃了的鬼头刀,“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他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共工的胸腹却在不停地变化:两只**在渐渐变黑,最后成了一对邪恶地转动着眼珠子的眼睛。 祝融怒不可遏,一下子骑在了共工身上,双手抱着自己的枪,一招童子捣药把枪头插进了共工刚刚长出的一只眼睛里,接着和眼珠子一起拔出,又扎进了另外一只眼中。 祝融毕竟年轻了,勇气可嘉,心计不足。 他没有注意到共工的右手会把一旁的刀拾起来,扑哧一声扎进了自己的肚子,还那么随意地搅了一下,肚腹里红的、黑的、紫的……一股脑儿泄出…… 再说颛顼的人马看着应龙驮着高高的天庭往一旁倾斜时,全都惊呆了,不过一阵轰然哗然的震动后大家都没事,而且觉得没有天庭遮蔽,这世间还要明净亮丽很多呢,便释然了起来。 颛顼派兵寻找应龙父子俩。 过了好几天后才有人来报告:“天庭塌下来,在西方形成了一大片山脉,老将军应龙一定是被压在大山下了;少将军祝融也找不着,不过南边新近出现了一座山峰。那山峰简直跟祝融一模一样,他身子骑着的山脉,还真的像极了那个恶魔共工呢!” 颛顼哭了三天,才把西面的山命名为昆仑,领军前去祭拜。 巍巍昆仑山, 日月沦洞冥; 精魄相交会, 呜呼中华生。 ——颛顼唱罢祭拜的歌词,又转辗往南方祭拜。 它把南方的那片山脉命名为衡山。“衡”的意思是久远,颛顼希望共工之流不要再作祟,希望天下久远地太平。 颛顼也在这里作了一首祭拜的歌词—— 连云九千丈, 插天八万重; 身世青冥表, 哀哉祝融峰。 颛顼不知道的是:天庭倒下来砸动大地时,把一颗在深层的土壤里镶嵌着的头颅惊醒了,那颗头颅就是二十一年前被轩辕剑砍下了的蚩尤脑袋。 二百八十二,它又把手爪伸进了九黎鼎 原来蚩尤被捉,审判的程序也没有了。轩辕便下令将他五花大绑在一根木桩上,集合了自己的十万大军就动手行刑了。 蚩尤铜头铁额,斩蚩尤的自然是轩辕黄帝的那把宝剑。 刽子手按照轩辕的吩咐,要对着蚩尤的头顶一分为二,把它开成两张瓢。 哪知道咔嚓一声下去时,被绑着的蚩尤居然转了一个身,弯下腰来引颈就戮。 蚩尤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噗!玩着的颈子里血流喷涌。 奇怪的是头颅在地上一滚就隐身不见了,蚩尤的头颅遁地而逃。 没想到的是它逃得太急了,一下撞进了一片泥土底下一片石岩的缝隙中,后退不了,也前进不得。 天宫崩塌,雷轰轰的震动把那片石岩撕裂了,在岩缝里镶嵌了二十一年的蚩尤得一逃脱到了九黎之地。 当年蚩尤逃脱后,轩辕很是蹊跷。 他将蚩尤的无头尸身盖满了封天印。再派兵送回了九黎。 轩辕随即领兵进入九黎。 九黎人拼死反抗是必然的。他们的心里只有蚩尤,至于这个轩辕,那是他们人人得儿诛之的大仇人。 轩辕下令在所有将士的身上都绣上了蚩尤的人头像。这下子那些百姓不在反抗了,他们纷纷跪了下来,他们怕自己的刀剑伤了蚩尤的头像。 “我不是来九黎杀伐的,”轩辕高声叫喊,“我来是为了送回九黎鼎,方便你们对蚩尤大神的祭祀!” “为什么要这样?” “蚩尤大神是战神,但我们的行事风格是不一样的,他喜欢的是征战杀伐,我却要传播大爱!”轩辕说,“我不能让蚩尤大神没有祭祀的器皿。我哥神农死了,我们用他的神农连药鼎给他殉葬,让他在下界可以继续治病救人;将来我也是要死的。我身前要铸鼎,铸一个轩辕鼎。以示将来不论不论是死是活,这三牲啊,我要蚩尤大神先享用了,我才会享用呢!” “你怎么能做得到这些呢?”九黎人不解地问。 “这个好办呀,我不是说我身前要铸鼎吗?”轩辕说,“我要把蚩尤大神的头像铸在大鼎上,这样不是在我未食前,先让蚩尤大神吃了吗?” 九黎人食物匮乏,蚩尤的八十个兄弟平时吃的都是石沙。 九黎人听轩辕说要他们的头儿怎么享受,自然就无话可说,他们认为轩辕还真是一个德才兼备的主子,便举国归附。 蚩尤的首级到了九黎,进入了埋葬自己的身子的墓穴力,可惜受封天印的影响,要与已经分开了二十一年的尸身再合拢只是徒劳,不过这颗头颅却发现:九黎鼎居然会在地宫里,而且里面的食物似乎永远也吃不完。 蚩尤这颗头开始大口朵颐了,由于没有肚子,它永远没有饱的时候,往喉管一吞咽,食物就跑到外面了,所有这颗头永远都能吃。 这颗头颅的形状也开始发生这变化。它越长越大,除了头发覆盖着的一个空壳外,整个头颅被一张大嘴巴全部占满。 奇怪的是头颅下面还长出了两只手和两只脚。 这个有头无身的怪物大嘴里有两排尖牙,舌头一吐两里路远。四只利爪也为它获取食物停供了条件。 轩辕的大鼎上,蚩尤的头像被称为饕餮。 九黎开始出现了一个被人称为饕餮的妖怪。 这妖怪先吃熟食,慢慢地开始吃鲜活的动物,再后来便开始吃人,后来就是鬼它也能吃了。 大禹治水后,立四极,定八方。 西南地方鬼多,大禹就把诚服了自己的饕餮派到西南来吃鬼。 “哦!”诺苏梅朵的思绪从父亲讲的故事里走出,“说来说去怪这个范文杰呀!看来这个篡夺了哀牢王位的人还是不思悔改,在诱导这个饕餮来越国吃人呢!” 诺苏梅朵这样想着。越国宫廷那边,篝火闪闪烁烁,篝火照亮着的那些舞蹈闪闪烁烁。司马相如也还在尽兴地击打着铜缶,音乐烘托着的欢乐在蒸腾。 饕餮盯着那边,口里的食物没有了,身子也不转一下,便把左边那只爪子伸进了九黎鼎。 这回抓出的是一头烤乳猪,它把那头乳猪放在面前,右爪子一拧就扯下了一只猪腿,油腻腻地伸进大口中。 两排尖利的牙齿一开一合,饕餮的口里咔嚓咔嚓地响,如同咀嚼着玉米花一般。 “既然三番五次都改不了,我就再给范文杰一个教训吧!” 诺苏梅朵这样想着,便啜着口,慢慢地往范文杰和饕餮后面吹气。 她的气息里立即飞出了一种看不见的叫着瞌睡虫的东西,乌啦啦地飞出,落在了范文杰和饕餮身上。 这个夜郎王子妃接着双手紧挨着,挽成了引仙诀,口中默念蜇龙口诀——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 人曰蛰龙,我却蛰心。 默藏其用,息之深深。 白云上卧,世无知音。 慢慢地,范文杰那导引饕餮吃人的法式中断了,开始达拉着脑袋,打起了呼噜。 接着爽性侧身屈肱而卧,仿佛就是天上下来一个雷霆也不会醒。 隔着高高的九黎鼎,饕餮也在那边打着盹,不过它的爪子还再主动地撕扯,嘴巴也还在不停地咀嚼。 夜郎王子妃往腰力一摸,那只马鞭立即在握。 鞭梢往范文杰地方向一指就自动蜿蜒着,蛇一般顺着岩石往范文杰爬去。 诺苏梅朵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自己的鞭子范文杰身子下面穿出,在这个实际已经夺权了的越国国师身上完了好几圈,自动套牢了,打上了结。 夜郎王子妃却又左手握着马鞭柄,右手往后面轻轻一扯。那鞭子竟然成了钓鱼杆一般。 诺苏梅朵慢慢把钓鱼杆往上轻轻一挑。 范文杰硕大的身子竟然被轻轻地掉了起来,在黑暗中晃晃悠悠,慢慢地往九黎鼎的上面一动,被放进了九黎鼎里。 诺苏梅朵轻轻一抖,鞭梢就被收回,只把范文杰留在九黎鼎里梦周公。 越国的篝火晚会一直在热热闹闹地进行,这座高高的山头,饕餮的眼睛迷离着,半睡半醒。 那头乳猪很快吃完,饕餮却又把自己的左手爪伸进了九黎鼎。 二百八十三,四大魔兽 天一团漆黑,饕餮从九黎鼎里抓出食物,浑浑噩噩地放下了自己地前面,接着便一把拧下一只胳膊就伸进了自己的口里。 “哎哟!”被自己拧下了胳膊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活体,这让饕餮吃了一惊,当它听出那喊声来自范文杰时,手里那只胳膊已经被嚼碎了一半。 “你……你怎么把我的胳膊拧下吃掉了呀!”疼痛让范文杰从昏睡中醒来,很快便弄清了饕餮要吃掉自己,“要吃人,那边有的是!” “那你怎么跑到我的九黎鼎里睡着了呢?”饕餮不解地问,“这黑灯瞎火的你可怪不得我哟!” “我……我真的跑道九黎鼎里去了?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呢!”范文杰吞吞吐吐,“只觉得昏睡了一会儿,莫非……莫非……” “莫非什么?”饕餮急忙问。 “莫非我们又被那个夜郎王子妃发现了?”范文杰惊恐不安,“是她主动向我们发起攻击?” “呵呵,原来范国王、范国师不傻呀!”诺苏梅朵赶紧答应,“这就叫自作自受呀!你所作的恶你不承担,谁来承担?” 范文杰一听到诺苏梅朵的声音,心胆俱寒,赶紧跳下侧面的悬崖逃跑。 饕餮不知道诺苏梅朵厉害,一回头就把舌头吐了出来,它以为就那么一卷,便能把眼前的狐仙卷进口中,几下子就可以嚼一个粉碎。 诺苏梅朵却早闪身一旁,手中马鞭一出手,鞭梢便和饕餮的舌头绞缠在了一起。 饕餮急忙把舌头收回口里,要用牙齿将诺苏梅朵的鞭子嚼碎。可惜不仅未能嚼碎人家鞭子,那鞭子上却似乎有蛇毒一般,让它的舌头肿了起来,一下子觉得麻麻胀胀的难受。 饕餮于是往地上一蹲身,蛤蟆一般弹跳起来,在暗夜中张牙舞爪扑向了夜郎王子妃。 看着漆黑的一团扑向自己,诺苏梅朵的左继续握住马鞭手柄,右手却迅速地抓住手柄往前一拉。 她的马鞭又一次变成钓鱼竿了,钓鱼竿往前一伸,便把饕餮悬吊在山谷的上面。 饕餮见势不妙,咔嚓一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掉落悬崖。 “等我寻来我的兄弟,一定会找你算账的!”饕餮的身子一边往下落,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喊。 “它的兄弟?”诺苏梅朵想着,“作为蚩尤,他的八十个兄弟已经罹难,但作为饕餮,它真的还有几个兄弟呢!” 诺苏梅朵的心又一下子进入她父亲青丘道长所讲的故事了—— 原来饕餮真的还有三个兄弟,它们分别叫做穷奇、梼杌和混沌。它们分别被大禹安排在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隅,以恶制恶,配合大禹所封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对付这四个方面的妖魔鬼怪。 饕餮为大哥,它的二弟是巨兽是穷奇。 穷奇长得既像虎又像牛:锯牙钩爪,红眼尖角,还长着一双刚健有力的翅膀,周身长满刺猬的毛发,有一条像狐狸一样拖在地上的长尾巴。 穷奇虽说为弟,但它的打斗技能绝对是当时那些魔兽中最为顶尖的高手。 它原来是上古时期少昊的儿子,毁信恶忠,崇尚恶言。 它看见有人打架,就会恶狠狠地吃掉正直有理的一方;听说某人忠诚老实,就要想方设法去把人家的鼻子咬掉;听说某人作恶多端,反而欣慰异常,捕杀野兽馈赠…… 穷奇是一头惩善扬恶的凶兽。 它喜好吃人,吃人时先咬掉四肢,一边细嚼慢咽,一边那么惬意地把被吃者凄惨的哀鸣当着美妙的音乐,手段极其残忍。 大禹忌讳穷奇的危害,把它放逐西北。西北荒无人烟,穷奇在那里只能以狼兽为食。 饕餮的三弟叫梼杌。 梼杌长得很像老虎: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毛也长。它是上古颛顼的儿子,桀骜不驯,告之则顽,舍之则嚣,经常杀人食尸,搅得天下不宁。 这东西逢人就咬,不论好坏;见物必杀,不分善恶。 大禹把它放逐东北,抵御那边的熊罴虎豹。 饕餮还有一个四弟叫混沌。 其状如犬,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有耳而不闻,有腹无五脏,行走无声响。 混沌是黄帝的的老来子。 它通体透明,白天隐形于日光,夜晚遁迹于暗夜,无影无形,无声无息。 人类无法看见它,也无法听见它,它经常咬自己的尾巴偷偷傻笑。如果遇到了高尚的人,浑沌会大肆施暴,若是遇到了恶棍,浑沌便会听从他的指挥。因为它难以被人看到和听到,许多人在不知不觉中就着了它的毒手,丧生黄泉。 大禹得了天下,便将混沌放逐东南,消除那边的风妖海怪。 诺苏梅朵想着这四个妖怪,有些急迫:“哦,全都是好恶恶善的东西,难怪会与范文杰一拍即合哟!” “不行!”夜郎王子妃突然想起,“今天是正月初二,夜郎越国滇国哀牢联军离向范文杰发起攻击只有三天了,这些魔兽的进攻防不胜防,除非在此之前将它们灭掉,哦,那我何不跟踪饕餮,让它带路让我一个一个地找到四大魔兽呢!” 诺苏梅朵想着,便立即传声给蒙多懿德,说明了自己的去处,免得王子为自己担心。 她这样想着,便把手放在了前面的九黎鼎上,暗想:“这个鼎我又该怎么办呢?砸碎它吗?不行,这鼎跟着饕餮的时间不多,它更多的时间是跟着女娲。这些工具其实无罪,跟着恶即恶,跟着善即善,我还要用去惩恶扬善呢!” 诺苏梅朵这样想时,那个鼎立即自己倾斜、侧倒,那里面的羊啊牛啊猪啊的祭祀用的牺牲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哗啦啦全是腥臭无比令人生厌的东西。 “我没有用力,怎么会这样?”诺苏梅朵有些不解地看着那鼎。 那鼎却在自己的手里慢慢变小着,渐渐就成了一个小小的银壶。 “哦,它又还原为女娲炼妖壶了?”诺苏梅朵激动地对着西方拜了一下。 她知道:“那是造了神也造了人的人类祖母女娲的东西,可惜女娲竟然被自己所造的人给毁灭了啊!” 诺苏梅朵不敢多想,赶紧把女娲炼妖壶收好了,却又从袖筒里拿出了那颗还魂珠来。 那不过鸠鸟蛋般大小的珠子,被夜郎王子妃摇晃在掌心。 那珠子在她的手掌心中快速地长大着,很快成了一个水泡。 诺苏梅朵一下子被包裹在水泡里。 水泡发出七彩的光,带着诺苏梅朵在夜空中烨烨飞旋。 二百八十四,穷奇 诺苏梅朵才飞升起来,耳朵里却突然传来了夜郎王子的呼唤:“梅朵!你走了没有?” “怎么?”诺苏梅朵以为那边出了什么事,身子便在那道光环里悬空立住了。 “梅山七贤中的大仙袁晶晶,二仙金灿灿,三仙戴薇薇,四仙朱珍珍和我舅妈七仙杨依依一起,追踪玄幻道人来到越国,”她的耳朵里又响起了蒙多懿德的声音,“你姐诺苏骨朵已经把什么都向它们说了呢!我还没来得及把八卦黄金软甲给她们。只是她们不仅不要小鹏和褚大侠、赵大侠去梅山道歉,还要求你一定等等她们,要帮你去对付四大魔兽呢!” “这——”夜郎王子妃不知说什么好。 “人家好意难却,”蒙多懿德继续说,“她们说不要她们帮忙,那就是我们见外了,我看你还是等等人家吧!” “那……行吧!”夜郎王子妃却又告诉她的王子,“你让她们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就来接他们了呢!” 诺苏梅朵的话音才落下一会儿,她就已经降落在越国驿馆给自己和王子安排的屋子门前的走楼上。 吴越,诺苏骨朵果然领着七仙中的五仙站在那里。蒙多懿德手里拿着八卦黄金软甲从屋里出来,交到了他舅妈杨依依的手上。 “梅朵!”蒙多懿德见诺苏梅朵无声地降落,惊呼了一声。 “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话了,”诺苏梅朵没有走出光环,“你和舅妈多聊一会,其余四个前辈,请跟着我走!” 猿仙袁晶晶,牛仙金灿灿,狗仙戴薇薇,猪仙朱真真移步过来。 诺苏梅朵带着罩住自己的大水泡往前移了一步。 那个大水泡立即变得更大了,把四个人都一同罩在了光环里。 光环立即烨烨飞旋了起来,往诺苏梅朵刚刚起飞的那个山头飞去。 站在走楼上的蒙多懿德有些发呆,羊仙看着几个人远去,更是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升到空中的四个人开始时有些惊慌,一会儿就好了。 “哦!这个飞升的感觉真好!”猿仙最先说话,“在梅山我的跟斗是打得最好的,不过比起这个来感觉就差远了。就那么别人还把我们当着神仙看呢!你看王子妃这个道行,我们叫什么神仙哟?” “可惜今天我不能带着几个前辈一直飞升着走呢!”诺苏梅朵这时却说,“为了一直跟定饕餮,让它带着我们找到它的三个兄弟,我们可能一直要在地下顺着它土遁的路子潜行,而且到了地下时,还请几个前辈都不要说话,不能让饕餮知道我们跟着它!” “饕餮?”朱真真吃了一惊,正要说什么时,却被诺苏梅朵嘘了一声便安静了下来。 她们乘坐的水晶体却在开始降落了。 两边山峰黑着脸,看着大水泡飘下了山谷里。 诺苏梅朵凭着记忆找准了饕餮坠落的位置。 他们的光环也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继续穿透土障一直深入到了泥土内心,找着一道松软的泥土往西北方向行走。 诺苏梅朵只管驾驭着光环向前前,几个人被幽闭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圆形空间里,只觉得空间在旋转在向一个方向移动。 空间外面是无边的黑,几个人似乎还听到了沙沙的声音,那是水晶体排开泥土往前行时产生的摩擦。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个人的周围又出现光亮了,他们所到的地方没有山峰,也没有看到一株树,只见平沙漠漠,漫天的星星瑟瑟缩缩着,似乎受不了寒冷的样子。 “几个前辈还是不能说话,我们来到了大汉朝西边的沙漠里了呢!”这时梅山来的四位仙人耳朵里又响起了诺苏梅朵的声音,“饕餮应该就在附近了,它先来找的是穷奇!” “穷奇?”大家暗暗吃惊。 诺苏梅朵在黑暗中笑笑地看了大家一眼,便掐起了指诀。 水泡立即变小了,大家一下子立身在一片寒风吹拂的沙漠中。 诺苏梅朵的手掌里托着一颗鸠鸟般大小的珠子。 那珠子闪烁着七彩的光,被夜郎王子妃拢进了袖筒。 风在沙漠上跑过,咻咻的脚步声特别响。 诺苏梅朵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那对灵敏地耳朵就把八面的声响过滤了一遍。 这个狐仙的女儿站着听了一会儿,就把心里的想法传进了梅山来的四个女仙耳朵中:“哦,它们就在这座沙丘的那一边呢!记住,饕餮一定还会一个一个地通知其他两个魔兽,与他们约定好时间在滇国见面的。我们要等到饕餮离开了才能动手对付穷奇呢!” 诺苏梅朵说完,提气飞身起来,无声无息地往沙丘奔去。 四个梅山仙人打着梅山跟斗跟在了她的后边,像四个滚动的大车轱辘。 他们在沙丘的一边站定了身子,然后弓着腰往那一边慢慢地移动。 沙丘的那边黑咕隆咚。哦!还真的有两团黑影在说着话呢!说话的声音一个清晰些,另一个说得很是吃力而且含混不清。 诺苏梅朵知道,这个说话含混不清的,一定是自己咬断了舌头的饕餮。 “兄长放心,我们四大魔兽除了惧怕过大禹外,我们怕过谁呀?”这时大家都听清了穷奇在说话,“初五的那天我一定会赶到滇国去与你们会合的,既然那些夷蛮那么想做我们的食物,我们还跟他客气个啥呀!” “那我就不打搅兄弟美餐了,可惜兄弟现在有心招待我,我也吃不下去呢!”饕餮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我得赶到大汉朝的东北边找梼杌兄弟去!” 饕餮说完话,往沙土里一钻就不见了身影。 诺苏梅朵却从身上摸出自己在阎王殿得到的那面时空镜来,一面照向了穷奇,却叫梅山来的四位仙人往另外一面观看。 几个女仙把脸凑了上来。 他们一下子就从镜子里把黑暗中的穷奇看清楚了:长相还真的既像虎又像牛。锯牙钩爪,红眼尖角,身上有一双刚健有力的翅膀,周身长满刺猬的毛发,有一条像狐狸一样拖在地上的长尾巴。 穷奇的前面横着一条巨蟒。 那条巨蟒没有了头颅,身子也已经被穷奇啃吃掉了一半。 “让我去收拾这个家伙吧!”牛仙低声对诺苏梅朵说了一句,就要变出本相往那边冲锋,却被夜郎王子妃一把拉住了。 二百八十五,梼杌 “怎么?”金灿灿不解,小声地问,“我不是它掉对手吗?” “不!它不是您老人家的对手呢!”诺苏梅朵把声音直接传到牛仙金灿灿的耳朵中,“不过牛仙老前辈完全有能力速战速决的,干嘛要费那么大的力气与这个魔兽打斗呀?” “速战速决?”牛仙依旧不解。 “您能不能吐一颗牛黄在我的手掌中,让我把它扔进牛仙的嘴里让它咬一下,”诺苏梅朵又在牛仙的耳朵里说了一句,“那样你就不用和它拼尽权利的打斗了呀!” “真有你的,”牛仙金灿灿轻声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有能耐也还要懂得怎么用啊!” 牛仙说着,还真的把嘴一张,一颗圆溜溜的东西便落在了诺苏梅朵的手掌里,红红的,就像是一颗被染红了的大鹅蛋。 诺苏梅朵拿着鹅蛋,却又转脸看着猿仙。 “袁老前辈有九转玄元功,懂得七十二般变化,”夜郎王子妃又把声音送进了袁晶晶得耳朵里,“你能不能把金老前辈的牛黄变成一只兔子呀!” “当然行!”猿仙也是小声地说了一句,便把手伸过来,摸着诺苏梅朵手心里的兔子,口中念念有词。 无意间诺苏梅朵在黑夜中看清了猿仙的手诀,也听清了她的咒语,并把一切都记在了心间。 “抱歉啊!”诺苏梅朵愧疚地想着,这时自己的怀抱里柔柔软软的,还真的就是一只兔子。 这时牛仙金灿灿已经变成了一头牛在一边等待着了。硕大地身躯,两只尖利而又粗壮的牛角。 诺苏梅朵两只手抱着兔子,蹲下腰,把兔子放在了沙丘上,头向着穷奇的方向,在兔子的后背上拍了拍。 那只兔子立即跳跃起来,往穷奇所在的方向一颠一颠地奔去。看着就要到达穷奇的嘴边,却一个转怪往另一个方向跑,却被吓翻了一个跟斗,爬起来还要继续逃离。 “哦,到口了的东西,你能跑道那里去?” 穷奇大叫了一声,空旷的沙漠都跟着颤栗,接着两只翅膀一扇,高高地跃起,从上往下一下子把小兔子按在前爪下,张开它那长着锯齿的大嘴,咔嚓…… 不!不是简单的咔嚓,那是一声突然的雷响。 穷奇这个魔兽中打斗技能最为顶尖的高手一下子头碎脑裂,嘴巴里的舌头没有了,锯齿一般的牙齿四处横飞。 它在沙漠里暖穿乱跳,两眼昏昏花花,心里迷迷糊糊。只是一股劲儿地把流出的血液往自己的肚子里吞咽着。 牛仙金灿灿冲了过去,把两只尖尖的牛角往穷奇肚腹上那么用力一顶。 尖尖的牛角一下子就扎进穷奇的肚腹。 牛仙接着把头颅往上一抬一摔,穷奇被甩出了好几丈开外。 牛仙往那边赶过去时,穷奇的肚子已经裂开了,地上血污,粪便,肠啊肚啊的流了一地,淋淋沥沥。 诺苏梅朵看着牛仙的动作太猛了,知道穷奇绝对难逃一劫。她不忍心前去查看穷奇的尸身,只是一个人坐在了沙丘上,等着大家去一会后来,一个一个惊叹诺苏梅朵计策高妙。 “我算是看到穷奇的骨骼和牙齿爪子了!”牛仙叹着气说,“要是我直接与穷奇打斗,有可能真的不是对手呢!即使侥幸取胜,也是两百俱伤,说不定打到明天天黑也不见得就能分出一个胜负来!看来跟着夜郎王子妃呀,就是直接处于劣势也能打胜仗!” 其余三个女仙也跟着啧啧着上来。 看着诺苏梅朵坐在山坡上叹息,狗仙便问了一句:“看着穷奇死了,怜悯心又来了,莫非它不该死吗?” “它原来是上古时期少昊的儿子,毁信恶忠,崇尚恶言”诺苏梅朵告诉大家,“它看见有人打架,就会恶狠狠地吃掉正直有理的一方;听说某人忠诚老实,就要想方设法去把人家的鼻子咬掉;听说某人作恶多端,反而欣慰异常,捕杀野兽馈赠……是一头惩善扬恶的凶兽。” “既然这样,我们杀了它没错呀!” “是啊!不杀它,不知多少人要被它杀,杀了它,我这心里又不忍!”诺苏梅朵叹了一口气,“哦!我们还得跟着饕餮去找梼杌呢!几个老前辈既然愿意帮忙,那我就乘火打劫,不让你们闲着啊!” “不是王子妃要乘火打劫,是我们想乘热打铁,早些把其余几个魔兽除掉!”这时狗仙戴薇薇问,“只不知这个梼杌是个什么来历,有什么手段哟!” “梼杌吗?听说长相很像一只老虎: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毛也长。”诺苏梅朵告诉大家,“它是上古颛顼的儿子,桀骜不驯,经常杀人食尸,搅得天下不宁,当时被大禹放逐在东北,目的是以恶制恶,让它去那边对付熊罴虎豹。” “这不还是一个祸害吗?”朱真真愤愤地说,“我们就去弄死它算了!” “是啊!要不然这些恶魔到了滇国,那里地百姓可要遭殃的啊!”诺苏梅朵一边说,一边从袖筒里把还魂珠掏了出来,让它长大成了大水泡,然后把几个人封闭到了水泡当中。 那个水晶体往下一沉,大家又跟着饕餮土遁的通道在泥土里走着了。 几个人出来的地方是一片天寒地冻的林子,而且这里已经是白天。 风呼呼,四野冰花弥漫。 诺苏梅朵才把那颗鸠鸟蛋大小的珠子收好,却突然听到几声熊叫。 几个人从林子里探出了头,却见三只黑黑笨笨家伙在不远处上蹿下跳着追逐一个人。 三只黑熊排成一排,嗷呜嗷呜狂怒地往那边冲,脚底下刨起了一团团的雪尘。 有一只熊显然是受过伤了,一跛一跛地跟在了后边, 几个女仙要冲出去杀熊救人,却被诺苏梅朵传声叫住了:“这个人没事!他能对付呢!” 大家看时,还真的看到那人挥着宝剑,把自己滚成了一个雪团,冲向了四只黑黑的猛兽。 跑在前面的三只黑熊看着迎面而来的人到了身边,齐刷刷一下子站立了起来,挥动着六只粗壮的熊掌,脸上憨憨的似乎带着笑容,呈扇形在三面向来人进攻。 来人往旁边一闪身。咔嚓,右边那只熊的熊掌被砍了下了一只。 这只熊嗷呜了一声,然后呆愣愣地站立,没有了熊掌的前腿被举在空中,上面鲜血喷溅着,如同一支燃着的火炬。 另外两只熊看着自己的伙伴,站在一旁傻眼。 砍掉熊掌的人却没有管它们,却向跑在后面的那只带伤的熊扑去。 那只熊见前面人影闪动,呲牙咧嘴颤巍巍立起身子,腿上插着的只箭杆根部还有血在往外冒。 二百八十六,那东西突然间无影无踪。 噗,那人的剑闪电般插进了熊的咽喉,黑与白的光影中溅起了一朵红光。 诺苏梅朵和梅山来的四个女仙这时看清楚了,杀熊的是一个英俊少年。 那只熊嗷呜了一声,扑通一下到在雪地上,就像一截笨重的木头。 少年回过头时,两只熊刚好一前一后来到跟前,领头的那只已经向他举起了毛茸茸的熊掌。 那人将头一低,熊掌从他头上带着风声扫过。 少年手中宝剑却顺步撩衣一抡,剑尖一下子劈向了黑熊的肚子。 劈着了,这个英勇的少年却又把身子往前一送,右脚弓步向前,一招指南金针,把剑送进了熊的肚腹里。 噗!又是一朵红光。熊的咆哮声立即中断,扑通一声倒在下了,溅起了纷纷的雪粒。 第三只熊见连续两个同伴倒下,似乎有些发怵的样子,直愣愣地站着发呆,两只熊掌抖抖索索,欲要扑过来掐住少年脖颈,却又有些不敢。 少年不让黑熊靠近,踢腿正蹬,重重踹在了黑熊的小腹上。 扑通,那只熊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向前一个马趴扑倒,两只前腿在雪地上一拍,嗷呜一声又要站起来。 却被那个少年飞身起来,往旁边的大树上一蹬就跳跃到了熊的后面,身子仙人指路往前一探,整把剑都被送进了黑熊的肛门。 嗷呜!黑的红的往后喷射,熊的身子却往前蹿出,把先前被剁去了一只熊掌现在用三只脚着拼着命往这边扑来的那只狗熊按到。 那只熊仰身躺在地上,以为自己是被人摔倒,胡乱就是一口,却是一嘴熊毛。 它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被赶过来的少年用剑划破了肚子。 少年连杀四熊,实在太累了,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大树上大口地喘气。 他的胸脯起起伏伏,口里发出了咻咻的声音。 少年喘息未定,却见那边的一截树桩慢慢动了起来,渐渐变成了一个怪物,抖落一身雪花,对那个少年怒目而视。 这怪物人面、猪口牙,尾长,毛也长,长着四只虎爪。 “什么人?居然把我的爱熊给杀了!”怪物却会说人话,“你知道他们一年要给我弄回来多少美食吗?” “扶余国第一勇士完颜洪,来这里降妖除魔!”那个少年仗剑在手,一点也不慌乱,“这四只熊每年都吃人无数,原来就是你这个魔头在搞鬼呀!” “是的,我就是人人都胆寒的四凶兽中的梼杌,”那个魔头嘿嘿一笑,“当年大禹让我来东北,目的是让我来吃这里的熊罴虎豹。可是熊罴虎豹哪里有人肉好吃啊?我这几年就饶了它们的命,让它们给我抓人。本来过两天我就要走了,四兄弟去西南聚首的,偏偏你还要来这里惹我呢!你是不是想死呀!” “果然是你?”少年对梼杌怒目而视,“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怪听了,也不答话,张牙舞爪就要扑向了扶余国的勇士完颜洪。 “等一下,”这时诺苏梅朵喊了一声,便从林子里走出,对那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完颜洪说道,“兄弟呀!你是咱扶余国第一勇士,来这里杀一个小小的梼杌,传出去不仅丢了你的脸,还丢了我们大扶余国的脸呢!这样吧!就让小女子把它杀了算了!” “你是......”完颜洪看着过来的是一个柔弱女子,心里着急万分,“你是哪家女孩,快逃命去啊!这里不要你掺和呢!” “哪里来的女子啊!细皮嫩肉的也敢侮辱我呀!”梼杌气呵呵笑了一声,“合该我有口福了。既然来了,就是有一百个人也跑不掉的!” 梼杌说完就要动手,却从那边的林子里突然窜出一只猴子,一路翻着跟斗过来。 那只猴子却会说话:“这个妖怪就是梼杌?你们看着这个怪东西: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人类要是把它杀了,那就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呢!这样啊!还不如让我这只猴子来了结了它,免得你们留下千古骂名呀!” “哪里来的野猴子!”梼杌一声冷笑,“我都要离开了还排着队来找死呀?” 梼杌说着,前爪一屈就要扑出,却听到那边传来了一只牛叫,接着一只老牛从林子里慢吞吞地走出:“我说猴子啊!你也是灵长类生物,和人也差不了多少了,这个小小的梼杌哪里是你的对手呀?你干脆让老牛我收拾了它,免得它去了什么西南,我就没机会取他的性命了呢!” 完颜洪看着诺苏梅朵和猿仙、牛仙的本相,有些蹊跷了,知道她们的来历不简单,忐忑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梼杌心里也在犯狐疑:“怎么猴子和牛会说人话啊?” 这时偏偏又从林子里走出了一头猪和一只狗。猪是大长白猪,狗却是南方的土狗。它们吵吵嚷嚷的。 “由我杀它吧!”那猪说,“都几千年了,它伤害的猪可是不少了呢!” “什么你杀它?”那狗却在反问,“它够你杀吗?由你把它弄死,就不怕丢你们的猪脸吗?” 两个斗着嘴,看看就到了梼杌的面前,与那头牛和那只猴站在了一起。 “喂!你就是那个梼杌呀!”那只狗看着梼杌,“刚才你好像说过要去西南吃人去了吧?可是若干年来你在这里伤天害理,我们与你的帐还没有算清呢!在这里,我的战力是最糟的一个。有我在这里,其他人是不屑与你交手的,她们怕杀了你后传出去丢了同类的脸啊!其实你只够松鼠一类的东西收拾,我与你交手也有些嫌丢脸!” “什么?”梼杌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咬牙切齿地要向狗仙戴薇薇显出的本相进攻。 “等等!”狗仙却又喊停了。 “怎么?” “我呀!不论和谁打斗都得先把自己的宝贝吐出来放在一边呢!免得啃食人家的肉时,让它被玷污了!”狗仙说。 “什么宝贝?”梼杌嘿嘿一笑,“你还会吐得出象牙来不成!” 戴薇薇没再说话,却转身看了一眼诺苏梅朵:“我看啊!我的宝物还是请这个美女妹子收着,其他人我不放心。 诺苏梅朵摊开了手掌。 现身为一只土狗的戴薇薇往她手里一张口,一个圆溜溜的红色珠子滚了出来。 大家都往诺苏梅朵的手心里看着,梼杌也往那边看。 可是那闪着红光的东西却突然间无影无踪。 二百八十七,混沌 梼杌正在纳闷,却发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口里,就要顺着喉咙往里钻。 “不好!”它赶紧用牙齿咬住,想把那东西吐出。 咔嚓! 不!不是简单的一声咔嚓,那是突然响起的炸雷。 原来狗仙吐出的狗宝威力并不比牛仙的牛黄小。它在梼杌的口里爆炸,把梼杌的猪牙嘴一下子炸的四分之一无裂。整个头颅有一半不见了,嘴巴、牙齿、血液四处横飞。 扶余勇士完颜洪靠着那棵树,一下子目瞪口呆。 诺苏梅朵知道梼杌在狗仙的攻击下必死无疑了,其实她一点也不愿意看到那个血腥的场面,便把脸转向一边,看着完颜洪微微一笑。 狗仙看着梼杌的前爪捧着脑袋痛不欲身,摇摇晃晃的样子,知道对方已经没有了防御能力,也懒得打斗了,只是汪汪叫了两声。 每“汪”一声,都有一颗红色的珠子从口里吐出,一颗击中了梼杌的肚腹,一颗击中了梼杌的前胸。 这东西只有遇着阻力便爆炸。 两声雷响,梼杌的前面一下子出现了两个洞,喷出的血把一大片雪地染红。 梼杌那个空空的躯壳接着扑哧一声,往前扑倒。 看着梼杌已死,袁晶晶,金灿灿、朱真真,戴薇薇都一下子恢复了人形。 “你们是——”完颜洪问吃惊不小。 “她们啊!是鼎鼎大名的梅山七仙中的四仙呢!”诺苏梅朵说,“听说梼杌作孽,特意从南方赶过来降妖除魔的!” “梅山七仙?”完颜洪差点把下巴都惊掉了,张着嘴巴不说话,“大汉朝南方的梅山七仙啊!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完颜洪还在喃喃着,诺苏梅朵已经和四个女仙一起,钻进了树林中。 “我们下一步该去找混沌了!”诺苏梅朵说着,就要把右手伸进左手的袖筒,取接引道人给予她的那颗还魂珠。 “这个混沌又是怎么回事啊!王子妃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再走?”朱真真问。 “哦!”诺苏梅朵想了一下,“混沌啊,我当然也只是听父亲说过:其状如犬,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有耳而不闻,有腹无五脏,行走无声响。” “这……隐身的,这就难得对付了呢!”袁晶晶惊讶地说了一声,“那么它还有什么其他的特点呢!” “它本来是黄帝最小的儿子。也不知为什么?混沌一出生就通体透明。它白天隐形于日光,夜晚遁迹与暗夜,无影无形,无声无息。人们无法看见它,也无法听见它。它经常咬着自己的尾巴偷偷傻笑。如果遇到了高尚的人,浑沌会大肆施暴,若是遇到了恶棍,浑沌便会听从他的指挥。因为它难以被人看到和听到,许多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会着了它的毒手,丧生黄泉。” “这么厉害呀!”四个女仙面面相觑。 “它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摔跤,要是连续三次把它摔倒,它就会和你分享它的食物;当然,要是你赢了,又愿意与它分享你的食物,那它会更加高兴呢;不过要是连续三次你都输给了它,那它就会一定会向你要吃的。若没有,就咬碎你的脑袋,”诺苏梅朵说,“这就给了我们设计除掉它的机会了呢!” “你是说,”袁晶晶恍然大悟,“我们可以和它摔跤,然后让它吃牛仙的牛黄或者狗仙的狗宝?” “袁老前辈真是太聪明了,”诺苏梅朵高兴了起来,“只不知几个前辈中,谁摔跤的功夫最好啊!” “当然是猪仙三姐了,谁敢与她比呀!”戴薇薇在一旁说,“到时候就让三姐跟她摔跤,不管谁输谁赢,三姐都可以拿我和牛仙肚里的宝贝给她吃!” “还是我给它吧!”牛仙说,“四妹的狗宝虽说爆炸力也不错,却没我的宝贝吃着满口呀!” 大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哦,”猪仙这时说,“摔跤厉害,那么大禹为什么要把它放逐在东南边呢?” “将混沌放逐东南,为的是让它消除那边的风妖和海怪,海怪们爬上案时,看不见它,往往被它一个个摔翻在地,啃掉头颅。”诺苏梅朵说,“不过最近几年,它比那些风妖海怪还要为祸人间呢!我想要找到它也不难,我们依然顺着饕餮土遁的道路,找着饕餮也就找到混沌了!到时候我们就见机行事!当然,要把馄饨和饕餮一同除掉,可能要多费些事哟!” “费力不怕,可就是……”猿仙似乎有话要说。 “袁老前辈还担心什么?”诺苏梅朵问。 “可是,我们来到这里是,饕餮都已经离开了,”袁晶晶担心地说,“这个时候说不定它都已经离开了混沌,去西南了呢!” “这个倒也不妨,我这个还魂珠呀,即使要回到古代去也是可以的,”诺苏梅朵说,“饕餮不过才离开了一个时辰左右,要追回这点时间,来得及的!” “你是说凭着这颗珠子,你可以上天、入地、去过去、去未来?”大家惊了,“这个才真的是神器哟!” “差不多吧!天庭被共工毁了,现在根本就无天可上了。”夜郎王子妃这样说了,便念念有词,把手中的珠子变大了,几个人一下子被笼罩在了一个大大的水晶体中。 她们经过了一阵暗黑的土障后,大水晶体便追随者饕餮的脚步,飞旋在一片大海里中。 这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生物沐浴在光亮温暖的海水中;奇妙的小鱼漫游在绚丽的珊瑚丛中,奇异可爱的贝类、海星、水母以及各种颜色的海草,在波浪的涌动下翩翩起舞着。 阳光投射在宁静的海底,仿佛是透过光谱被曲折分析的光线一般,美不胜收。连海底的岩石、草木、贝壳和珊瑚,也都染上了光华。 哦,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幅画面。 最后她们在一个布满岩石的海湾上了岸。 夜郎王子妃看着眼前的环境,心里想:“要是我能像猿仙一样,有九转玄元功,会七十二般变化该多好啊!” 她忽然记起了猿仙把牛仙的牛黄变化成兔子的口诀,便不由自主地依样画葫芦,心里想着要变化成一个渔家女孩,跟着大家往岸上走。 二百八十八,在沙滩上去摔跤 梅山来的四个女仙顺着被海潮冲刷得光滑的岩石上了岸。礁石是早就有人爬过的,上面的路弯弯拐拐。 一个一个的石头凹处或者岩缝中,总有一些海洋生物的骨架或者碎骨头渣子,加上风中混合者的腥臭味,让内陆大山深处来的几个女仙很不舒服。 她们正往高处爬着,回头却不见了诺苏梅朵。跟在后边的是一个胖胖的渔家姑娘,手里拿着一条船桨,笑笑地看着她们。 她们刚刚上岸的地方,一只小船被纤绳系在岩石缝里,晃晃悠悠,飘飘荡荡。 “王子妃到哪里去了?”几个人一下子惊愕地盯着后面的姑娘,不知所措。 “我不是在你们后面跟着吗?”后面的渔家女孩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却直接进入梅山四个女仙的耳朵里,“都不要说话,饕餮和混沌不会离这里太远,小心功亏一篑呢!” 那声音却真是出自夜郎王子妃之口。 “你什么时候学会……”猿仙看着诺苏梅朵,一脸的惊愕。 “我也是刚刚……哦,这事儿有空了再给您们说,”诺苏梅朵的声音在猿仙的耳朵中清晰地响着,“要紧的是得赶快把大家都变成本地渔家女的打扮。” “这——”猿仙回头看着大海。 蔚蓝的海上是漂飞着一片一片的白帆。 扬着白帆的船上,打渔的人们在忙碌着,其中不仅有男子,还有女子。 猿仙念动口诀,一摸自己的身子,自己就成了渔家女打扮。接着她把走在前面的二妹、三妹和四妹都叫停下来,往她们身上都摸了一把,使她们一个个都变成了渔家女。 礁石的高处是一个平台上,上面到处是被什么嚼碎了的海生动物的骨头渣子。 大家背靠着背,围成一圈坐下。 往四边望去,这片礁石方圆不过里把路远,礁石两边的海岸线都是一片广阔的沙滩。 和北方的冰天雪地不同,这里日暖风醒,海岸线延伸在一片云水苍茫里。 大家都不再说话,让诺苏梅朵尽量能集中精力用耳朵过滤掉各种喧嚣。 “在这边呢!”诺苏梅朵往她右手的方向指了指,然后传声到了四个女仙的耳朵中,“它们正在礁石、沙滩和海水的叫接处说话呢!” 诺苏梅朵说着,便从袖筒里取出了面远远的小镜子,往她刚才所指的那个方向,对着岩石慢慢搜索。 她手里的颈子不再移动时,大家往镜子里一看,哦,那是一个不大的岩石缝隙,前面大,后面小,一个怪物就蹲在岩石的缝隙中,往外面张望着。 怪物有头无身,一颗几乎就是一张大嘴的头颅直接长四只脚。 怪的物大嘴里是两排尖牙,嘴里血淋淋的,看来被诺苏梅朵弄断断舌头还没好! 饕餮前面什么就是石缝外边,一边是海水,一边是沙滩。 那里什么也没有,诺苏梅朵却听到说话声从发出。 “哦,请牛仙、猪仙两个老前辈就在前面那一片沙滩上去假装摔跤吸引混沌,”诺苏梅朵盯着镜子,向几个女仙传话,“猿仙、狗仙留下来,专门去对付这个饕餮好了。” 四个女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夜郎王子妃。 “怎么对付饕餮?”猿仙拉了一下王子妃,没有发出声音,嘴巴的动作却在告诉了王子妃话的内容。 “这样吧!“夜郎王子妃的嘴巴动也不动,就把心里的想法如此这般地传到四个女仙的耳朵中。 四个女仙频频地点着头,开始了行动。 原来饕餮蹲在石缝里和混沌说话时,侧面不远处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接着噼里啪啦,似乎有人在拉扯打斗的样子。 声音才传出来不就,就见两个长得肥肥胖胖的女子一路争执着过来。 骨骼略大的那个说:“你吹什么牛啊!看你这圆滚滚的肥猪样,还说自己上过摔跤擂台,得过冠军,今天就在这一片沙滩上让你见识什么才叫摔跤高手!” “你以为身体壮硕如牛又怎么样,”那个胖胖的女子却很刚硬,“本女子专治不服,年年有人来着我挑战,到时候还不都给我跪倒了?” “你们啊!”这两个女子后边还跟着一个人,“还没动手时,就都像煮熟的鸭子一样嘴硬,等一会儿可别说我判决不公啊!” “这有什么公不公的?摔倒别人,就算赢;被别人摔倒,就是输了嘛!”那个肥胖的女子气哼哼,“你是她叫来做见证的,我都认可,你还怕啥呀!” 说话间她们就到了那边细细密密的沙地上,把脚下的花布凉鞋往脱在一边,面对面站住,谁也不服谁。 “哥呢!男子摔跤我见过,这女子会摔跤,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正在岩石缝外面的饕餮搞清是怎么回事了,“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看看就来。” 在沙滩摔跤的就是牛仙和猪仙。 来给她们当裁判的是夜郎王子妃变化的那个女子。 “注意,混沌过来了呢!”这时诺苏梅朵的声音传到了牛仙和猪仙的耳朵里,“你们可以动手了呢!” 两个人都弓着腰,两只手臂紧张地向内弯曲着,张开五指,眼睛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想要突然间出手占据先机,一下子抓住对方要害,把对手摔倒。 接着她们又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地转开了圈子,她们中的谁转到与岩缝相对的地方时,就都悄悄往那边看了一眼。 细细密密的沙滩上面没有生物的影子,却出现了一窜脚印。那脚印,正往这边在延伸。 “开始!”这时当裁判的诺苏梅朵下了令。 两个人都在同时先前扑。 她们的影子在阳光下相互纠缠这,开始了力量、速度以及技巧的较量。 她们的一侧便是大海。被镀了一层金的海水受风的蛊惑,粼粼闪烁着,总会时不时调皮地跑到沙滩上来,撩逗了一下沉稳的岸后又刷拉拉退下。 牛仙采取的是攻势,她目光烁烁盯着猪仙,身子却在凭借着自己的大块头慢慢向前逼。 二百八十九,她的脚却被一个笨笨的东西抱住 猪仙采用的是守势,他慢慢退却着,退向海面的那一边。接近海水了,跑上沙滩的浪花挠到自己的脚后跟了。 那边牛仙突然发力,向前一步,伸出左手要抓猪仙的右臂膊。 猪仙却又后退一步,两只脚都踩进了浅水中,让海水淹没了他的脚踝。 牛仙这一抓落空了,便左脚跨前一步欺身向前,踩得水花四溅,啪啦一声响;右手却闪电般向猪仙左臂快速地抓去。 猪仙身材圆滚滚的,反应却敏捷。 只见她往后又退了一步,让牛仙又抓了一个空。身子却突然蹲下上步,一下子用左手抓住了牛仙的右脚踝一下子抬起;右臂从下到上锁住了对方的膝盖;整个身子的重心突然前移,先前翻滚了一圈。 牛仙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仰到,重重地砸在涌上沙滩的浪花上,拍啦一声,吓得没被他压着的那些波浪都在赶紧往后缩。 猪仙翻滚一周后从沙滩爬起时,牛仙还躺在海水中,慢慢支撑着两手翻身坐起来,一身淋淋沥沥都是溺水。猪仙却从后面迅速向前,伸出粗壮的臂膊,绕牛仙的脖颈一周往后面一般,做了一个锁喉的姿势。 “这第一局啊!我姑输……输了呢!”这时做裁判的诺苏梅朵假装喊道,“不过你们可没有说过要几局决定胜负呀!” “上面几局定胜负?”坐在地上的牛仙叫了起来,“我们虽然不是男子汉,但既然说好了的,就要有点男子汉的样子,愿赌服输!可惜我花了一百两银子才买到的龙胆,还没来的及下锅,就输了呢!快给人家,我们就走!” “是!“诺苏梅朵的眼睛瞟了一眼从礁石那边过来的那串脚印,立即说,“我跟你说过人家厉害,可你就是不听,以为一百两银子好挣啊!” 诺苏梅朵说着,把那据说是龙胆的东西放在猪仙手中,把水里坐着的牛仙拉起来就走。 “慢!”这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还有摔跤的高手没有发话呢!你们留下来做一个见证呀!” “这——”牛仙假装左看右看。 “这哪里来的声音?莫非我们遇到了神仙?”诺苏梅朵也东瞧瞧,西望望了好一会儿,“是我的耳朵在叫吧?我,那边的礁石顶端坐着两个人,是她们在说话吗?” “不是你的耳朵叫,”坐在地上的猪仙也狐疑了起来,“我好像也听到有人说话了呢!好像有谁还想和我摔跤。摔跤我是不怕任何人的,却不见有人出现啊!” “是有和你摔跤的人,不过你们根本就见不了我?” “什么?”猪仙恐惧起来,转身要走。 她的脚却被一个笨笨的东西一把抱住。 “上古神兽混沌要和你比赛一场,”这时混沌大喝,“其余两个人谁都不许走,谁要想逃,我就咬碎了她的脑袋!” “混……混……混沌?”诺苏梅朵颤抖了起来,“怎……怎……怎么啊!” “怎么不可能?”混沌却又说,“这样吧!这位高手不是得了什么冠军吗?我想看看现在得人真的有没有本事!” “摔跤我倒是不怕谁,你就是神仙我也让你趴下呢!”这时猪仙却说,“我感觉到你双臂的力了,真的很不错,我难得遇到这样的对手呢!不过……” “不过什么?”混沌问。 “我看不见你啊!怕你耍赖呢!除非…….” “你究竟要怎么样啊?” “除非我们摔抱腰跤,先各自把对方抱好了,然后让裁判喊一二三动手!”猪仙说,“那样我便不怕,我输了,刚刚赢的龙胆归你吃;你输了,你给我什么呀!” “抱腰跤,就抱腰跤,我怕过谁呀?还敢问我要什么?”混沌浑浊的声音嘿嘿一笑,“我是上古时候的神兽,本来是以吃人生的,就是这一块地域,被我吃掉的人也不少了呢!我输了,我就放了你们三个好不好?” “那……”牛仙和诺苏梅朵在一边装着战战兢兢的样子,“我们三个的命……” “我说过输了就放掉你们!”混沌吼了起来,“还啰嗦个啥呀?” 混沌说完,抓住猪仙慢慢地站起抱住了猪仙的腰! 猪仙也摸索着抱住了对手,一下子闻着了混沌口里的气息,猪仙差点恶心得要吐。 她的手抱住对手,手心中,诺苏梅朵从拂尘上折断下来的一根极细的丝线便在混沌的身上无身无息毫无感觉地蜿蜒延长,很快在混沌身上织了一张网。 混沌只是和猪仙真着抢位,什么也没有发觉。 诺苏梅朵看着那网织好了,就走了过来,喊了一声:“一,二,三,动手!” 随着喊声,两个人开始使出全力叫起来劲。 其实混沌的技艺是不怎么样,力气却比猪仙要大的多,猪仙不见得就是人家的对手哟!不过混沌却被诺苏梅朵拂尘织成的网套着,那丝线细细密密,也同样透明得肉眼无法看到。 两个人抱住了,诺苏梅朵开始作法,让混沌有劲使不上。 混沌和猪仙来来往往去去反反复复变换着动作,都想把对方摔倒,却都摔不倒对方。 “过肩摔!”这时猪仙的耳朵力突然传来诺苏梅朵的声音。 她赶忙左手抓对方手腕,右胳膊夹紧了混沌右手肘,接着转身背对对手,手和腰一同发力,借着胯部力量顶着对方,把混沌向前方摔去。 猪仙的动作连贯、迅捷,刚猛,而且一气呵成。 混沌被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猪仙假装动作过猛,站立不稳,随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次不算,不算,我们算平局!”猪仙摆着手,气喘吁吁地说,“我们都歇歇,歇好了再来一次!” “什么?”诺苏梅朵在一边假装着急,“我明明见你把人家摔倒了,怎么算平局呢?” “我不是也跟着倒下了吗?这不是平局是什么呀!若果这就算胜,那就叫胜之不武了呢!”猪仙还在喘着粗气,却问混沌,“只不知混沌大神还敢不敢再来呀?” “怎么会不敢,这次我是没注意呢!”混沌在一边悄无声息,这时又开始说话,“我们三战二胜好不好?这次就算你胜了!” “不,只能算平局!”猪仙摆着手说,“不过我有些饿了,大神啊!遇着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呢!干脆把我们刚才赢得的龙胆一人一半分吃了,有了点力气我们再接着摔?” 二百九十,我们有好戏看了 你肯和我分享吃的?”混沌高兴了起来,“当然好啊!我们吃好了,接着再比试!” “好啊!”猪仙答应着,回头向着诺苏梅朵,“这位妹子啊!请你把龙胆拿过来,据说这东西吃了,力量会倍增呢!” 没想到的是牛仙和诺苏梅朵一起走过来站在混沌和猪仙面前,手中各捧着一颗“龙胆”。 “两个人吃一颗怎么吃呀!我这里还有一颗呢!”牛仙哭丧着脸,“我把它拿出来给你们,你们就一人一颗好了。不过比完了,千万要放我们走啊!” “好嘛!”牛仙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叫了一下,手中的东西却一下子被人抢去了。 牛仙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一下子跳向了一边。 “咔嚓!”牛仙才跳开,沙滩上就突然爆炸一声响雷。 石头,泥沙一下子飞向了空中。 爆炸声响过,山头上下了一阵泥沙雨。 诺苏梅朵念动咒语。牛仙、猪仙往爆炸点一看,那里出现了一个大坑。 坑中出现了细细密密的一张网。 往里空空的,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着,让那张网起起伏伏,滚多来又滚过去。 猪仙见了,把手中的牛黄扔给了牛仙,自己突然跳跃了起来,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头,刺斜着往土坑里那张翻翻滚滚的网坐下,三百多斤的身体带着风过来了,圆滚滚就是一个大肉球。 啪拉一声,那个网被坐得扁扁。 猪仙感受到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屁股下面成了肉饼。她兴奋地跳起,又来了一坐。 牛仙见猪仙做了一下那张网一动不动了,却还是不放心,举起手中的牛黄向着那里猛砸。 又是一声巨响,又是尘土纷飞。 这时一直在关注礁石滩那边的诺苏梅朵知道混沌已经寂灭,便念动口诀,把那张网收会回到自己那把拂尘变化成的马鞭上。 牛仙和猪仙看到那张网不见了,知道混沌已经寂灭,总算舒了一口气。礁石滩那边却响起了连续不断的轰轰声。 都抬头往那边看时,看着那边都岩石缝隙里喷出了一团团的烟雾,本来安安静静地伫立着的石块好像在沸腾的锅里骨头一般翻滚了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原来夜郎王子妃与牛仙、猪仙三人离开后,猿仙和狗仙便坐在了饕餮前身的那个岩石缝顶端。 她们看到牛仙和猪仙摔跤时,一串脚印出现了,从礁石下面向那边的沙滩延伸着。 最后看着猪仙似乎在自己比划,又像是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东西交手。她们知道混沌已经进入了诺苏梅朵的圈套。 知道牛仙把放下了手,一颗牛黄悬在空中时,她们认为时间到了,才站了起来。 猿仙从耳朵里拿出了一根绣花针,迎风一晃就时碗口来粗细。 这个七仙中的大姐在头上磨盘盖顶转了一圈,接着双手捧着如意混铁棒,按着诺苏梅朵指定好的位置玉兔捣药往岩石下面插。 那边,牛仙送给混沌的牛黄爆炸,这边也同时咔嚓一声,猿仙的混铁棒插在了岩缝前的石头上,碰出了一大片电光火石。 这两天饕餮也够倒霉的了:被诺苏梅朵把舌头弄没了,离不开食物的怪却不能吃食物,功力就减退了一半。 连续的土遁、水遁又一耗损,它其实已经被疲劳伐倒了呢。 饕餮坐在岩石缝中,一边看着那边的人摔跤,一边却在打盹。 洞门口爆起的炸响让它吃了已经,四只脚往地上一按,在岩石缝中腾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咔嚓!这声咔嚓是饕餮自己弄出的。随着一声咔嚓,饕餮发现自己的身子被嵌进了石头缝里,后退不得,前进也不能。 它悬空的四角胡乱踢蹬着,就是无济于事。 一只猴子却顺着刚才那根混铁棒滑了下来,把棍子握在手里,就往里边捅。 饕餮急了,慌慌张张地张开大口想吐出长舌把对方席卷进进去。 偏偏大嘴张开了没有长舌,没有舌头的口不过就是一个血洞,里面血肉模糊。 猿仙的混铁棒却一下子插进它的嘴中,给它的后脑开了一个洞,接着额头上又是一个洞。 饕餮看着就要被打碎了,一条南方的小土狗去把那只猴子拉开,对着被猴子捅破的地方汪汪地叫了两声。 每一声过后,岩石缝里都会是一声雷响。 石头崩裂,里面是哗哗的血液流进大海。 这时诺苏梅朵却从那边过来了,把大家和自己一起装进了大水泡里,一直伸进了云朵当中,惊起了陆地上,海水里,好多好多的仰望。 诺苏梅朵知道,那面礁石滩上,一定有不少人无缘无故就丧生了哟!哦,有时候杀戮也是拯救呀! 在云端里,诺苏梅朵却双手一举,向猿仙说了一声“对不起”。 “怪头怪脑的,”猿仙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对不起我了?” “哦,都怪我的眼睛和耳朵,”诺苏梅朵说,“您昨晚不是把牛仙老前辈的牛黄变成一只小兔子了吗?我在黑暗中无意间看到了您的指诀,听清了您的咒语,还洞穿了你的心法了呢!从海里上了那一片礁石滩时,情急之中我就试了一下!所以……” “这——”牛仙、狗仙和猪仙莫名其妙。 “所以你就学会变化了?”猿仙惊叫起来。 “不可能吧!”其余三个女仙跟着惊叫。 “你真的是太可怕了,我练了几十年的九转玄元功,居然一下子就被你学会了?要是你是一个坏蛋,这世界就危险了呢!” “猿仙前辈放心!”诺苏梅朵赶紧发誓,“小女子绝对不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不过你虽然学会了变化,懂不懂得复原呀?”这时狗仙在一旁大笑了起来,“要是还不懂,那我姐也不要帮她,让她这个又黑又胖的样子去见夜郎王子,我们就有好戏看了呢!” “我当然不会帮她的!帮了她,还不把我们的本事都学会了?”猿仙冲着诺苏梅朵挤眉弄眼。 变成了渔家姑娘的诺苏梅朵笑了笑,却一下子就恢复了过去的模样来。还在牛仙、猪仙和狗仙的衣服上摸了一把,使她们都恢复了从前的穿戴。 “这——”猪仙看着诺苏梅朵,“你怎么会这样聪慧啊?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呢!” “不!”牛仙接过了嘴,“这叫仙比仙,气死仙!” 她们笑着,很快就到了越国上空。 诺苏梅朵在城外很远处就按落云头,却见蒙多懿德站在那里,正往天空仰望。 二百九十一,爱情才是最养人的 “你怎么在这里?”诺苏梅朵收起还魂珠就问。 “大白天的,我就知道你不会张扬,一定会在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降落,”蒙多懿德回答。 “这叫什么?”狗仙把嘴凑近了猿仙的耳朵里,“我们几个还是先走吧!别在这里自找没趣呢!” 狗仙说完,便走进了牛仙和猪仙中间,拉着她们就走。 “你一个人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诺苏梅朵见没人在身边了,便说,“这个时候可大意不得哟!” “哪里只是我一个,还有小鹏呢!”蒙多懿德说,“小鹏不见一天来问好几次他姐到了没有,看来他真把你当成亲姐姐了!” “那他人呢?” “刚刚和我在这个树荫下望着天空,还是他先发现你们到了,指给我看了就蹦蹦跳跳地走了呢!”蒙多懿德看着两只手抱住了诺苏梅朵的双臂,接着把她揽在怀里,用他稀疏的胡须去磨蹭王子妃的秀发,感叹了一声,“小鹏这孩子真的懂事!” “是啊!”诺苏梅朵说,“那天我看了,擂台上他输给了杨杰,但他功夫绝对不在杨杰之下,假以时日,还真是一个难得的练武奇才。我们把他留在身边吧!有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有这么个人也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蒙多懿德笑笑地说,“我也真想有这么个小舅子,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诺苏梅朵也笑着说,早晨我们在东北,那个梼杌曾经挖苦戴薇薇前辈说她吐不出象牙!不知王子能不能吐出一颗呀!“ “要不然我们将来有了儿子或者女儿,”蒙多懿德说,“他们叫舅舅的资格都没有!” “哦!你就那么急着想当爹吗?”诺苏梅朵把脸一红,“我姐那边不见动静,我们也不用着急啊?” “不急不急!”蒙多懿德看了诺苏梅朵一眼,把嘴凑近了她的耳朵,“只是你一天一天的让我感受司马先生念叨的那些诗句的凄苦,还真的不是滋味啊!” “哟!跟了司马先生这么久,就懂得诗歌里的凄苦了呢!”诺苏梅朵倒也来了兴趣,“那一首啊!念叨几句我听听!” 蒙多懿德真的念叨了起来——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蒙多懿德念叨着,又向前一步,与他的妃子相拥了一下。 “对不起啊,王子!”诺苏梅朵动情地说,“我内心里何尝不是这样,可是为了众生,有时候我们都得牺牲啊!” “嗯!我知道……”蒙多懿德说,“毕竟我们跟司马先生和你文君姐不一样啊!” 他们说着话,便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进了越国都城。 将军府前的擂台赛已经散去了,有几个人正在撤着擂台架子。 “哦!今天初三,后天大军就要出发了呢!”诺苏梅朵问蒙多懿德,“不知道擂台赛选拔将军的情况如何?” “总体说来不负众望……” 蒙多懿德正在回答,却见岩石和吴青青急急忙忙从将军府里跑了出来。 岩石向蒙多懿德行着礼,吴青青却只管把诺苏梅朵拉着往将军府里拽。 “青青姐!”诺苏梅朵赶紧问,“你这是……” “我知道夜郎王子等她的王子妃等得很苦呢!”吴青青在诺苏梅朵的耳边悄声说,“不过你们回去不是还得吃饭吗?我已经在王宫里打招呼了。你们就在这里吃,也好说说这几天擂台选拔的情况!恰巧司马先生和卓夫人也在这里!” “我文君姐也在?”诺苏梅朵只得回头看了一眼蒙多懿德,便跟着吴青青走进了将军府中。 越国将军岩路夫妇和大汉朝中郎将司马相如夫妇见夜郎王子和王子妃进来了,也都站起来欢迎。 夜郎王子,岩石和司马相如在一边说话,诺苏梅朵一只手拉着吴青青,一只手却被卓尔君拉住了。 “听说你们要去除掉四大凶兽,姐一只为你担心呢!”卓文君问,“结果怎么样啊?” “梅山的四个女仙那么厉害!根本就没让我动手!”诺苏梅朵看着卓文君,“害姐为我担心了呢!” “不只是我担心,最可怜的是你的这个王子,”卓文君说,“看着他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们都觉得可怜呀!” “不会吧?”诺苏梅朵说,“姐有幸嫁给了最为懂得感情的司马师兄,就不要谎我了呀!” “不!我承认司马先生对我好!”卓文君说,“不过你们南方小国里这些男人纯粹的爱情也很令人感动,要不然你看这个李夫人怎么会这样年轻?如果不是找些和他哥李少君跑出来,那早被长安城里那些达官贵人给毁了呢!” 诺苏梅朵一下子注意到了老将军岩路身边的李夫人。 他仔细地看了看卓文君,又看了看她师兄岩石的母亲。 夜郎王子妃拉了一下卓文君,嘴唇不动却把声音传进了她这个姐的耳朵里:“是啊!我岩石师兄的母亲四十好几了吧!不愧是大汉朝李夫人的妹妹,真的是个美人胚子呢!” “真的要看身在何处呀!”卓文君悄声告诉诺苏梅朵,“大汉朝里的李夫人在皇宫锦衣玉食,条件不知要比这儿好多少倍,可是不过几年时间就香消玉殒了,李夫人在这里当然要清苦些,可是有一个男人爱怜着,看上去真的不错呀!这样看来,爱情才是最为养人的!难怪李少君要把妹妹带到这里来,假若留在长安,又有李延年那个禽兽一样的兄长,真的不敢想象啊!” 卓文君的话让诺苏梅朵一下子记起了李延年的歌词——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哦,姐是说:女人最要紧的还是被人当人来爱!”诺苏梅朵又对卓文君说,“如果仅仅被人当着花瓶,那就容易被打碎了哟!” “不过我妹是修道之人,”卓文君听了诺苏梅朵的话,叹了一口气,“至于你啊!又当别论呀!虽说也是女子,却要把所有人的生死祸福都抗在肩上,你的情感,那是做姐的无法议论的!我是这样想的,在大家都把你当神,夜郎王子也不例外,姐要告诉你的是:在家里,还是做一个平凡的女人好!” 二百九十二,吱嘎阿鲁 “到了家里,还是做回一个女人好!”诺苏梅朵回味着卓文君这句话的含义,看了蒙多懿德一眼,心里有些忐忑。 卓文君见诺苏梅朵陷入了沉思,却又悄悄劝了一句:“这是姐个人的想法,妹子也不必放在心上哟!” 一会儿下人们就摆好了一张八仙桌。 岩路和李夫人坐上首,岩石和吴青青坐了下首,司马相如夫妇和夜郎王子、王妃坐了两面的客位。 酒过三巡,老将军岩路开始了说话:“看着我们家岩儿长大了,我想把他早些推出来担当大任,为国效力,不想引出的麻烦还真的不少,好在有岩儿的师妹夜郎王子妃牵头,逐一化解了危机,要不然老夫我真的收拾不住呢!这样吧!感谢的话我不说了,只是这次征战,身毒、缅国那边明里应该不会怎么样,暗中让那些天狗、魔兽、妖道等出来捣乱还是可能的,这方面,还得仰仗夜郎王子妃了!” “哦,岩老将军放心,这是夜郎、越国和滇国共同的大事,”诺苏梅朵站起了回答,“小女子绝对回竭尽全力!” “哪好啊!”岩路见夜郎王子妃起身,也赶忙站起身来,“哦,王子妃请坐,那我们明天祭祀了吱嘎阿鲁!后天就可以出发!” “吱嘎阿鲁?”司马相如一听这个名字,不解地问了一句。 “是啊!”岩路回答,“他是古蜀国的战神,好像大汉朝那边也有关于他的传说,不过她们都叫他后羿,也就是嫦娥的丈夫啊!” “哦!”司马相如一下子来了精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将军给讲讲啊!” “好吧!”岩路坐直了身子,庄重地讲了起来—— 原来轩辕大战蚩尤,得了帝位,他最小的妹子也也被接到宫里享福。 皇帝不知道地是妹子已经爱上了一个叫做杨君的英俊男子,到了宫中,只能与孤单寂寞日日相伴。 在宫中呆得越久,越是思念自己杨君。 颛顼倒是有意促成姑姑与杨君,轩辕却不想让妹子和杨君结缘。 有一天轩辕发觉几天不见妹子了,一问才知已经偷偷出了宫门去了。 他勃然大怒,令大将巨将妹子捉进皇宫。 颛顼偷偷把轩辕的决定告诉了小姑姑,杨君和他的妹子就到山里躲了起来。 三年时间,他们就有了两个孩子,大的叫大郎,小的叫二郎。 巨灵找到杨君夫妇时,大郎才学会走路,二郎还在襁褓当中。 到了宫中,轩辕还没有发作,就被妹子指着鼻子大骂:骂他狼心狗肺,骂他的天下早晚要亡,不得好死。 轩辕于是把妹子囚禁在华山莲花峰前的黑龙洞中,洞口用一块巨石压着。 杨君带着大郎和二郎艰难度日。 颛顼常常偷偷救济杨君。 偏偏颛顼却有一个不肖的儿子梼杌。梼杌桀骜不驯,以乱天常,告之则顽,舍之则嚣。 梼杌听说这大郎和二郎是自己的长辈,心里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发狠,抱起一块石头,哐当一声让门外玩着的大郎脑袋开花,脑浆迸溅。还一不做二不休,又搬起一块石头,冲进了杨家,要对二郎下手。 那天杨君不在,只有二郎在襁褓中安静地睡眠。 这时一只黄犬从天而降。 那是昆仑上仙玉鼎真人的召唤犬。 那只犬受主人召唤,救走了二郎。 梼杌见二郎被黄犬叼走,也不知对方是得了神救,只当那二郎就要变成狗屎,便拍手大笑。 二郎在玉鼎真人哪里学到本领时,梼杌也在别处学来了一身邪恶功夫,要与颛顼争夺帝位的继承权。 二郎杨戬帮助颛顼,与梼杌大战。 二人战了三日三夜,弄得日月无光。 最后杨戬杀了梼杌。梼杌死后的灵魂成了四凶兽之一的妖魔,后来被大禹收服。 杨戬打败梼杌,还抢夺了巨灵的斧子,劈断了华山上的巨石,救出了母亲。 轩辕觉得这事是自己对不起妹妹和这个外甥,并未追究二郎的罪过,还在妻子螺祖的劝导下,要给二郎一个官职。 好说歹说,二郎就是不愿为官。 螺祖是古蜀国君蚕虫的女儿,她在自己娘家之地找了一个叫做灌江口的地方,安排二郎娘俩住下。 二郎带着玉鼎真人给他的召唤犬,在灌江口住下,最后成了那个地方的神,在人间接受香火。 二郎成了神后,却在某一年的八月十五夜,夜郎喝了人们祭祀的就,头脑昏昏沉沉的。却被一阵音乐感动。 他偷偷离开了灌江口二郎庙自己的塑像,往音乐流淌着的方向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莫非天上有人偷偷下凡了不成?”二郎这样想着,就往乡民搭好的戏台子上张望。 二郎认得,台上的那对夫妻其实就是当地的凡人,男的叫做吱嘎阿鲁,女的叫做嫦娥。 吱嘎阿鲁和嫦娥常常到二郎庙去祈祷,求二郎保佑他们做长久夫妻。 二郎现在看着这对夫妻表演:嫦娥在演奏胡琴,吱嘎阿鲁却在嫦娥的音乐声中,尽情地舞蹈。 嫦娥的琴韵时而如儿女相怨,情意绵绵;时而如英雄破阵,箭雨潇潇。或者裙裾摇动环佩叮咚,或者铁马嘶鸣兵戈相搏。有时落花流水清风明月,有时惊涛骇浪滚雷洪钟。 吱嘎阿鲁跳的一曲射猎舞。 这曲射猎舞更是让二郎心旌乱摇。 只见这个年轻的表演者时而身轻如猿,时而气壮如虎。回裾转袖若飞雪,翻转腾挪似蛟龙。俯仰变换弓开满月流星出,天幕全是箭伤,血光闪闪;前后开合弦响听风惊魂动,地面遍植落矢,凉气飕飕。 可惜这种表演只有二郎看得懂,其他人谁也不会明白。 二郎突然隐隐记起了师父玉鼎真人给他的一张揭语:“八月之中,仙乐融融,射猎舞起,赠与雕弓。” 醉醺醺的二郎便把自己的弓箭从腰间取了出来,扔了过去。 那吱嘎阿鲁在台上接着,更加舞动得风生水起。 二郎其实早就知道吱嘎阿鲁是这一带的第一弓箭手,而二郎自己并不那么喜欢弓箭,身上的弓箭给了他正是得了其所。 无端飞来的弓箭让吱嘎阿鲁满心欢喜,他跳着、舞着,越来越欢。 二郎赠送了弓箭,就踉踉跄跄地回到二郎庙里自己的塑像中,在仙乐的渺渺中,继续鲸吞那些佳酿。 二百八十三,二郎担山 平时二郎即使喝醉了,也会留心着西边的炀谷;可是今天用音乐之声下酒,就把什么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没有提防那个叫做鸟羽的扶桑神会乘着月色偷偷溜到了炀谷,把两座山掀翻,救出了他的被二郎压在山下的九个孩子。 鸟羽本是雌雄同体的一只大鸟,住在巫山那边。它有九个儿子,每一个都长着金色的羽毛。鸟羽就叫他们金乌。 九个金乌每天都对着太阳练功,吸收着太阳无穷的热能。 慢慢地,他们一运功,就成了九个烨烨飞旋的火鸟。 鸟羽见二郎的香火太旺盛了,叫九个金乌离开扶桑,把修炼道场改在了古蜀国东面的巫山。 太阳在巫山顶端时被金乌子们吸尽了热量,到古蜀国后没有热能补充,就成了惨淡淡的一轮冷月。 古蜀气温骤降,六月降雪结冰。 百姓惊慌失措,自然只有到二郎神庙去烧香磕头,纷纷请求二郎显圣,拯救苍生。 二郎只得去找神鸟羽。 鸟羽见二郎有求于己,哈哈大笑起来。 “古蜀居民只供奉你二郎却不把我鸟羽放在心上,这个我可管不了啊!” “原来是这样呀?”二郎什么都明白了,便对鸟羽说,“大神何必和那些小民一般见识呢?这样吧!我把他们对我的供奉全都让给你,你把你的九个儿子唤回扶桑,我会显灵告诉那些百姓,让他们给你修建庙宇,塑造金身,虔诚供奉如何?” 鸟羽听了又是一笑:“二郎不知呀,我这几个儿子太顽皮,我也收拾不了,他们自作主张跑到巫山上去,我是真的拿他们没有办法呀!” 二郎多次恳求,鸟羽就是不肯松口,只给二郎是一阵冷笑。 二郎只得对鸟羽说:“天庭被共工毁了,我们同为下界之神却存在着。我怕万一出手伤了令郎,这面子上过不去呀!” 这一句话让鸟羽大笑了起来:“你也不要太高看自己了,你伤得了他们吗?我就跟你走一回,看你如何管束他们,只要你能收拾了他们,是死是活,我毫无怨言!” 二郎于是与鸟羽一起从扶桑来到巫山。 “金乌子们,我管教你们时,你们都不听话;现在替我管束你们的人来了!看你们有什么能耐呀!”鸟羽还未落地,就还在天空大喊。 九个金乌子见自己的父亲和二郎到来,却明知故问:“是哪个王八蛋口出狂言,说是要来帮你管束我们?” “就是这个二郎神君,他说你们在这里练功,吸走了太阳的能量,让他所辖的古蜀六月降雪,民不聊生了!你们快些滚蛋呀,否则人家要叫你们万劫不复呢!” “接受古蜀国香火的是他,干我们屁事啊!”几个金乌子嚷嚷起来,“要我们离开,门都没有!” “几个小哥听着,我可不想伤了和气......”二郎还在劝说。 “既然是我们让古蜀国六月降雪的,哪我们就给这二郎神君一个情面,叫这些地方的冰雪马上融化了如何?”这时一只金乌提议。 “好!” 这个“好”字刚刚说完,九只大鸟就翅膀连着翅膀,从巫山顶端出发,从东往西飞。 九只火鸟齐飞,如同九轮烈日低空滚过。 古蜀这下子气温骤升,被冰雪冻住了的那些庄稼和屋子突然着了火。 百姓的身子在火光中扭曲着,滋滋地冒烟。哭爹叫娘的声音撕心裂肺。 鸟羽哈哈大笑了起来。 二郎怒火中烧,他向天空一招手,一把两万来斤重的三尖两刃枪就握在了手里。 他本想追上去剁掉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转念一想还是忍住。 二郎只是念动了咒语,运起了神功来。 只见他的身子在渐长渐大,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那把枪也跟着二郎渐长渐长。 鸟羽立即慌张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二郎一挥枪,一道白光如同惊涛骇浪。左手边一座山突然向上咔嚓嚓一声跳跃了起来,看那山时,山根已被二郎的利刃齐齐地劈断。二郎再次挥枪,右手边那座山也跳跃了一下又稳稳地站住,二郎的枪刃已从山根的这头劈过了那一头。 两座山成了两根不再与地面血肉相连的手指。 鸟羽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二郎手中枪又一次举起。 霍霍两声,山腰上滚石轰然如同雷响,二郎的枪刃已从山的这一边贯穿到那一边。 两座山的山腰同时豁然出现了两个穿洞。 二郎就势把枪头和枪尾插进穿洞中,把枪当着扁担,挑着大山跟在九个金乌的后面就跑。 鸟羽在巴山顶上的云端中往东看着,呆了一下,跟在二郎身后飞着。 九只金乌飞在前面,九个火轮烨烨地旋转。大地嗤嗤地冒烟。河流都跟着沸腾起来了。 巨人二郎挑着两座山跟在九只火鸟后面,一双大脚在空中交换着,只顾往前追赶。 九个金乌嘻嘻哈哈一路向前。 他们腋下的热能炙烤着大地,百姓在熊熊烈焰中痛苦地叫喊,卷曲。 二郎又急又恨,口中一念咒语,脚下就多了两个风火轮。这神君奋起神威,跟在九个祸害后边,风火轮霍霍地转动着,越转越快,只踏得风起云涌。 二郎的身后又是鸟羽跟着。 鸟羽慌乱不迭地把羽翼展开,半个天空变得暗无天日,翅膀下煽起一阵热风,让蜀中大地上的火焰燃得更猛。 这九兄弟飞着,飞过了渝州,渝州人叫苦不堪;飞越过泸州,泸州地界哀嚎遍野...... 二郎挑着山在后面追赶,眼睛圆彪彪,牙齿咔嚓嚓。 九个金乌子向前飞着,后面突然传来呼呼的风响,回头却见是二郎化为巨人,肩上挑着两座大山步云而至。 九兄弟回头要来攻击二郎,二郎眉宇间的竖眼突然睁开,里面窜出了一只恶犬。 九只大鸟只得慌忙改道逃向炀谷。 炀谷百姓的屋子俱为草屋,纷纷着起了火。九个金乌不明白那只恶犬究竟去了哪儿,回头见二郎的脚步更快了,离他们越来越近。 九只金乌到了炀谷,却见云端中一片阴暗。仰头一看却是二郎神那只哮天犬黑压压扑下来的身体。金乌鸟们惊得三魂少了二魂,慌慌张张扑到了地下。 刚刚落得地来,二郎的脚步就踏到了地上,前面也被哮天犬堵上了。 这九只大鸟于是自动分成了两拨,一拨五个,一拨四个。五个的这一拨向南,四个的一拨向北。 二百九十四,一箭正坠双飞翼 九只金乌还未来得及飞远,二郎的担子却已经放下。 只见他双手在两山的后面往前一推,两座山便同时轰轰然往几只金乌身上坍塌。 倒向南的那座山压住了四只金乌,同时倒想北的那座山也把三只金乌压住。 剩下的一只金乌往正前窜,被二郎弯下腰一口唾液击落,就势用脚踩住了它的翅膀。 金乌还要挣扎,二郎忙把手中刚刚从两座山中抽出的金枪向地面用力一捅。 咔嚓一声雷响,枪头便在地上贯了一个窟窿。 窟窿黑里咕咚,仿佛连通着地府。 这时逃往北边的那个金乌被哮天犬扑倒了,衔过来,丢进了二郎朔出的洞窟里。 二郎顺势一脚,把脚底下挣扎着的金乌也踢进窟窿里,抬起的顺便一扒拉,好多泥土石块就纷纷滚进窟窿,把洞口掩了个严严实实。 九只金乌就这样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鸟羽赶到时,只见二郎神如同山峦一般站在那里,肩上挑着的两座大山倾倒一旁,自己的九个儿子是死不见鸟,活不见尸。 鸟羽明白儿子们已经遭殃了,被压在了大山下面,一股仇恨的烈火焰腾腾按捺不住,从脚底直冲脑门。 它悄悄从腰间取下了一面铜锣,用手在铜锣面上那么一拍,一股热力挟风带石向二郎的后背扑去。 二郎只顾看着前面,却忘了身后一直跟着的鸟羽,突然感受到后边的热浪,才知道有异物来袭。 他艺高人胆大,转身时已经把气注入三尖两刃枪的枪杆中,那把枪顺势往后就扫。 鸟羽那面太阳的铜锣所发出的热量被往几边分开。热风携带着石头翻卷着砸了回去。 鸟羽大神只有将铜锣当成了一面盾牌,遮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千斤重的石头砸在铜锣上,发出雷鸣一样的声音,鸟羽一下子往后飞出了好远。 它从地上爬起,二郎的力道已经震动得鸟羽手臂发麻,哦的一声,口中涌出了一股血腥。 二郎威风凛凛在原地站立,英俊的眉宇间那只竖着的眼睛突然张开。 鸟羽不寒而栗,哪里还顾得了自己的九个儿子,急忙转身化作一只大鸟,飞向东方。 二郎眼睛瞪得溜圆,哮天犬从那只竖眼里一下子跳出,一路狂吠着,跟在鸟羽的后面一路追狂。 过巫山时,鸟羽最终还是被哮天犬赶上了,尾巴上被扯下了三片羽毛。 鸟羽哪里还敢驻足,只有径直往大海的那一边的扶桑逃窜。 二郎一声呼哨,把哮天犬召回到眉头上那只竖着的天眼中。 从那时起,二郎即使喝醉了,也会留心着西边的炀谷;可是今天的音乐之声太美了,二郎只顾喝酒,把什么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鸟羽早还真就乘着月色偷偷溜到了炀谷。 它先把两座山掀翻,救出了他的七个孩子。又与七个金乌同时使力,刨开了二郎用枪朔出的那个洞。救出了洞里那两个。 十只大鸟又悄悄来到了灌江口,来到了二郎庙。 庙里香火袅袅,二郎在他自己的塑像中睡得很香。 鸟羽隐身来到塑像前,用手掌把那面太阳的铜锣拍响。一团火光从铜锣窜出,把二郎的塑像包了一个严严实实。 二郎庙突然火焰冲天,音乐会上的人们一下子闹闹嚷嚷,惊慌失措起来。 他们一个个奔回家去,找来水具,要到二郎庙灭火。 这时鸟羽已经领着九只大鸟突然腾飞起来了。 鸟羽就是一只黑乌鸦,它身后的九只金乌却想趁机灭了古蜀国的百姓,便运足功力,在空中烨烨飞旋。 八月十五的夜空突然出现了九个太阳。 白天和黑夜突然颠倒,刚刚过去的暑热转眼回来,不,这比暑热厉害十倍。 那轮满月被烤得流汗了,再不拯救,它似乎就要被点燃。 升温之快,仿佛把人一下子投入了火炉之中。 九个火轮迅速还在飞转。二郎庙周围,云朵,山峦,房屋和田里正在灌浆的禾稻开始燃烧。 河水也冒起了烟,好像很快就要沸腾起来的样子。 人们相互呼唤着,声嘶力竭。 嫦娥拉着吱嘎阿鲁要走。 吱嘎阿鲁仰头看向天空,九只火鸟正飞临他们的头顶。 这个射箭手下意识地举起了它在表演时莫名其妙地飞到自己手里来的那张道具雕弓,单指轻轻一扯弓弦。 弓弦“咚”的一响,一道白光从弦上弹出,向一只火鸟窜去。 白光“扑哧”一声,直插一只火鸟的肚子。 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坠双飞翼。 火鸟在惊慌中一声哀鸣,接着向上窜了一窜,再直直地往下坠落。 就要掉到地面时,轰的一声,那朵火轮爆炸了,火光熄灭,分解成无数黑色的碎片。 天空里纷纷散落着黑色的毛羽。 鸟羽与剩余八只火鸟不知怎么回事,吃了一惊,四散着要逃。 吱嘎阿鲁心奋起来。 他左手执弓,右手的十只和中指再次扯满了弓弦。 叮咚!两道白光同时飞出,扑哧扑哧两下,又把飞向东边的两只火鸟击中了。 哇!金乌哀叫着,往上一升腾,接着通通两响,在空中爆炸了,同样散落成了无数黑色碎片,如同黑色的落雪。 剩余的六只火鸟一路哇哇叫着。三只往北飞,三只往南飞。 吱嘎阿鲁仰望天空,用三根手指引弦。 砰砰两声,三朵,不!六朵白光三朵向南,三朵向北。 六声怪鸣,六次炸响,六个金乌顷刻间变成了七零八落的无数碎片,飘散在了沉沉的大梦之中。 鸟羽不知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再用他那面铜锣的威力,还不敢让身上发光。 他趁着暗夜逃跑,心里只有伤心、失望却百思不解:自己明明看见二郎已经毁于铜锣发出的烈火,自己的九个儿子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呢? 二郎其实也没有死,他这时才从睡梦中醒来时,见周围烟雾弥漫,四野的庄稼一片焦糊漆黑,农人们看着这眼前的惨景,哀嚎不断。 二郎知道自己因为贪酒而失职了,一股劲地用拳头击打自己昏昏的脑袋。 二百九十五,救驾 听着天空里传来爆炸声,二郎立即出门往天空望去。 空中,九只金乌接二连三被射杀。 二郎才赶紧现出人形,往那边跑去。 那边,吱嘎阿鲁拉着嫦娥站在台上,还不曾离开。 “谢谢你救了灌江口百姓,救了这古蜀国的百姓啊!”二郎赶紧起身,二郎赶紧跪下,给吱嘎阿鲁磕头,“要不然我这个灌江口之神就是寂灭一百次也难辞其咎哟!” 吱嘎阿鲁不知是怎么回事,就二郎对磕在了一块。 后来吱嘎阿鲁就与二郎成了朋友。 二郎教会了他十八般武艺,还把那张射下了金乌的神弓送给了他。 古蜀国的西边的国度叫土蕃。 土蕃人好战,常常袭扰古蜀国边境。 有一天吱嘎阿鲁和嫦娥正在眠江边散步,却见一个骑马的将领慌乱不堪地跑来。 “不好了!主子在西山巡视蚕茧的长势,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上千土蕃兵,把主子一下子围住了呢!”马上的人大声地叫喊,“听说这一近处又一个叫吱嘎拉鲁地人,十分了得,谁知道他家住哪儿啊?我请他领兵去救主子呢!” “主子?” “是的,就是蚕丛啊!”那个将领喊道,“主子危在旦夕呢!你知道吱嘎拉鲁家在哪儿呀!” “我就是!”吱嘎阿鲁说了,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就把那个将领扯下马来,夺了人家的大刀和弓箭。 “你就是?”那个将领急了,“那得召集好兵马再说啊!” “那时主子已经没命了呢!”吱嘎阿鲁说了一声,也不管嫦娥了打马就往西山的后面飞奔。 西山的后面是一片蚕桑林,过了蚕桑林是一大片草甸子。 草甸子中间有一支二十来人的骑兵队伍,穿着古蜀国的军服,拼命地把蚕丛保护在中间。 古蜀国军将的眼睛里都全是绝望。 领头的正是蜀王蚕丛。他五十岁,须发花白后面那边旗上,一个大大的“蜀”字十分醒目。 这二十来人的外围,人影颤动,战马狂奔,土蕃的蓝色三角旗飘飘扬扬。那些兵将全都带着土蕃人的兜鍪,围绕着古蜀国这只二十多人队伍打马驰骋着。 草甸子成了一个旋转着的大磨盘,蚕丛他们是少得可怜的几粒粮食,正在被一点点地碾碎。 刀剑的碰撞声叮叮当当。 土蕃人每转一圈,古蜀国王蚕丛的护卫军就会有两三个人被看下马来。 二十来人的这只队伍成了一株大白菜,在一片一片地被剥离着。 土蕃人的目的当然是那白菜心。 吱嘎阿鲁看得真切,蚕丛陷入了一千多人的包围里。 一个土蕃站将军站在高处一边指挥围攻,一边大喊大叫:“蚕丛,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啊,这个时候与其反抗等死,还不如下马头像了呢!” “放屁!”蜀王蚕丛倒也慷慨激昂,“蚕丛今日无非一死,哪里会投降你们这些土蕃猪?” “嗯,你想死吧,老子偏偏要慢慢折磨你!”高处的将军下令,“兄弟们,蚕丛不过二十来人,又陷入了我们一千多人的包围中。我们要像猫玩弄老鼠一般,用车轮战把他们渐渐玩到气尽力竭。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可擅自向蚕丛攻击哟!否则我……” 站在高处的土蕃将领话还没说完话,远处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路尘烟漫卷过来,如同飞一般的快。 那个将领在高处望着:“哈哈,不过就是一匹战马托着一个人,要赶着前来送死啊!” 这个将军得意着,却不提防那边嗖的一声飞过来了一支箭,噗嗤一下子就插进了他的额头。 土蕃将军应弦而倒,在他旁边站着的两员副将一下子呆了,却听得嗖嗖两声,两支箭差不多同时射到,箭矢从他们的下巴进去,从后脑穿出。 土蕃队伍一下子陷入混乱。 来人接着把大刀舞得翻波涌浪,一路砍杀着过来,把土蕃那个一千多人马的磨盘阵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来人冲到了阵中心,蜀王蚕丛才看清那是一个少年,精明干练,大眼睛,隆鼻梁,手中的大开大合,一路横扫。所遇之敌,碰着就死,挨着就伤。 “吱嘎阿鲁救驾来迟。让我王受惊了——”蚕丛听到来人喊了一声,“快随我走!” 吱嘎阿鲁说完,继续砍杀敌军。 蚕丛接着下令:“快,跟着这个吱嘎阿鲁,大家一鼓作气冲出去!” “哪里跑?”这时土蕃兵已经从突然的慌乱里醒悟了,他们凭着人多势众势众,哪里把这二十来人放在眼中?大家发了一声喊,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围攻。 一个土蕃将军还真有些本事,他没等吱嘎阿鲁冲到就故意自己倒下马来,躺在地上装死。 等着吱嘎阿鲁冲到跟前,便在地上一滚,突然出刀,咔嚓一声就砍断了吱嘎阿鲁的马脚。 接着从地上高高跃起,斜着往上直撩吱嘎阿鲁的脖子。 吱嘎阿鲁的鬼头大刀正咔嚓一声劈开了一个将领的头,要用刀去格挡已经来不及,只得把头往旁边后边一仰,躲过了对方的刀。 吱嘎阿鲁的坐骑往地上扑倒时,马背上的人 却能挥动大刀。一招磨盘盖顶,咔嚓,扑通,那员身子悬空着的将领头颅远远地飞向了一边,身子接着落地,脖颈还在往外喷血,像是谁家燃放的焰火。 吱嘎阿鲁立即飞身上了一匹没了主人的马背,一路杀出了重围。 土蕃人见他太猛了,纷纷退让。 吱嘎阿鲁一路砍杀着,保护着蚕丛杀出了重围。 从此,吱嘎阿鲁就被召进蜀王宫,成了蚕丛的爱将。 蚕丛的儿子叫鱼凫,和吱嘎阿鲁情同手足。 鱼凫出使滇国,选定由吱嘎阿鲁保护。 到缅国的时间长了,吱嘎阿鲁是个至情至爱的人,便日日夜夜思念着他的爱妻。 每到夜晚,月光朦胧中他总能听到嫦娥的相思拨动着琴声在地上流泻。 这个小伙子就会带着二郎赠与的弓,踊跃地舞蹈在月华里。 琴声咚咚切切铮铮,舞姿凄凄惨惨戚戚。 舞得山风呜呜咽咽,舞得云彩丝丝缕缕,舞得地上的每一株草每一片叶上都溢满星星的泪滴。 吱嘎阿鲁手里的那张弓被拉圆了无数次,嫦娥在家里看着月亮圆满后却又变得残缺不堪了无数次。 月亮要圆满的日子,吱嘎阿鲁看着月亮,就像看见嫦娥的影子一般,隐隐约约,幽幽怨怨。 可是月亮满了总要消瘦的,吱嘎阿鲁知道自己的嫦娥肯定在为自己憔悴着。 鱼凫知道吱嘎阿鲁的心事,便一次次向缅王辞行要离开。 可是一次次,缅王都以这样和那样的理由挽留着。 二百九十六,我还是要回去! “我们到缅国来,目的是划定两国边界,”吱嘎阿鲁对蜀国王子鱼凫说,“缅国天天让我们教他们养蚕织布和利用蚕丝织鱼网捕鱼。我们尽心尽力了,他们却只字不提划界的事!长期这样,对我们无益啊!” “行!明天我们就最后一次辞行,”鱼凫说,“不管缅王答不答应,我都会坚持着要回家!” 第二天,鱼凫领着吱嘎阿鲁到了缅国王宫。 缅国朝堂里站满了文臣武将。 鱼凫才说明来意,缅国国王一下子变了脸:“你们不来我也正要派人传唤呢!缅国好吃好喝招待了你们这么久,为什么那么急着要回家呢?你们的蜀国就那么让你们牵挂吗?要去也是护卫去回话,至于王子嘛,除非蜀王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才能放还。” “这——”鱼凫的身子抖了一下,脸色有些慌张。 “请问大王,你要蜀王答应你什么要求呀?”吱嘎阿鲁问。 “你们来的目的不是划定两国的边界吗?我们要以金沙江为界划定两国边界,南边归我缅国,北边归你们蜀国,”缅王以为吱嘎阿鲁已经答应回去传话了,便说,“什么时候蜀国人全部从南边撤回北边,什么时候鱼凫王子便可以回到他的故国了。不过话要说清楚,过去他是使者,是上宾,从现在起他成了我们的阶下囚,不能再享受从前的待遇了啊!” “这……这……”王子鱼凫更加慌乱。 “哦,王子不要急嘛!”吱嘎阿鲁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用于在月下跳舞的那张没有箭矢的弓箭取出来,然后转身面对着缅王,“我再次向大王请求,放了我们的王子,让他和我一同回去好不好?” “不行!你要去就快去,再啰嗦,那你也走不了喽!” “我是王子的护卫,护卫是绝对不会抛下主人不管就走的!” “那好!既然你不愿回家了,那就跟着你的王子一起做缅国的囚犯吧!”缅王接着大喝一声,“来人!” 两个牛高马大的人从门外进来。 蜀国王子有些颤抖。 吱嘎阿鲁却好像是不经意间转过身,左手执弓,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扣住弓弦轻轻拉了一下。 砰砰两声炸响,才从门里进来的两个护卫双双仰头倒下。 地上出现了两滩红血。 屋里的人大惊失色,全部乱成了一锅粥。 两个武将刷拉一声拔出了妖刀,要往吱嘎阿鲁的头上剁。 可惜他们的动作太迟了,刀还没举起,就听砰砰两声,自己喉管炸开了,头颅落在地上骨碌碌滚着。 立着的身子噗噗地往外喷着红血,缅王宫殿里下了一阵血雨。 两个武将扑通一声倒下,像两截笨重的木头。 所有的文臣一下子呆了,全都自己跪倒。 那些武将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跪在了地上。 “大王!”有人喊了起来,“我……我们得罪的是天神,不是平凡人啊!” 缅王坐在王位上,混身抖索索,两眼木呆呆,王位湿了一大片——原来这个缅王不过是外强中干的货色——他被吓出尿了。 缅王身后却有一个护卫不服,大喝一声,举着刀飞身过来,如同一只大鸟。 不过他没有来到吱嘎阿鲁身边,便听到砰的一声,便从空中仰面朝天倒下,两眼朝天,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子。 众人仔细看他时,这个护卫的肚腹成了一个空洞。他的身边,红的、黑的、紫的......流了一地,淋淋沥沥,臭味熏天。 “大……大神!”这时缅王从他的王位上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鱼凫和吱嘎阿鲁磕头,“大神啊!小……小国其实是想让王子和大神都回去了的,只是开……开了这么一个玩笑。大神您别生气了啊!” “开了个玩笑?” “是的,”缅王在地上跪着说,“真的是玩笑,小国之君若是知道大神要发怒,绝……绝对不敢,绝对不敢!” “那两国划界的事是真还是假呢!”吱嘎哪里严厉地问,“这是不是开玩笑啊!” “是啊!”缅王点着头,“是……是玩笑,是玩笑!” “我和我家王子来到贵国数月,教会了你们养蚕,还教会了你们怎么用蚕丝织布,织渔网捕鱼,没想到你们这样恩将仇报啊!”吱嘎阿鲁说,“这个玩笑可开得大了呢!” “是……是开大了!” “既然这样,我们也与你开一个玩笑!” “什……什……什么玩笑啊?”缅王吞吞吐吐。 “我想看看你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吱嘎阿鲁说完,将那张弓转向缅王,做出要拉弦的样子。 “大神饶命,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呀!”缅王跪在地上又咚咚地磕起了头来,“大神大人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不计小人过呀!” “这么说,划界的事不是开玩笑哟?”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们想蛇吞象,”缅王跪地求饶,“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这样吧!不看你的心是黑是白也可以,”吱嘎阿鲁说,“现在我们就划清疆界,你既然这么贪得无厌,那我们就以澜沧江为界。澜沧江西边归缅国,东面不得染指!” “这——” “你可以不同意,但是我要看一看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了!” “同……同意,同意呀!” “那好!我们这几个月来与这里的百姓共同吃住,共同劳作,也有一定的感情了呢!”吱嘎阿鲁说,“你明天就搬走,愿意跟随你的百姓就跟去,不想去的,你不能强迫他们!” “那行!”缅王连连点头,“都照大神说的办,都按大神说的办?” 第二天,缅王真的搬到南方去了,蜀国疆域大增。 “这都是你的功劳啊!”鱼凫对吱嘎阿鲁说,“我要奏明父王,封你为镇南将军。这南方之地,也只有你才能守得住呀!” “不,我还是要回去!”吱嘎阿鲁急了。“我的嫦娥在家里,都等成黄脸婆了呢!” “回去当然要可以!”鱼凫大笑,“受了封,你再领着大军过来呀!” 又过了一天,他们真的就启程回家,晚上就到了洱海边上。 洱海四季如春,风光非常独特绮丽,多姿多彩,变化无穷。晨时薄雾轻笼,烟岚横带;正午金波粼粼,渔舟杨帆;夜晚水净风清,那些姑娘小伙常在月下载歌载舞。 吱嘎阿鲁跟在鱼凫身后去看这里的小伙子大姑娘们跳月,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嫦娥相遇。 二百九十七,我都等成黄脸婆了 大家都在舞蹈,嫦娥却在站着叹息:“这些人啊!说明时候才回离去呢?” “嫦娥!”吱嘎阿鲁远远就看见了嫦娥身影,走近了一听这声音果然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阿鲁?”嫦娥一阵狂喜,也顾不得鱼凫是不是在身边了,就与半年多不见的夫君相拥在一起,“真的是你?怎么这么巧呀?” “是巧呢!”嫦娥说,“我在家等了你六个月,人都苍老了,成了真正的黄脸婆了呢!” “这——”吱嘎阿鲁看了看鱼凫所走的方向,知道人家已经远远地避开了他们,便拉着嫦娥,往没人的地方走。 “二郎来家里问你的情况,看出我已经憔悴了,”嫦娥告诉吱嘎阿鲁,“就告诉我,这洱海的明月之夜可以找到鲛人泪,这东西可以让人恢复青春的容颜。我寻思这里不是离缅国最近吗?便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打算治好自己,就去缅国找你,治不好,干脆就跳进洱海之中算了!” “说什么傻话呀?”吱嘎阿鲁埋怨着自己的妻子,“只不知鲛人泪是什么东西,得让鱼凫王子去找地方住下,我陪你,我们一起去找。” 也渐渐深了,人们渐渐散去。 吱嘎阿鲁和嫦娥最终还是找到了王子,说明了事由。 王子听了当然高兴,却说:“鲛人啊,其实就是美人鱼。她是鱼类的女神。我悟出了织网捕鱼的技艺,还为了人类的生存,把这个技艺传授给了人们。内心里对这鲛人很抱歉的,所以还是不要跟着你们的好!” 鱼凫说了,就往早就找好了的住处走去。 人们全部散去了,洱海完全安静下来。吱嘎阿鲁两口子来到了洱海东面那个三面临水的半岛坐下。 洱海的天空和水里,那两轮新月就像两把镰刀。 繁星闪闪烁烁,好像天与水的原野上,开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花,又像是一只只蝴蝶在扑腾。 偶尔有一朵流星在天空里划过,熄灭,就像一声声的叹息。 两个人紧盯着洱海并排坐着。此时,吱嘎阿鲁的胸膛完全成了嫦娥那颗头颅的奴隶。 吱嘎阿鲁健硕的身躯在后面支撑着嫦娥,在把双臂弯曲着,绕过妻子的左右,把那双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 天地静谧着,嫦娥的秀发承载着丈夫的下巴磨蹭,她幸福得仿佛被送回了摇篮里。 右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小岛,像是一艏刚刚离岸驶进深水的船,哦,也像一枚正在缀满星星的蓝缎上编织着的金梭。 半岛和对面的小岛之间,有一块突兀的礁石。 月亮渐渐往洱海中心划了过去,仿佛一条船往那面摇动着,一路压碎着金波。 礁石渐渐开始明亮了起来。 吱嘎阿鲁把妻子搂在怀里,两口子都紧紧地盯着水中一动不动了,仿佛成了一座礁石的夜郎王子立即屏住了呼吸。 这时海中“泼剌”一声响,俩人的眼睛便都被响声同时点亮。 月光镀亮的那声“泼剌”中,他们见到一片白色的浪花突然涌出。 仿佛水中突然开放一朵白莲。 白莲花上,一个美人突然跃起。 美人的身子在前方的那块礁石上滚动了几下,后半段摇摆了几下,才抬起了她玉石雕成的上半身。 下半身隐在礁石的阴影里,哗哗啦啦慢慢搅动着洱海揉揉的水流。 月亮的银光慢慢在水中移动。礁石的阴影渐渐变短,渐渐消失。 吱嘎阿鲁两口子直勾勾地盯着水中美人的身子。 哦,他们看见礁石上那女子的腰部以下闪烁着一点一点的银光。接着光点浅浅长大着,渐渐成团,渐渐成片。 哇!美人鱼,真的是美人鱼。嫦娥仿佛置身在仙境中。她看着传说,惊愕地张大了嘴。 是了,美人鱼,美人的上半身,鱼的下半身。 那个美人仰头看天,天上清清浅浅的银河就像时间一样流淌着。 两口子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他们这样猜测:眼前的美人一定是天庭里的女子,共工毁了天庭,美人不知是有幸或者不幸,便坠入了这洱海之中,没有了家的身子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想星空仰望。 那女子仰头看了好久,后来开始了低低的啜泣,流出的泪点蹦跳成了一颗又一颗的珍珠。 吱嘎阿鲁要慢慢离开嫦娥,用轻功飞向那块礁石,把美人鱼吓跑,捡回珍珠,却被他的妻子一把抓住。 “让她多待一会儿,看一会天空吧!”嫦娥两只手往上,板弯了吱嘎阿鲁的脖子,柔声地对着她丈夫的耳朵说。 这时的嫦娥不在为成为黄脸婆而烦恼了,她一下子感受自己原来是多么幸福。 她不忍心惊动美人鱼。其实,支撑着嫦娥身子的男人也不忍。 珍珠在礁石上跳跃着,晶莹、剔透、闪闪烁烁,仿佛是一点一点的萤火。 嫦娥看得目瞪口呆。 吱嘎阿鲁完全知道什么叫做鲛人泪了。 他知道天亮之前,那个美人一定会回到洱海里去,太阳出来了,那些星星的泪点就会慢慢液化消失。 美人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在礁石上。 礁石上闪烁烁,亮晶晶。 可就在他们正看得出神,旁边却突然刮起了一股阴风,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击礁石上的美人鱼。 美人鱼一惊,“泼辣”一声翻进了大海里。 吱嘎阿鲁看见一只大鸟,展开黑色的羽翼扑向礁石。 好得吱嘎阿鲁的弓箭被放在一旁,他立即把那张没有箭矢的弓抓在了手中,砰的一声,一道白光飞向了那只大鸟。 大鸟身子侧歪着,哇的一声扑在了洱海中。 大鸟的翅膀一扑腾,又是啪的一声,洱海里的水哗啦啦一下子飞溅起来,直冲礁石。 这一瞬间,吱嘎阿鲁已经飞身而起,来到了礁石上面。 他一伸手,礁石上的珍珠受到了一种吸引力,尽数飞入了她的手掌心。 回身来到半岛时,被大鸟拍出的波浪正好冲刷到了呆呆地站立起来了的嫦娥脚下。 吱嘎阿鲁伸手拉着自己的妻子来到半岛最高处,回头看着水中的大鸟尸体发愣。 二百九十八,二郎搬兵 “夫君看到什么了?”嫦娥看着吱嘎阿鲁发愣,诧异地问。 “二郎不是告诉过我们吗?他说南方有一只名叫凿齿的恶鸟,长着野兽的头,嘴里还有一只长约五六尺的牙齿,”吱嘎阿鲁回答说,“你看像不像啊?” “凿齿?”嫦娥借着月光往洱海里看,“果然很相呢!” “它性情凶悍,能伤害人畜,是一个凶神呢!”吱嘎阿鲁忧心地说,“可是我刚才放的一箭,根本就只把它当着一只凡鸟!,还不至于要了它的命呢!如果让它带伤逃跑了,肯定还会回来害人的。” 吱嘎阿鲁一边说,一边把刚刚到手的珍珠悉数放到了嫦娥双手捧着的手心里。 那是满满的一捧情意。 嫦娥用两只手捧着珍珠往眼前一凑时,那些亮闪闪的珠子便循着她温润的气息进入了她的小嘴巴中,温温暖暖地滚进了她的喉咙里。 嫦娥惬意极了,凭感觉,她知道自己的肌肤在渐渐地变得细腻光滑了,黄脸婆的形象一定已经摘去。 她自己往脸上轻轻一摸,还真实水嫩光滑,弹性极佳。 这一边嫦娥暗自高兴时,那一边,吱嘎阿鲁还在紧盯着水中那一只大鸟。 那只大鸟还真的就是恶鸟凿齿。 它在水里浸泡了一会儿便突然跃起,两只翅膀向下一扇就升到了半空。 吱嘎阿鲁弓开如满月,砰,一道白光,正中凿齿前胸。 随着一声炸响,洱海的上空纷纷扬扬飘下了许多鸟毛。 “我们回去吧!”一切都安静了,天也亮了起来,并排站立在洱海边上仰望月亮褪色的吱嘎阿鲁两口子却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们回头时,看到的确是王子鱼凫。 鱼凫拉着自己和吱嘎阿鲁的马,正笑盈盈地站在他们后边。 “哟!”蜀国突然惊叫了一声,“吱嘎阿鲁还说自己的老婆变成黄脸婆了呢!这么会越来越漂亮呀!” 吱嘎阿鲁才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一眼,喜悦油然而生。 嫦娥知道自己一定是变美了,但还是忍不住跑到水边去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又一路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像一个孩子一般。 嫦娥欢快的样子,让吱嘎阿鲁想起了翩飞的蝶! 后来的日子,吱嘎阿鲁成了镇南大将军,统治了蜀国金沙江南岸很宽阔一块地域。 再后来,鱼凫即王位,吱嘎阿鲁依旧统治南方,被封为镇南侯。 吱嘎阿鲁在,土蕃不敢东望,缅国不敢北向。 多年以后的一天,二郎来访。 吱嘎阿鲁夫妻大喜。 “二郎哥是神!难得来到府上,”吱嘎阿鲁对嫦娥说,“你去叫下人备好酒菜,我们就陪二郎哥痛饮一番。” “哥哥有事找阿鲁兄弟帮忙,”二郎连连摆手,“你就是给我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呀!” “发生了什么事?”吱嘎阿鲁连忙问。 “兄弟有所不知,”二郎接着说,“愚兄的师叔姜子牙正在帮助西岐讨伐无道的商纣,没想到到了蝇池,却被当地守将张奎挡道了。他已经连伤了西岐的两个殿下,五元大将,就是拥有遁地术的土行孙也死在了它手里。西岐和蜀国早有联盟,武王现有文书请求蜀国帮助。蜀王知道我与兄弟的关系,就让我来告知,让兄弟和我前去帮助姜师叔呢!” 二郎说话时,把蜀王的印信掏了出来。 “哦,这家伙有什么本事呀!兄长能不能给小弟讲一讲?” “张奎善使地行术,可日行一千五百里,手使一把长柄大钢刀,更兼坐下独角乌烟兽迅捷无比,”二郎说了,便讲起张奎杀了两个殿下和五员西岐上将的故事—— 原来姜子牙领军到了蝇池,张奎早探得西岐军到了,出城列阵迎敌。 姜子牙出阵劝降。 张奎大怒,催动独角乌烟兽,挥动手中大刀,直取姜子牙。 姜子牙后面姬叔明、姬叔升皆是武王弟弟,两位殿下纵马挡在了姜子牙前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既然不知死活,那我两兄弟就成全了你!” 两匹马,两条枪急忙架住了张奎的大刀。 张奎力战二将,全无惧色。 双飞斗了二三十合,姬叔明见战张奎不下,变向弟弟姬明升使了一个眼神,两人虚掩一枪,诈败而走。 “想用回马枪胜我?”张奎冷笑了一声,“我有这独角乌烟兽,难道怕你不成?” 张奎让看着姬叔明和姬叔升的马已经跑出了三箭之外,便把兽角一拍,坐下马还真快如一阵乌烟。 姬叔明听得后面马蹄声响,以为得计,高兴起来。哪里知道张奎已经来到身后了,才转身,那把大刀已经磨盘盖顶,撩向了自己的脖颈。 姬叔明措手不及,只来极把颈子一缩时,张奎的刀锋早到了,从耳朵以上被削掉了半个头颅,身子扑通一声,从马鞍上滚下。 姬叔升见兄长落马,勒马回救。还没有扭转身子,就被张奎一招泰山压顶,连头带肩,成了两段。 姜子牙见折了两个殿下,这一惊可不小,只得急忙鸣金收军。 张奎得意洋洋地收军回城。 第二天,姜子牙派出崇黑虎、闻聘、崔英、将雄,让他们一齐上前围攻张奎,却要黄飞虎待到张奎精疲力尽时,上前掠阵。 五将闻计,领兵来到蝇池城前,高声骂战。 张奎单骑出城迎敌,也不搭话,挥手中刀飞来直取崇黑虎。 崇黑虎举双斧急忙架住。 闻聘大怒,拍马摇叉冲杀过来。崔英举起八楞锤。蒋雄也把抓绒绳飞起。四匹马。四员将一齐上前,把张奎围在当中。 黄飞虎在阵中观看,心里却在想:“要我等到张奎筋疲力尽时,说不定那个将军手快已经把他杀了。那样我没有半点功劳,还失了兄弟的情分,不若上前一齐围攻,大家合力砍下了这家伙的狗头。” 黄飞虎想着,便两腿一夹,催动五色神牛,把手中枪一挥,大喊一声:“崇君侯来也!” 西岐五员将裹住张奎,只杀得愁云惨淡,日影失色。 崇黑虎挥双板斧,纷绁上下;闻聘举托天叉,左右交加:崔英舞八楞锤,如流星赶月;蒋雄五爪抓,似蒺藜飞扬。 最厉害的还是黄飞虎那杆长枪,真的游龙走蛇,灵动非常。 二百九十九,他有了一只新生的眼睛 西岐五员猛将把张奎围在垓心,战了三四十回合,未分胜负。 崇黑虎心里暗想:“既然是来立功,又何必与他恋战?” 他把坐下金睛兽一兜,跳出圈子,诈败就走。 其余四将知道这是崇黑虎的计策,也都拨马跟崇黑虎败走。 他们全都不知道张奎的独角乌烟兽快如旋风,犯下致命的错了还不知道呢! 张奎力敌五将,本来颇感吃力,都有些慌张了,这时暗自高兴,悄悄哼了一声。 他看着西岐五将离开自己有三箭之地,把兽顶角一拍,一阵乌烟,即时就来到闻聘背后了。 闻聘毫无知晓,被张奎力劈华山手起一刀,把闻聘的头颅劈成了两张瓢。 崇黑虎急忙撤下来,目的是要放自己独有的暗器飞鹰的。 他的手才去揭装着飞鹰的盒子盖,张奎早就到了,横扫千军的一刀,崇黑虎成了两段。 崔英、蒋雄、黄飞虎知道他们犯下大错,只得勒马回来,三个人围住张奎厮杀。 张奎挥刀又战三将,全然不把对手放在眼中。 最高兴的是他忽然看见了自己夫人的桃花马飞出了城门。 马上的女将,两把日月刀舞得呼呼嚯嚯。 “高兰英来助夫君了!”张奎的夫人大喊。 这妇人口里喊着,却把右手的刀交到左手,在腰间取出了个红葫芦来。 她把红葫芦往空中一摇,里面有四十九根太阳神针立即飞起。 太阳针闪耀着金光,扎向了西岐三员大将的眼睛。 三员大将赶紧闭住双眼时,张奎刀刀早到了。崔英的脑袋掉了下来。蒋雄的天灵盖上挨了一刀,整个脸被砍落在地上。黄飞虎一夹坐骑就逃,可是他的五色神牛却没有张奎的独角乌烟兽快,才跑几步就被人家赶上了。张奎只把右手仙人指路把刀往前一送,扑哧,张奎的刀从黄飞虎的后背进去,从前胸穿了出来。 西岐军被张奎连斩五将,一下子阵脚乱,纷纷逃跑。 ——二郎讲到这里,却对吱嘎阿鲁说:“兄弟啊!我让你和我一起去帮助西岐,只是为兄对还得给你一样本事,你才可获胜啊!” “什么本事?”吱嘎阿鲁问。 二郎不说话,却满满站起身,把吱嘎阿鲁拉到了眼前, 吱嘎阿鲁不知怎么回事。 二郎却突然间竖起金刚指,在吱嘎阿鲁眉宇间戳了一个洞,接着自己忍住钻心的痛,两根手指一下子插进了自己那只竖眼里,硬生生把里面的眼珠子抠了出来。 那只眼珠子滴着红红的血,被二郎拍进了吱嘎阿鲁眉心中。 二郎那只眼珠子在吱嘎阿鲁眉心里转动着,渐渐地接上了吱嘎阿鲁的血脉,在对方的眉心成活。 二郎的那只竖眼血和眼泪一起流着,在吱嘎阿鲁痛苦的呼叫声里,那个流血的眼眶慢慢又长出了另外一颗眼珠。 吱嘎阿鲁有了一只新生的眼睛。那只眼睛一睁,能看见地下好几里路远。 “二郎兄这……”吱嘎阿鲁不知说什么好! “没事!”二郎说,“我其实自己就可以设法打败张奎的,可是那家伙回遁地之术,不注意就让他跑了呢!” “遁地之术?”吱嘎阿鲁吃了一惊。 “是的,”二郎回答,“他晚上偷偷进入西岐军营,欲对姜师叔下手,却看到姜师叔正打发土行孙去请他的师父惧留孙。” “哦!”吱嘎阿鲁应了一声。 “土行孙的遁地只能行千里,张奎一日可以走一千五百里,”二郎告诉吱嘎阿鲁,“张奎先到夹龙山崖畔,潜伏着等土行孙到来。土行孙方至猛兽崖,远远望见师父所在的飞云洞,满心欢喜,却不知张奎躲匿在岩壁下,被人家手起刀落刀,砍了个连肩带背。” 他们正谈着,嫦娥领着下人把酒菜端上来了。 “你怎么……”她突然看见吱嘎阿鲁的眉心多了一条竖眼,却问不出话来。 “都怪我,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我只好给阿鲁兄弟开了天眼呢!”二郎说,“弟妹不要怪哥哥呀!” “天眼?” “你不知道,为了让我有目击千里,看穿地下五六里的本事,”吱嘎阿鲁感概地说,“二郎哥用手抠出眼珠子时那个痛啊!” “不是没事了吗?”二郎不安地看着嫦娥。又说了一句,“我怕吓着弟妹,不得不背着你这样做呢!弟妹千万别怪我呀!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最多两三日,我阿鲁兄弟就会回来的!” “你呀你!”嫦娥没有回答二郎的话,却把眼睛看着吱嘎阿鲁,“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好哥哥呢?什么都为你想到了啊!” “那么二郎哥要我怎么做呢?” “带上你的弓箭,随我去蝇池,”二郎说,“等我用九转玄元功先除掉她的妻子高兰英和他的独角乌烟兽后,他一定会土遁逃跑。” 两个人吃过了,被嫦娥送出了家门。 二郎当然有带着吱嘎阿鲁吞云驾雾的本事。两人升至云端里,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蝇池。 西岐军营里却在发丧。 二郎看着八个棺材发愣,“怎么?土行孙的不是由夹龙山飞云洞里他的师父惧留孙安葬吗?这里怎么多了一句棺材呀?” “二郎不知道啊!”他的师叔姜子牙告诉他说,“你走之后,黄飞虎的弟弟黄飞彪就押着粮草到了,还没进军营,就到黄飞虎的事。黄飞彪报仇心切,就到蝇池城下挺枪拍马舞枪挑战。两马相交不过二三十合,黄飞彪就被张奎一刀砍下马来!” “这——”二郎愣了一下,泪光闪烁,“太冤了啊!好在我的兄弟来了,带来了射日弓,张奎的死期也该到了呢!” “我可是全都指望你们了呢!”姜子牙的声音里满含憔悴。 “师叔放心!” 杨二郎回答了他师叔,又对吱嘎阿鲁附耳低言,让他如此如此。 二郎和吱嘎阿鲁吃过了饭,俩人也不带军队,便来到了蝇池城外挑战。 二郎在城外举着三尖两刃刀呐喊:“张奎老贼!快快出城受死!” 不多一会,张奎就骑着他的独角乌烟兽出了城。 “你是何人,也敢自寻死路?”张奎厉声大喝。 “你这老贼,数次用邪术损我大将,我来是要把你碎尸万段,为我的兄弟们报仇呢!” 二郎一面说,一面举起手里的三尖两刃刀,迎风展旗劈面就砍。 张奎驱动独角乌烟兽,举手中大刀急忙架住。 两人一来一往斗了起来。 三百,师娘有事耽误了 两个人人一个使三尖两刃枪,一个使鬼头大刀,杨二郎斗张奎,确实是对头遇冤家。 一个封、闭、提、掳、圈、排、压、砸,几点梅花魂魄散,数朵星光胆气寒。 一个劈、撩、斩、刺、扫、挂、抹、挑,一条猛龙翻江滚,几度鹞子临空翻。 两个人驱动坐骑,分分合合,杀的山摇地动,狼虫奔走。 西岐这一边,吱嘎阿鲁孤零零地站立一旁;蝇池城头,前来观战的高兰英和一班人马大声喝采。 张奎的刀法果然凶猛:前推刀、后撩刀,上三刀,下三刀,青龙摆尾,鹞子翻身,怀抱琵琶,手摇铁扇,沙鸥激浪,鸳鸯连环,一刀紧似一刀。 二郎的武艺的确高强:正手枪,反手枪,前扎枪,回马枪,铁牛耕地,青龙出洞,凤凰点头,流星赶月,穿针引线,灵蛇飞空,一枪猛过一枪。 所有人都看得呆。,高兰英的两只手扶着城垛,只管叫起好来,哪里会提防吱嘎阿鲁把那张没有箭矢的弓绰在手里。 两人正斗得激烈,张奎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弓弦响,接着城楼上便传来了咔嚓一声雷鸣似的爆炸。 张奎回头一望,那边烟尘弥漫,士兵们惊慌失措,哭着喊着,四散而逃。 烟雾闪开,高兰英倒是还在城垛口站着,可是脑袋不见了,血肉模糊的脖颈在往外喷着血,红红的就像在燃放焰火一般。 “兰英——”张奎一愣,叫了一声,就要驱动独角乌烟兽往城里跑。 可是他用右手握刀挡住杨二郎攻击,左手去摸自己的坐骑那只独角时,却一下子傻了眼——那只独角已经不在了——原来就在张奎迟疑的一瞬,二郎就已经得了手,三尖两刃枪一摆,把独角乌烟兽的独角剁了下来。 张奎的手里一热,坐骑的血在往上面喷,这个连伤了西岐九个将领的人才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坐骑正在殒命。 这时二郎却是单手握枪,仙人指路刺向了张奎的脖子。 张奎的坐骑在慢慢倒地。他双手握着刀柄霸王举鼎往上一托,身子在鞍上一滚,落地后就遁地而逃。 二郎和吱嘎阿鲁同时睁开了他们眉心里的竖眼,那只眼可以穿透地心四五里路,早把张奎的去向看得真真切切。 张奎落地后以为得计,便往纣王的宫廷朝歌方向一路狂奔,哪里会防着着二郎和吱嘎阿鲁有这一手。 吱嘎阿鲁把弓弦一拉,一朵白光就深入了土里。 咔嚓的一声雷响,张奎的脑袋一下子破裂,地上也被炸出一个大坑。 骑马赶来的杨二郎从马上一探身,枪尖就把张奎的无头尸身挑了出来。 吱嘎阿鲁接着往蝇池城门一拉弓弦,一声雷响后蝇池城门豁然洞开,城里守军抱头鼠窜。 二郎和吱嘎阿鲁双双杀进了城。 姜子牙早就埋伏在远处的伏兵齐出,杀进了城里。 岩路将军讲到这里,接着感慨:“从那时起,吱嘎阿鲁就被我们尊为战神,后来他死了,古蜀国人就给他修了庙宇,凡有战事,都要祭拜呢!” “哦,”旁边的司马相如这时说到,“这和我们大汉朝的传说差不多,不过我们不知道他名叫吱嘎阿鲁,只把他称为后羿,是射杀恶鸟的英雄!” “只不知这吱嘎阿鲁的结局如何啊!”夜郎王子妃也跟着感慨,“他那张弓又去了哪儿了呢?” “这才是滇云老叟最为关心的呢!”岩路老将军说,“滇云老叟临走还说了:这次我们征西,那张射日弓或许会出现呢!要我们千万注意!” “这话怎么讲呢?”王子疑惑地问,“能不能请老将军仔细给我们说说?” “当然啊,滇云老叟想到哀牢山滇云洞去,继续查找那张射日弓的下落,还希望王子妃回到越国后,能在大军出发前先去那里帮帮他呢!”岩路说了一句,接着就讲起了吱嘎阿鲁的故事—— 吱嘎阿鲁回来后,一直在南方做镇南大将军。 直到晚年才收了一个徒弟,名叫逢蒙。 逢蒙天生神力,而且头脑机敏,很快就学会了吱嘎阿鲁的武艺,功力不比他的师父差多 少。 吱嘎阿鲁不知道的是他教会的是一个白眼狼,他和嫦娥有一天会死在逢蒙手中。 原来嫦娥吃过鲛人泪后就不会老了,六七十岁的人,相貌就像十六七一样,天生丽质又是十六七岁的女孩无法相比。 逢蒙只有二十岁,却时时觊觎着年龄可以做他奶奶了的嫦娥。 有一天吱嘎阿鲁外出巡视回来,却不见嫦娥在家里,就向下人询问。 “一早就被将军您的徒弟逢蒙接去了呢!”下人回答说,“逢蒙说他的父母在给他提亲。除了父母外,他最亲近的就是师父和师娘了,师父师娘膝下无子,他就把他们当着父母看待,所以要师娘给他去参考参考!” “哦!”吱嘎阿鲁笑了起来,“这小子也真是,一会儿我自己去接他师娘,顺便讨他一杯酒喝!” 可是当吱嘎阿鲁去了徒弟家时,嫦娥却不在。 “什么,我师母没回家啊?”逢蒙惊叫起来,“师母说他要到洱海去祭拜什么美人鱼,就叫我把他送回家了,我忙于应酬家里的客人,只把他送到可以看得见将军府的地方就自己回来了呢!这个时候了,莫非她老人家没回家就直接骑马去洱海了?即使这样也该回来了呀!” “这——”吱嘎阿鲁急了起来。 “师父莫急,师娘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逢蒙却是好言相劝,“您老人家出巡,劳累一天了呢!您看能不能就在我家里歇着,让徒儿自己骑马去找师母?” “要去也是我俩同去,我心里真的担心啊!” “师父要同去,那师父的射日弓就让徒弟给你背着,”逢蒙说,“百来斤的东西你背了一天了,要是还让你背,徒儿心里真的过意不去啊!” “这个可以!”吱嘎阿鲁回答得很干脆。 “那行!”逢蒙高兴得一个虎跃,往马棚那边就跑。 一会儿后,师徒二人就骑上马,吱嘎阿鲁在前,逢蒙在后,一股劲儿地往洱海方向飞奔。 太阳落在苍山背后了,苍山就黑着脸看着师徒俩。那脸越来越黑。 吱嘎阿鲁总是想着再翻过一个山丫就见着嫦娥了,可是一个个山丫翻过了,却只见空空的山路蛇一样蜿蜒着往苍山那边延伸。 天越来越黑,成群的乌鸦在天空里凄厉地叫着,一会儿成“一”字,一会儿成“人”子。 路拐进了一片林子。 吱嘎阿鲁心里着急,打马往林子里狂奔。 突然听到砰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了他的后背,胸腔里就有一阵腥味往上涌,哇,鼻里口里冒出了浓血。 三百零一,诈尸 吱嘎阿鲁往前一扑,翻身落在了马下。 “你——”他勉强翻转身子,“为……为什么?” “为什么?”逢蒙咬牙切齿,“为了你这把射日弓,还为了你那个年轻漂亮的老婆!” “她……” “她不知好歹,就在这里拒绝了我,往洱海那边跑去,一头扎进了水中!”逢蒙恶狠狠地说,“人家要死,我当然成全。” 就这么,吱嘎阿鲁含冤而亡。 逢蒙连夜吱嘎阿鲁的尸体弄回家,装进棺材,请巫师来超度。 大办了几天,逢蒙哭得死去活来。 这天他领着人人正给吱嘎阿鲁卜地,却有人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不好了!将军的灵堂里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怪事!” “什么怪事?” “先是有一个陌生妇女来祭祀,在将军灵前供奉了一个通体透明的玉蟾蜍,”来人回答说,“那个妇女祭祀完就走了,把玉蟾蜍放在了灵桌上。没想到妇女才走不久,那玉蟾蜍就跳了起来,还跳到将军的棺材上去了。” “这——” “关键的是玉蟾蜍跳着跳着就不见了,棺材里却哐当、哐当地响了起来,好像那玉蟾蜍就在里面跳动一般!”来的人告诉逢蒙,“巫师说这是诈尸,胆小的人一晃而逃,现在只有一些胆大的人在,巫师要问你,该怎么办啊?” “我知道怎么办我还请他干什么?”逢蒙问,“他到底能不能收拾啊?” “巫师说可以收拾,不过有的手段会损伤死者,需要孝家亲自在场,得到孝家孝家的同意才好呢!” 逢蒙听说,也顾不得正在一旁下着罗盘的堪舆先生了,急急忙忙跑回了吱嘎阿鲁的家。 远远的,逢蒙就就看到了将军府前的院子里飘扬着青、白、黄的三张长帆和一条白色“望山钱”在玉龙一般舒舒卷卷,飘飘荡荡。 院门洞开,里面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他们在奔进院子,正好听到一声有人喊了一声“妈呀”,便一窝蜂从里面惊慌失措地奔了出来。 跑出来的人全都面色苍白,战战兢兢。 “怎么了?”逢蒙拦住了其中的一个。 “要......要......”对方结结巴巴,绕开吱嘎阿鲁这个徒弟就走。 “到底怎么回事?” “诈……诈尸,将军就要诈尸了呢!” “什么?”逢蒙看着屋里已经没有九个人了。面望向了灵堂。 灵堂的门正大大地敞开着。 里面混乱不堪,一张画着神像的画布被扔在了地上,供桌翻倒,香蜡纸符四处散乱着,到处乌烟瘴气,凌乱不堪。 一个巫师拿着铜铃铛叮叮当当一阵乱摇,另外几个拿着墨斗,将墨斗线往棺材上胡乱缠绕,还有的在往棺材上一张一张地贴着黄色的符..... 棺材上一层层地捆满竹篾片,却在一点一点往外跳动着,棺材里面里面哐当哐当地响。 巫师的铜铃铛摇得很急,墨斗线往棺材上挽了又挽,黄符还在贴着,一张,又一张..... 那棺材依旧毫无理会地在往外跳着,越跳跃快,越跳越高。橐、橐、橐,与地面碰触的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几个巫师用尽了法术,棺木依旧一步步往外跳,跳过高高的门槛,跳到了院子中间,橐橐橐的声音雷响着。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逢蒙,拿——命——来——” 接着又是一个男声在叫喊:“逢蒙——死拿命来——” 逢蒙一下子发了慌,他听出那声音分明就来自嫦娥和吱嘎阿鲁。 “逢蒙公子终于回来了?”这时一个巫师跑了过来,“要想治好诈尸,我们需要要用一些污秽的东西,可那样又显得对将军不敬……” “斗这个时候了,还谈什么敬不敬的?”逢蒙大声叫到,“先控制住了场面再说!” 这巫师一听,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赶紧摇响招魂的铃铛,喊了一声:“童子尿!” 有人端着一个便盆上来——原来人家早有准备——往棺木上泼去。 刷拉一声,泼出去的尿液碰上棺木就自动贱回,反倒溅了往棺材上倾倒尿液的巫师一身。 那个巫师的身子立即像被绳索困住一般,“哎哟”一声后便直僵僵地往后倒下,浑身抽搐着,两眼翻白,口里的舌头伸长了就没有收回去。 “黑狗血!”那个摇铃铛的巫师一招不成,显得有些慌乱了,嘶哑地喊出了一声。 一个巫师又端来了一个木盆。 刷拉一声,把那腥臭的东西往棺木上面倾倒。 那血污却不沾棺木,却又全部返回到了的倾倒狗血的巫师身上。 逢蒙看见那个巫师的眼睛一顿,眼珠子跟着滴溜溜转动了起来,嘿嘿地傻笑了一声,又才直僵僵朝后栽倒,就像一截血污的木头。 棺材继续橐橐橐地继续往院子里跳跃,里面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嫦娥的拖长了的声音继续在里面叫喊:“逢蒙——拿命来——” 接着又是吱嘎阿鲁在叫喊:“逢蒙——拿命来——” 这声音里似乎长出了好多锯齿,在逢蒙的心里拉过来又拉过去。 “看来吱嘎阿鲁将军是冲着逢蒙公子来的啊!”这时那个手里摇着铜铃铛的巫师说,“要让吱嘎阿鲁将军停下来,除非你自己动手!” “我?” “是的,”巫师接着说,“他们身前应该是对你寄予了厚望的,可是……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现在都恨着你呢!你不自己动手,这个冤结解不开啊!” “我……我怎么动手?”逢蒙吞吞吐吐,“我拿……拿什么动手呀?” “桃木刀!”摇铃的巫师这么一说,就有人把一把桃木削成的长刀递给了逢蒙。 “我念咒,你舞刀,我的咒念完,你就挥刀砍向棺木!”道士说完了,就掐着指诀,开始念咒—— 太上老君,与我神方。 上呼玉女,收摄不祥。 登山石裂,佩带印章。 头戴华盖,足蹑魁罡。 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 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逢蒙听了,双手举起桃木刀,使出吃奶的力气,砍向了吱嘎阿鲁的棺木。 三百零二,这其实是对自己妻子的尊重 咔嚓一声,桃木刀上闪出了一道电光。 逢蒙自己一下子仰头倒在了地上,口路吐着白沫,人事不省。 院子中间的棺木却大头朝上站了起来。 咔嚓嚓,棺木上的篾片齐刷刷断开。 棺盖被人踹了一脚一般,砰的一声飞了好远。摇铃的巫师喊了一声“不好”,扭头就逃。脚步踏着逢蒙身体也顾不上了,只管往院门外跑去。 棺木里,吱嘎阿鲁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他的手里捧着一只白玉蟾蜍。蟾蜍把前腿一伸,一蹦三尺,落到地上就不见了。 地上升起了一团烟雾。烟雾袅袅婷婷成了一个美人,哦,正是吱嘎阿鲁的妻子嫦娥。 在院子中,那些手拿墨斗和灵符的巫师纷纷跪倒。 嫦娥上前挽住吱嘎阿鲁。 吱嘎阿鲁了院子里的那些巫师一眼,不言,也不笑。 他只是和嫦娥一道走到了倒伏在地不省人事的徒弟逢蒙身边,把脚背放在逢蒙的身子下面往上一踢。 逢蒙的身子便飞了起来。 吱嘎阿鲁上前一拳,拳头从逢蒙的后背进去,从前胸出来了。 肝啊肺啊肚啊的溅满院子,淋淋沥沥。 逢蒙的身子飞了起来,碰着前面的院墙了,砰的一下子往下滑落。 落到地上的死尸上却冒出了一团青烟。 青烟幻化出了一个魔鬼:圆睁着眼,眼里发出红色的光,嘴巴黑洞洞裂开,里面慢慢长出四瓣尖尖的獠牙。 “原来是一个魔鬼的化身呀!”几个拿着墨斗的巫师颇有些胆量,闪身躲过了逢蒙的一击,把墨斗线往那个刚刚死了就现出原形的魔鬼身上就缠。 然而墨斗线不起丝毫作用,那个魔鬼一转身,长出铁爪一般的指甲往一个巫师的颈子上抓了一把。 这个巫师颈子上出现了几条血道,眼睛里立即就蒙上了一层灰,身体僵直直往前扑倒,就向一截木桩。 一个手拿灵符的巫师尖叫一声,转身往屋里就逃。逢蒙所化的恶跟在他后面一路跳跃。 这时嫦娥出手了,她在手里的白玉蟾蜍身上拍了一下,那只蟾蜍一下子跃起,就像一道白色的闪电,把那个魔鬼击倒。 吱嘎阿鲁往空中一招手,天空中便有一条银龙一路腾挪着来。 吱嘎阿鲁一把抓在手里,竟然就成了他使用了一身的那张弓。 他轻轻一拉弓弦,一道白光便飞向了被嫦娥的蟾蜍击倒了却又爬了起来的那个魔鬼。 逢蒙说话的魔鬼砰的一声灰飞烟灭,什么也不剩。 巫师们在看吱嘎阿鲁和嫦娥时,他们已经手牵着手,飞向了洱海那边。 岩路讲完了吱嘎阿鲁和嫦娥的事,最后说:“后来吱嘎阿鲁和他的妻子便经常在洱海显圣,除魔降妖。吱嘎阿鲁就成了我们的战神。” “看来不论是大汉朝和南方的这些小国,”司马相如感叹,“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永远都是真理!” “哦!”夜郎王子妃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方面,她似乎是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岩石,又转向岩路老将军,“只不知滇云老叟忧心吱嘎阿鲁那张射日弓会出现的事,有没有根据哟!” “当然有的,你应该知道这个滇云老叟对兵器很是敏感吧!要不然他也不会有天龙破城斧这样的兵器送给岩石啊!”岩路看着夜郎王子妃,严肃地说,“滇云老叟这次和缅地罗刹一路过来,他发现所有战神庙里面,吱嘎阿鲁手里的射日弓都不见了!” “所有?” “是的!”岩路说,“当然,滇云老叟指的是他看过的四五座庙宇,至于没有看过的两三座庙,他他和缅地罗刹还要去一一甄别呢!” “那行!”诺苏梅朵说,“那明天你们祭祀时我也参与,吱嘎阿鲁既为战神,他的射日弓丢了一定也很焦急的,我想我能设法给他找回来!” 吃好了饭,岩石和吴青青亲自送行。 他们把司马相如以及蒙多懿德夫妇一直送到越国王宫里的王家驿馆里才回去。 夜郎王子妃上了楼梯,周小鹏却在走楼上等着。见到王子妃,就亲亲切切地喊了一声“姐”。 “哟!小鹏你……还没睡呀?”诺苏梅朵有些激动,她知道这个弟弟是看着她和王子没回来,有些不放心呢。 “没睡!”周小鹏说,“看着这月色朦胧的,就在下面去练了一会儿功,回来时看着你们的灯笼过来,知道是我姐和王……王……” “王什么?”蒙多懿德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都认姐了,还不认我这个姐夫啊?” “认……认……当然认,”周小鹏高兴了,接着说,“看着灯笼,我就知道是我姐和姐夫来了!” “那小鹏你就去睡了吧!”诺苏梅朵拍了拍周小鹏的肩膀,柔声说,“睡好了,明天可能有事要你陪我和你姐夫走走呢!” “好的!”周小鹏蹦蹦跳跳地去了,踩得走楼上的楼板咚咚地响。 “这小鬼头!”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站在楼梯口,一直看着周小鹏走进了走楼尽头的那间屋子,才说了一声,“真的很可爱!” 他们正要走进走进的房间,却被走在前面在一旁站着的司马相如喊住了。 “哦,一高兴,居然忘了给司马师兄道别了呢!”诺苏梅朵说。 “司马司马师兄!”司马相如模仿着蒙多懿德对周小鹏说话的语气,“都认你姐好几个月了,还不认我这个姐夫啊?” “认……认……当然认,”诺苏梅朵知道司马相如拿自己打趣,也模仿着周小鹏的语气说,“看着灯笼,我就知道是我姐和姐夫站在这里!” “你就是喊姐,姐今天也不让你们在我屋子里坐了呢!”卓文君也开起了玩笑来,“快回自己的窝里去吧!” 卓文君的话让诺苏梅朵一脸飞红,好在是晚上,别人看不见。 看着夜郎王子和王子妃去了他们的房间,司马相如和也打开了房门,扶着卓文君往屋里走, 无力的灯笼早被卓春红他们点燃了,红红地闪烁着喜庆的光芒。 “你们男人呀!怎么那么喜欢当人家姐夫呀?”卓文君问。 “也不见得,大多数男人都以为女人是自己的附属,只有我和蒙多懿德在这样,”司马相如说,“这其实是对自己妻子的尊重啊!” “这——”卓文君一下子就陷入了思考当中。 三百零三,神像的嘴巴一开一合 “在这个以男权为主的时代,夜郎王子能从妻子的角度去定位自己!”司马相如解释说,“那是在抬高老婆的地位呢!” 似乎只是眼睛一闭又一睁,第二天就到来。 第二天的祭祀热热闹闹。 祭师献过三牲,主祭岩石站到神前,焚香叩首,历数范文杰罪状,表达讨伐逆乱,匡扶滇王室的正义和决心。 诺苏梅朵仔细地看着木头雕成地吱嘎阿鲁和嫦娥神像,哦,真的没有那把弓箭。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一个人转到神像后,悄悄把左手伸进了右手的袖筒中把那面小小的镜子镜取,往神像照了好大一会。 这一照让诺苏梅朵吃了一惊。 她从神像后转出来,仔仔细细看着跪在神像前几个祭司。 那些祭司全都身着道袍,虔诚的弓着腰,看不清他们的脸。 岩石念完祭文,双手合十。 他刚要退下,诺苏梅朵的声音却传进了他的耳朵:“师兄退下,我现在要那些偷走战神神像上射日弓的人现出原形!” “什么?”岩石没说出声音,只是抬头往诺苏梅朵那边看了一眼。便慢慢退下了。 几个道士继续眼观鼻鼻观口口里念念有词。 这时战神吱嘎阿鲁的雕像像突然发出了声音:“祭祀的三牲我们夫妻俩已经享用,我也会保佑岩路将军一路过关斩将,夺取胜利的。不过……” 道士们听到嗡嗡的说话声,便抬起了头来。他们看见那神像的嘴巴一开一合,吓得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跪在地上簌簌地发抖。 大院里站满着惊疑。 “作为主祭的这位道士,该怎么称呼你呀?” 这时那个神像问。 那个道士那里知道这是诺苏梅朵在倒鬼?只是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叩头,说话结结巴巴:“贫……贫道空空,听从大……大神问话!” “你为什么要伙同他人,偷走我的射日弓?” “我……” “你们把所有战神庙里的射日弓都偷走了,是不是以为我的灵气全在那张弓上,没有了弓,战神这个神就是木头人一个,就没有了灵性。就不能保佑岩石将军取得胜利了是不是?” “这——” “你先把盗取射日弓的几个毛贼来龙去脉说清楚,要不然今天就是你们被地府收监的时候了呢!”说到这里,那个神像额头上的竖眼一下子睁开了,“我知道你们在为被我射杀了九个儿子的鸟羽服务,可是鸟羽是扶桑的一只鸟,你们为什么要与它同流合污呢!” “这——” “说了,饶你不死!” “可是您让我说什么呀?” “我要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的来历!说说为什么要偷我的弓,”那个战神的嘴巴开开合合,说出的话发出嗡嗡的声音,在敞开了大门的庙堂里回荡。 “我……我叫鬼……鬼冢一郎,是扶桑人…….”那个主祭的道士跪在地上,把头都磕破了。 “你不是空空道人呀?你……你……”其余几个道士惊愕不堪。 “不……不是……”那个鬼冢接着才吞吞吐吐讲了起来—— 原来这个扶桑来鬼冢的父亲是猎人,爷爷是老猎人。 有一年的中元夜,两个猎人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 他们是父子俩。父亲已经衰老,而那个儿子却正在血气方刚。 这次出猎的运气真差。连续的暴雨,他们只能一连几天的岩洞里面躲避,一无所获。好容易天气晴了,可是他们却不能再打猎,因为已经到了农历七月十三日,他们无论怎么样都要赶回家的,那天是祭奠先人的日子。 他们到了那条必经的河流时却傻了眼,眼前洪流滔天,那座架在桥上的桥早没了踪迹。 看看日落西山,东面那轮欲满还亏的月亮渐渐放出了光芒。猎户父子无奈,目光到处搜寻,心里想着只能在不远处那个简陋的茅草屋里睡上一晚了。 小屋周围是无数的墓冢,猎户父子知道,那小屋是修造这些墓冢的工匠们临时搭建的。 老猎户进了小屋不就睡着了,小猎户却老是睡不着,月光投进茅草屋,有些阴惨惨的,远处是风吹落叶的萧萧瑟瑟,还有当风的枯草在呜呜咽咽,偶尔有一两声夜猫子的啼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小猎户知道明天水位退去了他们能够趟过河回家,可是这样的夜晚,他真的难耐。 半夜后小猎户才闭上了眼,可是没多久他又睁开了眼来。 小屋子充斥着莫名的寒气,门是开着的,屋里站着一个周身披雪的美女,肌肤是雪一样的白,有一些雪花飘落在了小猎户的脸上,让他感到阵阵奇寒。 “怎么才刚刚入秋,外面下雪了?”小猎户想叫喊,可是动不得身子,也喊不出声音。 那女子先在老猎户的身边蹲了下来,嘴唇微微撮起。一股游丝飘飘摇摇,被她吸入了口中,老猎户的脸渐渐变得苍白,呼吸也渐弱渐细,最终停止。 “鬼!”小猎户浑身战栗,喊不出声音也挣扎不起来。 汲取了老猎户魂魄的女子迈过了她刚刚制造的尸体,又来到了小猎户身边,慢慢蹲了下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小猎户的脸,最后俯身上前,轻轻地亲吻小猎户的嘴唇。 那女鬼没有吸走小猎户的魂魄,而是那么留恋的看着他。就像小猎户看着她一样,眼睛一动不动。 “你英俊漂亮得就像一只花瓶,我不忍打碎了!”那女子说,“我叫雪女,不过今晚的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在我的面前提到雪女两个字,要不然除非我自己选择寂灭,否则你就得死!” 女子飘然不见,好久之后小猎户才清醒过来,抱着他父亲的尸体大哭。 后来不知为什么,小猎户居然不恨那个女子,还经常有与那女子亲吻的情节如梦。 看看到了冬天,小猎户依旧入山打猎。 明明看到林子深处钻出的是一只白熊,可是小猎户一箭射去时,射中的却是一个女子。那女子满身披雪,容颜绝美。 三百零四,它在扶桑做神仙 “雪女!”小猎户叫了一声,心里是被箭穿心了一样的疼。 他走向前去抱住雪女,想拔去插在她胸口的箭,雪女容颜冷艳,眼里却脉脉含情,也伸出手在抓挠猎人的前胸,嘴唇里流出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中元夜之后就忘不了的气息。 他回头一看自己的心口也插着一支箭,却没有疼痛,只是有火苗在里面燃烧。 一个阴间,一个阳间,两颗年轻的心和嘴唇都剧烈地颤动起来,雪花飘飞,两张嘴唇就是两只相互追逐的蝴蝶,树林开始旋转...... 第二天,小猎户就带上了他新婚的妻子回家。 一晃几十年过去,小猎户变成了老猎户,他们的五个儿子都已经长大了,雪女依然美貌如初。 有一天,猎户看着自己娇美的妻子出神,他又一次自然而然地记起当年与雪女初次见面的场景。 “谁都说遇上鬼是倒霉的,没想那天夜里我遇上了鬼,却成就了我一生的幸福!”猎户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时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那雪女的脸色大变。 “叫你一辈子不能说出那一晚的事的,现在.....”雪女说出这一句话后,就见她口里长出了一对僵尸的牙。 猎户知道自己错了,他闭上了眼,等待着对方吸走自己的灵魂。对方却久久不见动静。 猎户记起了“要不然除非我自己选择寂灭,否则你就得死!”那一句话,心里更慌。 “是我的错,快让我死!”他在叫喊。 外面的天气突然大变,风吹得窗户纸呜呜咽咽的哭泣,猎户的身子感到了有雪花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待死亡的过程很漫长。漫长之后一切俱静。猎户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原来死亡就是无边无际的宁静呀?死亡就是冰冰凉凉雪花飘飞呀! 然而他睁开眼睛时,吃惊和悲哀同时产生。 雪女没有吸走自己的灵魂。地上是一滩雪融成的水,还有几根已经腐朽了白骨。 那段时间,猎户的儿子们都出去打猎去了,猎户自己收殓了雪女,悄悄下葬。 雪女的坟就离猎户家不远,下葬后猎户天天到妻子的坟冢哭泣。 他的儿子们回来后,猎户告诉了儿子们自己的故事,便跑到雪女坟前,用猎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五个儿子悲痛欲绝,可是日子总得过下去呀!五兄弟继续以打猎为生。 由于他们家住在坟墓边,就被一个来自华夏那边的神仙——鸟羽大神赐予了“鬼冢”这个姓。 鸟羽大神还按照人们的住处给了那里的人好多姓:比如“田中”,比如“岩下”等等。 鬼冢家五兄弟,大的叫大郎,以后分别为次郎、三郎、四郎、五郎。 鸟羽大神就是被吱嘎阿鲁射杀了的九个金乌的爹。 它好不容易才从炀谷救出自己的九个儿子,却在古蜀国灌江口一个接一个地遭到了人家的射杀,鸟羽心里的那个痛啊! 可是鸟羽明白自己没有报仇的力量,要是自己也寂灭了,那一切都要落空。 鸟羽气喘吁吁,没有在巫山停留,也未在蓬莱停留,一直逃到扶桑岛上才停住翅膀,在那里慢慢疗伤。 那边岛上当时还是一片荒芜,大多数人都还居住在洞穴之中。 鸟羽在那边就不再以鸟的形态出现,而且对那边的人却特别好。 他用那面铜锣聚集阳光,点燃柴火,上山捉虎,下水捞鲸。 最让人佩服的是他在扶桑岛上除掉了八岐大蛇。 那个怪物有八个头颅,八个头颅就是八个吃人的脑袋。而且专门要吃人家的女孩子。 对了,日本出云岛上有一对老夫妇。他们生了八个女儿,个个都天姿国色。 八岐大蛇到了这里,要这对夫妇每年将一个女儿祭祀给它享用,否则就要荼毒全村。 于是连续七年当中,那一对老夫妇的心里都在滴血。 到了第八年,鸟羽出现在了,人们看着他有本事,纷纷前去请他降妖除魔。 老夫妇还没有被八歧大蛇吃掉的最后一位姑娘叫田姬。老夫妇答应鸟羽说,他要是救了田姬,就让田姬做他的妻子。 田姬也爱喜欢上了这个鸟羽,他们在一起计划要怎么除掉八岐大蛇。 鸟羽不只功夫高,智慧也高。 他叫人做了八坛酒,对了,配上雄黄,那就是八坛雄黄美酒。 八坛美酒摆在了八个方向。 八岐是来索要祭祀的。 他到了,闻到了醉人的酒香。 “哦,喝了酒,再吃人肉,那是多么惬意?”八歧大蛇就把八个头颅向八方分开,伸进了八个巨型的酒坛里,毫无忌惮地喝了个酩酊大醉。 鸟羽见八岐大蛇醉了,便把他的那面铜锣举了起来,一拍就是一团火。 八个酒坛全都熊熊燃烧起来,火焰顺着八歧大蛇的喉咙燃进了肚里,八歧大蛇在火焰中翻翻卷卷,很快就成了灰烬。 田姬成了鸟羽的妻。 那边的人见证了鸟羽的神力,一个个吃饱了,暖和了,便渐渐以鸟羽为神。 那面铜锣照亮了岛上人的日子,那铜锣就像一面太阳,鸟羽还真的有一个神仙的样子。 鸟羽大神天天练功,就是要找二郎杨戬和那个射杀了九个金乌的人报仇雪恨。 鸟羽也忘不了那些给予二郎香火的人们,于是天天蛊惑那边的人要以华夏人为敌。 鸟羽明白在断时间里打败二郎是不可能的,要紧的是积蓄力量。 “力量来自于智慧!”鸟羽对扶桑人说,“人之所以能战胜其他动物,不是靠他们的力量如何。而是人会制造武器。其实神与神之间也不见得完全都靠力量,靠的还是神器呀!” “哦,大神,”这是有人问,“难道还有比你手中这面能生火的铜锣更神的吗?” “有!”鸟羽回答,“其他的不说,那边有一张弓,那张弓就比我这面铜锣神多了!” 鸟羽说这话时,鬼冢家五兄弟正好在场。 他们五兄弟是鸟羽最为看好的,因为他们是猎人,还有就是他们的母亲不同凡响,要是肯学功夫,肯定要比其他人要快。 三百零五,手里的铜锣亮光光 鬼冢五兄弟跟着鸟羽学到几十年,就都学会了鸟羽的升腾变化之术。 鸟羽认为报仇时机已到,便领着到了过去的蜀国。 “我们来到古蜀国,古蜀国却早就不在了,”讲到这里,鬼冢一郎说,“最近才打探的吱嘎阿鲁成了神,鸟羽大神就叫我们兄弟分散开了,到各处去盗取吱嘎阿鲁的射日弓。” “你杀了空空道长,罪不容赦,不过你学会了飞腾变化之术,”一个参加祭祀的道士却问鬼冢一郎,“刚才为什么不飞腾逃跑呢?” “他跑得了吗?”这时吱嘎阿鲁的神像又说起了话来,“还是那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鬼冢一郎苦苦哀求,“大神饶……饶……” 鬼冢的话才说完,天空里却传来了一个声音:“过去有吱嘎阿鲁在,鬼冢一郎不敢,我鸟羽也不敢,今天他都成为一截烂木头了,我有什么不敢呀!” 随着叫喊声,一只大鸟飞了过来,硕大无比的身躯,翅膀张开就把天空都遮没了好大一片。 鸟羽扑棱棱落在了战神庙顶端,恶鬼眼,鹰钩喙,脚爪刚一触碰着屋脊,上面的屋瓦便咔嚓嚓地破碎。 在场的人群躁动了起来,那些前来围观的人群赶紧往家的方向跑。 “大神!救我——”见着了鸟羽,“跪在地上的鬼冢一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你怎么了?” “不知这个蜀国的战神使了什么法”跪在战神庙门槛前的鬼冢说,“脚下的蒲团不知怎么会长出了铁丝来,把我给捆住了!” 鬼冢的话让大家往鬼冢的身子下面看了一眼,果然,一道道的铁丝早把他与蒲团与地上连在了一起。 鬼冢除了上身可以磕头外,下半身根本就无法动弹。 “什么?成了木头还会使法呀?”鸟羽在屋脊上叫了起来,“冤有头,债有主,吱嘎阿鲁取了我九个儿子的性命,我是来报仇的,有本事你就放了鬼冢,出来和我对战三百回合,不答应就别怪我要毁了这些尊你为神的百姓!” 鸟羽说完,在屋脊上一转身就成了人形。 手里的铜锣亮光光。 “你以为你是谁呀!”这是诺苏梅朵开始对鸟羽说话,“对付你,还需要我们的战神出手吗,听说你从前不好好练功,学到一点皮毛也是功夫也是师娘教的,那最多就是让小女子陪你练练罢了,至于我们的战神嘛,你还不配和他交手呢!” “什么?”鸟羽怒火中烧,口里念念有词,把手中那面铜锣祭在了天空里。 天空中焰腾腾地一下子多了一轮烈日。 这时诺苏梅朵早把接引道人赠予的那颗珠子,晶亮亮地托在掌中。 鸠鸟蛋一般大小的珠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大水泡。 大水泡把诺苏梅朵包裹着,升到了天空里。 “哼!”鸟羽大神冷笑了一声,“这么一个水泡就能保护你吗?只怕不够我的一爪子,就一下子破了呢!” 鸟羽把手一招,那面铜锣立即转向了诺苏梅朵,他升到空中去在那铜锣上面恶狠狠地拍了一下。 哐当的一声震耳欲聋。铜锣里飞出了一团火焰。火焰翻翻转转,直扑诺苏梅朵。 火焰没有冲破那个水泡。它遇着水泡就散开,往几边扩散着,把大水泡包成了一团。 大水泡成了一个火团,在空中翻翻转转。 “梅朵儿!”蒙多懿德的心里如同被烧着了一般,痛苦却又无可奈何地向天空仰望。 “姐!”周小鹏的叫喊喊里带着哭声。 不过他们喊叫后,岩石却在安慰大家:“都放宽心好了,我师妹不会有事!” “真的没事?”越国王子吴越和公主吴青青都有些心惊胆战的样子。 “不会!”诺苏骨朵的语气却很肯定。 “绝对不会!”这时梅山来的五个女仙纷纷说。 天空里,那轮火团还在旋转。鸟羽那喷火的铜锣还在喷着,源源不断的火焰往保护着诺苏梅朵的那个透明光环上不停地倾泻着恶毒。 “你烧不了我的!”鸟羽正在铜锣的背后得意洋洋,却听到那边翻滚着的火团里传来了那个女子的声音,“鸟羽,你回家吧!” “你是不是被烧痛了?想要我饶了你可没那么容易了呀?”鸟羽笑了起来,“没有二郎和吱嘎阿鲁,本大神谁也不怕!” “鸟羽,我再说一遍: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多行不义必自毙,”诺苏梅朵接着说,“让你寂灭了,你上千年的修炼就白费了呢!” “我看你是煮熟了的鸭子还嘴硬,”鸟羽哈哈大笑,“你以为你那乌龟壳会抵挡得住我的三位真火呀!” 鸟羽说完了,又一次运气往那面铜锣的后背推去。铜锣的火焰立即由红色变成了紫色,力道增加了数倍直扑那个被包裹在火焰中的旋转着的水晶球! “来得好!”火焰里有一个声音叫了一声。 这时,地下让头观看得人们发现那团包裹着诺苏梅朵得火球中出现了一个影子,是的,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火焰中旋转着,转身看着鸟羽的方向,手里却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张弓。 “是骨朵儿!”蒙多懿德叫了一声,“那声音很激动,简直在哭泣。 “我姐真的没事呢!“周小鹏拉了一下蒙多懿德的胳膊后叫喊。 所有人都盯着火焰中那个黑影的矫健的动作。 那黑影的手中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张弓。 那张弓被影子慢慢举起来,仆步,仰头,拉满。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可是那弓上没箭矢,影子只是虚拽了一下弓弦,接着就是当的一声弓弦响。 旋转的火团里出现了一朵白光,那朵白光比流星还快,逆着鸟羽那边喷射出了的火焰而行。 它一路剖开火焰的内心直达鸟羽的铜锣。 咚的一声响,这一声响把鸟羽下了一跳。 定下神时铜锣一下子不再喷火,对面那团火也一下子就熄灭。 那个透明如同大水泡一般的光环还在,里面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仿佛风都可以吹灭一般。 “王子妃!王子妃!”下面,祭祀场坝里的人们欢呼起来。 鸟羽一把抓住了自己那面不在喷火的铜锣。 铜锣上出现了一个破损点,从那个点往外,逐渐出现了几丝裂缝。裂缝越开越大,往四面扩张着。 慢慢地,持续地,不可逆转。 仿佛这些裂缝不是开在铜锣上,而是开在鸟羽的内心里。 “不!”鸟羽捧着铜锣,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三百零六,丘小乙 鸟羽哭着,他的铜锣突然间碎成了无数片,纷纷从他手里滑落。 “换我宝贝来!”鸟羽暴怒地大叫了一声。 他地身子立即成了一只大鸟,硕大无比的身躯,翅膀张开来就把天空遮没了好大一片。 恶鬼眼,鹰钩喙,脚爪如同铁铸的一般。 “吱嘎阿鲁的射日弓在此!”那个光环里的女子厉声大喝。 “放屁!”那把射日弓在洱海底,“已经被我捞起来收藏着了呢!你哪里来的射日弓?” “你那面铜锣不是收集太阳的能量炼成的吗?”诺苏梅朵笑了笑,把手中的雕花弓箭从身子后面往前面一亮,“你看是不是射日弓啊!” “什么?你什么时候偷了我的宝贝呀!” “你的?你有能力拉得开它吗?”诺苏梅朵说,“昨晚我到吱嘎阿鲁在世的时候去了,还让他教会了我使用的方法呢!” 诺苏梅朵真的那张拉来了一下又慢慢放下了, “我不听里满口的胡话!”鸟羽说了一声,尽力向前一扑,两只爪子前伸,抓向了仿佛只是大水泡一般一触即破的包裹着诺苏梅朵的光环。 叮当!光环没有破,鸟羽的脚爪却钻心一样一样的疼。 鸟羽低下头一看,脚爪血淋淋的。 “你回去吧!”诺苏梅朵叫了一声,笑笑地说了一句,“放弃作恶,继续做你的扶桑神呢!” “你有这个乌龟壳保护,就羞辱我?”鸟羽回过头,把羽翼展开,黑压压往下面那些仰望这天空的人群就撞去。 “不好!”诺苏梅朵只得在天空中把横了起来,左手执弓,右手的食指拉弦。 当,一道白光随着心意穿过护着自己当光环,往扑向人群的鸟羽后面追去。 地下,人们看见天空中的鸟羽向他们扑来,大多都处在极度惊恐中,却听到轰隆隆一声想,鸟羽一下子被炸成了纷纷到鸟羽,飘落了一地。 诺苏梅朵此时回到地面上来了,把还魂珠收起,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衣袖当着,却被诺苏骨朵和吴青青从两边各拉住了一只手。 “你让姐担心了呢!”诺苏骨朵悄悄说,“我一面跟他们讲着你不会有事的,却一面在心里为你提心吊胆!” “是啊!”吴青青说,“我看着那团熊熊的火光,心里害怕急了!见鸟羽那穷凶极恶的样子,心里一只都在乱跳着呢!” 蒙多懿德和周小鹏这时从那边挤过来。 “姐!我明明看着你是空着手上去的,”周小鹏问,“回来时怎么会有这么一张弓了呢!” “哦,”诺苏梅朵回答,“这事回去后在慢慢给你讲,“现在我得问问鬼冢,再找出他们家其余四兄弟呢!要不然,可能对我们造成的麻烦还真不少!” 诺苏梅朵说着,走向了跪在战神庙门前的鬼冢。 鬼冢一郎的腿还被铁丝拴着,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一滩红血。 “这怎么回事?”诺苏梅朵从后面一看就知道鬼冢已经成了死人,“鬼冢一郎怎么就死了呢?” 岩石听了,便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伸手把鬼冢一郎拉了起来。 鬼冢一郎的脖子上有了一条长口子,口里鼻里都是血。 岩石仔细地在四周看了看,又扳开鬼冢一郎地手瞧了又瞧。 “都怪我,大家都只顾着往天上看,”岩石懊丧地说,“是谁借机把鬼冢一郎杀了呢!” “这——”大家面面相觑,慌乱了起来,接着议论纷纷。 “我,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个道士!”这时周小鹏突然说了一句。 “道士?”蒙多懿德不解地问,“你怎么看见了?” “是这样,”周小鹏对蒙多懿德说,“大家都只顾着往天上看我姐跟那个扶桑神大战,我却发现一个道士老是往姐夫你的身边挤,我似乎觉得他在图谋不轨,却不敢作出确实的判定。就不动声色地把他拦回去了三次。肯定是那家伙见害不成你,便只有杀了鬼冢一郎,免得我们顺藤摸瓜找到其他几个呢!” “真是这样?”诺苏梅朵看了一眼蒙多懿德,“小鹏讲的应该不错!” “哦!”蒙多懿德有些后怕的样子。 “没事!我知道姐夫有我姐保护,平时是没什么事的。”周小鹏却轻松地说,“我姐有事事,我当然得承担起保护姐夫的重任啊!” “谢谢啊!”蒙多懿德感激地看着周小鹏,“姐夫让你费心了呢!” “没啥!”周小鹏一面说话,一面跑到前面去,把那些诚惶诚恐地在战神雕像前祭祀着的的那些道士看了一遍。 “请问几位师父,你们见谁杀了鬼冢?”看来那些道士中没有周小鹏要找的人。 “没有啊!我们都想杀了他为空空道长报仇,”那些道士说,“却都知道不能随便动手,还想着把他都命留下来,对岩石将军领兵西征有用呢!” “那么你们道士中有谁不见了?” “谁不见了?”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都恍然大悟的样子,“丘小乙!” “丘小乙是谁!”这时诺苏梅朵走了过来。夜郎王子妃的后面,夜郎王子、越国王子、王子妃也跟着往这边走。 “是这样,前几天空空道长到洱海去接灵!” “接灵?”吴越很是诧异。 “国家大事,在祀在戎,“空空道长说:“战神吱嘎阿鲁和夫人嫦娥都死于洱海,他们的灵魂肯定就在洱海之中。其余各地都有战神庙,但未必就又灵呢!所以空空道长就一个人去了洱海,要把真正的战神魂魄从洱海接回了,让他附着在神像中,小心地供奉祭祀,才能保证岩石将军祭拜的是真神,确保西征的成功!” “哦,你继续讲!”说话的道士停住时,岩石却又这样说了一句。 “几天后空空道长回来了,就带着这个丘小乙一同来!”说话的道士接着说,“我想就是这个丘小乙和鬼冢一起杀了空空道长,他们回来还没过一晚,将军神仙上的射日弓就不见了,不是他们干的是谁呀!” 这时诺苏梅朵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了一把蒙多懿德,有叫上周小鹏,三人一起走进了战神庙中。 “你让我们进来做啥?”蒙多懿德问他到妃子。 “没啥!我让小鹏看看那个意欲不轨的道士是不是丘小乙!”夜郎王子妃小声地回答。 三百零七,扶桑蛇妖 “看到丘小乙?”周小鹏不解,“姐是说,在你那面……” “还是小弟聪明!”诺苏梅朵说着,从左手的袖筒中取出了那面镜子递到周小鹏手中,“对准吱嘎阿鲁的雕像,看见了就告诉姐!” 周小鹏接过来,和蒙多懿德一起往那面镜子里看。 “是的,就是他,”周小鹏说,“另外一个就是变化成了空空道人的鬼冢一郎。 “只要确认是他,那他就绝对不能让他跑掉了!” 诺苏梅朵说着,就从袖筒里拿出了那颗还魂珠。 还魂珠往旁边一抛,鸠鸟蛋一般的珠子便长大成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球, 水晶球旋转着,开始时里面出现的是一条路,接着蒙多懿德和周小鹏便见到了那个丘小乙在路上奔跑着,气喘吁吁,连滚带爬。 丘小乙跑着跑着,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会跑进了一个透明的囚笼中。囚笼外边,是三张微笑着的脸在看着自己。 他一下子看清了三张脸中的那个女子就是把鸟羽大神打败的人。 “饶……饶……饶命!”他明白再跑也是徒劳,便一下子跪了下来。 诺苏梅朵的手一伸,水晶体变会还魂珠的原状,躺在她手心里。丘小乙却是的实实在在地跪在面前。 “饶……饶……”丘小乙喉咙里发出咻咻的的声音,一脸的绝望和恐惧。 “没说不饶你,不过问你什么,你得如实回答!”蒙多懿德说到。 “绝对如实回答!”丘小乙练练磕头,“只求大神您……您们放过我!” “哦,小鹏,外面人多眼杂,你去把越国王子、王子妃和和越国公主、驸马请来,就说有要事商议,”诺苏梅朵对她新认的弟弟说,“外面人多眼杂,我们不只是要放了人家,还要人家能长期生活下去哟!” “谢谢大神!谢谢!”丘小乙跪在地上直磕头。 小鹏出去了一会,就把吴越、岩石、诺苏骨朵和吴青青进来了。 他们看着地上跪着的丘小乙,一脸的诧异。 “说吧!”诺苏梅朵说,“看着你的样子,我知道你其实是一条蛇,还会飞头的功夫,怎么会和这个鸟羽大神搅在一起,还要帮助他杀人灭口呢?” 丘小乙见诺苏梅朵道破了自己,更加诚惶诚恐:“这……这事说来话长——” 原来,缅国和滇国边境那条河里,有一只乌龟精。一天身毒那边有一个高僧过来传道。乌龟精便在船底作怪,弄翻了渡船。 僧人提着经卷一飞冲天,情急中却有一本经 书掉进了水里,被乌龟精吞食。 吃下经卷的乌龟精天天把经文吐出回味,不仅修成了人形,还有了一身能让自己身首脱离的降头功夫。 说也奇怪,那只乌龟成人形时,他的乌龟壳变成的是一件道袍,龟背上的花纹就成了太极图的样子。 从此乌龟就以道士的身份出现。 那年月做道士也不易,真的要有独特本领才能混碗饭吃。 龟道士最独特的就是这降头术。他本来是不想显露这种独门绝技的,但为了生存不得不卖弄。 那天道士到一户人家化斋。 “请问道长法号,哪里人呀?”开门的主人见这个道士容貌奇特,不禁问到。 “善哉,善哉!贫道通天上人!” 主人见此回答,不敢怠慢,忙请进里屋,当做贵客接待。 招待完毕,主人却来道士前面跪下:“老天可怜我,让通天道长来到我们这个地方,我们有救了!” “出什么事了?”道士诧异地问。 “我们本是蜀国人,蜀国被秦军攻陷了,我们边迁徙到这里。想不到的是这里从前的土著当当部族的鬼魂一到晚上就来作乱,我们请了好多高僧道士都安慰不了他们,可能是因为语言不通,所有收鬼的经文咒语都是白念。“ 这个自称通天上人的龟道士推迟不得,只得应许。 不过他也不愁,经过千年修为的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爱吃鬼魂。本来从前还爱吃和尚道士,后来得了经文的教训,不再胡作非为了。 主人家准备好香案,龟道士却是什么也不懂。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所念的咒语却与当地道士念的一点也不一样—— 只见道士端坐堂中,颈子越来越长,越来越细。原来那不是颈子,道士的头已和身子分开,头颅下面带着他的胃和肠。那头向上飞起,冲开了人家屋顶而去。头颅的下面,道士的肠子飘飘摇摇。 堂屋里只剩下了道士空空的驱壳。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得呆了。 那道士的头颅直到天欲破晓时才飞回,下面的肠胃装得鼓鼓的。 看着通天道士的头颅又回到了他的颈子上,听到通天道士又一次说话的声音,所有在场的人无不惊骇。 鬼不再出现,通天道士被奉若神明。 人们在离洱海不远处的茅山给他造了道观,通天上人就在那里住下。 来找通天上人学本领的人络绎不绝。 乌蛮部落的许多人都学到了这个本事。 北方人称南方人为蛮子,有了这种功夫的人于是被人叫做飞头蛮。 起初时通天上人传男不传女,这几年他的理念却发生了变化:不传男,只传女。 理念的变化全是扶桑那边来的一条蛇精所赐。 原来扶桑人也想学到这个本事,有一个妖精特别想,她是一条千年的赤链蛇。 蛇妖很美,但她身上有一种腐鱼的味道,是人挨近她都会远远避开。 她曾经试图接近鸟羽大神。 大神离她远时倒是还报以微笑,走近身来却一个个都被她身上的臭味弄得翻肠倒肚地呕吐。 如此几次,这妖精便想方设法要来大汉朝,她听说那里幅员辽阔,一定可以找到一个能够适应自己气息的配偶。 蛇妖偷偷上了商船,变回蛇潜伏货物中。 就这样,她漂洋过海到了大汉朝。 听说大汉朝西南方蛇多,蛇妖就一直往西南方走。 她其实想找的是一个男性的蛇精。 那天夜里她似乎闻到了与自己相通的气息,便循着气息一路到了茅山道观里。 三百零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茅山道观,一个道士正在教授一群女子飞头蛮的功夫。 蛇精隐身在阴沟之中,睁着那绿亮的眼睛,心里忐忑地看着这一切。 那个道士无数次在她梦里出现过。 道士好像也闻到了与自己相通的气息。她推说身子不适,把那些女徒弟一个一个都打发回家。 女弟子们一走,蛇精便从阴沟里爬出,现出了人形。 那样子在道士的眼里真的貌如天仙。 她体态婀娜,紧身的衣服上有一圈一圈的红色的带状环线。 迷人的气息让化为人形已经数百年的道士醉倒。 “施主您是——” 蛇精妩媚地一笑:“为找到龟君!我从扶桑那边一路漂洋过海,千里迢迢的来……” “你……你是一个蛇仙女?”这时龟道士通天上人也看出了眼前的是一条赤链蛇。 “是!”女子的媚眼笑笑地看着通天道人。 “哦!大汉朝那边有一首歌谣,是为北方真武大帝玄武说唱的,用在我们身上还真的恰当!”通天道士却说。 “什么歌谣?”蛇仙又是一笑,“龟君能不能唱唱让小女子听听啊!” 龟道士真的唱了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雄不独处,雌不独居,玄武龟蛇,纠盘相扶。 剑不离鞘,妻不离夫,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蛇仙有些迷糊了,她跟着唱了起来—— “剑不离鞘,妻不离夫,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那晚上这龟和蛇就搅和在了一起。 后来龟道士和他的那蛇夫人就去了这么结合了,还生了一个儿子叫丘小乙。 丘小乙从小就天资聪颖。他很快就学会了父母的飞头功夫,还和他父亲一样,在水里和陆地都可生活。 “这飞头功夫和水里的蛤蟆憋气功用于小偷小摸还可以,”有一天丘小乙突然对他对父母说,“不过与其它神功相比,根本就不能算不得叫有本事,我可不想就只有这么点能耐呢!” “那么什么才叫有本事啊?”龟道士听到丘小乙说出了这样的话,满心欢喜。 “听说杨二郎有九转玄元功,会七十般变换,那个才叫有本事;吱嘎啦噜一把宝刀天下无敌,那张弓就是太阳也能被他射掉,那个才叫有本事……” “哦,有志气!”通天道长没有训斥他,反而点着头夸赞了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丘小乙问。 “杨二郎和吱嘎阿鲁都已经成了神,”通天道长对丘小乙说,“你到哪里去学习他们的手段啊?” “这——”丘小乙一听,心里沮丧透了。 “哦,扶桑那边还有一位鸟羽大神在呢!他和那里的平民打成一片,不吝传授他的神功!”丘小乙到妈妈蛇夫人也很支持儿子进步,便说,“你可以去扶桑投靠鸟羽大神,在那里学到真正的本事啊!” 丘小乙于是千里迢迢去了扶桑。 去扶桑后,丘小乙就知道鸟羽就是杨二郎和吱嘎阿鲁的宿敌:鸟羽的九个儿子曾经被杨二郎用两座山压在炀谷,后来死在了吱嘎阿鲁的箭矢下! 比较起鬼冢家五兄弟,这丘小乙好像更加有悟性。 他的道行学得很快。 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的飞头功和水陆两栖的能力更让鸟羽高看了他一眼。 鸟羽看中他还有其它原因:“丘小乙来自大汉朝西南的国度,那里属于古蜀国,以后要报仇,那还得有赖于这个人的帮助哟!” 鸟羽问什么,丘小乙知无不言。 “吱嘎阿鲁后来成了蜀国战神,只是时过镜迁,早就已经寂灭了,”丘小乙告诉鸟羽,“现在大汉朝南方分成了一些零星的小国度,大神到了那里,是不会遇到对手的呢!” “那么吱嘎阿鲁的射日弓现在在那儿呢?”鸟羽又问。 “吱嘎阿鲁在在那一尊雕像里接受香火时,他的弓也一定就在那座神像的手中!”丘小乙回答。 “这样,鸟羽就领着六个徒弟赶往滇国,要寻找那直达阿鲁那张射日弓。”丘小乙说到这里后说,“鸟羽大神要我们先把所有战神庙里的射日弓都悄悄取下了。只要没有射日弓,战神吱嘎阿鲁的战力就大大受限了呢!” “这样看来,你们这段时间就居住在茅山道观喽!?”诺苏梅朵问,“你父母还住在道观里吗?” “没有!我离开家后二十多年才回来!”丘小乙的神色有些凄凉,“回来后他们已经不在了道观里,茅山道观破烂不堪,有人说里面突然出现的两个石头就是我父母所化,我不信呢!” “你父母化成了石头?”诺苏梅朵吃了一惊,“莫非又是檀何言用马杜莎造的孽?” “什么檀何言,什么马杜莎?”丘小乙不解。 “这事我现在没时间说了,一会儿领着你过去看看,”诺苏梅朵说,“如果是,我或许可以把你的父母救活过来!” “这——”丘小乙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 “哦!”诺苏梅朵又问,“来滇国后你们与范文杰有联系了吗?” “联系过了,就在前天。”丘小乙说,“范文杰答应打败夜郎和越国联军后,在所辖范围修建庙宇,永远供奉鸟羽大神。” “哦!”诺苏梅朵听了,向越国王子吴越和驸马岩石说,“这样啊!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去做好大军的安排,我和夜郎王子还有小鹏就随这位丘小乙先生跑一趟!” “你真的认为通天道人夫妇的死是被谈何言所害?就算是?马杜莎的头颅一斤被你寂灭了,你还能救活已经成了石头的人吗?”这时蒙多懿德问。 “谈何言得到马杜莎的头颅不过几天就被我毁了,”诺苏梅朵说,“如果通天道长真的就是被谈何言所害,那他们的灵魂肯定还包裹在石头里,那就还有就呢!” “真的能这样?”丘小乙跪在地上磕头头,“那夜郎王子妃才是真正的神仙了,丘小乙不知要怎么才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 诺苏梅朵说完就撸了一下嘴,示意周小鹏吧丘小乙拉了起来。 诺苏骨朵看着她这个表妹要走,却过来把她一把拉住。 “我姐还有什么话要说?”诺苏梅朵赶忙问。 三百零九,茅山道观 “我明明看着你与鸟羽对阵时,手里有一张弓,而且就是用那张弓射杀了那只大鸟,”诺苏骨朵一脸疑惑,“可是那张弓却是突然来,也突然消失,这究竟怎么回事?” “哦!”夜郎王子妃告诉她的表姐,“你看着的光环里那个空间不属于这个时候,它是吱嘎阿鲁还在世的时候呢!他看着自己的后人在他面前与鸟羽大战,自己的弓也射不到几百年后这么远,把弓箭扔来借我,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你……你……”丘小乙惊奇地看着诺苏梅朵,不是说什么好。 “这样吧,师兄!”诺苏梅朵把脸转向岩石,“你安排好征西的事,我和夜郎王子和小鹏就跟着这个丘道士走一遭好了!” 岩石点头答应。 诺苏梅朵想了想:“我们还是骑马去吧!也好在途中想一想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几个人从吱嘎阿鲁神像后转到了神像前,大家都各自点了三炷香,虔诚地插在香炉里,退了好远才转身往场院里走。 回到越王宫吃过些饭后他们就出发,四个人,四匹马,一路向西。 大家怕打乱诺苏梅朵思考,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丘小乙都后面让马蹄一路踢踏。 到了茅山是天已经黄昏了,西边的天空里一丝银色的新月,惨白白就像一张紧闭着的没有血色的嘴巴。 丘小乙直接就把大家带到了茅山道观里。 道观里真的好久没人住了,院子里是两块笋子状的直立的石头, 正殿大门洞开,里面的泥塑神像全是断胳膊断腿,塑像上面全是蛛网和灰尘。 诺苏梅朵看了看那两块石头,便从把右手伸进左袖筒,摸出了那面小小的圆形的镜子,口中念叨着什么,却把镜子对着两块石头,反反复复观看。 “你看看啊,邱师父!”诺苏梅朵看了一会,就喊了一声在一旁傻傻地站着的丘小乙,“是不是令尊和令堂啊!” 丘小乙仔细往诺苏梅朵手里的镜子看。 镜子里面出现了三个道人,其中的一个手里抓着一颗蛇发翻翻卷卷着的头颅,正把头颅的脸对着并排站着的一个道士和一个道姑。 “是的!”丘小乙哇的一声哭了,在两个站立的石头前跪了下来。 夜郎王子妃从袖筒里摸出了那颗接引道人赠予的还魂珠。 那颗珠子卧在主人掌心里,晶莹剔透,只有鸠鸟一般大小,可是它被那只纤巧的手往外一抛就变大了,把院子里的两个站立着的石头一下子罩住。 石头不动,罩着石头的大水泡却在一圈一圈慢慢地旋转这。 四个人地目光都盯着大水泡里的石头看。 看着,看着,那两块手头却在变化着:先是顶端渐渐变成了人的头颅,接着出现了身子和手脚。 那形象最初是模模糊糊的,后来渐渐清晰了,一男一女,身着道袍,呆呆傻傻如同木头一般。 诺苏梅朵把大水泡还原为珠子放进了怀里后,一男一女的两个人有了些气息,仿佛刚从梦里醒来一般。 “阿爸!阿妈!”跪在地上的丘小乙哭着叫喊。 “这——”通天道长诧异地看了一眼他的妻子,“我们这是——” 那个扶桑过来的蛇仙却似乎听到叫阿妈的声音很熟悉,玩下要去看着用乞丐走近了他们身边的一个男子:“你是——” “我是你们的小乙啊!” “小乙?小乙回来了?”丘小乙的妈妈仿佛才从梦里醒过来一般,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我们家小乙回来了?我们怎么会站在院子里呢?这茅山道观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龟道士还在呆呆傻傻。 “爸!妈!”这时丘小乙从地上站起,“我是你们的儿子丘小乙,我一去就是二十多年,让你们老人家等哭了!” “真的是小乙回来了,”蛇仙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儿子,“我记得了,我们一定是着了滇国国师范文杰和大汉朝来的道士檀何言的道了呢!”“是儿子学成回来,救了我们?跟着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儿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丘小乙看着天已经全黑了,一面说这话,一面把他的父母拉着走向大殿一旁的禅房,又跑进那边大殿找来一根蜡烛点亮!“阿爸,阿妈先坐好,儿子慢慢给你们说,是这位夜郎王子妃救了儿子,又救了你们呢!” “夜郎王子妃?”通天道士又看了妻子一眼,“对了,滇国国师范文杰给我们提起过,范文杰说这个王子妃是一个妖女,伙同庄威和庄严把滇王劫到夜郎,要伙同越国一道来攻打滇国和哀牢,还要我们下山去帮助他呢!” “要图谋不轨的正是这个范文杰,”丘小乙说,“他肯定是来求阿爸,阿妈答应他做什么?被你们回绝了,才会遭了他的毒手了!” “我们遭了什么毒手?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呢!”通天道人问,“只记得范文杰先来要我的二十多个弟子下山到都城去助他一臂之力,我答应了,打发二十多个弟子下了山。不过两天范文杰又带着那个檀何言过来了,我知道檀何言正受着大汉朝通缉,不想和他们搅合在一起……” “不和他们搅在一起就对了,要不然我们一家人都万劫不复了呢?”丘小乙又问,“他们来教我爸和我妈给他们做什么,又怎么把你们俩个老人家变成石头在院坝里站着,要不是这个夜郎王子妃,你两个老人家就永远都是两块石头了!” “他们把我和爸变成了石头?真是太可恶了!”这次说话的是扶桑蛇仙,她说,“范文杰和檀何言来梅山道观,原因是他们从那些跟着你爸学习飞头的弟子口里知道你爸和我都有龟息功,特别是你爸,完完全全可以在水里生活呢!” “这——”丘小乙不解地看着他的母亲。 “他们要你爸到洱海里去给他们捞取战神吱嘎阿鲁的射日弓和嫦娥娘娘的玉蟾蜍,”扶桑蛇仙继续说,“那是神仙的东西,我们怎么敢做呀!等到我们把他俩从屋里送到院子时,檀何言就从口袋里提出一个蛇发人头,我们只看了那个丑陋的面貌一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呢!” “真是丧心病狂了!”丘小乙听了便骂了起来,“儿子跟着的那个鸟羽师父,和他们也是一丘之貉呢!要不是这个夜郎王子妃大人大量,我们以下三口都已经万劫不复了呀!” “儿子,你……你做了什么也要这个王子妃救啊?” 三百一十,首战水牛塘 丘小乙见母亲问话。便把主将如何东渡扶桑拜鸟羽为师,如何来找吱嘎阿鲁报仇,鸟羽又怎么被夜郎王子妃打败,还把王子妃不但饶了自己一命还来就了父母的是说了。 “王子妃的大恩大德,要贫道老两口怎么报答呀?”通天道士和那个扶桑蛇仙听了,立即向诺苏梅朵作揖。 “报答倒也不必,”夜郎王子妃回答,“只要不再继续为虎作伥就好!” “这个你放心,”通天道士当即保证,“我有二十多个弟子现在滇国用飞头功夫为范文杰打探消息,今天晚上我就悉数召回,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回帮助他的。” “不,不要召回!”丘小乙却不同意他父亲的话。 “为什么?”通天道士和蛇仙都不解。 “阿爸只要把我带去见了他们就行!”丘小乙说,“我要领着他们反过来做夜郎和滇国联军的细作,为正义的一方提供情报。” “这——你看我这脑子啊!”天天道士一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就没有你们年轻人转的快呢?”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蒙多懿德高兴起来,“邱道长若有这样的想法,我们让小鹏留下来协助你,探听到什么消息就由小鹏直接报告岩石将军!” “这——”诺苏梅朵有些顾虑地看着蒙多懿德。 “是!”周小鹏却在一边干脆地答应了。 “那行!事不宜迟,”蒙多懿德说,“明天一早先锋庄义就要领军向清白江西岸的滇国边境推进,还真希望你们带来及时、准确的消息呢!” “姐姐、姐夫你们放心,小鹏绝对配合邱道长,完成把消息送给夜郎、越国联军的任务。” 原来在擂台赛上,缅地罗刹的关门弟子和夷陵大侠褚世安、象郡英豪赵化龙打了一个平手,夺得了先锋的将印。 正月初四日下午他就和副将庄威、庄严领的一千骑兵出发了,到清白江边的清白寨与另外领的一千步兵会合。 那两名副将就是范无忌和李敬德,他们经过十多天时间,就把从滇国和哀牢逃出来的那些士兵整合了,成了一只颇有能力的队伍。 初五日一早,这支队伍按照预定好的时间出发,涉过清白江往滇国境内的第一个关隘水牛塘进攻。 水牛塘的守将熊擒龙、熊擒虎都是范文杰的猛将,南征北战惯了,根本庄义的两千人马没有将眼里。 “狭路相逢勇者胜!”熊擒龙对他的弟弟熊擒虎说,“兵法乘其劳,敌人远道而来,我们要在他们没有得到休息时,就领手下这一千人马一个冲锋击退他们!” 离水牛塘关口还有一里路,庄义就见关门大开,敌人倾巢而出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这是我们的第一仗,只许胜,不许败!”庄义回头招呼着跟在身后的庄威、庄严还有范无忌和李敬德。便拍马舞刀直取敌军中路。 庄威、庄严都使刀。范无忌和李敬德却都使枪。四人各自手中兵器舞得风生水起。 水牛塘关前一下子杀声阵阵,地动山摇。 庄义直冲关门,正与熊擒龙相遇,抢先就是一招力劈华山。 熊擒龙见他的大刀来得急,连忙双手握住刀柄,霸王举鼎往上托住。 当当一声,混铁枪杆上炸开出一团火。 熊擒龙一下子两臂发麻,虎口震裂,弃了刀拔马就跑。 这个自以为了得的将领才回头,却差点与他弟弟熊擒虎当马撞在一起。 李敬德却在庄义侧后边飞出了一把刀,直奔熊擒虎的面门。 熊擒虎把也顾不得让开马叫熊擒龙逃跑了,只能在马背上使了一个铁板桥的功夫,往后面躺倒。 这是庄义刀第二刀秋风落叶斜着奔向熊擒龙,只听得咔嚓一声,这个守关将领被连头带肩被砍成了两截。尸体扑通扑通分两次滚落地上。 熊擒虎才从马上起身,见大哥遭了秧,心头一愣,慌乱不堪,被庄威撞上前来,一招磨盘盖顶,揭掉了天灵盖。 头顶上扑哧一声往天上喷着血,像燃放焰火一般。 可怜这弟兄二人,未擒得龙虎,却一下子死在了庄义和庄威两兄弟的手上。 庄义的刀收起时,敌人已经大乱了,抬头却见那边庄严和范无忌已经杀进关中。 大刀挥起翻波涌浪,长枪舞处腾龙飞蛇。 “都是滇国和哀牢的兵,何苦要为范文杰那个老妖卖命啊!”庄义一下子记起了诺苏梅朵一再强调叫不要滥杀无辜,便叫喊起来。 敌军听到庄义如此叫喊,又看着主将已死,便纷纷跪倒,战战兢兢地用双手把自己的武器举了起来。 庄义很快便领兵占了关口,却见来路上尘土飞扬,两匹联军的快马飞到...... 岩石将军有令:崖门谷路长谷深,范文杰的叛军却在河水的上游筑坝拦住了河水,只等庄将军领军进入谷中,便要决堤放水,让这两千人马成为鱼鳖呢!” “有这样的事吗?”庄义吃惊地看了看那个传令兵,又问,“画图的人有没有报告崖门谷的守将是谁?” “范英杰!”传令兵回答。 “哦!这个范英杰你们两个将军了解多少呢?”庄义的眼睛转向了范无忌和李敬德。 “范英杰是范文杰的三弟。他不会魔法,功夫却比范五杰都要好,使得一把好槊,重五十余斤,因为通身用黄金镀过,被称为黄金槊。!”范无忌回答,“最主要的是他还很有谋略,要是真的在上游筑了坝,倒是把水一放,我们这两千来人的队伍绝对没有几个能活着逃出崖门谷。 将军和士兵们听了这样的话,一个个都面如土色。 传领兵说完了,双手呈上一张被剪成了四方的羊皮。 羊皮画着一张地图,通过地图,庄义、庄威和庄严他们的心里回忆着崖门谷的状貌:危崖百尺,山崖中间一线幽谷斗折蛇行十余里直通山后,一条小河蜿蜒于其中,道路就在小河岸边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逆流而上,一直要到了山后十余里才会与小河分开。 羊皮上清楚地标注着水库的位置。 “是谁打探的消息?”庄义看着、看着,紧锁的愁眉渐渐舒展了起来,“这才是我们打败范文杰的头功哟!” 三百一十一,崖门谷 “是谁打探的我不知道,”那个传令兵回答,“只知道是周小鹏把羊皮送到岩将军手里,向岩将军报告的!” “这就对了!”庄义说了一声就对其余几个副将说,“范英杰肯定会在谷口安排一支军,等我们到了时就假装失败把我们往崖门谷里引!现在我们分兵三处,我领骑兵在谷口前面不远处扎营,你们却把一千步兵分着两队,我的两个兄弟领一队,范李两位将军领另外一队。你们顺着崖门谷两边的山脊慢慢往上游搜寻,找到了他们筑成的坝,便决堤放水……” 原来范英杰所领也是一千人。 他颇有计谋,早在十余天前就在河的上游筑了一道堤坝。那片开阔地几乎起了一片湖泊。河水已经从堤坝漫了出来,幽谷中的小河依旧像平时一样清清浅浅地蜿蜒流动。 走在谷中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一条玉带后边会牵着令人胆寒的死神。 对于范英杰,现在可以说万事具备,只等把庄义所领的两千人全都引进了谷里就要决堤放水。 都是在这样的深山幽谷住久了的,习惯了攀岩爬山,虽然经过了许多艰险,庄威、庄严和范无忌李敬德所领的两队步兵还是不到天黑就登上了临近谷口的山崖。 他们登上山崖时,庄义也领着一千骑兵来到崖门谷谷口不远处扎下了营。 除了在山顶摸掉两个哨兵以外,山上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伏兵的影子。 庄威悄悄告诉了他的弟弟:“按常理他们应该准备好许多石头在山崖上,引诱大军进入山谷再给对方下一阵石头雨。这样看来,岩将军的情报是准确的。” “嗯!”庄严点了点头,便和庄威一同观察了谷口:谷口是一道不甚高的石墙,小河就从石墙下到涵洞中流过。有两三百个骑兵在墙后休息着,只有两个人在石墙后面观察岩石军营的行动。 “这谷口后面的骑兵的确是诱饵。”庄威和庄严这样想着,便低声传达了命令:“各人把身上的包米花吃掉,再喝些水,天黑了我们再慢慢顺着谷口的崖岸向后搜索。” 夜半时,他们前面出现了一大片白花花的水凼。水里倒影这天上的繁星,就像插满千千万万紫罗兰的花朵。 “还真的是范英杰领兵所筑的水坝呢!”庄威看着庄严惊愕的样子,也伸了伸舌头,“我的天哪!要是没有情报,两千兵贸然进了崖门谷,那谁也逃不掉!” 原来范英杰的军营就安在水坝旁边。 说是军营,无非就是百十个用山上的木头、树枝、茅草搭成的窝棚而已。 范英杰的窝棚就是水坝旁边最大的一个,都半夜了还亮着松明子。 范应杰睡不着,他在自言自语:“谷口来人报告说,对方的前方已经攻破了水牛塘,来到崖门谷口,却在哪里安下了营寨不见进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要等到明天才会进军吗?他们会不会在夜里发动攻击?” 范英杰的心里有些忐忑。 外面很静,风的脚步踩着树枝搭的棚子呜呜地游走。 远处传来了两声猫头鹰的聒聒,过了一龟会儿,又是两声聒聒。 范英杰更加睡不着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有些忐忑。 又过了好一会,却见一个人用小刀撩开门上的麻布进来了,身上穿着滇国将领的衣服。 范英杰心里一惊,双脚一下子跃起,意欲扑向窝棚里靠后面立着的黄金槊。 窝棚太矮了,范英杰的头一下子撞在窝棚顶端的横梁上,脑袋“翁”的一声身子向后就倒。整个窝棚都在颤动着。 范英杰到底还是范英杰,他在昏昏噩噩中就地一个“老牛困塘”,向黄金槊那边急速滚身。可是进来的人动作极快,上步正踢狠狠一脚就击中了范英杰的裤裆。 范英杰一只手捂着裤裆嗷嗷叫,另一只手还在竭力往那边伸着。 可惜还未接触到自己的兵器,踢了他一脚的人把手一扬,三把飞刀一条线插在了他的后背上。 “李……李……李敬德!”范英杰说着话,扑在地上竭力支撑起来,转过头去往后面看。 “范无忌也在这里呢!”这时他前面有人却轻声说了一句,接着一声咔嚓,一只枪的枪头冰冰凉凉地插进了他的喉咙里。 他向一只被杀破了喉的猪,鼻里口里都在往外冒血。 这时,左右两边的窝棚里,“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 原来范无忌和李敬德所领的五百兵几乎和庄威庄严他们一同到来。 他们用猫头鹰的叫声对上了暗号。便一起动手,让范英杰的哨兵在人不知、鬼不觉中一个个被摸掉。 大家分别扑进了一个个的帐篷,咔嚓咔嚓地割断着范英杰手下的喉管。 范英杰被范无忌和李敬德所杀。 范无忌一下子抢过了黄金槊后就爱不释手了,他说:“早就嫌斧头轻了点,现在终于有了称心如意的兵器。” 这时庄严和庄威过来了。 他们见范英杰已死,便高声喊道:“完事了,把尸体都摆在水坝前,再决堤放水。” 水坝是石头垒成的,兜抱这石头的是一根根相互缴在一起的粗壮的麻绳。这些麻绳被绑在河两岸的大叔或者岩石上。 庄威、庄严和范无忌、李敬德又分开来,立即砍掉了拦住水坝的绳索。 水坝顷刻就崩塌了,蓄得满满的一湖洪水,打了一个旋,就开始向河的下游一路狂奔,像发怒了一般冲击着坝前的五六百具尸体,向崖门谷中滚滚滔滔地扑去。 范英杰留在崖口用以诱敌的三四百人,听到了后面雷轰轰的声响,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在极度恐慌中就被洪水吞噬。 谷口前的高地上驻扎的庄严所领一千骑兵,全都被从谷口里传出的巨响惊起。 他们怎么也不明白:“这不下雨不刮风的,崖门关里的小河怎么会发起了洪水?” 庄义知道他派出去的四员副将成了,心里像管了蜜。 第二天早晨洪水退去后,联军的士兵看到崖门关口的石墙被摧毁了,看着了横七竖八的到处是的尸体,一个个目瞪口呆口呆。 庄义知道崖门谷里满是泥泞,心里想着多休息一天,等着谷里的道路干了些再走,却一边担心着庄威、庄严他们会不会冒进,怕他们孤军深入,被敌人吃掉。 三百一十二,这是在摸老虎屁股 庄义正在迟疑,却有人来报:“岩将军所领的两万军已经到了!” 庄义大喜,立即出营迎接。 岩石要大军就近扎营,便与庄义,褚世安、赵化龙一起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庄义介绍了自己两次破敌的经过后,接着说:“这要归功于刺探情报的人。要不是他们,我们可能真的会被引进崖门谷,在洪水中魂飞魄散呢!” “说来说去还是我师妹善有善报哟!”岩石轻声感叹说,“要不是她!那边的飞头怎么会几天倒戈?” “飞头?”庄义大吃了一惊。 “是的,”岩石说,“那天我师妹诺苏梅朵不仅放了丘小乙,还跟着丘小乙去了茅山,救了他已经被人变成了石头的父母。范文杰用于刺探情报的飞头都出自丘小乙父亲门下,于是有了这个结局!” “哦,是这样啊!”庄义接着又问,“现在崖门谷里刚刚被水冲涮,泥泞不堪,难以行走;可庄威他们的一千人却已深入了滇国腹地。粮食的问题倒是可以用范英杰驻军留下的解决,就是担心范文杰那边反扑,他们支撑不住啊!” “哦,过了这崖门谷,那边基本上是一马平川直达滇国都城了!”岩石皱着眉头,“如果范文杰知道崖门谷有失,必定会领兵反扑的。” “那怎么办好?”庄义更加着急。 两个人正在说话,却见宿营地一边的树林中,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往这边走来。 “夜郎王子和王子妃!”庄义首先看清了,一脸的欣喜。 “真的是他们。”岩石说完,便与庄义一起迎了上去。 “王子和我师妹你们怎么来了?”岩石问。 “你们一天之内就连破两关,范文杰根本就不防呢!”诺苏梅朵说,“不过他也猜出你们兵临滇国城下是早晚的事,正日日夜夜从哀牢那边调兵遣将加强防守。” “这样啊!那庄威他们那一千人倒也安全了呢!”岩石听了,两色舒展了许多,“只是下一步要怎么进攻,我想听听师妹的意见呢!” “这一天你们连胜了两场,可是杀伐还是太重了。特别是这崖门谷,我们虽然没什么损失,可是跟着范英杰的一千士兵的惨状我都不敢去看了。小鹏来报告说,“哀牢六煞已有四煞被调到了滇国都城里,协助范文杰防守东西南北四门。” “哀牢六煞?”岩石惊问,“莫非司马先生所说的范家六兄弟吗?” “是的,”诺苏梅朵说,“出了范龙和范彪还在哀牢外,其余范熊、范豹、范豺、范彪都到了滇国。他们使的兵器分别就是戟、棒、刀、枪?都是不要命的角色。滇国易守难攻,若与他们明阵厮杀,我们的死伤难免,说不定还会祸及城里的百姓,因此我建议这里先按兵不动,只出奇兵先除掉范家四兄弟了再说。” “好计!”岩石和庄义齐声说, “是好计!”这是褚世安的声音。 大家回头时,见是褚世安和赵化龙来。 “只是四个儿子一死,范文杰一定会暴跳如雷,”赵化龙有些担心,“他一定会使出邪恶的手段。” “范文杰会不会作恶的事就交给我,你们只管除掉哀牢六煞中的四煞就行!”诺苏梅朵说,“注意,我们只能惩办罪大恶极者,不能伤及无辜!” 太阳从东边的天蹿向了西边的山头的时候。岩石亲自一队人马接近了滇国都城。 守北门的军将中,范家六兄弟范彪正在东张希望。 “他妈的守了一天,怎么一个好看些的女人样子也没有看见啊!”范彪打着哈欠自言自语。 “不是他妈的守一天,是守了一天他妈!”不知是哪个士兵实在看不惯范彪了,竟然冒冒失失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是哪个王八蛋说的?”范彪勃然大怒,回过头往后面的士兵们看着,“哪一个荒唐的王八羔子,你给老子再说一遍试试!” 城门洞两边,十多个守城门洞的士兵成两排站着,一动不动,就像并排而立的十几根木桩。 范彪的目光挨个扫过每个人的脸,看完左边一排,又扫向右面一排。 当他的视线从左面转向右边时,目光突然凝固住了。 马路中间出现了一辆带蓬的马车。 马车上贴着一个大红的“囍”字,木质的车轱辘,吱吱扭扭,摇摇摆摆地往这边慢慢过来,车轮滚动的声音纺着一首疲惫的歌。 赶车的小伙子虎背熊腰,脸却长得英俊。他一声新衣,脸上也露出了喜悦。 “这是——”范彪一时间忘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自己的人,赶紧摆出了八面的威风,迎着那辆马车走了过去。 “干什么的,你把车往哪里赶呀?”看着那辆马车只顾着向前走来,范彪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声。 “军......军爷!”马车停住了,小伙子有些尴尬地冲着范彪笑了笑,接着就把一锭银子塞进了范彪手里。 范彪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笑笑地揣进了怀中。 “这个时候进城,有什么好事吧?”范彪得了人家的银子,说话也更温和,“车厢里装的是什么呀?” 小伙子见别人收了银子,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他一边回话,一边慢慢让马车继续往前走。 “不敢隐瞒军爷,我妹子不是许给了这城里的大户王家了吗?是她出嫁的时候了,偏偏遇着这兵荒马乱,人家哪里敢吹吹打打大张旗鼓来接?我只得偷偷摸摸地送来了,让她们草草完婚了事。妹子人长得美,再不出嫁,可保不住出什么事呀!” “你妹子?”范彪听了,眼里出现了一种异样的光亮,声音也被抬高了起来,“真的长得好看吗?让六爷我瞧瞧啊!” “军爷要看看也不妨,只是你说话轻声些,要是被范家那几个王八蛋听到,我妹子可要遭殃了呀!”小伙子一把拉住范彪,口里着急地喊了起来。 他的叫声让在场的所有军将都惊呆了。 有人偷偷地说了一声:“这是在摸老虎的屁股呀!” “你说什么?”范彪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小伙,“刚才我没有听清楚,你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我不是说您,我是让军爷小声些,免得让范家那四个王八蛋听到。” 三百一十三,杀王八宝剑 “我就是你说的那几个王八蛋中的老六,叫做范彪,”范彪说话还是轻言细语,“不过我不是王八,我只是喜欢让别人做王八,今天你说这句话不要紧,不过你妹夫无论如何都要做王八了!” “你......你......你就是那个小......小王八蛋?”小伙子有些被吓傻了的样子。 “是的,老子就是王八,做了你的妹夫后,老子再把她分给我的几个兄弟去品尝,我不是王八,谁是王八呀?”范彪终于歇斯底里地发作了。 “谁在号丧?”这是马车里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喊了起来。 接着帘子一下子被撩开,车上坐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新娘的装束,手里捧着一把宝剑。 范彪看得呆了,眼睛瞪成了一对铜铃。 站成两排木桩的兵丁立即把颈子往前伸,成了两排被看不见的手捏着脖子往外拉的鸭。他们站在城门洞里,眼睛一眨也不眨。 “哥,滇王庄怀楚的杀王八宝剑,专斩的就是王八蛋头颅!” 尽管声音很女性,不过大家是听出来了:那女子应该是男扮女装。 大家没有猜错,女子其实是赵搏虎所扮,掌车的却是他哥哥赵搏虎。诺苏梅朵把他的头颅变成了一个女孩模样,进城来就是专找哀牢六煞中六煞范彪的茬。 赵搏虎说着就把手中宝剑连同剑鞘一起扔了过来。 赵擒虎一下子飞身起来,在空中接住了剑鞘,刷拉拉一声把宝剑抽了出来。 剑刃被落在屋脊上的太阳镀亮着,闪闪地耀眼。 赵擒虎拔剑时候,范彪也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危险,他左手抓住了腰刀刀鞘,右手也在拔刀。 范彪的刀刚刚拔出,赵擒虎的身子却好落。 那把剑在空中如走龙蛇,极速的转弯。 剑尖一下子截向范彪的手腕。 “噗”的一声,一股红血喷涌而出。 范彪刚刚拔出的刀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夜郎、越国、滇国联军将领赵擒虎和赵搏虎,奉岩石将军命令,前来取奸贼的乌龟王八头!”赶车的赵擒虎声如洪钟。 众人再看时,赵擒虎把假发往后一抹,和假发连在一起的假脸皮也被除去了,露出了那个张飞一般的面孔来。 范彪左手捏紧了自己的右手腕,扑通一声跪下:“赵将军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小人?”赵擒虎怒火中烧,我刚才叫你什么来着!” “将......将军叫小人什么了?” “叫王八蛋!”守城门的军将中倒是有人提醒。 “对,王八蛋,我不是人,是王八蛋!”范彪磕头如同捣蒜。 脑袋碰在石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额头上流出了血。 “那王八蛋你就好好听着,你们兄弟几个在范文杰那个老王八的唆使下,从哀牢到滇国,一直在为非作歹,鱼肉百姓你知罪吗!” “小人知罪,小人罪该万死!”范彪抢着回答。 他知道的右手动脉已经被人家挑断了,再不及时救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对方说什么,他都顺着了对方的杆子往上。 “哼!既然罪该万死,我们还能纵容你活着吗?”这时赵搏虎从马车上飞出,双手握剑从上往下力劈华山而下。 咔嚓!又一股红血喷了好远。 那个一直在地上叩响着的头颅骨碌碌地滚落。跪着的身子向前扑倒,一会儿就抽搐了起来,脚和手伸向了四边,像极了一只缩头乌龟。 赵搏虎也是三两下就扯去了自己的假发和面皮,露出了他那张男子汉的脸。接着往怀里一摸,手里就抓着了一个皮囊。 赵擒虎把剑插进范彪那颗头颅的喉管,将头颅挑了起来,送入了赵搏虎牵着口子的皮囊当中。 “奸贼在滇国都城作威作福,已被正法,哪一个再欺负姚州百姓,我赵们绝不轻饶!”赵擒虎接着说,“接着我们还要将其与三个王八蛋都处死,哪个在他们未受到正法前离开岗位到处去乱叫舌头,本将军我绝不轻饶!” “不敢!不敢!”多数人都在点头,“你们什么时候打进来,恢复了滇王的天下才好呢!” “将军收拾了这个王八蛋,简直是大块人心!”这时一个年轻的士兵说了一句话,“要不然我忍不住骂出的那一声‘他妈’,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大祸呢!” “那好!”赵擒虎接着说,“这个时候城门已经没人进出了,你们就把范家六煞的尸体拖出去喂狗吧!我给他的二两银子,就当作给你们的费用!” 赵擒虎说完,回头看到赵搏虎已经将装着李福头颅的皮囊提上了马车,就又把那个带着假发的皮面具带上了,还在在眼睛周围,嘴唇旁边抹了几下,恢复了先前那个小伙子的样子。 小伙轻轻一跳,屁股就坐上了车杆,笃的一声驾着马车转身出了北门。 赵擒虎驾车出了北门,又沿着城墙向东门绕去。 东门的布局和北门一模一样。 此时,太阳红着脸落到西面。 阳光沿着直溜溜的街道照了过来。初春的太阳,没有夏天时节那男性的火暴脾气,倒是有些像个姑娘,温柔,平和,还有些羞羞答答的样子。 可惜城门洞里的气氛一点也不平和。 赵擒虎看着东门洞开,守门的士兵依旧成两排站着,却有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子,光着脚板,裸露着膝盖跪在了马路中间的石板上。 两个人看了看老人的脸:山羊胡须上沾上了眼泪和口水,满面污垢,狼狈不堪。 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在左右开弓地往老头脸上啪啪啪轮开了耳光。他打累了,就喘着粗气大骂。 一阵耳光之后,老人的脸色由黄变红,再由红变青,口角里流出了一缕红血。 “范五爷!您现在把他打死了也没用,”一个士兵过来劝说,“不如把他放了,明天再叫他出城去把人领回来!” “不!这老不死的东西,你越让他,他越把你的话当着耳旁风,我要他现在就出城去,领不来人,今晚就要了他老伴的命!” “范五爷呀!不是我不让小女回来,可这兵荒马乱的,她怕呀!”老头子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知道兵荒马乱的日子不好过呀?那怎么不知道伺候好自己的长官?让我有了小妾,过得舒服了,不就多有些心思放在老百姓的身上?我们尽心尽力打败夜郎和越国的联军,天下不就太平了?”那个被称为范五爷的人气愤愤地说,“何况我看中了你女儿,她不就是一辈子荣华富贵了吗?我还会亏待了你们家不成?” 三百一十四,今天我有桃花运 赵擒虎看清了:这个自称范五爷定人相貌和六煞范彪颇有些相似,知道他一定就是范彪的五哥范豹。 “范五爷贵人身体,我们家穷人小户的,哪里配得上你老人家啊!”老头继续分辨,“要是我带来了,你又看不上,我老头也是要面子的人啊!” “呸!你他妈就是这种贱骨头,也配谈什么面子?我可是见过你家老婆的,她现在又老又丑,可年轻时应该还算是个美人的胚子,再说看着你早晨出门时带去的那些女孩子衣服,你家姑娘也应该长得不错。”范豹说到这里,眼里就放出了淫邪的光来,“就算我看不上你家姑娘,还有我身边的这些手下呢!难道这些人又有那个会配不上你们家的女儿?” “这——”老人咬着牙,似乎在下决心要不要在大街上的石板路上一头撞死。 这时,马蹄和车轮混合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的脸一下子转向了城门,圆形的城门洞外,一辆马车吱吱扭扭地往这边摇过来了。 赵擒虎装扮的后生悠闲地坐在车干上,晃晃悠悠地往东门来,径直走进了城门洞里。 马车的前方,那个红红的“囍”字有一半被赵擒虎的身子遮挡着,剩余的一半,却格外显得耀眼。 走进了才听清了赵雷的口里咿咿呀呀哼着的小曲—— 正月里来心肝去做工呀妹儿, 犁头耙子哟哟在田中哟妹儿; 犁头犁来心肝千重浪呀妹儿, 耙子耙来哟哟水汪汪哟妹儿, 为了妹儿心肝...... 赵擒虎只顾唱着,其他人看得傻眼,也听得入耳。直到他那匹马的马头都要接近范家五煞那张暴怒的脸了,才嘎的一声停下,口里的小曲儿也戛然而止。 “哪里来的冒失鬼,范五爷正在气头上,你还要来惹五爷我生气啊?”范豹的眼睛蹬得溜圆。 “五爷?你怎么长得像二爷呀?你……你……就是那个球大二爷的弟弟?”赵擒虎赶忙从车杆上下来,向范豹双手抱拳,“对不起,对不起了!我今天有桃花运,一高兴就忘了城门边你们这些军爷了呢!” 赵擒虎一边说话,一边急急忙忙从怀中摸出二两银子,啪的一下拍进了范豹的手心。 范豹掂了掂分量,脸上的阴云消散了一点。 “哦,你行的什么桃花运?你马车里装的是什么?”范豹的脸上似笑非笑。 “回球大五爷的话,桃花运嘛,马车里装的当然是美人儿呀!”赵雷满脸春风,“官府不是贴下告示要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出城去找回自己的亲友、家人吗?我想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光棍何不借这个机会出城去散散心呀?没想到在外面玩了一天,什么事没做,桃花运居然就降临在了我的头上了呢!” “怎么行的桃花运呀?”范豹更加好奇,“看把你高兴成这个球样!” “不知是什么地方来的一个老头,哦,对,那个老人家的年龄也就与这个老头差不多,”赵擒虎一边说一边把还跪在街上的老头儿扶起,轻声对老人耳语。 范豹正要发着,却突然听到马车上有人嗲声嗲气地喊了一声:“郎君呀!你快些把奴家拉回家嘛!” 接着车篷上的门帘被掀开,装扮成美女的赵搏虎探出了头,哇,花容月貌,眉目含羞。 哇,范豹的眼睛突然发亮。 “不是你行桃花运,是我们几弟兄的桃花运到了!”范豹心里嘀咕,“现在就让你得意一会,一会儿五爷叫你鸡飞蛋打!” 赵擒虎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把嘴巴对着老人家的耳朵小声地说着话,还把老人往车上扶着,顺手就从车上扒拉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囊,才把车篷上的帘子放下。 “媳妇儿给我照顾好老人家!”赵擒虎说了一声,便回头看着范豹,继续眉飞色舞地说话:“你们为难的这个老头儿啊!其实就是我岳父呢!看着兵荒马乱,他把女儿送到早就许配的人家去完婚,偏偏那家人又不知逃往哪里去了。老头子无奈,只有把女儿载回。回到城北门不远处时,不想遇上了几个天杀的土匪。老头儿只能驾着车往这边跑。那些土匪真他妈不是东西,追上后不只想要人家女儿,还问人家有没有嫁妆,对这个老头子一顿狠揍。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就给了那些土匪一阵拳头,他妈的真是球大二爷,球本事没有当什么土匪呀,五六个人还不够我发一通汗,不一会儿就他妈全部给打趴下了......” 赵擒虎只顾说话,也不管所说的话是不是越来越离谱,一边说还一边展示一下他那满是肌肉的胳膊,后来居然冲拳,刺拳,勾拳地比划着,手舞脚蹈。 在场的军士全都傻眼了。 他打出的拳呼呼有声,好像还真的有些功夫的样子。 赵豹依旧耐着性子,站在一旁静听着,他那滴溜溜的眼睛一面瞟着那辆马车,一面想着怎么样收拾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家伙。 赵擒虎接着继续胡侃:“那个土匪头儿真他妈好笑,他说他不是土匪,是国师范文杰的幺儿子范彪,也就是那个毫无本事只配挨揍长得像球大二爷的范豹的弟弟呢!他要我饶了他一条狗命。我给他说我是岩石将军的手下赵擒虎,要进滇国都城去杀那些欺男霸女的官吏。如果他是土匪,只要改恶从善,我还可能饶他性命,如果他真是范彪,那就是我正要找的乌龟王八蛋!是万人恨得牙痒的十恶不赦的狗奴才。那家伙还要告饶,被我用身上的杀王八宝剑一下子就割下了脑袋......” “他妈的这说是什么话呀?”范豹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简直就是满嘴喷粪,云三雾四,一派胡言。一会儿是城里的光棍汉,一会儿却成了岩石的手下赵擒虎。我听说赵擒虎的相貌就是一个活张飞,你这么一个傻不拉叽的样子?他还说打几个土匪只要一阵暴拳,哦,你好像在拐着弯骂范彪是什么乌龟王八蛋。他是我弟弟你知道吗?” “知道啊!哦,不……不知道!”赵擒虎有些发蒙的样子。 “好啊,你既然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就别怪五爷我了,二两银子封不住我的怒气,”范豹正要发作,却突然记起眼前这家伙说什么已经砍下了范彪的头,心里突然一阵难受,“莫非……” 范豹不敢往下想。 他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在那个鼓鼓囊囊的皮囊上,皮囊里鼓起的地方真的像是一颗人头。 三百一十五,我们是滇王派来的 哦,刚才你说什么?”范豹突然大喊起来,“你砍下了哪个的人头了?” “不……不……不,”赵擒虎慌乱地摆着手,“我不敢杀人,不敢杀人,杀人的人十恶不赦。我杀的不是人,杀的是一个乌龟王八蛋。对了,他的名字就叫范彪!” “你他妈找死啊!”范豹突然一声怒吼,刷拉拉一下子就拔出了腰刀。 手在头上饶了一圈,刀光就成了一朵盖顶的白云。 赵擒虎一蹲身,范豹的刀就贴着他的头皮飞过。空中断发纷飞。 范豹气愤极了,有些用劲过猛,立足不稳,打了一个趔趄。 赵擒虎突然蹲身,使了一个磨盘扫地。他伸出的右腿突然向后迅速地扫荡了一周。 范豹是又气又急,哪里还是赵擒虎的对手?小腿前端的光骨头上正着。 “哎哟!”他的胫骨碎裂了一块,哪里还收得住脚,噗嗤一声向前仆倒。 头脸刚好撞在了鼓鼓的皮囊上,闻着了皮囊里的血腥。 范家五煞的脑袋嗡的一声,不由自主地双手捧住了皮囊,突然疯了一般,嗷嗷地叫着跪在地上急急忙忙地把扎紧的袋口解开,眼睛瞪圆了从上向下往里张望。 这时,赵搏虎在马车中把剑鞘在车篷的边沿敲了一下,那柄所谓的杀王八宝剑剑柄露了出来。 赵擒虎一把抓住了剑柄,当啷一声把剑抽了出来。 剑光被抡成了半个圆环,力剁金石劈下。 咔嚓一声,红血喷发。 范豹的脑袋咚的一声落进了他自己打开的皮囊里,和范彪的那颗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头颅的身子似乎在害怕两颗头颅飞出来似的,向前一扑,紧紧地捂住了皮囊口。 城门洞里的十来个士兵呆呆地站着,仿佛是十来根木桩。 男扮女装的赵搏虎这时掀开了帘子,从马车里跳了出来,回头示意刚刚被李禄狂扇耳光的老头儿好好地坐在车上。 老头儿弯下腰,呆呆地看着那没有头颅的身子抽搐着渐渐僵直。 “老天真的有眼,”老头儿叫喊着,“我还以为这次遇上了这个煞星,一定必死无疑了呢!” 赵擒虎像杀死范彪时一样,扯开了假发和那张家面皮,让所有的兵士都看清了自己。 赵搏虎也把自己男扮女装的面皮和假发都揭开。 “认得滇王庄怀楚赠给岩石将军的这把宝剑吗!”赵擒虎高声说,“庄怀楚爱民如子。被范文杰迫害逃亡夜郎,夜郎和越国现在已经组成了联军,要来恢复滇王统治,杀狗官,伸正义。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不祸害百姓,大家就不要惊慌啊!” 守城门的官军比木桩还木桩,一个个面孔木呆呆,身子僵直直,目光愕然地盯着赵擒虎和赵搏虎兄弟两。 “您……您们真的是滇王派来的?”有人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的,”赵搏虎回答,“夜郎、越国、滇国联军岩石手下将领赵擒虎和赵搏虎,”赵搏虎立即回答,“如假包换!” “果然是二位将军?那你们杀得好啊!其实赵家六煞几兄弟的嘴脸,我们早就已经看不惯!”守城门的几个军人中,有人这么说。 “杀得好!”接着十几个兵士都跟着叫起来,“我们这些当兵的也经常受这些家伙的窝囊气!” “那好!”赵擒虎接着说,“范家来滇国的四煞我已经除掉了两个。其余两个,我等也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只是有一件事好药麻烦大家:范豹的头颅我们要带走,这个王八蛋的尸体却要请几个兄弟拉出去喂狗呢,他身上的二两银子就算着给你们的费用!” “赵将军尽管走你的,这里的事我们会办!”回答的声音倒是很干脆。 “那好!”赵擒虎最后叮嘱,“范家弟兄在滇国欺男霸女,恶贯满盈。在那边的范熊和范豺还没有被正法前,谁要是走漏消息让他们逃跑,就是为虎作伥,就不要怪我会让他到阴朝地府去做范家兄弟的奴才!” “哦,范熊和范豹这几天就在南门和西门督岗,将军要杀他们时,一定要快,”军人中有人这样说,“到了戌时他们就会聚在一起,拿出一天敲诈得的银子,喝酒吃肉去了呢!” “哦——,赵擒虎和赵搏虎看了看西天。 西天,红火了一天的太阳那颗头颅不知也被谁砍掉了,喷出的血液染红了半个天空的云。 “戌时应该差不过到来了”赵擒虎悄悄对赵搏虎说,“不知杨英和杨杰得手了没有!我们得撤了呢!” “哦,他们聚会的地点是什么地方?”赵擒虎又问那些士兵。 “就是校场那边的食堂,有时候他们的爹范文杰也会陪同他们热闹热闹,有时候就是他们哥弟四个!”一个守城门洞的兵丁这样回话。 “是这样时,我们得回去了!”赵擒虎皱了一下眉头,把假发和那个连在一起的面具带上,回头示意赵搏虎扶稳车上的老大爷,转过马头,快马加鞭,跑成了一道风。 城不大,马车跑得飞快,他们很快顺着墙根跑到了南门。 南门不见杨英和杨杰的身影,也不见打斗的痕迹。 在南门守候的范豺却正跑出了城门洞去外边撒尿。 那个面孔,只要见过他两个弟弟的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这是范家六煞之一——一样的金鱼眼,蛤蟆嘴,就像一个模子铸就的一般。 太阳已经躲到山的那边去了,西面的天空只剩下些儿残霞;头顶的天空上,半轮惨白的月牙在翻着白眼。 范豺看上去很是垂头丧气。 “他妈妈的这个穷地方,守了一天城门,根本就没几个人通过,说是寻一个美人解解馋,开开桃花运气,”范豺在自言自语地说话,“可是不要说能看见一个大脚美女的影子,就是钱把银子的好处也没捞上呢,怎么父亲大人的公告也不管用了呀?” 范豺懒洋洋地转身往城门洞走时,顺着西门那边的墙根来了一辆马车。 他心里又升起了最后的希翼,赶紧跑进城门洞站着等待。 这时,十字大街的那一边又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三百一十六,他看到的是一颗人头。 “是一辆马车!”范豺站住身子说,“马蹄声响里夹杂着碌碌的车轮转动声响,而且正冲着这边过来!” “兄弟们,是不是有人要闯关出去?都给我注意了!”范豺一下子感觉到了不对。 “什么闯关?”站岗的士兵中有人这样说,“无非是怕我们不到时候就闭关走人,想赶紧出关而已!” “你他妈就是一个傻帽,”范豺一下子勃然大怒,“我说他要闯关,那他就是在闯关,就算我能弄到两把银子的好处,日后能请大家喝一口酒,四爷也方便一些嘛!” “哦!”那个士兵不再说话了,偏偏往这边来的马车声音却突然终止了,似乎已经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呀?”范豺兴奋起来的心情又沮丧了,“难道老子今天真的要两手空空了?” 好在这时那个马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一改刚才那样的急促,变得慢慢悠悠,稳稳当当。 “哼,你他妈走慢了,老子就没有理由找茬了吗?”范豺心里这样说时,那架马车却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赶车是一个老头,胡须已经花白了,一脸的胆怯。 老头驾车往这边走着,犹犹豫豫,战战兢兢。 车轮吱吱扭扭,马蹄慢慢吞吞。 范豺却听到马车里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吵闹声。 “你呀!这样吃饭才活不长久呢!只知道喝酒,”那个女子的声音说,“能活长久才怪!” “不,不吃饭才会命不长久,你看来就要死了,你的命马上就要夭折!”这句话出自一个男子的声音! 原来是一对男女正在斗嘴。 这样的斗嘴却让范豺觉得很是不爽。他突然回头看了看那些站岗的士兵。士兵们听着车里传来的声音,一个个都在看着范豺,心里却在偷着乐。 “要过城门了,少主人和少主奶奶不要吵了好不好呀!”赶车的老头儿似乎突然看见范豺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用力一拉马缰,那车便嘎的一声停了下来。 “你寿命不长了,你寿命该绝了!”车内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对骂。 “军爷辛苦了,”老头见了范豺,滑下了车杆,一路点头哈腰着过来,从怀中取出了一锭二两的银子,笑眯眯塞了过去。“今天出城晚了,求军爷多给一个方便!” 范豺看了看老头,将银子在手心里掂了掂,笑笑地眯了眯眼:“方便当然要给,只是你车上的人无缘无故地骂我,我不收拾收拾他们,这些兵丁要看我的笑话呀!” “这——”老头赶紧鞠躬,“这是我家少爷和少奶奶在打情骂俏,他们绝对不敢对军爷不恭呀!” “你不吃饭才要死!” “你吃了饭才要死!” 马停住了,车篷里的对骂却没有停下来。 “你听,还在骂呢!”范豺偏着脑袋看着赶车的老头,“我就是人们常常说的哀牢六煞中的四煞,是哀牢王又兼滇国国师的四公子范豺,你听听,他们没在骂我,却是骂谁呀!” 老头儿停止了说话,一脸的懵然。 车里,一男一女的声音还在相互对骂。 一个说:“你不吃饭才要死!” 另一个说:“你吃了饭才要死!” “这,军……军爷!不,范……范将军!我少主人和少主奶奶才成婚一个月,”赶车的老头显然慌了,赶忙争辩,“小夫妻平时恩恩爱爱,就相互拿对方打趣逗乐。他们……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敢骂范……范将军您呀!” 老人一边争辩,马车里却还在传出年轻男女的声音。 一个说:“不吃饭才要死!” 另一个说:“吃了饭才要死!” “你听你听,这不是骂我又是骂谁?“ “没有啊!这是小两口在相互打趣呢!”老头一边说,一边跑到马车边,对着里面大喊,“少爷!少奶奶!你们不要再胡说了好不好呀?” 老人说了,又赶紧跑多来给范豺作揖:“范将军!范四爷!你贵人气量大,要大人不见小人过,大人不见小人过呀!“ 老头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地伸手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可是他在全身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却是什么也没有。 “今天不跟范四爷一个交代,我看谁能够走出这个城门!”范豺偏着头,一边掂着手中的那二两银子,一边冷笑。 “少爷,少奶奶,”老头慌了,急忙跑伸手掀开了车篷上的门帘,“少爷和少奶奶只顾打趣,现在闯了祸都浑然不知,你们身上到底有没有钱啊,现在只有用钱说话,求范四爷饶过咱们三个,还不知他老人家愿不愿意呢!” “我们闯祸了?”马车里,那个杨英所扮的后生却说,“钱我有的是,可那是拿去买人性命的呀!” “你们一直在说的什么‘不吃饭才要死’和‘吃了饭才要死’的,范将军范四爷认为你们在故意骂他!”老头子带着哭腔说,“你就给范四爷爷几两银子,通融通融,求他老人家饶过你两人的性命了怎么样?” 老头说完了,把车篷的门帘掀开。 “哟!”这时范豺见到了装扮成女子的杨杰,眼睛明亮起来,皮笑肉不笑,“谁家的少爷少奶奶呀!这城里怎么还能有这样标致的美人躲着?银子你可以不给我,不过这个美人嘛......“ “四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计小人过,”老头儿嘟嘟嚷嚷的,接着又说了一句,“你们还是快些取出银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时候逃命要紧呢!” “银子我......我有,”妆扮成新郎的杨英突然做出慌张的样子来,“全都是一封一封雪白雪白的,可是在我们座位下的箱子里装着呢!我取不出,这个范......四爷能不能自己过来看看,就用这些给你买......买......买命了,如……如何?” 范家四煞掂起脚尖往里一看,里面那个美人已经被吓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浑身发抖着。 夫妻俩共同坐着一个大木箱。 两人之间还放着一个皮囊,皮囊里鼓鼓囊,好大的一包东西呢! “要不然,这……这块从缅国得到的玉石您……你也拿走吧!”里边的小伙子解开了捆扎皮囊的绳子,似乎要把什么东西往上提,却被身旁那个美人的腿挡住。 “我来!”范豺立即把手里的二两银子揣进了怀中,探身进了美人所在那边车窗。 那双肮脏的手一只抓住了皮囊的袋口,一只手撩了一下美人的裙子,还在人家腿上抓挠了一下,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皮囊之中。 皮囊里扩散出刺鼻的血腥味。 范豺看到的是一颗人头。 那颗头长着一张蛤蟆嘴和一双鼓鼓的金鱼眼睛。 三百一十七,那辆车跑成了一溜烟 “哎哟!”范豺见势不妙,急急忙忙要把自己的脑袋从车窗里拔出。 这时杨英的手一把拽住了范豺的头发。 男扮女装的杨杰见大哥出手了,也动起手来。 他咬紧牙关,铁钳一般的双手一把抓住范豺的两只手腕往后就扭。 “你三哥范熊等着你回老家呢!”杨英在范豺的耳朵边轻轻说了一声。 范豺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嗷嗷乱叫着,被人家老鹰抓小鸡一般往上猛然一提,脑袋完全伸进了皮囊里。身子往前一扑,后半身在车窗外面挂着,前面的半截身子栽进马车中。 杨英把皮囊口在范豺颈子上收紧,然后拔出剑来,慢慢地宰割。 外面的人看不清车里的情形,范豺的身子把整个车窗全都塞满了,只见他的屁股和两只脚悬在窗外不停地踢蹬,像一头正在被放血的猪。 看守城门洞的军人还听到了范豺口里那含混不清的嗷嗷。后来叫声戛然而止,噗嗤,扑通,车里是一阵扭打的声响。 那些当兵的在幸灾乐祸地笑。他们以为范豺肯定惹了一个不虎豹一般的女子,头正被那女子的两腿夹着在暴揍呢! “这一下呀,范四爷的脸可丢大了呀!”守城门洞的士兵耳语着。 最后啪的一声,范豺身子被人从里向外一脚踢了出来,像一头死狗,噼里啪啦,绵绵软软摊开,如同一堆烂泥。 所有兵丁脸上的笑容立即停滞。 他们呆呆地看着范豺。 范豺的身子已经没有了头颅,原来安放头颅的地方是碗大一个疤,疤里流着腥臭的血液。 车中的小伙子却一下子出现在那具无头的尸体旁边,两手在颈子往上一抹,把面皮和假发一下子揭了下来,露出的是一张英俊的脸。 “大家不要惊慌,在下滇王庄怀楚派来的,是夜郎、越国、滇国联军将军岩石将军的手下杨英,我和弟弟杨杰、杨威先期进入滇国都城为民除害。对危害百姓者定斩不饶!但绝不会伤及无辜,”杨英把宝剑指向了范豺的尸体,“范家四兄弟死有余辜,我们已经除了其它三个祸害了,这一个的脑袋也绝不能让他在脖子上扛着,这具尸体还得麻烦大家拉出城外喂狗算了,他身上的二两纹银就拿去买一碗酒吃!” 杨英说话时,女扮男装对杨杰走出了马车。和化装成赶车老头的杨杰、杨威一齐脱掉了假发和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 “将……将军只管去办您的事,这里我们包下了!”一个士兵,看了看其它人后回答。 “我们按将军们说的办!”其余人七嘴八舌地表示。 天黑了下来,中天那半轮月牙先前惨惨白白的,现在似乎还魂了,有了些许的微光。 杨英回头看见赵擒虎他们的马车堵在城门边,知道对方已经剁下了范豹、范彪的头颅,便示意他们调转车头,出城就走。 月光朦胧着,两辆马车吱吱扭扭一路唱着挽歌,车上的人欢喜了,便相互谈起了如何除掉范家四煞的事。 原来杨英他们首先进的是西门。 杨杰让大哥杨英和四弟杨威坐在车中,自己驾着车进了西城门。 守西城门的军士看着驾着车进城的居然是一个美女,眼里都很疑惑,口里喃喃呐呐着。 那辆车却跑成了一溜烟。 范熊本来已经离开了岗位,正要骑马往中心十字大街那边走。 他刚才应该是遇上喜事了,他一边骑着马走,一边拍着自己腰间的褡裢唱起了小曲---- 月亮出来心肝谁的眼呀妹儿, 妹妹在家哟哟想哥哥呀妹儿, 哥哥在外心肝苦伶仃呀妹儿, 什么日子哟哟能回家呀妹儿, 范熊就这么慢慢走着,信马由缰,马蹄踏响石板铺就的街道,给他口里的哼唱伴奏者。 不过他没走多远,城门那边就有了动静。 范熊回头时,却见一辆带篷的马车,正从城门洞里进来,如同追风掣电一般。 在车杆上坐着驾车的,居然是一个貌美绝伦的女子。 “好事来了!”范熊喜上眉梢,“没想到今天刚刚发了二两银子的财,现在又要行桃花运了……” 范熊一边与暗自嘀咕,一边勒转马头往飞一样进了城门洞的马车上的美女看。 “哟,这美女真不错,这样飞扬的性格才够味呢!”范熊暗自说了一句,便把马兜转过来,横在当街,笑嘻嘻地看着那个只顾着赶马的美人。 男扮女装的杨杰正想刹住马车问谁是范熊然后找茬,却见有人拦道,还一下就看清楚了那拦道者脸上的轮廓:扇风耳,蛤蟆嘴,金鱼一样鼓鼓的眼睛。 “哟!这不是出兵前夜郎王子妃让司马先生画出的杨家兄弟的样子吗?”杨杰暗喜。 他立即喊了一声“停”,接着两腿前伸着,整个身子直直地后仰,双手死命地拉紧了刹车的皮带。 刹车耙子与车轱辘摩擦着,发出了嘎嘎的声音;车轱辘也与石板的地面摩擦,似乎就要起火样子。 那辆马车刚好在范熊前面两三尺远的地方停住了。 美女却在慌乱地勒马,急急忙忙地做出要兜转马头的样子。 “想跑?”范熊探身向前,一下子就把那匹马的缰绳抓住。 他一脸淫笑:“遇到哥哥,今天就可以叫你幸福到死去活来,你还跑什么呀?” “哥哥?我......我哥他在车上坐着呢!”杨杰似乎是十分紧张的样子,硬要拉马离开。 “你哥在车上也不怕,我三位兄弟就在前方的十字街口,”范熊依旧笑嘻嘻,“我们轮流劝他一杯,保证就能让你哥烂醉如泥,到时候我们该怎样销魂,就可以怎么销魂呢!” “你的三个兄弟?”杨杰做出吃惊的样子,“范豺、范豹,还有一个叫范彪吧!” “哟!这小美人够机灵的,知道我们几兄弟的名字呢!不过知道名字算什么呀,我们今天要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啊!” “可是我们今天来,不只要请你,还要请他们都上我的车啊!”杨杰装出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拿范熊寻开心了。 “什么?”范熊依旧笑容满面,“不过是我先看到的美人,今天该我先占花魁,绝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这要死的事情他们当然不会抢先的,你是他们几个的哥呀!”杨杰的声音一下子从女子变成了男人。 话音刚落,杨英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范熊的后面,把手中的皮囊一下子套上了范熊的头。 三百一十八,又有一个头颅黑乎乎飞来了 城门洞里的十几个守军全都傻了眼,他们看着进来的三个人实在太猛,心里忐忑着,谁也不敢向前。 谁都不愿向前。 范熊的头在皮囊里嗷嗷着。 杨杰上前,右脚向后滑步,屈膝下蹲,以左脚为轴,右脚绑紧伸直,猛然一个低扫。 砰!范熊的左腿外侧正着,身子向左边扑通就到。 “哎哟!”范熊叫了一声,“好汉爷们饶……饶……”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装扮成老头的杨威从马车上取出了宝剑,咔嚓一声,他的头颅和没有说出的话一起滚进皮囊里,被杨英的脚一扒拉就滚向一旁。 没有了头颅的身子地上抽搐着,血在喷…… “我们奉滇王庄怀楚之命前来扫除奸恶,不日他就要回来执政,”杨杰对守城洞的士兵叫喊,“不过我们是首恶必办,绝不滥杀无辜,我希望大家暂别声张,还要替我们把他的尸体拉去外面喂狗。他身上的二两银子就算是大家的酬劳!” “我们听大侠的,”一个老兵回答,“滇王再不回来,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呢!” “放心,”杨杰继续说,“他这几天之内一定回到的。” 杨杰说完了,便和杨英都上了车,伴着老头的杨威跳上车干,笃笃一声,马车的车轮一路辘辘地向前方的十字大街奔去。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他们从十字大街转身往南门奔去…… 杨英、赵擒虎他们完成了对范家四煞的惩处,分乘两辆马车往越国的方向走。 夜完全笼罩下来了,周围的山峰全都成了黑色的剪影,天空,那轮新月很像一叶小舟,正在压碎星星的泪点聚积成的银河。 近处传来了两声猫头鹰的喊出的“哥哥”。 杨英听了,悄悄说了一声“是她们!”于是跟着也学猫头鹰喊了一声“哥哥”。 他们随即把吱吱扭扭一路往前的马车停了下来。那边立即有两个黑影过来了。 “小鹏兄弟!是你吗?”杨英问, “是我!”回答他们的果然是周小鹏。 “岩石将军安排的事不知办成了没有?”周小鹏问。 “果然如同你们所说,”杨英回答,“范家四煞不得人心,杀他们时,根本就没有军士愿意帮他们的忙!” “那好!”周小鹏说,“那好!那你们把他们的头颅留下来,交给我和这位邱道士去做下一步的事。你们尽管往前走,去与庄威、庄严他们会合就是了!” “你们要干什么?” “按照我姐的计划,这四颗头颅还要有人交给负责滇国都城防守的范豪杰,再把也除掉呢!” “范豪杰?” “是的,他和范文杰、范武杰、范英杰是亲兄弟。范武杰早就死了,范英杰也已经伏诛,弄掉这个范豪杰,范文杰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给他唯一的路就是逃走。那样,滇王就可以安心地在老百姓的夹道欢呼中回到滇王宫了!” “哦!” 杨英听了,立即把车里装着范熊和范豺的皮囊踢了出来,交到了周小鹏手里。 赵擒虎也把装着范豹和范彪头颅的皮囊交到了丘小乙的手中。 再说滇国那边,范豪杰一个人坐在将军府中。 天黑了好久,他的四个侄儿没有回来,这让他对这范熊他们担心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四个侄子已经去阴间做了无头之鬼,他担心的是这几个人老是胡作非为,总是敲诈勒索了百姓,再到外面去花天酒地。 关键的是他身为守城主将,却管不了这几个侄儿,他们的功夫可是个个都在自己之上啊! “长期这样下去,即使大哥得了天下!也会会在这几个畜生的手里的!”范英杰老是这样想。 “这个时候还不来!是到哪里疯去了呢?”范豪杰心绪不宁,便一个人走出将军府,骑上马,慢慢地踢踏着走在街上。 他才走出将军府不远,就见一个人扛着一个皮囊,皮囊里鼓鼓囊囊的,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奇怪的是扛着皮囊的人老是走在自己的前边,让自己的马一次又一次地打着响鼻。 月影朦胧着,范豪杰看不清楚那个皮囊的形状,也无法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最终还是闻到了皮囊里的血腥气息。 “喂!”范豪杰终于忍不住,“你肩上扛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今天南北四门我都跑周到了,才面前凑齐了几个畜生的头颅,”回答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底气,“大年三十那天没有牺牲祭祀,这下好了,到了元宵节,祖人应该可以吃饱饭了呢!” “这——”范豪杰一下子警觉,“到底是什么你给我看看!” “就是范家那几个畜生呀!要看,我就给你看。 那人说完,便把肩上鼓鼓囊囊的皮囊往空中一抛,又一把抓住皮囊的底部,翻转过来,往地下倾倒。 咚、咚、咚、咚,一连四响,每一响都像一把大锤,砰砰地擂动着范豪杰的心房。 朦胧的月光中,范豪杰看清了四颗头颅的状貌,看到了他们的扇风耳,蛤蟆嘴,金鱼一般鼓鼓的眼睛。 范豪杰的反应倒也真快。 他立即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走进被他几个侄儿的头颅重重地敲响着的地狱之门。 这个滇国都城的将军左手抓住刀鞘,右手刷剌剌一声把腰刀拔了出来,同时一带马缰,两腿一夹马肚就往将军府里跑。 扔出范家四兄弟头颅的周小鹏反应更快。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一颗头颅,呼的一声掷向了逃跑的范豪杰后背。 范豪杰听到后面呼呼的风响,连忙双手握刀往后一扭腰,横空出世就劈。 咔嚓,那颗头颅被劈成了两半,脑浆横飞,溅了范英杰一个满头满脸。 “哎哟!”他似乎听到那个头颅喊叫了一声,那一声来自他四个侄子中的谁他不甚清楚,反正是他们在叫喊。 这样的叫声让范豪杰心碎。 这时又有一个头颅黑乎乎飞来了,撞向了范豪杰的前胸。 范豪杰来不及躲闪,被咚的一下打了一个正着。 “侄儿呀!”范豪杰一把抱住了那个头颅,可是自己的身子却被那颗人头撞得飞了起来,头在下,脚在上,倒栽葱落在了石板铺就的街心。 三百一十九,门外放着一个皮囊 范豪杰昏头昏脑地爬起来,却没有忘记把手里的那个头紧紧抱在怀里。 “夜郎王子妃的弟弟周小鹏,受滇王庄怀楚的命令来为民除害!”一个声音清晰地说。 月光下白光一闪,噗嗤,黑夜中有一股腥臭的液体射向了天空。 街道上传来头颅滚落的声响,骨碌碌,在黑夜中旋转成了一个陀螺。 范豪杰这才把他怀里的人头抛下,接着,两手慢慢分开,没头的身子在月光镀亮的街道上扑通一声颓然躺倒。 除掉范豪杰后,丘小乙从树荫中走出来,和周小鹏一起一个一个地把五颗人头收拢来,装进了皮囊。 有一颗头颅已经被范豪杰一分为二了,他们也只得胡乱地往皮囊里塞。 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们才去找到自己拴在树荫里的马,骑着往十字大街,再转向西门走去。 两个人和他们的马的影子犁着月光踢踏在了滇国都城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的屋子黑越越,似乎是一些蹲伏着的怪兽,在做出要扑过来,把他们按倒在脚下的样子。 周小鹏心里有些发冷,他知道刚才的场面太恐怖、太血腥。 “我姐一定不希望我这样做的!可是战争就是这样,”周小鹏想,“再说这样做,也是为了惩办首恶,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啊!” 滇国都城不大,不一会他们就到了西城门。 西城门紧闭着,守城门的士兵全都坐在地上,靠着城门洞的石墙打盹。 “麻烦弟兄们起来开开门,”丘小乙喊到,“我得到碧鸡山去找范国师呢!” 那些士兵见是丘小乙,倒也听话,有两个赶紧起来开了门。 “丘道士啊!”有一个士兵盯着周小鹏马背上鼓鼓囊囊到皮囊,有些发愣,“你们这是——” “别说了兄弟,这年头喝口水都会伤了牙齿呀!”周小鹏回答,“我的五个兄弟飞头去崖门谷探查敌情,哪里知道崖门谷已经被夜郎和越国联军破了。那些士兵们纷纷用箭射向我几个兄弟的头颅,这下子就被伤了五个兄弟了。他们现在眼睛还能动,就是已经飞不起来。我寻思着要去碧鸡山向范国师报告探听得的消息,顺便在碧鸡泉取些水作法,为我的兄弟疗伤呀!怎么你们的四将军范豺不在?那谁来替他检查检查呀?” “这——”说话的人有些发慌,“四……四将军不在呢!肯……肯定是到哪里快活去了,丘道士是范国师信得过的人,你的行囊还需要检查吗?” “哦,谢谢你信得过我,不过你们还得小心:也许明天人家就要兵临城下了呢!”丘小乙又说了一句,“也不知范豪杰将军去哪里了?最好是东西南北四座城门都有人知道这个情况!” 周小鹏和丘小乙骑马出了城。 “也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能不能达到内乱的效果了!”周小鹏对丘小乙说。 “人心思变呀!”丘小乙回答,“他们的主将就在眼前被人杀了都没人去报告,我这一说,他们不四门都通知了,大开城门一个个出逃了才怪!说不定还会跑到联军那一边去呢!” 周小鹏“嗯”了一声,两个人骈马往前慢慢地踢踏。 再说碧鸡山道观,范文杰正与鬼冢四兄弟在一起饮酒。 四兄弟并不像一般人想象中的那样因为刚刚死了大哥而喝得熏熏。 他们还在恭维着范文杰呢! “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这是鬼冢二郎的声音“打败了联军,范国师的夙愿就能答成,也该享乐享乐了啊!” “不!”范文杰却说,“自古创业难,守成更难,我即使能在几个道长的帮助下打败夜郎和越国联军,继承大统,表面名正言顺,其实危机四伏啊!” “危机四伏?”鬼冢三郎不解地说,“大人物的心思,我们这些小人物真的不懂!” “就滇国的那些旧朝官员来说,看上去一个个俯首帖耳,恭恭敬敬,”范文杰摇着头,“实际上人人都心怀叵测。今天的朝政,不是有许多人托病不来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呀!” “哦,有的人说是要去茅山,找一个叫做通天道人的赶鬼,还有人要去无为寺,找什么智源大师祈福。你说无灾无病的,他们怎么会找那些和尚道士呀?”说话的是鬼冢三郎。 “找什么?一个通天道人,一个智源和尚?”范文杰沉吟着,“这都是托辞,看来他们是要开溜了呢!” “开溜?”鬼冢兄弟齐声问。 “这几天皇宫常常闹鬼,我为了稳住人心,就来一个假装不知道。”范文杰说,“心里想的是我即了大位,再找道人来捉鬼,找和尚来超度不迟。他们晚上又没在宫里住,怎么会去茅山,去无为寺呢?” “这——”鬼冢四郎惊愕起来,“宫廷里真的有鬼吗? “是的,我也是为了耳根清静,才跑到这碧鸡观里来的呢!”范文杰回答。 范文杰的话让鬼冢四兄弟心里空落落。 奇怪的是范文杰才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呜呜的声音。 这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呜呜呜的声音越响越大,道观的门窗接着哐哐哐地乱摇起来,屋里的灯笼变得蓝盈盈的,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难道这鬼还会从宫廷追赶到这里来了?”范文杰一下子跳将起来。 大家都有些簌簌地发抖。他们眼前,许多鬼影张牙舞爪撞破板壁进来了。 在这些鬼影当中,出现了一个被襁褓包着的孩子,裤裆里喷出了红红的血。 哦,范文杰知道,那是被自己捏碎了**的哀牢小王子。 那孩子没有了头颅,却用手撩起了衣襟,肚挤眼一开一闭,一肚子的怨气就从那肚挤眼发出:“范文杰,还我命来——” “大鬼我都不怕,还会怕你这个小鬼吗?”范文杰念动咒语,狂怒地向那小鬼扑去。 那鬼影往旁边一闪就消失不见了,外面的阴风也渐行渐远。 “范文杰,还我命来----”那声音还在外面叫喊。 鬼冢四兄弟有的踹开了窗户,有的开门追赶了出来。 外面,鬼魂远去。天上,新月如钩,似乎是一道刀伤,溅出星星的血点。 门外放着一个皮囊,里面鼓鼓囊囊不知是什么东西。 三百二十,院里的朝珠花纷纷开且落 夜静了一会,风声又响了起来。 飒飒的风声中,范文杰看见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树荫中飞了过来了。 他看见一颗飞动的头颅在暗淡的月光里长发飘飘,面目却十分清秀。 “丘小乙!有什么事吗?”范文杰问。 那个头颅在前面的树干上碰了一下就飞往远方,像一团黑色的烟云。 树干上掉下一块丝帛。 范文杰叫人挑过来一盏灯笼,丝帛上的文字是:“水牛塘崖门谷相继失守,二熊和范英杰将军已战死,另外,有刺客入滇,目的不详。” “天哪!”范文杰一下子的眼前一下子天旋地转起来,差点栽倒。 鬼冢四兄弟赶紧上前扶住。 范文杰在鬼冢二郎和鬼冢三郎的搀扶下慢慢地转身,却一眼又看到了放在门前地皮囊。 “皮囊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呢?”范文杰忽然闻到了一阵血腥,心里袭来了不详,“莫非他们杀了英杰和熊擒龙、熊擒虎,故意拿他们的首级来气我?” “一定是这样!”范文杰一边往道观大殿里走,一边却对鬼冢四郎和鬼冢五郎说,“麻烦你们将我兄弟的头颅带进来吧!我顶得住!” 两个扶桑的人鬼混血儿立即答应。 他们两个人合力提着皮囊,往大殿里走。 大殿里,三清的雕像慈眉善目。 “请问国师,我们放在哪里好呢!鬼冢五郎问。 “旧摆到我面前来吧!我看一眼了,明天再开坛祭祀!”范文杰紧紧地闭着眼,颓然在座位上瘫倒,被鬼冢二郎和鬼冢三郎扶着,才勉勉强强支撑住。 “好的!” 鬼冢四郎和鬼冢五郎答应着,他们扯了一块窗帘铺在了前面的几案上,把几个头颅一个一个地摆了出来,其中一个已经一分为二,被鬼冢四郎和鬼冢五郎用一些蜡泪沾上,合在了一起。 “这不是范英杰将军的头……”鬼冢三郎喃喃呐呐地说到。 “不是我兄弟的头?”范文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范文杰睁开眼睛时,鬼冢三郎接着又说,“这…….这……这好像是范豪杰将军和国师您的四……四个儿子呀!“ 范文杰睁开的眼睛盯着一字摆开的五颗人头,越睁越大。后来是白眼一翻,噗的一声往五个人头上喷出了一口红血,便不省人事了。 “国师!国师!”鬼冢四兄弟全都手忙脚乱。 碧鸡观里忙乱不堪时,道观后面那雄鸡头颅一样高高昂起的山峰顶上坐着七个人,他们是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和梅山来的猿仙袁晶晶,牛仙金灿灿,猪仙朱真真,狗仙戴薇薇。另外俩人就是周小鹏和丘小乙。 刚才里面的闹鬼其实是梅山四仙所为,那个小鬼是具有九转玄元功的袁晶晶弄的。 七个人在山上盯着道观,诺苏梅朵还用上了她那双聪慧的耳朵。他们要看弄清楚范文杰下一步要做啥。 “不用脱裤子放屁了!我们的力量对付范文杰和鸟羽的四个徒弟绰绰有余,”朱真真有些不 耐烦,“何不围起来几下就结果了他们,免得夜长梦多呀!” “我赞成三姐说的!”戴薇薇在一边帮腔。 猿仙和牛仙都没有说话,她们的眼睛看着诺苏梅朵。周小鹏和丘小乙也看着诺苏梅朵。 “不,我们不光会杀戮,还要学会拯救。”诺苏梅朵说,“范文杰是作孽,但是他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兄弟和四个儿子,应该已经心死。人家心都死了,为什么一定要把他的肉体灭了呢?至于鬼冢几兄弟嘛!也还要给他更多一点的选择机会哟!只要人家不是一条路走到黑,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让黑夜降临到她们头上呢?” 夜郎王子妃讲到这里时,突然停住。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碧鸡观的院子。 大家都安静下来,把目光盯着院子。 远远的,一个人影出现了,在朦胧的月下隐隐约约,闪闪烁烁。 那个人在缓缓地往碧鸡观的院子移动。 “旁边静慈寺里的智诚和尚吧?”诺苏梅朵问丘小乙,“他可能知道了范文杰的境遇,前来度化他?” “还真就是!”丘小乙回答。 大家只见智诚和尚一边走,一边把左手中的一根杨柳枝伸进了右臂怀抱的一个玉瓶里,然后抽出,往院门一挥,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是在抖洒着甘霖一般。 院门豁然洞开。 他缓缓地走近了大殿的门,把院子前的动作又一次重复。 大殿们洞开,智诚和尚却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他的身子只在门前站着。衣袂飘飘,衣领上面渐渐透明若空,不见人头。 大家从略微高的山头斜着往下看去,一个个都把自己的舌头吐得长长:那衣服里面也不见身子。 一件空空的衣服就这么在大殿门前站着,脚踩在地上,轻盈无声。 袖筒里也是空空的,一串念珠在拢在胸前的两只袖筒间熠熠发着光,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从上向下数着一样。 山峰上的人木呆呆。 碧鸡道观里的人也一定木呆呆。 院子中间,那颗早就枯干了的朝珠树在渐渐渐渐舒展着身体,渐渐突出嫩芽,接着就开始摇晃起一朵又一朵的珍珠般颜色的花朵。 院里的朝珠花纷纷开且落。 诺苏梅朵知道智诚在用法力告诉范文杰:世界上的一起都是空虚的,即使美好如朝珠花,其实极其短暂,不过就是过眼烟云。 这个智诚却慢慢转身就走。 那身空空的衣服摇摇摆摆,空空荡荡。 他才走到院子中间,大家就见范文杰跟着走出了屋子。 这是鬼冢四兄弟从屋里出来,全都抽出腰刀呼啦一声就把幽灵一样的智诚和尚围在了中间。 “我看你还在继续装神弄鬼?”鬼冢二郎一声断喝便高高跳跃了起来。一招力劈华山,刀刃被夜空中的月光镀亮了一下,便直直地剁向了智诚那颗看不见的头颅。 智诚和尚不躲也不闪,只是静静地站在碧鸡道观的院子中间。 刷拉拉一声,大家眼睁睁看着智诚的衣袍被鬼冢二郎的刀劈成了两半。 两半看不见的身体迅速向两边单腿跳跃着分开,又迅速单腿跳跃着合拢。 鬼冢二郎却又一次举起了刀来。 三百二十一,鬼冢四兄弟 一招横扫千军磨盘盖顶,大刀片子在月光下旋转成了一圈银亮的波浪,向幽灵的颈子冲击。 幽灵不躲也不闪。 没有咔嚓,也不见头颅滚落,因为根本就没有头颅滚落。 鬼冢二郎发呆了。 四个扶桑过来的人鬼混血同时都在发呆,就在道观的檐下站成了四根木头桩子。 智诚和尚那空空的衣服转过身,却又是一双实实在在的手,手里托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头走出了院门。 范文杰一点也不犹豫地跟着出了院门。 “哦!原来这个世界上面都是空的,放下了什么也没有,不放下,那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头颅。”范文杰叹息了一声,“所有的伤害其实都是自作自受,心里无欲无念,那就什么也伤害不了自己!” 鬼冢四兄弟清醒过来时,范文杰已经跟着那个幽灵走得无影无踪。 不远处的慈恩寺的钟声在响。 “我们这么办?”鬼冢五郎问他的几个哥哥。 “当然是到哀牢去找范龙和范虎,”鬼冢四郎说,“帮助他们为几个兄弟报了仇,我们也就为师父鸟羽大神报了仇!” 碧鸡山上的七个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鬼冢兄弟的说话声却只有诺苏梅朵能听到。 “我们下一步这么办呀?”这是周小鹏问他的姐。 “鬼冢兄弟要去哀牢,还得麻烦梅山的四个前辈赶到哀牢去专门对付他们!”诺苏梅朵说,“一旦他们用法术害人,那功夫再好也是徒劳的!” “那我们呢!”丘小乙问。 “你和我弟弟小鹏在这次西征中绝对是头功,”诺苏梅朵笑笑地说,“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把战线转到哀牢去啊!” “我姐希望我干啥,我绝对没有二话!”周小鹏干脆地回答。 “我也是!一切都听王子妃的!”丘小乙也很干脆。 “那好!”诺苏梅朵看着大家,“尽量做到不要赶尽杀绝,无论我们的敌人是谁,只要他能像范文杰一样放下了,我们就得放下!” “好的!”大家全都赞同。 “那就此别过了!”诺苏梅朵说,“我岩石师兄已经过了崖门谷,明天一早就可以进入滇国国都了呢!随后,滇王庄怀楚就会在夜郎王子、越国王子以及大汉朝使者司马相如等的陪伴下重返滇国执政。这段时间我也得陪伴着他们。” “那好!”猿仙有些担忧地问,“只不知大军什么时候能向哀牢推进哟?” “哀牢王后和小王子也会随滇王一起来到滇国的,”诺苏梅朵说,“滇王的上任了绝对是万民拥戴。对于哀牢,我们更不会劳民伤财,一定会选择速战速决!” 七个人下了山后分成了三路:梅山四仙直奔哀牢,诺苏梅朵要奔向岩石军中,周小鹏和丘小乙又进了滇国都城来收拢飞头的队伍。他们要岩石他们进城了,才能去哀牢向范龙和范虎去报告滇国都城失陷,范国师没了着落的消息!” 梅山四仙看着诺苏梅朵和小鹏他们走了,也上马奔向哀牢去,走着走着,猿仙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主意来。她让三个妹妹停住了马,与他们附耳低言,叫如此如此。 三个妹妹听了,立即表示赞同。 再说鬼冢四兄弟来到哀牢边界,便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几个人抬头一看,是四个年轻女子。她们中的两个在旁边站着观看,另外两个却在比武。 最让人好奇的是两个女子手中的兵器不是刀剑,而是男人们在马上征战的重兵器方天画戟。 “真是不可思意!”鬼冢二郎好奇地说,“能舞得动男子兵器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而且招法精熟,一点也不比男子差!” 四兄弟竟然勒住了马,在一旁站着看得发呆了。 他们哪里知道四个女子是梅山四仙变化而成的。梅山七贤虽说都是女子,但她们都已经上了年纪。 是猿仙把自己和三个妹妹都变化年轻了,成了四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现在站在一旁观看的是猿仙袁晶晶和牛仙金灿灿,比武的是猪仙朱真真和狗仙戴薇薇呢! 原来这戟有锋、援、胡、内、搪五个部分。用锋之法与枪法差不多;用援之法,却又与刀法无异。还有其余三个部分的应用之妙,使用的人都烂熟于心了。 猪仙微胖,势大力沉;狗仙略瘦,灵动缥缈,谁也站不下谁,谁也不服谁。 只见她们脚踏九宫,九宫中九朵白光,烨烨飞旋;戟舞一龙,一条龙一川烟雨,漫漫迷雾。 鬼冢四兄弟根本就看不清楚人,只见一片白光慢慢,白雾上面云烟缭绕。 无良戟,大开大合;鼓吹戟,刚猛激进;弹唱戟,攻防兼备;逍遥戟,左右逢源...... 男子汉汉也使不出的戟法全在她们手里复活。 后来,她们还一同使出了降龙戟。 降龙戟,戟就是龙,头、爪、身、尾,尽合玄机;叼,抓、缠、摆,俱为妙用。 只见戟尖一抖,闪闪烁烁七八颗寒星;戟齿转动,呼呼嚯嚯三四片风轮。 戟是一条龙——这种说法一点也不错。 两个姑娘还真舞出了它的形象:戟尖与戟齿为龙头,月牙为龙爪,戟干为龙身,戟鏨为龙尾。头、爪、身、尾,应有玄机;叼,抓、缠、摆,怎无奥妙。 乌龙绞柱,神龙摆尾,看似稀松平常的招式,被两个姑娘使得惊心动魄。 鬼冢四兄弟紧紧盯着两个姑娘的一招一式,看得呆了。 猪仙和狗仙斗了一阵,接着又换猿仙和牛仙登场。 这次她们从那片丛林里搬出的兵器居然是两把大砍刀。 两个人各举兵器,叮叮当当便打斗了起来。 这个磨盘盖顶,掏胸掠颈如蛟龙出海;那个玉蟒卷身,缠头裹脑似猛虎下山。 都说刀为百兵之帅。两个姑娘着个刀法精准,一路劈、撩、斩、刺,气势蓬勃;那个沉着应对,几番扫、挂、抹、挑,威风八面。 叮叮当当,四周面的山峰都回荡着刀与刀相互碰撞的声响。 前推刀、后撩刀,上三刀,下三刀,青龙摆尾,鹞子翻身,怀抱琵琶,手摇铁扇,沙鸥激浪,鸳鸯连环…… 鬼冢四兄弟看傻了眼,居然叫出了声来:“姑娘们歇歇啊!” 三百二十二,剖腹剜心 “你们是——”正与牛仙比赛刀法的猿仙吃惊地停了下来,大声地问,“你们为什么要看我们比武?” “姑娘不要误会呀!”鬼冢二郎低头喊了一声,“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猿仙地脸色缓和了下来,“我只是问你们为什么要看我们练武,莫非你们也是练家子,看你们这体魄,一定是的。” “不敢称什么练家子,只是略通一二罢了!”鬼冢二郎随即又问,“敢问几个姑娘怎么会在大路边上比武呀!” “我们四姐妹的意见又不统一了,”猿仙笑笑地回答鬼冢二郎,“我们的意见不统一时,都是用这个方式来决定的。” “哦,”鬼冢二郎不解地说,“可是你们这样比试,就是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不如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参谋参谋,也许我们四兄弟能让你们做出正确的选择呢!” “是这样!”猿仙回答,“现在滇国、哀牢与夜郎、越国不是在发生征战吗?有人说哀牢王又兼滇国国师的范文杰,是他害死了前任哀牢国王,谋害了哀牢王子,还让滇国国王逃往舅家夜郎去。这样的情况下帮助范文杰就是在助纣为虐;有人说这个范文杰固然可恶,但夜郎、越国联军攻打滇国和哀牢就是入侵者,帮助范文杰坚决抵抗他们才是正确的决策……” “是这样啊!”鬼冢的脸严肃了起来,他问猿仙,“请问姑娘你怎么选择呀?” “我和我四妹都选择帮助范国王,可是二妹和三妹却要夜郎越国联军呢!”猿仙叹了口气。“我这个当大姐的真是难办啊!” “哦!”鬼冢二郎的眼睛一转二转三转,立即计上心头,“这样啊!我们其实也在为这事纠集呢!我和五弟要帮滇国和哀牢,因为我大哥死于越国人之手,我们要给他报仇;三弟和四弟要帮夜郎和越国,他们也说范国王的位置不明不白,不得人心,还说虽然我大哥死于越国人之手,但是如果要不是大哥不分是非站错了阵营,他就不会死!”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决定的呢?”猿仙问。 “除了大哥,就是我就最大了!”鬼冢二郎说,“大家都得听我的,所以即使三弟和四弟千般不愿,他们也只能跟着我前往哀牢去投奔范国王啊!” “你的意思是说,让他们都听我的,和你一起去帮助哀牢的范国王哟!”猿仙说了,便把眼睛转向了牛仙和猪仙,“人家都懂得尊重大哥的意见,你们能不能听姐一回,就跟着姐去投奔范国王呀!” “不行!”牛仙和猪仙当即反对,“我们看的是实力,没有以大为尊的规矩。我说姐呀,你是不是看中了这个……这个……” “胡说!”猿仙不等牛仙把话说完就赶紧严厉地拦住,“怎么人家二对二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我们就是不能呀?难道真要分道扬镳,以后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吗?” “如果要听他的,也不是没有办法,”猪仙说,“除非他们敢和我们比试比试,谁赢了,就听谁的!” “想和我们比试?”鬼冢四郎一下子笑了起来,“老实说,你们的武艺确实不是,可你们毕竟是人,使出来的是人盘功夫哟!” “你是说你们不是人?”猪仙做出吃惊的样子,“那你们是什么东西?” “哦,你误会了!”鬼冢二郎赶紧笑了笑,“我们当然也是人。我兄弟说这话,是说功夫的层次不一样。十八班武艺都在行当然好,但那不过就是人盘功夫,比起天盘功夫、地盘功夫还差得远呢!” “什么天盘功、地盘、人盘的,我们不懂,”猪仙这时说,“我只知道俩人对阵,赢了就是王道!” “所以说你们不能和我们相比嘛,”鬼冢四郎笑了,“所谓天盘,那就是神仙功夫,能上天入地,念头一动,这个世界就会颠倒过来;所谓地盘,那是人盘向天盘的过渡阶段,敢剖腹剜心,会砍头再续;你们所弄的功夫嘛,不过人盘而已,怎么能和我们相提并论呀?” “你是说,你们的功夫就是神仙功夫了哟?”狗仙没好气地说,“口气好像比癞蛤蟆还大哟!” “不是神仙也应该介于神仙与人之间了吧!”鬼冢二郎不知道狗仙所说是什么意思,“怎么样?都跟着我们一起去投靠哀牢王范文杰了吧!” “这个就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狗仙又补充了一句,“本来我和我姐都想去哀牢的,这下我不去了,免得看着你们四个癞蛤蟆的时候心烦。我们四姐妹三比一,就算二姐不同意,也得一起投奔夜郎、越国联军去!” “这——”猿仙做出为难的样子看着牛仙,“既然这样,我们走吧!这几个本事没有,吹牛的功夫不错,二妹呀!要不你就让他们吹吹?” 狗仙和猿仙的话让鬼冢兄弟心里暴跳如雷。 “走啥?不就是比试比试吗?”鬼冢三郎大叫,“正好就拿你们去给范龙范虎做一个见面礼!我们是群斗还是捉对厮杀呀!是不死不休还是点到为止呀?” “捉什么对厮杀?”猿仙看着鬼冢四郎笑了笑,“你不是吹牛会什么剖腹剜心吗?你做个样子给我们看看,别只是癞蛤蟆敲大鼓——自吹自擂啊!” “癞蛤蟆……什么意思?”鬼冢二郎不解地问。 鬼冢四郎却在那边急躁起来:“二哥还跟他们罗唣什么?不是要我剖腹剜心给他们看吗?我就做一回让他们长长见识好了!” 鬼冢四郎说完了,右手便从裤腿上嗖的一声抽出了一把短刀,左手三两下下就揭开了捆扎在腰间的腰带,露出了他那有着黑黑的盖胆毛的胸腹。 他口里念念有词,接着左手掐着指诀,右手挥刀。 只听撕拉一声,鬼冢四郎从下往上在肚腹上剖出了一个长口子。 接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狞笑了一声,把刀衔在口里,却用双手撕开肚腹上的裂口,把心啊,肺啊,肝啊,肠啊……红的白的紫的全部理出来,又放进去…… 牛仙、猪仙和狗仙装着害怕不敢直视的样子,身子簌簌地发抖着,嘴里发出嗷嗷地声音。 猴仙挠着自己的后脑,暗中拔下了一根猴毛。 她暗中念动咒语,把猴毛平摊在手掌心里往外面一吹。 鬼冢四郎正在得意,却不知突然间从哪里飞出一只大鹰来,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那只大鹰圆溜溜瞪着怪眼,铁色的爪子在鬼冢四郎剖开的肚腹上一刨,早把鬼冢四郎连肝带心一下子抓了下来。 长长的喙随即把一截小肠啄在嘴里,扑棱棱往天空飞走。 三百二十三,她对着手心吹了一口气 鬼冢三兄弟被突然发生的事惊呆了。 他们回过神来时,那只大鹰已经窜到了天空里。 地上,红的白的紫的淋淋沥沥, 鬼冢四郎一下子没心没肺了,胸腔空洞洞。瞪圆的眼睛珠子滴溜溜旋转着,身子往后仰倒,在地上慢慢地伸开胳膊和腿,慢慢僵直。 “这下子满意了吧!”鬼冢二郎看着梅山四仙,“可以跟着我们去哀牢投奔范国王了吗?” “满意个啥!”猿仙摇了摇头,“他是在剖腹剜心,可成功了吗?还说懂什么地盘功夫,能剖腹剜心,会砍头再续。我要的是说话算话,只会癞蛤蟆被牛踩——鼓着眼睛死撑着——这算什么本事哟!” “不就是砍头再续吗?”猿仙懂话一下子把鬼冢五郎地怒火点燃了,“老子做给你看,到时后不跟着我们去哀牢,那别怪五爷要用霸王硬上弓了呢!” 梅山三仙装着害怕地样子,站在一边簌簌地发抖。 “哼!”猿仙却扭头看了一眼鬼冢五郎,“我还真不信你有那本事。我怕的是你癞蛤蟆跳进蟒蛇嘴——成了送上来的肉……” 鬼冢五郎不等猿仙把话说完,立即把外套脱下来铺在了地上,接着把腰刀刷拉一声拔出来,扔到鬼冢三郎手中。 鬼冢五郎在铺开的外套前面弯下了头,两只手在胸前结成了一个心印,口里喃喃呐呐。 鬼冢三郎也在念咒,念完了,往刀刃从上到下吹了一口气。 “嗨——”高高地举着腰刀的鬼冢三郎大叫了一声。手起,刀落,鬼冢五郎的头颅跟着也落,在他自己铺好的外套上边弹跳了一下,翻转,好像很安详一般,嘴巴一张一合。 鬼冢五郎没有头颅的颈子碗大一个疤,碗大的疤上惨白白没有一滴血。 他的手掌在胸前平摊着,指尖在外,做出向头颅招唤的姿势。 外套上的脑袋笑眯眯的,眼睛忽闪忽闪,跳了一下,不是很高,又接着弹力在跳了一下。 这下子终于被他的手掌接着来了,那手便抱着头颅慢慢地,抖抖索索地举了起来。 这时猿仙已经从后脑拔下了一根猴毛托在掌心,她见鬼冢五郎的头颅已经举了起来,便对着手心吹了一口气。 眼见得那颗头就要接近颈子上那个碗大疤了。那疤上却噗的一声喷出了无数股献血,如同突然喷起一阵火焰。 那手一下子颤抖得厉害,头颅被颈子里的喷泉一冲,便又一次滚落。 鬼冢五郎弓着的身子往前扑倒,那样子,做着要竭力抓回脑袋的姿势。 偏偏旁的草丛里突然探出了个巨蟒的头,咔嚓一声,鬼冢五郎的头颅就被咬的粉碎。 “这——”鬼冢二郎被他五弟突然喷出的血液惊呆着,这时突然醒悟,便拔出腰刀往地上的蟒蛇就是一阵乱剁。 鬼冢三郎也拔出了腰刀来,跟着他二哥一起砍杀着咬碎了他五兄弟头颅的巨蟒。 巨蟒很快被剁成了肉泥。 鬼冢二郎和鬼冢三郎剁得太累了,把腰刀的刀尖拄着地,佝偻着腰咻咻地喘气。 鬼冢五郎却已经扑倒在地上,四肢慢慢僵硬着,渐渐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这就是你们这些扶桑神仙的厉害呀!”这时猪仙笑了起来,“不过就是把生命当成二戏一般,漂洋过海过海过来寻死,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 猿仙的身子一抖就收回了脑后的猴毛。 地上,那条被剁成肉泥的巨蟒一下子无影无踪。 鬼冢二郎和鬼冢三郎面面相觑了一会,才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你……你们……是你们倒的鬼!”鬼冢二郎的手指了指猿仙,又指向了猪仙。 “我们只能学人盘功夫,我们搞什么鬼呀!”猪仙拖长了声音说,“有人是癞蛤蟆穿套裤——蹬踏不开了——是不是想找人报仇呀?” “呀!”鬼冢三郎怒不可遏,他看到自己的二哥已经扑向猿仙,便双手挥刀,往猪仙的头上力剁金石。 被猪仙往旁边一闪身,出手点中了鬼冢三郎左手的麻穴。 鬼冢三郎左手不能动弹,只得用右手单手握刀,一招淑女盘头,缠头裹脑撩向猪仙的脖颈。 鬼冢三郎实在是又累又急,挥出的刀一点力气也没有,被猪仙一蹲身就轻松躲过。 猪仙顺手往上一抬,又一下点中了对方右肘的麻穴。 当啷一声,鬼冢三郎的刀落在了地上,被猪仙飞起一脚,踢了好远。 猪仙的左手顺势抓住对方右手腕,右胳膊却夹紧了鬼冢三郎的右手肘,接着转身背对对方,手和腰一同发力,借着胯部力量顶着对方,把鬼冢三郎尽力往地上猛摔。 猪仙的动作连贯、迅捷,刚猛,一气呵成。 鬼冢三郎被啪的一声摔了一个仰面朝天,直挺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猪仙随即跳跃起来,三百斤的体重居然一蹦丈余,肥大的屁股便向鬼冢三郎的胸脯坐了下去。 猪仙使出了“老猪坐地”的绝招。 砰的一声,接着听到鬼冢三郎的肋骨在咔嚓嚓断裂。 鬼冢三郎的鼻里口里都是血,舌头也吐出了三四寸。 猪仙看着鬼冢三郎一死,便站起来,和牛仙金灿灿,狗仙戴薇薇一起,看猿仙和鬼冢二郎玩命。 猿仙并没有把她的浑铁如意棒从耳朵里取出,只是面对鬼冢二郎砍过来的到,左躲右闪,上下腾挪。 “最好还是留你这条命回扶桑啊!”她看着鬼冢二郎站着咻咻喘气了,便笑笑地说了一句,“夜郎王子妃叫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赶尽杀绝呢!” “什……什……什么夜郎王子妃?”鬼冢二郎喘着粗气,“她……她是你们的神?” “是,也不是!”猿仙回答。 “什么叫是,又为什么不是!” “是!是她确实有本事,上天,入地,过去,未来,所有的地方都能到达,最主要的是她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只会扶弱济困,绝不滥杀无辜,我们都把她当作神呢!” “那么,又……又为什么不是呢?” “她只有十七岁,初嫁夜郎为妃,”猿仙说,“她还叫我们梅山七仙叫前辈呢!” “你们是梅山七仙中的……” “袁晶晶,金灿灿,朱真真,戴薇薇。” “那好,是我该死,我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该……该死!” 鬼冢二郎说到这里,突然双手握刀往脖颈上一挥。 一声扑通,他的脑袋掉了下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大家站着发愣时,却听到一阵马蹄声响,从滇国那边奔了过来。 三百二十四,元阳道观 定睛看时,来人正是丘小乙和周小鹏。 跟在他们后面的应该是丘小乙所领的那帮飞头兄弟。 猿仙见是周小鹏他们,便立即恢复了本相,还把牛仙、猪仙和狗仙也都恢复了本相。 “是四个老前辈哟!”周小乙远远地下马走过来,“您们怎么会在这里,哦,这些不是鬼冢四兄弟的尸首吗?您们已经把这几个害人精给除掉了?” “是的,”猿仙接着就问,“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岩石将军的大军已经到了滇国都城东面的天马山,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入城了呢!”周小鹏回答说,“我姐要我和丘道士以及这般弟兄赶过来,联系上四个前辈,先期进入哀牢国都,注意身毒和缅国那边过来的邪魔呢!” “他们进入哀牢,范龙和范虎以为是为他们探听消息的飞头,”猪仙转头看着猿仙,“我们这个时候进去,可能要以破败的道观和庙宇作为栖居之所,怎么我们这样倒霉啊!” “不!”周小鹏说,“我姐已经知道了你们收拾了鬼冢四兄弟了呢!她要猿仙老前辈把四仙变成鬼冢四兄弟的样子!对于你们,人家更要好久好肉的招待!” “她知道我们已经解决了鬼冢四兄弟?”狗仙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姐通过从地府得的那面镜子,看清你们会在这个时候的这个地方灭了鬼冢四兄弟呢!她才要我们赶过来与几个前辈见面的。” “哦——” 猿仙答应了,接着口中念念有词,一转身就成了鬼冢二郎的模样。 她接着又把牛仙、猪仙和狗仙变化成了鬼冢三郎、鬼冢四郎和鬼冢五郎。 他们上了鬼冢四兄弟起来的马,与丘小乙、赵小鹏他们往哀牢奔去。 路曲曲弯弯向西蛇行。 一行人在太阳快落山时,到了哀牢城外的元阳山。 他们正要加快步伐往城里赶,周小鹏的耳朵里却传来了诺苏梅朵的声音:“小鹏叫大家停停!” 周小鹏立即就叫了一声:“停——” “为什么?”大家停住了,却都很奇怪地看着周小鹏。 “是我姐——”周小鹏凝神静听着,又回了大家一句,“是我姐叫停下来的!” “夜郎王子妃?”丘小乙看着周小鹏,“你是不是耳朵叫呀?” “不,绝对是我姐!” 周小鹏的话音刚落,大路旁边的林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诺苏梅朵的身影,右手里托着一颗鸠鸟蛋大小的透明珠子,笑笑地放进了左手的袖筒之中。 “姐!”周小鹏高兴地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这事来不及细说了,我要梅山的四个前辈留下来,陪我在这元阳山上元阳观里住上一晚,其余人赶快进入哀牢城去,去晚了城门就关了呢!” 诺苏梅朵一边说话,一边向周小鹏和丘小乙他们挥手。 周小乙他们继续向前。 诺苏梅朵看了看变化成四个扶桑道士四仙,身子一转,就变成了鬼冢大郎的样子。 “这——”猿仙看着自己的变化之术已经被诺苏梅朵掌握得得心应手,内心叹服着,口里却问,“有什么事啊?” “这个元阳观里发生了妖精吃人事件,不解决掉这个妖精,会影响大军在哀牢的行动呢!”诺苏梅朵说,“只能留下几个前辈了!” “妖精吃人?”狗仙戴薇薇吃了一惊。 “哦!”诺苏梅朵扭头看了看在西边的山头碰得头破血流的太阳,“我们进入道观看看再说!” 诺苏梅朵说完,便带头往前走了百来步远,再转身顺着山道往半山腰那一片绿荫中掩映着的元阳观走去。 山道弯弯,却只见向下走的人,不见往上爬的人。 往下走的脚步全都急冲冲。 “山上出事了,这几个师父要往里面去投宿啊!”终于有人站住,对他们说了一声。 “什么事?”跟在诺苏梅朵后面的猿仙没有停下来,却问了一句。 “道观里昨晚死了两个人,都是云游的道士呢!” “这没什么,道士也是人,”诺苏梅朵说,“在哪里死都是死!” 他们没有停住脚步。 诺苏梅朵却听清了后面追来的声音:“可是这两个道士死得蹊跷:两个都死在后边的柴房里,被不知什么怪物的啃成了骨头架。” 诺苏梅朵什么也不管,只是领着大家进了山门。 “这元阳观绿荫如盖,的确是妖精出没的地方,”诺苏梅朵将鼻子嗅了嗅,把心里的想法传到了梅山四仙的耳朵中。“而且还没离去呢!我闻到她的气息了。看来,她是要住下来连干几件事,达到目的了才会离开啊!” “你是说他们昼伏夜出?”猿仙小声地问,“那么大白天的他们会藏在哪儿呢?” “这个嘛!我们会查处来的。现在先得定两间客房,晚上就主动引诱这个妖怪现身,要不然还会有更多定人受到伤害呢!” 诺苏梅朵说完,便向院子里一个正在扫地的道士打听清楚了,领着大家径直往客房那边走去。 管理客房的师父很为难:“就是平常的那些香客,我们这里都提供食宿呢,何况是同道啊!可是昨晚出了这事,我们担心要是再有什么。可怎么办呀?” “既然是提供食宿,那一定还有香客住在里边,我们怕什么呀?”诺苏梅朵一边说,一边掏出了十两的一定银子,“这是明天的香钱,师父无论如何要提供一个方便。这个时候哀牢城已经关闭了,你让我们在外面过夜,那就更危险了呢!” “住客都跑光了,现在只有一个女香客还住着,”官房的道士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收好了又说,“晚上我们还得派人守夜保护人家呀!” “那个女香客什么时候到的,”诺苏梅朵说,“我们五个大男子,当然不用你们操心,只是这个女子孤身一人,胆子也太大了呀!” “是啊!”官房的道士一边找了钥匙,一边说话,“她是贵双国那边来的,脚崴了,走不动了呢!就是吃饭还得我们送去!都这个时候了,我们更没法把人家往外面赶啊!” 三百二十五,我只有打一辈子光棍 管事的说完,就领着他们向客房走去。 几个也不挑剔,一共选定了三间客房。诺苏梅朵单独一间,袁晶晶和戴薇薇住一间,金灿灿和朱真真住在了一起。 见管房的走远,诺苏梅朵便出了自己的房间,叫上猿仙他们,往牛仙和猪仙的房间来。 狐仙的女儿推开窗看了看,就赶忙关上了。 “后面那间窗户靠北的客房,阴气特别严重,”诺苏梅朵悄声说,“应该就是妖精所住的地方!” “我们要不要找一个借口去看看?”戴薇薇问。 “不行!”诺苏梅朵说,“你们身上的仙气会冲撞了她的。我们只在这里观察好了,到半夜时她才会行动!” “那我们要在这里干坐着呀?”猪仙一坐下就打瞌睡,还伸了伸懒腰。 诺苏梅朵没说什么,只从袖筒里取出那面从地府里得到的镜子隔着板壁往那边照了照。 这一照让她惊叫了一声:“邪门素姬?” “什邪门素姬?”要打盹的猪仙忽然警觉,“什么来历啊?你怎么认识的?” 诺苏梅朵看着大家都想知道这个邪门素姬的来历,就慢慢说了起来—— 原来大汉朝的西边有一个国度,叫做贵霜国。 贵霜国的国王邱劫鹏一路攻城掠地,一路寻花问柳;或者是一路寻花问柳,一路攻城掠地。 他从北向南,一路打到身毒。 身毒的边城花都被围,就是因为花都有一个美女素姬。素姬太美了,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邱劫鹏攻破花都,邱劫鹏想做的第一件事是把素姬弄到手。 可惜邱劫鹏英雄盖世,容貌却十分猥琐:他身材矮小,面容粗鄙不堪。 素姬是万里挑一的美人。邱劫鹏知道素姬无论喜不喜欢自己都得嫁过来,却不想他因为自己形貌的原因颜面受损,免得人家一开始就对自己心生厌倦。 邱劫鹏于是想到了自己对手下邱声。他想让邱声带自己去提亲,把素姬娶回官邸。 邱声身材魁梧,容貌英俊,举止优雅,是女孩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邱声当然去了,他不能不去。 邱声这一去成就了他人的欲望,却注定了自己的一生要在爱河里孤独地沉沦。 见眼前的邱大将军如此优秀,素姬的内心一百个欢喜。 四只目光相遇就纠缠出一段孽缘。 “将军英雄盖世,又长得如此风流倜傥。得侍将军,是小女子的福气,”素姬对邱声表白,“只是它日小女子青春不在,将军还要移情对其它女孩身上的……” 素姬黯然神伤。素姬很美,素姬的占有欲却强烈。 “其它的事我管不了,不过我姓邱的人这颗心绝不会再有其它女子了的。”邱声按着自己的心跳,“它全部属于素姬!” 洞房花烛夜当然与邱声无关,素姬心里凉透了,它恨透了邱声,却不知道这个邱声从此在月下夜夜失眠。 邱声经常会出没于将军府,经常会看到素姬的痛苦和幽怨。 有一天没人时,素姬对邱声咬牙切齿:“你呀!老天应该让你打一辈子的光棍!” “我说过,其它的事我管不了,”邱声对素姬说,“我却可以管住这颗心,这颗心里不会有其它女人,当然只有打一辈子光棍!” 邱劫鹏也真的宠爱着素姬。自从有了素姬,他只是一路攻城掠地,却不在寻花问柳。 素姬慢慢原谅了邱声,有时还会偷偷劝他,让他成一个家。 “我无法想象失去邱劫鹏将军的宠爱后,我的日子会怎么样!”素姬对邱声说,“我怕你这辈子白等!” “我对将军也是绝对忠诚,只能等;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其它女子了,白等也得等!”邱声却这样对素姬说。 素姬就这样被邱劫鹏宠爱着。 邱声也一直独身。 他们都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从来没有越过红线。 对于邱声,素姬的幸福才是第一位的,而且他知道,素姬越来越在乎的是邱劫鹏的宠爱。 时间的脚步匆匆走过了十年。十年过去了,邱声果然还打着光棍。 素姬在乎邱劫鹏宠爱的心理却与日俱增。 有一天她对镜梳妆,突然发现自己的额头上有了皱纹,突然想起邱劫鹏好久没回将军府了,心里一愣:“是不是自己老了,他在外面有了其它女人?” 恰巧邱声来到府上,素姬便问他:“我觉得自己老得太快了,将军好久没有回家,他是不是外面有了其它女人?” “将军有没有其它相好我不知道!”邱声说,“但是靠美貌维系的爱情绝对不能长久!” “要是我能红颜永驻或者能换上一张更美的面皮呢?” “红颜永驻绝对办不到!”邱声严肃地对素姬说,“换上一张面皮他就更爱你也不太可能,除非他是一个真正对好色之徒!” “要是我真换了,你会怎么样对我?” “我只知道素姬本来的样子是最美的,”邱声告诉她,“你真换了,那就是另外一个人。对于另外的人,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素姬一声叹息。 这件事折磨她太久了——她家里真的有一个秘本,上面载着容颜不老的换脸秘方。 过几天邱劫鹏回家了,对素姬无非走一下过场,处处都显得冷淡。 “我知道自己老了呢!”素姬叹了一口气,“将军好像一点激情也没有了!” “哪里啊?”邱劫鹏敷衍着,“我也是五十多岁了,岁月不饶人啊!” “要是我能换换自己的容颜,将军是不是就有激情了呢?”素姬继续问。 “夫人真的会说笑话,”邱劫鹏苦笑了一下,“我说就会有,你也换不了啊!” 邱劫鹏又有新的征战,素姬被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这天,她把只有十六七岁的一个侍女喊进浴室服侍自己洗浴。 这个侍女当然是好不防备地走了进去。 “来吧!”素姬拿出了一个酒瓶和两个杯子,“陪我喝一杯,我已经把浴缸里的水准备好了。我要泡泡身子,你给我擦擦背。” 女主人让自己喝酒,侍女也只能从命。 可是那酒喝下去后,四女就有些昏昏沉沉。她勉强扶着脱光了的素姬进了浴缸,头颅昏得厉害了,好像要倒下的样子,就赶紧两只手抓住了浴缸的边沿。 素姬却突然间目露凶光,一把抓住侍女的秀发,把她的头颅拉进了浴缸口,抓出早就藏在水里的小刀,咔嚓一声戳破了对方的喉咙。 三百二十六,给我找回那张脸 噗!侍女的血液全部注入了浴缸,与浴缸里哪些花花草草熬成的汁液混合,浸泡着素姬那有些松弛了的肌肤。 侍女一点声音也喊不出,渐渐瘫软在了地上。 素姬在秘方配制的血水里浸泡着,一个时辰,也许两个时辰。 花都第二天出了新闻:邱劫鹏将军家侍女自杀在浴室里。 这不是什么大新闻,奇怪的是没几天后又一个刚刚买来的侍女又自杀在了浴室里,再过了十多天又是一个。 邱劫鹏家再买侍女不难,可是后来的几年中,他们家侍女中的美人,全都是再浴室自杀的命运。 十年过去,一共有九十九个美少女,死在了素姬手中。 又是十年过去,按理应该早就徐娘半老的素姬身段还是那么妖娆得让人心动,肌肤还是那么紧致富有弹力,脸蛋粉嫩如同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般。 最奇怪的是她每天都能变化出一张讨邱劫鹏喜欢的脸。 邱劫鹏还在攻城掠地,可是邱劫鹏的心完完全全被素姬套牢。 素姬不解的,是邱声不再理她。 邱声依然打着光棍,但邱声见了素姬就怒目相向。 “邱声,你怎么不与我说话了呢!”素姬好不容易找到与邱声独处的机会了,悄声说,“你不是说过一辈子都要对素姬好的吗?” “那么你怎么把素姬那张可人的面貌弄丢了呢?”邱声一脸怒气地回怼她说,“是你杀了素姬,你这个样子,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要不是将军宠着里,我想着的是往你脸上吐唾液。你一定是把素姬给谋害了。” “不!”素姬哭了起来,“我真的就是素姬呀!是当年你愿意打一辈子光棍的素姬。” “为了素姬,这辈子我就打一辈子光棍!”邱声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十恶不赦的女人,“你叫邪门素姬还差不多。你说你是素姬?你真的不配!” 说了这句话后邱声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后来,邪门素姬从邱劫鹏的口里知道邱声把自己挂在树上,却被一个道士救走了。 后来有人传言邱声已死,不过邪门素姬是不相信的,她固执地认为邱声一定是做了道士,而且肯定还在等着心目中的素姬。 邪门素姬使用了好多种方法要寻回素姬那张脸,可是变来变去就是找不回自己的本来面目。 邱劫鹏依旧迷恋着这个邪门素姬。 邪门的是自己老得很快,不久便撒手尘寰,素姬依然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腰若弱柳,肌肤似雪,仿佛玉雕一般。 邱劫鹏一死,所有人都认为素姬是一个妖怪,都把她叫成邪门素姬,把她赶出花都,赶进深山里。 邪门素姬被赶出后,就一直满世界的寻找邱声。这些年他把贵霜、身毒、缅国的道观都找了个遍。 她知道失去了素姬那张脸,即使找到了邱声人家也不可能接受自己,便常常用两手抠挠自己的面皮, 他想把面皮一张张揭开,找回过去的素姬模样。 每到夜深人静,她都会到所在道观院子里去游弋,看着有道士经过,便会上前搭讪,询问邱声的下落。 她常常会把自己遇到的道士认作邱声,对人家投怀送抱。 哪个道士若是把持不住动了邪念,邪门素姬动那头秀发就会变成一根根细长的蛇,在她头上翻翻卷卷;口里还会长出僵尸的牙齿,一下子就咬破人家的喉咙。 诺苏梅朵讲完邪门素姬的经历时,夜已经深了。 客房的过道间开始有人在巡逻,可是这些巡逻的道士自己就怕,根本不敢往昨晚上出了事的后边柴房去。 诺苏梅朵静坐着,她讲述的声音直接进入了梅山四姐妹的耳朵里,其它人根本就听不到。 猿仙和狗仙感觉半夜快到了,便慢慢走向了后面的窗户,悄悄在用手指在窗户上捅了一个小孔,然后把一只眼睛贴在小孔后边。 “这个邪门素姬也真的是太邪门了呢!”猪仙在诺苏梅朵对面的床上坐着,听得咬牙切齿,“这是什么样的女人啊!我朱真真……” 猪仙的话没有说完,却听见后面吱嘎一声。 她转头往后面看。见窗户那边,狗仙正在招手。 猪仙跑过去把狗仙拉开往外面望。 原来那个向北的窗户被打开了,里面出现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脑袋瓜。 头发被撩开后,露出了一张白纸一样的脸,那张白纸一样的脸似乎很是凄苦地笑了一笑,便见一团黑影从窗户里飞了出来。 “大家都不要动,我自己去对付她,”诺苏梅朵的声音在七仙的耳朵里响起,只有帮她找回素姬那张面孔,这个女妖才能进入地府中,不至于永远在外面游荡害人啊!” 大家回头看诺苏梅朵时,这个夜郎王子妃已经不知去想了。原来邪门素姬飞出了窗户,便往昨晚自己咬死了一个道士的柴房那边走。 那边,月光的阴影里,又一个黑影站着,身材魁梧,容貌英俊,是女孩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哦,邱声,真的是邱声啊?”邪门素姬满怀惊喜,一路奔了过去。 她上前要把眼前的人抱住,可是对方一下子就闪开了。 “你是谁?”对方问, “哟!听声音就是邱声呢!”邪门素姬充满了惊喜,“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听不出你的声音吗?我是素姬,我是你一直等待着的那个素姬呀!邱声难道不爱素姬了?你说过你的心里不会有其它女人,你说过要为我打一辈子光棍的呀!现在邱劫鹏已死,我一直在找等着我的邱声呢!” “哦,声音倒是素姬的,可你这个面孔,这个面孔啊!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你再往我靠近一步,我就要往你脸上吐唾液了呢。你一定是把素姬给谋害了,假装她来蒙骗我了是不是?” “不,我真的是素姬呀!” “就你这张脸也配说自己是素姬?”邱声的声音继续说到,“我等着的素姬不是这个样子,我的素姬即使年老了,也要比你这张脸漂亮千百倍呢!” “你要怎么才相信我是素姬呢?”邪门素姬绝望地喊。 “你就把素姬的那张脸给找回来呀!”站在她前面的道士坚决地说。 三百二十七,王妃和小王子都没事 “邱声啊!”邪门素姬哭了,“我知道你只爱素姬一人,可是素姬今天已经有一千张面孔了,也不知道那一张才是我本来面目啊!” “这个我也管不了啊!”月光下,那个道士的影子又说了一句。 “哦,是这张吗?你看看,不是啊!那是这张吗?” 邪门素姬一面说,一面伸出她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抠进头发里,然后一张又一张地撕下了自己的面皮。 每撕下一张,她那飘飞的散发就会蜿蜒着翻转,成为一根根细细长长的毒蛇,啃噬邪门素姬刚刚变换出的面孔。 一张张面皮被撕下,一个个的冤魂升响了天空。 地九十九张面皮落地了,邪门素姬的身子向后仰倒,元神也立即寂灭。 变化成邱声模样的道士只是一个转身,便成了夜郎王子妃样子。 “不要怪我狠心,我让你撕下了九十九张面皮,就是救了九十九个人的冤魂呀!”诺苏梅朵说着,转过身要回到房间去,却见远远的地方,梅山四仙在四个路口站着,他们身后站满了元阳山道观里的道士。 诺苏梅朵知道四仙在自己与邪门素姬对话时,梅山四仙已经把什么都跟道士们说了。 “原来王子妃不是在杀戮,而是在拯救啊!”猿仙叹息了一声说,“比较你的做法,昨天我们除掉鬼冢四兄弟时的好勇斗狠,真的惭愧呢!” “原来夜郎王子妃终于来哀牢了!”元阳观的道士纷纷抱拳,“是来铲除范文杰这个奸贼的吗?哀牢被范家祸害久了,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呢!” “哦,天明后,岩石将军就要领军从滇国向这边进攻。至于范文杰,只要她放下了过去的执念,他就已经不再是范文杰了呢!”诺苏梅朵说,“没有必要一定要他的命,除非真的是自己一定要作孽。范家到了,哀牢王妃就会领着小王子来继位,大家可要辅佐好王室啊!” “王妃和小王子真的还在?不是说小王子被范文杰捏碎了那……那个……” 诺苏梅朵没等到那个道士找出恰当的词语就赶紧说:“王子和王妃都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呢!” 诺苏梅朵说话时天已经亮了起来,山下传来了马蹄声。 元阳观的道士们大惊,立即派人出去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派出去的人一会儿就来报告:“是范龙和范虎亲自领着一队人马奔向东边去了。” “有多少人?”诺苏梅朵问。 “总共不到一千人!”前去探查回来到道士回答。 “那没事!”诺苏梅朵说,“我们还怕他不分兵呀!他们肯定是要到哀牢和滇国边界去阻挡岩石将军,城里的力量弱小,小鹏他们的机会到了!” “那么我们该怎么样呢?”牛仙问,“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呀!” “我们不是什么也不做,我们是要对付哪些邪魔外道呀!”诺苏梅朵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用魔法伤人呢!” 再说范龙,范虎领兵一支军马据住了联军的来路。正好联军先锋庄义领一千骑兵到了。 庄义见是范龙、范虎亲自领军,一边派人向随后跟进的岩石大将军报信,一领着庄威、庄严、范无忌、李敬德四人摆开军阵,要与范龙范虎厮杀。 那边,范虎手握方天画戟出马。 庄义看着范虎出了阵前,便对四个副将说,“看来范龙和范虎真的如司马相如所说,只有匹夫之勇,没有计谋。” “大哥怎么这么说呢?”庄严问。 “他在这里与我们对阵,且不是方便了丘小乙,周小鹏他们在哀牢城里行事吗?我上前与他对阵,尽量拖延时间,一边为了等待岩石将军他们到了,集中力量一同出击;一边还希望走小鹏他们能成大事断了他们的归路。这样哀牢就一战可定了。” 庄义与几个副将说话时,却见范虎在马上往来驰骋,大喊大叫:“对面的将领听着,有本事的就上来真刀真枪的与范二爷大战三百个回合,看二爷的方天画戟是不是吃素的!” “我不是怕你!”庄义绰枪在手,“我们没有谁会怕你,你们重兵防守的滇王城里,我们就敢进去杀了你的四个兄弟,这个时候怎么会怕你呀?只是想着你爹妈养你们不容易,想留下你们的命来,为范家传宗接代呢!” “范家的香火不用你操心!”范虎大喊一声,“有本事赢了我手中的方天画戟了再说。” 范虎说完话,便拍马舞戟,直奔庄义。 庄义不愧是缅地罗刹最为得意的关门弟子,武艺早就炉火纯青了,他见范虎耀武扬威的样子,也拍马挥刀来迎。 庄义既然有了破敌之策,攻击方式也就不像平时的交马——击杀——分开——再勒马回来——再交马这种打法。 那样拼死力的方法只能两败俱伤。 庄义那匹马的步法就极其讲究。 他完全按八卦方位背北向南,先踏中间戊己土,然后退向了乾方金门,再由兑而艮,由离而坎,走坤路,出震巽一气呵成。 骑着白马的身影,成了一团白光、白光前穿后插,左跳右闪,迅捷如同闪电。 这套步法,叫做八卦游龙步,能最大限度地躲开敌人地攻击,减少自己的体力消耗。 范虎手中那杆银戟还真不是吃素的:崩、点、穿、劈,顺势而行;挑、拨、刺、突,张弛有度。时而大开大合,如猛虎出山;时而直出直入,似游龙潜水。 凭借着八卦游龙步法,庄义时而磨盘盖顶,掏胸掠颈如蛟龙出海;时而玉蟒转身,缠头裹脑似猛虎下山。 一路劈、撩、斩、刺,气势蓬勃;几番扫、挂、抹、挑,威风八面。 叮叮当当,四周面的山峰都回荡着戟与刀相互碰撞的声响。 前推刀、后撩刀,上三刀,下三刀,青龙摆尾,鹞子翻身,怀抱琵琶,手摇铁扇,沙鸥激浪,鸳鸯连环…… 无良戟,大开大合;鼓吹戟,刚猛激进;弹唱戟,攻防兼备;逍遥戟,左右逢源...... 两个人来来往往不分胜败。 两边战阵里的士兵看得呆了,全都呐喊起来。 三百二十八,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范虎身上的铠甲实在太笨中了,手中兵器又沉重。时间一长,头上就开始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口里呼呼地学牛喘息。 他心里着急,恨不得一口吞了庄义,依旧把手中画戟舞得如同玉龙翻滚一般,缠头裹脑地向庄义攻击。 庄义只是左右遮拦,上下腾挪。 当局者迷,作为的范龙最先发现范虎上了当。 他不动声色地两腿一夹马肚,要突然反动攻击,救出范虎。 可是他的马才跑了过来,就被联军中飞出一匹马来拦住了去路。 马上的人是一个大个子,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你是谁?”范龙厉声问,“我手下不死无名之鬼!” “你不是无名之鬼。你是有名的魔!”对方回答,“岩石被人错爱,推拥为将军,来咬你的命呢!” 原来岩石听了前方报告,便叫褚世安,赵化龙分兵从两翼包抄过来,自己单枪匹马,来到了先锋庄义的军阵里。 他看着范龙来救范虎,便打马向前。 岩石的马快,没等范龙来到范虎身边,就把对方挡住了, 范龙见有人挡道,一招吞天灭地,把腰一扭,手中的宣花斧恶龙一般从上到下直扑岩石头颅。 岩石不躲也不闪,双手把斧头一提,嗨,一招蛟龙出海,天龙破城斧奔向范龙的斧子。 砰的一声,两个的斧头碰在了一起。 范龙的斧子迎面大劈,目标是岩石的头颅。 岩石虽说是兜底撩去,目标却就是对方的斧头。 范龙从上往下,力道上占据了优势;可岩石手中的斧子是神气呀,他也把气注入了中,斧子与与斧子硬碰硬,。 这一碰,范龙的颤动了一下,有些发麻,方向也偏向了一边。 他不由迟疑了一下时,两匹马却交身过了。 岩石却又嗨了一声,巨斧却又一个磨盘盖顶,斧刃带着杀气,明晃晃地剁向了他的脖颈。 要是别人,刚才那斧与斧的相碰,已经是虎口开裂,两臂发麻,这下子可能就要成人家的斧下之鬼。 范龙毕竟是范龙,他是缅地罗刹最为得意的弟子,是范家第一勇士,自然不那么容易就掉了脑袋。 “来的好——”只见范龙往后一仰身,使了一个铁板桥的功夫,躲过了对手的攻击,同时手中那把斧头使出了一招秋风落叶,翻波涌浪般斩向岩石的腰。 岩石心里暗暗喝彩,嗨的一声,用斧柄把鳌拜往外一拨开。 两匹马却错过了。 两个人往相反方向冲出了十几步,同时兜转马头,又展开了新的攻击。 兵器的碰撞乒乒乓乓,所有的人都的心惊肉跳起来。 诛仙灭魂、杀神破碎、斩鬼天下、霸气纵横……两人分分合合,绞缠在了一块。 两边的军士们个个伸长了脖颈,深怕错个了哪个细节。 马战的这一对正打得激烈,步战的那一边却一下子分出了胜负。 原来是庄义看着范虎已经精疲力竭了,便立即转守为攻,一招仙人指路单手握刀,把刀刃送入了范虎的肚子。 噗!范虎的鼻里口里都是血,身子直挺挺往后仰倒。 砸得正与岩石交战的心里慌张了起来。他自己觉得已经处于劣势了,在两匹马相交后不再兜转过来,而是弓着身右手提斧,左手一抖马缰转头就走。 范龙的军士见范虎已死,范龙败北,一个个慌了手脚,呼啦啦散开就逃。 “哀牢的军士们,不要在听信奸贼的忽悠了,赶紧投降!”这是他们突然听到范无忌和李敬德在大喊,“往后和小王子不日就要回来执政,不要再跟错奸贼了……” 哪些士兵过去都是迫于范家权威,不得不从,现在过去哀牢将领这样喊,边纷纷下马投降。 有的人直接阵前倒戈,纷纷把刀刃砍向范家亲兵。 范龙只领着两三百个亲兵,往哀牢城逃去。 岩石让范无忌、李敬德安抚降军,自己和庄义、庄威,庄严领兵跟在范龙后面一路追赶。 太阳高悬着,看看就到了哀牢城下,哀牢城上站满了兵丁。 范龙远远地大叫,要城上的兵丁赶紧打开城门。 城门哐当哐当响着,似乎有人正在打开着的样子。 范龙领着残兵跟进。 城上的士兵全都张弓搭箭。 “用弓箭射住追军,掩护本将军入城!” 城上的兵丁们放箭了,箭如飞蝗。 哪些箭矢却不飞向追军,飞向的是范龙和他领着的残兵。 范龙的残兵哭爹叫娘,被射了一个七零八落。他自己把斧头舞成了一张盾牌,勉强护住了身子。 “混蛋!”范龙破口大骂,“你他妈这样背叛长官,必遭天谴!” “你他妈正在遭天谴了呢!”城上的士兵也跟着破口大骂了起来,“是你爹篡夺了哀牢的天下,你们几个王八羔子也他妈个个都该死,没有一个好东西……” 城上的士兵一边放箭,一边回骂。 范龙的亲兵又倒下了好几个人。 城门却一直没被打开,只是哐当哐当摇摇晃晃。 范龙这才意识到那是在引诱他,让他和亲兵们进入城头上那些弓箭的杀伤范围。 远处尘土飞扬,联军的追军渐渐迫近了。范龙忙忙是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只得领残军,一路往西逃跑。 只有十几个人跟在后边。 天黑时,他们见前面出现了一颗大树,大树蓊蓊郁郁,就像一把大伞。 “休息一会儿再走,”岩石对大家说,“我们跑了大半天,都人困马乏了呢,料那岩石他们已经赶不上来了呢!” 两个军将小心翼翼地把范龙扶下马,让他 走到大树下,坐在树干下边,背靠着大树树干休息。 范龙实在是太快了,一靠在树上,就很快进入了梦里。 他梦见自己的五个兄弟满身鲜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范虎的腹部被朔了一个前后贯穿的窟窿,其余四个兄弟全都没有了脑袋。 范龙接着又看见一条蛇往身上爬,自己的身子冰冰凉凉,难受极了。 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眼前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他背靠着的一棵大树向一把伞,遮没了天空。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往胸前一摸,好几根连在一起的马缰绳正把自己和树干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三百二十九,借尸还魂 “什么人敢绑老子?” 范龙大喝一声,接着用力一挣,身上的绳索立即断折。 他跳起身来,前面的林子里却突然箭如飞蝗, 他的前胸,喉咙,脸上立即插满了箭镞。 “啊——”范龙如同杀猪般大叫。 叫声凄凄惨惨戚戚。身子倚着大树,往下滑着,最终按照还是以被绑着时的姿势,慢慢坐下。 其实岩石他们在看到范龙逃走后,并没有追赶,就领军进入了哀牢城中——他不想赶进杀绝。 诺苏梅朵和梅山四仙在元阳山顶看着哀牢城已经被攻下,就回到了滇国的都城。 蒙多懿德和吴越、诺苏骨朵、吴青青还有司马相如夫妇他们也都来到了滇国都城,他们全都来见证滇王庄怀楚被人谋逆后恢复执政。 这些人当然被安排在滇国都驿馆里。 那个哀牢王妃带着孩子也在驿馆里住着,听说哀牢城已经破了,过两天就可以领着小王子回去,便来到夜郎王子和王子妃的住处一次又一次地表示感谢。 “王妃太客气了!”诺苏梅朵说,“我是修道之人,做这些是我的本分啊!” 夜郎王子也在劝哀牢王妃不必记挂于怀。 几个人正在说话时,诺苏梅朵的耳朵过滤开纷繁的声响,听到了滇王庄怀楚在和一个陌生的人说话。 “哦!滇王姑父在王宫的后花园里好像在与谁说话,这个与他说话的时谁呢?”她问蒙多懿德。 “应该是宰相哈杜尔,”蒙多懿德回答,“他们应该商议的是姑父复国后的人事任免!” “哈杜尔?”诺苏梅朵皱了一下眉头。“是把范文杰介绍到滇国做国师的哈杜尔吗?听说他跟范文杰学了好多道法呢!” “是啊!”蒙多懿德回答,“不过白天时他已经对姑父做了忏悔,我也在场,看上去很是自责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眼泪的,把大家都打动了呢!” “哦!”诺苏梅朵应了一声,便对哀牢王妃说,“那王妃就早些去休息,我也有些累了呢!昨晚等候了一夜的邪门素姬,我也有些累了!” “哟!你看我……” 哀牢王妃抱歉地说了一句,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这个邪门素姬的事狗仙早已向大家说过了呢。 哀牢王妃才走,蒙多懿德就过来把诺苏梅朵抱在了怀里。 “可是姑父现在就有危险!”我得去看看呢! “姑父有危险?”蒙多懿德吃了一惊,赶紧放开了手。 诺苏梅朵没有回答蒙多懿德的话,身子一碰木板壁就无影无踪。 夜郎王子妃去的正是滇国王宫的后花园,躲在树荫中。 果然,滇王庄怀楚正在后花园与哈杜尔并排走着悄声地说话。 夜很静,比昨晚长胖了一些的半轮月在天空高悬,像是一张微微张开的嘴巴。 他们突然看见一个人影扑倒在朦胧的月光里。 “怕有什么危险呢!”哈杜尔赶紧伸出右手把滇王往后边推了推,“老臣先看看情况了再说!” 这个过去的宰相跑过去,弯下腰:“怎么会有一个乞丐死在这里?” “乞丐?”庄怀楚立即吃惊地走过来,“逆怎么知道他是乞丐呢?白天我也来这里走过,没有啊!” “这——这段时间城里地乞丐太多了,我摸到了他衣裳褴褛,”哈杜尔做出不可思意地样子,“怎么会这样呢?我们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庄怀楚说,“去叫人把他拖出去埋了呀!” “不!”哈杜尔却说,“我可以用还魂咒救活他的,还是把他救活了比较好!” “还魂咒?你怎么学到的,那你就赶快救人啊!”庄怀楚高兴了起来。 “哦!”哈杜尔迟疑了一下,“这几个月我不是逃进慈恩寺里躲起来了吗?是智诚和尚教会我的呢,可是我白天已经救过三个人了,智诚大师吩咐过要事不过三,否则必招天谴。我……我不敢有违天命啊!” “那,还有其它办法吗?”滇王问,“我倒是知道夜郎王子妃可能也能把他救活,可是她这么久了天天在外操劳,现在人家小两口应该睡了呀!” “办法倒是有一个,”哈杜尔迟疑了一下,“那就是我把还魂咒教给大王,由大王来救他呀!” “这……可以吗?”庄怀楚似乎一阵惊喜,“我真的能学会?” “能,你只要用手摸着死者的头颅,心中虔诚念咒就行了!”哈杜尔说了一句,赶紧把嘴巴凑近滇王耳朵,悄悄教会了他还魂咒咒语—— 三部生神,八景已明。 吾今召汝,返神还灵。 天蓬符命,追摄魂仪。 阳不拘魂,阴不制魄。 三魂速至,七魄急临。 从元入有,分明还形…… 滇王庄怀楚听了,悄悄地把还魂的咒语念叨了一遍,又对着哈杜尔的耳朵悄悄的耳语了一遍。 “是不是这样的啊?”他念叨完了,便问哈杜尔。 “大王不愧是王室的高贵血统,”哈杜尔不忘拍了一句,“这么长的咒语一下子就学会了呢!” 庄怀楚听到哈杜尔如是说,便庄重地弯下了腰,摸着地上乞丐的尸体,喃喃地念起了咒语。 咒语念毕,自己却随即倒在地上。成了一个死人。 同一瞬间,智丐的身体仿佛抖了一下,接着他就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又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立在哈杜尔面前。 宰相哈杜尔期待的正是这个结果。 他急忙走过去,对着滇王庄怀楚的身体弯下腰去,喃喃地念了咒语。 哈杜尔的身体立即又成为死尸倒在地上,而庄怀楚的躯体却又复活了过来。 夜郎王子妃知道:现在这位滇王已经不再是庄怀楚本人了,而是奸佞的宰相哈杜尔在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的哈杜尔立即从身上抽出了腰刀,对着过去自己的躯体一连搠了好几个窟窿,然后转过身,从腰里摸出一个布袋子。 轻轻一抖,布袋里的银两丁丁当当响着。 “先拿着,”变成庄怀楚模样的哈杜尔对乞丐说了一声,“等我真真正正坐稳了王位,有的是你的好处啊!” 乞丐低着头,眉里眼里都是笑,赶紧伸出双手要接。 他这么也想不到,已经化身为滇王的哈杜尔会突然变脸,被人家噗嗤一刀搠进了肚子。 “你……你……我们可是兄......兄弟啊!”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能一辈子守口如瓶吗?” 滇王模样的哈杜尔把刀拔出,又狠狠地再捅了一刀。 三百三十,真假国王 看着变身乞丐的滇王已死,那个有了滇王面貌的宰相哈杜尔立即把刀丢在地上,还把乞丐的身子往一旁拉了拉,露出身子下面压着的一把腰刀,大喊大叫起来:“快来人啊!有刺客。” 他一面往前面的宫殿跑,一面气喘吁吁地大喊。跑出花园时,他似乎已经精疲力竭。 几个卫士听到叫喊声,急急忙忙往花园里跑。 “大王不是与哈杜尔宰相在一起吗?刺客在哪里?” “哈……哈杜尔宰相正在与刺客搏……搏斗呢!”这个假的庄怀楚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快去救他!” 卫士们除了有两人护着假国王回到王宫外,其余人全都点起了火把,呼啦啦地在后花园里吵吵嚷嚷。 后花园中躺着两具死尸,一具是宰相杜哈儿,一具却是一个衣裳褴褛的乞丐。 以为得计的哈杜尔哪里知道:园中乞丐的尸体是诺苏梅朵用一截树枝变化的,真身早被夜郎王子妃抱着,一路腾挪到了后宫里。 滇国后宫,王后蒙多落霞把小王子哄睡在摇篮里,却听到后花园那边人声顶沸,心里一阵一阵地恐惧着。 她刚要开门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突然看见屋子里出现了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是两个人。那是诺苏梅朵抱着一个衣服褴褛的乞丐,乞丐身上血淋淋的。 “梅朵儿?你……你……”蒙多落霞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嘘!姑姑不要害怕,也不要大声叫嚷,”诺苏梅朵把声音直接传到姑姑蒙多落霞的耳朵里,“我姑父被贼算计了,我在救他呢!” “你姑父?”蒙多落霞更加慌了,“你哪个姑父?” “就是滇王啊!” 诺苏梅朵把手中抱着的乞丐放在床上。 这时蒙多落霞却又看见夜郎王子妃放在床上的不是乞丐,而是自己的夫君庄怀楚。 “这……这……”蒙多落霞依旧说不出话来。 “没事,我已经做法护住了他的魂魄,姑父不会有事的,”诺苏梅朵说,“现在那个谋害姑父的人变成姑父的模样正往这边走来!”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蒙多落霞惊恐地问诺苏梅朵一句,便接着说,“侄儿媳妇不是最有本事吗?你得帮我把他除掉呀!” “他毕竟是以姑父的面貌出现的,作为一国之君,”诺苏梅朵说,“就这么除掉他,大家不明究理,还要骂我们不忠不义啊!” “那我们……” “我想让姑姑出手惩治惩治这个恶人,让你彻底相信来人为外人所扮了,我才敢惩罚他呀!” “可是姑姑从小在夜郎宫廷长大,不曾学到半点功夫,你……你要我怎么做啊?”蒙多落霞无奈地看着她的侄儿媳妇。 “这个没事的,”诺苏梅朵悄声说,“姑姑只管前去迎接他,具体要怎么做,我会传声到你耳朵教会姑姑的呢!” “那好,”蒙多落霞在屋里咬牙切齿了一会,才把自己的怒气收起,似乎只是有些担惊受怕的样子,急匆匆走出了王后的后宫。 出了后宫不远,她就看到滇王庄怀楚正急急忙忙地走来。 “来的分明就是庄怀楚啊!”蒙多落霞懵了,心里想,“梅朵儿不会搞错吧?” “哦,爱妃哪里去呀?”变成滇王的哈杜尔笑咪咪的,“外面这么乱,我不放心啊!” “外面乱糟糟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蒙多落霞堆着笑脸,“夫君不在,我怎么会放心得下呢?” “让爱妃牵挂了!真的差一点就出事了呢,”那个假国王说,“我和哈杜尔宰相去后花园商议国事,没想到一个假扮成乞丐的刺客藏在后花园的树荫中。哈杜尔为了救我,可能已经丧命了呢!” “这——”王妃似乎惊呆了,静静地看着那个假国王,“你......你真的没有事?” “没事!”假国王看着王妃,有些不自然地走过来,伸出两只手要抓住蒙多落霞地两臂安慰一下。 可是他的手才接触到滇王爱妃的衣服,就“哎哟”叫了一声。 月影朦胧着,过道上插着的宫灯倒是亮亮堂堂。 哈杜尔这个假国王把手在灯光下举起细看时,手掌上面扎满细细密密的毒刺。 “夫君真的被吓着了,居然忘了范文杰对我们的诅咒了呢!”王妃按照诺苏梅朵的传声对假国王说话。 “诅……诅咒?” “范文杰不是诅咒过你,想亲近我的身体,就必须吃我一口唾液吗?”王妃说,“好在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已经吃了九十九次唾液,再吃一次我们就可以随便亲近了呢!你也可以顺顺利利地再次执政了!” 蒙多落霞说完,便咳嗽了一声,往手心里咯了一口浓痰后,四个手指平伸着,凑到假国王的前面。 “这——”哈杜尔变化的国王犹豫了一下,便狠命地咬了咬牙,接着伸出右手,用指尖托住王妃的手掌,弯下腰,舌头一伸,就把蒙多落霞手掌里的口痰吸进了肚里。 王妃恶心得差一点呕吐出来。 假国王手掌却一下子就好了,他把手掌又一次举到宫灯前,上面什么也没有。 蒙多落霞笑了一下,转身慢慢地往后宫里走。 假国王一下子就闻着王妃奇异的体香,有些想入非非起来。 他的左肩和王妃的右肩靠了一下。 王妃的肩膀温温软软的。 假国王更受不了,立即用左手抓住王妃左臂往怀里揽,用嘴唇轻轻地碰触蒙多王妃的秀发。 突然间他却看见王妃的头发漫卷,变成了一条条细细的长蛇,往自己的脸上就咬。 假国王哈杜尔一下子觉得撕心裂肺地痛。 “今天你怎么了,把范文杰的诅咒都放在一边了呢!”蒙多落霞的表情显得很奇怪,“都最后一天了还是忍不住啊,想亲我的头发就得跪下来,吻一下我的脚趾!还得把我的脚汗往你的脸上涂抹呢。现在不注意自己受了伤,也只能吻一下,再涂抹了我的脚汗才能好呀!” “这——”假国王捂着脸说不出话来,他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重新执政后就好了呀!以后的时间想怎么亲近都可以!”蒙多落霞却又说,“还不快些?迟了你会没命的,那这辛辛苦苦失而复得的江山……” 夜郎上一辈的公主一边说话,一边把脚从绣花鞋里退出,脱掉袜子。 她的脚很是白皙,却在宫灯的照耀下冒着烟,那脚汗味让人受不了。 假国王却毫不犹豫地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抱着王妃的脚,在那冒着臭汗的脚趾上亲了又亲。 蒙多落霞厌恶地皱着眉头,差点发出一声冷笑。 三百三十一,身毒要来罗堠星 奇怪的是这一亲,假国王哈杜尔的脸就不怎么痛了。他用沾满王妃脚汗的两只手掌往自己的脸上一抹,脸上的疼痛便完全消失。 蒙多落霞转身往王宫里走,假国王哈杜尔跟在后边。 看看就要进入后宫的门了,王妃却说:“不要太鲁莽了,看着你焦急火燎的样子,我心痛啊!” “我……我……”哈杜尔看着前面走着的王妃,嘿嘿笑了两声,“不急……不急……” “实在要那个,你就按照人家诅咒的做呀!” “人家诅咒的?” “不就是让你进屋后跪下,然后用膝盖走到床前吗?”夜郎公主笑笑地说,“这个时候记不了,那就不……不能碰我啊!” “记得,这个记得呢!”假国王说完,嘿嘿地笑。 蒙多落霞跑进屋子,跑进里间,在床上坐了下来。 假国王进门就跪下,用膝盖一步一步地走向内室里,往坐在床上的王妃走去。 “奴才!你干的好事啊!”这时他的耳朵里响起一个声音。 哦,那是滇国国王庄怀楚的声音。 杜哈儿抬头,还真的看到王妃旁边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身着龙袍,还真的就是滇王庄怀楚。 “这——”他吃惊不小,想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发现有什么把自己的膝盖扯住了,就是跪在地上,动弹不了!” “这——”哈杜尔有说了一声,“你是人是鬼呀?” 他跪在地上的双腿哆嗦得厉害,在往下看时,他发现自己的衣裳褴褛,跪在地上的脚有一只是畸形的,只能在地上跪着走路。 “我……我……我怎么?” “你怎么?”屋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显然出自一个女性之口,却与滇王王妃的声音绝对不一样。 “你把自己的身子戳得血肉模糊,要回去是不能的了,”那个女性的声音说,“你让国王变成乞丐了还不让他活,我把你变成乞丐了却要让你活下去,不知觉得冤还是不冤?” “你……你……” “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样,冤不冤啊!”那个女子的声音继续说,“这样的话,你下半生就是乞丐一个!死了投胎转世从新做人。若果你觉得冤,我就把你送进地狱去,叫你永远都在地狱之中!” “不……不……不冤!” 变成了乞丐的哈杜尔往声音的方向一抬头,就看着夜郎王子妃正在那边站着,对他微笑。 “不……不……不冤”她吃了一惊,“是我该死,我罪有应得,只不知女……女菩萨是哪路神明啊!” “她是我都侄儿媳妇,”这时蒙多落霞说了一句,“范文杰,朱世安,檀何言这些人都不是对手,你算过什么呀?” “莫非夜郎王子妃?”哈杜尔在地上磕着头,“我知道自己罪有应得。不过我知道王子妃宽宏大量,不知能不能赦免一点我的罪恶,我把知道的都告诉您……您知道呢!” “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诺苏梅朵却说,“我有接引道人送的还魂珠,还有地府阎王给的时空镜,要查清楚什么都不难,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是愿意把你往好处想。虽然你现在成了乞丐,但我可以治好你的腿呀!这样你就成了正常人了呢!” “这——”哈杜尔愣了一下。“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诺苏梅朵说着,便拖了一条板凳过来,“你可以坐着说话!” 残腿跪在地上真的难受,哈杜尔看了一眼诺苏梅朵,眼里有泪光闪烁。 “我不是哈杜尔,我是缅国国师紫烟道长的徒弟,道号凌霄道人,和师妹凌云道姑一起来到了滇国。”眼前的残疾乞丐讲了起来。 “紫烟道长?”诺苏梅朵问了一句。 “是的!”对方回答,“这个紫烟道长是紫白和紫霞的师弟。紫白紫霞在夜郎行刺司马相如未成,却把命丢在了异国他乡。紫烟成了新任国师,就一心一意要来找夜郎和越国报仇,恰逢范文杰在朱世安檀何言的帮助下密谋哀牢和滇国,紫烟知道范文杰也绝非诺苏梅朵对手,却想着要坐山观虎斗,好在别人两败俱伤时从中谋利。” “这个计策够狠毒的!”滇王庄怀楚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是紫烟的大徒弟,他把我和师妹凌云一起派来滇国和哀牢。我的任务就是用还魂咒借尸还魂,杀了滇国原来的宰相哈杜尔,进一步谋害滇王,夺取王位,”眼前这个衣服褴褛的乞丐说,“凌云的任务是潜藏在哀牢,借机除掉哀牢王妃。” “达到那么这个目标后又意欲何为呢?”夜郎王子妃又问。 “当然还是要暗当中除掉司马相如啊!”这个成了乞丐凌霄道士说,“缅国和身毒都以为,大汉朝在夜郎、越国和滇国所修筑都五尺道一成,那就更加便于对这几个国家的掌控了,不把这些国家抓在手中,他们就慌慌不可终日呢!所以只要范文杰一倒,就叫我们开始行动!” “哦,凌霄开始行动了吗?”夜郎王子妃有问。 “还没有呢!她要等哀牢王妃回到哀牢执政了再说,”凌霄所变的乞丐说,“这段时间凌云正忙着找一个藏身之处。为缅国和身毒派出的人员打前站呢!” “他们派出的都是什么人呢?” “缅国当然是由紫烟带队,来的自然都是我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凌云道士说,“至于身毒嘛,听说来的是第一凶神罗堠呢!” “罗堠,是逃脱了接引道人追踪的罗堠吗?”诺苏梅朵问,“都说正邪不两立,他们的王室怎么会与罗堠勾搭上?“ “这个我不知道,”成了残疾乞丐的凌云道士回答,“还听说他手下有一群夜叉鬼,一个个都十分了得啊!” “夜叉鬼?”蒙多落霞大吃一惊,“这名字我倒是熟悉。听说男的行动迅捷,被称为苦活,他们生活痛苦,面容丑陋;女的行动也一样迅捷,但力量强大,一个个貌若天仙呢!” “是的!”凌云道士摸着残腿,痛苦地说,“夜叉氛围空行夜叉和地行夜叉。空行夜叉长两个翅膀,能在空中飞行;地行夜叉行走的陆地上,行进的速度却远非陆地生物所能比!” 三百三十二,我比接引道人幸运 “好吧!”诺苏梅朵听完凌霄道士的话后说,“我本来是可以把你变回凌霄这个形象的,但你可能还会受到紫烟道士的纠缠或者仇家的报复伤害。我先治好你的腿,给你些银两让你能在这滇国都城里生活下来,等一切都安定了,你要回到从前的样子就来找我啊!” 夜郎王子妃说完了,就左手掐诀,右手摸着凌霄的残腿。 那伤残的腿立即就不痛了,以看得见的速度渐渐变好着,一会儿就完好无损,似乎从来都没有过损伤一样。 那身乞丐服装也不见,凌霄的身上虽说是平民打扮,却是光光亮亮的。 诺苏梅朵给了凌霄一些银两。滇王庄怀楚见了,也拿出了些银两来交到凌霄手中。 夜郎王子妃向凌霄交代了几句,便拉着凌霄王墙壁上一碰就不见了身影。 凌霄醒悟时自己正站在大街上,夜郎王子妃却无影无踪。 这时的王子妃已经回到驿馆。 夜郎王子蒙多懿德还在坐等着。 诺苏梅朵给王子讲了自己如何去滇王宫后花园救了滇王,又如何惩治了那个凌霄道士的事。 蒙多懿德听了唏嘘不已。 “本指望着平定了滇国和哀牢,我的爱妃可以歇一歇了,哪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要你操劳了呢!”蒙多懿德在床头坐着,把诺苏梅朵的身子揽过来,让她的头颅靠在自己的胸脯上。 “你这样想,说明你在与苍生为念,”诺苏梅朵说,“没有怪我冷落了你呀!” “可恨我这个做王子的没才能帮助爱妃,哪里还敢怪自己遭受冷落了啊?”蒙多懿德用下巴一次一次的磨蹭诺苏梅朵的秀发,“只是你这么劳累,我怕你的身体吃不消呀!” “这个你不用担心,”诺苏梅朵说,“有夫君的支持,我比接引道人幸运多了,或许这次我可以帮他一帮,完成他对妻儿的度化了呢!” “帮助接引道人?” “是啊!”诺苏梅朵说,“接引道人普渡众生,却遭受了来自妻儿的怨恨,皆因他为了大众而忽略家庭了呢!” “哦,爱妃太累了,要不然你就给我讲讲他的事,”蒙多懿德,“免得我对你产生什么误解,那你才叫冤枉啊!” “我没事!”诺苏梅朵说了一句,便慢慢开始讲述了起来—— 原来这接引道人本是台上老君的一个烧火童子,但是老君强调无为,这个童子更偏向与修炼人的内心。 老君知道这个童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派宗祖,便将这个童子降生到人间去。 一天,身毒东北部罗卫国饭净国王王后摩耶正在睡眠,梦中见到一头白象从空际飞来,从右肋进入了自己到身体。 摩耶的梦境里日月普照着,顿时觉得体安快乐如服甘露。 她醒来后就去见了饭净王,把梦的内容告诉了他。 饭净王用《连山》和《归藏》占卜,结果是自己的夫人有了身孕,不胜欢喜。 摩耶王后怀孕十月。 有一天她正率众宫女漫游兰毗尼花园中。那 四月初的天气,风和日丽,生机盎然。 兰毗尼花园芳草萋萋,百花争妍,山树耸翠,莲蕖送香。 游历花园一周后,摩耶王后有些累了,便靠在一棵无忧树的绿荫里休息。 无忧树枝叶茂盛,树上硕果低垂,摩耶王后摘下一棵吃了。 果子下肚,王子诞生。 刚生下来的王子就会说话,就能行走,身上发出一圈七彩的光环。 王子目视四周,抬足行了七步。每一步过了,地上立即就长出了一朵莲花。 一时间,花香四溢,地上自然地涌出了两道流泉,一冷一暖香冽清净。 净饭王喜得贵子,给他取了一个叫悉达多的名字。这个名字在当地语言里就是奇异祥瑞的意思。 青年时期的悉达多王子性喜清净。他对宫庭中的声色喧嚣极其厌烦,常常一个人走出门去,游览自然的风景。 一日,他乘坐七宝轮车,从东门出游,看见一老人,伛偻曲背,手扶竹杖,举步维艰,有如蚁行一般。 “这人生总有老的时候啊!不见得就好呢!”悉达多王子顿感于心,便忧虑了起来。 再一日,他从南门出游,见一病人,面色痿黄,形容枯槁,气喘呻吟,痛苦万状。 “这人生要是没病多好啊,可是能做到吗?”悉达多王子怜悯病人,对自己可能的遭遇也恐怖起来。 又一日他从西门出游,见一死者,直挺僵卧,淤血流溢,臭积难闻,一家老小呼号哭送。 “人生再美有一天也是这样:在自己的哭声里来,在别人的哭声里去呀!”悉达多王子有感于心,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过了几天,悉达多王子出北门游玩,看见一出家之人,圆顶缁袍,神朗气清,威仪有度。 出家人告诉了他修行解脱之道, 王子回家后,决计弃绝富贵享乐,刻意修行,以求解脱“老”、“病”、“死”之苦。 “不!”净饭王和摩耶夫人涕泣不许。 “对于我们来说,你算是老来得子了,”悉达多的父母说,“你去修行了,这王位谁来继承啊?” “那你们老人家答应儿子四个愿望吧!若能实现了,我就不提出家的事了!”悉达多对他的父母说。 “什么愿望?”饭净王惊喜起来,“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莫说四个,就是一百个,父王也答应你啊!” “这四个愿望是:一不老,二不病,三不死,四不别。”悉达多说,“若能满足此四愿,儿子便不出家。” 净饭王一听就傻了眼:“这根本就无法实现呀!儿子,你……你……” 饭净王知道儿子执意出家,心生忧戚。 无奈之下,饭净王开始处处满足着悉达多的欲望。 老饭净王令人建造春夏秋三时都百花盛开的宫殿,增设诸般妙乐歌舞,以悦王子耳目,又令人警戒守护,不许他离开自己的宫廷,想方设法要王子打消出家的执念。 摩耶夫人则四处找人做媒,给悉达多说成了一门亲事。 他的妻子名叫耶伦陀罗。 耶伦陀罗很美,很温柔,悉达多也很爱自己的娇妻。 一年之后,耶伦陀罗给悉达多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做罗堠。 罗堠聪明伶俐,活泼天真,悉达多很爱自己的儿子。 看着悉达多在妻儿面前有了些欢笑,老饭净王放了心,以为儿子已经渐渐打消了出嫁的念头。 三百三十三,苦苦修行的接引道人 老饭净王这样想,就渐渐放松对悉达多王子的警戒守护。 有一年的二月初八日半夜,月色明朗,悉达多王子从睡梦里新来。 妻儿的鼻息如同仙乐一般,悉达多沉浸在一阵甜美的芬芳里。 他消消坐起身,把温柔的目光盖在了这一对母子的身上。 睡熟了的耶伦陀罗那女性的曲线是多么的富有活力。 同样睡熟了的罗堠是多么的富有生气。 可是悉达多的目光耶轮陀罗和罗睺的身上停留太久,他的内心就渐渐看到了妻子和儿子的未来。 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在一天天变老,变丑,最终形容枯槁,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被人送进了棺木之中。 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在长大,然后渐渐变老,变丑…… “不!不能这样,绝不!” 悉达多王子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出家人,圆顶缁袍,神朗气清,威仪有度。 出家人告诉了他修行解脱之道,那就是超脱老、病、死之苦,实现一不老,二不病,三不死,四不别的愿望。 悉达多想着,便悄悄站起身,出了屋子。 月光朦胧着,他看到那些服侍自己和妻儿的宫女们在外间睡得很熟。 鼻息微微,芬芳馥郁。 那些青春的身体是一朵朵靓丽的花。可是悉达多看到的是一朵朵的芬芳在枯萎,在凋落,一个个的人在衰老,在死去。 他看到了累累的白骨,他看到了滚动的头颅。 “不,绝不!”悉达多默默地向妻儿告别,向白天里那些服侍自己的宫女们告别。 他走出了宫门,轻声唤起了在宫门边的耳房里歇息的马车夫。 “半夜三更的,王子你要去哪儿呀?” 马车夫故意高声叫唤,想惊醒宫中之人。偏偏宫中的侍卫们巡逻到半夜才睡去,现在一个个都鼾睡不醒。 马车夫只得替王子备马。 王子上了马车,取道北门。 车轮辘辘地碾压着大地。 悉达多王子似乎看到有神衹在前执幡引路。魔家四兄弟走在了马车的四边。 “我若不了生死,终不还宫;我若不成佛道,终不还见父王;我若不尽恩爱之情,终不见妻儿。”悉达多出了都城,发下誓愿。 “王子真的能舍弃富贵荣华,舍弃娇妻幼子?”马车夫问。 “不是舍弃,我只想让所有的人都得永生!”悉达多说。 就这么,悉达多王子与车夫一道,乘着茫茫夜色,横渡清溪。 天明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都城百里之外,走到了阿拔弥河边的森林。 这是古跋伽仙人苦苦修行的地方。 悉达多王子见这里山林繁茂,寂静无哗,心中欢喜,便命车夫回去,告知年迈得饭净王夫妇和耶轮陀罗自己的意愿。 “不!”车夫哭了起来,“王子生长在宫中,安享尊荣。而今到了这山林里,出入荆棘丛中,常伴虎豹虫兽,怎能经得住这诸般苦难啊?” “不必多言,”悉达多却对车夫说,“我在宫中,虽能免有形的荆棘虫兽,却不能免无形的荆棘虫兽,我要的是解除老病死苦,而得永久真实的安乐。” 说完话,悉达多王子便在身上拔出了金刀,手自削发。 他一边削发一边发誓:“我今剃除须发,斩断情丝,愿与一切众生断除烦恼孽障。” 王子发完誓,那边却走过来一位身著袈裟的僧人,王子就以身上的华丽服饰相换,完全成了僧人形象。 马车夫见此情形,只好拜辞王子,寻路回宫。 修行绝不是一帆风顺的。 悉达多王子来到尼连禅河边伽闍山苦行林中,独自在树下结跏趺坐。 他身无覆盖,不避风雨;目不瞬动,心不恐怖,摒除一切。 他有时限制呼吸,头脑发怵,如针刺骨;有时牙舌顶颚,强压内心,汗如泉涌。 由于他净心守戒,不卧不起,一只大雕便在他头上结巢哺雏,粪污其身也听之任之。 六年后,他由最初每日食一麻一麦,渐渐至七日食一麻一麦,最后不吃不喝。 他身体变得极度消瘦,有若枯木,手摩胸腹,能触背脊。 有一天,他忽然觉悟到:过度享受固然不易达到解脱大道,但是一味苦行,也是没有办法进趋大彻大悟的。 于是他决定重新进食,再参玄道。 连河边有两名牧牛女子,一名难陀,一名波罗,常赶着牛在苦行林边放青。 两个女子便把母牛赶入河里洗浴干净,挤取**,蒸成乳糜,盛了满碗,捧到悉达多面前,礼拜奉献。 悉达多从此接受了供养,发下誓愿说:“今食饮食,得充气力,保留智慧年寿,为的是能普度众生。” 自此,悉达多便每天都接受牧女供献的乳糜。 一个月后,他的体力渐渐强健,回复了昔日的壮实。 他又去尼连河中沐浴洗衣,更觉得遍体清凉,光彩焕发。 他的祥光冲开了死亡与欲念之魔的魔宫。 魔王波旬哪里希望他能成成正果,便千方百计阻扰, 他命令三个魔女前去蛊惑悉达多,想让他在我觉悟之前便半途而废。 三魔女中,一个名叫特利悉那,代表爱欲;一个名罗蒂,代表乐欲;一个名叫罗伽,代表贪欲。 她们盛装严饰,如同罗刹临风,兰麝馥郁,凌波微步来到悉达多身前,一个个桃腮粉面,妖妖娆娆,尽态极妍。 悉达多内心不为所动,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把自己坐成了一朵莲,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莲。 三个魔女哪里肯死心,他们竭尽种种妖娆之态,放浪形骸,想让悉达多意乱情迷。 “你们形体虽好,可惜心有不端,”悉达多却对他们说,“你们自已以为很美,实则丑陋不堪啊!好比精美的琉璃瓶贮粪机,不知廉耻,还敢来诳惑人吗?” 魔女们一下子看见了自己的恶态:只见骷髅骨节,皮包筋缠,脓囊涕唾,丑陋不堪。 几个魔女自觉形秽,羞耻惭愧,匍匐而遁。 悉达多苦修了六年。 他的父母妻儿都有了被抛弃的感觉,认为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而恨透了他。 三百三十四,地狱形成的原因 悉达多王子就这么在苦行林里修炼了十年,十年后的终于大彻大悟,成了接引道人。 十年后,饭净国王和他的妻子摩耶都衰老了,孤独了十年的耶伦陀罗也老了许多。 罗堠十岁了,他从母亲的嘴里知道父亲在自己小时就离开王宫前去修行,心里就萌生了恨意。 魔王波旬阻拦接引道人悟道未成,就来蛊惑罗堠。他教给罗堠许多魔法,目的是让他对接引道人造成伤害。 一天,接引道人派出的使者来到王宫。 使者出示了接引道人的亲笔书信,便说:“大觉大悟的接引道人派我来问候他的父亲阅头檀王、母亲摩耶、妻子耶伦陀罗和儿子罗堠。” “接引道人?”饭净王问。 “是的,他就是您的儿子悉达多?”使者说, “他还要我劝喻罗睺的母亲耶伦陀罗,让她能割舍母子恩爱,让罗睺早日出家为僧,修习佛法。” “为什么?”耶伦陀罗很是愤怒,“他抛弃父母和妻子,对我们对伤害还不够吗?还想让我们母子分离,让我唯一的希望也远我而去?” “母子恩爱的欢乐是短暂的,你们不久就会衰老,就会死去,死后堕入地狱,母子互不相知,永远离别,那样才是无穷的痛苦呢!”那个使者告诉耶伦陀罗,“那时后悔就已经晚了。罗睺若能修成正果,可以渡化他的母亲,脱离轮回生死,和接引道人一样得到涅槃清净,那样才是无穷快乐呢!” “什么?”耶伦陀罗对使者说,“你是说他对家人对遗弃,反而是人间大爱哟!” “是的,”使者又说,“对于饭净王和王后摩耶来说,他们没有皈依佛门,而且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也只能让他们来生再入人道,免于死后陷入地狱之苦。像你这样还年轻着的人皈依了佛门,还有可能免于轮回,不死不灭呢!” 死者的话让耶伦陀罗有些释惑,她有时甚至在想:“也许这个悉达多心里装的才是大爱!” 不久后饭净王驾崩,接引道人亲自超度。 他让人们看到了仙乐声中,饭净王再入人道的过程,还利用手中的还魂珠,让人看清了地狱以及六道轮回是怎么回事,看清楚恶人怎么遭遇恶报的事。 他的妻子耶伦陀罗最先皈依了他。 接着更多的妇女也信奉了佛教僧团。 接引道人把信奉佛法的人分为四众:愿意披剃出家的,男的名为和尚,女的名为尼姑;不愿出家的,男的为善男,女的为信女。佛教体系就这么建立。 老君的徒弟从此自成一派,成了一代宗师。 诺苏梅朵讲完接引道人的成佛的事,长长地“唉”了一声:“可是罗堠在魔王波旬的蛊惑下,不愿意原谅自己的父亲,跟别说是皈依佛门了。 他跟着波旬学了许多魔法,居然要领着那些夜叉,来与我们对抗呢!” “这样啊!”蒙多懿德一直在床头靠着,让妻子的脸贴着自己的胸膛,“你走的路其实与接引道人是一样的,你是我的皈依啊!” “不!”诺苏梅朵说,“接引道人成佛,更多是从个人的角度去看待生老病死。他远远没有达到在他之后悟道成功的地藏王样的情怀。那才叫真正的普渡众生啊!” “地藏王?”蒙多懿德问,“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是这样……”诺苏梅朵又讲了起来—— 原来接引道人抛妻别子在苦行林悟道时,和他同时悟道的还有来自东方的地藏王。 地藏王没有放弃谁,他把形体一分为二,一边悟道,一边还把境内治理得井然有序,到处是善行和爱心。 地藏国北面和南面的邻国却到处是弱肉强食,相互欺凌,如同人间地狱。 有一天接引道人与地藏王聚会了。他们谈起了地藏国两个邻国的事情,谈起了形成地狱的原因。 接应道人便用慧眼观察他北方的国度,看到的一幕使他内心极度震惊——这里的大街上居然有人公开抢劫。 青天。白日。一个壮汉三拳两脚就打到了一个商人,然后把他身上的钱袋抢走。 不过壮汉没有多远,同他擦肩而过的一个小偷就变戏法一样从壮汉身上将那钱袋摘下,放进了自己的怀中。壮汉浑然不觉。 小偷并没走多远,前方就闪出了三个强盗。强盗手起刀落,小偷的头颅跟着便陀螺一般在地上骨碌碌滚动。 三个强盗看着那钱袋中闪闪发光的金币,都想独自占为己有,最终展开了厮杀。其中一个的脑袋被劈成了两个安在肩膀上瓢。另一个躺在地上,一只腿断在了一边,一只胳膊没了,创口在往外面喷血,口里嗷嗷叫着。 斗胜了的一个脸上带着笑,拿着钱袋就走。却被一队兵丁拦住了去路。 “军爷,饶命!”那个强盗声嘶力竭地喊。可是兵丁却以强盗反抗为由,用手中长枪将他捅成了窟窿,然后把他身上的钱全部私分。 大街上,血一路流淌,接引道人看到了比血更加让人害怕的是那个叫着贪欲的妖灵。 “原来地狱就是贪欲造就的,贪欲就是地狱啊!”接引道人这么想着,接着问地藏王,“对了,听说你南方的国度正在闹着饥荒,你让国人送去了数万担粮食救济,现在怎么样了?”接引道人问地藏。 地藏叹了一口气,眼里涌出了泪来。 “怎么了?”接引道人问。 原来地藏的几万担粮食到了南方的国度,却只是杯水车薪。那里连连干旱,粮食到了政府官员的手里,就被层层截留,根本就到不了百姓口中。 地藏用他的慧眼往那边看时,看到的是饿殍遍地,在街上游弋的不再是人,而是一群恶鬼。大约在地狱里也是挨饿,于是又跑回人间来,到处寻找可以充饥的东西。 地藏看见一个女鬼扛着一具刚刚死亡的尸体在前头奔跑着,边跑边大口朵颐那个刚刚死去了的尸身肚腹,弄得满口满脸都是血污。后面是几个男鬼一路追赶。他们扯着了尸体,但那个女鬼就是不放。双方你争我夺,最后男鬼开始动刀了,他们把女鬼剁成了无数块。女鬼脱离了身子的两只手还是抓着尸身不放,嘴巴还在不停的动着,长长的舌头吮吸着血腥。 男鬼的刀又一次猛然砍向女鬼的手和头。 最后的那几个男鬼——对了,是一家中一个大人和三个刚刚长成人的孩子——把那具死尸一顿饱餐。 女鬼跑过的路在向前延伸着,蜿蜒如蛇。 远远的地方,有一栋破败的屋子。那里,两个瘦骨如柴的小鬼正在倚门等待。 “自私造就了地狱,自私是地狱形成的原因,”地藏王想,“自私自利,只关心自己的亲人,这样的世界就是地狱!” 三百三十五,夜叉与飞头 两个人综合了自己的想法,便点头感慨。 “让我赶快成佛吧!”接引道人发誓说,“我要用佛道去拯救人类,如果人类不获救,我就决不放弃!” “让我进入地狱吧!”地藏发誓说,“我要超度所有死去的生命,包括魔鬼。地狱不空,我绝不成佛!” 诺苏梅朵讲完接引道人和地藏王的故事,对蒙多懿德说,“后来接引道人成了佛,地藏王却还在凡间轮回着,他们一个接引,一个超度。” “哦!我明白了,”蒙多懿德说,“爱妃实在告诉我你的行事原则:一,不贪婪,二,无私心还在告诉我你的担当:不单单是扬善,还得会宽容恶。” “是的!”诺苏梅朵说,“罗堠所领来的那些夜叉,其实就是自私和贪婪的代表,除掉他们。就是除掉罗堠心中的魔王波旬所给予的自私和贪婪,这样才能完成对他对拯救,让罗堠回到接引道人对身边!” “怪不得接引道人会舍得把自己的还魂珠都给了你呢!”夜郎王子把下巴靠在了他爱妃都头顶,“他是对你有所求啊!” 时间的脚步在窗外飒飒地响着。 天很快就亮了。 大家吃了些东西,诺苏梅朵建议司马相如夫妇以及吴越,诺苏骨朵他们暂时留下来,吩咐陈立、李录、卓春红、卓秋红他们小心后,便同蒙多懿德、吴青青以及梅山四仙一起护送着哀牢王妃往她的故国走。 途中他才给大家说了昨晚滇王死而复生和他们如何惩治凌霄的事。 哀牢王妃立即害怕起来:“那个凌云要是来害我,我可怎么办啊?” “王妃放心,”诺苏梅朵说,“到了哀牢,我会在宫里陪伴你几天,先找到她了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一番劝解后,一定会为我说用呢!” “哦!”哀牢王妃往怀里入睡着的小王子看了一眼,“那大……大恩不言谢了啊!” 大家一路说话,不知不觉就走了大半日,路也已经离哀牢城不远了。 哀牢王妃好像还要说什么,前面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来。 大家抬头看时,顺着五尺道来的却是丘小乙和周小鹏。 对面的马来得很快,似乎只是一转眼就到了。 “姐!姐夫!”跑在前面喊了一声,便勒住了马,翻身从鞍子上滑了下来,“还好才出发就遇上了你们了呢,可把小乙哥都急哭了啊!” 丘小乙也赶紧翻身下了马来。他眼圈红红的,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的,似乎真的受了什么打击的样子。 “怎么了?”诺苏梅朵的眼睛看了看丘小乙,又看了看周小鹏,“有什么事上马后往回走,大家边走边说!” 周小鹏听了,对丘小乙说了一声“上马”后,便跳上了马背。 诺苏梅朵便让自己的马跑进两匹马中间去。 “早晨天还未亮时,小乙哥派出的飞头在哀牢峰道观巡查时,出事了呢?”周小鹏急促地说,“两个飞头把身子藏在山下的林荫中,可是他们飞了一圈回来,身子却不知被什么人用利器剁碎了,回来的头颅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呢!” “头颅受过创伤吗?”诺苏梅朵问。 “没有!” “既然没有,你一定把他埋掉了呢!”诺苏梅朵说,“一会儿你们领着我去,我看看能不能救活过来!” “那太好了!”周小鹏高兴地看着丘小乙,“我就说嘛,我姐应该还有办法救他们的!” “这要看他们是不是命不该绝了,我现在也不敢绝对保证啊!”诺苏梅朵接着又问,“哦,你们还有什么发现吗?比如两个飞头的身边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没有!一直不见那俩个兄弟回来,我就拉着周兄弟去他们躲藏身子的林子去寻找,”丘小乙痛苦地说,“一直到了我安排吩咐他们隐蔽身子的地方,就只是看到两个遇害了的兄弟被人剁成肉泥的身体,旁边摆着他们飞回来的头颅!奇怪的是周围毫无踪迹,地上马蹄印也没有留下一个。” “哦,那就是罗堠带来的空行夜叉了?”诺苏梅朵说了一声,“他们这么快就到了?” “什么?”周小乙吃了一惊,“罗堠和夜叉都是身毒魔界的鬼怪,他们怎么会到哀牢来了啊?要真是他们,那就是我们飞头的克星到了呢!只是伤了我两个兄弟。那还算幸运的啊!” “罗堠,夜叉,他们是飞头的克星?”周小鹏吃惊不少,“真的有这么厉害呀?” “小鹏你不知道啊!”丘小乙惊慌失措,“我们飞头在暗夜探听消息还可以,但是论战力,那真的没法和夜叉抗衡啊!我们就是一棵飞动的头,没有手脚,拿不了兵器,能用的不过就是嘴巴而已。王子妃所说的空行夜叉,那就整个长着翅膀恶鬼呀!他们不只会飞行,还能手拿武器杀死对方啊!” 大家听了,全都一下子发呆。 “哦,哀牢攻下了,小乙和大军的使命也就结束了呢!”夜郎王子妃说,“下一步的事,主要得靠梅山的四个前辈鼎力相助了哟!这样吧!我和原先前辈先随小乙他们去一趟哀牢峰,其余人就随王妃一起进城好了!” “那梅朵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呀?”哀牢王妃害怕起来,“我真的怕遇着那个会借尸还魂的凌云道姑啊!” “没事!晚上我就会回到哀牢城了呢。即使我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有金灿灿,朱真真和戴薇薇三个前辈保护着你啊!”诺苏梅朵说着,又把脸转向了牛仙她们,“王妃的安全就拜托几个前辈了呀!” “王子妃尽管放心!”牛仙他们赶紧承诺,“出了差错你就只管拿我们三个试问!” “还有,要是凌云道姑想借尸还魂变成你,那她一定要先在你的前面弄一个死人,然后叫你一个把人救活的还魂咒。”诺苏梅朵说,“只要你不上当,她是不会对你下毒手的!” “还魂咒?” 也许她不说那叫还魂咒,但是她会让你用手摸着死者的头颅念咒呢,你只要好好记住,不要上当就对了!” 看着哀牢王妃放下心来的样子,诺苏梅朵又看了看蒙多懿德。 蒙多懿德也在一脸深情地望着她。 “就这样吧!”诺苏梅朵说了一句,才向大家摆着手,喊了一声,“丘师父和小鹏我们走!” 周小鹏和丘小乙的马跑在了前面,诺苏梅朵和猿仙跟在后边。 马蹄得得得得地往哀牢峰方向进发。 三百三十六,讨个夜叉做老婆 不过半个时辰,四匹马就已经离哀牢峰不远了。 诺苏梅朵带头下了马,手往马身上一摸,那匹马就变成了一块石头。 周小鹏跟着下了马,他的马也被诺苏梅朵变成了石头。 猿仙见了立即会意,把自己和丘小乙所骑的马都变成石头了。 接着这几个人便向丘小乙他们埋葬飞头的那片林子摸去。 林子里,树梢头已经泛出了绿意,春意开始勃发了。 丘小乙刚刚死了两个兄弟,心中悲戚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管带头领路。 他们很快就到了埋葬飞头的地方。 丘小乙正要拔出腰刀去刨开一堆新堆成的土丘,却被夜郎王子妃摆手制止了。 诺苏梅朵口里念念有词,左手竖起了金刚。 金刚指指向了埋葬着两个飞头的坟茔。 坟头上的泥土自动往四边分开,开始时是几点土,如同一些跳跃的小虫;接着飞得涌了,就像一窝离巢的蜜蜂;后来一大片一下子被掀掉,如同风卷残云一般。 墓中两个皮囊。皮囊里血肉模糊,只有两个圆睁着双眼的头颅是完整的。 诺苏梅朵念动了口诀,那两个人头上的眼睛就转动了起来。 “可以救活的!”诺苏梅朵说,“丘师父和小鹏先把这两颗头颅带回去,我和袁前辈既然来了,就到哀牢山上去观看一番,到了晚间阴气重了才好做法让他们还魂!不过你不要把他们带进城区,只在城外僻静处就是了!” “行,好的!”丘小乙听说有救,便立即有了精神,却又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那他们的身子……” “他们的身子会在这里慢慢成形,再走回去找到自己头颅的。”诺苏梅朵说,“你只管到哀牢城去安慰好其余的飞头就好了!” 丘小乙提着装着两个飞头头颅的皮囊,大家一同回到了他们把马变成了石头的地方。 猿仙出手往一块石头上一拍,那石头便一下子又变回了丘小乙的马。 诺苏梅朵正要把周小鹏那匹马变化回来,却被她的弟弟一下子抓住了手。 “姐!你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周小鹏一脸的恳求,“我想看看那些夜叉到底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猿仙在一旁说到,笑看着周小鹏“要是女夜叉,长相可是人见人爱呀!我怕你被人家迷住呢!” “这——”周小鹏一下子害羞起来,“袁老前辈说些什么话呀!” “迷住了也没什么不好!”诺苏梅朵却笑了笑,“姐也该为你的婚事操些心了,喜欢上谁家的女孩子了时,你就给姐说啊!” “再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上……”周小鹏的脸红着,只说了半句话。 “你是说不会喜欢上这些夜叉吧?”诺苏梅朵说,“你也不要把话说死,夜叉也是人呢!夜叉里的女子一个个都健硕无比,却又貌若天仙。说不定你真的会喜欢上。” “那我就走了!”丘小乙听了诺苏梅朵这么说,便揶揄地看着周小鹏,“只怕你讨了一个母夜叉做老婆,将来有的是好日子过啊!” “我看你们啊!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诺苏梅朵看着丘小乙,“怎么认定了夜叉女就一定不温柔呢!” 周小鹏只想着留下来,红着脸不说话。 丘小乙听到诺苏梅朵说夜叉也有温柔的,也不再说话了,只笑眯眯地上了马。两腿一夹马肚,那马就向哀牢城的方向跑成了一阵风。 见丘小乙走了,诺苏梅朵便转过头来问猿仙:“这样看来,罗堠领来的夜叉一定是住在哀牢道观里了,得想法进去看一看呢!” “有你在,我才懒得考虑想什么办法!”猿仙回答得很是干脆,“你就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 半个时辰后,太阳落在西边的云雾里。 哀牢道观的山门里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去一个俊秀地年轻人。他一边大喊大叫着,一边把手里的砍柴刀嚯嚯地乱舞。 山门外却吹起了一阵怪风。 在小伙地身后,滴滴答答,窸窸窣窣,仿佛被风带来的一阵雨点,又像是一些从树叶上滑落的露珠。 那不知谁在向小伙撒着圆滚滚的大豆。 大豆在小伙身后的地上滚落。接着就生成了一团团的冷雾。 一团一团的雾气凝结着,相互融合在了一起,阴惨惨,冷飕飕。 不一会儿,冷雾中就渐渐出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怪鸣。 那怪鸣声里仿佛长出了好多锯齿,在道观里那些道士的心中来来回回地拉动。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恐后地从老君雕像前的蒲团上爬起。 看见一团冷雾从山门那边漫卷而来,冷雾中影影绰绰,鬼魅潼潼。 哦!那全都是一些半透明的影子。 每一个都面目阴冷,发出淡淡的蓝光,蓝眼,蓝脸,蓝头发,就是身上的披挂,手中的刀枪也呈现蓝色。 手在舞,足在蹈。 “鬼——”那个挥舞着柴刀的小伙大喊大叫,“有人在撒豆兵,道观里的师父们快救我呀!” 后面的鬼影在一步步逼近,呲牙怒目,挠首弄姿,僵尸牙闪闪,骷髅眼烁烁。 “救命呀——”小伙子绝望地尖叫着,“难道这么一个道观里,居然没有人能破解这撒豆成兵成兵的法子?不是说身毒那边来了什么高士了吗?原来都是狗屁呀!” 大殿里的道士们却长出了兔子腿,一个个各奔东西,转眼就逃了个一干二净。 雾气阴惨惨,冷飕飕,明明净净的天空突然阴晦,灿灿烂烂的花儿瞬间失色。 哀牢山里突然间狼虫出逃,雀鸟飞走。 风呼呼,雾蒙蒙,怪叫声凄凄惨惨戚戚,让人不寒而栗。 半透明的人影,全部发出淡淡的蓝光。 哦,那是一队蓝色的士兵往这边走来。 蓝色的盔甲,蓝色面孔,蓝色的眼睛。整团浓雾就包裹着一片蓝光在哀牢道观里闯荡。 “还说身毒来的那些夜叉啊,罗刹啊把这里的道士打败了,我想来讨个夜叉做老婆呢!”那个砍柴的依旧把手里的弯刀挥舞着,“原来他们也没有什么本是呀,怎么人家撒豆成兵的法术都破不了啊?” 三百三十七,以姐为标准 随着叫喊声,呼啦啦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两只白色的大鸟。 大鸟羽翼扇动着,那么有力,一下子就让两个无头的身子扑倒在地。 大鸟似乎还要对无头死尸做什么动作,却发现两具尸体倒地后就突然消失了,一下子就无影无踪。 道观里的鬼影也突然间消失不见。 那个俊秀的小伙背靠着道观大殿紧闭着的大门坐在地上,胸腔起起伏伏的,口里在咻咻地喘着粗气。 原来小伙就是周小鹏,风和鬼当然是诺苏梅朵和猿仙弄的。 周小鹏呆呆地看着院子中把两个无头死尸扑倒的大鸟。不,那不是大鸟,是两个女孩,都穿着白色的羽衣,羽衣的背上还有一对扇动着的翅膀。 翅膀收拢,旁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两个女孩的脸蛋和身段都让人心动。 周小鹏明白这两个女子就是所谓的夜叉了,却假装被吓傻了的样子,一脸懵然的看着院中。 “怪不得人们老说谁谁长的是夜叉身材,这身毒来的夜叉真的不错!”小鹏心里这样想着,身子依旧木然地坐在大殿门前,一动不动。 “喂!”这时两个夜叉向周小鹏走了过来。“你大喊大叫着要娶夜叉做老婆,现在追赶你的恶鬼也被我们赶跑了,你说的话算不算数啊?” “夜……夜叉……谁是夜叉?夜叉在哪里?”周小鹏吃惊地摇头,“你们真的见到夜叉了?” “我们就是啊!”那个问话的夜叉女身子确实健硕,但绝对是一个成熟的大美女,“你只说,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姐!你不要逼他嘛!”另外一个却要柔和得多,“看你把人家都吓傻了呢!” 周小鹏的脸又转向另外一个夜叉女。哦,这个夜叉体态婀娜,脸蛋秀气,一颦一笑,还真的是千娇百媚的样子。 “那脸蛋还有些像自己的姐姐诺苏梅朵呢!”周小鹏的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他回答那个问话的夜叉,“找老婆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你……你要我有……有得选!要不然我死也不能从命。” “不得选!”那个与他说话的夜叉严厉地大喊大叫,立即从羽衣里亮出了三叉戟,“我已经做了罗堠的妻子,才懒得救你呢!看中你的是我的妹妹,你只能选她!” “这——”周小鹏的眼睛又看了看站得远一些的那个夜叉女。 那女子脸红红的,眼睛转向了一边,身子有些扭捏。 “答不答应?”露出三叉戟的女子把武器抵向周小鹏的心窝。 “那不就对了吗?”周小鹏又看了一眼威胁自己的夜叉,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了,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还不敢选你呢!选你,我害怕那天你心血来潮了,把我吃掉!” “你——”那个手握三叉戟的夜叉皱了一下眉头,接着笑了起来,“算你这小子会说话,明明选的就是她,还不得罪我。这样吧,你快把我妹子带走。要不然你们在这里,晚上波西那来时,他一定会把你和我小妹撕吃了的。” “可是姐姐你……” “我没事,凭着罗堠这层关系,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夜叉姐姐说,“刚刚不是闹鬼了吗?这里的道士都可以证明。一会儿我就说你被这里的鬼看中,强行抢走了!” “可是……可是……”听了夜叉姐姐的话,周小鹏有些慌张起来。 “可是什么?”夜叉姐姐把三叉戟在地上敲了一下,“你可不许反悔哟!” “不……不是……” “那是什么?” “我没有其它亲人,最亲的就是我的姐姐了,”周小鹏说,“这是一生一世的事情,我想和姐姐姐夫商量好了,再来迎娶我的爱人呢!” 周小鹏说着就站了起来,向在一旁流着泪的夜叉妹妹走去。 他伸出了手,替夜叉妹妹擦去眼角的泪:“我姐姐一定会支撑我俩结合的,商定好日子,我一定要用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不行!”夜叉妹妹不说话,当姐姐的却又提高了声音,“今天晚上波西那回来,就会强迫我妹妹与他成亲了呢!” “什么?”周小鹏看了一眼夜叉姐姐,又把脸转向夜叉妹妹,伸手拉着对方的手,“那我们快走吧!我姐那里,我会给他说的。” “姐这里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呢!”这时周小鹏耳朵里响起了诺苏梅朵的声音,“你快把夜叉妹妹带出来。我刚才听到你们对话了。波西那就是身毒魔王波旬和欲女特利希那的儿子,十分凶残!” “快走!”夜叉姐姐又催促了起来,“天一黑,罗堠和波西那就会回来了!” “那好,我叫周小鹏,姐!我们走了!”周小鹏庄重地向夜叉姐姐鞠了一躬,拉着夜叉妹妹离开了她姐姐,走向山门。 夜叉姐姐眼泪汪汪的,她的妹妹也是一步三回头地往姐姐这边看。 周小鹏拉着夜叉妹妹一路下了山,在诺苏梅朵把他的马变成了石头的林子里与夜郎王子妃相遇。 猿仙也在一旁站着。 她们的后面,三匹马在啃食着春天。 “这就是我姐!这是袁老前辈!”周小鹏赶紧向夜叉妹妹介绍了,又向她姐姐介绍夜叉妹妹说,“姐不是一直担心我的婚事吗?我自己找到了!” 夜叉妹妹的眼角还有泪水在闪烁着。她很有礼貌地向诺苏梅朵和猿仙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的漂亮!”猿仙笑眯眯的,“小鹏啊!你找伴侣是不是以你姐做标准啊!怎么长得和你姐姐差不多啊?” “这——”小鹏看了她姐姐诺苏梅朵一眼,又看了看夜叉女,嘿嘿地笑。 “我可不管她像谁,小鹏喜欢的我就喜欢!”诺苏梅朵笑得很甜,“这样啊!我们只有三匹马,你们小两口就骑一匹好了,我们一边走,兄弟媳妇就给我讲讲你的情况好了,回去后和你们姐夫商量好了,再给你们办一次隆重些的婚礼!” “可我是……”夜叉妹妹欲言又止。 “没事的,”周小鹏的眼睛柔柔地看着夜叉妹妹,“我姐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你以为她会嫌弃夜叉族的人吗?只要我周小鹏喜欢的人,她绝对会喜欢。” 周小鹏说着,便拉了自己的马来,扶着夜叉妹妹先上了马,再飞身起来,坐在了后面。 诺苏梅朵叫猿仙骑马在最前面走,自己的马在最后面一路踢踏。 夜叉妹妹在周小鹏怀里坐了一会儿便慢慢收起了自己的羞怯,讲起了家里的事—— 三百三十八,辽妖和辽娆 原来夜叉妹妹名叫辽娆,她的姐姐名叫辽妖。 夜叉族生活在东海上的一座小岛上。 这个部族有一个特性:男的长得青面獠牙,看上去十分恐怖凶残;女的身材健硕柔软,面容却娇媚可爱。 辽妖,辽娆的父亲叫辽远。 作为夜叉,辽远有着本族特有的青面獠牙。 有一天,王子辽远他对着铜镜打量,发现自己的獠牙看起来恐怖、很凶残。他突然间明白自己的娇美的妻子为什么要躲避着自己了,他真的不愿意做嗜血的夜叉,他想有一张白皙英俊的面貌,他想去掉自己的獠牙。 听说西海那边有一名智者悉达多长期悟道成了接引道人,辽远便领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以及族人飘扬过海往西海去了。 他要问清楚怎样去掉大獠牙,怎么让自己的外貌变得不那么让人生畏。 可是他没有找到接引道人,找到的是悉达多的儿子罗堠,罗堠那时不过四五岁,便把辽远引荐给了时时都会过来诱惑自己的魔王波旬。 波旬翻开古本《山海经》查阅:“夜叉本是凡人模样,只是男性夜叉看多了人间疾苦,心生大悲,致使躯体逐渐异化,生出了獠牙,从此好勇斗狠,无喜无悲。” “青面獠牙是因为夜叉悲天悯人而异化生成的,”魔王波旬说,“太多的感情才会有太多的悲伤。只要你从此不再悲伤,三十年后,獠牙自 去!” “那么这三十年我该怎么过呢?”辽远问。 “我可以给你一副面皮,带上之后你就英俊了!”魔王波旬对他说,“不过……” “不过什么?”辽远问。 “你可以继续寻找接引道人,不过你的部族得留下来。”魔王波旬对他说,“男的成为我的兵勇,女的不得厌恶她们的男人,要继续为她们传宗接代。” 辽远知道自己把族人带进了虎口,却只能应承。 辽远不相信魔王波旬之说,他继续寻找着接引道人。 他希望找到接引道人后,他的部族就可以获救。 有人说接引道人长长会到南海与观自在一起讨论自己的感悟,辽远便把族人留在了身毒,自己去了南海。 他每天都在南海逡巡。 那是一个动人的黄昏,夕阳初下,月色温暖。 辽远戴着魔王波旬给予他的面皮,被一阵轻飘飘的歌声吸引,歌声悠悠怨怨缠缠绵绵。 辽远把小船摇进了歌声中。 他看到了渔歌唱晚的是人鱼郡主郡主筱筱。 只看一眼,辽远的爱情就轻易地滑进了筱筱的目光中了,那是一眼深深的井,辽远心甘情愿地往下坠,往下坠。 对于筱筱来说,戴着面皮的辽远绝对是一个美男子。 人鱼皇族的生活是一种确定的轮回,在皇室海域长大,成年后与素未谋面的人类王子成亲,了此一生。 辽远也确确实实是一个王子,可是他不被看成是人类,他和他的族群被称为夜叉。 他给筱筱讲自己的童年故事,讲自己的部族,讲故乡东海的海风。 他给筱筱带上自己亲手用贝壳穿成的手链,还为她梳理自己部族女子的发髻····· 时光如潮汐而过,辽远看筱筱的目光越来越温柔, 他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找到接引道人,彻彻底底改变自己的面貌。 若这女子活一千年,我也一定要亦活一千年,陪她到沧海桑田,陪她到海枯石烂。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辽远这样对筱筱发誓。 他的爱情就像一簇火苗,把筱筱心里的火炬熊熊地点燃了。 其实筱筱知道,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她有着自己不可改变的生命轨迹。 筱筱很开心,他当然期待辽远找到接应道人,给他和他的部族带来的新的惊喜。 如果他真真正正成了人类,那自己与辽远长期厮守也就顺理成章。 辽远没有骗她,他虽然戴着假的面皮,但他坦诚自己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 筱筱还请求过辽远除掉面皮让她看一看。 她觉得辽远的本来面目并不像他的描述一样可怕。 “他是一个可爱的夜叉,甚至有一颗温暖的心。”筱筱对自己说。 辽远就这样在南海里与筱筱过了三年。 三年的时光里,如玫瑰色的波浪,一直缱绻在她和他之间的海域。 幸福的生活其实很简单。 可是筱茱还是成年了,这是件可怕而无奈的事情:人鱼皇族的生活是一种确定的轮回,在皇室海域长大,成年后与素未谋面的人类王子成亲,了此一生。 筱筱没有逃脱自己的宿命。 筱筱要出嫁时,最后一次请求辽远除去他的面皮。 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对方的獠牙上写下她只为他而唱的歌。 一遍一遍,带着血的歌词渗进了牙里,渗进辽远的心里。 人类迎亲的大船慢慢驶向海域。 辽远执意不去送筱筱,只是远远看着筱筱的红装在人群里分外绕眼,他不敢看不见心上人带泪的容颜。 辽远想起这三年来每一个浪漫的日子,想起筱茱的美,想起她在黄昏里的微笑,想起夕照下渔舟唱晚的袅袅余音,想起自己许下的誓言..….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辽远这样想着,海面却慢慢出现一条裂缝。 裂缝越来越宽。 人群的尖叫把辽远从回忆中惊醒时,他看到了沧海为裂。 “不!不能这样。”辽远转头离开了,海面的裂缝又渐渐合上。 他知道自己很悲伤,但他想着自己丑陋可憎的面容,想到筱筱要永远看着自己的獠牙,他脸上就挂上了笑容,转身,决绝地离开。 远远地,人类迎亲的队伍里传来轻柔的歌声——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辽远回到自己与筱筱幽会的小岛时,那里有两个襁褓,襁褓中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一个健硕,一个要秀气一些。 襁褓的上面有筱筱咬破手指写成的文字,那是她给两个女儿取好了名字:一个叫辽妖,一个叫辽娆。 三百三十九,面由心生 辽远决定回到身毒南部的海域,继续寻找接引道人。 “青面獠牙是因为夜叉悲天悯人而异化生成的,”他一遍又一遍地思索着魔王波旬的话,“太多的感情才会有太多的悲伤。只要你从此不再悲伤,三十年后,獠牙自去!” “这样的事情我能不悲伤吗?”辽远想着,“还是得寻找到接引道人,去问个明白的好!” “相由心生,”这时辽远听到了一个声音,“心地善了,你的面貌自然变善;心地恶,你的面貌依旧是恶。悲天悯人的情怀会让你变善。不过你变了,带来的悲哀可能更甚,你会受到更多的屈辱、嫉妒、怨恨甚至仇视……夜叉族群本来就生活在地狱里,在那里,百念才成佛,一念就成魔。” “说话的智者!您是谁呀?”辽远心里暖暖的,好奇地问。 “我是你一直寻找的接引道人,我就在你的内心当中,也时时都在向你伸着手,可是向你伸着手的不只是我呀!获救或者沉沦,都全靠你的爱心。” 接引道人的声音踩着大海的碧波,辽远的内心变得愈加辽远。 他决定撕下魔王波旬给予自己的面皮,敞敞亮亮面对这个世界。 面皮被撕开扔进大海,旋转了几下就消失。 辽远忽然发现自己的獠牙松动了,轻轻一抹,就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獠牙在手中破碎着,最终破碎成了筱筱用血写成的文字——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辽远这样想着,似乎又看到海面上慢慢出现一条裂缝。 裂缝越来越宽。 迎娶筱筱的人们尖叫着,沧海正为自己的爱情而裂。 “可是爱情也得服从于善良,”辽远这样想着,就回到了船舱中。 他和筱筱的辽妖和辽娆正笑眯眯甜蜜蜜地睡在摇篮里。 她知道筱筱可以选择我自己一起逃婚出走的,可以打破人鱼皇族的公主在海域长大,成年后与素未谋面的人类王子成亲这样的宿命。 筱筱没有逃离自己的宿命,那是她不愿人鱼部落受到人类攻击,她要拯救人鱼族群。 辽远看着两个女儿时,突然看见她们之间有一个圆滚滚亮晶晶的东西。 哦,那是筱筱留给女儿的镜子。 辽远捡起镜子,镜里的人影让他大吃了一惊:他看到自己已经没有獠牙了,青紫的脸变得白皙,完全是人类中的美男子。 “青面獠牙是因为悲天悯人而异化生成的……”魔王波旬如是说。 “面由心生,你的心地善良了,面貌也会变善……”接引道人却如是说。 魔王波旬和接引道人的声音在辽远的内心里又响了一遍又一遍。辽远突然意识到:原来波旬一直在说谎。 辽远回到身毒南部海域时,已经又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他从东海带到这里的夜叉族群还生活在自己安置他们的那座小岛上。 夜叉族群擅于遗忘,他们早就已经习惯把那这里的他乡当着故乡。 岛上的夜叉却不认识辽远。辽远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就被一阵狠命的拳打脚踢。 “即使你曾经是辽远,当初的辽远也不复存在了!”岛上的居民说,“我们要的是征战,杀伐,占领,我们不要你这种不男不女的懦夫货色!” 夜叉们要辽远赶紧滚蛋,却要强行留下他的女儿辽妖和辽娆。 “这俩个孩子是夜叉和人鱼杂交而成的,一定是难得的美人胚子,他们要留下来养大,让她们长大了,就给波西那和罗堠做老婆。 “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在哪里啊!”辽远急了,大喊大叫起来。 “你的兄弟是谁?”岛上的夜叉问,谁是你的兄弟?“ “辽阔!那个勇冠夜叉的辽阔!” “你也配得上叫他兄弟吗?”夜叉们对辽远咬牙切齿,“辽阔是我们的战神,是我们的崇拜,是夜叉族群的骄傲。你呀!什么东西,也敢说他是你的弟弟?” 辽远却一心想着弟弟辽阔。 两人从小翻江倒海,游戏波浪间。 辽阔年幼时就有一对雄阔的獠牙,生性正直而勇猛。 许多时候,都是弟弟替自己出头,打败了一个又一个敢于欺负辽远的人,辽远却很少像大哥一样保护过他。 “辽阔的塑像伫立在这座岛的最高处,他的魂魄被我们无上的主子波旬永久地庇护着,肉体被供奉在夜叉部落的神殿中。”夜叉们质问,“你既然跟随了接引道人,你与他还会是兄弟吗?” 辽远抬起头,终于看到了小岛最高处的辽阔。 辽阔正享受着英雄的礼遇。 见辽远在仰望辽阔的塑像,一个夜叉高声地告诉他说:“我们的战神辽阔去年随波旬征战,一次就斩杀了成千上万的头颅,为我们族类赢得了荣耀,你算个什么东西?” 辽远心痛着,小岛最高峰上的座塑像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还敢说你是我哥哥吗?你看我,杀死了好多好多人啊,你算什么东西?” 辽远的内心痛苦着,他想起自己与弟弟一起饮着母亲酿造的还混酒—— “哥哥!我们一个一坛,看谁先饮完啊?” “哥哥!什么时候我练好了功夫,就去海底,把海龙王的女儿抢来做咱的嫂子!” “哥哥!要不要我给你唱我最喜欢的歌谣啊?” 辽阔的话一句句在辽远的耳朵里响起,让辽远的心里一阵一阵地滴血;辽阔的歌声却又在那滴血的心里撒上盐,然后放在火焰炙烤——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不行!我的确是非夜叉族类了,我得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里。”辽远这样想着,目光切割开小岛,小岛慢慢地为他开裂。 眼看的那裂纹一步步向小岛的最高处延伸而去,辽阔的塑像就好掉进裂纹里,那些女性的夜叉们哇哇地哭喊了起来。 “亲情必须服从于善良!”辽远赶紧转过身。 裂纹愈合,男性夜叉的三叉戟却全都过来了,往这个不想让岛陷落的人身上招呼。 三百四十,狐女入宫 肉体寂灭,灵魂涅槃而起,辽远的魂魄袅袅升上天空,被接引道人笑眯眯地迎接。 辽远后来成了接引道人殿堂中的静坐罗汉。 辽妖和辽娆哭得死去活来,被那些夜叉们粗暴地抱着离开了小船,上了小岛。 夜深人静时,成了罗汉的辽远也常常偷偷去看他的两个女儿。 已经成了神的他,做什么都不为人所知道。 女夜叉都长得漂亮。 辽妖和辽娆是夜叉和人鱼的女儿,越长大越漂亮,一颦一笑都能让人心里一个激灵又一个激灵。 两姐妹的美却又不同,是不同的两朵花。 辽妖健硕,力大无比,性格直率,还学了功夫,有的男夜叉也不是她对手呢;辽妖秀美,体态轻盈,文文静静的,看上去如风中的弱柳。 姐姐辽妖处处都在保护着妹妹辽娆,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他们刚刚过了十五岁,就已经长成了大人。 成了大人的女子当然得谈婚论嫁了。 男性夜叉个个好勇斗狠,却没人敢打她俩的主意。 敢打她们主意的也只有接引道人的儿子罗堠和魔王波旬的儿子波西那。 罗堠和波西总是形影不离。他们到了哪里,也都想着把辽妖呵辽娆姐妹俩带上。 罗堠其实不坏,他只是想不开父亲为什么会好好的王子不当,要抛弃自己和母亲到深山老林去感悟佛法;想不开母亲被抛弃后以泪洗面了十多年,父亲的一封来信就让她一下子前往皈依;想不开辽远本可以让整个夜叉岛沉沦,却要转过身去,让那些夜叉把自己剁成肉泥。 他已经不那么恨自己的父亲了,却还在斗着气,表现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叛逆。 波西那是真的坏,他处处算计着谋财害命,如同她爹魔王波旬一般。 罗堠爱上了辽妖,辽妖也喜欢罗堠。辽妖还听了她爹静坐罗汉的话,总是劝罗堠放下执念,皈依到接引道人门下。 波西那却总是来纠缠辽娆,还说不管辽娆答不答应,只在哀牢道观就要和辽娆成亲。 “我爹静坐罗汉昨晚到了哀牢道观,”辽娆说到这里,便把嘴巴转过去贴着周小鹏的耳朵,“他说今天辽娆命里的男神就会到来,没想到你真的到了!” “我真的太幸运了!”周小鹏的耳朵里有了温温暖暖的气息,激动了起来,却又悄悄问了一句,“喂!你能不能重复一下咱老岳父和老岳母相爱时的誓言啊?”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妖娆又娇羞地对着周小鹏的耳朵轻声地、深情地背诵了一遍,接着又说,“这要是你对着我的耳朵背诵的该有多好啊!” “我也想呢!只是我们的姐在听我俩说话!”周小鹏悄声说,“我姐啊,就是那边山上有什么细微的声音,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么厉害,姐是——”辽娆转头看着后面的诺苏梅朵。 “我姐夫是夜郎王子,我姐是夜郎王子妃呀!”周小鹏回答。 “莫非是波西那要对付的夜郎王子妃?”辽娆吃了一惊,“我父亲昨晚提起过姐呢!父亲还说,作为神,人间的事不能直接干预,那样就会有违神道!不过如果我们这个王子妃姐姐能帮忙,那我妈和那个小狐女就有救了呢!” “你妈?还有什么小狐女?”周小鹏听得莫名其妙。 “我妈是人鱼部族的女儿,也就是人们说的美人鱼;小狐女也就是狐仙所变成的人啊?”辽娆说,“人间的帝王贪恋她们的美色,出了什么事却又都事事怪罪于她们,把她们处死了,还派阴阳师囚禁了她们的魂魄,使她们不能得到超生呢!” “哦——”这时夜郎王子妃插话了,“谁这么坏呀!这事你就说一说,看看我们能不能为他们讨回点公道?” “我妈与那个人间的王子结合后,没几天就病了,那个小狐女是自己入宫的,”辽娆接着又讲述了起来—— 有一天,皇室的御医到山里去采药,看到一个小女孩独坐路边。 “喂!小姑娘,”御医问那小女孩,“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路边呀?” “哦,你是宫廷派遣出来采药到吧,看你哪样子,背着药囊,手拿药锄,身着的是普通百姓衣服,可是那双靴子却应该出自宫廷当中。” “小姑娘好眼力,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等你呢!”小姑娘告诉那个御医,“我知道你们王室里的鱼仙病了,你是来采摘救命药的!” “鱼仙?”那个宫廷御医惊问,“你怎么知道?” “我受过她的恩,用她的眼泪治疗好了我脸上的疤痕!”那个小女孩说,“所以常常去海滩悄悄看望她,知道她的一些秘密。” “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我不能告诉你,”小女孩却又说到,“不过我知道她到了王宫里一定不会幸福,一定会生病,我知道哪里有能治疗这种病的药。为了报恩于那个鱼仙,我就专门在这里等待着你呀!” “真是太好了,”御医说,“采到药,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啊?” “不要报答,”那个小姑娘说,“把我带到王宫,让我有机会服侍鱼仙就好!” “这——”御医看着那个小姑娘端庄而又秀丽的模样,点头应承了下来,“不过治好她的病,需要的是什么药呢?” “说起来也没什么?”那是夜叉破碎顶牙齿上残留得文字,只要能找得出一些字迹就好!” “什么字迹?”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宫廷的御医惊呆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真的是受恩于王子妃,想把他医好啊!” 狐女说着,真的从衣袖当中抓出了一把破碎的骨头。 御医见多识广,他用鼻子嗅了嗅,就知道那真的是夜叉的獠牙。 “那么怎么样服用呢?”御医问狐女。 “只要给她看了,让我在唱唱这首歌谣,她就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呢!” 就这样,御医把狐女带进了皇宫。 御医只给王子妃熬了一济消气化郁的药,狐女当着王子的面给她长了那首辽远所唱的歌,还把一把夜叉的碎獠牙放在了王子妃手里。 王子妃满心欢喜,当即就有了些精神。 王子觉得小狐女的歌声十分优美,当即就问:“你会舞蹈吗?” 狐女也就跳了一曲。 她的舞姿十分轻盈,白色的长裙飘飘,像天鹅在漫步。鱼女王子妃看着小狐女,眉里眼里都是喜欢。 王子看在心里,便把狐女叫到跟前。 “小姑娘,你要什么赏赐啊?” “不!我什么都不敢要呢!”狐女说,“我怕呀!” “怕什么?”王子笑笑地说,“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好!您把我留在宫殿里享几天福吧!”小姑娘怯怯地说,“我要照顾王子妃,等王子妃好了,我才回去!” “只是这样?”王子笑了笑,“父王已经年老,我是他唯一等王子,宫殿里的是我说了算呢!这样吧!只要王子妃好了,你就永远都留在宫殿里了好不好?” “那好!”小狐女高兴了起来。 从此,狐女就留在了王宫。她偷偷告诉了王子妃大海和小岛都为辽远而开裂的事。 “现在你那个梦里的情郎虽说已死,但他一定神一般的存在着呢!”狐女说,“最难得的是他能超脱个人的情感,用爱心去拯救了苍生!” “真的这样?”鱼女听了,也就渐渐释怀,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狐女在皇宫里长大着,越来越楚楚动人。 她很快就学会了宫廷女子必备的技艺。 不仅歌喉动人,什么乐器到手就会。写出的诗句令人惊叹,让人开怀。 三百四十一,紫烟道士 国王驾崩,王子继位,新王越来越喜欢小狐女。 他把朝政抛在脑后,只想让小狐女呆陪身边。 有一天小狐女悄悄地告诉鱼女王妃:“国王不只一次表达了要纳我为妃的意愿,我一直都没有答应,可是他越来越逼得紧了。姐姐!我该怎么办呀?你不会责备我吧?” “妹妹想到哪里去了?”鱼女王妃说,“在朝中,我们不过就是这些帝王的玩物而已,过了一段时间,他就会另寻新欢,另有所爱,这不关你的事啊!” “可是……” “可是我……我……” “我不想与你争宠呢!还有……” “你不与我争宠,其它人就不会吗?”鱼女王妃说,“这王宫里佳丽三千,其它人得了宠,还会在国王身边乱叫舌头,那我的日子就……就……哦,妹妹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你就说还有什么呀?” “我化为人性时就受过魔王波旬的诅咒:我的身子是不能让男人动的,谁动了,谁倒霉!我对这个国王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能让他死呀!”小狐女哭了起来,“我就是看着自己越来越长大了,与我青梅竹马的那些小男孩子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特别,才想着救了你后留在这王宫里当下人的呀!” “那你先把话给人家说清楚!”鱼女王妃告诉狐女说,“你说我两个招谁惹谁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命运呢!这个时候我也没什么办法。把话说明了,人家还是非要往火坑里跳,我们这些做女人的,还能这么样呢?” “我是说,姐姐能不能劝劝国王……”狐女恳求说。 “我会的。作为他的妃子,我当然会苦苦相劝。可是有的人一旦被欲望蒙住了双眼,”鱼女王妃摇着头,“说不定我还会被安上嫉妒、怨恨这些词汇遭受惩罚呢!” “这——”狐女泪汪汪的,不是说什么好。 没过几天,鱼女王妃的一再相劝果然让国王大发雷霆:“我就知道是你教人家这么说的呢!怎么好好的一朵花被我临幸了我的倒霉就会接踵而至呢?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我还不知道你这是在羡慕嫉妒恨吗?再蛊惑人家拒绝我,小心我把你打入冷宫,让你一辈子暗无天日呢!” “大王想怎么样就什么样把?出什么事不怪罪臣妾就好了!”鱼女赶紧作揖,泪水崩落成了一粒粒浑圆的珍珠。 她早就知道好心一定会变成驴肝肺的,但是不得不把职责尽到。 国王发了火的第二天,小狐女被单独叫进了国王的房间里。 小狐女回眸一笑,国王就陷入了爱欲之中。 从此君王不早朝,他整天只想和小狐女在一起了。 国王开始变得粗野暴躁起来,渐渐喜怒无常,无精打采,郁郁寡欢。 “皇上的神色不对呀!究竟怎么了?”有人开始疑惑地问御医。 “应该是色迷心窍了。”御医无奈地回答,“你们劝谏不了,我就束手无策啊!已经虚不受补了呢!” 大臣们当然是要劝谏的,毕竟大多数人都尽职尽责。 “都给我滚出去!”他们得到的却是一通臭骂,“全他妈一群废物,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天下又不是你们的,就是我为了我的爱妃而死,关你个屁事呀?” 国王却更加疯狂地迷恋着狐女。 “小狐女不是医术高明吗?”有人又对御医说,“说不定她可以治好国王的病呢!” 有一天国王临幸狐女后软绵绵地昏倒了,小狐女只得唤来御医。 御医悄悄问狐女:怎么才能治好国王的病。 “叫他别碰我的身体就会慢慢好了呀!”小狐女哭着说,“我是个危险的人,我受过魔王波旬的诅咒,我一次次地让她远离我,可国王就是不听!” 小狐女说话的时候,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下子黑了下来,接着雷声轰响,大雨倾盆,一道闪电,又一道闪电。 那是狐女在用魔法引导天雷来劈死自己,可是天雷只在她身上蹿起一丛一丛的火焰。 火焰蛇一样蜿蜒,狐女安然无恙。 国王这时恰巧醒了过来,当即大惊,一次次地呼喊着狐女的名字,又昏了过去。 “这是我的狐妹在过天雷劫。”雷声还在轰鸣着,大臣们去突然听到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鱼女王妃站在了面前。 “这个劫过不去,国王就不能获救!”鱼女王妃继续说,“这样吧!我和她一起过。如果我们还不死,你们就到缅国去找紫白、紫霞或者紫烟中的那一位,让她把我们的元神寂灭,你们的国王就有救了呀!” 鱼女王妃说完,就走进了雷火之中,和小狐女抱在了一起。 他们俩共同念咒,共同召唤来自九天的雷霆。 雷声轰响,闪电却只在鱼女和狐女的身上青蛇一般转着弯。大臣们只见闪电的亮光里,一条鱼和一只狐仅仅相拥着。 可是闪电一停他们又恢复了原貌,就是不死。 过后的几天,国王就这么半死不活地睡着,醒来就召唤小狐女。 几天以后,缅国的道士紫烟被人请来了。 “紫烟道长,”大臣们赶紧把国王的遭遇告诉了紫烟,最后说,“小狐女不灭,我们的国王不会康复的,怎么办呀?” “你是说王宫里的妃子一个是鱼女,大海中的,一个是狐女,陆地上的?”紫烟道士说,“这两个人都应一起灭掉,否则后患无穷啊!” “他们自己也想以死来救国王呢!”大臣们说,“他们曾经共同呼唤天雷,却丝毫也没有伤着自己!” “这个你们不用管,只管去布置好道场就是!”紫烟道士胸有成竹。 大臣们去了,紫烟悄悄笑了一声:“多年里苦苦寻觅的修道捷径,今天找到了呢!这两个宝贝啊,一个水里的,一个陆上的。如果得她们来采集阴气,化去我多余的阳刚,那我的修行就会事半功倍了。” 道场搭好,紫烟开始作法。 大臣们跪在地上,鱼女和狐女也来了,站在高高的台子中央。 紫烟在香案烧了香,化了帛,一样样地拿起案上的法器或摇,或拍,最后拖长了声音唱起了小曲—— “美酒香又纯,余韵悠且长。 勿食窝边草,菡萏正芬芳。 星星紫罗兰,插遍大海中。 美美花蝴蝶,只在余波藏。 谁最美? 谁最爱? 谁最想? 空既是色,色即使空。 紫烟道士唱完了,问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你们都是智者,我唱的你们懂不懂呀?” “能不能明白些,紫烟大师?”那些大臣一个个都匍匐在地,“太晦涩太朦胧,我们一点也不懂呢!” “这个你们不用管了!”紫烟道士要求大家,“我只要你们拿起我供奉在台案上的法器,一个一个地碰触两个王妃的额头。 大臣们一一照办了,鱼女和狐女也欣然接受。 “两个王妃!”紫烟道士把一切都做好了,端了一碗符咒所化的法水来到了鱼女和狐女的面前。“我依照大汉朝那边的格调写了一首诗。听说你们有上达天听的灵性,那就请你们品读一下呀。” “可是我们都没有心情呢,”鱼女没说话,狐女说急忙到,“国王现在躺在宫里气息奄奄!我们怕耽误时间长了他会死。” “不!这支歌你们一定要仔细地听。”紫烟道士说完就唱了起来—— “美酒香又纯,余韵悠且长。 勿食窝边草,菡萏正芬芳。 星星紫罗兰,插遍大海中。 美美花蝴蝶,只在余波藏。 谁最美? 谁最爱? 谁最想? 空既是色,色即使空。” 紫烟唱完,便衔了一口符水,噗!喷了鱼女和狐女一头一脸。 玉女和鱼女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倒在台上,变成了一条鱼和一只狐。 紫烟道士立即向她们抛出了一张网,然后提着,往宫门外就走。 三百四十二,让你找到另一半 紫烟道士渐行渐远,最后不见了。 被网在道场台子上的那条鱼和那只狐噼里啪啦地在网里挣扎着,跳跃着,在人们的疑惑中,渐渐没了声影。 “我爸不只一次来到我和我姐的梦境里,”辽娆说道这里,眼泪流下来,如同珍珠一般。 她告诉周小鹏,“我爸说我妈以及那个狐女姨其实是被紫烟道士抓走了的,她们正受着非人的折磨呢!只有找到夜郎王子妃,他们才会获救!” “哦,要救!”诺苏梅朵没等到周小鹏来求自己,就在后面点着头,把要说的话传到这一对刚刚走在一起的年轻人耳朵中,“冲着她们内心深处那悲天悯人情怀,作为神的你爸不能出手,我作为一介凡人,也一定要救她们啊!还有,那些被魔王波旬蒙蔽者的夜叉族人,人鱼族人,也都一定要救的。” 太阳缓缓落山时,一行四人来到了哀牢城。 城门洞开,在外面忙活了一天的哀牢人正在往城里走。只有零零星星干晚集的和尚和道士们才从城里走出。 出城的几个是道士中有一个很特别:她明明是一个美女,却穿着男道士的服装。 “哦!应该是紫烟的徒弟凌云吧!”诺苏梅朵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却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她一眼就看出了,“就算是凌云,心肠却不是那么坏哟!” 四个人径自进入了王宫,然后转道王室的驿馆。 蒙多懿德、岩石、吴青青、丘小乙等远远见周小鹏还真的带了一个夜叉女回来,都急急忙忙过来观看。 “这是我姐夫,这是岩石将军…….”周小鹏一一地对辽娆作了介绍。 “姐夫——”,“岩石将军——”,辽娆有些腼腆,却很有礼貌地一个一个鞠躬。 “颠覆我的观念了,”丘小乙在一旁悄悄地叹气,“王子妃说夜叉女很温柔时,我还不信呢!” “这样吧!”诺苏梅朵看着蒙多懿德,“你帮着小鹏照顾好我的弟媳啊!猿仙、小乙师父和我还得去一趟城外,救那两个飞头兄弟啊!” “哦,好的,你就放心去吧!我们旁边不是还有一件空闲着的屋子吗?一会儿我就去管事那里要了钥匙,亲自安排好了。”蒙多懿德说,“等回到夜郎,再给他们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吧?” “我也是这样想!”诺苏梅朵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辽娆,“要是小鹏对你不好,姐姐姐夫会收拾他的呢!” “姐姐姐夫对我们真好!”辽娆悄悄地对周小鹏说了一声,一脸幸福的样子。 “他们对谁都好!”周小鹏悄悄告诉辽娆,“你慢慢会知道的,我姐呀!本事可不是一般呢!我想,等我们结婚时,说不定你爸和你妈都可以来夜郎相见的!” “这——”辽娆静静地看着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只是向辽娆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就和猿仙,丘小乙出了驿馆的院子。 经过王宫的大殿前时,诺苏梅朵没有忘记传声问候哀牢王妃:“王妃!王妃!没什么事吧?” 诺苏梅朵的耳朵里听到了惊喜:“梅朵妹子,你在哪里呀?” “我回来了的,要出城去一会儿,不会跑远的,有什么事只要你喊一声我就到了!” “好的,”那边回答说,“只是你说的那个凌云一直没出现,我就一直有些提心吊胆!” “王妃尽管放心,”夜郎王子妃把要说的话传进了宫里,“有我在,没有谁可以伤害你!” 猿仙和丘小乙没有听到诺苏梅朵说话,看着她放慢了脚步,只以为她在考虑什么问题。 诺苏梅朵加快脚步赶上去时,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大街上了。 比较前几天晚上,今晚的月亮要丰满得多。三个人骑着自己的影子从北门向南门走去。 “刚才王子妃在想什么呢?”猿仙问。 “我在想丘师父会不会怨我呢!” 诺苏梅朵的话让丘小乙吃了一惊:“我没有啊,王子妃你怎么?” 看着丘小乙着急的样子,诺苏梅朵噗呲一声笑了:“是这样,白天里我们去哀牢峰,没想到就让小鹏遇着了他这一生的缘分了!我想丘师父也老大不小了呢,也该有一个家了呀!” “这个……这个……”丘小乙一下子红了脸,说话吞吞吐吐的,“还......还没遇着合适的呢!” “王子妃是怕丘师父说周小鹏是你弟弟,说你偏心吧?”这是猿仙插话了,“他哪里敢怨你?没听他说夜叉不温柔吗?人家要的是温柔多情的那种啊!” “袁老前辈不要拿我打趣了嘛!”丘小乙赶紧说,“我呀!也就是缘分未到!” 大家出了南门,往丘小乙放置两个飞头头颅的地方走。 月光把城外的小河镀亮着。小河一直向南方蜿蜒,缠缠绵绵如同一条素练。 素练的那一端偶尔会套回来一声声的鸟鸣。 顺着鸟鸣声望去,哪里有一点胆怯地跳跃着的灯光。 “哦,王子妃真能把被人家剁成肉泥了的飞头身体恢复,还让他们在夜晚跑回来吗?”这时丘小乙担心地说了一句,“这事我一直不敢相信啊!” “他们的身体早就恢复了呢!”猿仙又对丘小乙说,“白天还帮着我们去大闹了哀牢山,要不然也不可能让周小鹏这么顺利就找到他的另一半啊!” “哦!”这时诺苏梅朵说了一句,“我感觉丘师父的另一半也快出现了,说不定就在今晚呢!一会儿那两个兄弟的头颅合体了,就叫他们自己先回去。我和袁老前辈就给你变一回戏法,让你人生的另一半见到你!” “这——”丘小乙还要说什么,却被诺苏梅朵“嘘”的一下止住了。 一阵冷风吹过,他回头见着两个黑影在他们三个人的后面走着。 他们往前走,那黑影就往前走;他们歇息,那两个黑影也远远地站住。 “不要说话!”丘小乙正在疑惑,诺苏梅朵却把要说的话直接传进他和猿仙的耳朵,“应该就是飞头兄弟的身体到了,正跟着我们找寻他们的头颅呢!” 丘小乙听了,三步并着两步往旁边窜去,接着飞身起来,往一株高高大大的树上腾挪。 树上一会儿就飞出了两个头颅,烨烨旋转着,就像两团烟雾一般。 接着是那两个黑影在向着飞旋的头颅挥手。哦,那真是两个无头的身子,一边挥手,一边跳跃,仿佛等待久了的一场约会。 头颅向身子飞去了。 在朦胧的月晖下,惨白白的脸上是夸张的笑容。 猿仙和诺苏梅朵总算松了一口气。 丘小乙却从那株大树上一跃而下,向头颅飞去的方向飞奔。 诺苏梅朵他们看着远处,头颅和身子相遇了,身子立即伸出手来把头颅抱住,安上了自己的脖颈,又反反复复用手摇了几下,再放开手,摔了几下颈子。接着两个完整的身影一齐向前,把丘小乙抱在了怀中。 猿仙和诺苏梅朵站在远处,听着三个男人的声音在那边哀嚎。 夜郎王子妃正为完成了一次拯救而喜悦,却听得猿仙问:“刚才你对丘小乙说,一会儿他的两个兄弟头颅合体后,就叫飞头自己回去。要和我一起给丘师父变什么戏法,让他找到人生的另一半呢!” “是啊!我是这样说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那本事啊!”猿仙着急起来,“我有九转玄元功,会七十二变化,随便找一个什么东西,还真的可以变出一个美女来,但不能陪伴谁生活一辈子啊!” “哦,你没见那边亮着一盏灯吗?”诺苏梅朵说,“那盏灯的后面是一对母女,那个做女儿的好漂亮哟!却偏偏是一个道士,我们正好给丘小乙做媒!” 三百四十三,媳妇儿 “这——”袁晶晶吃惊地看着诺苏梅朵,然后摇着头,“你呀!真是神了,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不是,我只是见过这个女孩,还用心去琢磨了,”诺苏梅朵真诚地看着猿仙说,“还有,我这双耳朵也可能要好使一些,能在较远一些的地方听到人家的对话呢!” “你什么时候……” 猿仙的话没说完,丘小乙已经领着两个飞头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他们三人一同向诺苏梅朵和猿仙鞠躬表达感恩之情。 “其它的话不要说了吧!”诺苏梅朵赶紧摆手,“你们这几天来一直没吃没喝,就是神仙也够饿了呢!你们两个赶快进城去找岩将军弄些吃的吧!至于丘师父嘛!他还得留下来,我们还有大事要办!” “多谢夜郎王子妃和猿仙救命!”两个人鞠躬离去了。 “还有什么大事要办?”丘小乙见两个飞头走远,有些疑惑地问。 猿仙笑了笑,向诺苏梅朵那边撸了撸嘴,那意思丘小乙懂得:“你去问她呀?” 诺苏梅朵却又把眼睛转向一边,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不远处的那盏灯亮得蹊跷,闪闪烁烁似乎就是一种指引呢!我们有必要过去看看。” “那你们在这里等着吧!”丘小乙却在请缨,“我一个人飞头去,一会儿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诺苏梅朵坚决地说,“我们都得去,有的问题最好今晚就解决了才好呢!” 诺苏梅朵说完,便提气飞身起来,踩着在风中点头的林梢,一闪就不见了。 猿仙翻着梅山跟斗一路跟随,如同车轱辘一般。 不让丘小乙飞头,他的动作当然要慢一些。 但他毕竟跟了鸟羽好些年,腾挪跳跃的功夫也很不错。 他用轻功赶到时,诺苏梅朵不知去了哪里,猿仙的耳朵却贴在人家板壁上贴着。 屋里传来两个女子的的对话声。 “丘师父去窗户那边往里看吧!”身子不知在哪里的诺苏梅朵却把声音响在丘小乙耳朵中,“不要弄出声音,听到、看到了什么,也不要大惊小怪哟!” 这个飞头点头领毕竟跟了鸟羽几年,还能做到无声无息。 他垫着脚尖,从猿仙一侧轻轻绕道了窗前,把右手的食指衔在口里,浸泡了唾液,再轻轻在人家窗户纸上弄了一个洞。接着把眼睛慢慢凑近破洞往里看着。 这一看,丘小乙内心里咯噔了一下,便有一只小兔子在里边乱撞:“天哪,那夜郎王子妃难道是未卜先知?” 屋里有一老一少两个女子。 老的躺靠床头,已经满头银丝,脸上爬满了生活艰辛的印迹,已经垂垂老矣。 年轻的坐在床前。 她穿着道服,却把道冠放在了前边的小桌上,黑亮的头发如同瀑布一般下垂着,如豆的灯光照亮着那张脸秀美可人的脸,只可惜那张脸的神态却是愁苦苦,泪汪汪。 年轻和年老的两双手在相互重叠着。 “秀儿啊!”老人看着那个穿着道服的姑娘,咳嗽了一声,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你下不了手是对的呢!哀牢王妃真的杀不得呀!以后也别……别去了好不好?你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到那些人恶人被人家收拾完了你再回来就是了呀!” “可是阿妈和我阿爸……” “我们都已经是被泥土埋到颈子的人了,就……就是死了有什么要紧呀?”那个老婆子泪水连连,“就算你借尸还魂成了哀牢王妃,还要害人家小孩,再把缅王的孩子养大去继承王位。这不是毁了哀牢又毁了你自己的一生了吗?” “可是你们……”被叫着秀儿的女子泪如泉涌,“不!是他们!他们要拿我的爹妈出气呀!” “我们中的蛊毒解不了,就由它去吧!”那个老太婆说,“紫烟道士不是有信用的人,你帮了他,不见得他就要救我们啊!我说我们当初真的是糊涂,怎么就会同意你去他那里做徒弟呢?” “这不能怪你们,是我想出人头地才害得你们两个老人为我受苦呢!”叫秀儿的女孩一把鼻涕一把泪,“当初你们不是把我送到茅山去学飞头了吗?茅山通天师父有一个儿子叫丘小乙也和我一样想出人头地呢!他说他要学成夜郎和吱嘎阿鲁那样的功夫才能成就大事,就听了师母的话去扶桑了!丘小乙走了,我也觉得飞头的功夫无用,便去缅国学习新的道法。你说要是我安分守己守着二老,也到不了今天的这一步呀!” 屋里的对话让丘小乙的耳朵里一下子响起了童年的歌谣——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嚷着,要媳妇儿。 要媳妇儿干嘛?说话、逗笑、解解闷儿。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嚷着,要媳妇儿。 要媳妇儿干啥?蒸饭、炒菜、包饺子儿。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嚷着,要媳妇儿。 要媳妇干嘛?点灯、说话儿;吹灯、作伴儿;早上起来,梳辫辫儿。 对了,一个月明风清之夜,一群孩子无忧无虑地拍着手唱啊!跳啊! 唱得最欢的就是崔家的小姑娘崔秀儿。 跳得最欢的就是师父的小小子儿丘小乙。 那时所有的女孩都叫丘小乙小小子儿。 那时丘小乙当着大家的面喊崔秀儿媳妇儿。 “叫媳妇儿干嘛?”听到丘小乙叫时,崔秀儿问。 丘小乙突然间怔住。 “说话、逗笑、解解闷儿。”大家一起回答。 大家跳着闹着,一会儿丘小乙又在喊媳妇儿了。 “又叫媳妇儿干啥呀?”崔秀儿却又在考丘小乙。 这次丘小乙一下子就回答了:“蒸饭、炒菜、包饺子儿。” “还有啊!”大家拍着手闹闹嚷嚷,“点灯、说话儿;吹灯、作伴儿,早上起来,梳辫辫儿。” 小伙伴们在一起的日子多么快乐,可是丘小乙最终还是执意地离开了:他要做二郎、吱嘎阿鲁那样的人,便听了他妈妈的话,去扶桑找鸟羽学法。 他的父母把他送了好远。 后来父母不再送,丘小乙一个人禹禹独行,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却听到喊“小小子儿”的声音。 他回过头,惊喜地叫一声:“崔秀儿,你怎么来了?” 崔秀儿嘴里喘着粗气,却生气地扭过了脸:“你喊我什么?重新叫!” “我……我……” “我刚才叫你什么了?” “小小子儿!” “那你该叫我什么?” “媳妇儿啊!” “这还差不多!”崔秀儿噗呲一声笑了,“小小子儿,你必须回来哟!” “要是我不回来呢?”丘小乙轻声笑了起来,“我不回来会怎么样?” 崔秀儿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爹妈都在这里,你媳妇儿也在这里,你说你为啥不回来呀?” “哦,我当然要回来呢?”丘小乙的两只手抓住了崔秀儿单薄的双臂,“我要回来吃你煮的饭,炒的菜,包的饺子!” 那天崔秀儿和丘小乙手牵着手走了好远,那天分别的时候,他们真的像大人分别一样紧紧地抱了对方。 丘小乙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邂逅了崔秀儿,哦,来的时候诺苏梅朵说我会在今天找到我的另一半,她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哟! 丘小乙激动地吞咽着苦水,仰望了一下天空。 那弯新月真的像一只小船,一路碾碎着银河过来,在丘小乙的心里撞过来又撞过去。 他的心里开始发慌。 偏偏这时小屋里的油灯跳跃了一下,闪闪烁烁似乎要熄灭的样子。 崔秀儿手里拿着一根竹签走了过来。 丘小乙的心跳加剧了,居然冒冒失失地喊了一声:“媳妇儿!” 三百四十四,神仙保的媒 “什么人?”崔秀儿大吃了一惊,一下子退到了他母亲的床前,把放在一旁的宝剑连同剑鞘一起抓在了手里。 “我是小小子儿啊!”丘小乙爽性爆出了自己,“我找我的媳妇儿找得很幸苦呢!” “什么小小子儿?”崔秀儿更佳惊异,“你是人是鬼啊?” “丘小乙,那个去扶桑的丘小乙,我当然是人啊!是鬼我会来吓你吗?”丘小乙说完了,爽性念起了童年的歌谣:“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嚷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嘛?说话、逗笑、解解闷儿。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嚷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啥?蒸饭、炒菜、包饺子儿……” “真的是小小子儿?” 屋子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接着是急促的开门声音,在接着那个女孩的声音从屋里冲了出来,双手紧紧抓住丘小乙双臂,狠命地乱摇了好一会,然后放开,举起两只拳头,咚咚咚咚在丘小乙前胸擂开了鼓。 丘小乙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等崔秀儿擂够了,才又喊了一声“媳妇儿”,把对方的头颅一下子抱在怀中。 他用下巴磨蹭着崔秀儿的头顶,两人就在小屋前的月光下站成了一个爱地姿势。 “我听说你的扶桑师父鸟羽来了,就想着你一定也会回来的,”崔秀云把头颅贴着丘小乙的胸膛,双手紧紧地把对方的腰抱住,“后来又听说鸟羽遭了人家毒手,以为你也在劫难逃了呢!要不是有父母在,我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哪里能说遭了毒手?”丘小乙说,“我和我父母都被人家救了呢!是我们都站错了队,站在了恶魔的一边。我们都被恶魔所害,还跟着恶魔害人啊!” “你父母,我师父和师娘?”崔秀儿忙问,“他们怎么了?” “我来到茅山时,我爹我娘都已经被范文杰、檀何言他们用马杜莎的头颅变成了石头,”丘小乙说,“后来是夜郎王子妃把他们救活的!” “这么说他们真的是在以德抱怨?”崔秀儿说,“私下里听到百姓们说他们好!我一直都不敢相信啊!” “何止是以德报怨?”丘小乙说,“人家真的是在拯救这个世界呢!” “那你和他们现在……” “是的,我和他们在在一起!”丘小乙说,“我手下的飞头也在为他们服务,这不,白日里两个弟兄的身子在哀牢峰被罗堠和波西那所领的夜叉剁为肉泥,我们刚刚才把他们救活了!” “你们——”崔秀儿知道丘小乙还带着人来,就赶紧离开丘小乙的怀抱。 “别怕!”丘小乙紧紧地抓住崔秀儿的双肩不放,“夜郎王子妃和猿仙她们是跟着我来救你和大娘他们来了,她们此来还有一个目的呢。” “什么目的?” “为我找到我命中的另一半!” “这——”崔秀儿这时听到了旁边有人在呼吸,回头时,还真的看到了两个并排的人影。 “能不能请我们在屋里坐坐啊!”这时一个女子的柔柔地响起,“屋里的老人中了什么蛊毒,我应该先尽快办法救了他们!” “这——” 崔秀儿一下子又记起了他的爹妈,却不知这么办好!只是浑浑噩噩地被丘小乙拉着进了屋。 床上的老太听到外面有动静,正挣扎要坐起来,这时她看见女儿拉着一个男子的手臂进来了。 女儿的身后跟着两个女子,一个好像已经到了中年,一个却只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跟自己的女儿差不多。 “这……这几个人是——”老太有气无力。 “阿妈!”崔秀儿说,“这就是我常常说的小小子儿,是他领着神仙来救我们家了呢!” “神仙?” 老太太还要挣扎着做起,却被诺苏梅朵赶紧上前扶住,她摸了摸老太的脉搏,又把那盏灯移过来,仔仔细细翻看了老太的眼睛。 “是金蚕蛊毒,没事的!”诺苏梅朵说,“好在我从玄武毒侠那里得来的解药还在,要不然重新配制就麻烦了呢!” 诺苏梅朵说着,就叫崔秀儿找出了她家吃饭用的两个陶碗,又把右手伸进左手的袖筒取出了一个捆扎好了的布包。 她把布包打开,里面包着一些黑色的粉末。再用食指和拇指捉了两份粉末放进了陶碗里,从那边的墙角舀了些水在碗里摇匀,找了一根筷子慢慢搅匀。 “你们把大娘扶起来,让她喝下一份吧!”诺苏梅朵看着崔秀儿,“另外的一份留给老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老人家应该睡在里间呢!” 丘小乙和崔秀儿扶着老人喝了药后,又端着碗,推开了那边的门走了进去。 崔秀儿一边喊着阿爸一边往那边屋里走,显然他们是摸着黑过去的。 她们出来时,床上的女老人家就已经感觉到好了许多。 “真的是神仙,是神仙了来了!小小子儿,是你领着神仙来救了我们家呀!” “我是应该的呀!”丘小乙听到崔秀儿的阿妈感谢自己,心里如同喝了蜜,“不过这些神仙来,还有许多人要救,也还有许多话要对秀儿说呢!” “哦,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讲,”老太高兴了起来,“看来我们家秀儿啊!再也不必为有人逼她做伤天害理的事发愁了啊!” “我知道秀儿姑娘心地善良呢!”诺苏梅朵说,“是紫烟道士在用蛊毒逼迫她,让她用借尸还魂的方法取代哀牢王妃呢!谋害了王妃,还要把缅王的儿子换了哀牢王子,将来就可以不知不觉地夺了哀牢的天下呀!” “借尸还魂?你们怎么知道?”崔秀儿惊奇地看着诺苏梅朵,“我和我娘可没说呀!” 诺苏梅朵见崔秀儿不信,便笑笑地看着她。 崔秀儿没见到对方的嘴巴动,还魂咒的咒语却在自己的耳朵中响起—— 三部生神,八景已明。 吾今召汝,返神还灵。 天蓬符命,地仪超生。 阴不制魄,阳不拘魂 三魂速至,七魄急临。 从元入有,分明还形……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你师兄凌霄不是在滇国念叨过吗?”诺苏梅朵这次说的话让大家都听到了,“紫烟道士要你师兄凌霄去谋害滇王,却叫你来哀牢谋害哀牢王妃,这个毒计要是能成功啊!那可比范文杰的毒计还要恶毒啊!” “凌霄师兄没有成功吗?”崔秀儿似乎有些不相信地说,“怎么紫烟道士总说他已经搞定了,还不只是做了滇王,他把滇王的妻子都占为己有了呢!这几天我可没少暗暗地骂凌霄师兄混蛋哟!” “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诺苏梅朵说,“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成功呢?他先把一个乞丐杀死在滇王的花园里,再骗滇王去救死去的乞丐,让滇王成了乞丐后,又用还魂咒把自己变成了滇王。” “这——那他不是成了吗?”崔秀儿睁大了眼睛,“师兄一定在借得滇王的容貌后就把自己的本来面目毁了,你现在即使知道了,滇王也活不过来了呢!他的魂魄没有尸体可以依附啊!” “可是我还可以让你这位师兄变成乞丐,再让滇王的灵魂回到他身体中啊!”诺苏梅朵说,“那乞丐的阴魂早就去了地府,不需要依附的。” “这——” “那个乞丐又老又丑还拖着一只畸形的腿呢!”诺苏梅朵说。 她的话让一旁的猿仙和丘小乙都惊呆了。 “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啊?”猿仙问。 “但他还是让人知道了呢!”诺苏梅朵继续对崔秀儿说,“后来我可怜你这个成了乞丐的师兄,就治好了他残疾的腿,还让滇王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可以生活下去了!对了,过几天你会见到他的。” “哦,难怪小小,不!小乙说你是神仙呢!你不只有神仙的本事,还有神仙的情怀啊!”崔秀儿看着诺苏梅朵,“有你这样的人,这个世界应该还可拯救。” “你怎么不喊小小子儿了呢?”诺苏梅朵笑了起来,她跑到里间敞开的门边,从阴影里拉出了一个老大爷。 “阿爸——”崔秀儿喊了一声,“这不多一会儿你就好了?” 诺苏梅朵只管把老大爷扶在床前坐着,又把已经完全好了的老太婆扶起,让两个老人并排坐在一起。 “从哀牢城出来的时候,我就说过要给丘小乙师父找到他的另一半的,”诺苏梅朵庄重地对两个老人说,“现在两个老人家好了,我就想着为这一对患难与共的人讨一杯他们的酒喝,你两个老人家同不同意啊!” “既然是神仙保的媒,那就是天作之合了呢!”老头儿一脸的笑,却突然又显得有些尴尬起来,“只是现在我家里没有酒啊!” 三百四十五,我不会这样混帐 “这样吧!秀儿一家住在这里,随时都会受到来自紫烟和他手下人的威胁呢!我们临时住着的是过去范家房子,岩石将军他们也住在那儿呢!”丘小乙赶紧说,“那里有的是多余的房间,不如就收拾两间先让秀儿一家搬过去住,我也好照顾两个老人。” “要进城时,我们家也还有住处的!离范家不远,”老人说,“是紫烟逼着秀儿让我们搬出来的,说是这样他会按时给我们家送来保命的药!” “那就搬回去住呀!”这时猿仙发话了,“这里嘛,一把火烧了就是,我还可以弄三具烧焦的尸体在里面,紫烟派人来时,还以为这一家人熬不住了,都自尽了呢!” “这办法倒也不错,”这时崔秀儿在一旁说,“要是我爸我妈撑不过来,我也想自我了断了的!” “那行啊!家要搬,我要喝的酒还得喝!”诺苏梅朵却又说话了。 她一边搬出了崔秀儿家所有的碗和钵,又拿起水缸上的葫芦瓢,一瓢一瓢地把水缸里的水舀进碗里。 碗里酒香四溢。 “秀儿!你们端一碗敬了两个老人!再陪袁老前辈和我喝一碗,事情就算定了啊!”诺苏梅朵说,“过几天我叫岩石将军或哀牢王妃给你们一个婚礼好不好?” “那好啊!”丘小乙喜从天降,赶紧回答了,便和崔秀儿各端了一碗酒,双双给二老跪下。 半个时辰后,崔秀儿家城外的屋子燃了起来,熊熊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这时丘小乙和崔秀儿已经扶着两个老人到城中了,最后离开的是夜郎王子妃和猿仙。 她们躲在暗处,想看紫烟会不会派人过来查看究竟,可是一直到屋子燃成了灰烬,都没有人来。 “看来紫烟的住处离这里有好远的一段路呢!这么大的火他们都没看见,”诺苏梅朵自言自语,“那他们会住在那儿呢?” “是啊!”猿仙亦有感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与其坐等他们来攻,不若我们主动出击,这样可以避免百姓受到伤害呢!” “奇怪的是哀牢峰离这里不远,罗堠和那个波西那也没见过来呀!”夜郎王子妃说,“莫非罗堠他们还没有与紫烟联合吗?”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猿仙说,“都说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们把神仙分为五仙:鬼仙、人仙、地仙、天仙、神仙,达到不生不死神仙境界的也就是三清、接引道人那么几个而已;这五仙的反面即为五魔,也只有波旬、蚩尤等达到的境界。罗堠恨透了接引道道人的抛弃才会与波西那在一起支持波旬,他们却都认为自己血统高贵压根就瞧不起紫烟;紫烟心里认可的修行目的却又是神仙,绝非,所以也要和波旬阵营划清界限哟!” “袁老前辈的想法还真与晚辈不谋而合呢!”诺苏梅朵表示赞同,“不愧为梅山五仙之首,境界要比别人高了很多!” “要不是你的拯救,梅山七仙都已经误入魔道了还不知呢!”猿仙袁晶晶赶紧说,“有什么事你就尽管吩咐,不要客气。这段时间啊!我总觉得跟着你与这些魔神打交道,道行的提升要比整日在梅山里打坐练功快得多。” “哦,今晚波西那不是要来哀牢峰道观强行与辽娆成婚吗?”诺苏梅朵笑了笑,“我想让袁老前辈陪着去看看热闹!” “那好啊!”猿仙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却又揶揄起了诺苏梅朵来,“只是我们去看人家怎么空欢喜一场时,夜郎王子今晚又要独守空房,熬过漫漫长夜了!” “色即使空,空即是色!”诺苏梅朵也笑了笑,“我没在他身边,也就是我在他身边啊!” “这——” 猿仙还在发愣,诺苏梅朵已经把那颗鸠鸟蛋般大小的水晶珠子祭起。 水晶珠子变成了一个大水泡,把俩人包裹着,烨烨地飞旋到了空中。 波西那和罗堠还真的在夜深人静时来到哀牢峰了。 波西那长得青面獠牙,鬼眼森森,比那些男性夜叉还要让人恐惧。 哀牢峰上,辽妖在哭泣,道士们全都战战兢兢。 “怎么了?”罗堠呆呆地看着辽妖,“你为什么哭了?辽娆呢?” “她……她……被人抓……抓去了呢!”一个道士结结巴巴地回答。 “什么?”罗堠和波西那都一下子惊呆了。 “也不知道是怎……怎么回事!”辽娆见了罗堠,一下子就扑进了对方怀里,呜呜咽咽地哭泣,“大白天的,也不知怎么会从山门外刮进来一阵阴风,接着一个小伙慌慌张张大喊大叫着冲了进来,他挥舞着一把砍柴的弯刀,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小伙子的后边跟着两个无头鬼,他们手里拿着一个褡裢,一边跑一边往地上撒着从褡裢里抓出的豆子。那豆子滚落在地后居然起来一阵烟雾,雾里却是一群一群的鬼兵,没有肉,只是一些骨架,眼里闪着鬼火,还呲着僵尸的獠牙……” “这——”波西那不相信地看了看辽娆,又看了看那些道士。 “是……是这样的呀!”一个胆子稍微大一些的道士说,“当时小伙子挥着刀奔到大殿前,那些鬼兵也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我们都吓傻了,也记不得要救人,就赶紧关上了大殿的门,哦,大门还挨了那小伙几刀啊!我只看到辽妖和辽娆两个仙姑从大殿顶端飞出去踹倒了两个无头鬼,其它的就......就不知道了呢!当时大殿都差点被阴风刮倒了,大家缩成一团,谁还敢开门看呀!” “那……后来那个小伙子呢?”罗堠的一只手抱着辽妖,一只手拍着对方的后背,“他那去了?怎么就把辽娆丢失了呀?” “不知道,当时冷飕飕,雾漫漫,我踹倒了一个无头鬼后就与那些阴兵缠斗在了一起。只见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中,有人抓住了我妹子。她在竭力挣扎,就是身子太单薄了,使不出力来呢!不久后云开雾散,我妹子辽娆她……她就不见了!” 罗堠和波西那呆愣愣地看着道观里的道士。 道士们战战兢兢,只是面面相觑着,都在点头。 “有没有听到人的说话声呢?”罗堠看了一眼波西那,又低声问他的妻子。 “不太听得清楚,好像有人说要带辽娆去见我的母亲!”辽妖接着又摇头,“不过我当时也是慌慌张张的,真的不太听得清楚。” “你母亲?”波西那急忙问,“他在哪里?” “辽妖的母亲是人鱼部落的公主,和我老丈人辽远相好后,被逼着嫁给了人间国王,后来在宫廷中被紫烟道士掳去,不知所终了呢!” “紫烟?就是缅国的那个道长?” “是的,”这次说话的却是辽娆,“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出家里的丑事了,我父亲后来有了觉悟,成了接引道人座前的静坐罗汉;我母亲嫁给人间做王妃后,和进入宫里的一个狐女一起被紫烟掳走了,下落不明,也不知道那个紫烟是不是这个缅国国师呀!” “他掳走你母亲是为了啥?” “母亲是美人鱼,那个狐女能成人形,也是有些仙气的,”辽妖有些不自然地说,“男子与这样的女子结合,修炼道法会事半功倍呢!” “混蛋!”波西那一下子火冒三丈,“现在你母亲和那个狐女也老了,紫烟肯定是要换年轻的女子陪他练功了呢!这种功法,老子也会呀!” “这——”辽妖一下子咬着罗堠的肩膀哭了起来,“你……你是不是也……” 罗堠回头看了一眼波西那,面带怒色,却又极力地回头安慰自己地爱妻:“放心,我不会像我爹那样无情,也不会这样混帐!” “什么?”波西那知道罗堠话里的意思,却不管不顾扭头就走。 “紫烟现在不就住在缅国的罗刹洞里吗?”波西那一边走一边喊叫,“老子现在就去剁了那些狗男女去!” 三百四十六,那道光环飞进了月光中 哀牢城离哀牢峰不远,诺苏梅朵要动用还魂珠,原因是她要把时间转回到天黑的时候。 也就是说她们半夜从哀牢出发的,到哀牢峰顶才刚好天黑。 她和猿仙隐身在暗处,把本来已经错过了的事看了一个一清二楚。 波西那去缅国的罗刹洞后,诺苏梅朵和猿仙也一直跟在了他的后面飞旋。不同的是波西那长出翅膀飞行,诺苏梅朵和猿仙却是借助了还魂珠的力量。 波西那直接降落在了罗刹洞前面的平台上。 诺苏梅朵和猿仙也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后边。 罗刹洞已经易主,景象和前段时间诺苏梅朵来到这里时却还一样:平台上方的岩壁上那一线水流还在高高垂落着,叮叮咚咚地注入了一个人工凿成的凹凼中。 平台中间依旧燃起了木柴烧起的火堆,火焰一闪一闪竭力地把黑暗往外推着。 那根粗大的横木也还在,可以少了诺苏梅朵上次来时的诗意了,没有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浪漫,横木就显得无精打采。 横木前,两个道士模样的人耷拉着脑袋睡得很香,鼾声在火焰里一闪一闪地发亮。 波西那的翅膀收拢后,那黑色的大氅比黑夜还黑。 这个黑袍的魔鬼儿子气势汹汹,用黑爪把两个道士的头颅一把抓住,前后左右一阵乱摇。 大概是用力过猛了,其中一个道士的颈子咔嚓一声骨折!要不是诺苏梅朵在黑暗中出手把那个道士的魂魄拢住,那个道士一声不吭,就已经从睡梦里就直接去了地府之中。 另一个道士一下子惊醒过来,摸着脖颈,仰脸看着波西那,便抖抖索索地把身子跪直。 “大……大……王饶……饶……饶命!” “不是大王!”波西那立即更正,“是大神!” “大……大神饶命?”道士立即就改了称呼。 “饶不饶你,还看你有没有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波西那的声音不高,却很严厉,在暗夜里阴惨惨,让人滲得慌。 “大……大神要问什么尽管问,贫……贫道如实回答!” “那好!紫烟那王八蛋睡在哪里,他今天去哀牢了吗?” “他……他没……没在啊!他去喜……喜马拉雅了!” “去喜马拉雅?去喜马拉雅做什么?” “他要……要用借尸还魂的方法夺取滇国和哀牢的天下,”道士回答,“但那边的夜郎王子妃太厉害了,怕自己不是对手,要去喜马拉雅找湿婆神帮忙呢!” “他怎么没去哀牢山找波西那和罗堠呢?” “他说波西那是魔王波旬的儿子,理应为邪神;罗堠是接引道人的儿子,理应为正神;正神和邪神搅在一起,那就是邪正不分,”道士说,“紫烟道长说他看不出合作以后的结果是不是对自己有利,因此还是去喜马拉雅找湿婆合作好!” “他真的没去哀牢?” “没去?”那个道士不知怎么胆子会大了起来,“大神是身毒派来的?住在哀牢峰吧!” “是啊!可是你为什么要问呢?” “我……” “我是魔王波旬的儿子波西那,你不问我还好!”波西那说,“我已经杀了一个道士了,你知道了我,也得死呀!” 波西那说完,大手一用力就捏碎了道士的脑袋。接着这个魔神又用两只手掌相对着,用力一搓,他的手心里立即出现了一个火团,火团发出蓝莹莹的光,仿佛鬼火一般。 他用左手拿着火团往洞里走,主洞走完了,还把几个岔洞走了一遭。 “我太急躁了,怎么就不问问清楚紫烟把那个鱼女和那个狐女关在哪里,才把他杀掉呢?不行,我得赶到喜马拉雅去,让湿婆不要与他合作哟!” 他走出洞口后自言自语,没想到诺苏梅朵和猿仙隐身在石岩中,把他的说话声听得明明白白。 他说完话就一展身上的大氅,扑棱棱地飞进了黑暗之中。 诺苏梅朵看着波西那走了,却把袖口里的两个魂魄放了出来,手里掐诀,口里念动了从凌霄哪里学到的还魂咒—— 三部生神,八景已明。 吾今召汝,返神还灵。 天蓬符命,地仪超生。 阴不制魄,阳不拘魂 三魂速至,七魄急临。 从元入有,分明还形…… 他念得很大声,袁晶晶听的很清楚。 “这不就是丘小乙那个媳妇儿用来借尸还魂的咒语吗?她怎么随随便便就可熟悉运用啊!”这个梅山上坐头把交椅的大仙一下子想起自己练了许多年的九转玄元功一下子就被对方掌握的情形,心里暗自感叹。 两个道士慢慢醒了过来,一个扭扭脖颈,一个摸摸脑袋。 接着他们都看着前面的火堆发愣。 “怎么我还活着啊?我以为我都死了呢!”那个道士被捏碎脑袋的道士突然看着自己的同伴,惊喜地大喊,“你也活着?我明明看着你被那个波西那扭断脖颈了呀!” “我被人扭断了脖颈?”先死亡的那个道士莫名其妙,“我是觉得自己飞升起来,却有什么东西把我一下子拢进了黑暗之中,那里面温温暖暖的,带着女子的体香,很舒服呢!” “不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还在贫嘴啊?”猿仙忍不住喊了起来,“要不是夜郎王子妃救你们,现在你们身上都背上地狱里黑白无常扔来的锁链了呢!” 两个道士大吃一惊,立即转身往声音的方向跪了下来。 他们抬头时,猿仙却又把手往旁边一指:“不是我,是夜郎王子妃呀!” “夜郎王子妃?” 两个道士又慌忙跪在地上转身,却被一双纤细而又柔和的手拉了起来,坐在横木上。 “这举手之劳的事!哪里用得着感谢啊!”好柔和的声音。 两个道士抬起头来。 他们看到的是一张笑盈盈的女子的脸正被火光镀亮着,那么娇好,那么温和。 “你……你就是夜郎王子妃,真的是你救了我们?” “是你们运气好!碰着我和猿仙跟踪波西那那个杀人恶魔过来,”诺苏梅朵依旧笑笑的,“看着他杀了人,我们能救却不救,那还是人吗?还不与他成一丘之貉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道长要领我们去哀牢对付您呢!我们一直都把你看着敌人呀!”两个道士愧疚地说,“这个杀了我们的,却是与我们的师父合作的伙伴!” “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是得听紫烟道士的话吗?”诺苏梅朵说,“你们以后知道了真相,肯定不会再为虎作伥的呀!哦,我现在有几句话问你们,你们方便就回答,不方便我也不勉强,毕竟这关系到你们的利益呢!” “王子妃有什么话就只管问,”两个道士赶紧说,“你是我们俩的救命恩人,正要找地方报答呢!” “紫烟是你们的师父吧?他去喜马拉雅找湿婆了,那他和湿婆的关系不错哟?” “是的!” “那么紫烟这十几年来悄悄囚禁了一个鱼女和一个狐女,是不是就在喜马拉雅?” “是的!” “这就对了呢!”诺苏梅朵说,“这个波西那一定是去找你们师父紫烟拼命的,你们的师父不一定能回来,你们得自己去寻一个谋生的地方去呢!实在没去处就去哀牢城里找丘小乙,让她给你们一份活干。” “丘小乙?” “是的,凌云是你们的师妹吧!”诺苏梅朵告诉两个道士,“你们师父用蛊毒迫害徒弟的双亲,再逼迫人家为他做事的做法真的太下作,跟着他,你们没有出路!去找丘小乙,就说是我介绍的!” “这个丘小乙是……” “他是凌云的未婚夫呀!”诺苏梅朵说,“你们凌云师妹一家,也是我们刚刚救出的呢!” “该不是凌云师妹梦里都记得的小小子儿吧?是她学习飞头时的师兄?” 诺苏梅朵笑了笑,又从衣袖里,取出了那颗鸠鸟般大小的珠子。 “要是我们到哀牢城里时又是刚刚天黑就好了啊!”猿仙笑笑地看着诺苏梅朵,“那样的话,我们做我们的事,又不会冷落了夜郎王子呢!” 紫烟的两个徒弟莫名其妙,他们只是木然地看着夜郎王子妃和猿仙的周围出现的一个光环,看着光环烨烨地旋转着,飞进了月光里。 三百四十七,司马相如到了哀牢 “我们怎么办啊?”罗刹洞前,两个道士面面相觑。 “咋办?”最终还是那个被波西那拧断脖颈的道士说,“当然是按照恩人的指点,去找凌云师妹和丘小乙啊!也不知凌霄师兄取代了滇王的事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就把这件事告诉夜郎王子妃,也算立了一功呢!” 再说诺苏梅朵和猿仙回到哀牢驿馆,第二天起床晚了些,洗漱完后到饭厅去吃东西时,梅山袁晶晶、金灿灿,朱真真和戴薇薇她们都到了,正在与哀牢王妃说话呢! “在议论些什么呢?”诺苏梅朵问。 “有一点我不明白,”猿仙看着夜郎王子妃,似笑非笑,“我以为要主动出击,那我们一早就该向喜马拉雅出发了,王子妃是不是也觉得太累了呀?” 猿仙说完,又过来把嘴巴凑近了诺苏梅朵的耳朵:“你是不是贪念热被窝才起晚了的?” “袁老前辈你说些啥?”诺苏梅朵把脸一红,“具体为什么不和四个老前辈一起急忙赶往喜马拉雅,是我师兄司马相如和我姐卓文君不是今天要来哀牢。我想等他们来了后,还有事向司马先生请教哟!” “有事请教?”哀牢王妃这时说,“梅朵妹子没日没夜的操劳,等司马先生过来了,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丘小乙和崔秀儿的事我刚刚才听说了,都半夜了你和猿仙还要赶去哀牢峰,真的太辛苦了呢!就是神仙也会累的啊!” “我们可不只是去了哀牢峰!还去了缅国的罗刹洞了呢!”袁晶晶说完,又把他们如何去了罗刹洞、如何救了两个道士的事情说了一便。 “天哪!”大家惊叹起来! “你到家的时候也不过半夜,”蒙多懿德看着诺苏梅朵,怜惜地叹了一口气,“你可没给我讲去哀牢峰后又去罗刹洞的事啊!” 大家正在说话,周小鹏领着辽娆,丘小乙领着崔秀儿进来了。 辽娆见了诺苏梅朵就去抱住了她这个姐姐手腕摇了摇。 哀牢王妃却赶紧把丘小乙和崔秀儿叫到自己的身边。 “这世界上啊!好人终究比坏人多呢!”王妃动情地说,“为了我和王子这两条命,秀儿一家都不知受了多大的苦啊!以后丘师父你就别走了嘛!就和秀儿一起留在哀牢,我希望得到你和范无忌、李敬德两位将军的辅佐呀!” 崔秀儿眼巴巴地看着丘小乙。 “那行啊,这里的老人最虽要照顾呢!”丘小乙倒也干脆,“我媳妇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啊!只要闲着时她肯抽时间陪我去茅山看看公婆,我没意见呢!” 这边说着话,一会儿下人们就把今天的早餐端了上来。 “其实我真的要等司马先生到了,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是有原因的呢!”诺苏梅朵一边吃一边看着梅山四仙。 “哦——”大家听了,也都抬头往这边看。 “我师伯——就是司马师兄的师父邛崃道人曾经在喜马拉雅修行了十年,十分熟悉湿婆的情况。”诺苏梅朵说,“这个湿婆被称为毁灭之神,在他心里无所谓朋友,也无所谓敌人,只要不高兴了就会把所遇的一切都灭掉。我必须要了解他个方面的情况才能决定下一步我们改怎么办。” “是这样啊!那紫烟道士和波西那贸然前去,就不与他发生争端?这倒要看他们谁更有能耐了呢!”猿仙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诺苏梅朵,“是这样时!我们虽然在家里坐着,那个湿婆却在帮助收拾紫烟和波西那这两个恶魔呢!” 大家吃完了早饭,哀牢王子妃要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到她的宫里去坐坐,说是要请教他们怎么样接待汉家使节。 “宫里就不去了吧?这个非常时期,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礼仪,”诺苏梅朵看着哀牢王妃,“再说司马先生是老熟人了,越简单越显得不拿人家当外人…...” 夜郎王子妃的话还未说完,就有人来报告:“司马先生已经来到了城门边。” 哀牢王妃立即领着人前去迎接,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也跟着去了。 大家出了宫殿大门不远,便见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并排着往这边走来。 卓文君好几天没见诺苏梅朵,两人格外亲近。 “妹子!这几天可想煞姐了呢!”卓文君看着诺苏梅朵,“你说过一段时间我回家后,想你了时怎么办啊?我可知道你有神仙多能力,想要去哪里都不是个事儿,可要经常去看姐呀!” “这个当然,妹子孤陋寡闻,少不得经常有事情要向学富五车的姐和姐夫请教,”诺苏梅朵告诉卓文君,“要不是今天你们就要来哀牢,我还真要到滇国去找你们了呢!” 诺苏梅朵看了一眼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侍从,却只见陈力、李录以及蒙多溢岚和杏儿跟着,便又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春红和秋红两个啊?” “滇国才刚刚稳定,庄威、庄严他们忙着呢!这么时候走不开呀!再说我怎么好分散他们呢?我和司马先生回国的时候,我们带来的四个侍从啊!两个留在滇国,两个也要留在夜郎了呢!”卓文君把嘴巴凑近了诺苏梅朵的耳朵,“哦,你们家小妹好像有身孕了呢,这几天是一吃东西就吐!” 诺苏梅朵把脸转向了蒙多溢岚,蒙多溢岚看着蒙多懿德和司马相如打了招呼,就拉着她哥到一旁去说话。 诺苏梅朵的耳朵过滤开纷繁的声响,听到小妹蒙多溢岚对她哥说:“哥啊!你和我嫂再不抓紧,你们的外甥就要在前出世了呢!” “真的?”蒙多懿德惊喜地看着他的妹妹,却又说了一句,“你怎么跟哥说话还害羞呀?” “是我嫂!我嫂在取笑我呢!”蒙多溢岚一脸绯红,往这边看了一眼。 蒙多懿德哪里知道自己和小妹说话时,在那边和卓文君亲热着的诺苏梅朵却往他小妹的耳朵里送了一句话:“哥啊!你和我嫂再不抓紧,你们的外甥就要在前出世了呢!” “这样啊!”这边,诺苏梅朵依旧对卓文君说这话,“回去时,我和蒙多懿德直接把你送到临邛,陪姐在你们家住几天怎么样?” “真的?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呢!”卓文君高兴地看着诺苏梅朵,却又突然记起了什么,“你好像说过:今天我们不来,就要到滇国去找我们的,为什么呀?” “我急于想知道喜马拉雅的那个毁灭之神的性格和手段,这方面司马师兄应该了解!” “你说的是湿婆?”卓文君的脸上泛起了忧虑,“怎么,他被那些恶魔收买了吗?” “我也不知道!”诺苏梅朵说,“听说十多年前紫白道士撸了一个鱼女和一个狐女去喜马拉雅练邪恶的魔功,我想考证这些事的真实性,也想具体了解这个湿婆的性格和手段呢!” “鱼女和狐女?”卓文君皱起了眉头,“这事我听说过,只是有些迷糊。好像说的是这两个女子当时就被青丘道长救了,还把她们送到什么地方了呢!具体是什么地方要司马先生才知道!” “我爹?”诺苏梅朵吃了一惊。 大家一边说话,一边往宫廷的驿馆里走。 卓文君知道诺苏梅朵着急,就赶紧到司马相如身边去同丈夫耳语。 诺苏梅朵也乘机和哀牢王妃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样啊!”哀牢王妃说,“既然夜郎王子妃和司马先生有要事相商,我就去安排自己的事去了,我知道大家都在为哀牢奔波呢!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表达感激啊!” 哀牢王妃说完,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 “王妃你只管忙您的去吧!”诺苏梅朵说,“哀牢被范家反复折腾,要忙的事很多。我有事问了司马先生后,绝对会不遗余力地和梅山来的几个仙人一起铲除妖孽,让哀牢人过一段宁静祥和的日子。 哀牢王妃听完诺苏梅朵的话就加快步伐离开,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流出泪来。 驿馆的管事过来给大家安排房间时,司马相如却叫陈力她们去忙碌,自己只管和卓文君一起跟着蒙多懿德两口子走。 梅山四仙的耳朵里这时都响起了诺苏梅朵的传声,也都一起跟了过来。 八个人在四张长条板凳上团团坐定。 三百四十八,是你害了我的妻子 “湿婆是身毒古神,又……又叫大自在天,就是接引道人也得让着他三分呢!据说他诞生于红色的风暴和闪电,”司马相如坐下后,便面色庄重地讲述了起来—— “湿婆”这个词的意思是仁慈,这表现出了身毒人对这个神衹的希望。 他通常骑着青色的神牛。他的额头上长着第三只能喷出的三味真火,把世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眼睛。 他遍身涂满死人的骨灰,头戴一弯新月,头顶,脖颈,和腰间各缠绕着一条长蛇,胸前垂悬一串骷髅项链,腰围一张虎皮。 湿婆的四只手里分别握着一把名叫比那卡的三叉戟。一张名叫啊贾加瓦的神弓,一根被称作卡特万的混铁棒,一口削铁如泥的神剑。 作为毁灭之神,他的这个形象让所有生物都望而生畏。 不过他当初的形象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英俊的青年,只是性格孤僻,和任何人都无法相处,不买任何人的帐,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这位恐怖的天神其实也有过自己的爱情故事。 身毒原始古神达刹的女儿萨蒂对他冷若冰霜的形象产生了好感,一心一意想嫁给他为妻。 达刹却对这位生冷不吃,傲慢无礼的青年神一点也不感冒,千方百计地阻挠这门婚事。 为了让女儿打消嫁给湿婆的念头,在选婿大会上他没有邀请湿婆。 萨蒂老是等不到自己的心上人到来,心里伤心极了,心里暗暗的祈祷,希望心里的王子快些出现。 达刹看着女儿迟迟不扔下决定命运的花环。他可知道萨蒂心里想的是什么了,便一次一次地下着命令,最后居然张弓搭箭,要射穿自己女儿的咽喉。 萨蒂泪如泉涌,只得在高高的台子上松开了手,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个女孩尽管不满,尽管怨恨,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台下乒乒乓乓,乌烟瘴气,扑通,叮咚,所有的大神都在大打出手,争先抢夺。 打斗声却很快就没有了,只听得到处哎哟哎哟的,那些神仙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地。 “湿婆,是湿婆抢得了花环!”这时有神这样大喊。 “什么?”萨蒂睁开了眼睛,一阵狂喜,跑下台去,把这个心目中的英雄紧紧抱住。 “什么?”达刹的眼睛一下子瞪成了牛眼,但他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不知道这个讨得了漂亮娇妻的男子心里,已经有一颗仇恨的种子在悄悄发芽了。 有一天,达刹邀请诸神举行祭典。 威风凛凛的达刹进入会场,所有神仙都站起了身子,向他致敬。 可是有一个人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傲气凌然。 达刹更想不到,这个表达不敬的神居然就是自己的女婿湿婆。 “湿婆,我没有请你的,你怎么来了?你知道这种傲慢无礼的举动是在侮辱人,是在挑战我的权威吗?”达刹喊叫着,声嘶力竭,“你可是我的女婿啊!” “我这个女婿是凭真本事得到的,与你无关”湿婆冷冷哼了一声,“倒是你,你把我当女婿了吗?你邀请了所有的神,就连那些毫无本事的人也上了你的邀请名单,但你的名单上有我吗?你说我傲慢无礼,你就有礼了吗?是你自己自取其辱,还说我在挑战你的权威呢!” 湿婆的说话声刚停,他的妻子就跑了进来。 “对!这件事不能怪我的丈夫!是我父亲小肚鸡肠,是他不配做神,甚至不配做父亲,让我没法面对自己的爱人!”萨蒂大喊。 “你说什么?我不配做父亲?”达刹怒不可遏,“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到哪里去好了!” “经过六道轮回,我是从阴曹地府地府里来的。遇着你这样无情无义的爹,我宁愿回到阴曹地府!”萨蒂说完,一下子抢过一个祭司的火炬,往自己的身上就戳。 她的身上早就被自己浇上了油。噗的一声,她一下子成了一团烈火。 火焰熊熊地燃烧着,呼呼嚯嚯。 “萨蒂——”湿婆心如刀绞,大叫了一声,要过来灭火时,他的妻子却往一旁逃去。 湿婆痛苦着,头一面喊着妻子的名字,一面跌跌撞撞地追赶在后面。 萨蒂变身的火焰飞得太迅捷,她应该是一只火鸟的化身。 全场的神都惊呆了,台上的达刹一下子站成了一根木桩。台下的诸神一下子站成了一片木桩林。 神与火的追逐在木桩间穿梭着,湿婆感觉到自己和妻子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那团火渐渐变小,渐渐成了灰烬。 “湿婆——这世我没有投生到好爹——我们来生再见了——”萨蒂的声音飘在了空中。 “我女儿都死了,你怎么还不死呀?”台上的达刹却指着跪在地上的湿婆大骂。 “要死也要先把你这无情无义点人砍了再说!” 湿婆一下子怒火中烧,显出了自己凶像:额头上长出了第三只能喷出的三味真火,能把世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眼睛。头戴一弯新月,头顶,脖颈,腰间各绕着一条长蛇,胸前垂悬一串骷髅项链,腰围一张虎皮。 更主要的是他一下子就又长出了两只手。 四只手分别握着一把三叉戟。一张神弓,一根混铁棒,一口神剑。 “杀了他!”达刹在台上大喊,“快些杀了他!” 诸神纷纷挥动神器,不顾一切地扑向湿婆。 湿婆一只手里的三叉戟横扫千军,诸神七歪八倒;一只手里的宝剑上砍下撩,到处是头颅滚落,断胳膊断腿;一只手里的混铁棍或扫或劈,哭爹叫娘声不断。 达刹手下的神衹死的死,伤的伤,滚的滚,爬的爬…… 台上的达刹见众神拿不下湿婆,只得亲自上阵,他一声呼啸,一只点睛白额猛虎飞来,那是达刹的坐骑。 偏偏湿婆那头长这长长牛角的青牛也从远处飞来了,他一连撞到了无数个所谓的神,来到了湿婆的面前。 台上的达刹临空飞下,上了虎背时,龙战于野的湿婆也飞上了牛背。 坐骑相斗,仇人相搏。 “是你害死我女儿的,小子你得偿命!”达刹大喊。 “是你逼死我妻子的,老鬼快拿命来!”湿婆怪叫。 达刹见湿婆有四条臂膊,四件兵器,除了迎战自己外,还能抽出空来,把那些受伤没死却意欲逃跑的神一个个射杀。 这个老神毕竟有些来头。他便身子一抖,便一下子成了三头六臂。 身子在那只猛虎的背上旋转成了一个风轮。手中三把三叉戟翻飞。 湿婆一点也不慌张。他额头上的竖眼立即睁开了,里面喷射出了烧毁一切的火焰。 达刹把三叉戟舞得风雨不透,护住了自己的身子,继续拼杀。 此时,湿婆身上的三条蛇却一下子飞出来了。 三百四十九,我们去找爱神帮助 一条蛇缠在达刹坐骑的脖颈上,从虎头顶端蜿蜒下来,咔嚓一下子咬瞎了一只虎眼,再咔嚓一下咬瞎另一只虎眼。 另外两条蛇居然找着了达刹坐骑的两个鼻孔,身子摇摇摆摆。径直钻了进去。 阿嚏!达刹坐骑的喷嚏把一条蛇喷了出来。可是另外的一条却紧紧咬住了它的呼吸道。咳嗽一停就顺着喉咙钻了进去,剖肚,撕心,咬肝,绞肠。 那只猛虎一下子没有了昔日的威风,大吼一声,天摇地动,接着便痛得在地上翻转腾挪,把它的主人一下子颠了下来。 湿婆的青牛却一下子来了精神,冲上前去咚咚咚几下就撞断了虎的肋骨。 那只虎成了一滩烂泥,任凭三条蛇里外啃噬。 达刹只得使出了地趟功夫,他依旧挥动手中的兵器,骨碌碌转动着身子,整个身体闪闪亮亮如同一个滚动的圆球。 不过达刹渐渐觉得手里的三叉戟越来越轻了。 他仔细一看,却见每把三叉戟的戟头在渐渐被湿婆喷出的三味真火融化着。 达刹这一惊非同小可,动作慢了点儿,就被湿婆的铁棍橐的一声砸碎了一颗头颅,接着一只手臂又被利剑砍下了。 湿婆看着达刹手里的三叉戟变成了铁棍了,把眼里的怒火收起。 达刹还是不服输,当然不服,即使自己想投降,达刹知道也难以逃脱寂灭的命运了。 他只能拼死一搏。 这个害死了女儿的人从地上爬起身来,继续步战骑着青牛的湿婆,即使手里的三把三叉戟已经没有头了,他还是把戟柄当成棍使,拼死反抗。 棍砸,剑砍,戟刺,湿婆使出的全是要命的招。 达刹勉强扛住了上盘的攻击,却不提防已经交错了身子的青牛会突然转身,把头颅一摔。达刹的后背上被两只牛角顶了一个正着。 咔嚓,脊梁折断,还剩下的两颗头颅立即发蒙了,四只眼睛星星闪闪模模糊糊昏昏黑黑。 湿婆哪里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咔嚓,又一颗头颅挨了一剑,从头顶到颈子,被开成了两张瓢。 咔嚓,最后一颗头颅被当顶一棒,四分五裂,脑浆横飞。 湿婆怕他不死,把三叉戟又送进了达刹胸腔里,单手一搅,红的黑的紫的流了一地。 威风一时的达刹身体也和他那个威风一时的猛虎坐骑一样,成了一滩腥臭的烂泥。 旷野无声,侥幸没死的一些小神一个个翻身起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要拥戴湿婆成为新的神主。 呸!湿婆出了一口唾液后把凶相收起,依旧是英俊的小伙容貌,却更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他的目光根本没有众神,只是在自个儿地搜寻着已经燃成了灰烬的爱妻残骸。 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只看着妻子跑过的路径上,一路莲花。 湿婆顺着莲花慢慢离开了伤心的国度。后来莲花没有了,他依旧禹禹独行,到了喜马拉雅,过上了一个人清苦修行的日子。 接引道人当即晓喻人间。人间开始祭祀和歌颂这个毁灭之神。 萨蒂的灵魂到了接引道人那里不久,达刹的魂魄也到了那里。 父女俩在接引道人的面前怒目相向。 由于达刹的霸道,他居然跻身在前,先于萨蒂进见接引道人。 “你本身就是神,转世后依然还有神的力量!”接引道人对达刹说,“你就到修罗国去做国王吧!另外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不太过分,我都满足你!” “我要长生不老!”达刹说。 “不行!”接引道人拒绝了,“长生不老需要无边的爱心,但你没有!若你不会死,你所到的国度就会变成地狱!” “那你就让我拥有战无不胜的力量吧!”达刹又对接引道人说。 “战无不胜也绝对不行,”接引道人又说,“如果我都被你打败,那乾坤还不颠倒?没有神收服得了你,你不是又能长生不老了吗?要只是在人间战无不胜,我就答应你!” “那,”达刹怔了一下,只得答应,“就就这样好了!” 达刹说完,进入了六道中的人道里。 萨蒂在她爹爹后面见了接引道人。 “由于你的原因,湿婆弑君杀岳,虽然主要责任不在你和他,但仍然属于不忠不孝!”接引道人说,“湿婆罪不致死,就直接罚她苦苦修行,你虽说具有一些神力,却也只能进入人道,还得经历轮回之苦!另外我还让你提一样不那么过分的要求!来生你希望什么呢,就说吧!” “我想找到湿婆,还继续做他的妻子!”萨蒂凄哀地说。 “不行!”接引道人说,“我让你在来生见到湿婆还行,但你们是绝对不能走到一起的。你也看到湿婆是如何荼毒生灵的了,即使事出有因,也必须有所惩戒。下一世不行,你只能嫁给其它人为妻。一定非他不嫁,那就只有再下一世。” “我不会嫁给其它人的,”萨蒂说,“下一世不行,那就再下一世好了!” “行!这个我可以答应,但是这个愿望是再下一世的,”接引道人说,“我要问的是这次投生,你还有什么愿望?” “既然不能做湿婆的妻子,那我还要那些愿望干啥呢?”萨蒂说,“这个愿望也在再下一世才一同提吧!” “哦,究竟是什么呢?”接引道人愕然,“你说吧!我现在就答应你!” “我要我和湿婆的儿子能够打败下一世的达刹!”萨蒂说。 达刹降生修罗国后当然不再叫达刹了。他爹妈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塔卡拉。 萨蒂降生喜马拉雅,名叫帕尔瓦蒂。 帕尔瓦蒂长到十五岁时,出落得像一朵牡丹花,人见人爱,千娇百媚。 她身边少不了有贵族公子围着转。 帕尔瓦蒂却只记得前生的湿婆,只想做湿婆的妻子,她常常要父母带着她去湿婆修行的地方朝拜。 帕尔瓦蒂的父母对湿婆唱起了赞歌,希望湿婆允许他们常常到这里来祭拜,还希望湿婆接受自己的女儿,让她永远侍奉在湿婆神的身边,做湿婆神的妻子。 湿婆没有答应帕尔瓦蒂父母的第二个请求。 “不行!”湿婆神冷冷地说,“我的爱情随着爱妻萨蒂的死就已经灰飞烟灭了,现在谁也唤不醒她!” “可是,可是我的前世就是你的娇妻萨蒂呀!” “我只知道你叫帕尔瓦蒂,”湿婆说,“就算你的前生是萨蒂也不行!” “为什么?” “我的爱情已经死了,”湿婆说,“现在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萨蒂的容貌,有的是一丛丛圣洁的莲花,我希望你不要成为我苦苦修行的障碍!” 帕尔瓦蒂伤心极了,她同湿婆辩论了起来。 湿婆力量无边,但湿婆没有帕尔瓦蒂能言善辩。没几个回合后,便在小姑娘的面前无话可说了。 “哦,我答应让你留下来侍奉我,”湿婆说,“但要做我的妻子绝对办不到!” “为什么呀?” 帕尔瓦蒂的声音回荡在山谷,喜马拉雅到处是雪崩。 湿婆神只是闭目念叨着经文,就是不为所动。 “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湿婆回心转意呢!”帕尔瓦蒂的父亲不忍心看着女儿受到感情的折磨,回到家后苦苦思索了半天才说。 “什么办法?”帕尔瓦蒂的眼里燃起了希望之光,“我这世总算投生了一个一心一意爱着我的父亲,只是父亲有什么主意您老人家就快说呀!” “湿婆大神不是说他的爱情已经死亡了吗?”帕尔瓦蒂的父亲说,“我们还可以去找爱神,爱神才能唤醒湿婆的爱情呀!” “这就对了……”帕尔瓦蒂立即兴奋起来,“我们真的可以去请求爱神的帮助?” 三百五十,我的爱是无私的。 帕尔瓦蒂的父母于是每天都带着女儿到爱神伽摩的庙里去祷告:“伟大的爱神呀!必须劳烦您了!我们希望你能尽力让湿婆大神停止他的修行,让他爱上我女儿帕尔瓦蒂。我们知道你能做到,因为你有无边的魔力;何况帕尔瓦蒂就是他前世的妻子萨蒂,为了爱他,与父亲决裂;为了爱他,燃烧了自己……” 最初的几天里,爱神无动于衷:湿婆是毁灭之神,弄得不好对方会伤害了自己,让自己大祸临头。 然而帕尔瓦蒂父母的虔诚最终还是感动爱神。他带着自己的妻子春神,来到了湿婆神修炼的地方。 爱神伽摩面貌俊秀,浑身披绿,他以鹦鹉为座骑,手持爱之弓箭。哦,甘蔗所造的弓背,蜜蜂肠所做的弓弦,以执心为羽,以希望为镞的箭矢。箭头有五种芬芳的鲜花装饰着。鲜花上,一朵一朵的蝶飞。 湿婆神在专心坐禅,他的周围一片荒凉,没有生机。 爱神决定要营造一个春意盎然的环境,以便湿婆神一下子陷入情感的埋伏,让他一下子跌入深深的爱河中。 春神于是在大地上铺满鲜花绿草,凛冽的寒风不知不觉地变得柔和,朦胧的月光迷离在柔肠一般弯弯曲曲的爱河…… 爱神匍匐着向前,他要保证自己的爱箭一下子刺穿湿婆神的心窝。 帕尔瓦蒂和往常一样,从远处慢慢向湿婆神走来,一步一步,脚铃丁丁地摇落着奇异地体香。 那体香使人入迷,使人沉醉,他把湿婆神那已经久违了地记忆唤醒。 “哦,萨蒂,是你吗?”湿婆神有些迷迷糊糊。 “是我!”帕尔瓦蒂回答,“她笑盈盈的,那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笑,笑里灌了蜜,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她的脚踩着爱河的柔波,一步一步莲花升起。 爱神拈弓搭箭,身子一动不洞,两片嘴唇却在一开一合地念动迷魂的咒语—— 三真焕光,流丹徘徊; 九景离合、玉洞洪荒; 五若廊开、死根断落; 二门两点喜,三气成宫商; 三精会洞房,九灵登华堂; 二真缥缈缈,太乙混雌雄; 九仙解胞结;七祖庆芬芳…… 这事帕尔瓦蒂已经来到了湿婆神面前,柔情盖满湿婆神的全身,久违了的甜美让湿婆神迷离复迷离。 “萨蒂,真的是你吗?”这个把自己的老丈人送上黄泉道路的苦行僧人睁开了眼睛。 爱神抓住实际,噗地一声,把搭上鲜花和蝶舞使箭矢,向湿婆的心脏射去。 中箭后的湿婆仰脸就像爱河里跌倒,他看到面前帕尔瓦蒂,如同看见了一座开满鲜花的山峦。 白云从山头垂下,枝头燕交颈,花间蝶翅连…... 帕尔瓦蒂的脸上被湿婆神的眼睛镀了一层火,她的身子被融化了,软绵绵好像要瘫倒在对方怀中。 爱神以为大功告成,便站在一旁微笑。 可是湿婆毕竟是湿婆,他的修为太深了,看着头颅就要在爱河中没顶,他居然能够定下神来,回归了本性。 “我怎么了?我的眼前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意向,怎么生出不应该苦苦修行的人应有的想法呢? 他拍了一下脑袋,定住了元神。 一切都清楚了,他发现爱神伽摩在一边微笑。 “是你想让我脱离苦行,重堕爱欲之中?”湿婆神怒不可遏,“你知道得罪了毁灭之神是什么结局吗?” “不!这不公平啊!”爱神伽摩一下子慌张起来,“我带给你的是爱,是温暖,你却要报答给我恨,给我毁灭。这不公平呀!” 爱神竭力地争辩着。 湿婆神哪里听得进去?他额头上第三只眼睛突然张开了,里面喷出的是能够毁灭宇宙间一切的神火。 爱神伽摩的肌肤滋滋地冒着烟,燃烧了起来,一会儿就成了灰烬。 好在爱神伽摩却未因此而死亡,毁灭之神毁灭了她的形体,却毁灭不了他的爱心。 他以后成了一个无形无貌的神祇。 以后的日子,所有人都是不知不觉地中了爱箭,跌入爱河。爱神伽摩就这么成了无形之神。 苦还是帕尔瓦蒂,高兴的也是帕尔瓦蒂:她被湿婆神眼里的火点燃了,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却突然见记起了接引道人对自己的许诺。 “哦,想不到这么快就过完一生了呀!”她想,“下辈子就可以与心爱的人团聚了呢!” 帕尔瓦蒂是一路笑着来到接引道人殿堂的。 “我佛还记得对我的承诺了吧!”她问接引道人。 “记得,不过你所需要的,还得凭修行才能呢得到!” “那么,我佛能不能把我继续降生在我的父母家去,让我继续做她们的女儿?” “为什么?” “我怕遇到像达刹那样的凶神恶煞,”帕尔瓦蒂说,“我知道我的父母现在正撕心裂肺呢,我想给她们以安慰。” “行!”接引道人答应了,于是帕尔瓦蒂就在一个父母身上两度降生。 新的女儿带给父母新的安慰。 女儿三天后,父母要给她改名,没想到襁褓中的孩子居然说起了话来:“还是叫我帕尔瓦蒂吧!让您们第二次养大我,真的过意不去呀!” “你!”她的父母十分惊愕, “应了我的请求,接引道人又让我成了你们的女儿,这一世啊!”帕尔瓦蒂说,“我要好好报答你们,我也终于和的情人团聚了呢!” 帕尔瓦蒂一天天长大,长大了的帕尔瓦蒂长到十五岁,和她的前世还是一模一样的。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的生活,还清楚地记得前前世的生活。 她告诉父母,她要苦苦修行,要靠自己的努力打动湿婆神的心。 “可是这样你会遭受更大的苦难呀!”她的父母眼泪汪汪地对她说,“湿婆神的天性使然,你是再让一块石头开出花朵呀!” “是的!”帕尔瓦蒂笑着说,“可是接引道人亲口许诺了我,我一定会成功的呢!” 父母看着帕尔瓦蒂心意已决,便不再劝慰。 帕尔瓦蒂一个人来到了湿婆神坐禅的地方开始苦修。 帕尔瓦蒂的修行十分艰苦,就像当年悉达多苦修于山林一样,她身无覆盖,不避风雨;目不瞬动,心无恐惧;无思无恋,摒除一切。 她有时限制呼吸,头脑发怵,如针刺骨;有时牙舌顶颚,强压内心,汗如泉涌。 有一天,一个年轻修行人有了觉悟后,来到了到帕尔瓦蒂面前,问她如此苦修的原因。 帕尔瓦蒂于是告诉她一切,并且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我说这位漂亮的姑娘呀!你真的太傻了呢!”那个觉悟者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湿婆神有什么好呢?你看他一脸冰冷的样子,心里就发怵呢,听说她还具有另外一种凶相,那凶相你见过吗?” “见过!”帕尔瓦蒂告诉他,“他额头上长着一只能喷火的眼睛。头戴一弯新月,头顶,脖颈,和腰间各绕着一条长蛇,胸前垂悬一串骷髅项链,腰围一张虎皮。他四手分别握着一把比那卡的三叉戟。一张名叫啊贾加瓦的神弓,一根被称作卡特万的混铁棒,一口削铁如泥的神剑……” “天哪!”那个觉悟者大叫,“这个毁灭之神简直就是凶神恶煞呀!你怎么这样作践自己呢?” “不!”帕尔瓦蒂叫了起来,“我对湿婆大神的爱是无私的,不会因为他的面貌改变而改变,也不会因为时间消逝而消失,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我都不会与他分开呢!” 三百五十一,邪恶的诅咒 那个年轻的觉悟者更加放肆地笑了起来:“这么个异类对动物,你还无私地爱着他呢!你是不是变态了啊?” “滚!”帕尔瓦蒂终于忍不住了,“你的心灵那么肮脏龌龊,还自称什么觉醒者呢!你根本就不配谈什么是爱!” 帕尔瓦蒂的话才说完,那个觉悟者却不见了。 空中突然隆隆地滚过一声阵轻雷,仿佛一次无可奈何的睡醒。 雪峰与雪峰之间,白云飘飞,微雨横斜。 一弯彩虹穿过云雾,在两座山峰上达成了一座桥。 桥上走来一个小伙,冷峻的脸上是一个酷酷的笑。 “你的苦行攻破了我最后的防线,”湿婆神说,“我最终成了你的战俘!” 他们身后,接引道人出现了,身旁是娇妻耶伦陀罗。 “修行的目的是美化心灵,不是把美的扫除干净,”接引道人说,“既然爱情本身是最美的,我们为什么要放弃啊?” 接引道人给了帕尔瓦蒂雪山神女的称谓,还给了她和湿婆神最美好的祝福后,才回到了他们居住的灵山。 没多久,接引道人接收到了来自人间的祷告:阿修罗国国王塔卡拉凭借超凡的神力,在人间处处征战杀伐。 接引道人倒也不是很担心这件事,因为在帕尔瓦蒂转世时,他就承诺了“湿婆神和帕尔瓦蒂的儿子将来时可以打败达刹转世的塔卡拉的。 可是,塔卡拉在魔王波旬的帮助下已经闹的天翻地覆,被封为雪山神女的帕尔瓦蒂一直不见有身孕。 “这可怎么办呀!”雪山神女急得要哭,“接引道人承诺过我们的孩子可以打败这个塔卡拉的,可是我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 “塔卡拉是谁?”湿婆神好奇地问。 “难怪你不知道,你是古神,没有经历过六道轮回呢!”帕尔瓦蒂告诉自己的丈夫,“塔卡拉就是达刹的转世,依旧是一个冷酷无情,充满傲慢与偏见的恶魔,达刹死了,在接引道人的大殿里我还受过他的气呢!我亲自听到接引道人对他承诺的。” “哦!”湿婆神有些不信的样子。 “接引道人问他下一世的愿望是谁,他就说打遍世上无对手。”雪山神女接着说,“因此当接引道人问我的愿望时,我就说是我们的儿子可以把达刹的来世打败!” “原来是这啊!”湿婆神明白过来。 “哦!跟我在一起,觉得我哪里最好啊!”湿婆神突然问他的妻子。 “当然是胸脯啊!多么的宽厚和健硕,靠上去暖暖的,让人觉得安稳,实在。” “那好!”湿婆神说,“我不想让你遭受十月怀胎之苦,我直接就给予你我们的孩子吧!” 湿婆说着,把手一招,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已经在手。 帕尔瓦蒂在一旁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湿婆撕开了胸前的胸襟,硬生生用宝剑歇着插进了他那健硕的胸肌。 “你怎么?”帕尔瓦蒂急了,差点哭了起来。 湿婆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左手捏着自己的胸肌,右手握着宝剑慢慢地转圈,慢慢在自己的胸脯上剜下了一块肉。 “这就是你和我的儿子,”湿婆说,“他一定会像我的胸脯一样,让你觉得安全,让你靠得住。” “这——” “从我身上落下,吃你的**长大,他还不是我俩的儿子是什么?”湿婆神看着自己的妻子,“赶快抱去喂奶呀!” 帕尔瓦蒂伸出双手赶紧接住。 她手里捧着的已经不是血淋淋一团肉了,还真的是一个孩子,白白胖胖的,冲着她咧开嘴笑着、笑着,居然喊了一声“妈妈”。 帕尔瓦蒂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让孩子平躺着,轻轻地抱在怀里。 这下子她自己的身子就有了异样的感觉:没有经过十月怀胎的她竟然一下子就觉得胸部肿肿胀胀的,奶水往外溢出。 雪山神女一边奶着孩子,一边心痛地往丈夫那边看时,湿婆神的胸肌已经长出来了,伤处也已痊愈。 “该给孩子起一个什么名字呢?”雪山女神又低头看了孩子一眼,接着问孩子的爹。孩子吃奶的节奏居然与母亲的呼吸合上了节拍,让帕尔瓦蒂一阵一阵地惊喜。 “就叫他鸠摩罗吧?我希望他踏实,可靠,富有力量!”湿婆大神说。 几天后,雪山神女请众神来参加她的生子庆典。 每一位客人来到雪山神女身边,看着雪山神女怀里抱着的孩子,都称赞孩子长得英俊漂亮,都说着祝福的话。 然而,当地土地神沙尼走到雪山神女身边时,却总是低着头,怎么也不看小孩一眼。 雪山神女顿生疑窦,便问:“沙尼大神,你为什么对我的孩子视而不见呢?” “我……我……我不敢看呢!”沙尼吞吞吐吐。 “为什么?”雪山神女问。 湿婆大神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有些被人轻视了的感觉。 “我……我的身体出了些问题,”沙尼很难为情,却不得不告知湿婆和雪山神女真相,“就长时间地忽视自己的妻子。妻子对我产生怨恨,就......就找到了一个缅国道士,对我进行了恶毒的诅咒呢!” “什么诅咒?” “因为我自己不能有孩子,也就不能随便看人家的孩子。” “为什么?” “我的眼睛已经变得邪恶,看了谁家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意味着死亡呢!所以大家都说你的孩子如何可爱,我其实好想好想看一眼,但我不敢呢!” 来祝贺的神全部惊呆。 “这怎么可能呢?”雪山神女哪里相信,她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正在伤心落泪的沙尼,便把孩子递了过去,“你抱抱吧!你尽管看,即使有什么事,我和我的丈夫都不会怪你的!” “不……不!”沙尼的两只手做着往前推的动作,眼睛却在不经意间看了鸠摩罗一眼。 扑通,鸠摩罗立即身首分离,脑袋掉在地上。 “啊”的一声,雪山神女惊呆了,抱着没有头颅的鸠摩罗,悲痛欲绝。 “还真有这么恶毒的诅咒呀!”湿婆也大为震惊,不过他随即安慰妻子和沙尼,“你们不要慌,这颗头颅受了魔法,掉下来了,就再也安不上去了你,不过我会为鸠摩罗找到新的头颅的!” “什么?”雪山神女却着急起来,“可是你不能为了我们的孩子复活而去杀别人家的孩子了呀!那你就成魔了呢!” “这个我知道!”湿婆神说,“我去森林找吧!看到第一只野兽后,不管它是什么东西,都活该它倒霉,活该要显出它的头颅呢!” 这样,湿婆就骑着他的青牛往东北方的森林去了,当天就砍来了一只大象的头,安放在鸠摩罗的脖颈上。 鸠摩罗就这么以象首人身的形象复活。 三百五十二,你要变成石头 复活后的鸠摩罗只用了七天时间就长成了大人,湿婆大神赐予鸠摩罗神力,又把自己的三叉戟给了他。 “阿爹能不能把你的神牛也一并赏赐与我呢,”鸠摩罗对湿婆大神深深一弓腰。“让孩儿骑着去修罗国,与塔卡拉对阵?” “这不行!”湿婆神对儿子说,“你去修罗国后,我还要与你母亲帕尔瓦蒂一起,去解除土地神沙尼身上的诅咒,要不然这个沙尼的毁灭性要超过我这个毁灭之神了呢!” “没有坐骑,我又怎么去修罗国呢?”鸠摩罗又问,“爹爹就这么让我走着去对战强敌?” “这北山之上有一条龙,它的头颅却是一只大象,你把它降服,不就有坐骑了吗? “真的?”鸠摩罗高兴了,便按他爹爹湿婆的指点,往北山上来。 北山终年积雪,白皑皑的。 山坳里,一条白龙在雪地躺卧着。它显然是睡着了的,却偶尔会摆摆头,摇摇尾,张牙舞爪。 鸠摩罗到来时,鞋底踩动冰雪的咔嚓声显然已经惊动白龙了,将身子一弓就要一飞冲天。 嗨!鸠摩罗大叫一声,就从一块大岩石上飞下了山坳,两腿一分开就骑上龙背了。接着他的两手迅速地抠进了龙肩胛处的两块龙鳞。 那条龙高高地飞升了起来,在天空中旋转着身子,左摇右摆,山蹿下跳,来了好几个三百六十度转身,想把鸠摩罗颠倒下来。 鸠摩罗的身子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正坐,龙在上,人在下;一会儿倒过来,人在下,龙在上,翻翻转转。 鸠摩罗骑在龙身上,两手紧紧抓住龙鳞,两只长腿紧紧夹住龙身。 云从龙,雾气生。 渐渐地,雪山上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感觉一片混沌中风抱着云团翻翻卷卷,白雪的粉末包裹着白色的火焰升升腾腾。 好像谁在举起它的大榔头往帕尔瓦蒂的心里重重地敲。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无助地嗷嗷。 只有湿婆神看清他自己的儿子在渐渐把那条孽龙降服。 “再不降,我就拧断你的脖子了!”骑在龙背上的鸠摩罗大喝。 “别,我服了呢!”那条龙立即从空中落下,“以后我就是您的坐骑了,您要去哪里,我就驮着您去哪里!与您同仇敌忾,打败强敌!” 风停了下来,云也不动,雪地也不再分崩离析,天空渐渐清晰。 雪山神女等到一切都静了时,才睁开了眼。 她见到自己的儿子骑着一匹白象,在北山的山坳站成了一座雕像。 雕像动了起来。鸠摩罗骑着那头白象,手握父亲赐予他的三叉戟,离开了喜马拉雅,一直走出了父母的目光。 湿婆神和帕尔瓦蒂看不到他们的儿子了,便打了一个呼哨,把青牛呼唤过来,双双骑上,往土地神沙尼的家那边腾挪。 沙尼忐忑不安地迎接湿婆神和雪山神女地到来。沙尼的妻子见了湿婆神那酷酷的面孔,脸上堆出了十二分的笑,面色灿烂如同桃花。 “湿婆大神这才叫神,”沙尼的妻子在一旁指责着自己的丈夫,“像你这种窝囊废,还配叫什么神呀!” 沙尼受到妻子的指责,差点把脸抹下来往怀里揣。 “这——”沙尼迟疑了一下,还是骂了起来,“都说最毒妇人心,差点就让湿婆神的儿子没了你还不知道道歉啊!” “老娘是毒,”沙尼老婆那如花的笑容立即僵住,“是我让人诅咒自己的老公,关湿婆大神他们个屁事呀?谁叫你就是废物一个,让我这些年一直守活寡呢?你自己差点害了别人还赖我呢!” “他不行你就想让所有人都没有孩子吗?没有孩子还好,有了之后却看见孩子的头颅一下子断落,你知道那个时候做父母的心里有多么的难过?”雪山神女开骂了起来。 “那你们能让我怎么样?”沙尼的老婆撒起了泼,“大不了老娘就是一死,反正活在这个世上也是生不如死呢!再说现在该死的是这个沙尼。他要是死了,老娘倒是可以解脱了呢!最起码不用和别人偷偷摸摸了啊!” 沙尼的老婆说完,一阵浪笑。 “不,我不让你死,更不能让萨尼死!”湿婆大神冷冷地说,“我想让沙尼获得男性的能力。只是你这个毒蝎一样的女人不配和他在一起了!她可以把你休掉另娶。你却要变成石头,永远看着人家恩恩爱爱呢!” 湿婆神说完,一下子就睁开了他额头上那只眼睛。 那只眼睛里突然喷出了一团烈焰后就熄灭了,就这么一下,沙尼的老婆一下子变成了石头。 司马相如讲着湿婆神的故事,这时抬起了头来问了一句:“你……你们知道那个诅咒了沙尼的人是谁吗?” “谁?”蒙多懿德反问。 “就是缅国的紫白、紫霞、紫烟三个道士呢!” 司马相如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讲述,“紫烟从身毒南部的海域撸得了一个鱼女,一个狐女,想采他们身上的仙灵之气练功。可是到了之后,却突然梦碎了!” “哦,怎么了?”诺苏梅朵问, “据说这两个女子都是宫廷里的王妃,可是到了之后却变了:鱼女的上半身依旧是美人,下半身却完完全全成了一条鱼,冰冷冷的;狐女的头颅还是美人,可是身子却变回了一只狐狸。”司马相如说,“三个道士失望极了,却很快就知道是谁在捣鬼!” “谁?”蒙多懿德问。 “就是问我师叔青丘道长呀!是青丘道长领着两个女道士干的呢!”司马相如说,“现在我有理由相信,那两个道士一定就是师妹的姑姑青草和蒙多王子的婶子银儿。” “我姑姑和婶子?”蒙多懿德陷入了沉思。 “一定是!”司马相如说,“青丘道长云游缅国,探听到了紫烟抓了鱼女和狐女的消息。由于自己是男性,不便动手救人,就叫青草和银儿两个仙姑来帮忙了!” “这么说,辽娆的母亲应该可以找到了呢!”诺苏梅朵这样想,却没有吱声。 “紫白、紫霞和紫烟道士认为鱼女和狐女退化的原因,是紫烟抓他们时过于粗暴,便去昆仑山找启石剑。他们经过了沙尼的住处时,紫烟就与沙尼的老婆勾搭上了,就诅咒了沙尼!”司马相如说,“这个时候,青丘道长和两个仙姑却乘机救了鱼女和狐女,让他们到隐秘的环境继续修行,变回人身!” “启石剑又是怎么回事呢?”这时猿仙问。 三百五十三,他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司马相如见问,只得继续讲述—— 原来这不周山是上古时代支撑西天门柱子的基座。 共工与颛顼争夺帝位不得,怒触不周山,女娲和她改造出的天庭和那些天神们都惨遭灭顶。 天庭塌陷的泥土就堆成了莽莽的昆仑。 下雨了,昆仑山上汇聚的水流就像四方流通。 昆仑东方的幅员辽阔,流水就泛滥成灾。 尧在位,尧用于治理水患的正是颛顼的儿子姬鲧。 “姬鲧虽为颛顼帝的儿子,却是一头黄熊的化身。因为不可教训,不知话言,怎么治理水患呀?”有人疑虑。 “昆仑山既为天宫塌陷而成,地势高寒阴冷,除了姬鲧,谁能进去探查地貌呀?”有人赞成。 尧帝沉吟不决,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宣召姬鲧入宫,命他治水。 姬鲧在风雪顺着黄河水源往昆仑山走,他看着没人了,就摇身现出本相往,施展开不畏风雪的本领往昆仑山中走。 其实天宫崩塌形成的山体里还有一些空间。 神仙没有了,却有两个神兽还活着——它们是看守天宫园圃的开明兽,一个叫陆吾,一个叫英招。 凭着神兽的机敏,它们在昆仑上中间的空旷处活了下来,还左弯右拐,找到了出来的路。 陆吾的九个头颅目视九方,真真切切地看到一只黄熊在往山中走。 开明兽还真的开明,它们知道黄熊为人所变化,知道人家是来查看水患的,就下决心给予姬鲧以帮助。 “哦好像天地的息壤和阴阳扇还在!”九个头的陆吾对九条尾的英招英招说,“我们可以去找来给他呀!” 那天姬鲧一步步往山上走,却见一把扇子和一个布囊出现在面前。 他捡起扇子,习惯性地扇了一下。 一股极寒的气流立即扑向了昆仑山头,巍巍八百里昆仑,立即冻成冰坨子,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 姬鲧又打开了那个布袋,布袋里装满了泥沙。 他抓了一把泥沙随意一撒,一颗泥沙就成了一座山头。 “哦,是神仙在帮助我,”姬鲧恍然大悟,“赶紧向四面八方稽首。“谢谢大神拯救人类,谢谢!” 他看着昆仑山头冻住了,流向东去的河流小了许多,又连扇了几扇子,高兴地打道回府。 他给那个装着泥沙的布袋取了一个名字,叫息攘。 回到家的姬鲧首先用息攘在北方造出了几条山脉,让水流沿着山脉的根部弯弯曲曲一路往东,那条水就是黄河。 姬鲧还在南方造了几个山脉。他倾倒出了乌蒙和大娄山脉,让这些山脉和秦岭连在一起,筑成一个很大很大的湖泊,把昆仑倾下的水流拦住,把水流堵在上游的四川,供给整个国度的农业灌溉。 姬鲧日以继夜地劳作,最终被疲倦伐倒。 醒来时自己已经被人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原来他疲倦睡着了时,在四川筑成一带围成的湖泊决堤了,决口造成无数生灵涂炭。 尧被民意捆绑着要将姬鲧绞死。 尧一边告诉姬鲧自己的无奈,一边哭泣。 姬鲧认为是自己犯了错,表示愿意死去。尧对姬鲧三拜九叩了,才下令处死了他。 姬鲧最终在羽山被吊身亡。 他死的时候是六月,几天,大多数百姓都来声讨他的罪过。 人们不明白的是六月的天空怎么会大雪飘飘,像一片片洁白的毛羽。 绞架的绳索渐渐讲姬鲧窒息时。姬鲧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不要埋葬我的尸体,我要自己衍生出一个孩儿,让他继续治水,完成我未完成的事业!” 人们听从了他的话,把他的尸身弄在屋子中停放着,天天派人守护。 姬鲧的尸身不腐,肚子却渐渐长大着。 三年以后,一个小孩撑破了姬鲧的肚子从里面走出。这个小孩就是后来治水成功的大禹。 尧死,舜立。 舜见这滚滚滔滔的河水常常让好多父老乡亲遭秧,以孝治国的他终日以泪洗面。 他虔诚地祈祷上苍,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舜于是下诏:有人治得了洪水,便传与国位。 大臣向舜推举了大禹。 大禹答应治水,但大禹不要国位,大禹说他只想完成父亲未尽的事业。 姬鲧是黄熊转世,大禹是从他父亲尸体中孕育出来的,他也是一头熊——不过毛色变了,成了一头黑熊。 大禹后了还是上了昆仑上,用父亲留下的扇子扇过了昆仑八百里的范围。 昆仑山八百里范围都成了冰坨子,江河上游的水流就变得更小了。 对河道他没有再堵了,而是采用了疏通的办法。水流向东,大禹的官运自然也亨通得多了。 后来因为治水有功,接替了舜的王位,天下太平,百姓和乐。 早年忙于治水,大禹三十未娶,现在垂手而治天下,大禹就有了娶妻生子的想法,希望自己有一个美满的家。 当时流行一首民歌: 绥绥白狐, 九尾厖厖。 我家嘉夷, 来宾为王。 成家成室, 我造彼昌。 民歌传唱到大禹的耳朵里时,他却又在梦中见到了一位身穿白衣,有九条狐尾的美女造访。 大禹很是惊异。 “你是谁?”大禹问到。 “大王不要惊慌,妾乃王之妻也!”那个九尾的女子回答。 “如何长着九条尾巴?” “哦,这是我衣服的装饰,九尾,是大王威震九州之凭证,也表示大王将来多子多孙,瓜瓞绵绵。” “你叫什么名字,是那里人氏呀?” “涂山人,小字女娇。” 那女子媚眼一挑,隐身而去。 大禹醒来,魂牵梦绕,自己袖占一课,却是祥瑞之兆。 于是第二日就准备车马,前往涂山。 几天之后,人们就见大禹用车载了那个绝世美人女娇来回。 婚后四天,天又发大水了。 虽然没有造成重大灾害,但大禹心里最牵挂的还是百姓,于是出门治水,就有了“三顾家门而不入”的佳话。 大禹的父亲姬鲧是一只黄熊。 大禹却是一只黑熊。 有一天给大禹送饭的女娇突然发现了大禹的真身,便在慌乱中逃走, 大禹在后面追赶时, 女叫带着将要分娩的儿子化成了一块巨石。 大禹从父亲哪里继承的,出了阴阳扇和息攘外,还有一把剑。 那把剑是尧送给姬鲧的,据说是先天时天宫里的物件,削铁如泥。 大禹立即拔剑在手,用剑剖开了石头,救下自己的儿子。 他给儿子取名为“启”,表示他是石头里剖出的。 大禹那把剑,后来就被称谓启石剑。 “哦!”听完司马相如的讲述,猿仙总算明白了,他看着诺苏梅朵,“这个紫烟是不是想找到启石剑,剖开了美人鱼下半身,或者剐掉狐女的狐皮,达到自己的目的?” “是的,”司马相如说,“他后来真的找到启石剑了,可是鱼女和狐女都逃走了,便把土地神沙尼的老婆救了出来。” 三百五十四,他们该团聚了 司马相如把湿婆神和紫烟等人的故事讲完。屋里静静的,大家的眼睛都望着诺苏梅朵。 夜已经很深了,月光在窗外摇着棕榈叶,发出沙拉拉的响声。 “今天应该是正月十四了吧?”诺苏梅朵问,“明天是不是元宵节啊?” “是的!”卓文君把一杯水递给司马相如后,转过头来回答,“妹妹问这个做啥?想家人了?” “是啊!”诺苏梅朵回答,“不过我们团不团聚是小事,辽妖、辽娆和他们的爹妈该团聚了呢!” “辽妖和辽娆?”蒙多懿德看着妻子,“可是她们……” “我刚才暗自呼告了我爸。”诺苏梅朵告诉大家,“救了鱼女和狐女的,的确就是他和我姑我婶呢!这个鱼女呀!王子你见过!” “我见过?”蒙多懿德疑惑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爱妻,却一下子想起洱海边上的那一晚明月,“你是说……” “是的,”诺苏梅朵不等夜郎王子说完就把他的话截住了,“大家先去休息了吧!我司马师兄也够累了呢!” 梅山四仙站起来要往外走。 “那你们……”戴薇薇忍不住又问了一声,“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明天既然是过节,那就劳烦你们守护哀牢,看看会不会有恶神觊觎啊!”诺苏梅朵说,“其余的事节后再说!” “那好吧!”戴薇薇跟着她的三个姐姐走了出去。 此时,独自睡在一间房里的辽娆正做着美梦。她的梦境是一座小岛,小岛周围是一片波涛。 梦里,姐姐辽妖牵着自己的右手,阿爸辽远牵着自己的左手。 姐姐的右手,又被一个女子牵着。 阿爸说那个女子是她们的阿妈。 辽娆看不清阿爸和阿妈的脸,朦朦胧胧,只觉得没有了夜叉獠牙的阿爸英俊无比,他们的阿妈跟是一个美人。 阿爸和阿妈的眼睛里全是慈祥和爱意。 一家四口踏波而行。四个人的后面,周小鹏和罗堠也踏着波浪跟在她们的后面。 “辽娆——辽娆——”周小鹏的声音突然喊了起来。 辽娆觉得奇怪:“周小鹏踩着波浪的声音怎么会是‘咚、咚、咚’的呢?” 辽娆的脖颈很不听使唤,但她终于还是回过头往后面看了。 后面不见了周小鹏他们,辽娆看到的是一个方窗,窗外有一只睁圆的眼睛盯着自己。 “辽娆——辽娆——”又是周小鹏的声音,又是咚咚咚的声响。 “哦,是周小鹏把自己从梦境里拉了出来呢!那只眼睛原来就是那轮就要圆满了的月亮,”辽娆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赶紧起床去开门,却又有些懊丧地说了一句,“怎么了,半夜三更的,被别人误会了多不好啊!我正梦见着我的爹妈呢!” “哦,做美梦啦?”周小鹏却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反而高兴的说了,“我姐要让你的梦境变成现实了,快,穿上外衣,我们就走吧!” “什么?这——”辽娆心里一阵狂喜,“是……是真的吗?” “你怎么不相信姐?”周小鹏把她往屋里推着,“快!穿上外衣走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屋里有些黑咕隆咚,这个夜叉族和人鱼部落的后代有些慌慌张张,膝盖碰着了床沿也不知道,还差点把衣服都穿反了。 两人来到他们的姐姐和姐夫门前时,门是开着的。 “我们怎么去救辽娆的妈妈呢?直接去洱海吗?”夜郎王子在问他的妃子。 “不!那样会吓着她呢!”诺苏梅朵说,“还得把辽娆的爸爸辽远和她姐姐辽娆都喊上!要是罗堠也在哀牢峰上就好了!” “只要我姐在哀牢峰上,我姐夫一定在呢!”辽娆说,“我姐夫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你们想啊:我已经离开了,要是姐夫不来陪她,那该有多孤单呀?” “好吧!”诺苏梅朵说,“但愿我们到哀牢峰时,你爸爸也能赶到那里与我们会合了呢!” “辽娆的爸爸?”周小鹏吃惊地问诺苏梅朵。“他后来不是成了接引道人大殿里的静坐罗汉了吗?他还可以……” “是啊!这男欢女爱的事,接引道人会允许吗?”蒙多懿德不解,“为了悟道,他可是偷偷出了家门,把娇妻和小儿都扔在家里长达十年之久呢!” “是的……”周小鹏还要说什么,却被诺苏梅朵打断。 “十年和永恒谁更长?个体和众生那个重要?”诺苏梅朵笑笑地看着周小鹏和辽娆,“我呀,常常整日整夜的让你们姐夫独守孤单,你们也认为我无情吗?辽远大师可以不放弃他妻子的,只是海为他而裂了,整个鱼人部族就会毁灭;他也可以不放弃辽妖和辽娆的,但他不能让海岛下陷,让夜叉族灭顶啊!” “这——”辽娆抬头看了一眼周小鹏,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还希望你们用这个道理去说服罗堠,让他理解接引道人呢!”诺苏梅朵说,“达成他们父子之间沟壑上的桥梁,其实也是功德一件!” 诺苏梅朵一边说,一边把右手伸进左手的袖筒,掏出一颗鸠鸟蛋大小的珠子。 那珠子在她手心里熠熠地闪光,抛出来时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圆形的七彩光环,把她自己以及夜郎王子和周小鹏、辽娆全都罩在光环中。 辽娆似乎有些慌张的样子,紧紧地抱住周小鹏不放。 “没事!”周小鹏赶紧安慰他的未婚妻,“我姐就是利用这颗珠子上天入地的呢!跟着她,你过的可就是神仙的日子啊!” 周小鹏说话时,辽娆却发现那光环已经包裹着他们穿过木屋的板壁出来了,烨烨地飞向了高空。 似乎只是一眨眼,这几个人就在哀牢道观的山门外立住了脚。 山门外,月光明亮着,远处的山峰就是一些银色背景下的黑色剪影。 风的脚步飒飒地响着。 四个人等待了不多一会,辽娆就见前面的山路上,一个黑影顶着一个秋葫芦瓜一样亮堂的脑袋拾级而上。 “道观里怎么会有和尚来啊?” 辽娆正在疑惑时,那个光葫芦的脑袋已经来到山门前了,头也不抬就双手合十,开口说话:“阿弥陀佛!我佛说仙姑有好事要贫僧赶到这里,什么好事呀?” “不是好事也不敢麻烦大师前来,”诺苏梅朵轻言细语的,“合家团聚,破镜重圆,这算不算好事呢?十多年了,你们一家也该团聚了呢!” “这……” 静坐罗汉才说出一个字,他的声音就被辽娆听出来了。 她激动地摇着周小鹏地手臂:“是我爹,真的是我爹!我爹在我的梦境中出现过,我记得他的声音,他的样子呢!” “这……这个姑娘是…...” “我是辽娆,我是你的小女儿辽娆啊!”辽娆跑上去,一下子抱住了灵山上来的辽远和尚的腰。 “辽娆?你姐姐辽妖呢?”辽远和尚似乎有些哆嗦,“你们怎么离开夜叉族来到这里了?我们的族人还好吗?当年爹爹完全有能力救你们两姐妹的,但是爹爹选择了放弃,你们不怪爹爹吧?” “不怪的!”辽娆说,“如果爹爹要救我们,夜叉岛就会为了爹爹而陷落,我们的族人就得灭顶呀!我们长到十六岁,夜叉岛的人就把我们献给了接引道人那个叛逆的儿子罗堠和魔鬼波旬的儿子波西那!是夜郎王子妃和她弟弟周小鹏救了我呢!” “那,你姐辽妖呢?” “她就在这哀牢道观里住着。” “在这里?” “我姐嫁给了罗堠。不过您老放心,罗堠的本质其实不坏,对我姐也算是忠贞无二了。他只是不能原谅接引道人对他和她母亲的抛弃呢!”辽娆对静坐罗汉说,“我就是不明白,罗堠的母亲耶伦陀罗都皈依了接引道人,他怎么还是想不开呢?” “这——”静坐罗汉很是不解,“这样就好,说不定你姐会劝罗堠回心转意的呢!只是半夜三更的要和她们见面,这不……不是时候呀!” “是不是时候,可我们要叫上我姐,去救我妈呀!” “你妈?” 三百五十五,一个美人突然跃起。 “是的,”辽娆回答,“我妈历尽了辛苦,终于可以获救了呢!” 辽远和尚和他的小女儿辽娆说话时,他的大女儿在睡梦中听到了诺苏梅朵的传声:“罗堠,辽妖,快开门出来迎接你们的爹爹辽远呀!还有你妹妹辽娆也在山门外等着你们呢!救了你们的妈妈,你们一家人可就团聚了!” 辽妖醒来,那声音还清清晰晰地响在耳边。 她赶紧摇醒了身旁呼呼地睡着的罗堠。 “我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说我爹和我妹辽娆在山门外等着我们呢!还说我们救了我妈,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奇怪了,我也听到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说话!”罗堠赶紧起身找到火镰点亮灯,还帮妻子穿好了衣服,一面说,“我说你妹怎么与人私奔了,原来是你爸搞的鬼呀?只是你爸把你们扔到夜叉岛上这么多年,你真的能原谅他吗?” “不原谅怎么办?”辽妖当即对罗堠说,“我知道我爸离开时心里一定很痛,但让夜叉的整个族群消亡和救女儿之间,最难也是最正确的还是放弃后者!你呀?怎么就不愿意原谅接引道人,却要选择和波旬的儿子波西那在一起呢?” “你……你……你是没见过我妈以泪洗面的日子呢!” “你妈不是早就原谅他了吗?其实你和你妈还好,还有老国王无微不至地爱着呢!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样在夜叉族群里长大的吗?你妈以泪洗面你见到了,我妈的日子我们一概不知道呢!” “是啊!辽娆为了摆脱波西那,选择与人私奔!当时你爸为什么不带你妈远走高飞呢!” “这事我后来听说了!”辽妖对罗堠说,“我爸要救我们,海岛就会为他而沉陷;我爸要救我妈,海水也为他而开裂,放弃我妈虽然难,却更伟大,我想这也是他得以修成正果的原因。”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了道观的客房。 道观里静悄悄的,月亮像一面铜锣被道观正殿上的鳌头举着,好像在等待着有人去把它敲响。 他们双双走出了院子,打开了山门。 山门外是五个人。 辽妖一下子就和辽娆抱在了一起。 罗堠惊异地看着其余的四个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还有三个男人。其中的一个男人年纪长些,是个光头和尚。 辽娆和辽娆拥抱了,就拉着辽妖过来见过了她们的父亲,三个人又抱成了一团。 见过了父亲,辽娆又把夜郎王子,夜郎王妃和周小鹏三人向罗堠和辽妖一一作了介绍。 “什么?你未婚夫竟然是夜郎王子妃的弟弟呀!”辽妖大惊,“波西那要罗堠帮他对付的人就是你们这位姐姐呢!她果然手段高强,难怪波西那要去寻求湿婆神和鸠摩罗的帮助啊!” “按大汉朝人的说法是‘得道多助,失道少助’,湿婆神虽然是毁灭之神,但他决不糊涂,是绝对不会帮助波西那的。倒是这个魔王的儿子呀!还不改恶从善,可能在自取灭亡呢!” “这——”罗堠听着诺苏梅朵在说自己的朋友,有些想发火,却碍于辽妖和辽娆的情面,只得忍了下来! “那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救回辽妖和辽娆的母亲!”诺苏梅朵又说,“由于她老人家后来的遭遇,要她接受辽妖和辽娆不难,至于静坐大师,你得用真情去打动她哟!” “爸!你知道怎么办吗?”辽娇又对她对父亲说,“这样,你们的两个女儿,两个女婿,加上你们二老,我们一家人就都团聚了呢!” “这个我当然知道,”辽远和尚看了一眼他的两个女儿和两个女婿,“不过你们都得感谢王子妃的恩德哟!” “大师说些什么话啊!”诺苏梅朵说,“救苦救难,慈悲为怀,这不是你们一派修行的要义吗?我们虽然不这样说,其实也是殊途同归哟!” 诺苏梅朵一边说,一边把接引道人赠予的那颗珠子摸出来,平放在手里。 珠子在月光下发出熠熠的光亮,接着就飞起来,变大了,成了一个七彩的光环,把七个人全罩在了光环里。 光环一路往东北方向飞。 不过半个时辰,一行七人就来到了洱海边上。 静静的月光把洱海镀亮着,洱海似乎是铺了一地的金子。 诺苏梅朵领着大家,来到了洱海东面上次自己和蒙多懿德来过的那个三面临水的半岛上悄悄坐下。 洱海的天空和水里,是两轮相互对望的圆月。 月明星稀,天与水的幕布上,稀疏的星星就是几点被枪尖捅出的破洞。 偶尔有一朵流星在天空里划过了,熄灭了,悠忽一下,如同一声叹息。 七个人紧盯着洱海坐下了。蒙多懿德的右肩成了诺苏梅朵左肩的奴隶,罗堠和辽远也在耳鬓厮磨,周小鹏和辽娆的手叠到了一起。 静坐和尚所坐的位置要高一点,他在一旁孤孤单单地把自己坐成了一块石头。 天地静谧着,她们仿佛被送回了摇篮,听着母亲摇着自己的童年在絮絮低语。 右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小岛,还真就是一条刚刚被摇离了岸进入深水的船,或者像一枚正在缀着星月的金色缎子上编织着梭子。 半岛和对面的小岛之间,夜郎王子和王子妃曾经守望过的那块礁石依旧突兀。 月亮的铜锣渐渐敲向洱海中心,礁石渐渐明亮起来。 “注意!”诺苏梅朵直接把声音传进每个人的口中。罗堠和辽妖听清了这个声音,相互对望了一眼——在哀牢道观里,就是这声音把她们从睡眠里唤醒的呢! 大家屏住了呼吸。 这时,粼粼的金波中“泼剌”一声,七个人的目光全都被一下子牵了过去了。 被月光镀亮的那声”泼剌“中,浪花开放成一朵白莲。 白莲中间,一个美人突然跃起。 美人的身子在前方的那块礁石上滚动了几下,才抬起了她玉石雕成的上半身。 下半身隐在礁石的阴影里,哗啦哗啦地搅动着脚下一朵朵金光闪烁的波浪。 月亮慢慢水西移。礁石的阴影渐渐变短,渐渐消失。 大家的目光都直勾勾的,他们看见礁石上那女子的下半部分闪烁着一点一点的银光。接着光点浅浅长大着,渐渐成团,渐渐成片。 辽妖和辽娆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她们的父亲,她们看到静坐罗汉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流泪。 这下子她们完全相信礁石上的美人鱼就是自己的母亲了,就都无声地张大了嘴。 是了,母亲是一条美人鱼,美人的上半身,鱼的下半身。 那美人仰头看天,开始了低低的啜泣,流出的泪点蹦跳成了一颗又一颗的珍珠。 珍珠在礁石上跳跃着,晶莹、剔透、闪闪烁烁,仿佛是一点一点的萤火。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你们的母亲无法离开洱海,和你们一起回家呢!”这时辽妖和娆的耳朵里响起了诺苏梅朵的声音,“我教会你们一首歌谣,你们的母亲听到了,她下半身的鱼皮就会自动脱落,就会向我们一样有两条不受束缚的腿了!” “哦!”两姐妹没有发出声音,却都同时把脸转向了诺苏梅朵,并点了点头。 “静坐大师!”诺苏梅朵接着又传声到了辽远和尚的耳朵里,“你两个女儿的歌声一停,你就唱起你们热恋时那首相互表白的歌。” 美人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在礁石上。 礁石上闪烁烁,亮晶晶。 这时那边的半岛上升腾起了两个女孩的歌声。 美人鱼一下子慌了,要翻身往水里跳,可她的身子却一下子就被那歌声栓牢在了礁石上了,只能认命地听从那歌声一点一点地滲进内心——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漂摇,维音哓哓! “难道是我的女儿?”礁石上的美人鱼终于喊出了声音,“是辽妖和辽娆吗?” 歌声唱了三遍,又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唱了起来——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三百五十六,他这一说,被鱼女抱得更紧 辽远大师没有唱那首热恋时表达天长地久的歌,他以为新的环境下应该有新的表达。 歌声铺展在洱海的水面,如同一双温柔的手在来来往往地推揉,抚摸。 水面慢慢地摇晃了起来,冲涮得弯弯曲曲的水岸哗哗地响,退回的波纹柔肠百结。 礁石上,鱼女的心被歌声揉过来,又揉过去。她下了一百回决心要一下子跳进金色的波涛里,身子却又一百次不听使唤地沦陷在那个男性的歌声中。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 有美一人,伤如之何? 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 有美一人,硕大且卷。 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 有美一人,硕大且俨。 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辽远——”歌声围着鱼女蜿蜒着,最后抵达了鱼女的内心,扯出了一声长长的呼唤。 鱼女的喊声似乎是从那轮满月的铜锣中间扩散开来的,那声音推拥着金波向四面八方扩散着,如同一圈圈年轮。 蒙多懿德的左肩和诺苏梅朵的右肩靠得紧紧。辽妖用泪汪汪的脸去磨蹭罗堠的肩头。辽娆和周小鹏的手相互叠加着,任凭泪水哗啦啦流下。 静坐罗汉不再静坐了。人鱼部落公主的叫喊声把他牵着站了起来。 “辽远——”鱼女又喊了一声。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 有美一人,伤如之何? 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 辽远的歌声戛然而停。 鱼女看着远处走来了一个身影,身影的外面,闪烁着一道圆形的七彩的光环。哦,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形象。 那个影子渐渐走近,波浪跑过去迎接他。 影子踏进波浪里,脚下立即就长出了一朵白莲。再迈一步,又是一朵。 “辽远,真的是辽远?” “是我,是我领着孩子们接你来了呢,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啊!”辽远的声音温温柔柔。 鱼女看着辽远。哦,那身影越来越明晰。他身上还真的有一层七彩光环在闪烁,青紫的脸变了,变得白白净净,而且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獠牙。 “哦,果然是相由心生,心不恶,面貌就会变善。”鱼女这样想。 辽远一路踩着莲花过来了,一直来到礁石前边。他的左手从上往下抱住了美人鱼的下半身,右手从下往上揽过肩背把对方横着抱在了怀里。 鱼女的手明明做出的是拒绝的姿势,两手要把对方的下巴往外推,却偏偏阴差阳错不由自主地分开来,十指交叉扣住,扣紧了,抱住了对方的光葫芦头。 这时,她发现束缚着自己下半身的鱼皮自动裂开成了裙裾,透明的尾羽变成了两只分开的脚。哦,久违了的做人的感觉真好! “辽远,真的是辽远?我不是在做梦吧?”她仰着的脸被月光镀亮着,一脸的疑惑。 “要说是做梦,我们都在做梦呢!”辽远的头颅低了下来,“这个梦不会做醒了,绝对不会了。” 辽妖和辽娆早就站起了身,在岸边等待着,呆呆地往这边张望。 鱼女要辽远和尚把自己放下。她一个一个地分别抱了自己的女儿一回,然后是四个人又抱在了一起。 辽远和尚看着母子三人亲热够了,才向刚刚获救的妻子介绍了两个女婿,又介绍了夜郎王子和王子妃。 “夜郎王子妃?哦,你就是青丘道长的女儿?”鱼女一脸的惊喜,“青丘道长真的让女儿来救了我?” “阿妈怎么知道的?”辽娆好奇地问,“王子妃是小鹏的姐,也是我的姐了呢!” “真的?”鱼女一脸的惊喜,“当年青丘道长领着两个狐仙救了我和狐女,把我安置在这洱海中,因为我的孽缘未满,在劫难逃,他当时就告诉过我,说我劫难满了,他的女儿会来救我的呢!” 鱼女说完,目光柔柔地看着夜郎王子和王子妃:“不过你们两个的身形我看着都眼熟,究竟怎么回事呀?” “哦,我们来过这里呢!”这回说话的是蒙多王子,“去年冬天我中了鬼车的尸毒,脸上看着就要溃烂了,我的妃子打败了鬼车,领我到这里来取什么鲛人泪治病,说起来还是您老人家救了我呢!” “真的是你们?”鱼女又说,“那次我差点就惨死在大鹏鸟的口中,也幸亏有你们啊!” “你是说,夜郎王子妃打败过鬼车和大鹏鸟?”辽远惊问。 “是啊!”鱼女回答,“只不过他们和你一样有着善心,没有取大鹏鸟的性命呢!” 罗堠在一边也惊愕着,不知说什么好。 王子还要说什么,却被诺苏梅朵把话截住:“哦,时间紧迫着呢!我们有的是叙旧的时候。只不知与前辈一同被解救的那个狐女前辈现在在哪儿啊,我想一并把她也救了呢!” “她呀!运气比我好得多呢!”辽娆的母亲回答,“她不是和青丘道长领来的两个狐仙同类吗?而且她的劫难又短!那个叫银儿的狐仙当即给她注入了真气,她的狐皮便立即成了衣服,就像现在我的鱼皮也成了裙裾一样呢!” “那么这个前辈去哪里了呢?”诺苏梅朵又问。 “她呀!”鱼女说,“青丘道长做媒,她嫁给了喜马拉雅那边的土地神沙尼了!沙尼是个好心肠的神,他们两口子啊!每年都要来这洱海看我几次呢!” “嫁到喜马拉雅?”诺苏梅朵问,“那个害了你们的紫烟道士这段时间不是也去喜马拉雅了吗?这个道士与沙尼可是仇敌呀!那狐仙前辈和沙尼他们都有危险了呢!” “什么?”鱼女急了,“我知道夜郎王子妃有的是手段,你得帮我救救这个妹子啊!” “那事不宜迟呢!”诺苏梅朵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出了那颗还魂珠,往空中一抛就成了一个大大的水泡,大家一下子被罩在了水泡里。 他们起飞时,月亮西沉,东边的天空已经亮了。 水泡发出七彩的光环烨烨地飞往哀牢。 “我到了哀牢后就会领着人前往往喜马拉雅,”诺苏梅朵在空中问静坐罗汉,“只不知辽远大师有什么打算呢?” “出家人慈悲为怀。人间杀伐的事我们只是万不得已时才会出手,”辽远和尚说,“不过我在佛前许下过宏远,只希望我这两个孩子的母亲可以和我一起去完成啊!” “什么宏远?”一只被辽远扶着的鱼女回头问。 “我想把夜叉岛上的夜叉族和那片海域里的鱼人族都完完全全度化成人,你得跟着我辛苦了啊!” 他这一说,就被鱼女抱得更紧。 “哦,我们降妖除魔,是拯救;你们度化向善,也是拯救呢!这就叫殊途同归!”诺苏梅朵说,“那好啊,你们一家先到哀牢道观去团圆几天!过一阵子夜郎王子和我要在夜郎给小鹏和辽娆举行婚礼,我希望一家人都能去呀!” “要去喜马拉雅时千万要留心波西那,他正和那个紫烟道士在一起呢!”罗堠的神态有些不自然,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谢过我们家小鹏和辽娆的姐夫了!”诺苏梅朵赶紧作答,“你老丈人舍弃自己的妻儿为的是夜叉和人鱼两个族群,他爱不爱自己的妻儿你今天是看到的;接引道人的宏愿是解除人类的病、死、苦,是在舍弃小爱成就大爱,希望你三思啊!” 罗堠默然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诺苏梅朵和蒙多懿德到达哀牢城时,天已经亮了。 她和梅山四仙吃了早饭,就急急忙忙骑上马,向喜马拉雅出发。 三百五十七,娄山三煞 五个人一路往喜马拉雅的方向打马。 一路山雾霭沉沉,山连着山。 “你怎么不用那颗珠子了呢?”跑了一段路后,猿仙不解地问诺苏梅朵,“那样我们直接就到了喜马拉雅了呢!” “哀牢紧靠缅国,边境处常有妖怪众多!”诺苏梅朵回答,“我们骑着马走,一来可以打探到紫烟和沙尼过去的那个老婆究竟住在哪里,二来顺便也可以把他们这些年培植的爪牙拔掉,不彻底地清楚他们,将来会有无穷的后患呀!” “紫烟不就在喜马拉雅吗?” 猿仙皱紧了眉头,其余三仙也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 “喜马拉雅是湿婆神的地盘,紫烟不会自取灭亡去惊动毁灭之神的,而且他与沙尼有仇!”诺苏梅朵说,“说他会偷偷去找沙尼的麻烦是可能的,如果要长期住在喜马拉雅,除非等到魔王波旬舌灿莲花,迷惑住了湿婆神还差不多。” “哦!”猿仙应了一声。 她的鼻子里却闻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不,是两种气息:一种是蛇的,另一种应该是蜈蚣的。 诺苏梅朵也早就闻到了,这个时候正竖着耳朵仔细地聆听。 夜郎王子妃的耳朵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初时极其细微,后来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沙沙沙,如秋风摇树;哗哗哗,似流水过石。 诺苏梅朵很是奇怪,立即在马上将身子腾挪而起,几下子就蹿上了不远处那座高高的山峰,让目光循着怪异的气息和声响的方向望去。 隔着四五十里的距离,夜郎王子妃看清了:哦,前面是一条山脉,横恒在苍苍茫茫的迷雾中。 山脉上有一座雪峰高高耸立。 雪峰东面的山坳里,两根石笋并排突兀挺拔着。 每根石笋上都各坐着一个女道士。东边的女道士面向东边,西面的女道士面朝西头。 不论东西,他们的左手里都有一把拂尘在慢慢摇曳,右手掐着指诀,脸上是眼观鼻,鼻观口,口里在开开合合地念咒。 对了,向东坐着的道士,头上隐隐出现了一颗蛇头,看那瓢状的脑袋,就知道是一条眼镜蛇。 “这难道是一条蛇精?”夜郎王子妃暗想。 再看那个向西坐着的道士呢,这个道士也不寻常。 他头上蹲伏一只尺把来长的百足虫。 百足虫前面那两字长长的触角摆动着,浑身上下发出蓝莹莹的光。 “这应该是一只蜈蚣精吧,不会错!”夜郎王子妃这样想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边的山坳。 哇!蛇精面前纷纷扰扰,那是数以万计的长蛇。 在拂尘的指挥下,那些无足的生灵在挺立,在翻滚,在扭曲,在腾挪...... “降蛇之术?”王子妃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她不是害怕,是恶心。 觉得难受的夜郎王子妃赶紧运功把气理顺了,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原来这哀牢与缅国的交界,山高林密,气候阴冷潮湿,蛇最多最毒,正是使用降蛇术的好场所。 蜈蚣精前面也有一群百足虫的队伍,这个帝王也同样适合蜈蚣生长。 那些蜈蚣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翻翻滚滚地蠕动着。 夜郎王子妃的目光把一切看了一个清清楚楚,知道这两个魔头真的在修炼降蛇和降蜈蚣术。 这时,两个妖精口中都在念念有词。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头大象和一只猎豹。 蛇精驱象入蛇群。象的身子立即被蛇毒麻木,笨重的身躯只在蛇群中扑腾了几下就轰然倒下了。 那些蛇扭动成团,大象的身子很快被覆盖了。一会儿蛇群就散开,大象倒下的地方只剩下一堆白骨。 蜈蚣精让蜈蚣猎豹。谁说豹子是力量和速度的强者?一眨眼的功夫,豹子就倒在了蜈蚣群中,身上的伤口处,无数的蜈蚣从里面往外面爬。 诺苏梅朵觉得心理没底,便传声给路上梅山四仙,要其它三仙在路上候着,让猿仙上山头来看一下。 猿仙一路梅山跟斗翻滚到了悬崖峭壁下边,再荡着绝壁上挂下的古藤和树枝很快就上了山头。 “怎么了?”她问诺苏梅朵,“你看到什么了吗?” 诺苏梅朵的手往那边指着,猿仙便手搭凉棚往那边观望。 猿仙往那边看时,诺苏梅朵的耳朵却在过滤开山野的各种声响,分辨出了两个妖精的说话声。 “等他们来了,我便变化成蛇仙常妙妙,”那个蛇精说,“你变化成蜈蚣仙吴红红。我们共同把他们引进仙人洞里,再和大姐里应外合,让他们喂养我们这些子民!” “行!”蜈蚣精答应,“我们把他们引进洞中后就变化逃走,再联合大姐的蝎子队,让它们一起从外向里攻击,那夜郎王子妃和梅山四仙就一个也跳不掉了呢!” 诺苏梅朵听得明白时,她身边的猿仙却又开始说话:“莫非是娄山三煞?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啊?” “娄山三煞?”诺苏梅朵吃了一惊,“你别说,这个地方还真的适合他们活动呢!”诺苏梅朵这时说,“我听我爹讲过她们,只是娄山三煞里还有一只蝎子精。蝎子精还没出现啊!她到哪里去了呢?” “是的,娄山三煞分别叫谢大娘,奢二娘,吴三娘!”猿仙回答,“他们中,谢大娘蝎子精最为凶残狠毒,一般却都是她的两个妹子蛇精奢二娘和蜈蚣精吴三娘先动手了,她才会出击啊!” “哦,我刚才听他们说要变化成常妙妙和吴红红两个前辈,把我们引进仙人洞去再动手啊!”诺苏梅朵问,“他们还有变化之术,也很熟悉你们梅山七仙哟!” “是与我们很熟息!”猿仙点着头, “是这样啊!”诺苏梅朵有些忧心地对袁晶晶说,“最主要的是她们怎么会知道梅山七仙中的蜈蚣仙、蛇仙和羊仙被留在了滇国,要变成蛇仙和蜈蚣仙的样子,把我们引进前面的仙人洞,再尽数灭掉呢!” “我们和娄山三煞的恩怨也不只是一天两天了。”猿仙说,“前年冬天她们到了梅山找常妙妙和吴红红比武,武功上她们输了,便用降蝎术、降蛇术、和降蜈蚣术将梅山围定,只是那个地方这些毒虫不很多,被我当时变化成的孔雀以及张小倩她们用咒符变化的斗鸡,天鹅等打败了呢!这次她们可能就是冲着我们梅山七仙来的啊!” “应该是这样。”诺苏梅朵点着头,“她们用变化之术进入滇国都城,要打探我们的行踪其实也不难呢!那么她们的变化能力怎么样呢?” “应该都有三十六般变化吧!”猿仙回答。 诺苏梅朵与猿仙说着话时,诺苏梅朵却又清清晰晰地听到更远的那个山头上有人在念动咒语。 她往那边山头仔细了望时,还真的有一个女子端坐在山头上,掐着指诀。 那女子的头上蹲伏着一只双尾的大蝎子。 一会儿,就见那个女子身边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涌满了许多黑点。 “还真是就娄山三煞呢!” 诺苏梅朵一边听着谢大娘念动的口诀,一边指给了猿仙看。 她的眼睛紧盯着山头坐着的蝎子精,开始用传音之术念动口诀,向蝎子精的子民煽动着背叛。 这群蝎子还真的听王子妃的话,立即就对他们的主人展开了攻击。 谢大娘慌了,立即显出真身。 不大的山头开始上演着蝎蝎子精与它的子民对敌。 只见蝎王发怒了,全不顾自己那些同类。 一阵撕、咬、扑、摔、缴,就见山头上到处是断胳膊断腿;背上的两根蛰如同两把金枪,磕、扎、撩、挑、身形敏捷,勇猛矫健。 那些小蝎子是碰着就死,挨着就亡。一会儿山头上横七竖八,到处都躺满蝎子残损的尸体。 奇怪的是那些蝎子精发了疯的部下铁定心肠要来个鱼死网破了呢。它们前仆后继,越战越多。 蝎子精渐渐伤痕累累。她只得从山头上飞身而起,变成一只大鹰逃向天空。 三百五十八,是我太用劲了 “哪里逃?”诺苏梅朵暗自骂了一声。 她的手往腰间一摸,那把马鞭已经在握。 马鞭往空中一指,鞭梢便无限地延长着,向蝎子精变化的大鹰摇摇摆摆地追了过去。 那只大鹰只顾逃跑,翅膀拍出呼呼的风声,周围云朵慌忙不迭地给这个黑煞神让路。 蝎子精自己却发觉翅膀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了,飞行的速度要比平时慢了许多,而且越来越力不从心。 它立即把头扬起,一百八十度往后面翻转,想看清自己的身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她看见了,是一根丝线在身后飘飘摇摇。 “不好!” 谢大娘变化的大鹰发觉自己的两只脚爪被丝线缠住,立即低头衔住丝线,拍打着翅膀继续向前。 那根丝线咬不断,扯不脱,还自动地在它的脖颈上绕着圈。 变成大鹰的蝎子精叫了一声。一声鹰唳惊空遏云。这只鹰发怒了,顺着扯着自己的丝线转身过来要找人拼命。 诺苏梅朵顺势稍稍用力一带。 那只鹰把握不住,径直从天空里被扯落下来。身子砸在路上,砸在仰头望着空中的金灿灿,朱真真和戴薇薇面前。 噗嗤,咔嚓,路上的一块石头被砸破了。那只鹰变化成了一只大蝎子,接着又变化成一个女子的形象。 “谢大娘?”戴薇薇惊呼了一声。 金灿灿和朱真真也一下子就看出眼前的人就是娄山三煞中的谢大娘。她的左肩应该是脱臼了,右手掌狠命地摇着,呲牙咧嘴的, 谢大娘的身子被一根绳索牢牢地捆绑着。 “饶……饶命!”谢大娘懵懵懂懂地挣扎着跪下,赶忙求情。 “这——”戴薇薇怔了一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不关我们的事,是夜郎王子妃抓了你呢!要不要饶你,也只能是她说了算呀!” “夜郎王……王子妃?”谢大娘惊愕地看着梅山来的三仙,“她……她真的有......有这么厉害?” “厉不厉害你自己见识了呀!猪仙朱真真说,“要是人家想要你的命,你早就灰飞烟灭了呢!” “她不……不会要我的命?”谢大娘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不过你既然掉落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可就有监管你的责任了呢!”牛仙金灿灿盯着谢大娘,“我说你呀!惹我们都不够格,怎么还敢惹夜郎王子妃呢?” 谢大娘只得继续跪在地上,痛苦而又忐忑地等待着有人来决定的生死,她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再说诺苏梅朵看到谢大娘被自己扯落在了牛仙他们的面前了,把鞭子一抖,鞭稍继续把对方捆得严严实实。其余的部分被收回来了,握在手中,还是完完整整的一根马鞭子。 “哦,袁老前辈手里的兵器叫如意魂铁棍,那肯定能像我的马鞭一样可以变化自如哟!”诺苏梅朵问一旁的猿仙。 “当然!”猿仙却有些沮丧的样子,“只是我这脑袋没有王子妃那样灵光,再好的兵器也不能像你一样把它运用到极致。” “老前辈在说什么话呢?”诺苏梅朵笑着说,“你不过是有我在时懒得用脑罢了。我可知道你们是怎么对付鬼冢家四兄弟的呀!” “不行就不行!你也不要安慰我了,”猿仙苦笑了一下,“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呀?” “想看看你的如意棒能不能变化成一根绳索,把蛇精或者蜈蚣精中的一个拿住呢!” “这个当然行!” 猿仙听了,便从耳朵里掏出了一根绣花针来,迎风一晃,就是一根合手的齐眉混铁棍。 混铁棍往蛇仙和蜈蚣仙的方向一指,便摇摇摆摆如同飘带一般快速地延伸。 诺苏梅朵见猿仙出了手,也把鞭梢指向了相同的方向。 她的鞭子以更加迅捷的速度往那边伸去。 原来蛇精奢二娘和蜈蚣精吴三娘正在演练他们的蛇阵和蜈蚣阵法时,听到天空里一声鹰戾,见一只大鹰斜着身子,一头栽进了那边到山谷时,心里都吃了一惊。 “不会出什么事吧?”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就强迫自己赶紧定下神来——修炼降蛇和降蜈蚣的法术是有风险的——稍微有些偏差就会反噬她们自己。 两个才定下心,要把蛇阵和蜈蚣阵退了再找她们的大姐谢大娘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没想到不知不觉中,远处的山头上突然伸过来两根绳索,把她们的身子紧紧捆住了。 蛇精奢二娘和蜈蚣精吴三娘一下子傻了眼面面相觑。 她们同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往前一带,便各自滚进了自己所练的阵中。 蛇精掉进了蛇阵,那些蛇的眼睛血红着,往她的身上翻卷裹缠,张开大嘴就咬。 奢二娘只有将身一滚,立即变成了一条大眼镜蛇,和翻翻滚滚的蛇阵绞缠在了一起。 一会儿后,蛇阵就变得七零八落,断头颅断尾散落一地。 奢二娘遍体鳞伤,声嘶力竭地大喊:“不知在下和师妹得罪哪位神灵了,饶……饶命啊!” 奢二娘喊饶命时,变成大蜈蚣的吴三娘也在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的蜈蚣阵里挣扎着,她的那些子民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了,依旧在向着她撕咬抓挠不依不饶。 吴三娘也跟着她的二姐一起高声喊着饶命。 诺苏梅朵感觉两个妖精所受的伤和谢大娘差不多了,示意猿仙把她的铁棍收回。 猿仙将手里的绳索往回一扯,绳索就变回了如意棒,如意棒的一端上,绑着着一条大蜈蚣。 诺苏梅朵的鞭子也收回来了,她的鞭稍上捆着一条蛇。 夜郎王子妃叫猿仙先行,自己也随后从山头飞下。 蛇和蜈蚣都被放在了蝎子精的面前,她们在地上将身一滚,就变成了奢二娘和吴三娘的样子。 蝎子精却在这时发现,自己身上的绳索一下子就被解开。 娄山三煞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都身子肿胀着,那是她们子民的功劳。 几个跪在地上,抱拳向诺苏梅朵和梅山四仙行礼,请她们高抬贵手,饶了性命。 “哦,实在对不起了,是我太用劲了呢!” 诺苏梅朵这才发现蝎子精的一只胳膊抬不起来了,她走过去,左手握着蝎子精的左手掌,右手却在人家肩头轻轻地按压,推拿。 蝎子精的肩头很快就好了,感激而又愧疚地看着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接着把手掌摊开来,给蝎子精、蛇精和蜈蚣精运气疗了一回伤。 看着三个妖精痊愈,诺苏梅朵只是抱怨了一句:“既然是娄山三煞,你们也是夜郎来的呀!北方大城的王爷蒙多福兴不除掉你们,我诺苏梅朵与你们无冤无仇。你还要夜郎怎么对待你们,你们才不会助纣为虐呀?” 三百五十九,周公剑 “我……我们也知道夜郎对我们不错。去年司马相如经过北方大城,紫白道人一直要我们帮助他暗中除掉大汉朝使者,我们都不愿下手呀!”蝎子精谢大娘说,“这次只是听错了紫烟的话,说这里蝎子多,蛇多,蜈蚣多,是我们找梅山七仙报仇雪恨的时候呢!我们……我们……” “你们还想着争一口气是不是?”诺苏梅朵说,“我们好不容易修成了人形,却不思人道,紫烟在利用你们给他抵挡我们,以便继续壮大自己,继续作恶,你们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吗?” “不……不知道!” “那你们就只想着把我们引进前面的仙人洞去,用邪术对待我们了?”诺苏梅朵说,“你们呀!与梅山七仙有了些过节,就被复仇的心理蒙蔽双眼了呢!” “我……我们下次不敢了!” “不是敢不敢的事情,是大脑里一定要有爱心,不能干的事情绝对不干,”诺苏梅朵说,“你们向梅山来的四个仙人陪一个不是了就走吧!我们忙着要去找紫烟和波西那的下落呢!” “哦!”娄山三煞站起身来就走, 谢大娘有些犹犹豫豫地走了几步,却又转过了身子,来到了诺苏梅朵的面前。 “我知道一件事,”谢大娘看着夜郎王子妃,“不向你说,良心过不去呢!” “什么事?” “缅国的紫烟道长和那个波西那要去大汉朝去周公陵墓,找到周公剑来对付喜马拉雅的妻子沙尼,还有青丘道长和他的两个师妹以及夜郎王子妃你呢!” “哦!”诺苏梅朵怔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实在话!”谢大娘说,“跟着他们,我心里很不踏实,昨晚我就变回原形,去偷听紫烟道长和他夫人的谈话了!” “这样啊!谢谢你!”诺苏梅朵笑眯眯地向谢大娘挥手,“周公之剑就是玄武剑,早被玄武收回了呢!不过我还真要去阻止他们,免得周公的灵魂不得安宁啊!” 娄山三煞走了,梅山四仙却靠了进来。 “这周公剑是怎么回事啊?”戴薇薇问,“真的不会对你有威胁吗?” “这样啊!找一个有草的地方放放马,”诺苏梅朵说,“然后我们到那个时代去看看!有没有威胁,看了就知道了呢!” “那边不就是一片草地吗?”牛仙说到,“我们就把马放在那边好了!” 梅山四仙把马骑到那片草地后,就被诺苏梅朵罩进还魂珠的光环里,往周朝烨烨飞旋。 少顷,五个人就已经逡巡在一千年前的周朝国都郊外。那里,潺潺流水绕人家,呦呦鹿鸣食野苹。 前面传来拖长了音调的民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雄不独处,雌不独居,玄武龟蛇,纠盘相扶。 剑不离鞘,妻不离夫,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看来这周代还真的是清平世界呢!”诺苏梅朵想,“人们安居乐业,所遇即是歌声。” 她一路思考着,只顾领着大家向前就走。 在前面的三岔路口,他们与唱歌的人不期而遇,几个人却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着。 大家都穿着道人的服饰,不过诺苏梅朵一看那人,还是吃了一惊,只见堂堂相貌,英气逼人,衣服的前襟上绣的却是龟蛇相互纠缠的图案。 “玄武大神!”夜郎王子妃竟然喊出了声来。 “你是.......” “我们啊,都是一千年后的后人呢!”诺苏梅朵立即对四仙说,“快见过北方玄武大神啊!” “一千年后的人?”玄武问,那你们来干萨啥?” “找周公!”诺苏梅朵回答了便问玄武,“大神是来……” “我也找周公啊!”玄武不等诺苏梅朵说完就说。 “你也......” 玄武见诺苏梅朵和几个后人惶惑,便给她们讲述了自己与周公的事来-- 原来玄武有一个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剖腹掏心出来清洗一回。 有一天它掏出心来的时间过长,等到把那颗心脏放回胸腔,缝好胸膛以后竟然昏睡了过去。 玄武醒来时,身上佩戴的宝剑却不见了踪影。 “明明记得自己把宝剑从剑鞘拔出,剖开胸腔后就放在一边,这东西会跑到哪里去了?”玄武百思不解。 他的左手在腰间摸索时,却发现剑鞘也不知去向。 玄武当即袖占一课,自己这一睡就是数个时辰。 哦,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这几个时辰,在人间已是四十多载了。 原来见玄武昏睡,那把剑便逃到了人间,降生为姬昌姬发的弟弟姬旦;那剑鞘看着那剑逃走,而玄武解开的腰带又不再能够束缚自己,也随后跟到了人间来,降生在一户姓任的人家。 女子降生在三月桃花纷飞时节,任家就给她取名就叫桃花女。 姬昌姬发演绎了一场有道替代无道的故事,姜尚和姬旦则把这个故事渲染得有声有色。 姬发武王死,姬旦辅佐只有十几岁的侄儿成王即位。百姓安乐,天下归心。大家有感于姬旦之德,皆尊他为周公。 周公解梦,一解一个准;周公占卜,一占一个准。 可是有一次周公给一个姓石的老太婆算卦,居然不准—— 周公算定了石家老太婆的儿子一定横尸他乡。石婆婆在回家的路上哭了个死去活来,却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唤住了。 “老太太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呢?”那女子问。 “我的儿子就要客死异乡了,叫我这孤老婆子这么办啊?” “谁说的?” “周公!” 那美貌如花的女子问过石婆婆儿子的生辰八字,右手的大指掐着各个指节,沉吟道:“周公可有禳解之法?” “周公说,死生有命,不敢有违天道!” “我却可以给你儿子禳解呢!”那女子说。 “真的?”老婆婆立即给女子跪了下去。 那美女给了石婆婆一张灵符,要石婆婆回去后把符贴在脑门上,对着北斗祭拜七日。 “七日之后,你的儿子就会安然回到家中!”女子说。 “要是小儿真能回家,我该怎么样感谢仙姑呢?”石婆婆问那美女。 “你只消唱一首歌谣,要周公听到就是了。” “怎么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雄不独处,雌不独居,玄武龟蛇,纠盘相扶。 剑不离鞘,妻不离夫,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七天以后,周公真的在大街上听到了这首民歌。 三百六十,六根清净方为道 没过几天,被周公断定必死无疑的朝中官员彭祖又遇上了那个奇女子,得以返老还童,益寿延年。 彭祖自然要比石婆婆有智慧得多。 他学会了女子教唱的民歌后,还问扬言可以就自己的女子:“敢问仙子姓甚名谁?家在那里?我好去报恩啊!” “举手之劳,不必要报答,”女子嫣然一笑:“小女子是京城任太公的女儿,小字桃花。 彭祖要死之日未死,周公觉得蹊跷,前来祝贺也顺便问一下原因。 彭祖唱起了桃花女所教的歌谣。 周公知道自己前世的因缘到了,于是问明情由,托彭祖做媒,娶桃花女为妻。 周公与桃花女婚后夫唱妇随,和和融融。 时间又推移了二十年,成王选妃。 南方蜀国进现的女子中,偏偏有一个九尾狐女。 “这女子容颜艳丽,绝世无双,”周公在宫门外看到九尾狐女,大吃一惊,“若让她入宫,只怕三宫六院,尽皆失色。若成王见到这样的美女,周朝危矣。” 周公想着,拔出宝剑往九尾狐身上就刺。 “我做错了什么?”九尾狐女大惊。 “你呀!什么也没有错,”周公说,“要说错,就是你长了一张迷人的脸蛋,还长了一个魔鬼的身材!” “这——” “你有倾国倾城的面貌,这大周朝倾不起呀!”周公知道自己理亏,脸涨得通红,“为了周家天下,你必须一死!” 周公剑气如虹,九尾狐慌慌张张左闪右避。 这是,被爱心驱使着一路跟着九尾狐女过来的九头凤扑棱棱地飞来,拦在周公前面,叫九尾狐快走。 周公大战九头凤,九头凤的功夫实在了得。周公只有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天丛云剑。 九头凤中剑后却能带剑而逃。 那时真武大帝恰巧醒来,发觉自己到剑自己跑了。便唱起了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玄武龟蛇,纠盘相扶。 雄不独处,雌不独居, 剑不离鞘,妻不离夫, 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九头凤没跑多远,最终还是丢了命,杀了九头凤的剑听到歌声后立即起身,飞到了真武大帝的手里。 剑是周公的魂,周公没了剑,三魂淼淼,七魄悠悠 周公是桃花的命,如同宝剑是剑鞘的命一样。桃花看见就要没了周公,日夜不思饮食,打定主意要跟着去死。 “周公和桃花在世上的缘分已满,我就是要来把他们收回本位的,”讲完宝剑与剑鞘的故事后,玄武说,“我这把剑啊!来世上走这一遭,自己也知道最不该的就是为杀九尾狐而错杀了九头凤。 “九头凤到阴间后引道人封为鬼车。周公和桃花因此也折寿了,”玄武说,“我就是来去她们魂魄的啊!” 玄武说完,却又问诺苏梅朵,“几个仙姑看上去不凡,只不知来这里有何贵干呢?” 诺苏梅朵见问,就把自己的情况和所来的目的对玄武说了一遍。 “是这样啊!周公自己就是我的剑,就算他身上有佩剑葬到墓中,过了一千年也已经朽坏了呀!”玄武说,“不过一千年后还有人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也实在可恨了!”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诺苏梅朵说,“我们来到一千年前,主要目的就是查清楚周公的墓地究竟在哪里,好守株待兔,免得一千年前的亡灵被惊扰。” “为了周家天下和周朝百姓,周公选择让无辜的九尾狐,千年后的狐仙却能以德报怨,这样的境界可不一般啊!”玄武告诉诺苏梅朵,“我去了我的宝剑和剑鞘其实也就要了他和桃花的命了,我把他借给两千年后的你们去对付魔王波旬和他的儿子吧?用好了,就唱起我刚刚唱过的歌谣,这把剑会飞回来的呢。至于那几个盗墓贼,你们大可不必去关,我会指点周家设计好机关等着一千年后的盗墓贼。 “这——”诺苏梅朵有些激动,“那就谢谢玄武大神了!” 诺苏梅朵和四仙跟着玄武飞去的方向,一直隐身飘进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正把两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抬进了堂屋,子侄辈的跪成了一片,在哀哭声里焚香、化钱。 那两个病人,一男一女,年纪也就是四十多岁。 诺苏梅朵和四仙看得真切。她们知道,这就是周公和他的妻子任桃花。 不见什么白无常和黑无常,看来这俩人的灵魂不归冥界管。 只见玄武的衣袖一挥,那周公与桃花立即气息全无。哭声一下子在周家的堂屋里涨潮起来,溢出了屋子,在整个京都的大街小巷到处飘飞。 全城百姓都被淹没在悲哀之中了。 “也不枉这把剑到人间来走一遭了!” 收了宝剑和剑鞘的玄武领着大家出了,自言自语了一句,把剑递给了诺苏梅朵。 玄武大神说完,就离开大家而去了。 诺苏梅朵和四仙都看出这个北方大神有些愧疚,还有些惆怅呢。 诺苏梅朵带着玄武的赠剑,和大家一起乘着接引道人的还魂珠回到了一千年后,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 几个人才上马离开,却见一个胖大和尚笑眯眯地站在他们面前。 那和尚有着长长的耳垂、圆滚滚的大肚子,袒胸露腹,憨态可掬。 胖和尚的臂弯里搭着一个布袋子。 “大师你是——”诺苏梅朵疑惑地问。 “我呀!扛一条化缘的空布袋,吃不饱却偏长了一身肥肉,穷愁潦但又一脸嘻嘻哈哈。人们觉得特别,都叫我布袋和尚”。 “布袋和尚?”诺苏梅朵高兴起来,“莫非从插秧中感悟出道来的弥勒大师吗?” “弥勒大师?”梅山四仙也惊奇了起来,“请问大师来此有何贵干啊!” “夜郎王子妃在这里降妖除魔!贫僧怎么敢置身事外啊!”布袋和尚说,“当然要来帮帮你们!” “不对吧?”诺苏梅朵却又对弥勒说,“您当年的感悟不是这样的呢!” 布袋和尚呵呵一笑:“你就是夜郎王子妃吧!我的感悟是怎么样的?” “手把青秧插向田,低头看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稻(道),后退原来是向前。”诺苏梅朵说,“无欲才是您的操守哟!” 三百六十一,波塞冬的祷词 “今天看来!”弥勒笑容依旧,“当年的感悟是不错,不过又有新的内容了呢!” “新的内容?”夜郎王子妃又问。 “手把青秧插向田, 低头看见水中天; 不避泥污方为稻(道) 后退原来是向前。” 弥勒接着说:“大家都逃避现实,不愿担当,不起来剪除祸端。这些人就会为所欲为,世界也就成地狱了呢!” 诺苏梅朵正要赞扬弥勒的感悟,耳朵里却传来了呼叫的声音。 那声音让诺苏梅朵惊喜——她听出来了——声音来自自己的父亲清丘道长呢!“ “阿爸!”诺苏梅朵嘴唇,叫声却传到了他爹爹耳朵里,“您在哪里呀?” “离你不远啊!波西那从身毒南部海域请来了从西方逃过来的海神波塞冬,正在前方不远处的班公湖等着你们!”清丘道人对自己对女儿传声,“千万注意啊!” “波塞冬?”诺苏梅朵皱紧了眉头。 “我知道布袋和尚跟你们在一起呢!”那边的声音继续响起,“这样我就放心了!” 没有人知道夜郎王子妃与他的父亲对话。大家继续向前。 猿仙袁晶晶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了布袋和尚骑,自己打着梅山跟斗一路跟在后面。 刚刚走到班公湖变,就见一个白脸金发的人站立在班公湖上。 “波塞冬!你来这里干什么呀?”诺苏梅朵打马上前,“班公湖就这么点水,只怕你自取其辱呀?” 诺苏梅朵喊波塞冬的名字时,弥勒和梅山四仙都吃了一惊。 波塞冬也跟着吃惊。 “你他妈是谁?”波塞冬大盒,“这么会知道我底细的?那就看看我这三叉戟的厉害!” “你那也叫三叉戟?”诺苏梅朵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你那个东西东海那边的夜叉岛上有的是呢!” 西方来到海神波塞冬恼羞成怒。他举起了手中的铁叉,向天空摇了几摇。 这个海神一边挥舞三叉戟,一边恶毒地祈祷-- 一举三叉戟我呼唤大海的精灵, 手挽手云集在这班公湖的湖滨, 潜入湖底抬起滔天的巨浪, 把灾难倾泻在这几个妖人的头顶。 波塞冬的咒语念过,班公湖还真的开始唱起了歌来。 歌声开始很轻微,很低沉,如诉如泣;继而越来越响,似乎是秋之神踩响了松涛,嘤嘤嗡嗡;接着大声怒吼起来,轰轰隆隆,像雷霆滚过天宇。 平静的湖里开始拍响湖岸,啪啪啪啪如同拍响欢迎的手掌一般,接着一湖的水就晃来晃去地摇荡起来。 似乎大海一般波涛汹涌。 那个海神波塞冬又一次举起了三叉戟来,这时他念叨的祷词变了—— 再举三叉戟我呼唤这湖里的亡魂, 肩并肩聚会在班公湖湖顶, 让那冤魂凝聚成特级飓风, 向这些妖怪滚过恐怖的雷霆。 波塞冬唱着,班公湖的歌唱变成了一千面战鼓在敲打,湖里白色的浪花变成了无数银龙在水面搏斗了起来,相互击碎的鳞片如烟一般到处飞散。 整个大湖又像一只发怒的队伍,银盔银甲,在那战鼓的催动下,从西往东涌动冲杀,诺苏梅朵和她的伙伴们脚下的湖岸颤栗了起来—— “我好像记得袁老前辈手里的混铁如意棒来自东海,是当年大禹治水时的定海神铁?”诺苏梅朵问。 “哦!”她这一问就提醒了猿仙。 猿仙从怀中取出定海神铁,把那绣花针一般大小的东西迎风一晃,就是合手的一根齐眉棍。 猿仙随手一扔,那神铁便飞成了一道金光,直插湖里。 神铁在湖水里疯长着,渐渐地一端插到湖底,一端伸出了湖面,长得跟周围的大山一般高。 西方海神波塞冬目瞪口呆。 他大家看到了山岳般粗大的神铁身上出现了一些红白相间的刻度。 湖水还在涨着,可是涨到一定高度就不再涨了;风也还在吹着,吹得声嘶力竭,可是不起丝毫作用了;浪还在汹涌,但那些浪花很快把自己摔碎了,变成了飞溅的泡沫,在班公湖里哀嚎。 西方来的海神慌张了起来,脸上依旧强作镇静,第三次把他的三叉戟举起—— 三举三叉戟我呼唤湖里的鬼怪, 心连心积攒起空前的灾害, 要神煞一齐掀起万丈狂澜, 让这几个妖怪在大地上玩完。 “自作孽,不可活,”这时诺苏梅朵说了一声。 她看见那海水只在定水神铁的那个刻度打着旋,不能上涨。那海神的口里却在慢慢流出了鲜血。 西方海神波塞冬依旧没有放弃,还在强撑着精神,凝神运功,把冒到了嗓子眼的血腥气息强行压了下去。 “算了吧!“诺苏梅朵好言相劝。 波塞冬却听不下去了,执拗地又一次举起三叉戟摇着—— 四摇三叉戟我呼唤湖里的妖魔, 背靠背背负起潮水的喧嚣, 让浊浪翻飞成死神的羽翼, 在这几个妖魔地头上尽情地舞蹈。 湖水似乎又一次升腾起来,一阵又一阵地撞向东边的湖岸,然而那定水神铁在海中间钉着,就像一个神通广大的巨人驾驭着无数条躁动的白龙。那些白龙虽然在极力挣扎,但只能摇头晃脑摆尾巴就是甩不开束缚,只有眼睁睁接受别人的压制。 她看见那海水只在定水神铁的那个刻度打着旋,不能上涨。那海神的口里却在慢慢流出了鲜血。 西方海神波塞冬依旧没有放弃,还在强撑着精神,凝神运功,把冒到了嗓子眼的血腥气息强行压了下去。 “算了吧!“诺苏梅朵好言相劝。 波塞冬却听不下去了,执拗地又一次举起三叉戟摇着—— 四摇三叉戟我呼唤湖里的妖魔, 背靠背背负起潮水的喧嚣, 让浊浪翻飞成死神的羽翼, 在这几个妖魔地头上尽情地舞蹈。 湖水似乎又一次升腾起来,一阵又一阵地撞向东边的湖岸,然而那定水神铁在海中间钉着,就像一个神通广大的巨人驾驭着无数条躁动的白龙。那些白龙虽然在极力挣扎,但只能摇头晃脑摆尾巴就是甩不开束缚,只有眼睁睁接受别人的压制。 三百六十二,寻找天宫 诺苏梅朵的鞭梢却一下子转过头来,蛇一样蜿蜒在波塞冬的腰肢,把他往后一扯。 波塞冬的身子立即飞了起来,到了岸上,被诺苏梅朵轻轻放下。 其实布袋和尚的布袋早就由手腕上滑到手里了,看着诺苏梅朵有意放过波塞冬,才一直未出手惩治对方, “西方海神处处欺男霸女,马杜莎不就被他毁了一生吗?”这时戴薇薇在一旁发话,“夜郎王子妃这么不让我毁了他呢?” “他是可恶,但是我们既然是东方的修行者,就该有米勒大师这样的肚量和宽容,”诺苏梅朵说,“不过事不过三,我希望波塞冬大神不要强迫我们的人痛下杀手啊!” 诺苏梅朵说完又要领着大家继续前行。 “喂!那个……”波塞冬却喊了一声,“那五个仙女和一个大师,感谢你们的不杀之恩了!波西那他们就住在仙女峰下开明兽洞,正在蛊惑开明兽陆吾和英招对付你们呢!” “仙女峰?”布袋和尚问。 “好像叫什么祥寿、翠颜、贞慧、冠咏、施仁五个并排耸立的山峰,”波塞冬说,“开明洞就在贞慧峰下,好像那个紫烟道士为了救人,给开明兽接过一把启石剑,后来时时去感恩,因此与那两只神兽混得很熟呢!” “那谢谢了!”诺苏梅朵挥了挥手就与梅山四仙和布袋和尚一起走向了他们拴马的地方。 到了拴马的地方大家再回头时,波塞冬早就无影无踪了。 “这样吧!”布袋和尚却向大家双手合十稽首,“英招和陆吾是上古天堂的灵物,既然被叫着开明兽,它们一定不会为波西那和紫烟等所用的。王子妃你们就用心去对付紫烟,我先去找找这个波西那的茬,会会他了再说。” 布袋和尚说完就土遁不见了。 布袋和尚不见了,大家继续向西北方向而行。 “哦,古时天庭里的开明兽还在,是不是就像人们所说那样:昆仑山就是一个修仙的所在,找到了并进入了开明兽守护的昆仑洞穴,凡人就变成神仙了呢?”猪仙朱真真问诺苏梅朵,“那该省却了好多修炼啊!” “哦!”诺苏梅朵告诉四仙,“关于这个问题,我父亲曾经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认为那才是凡人修仙的真谛呢!” “与昆仑山有关吗?那你讲讲嘛!”猿仙说,“这段时间跟着在一起,我们的修为都有了进步呢!” “那好吧!”诺苏梅朵清了清嗓子,讲述了起来—— 李少君是人人都羡慕的道士。他幼年饱读诗书,通晓花草树木这些自然物质的规律,掌握飞禽走兽以及的语言和它们的生存技能…… 李少君获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可是李少君是不快乐的——原因汉文帝专找他的麻烦。 在大汉朝,君主是至高无上的,君命不能违,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李少君?”有一天汉文帝对他下了一道命令,“我要你指点架上的那只鹦鹉,要它不要只会学舌了好不好?我要它自己给我吟出赞美的诗歌,自己给我唱出动人的音乐!” “这——我……我尽力吧!” 李少君为了皇上的这个命令绞尽了脑汁,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陛下!你杀了我吧,这个任务我无法完成呢!”李少君最后只能说,“要么你就给我安排一个简单些的任务,我会竭尽所能地去完成。” “哟!”汉文帝是既失望又恼怒,“听说你是大汉朝的智者,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有了些觉悟,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就可以抗旨不遵了呢?” “不!真的不是,皇上给我的任务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李少君争辩说,“陛下要么就给我新的任务,要么就杀了我!” “你不是说我安排给你的任务超出了你的能力了吗?杀了你人家会以为是我在借故要你的命呢!”汉文帝说,“你这是在陷我于不义呀!这样吧,我再给你安排一个任务,完成了,我还会给你许多赏赐呢!” “皇上要我做什么?臣下一定竭尽所能!”李少君高兴了。 可是汉文帝的第二个任务让李少君放松了的心情又一次绑紧。 “你去让牡丹花发出茉莉的芬芳吧!牡丹花的确是富贵而又端庄,但馨香的气息不如茉莉;茉莉却正好相反,身材娇弱得可怜,偏偏却会异香扑鼻。 “这——”李少君一言不发地站着,一脸沮丧,“要是只让一朵花或者一丛花这样,我马上就能办到;要是让世上所有地牡丹都这样,那我说自己能办到,那就是欺君之罪了呢!皇上还不如现在就杀掉我!” “世人都说李少君如何,”汉文帝当着所有大臣地面大发雷霆,“他其实就是一个傻子,还处处吹嘘自己有什么本事,我说这不是欺君之罪是什么?来人啊!赶紧推出去,给我砍掉这个牛鼻子的头。” “不可!”这时一个大臣赶紧劝谏。 “为什么不可?” “上古共公与颛顼争夺地位,最后怒触不周山,天庭也因此崩塌成了莽莽的昆仑。可是世传守护天庭九园和九圃的开明兽英招和陆吾都还在呢!” “英招和陆吾还在?”汉文帝睁大了眼睛,“这话属实吗?就算他还在,也与我要不要杀掉这个欺君罔上的牛鼻子老道无关呀!” “上古姬鲧治水,曾经得到过开明兽赠予的阴阳扇和息壤;秦朝时这东西也出现过,秦始皇还派出一个叫做徐福的找寻过而未果。因为徐福受不了高山严寒,后来秦皇就只能让他去了蓬莱。” “这——” “最近听说开明兽又出现了呢!”那个大臣说,“开明兽一定时住在昆仑山的洞穴中。洞穴里面一定就是上古的天宫啊!能住进天宫,就能长生不老了呢!何况天宫里的奇珍异宝一定不会少的。所以与其把李道士杀掉,还不如让他领着,去昆仑山找到洞穴的入口呢!” “为什么不能让其它人去,非得这个李少君去不可呢?” “昆仑山表面被姬鲧和大禹用阴阳扇煽成了冰天雪地,要派大军去那里根本就行不通!”那个大臣接着又说,“要找到天宫的入口,非得先找到开明兽不可。其它人语言不通,找到了也是白找,唯有这个李道士可以通晓百兽的语言,现在杀了他,也就是断了我们寻找天宫的路!” 三百六十三,前面出现了一座桥 “真的有这么回事?”汉文帝沉思良久,“你真的能与开明兽对话吗?” 李少君不说话,当即上前几步,对汉文帝面前蹲伏着的一只大猫叽里哇啦说了几句,那只大猫“喵呜”了一声,往后宫走了。 “我叫他到后宫去把皇上的鞋子提来呢!”李少君告诉大家。 不一会,那只猫真的衔着汉文帝的一只鞋子出来了。 李少君却向汉文帝躬身,“臣下是死是活,其实就在陛下的一念之间,陛下若能活命,臣下愿意不避风雪,前往昆仑山找到坠落了的天空入口!” “那行!”汉文帝一脸严肃,“速去速回,否则就不要怪我冷酷无情了!” 李少君就这样带着使命出发。 历经艰险,所有的随从全都一命呜呼了,他却出现在了开明兽前面。 “什么人?”两只开明兽厉声喝叫了一声,陆吾的九个脑袋摆摆摇摇,英招却把九条尾巴高高翘起。它们都共同做出一跃而起扑倒来人的姿势。 李少君看到它们的虎爪在冰雪的地面上闪耀着寒光。 “贫道李少君!”李道士赶紧稽首,“奉皇室之命来找已经塌陷的天宫入口,尽最大的努力挽救遭难了的天神呢!” “可......”英招迟疑了一下,“我们都不认识什么李少君!” “莫非青丘道长说的李道士吗?你终于来了?”这时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身边。 李少君回头时,见到的是一个奇怪的动物:浑身白色,羊身、羊头、人脸。站立着的上肢腋下夹着一本书。 “白泽?”李少君饱肚诗书,老仙白泽的形象他当然知道。 白泽不是一般的灵兽,他只有天下大乱之后有圣人出来治理天下时才会出现。上古伏羲、皇帝时他出现过;文王在渭水遇着子牙垂钓,周公入宫辅佐成王时,他又出现了一回。 今天他又在李少君面前出现了。 “莫非这世间真的出现了圣人,天下可以由乱而治了吗?”李少君想。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世上是真的出现了圣人。自从道光十三年七月这昆仑西部受罡星侵袭,天柱折,天庭崩。天皇时代就完结,人皇时代到来。这片土地上没有了神的统领,又没有统一的道,没有思想的民族就只有走向衰落了呢。”白泽滔滔不绝,“我们这些上古神兽出于自然。自然不灭,我们的肉体就还存在。不过我们也成了一盘散沙,继续下去我们就会成为其那些凶恶魔兽的奴才。神都被魔奴役了,这块土地上,人的命运可想而知。清丘道士对我讲,大汉朝不久就会有道士进入这昆仑山来寻找天宫的,今天你果然到了呢!” “这个人真的是李道长?”开明兽问北泽。 显然,陆吾和英招都是熟悉北泽的,也熟悉青丘道长。 李少君赶忙向北泽和开明兽行礼。 北泽和两只开明兽赶紧把李少君它们守护了三千多年的天宫入口里引。 这个道士十分迷惘。 他定下心来仔细一瞧时,哟!隐没在数十里地心深处的那个住所,里面云蒸霞蔚,金碧辉煌,还的是一处神仙处所世外呢。” “这里呀!与其说是天宫,还不如说是地狱呢,可是......” “这几些年来天宫里幸存的神兽日子不好过啊!人间也是地狱一般。现在人类都在找新的思想来改造人间了呢,他们要把人间地狱打造天堂,为什么我们还不如人了啊?况且自从姬鲧用阴阳扇把昆仑煽成了皑皑白国,从前极寒的地心气温反而渐渐增高了。现在这里完完全全与天堂无二了呢!是一个修道的好地方啊!” “这——” “青丘道长说你是一个觉悟的人,你不可能泄露天机,把那个要杀你的暴君带到这里的,”白泽对李少君说,“不过汉文帝的儿子却要比他爹圣明得多,可以给人间带来一个好一些的未来呢,希望道长能在这里住下了悟好道,抵御早晚必会前来入侵的邪魔。” 李道士正为自己要不要回到大汉朝去而烦恼,便高兴地又向北泽抱拳行礼。 从此,李少君便在昆仑洞中住下。 诺苏梅朵讲到这里后,对梅山四仙说,“后来汉武帝继位,李少君就常常游走于昆仑、滇国、夜郎和越国这些地方,还把身毒的了缘和尚困在了夜郎的鬼面崖里达六十年之久。现在啊!外魔入侵了昆仑洞穴,也不知这个李道长还在不在呢!” “应该不在了吧?”猿仙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要是在,他这么会让开明兽把启石剑借给缅国道士紫烟呢!” “借给紫烟也不错呀!”诺苏梅朵说,“要是李少君和白泽都不在,开明兽也可能会被紫烟迷惑呀!人家既然是拿去救人的,那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猿仙更加迷惑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诺苏梅朵也陷入了思考中。 那边,成了一座桥梁。 离开了班公湖,路一直弯弯曲曲地顺着河流往山谷里走。 这时,前面出现了一座桥梁,这座桥梁很奇怪:这边低,那边高,桥上的梯子一级一级地上升着,一只搭到半崖上的山洞里。 山洞上方的不远处,一左一右地挂着两盏灯笼。峡谷里太幽深了,大白天里,也能看到那灯笼里明明灭灭地闪着红红的光。 桥梁边上立了一块牌子,上面是四句打油诗-- 天灯引路天门开, 不久人间洪水来; 顺着天桥入天府, 可免葬身鱼腹灾。 诗的后面有接引道人“接引善人”几个字。 还真的有人在一个接一个往桥上爬,他们爬上桥梯,直接走进山洞里。 梅山四仙要打马往桥上爬时,诺苏梅朵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赶紧止住。 “怎么了?”四仙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把手往后面招了招,叫从后面走过来的人赶紧后退,越远越好。 “金老前辈和戴老前辈啊!”诺苏梅朵见路上的人远去了,却问牛仙鹤狗仙,“你们能不能各自吐出一颗牛黄或者狗宝,让他们在半岩里的山洞里同时爆炸啊!” 三百六十四,三妹的这招力量无穷 轰轰的两声爆炸,山岩哗啦啦崩塌,前面的桥突然塌陷,红红的,长长的,那是那条恶龙的舌头。 河对岸,半崖的山洞里涌出了红红的血液,接着岩洞里窜出了一条恶龙。 龙身飞出岩洞不远,就无力地掉落在了流水奔涌着的山谷里,不想死的身子左摇右摆。 猿仙差点上了当,心里的气愤无法按捺,又怕那条龙不死,便执出混铁棍来从头到尾那哪条龙打成了一滩烂泥。 “龙神舍沙?波旬的坐骑?”诺苏梅朵看着那条恶龙——哦,没有脚,其实就是一条巨蟒。 “舍沙?”袁晶晶吃了一惊,“既然舍沙在这里,那波旬是不是也在这里啊?” 袁晶晶话音未落,舍沙刚刚窜出来的山洞里穿了了呵呵的笑声,接着有人大喊:“你们算什么东西呀?也配我父王出手?” 随着叫喊声一个怪物出现在洞口,黑脸紫须,瞪着一双蓝眼。 红舌头舌头伸伸缩缩,似乎在吐出火焰一般。 “你就是身毒魔王的儿子波西那?”诺苏梅朵说,“世人传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自作自受,继续作恶,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说得不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以后有没有好结果我不知道,”波西那冷笑了一声,“我只知道你们这些人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们马上都得去死!你们毁了我爹给我的坐骑,理应受到惩罚,那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波西那说完,把右手的手掌伸了出来。 那只手居高临下,却越伸越长,越大越大,满满地盖在峡谷上方。 晴朗都天空一下子变黑。 手腕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变成大树,大树一棵挨着一棵,成了好大一片森林。 波西那掌心向下,掌心里沟壑纵横。 诺苏梅朵看得明白:波西那都掌心中出现了五个雷字,雷字里一闪一闪的,那是蓝盈盈的光。 “我们怎么办?”金灿灿看了戴薇薇一眼,又焦急地问夜郎王子妃,“可以继续用牛黄和狗宝攻击吗?” “不用!”诺苏梅朵却表现得胸有成竹,“只管交给猿仙和猪仙好了?” “我们?”猪仙疑惑地问。 “袁老前辈可以把如意棍变成金刚钻了!” 猿仙听了便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立即从耳心里掏出那枚绣花针,迎风一晃就成了合手的如意混铁棍。 混铁棍往往天空一指,便晃晃悠悠一路旋转着长长。 长长的铁棍那端一指钻透了就要施放五雷掌的掌心,从手背那端钻了出来,转了个弯变成了一个铁钩。 波西那只顾狞笑着念咒,不提放猿仙居然又这么一着。他一下子觉得疼痛难忍,急急忙忙要往回收掌。 猿仙却抓住时机双手握着如意棍向后一拉。触不及防的波西那立即从半崖上的洞口往深谷里落下。 原来他的手掌变大了,身子却和常人一般大,好像就只是一只手掌至天而下一般,如同一片大大的落叶。 波西那和那只大手砸在谷底,谷里的水流一路唱着挽歌向南,水里和边上,大大小小的石块静静地等待着魔王波旬的儿子。 咔嚓嚓几声,水流飞溅着,波西那的身子把那些石块纷纷击碎。 波西那脊背断裂,躺在地上动弹不了。 猪仙看着波西那仰面朝天地躺在了河谷里,知道自己的使命来了,便一下子飞身起来,这一条他足足跳了几丈高,圆滚滚的身子也长打了不少。 他跳起来了,跳高了,那身子就成了一个硕大的肉球,一路向波西那的胸腔砸下。 咔嚓,波西那肋骨寸断。骨头渣子纷纷插进了心呀肝呀肺呀之中。 最为关键的是猪仙那肥大屁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放了一个响屁。 被坐得粉碎的波西那胸腔一下子血肉飞溅,成了一个大窟窿。 猪仙站起身来,回身看着波西那,似乎有些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猿仙、牛仙和狗仙都看着猪仙笑着。 “这倒好!只不知道接引道人在接收到波西那魂魄时,会不会闻到我三姐的臭屁哟!”狗仙戴薇薇开起了玩笑。 “哦,玩笑归玩笑,”牛仙感叹了一声,“三妹的这招还真的威力无穷哟!” “你们不要再说了嘛!”猪仙真的有些尴尬了,脸红红的,“再怎么也赶不上你们吐出的牛黄和狗宝呀!” 大家立即默然。 诺苏梅朵不说也不笑,似乎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她看着河滩里的波西那和他的坐骑舍沙的尸体,惋惜了一声,便叫大家继续向前。 他们踩着水流里的石头,继续从南岸往北岸走,爬过弯弯曲曲的山路,进了舍沙和波西那走出来的那个山洞中。 山洞里有一股流泉哗啦啦跌落。 路往山洞里延伸。他们自然也只能顺着路往山洞里走去。 那岩洞就像白岩张的大口。几个人就这么走进了大口之中,逆着淙淙的流泉往里走。 路向岩洞那边蜿蜒,路旁边,一条小溪也随着那条路向洞中蜿蜒。 已经是开春了的天气,外面的天空里烈日炎炎,在这洞里走着却浑身冷清,甚至于觉得寒风刺骨呢。 岩洞的那一端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出口,像半轮的月。 洞很宽,里面昏昏黑黑。 溪流那边发出淡蓝的光,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在劳作:推磨的,那磨盘不紧不慢地旋转,嗡嗡翁地唱着永恒而苦难的歌;舂碓的,碓杆也在不紧不慢地上下,橐橐槖地给推磨的音乐声伴奏。溪水旁边,舀水的,洗衣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溪水淙淙地向诺苏梅朵她们的身后流去,缠缠绵绵,幽幽怨怨如同一首悲哀的歌。 进入洞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往那边看着。 那些劳作着的人脸色是那么白,简直就是一张白纸;身子是那么瘦,瘦骨嶙峋,简直就是宽宽的衣服里面包裹着一具骨架子。 “是的,骨架子!”诺苏梅朵一下子记起夜郎北方大城那边的阴人洞来,她知道这些骨架是波西那用魔法抓来为它们劳作的,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三百六十五,西方来了五只魔兽 “这是怎么回事?”前面的狗仙悄悄问走在最后面的诺苏梅朵。 “都不要说话!”诺苏梅朵却直接把声音传进了梅山四仙的耳朵中,“这些都是波西那用魔法拘来的冤魂呢!你们只管走路,我得暗自做法把他们放了,让他们可以到接引道人那里去投胎!” 这下大家都看清了,那些捧着磨杆的手,踩着碓杆的脚,还有伸进水里洗衣的胳膊,真真切切,分明就是一具具骨架。 骨架上面的脸其实也不是肉,只不过是空洞洞的七窍上被人蒙上去了一张白纸。 七仙自然全都悄无声息地先前,诺苏梅朵一路做着法跟在后边。 溪流悠悠地从前方的洞口钻了进来,一行人脚下的路却默默地往前方钻了前出去。 诺苏梅朵最后走出后,后面的那些骨架便不在劳作了——他们的灵魂既然已被释放,永远劳作的骨架当然也该休息下来。 洞口的那一边一阵一阵的寒意,而且一山更比一山高,山头全是皑皑的白雪。 路往云雾漫漫的雪山延伸着。 往前又走了十来里路,大家看到路边坐着一个笑呵呵的大肚子和尚。 “大师!”梅山四仙和诺苏梅朵赶紧上前行礼。 “阿弥陀佛,贫僧走得匆忙,居然没有注意到躲在洞里的波西那呢!”弥勒佛说,“正欲转回去收拾他呢。看着你们过来了,知道他一定被你们剿杀了!” “是的!”猿仙回答,“包括魔王波旬的坐骑舍沙也给除掉了呢!” 猿仙说话时,他注意到布袋和尚的布袋与他们分开时不一样了,有些鼓鼓囊囊的。 “大师的布袋里……”猿仙不知要怎么问才恰当。 “贝希摩斯和另外四个魔神,已经被我抓住了呢!”布袋和尚笑笑地回答。 “贝希摩斯!它怎么会到这里?”诺苏梅朵吃了一惊。 “原来夜郎王子妃知道他的来历呀!”布袋和尚说,“他们在路上堵住了我的路,还自报家门说他们是西方过来的,要来帮助波旬改造东方过去的天国,灭了接引道人和东方的道士们呢!既然王子妃知道的来历,就给我讲讲,贫僧在决定要把他们放了,还是就让们在我的布袋里寂灭!” “哦!”诺苏梅朵只得下了吗,在布袋和尚的旁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梅山四仙也跟着下了马来,都来坐下了,六个人围成了一圈。 “西方人信奉的神叫耶和华,是他创造了西方人也创造了西方的一些魔兽。”诺苏梅朵看着大家都在用心听,便绘声绘色地开讲—— 在造人之后的第五日,耶和华按照自己对于凶恶的理解造了一个物种,那就是贝希摩斯。 这个西方神按照造物的惯例,造了一雌一雄两只这种巨兽。 造出的巨兽实在是太凶恶了。当耶和华往它们口里吹了一股灵气时,那凶恶的样子把那个西方之神都吓了一跳:那是两只长着两角的大河马。它们同时嘶鸣,耶和华神的宫殿便左摇右晃。 那只母兽的鸣叫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不!这东西不能任其繁衍!”耶和华叫了一声,他的手就向那只母神兽伸去。 那只手变得巨大无比,把那个怪兽握在掌中。 两只神兽惶惑地看着制造出了他们的神灵。 耶和华却咔嚓一声用力一捏,母巨兽的叫声顷刻中断,神兽变成了肉酱与血水在指缝中滴落。 “不!”那只公的贝希摩斯大喊,“你既然造了我们,那绝对不能这样!” “再发出让人惊恐的声音,你的生命也要被中断!”西方神明对贝希摩斯说,“人类是我按照自己的样子造出的。所以我对他们非常亲爱,我不要所有的生灵伤害了他们!好在你没有了配偶,不能繁衍了,我可以让你的生命留下来,还承诺让它如同这个世界一般的长久!” 贝希摩斯恐惧地颤栗着,他不敢说什么了,眼里却流出了伤心的泪水,憎恨的火苗在心里燃烧被点着了。 这个巨兽就只有唯一的一只存活了下来。它恨透了人。 人是短命的,却可以一代代的繁衍;贝希摩斯虽然长命,却要永远忍受孤单。 耶和华创造的魔兽中有一个十分富有心计的人。他学的了十分高深的魔法后,就聚集起七十二柱魔神造反。 当然,在高深的魔法与耶和华的神力是无法相比的。这个神衹大败了其实二路魔神后,就造了地狱,把撒旦所领的魔神全部关进了地狱中。贝希摩斯就成了地狱的看管者。 东方天道崩塌时,西方的神殿也坠毁了,耶和华神也跟着圆寂。 地狱里,撒旦那张嘴却能舌灿莲花。 他说服贝希摩斯打开了地狱,还给予了贝希摩斯许多魔力。 有了魔力的贝希摩斯成了撒旦的急先锋,他们领着七十二魔神一路横扫了西方。 诺苏梅朵说到这里,却转过身问布袋和尚,“只不知被大师收在布袋里的是西方地狱七十二柱魔神中的哪四个了!” “这个他们倒是自报家门了呢!”布袋和尚说,“第一个魔兽叫做菲利克斯,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名是第三十七位。是西方的不死鸟,可以化身女性的形象,能用它那顽童一般的声音,见物成韵,用美妙的诗歌唤起人心中睡去了的爱情,也能唤起人的欲念,让人失去抵抗意识,乖乖听命。第二个名叫汉帕,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名第三十八,它是一只鸽子,最爱唱的却不是和平之歌。他颤长于建立城防和攻打,会蛊惑起人们拼死地争斗。 第三位名叫马帕,排行第三十九,是一只能变出人形的乌鸦,声音嘶哑,长于召唤,洞悉敌人内心的想法,看得清过去,也能预言未来。 第四位名叫拉莫,排行第四十位,也是一只乌鸦,在受到召唤者指令时亦可化为人形。它可以暗中偷窃敌人的情报,摧毁对方的堡垒和城防。” “这么厉害呀!”梅山四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说什么好。 三百六十六,我在想一只翅膀 “那么我布袋里的这几个西方魔神,是放还是不放呢?”弥勒佛笑眯眯地看着诺苏梅朵,“全凭夜郎王子妃发落了哟!” “先说贝希摩斯吧!西方造物主造下它,那就肯定有创造它的理由。后来狠心毁掉了一个,原因是这个物种面相过于凶恶,这是阻断恶行繁衍的意思!只是这种以恶制恶的做法在我们东方文化里叫霸道,与我们的修炼的方向背道而驰了呢!”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了这个贝希摩斯?” “死啊!这不是很符合佛家说的慈悲为怀吗?其实贝希摩斯打开地狱之门也不见得都是坏事,西方地狱里关着的魔兽不都是不可药救呢!”夜郎王子妃说,“它们中有的就是与统治者有着不同政见,便被关进了永世的黑狱中了!佛门地藏王所说的是‘地狱不空,我不成佛’,我却认为把地狱打破,也应该是一种拯救的方式!” “哦!”布袋和尚有疑惑地看着诺苏梅朵,“你是说贝希摩斯不管是有意或者无意,它其实也算做了些好事喽,那能不能具体说说其它的那些魔兽又可以获救呢?” “就你口袋里的这些魔兽而言,菲利克斯代表的是诗歌和爱情,汉帕代表的是和平和良心,马帕和拉莫一个是预言,一个是智慧,这些美好的东西都是应该得到赞扬的哟!试想一下诗歌和和平都受到了禁锢和摧残,那西方世界不是地狱又是什么?” “哦,”布袋和尚笑眯眯地点着头,“世人都说我大肚能容,比较夜郎王子妃来,我只能算小肚鸡肠了呢!我这就把他们放了。” “这——”猪仙却在一边担心起来,“这些西方魔神的实力如何我们一概不知,若果放了,它们再联合撒旦和地狱里的七十二柱魔神卷土而来,那我们怎么办?” “这没什么?”诺苏梅朵说,“它们是被所罗门用魔法关进地狱的,我四五岁时父亲就教会了我《所罗门的钥匙》,我掌握了收服这些魔兽的金印和口诀,加上这些年的感悟与修炼,收服七十二柱魔神应该不是问题!” 诺苏梅朵说完话,布袋和尚就把他手里的布袋口解开了,倾倒出了五个小小的动物。 那些动物遇着风就变大了,形状和诺苏梅朵介绍的差不多。 那个看上去比河马还要凶狠的贝希摩斯的很温顺地走上前来,向夜郎王子妃、布袋和尚和梅山四仙磕头。 “夜郎王子妃的话我们在布袋里听到了呢!”贝希摩斯说,“谢谢你的爱心。我本来是看守地狱的,但耶和华造了我,却又毁掉了我的另一半,这让我受尽了永恒的孤独,因此与其说我看守着地狱里的撒旦和七十二柱魔神,还不如说是它们一起在看守着我,所以……” “所以撒旦一蛊惑,你就听信它的了是吧?”诺苏梅朵反问了一句,却说,“其实这世上的生物都是因为爱才得以繁衍的。你真的希望爱,你的另一半有一天会出现的啊!” “这——” “你回去之后,按照你记忆中那一半的样子,捏一个出来。注意,捏造时一定要满含爱意,情意绵绵……” 诺苏梅朵一边说,一边把右手伸进左胳膊的袖筒里,一会儿就摸出了那面小小的时空镜子放进了贝希摩斯的手中。 “你把它的形象捏出后,便和它一起双双看着镜子,念动咒语,”诺苏梅朵说,“直到在镜子中看着它活了过来,才才可以转过身去,保住它的颈子。” “这——能……能行吗?” “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能不能成,就看你的诚意了。”诺苏梅朵对贝希摩斯说,“你的另一半复活了,别忘了把镜子扔向天空。它会飞过来找我的呢!我需要这面镜子,因为还有许多人需要拯救!” “那口诀是什么呢?”贝希摩斯高兴地问诺苏梅朵,“若我真的有了另一半,我一定会竭力阻止那些魔兽来昆仑山争夺东方的天庭!” “哦!”诺苏梅朵应了一声,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教会了贝希摩斯爱的召唤咒语——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个灵魂 睡梦中我们都在一起 我一直看着它的眼睛 我在想一双眼睛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个灵魂 虚幻中我们一起飞翔 我和它翅膀连着翅膀 我在想一只翅膀……” 夜郎王子妃说一句,贝希摩斯也跟着念叨一句。 它一边念叨一边流泪。 四个西方魔兽中,那个掌管着诗歌和爱情的菲利克斯也跟着流泪。 “哦!”贝希摩斯念叨得熟悉了,却把脸转向那四个魔兽,“你们先回去吧?我就在这昆仑山找一片雪圣洁的雪地,捏出我爱人的样子,然后用这最圣洁的诗歌召唤出它的灵魂,还要用我的体温将她的爱情捂醒。” “哦,”这时四个魔兽中的马帕说话了,“我过去是预言之神,我知道贝希摩斯大神会梦想成真的。我们四个人不能都回去,就由我和智慧之神拉莫回去吧!我们会竭力阻止七十二柱魔神中的其它人听信撒旦的蛊惑往昆仑山来。” “这正是我要说的时,”这时汉帕也走了过来,“我们就留在这里给贝希摩斯大神护法,守护诗歌、爱情、和平和良心。” 几个神兽离开了,布袋和尚便把空空的布袋搭在肩头上笑呵呵地站了起来。 “夜郎王子妃的心性非我等可能比,今天老衲受益非浅啊!” 布袋和尚说完,身子便离开了地面,向前面的雪山飘去。 山间有云雾飘过。 弥勒的歌声却从云雾间缓缓地落下,沉入了山谷—— 手把青秧插向田, 低头看见水中天; 影子成双君莫笑, 后退原来是向前。 “哦,这个和尚脑袋里其实凡心未眠啊!”狗仙在一旁感概。 “不!”诺苏梅朵说,“布袋和尚和家父曾有过往来,我也也曾听过他的爱情故事呢!” “什么?这个和尚也曾有过爱情经历?”猪仙好奇地问,“这不成了花和尚了吗?” “不!经历过爱情才能见真性呢!”诺苏梅朵于是给大家讲起了布袋和尚的爱情故事-- 三百六十七,一株开花的桃树 原来布袋和尚生于闵越长汀,出家后一路往北化缘,最终在龙华寺落脚,出嫁做了和尚。 他来到龙华寺时肩上扛着一条化缘的空布袋,吃不饱却偏长了一身肥肉,穷愁潦但又一脸嘻嘻哈哈。人们觉得他很是特别,就纷纷叫他“布袋和尚”。 那时龙华寺有一些田产,寺僧和附近的人家一起,依靠种田维持生活。 布袋和尚干活是一把好手,插起秧苗来在和尚当中数一数二。 有一次他与一个女子比赛插秧胜了,那个女子便笑着问他插秧的诀窍。 哪知弥勒答非所问,开口就说出四句修行的感悟出来-- 手把青秧插向田, 低头看见水中天; 六根清净方为稻(道), 后退原来是向前。 这个女子其实出身豪门、多才多艺,而且年轻貌美。 向她求婚的人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被媒婆踩断了,她仍不想出嫁,因为她始终都在盼望着自己的如意郎君能接受她呢。 这个如意郎君就是弥勒和尚。 弥勒和尚和这个女子前世就有缘。 有一天,她去庙会散心,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瞥见一名年轻男子,笑眯眯的样子使她这迷。 她心中认定这个人就是她苦苦等待的人,然而当时的场面实在杂沓拥挤,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那个人身边,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消失不见。 之后的日子,少女一直在四处寻找。 那个偶然一遇的年轻男子却像是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 落寞的女子尝尽了相思的苦涩,只能在每日晨昏到寺院里去祈祷,祈祷那个男人再次出现。 女子没有想到,她会在庙里见到了那个年轻人,可是那个人已经削发为僧。 “你!”女子一脸绝望不知说什么好。 从此,这个女子经常会来寺庙中,经常陪布袋和尚一起劳作。 犁田,插秧,布袋和尚干啥,女子也跟着干啥! “你不该来这庙里的!”已经成了僧人的男子对那个女子说。 “为什么?”女子问。 “你我前世有一段孽缘,”和尚告诉那个女子,“你是桃花仙子,我是布袋和尚。我用布袋扛着你私奔了,被守山门的两个僧人发觉,我们跑得急了,双双跌落进了寺庙门前道高高的飞瀑下边。因为我是和尚,接引道人没有强迫我喝忘川河里的水,问我这辈子的意愿时,我还是前世死时的话,那就是通过修行,既能成佛,又能与你结缘!” “哦!这就对了,那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桃花仙女问。 “不行,上辈子我们私奔时,还有一个人跟着跳下瀑布,死了呢!” “什么?” “他就是看门和尚当中的一个呢!他也没喝忘川水,他这辈子也在这个寺里做了和尚。他的意愿就是这辈子做你的丈夫!” “哪个和尚?” “就是那个了缘啊!”布袋和尚说,“他说他尘缘未了,无法一心向佛!” “这——”桃花仙子愣住了,“那接引道人承诺他了吗?” “他的至诚,感动了佛心,”布袋和尚说,“可是接引道人问到你的意愿时,你说是死也不嫁了缘,只希望与我再续前缘!” “那接引道人怎么说呢?” “接引道人没有答应,他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愿意站立成院子里的一株桃树,才能和我长期厮守!”布袋和尚告诉桃花仙子,“还要你放弃现有的一切,包括爱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呢?” “我愿意!”少女为爱执着了。 “我必须修炼五百年才能成佛,才能与修出人形的你长厢厮守,你受得了吗?” “受得了!”桃花女的回答斩钉截铁。 女孩说完后,还真的变成了一株开花的桃树,站在了寺院中。 寺院里突然多了一株桃树,大家都很惊奇。 布袋和尚当然知道真相。 同样知道真相的还有那个了缘。他气极了,开始时他时时刻刻都忘不了要把那株桃树伐倒!” “那我们就不用修五百年了呢!”布袋和尚对了缘说,“那样我就可以自己去死,就可以和桃花仙子长相厮守了。” 了缘更加生气了。 “那我就活上五百年,看着你们怎么享受五百年的煎熬!”了缘恶狠狠地发誓。 四百九十九年的风吹日晒,那株桃树静静地站着。 布袋和尚来了,她就摇落一树花香;了缘和尚来了,她就摇落一地的枯叶。 布袋和尚感受到了幸福,她每天都来护理桃树。给她修枝剪夜,给她浇水松土,清理杂草。 他走到哪里都乐呵呵的,渐渐就固定成了这么一个相貌。 了缘当然看不得布袋和尚快乐,他整天板着一个苦瓜脸进进出出。他看不见一点点希望,便越来越走向了崩溃。 五百年满,苦瓜还是走向了西方世界接引道人的大殿中。 “这一辈子应该满意了吧?”接引道人问苦瓜和尚,“我已经惩罚了那个桃花仙子,让她在寺院里站了五百年呢!” “不!我一点也不满意,我碰着她,挨近她时,得到的回报就是落叶!而她却把所有的芬芳都给了布袋和尚!” “你想跟那个桃花仙子在一起!那你还得修炼五百年哟!” “哦!“ “你要是还想让她做你的妻子?那你还得修炼一千年。” 苦瓜平静地打断了接引道人的话:“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 “哦?” “这样已经是在作孽了呢。我爱她,却不是为了她好,而是想占为己有。和布袋和尚比较,我的灵魂是多么卑劣哟!” “哦!” “布袋和尚应该和我一样受苦!”苦瓜若有所思,“他却能从爱里找到快乐,原来是他乐意付出呀!你让我喝了忘川之水吧!你让我忘了过去吧! 五百年满,布袋和尚成了佛,可以不必去死。 桃花修炼了五百年,又成了桃花仙子的模样,常常跟着布袋和尚去插秧。 诺苏梅朵讲完布袋和尚与桃花仙子的故事,大家都跟着感叹。 “怪不得刚才唱出那样的歌呢!”猿仙袁晶晶说,“他是被贝希摩斯的事感动了!” 三百六十八,昆仑洞是神仙洞府 大家站起身要继续前行是,诺苏梅朵好像在凝神静听的样子,挥手示意不要说话。 “又出什么事了?”梅山四仙没有出声,却都很诧异地看着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静听了一会儿,抬头对大家说:“我爹让我们等待一会儿,他一会儿就会来这里的,有要紧的事给咱们讲!” “青丘道长?”金灿灿问了一声,“他可是一只都在帮我们啊!” 金灿灿的话音刚落,便见那边刮过来一阵风。 诺苏梅朵和梅山四仙的坐下马全都惊恐地叫了起来。 过来的是四个猛兽。 跑在前面的是一只虎,一只豹,上面骑着的夜郎北方大城的王爷和五毒山上修炼的狐仙银儿。 后面的两只动物那就更让人恐怖了,人头虎身,一个是九个头颅,一个是九条尾巴。 九头怪物上骑的是清丘道长,九尾怪物上骑着的却是青丘道长的妹妹青草。 “爸,姑,叔,婶!”诺苏梅朵赶忙迎上前去,“你们怎么来了?” 诺苏梅朵一边问,眼睛却总是盯着她爸和她姑的坐骑。 青丘道长他们赶紧从坐骑上下来,向诺苏梅朵做了介绍:“这两位呀,就是一直守护着昆仑洞口的开明兽陆吾和英招!” “这——”梅山四仙全都发呆了。 “它们……”诺苏梅朵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不是昆仑洞府已经被波旬它们攻破?” “是啊!”青丘道长说,“我只来得及救出寡不敌众受了伤的陆吾和英招,治好它们九来和你们回合了呢!” “寡不敌众?”诺苏梅朵又问,“那么它们具体来了多少人呀!” “来的都是关在西方地狱里的恶魔呢!它们每个个体都是由许多灵体军团组成的!”青丘道长告诉他女儿,“我们到来时陆吾和英招两个大神已经被突然的雷击后掀翻在地,就只能先救了它们以后再从长记忆呢!” “哦!”诺苏梅朵点着头,“看来贝希摩斯是来打前站的,撒旦和波旬等的随后就到了呢!我们可不能让它们在昆仑扎下根来呀!” “是的,它们在昆仑洞府里呆久了,可能会找到过去天宫里的许多神器呢!所以一旦它们站住脚跟,想要夺回昆仑洞府就难了啊!”青丘道长说,“所以我让这里的土地沙尼去告知湿婆去了,希望能联合起来对付那些西方的魔兽呀! “那好吧!”诺苏梅朵看着她的四个长辈,又向陆吾、英招和梅山四仙笑了笑,“布袋和尚一定土遁到了昆仑洞中去了。那我就去昆仑洞周边看看去,搞清楚这些魔兽都有什么来头!” 夜郎王子妃说完就从左边洞袖筒里取出了那颗珠子,随意一抛,珠子就变成了围在王子妃身边的一道光环。 光环带着诺苏梅朵往雾气弥漫的大山中飞去了,不多一会儿后就又飞了回来。 “哦!昆仑洞府周边的祥寿、翠颜、贞慧、冠咏、施仁五个山头上,都分别被五个西方来的魔兽占着呢!要夺回昆仑洞府,还得先拿这五个人开刀!” “五个魔兽?” “是的!”诺苏梅朵回答,“我都已经看清楚了,祥寿山上的那个叫艾尼,这个男子长着三个头颅,中间的一颗是它的主头颅,前额有两颗咒文五芒星;左边还有一颗蛇头,右边呢,像是一颗虎头,又有些像一只猫。它的坐骑是一条大蛇。它是七十二柱魔神中的地二十三柱,它的攻击力主要来自于它的武器,那是一把火炬,却不是平常的火炬,据说可以烧毁世间的一切呢。” “翠颜峰上的那个叫做阿斯莫德,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的第二十六柱,它也长着三个头颅:中间一个是人头,其余两个嘛!对了,左肩扛着的是牛头,右肩扛着的是羊头。它长着一条蟒蛇的尾巴呢!”诺苏梅朵继续讲述,“这个怪物的武器很奇特,左手握的是一条灵蛇,右手里却握着一把亮银枪。” “那么中间贞慧峰上的魔神又是谁呢?”猪仙急着地问。 “它照样是一个三头怪物,名字叫孽内,”诺苏梅朵说,“除了主头颅是人头外,还有一颗狮子头和狗头。孽内没有坐骑,却长着恶龙一样的身子,四只龙爪闪着金属的光芒,那就是它的攻击武器了呢!” 除了三个魔兽,诺苏梅朵接着还介绍了其余两个:有一个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的地三十五位,名叫马加西亚,它地形象是狼的头颅和身子,却长着一对狮鹫的翅膀和蛇的尾巴;另一个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里的第三十六位,叫,斯托拉斯,是一只邪恶的大乌鸦。 诺苏梅朵介绍完,猿仙已经等不及了:“夜郎王子妃对敌我双方的力量烂熟于心,我们对付这些妖魔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你只管安排,我们听你的就是了!” “也不要小看这些西方魔兽,它们每个都掌握着许多邪恶灵魂的军团,关键的是这几个魔兽都是十恶不赦的,它一旦出击就可能造成这喜马拉雅生灵涂炭呢,我们就要它还未动手之前就讲它们灭掉。 “该这么办你就只管安排好了!”猪仙听得有些着急, “我想让梅山得四个前辈去对付艾尼、孽内、阿斯莫德和马加西亚,请陆吾和英招两个大神去对付斯托拉斯!”诺苏梅朵说,“我和我的几个前辈升到空中观战,我会在关键时刻用所罗门的印章封住这几个恶魔的灵魂呢!” “仙姑还要帮助我们?”陆吾不解地问,“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们的战力呀!” “不是不相信你们,你们的战力足够可以应对它们呢!它们随时都会危及这五仙峰下的人类呀!”诺苏梅朵说,“我想把所罗门之印教会大家已经来不及,就只能用这个笨法子了。 “弥勒既然来了,我女儿为什么不传声让它回来,用它的布袋收拾了五仙峰上这些恶魔,再去昆仑洞呢?” “昆仑洞既为神仙洞府,那就有山中方一日,世上已经年的灵异了呢!”诺苏梅朵说,“好得有这个布袋和尚,要不然时间久了,被波旬和撒旦找到了天神们留下的神器,那这个世界就毁了!” 三百六十九,陆吾与英招 “哦!”急性子的英招叫了起来,九条尾巴摇摇摆摆的,“仙姑要我们主动出击,我们就要去施仁峰要那个斯托拉斯的命了呢! 陆吾、英招走了,梅山四仙也跟着离开。 这时的施仁峰上,来自西方的魔兽斯托拉斯正以一只大乌鸦的形态蹲在山头啄食一只云豹。 斯托拉斯长着一个猫头鹰的头颅,圆彪彪魔鬼眼,血淋淋食人喙。 它用利爪刨开云豹的肚子,橐橐橐啄了几口后,便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远方。 它不知道菲利克斯、汉帕、马帕和拉莫被人救了,却只知道它们刚刚来了就折戟,这让它生出为同伴报仇雪恨的心理时,又有些感到不安呢。 “哦——这东方的神还真的强悍!”斯托拉斯自言自语。 斯托拉斯就这么吃着,想着,一会儿山头上便一片狼藉了。 今天它的运气不错:先是一只秃鹫,被它结果在山崖边,接着就是这只云豹把自己送上门来。 “居然想把我斯托拉斯当成一顿美餐,你们却在把自己送进人家肚子啊!”斯托拉斯想,“东方神是厉害,不过东方的恶禽猛兽如此,那么这东方的神兽应该没有什么可怕的吧!” 它刚刚这样想时,一片云烟乱飞,陆吾和英招落在了它的面前,一个九颗头,一个九条尾,哦应该是一对夫妻兽。 “哪里来的怪物?报上门来!”这位魔兽居然会东方的人话,“我斯托拉斯不斗无名的鼠辈!” “天庭存在时为玉帝看守九园的陆吾!”陆吾回答,“你不死,我就把你撕——拖——拉——死!” “天庭存在时为玉帝看守九圃的英招!”英招叫到,“你不死,我就把你变成一坨屎,然后拉屎!” “哦!还是你们啊!既然获救了就不要再来送死了嘛!”斯托拉斯哈哈大笑,“你们的天庭都塌陷了,不过就是两只丧家犬呢!这个世界呀!一定是我们西方魔神的天下。 “天是塌了,支撑过天的这片土地还在呀!哪里会容得下你们这些龌蹉的东西来糟蹋?”陆吾说完便腾身要斗斯托拉斯。 英招抖擞精神,也在一旁做着攻击的准备。 “慢!”斯托拉斯却喊了一声,“你们两口子斗我一个,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呀!老子今天以一敌二,输了不丢脸;赢了,声名远扬。你们敢不敢一对一,或者让我找一个帮手?” “一对一?看他这副模样,还真的不够我们其中的一个对付呢!”陆吾看着自己的妻子英招,心里却想,“要是我们谁一动手就把这个怪物弄死了,其余一个且不是得站在一旁干眼望?那算谁的功劳?两夫妻算谁的功劳都不要紧,关键是他们都想报今天差点命丧昆仑洞府门前都仇恨呀!” “行啊!”英招知道了丈夫的想法,便说,“就让它找一个帮手,那样一对一,场面也壮观些!” 斯托拉斯听了,便闭了眼,虔诚地念起了祷文。 可是它念的是希伯来语,陆吾和英招一句也听不懂。 它们只看到斯托拉斯的身子里分离出一个黑色的云团。 云团渐渐聚拢,这只乌鸦却变出了人的形象。哦,是一个身穿魔法衣,头戴魔法帽,手握魔法杖的男子。 男子文质彬彬,一点魔兽的样子也没有。 陆吾和英招有些发呆,那个男子的额头上却一闪一闪地出现了一颗五芒星。 五芒星旋转起来,里面却有一个接一个的阴影跳出。 每一团阴影凝聚,都是一个大乌鸦形状的斯托拉斯。 可它不只是出现了两个,而是一、二、三、四……一共二十六个,呈扇形站在陆吾和英招面前。 身穿魔法服的男子依旧还在把魔法杖举起,它头上的五芒星依旧旋转着,一圈,又一圈。 “这——陆吾和英招这下子傻眼了。 二十六个之一的斯托拉斯哈哈大笑。它们得意的笑声在施仁峰上飘荡着,里面似乎长了好多小锯齿,在陆吾和英招心里锯过来又锯过去。 接着二十六的斯托拉斯一起大喊:“你们现在可以攻击了呢!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两个傻瓜:我们每一个灵体都不是独立的斯托拉斯,而是千军万马呢!” 说完了又是二十六张嘴巴在发出肆无忌惮的笑。笑声让陆吾和英招越加慌张。 好在这时,诺苏梅朵的声音却在陆吾和英招的耳朵中响起:“两个大神不要慌张,我马上就用所罗门的印章封住魔法男子额头上的五芒星,它的二十六个灵体就只是这些灵体了,不会在源源不断地有二十六个军团地威力!” 诺苏梅朵的声音穿透了恶魔的狂笑,陆吾和英招的内心渐渐平复。它们做好了姿势,随时准备着向二十六个斯托拉斯展开进攻。 那个魔法男子还在继续把魔杖举向空中,还在念叨着祷词。 这时,云端里飞出了一颗流星。 那颗流星在施仁峰上转了一个圈,便悠忽一下子贴在魔法男子额头,贴在那颗转动着的五芒星上。那是一个铜币大小的金属物,上面写满了希伯来文,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弯弯道道,像极了东方道士所画的灵符。 “这个应该就是夜郎王子妃所说的所罗门封印吧!” 英招和陆吾这样想着,却见那个魔法男子眼圈里的黑眼珠子在渐渐变白。魔法服的衣袂不再飘飞,整个人呆呆傻傻成了一尊雕像。 “笑够了没有?”恶魔的笑声未停,英招却大叫了一声,“就是用两个对付你们二十六个兵团又如何?” 英招说完,便把爪子一伸,哗啦啦一下子就把一只大乌鸦掀倒在地,再两三下抓破了对方的肚子。 红的,黑的,紫的……流了出来,淋淋沥沥。 陆吾也咔嚓一声把一只大乌鸦的头颅咬得脆响。 两只乌鸦倒在地上死翘翘,哪里还有什么灵体在源源不断地流出? 其余二十四只大鸟开始慌了,它们扑棱棱扇动羽翼,和陆吾、英招战在一起。 这下子它们才感受到了东方神兽的力量。 只见陆吾的九个头颅伸伸缩缩,摇摇摆摆,咔嚓嚓,刷拉拉…… 英招也不示弱。它的九条尾巴转动着,身子便天马行空,或上或下,灵动非常…… 只是一会儿,斯托拉斯所化的二十六个灵体便横尸当场。 三百七十,三笑倾人命 往冠咏峰对付马加西亚的是狗仙戴薇薇。 “按照夜郎王子妃的介绍,这家伙长着狼的头颅,狮鹫的身子,还有一根蛇的尾巴,是一个会吐火的魔神。”戴薇薇心里想,“关键的是冠咏峰雪线下面有一座寺庙,僧众络绎,倘若我与这个西方魔神斗的时间久了,这家伙发起疯来,那就有可能造成生灵涂炭哟!” “怎么办呢?”戴薇薇想,“可惜自己就是学不会变化之术,要是能变成一个美女,那一招就可以把那个家伙搞定。哦!我何不让诺苏梅朵帮助帮助我呢?” 戴薇薇仰头看着天空。 天空白云朵朵。其中的一朵白云上,她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个七彩的圆形光环,光环里,诺苏梅朵和她的四个前辈站立其中。 抬眼看着诺苏梅朵的狗仙开始唱起歌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歌声悠悠飘进了云端中。 不一会儿,云端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落下来了,像一片落叶。 那片落叶一样的东西围着戴薇薇慢慢转了一圈,狗仙才看清了——那是一张咒符,上面是用辰州朱砂所画的弯弯道道。 狗仙知道诺苏梅朵要帮助她,便把右手伸出,想把飘来的咒符抓在手里。 那道咒符却会自己转弯,像一只蝴蝶那样避开了狗仙的手,轻盈地歇息在了她的脑门上。 狗仙身上立即多了一件白色的大氅,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轻盈多了,腰肢宽摆如同风中的杨柳。 狗仙看了看自己的手。她长期风餐露宿练功打坐成了树皮的手一下子变得纤细灵巧红活圆润。 狗仙心里一阵狂喜,继续唱着歌走向山头。 她转过一块大石头后,那边出现了一个平台。山崖上飞出一股泉流,冲刷在平台上如同飞花渐玉的一般。 飞泉热气飞腾,在这冰天雪地中竭力地推出一个暖暖的世界。 狗仙摸了一下飞泉冲击出的水凼。水凼里清清亮亮的,正适合泡澡。 “哦,这肯定是夜郎王子妃所为吧!”戴薇薇想,“她一定是想让我在这里给那个西方魔神马加西亚下套呢!” 戴薇薇接着又唱起了歌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歌声悠悠地飘向上头,如同一根绳索一样一路延伸着寻找着马加西亚,找到了,就自动捆绑住这个西方地魔神,打了结,把马加西亚往这边拉。 “哪里飘来的歌声呢?”这时,马加西亚正以人的形态逡巡在冠咏峰上。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温暖拨开了眼前的寒冷,让自己的心里一热。 他稍微怔了一下,最终确认了那歌声真真切切地存在。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歌声来的地方并不远,哪里蒸腾着一阵阵的烟岚。 来自西方的魔神马加西亚身不由己地往那边走去,沿着雪地向下,转过一块巨大的岩石。 哇塞,它眼前的世界热气奔腾,热气里有一袭白衣飘飞,那是一个美人用手一次次地把水掬起,往远一点的地方轻轻一扬,再掬起,再一扬。 马加西亚看到水凼里翻滚着的珠玉了,哦,原来破碎了的美丽如此有魅力。 哦不!有魅力的是那个女子。马加西亚看到那个女子面如桃花,腰如摆柳,眼睛一下子就被点亮了起来。 那女子还在继续唱歌。 “都说东方女人矜持,原来开放的也有呀!这个我喜欢!”马加西亚心里这样想,便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 听到后边传来了笑声,狗仙变化的美人回眸一笑;接着她窝起手掌,转身在水凼里舀了一掌心水,又是一笑,似乎要把水往别人的头上浇。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马加西亚也不躲避,任戴薇薇弄出的水花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服。 有几粒水珠滚落进了他的颈子,温温暖暖的,让西方来的这个魔兽血脉喷张。 “今夕何夕,遇此良人……”马加西亚喃喃着,他的目光变得呆滞了。 狗仙戴薇薇再看这个马加西亚:头上戴着魔法帽子,额头上隐隐约约,那应该是六芒星的痕迹。 “他额头上的是六芒星吧?那么这家伙身上就会有三十万以上的灵体军队,”戴薇薇的耳朵里却响起了诺苏梅朵的声音,“大败他不难,难的是要把他身上的灵体军队一下子盖住,要不然会危害周边众生呢!” 戴薇薇再看马加西亚时,看清了对方穿着黑色的魔法长袍,看上去宽宽松松的;腰间斜挂剑鞘,剑柄上刻着一些看不懂的希伯来文。 狗仙知道西方人施法要靠四样媒介与上天沟通:一是魔法杖,二是魔法剑,三是魔法刀,四是魔法刺。魔法刀和魔法刺不常用,常用的是魔法杖和魔法刀。 “马加西亚是用魔法剑的,那我就叫她死在自己的剑下!”戴薇薇想。 这个狗仙的笑容更加迷人。 “美人,你不要笑,你的笑让我心里痒痒的,”马加西亚的神态极不自然,“请问美人的家在哪里?你又叫什么名字呀?” “美人?这位公子居然说我是美人,”狗仙又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你叫我美人,可我是出了名的丑丑呀!” “丑丑?什么意思?” “你的身子转一圈我就告诉你!” 马加西亚照办了。 他的身子往后转时,狗仙看见了他宽大的长跑下出现了变化不了的蛇尾形象,赶紧从后面的水凼里掬了一捧水,咯咯地笑着,从后面溅了马加西亚一身。 “你太坏了呀!”马加西亚转了一圈回来,“你快告诉我,他们为什么叫你丑丑呀!” “你赶上我,我再告诉你!”狗仙戴薇薇变身的美女哈哈笑着,往山上跑成了一阵风。 马加西亚从后面看那个女子跑动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只翩飞的蝴蝶。 她往山上跑着,偶尔又回头,给马加西亚一个娇媚的笑。 哦,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三笑倾人命。可是马加西亚已经顾不上要命了,在后面紧追不舍。 三百七十一,你就是一团黑色火焰 前面的女子喘嘘嘘,叫弱弱,似乎一伸手对方就会瘫倒在自己的怀里。可是马加西亚伸了几回手,却每一次都是刚刚碰触到对方后腰,却被那女子往前一步让他抓了个空。 这到给马加西亚增加了继续追赶到动力。奇怪的是他追得越快,那女子也在前面摇摇摆摆地跑得跟快。 戴薇薇似乎跑不动时,她已经立身在了冠咏峰顶端。 马加西亚哪里知道狗仙是受诺苏梅朵暗中传声才把他引向山头的,却紧紧地跟在后面。 “跑不动了吧?你快告诉我人们为什么叫你丑丑呢,你一点也不丑呀!”马加西亚不依不饶,“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了,人家怎么还要叫你丑丑呢?” 戴薇薇转过身去看着马加西亚:“可是我与你比较,没有那条蛇尾巴呀!” “什么?”马加西亚突然警觉。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尾,那条尾巴还在,长不了也隐不去,便有些尴尬地对面前的美女笑着。 “我还不能像你一样,长着一对狮鹫的翅膀!” “这——”马加西亚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也不可能找你这么一个西方的魔兽过一辈子呀!”戴薇薇这时两手叉腰,一脸正气。 马加西亚却不慌张,他把身形一展就变回了本相——狼的头颅和身子,背上是一对狮鹫的翅膀,还长着一条蛇的尾巴。 “你最好是变回人形,咱俩还可以走上几招。也不称称自己又几斤几两,你以魔兽的形态要和我们梅山七仙中的任何一个争斗,你都不配!” 戴薇薇说完了,一咬牙,把脚往雪地上跌了一下,接着噗噗两声,往两只手的掌心里各吐了一口唾沫,手中就都各自握住了一把锃亮的腰刀。 “梅山七仙?”马加西亚大惊,“你是梅山七仙中的哪一位?” 马加西亚问完,也不等对方说话,就展开翅膀开始攻击。 可是他立即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的翅膀一展开整个背上就是钻心的痛。 “你是谁?你在我的后面浇了什么水?” “夜郎王子妃告诉我说,你扇动翅膀飞行时,应该就是一团黑色的火焰,那个水呀,完全可以把你的火焰熄灭呢!”狗仙接着说,“我顺便又在那水里增加了一些法术,只要你扇动翅膀,你的翅膀就会自动断裂,让你痛不欲生。” “哼!”马加西亚怒火中烧。 他圆睁怒眼,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接着把嘴张开,要往戴薇薇喷火。 噗!马加西亚却有感觉到钻心到疼了,他的喉咙里一阵恶腥,里面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一腔红血。 戴薇薇一闪身,冠咏峰的白雪上红了一大片。 “还是认栽了吧!”戴薇薇又笑笑地把双刀一举,摆了一个迎战的姿势,“或者你跪下来向我求饶,按照我们夜郎王子妃的说法是宽大为怀,免你的死罪呢!” “你他妈放你的狗屁!有本事就不要使奸计啊!我们光明正大,真刀真枪比拼实力,”你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算什么东西?” “比什么你都不是对手,”戴薇薇冷笑了一声,“不过你们西方魔兽不会顾及无辜贫民死亡,我们却绝对不会让普通人受到伤害。” “你以为这样就打败我了?就能保全你们的民众不受伤害了?”马加西亚却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要得出谁胜谁负的结论还早!” 马加西亚接着又一抖身子,变回了人的模样——黑色魔法衣,腰间佩戴着魔法宝剑,剑柄上刻着狗仙戴薇薇不认识的希伯来文。 狗仙仆步躬身,两手举刀就要攻击,却突然听到了诺苏梅朵的传语:“带老前辈推远些,我必须用所罗门的封印寂灭他的灵体兵团,否则后果依旧不堪设想。 戴薇薇立即明白了夜郎王子妃的意思,赶紧退出了对方攻击范围。 马加西亚见见戴薇薇退远,心中暗喜。他拔出宝剑,却没有展开攻击,而是在天空中左旋右转地比划了一通,口里念叨着对方听不懂的祷文。 他比划着,脑门上的六芒星开始一闪一闪地发光,接着开始旋转。 戴薇薇怔怔地看着马加西亚。 他知道那个六芒星里就要源源不断地奔出许多灵体的军队。那些灵体不灭,就会对这一带的人们带来灾难的后果。 狗仙戴薇薇着急了起来,仰头看了空中一眼。空中的云朵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轮七彩的光环。 诺苏梅朵正从光环里抛出了一颗流星。 流星烨烨飞旋着,沿着冠咏峰山头转了一周,便悠忽一下子贴在了马加西亚的眉心上,把那颗旋转着的六芒星光芒盖了一个严严实实。 马加西亚的目光立即呆滞了,整个人都仿佛是一座木雕,惊愕地张开的嘴巴再也合不上。 狗仙怕他不死,便嘴巴一张,往马加西亚的口里吐了一颗红色珠子一般的狗宝。 狗宝在马加西亚的嘴巴里炸响了,砰的一声,那颗本已死亡了的头颅便四处飞溅。 没有了头颅的身子轰然倒塌。 马加西亚倒下时,那边的贞慧峰上传来了轰隆隆的一声响——狗仙戴薇薇知道——那是她二姐牛仙金灿灿得手了呢! 相较于戴薇薇在冠咏峰上的智取,牛仙与贞慧峰上的孽内可以说是硬碰硬。 原来这贞慧峰是五仙峰第二高峰,地点最为偏僻,离人烟较远。牛仙欺负孽内没有坐骑,又不会飞升,便想直接拿下。 孽内是骑在斯托拉斯那只大乌鸦的背上去贞慧峰的。他来了之后,贞慧峰一直笼罩在雾里,看不清远处。 这样的环境对孽内来说其实很不错:总有不知死活的秃鹫呀,羚羊呀会到这里来成为孽内的食物;他的三个头颅还可以相互说说话,这个西方来的魔神其实也不孤单。 孽内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本地的神兽不知什么时候会来攻击。 这不,在孽内啃食完一只美味的山猴后,一头金黄色的牛出现了。 孽内开始时以为又是送上门来给自己享用的,也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那头大黄牛却说起了话来。 “什么地方的怪物,也赶来我们的昆仑撒野?”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 三百七十二,翠颜峰 “既然会说话,那来的就是东方神兽了,”孽内警觉起来,厉声回答,“西方魔神孽内,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名第二十六,你既然要来送死,那就报上名号呀!” “不就是被撒旦蛊惑了贝希摩斯打开地狱之门放出来的七十二个魔头吗?”牛仙冷笑了一声,“梅山牛仙来要你的性命!” “牛仙?”牛仙警觉起来,“梅山七仙中的二姐?” 孽内的人头在说话,那颗狮子头却一伸就是五六丈长,直奔牛仙。 好突然,好恐怖,快如闪电,防不胜防。 蓝莹莹魔鬼眼,尖利利吃人牙,红焰焰火苗舌。 牛仙的头颅一摆就躲过了,孽内的狗头又恶狠狠咬了过来。 够凶猛,够狠毒,咧嘴呲牙,长舌狺狺;怒目圆睛,鬼火森森。 牛仙的腰一摆,又让开了狗嘴。 孽内连续两招均未见效,又使出了第三招。 他把那恐龙的前爪在胸前张开,作出要猛扑上前的样子,壮实的后爪在雪地上突然跃起,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原地转身。 他的身子成了一个陀螺,长长的尾巴挟着风声扫过。 咔嚓嚓,雪尘顿起,石块横飞。 牛仙那看上去十分笨拙的身体却高高跃了起来,躲过了孽内攻击,落地时将身子往前一探,头颅就重重顶上了孽内的肚子。 孽内的肚子上立即出现了两个洞,里面流出了鲜血。 “呵呵,原来你他妈就是这三板斧呀!”牛仙一声冷笑,“老娘还以为你们西方魔兽有什么能耐呢!也不嫌丢人现眼跑到这里来送死?” 孽内三次攻击不成,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干脆用站稳身子,一狮子头和狗头以攻为守,那颗人头静下来念动希伯来语的祷词。 在云端的诺苏梅朵听到贞慧峰传来打斗声,把拂尘左右摇摆了几下,一阵旋风驱散了山头的云雾,把一切看在眼里。 她知道孽内要把他的灵体军队放出来了。 灵体军队其实是西方魔兽在危难关头才用的,往往能突然间转败为胜,最要紧的是魔兽们动用了灵体军队后不可能完全收回,这对当地的祸害将是永远。 这时牛仙不敢大意,立即变成人形,双手往头上一摘,两把尖尖的牛耳尖刀在握,开始转手围攻。 孽内反反复复就是一招,那就是狮子头缩回,狗头出击;狗头缩回时,狮子头又进攻。 牛仙攻守兼备,双刀燕子穿林,大蟒翻身,青龙出洞,老虎摆尾……变化无穷。 叮叮当当,孽内伸伸缩缩的两个头颅都被弄伤了好几处,却还在顽强地与牛仙对攻着,掩护那颗人头的念叨祷文。 人头的脑门上,六芒星渐渐明亮,忽闪忽闪,接着旋转了起来。 这时的云端里,诺苏梅朵把一颗亮晶晶的流星抛下,流星沿着山头转了一圈,便一下子贴上了孽内的额头,盖在了那个旋转着的六芒星上。 孽内的那颗人头上的目光立即呆滞了,头颅本身也一下子就动弹不得。 牛仙看那颗流星时,哦,那似乎是一个圆形的金币,上边画着许多不认识的弯弯道道,好像东方道士的灵符。 “所罗门的封印?”牛仙大喜,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时,孽内的另外两个头颅还在攻击,不过速度已经慢多了,张开着口,气喘吁吁。 牛仙看着那颗狮子头咬过来,赶紧后退。不过这时他的速度似乎更慢,差点就让那个狮子嘴巴咬着了自己的鼻子。 牛仙的却在这时一下子吐出了一颗牛黄。 那颗牛黄飞进孽内的狮子口里就爆炸。狮子头颅便成了一阵骨头渣子,飞溅在贞慧峰的四面八方。 那颗狗头吃了一惊,似乎想逃,被牛仙左手握刀飞鸟入云从狗嘴里捅了进去,一直扎进了喉咙;左手的刀往后轻轻一抛后又立即接住,把正握刀变成了反握刀。 反握的刀刃噗噗两下就扎进了孽内的狗眼。 孽内硕大的身子扑哧一声倒在雪地上死翘翘。 诺苏梅朵和她的父亲、姑姑、还有叔和婶立在云端里,看着西方来的五个魔头已经倒下了三个,渐渐放下心来。 这时,翠颜峰的袁晶晶已经把她的敌人阿斯莫得戏弄惨了。 袁晶晶是以一只火鸟的形状飞向翠颜峰的。 翠颜峰是五仙峰最高峰,四面都是绝壁,上面云遮雾绕。除了有七十二般变化的袁晶晶,其它几仙都上不去。 袁晶晶到了翠颜峰顶端时,阿斯莫得正坐在封顶那块被雪覆盖着的石头上眺望西方,深情溢满忧郁。 这时的阿斯莫得的的确确是一个蓝眼睛的大美女。她没有举出两边的牛头和公羊头,只有中间的美人头出现,再配上她的美人身段,活脱脱就是西方神话里的天使。 阿斯莫得没有注意到袁晶晶的威胁。她认为东方神兽也应该是身材魁梧,面目狰狞,哪里会把一只及其普通的小鸟放在眼里? 袁晶晶所变化的小鸟在雪地上跳跃着,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最终还是看清了阿斯莫得脚上长着宽大的蹼,后面是长长地拖在两边石岩里的蛇尾巴。哦,那是她掩不住的魔兽本相。 袁晶晶小心翼翼地前前后后观察。 她看清了阿斯莫得的攻击武器是她背上背着的一杆戴着旗帜的长枪,长枪的枪头横斜在阿斯莫得肩头,猎猎的风吹动着枪头下面的红色小旗,就像是一团火焰,把阿斯莫得衬托得颇有几分英姿飒爽。 “看来这个阿斯莫得一定不喜欢她那公羊头和公牛头的形象,所以把它们收了起来。”袁晶晶想,“从她的形象看,蛇尾和鹅掌的先天条件决定了她攻击速度不足,那么这就有赖于她的坐骑地狱龙了。要想不直接争斗让周围风起云涌,最好是先除掉地狱龙,那么她的地狱龙现在在哪里呢?” 袁晶晶这样想着,便把自己的毛羽变得更加火红一些,在阿斯莫得前面跳来跳去,让阿斯莫得注意到了自己。 注意到那只火鸟的阿斯莫得并没有生出恶意。 不过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山头上久了,出于好奇,出于消磨掉等待的时光,她想把玩一下那只火焰般红色的小鸟,便将摊开了两只手掌并在一起,戳着嘴学鸟叫,想让猿仙变化的飞鸟飞进她的掌中来。 三百七十三,它们喜欢以死相搏 袁晶晶变化的小鸟睁着圆眼睛滴溜溜地向阿斯莫得看着,便慢慢地从远到近,走走停停,一步步靠近了阿斯莫得,最后居然扑棱棱地跳进了阿斯莫得掌心中。 阿斯莫得一下子感受到了喜悦。 她没有一把握住这个火鸟,而是继续把手掌摊开着,慢慢把小鸟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观看。 “还真的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鸟哟,你看这眼睛,这嘴脸,就像一个小美女……”阿斯莫得喃喃着。 袁晶晶所变的小鸟蹲在阿斯莫得手心中,听到阿斯莫得在夸耀自己,似乎激动了起来。它把翅膀扑棱了几下都没有飞走,尖尖都喙张开,里面居然有让阿斯莫得更加惊喜的声音流了出来:“大美女!大美女!” “什么?”阿斯莫得笑了起来,脸上的忧郁瞬间不在了,还兴奋地问了一声,“小美女!你说什么呀?” “大美女!大美女!”火鸟又清清晰晰地叫了两声,那看着阿斯莫得的眼神,好像还在向她使媚眼呢。 “真的太可爱了,你知道什么是大美女呀?”阿斯莫得认真地看着手心里那个小小的精灵。 小鸟在阿斯莫得的手心中抬眼望着她,脚步开始慢慢地有节奏地跳跃了起来,它扇动着翅膀,如同女孩翩翩地舞蹈。 显然是找到一个好的舞台了,它跳得那样兴奋,那样与阿斯莫得的心跳合上了节拍。 小鸟一边舞蹈,一边轻轻唱起了歌来。 歌声低极了,却清清晰晰:“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阿斯莫得兴奋地听着,她不是很听的得懂歌懂内容,但“巧笑倩兮,佳目盼兮”那两句她还是听出了,那的的确确是在赞美自己是一个大美女呀。 “哦,小鸟!”阿斯莫得看着手心里的火鸟,“你就跟了我吧!我太喜欢你了呢!” 她说完了,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手掌中这个小小的生命。 小鸟抬起头来看着阿斯莫得,看了好久好久,却突然一拍翅膀飞出了她的掌心。 “不!不!让您当我的主人是不错,可是遇到危险时,谁来保护我呀?”小鸟在远一些的石头上站着,“离开了双头鸟姐姐,谁来保护我呀?” “双头鸟?什么意思?”阿斯莫得有些惆怅起来,却好奇地问。 “就是一只鸟,有两个头。我一旦有了什么危险,只要呼唤一声双头鸟姐姐,”小鸟作出很幸福的样子,接着说,“它都会立即飞来,打败那些对我的威胁呢!” “你跟了我,根本就不会有危险啊!” “不!主人是一个大美女,那早晚会有美男子喜欢上的呢!您说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谁陪我玩呀?我还是要双头鸟姐姐,还是要它保护我呢!” 阿斯莫得看着眼前的火鸟,是那么不舍,又是那么无可奈何。 她想了一会,似乎在下着决心,才对面前的火鸟说:“喂!跟了我,我给你找一个新的玩伴行吗?万一那一天我真的爱上美男子了,就让你的玩伴陪着你,保护你。” “新的玩伴?它会对我好吗?”那火鸟偏着头,“它有我双头鸟姐姐厉害吗?” 小鸟说完了,摇了摇头,好像要飞走对样子。 阿斯莫得也不说话,慢慢地把手伸进怀里,抓出了一条蜥蜴一般的东西,哦,对了,那不过是一只七彩的蜥蜴,却长着一对翅膀。 “地狱龙是我的坐骑,它就是我给你找的伙伴,”阿斯莫得接着对着手里的蜥蜴说了一句什么,又把眼睛转过来看着猿仙变身的小鸟说,“你答应了我,地狱龙以后就是你的朋友,你的玩伴!” “哟!长相倒是真的不错,不过大美女主人,这……这个……这个什么龙真的是你的坐骑吗?这么小的一个……”火鸟喃喃着作出不愿相信的样子。 “是的,”阿斯莫得对着那只火鸟笑了笑,“我这个坐骑呀!要它大它就大,要它小它就小呢!” “那么它会对我好吗?它会保护我吗?”小鸟把脸转向地狱龙,你要是有我双头鸟姐姐厉害就好喽!我就可以长期跟定这个大美女主人了呢!” 地狱龙听出火鸟的话里有些轻视自己,便把身子腾挪起来,一下子变成了五六丈长,翅膀一扇就离开了山头四五丈高,前后腾挪,左右摇摆,上蹿下跳。怪异的叫声在空中响彻。 “妈呀!”那只火鸟抖抖索索,赶紧往石头缝里钻。“双头鸟姐姐!双头鸟姐姐,救我呀!” “别怕!地狱龙不会伤害你的呢!”阿斯莫得笑了起来,“你说我的地狱龙不行,惹恼了它,它现在要找你姐姐较量了!” “可是……可是……”小鸟结结巴巴,“可是这个地狱龙,那么凶……” “你一定是担心地狱龙伤了你姐姐吧!”阿斯莫得呵呵笑了起来,“要是真的一定要分一个输赢,地狱龙肯定会伤了她的呢!它是一个不打败对手决不罢休的家伙!不过你只要答应以后跟随了我,我就把地狱龙收回来!” “可是……可是……那只火鸟依旧着急的样子,在那边的大石头下簌簌地发抖,“可是我的双头鸟姐姐听到我的召唤,已经赶过来了呢。它有一个习惯,就是与谁争斗都要拼一个你死我活。我一点也管不了它,要是你不让它们斗一斗,它肯定会不依不饶,骂地狱龙是一个怕死鬼,是一个胆小如鼠的王八蛋呢!” “真的?这……这……”阿斯莫得一下子眉头紧锁,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天空里的地狱龙似乎听到了小鸟和阿斯莫得的话,一副想找对手决斗的样子,在往来驰骋。 这时,一只小鸟落在了红色火鸟的面前,仿佛在与那只小鸟说着什么。 阿斯莫得不知道是猿仙搞的鬼,看那只鸟时,也不过是喜鹊一般大小,火红火红的毛羽,长着两个光艳艳的头颅。 “这就是你的双头鸟姐姐呀!”阿斯莫得对那只害怕极了的小鸟说,“它的确长得漂亮,只是让它与双头鸟争斗,我于心不忍啊!” “我劝了,我姐一定要和地狱龙比一比呢!”小鸟说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看着眼前的情景无法解决,它已经发了呆。 那个双头鸟却对阿斯莫得说:“小妹怕我伤了你的坐骑,叫我不要打了,但您看地狱龙耀武扬威的样子我怎么看得下去呀!您放心,我死了绝不会怪你的,要是您的地狱龙死了,我就给你当坐骑!” “死?干嘛要死,你那么漂亮当身子,就点到为止不行吗?”阿斯莫得看着双头鸟,“你们怎么都是一样的脾气,一定要以死相搏?” 三百七十四,梅山大姐大 “我呀!只要是争斗,都不论谁输谁赢,只看谁死谁活。”双头鸟是那么固执。 阿斯莫得听了,看着石头缝里那只可怜兮兮的小鸟,叹息了一声,却看着双头鸟已经向天空里左盘右旋的地狱龙飞去。 翠颜峰云雾漫漫。 地狱龙看着那只不知死活的小鸟真的要来挑战自己,便抖擞精神上前截住。 双头鸟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如同闪电一般。 地狱龙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双头鸟就像一团火焰,已经烧着了它的鼻翼,橐橐两声,它的眼睛就不见了光亮,被人家啄破了。 没了双眼的地狱龙熬不住痛苦,直直地下坠,看样子是想把自己撞一个粉身碎骨。 双头鸟却一路翻飞着,在地狱龙地背上,肚子上一阵狂抓乱挠。 看上去小小地爪子,却是一抓就是一大块。 地狱龙一路凄厉地惨叫着,身子还未撞着谷底就已经被大卸八块。 “怎么会这样?”坐在翠颜峰顶端的阿斯莫得大惊失色。两手往下面一撑就要站起身来,那条长长的蛇尾却被两边的石头长拢来,死死地卡住,仿佛被谁牢牢的抱住,往相反方向扯着一般。 阿斯莫得一用力,整个山峰都在摇摇晃晃,好像马上就要轰隆隆哗啦啦四分五裂。 这时,杀了阿斯莫得坐骑的双头鸟又回到山头上。 阿斯莫得很是奇怪:这只双头鸟落到翠颜峰后,摇摇晃晃仿佛就要垮塌的山峰却稳定了,似乎这只鸟有着千均重量一般。 阿斯莫得的尾巴却被山上的岩石牢牢地拽着,更加抓得牢了,她用尽了力气就是站不起来,那条尾巴现在完完全全成了自己的束缚,挣不断,也摆不脱。 阿斯莫得不明白那是袁晶晶使的法力,已经将它的尾巴和山头牢牢地连在了一起。 先前那只夸耀自己美丽的小鸟却一下子无影无踪。 “你究竟是谁?”阿斯莫得知道双头鸟的来历不简单了。 “梅山七仙里的大姐袁晶晶!”袁仙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声音落在上头上,叮叮当当地响,“我来看看七十二路魔神里的阿斯莫得有什么本事,原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猿仙说完,将身子一抖,显出了本相来。 “你……你……你会变化?那么刚才那只小鸟呢?”阿斯莫得更加慌张,似乎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它是你什么人?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了吧?” “它就是我,我就是它。我们哪里会搞什么鬼呀!只不过有的魔兽不远万里过来搞鬼,来这片土地上胡作非为,”袁晶晶说,“我们也要保护这片土地不受伤害,需要能力,也需要智谋!” “你是说你还有有分身之术,不用魔法召唤也能分身?”阿斯莫得看着前面的女子,还是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你不相信吗?” 猿仙问完,便把手伸向后脑,抓下了几根头发,往空中抛去。站在一旁对着阿斯莫得嬉笑。 阿斯莫得目瞪口呆。 猿仙却有把身子一抖,五六个猿仙一下子合而为一。 阿斯莫得看着自己做了好久没有动弹,以为已经积蓄够了力气,又猛然一下挣扎着想拔出尾巴。 翠颜峰纹丝不动,那根蛇尾还是被几边合拢过来的石头死死地抱着,挣不断,也扯脱不了。 “别做美梦了,断尾求生你是办不到的。你现在的出路是乖乖地坐着等我们的夜郎王子妃怎么发落。”袁晶晶对阿斯莫得说,“不过你放心,贝希摩斯那么丑陋可憎的外貌她都能让它活命,还教会了它如何自己制造出被西方的上帝会毁灭了的伴侣,何况你还长着这么一个美人头呀!” “什么?” “我是说我们的王子妃来时可能去去掉你丑陋的部分,把你变成一个活脱脱的美人呢!” “放屁!”阿斯莫得这时却换了一个声音,哪声音瓮声瓮气,“老子就是坐在这里也可以把你击败,一会儿我把整座山都弄塌了,照样可以招来新都坐骑回到西方去呢!” 阿斯莫得说完后,左肩上立即就长出了一颗头颅,哦,准确地说那是一颗公牛的头,壮实的牛角就像两根粗壮的钟乳石,红红的牛眼瞪圆了,里面好像要喷火一般。 “哞——”公牛头一长出就愤怒地叫了一声,接着便闪电一般对着猿仙撞了过去。 动作好快好猛,如同突然扑出的狮子,有如瞬间爆发的雷霆。 好在猿仙往后一翻身,梅山跟斗打得更快,如同车轱辘转动一般。 哪牛头一下子伸出了五六丈远,猿仙也往后翻滚了五六丈远;牛头一直攻击到悬崖边上,猿仙看着已经滚下悬崖了,却不知怎么又抓住了一块突兀的岩石又飞了上来。 伸出到牛颈子变得好细,变成了一根极细的绳索。那是牛头所能身长的极限,似乎再长些,哪颗笨重的头颅就会断落下来。伸出了这么远的牛头当然要赶紧收回,再不收回,哪颈子肯定支撑不了牛头的重量,牛头就会掉落在地上。 它当然要收回,只有收回去才有下一次的进攻。 可是它已经收不回去了,猿仙没有给它收回去的机会。这个梅山上的大姐已经从耳朵里摸出了那根绣花针来,迎风一晃,就成了一根混铁如意棍。接着一招大火烧天,往那颗牛头两只牛角之间的额头砸下。 咔嚓嚓雷霆万钧,牛头粉碎,骨肉飞溅,冰雪飞溅。阿斯莫得收回去的不过就是一片血污。 阿斯莫得的右肩上却有长出了一颗羊头,一颗公羊的头,红红的脸,两只眼睛瞪出了鬼火的蓝光。 那颗羊头看着牛头被砸碎了,一声咩叫又顶了过来。 羊头的速度要比牛头迅捷,如同幽冥惊现,鬼影掠空,一下子伸出了五六丈远,看着已经顶着了猿仙的肚腹。 猿仙躲闪不及,只得撒手把如意棍丢开,两只手一下子就把那尖尖的羊角抓住了,往后一仰头,扯着羊头下了悬崖。 如意棍自己变回绣花针飞进它所住的地方。 羊颈子却已经超过了它所能伸长的极限,噗呲一下子断落了下来。 袁晶晶何等灵巧,她居然还能一只手提着羊头,另一只手抓着了绝壁上的岩缝。 这个梅山上的大姐把羊头在绝壁上碰得粉碎了,才又飞身到了悬崖顶端。 三百七十五,猪仙与艾尼 翠颜峰顶,被束缚在顶端坐着的美人头不再美了,着急、愤怒、无奈……已经让那个原本美丽的脸蛋面目全非。 她现在是满眼喷火,咔嚓嚓地咀嚼着着急地牙齿。右手往上一伸就嗖的一下抽出了那把小红旗飘飞的亮银枪。 左手往腰上一摸,把那根灵动怪异的蛇握在了手里。 枪头银光闪闪,小旗火焰烁烁。阿斯莫得就这么在翠颜峰上坐着,举着一朵红红的火焰的和一根冷冷的毒蛇与猿仙拼命。 亮银枪一路扎、拿、拦、刺…… 那条蛇几度缴、缠、撕、咬…… 猿仙却早就执出了如意棍来,碰、磕、挑、搅…… 阿斯莫得把气注入了亮银枪,枪上的旗帜真的成了火苗燃烧起来…… 猿仙只管左躲右闪,让那条蛇和那朵火苗搅合成一团。 蛇身开始滋滋地冒烟,流油,阿斯莫得却又竭力蛇缠住猿仙地如意棍,把亮银枪举向了空中。口里絮絮叨叨念起了希伯来语的祷文。 那条蛇受不住痛苦,居然开始反噬它主人的脸,火焰也一阵一阵地往阿斯莫得脸上蹿。 原来那把长枪居然也是一根魔法棒。上面有烤熟了的蛇味道,感应自然更加强烈。 阿斯莫得仰起头,把额头上的刘海往旁边一摔,露出了刘海掩覆着的六芒星。 这时她的整个脸被蛇咬伤了,被火烧焦了,已经完完全全成了魔鬼形象,丑陋可憎。那颗六芒星却能放射出异样的光,还开始慢慢地旋转了起来。 猿仙单臂握棍,使了一个野马跳槽,把棍头直往六芒星就朔。 六芒星上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把猿仙的如意棒逼向了一边。 猿仙有些发慌了,她知道阿斯莫得的六芒星一旋转,里面就会渊源不断地无数恶灵,那不是几百或者几千,而是几十只灵体的军队。 袁晶晶正在惊慌时,耳朵里却突然传来了诺苏梅朵的声音:“袁老前辈让开,这个时候只有用所罗门的封印才能一劳永逸地解除祸患。 猿仙立即退远,仰望天空。 裹在山头上的云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散,天空中,诺苏梅朵和她的四个长辈伫立在云头上那个七彩的光环中。 一颗流从夜郎王子妃手里飞出,直直地往翠颜峰坠落。 那颗流星落到翠颜峰了,却有顺着山头绕飞了一圈。便悠忽一下贴在了阿斯莫得的额头,盖在了那颗旋转着的六芒星上。 “哦,那颗流星应该就是所罗门的封印吧!”猿仙紧紧顶着阿斯莫得的额头。 她看得亲切,那是闪闪发着亮光的一枚金币,金币的外圈是自己不认识的希伯来文,中间画满的弯弯道道,就像她们梅山道士平时所画的灵符一般。 封印紧紧地盖住了六芒星,六芒星当然不再旋转。 阿斯莫得手里左手里的那条蛇早就已经被她右手中的火焰烧熟了,滋滋地流着油耷拉在一旁。 阿斯莫得不再大喊大叫,只把右手里的火凑近了自己的脸,把她的头颅点燃了起来。 “哦,猪仙前辈还在祥光峰上与艾尼苦战呢!”这时猿仙的耳朵里又传来了诺苏梅朵的声音,还请猿仙老前辈去帮帮她呀!” “哦,艾尼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名二十三,比一同来到昆仑的所有恶魔都要靠前,本领自然要好一点,难怪现在还没有被三妹拿下哟!”猿仙这样想着,“自己本来要去对付它的,可是这翠颜峰太高太陡峭,猪仙要上来太吃力,只得与她换了。” 猿仙摇身一变,成了一只秃鹫飞向祥光峰。 祥光峰上的艾尼果然和诺苏梅朵介绍的一样:一身三头,中间的是一个男人头,额头上又两个咒文五芒星;左肩扛着一颗大蛇头,眼睛红红的,张开了那张有着尖利毒牙的嘴,蛇信子如同火焰一般伸伸缩缩;右肩上是一颗大猫的头,眼睛在蓝莹莹地转动,两只耳朵警惕地听着风声。 艾尼骑着一条地狱大蛇,手里的火炬在烁烁地燃烧着。 艾尼地蛇头往前一窜就是五六丈远,那颗大猫头一伸也是五六丈远,手里的火炬往前一送,喷出的火焰又是五六丈远。 不过艾尼和猪仙对阵,也很明显地没有占到便宜:蛇头上已经有了几道划痕,大猫地头上更是伤痕累累。 奇怪的是艾尼身子下面的地狱大蛇只把头颅左摇右摆,就是飞不起来。 猿仙仔细看时,才看清了地狱龙腰部以下被一根古藤缠住了,那条大蛇越欲挣脱,那跟古藤缠抱得紧,而且把艾尼的两条腿也紧紧和蛇一起缠住。 坐骑不给力,这就大大地束缚了艾尼的攻击范围。 “哦!”猿仙一下子明白了,“这样冰天雪地的山头哪里来的古藤呀?一定是夜郎王子妃为了帮助猪仙,把她那条马鞭化成了古藤,将艾尼和它的坐骑捆在一起的。猪仙现在只是在逗着艾尼玩,逼迫它祈祷体内的灵体军团出来活动,以便诺苏梅朵扔出所罗门的封印,让那些可能给东方带来无穷灾难的灵体寂灭。 那一边,猪仙把手里的方天画戟使得虎虎生风。无良戟,大开大合;鼓吹戟,刚猛激进;弹唱戟,攻防兼备;逍遥戟,左右逢源...... 乌龙绞柱,神龙摆尾,青龙现爪......朱真真把手中画戟舞成了一条龙,让祥光峰上风起云涌。 这时,牛仙和狗仙都已经来到祥光峰了,她们却只站在边缘上看猪仙拼搏,显然是猪仙不让她们插手的。 猿仙知道猪仙的心思,也不敢出手帮忙,便落身在牛仙侧面,显出原形,看猪仙争斗。 猪仙一招比一招凶狠,最终一招飞龙在天,先斩断了地狱大蛇的头颅。 地狱大蛇左右右摆的能力也没有了,艾尼的身子又被绑在大蛇身上,这个西方来的魔神有劲使不出,便更加发了疯,蛇头和猫头伸伸缩缩,迅捷地向猪仙攻击。 猪仙早把那两颗头颅和那枚火炬所能攻击到的区域摸透了,根本就没把艾尼放在了眼里。她只在圈外捕捉战机,直到艾尼手中的火炬又一次往猪仙喷火,这个梅山的三姐冷笑着转过身,对着人家的火焰上放了一个臭屁。 三百七十六,艾尼的覆灭 艾尼火炬里喷出火焰立即反转,烧着了那颗与火炬一起向猪仙攻击的蛇头。 蛇头疼痛难忍,赶紧往回收缩,却有与那颗猫头缠在了一起。 熬不住痛了的猫头这个时候是逮着谁就咬谁,便狠狠把那颗猫头咬了一口。 艾尼左右两肩的头颅向来不和,于是开始上演了一场龙争虎斗。 艾尼中间的人头氤氲在一阵臭屁中,她知道蛇头和猫头一定就是被那一阵臭味迷惑了心智,便庄重起来,眼观鼻,鼻观口,口应心开始祈祷。 接着艾尼额头上的两个五芒星开始一闪一闪地发亮,慢慢地旋转起来。 天空中的诺苏梅朵手里手里出现了两颗所罗门的封印——那是两个闪闪发光的金币,金币的边缘是一圈希伯来文字,中间是一些弯弯道道组合的图案。像极东方道士用辰州朱砂画出的咒符。 两颗流星从夜郎王子妃手心滑落,在祥光峰上转了一圈,就一个接着一颗地悠忽一下子贴上了艾尼的额头。 艾尼的人头立即石化,手里的火炬也一下子熄灭了。 蛇头和猫头相互纠缠着,被猪仙赶上前去,一招飞龙在天,画戟从空中落下把猫头从顶端斩为两半,接着往回一带,又是一招潜龙入海,戟齿就把艾尼那颗蛇头锯了下来。 艾尼死翘翘。 猿仙、牛仙、狗仙全都向猪仙竖起了拇指。 猪仙赶紧离开了艾尼的身体,往她的三个姐妹身边走来。 她不想让几个姐妹走进圈子,闻到了她为了对付艾尼不得已放出的臭屁。 “艾尼的战力,可不能与我对付的那只乌鸦同日而语了呢!三姐你真的太厉害了!”戴薇薇看着猪仙,信服地说。 “要不是夜郎王子妃,我哪里就这么容易战胜这么强大的敌人呀!”猪仙却把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 原来大家都不知道,诺苏梅朵在天空里看着猿仙去翠颜峰对付阿斯莫得,猪仙却往祥光峰来战艾尼,便传语给猪仙让她暂缓上山。 “为什么呢?”猪仙不解,“难道我收拾不了这个艾尼吗?” “我们既要打败西方魔神,又要把争斗戴场面控制在一个小的区域里,”诺苏梅朵说“朱老前辈和艾尼直接抗衡,虽说您是可以赢的,但一定会让祥光峰风云突变,地裂山崩,会造成周边的生灵涂炭呢!” “那……那……”猪仙怔住了,“怎么把场面控制在最小范围呀?” “您老人家先休息着,一会儿我叫你上,你才上去就对了!”诺苏梅朵回答,“对方是厉害,不过却是完全凭借它的坐骑地狱大蛇奔腾跳跃,我控制住它的地狱大蛇后,它的攻击范围不就小了吗?” 猪仙不做声了,仰头看天,干脆坐下来等待诺苏梅朵的消息。 她看到了天空里的诺苏梅朵把腰上的马鞭握在手里,从天空中扔下,却不知道掉落下来的马鞭在祥光峰上时却变成一只小小的蜥蜴了。 那只蜥蜴尾巴摇摇摆摆地走向骑在地狱大蛇上的艾尼。 这时艾尼在祥光峰上突然警觉了起来——它本来是睡着的,却突然被其它几个山头上的打斗声惊醒。 “难道东方神兽吃桃子只挑软的,不敢挑战我吗?”艾尼自言自语着,就想乘着自己坐下的大蛇,在前前后后的几个山头上绕行一圈。 地狱大神接到艾尼的命令,正要腾挪而起,却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叫喊:“东方小壁虎正要来会会西方来的魔兽艾尼和它的坐骑地狱大蛇,怎么一来就把你们吓得起身要逃跑呀?” 声音不大,却清晰。 “什么东方小壁虎?”艾尼左看右看,什么也没有,“你在哪里,你怎么知道我叫艾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声音接着说,“你不就是七十二柱魔神中的一个吗?其它的不说,你坐下的那条大蛇可是又难看又笨拙哟!” 艾尼循着声音看了好久,才看见地狱大蛇头部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只蜥蜴,尾巴摆摆摇摇,口里正一张一合地说话呢。 “是你在说话吗?”艾尼问。 “是啊!”那只蜥蜴摇头晃脑在地在地狱大蛇的头颅边说,“其它的不说,看你这个坐骑一副懒散不堪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们无法取胜。你还是不要跟着那个撒旦混了,快些回去吧!不远万里的来送命,真的不值呢!” “你……你……”艾尼似乎要说什么,却见地狱大蛇把那硕大的蛇头往前一伸,便迅雷不及掩耳地衔住那条蛇,喉头一动就吞进了肚里。 “你……你怎么这样冒失哟?”艾尼急了,把要问小蜥蜴地话变成了对地狱大蛇的责怪,“东方神兽不好惹呢!我们没有见到贝希摩斯它们,说不定都已经被人家团灭了呀!” “什么东方神兽,还不够我一口,就哧溜一下子下肚……” 地狱大蛇的话没有说完,就觉得肚子里奇痛无比,便把身子左摇右晃地摇摆起来。 “你……你怎么了?”艾尼急了。 “我觉得很不对劲,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穿出了我的腹部要把我和这祥光峰钉在一起了呢!” “什么?” 艾尼心里发慌了,要从地狱大蛇身上下来,却发觉自己的两腿也一下子就不听使唤。 它往下一看,地狱大蛇的肚子里钻出了一根古藤。古藤正往自己的腿上蜿蜒着,将它的腿和地狱大蛇的肚子绑缚在了一起。 地狱大蛇嗷嗷叫着,扭过头要把那古藤咬断。 艾尼的猫头和蛇头一齐用力撕咬,可是它们咔嚓嚓咬碎的是自己的牙齿。 古藤已经把地狱大蛇的肚子和冰雪覆盖着的祥光峰连在一起了,却还在继续蜿蜒着着。长大着,越来越粗壮,接着是无数的根须蔓延开来,把地狱大蛇和艾尼的腿牢牢地抱在了山头……” “这可怎么办呀?”艾尼叫苦不迭。 “凉拌!”猪仙扛着一杆方天画戟上了山。 ...... 猪仙最终获胜了,与梅山四仙走下祥光峰,正好与陆吾和英招两口子相遇。 诺苏梅朵和她爸、她姑以及夜郎北方王爷蒙多福兴老两口也从云端里下来了。 夜郎王子妃把那个光环收拢成鸠鸟蛋大小的一颗珠子。她的几个前辈一脸的欣慰。 “对了,我叔和我婶怎么有时间来这昆仑了呢?”这时诺苏梅朵才有空问蒙多福兴和银儿。 “溢岚不是有身孕了吗?”银儿回答,“我们先到哀牢来,想让让她和陈力回北方大城去,以后就把哪里交给他们了!我和你叔也该到了四处走走的时候了呢!” “这——” “我来的时候我哥夜郎王也说了,”这时蒙多福兴却又对诺苏梅朵说,“他也想把夜郎交给蒙多懿德和你这个儿媳去打点了呢!” 三百七十七,告别地狱 “好了吧!”看着诺苏梅朵要说什么,却被青丘道长堵住了,“看着梅朵儿有这样的修为,我们也都放心了呢!这昆仑的事情就交给了你们了,以后它是天堂还是地狱,就看你们这一代人的了呢!” 青丘道长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剪成了马形的黄纸。 那黄纸上用辰州朱砂画了许多弯弯道道。 只见青丘道长把黄纸往地上一扔,两张纸翻滚了几下就是两匹马儿。 银儿则把手指伸进口里呼哨了一声,一虎一豹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了。 四个人坐着他们的坐骑扬长而去。 诺苏梅朵和梅山四仙回过了头,一步一步走向了贞慧峰下的那个岩洞口。 布袋和尚笑呵呵地在洞口坐着,他的身边,是陆吾和英招。 诺苏梅朵赶紧向前:“见过米勒大师!” “魔王波旬和那个撒旦都在我的布袋里了呢!”布袋说,“原来着昆仑天宫毁了数千年,里面全是过去的冤魂,除了过去看守九园和九圃的陆吾和英招,那些过去的天神见了谁就和谁拼命。波旬和撒旦钻进去后被赶了出来,刚好就钻进了我的布袋里!” “是这样哟!”诺苏梅朵赶紧向弥勒佛稽首,“大师抓住了波旬和撒旦,当然是送给接引道人发落呀!只是如此说来,过去的天宫其实就是地狱一般。我早就想着去拜会拜会另外一个大师,只不知弥勒大师能不能引我去相见啊?” “谁!”米勒问。 “就是地藏王大师哟!”诺苏梅朵说,“地藏王大师好像说过‘地狱不空,绝不成佛’的话,这个理念其实是最大的善,是我诺苏梅朵最为推崇的,只不过地藏王是在度鬼,我诺苏梅朵却在竭力度人罢了!” “哦!”弥勒似有同感,赶紧笑眯眯地说,“这个不要引荐,你只要学会一句口诀就是了!学会了,随时呼告,地藏王就会随时到来!” 米勒和尚一边说,一边把那句口诀传声到了诺苏梅朵耳朵中。 接着他们共同念动了口诀。 不多一会儿,他们都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很细微,嗡嗡营营,好像蜜蜂在鼓动翅膀;又似乎很博大,惊心动魄,如同雷霆在云中滚动。 “这是怎么回事哟?”诺苏梅朵身边站着的梅山四仙的莫名其妙。 诺苏梅朵的目光却似乎看穿了弥勒后边的昆仑洞府,里面虽然不是无边的广阔,却也是一片天地哟!这片天地中,无数天神的冤魂正在其中恭恭敬敬地罗列。他们的顶端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圆形光环,光环的中间,是一个圣者发光的圣体。 “是地藏王菩萨!”弥勒惊奇地说,“他已经直接通过地障出现在了洞府里了。” 所有人都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听着洞府里传来的叫人舒心的咒语。 一会儿,就见一个光环在洞口出现。 的确,还真是那个“地狱不空,绝不成佛”的地藏王。 地藏王在念着心咒:“嗡哈哈哈温珊摩帝梭哈!” 这位菩萨今天是以“除盖障地藏”的形体现身的,他平时出入六道,就有六种形体:檀陀地藏,左手持人头幢,右手结甘露印,专门救助地狱道众生;宝珠地藏,左手持珠宝。右手甘露印,专门救度恶鬼道;宝印地藏,左手持锡杖,右手结如意印,专门济度畜生道;持地地藏,左手持金刚幢,右手结无畏印,专门济度阿修罗道;日光地藏,左手持如意珠,右手结说法印,专门济度天道。 这除盖障形体,左手持锡杖,右手结与愿印,为人除掉八苦之障,专门济度人道。 “嗡哈哈哈温珊摩帝梭哈!”地藏念着,他一面伸出手来,那是在把那些曾经是天宫的魂魄接引。 四仙、陆吾和英招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起来。 那声音渐渐变得清晰,明白,充满着慈悲。它无障无碍,直达那些怨魂的内心。怨魂凝结成的形体渐渐变得透明,渐渐从陆吾和英招守护了几千年的洞口出来。袅袅飘升进了天宇。 “嗡哈哈哈温珊摩帝梭哈!”地藏的咒诀不停地念。 无数冤魂的情感凝结,却又随风飘散,他与她先成了形体,接着形体又渐渐透明。 “嗡哈哈哈温珊摩帝梭哈!”地藏的咒语响着,一个又一个的字符,散落在地,发出金属的声响。 “地藏王!”布袋和尚喊了一声,“人间的善者诺苏梅朵很推崇你呢!” “不!是我推崇这个诺苏梅朵!”地藏王却说,“我们一直在度鬼,她却是在直接度人!” “这——”弥勒有些懵了,“大师能不能具体点呀!” “我的宏远是地狱不空,绝不成佛!”地藏王说,“可是这个地狱最先产生在每个人的内心里,诺苏梅朵一直都在把人们内心里的地狱变成天堂呀!如果人人的内心都是天堂,那就没有地狱了呢!那地狱的空还是不空都没有意义了呀!” 地藏王菩萨说完,就念叨了一声:“嗡哈哈哈温珊摩帝梭哈!” 接着他把那个光环收了起来,居然就与接引道人送与诺苏梅朵的还魂珠一样,不过就是鸠鸟蛋大小的一颗七彩珠子呢! “见过地藏王大师!”诺苏梅朵赶紧行礼。 “哦,因为仇恨,天堂成了地狱;又因为爱心,地狱要成为天堂。仙姑虽说没有发下什么宏远,却在往这方面努力着,贫僧惭愧啊!” 地藏王深深地作了一揖:“但愿以后的地狱越来越少,贫僧才能来得及超度呀!” 地藏王说完,又把手里的珠子抛出了,那珠子又成了光环。地藏王又进入光环里,烨烨地飞悬在空中空中。 “嗡哈哈哈温珊摩帝梭哈!”他的心咒还在响彻。 “怪不得接引道人要给夜郎王子妃一颗珠子呢!”猿仙在一旁惊叹,“就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来说,我们七仙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座地狱呢!自从王子妃走进了我们内心后,我们开始有了些人间的样子,只不知什么时候他才会成为天堂呀?” “是啊!”狗仙又有了些感悟了,“我们在渐渐告别了地狱!” 三百七十八,南方朱雀鸟 “是啊!”诺苏梅朵听了戴薇薇的话,却一脸严肃地说,“梅山的几个前辈是渐渐找到了修道的真谛,可还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度当呀!有的人还在自作自受,自己制造着属于他自己的地狱呢!” “王子妃指的是……”猪仙摸着自己度脑门。 诺苏梅朵把手往空中一招,一把宝剑在握。 “这是——” “这是玄武给我们的周公剑呀!”诺苏梅朵说,“紫烟不是在挖周公坟墓时被我爸他们除掉了吗?这把剑可以还给玄武了。” 诺苏梅朵完,开始唱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雄不独处,雌不独居,玄武龟蛇,纠盘相扶。 剑不离鞘,妻不离夫,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歌声停,剑无形。 “不过还得问一问陆吾和英招两个大神,”诺苏梅朵又说,“据说那个紫烟前来昆仑洞借过启石剑!有没有这回事啊?” “有的!”英招回答,“启石剑是我们追回了,就藏在昆仑洞府里呢!沙尼的前妻不是跟着紫烟道士去了大汉朝吗?一定也被青丘道长他们寂灭了呢!”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可以回哀牢了呀!”诺苏梅朵说,“我知道喜马拉雅的湿婆大神和他的妻子雪山女神都是不愿意被人打扰的,只希望以后有机会再拜访他们好了!” 诺苏梅朵和梅山四仙立即向陆吾和英招挥手告别。 “哦,可是王子妃给贝希摩斯的时空镜还未收回,”这时戴薇薇在一旁提醒,“你不怕……” “这个没事!那是阎王爷的东西,”诺苏梅朵说,“一旦贝希摩斯的伴侣生成了,时空镜会回到我手里来的呢!” 诺苏梅朵和梅山四仙就这么告别了陆吾和英招。他们找到了自己的马后,利用那颗还魂的珠子,天黑前就回到了哀牢城。 诺苏梅朵选择的当然是在城外降下云头,再骑着马往城里走。 他们来到城门前不远,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坐在路旁。 “朱雀大仙?”诺苏梅朵见了老太后吃了一惊,立即下马上前,向那个老太行礼。 “朱雀大仙?”梅山四仙慌了,也一个跟着一个下了马来。 诺苏梅朵有些诚惶诚恐,她不明白朱雀这么会在这里等着她们。 梅山四仙也诚惶诚恐,她们居然见到四大神兽的朱雀了。 关于朱雀,诺苏梅朵心里一直装着青丘道长所讲的故事-- 天皇时代,女娲与东海那边爬过来的一只大龟交战,那只大龟自己长大成了天宫,玉帝是这一方天堂的主宰。可惜的是玉帝的老婆西王母一连生了七个女儿,玉帝为以后传位的事操碎了心,终日闷闷不乐。 赤脚大仙知道他的心事,但这种事神仙也帮不上忙,只有设法给他解忧。 有一天,赤脚大仙对玉帝说:“下界南方有鸟,名曰凤凰,起舞时柳条随风,歌吟处流水伴奏,不知圣意想不想让臣下去抓一对上来玩玩啊?” “哦,有这样的灵鸟么?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赤脚于是就下凡来了。 他知道凤凰鸟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止。而要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却只有人人都认为是蛮荒之地的赤水河畔。 于是赤脚大仙偷偷到了赤水河,袖口一挥遮没了半个天空。这里的一只双头的凤凰鸟猝不及防,被他一下子拢进衣袖,升上天空。 天堂是美,却哪里有赤水河畔的自然流水,茂林修竹。 这只鸟在天宫中的笼子里日夜哭泣。 玉帝却将它们的哭声当成了绝妙的音乐,愁眉渐渐舒展。王母亦是高兴,天天给它们喂食太上老君炼就的仙丹。 可是这只双头的凤凰鸟就是不动嘴。 玉皇又派人到下界取来练实和醴泉。 双头的凤凰鸟依旧不食不喝。 赤脚大仙到下界扛了一颗梧桐树来栽在了玉皇宫里,让玉帝将鸟笼子被挂在了梧桐树上。 凤凰鸟还是快乐不起来。 有一天,西王母把手伸进了笼子,要摸一摸它们日渐憔悴的羽毛。 双头凤鸟长长的尖尖的喙却橐橐两声,在西王母的芊芊玉手上猛啄了两下。 “哎哟!”王母吓了一跳,痛得一下把手缩回, 双头的凤鸟随后蹿出了鸟笼子,翅膀一抖就往皇宫外面飞。 所有丫鬟、侍卫惊慌失措,前阻后追就是捕捉不得。 这只凤鸟逃出了皇宫,扑棱棱地飞出了南天门,逃往了飞家乡赤水河方向。 西王母在后面大喊大叫。 防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值日功曹随后紧追不舍。 凤凰鸟逃到了赤水河,天兵天将也从天上追到了地下,到了赤水河。 赤脚大仙也跟着追来了,一双大脚踩得大地咚咚有声,山崖破碎,虎狼奔逃。 人间的房屋也被赤脚大仙在忙乱中踢倒。 这只双头的凤凰鸟见天神们赶得近了,只得现出了本像来。 翅膀一展,烈焰熊熊,两只长喙往自己的前胸梳理,居然一分为七,那是女娲造天时用于防守那边的七颗星宿。分别为井、鬼、柳、星、张、翼、轸。 七颗星宿是七个怪兽,分别为: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它们是七个不可名状的动物。 再后来井星一分为八,鬼星一分四,柳星分为八,星星分为七,张星一分为六,翼星却一下子就变化出了二十二个精灵,最后的轸星也幻化出了四个不可名状的怪兽。 这是,驻守南天门的巨灵神领了十来位天兵降下了云头,立足在赤水河边的凤凰台上时,一下子被一只双头火凤凰领七个怪兽围住,七个怪兽又各自招呼着属于它们统领的一共五十九个动物。 巨灵神吃了一惊,宣花斧一轮就要猛斫,却被那井木犴、鬼金羊、张月鹿三头怪兽一跃而起,分别在他的前胸、肚脐、膝盖按天地人三才同时顶了一角。 巨灵硕大的身躯往后就倒,那把宣花斧当琅一声丢在了一边,被一拥而上的星宿们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三百七十九,行百步者半九十 赤脚大仙随后赶到,脚板一踏上凤凰台就被那条火翼蛇,轸水蚓死死缠住了。 他那双大脚上的功夫使不出来,一挥衣袖就要把这七宿和五十几可星一下子装在里边时。 这回早就有了准备的朱雀化成了一团火,主动地往他的衣袖里就钻。 赤脚大仙的衣袖被火焰熊熊地烧着。 他急着万分,挥着衣袖一阵猛摔。 呼呼的风响却让那火越燃越旺,很快就燃遍了他的全身,痛得这位大仙一边跺脚一边自己脱了一个精光赤条。 脚下的火翼蛇和轸水蚓却把他越缠越紧,这个精赤条条的大仙轰然倒下。 那条蚯蚓乘机钻入了赤脚的鼻孔之中,然后顺着鼻孔往他呼吸器官里面就爬。 赤脚大仙眼泪都出来了,在地上嗷嗷滚动。那獐、那廘早就已经踢倒了几个功曹...... 这时,天空中的玉皇勃然大怒,急调托塔李天王引十万天兵,要把这赤水河畔杀一个鸡犬不留。 天兵们在云端中布好战阵,马嘶,人喊,电闪、雷鸣... 却好造了天宫的女娲出现了,她听到这边闹闹嚷嚷,就急忙驾云往这边来。见此情景,赶紧挥手阻住。 “究竟怎么回事?”这个人类和天神共同的祖母对玉帝大喝,“我女娲造天宫,立四极,成八卦。才有了现在天皇立,四兽定位。今天倒好,是你们意欲毁坏四方,让这个天庭毁坏垮塌吗?” “这,此话怎讲,祖母呀,我们真的不知道呢?”玉皇听了战战兢兢。 “那为何要出动天兵,将我用于守卫南天天柱的神兽朱雀灭掉?”女娲说着,把手里的拂尘在玉皇眼前一扬。 玉皇这才隐隐约约看见,一根柱子从地下支起了九霄之上的南天门。 “真有这事,那只凤凰鸟就是朱雀,我不知道?”玉皇立即诚惶诚恐地按下了云头,“都是赤脚大仙惹的祸。” “赤脚大仙?”女娲怒目圆睁,“他在哪里?” 原来赤脚听到女娲的怒斥,知道是自己闯祸了,又被人绑了一个精赤,哪里敢见女娲的面,就赶紧往往竹林里钻。 现在躲不过去了,就躲在竹林里向朱雀求饶。 玉皇也一面向女娲告饶着,亲自向前,对朱雀七宿行礼赔罪。 “都是这个赤脚大仙搞的鬼,我如何知道是您是南方朱雀大神。还望不要怀恨于心,保持这天道地道正常呢!”玉皇诚惶诚恐。 朱雀听了,掐指一算还不到天皇玉帝终结的时期,于是放了巨灵和各个功曹,还叫大家把那个赤脚大仙也放了,让七星把衣服丢给他穿上。 赤脚大仙在各路神仙面前丢了脸,又知道自己的鲁莽差点酿成天毁神亡的大灾难,身子一滚就成了赤水河边上的天台上。 山坳当中是莽莽苍苍的竹林,山上冒出清清的醴泉,他要日日夜夜给自己赎罪。 “现在女娲所立的天柱早已不在,天宫早就垮塌,玉皇和众神仙都不在了,神的思想跌落到了人的头颅中。”诺苏梅朵看着眼前的老太,“这只先天时期的火凤凰却还呢!不知来这哀牢国有什么是呀?” “想不到朱雀老仙会亲自来这里,不知有什么指教呢!”诺苏梅朵赶紧行礼,“晚辈真的是诚惶诚恐呀!” 袁晶晶、金灿灿、朱真真、戴薇薇也赶紧跟着行礼。 “想不到我变化了也能被你一眼就认出呀?”朱雀也赶紧还礼,“我其实是来感激你的呢!为了越繁衍越多的南方人类心地向善,你真的是我的希望啊!” “这——” “你知道夜郎、越国、滇国、哀牢这些人的根在哪儿吗?” “这个,我一路护着司马先生南下,一路断断续续地听说了一些:我们好像是古蜀国,古巴国向南迁徙过来的,是朱雀大神把我们的先人安顿在这里的呢!”诺苏梅朵说完了,又提到了三叉雀朱莉和武丁力士的故事。讲了蚕丛、杜宇、而来,吱嘎阿鲁,还提了巴王多彤、蒙多长老等人。 “是啊!这就对了呢!”朱雀很欣慰地看着诺苏梅朵,“这是一个负重前行的部落,你的责任不轻啊!” “我——”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不过行百步者半九十,”朱雀说完,便讲了一个故事—— 西边还有一个世界,叫做***。 这个世界有一个女孩名叫阿蕾莎,她性格内向,常常被同伴欺负。 阿蕾莎常常受到冷嘲热讽,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只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她才有些许快乐。 一次,她被同伴欺负,只得躲进厕所。这时厄运降临,一个猥琐流浪汉竟然什么也不顾就摘掉了她处女的桂冠。 从此人们都说她体内存在着一个令人敬畏三分的邪恶堕落天使成了妖女、恶魔。 当地有一个老女巫自称能抵制恶魔,她常常说要烧死阿蕾莎。 阿蕾莎从此天天以泪洗面。 她的母亲心里非常痛哭,却也无可奈何。 有一天,老女巫跟阿蕾莎的母亲谈话。 她说她要帮助这个孩子,把魔鬼从阿蕾莎的身体驱赶走。她要求阿蕾莎母亲把孩子送到她们那所正义、光明、消灭恶魔的教堂中,还说当天就会在那间教堂里进行“清洁”仪式,还给阿蕾莎母亲一个圣洁的女孩。 阿蕾莎的母亲好不犹豫就答应了,当天就带上了女儿走进教堂。 教堂里却有很多邪教徒。做母亲的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他们抱了进去。 阿蕾莎母亲觉得不对劲,觉得有人会伤害女儿,便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教堂分门。 她看见一堆信徒围住一个大铁架,看见自己的女儿阿蕾莎手脚都被铁链捆绑着,被放置在铁架上边 铁架下面是一大堆木头,木头正燃着熊熊大火。 火焰舔舐着女儿,女儿声嘶力竭地尖叫。 老女巫教主举高双手:“真主啊!请你用神圣的火焰烧死这个妖女,别让她害人,让她继续作妖!” 阿蕾莎的身子被滋滋地烧着了...... 火焰在她母亲的心尖上烧烁着。 当妈的一下子发了疯,大喊大叫着,拼命冲了过去...... 三百八十,腐烂之神 “截住她——”在那边喃喃地祷告着的女巫大喊。 “不!伊卜利斯!”阿蕾莎的妈妈这样喊,“您放了我的女儿啊!” “你要我屈从与堕落和恶魔吗?”女巫反问了一句,接着边说,“把这个女人也给我绑起来,放上火架。” 那边,阿蕾莎在火焰上卷曲着,叫喊声摇撼着教堂的窗棂。 一个男子拿着绳索奔向特蕾莎的妈妈。 特蕾莎的妈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十个指头在那个男信徒的脸上一划拉,那个篮子两边的脸上就出现了十个血道,接着被阿蕾莎妈妈双手往前一推,那个男子踉踉跄跄往后就退。 后退着的男子一下子把火架推翻了,他的身子往后一仰,倒进燃着的大火里。 特蕾莎的身子摔在了一旁,身上的绳索已经烧断了,这个女孩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光了,浑身是火炭一样的黑,冒着烟,往地上滴着油,脚上、手上已经没有了肉,只剩下连在一起的骨架子。 女巫伊仆利斯在一遍大喊大叫。那个被母亲推到在柴火堆里的男信徒挣扎着要站起来。 特蕾莎的母亲呢!正被三个凶神一样的信徒围攻着。她不叫也不喊了,只是目露凶光,两只手往左右两个男人的肩头上一撑,身子就高高的跃起,右脚尖往上一踢,一下子就踢中了前面那个男人的下巴。 前面的男人往后仰倒。 外面有风刮了进来,阴惨惨的,里面夹杂着枭鸟的怪叫。 阿蕾莎不知怎么就不知道疼痛了,她不叫也不闹,脸上现出阴森森的笑容。 她从地面上爬起时,那个柴火堆里的男子正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 阿蕾莎弯下腰从后面揪住了对方头发,轻轻一压,对方仰面朝天继续在柴堆里滋滋地冒烟。 “饶……饶……”被压在柴火堆里的人声音及其微弱,尖尖就断了气。 伊仆利斯见倒特蕾莎母女的凶样,放弃了跪地祷告要逃,被特蕾莎一下子抓起脚下的死尸认了过去。伊仆利斯被特一下子倒在地。 两个男信徒要来就伊仆利斯。特蕾莎迈步上千,一个正蹬,自己那只有骨架没头肉的脚掌居然踢进对方的肚子, 对方哎哟了一声,倒在地上死翘翘。 奇怪的是被特蕾莎踢中的时候立即开始腐烂。 另一个男信徒还想跑,被特蕾莎内合高扫退踢中了左脸。这个男子斜着撞向了一旁的墙壁,死狗一样倒下是,那张脸就开始渐渐烂掉。先是被踢中的地方露出了白骨,后来白骨越烂越宽,半边脸都成了骨头架子。 男子倒在地上哇哇大叫,直到他的喉咙也烂到了,才喊不出声来。 倒在地上的伊仆利斯慢慢蠕动着要爬起来,被伊仆利斯跑上前去,没有肉只有骨架的脚一踏。咔嚓,对方的肋骨立即寸段。 再上千弯腰用没有肉只有骨架的手在对方前胸一戳,那只手掌就立即进入了对方的胸腔中,把一颗黑色的心血淋淋地掏了出来, 那颗心在在特蕾莎的手心里快速地腐烂着。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也在快速地腐烂,城为了骨架。 最初去拦截特蕾莎母亲的两个男人还在与对方搏斗,不过现在是她们拼命往外面跑,反过来是别人在拦截他们。 两个男人居然没有一个妇女地能耐。 看着就要跑出了门,却被对方一伸手就抓了回来。特蕾莎地脸上似笑非笑,上前去每人赏给了他们一记耳光。 挨了耳光的脸自己开始腐烂,从外到里,渐渐成了白骨。 特蕾莎母女这时不想赶尽杀绝杀绝了。 做女儿的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这样的能力:“也就是除了母亲外,无论是谁只有一接触到自己到身体,对方就会开始腐烂了。 朱雀讲到这里后告诉诺苏梅朵和四仙说:“愤怒和憎恨终于都唤醒了长久以来存活在特蕾莎内心里的黑暗世界,后来她所接触到的环境都会产生变化。墙壁,门窗,渐渐会出现了暗红色腐烂现像,四周都布满血腥。” “这——朱真真惊愕地看着朱雀。 “这个时侯阿蕾莎的黑暗人格就开始报复人类了,因为人们对这个女孩的仇视、鄙夷、陷害,阿蕾莎对这个世界再没任何留恋了,”诺苏梅朵继续说,“从此,阿蕾莎那双黑暗人格的手和脚贴近了什么,什么东西就开始腐烂了。她内天空,山峦,街道,墙壁跟着腐烂起了来。阿蕾莎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之神。 “那么朱雀大神找晚辈,”诺苏梅朵疑惑地看着朱雀,不解地问,“与这个阿蕾莎有关吗?” “是的,”朱雀说,“可是阿蕾莎成了腐烂之神的同时,伊仆利斯也成了***世界里的一个恶神,叫做破坏之神?” “破坏之神?”诺苏梅朵问。 “那个女巫其实很有本事,她的魔法已经可以叫她不死了呢!”朱雀说,“特蕾莎打碎了她的肋骨,取走了她的心脏,没心没肺的她其实更难以对付!她后来就利用特蕾莎所到之处都会腐烂这个特点,天天引着那个特蕾莎追逐她。你说这个伊仆利斯到底有多坏呀!特蕾莎反而成了她奴役的对象了呢!” “真是太可恨了!”梅山四仙听了,全都咬牙切齿。 “只要她与哪里的人有仇,她就把特蕾莎引向哪里!这次布袋和尚不是为你们除掉了波旬和撒旦吗?”朱雀皱着眉头说,“波旬和撒旦都是伊仆利斯的好朋友,我们不得不防这个伊仆利斯会因为波旬和和撒旦的原因,把特蕾莎母女往这边引!” “是啊!一个是破坏之神,一个叫做腐烂之神!”四仙摇着头,“就是请布袋和尚也对付不了他们呀!弥勒的布袋也有可能会腐烂掉呢!” “这——”诺苏梅朵也陷入了沉思中。 “不知道到夜郎王子妃听说过西方不死鸟的故事没有?”这时朱雀在一旁问。 “西方不死鸟?”诺苏梅朵说,“当然知道,不过按理说,朱雀老前辈才是真正的不死鸟呢!” “什么不死鸟呀?”猪仙在一旁问,“夜郎王子妃给讲讲嘛!” “不死鸟就是西方的菲利克斯,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名是第三十七位。”诺苏梅朵只得讲了起来—— 她其实是一只三叉雀,名叫朱莉,是秦相张仪的义女。 当年秦灭古蜀国,最忌讳古蜀国的五丁力士就是这个朱莉设计除掉了五丁力士,还让五丁力士为秦灭蜀修好道路呢。 五丁指的是望帝大将丁山的五个儿子,分别叫做丁龙、丁虎、丁熊、丁豹、丁彪。 望帝长于农耕,被川人拥戴继承了长于捕鱼的鱼凫王位。望帝于是令人开垦成都平原。 开垦成都平原,功劳最大的是猛将丁山。 丁山力大无比,他的五个儿子个个也都气壮如牛。他们挥舞巨锄,无不以一当十,手下兵丁见将领如此,也就人人效命。 四川得到了开垦,可惜神女的浪漫闯了祸。一时间浊浪滔天,丁山就被派到蜀地南方的赤水河边治水。 偏偏遇着南方连日暴雨,赤水河波涛汹涌,人为鱼鳖。 丁山到了赤水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救人,他自己也跳入洪流中,救出了一个个的生命。 可是在水中挣扎的人太多,丁山和他手下的兵丁竭尽全力,浪涛里还是有许多人翻滚成了再也救不活的尸体。 哭喊声撕裂着丁家父子的心。 最后丁山自己也昏昏沉沉,眼看着就要倒下。他的儿子们劝他上岸。丁山却发现自己不远处有一个在水中翻滚着的老头似乎还有些气息。丁山勉强向着老人身边游去,身子突然把握不住,像那老人一样在水中沉浮翻转。几个儿子只顾着救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父亲。 最终丁山还是将老人从水中举起。这时上游的激流裹挟着滚石泥沙而来。 滚石和泥沙冲击着丁山,让他的呼吸停止。然而丁山救人的意愿却清醒着,他那已经死去了的身体依旧把老人举得高高。 水流愈来越急,丁山的身子上面附作着上游的石块与泥沙,越长越大。 最终成了一座淹没不了的山峦,把老人高高举过了山顶。 老人在山顶喊着丁山的名字,呼喊声踩着波浪把赤水河边上的山峰碰响。一座被后人叫着丁山的山峰在池水河面巍巍而立。 可惜五丁力士后来还是被朱莉用计抓住了。 “姑娘替我除了蜀国的勇士,我们攻击蜀国,可以无忧了呢!”张仪对朱莉说,“你也为自己准备好了六丁之火,要变为凤凰,指日可待?” “六丁之火?” “把这五丁力士搬到丁山上焚化,不就是六丁之火了吗?” 朱莉恍然大悟。 五丁力士在地上面面相觑,就是动弹不得,只有等着朱莉浪笑着,手提利刃,一个个地刺穿他们的胸膛。 秦入川,丛帝死。 五丁力士的尸体被拉到丁山上去焚化,烈焰熊熊,那荆棘鸟从天空扑下,在火堆焰里边翻滚,最后从火焰中冲天而起。 那朱莉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羽化为一只凤凰时,却被一只双头的凤一下子击碎了她的美梦。 拦住朱莉的是一只凤凰,一只双头的凤凰。 身子秀丽光亮,七彩的尾羽拖得长长,那双光焰烁烁的眼睛里却溢满怒火。 “你是谁,为什么要拦住我?”朱莉大声喝问。 “南方朱雀,特来清理门户!”对方平静滴回答。 朱莉看那到朱雀的毛羽要比自己漂亮得多,心里更是满满的嫉妒;又听对方说是要清理门户,不由得怒气冒出了八丈多高。 它两眼喷火,厉声大喝:“朱雀是大禹用于镇守南方的神鸟,应该充满正义。我刚刚从荆棘鸟脱变为凤凰,可说是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来清理门户的怪论?” “你身子是脱变为凤凰了,可你变为凤凰的手段充满了罪恶,你的内心邪恶而又肮脏,根本就是在玷污凤凰的声誉。你应该知道六丁是整个川蜀人的支柱,是百姓心中的保护神。六丁寂灭,川蜀不守,望帝只能走向灭亡。作为望帝的结发之妻,你可真的是有情有义啊!” “我要报复的就是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朱莉恶狠狠地叫了起来,“谁叫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以为自己是谁呀?就能阻挡了我朱莉成就自己?” 朱莉说吧,凤眼居然圆溜溜睁开,那长长的喙立即变成了铁色的鹰嘴,闪电般啄向了朱雀的头颅。 她的两只爪子也成了铁的鹰爪,翅膀刮起了猎猎阴风。 朱雀把头颅一偏,就将朱莉突然的一招让了过去,接着双头一摆,一颗头颅与朱莉的头颅纠缠着,另外一只则是橐橐橐地不断进攻。 赤水河的天空旋转腾挪着两团烨烨飞旋的烈焰。两团火焰一来一往,让脚下的河水一会儿顺流,一会儿逆流。 哇,果然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朱莉逞能,恨不得一下子撕裂了朱雀;朱雀发威,只希望两三下惩办得朱莉。 左旋右转,朱雀口里连吐五六团鸟毛; 上滚下翻,朱莉身上平添七八处癞痢。 周围百兽屏息,雀鸟出逃。 这时的成都,已经狼烟四起。 秦国人的虎狼之师从五丁力士开出的道路南下,以司马错为主帅,以王前为先锋 一群皂鹰追紫燕,几多猛虎扑羔羊,川蜀遍地流血,川人一路流泪。 在杜鹃鸟一声又一声“民贵哟!民贵哟!”的哀鸣中,都城破,巴蜀亡,丛帝死,蜀人逃。 朱雀和朱莉还在苦苦地争斗。 朱雀是越战越勇,它艳丽无比的身子在空中旋转着,扑、啄、撕、叼......那嘴很,那腿重,那翅快,那身灵。 朱莉的毛羽被对方一团一团扯落着,身心如同烧灼般的疼痛。 那不服输的念头却在驱使这个着了魔的三叉鸟继续争斗着——下刷嘴、平头嘴、插花嘴,里外磨、海下爪、脑后爪、当胸爪、干脚爪......那势猛,那招毒。 两只鸟互不相让,拼死搏击,斗得天昏地暗,斗得日月无光。 突然间,朱雀的招式完全变了,整个身子很快就成了光炎炎一团烈火,不只是红,有赤橙红绿青蓝紫七种色彩。 朱莉脱了毛的地方开始变熟,还在滋滋地冒烟。 “不,这样下去自己不久就会变成一只烧鸡的!”朱莉忍受得了疼痛,却忍受不心中的慌乱。 “你不是想浴火重生吗?这三味真火最适合你了!”朱雀看着朱莉已经败相尽显,便轻蔑地笑了起来。 朱莉心慌得利害,不得不选择回头逃命。 橐橐橐,朱雀两只长喙左右开弓。 朱莉立即头烂,眼瞎,肚破,肠开,从高高得天空落下。 朱雀救了蜀人,把他们安置在手下鬼宿管理的地盘上。 经过这一浩劫后,蜀人只得以他乡为故乡,又开始慢慢繁衍。 三百八十一,凤凰鸣矣 “朱莉的魂魄逃到西方进入了阿修罗道,不敢来东方了,最终被所罗门王羁押进了地狱,”诺苏梅朵说,“这次一来东方就被布袋和尚抓住,她并非真的不死呀!严格地说,真正的不死鸟应该是朱雀大神!” “是的!”梅山大仙袁晶晶说,“朱雀大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凤凰,才是真正的不是鸟。” “哦,我叫住你们,可不是为了得到你们称赞呢,”朱雀严肃起来,“我要说的是破坏之神和腐烂之神已经把那边的国度弄的残破不堪了,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诺苏梅朵陷入了沉思,“破坏和腐烂,那就是毁灭呀!现在有两种方法:第一就是去找湿婆大神帮助,湿婆大神就是毁灭之神,求他直接摧毁了阿蕾莎和伊仆利斯的存在;第二种方法就是能阻止阿蕾莎所遇皆腐烂的能力,让她所遇皆再生,那样的话,破坏之神伊仆利斯的魔法就不攻自破了呢!” “哦!”朱雀点着头,“那夜郎王子妃认为那种方法好呢!” “第一种方法当然最省事,可是阿蕾莎太冤枉了,再让湿婆大神灭了她,这样的行为不要说是修仙,死了就该进阿修罗道。我想拯救阿蕾莎,只是如何拯救她,一时之间还没有好的法子。万一不行,我也只能利用接引道人给我的还魂珠,带着阿蕾莎回到小时候她还未被那个可恶的流浪汉玷污之前去,只是后期的这段日子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个恶梦呀,无论如何忘不掉呢!她也还是要生活在痛苦中呀!” “没有其它更好办法吗?”猿仙问诺苏梅朵。 “没有!”夜郎王子妃回答,“我曾经把滇云道士和缅地罗刹带回到过他们的青年时代去,让他们重新经历一段已经错过了的爱情,可是他们还是会记住那段后悔的日子的呀!” “万一不行也只能这样了,”猿仙说,“这样的救赎已经闻所未闻了呢,哪里能事事都如人意啊!” “我来找夜郎王子妃,就是她有把人带回过去再活一次的能力,”这时朱雀却在一边说,“我倒是可以让这个阿蕾莎完全丧失掉噩梦一般的记忆,但要救她,夜郎王子妃得经历浴火的痛苦,在和她一起重生呢!” “真的?”诺苏梅朵高兴起来,“什么方法?大神就说呀!” “我想请王子妃用你的还魂珠把阿蕾莎母女保护起来,再请毁灭之神湿婆用他的三味真火你们全都罩在火力!” “这——”狗仙戴薇薇很是不解,“这样就能让阿蕾莎母女没有了噩梦般的记忆了吗?让诺苏梅朵与阿蕾莎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哟!” “不!这个时候我要让夜郎王子妃在那个封闭的空间里燃烧起来,然后浴火重生,这样就能就能烧毁掉她们母女噩梦一般的记忆,只是王子妃太痛苦了呢!当然,熬过了这一关,你的道行可就等于你现有的能耐,再加上我现有的能耐了呀!” “这——”诺苏梅朵不解地看着朱雀,“朱雀大神你!” “我呀!用什么办法你就不要管了,”朱雀大声地说,“只不知夜郎王子妃敢不敢经历燃烧的痛苦哟!” “现在啊!救了阿蕾莎就是救了这个世界呢!”诺苏梅朵回答得斩钉截铁,“个人经历些痛苦算什么?” “这么说你同意了?”朱雀高兴地伸出了手来,“握着,我把我的方法传给你!” 诺苏梅朵赶紧握住了朱雀的手。 可是她才这样握着,便感觉到朱雀身上有一个强大的力量,正通过手掌源源不断地进入了自己地身体当中。 “这——”诺苏梅朵想缩回手,却被朱雀紧紧地抓着。 “朱雀大神你要怎么样啊?”夜郎王子妃着急地问,“你把功力输进我地体内,那你——” “你不是说我才是不死鸟,有浴火重生的能力吗?”朱雀回答,“我得把这个能力传给你,才能抗击毁灭、破坏和腐烂啊!” “可是——”诺苏梅朵看着朱雀大神,往后一用力,想把手掌从人家手心里抽出来! “别动!你再动时,我可就走火入魔了哟!那样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啊!”朱雀一下子严厉了起来,“那样的话,我们谁都救不了还会把自己全都搭进去了呢!” 诺苏梅朵只有不动了。 源源不断的力通过手掌进入了她的身上,朱雀的脸上却在慢慢由红变白。 看着朱雀大神越来越没有力气了,却还是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不放,诺苏梅朵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来,声音在颤抖:“朱雀大神!朱雀大神!” 朱雀最后笑了笑,“你呀!怎么就不愿意我重生到你的身上呢?” “什么?”诺苏梅朵一下子大惊失色。 她一下子记起了父亲青丘道长给她讲的朱雀的故事—— 女娲造了天庭,还造了四个动物守东西南北四个天柱。 南方的是一只鸟,名字叫朱雀。 朱雀看上去就像一团火焰,长着一身红色的羽毛,长长的尾翼在身后摇曳着,非常的美丽。 可惜的是这只火鸟才造出不久,就不幸被南天门里掉下来的一块砖砸中头部而死亡。 女娲伤心不已,却没有在造其它鸟了,她看中了南方的一只火凤凰。 火凤凰开始只是一只普通的鸟,但她从小志向,勤奋苦学。 她四处拜访名师,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成为天方国的吉祥鸟和守护神。 天方国百姓们遇到什么困难和灾祸,都会虔诚地向她祈祷。 火凤凰听到人们祈祷,就从不远万里,来到祈祷都人家,拔下一根红色的羽毛,送给祷告的人。 人家拿到这根羽毛,就能驱除困厄和病痛。 可是火凤凰每拔掉一根羽毛,就会带出一连串的血滴,需要痛苦的修练很久。才能羽毛再生,身体复原。 是火凤凰让天方国的百姓幸福安康。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火凤凰的招来了邪恶之神黑枭地妒忌。 “你凭什么长着那样好看的毛羽,凭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拥戴哟!”黑枭发誓,“我一定要毁掉天方国,还要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正与邪的恶战最终来临,火凤凰大战黑枭。 下刷嘴、平头嘴、插花嘴,里外磨、海下爪、脑后爪、当胸爪、干脚爪......那势猛,那招毒。 两只鸟互不相让,拼死搏击,斗得天昏地暗,斗得日月无光。 她们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白天。 天方国一下子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最不堪打是黒枭还领着一群鬼魅。 天方国百姓便聚集起来,要帮火凤凰打败强敌。 很多人便在这场战争中死去,天方国到处哀鸿遍野。 看着自己一心一意守护的百姓遭受这样的痛苦和磨难,火凤凰心如刀绞,她使出所有的本领,要和黑枭决一死战。 火红的羽毛漫天飞舞,淋漓的鲜血洒满大地。 可是她的敌人黑枭太凶恶了,它剃掉火凤凰耗所有的毛羽,把她从云端中扔了下来。 用尽所有的力气火凤凰气息奄奄凤凰。 万户萧疏,百鬼夜行,火凤凰的耳多里响彻着黑枭的狂笑。 火凤凰痛苦急了,她出了拼命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拼尽最后的力气,要保护好百姓信念感动了女娲。 女娲给她插上了翅膀。 火凤凰突然从地上升起,扑向云端。 黑枭正在云端里狂笑着,哪里会提防那只火鸟突然窜出,紧紧地抓住自己。 黒枭的翅膀煽动不起来了,便和那只小小的火鸟一起一起扑向了女娲所弄的熊熊烈火中。 火舌撕咬着她们的身体,两人都是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痛。 黑枭先是狂怒地挣扎,接着哭喊着告饶:“你呀!这么拼命图什么呀?你放了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图什么?”火凤凰仍然牢牢地抓住对方,任凭自己遍体鳞伤都身子在火焰中吱吱地流油。就是丝毫不松开自己的脚爪。“就图你和我一同死去,让我的百姓可以安宁呀!” 黑枭哀嚎了起来,开始时声音很大,后来便慢慢地越来越微弱了。 黒枭的挣扎也越来越有气无力。最后两只鸟都同时成了一片灰烬。 百姓们手挽着手围在火堆周围,痛苦着,哀叫着,声震九天。 女娲看着火凤凰为了百姓,献出自己,又一次开始作法。 人们哭泣着,叫喊着,却突然看见已经快要燃尽的火苗中间,腾起一个明亮的火球。 火球缓缓地升上天空。 红红的火焰舒展开来,就成了红红的毛羽。 在百姓的仰望里,一只新的火凤凰诞生! 火焰一般的羽毛,飘飘摇摇。 “火凤凰重生了!火凤凰重生了!”百姓们痛哭着,到处奔走相告。 火凤凰望着她深爱的百姓,大地慢慢地恢复了生机,成了再生之神。 听到了天庭中女娲的召唤,她有些恋恋不舍地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和雀跃着的百姓告别。 后来,这只火凤凰就成了一只不死鸟,被女娲用来守护南方,成了新的朱雀。 她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痛苦和恩怨情仇,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 同样在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它们才能得以更美好的重生。 垂死的凤凰投入火中,燃为灰烬,再从灰烬中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成为美丽辉煌永生的火凤凰。 现在,诺苏梅朵看着眼前的朱雀,耳朵里便响起了来自《诗经》的赞颂——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 看着眼前这只把所有功力都输送到自己身上的火鸟,夜郎王子妃有想起了她为了南方民族语助理搏斗的场面—— 哦,当时拦住朱莉的是一只凤凰,一只双头的凤凰。 身子秀丽光亮,七彩的尾羽拖得长长,那双光焰烁烁的眼睛里却溢满怒火。 “你是谁,为什么要拦住我?”朱莉大声喝问。 “南方朱雀,特来清理门户!”对方平静滴回答。 朱莉看那到朱雀的毛羽要比自己漂亮得多,心里更是满满的嫉妒;又听对方说是要清理门户,不由得怒气冒出了八丈多高。 它两眼喷火,厉声大喝:“朱雀是大禹用于镇守南方的神鸟,应该充满正义。我刚刚从荆棘鸟脱变为凤凰,可说是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来清理门户的怪论?” “你身子是脱变为凤凰了,可你变为凤凰的手段充满了罪恶,你的内心邪恶而又肮脏,根本就是在玷污凤凰的声誉。你应该知道六丁是整个川蜀人的支柱,是百姓心中的保护神。六丁寂灭,川蜀不守,望帝只能走向灭亡。作为望帝的结发之妻,你可真的是有情有义啊!” “我要报复的就是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朱莉恶狠狠地叫了起来,“谁叫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以为自己是谁呀?就能阻挡了我朱莉成就自己?” 朱莉说吧,凤眼居然圆溜溜睁开,那长长的喙立即变成了铁色的鹰嘴,闪电般啄向了朱雀的头颅。 她的两只爪子也成了铁的鹰爪,翅膀刮起了猎猎阴风。 朱雀把头颅一偏,就将朱莉突然的一招让了过去,接着双头一摆,一颗头颅与朱莉的头颅纠缠着,另外一只则是橐橐橐地不断进攻。 赤水河的天空旋转腾挪着两团烨烨飞旋的烈焰。两团火焰一来一往,让脚下的河水一会儿顺流,一会儿逆流。 哇,果然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朱莉逞能,恨不得一下子撕裂了朱雀;朱雀发威,只希望两三下惩办得朱莉。 左旋右转,朱雀口里连吐五六团鸟毛; 上滚下翻,朱莉身上平添七八处癞痢。 周围百兽屏息,雀鸟出逃。 “哦,朱雀战朱莉时,成都已经狼烟四起,”诺苏梅朵想,“这个时候,那个破坏之神伊仆利斯有在干什么呢?” 三百八十二,爱心战队 朱雀终于放开了诺苏梅朵的手。 “朱雀大神!朱雀大神!”诺苏梅朵朱雀浑身瘫软无力的样子,把她抱在了怀中,自己的眼泪再眼眶里打着转,差点流了下来。 “没事!我不是再生之神吗?”朱雀笑笑地对诺苏梅朵说,“再过五百年,我又恢复功力了呢!只是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了呀!” “什么事?”诺苏梅朵急着问。 “伊仆利斯和阿蕾莎都是从经过火的焚烧,成了没有扩散的魂魄,又不会在白天出现,要一下子找到她们还真的有些困难,不过我知道有一个小团队对你们很有帮助,你可以去找她们帮忙的。“ “什么团队?”狗仙的口快,先问出了声来。 “爱心战队!” “什么?”猿仙都跟着吃惊了。 “哦,这事我还得给你们讲讲呢!”朱雀说了这句话后,就开始给夜郎王子妃和梅山四仙讲起了故事—— 原来朱雀成了神,她还是不放心天方,经常关注那边的信息。 天方国南面有一个地方叫儿岛湾。 有一天,儿岛湾的海面很平静极了。 儿岛湾的海岸上,一个老太婆正在那里修补着渔网。 有一天,朱雀大神把一颗救人的慈悲心抛下在了哪里。 那颗心到了海面上,立即就变成了一颗红红的大桃子。 桃子径直就向海岸漂去,漂向了那个正在修补破渔网的老太婆。 哦,一个月前,老太婆把她唯一的女儿吹吹打打地送出了家门,怎么也不会想到出了家门的女儿很快就成了一具吐着长舌的尸体被人送了回来了。 送回尸体的人告诉老头子和老婆子,他们的女儿出嫁到了半路,却从山头上飞出了一只大乌鸦,抓住还没来得及到夫家与新郎拜堂的新娘子就走。接送的人追到山头时,新娘子已经被妖怪糟蹋了,把自己挂在了树上…… 老头子气倒了,但是生活得继续,老太婆在修复着渔网,等那老头子快些好起来。 这时,轻微的细浪拍打着海面,拍拍的响。这响声吸引着老太婆的目光向海里望去。 她一下子就看见了那边漂过来的大红桃子。红红的桃子被海浪推涌着,一摆一摇,仿佛在向老太婆点头一般。 一潭死水似的老太婆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她的心被那个桃子摇头晃脑的样子摇活了过来。 “哦,从没见过这样的大桃子!这一定神仙给我的,我可以把它抱回家给老头子吃,对他的康复会有好处。” 老人这样想着,便立即向海里跑去,把那颗大红桃子抱回了家。 躺在床上的老头子见老婆子抱着个大桃子回来,脸上居然有了些喜色。 “你把它吃了吧!或许你就好了!”老太婆恳求说。 “不,要吃就都吃,咱一人一半!”老头子坚定地说,“你要是不吃,我也绝不会动口!” “那行吧!”老婆子无可奈何,只得把那颗桃子一分为二,一个人分一半吃了。。 没几天后,共同吃了桃子的一对老头和老太一下子就变得年轻了,一个是翩翩少年,风流倜傥;一个是妙龄女子,如花似玉。 变得年轻了的这一对人天天到庙里去感谢神明,却不知道是再生之神朱雀在帮助他们。 时间继续在走它的路。那个变得年轻了的老太婆又有身孕了,不久就有一个孩子降世在人间。 这次生的是一个男孩。 夫妇虔诚地感谢上天的赐予。又因为那颗桃子的原因,他们就给儿子起了个老土的名字,叫阿桃郎。 阿桃郎的爹妈有了儿子自然是一个安慰,但他们依旧无法忘记不了那个被妖怪糟蹋后上吊死了的女儿。 茶余饭后提到那个孩子,他们就会涕泗横流。 阿桃郎长得很快,阿桃郎懂事得也很快。 有一天他看到父亲有在陪着母亲流泪了,就过来问两位老人悲伤的缘由。 母亲见儿子问,就哭着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这妖怪现在哪里呢?”桃太郎问。 “开始的时候他就在这天方国危害,后来出去了,在世界各地到处作孽。官府都拿不住,求神拜佛也一直没有结果。”阿桃郎的父亲这样回答,“受害了的人家还能怎么办?” 阿桃郎的父亲说完了,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不!我一定要练出神功,除掉这个妖怪!为我姐和那些受害的姐姐们讨一个公道呢!”阿桃郎气得咬牙切齿。 他的脚在地上跌了一下,竟跌得地动山摇起来。 阿桃郎的父亲不知道阿桃郎来之于玄武吐出的一颗心,却也吃惊不小。 “我们家阿桃郎这这孩子不简单呀!”他常常对自己的老婆说。 于是除掉妖怪为女儿报仇保一方平安的希望被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了。 阿桃郎的爹四处打探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高人,就请来教授自己儿子本领。 桃太郎却急着要出门,他要一边寻找那妖怪,一边修炼功夫。 两夫妇为自己的儿子担心着,不过最终还是支持了儿子的意见。 这些年他们只要听说什么地方的女子又受到了那个黑乌鸦的祸害了,充满了爱的两颗心就会滴血。 阿桃郎就这样在父母复杂的情感中出发了。 在东方成了神的的朱雀在云端里,静静地注视着他。 看着阿桃郎已经远离了父母走了一段路,那只东方的朱雀鸟便把自己的一只脚爪折断了,从云端里扔了下来。 朱雀既然是再生之神,扔出了脚爪还能生出新的脚爪。 扔出去的那只却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在阿桃郎的前面变成了一条小狗。 那小狗汪汪地叫了几声后,居然对阿桃郎唱起了歌—— 阿桃郎,阿桃郎! 我能看透百里光。 若要打败黑乌鸦, 让我为先锋。 阿桃郎听了,就在褡裢中取出了一块上路时父母给他准备好的糯米团子扔了过去。 小狗灵巧地跳跃起来,然后有滋有味地吃下了这块糯米团子。 桃太郎过来抚摸着小狗的头。小狗吃完了,便形影不离地跟在了阿桃郎的后面。 阿桃郎领着小狗继续前行。 东方过来的那只双头的火凤凰又拧下了自己的一个脑袋。 拧下了脑袋的地方当然还可以长出新的脑袋来。那个被拧下的那颗脑袋却被朱雀扔下了,在地上翻了一个身,阿桃郎的前面立即就出现了一只小猴子。 小猴子在树上吱吱地叫,不过它叫了几声后,很快又唱起了阿桃郎能听得懂的歌谣-—— 阿桃郎,阿桃郎! 我能听到百里响。 若要打败黑乌鸦, 让我在前冲。 阿桃郎听到了,又立即从褡裢里取出一块糯米团子扔给了小猴。 小猴子跳跃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身,便轻灵地把糯米团接住了,在阿桃郎的面前大口朵颐。 小猴子一边吃,一边任凭阿桃郎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身子。 猴子吃完了,就同那只小狗一起走在了桃太郎后面。 阿桃郎又领着小狗和小猴继续赶路。 这时云端里到朱雀又拔下了翅膀上的一根羽毛。她把羽毛轻轻一扬,那根红色的毛羽便飘飘悠悠从运力落下。 那根带着血滴的羽毛在风中扑哧一下翻了一个身,阿桃郎的前面立即出现了一只雉鸡。 这只雉鸡抖一身红色的毛羽,就像是一团火焰。 它郭公郭公地叫了几声,然而在喔喔的啼叫着,最后雉鸡便唱出的歌谣了—— 阿桃郎,阿桃郎! 我能闻出百里香。 若要打败黑乌鸦。 让我来帮忙。 阿桃郎看了一眼小狗和小猴,高兴坏了。 他同样扔给了雉鸡一块糯米团子。 那只雉鸡在高兴地享受糯米团子时也同样欣慰地接受着阿桃郎的抚摸。 雉鸡吃完了,就跟小狗、小猴一起跟在了桃太郎的后面。 走了一天,他们在森里休息, 阿桃郎同样和他的伙伴们分享了父母给他准备的糯米团子。 那狗吃完了,在地上撒欢儿。桃太郎却被那狗的招式吸引,跟着那狗跳跃着舒展开拳腿,竟然悟出了一套拳法。他兴奋极了,把这套拳法命名为巡山猎狗拳。 阿桃郎自己又练了几回,练的虎虎生风,练得那只小猎狗汪汪叫。 第二日,小猴吃完了糯米团子,高兴地在这株树和那株树之间奔腾跳跃,来去如风。 阿桃郎又被猴的动作吸引了,跟着上蹿下跳。往来奔忙。 学好了,阿桃郎又自己演练了一边,他的灵巧程度竟然一点也不必那只猴子差。那猴子兴奋得翻了一跟斗,又翻了一跟斗。 这一日,阿桃郎学会了那猴子穿屋越脊的本事。 第三日,那个雉鸡一飞冲天。 阿桃郎又跟着学了起来,只这一天,他就会了雉鸡凤舞长空的本领。 他单独演练时,那只雉鸡兴奋得喔喔叫。 几个伙伴一路前行,阿桃郎突然对他的朋友们说:“我的朋友们阿!能不能把你们最拿手的本领都教教我呢?” “什么本事?” “看透百里光,听到百里响,闻到百里香。”阿桃郎赶紧回答说。 “其实我们这么一个团队,谁有了什么特殊本领都是这个团队的本领,”那个猴子说,“阿桃郎要学就学我们这帮人都不具备的功夫呀” “学习你们都不具备的功夫?”阿桃郎不解地问“可是......可是……” 太郎的一声的“可是”还在口里转动,这个因桃而生的小英雄就听到了耳畔响起一个叫声。 阿桃郎不清楚的是那个声音来自于朱雀。 云端里的声音说:“他们那些特殊的本领都是与生俱来的,你也有与生俱来的本事阿!” “什么本事?”二郎急忙问。 “心里有主张!”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明明白白,接着云端里响起清晰的歌唱—— 阿桃郎,阿桃郎! 你的心里有主张。 要想打败黑乌鸦, 一切费思量。 “其实你还有百里传声的奔事,只是你还不知道呢!千万要懂得按照自己的长处制定出战胜敌人的策略哟!” 朱雀告诫阿桃郎时,他的三个朋友却一个接一个地喊叫了起来。 “我看到黑乌鸦的模样了!”那只小狗突然说,“看上去比和黑老鸹还难看呢!” “是的,我听到黑乌鸦的声音了!”这次说话的是那只小猴,“它的声音比黑老鸹的叫声还要难听啊!” “的确,我也闻到黑乌鸦的气味道了!”那只雉鸡跟着又说了一句,“它口里充满了吃腐尸的气味,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啊!” 这时,已经在东方成了神的朱雀还真的看到那只大乌鸦了。 不,那不是大乌鸦,那简直就是与自己一同寂灭了的黒枭呢!哦,看来自己成了神,对方进入阿修罗到后,不知怎么就逃出来了。 那只黑乌鸦周游了一圈,正好又回到天方了啊! 黑乌鸦落地后变化成了一个和尚。 和尚的大脚踏在泥路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时,黑乌鸦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那个黑鬼,我是被你害死的一个女子的弟弟,我找你报仇来了呢!” “什么人,”黑乌鸦左看右看。 他把目光穿透了四边的山梁,却是什么人影也没有搜索到。 “什么人?要你命的人。”好像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回答他。 黑乌鸦并不把这声音放在心上,他变化的和尚继续往前行走着, 阿桃郎凭着黑乌鸦的回音找准了方向。 那狗、那猴、那鸡见阿桃郎的判断与他们几个一致,暗暗惊奇。 那一边,黒枭变化的僧人还在往前拖动他那双大脚板。 不过他的运气实在太差,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有一条狗从林子里窜出,在他的腿上咬了一口就逃。 黑乌鸦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周围的山峰都跟着震动起来。 哪条狗却躲进了林子里,无影无踪。 “这东西跑到哪里去了?”黑乌鸦所变化到僧人想着,“被我逮住了,我一定要扒了它的皮。” 黑乌鸦这样想时,树上却突然窜出了一只猴子,借着藤条一荡,在僧人脸上狠狠地抓了一把就向远方逃走。 和尚青黑的脸上不见了一块肉,伤口处血肉模糊,痛的它嗷嗷的乱叫。 黒枭所化地魔鬼忍着剧痛追进了林子中,它头眼昏花,觉得周围的山峰都在摇摇晃晃,自己的腿和脸受到这一声震动,红血就在震动里往外直喷着。 它一路鬼哭狼嚎着,在林子里乱跑。 那只猴子也一下子就无影无踪。 黑老鸹只顾着继续奔跑,却突然又被一只雉鸡飞出,橐橐两下子琢瞎了和尚的眼睛。 三百八十三,绝对不能贪得无厌 “哎哟!”那只黑乌鸦一下子跌入了黑狱,挣扎这要逃命,却那条狗上去上去咬住了他的头颅。 阿桃郎紧跟着上前, 这个小孩怒眼圆睁。步伐大开大合:凶猛如那只狗,灵巧如那只猴,迅捷如那只鸡。 他弄折了黑乌鸦的翅膀,在黑虎掏心捣碎了对方胸脯,那只小猴子却又过来,从后边撕破了黑乌鸦的肚子,一些红的、黑的、紫的东西东西往下流着,淋淋沥沥地散了一地。 “有了阿桃郎的爱心战队,天方十分平安,”朱雀最后说,“可是伊仆利斯引这么一闹,天方恐怕要成地狱了!” “哦,朱雀大神知道伊仆利斯她们经过的路线吗?” “知道!正是阿桃郎的爱心战队告诉我的呢!”朱雀说,“她们离天方已经不远了,看来是要穿越天方,再由天方经过喜马拉雅往这边过来呢!夜郎王子妃若不出手,也只有请湿婆大神把他们全都摧毁了!” “朱雀大神几度轮回却不忘初心,诺苏梅朵敢不从命?”夜郎王子妃对朱雀说,“今日已经天晚,我得回到哀牢城去和大家商量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哦,您放心,有接引道人的还魂珠,我绝对误不了事的。” 朱雀化身的老太婆赶紧向诺苏梅朵和梅山四仙抱拳表示谢意,却一下子不见了声音。 诺苏梅朵和四仙却又上了马哀牢城中就走。 在看守城门口的兵丁中诺苏梅朵看到了紫烟留在罗刹洞里的那两个道士。 他们们见了诺苏梅朵,便诚惶诚恐地鞠躬。 看来他们真的按照诺苏梅朵的指点,来着丘小乙讨了个差事做。 “哦,好了,王子妃终于来了!”两个道士一脸欣喜,“周小鹏将军都来城门口看几回了呢!” “周小鹏?”诺苏梅朵听了,着急地问。 “听说是辽娆的姐姐辽妖出了什么事,他丈夫罗堠急昏了,”对方回答说,“周小鹏却答应他,说他姐姐夜郎王子妃来了,一定会有办法的呢!” “哦!”诺苏梅朵听了,便和梅山四仙一道往哀牢王室驿馆那边走。 才进院子,便见周小鹏和辽娆往这边走来。 “姐——”周小鹏隔着好远就大声喊叫。 “出什么事了?”诺苏梅朵看着她这个弟弟和还未过门的弟媳一脸着急的样子,干忙问。 “可是姐姐出去几天了才会,还未和姐夫见面啊!”辽娆却懂事地看着周小鹏说。 “有什么事就尽管说,”诺苏梅朵看着辽娆,“我们一家人就更不要客气呀!” “是这样!”辽娆说,“我姐在哀牢峰上睡着,半夜里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爬过,起来之后脸上就有了一道红色的斑点,患处奇痒无比,用了好多药都不会好,现在已经在流脓了呢!” “这——”诺苏梅朵皱着眉头,“你们母亲的眼泪试过了吗?” “试过了!”辽娆回答,“姐夫蒙多懿德说是鲛人泪可以疗百毒,我们就是了呢!可惜只能缓解,作用不大!” “哦——”诺苏梅朵皱着眉头,“也是呀!别人中了毒,你们母亲毒眼泪一定是可以的,不过你们是她的女儿,那就未必了。” 有人过来拉走了诺苏梅朵和梅山四仙所骑的马,猿仙她们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蒙多懿德在驿馆的走楼上见妻子来了,知道她肯定要去哀牢峰,便从楼梯口走了下来。 “美人鱼的泪珠不起作用,那我只有带你们去一次蓝田了呢!”诺苏梅朵见蒙多懿德来到了身边,二话不说便把右手伸进左手带袖筒,掏出那颗鸠鸟蛋一般大小的珠子来。 珠子被摊在手心上往空中一扔,便成了一个大水泡一样的光圈把夜郎王子以及周小鹏和辽娆与自己罩在了一起,往哀牢峰上烨烨飞旋。 罗堠在哀牢峰上看着妻子用一块丝绸捂着脸痛苦地嗷嗷,已经急疯了。他一会儿在用力挠自己地头,一会儿双手捶打前胸,在屋里走来走去。 “哎哟!我……我不会变成一个丑八怪吧?”辽妖哼哼唧唧地问罗堠,“要是那样,你就去皈依了你爹,我干脆把自己给寂灭了呢!” “我这不是在想着办法吗?”罗堠更加着急了,他提高了声音说,“你说什么傻话呀?” 他们正说话时,夜郎王子妃一行四人直接就出现在了屋子中。 王子妃顾不得这一对人的惊愕,赶紧收起了还魂珠,往辽妖的床前走。 “姐!”辽娆喊了一声,“我的王子妃姐姐来了呢!她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 “她来了?”辽妖一下子就揭开了蚊帐,拿掉了捂在脸上的绸子。 大家一下子看清了辽妖的脸,半边脸上全是红斑。 “痛得厉害吗?”诺苏梅朵问。 “又痛又痒!”辽妖回答,“真的是说不出的难受呢!” 诺苏梅朵没有说什么话,却把左手抓住右手的食指,往后面一扭,一下子就半截手指折断了下来。 “梅朵儿——”蒙多懿德大惊。 “姐——”周小鹏也跟着喊了一句。 罗蒙、辽妖、辽娆全都大惊失色。 “没事!”诺苏梅朵说。“我今天刚刚来到哀牢,朱雀大神就把她的能耐都给我了,她是一只不死鸟,有再生的能力呢!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拿这种功力来救人呢?” “这——”辽妖看着诺苏梅朵滴血的手指,不知所措。她看出诺苏梅朵其实也在忍受着痛苦。 “真的没事!”诺苏梅朵笑了笑,便把左手的手指竖起,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那截段落了的手指,将血液滴落在辽妖的伤处。 辽妖觉得脸上温温暖暖的,疼痛和奇痒在一点一点地减弱。 罗堠看着诺苏梅朵一滴滴地在妻子的脸上。妻子脸上的红斑如同被拨茧抽丝一般慢慢消失。 其余人则盯着诺苏梅朵竖在空中地那根断指。 那根断指像一面旗子荡涤在蒙多懿德的心胸。他想上前去把那只手抓住,但他怕破坏了妻子的法力,只是两眼鹰一样盯着那个指头,伸出的双臂抖抖索索的。 周小鹏的两只眼睛也盯着那颗指尖在看,他的心痛着,左手抓着辽妖娆的右手一声不响。 辽娆一会儿看看这面,一会儿看看那边,两眼木呆呆,一脸虚怯怯。 不过蒙多懿德和周小鹏还是看到了诺苏梅朵的那根竖起的指头在神奇地抽出新芽。新芽在他们的惊喜中渐渐升高,渐渐长大,一会儿连指甲都有了,很快恢复了原来的形象了。 “梅朵儿真的又有了南方朱雀才有的快速修复功能?”蒙多懿德在心里发问,“还真的如她所说,付出越多,修炼越加迅速啊!” “辽娆脸上的斑点也在失,”这时诺苏梅朵却在盯着修复了的地方看。“怎么她脸上还是有些受过伤的痕迹呢?” “哦,你们听说过良玉生烟的说法吗?我的血液没法一下子把辽娆的创伤一下子去掉呢!”诺苏梅朵这时告诉大家,“鲛人泪治不好的,良玉烟却可以好治,只是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只能把大家带到白天的蓝田去呢!到南田去取几块玉做一串玉佩给辽妖妹妹带带,没几天你就会完全好了呢!” “你还要带我们去蓝田?大汉朝的蓝田?”蒙多懿德问,“听说还在终南山那边啊!” “我觉得已经好了呢!”这时辽妖从床上站起来抓住诺苏梅朵的手,“我们都知道王子妃很累了呢!我满足了呀!” “是啊!这已经不错了呢!”罗堠抱拳真诚地说到,“能够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感谢王子妃了啊!” “不行!”诺苏梅朵却说到,“我既然能让辽妖妹子地脸恢复到从前,那就要说到做到哟!能够做到尽善尽美,我们为什么不去做呢!这就像我们修道人的人格,不能容许自己有瑕疵啊!这事耽误不得,时间长了就自然养成了哟!” 诺苏梅朵说完话,手就伸进了袖筒里。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已经过去了的时间段里,夜郎王子妃和大家一起从云端中降落在了大汉朝蓝田玉川。只见-- 漫山无树影,一河尽琼瑶; 日暖紫气融,风静烟霞袅; 急湍逐野兔,柔路束山蛟; 贪心人不到,物我两相邀。 “好玉,却怎么不见人来取?”周小鹏问他的姐姐诺苏梅朵。 “贪欲太重,就不是神而是魔了,就不是人而是鬼了--”诺苏梅朵叮嘱大家说,“我们来找玉石,是用来给辽妖治疗的,其余人可不许那个贪心取了这里的玉啊!” “哦,这应该有什么典故吧?”蒙多懿德问他的妻子,“你可不可以给大家说说?” “那行,我就讲一个故事与你们听听吧!”。 “王子妃请讲!”罗堠和辽娆两口子毕恭毕敬。 诺苏梅朵于是便绘声绘色地讲起故事来-- 原来这蓝田玉川从前不过是这终南山古驿道边的一个小山庄。 山里有一个叫做杨伯雍的书生,家庭一贫如洗,心地却特别善良。 他看到过往旅客长途跋涉,到了这里又累又渴,于是搭了一座凉棚,免费供给路人茶水。 这样一干就是三年,三年间路人不断,杨伯雍的茶水也不断。 有一天路上走来了四个道人,穿得破破烂烂。各人身上都挂着一个褡裢,褡裢里各装着一种颜色的石头块子。四个道人来到杨伯雍的凉棚,却都先后晕倒在地。 杨伯雍一个接一个扶起来,给他们喂了茶水。 四个道人一个个醒来,一个个嘴里都在喊饿。 杨伯雍拿出了家中仅有的米,熬成粥,又是一个接一个亲自喂吃。 杨伯雍的米吃完,四个道士也好了,准备上道。临行各人都在袋子中取出自己的石头。 “你把它种到地里吧!明年这个地方漫山遍野都会长出玉来!”一个道士说。 “你还得记住,虽然满山遍野都是玉,贪心的人只能得到劣质玉。要得到好玉你还得记住一个口诀!”另一个道士说。 “什么口诀?”杨伯雍问。 “耳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晴天日出入南山,轻烟飘处藏玉颜!”第三个道士说。 临走时第四个道士吩咐道:“可不许贪心哟!” 诺苏梅朵讲完,大家便在夜郎王子妃的带领下走向了玉川。 太阳升了起来,山谷里飘出了各种颜色的轻烟。烟云袅袅,六个人三对夫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先后取了四块玉,即翠玉,墨玉,汉白玉和黄玉。它们要走时,山谷中又出现了一股四种颜色混杂的烟雾。循着这烟雾,他们又取得了一块彩玉。 “哦,我们可以把这五块玉串成一串项链,你带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完全恢复了呢!”诺苏梅朵告诉辽娆,“你一定会尽善尽美的!” “真的太感谢你了,”罗堠说,“我妻子好了,这几块玉我们还可以拿来救人呀!愿这世界上所有瑕疵都变得完美,这是我罗堠的真心话呢!” “哟!原来罗堠王很有佛性呀!”诺苏梅朵抓住机会说,“不过对于你来说,还没有理解接引道人牺牲家庭广度苍生的苦衷,不愿意皈依了接引道人的大爱,内心里面存在的阴暗面也是人格上的瑕疵呀,也需要良言美玉治愈呢!” “这——”罗堠有些尴尬的样子,接着低声说,“我其实已经理解家父了,只是还有些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呢!” “一圈玉质的项链,能让辽妖她妹子渐渐变美。一颗善心,也会渐渐让你走向完美的!”诺苏梅朵微笑着看着罗堠,“接引道人给我的那颗还魂珠,是为了让我拯救这个世界,还为了痊愈他家庭里的瑕疵啊!” “我姐怎么就会从这玉里悟出道来呀?”周小鹏静静地看着诺苏梅朵。 “这神与魔,人与鬼,区别只在一颗心。心善则是神,心恶则是魔;心善便是人,心恶则是鬼。”诺苏梅朵对大家说,“他们用善对待善,甚至用善心对待恶,才是我们的修炼之道哟!” 大家都不再说话。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晴天日出入南山, 轻烟飘处藏玉颜。 ——有歌声在玉川里袅袅升起,如同烟岚一般。 三百八十四,贝希摩斯和利维坦 “谁在唱歌?”周小鹏喊了一声。 大家的目光便歌声的方向望去,却不知道诺苏梅朵已经把五块玉变成了一串项链,挂在了辽妖对颈子上。 大家看到的是一个烨烨飞旋的光环。光环来到地上,里面走出的是静坐罗汉辽远和他的妻子鱼女正看着大家微笑。 “爸!妈!”辽妖和辽娆迎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你妈不是说辽妖受什么伤害了吗?原来你们已经取得了玉,制成项链了啊!”辽远看着辽妖说,“既然鲛人泪治疗不好,我们只有来找良玉烟试试,没有到我的女儿好了呢!怪了,接引道人说是用了这良玉烟,七七四十九就日后你中毒的地方才能好,怎么看上去已经好了?” 辽妖看着自己脖颈上的项链,惊异地往诺苏梅朵看了一眼。 “接引道人?”辽妖接着问。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公公呀!他和耶伦陀罗都在为你着急呢!”辽远回答这女儿辽妖的话,却又问,“看来又是夜郎王子妃救了你喽!” “是的,”辽妖回答,“我爸和我妈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呀?” “这不是接引道人告诉我的吗?”辽远告诉自己的女儿,“接引道人还说,弄伤辽妖的应该是天方国那边的伊仆利斯。伊仆利斯是***的破坏之神,他到了哪里,一定会向腐烂之神阿蕾莎发出强烈信号。阿蕾莎也会跟到哪里的呢!他要我通知夜郎王子妃注意,这个阿蕾莎到了哪里,哪里的一切就会跟着腐烂。” “这个伊仆利斯怎么会放出如初的奇毒呢?要不是我姐有再生的法术,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哟!”周小鹏问。 “她挨过阿蕾莎攻击,身上腐烂不堪,”辽远说,“只要这家伙的指头碰过谁的身体,谁的身体也会渐渐腐烂掉的!” “这么说,”夜郎王子不安地问静坐和尚,“您说的伊仆利斯和阿蕾莎已经到哀牢了?” “倒也不可能是这样,但至少说明伊仆利斯到了!这个伊仆利斯到来两三天后,阿蕾莎才会过来。” “谢谢静坐大师,谢谢接引道人,”诺苏梅朵却又看着辽远,“大师既然来了,就让罗堠领着辽妖去人人公婆吧!” “当然好啊!”辽远却又把头转向了辽远,“只是我女婿…...” “夜郎王子妃的指引已经让我走出迷津了呢!”辽远没有想到罗堠居然会立即答应,“是我错怪我爹了呀!” “这样啊!你们一家人就去团聚吧!小鹏也跟着你的岳父岳母往灵山走一遭,过几天我们就回夜郎去安排你和辽娆的婚事。”诺苏梅朵对周小鹏说,“我和你姐夫回哀牢去和梅山四仙商议如何除了伊仆利斯呢!” “可是……可是……周小鹏很不放心地看着他的姐。 “没有什么可是,你只管去你的好了,”诺苏梅朵告诉周小鹏,“凭着你现在的功力,这对付妖魔的事,我还不敢让你涉险哟!” 辽娆听了,也和诺苏梅朵一样掏出了一枚珠子托在手掌中,往外面一抛就是一个大水泡。 大水泡把辽远夫妇和他的女儿和女婿罩着,烨烨飞旋成了一个光环,往灵山方向走。 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并派站着,他看着辽远一家走远了,才一下把诺苏梅朵搂在了怀中。 “你呀!”诺苏梅朵仰头看着自己的丈夫,“我这样经常让你独守空房,你会不会后悔娶错了我这个狐女呀?” “怎么会呢?”蒙多懿德说,“你以后教会我些能耐,我不就有能力跟着降妖除魔了么?” “会的,凭着你的善根,只要勤于修炼,一定会有所成就的呢!”诺苏梅朵任凭蒙多懿德的嘴唇温温暖暖地在自己地额头上盖着章,柔声地说到,“我欠你的,也一定会全都补偿给你!” 他们周围,太阳暖暖地照着,哪些玉石蒸发出的烟岚在袅袅婷婷地舞蹈。 奇怪的是诺苏梅朵的耳朵里这时却响起了一个声音:“夜郎王子妃!恩人啊!你在哪里,我求您了啊?” “谁?”诺苏梅朵立即把声音传了过去。 “贝希摩斯!”那个声音回答,“我按照镜子里自己的样子,造出了我的爱人利维坦呢!只是我们相互看着自己的样子,越看越觉得恐怖呢!难怪耶和华当初造了我们后,就把利维坦毁掉,我们找您,一是要还你的时空镜,二是求你改变改变我们,让我们的样子不要让人新生恐惧啊,我们求你了呢!” “哦!”诺苏梅朵回答,“那你就那天我给了你阴阳镜的地方等着我吧!我和夜郎王子马上就到了呢!” 蒙多懿德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诺苏梅朵:“爱妃在传声给谁呀?” “贝西摩斯,他是看守关押西方七十二柱魔神大门的一只怪兽,样子丑陋凶恶。西方上帝造了两只这样的生物,看着他太凶恶了,只有亲手捏碎了那只雌兽,不让他繁衍。这次我看出这东西其实面恶心善,就教给她恢复自己伴侣的方法!”诺苏梅朵告诉蒙多懿德,“现在他们觉得自己的样子实在吓人了,就要求我去改变他们!” “哦,这样啊!还真得改变改变他们的形象了!”诺苏梅朵沉吟着,“要不然你把被西方上帝毁坏了的怪兽复活了,让人新生恐怖,这还真的说不准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呀!” “这个你放心,”诺苏梅朵告诉蒙多懿德,“都说相由心生,只要他们心里的杀气褪去,他们的面貌也一定可以改变的呢!” 诺苏梅朵说着就掏出了那颗鸠鸟蛋大小的珠子,不一会,珠子就变成了光环,烨烨地飞旋在空中。 不过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那天诺苏梅朵与布袋和尚相遇的地方。 才几天不见,这个地方美丽多了。山色空蒙中水流潺潺,旁边的树林郁郁葱葱,五仙峰高耸入云端中,上面是白雪皑皑,仿佛就是五锭硕大的银子。 “我们这个样子呀,即使不作恶,也要被世人所憎恶,被世人唾弃的,”利维坦正在与贝希摩斯说话,“你干嘛要让我复活呀?” “可是几千年了,你知道我是那么孤单那么寂寞吗?”这是贝希摩斯的声音,这个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柔情。 贝希摩斯和利维坦正在说话,诺苏梅朵和蒙多懿德已经降落了。 “我们这个样子不会吓着王子吧?”贝希摩斯不安地对诺苏梅朵说,“王子妃不是凡人,您既然教会我让爱人复活。你一定不会嫌弃我们的!” “王子也不会,因为他知道,你们的心里已经变得善良了呢!”诺苏梅朵告诉贝希摩斯,“比较那天,你的外貌已经变得善良多了啊!” “真的吗?”贝希摩斯的语气你充满喜悦。 “是的,我没有怕你,”蒙多懿德回答,“见了你和你的爱人,我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呢!” 蒙多懿德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抱了抱贝希摩斯的脑袋,还用额头去碰触对付的脑袋!” 奇怪的是蒙多懿德这么一碰触,贝希摩斯的外貌就在开始改变,呲出的獠牙不见了,凶恶的目光变得温和,脸貌一下子变得可爱了。 诺苏梅朵看着利维坦,也上千将对方抱住了,也同样用额头碰触着对方额头。 “多么可爱的神兽啊!在我们夜郎,人人都会喜欢都呢!” “真的吗?”利维坦疑惑地看着夜郎王子妃,“你是在安慰我吧!我刚刚还看镜子了呢!” “哦!你们相互看看,再去看看镜子,”诺苏梅朵对他们说,“你们就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么可爱了呀!” 贝西摩斯和利维坦相互看了一眼,便哦了一声,又同时跑到那边去,抢夺诺苏梅朵借给贝希摩斯的时空镜。 贝希摩斯先抢到了,它却没有照镜子,而是把镜子的平面伸到了利维坦之前。 “这下子满意了吧?”贝希摩斯问利维坦。 利维坦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又看了看贝希摩斯,“主说,夜郎王子妃才是我们的主,主爱我们,主爱众人,我们的主一到,我们自己就变得可爱了呢!或者是天使来拯救我们脱离苦难和地狱了!” 两个神兽相互拉着对方欢呼雀跃。 他们跳跃了好久,便耳根厮磨着议论着什么,便双双地跑来跪在了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面前。 “你们这是——”蒙多懿德不解地问。 “你们既然再造了我们,那就该接受我们成为你们的坐骑,要不然我们回西方去与哪些魔兽相处时,我们还会变成魔兽的。” “这——”蒙多懿德看着诺苏梅朵,不知这么办好。 “这样好不好?”诺苏梅朵眼看拒绝不了便说,“我让你们修炼一段时间,让你们学会人兽之间相互转化的本事,修炼好了,平时你们就是人形,只在有什么紧急情况时才变成神兽,快速地让我和王子离开危险好不好?” “还能变成人形,那当然好啊!”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又一次欢呼了起来。 诺苏梅朵便把人兽转化的口诀交给了他们—— 闭目冥心坐,握固净思神。 扣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 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 微摆撼天柱,赤龙搅水津。 鼓漱三十六,神水满口匀。 一口分三咽,龙行虎似奔。 闭气搓手热,背摸后精门。 尽此一口气,想火烧脐轮。 左右辘轳转,两脚放舒申。 叉手双虚托,低头攀足频。 以候神水至,再漱再吞津。 如此三度毕,神水九次吞……. 诺苏梅朵教会了他们练功口诀,却又过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背,这下子两只贝希摩斯就成了俊男,利维坦就成了美女。 “哦,现在我只能交给你们口诀,你们就去慢慢地念叨吧!”诺苏梅朵说,“具体怎么操作,我还会指点你们的,但愿你们快些炼成啊!” 两个神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眉目之间居然再相互传情了。 “哦!对了!”诺苏梅朵说,“你们就和王子先到哀牢去住几天吧!等我把天方国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再带你们去夜郎好不好啊!” “王子妃说的当然好,不过您要到天方国去干什么呢?” 诺苏梅朵便向王子和两个神兽变化的人讲述了伊仆利斯和阿蕾莎母女的事。 “他们一个是破坏之神,一个是腐烂之神,”蒙多懿德又担心了起来,“你要把他们分开来,惩办邪恶的同时却要拯救无辜,你自己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的!我现在又有了朱雀大神的再生之术!”诺苏梅朵一边回答,一边把那颗还魂珠罩住蒙多懿德、贝希摩斯和利维坦,要往哀牢来。 蒙多懿德看着自己的妃子,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贝希摩斯和利维坦,耳朵里便响起了他和妻子初下云头时着一对神兽的对话—— “我们这个样子呀,即使不作恶,也要被世人所憎恶,被世人唾弃的,”利维坦正在与贝希摩斯说话,“你干嘛要让我复活呀?” “可是几千年了,你知道我是那么孤单那么寂寞吗?”这是贝希摩斯的声音,这个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柔情。 “哦!我们这个样子不会吓着王子吧?”贝希摩斯看着诺苏梅朵领着蒙多懿德到了,不安地对诺苏梅朵说,“王子妃不是凡人,您既然教会我让爱人复活。你一定不会嫌弃我们的!” “王子也不会,因为他知道,你们的心里已经变得善良了呢!”诺苏梅朵告诉贝希摩斯,“比较那天,你的外貌已经变得善良多了啊!” “真的吗?”贝希摩斯的语气你充满喜悦。 “是的,我没有怕你,”蒙多懿德回答,“见了你和你的爱人,我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呢!” 蒙多懿德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抱了抱贝希摩斯的脑袋,还用额头去碰触对付的脑袋!” 奇怪的是蒙多懿德这么一碰触,贝希摩斯的外貌就在开始改变,呲出的獠牙不见了,凶恶的目光变得温和,脸貌一下子变得可爱了。 三百八十五,联系密码 诺苏梅朵把他们降落到哀牢城的时间设定在早晨。 大家都起床了,梅山四仙正往这边走来。 诺苏梅朵知道四仙是来询问消息,请求参战的。 诺苏梅朵向梅山四仙介绍了贝希摩斯和利维坦。 “什么?”戴薇薇不肯相信的样子,“那天的贝希摩斯外貌极其凶恶,怎么现在就成帅小伙了,还有,王子妃不是教会了他让爱人复活的方法了吗?这个利维坦真的是他复活的爱人?” 贝希摩斯笑笑的,直接就给利维坦介绍了四仙。 他的说话声没有变。四仙听了有些傻眼。 “哦,真的是呢!”猿仙叹了口气,“夜郎王子妃的爱心都胜过西方的上帝了,谁说造物主就一定比修行的伟大哟?” 大家还要说什么,却见丘小乙领着崔秀儿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跑来。 “夜郎王子妃什么时候的,你们呼唤小乙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吧?” “这两位是王子和我的新朋友,他们一个叫贝希摩斯,一个叫利维坦。我得麻烦丘将军给他们安排一间客房,让他们在哀牢吃住几日。过几天我们回夜郎时,他们也要跟着去的。” “好的!”丘小乙爽快地答应了,接着又问,“王子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现在啊!***那边的破坏之神伊仆利斯到了哀牢,若是这两天里除不掉她的话,她一定会把腐烂之神阿蕾莎母女也招来的,那对哀牢可是灭顶之灾了呢!” “哦,破坏之神?”丘小乙没听说过这个人,“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她袭击了哀牢峰上住着的辽妖,”诺苏梅朵说,“今天之内不找到她,腐烂之神阿蕾莎就回循着她的气息来到哀牢,整个哀牢都会面临灭顶!” “这——”丘小乙惊愕地看了一眼崔小秀,“哦,哀牢峰上的辽妖有问题吗?我还没有见过周小鹏和辽娆,他们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了,辽妖也治好了,”诺苏梅朵告诉丘小乙,“那一家子都去身毒南面的夜叉岛团聚去了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找到伊仆利斯!” “怎么找到她?”丘小乙问,“要我派出飞头吗?” “不用,你让人注意防守哀牢城门就是!找伊仆利斯的事有我和梅山四仙呢!”诺苏梅朵说,“你快安排好贝希摩斯他们,我和梅山的四个前辈吃了饭后就出发!” “好的!”丘小乙说完,把脸转向了贝希摩斯两口子,领着他们离开。 诺苏梅朵却邀了梅山四仙往自己和诺苏梅朵的屋子里走, “这么说,这个伊仆利斯就在哀牢山上?”猿仙进了屋子就问诺苏梅朵,“可是哀牢山方圆上百里,她究竟在哪儿呢?” “要找到她不难,”诺苏梅朵说,“玄武既然让我们去找爱心战队,那她就已经与阿桃郎他们打过招呼了呢!我们把爱心战队接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把他们接来就什么都知道?”猪仙有些疑惑,“为什么啊?” “对了,”猿仙不等诺苏梅朵回答就告诉猪仙,“爱心战队里不是有人能‘传声百里远,看透百里光,能听百里响,能闻百里香吗?这哀牢上方圆百里,把那几个人找来从空中往下搜索,还不就一目了然了?” “你看我这猪脑子!”猪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还是大姐猴精,难怪悟性这么好啊!” “不出意外的话!伊仆利斯到了晚上就会住进哀牢峰呢!”这时诺苏梅朵却又说,“昨晚我有意聆听了哀牢道观上的声音,诺大的道观就只住着罗堠辽娆俩人,看来哪里的道士都跑光了!” “哦,你是说伊仆利斯向辽妖下毒,是想把她们赶跑,然后占据道观?” “是的,我借为辽妖疗伤,完成了为接引道人劝慰罗堠皈依的承诺,也是在让他们让出哀牢峰道观,为伊仆利斯腾出地方。” “这么说就没必要去找爱心战队了哟!”牛仙这时也兴奋起来,“我们自己就可以把伊仆利斯解决掉了呢!” “不!”诺苏梅朵说,“朱雀大神让我们去找爱心战队,其实就是要我们用爱心去战胜仇恨,我要让爱心战队将伊仆利斯捉住,亲自押着着她去见接引道人,看着她喝了忘泉之水,把所有的恩怨全部忘一个一干二净。” “哦!是这样哟!”牛仙轻轻地点着头。 “还有,我们也得借爱心战队的能力去找到阿蕾莎母女,才能把阿蕾莎带回她的童年!” 几个人正说着话,有人就来催促吃饭了。 夜郎王子和王子妃便与大家一起出了门,在门外碰见了丘小乙和贝希摩斯他们,大家就一起往饭厅了走。 吃过了饭诺苏梅朵便和梅山四仙出发了,他们乘坐着诺苏梅朵的还魂珠子,在云端上飞往西南方向的天方国飞去。 不一会儿,一行无人就立身在了天方国南部的儿岛湾海滩。 儿岛湾的海面很平静极了。 海水湛蓝湛蓝,在光滑洁白的鹅卵石上,几个人眺望着海里飘过的洁白风帆,海岸不远处,却又是一大片在风力呼啸着的森林。 一个渔村躺卧在大海与松林之间的海湾。 “我们怎么才能找到爱心战队呢!”戴薇薇看了看空旷的大海,又听了一会儿海岸那边的松涛,“哦,对了,我们可以找一个人问问阿桃郎的家究竟在哪里呢!” “不用!朱雀大神不是留给了我们联系密码了吗?”诺苏梅朵笑了笑。 “联系密码?”猪仙不解地看着夜郎王子妃,“我可没听说呀!” 诺苏梅朵又是微微一笑,接着便轻轻地唱起了歌来—— 阿桃郎,阿桃郎! 我能看透百里光。 若要打败黑乌鸦, 让我为先锋。 歌声很低,却踩着海里的波浪一路向远处铺展,或者与远处那片被风揉得低首又低首的林涛纠缠,在渔村的道路上弯弯曲曲飘飘渺渺。 阿桃郎,阿桃郎! 我能听到百里响。 若要打败黑乌鸦, 让我在前冲。 ——诺苏梅朵还在继续唱着。 “这就是朱雀大神的联系密码?”猪仙怔怔地看着诺苏梅朵,“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也不知我那猴精猴精的姐姐有没有想到啊?” 三百八十六,我们的胸腔不该成为地狱 那一边,猴仙袁晶晶没有理会猪仙的揶揄,只是跟着诺苏梅朵轻轻唱了起来—— 阿桃郎,阿桃郎! 我能闻出百里香。 若要打败黑乌鸦。 让我来帮忙。 歌声荡漾在粼粼的海浪上,缠上了一条船上的白帆。 那条船被歌声牵引着往这边过来了,船帆兴奋得摇摇晃晃,船在海面上如飞一般。 阿桃郎,阿桃郎! 你的心里有主张。 要想打败黑乌鸦, 一切费思量。 ——船上也有人唱起了歌来,歌声和歌声缠缠绵绵地纠结在一起,牵引着那条帆船乘风破浪。 诺苏梅朵和梅山四仙在岸边看着,一会儿就见那条船靠岸了。 “来人是夜郎王子妃和梅山四仙吗?阿桃郎的爱心战队正等待着您们呢!” 随着叫喊声,一个活泼而又英俊的小孩从船上跳了下过来了。小孩的身后跟着一条狗,一只猴,一只鸡。 “朱雀大神的分身真是不简单哟!”诺苏梅朵赞美了一声,就直奔主题,“我们可指望着你们能助我快些找到伊仆利斯和阿蕾莎母女呢!” “我们早就得到了朱雀师尊吩咐了,就在这里等候着夜郎王子妃召唤呢!” 阿桃郎与一狗、一猴、一鸡站成了一排。 诺苏梅朵立即又把右手伸进了左手的袖筒中,掏出了接引道人赠予的那颗珠子。 那颗珠子卧在诺苏梅朵掌心里,不过鸠鸟蛋一般大小,熠熠地闪烁着水晶的光泽。 夜郎王子妃把珠子往空中一抛,珠子就在极速地变大,似乎是谁吹大了的水泡一般,把诺苏梅朵和梅山四仙以及朱雀化身的爱心战队全部包裹在水泡里。 阿桃郎他们这才感受到那不是水泡,是一道保护着大家的光环。 光环烨烨地飞起,不一会儿就到了哀牢峰上空。 哀牢道观空空荡荡。诺苏梅朵驾驭着水晶一样的光环立身在哀牢道观上面的云端里。 “这个伊仆利斯用毒把在道观里安身的一个女居士赶走了,到了晚间她是一定会到道观里来的,”诺苏梅朵对阿桃郎说,“可是我们等不及了啊!让几位过来。是让你们探测这大白天的,伊仆利斯会在那儿啊? 诺苏梅朵说完,就见阿桃郎带着的狗睁大眼睛,猴子竖起耳朵,那只鸡却抽动着鼻子。 眼睛从这个山头转向到那个山头,耳朵过滤着各种各样的声音,鼻子这边嗅嗅,那边闻闻地分辨着各种各样的气息。 “奇怪了!”还是那只鸡最先说话,“那座山中间有一种气息,似乎是腐尸的味道,但又跟腐尸不太一样呢!” “是腐尸,却又似乎有些生气吧?”诺苏梅朵问了一句。 “对啊!就是这样的呢!”那只鸡回答了,又把鼻子嗅了嗅。 “哪座山,是不是从那个岩洞里发出的?”那条狗抬起前腿指了指说。 “是的,就是哪儿,我不知道什么味道,但我听到有人在呼吸呢!”那只猴说到。 一狗、一猴、一鸡的话语让梅山四仙睁大了眼睛。 诺苏梅朵也在凝神静听。她的耳朵其实早就过滤开各种纷繁的声音,听出了那边山心里有异样的响动。 “既然都说这样时,那么伊仆利斯一定就在那个岩洞里了呢!”诺苏梅朵说了一句,立即驾驭着那道光环,降落在了哀牢道观中。 “我们该怎么办呢!”猿仙问。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夜郎王子妃。 “这样吧!”诺苏梅朵告诉说,“只要确定了伊仆利斯的位置了,大家都在这里暂时休息,我和猿仙前辈去捉住伊仆利斯,治疗好她的伤处后就直接送到接引道人哪里去?” “还要给她治伤?”猪仙不解地看着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笑了笑,便和猿仙耳语了一句什么。 两个摇身一变,竟然同时成了一对花喜鹊,扑棱棱地飞向了伊仆利斯藏身的那个山上,直接飞到爱心战队发现的那个洞口。 洞口里发出腐臭的气息。两只喜鹊却蹦蹦跳跳、无声无息地进入了洞中。 一个女子倒在地上睡着,胸腔空空荡荡,就是一个大窟窿,果然就是伊仆利斯,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破坏之神哟。 伊仆利斯空荡荡胸腔里正在流脓腐烂,腐烂出蠕动着好多白色的蛆虫。 这个女魔头却躺在地上睡得很香。 这个景象让夜郎王子妃和猿仙都想起了她当年如何用火烙之刑对付阿蕾莎,阿蕾莎如何成了冤鬼和母亲一道当场就展开报复的画面—— 哦!阿蕾莎那没有了肉只有骨架的脚一下子就踏破了伊仆利斯胸腔,再弯腰用没有肉只有骨架的手在对方前胸一戳,那只手掌就立即进入了对方的胸腔中,把一颗黑色的心血淋淋地掏了出来, 那颗心在在特蕾莎的手心里快速地腐烂…… 猿仙不敢多想,立即显出原形,往手中一摸,一根绣花针在握,再迎风一晃,一根如意混铁棍在握。 梅山大姐猿仙接着抢上一步,咬紧牙关,举起混铁棍要把眼前这个丑恶不堪的女魔打成肉泥。 那个真正意义上的烂人却往旁边一滚,一下子让猿仙打了个空。 叮当一声,混铁棒打着了伊仆利斯躺卧的石板,石板一下子碎裂成了无数块。 猿仙仔细看时,伊仆利斯的身上捆着一根绳子,原来诺苏梅朵救了这个女魔。 诺苏梅朵的动作比猿仙还快,在猿仙从耳朵里掏出如意棍打向伊仆利斯的瞬间,她已经从腰间取出马鞭,让鞭梢蜿蜒着捆绑在睡熟了的伊仆利斯身上,在猿仙的棍打下时往旁边拉了一下。 “真的要救她?”猿仙不解地问诺苏梅朵,“这家伙空洞洞的胸腔就是一座地狱,把她的元神全部寂灭,就是打破了地狱,就是在拯救、超度好人啊!” “是的!可是她不能反抗了时,要了她的命就是在杀戮!”诺苏梅朵说,“她的胸腔的确是地狱,不过即使是魔鬼,我们的胸腔也不该成为对方的地狱啊!” “那么你要……” “我说过要医治好她,然后直接把她交给接引道人的,我想让她喝忘川河里的水,让她忘记前世的仇恨投胎转世。” 诺苏梅朵说完,便把鞭梢一抖,那根鞭子立即就成了一根钓鱼杆。 伊仆利斯就像一条被钓起的鱼,被晃晃悠悠地挑出了山洞口。 诺苏梅朵就这么挑着伊仆利斯,施展开绝顶的飞腾功夫,几次纵身就来到了哀牢道观里。 猿仙依旧变成一只花喜鹊飞回了道观。 三百八十七,这样的好心不该被摧毁 诺苏梅朵挑着伊仆利斯进入了哀牢道观,把这个放在了地上。 手一抖,钓鱼竿一样的鞭子全都变成了绳索,把伊仆利斯紧紧捆住了。 这时猿仙赶到了。 “我认为一阵乱棒打成肉泥了,送与湿婆神后用三味真火寂灭了了事,不知道王子妃怎么还要救她呢?”猿仙说,“这种没心没肺的恶魔可不能救呀!” “我不想救她,但也不愿让她就这么寂灭!”诺苏梅朵说,“我不过是想让她下辈子不至于没心没肺,好好做人罢了!” “那么你想……”梅山牛仙有些着急,“这种人你还要她又轮回的机会?真得要把她直接送到接引道人那里去,给她喝忘川河里的水,让她忘记这辈子所作的恶,忘记这辈子的仇恨吗?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心肺,在轮回转世也不见得就是一个好人哟!” “这个我有办法?”诺苏梅朵说,“朱雀大神既然给了我再生的能力,我当然要用这个能力拯救世界。” 诺苏梅朵说完,便弯下腰看着伊仆利斯爬着蛆虫的心脏。 她左手掐诀,右手掌掌心向着伊仆利斯的胸腔运气,口里念动驱魔咒—— 天地玄黄,万炁本根。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咒语念过,诺苏梅朵的手心里渐渐蒸腾出袅袅的烟雾,烟雾弥漫在伊仆利斯的胸腔里,再升向空中。 夜郎王子妃收了手掌好久,伊仆利斯空空的胸腔里渐渐云开雾散,里面的蛆虫无影无踪。 王子妃的右手一指,捆绑着伊仆利斯的绳索不见了,那根马鞭已经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夜郎王子妃就在梅山四仙的面前扯开了自己的前襟,露出了自己如玉般洁白的胸脯。 “你!”狗仙看着诺苏梅朵,有些惊慌失措。 其余三仙也都在发呆, 仰头躺在地上都伊仆利斯紧紧的看着诺苏梅朵,身子上没了绳索的她静静地看着这个把自己从山洞里抓来地人,一动不动。 扑哧,诺苏梅朵把那把锋利放刀扎进了自己的胸腹,里面红的、白的、紫的都在蠕动。 诺苏梅朵就这么在自己的先是割下了自己的一片肝,接着取下一叶肺,最后在自己的心尖上割下了一坨,血染红了刀尖,染红了诺苏梅朵的手掌…… 她割下了什么,就把她送进了伊仆利斯空空的胸腔里。 心啊肺啊肝啊到了伊仆利斯的胸腔里,就在自己长大。 诺苏梅朵自己的胸腔中,被割掉的部分也在快速地修复。 诺苏梅朵没有管自己,只是静静地盯着伊仆利斯的胸腔。 她看到自己割下的心肺在那个破坏之神的胸中长满了,又在自己正在快速地愈合着地胸口割下了一坨肉。 那坨肉在自己的手心里越长越大。长大了,夜郎王子妃将它堵住伊仆利斯若干年来一直空着的胸脯上那个洞口。 王子妃的肉居然会以看的见的速度和伊仆利斯的长在一起,使她的心口愈合。 梅山四仙静静地看着,他们曾经听说过四兽中的玄武给一段时间就要剖腹洗心,却不知道诺苏梅朵笑笑年纪,心肺挖了还能长。 诺苏梅朵看着伊仆利斯的胸腔愈合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腹。 哦,雪白如玉的肌肤,那里已经一点伤痕也没有。 梅山四仙还在发呆着,仰卧在地上的伊仆利斯却慢慢地两手支撑着坐了起来。 坐起身子地她接着用变坐为跪,对诺苏梅朵磕头不止。 “胸腔里有了仙姑的好心肠,才知道自己的过去是多么的混帐哟!”伊仆利斯痛哭流涕,“几个大仙要把我送给湿婆神去摧毁,我也认了?” “不!我们听夜郎王子妃的!”猿仙对伊仆利斯说,“对你的过去来说,让你被湿婆神摧毁了也是罪有应得,可是现在你有了夜郎王子妃的一颗好心,这样的好心不该被摧毁。” “也不完全是重生生,”诺苏梅朵说,“我要把你送到接引道人那你去,让你喝忘川河里到水,再一投生。 “真的感谢你呢!”伊仆利斯说,“来世我有了你的好心肺后,要是能记起这辈子的经历,那才真得是自己的噩梦呢!谢谢你能让我忘记作恶多端的这一世。 夜郎王子妃站直了身子,伸手把伊仆利斯从地上牵了起来,却对梅山四仙说:“那好,就请梅山四仙和我走一趟,我们把伊仆利斯送到接引道人处转世后,还要去救治那个腐烂之神阿蕾莎母女呢!” “阿蕾莎母女现在还在***哥贝克力神庙中,你们在那里去找她吧!”伊仆利斯说,“本来她是要追逐我来东方世界的,不过我的身上没有了腐烂气息,她根本就找不到方向往这边了!” “那好!无论她来与不来,我们都会找到她的,”诺苏梅朵说,“至于你啊!也只能用这个方式对你,实在抱歉了呀!” “这样已经是宽大为怀了呢!”伊仆利斯说,“我本该进入的是地狱啊!” 诺苏梅朵不再说话了。 她掏出还魂珠子托在掌中,珠子躺在夜郎王子妃掌心,发出七彩的光泽。 这个珠子很快就变成了一道光环,把诺苏梅朵,梅山四仙以及伊仆利斯都提升到了天空里往西方都灵山烨烨飞旋。 西方灵山,接引道人端坐在大殿中,听说诺苏梅朵领着梅山四仙倒了,赶紧领着手下十八罗汉下阶来迎,还把她对罗汉们作了介绍。 诺苏梅朵惊喜地看见十八罗汉中地发现,十八罗汉中地两个人自己是认识的——一个是静坐罗汉辽远,还有一个是沉思罗汉罗堠。 “哦!”看着接引道人和他儿子冰释前嫌,诺苏梅朵赶紧向罗堠行礼,“看着沉思大师成了正果,真得是可喜可贺!” 三百八十八,有选择地遗忘 “全靠夜郎王子妃引导哟!”罗堠赶紧还礼,“要不然本座还深陷在迷途中呢!也算是回头是岸啊!” 接引道人看着王子妃与大家一一见过了才问:“王子妃此次前来,不知又何见教啊!” “是这样……”诺苏梅朵把伊仆利斯推上前来,把这个西方破坏之神的事一一向说了,最后说,“本来这个伊仆利斯是该下地狱的,不过她胸腔里现在装着自己的心脏,我希望接引大师不要让我的心脏沉沦啊!” “既然王子妃这样说了,当然就依你啊!”接引道人,“那么忘川河里的水,是不是要给她喝呢!” “当然要喝!要不然她投了生也会记得自己前世所犯之错,那是在折磨我给她的那一颗心呢!” 接引道人听了,便让人端来了一碗水。 伊仆利斯喝了就变得呆呆傻傻,让人领着她前去投生。 “哦,”诺苏梅朵见伊仆利斯被人领走,却又双手抱拳向接引道人行礼,“我还有一事要想接引大师请教呢!” “请讲!”接引道人笑眯眯地说。 “可不可以让人喝了忘川河的水,让她阶段性失忆呢?” “阶段性失忆?” “是这样!”诺苏梅朵说,“蒙接引大师成全,这个伊仆利斯已经获救了呢,但是我要说的是这个伊仆利斯即使是下了地狱也不冤,最冤的还是阿蕾莎母女呀!阿蕾莎母女的很长一段日子,是比地狱还苦的地狱呢!所以我想把阿蕾莎和她妈妈引回到阿蕾莎还是清清白白未曾蒙羞的时候去,可是在她大脑深处,还是我会记起自己经历的噩梦的,我真希望这忘川河的水,能让阿蕾莎有选择地遗忘。” “有选择地遗忘……”接引道人喃喃呐呐地陷入了沉思中。 沉思罗汉却在那边发言了,“哦,每个人的生死簿上不是有她们的经历记载吗?事实上不用她喝这个忘川河里的水!夜郎王子妃若能把她和她的母亲都带回到她冰清玉洁时的话,家父只消叫人把生死簿和生死毛笔给你,你用生死毛笔把她后来的日子全部涂白,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啊!” “哦!还是我儿机灵,”接引道人静静地看着罗堠,又喊了一声,“来人,把西方腐烂之声的生死簿找来,再取一只生死笔交给夜郎王子妃!” 诺苏梅朵赶紧表示感谢。 一会儿后,夜郎王子妃就和梅山四仙一道离开了灵山,乘着那道光环飞向哥贝克尼神庙。 “有一件是我不明白!”猿仙在天空里对诺苏梅朵说,“上次为了查清周小鹏和和飞天大盗周天鹏的事,王子妃领我们进入了地府与阎王爷对话,这次却不进地府,进的是西天接引道人的灵山到场,好像他们都管着生与死都轮回,这不知是这么回事哟!” “世上有神和魔,世上还有任何鬼,”诺苏梅朵说,“神与魔的飞升和寂灭,归接引道人掌管。而人与鬼的生死和轮回,则又归接引道人所管。这就是他们的不同!” “是这样哟!”梅山四仙恍然大悟,“有幸得遇王子妃,要不是你引导我们穿越了天障和地障,进入了不同的空间,我们还真枉自被人称作仙呢!” “四个老前辈也不必妄自菲薄,”诺苏梅朵说,“夜郎越国联军西征以来你们的付出可是有目共睹哟!” 几个人说着话,就被夜郎王子妃的那个还魂珠的光环带着在哥贝克尼神庙停下了。 两个老妇人正从哥贝克神庙里出来。 诺苏梅朵着两个老妇人,突然大惊:“骊山老母和毗蓝婆婆,你们怎么在这里呀?” 两个老妇人看着诺苏梅朵:“你怎么认识我们俩呀?” “你俩是先天时代的神仙,”诺苏梅朵恭敬地鞠着躬,“夜郎王子妃当然认识呀!” 原来女娲炼石补天时,将自己的黑马坐骑弃之于野。 那匹马在野外久了,就化成了骊山。 马的肠子变化成蛇,从马肚的腹部洞穿而出。那蛇出来后又变为人形,那就是骊山老母。 骊山老母洞穿的那个洞,出温泉,沐浴后能治疗人的各种皮肤病。这温泉泡嫩过九尾美狐的肌肤,泡去了褒姒的清愁,还泡过妺喜裂帛的幽怨……好温泉,美人泉。 历代人都把这温泉视作神泉,这骊山老母就自然成了上仙。 有一个仙人也来这骊山温泉浸泡过,那就是女神毗蓝婆。 这毗蓝婆住在紫云山千花洞。 女娲炼石补天时,实在太累了,但她只是随便扯一片白云揩揩汗,没有休息。 不小心那那片带汗的云沾扯着女娲有着鸡的形状的发簪。女娲随手一扔,发簪带着那片云从天而落,就化成了紫云山。 插入山中的发簪早就有了女娲的灵气,渐渐化成了一只母鸡的模样扑腾而出。那母鸡在云端中飞了一圈,落地后就有了人形,这就是毗蓝婆。 毗蓝婆挣脱紫云山而出,留下的洞窟就是这千花洞。毗蓝婆就住在了这洞中。 有一天毗蓝婆去骊山温泉浸泡。那温泉泡着毗蓝婆的肌肤,毗蓝婆惬意极力,不知不觉成了鸡的模样,居然发出了一阵异香来。 温泉流出的洞窟深处,骊山老母正在冬眠。她的蛇性却被那一阵异香勾引,便以蛇的形态顺泉流而出,在毗蓝婆的腿上咬了一口。 毗蓝婆疼得一下子变化回人形。骊山老母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连忙现出人身,给毗蓝婆赔礼。 毗蓝婆中了蛇毒,不敢耽误,怒气冲冲飞回了紫云山。 到了紫云山的毗蓝婆差点没命。 好在毗蓝婆有一面用日光冶炼成的铜镜,铜镜的镜面上放着一枚绣花针。 铜镜中那一枚绣花针其实是日光的精华,能除掉剧毒,特别是蛇毒。 毗蓝婆用那枚绣花针治愈了蛇毒。她没有找黎山老母的麻烦。只是后来一旦听说哪里有毒蛇精害人,毗蓝婆一定会前往,用绣花针除掉那些害人的东西。 三百百十九,骊山老母和毗蓝婆 “夜郎王子妃?”毗蓝婆问,“莫非朱雀大神要找的就是你?这几位又是什么人?你们这么块就到了,我们可以回东方去了呢!” “这几位是梅山大仙袁晶晶,二仙金灿灿,三仙朱真真,四仙戴薇薇,”诺苏梅朵一一介绍了,又说,“既然是朱雀大神请来的,那来的目的一定与那个腐烂之神阿蕾莎母女有关哟!” “是的!”骊山老母说,“我和毗蓝婆婆到这里来,是受朱雀大神的邀请,尽量除掉阿蕾莎腐烂处长出的蜈蚣,减少她的痛苦,免得她追逐着伊仆利斯去东方。这样的话,那里就灭顶了呢!你看这阿蕾莎刚来这哥贝克尼神庙才几天啊!这里已经开始腐烂不看了呢!” 诺苏梅朵看了看四周。果然,墙壁上已经长出霉斑了,木头的门窗和楼梯等也在开始腐烂。 “有效果吗?” “我们也只能尽量除掉蜈蚣,减少她的痛苦啊!”毗蓝婆说,“要不然她早就开始出发去东方了呢!她闻到了伊仆利斯的气息了,她说的追逐着伊仆利斯,心里就会觉得好受!” “看老母和婆婆的样子,你们应该是刚从里面出来呢,”诺苏梅朵问,“是不是已经给他们除去腐烂处的蜈蚣了?” “今日还没有呢,”毗蓝婆说,“腐烂处的蜈蚣太多了呢,我的回驻地去找我的几个徒弟来帮忙才能保证哪些小东西不至于逃掉!” “那婆婆就不必去了,就让我们做你的徒弟,帮助你捉住哪些蜈蚣如何?”诺苏梅朵说,“我也要看看阿蕾莎的伤势到底怎么样?” “当然好啊!”毗蓝婆婆说,“只是骊山老母以蛇的形状吃哪些蜈蚣是在以毒攻毒,平常人被蜈蚣咬了可不是好玩的呀!” “这个我知道!”诺苏梅朵又看了看梅山四仙,“梅山的几位前辈嘛,最好是变成几只大孔雀,那东西才是蜈蚣的克星啊!” “有你和猿仙帮忙,你们想让我们变成啥,就是啥,”牛仙说,“要我们自己变化,可不成哟!” 诺苏梅朵笑了起来,她走向了牛仙和猪仙,左手掐诀,口里默默念咒—— 杳杳冥冥,天地同生; 散则成气,聚则成形; 五行之祖,六甲之精; 身随意转,型随令成…… 咒语念过,诺苏梅朵便啪啪地往牛仙和猪仙的肩头拍了一下。牛仙和猪仙便立即成了两只大孔雀:秀气的头上像插着几朵翡翠花,展开的彩屏像一把巨大的羽扇,羽扇上缀满了黑、绿、黄相间的斑纹,像一只只大眼睛。 这时,猿仙也把自己和戴薇薇一起都变成了孔雀。 毗蓝婆婆看大家准备好了,扭头又往神庙里走去。 已经开始腐烂的神庙门没有关,他们直接就走了进去。 阿蕾莎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在屋里走着。 “怎么就闻不到那个伊仆利斯的气息了呢?她究竟跑到那里去了?”阿蕾莎一边走动一边大骂。 大家看这个腐烂之神时,果然太吓人了——两只手和两只脚都被火烧得只剩下了骨架,淋淋沥沥地流着浓,肉与浓混合的地方恶臭不堪,里面有一只只的蜈蚣在探头探脑。 她母亲发现又蜈蚣在女儿的身子里爬出后就一把抓住,往地上砸;再抓住,再砸。 她的手上也在流着浓。显然是被蜈蚣咬伤的。 地上到处都有蜈蚣都尸体。 毗蓝婆婆从贴身处取出了一枚圆圆的铜镜。 镜子在毗蓝婆的手里转动着,闪烁出嗡嗡的阳光声。 只见毗蓝婆的手往自己的怀里一探,又取出了一个熠熠闪光的针线盒。她那双枯瘦却很灵便的手把那针线盒往镜面上一倾倒,叮叮当当如同珠落玉盘的一阵细响后,镜面上出现了无数黄灿灿地耀眼的绣花针。 窗外,太阳像是被谁敲打着的一面铜锣,亮亮堂堂的一路西去。它后面的夜色却又铺天盖地地来,像无数只闭嘴的乌鸦。 毗蓝婆还在念动着咒语。 屋里的那面镜子却发出了太阳的光来。 镜面上有丁丁的清音跳响。 大家再看时,一根根绣花针在镜面上跳跃而起,整整齐齐地竖立静候着毗蓝婆的指令,如同一队士兵在等待着将军的命令。 只见毗蓝婆的手在镜子的背面从下往上轻轻叩响。接着就是一声接一声的叮咚。一根根早就按捺不住的绣花针在镜面上弹起,腾跃而出,嚯嚯嚯地了起来。 绣花针的身后拖着长长的光耀,在哥贝克尼神庙中飞出了一阵流星雨。 流星雨的前面是一只一只的大蜈蚣。 原来这些蜈蚣已被毗蓝婆婆的法力从阿蕾莎的溃疡处逼出了。 飞过来的那些蜈蚣迎面便与毗蓝婆的绣花针相遇,慌乱了阵脚,扭头就走。可惜它们才转过身,每一个蜈蚣的身子上都扎进了一根小小的绣花针。一阵窸窸窣窣挣扎和嘤嘤嗡嗡的哭泣,那怪异的蓝光便一盏盏暗了下来,然后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大家的眼睛都睁得很大。 一条条大大的蜈蚣滴滴答答地在哥贝克尼神庙里的地面落下,就像下了一阵蜈蚣雨。 便宜了四只大孔雀,它们一条条地啄食着蜈蚣,哥贝克尼的地上橐橐有声,如同随弹奏出的音乐。 蜈蚣扭动在骊山老母的惊叹里。诺苏梅朵的眼睛却紧紧盯住了阿蕾莎和她母亲的神态。 阿蕾莎依旧是一脸的怒气,她母亲的身上却出现了少有的喜悦。 最后,一只大大的蜈蚣从阿蕾莎口里爬出来了。那应该就是掌管着腐烂能力的蜈蚣精。 这条蜈蚣精好像突然被热水烫了一般惊跳着。被好几条小蜈蚣一路簇拥着往门外就走。 不过它突然看到外面射进来一线光,哦,是平时自己最怕的太阳的光。 它来不及闭眼了,既然看见了太阳的光,那光就已经射进入了眼里。 蜈蚣精流着泪。跌跌撞撞还想着逃跑,可是骊山老母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条大蟒,在它逃跑的方向张大了嘴巴等着。 蜈蚣精径直爬进了骊山老母的嘴里。 三百九十,把她送回十二岁 看着那只大蜈蚣已经死了,毗蓝婆婆便收去了自己的法力。 “我和骊山老母只能做到这一点,其余的只能交给夜郎王子妃了!”毗蓝婆婆说着话,笑笑地看着阿蕾莎,然后把手向诺苏梅朵一指。 “夜郎王子妃?”阿蕾莎的妈妈看了一眼诺苏梅朵,“朱雀大仙真的把夜郎王子妃给请来了?她看上去只是一个才长大的美人啊!” 诺苏梅朵微笑着向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阿蕾莎点了点头,便迅捷地跑过去,在两只孔雀身上各摸了一把。 两只还在地上找寻蜈蚣的孔雀一下子还原成了人形,却是猪仙朱真真和狗仙戴薇薇。 猿仙见了,自己还原为人形,还为牛仙恢复了形象。 诺苏梅朵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便伸出手来,毫不顾忌地拉住阿蕾莎那两只没有了肉只见着骨架的流着脓血的手,把对方赴坐在了床上。 阿蕾莎知道夜郎王子妃是来救她的,她不太相信自己能获救,却也乖乖地照办着,端坐在床的中央,把同样已经没有了肉只剩下骨架的流着脓血的两只脚抬起,盘腿坐了下来。 看着阿蕾莎坐下了,夜郎王子妃便开始左手掐诀,口里虔诚地念动了驱魔咒语—— 天地玄黄,万炁本根。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 咒语念过,诺苏梅朵的手心里渐渐蒸腾出了袅袅的烟雾。 烟雾迷漫开来,王子妃的手掌便翻转过来,掌背向上,将掌心里的烟雾贴在阿蕾莎那只有白骨的手和脚上边,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反反复复地慰籍。 先是左手,接着是右手;再是左脚,接着又是右脚, 雾气在阿蕾莎的四肢弥漫着,让阿蕾莎心里暖暖。 雾气散尽,大家再看阿蕾莎。 阿蕾莎的四肢上依然还是白骨森森,不过没有流脓了,森森白骨如同被棉纱擦拭过一般,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这时夜郎王子妃的右手往腰力一摸,一根皮鞭在握;那根皮鞭再一抖,就一下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子。 咔嚓,诺苏梅朵却把那尖尖的刀子狠狠地在自己的左手腕山扎下。 血汩汩地流出。 王子妃的右手却去抓住阿蕾莎的左手,将自己的血滴在阿蕾莎只有骨架的手掌上,一滴一滴,红红的血液把阿蕾莎的那只手染遍了。 阿蕾莎端坐在床上,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心里的喜悦和感激又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阿蕾莎的母亲站在一旁,最先看到阿蕾莎的左手上长出了肉来,长出的嫩肉鲜鲜活活的,渐渐覆盖了骨头,渐渐和上面哪些有肉的地方连在了一起。 阿蕾莎从前的哪些流过浓的死肉也渐渐变得鲜鲜活活,白白净净。 诺苏梅朵的左手腕上不再滴血时,伤口也就自己渐渐地愈合上。 阿蕾莎的左手也完完全全成了一只健康的手,她自己轻轻地一握,接着放松了,又一握。 诺苏梅朵看着对方的左手好了,却用右手抓住对方右手,左手却又抓起床上放着的刀子,给自己的右手腕又是一刀。 王子妃的血又一次滴落在对方那只没有肉只有骨架的手掌上了。 对方的右手又在慢慢长肉。 诺苏梅朵的右手腕不再滴血自己愈合时,对方的右手掌也完全痊愈了。 治好了阿蕾莎的手,诺苏梅朵又开始治疗阿蕾莎的脚,先是左脚,接着是右脚。当然,对方的脚治好时,夜郎王子妃的左脚和右脚却又挨了一刀。 阿蕾莎的四肢完全康复时,诺苏梅朵才发现身边,阿蕾莎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跪下了。 “起来,你老人家在折诺苏梅朵的寿呢!”王子妃赶紧把对方拉起,把她轻轻推到床沿上边坐下。 “为啥东方的神仙和我们这边的不一样哟!”阿蕾莎的母亲一下子泣不成声。 “不!只要是真正的神仙都是一样的,”诺苏梅朵说,“害了阿蕾莎和你老人家的不是神仙,是魔鬼,我们东方也有这样的魔鬼呢!” “哦,是了!”阿蕾莎的母亲说,“我知道伊仆利斯跑到东方去了,她……她……” “她已经被我们除掉了呢!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诺苏梅朵说,“我知道她给你们的心里都造成了伤害,这个你们尽管放心,我也会给你们治愈的?” “什么?心里的伤害也能治愈?”阿蕾莎和她母亲都惊叫了起来,“难道你能让我们把噩梦都忘记掉?” “是的,只是你的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诺苏梅朵问。 “那,那一年我十……十三岁,就在女厕里被……被那个流浪汉……”阿蕾莎痛苦不堪地回答。 “那我就把你带回十二岁去,当然,还得把你的母亲也跟着带回你十二岁的时候啊!你从那个时候重新再活一遍好不好啊!” “真……真能这样,那样就能让我忘记我经历过的岁月?” “是的。”诺苏梅朵说着,从贴身处摸出了一张纸。 大家都把脸凑过来往纸上观看。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大多都是腐烂之神阿蕾莎和她母亲的痛苦经历。 “哦,每个人的经历都在生死簿上记着呢!我要把阿蕾莎带回她冰清玉洁的时候去,还要把她和她母亲生死簿上那段噩梦一般的日子全部涂白,这样她们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啊!” 诺苏梅朵说完,就把那张纸摆在了阿蕾莎面前,又把手伸进袖筒里,掏出了一只毛笔。 毛笔的笔头是白纸一般的白,什么颜色也没有。 诺苏梅朵找着阿蕾莎生死簿上的十三岁,毛笔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抹,纸张上的大半部分就成了空白。 阿蕾莎和她母亲呆呆地并排坐在床沿,仿佛一下子变成了木头人一般。 “她们……她们……”骊山老母和毗蓝婆不知是怎么回事,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她们不......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她们的身子在这里坐着,意识却已经回到阿蕾莎十三岁前去了。”诺苏梅朵笑笑地回答,“还得麻烦梅山的四个前辈在这里等待一会儿,我得把她们母女送回阿蕾莎十三岁以前去呢!” 三百九十一,她的肩头停下了一对小鸟 诺苏梅朵说吧,把右手伸进了左手袖筒,摸出了那颗鸠鸟蛋大小的珠子。 珠子卧在掌心中,熠熠地闪烁出七彩地光芒,接着飞升起来,成了一个大水泡,将诺苏梅朵自己和阿蕾莎母女一起包裹在了水泡中。 水泡接着就开始旋转成了一圈七彩的光环,飞起来往那边的墙壁上一碰就什么也看不见。 “这……”毗蓝婆看了一眼呆在一边的骊山老母,对四仙说,“按理我们都是由其它动物修炼成人形的,我是一只雉鸡,骊山老母是一条蟒蛇,还有你们梅山七仙也一样呀!分别为猴、牛、猪、狗、蛇、蜈蚣、羊,我们为什么修炼不到这个狐仙的境界呢!” “不止是我们,”猿仙说,“朱雀大神是一只凤凰鸟,也都对这个夜郎王子妃是赞美有加呢!也难怪朱雀大神要夸讲她,就这两天的所为,她的境界不是真的我等所能达到!” “哦——”毗蓝婆婆诧异地问,“朱雀大神也在称赞她?” “是的,她的再生能力来自于朱雀大神的赐予!”原先又说,“可是她让人再生的方法却与朱雀大神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骊山老母问。 “朱雀的计划是要把伊仆利斯和阿蕾莎母女带到一块,让湿婆大神把她们同时摧毁时再让夜郎王子妃把阿蕾莎母女救出的,在实施的过程中这个诺苏梅朵根本就绕过了湿婆大神,也没有直接摧毁伊仆利斯,而是让人家的心肝重新长出后送到接引道人处让她投胎转世呢!” “怎么样让伊仆利斯重新长出心肝?”骊山老母又问。 “当然是剖开自己的胸腔,割下自己的好心肝给人家移植上啊!” “这——”骊山老母不知说什么好。 “在东方,朱雀可以说是一位在生之神。朱雀都要摧毁的,这个夜郎王子妃却在忍受着裂心的痛苦去拯救!”毗蓝婆听看着袁晶晶,把眼睛睁大了,“这样的德行才称得上是大爱呢!难怪她能跨越过佛与道的界限,在西方和东方神明中都受到推崇哟!” “是的!”袁晶晶说,“诺苏梅朵的道法进步很快,但是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了敌人,有的是落入苦海应该打捞的可怜者!” “是的!按夜郎王子妃说的叫‘度[’。”猿仙对两个先天时期的老仙说,“而且我越来越觉得那个先觉者地藏王也只能度人度鬼,夜郎王子妃作为一个凡人,却能度魔度神哟!” 梅山四仙与两个先天时期度老仙说了一会儿话,却见诺苏梅朵一下子就出现在六个人中间,面容里溢满了喜悦。 “回来了?”猿仙问,“只这么一会儿,就把她们阿蕾莎送回十二岁了?” “是的,”诺苏梅朵回答,“骊山老母和毗蓝婆婆还在这里啊?要不要我和梅山四仙把你们送回去啊?” “这个不用,我和骊山老母来西方,还想着到各地去走走呢!再说你的事忙啊!”毗蓝婆婆说,“我说一句你不要多心啊!你有一颗博大的爱心,但与蒙多王子的爱情应该是这颗博大爱心的基础基础,忽视不得用。” 毗蓝婆婆说完便向骊山老母递了一个眼神,两个老仙抱着拳后退几步往板壁上一靠就不见了。 “哦!”诺苏梅朵心里一怔,“这老仙是在提示我,赢得了世人,可不能把自己的爱情丢掉哟!” 她的目光看着敞开的窗户。窗外,半轮的轮的月像是谁的眼睛。 “我是真的对不起蒙多懿德了呢!”诺苏梅朵这样想着,便默默地掏出了身上的那颗珠子。 这次诺苏梅朵干脆带着梅山四仙直接降落在了哀牢国的驿馆中。 看着夜深了,梅山四仙直接就去了自己的住处。 诺苏梅朵却抬起头,看着自己和蒙多懿德所住的那栋房子。 那栋屋子里住了好多人,却只有自己和王子的房间还亮着灯光。 诺苏梅朵看着把月亮举向空中的屋脊,想象着那是谁正趴在屋顶上往这边张望,便一步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她走向自己和蒙多王子那件房时,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歌声——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诺苏梅朵蹑手蹑脚地走近了窗户,见蒙多懿德独自披衣坐在床头,把玩着一枚簪子,那是自己和王子结婚时戴的,自从大军西征,根本就无暇享受。 诺苏梅朵知道王子在想念着自己,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站在屋外静静地听着,听着蒙多懿德的歌唱完了,又偷偷地看着王子亲吻了好几次那枚发簪。 诺苏梅朵没有立即进屋,只是站在屋外,把心里地歌声直接传进了蒙多懿德的耳朵里—— 今夕何夕兮,中搴洲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羞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今夕何夕兮,得见君子。 王子在床头上怔住了,他下了床,却没有过来开门,只是拖着鞋子走向后窗。 诺苏梅朵知道后窗外面是一池清泉。 她轻柔的歌声一定把平静的池水揉出皱纹了。 诺苏梅朵唱的是卓文君教会她的越女歌。 她干脆背过脸去,站在吊脚屋檐下面的木栏杆后边,把那首越女歌又唱了一遍。 这次她不用传声了,歌声就在走楼上响起,却只有蒙多懿德一个人可以听到, 歌声在蒙多王子的心上揉过去又揉过来。歌声把蒙多懿德牵着往这边走来了。 门急促地想了几下,接着就吱嘎一声。 诺苏梅朵没有回头,她的两肩上却似乎一下子停息上了一对小鸟,温温暖暖的。 三百九十二,刘细君 她知道那是夜郎王子的手落在了直接的肩上。 接着那双手顺着她的双臂向下滑落。 诺苏梅朵一动不动,任凭人家从后面把自己搂在怀中,用下巴轻揉自己的秀发。 “怎么一开始不来开门,要往后面跑呢?”诺苏梅朵问。 “我太兴奋了,不敢相信你这个时候会到来,还以为是你姐唱的呢!” “我姐?” “就是什么夫人卓文君呀,她们白天到了呢!就是池塘后面那栋房子!”蒙多懿德说,“你姐说她好久不见你了,想得厉害,两口子在我们这里坐到黑了才回去的。” “哦,我们都半夜了才从天方国赶回来的,”诺苏梅朵悄声对她丈夫说,“本来我可以把时间弄回到天黑就赶到这里的,却怕梅山那几个前辈笑话哟! 诺苏梅朵转过身来,两个人相拥着走进屋里! 诺苏梅朵走到后面的窗户后边推开窗看了一下,后面的池水里,那弯残月亮光光的,让诺苏梅朵想起身后的夜郎王子的眼神。 她赶紧把窗户关上,和蒙多懿德抱在一起。 夜在窗外窸窸窣窣地走过。 屋里,两个人的心跳合上了节拍。 “对了,”过了好久之后,夜郎王子躺在床上,对躺在自己臂弯里的王子妃说,“大汉朝来人催促司马先生回家了。听说大汉朝已经灭了乌孙国了呢!” “乌孙国?”诺苏梅朵警觉地坐了起来。 “是的!”蒙多懿德说,“今天司马相如讲了,这大汉朝与乌孙国的事啊,也是他出使西南的原因之一呢!” “哦,司马相如是怎么说这乌孙国的?”诺苏梅朵似乎有些着急,你给我讲讲。” 诺苏梅朵见妃子执意要问,只得讲了起来—— 在司马相如出使西南之前,在大汉朝的金銮殿里,武帝刘彻端正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他一脸悲戚,似乎刚刚落过眼泪对样子。 阶下一干文臣武将严肃地伫立,已过中年的司马相如身处其中,与众位官员一起相互传看着一块丝帛。 丝帛上赫然写着几行娟秀的字----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郎。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常居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陛下!”这时有人发话了,“昨日退朝时,陛下交代过今日朝议的是夜郎、滇国和西南夷造反的事,而陛下给我们看的......” “是的,现在我有两块心病:一块是西南,另一块是西北。那里我们一直受匈奴滋扰,本来为了牵制匈奴,我们让细君公主到乌孙国去和亲,偏偏被匈奴识破了我们的计谋,也把自己的公主嫁与了乌孙王猎骄靡。”汉武帝刘彻手里举起了另外一块丝帛,摇了摇头继续说,“匈奴临近乌孙国,猎骄靡怯于威势,把匈奴女子封为左夫人,把细君公主封为右夫人。细君的地位在别人之下,这几年的日子可想而知。昨晚张爱卿从乌孙回国,带回了细君的信:猎骄靡现在年老了,要把细君改嫁给他的孙子军须靡,这在我们国度是多么不符合伦理,叫细君如何承受呀?” “猎骄靡真他妈不是人,细君公主虽是罪臣刘建之女,但文静貌美,陛下可是视同己出啊!哪里会比不上匈奴女子呢?”台下议论纷纷。 “微臣启奏陛下!”这时有人出班。 众人看时,正是出使乌孙国,带来细君公主书信的张骞。 “乌孙王把匈奴女封为左夫人,还有其他原因呢!”张骞躬身说。 “其它原因?”汉武帝问。 “是的,猎骄靡的父亲叫难兜靡,难兜靡在位时的乌孙为月氏所攻,国破家亡。”张骞回答,“当时猎骄靡还是一个婴儿,被部下布就翎侯抱着逃出。布就翎侯饥饿难耐,就将猎骄靡放在了草丛中,自己去寻找食物。当布就翎侯回来时,竟然看见一只母狼在给猎骄靡喂奶,还有一只乌鸦叼着一块肉站在旁边。惊奇的布就翎侯认为小王子是一个非凡的人物,就带着猎骄靡投奔了匈奴,还把自己看到的神奇景象告诉了冒顿单于。冒顿单于认为那是上天的暗示,就收养了猎骄靡,还请了国内最为博学的老师,教给了猎骄靡学问。猎骄靡长大,冒顿单于就把从乌孙逃出的乌孙部民交给了他,扶持他复国。新的乌孙国王猎骄靡在匈奴派出的右贤王帮助下灭了月氏,恢复了乌孙国,月氏国王被杀,头盖骨被匈奴人做成了酒杯......” 武帝静听着,群臣一个个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张骞身上。 张骞最后说:“冒顿单于对猎骄靡有恩,这就是细君公主是右夫人,地位在匈奴女子之下的原因了。现在猎骄靡年老,按他们国内的说法,他是在为所爱的人找一个归宿。而细君嫁给军须靡,将来的地位可不一般呀!军须靡是乌孙的储君,这也许能为我们灭了匈奴,打开通往西域的道路埋下伏笔呢。至于西南夷、夜郎、滇国,那是我们通往身毒的一条捷径。我听说不是他们要造反,是唐蒙在修筑通往身毒的五尺道时,常常亵渎这些南方民族信仰的神灵,他们的长老据理力争,唐蒙居然首先开了杀戒......” “有这样的事吗?”武帝问道。 “老臣亲耳所闻,”张骞说,“而今西北面正在发生着有利于我大汉朝的转折,在西南方向处理不当,带来的麻烦肯定不会小!” “既然这样时,各位爱卿倒是给我一个可行的计谋啊!” 这时有一个声音响起:“启奏......奏陛下!” 这声音有些结巴,大家回头看时,哦,正是司马相如。 “陛下若......若信得过微臣,南方的事,微臣司马相如去搞......搞定,”司马相如说,“不要一兵一卒,保证西南夷、夜郎、滇国,越国等地心甘情愿把五尺道修到身毒去!” “那司马爱卿认为我西北面的事要怎么办才好?” “这个......这个,微臣不好说!” “爱卿但说无妨!”武帝说。 “要平定匈奴,那是长久之计呀,还得要细君公主忍辱负重!” “没有更好的办法?”武帝愁苦地看着司马相如,看到司马相如摇头,他的目光又在一个个大臣的脸上扫了一遍。 “还得细君公主忍辱负重!”大臣们异口同声。 “天哪,算我刘彻无能,要把天下的安危压在一个弱女子的肩上!”刘彻喊了一声,眼里有泪水在打转,所有的大臣都一个个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 三百九十三,要改造哪些不完美的 诸神明白芬里尔完全被束缚了。 他们拿了一条被称为盖尔加的绳索,从芬里尔身上进一步紧锁,把绳子穿过一块叫做基奥尔大石板。 接着,诸神又抬来了一块名叫特维提的巨岩,深深地插入在地里,把它用作桩子来牢固绳索。 芬里尔的反应太激烈了, 它张大了嘴巴,狺狺地吐着长舌,一声长啸。 有人于是趁机在它的口中放置一把剑,剑柄碰到下颚,而剑尖对着上颚,狼的血盆大口被分开了,狼一旦尝试闭合就会因刺痛而发出令人生畏的咆哮。 这柄剑使它永远无法闭合住嘴巴,嘴中不断滴落的口水,形成了一条毒河。 “若干年了,芬里尔就这么一直被束缚着,”司马相如最后说,“所有神都不愿被恶狼的血玷污了双手,也就没有杀死她。张骞出使北欧回来后,曾经和我说起过芬里尔不再在特维提的巨岩嚎叫了,应该挣脱了格莱普尼尔的诅咒锁链,逃跑了呢!” “那面你怎么知道细君公主的手掌是被芬里尔咬去了呢?”诺苏梅朵问。 “张骞还告诉过我:北欧有许多贵妇人都被一条恶狼咬去一只手而死亡了呢!”司马相如回答,“这只饿狼最后的食物就是肯吃正义之神提尔的手指,这若干年年来它的嘴巴一直被那只剑撑着,它嘴巴和味觉的记忆就是贵妇人的手掌啊!” “是这样啊!”诺苏梅朵皱起了眉头,“司马先生是怎么样和大汉朝的信使说的呢?” “芬里尔毕竟是狼,喜欢冰雪壶盖的北方!”司马相如对诺苏梅朵说,“我要信使回去报告朝庭小心防范芬里尔,我等到夜郎王子妃和梅山七仙完成了南方妖魔的平定,再请他们一道同我去大汉朝,解除芬里尔的威胁!” “这——”蒙多懿德似乎有些慌乱。 “我还要代表大汉朝,顺便邀请夜郎王子访问访问大汉!”司马相如说,“哀牢的战事已经平定了,岩石将军也已经班师回去。只不知道师妹愿不愿意成就师兄一次哟!我呀!就想着再为大汉朝出一次力,就辞官不做,陪着文君好好地过日子了!” “哦,你知道的,司马先生,”蒙多懿德还是有些犹豫,“父王在越国说出了过意愿,要我们回去承担夜郎国的重担了呢!我曾经希望司马先生去见证我即位的!” “即位的事总得选一个好日子吧?”司马相如看着蒙多懿德,又看了看诺苏梅朵,“七仙是大汉朝道士,朝廷下诏她们肯定要去的,如果王子和我师妹成就了司马相如,完成这件时候我和文君一定再来夜郎,见证王子即夜郎王位!” 蒙多懿德不说话了,拿眼睛看着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抬眼看着卓文君可怜巴巴的样子,上前抓住了蒙多懿德的手臂,轻轻地摇了一下:“这正是和大汉朝搞好关系的时候呢!再说铲除邪恶,拯救生命是我诺苏梅朵的本份呀!” “哦什么都知道,只是……只是……” “王子还有什么顾虑,但……但说无妨!”司马相如说。 “只是我家王子妃太累了,我……我心疼啊!”蒙多懿德干脆地说,“那天她为了救辽妖,硬生生把自己的指头都扯下了,看着她这样,我的心里在滴血。” “哪里只是扯掉指头呀?诺苏梅朵这几天付出的痛苦,比扯掉指头那就多得多了。”这时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大家抬起头,却是猿仙一边说话一边领着其余三仙往屋里走。 “她……她怎么了?” “她为了救西方邪神伊仆利斯剖开过胸腔,割过自己的心肝;还为了救那个阿蕾莎母女,差点就流干了血液。” “这不都是因为我有了玄武大神的再生之术了吗?”诺苏梅朵说,“再说我曾经跟夜郎王子说过,“我的付出都会双倍地获得呢!” “这——”夜郎王子静静地看着诺苏梅朵。 “你别不信,我的功力这段时间又有提升了呀!”诺苏梅朵说了一句,赶紧转移话题,“梅山的四个前辈来了,有什么事吗?” “你们呀!就只记得说话,不吃饭了?”猪仙这时插了嘴,“我都饿得背心贴着背心呢!周小鹏和辽娆去看夜郎王子和王子妃,我们几个往这边来,不想你们却在这里呀!” “哦!”诺苏梅朵掐着手指,“这样吧!既然司马先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个事情就耽误不得,再耽搁恐怕还有还会有人死于非命呀!” “那该怎么办呢?”蒙多懿德问。 “吃过了饭司马先生就和哀牢王妃交割,然后叫小鹏、辽娆和贝希摩斯夫妇与你们一道动身去夜郎,”夜郎王子妃说。“我和梅山四仙先去了结了这个这个芬里尔,今晚我们就在夜郎聚会,其余的事再说哟!” “什么?”司马相如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诺苏梅朵,“今天你就可以除掉芬里尔了?这不可能吧!” “要不然怎么会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说法呢?”猿仙笑着看着司马相如,“现在的夜郎王子妃,可以算是顶级的大神了呢!” “不说这些,我这里先申明:我不会要这个芬里尔的命,但是它绝对不会在危害苍生!”诺苏梅朵说,“所以我只能说了结了它的事,不能说除掉它呢!” “这——” “不论是东方的女娲或者西方的哪些造物主,他们在造出生命事都有他们的用意,”夜郎王子妃说,“但既然是创造,那就不可能是尽善尽美的,我们作为后人,不应该把他们造的东西毁掉,对于那些不完美的,我们要改造呢!” “改造?”司马相如没有听明白,“你是说即使面对的是恶神,也不能轻易伤害吗?这个境界我真是望尘莫及了!” “当然喽!”戴薇薇这时说了一句,“不止是我们望尘莫及,我看就是西方的造物主也达不到王子妃的境界,要不然西方上帝都要捏碎了的,王子妃怎么会让它复活了呢?” “我妹子让西方上帝捏碎的东西复活了?”卓文君吃惊地看着大家。“这……这不太可能吧?” “你们你们见多识广,该知道贝希摩斯吧?”猿仙问。 “知道!”司马相如吃惊地问,“那不是看守西方地狱的神兽吗?怎么?难道就是刚刚诺苏梅朵提到的那个?” 三百九十四,只愿她的来生过得好一点 “是的,”猿仙说,“贝希摩斯和他妻子利维坦的相貌过于吓人,西方的上帝耶和华为了不让他们繁衍,就把刚刚造好的利维坦给捏碎了,这次夜郎王子妃不仅让利维坦再生了还彻底地改变了他们地形象了呢!” “都别说了,”诺苏梅朵听着猿仙还在议论自己,赶紧催促,“再说的话,我猪仙前辈就要前胸贴着背心了啊!” 诺苏梅朵说完,推着猪仙往屋外就走。 几个人一边这才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一直到了楼梯口,诺苏梅朵才把猪仙放下,和夜郎王子一起走在最后边。 楼梯下面有两对人在那里等着,一对是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另一对是周小鹏和辽娆。 诺苏梅朵先向贝希摩斯夫妇打了招呼,才转过身对周小鹏和辽娆说:“越过王子和驸马他们已经回去了,吃过饭小鹏你两个就和贝希摩斯和利维坦两个大神一起护送司马先生先回夜郎吧!我和梅山四仙一起,还有事要出去呢!我们晚上就在会在夜郎见面的。” “行!”小鹏回答得很干脆。 范无忌、李敬德、丘小乙和崔文秀这几个平时不在这里吃饭得人陪着哀牢王子妃在饭厅里等着了,仿佛是来为大家饯别一般。 哇,今天的餐桌上很丰盛,大家热热闹闹。 哀牢王妃见司马相如领着大家到了,便都站了起来,看着客人们都坐下了,主人才坐下。 王子妃看着哀牢王妃,把这几天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意思是哀牢的环境已经安全,要她放心地执政。接着又把自己和司马相如面临的事说了,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想法! 哀牢王妃听到这样的情况,挽留了几句就作罢,口里说着话,眼里却总是有泪珠儿在打转。 吃过了饭,诺苏梅朵和大家作别了,就和猿仙他们一同走向了城外。他们在城外没人的地上坐进了诺苏梅朵那颗还魂珠的光环,不走天空,直接就到乌孙国来。 看着远处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天山,看着近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诺苏梅朵的眼睛里又响起了刘细君手抚琵琶弹唱样子,耳朵里听到了她含着眼泪低低吟——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哦,黄鹄的翅膀已折回不去了,”诺苏梅朵想,“但大义之举和人之常情一定和那洁白如玉的天山山头那样恒久!” “要不要把刘细君救活?”诺苏梅朵想了一下还是作罢,“都说生死有命,说不定她好几次都要结束自己了呢!现在都已经在哪里投生了!只愿她的来生过得好一点就是了啊!” 诺苏梅朵这样想着,便把时间点安排在刘细君遭殃后的那个夜里。 她和梅山四仙一直降落到了乌孙国的宫廷中。 乌孙国其实不必夜郎富裕,到处是羊栏和毡房。 刘细君所住的宫殿其实一个大毡房,哦,原来这个女子在这里真的孤苦伶仃。 毡房外雪还在飘,却有有一串脚印从毡房里出来,往远处走。 哦。真的是狼的脚印,却比普通的狼要大大得多。 狼的脚印往天山方向走。诺苏梅朵和梅山七仙一行五人也往天山的方向追逐而去。 “看来这就是芬里尔了,我们追上了怎么办?”这时牛仙问猿仙。 “你说怎么办呢?”袁晶晶笑笑地反问金灿灿。 “按照我们一贯的做法,就是除恶务尽,打死了事,不留后患。”金灿灿说,“可是我们跟了夜郎王子妃这么就。人就变得仁慈了,觉得这个芬里尔的作恶其实与北欧的哪些所谓的大神有关,所以认为一味只知道打死的做法就不对了!” “看来我们是跟对人了,”戴薇薇说,“我们几个啊!回去以后一定会和常妙妙、吴红红他们意见相左了呢!好在不会为敌,我们可以影响她们的,只是不打死,我们又该这么办?” “是啊!打死觉得它冤,不打死它,它又会制造出冤魂,说来说去,我们有心救她,本事还不够啊!”猿仙沉吟着,“还得跟夜郎王子妃学啊!” “别说话了,芬里尔就在前面的山坳里呢。先有了一颗人爱的心,学起来就会事半功倍。”这时诺苏梅朵把声音直接传到了四仙的耳朵里,“其实我在辰州时本领真的不怎么样,不过是在跟你们交手后,功力才慢慢增高的哟!后来有了如来的还魂珠,阎王爷的时空镜,有学会了猿仙老前辈的九转玄元功,再加上朱雀大神的再生之术,才慢慢有了些能耐哟!” 诺苏梅朵的话才说完,前面的山坳里传来了嗷呜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 周围,树枝上的雪粒在簌簌地掉落,有的树枝抖得厉害,上面的积雪是一大块一大块的跨掉。 奇怪的是这两声声狼嚎后,狼叫的声音在天山各地都被点燃了起来,嗷呜——嗷呜——这里或那里,一朵一朵的声音闪闪烁烁。 那狼嚎声似乎在把整个天山的冷气往外边推。冷气被推出去又回来了,仿佛那冷气就是一块软软的牛皮。 诺苏梅朵立即念动了变身诀,右手的四指在中指后面背过,往身后的猪仙和狗仙拍了一下。 猪仙和狗仙一下子都变成了狼,猪仙成了一只白狼,狗仙成了一只花狼;诺苏梅朵将身子一摇也成了狼一只,一只纯白的狼。 猿仙见状,也把自己和牛仙都变成了狼。 猿仙成了一只灰狼,牛仙却是一只黄狼。 五只狼嗷呜嗷呜地叫着,往山坳里跑去。 山坳上地地雪地上果然蹲着一只狼,看上去好大哟,比普通的狼要大好几倍呢! “嗷呜——”诺苏梅朵所变的狼叫了一声,接着上前说话,“哦,那里来的狼先生哟!该不会是来与我们的天山狼仙争夺天下的哟?” “什么天山狼仙?老爷的舌头和上颚痛得厉害,不想和你们费口舌呢!”芬里尔张着嘴巴,很是痛苦得样子,“不过你们要是嫌弃我,就尽管上,不要一个一个的,就四个一齐动手算了,只是我管杀不敢埋呀!” “什么一齐动手,你的舌头和上颚既然痛得厉害,我们才不会欺负你这个外来的呢!”诺苏梅朵所变的白狼上前,“我把你治好了,你就和我们大王比试笔试。你若赢了,就都尊你为王。输了嘛!要么就是离开,要么就是留下,跟我们一起侍奉我们的王。 三百九十五,变成人了我的前爪就是手掌 “谁能保证你不……不是使诈骗我呢?”芬里尔立即警觉起来,“我可是被我们北欧的那些大神们骗……骗惨了,才独自跑到这边来......来谋食的呢!” “哇,原来你被北欧的大神们骗过?”诺苏梅朵所变的那只白狼继续说,“怪不得一只狼孤零零的在这里呢!可是北欧的神骗了你,你就自己的同伴也不相信了吗?作为狼,共同进退才是我们的生存之道呀!” “是的,北欧的大神们骗了我,把我捆绑起来,还用一把剑顶住了我的上下颚,后来我口里腐烂出的毒水锈蚀了那把剑,也锈蚀了捆绑我的锁链,才让我找到机会跳脱的呀!” “都这样了你还能逃出?”诺苏梅朵故意惊愕地说了一声,“你真是太厉害了啊!” “那你干嘛要给我治好了伤才让我与你所说的这位天山狼仙比试呢?”芬里尔笑笑地看着猪仙所变的黑狼,“说一句实在话吧!只要是狼,我什么时候都不怕挑战呢!” “你也不要枉自尊大了,”诺苏梅朵说,“要是论个头,我在狼群里是最小的呢!都说我不是狼,只是一只狐狸。我也承认我的实力比天山狼仙不只差了一截,可是看你这疲惫不堪的样子,现在就是挑战你,我都可以轻轻松松就把你击败啊!要不我们都别动嘴巴,就这么随便比试一下如何?” “那好吧!还真是奇怪了呢!”芬里尔自信满满地站起了身子,“我就站着你让摔几下,你把我摔倒了,我就信你的话了呢!” 芬里尔真的由坐着变成站起来了。 “那你注意好!”诺苏梅朵变化的狼叫了一声,退后了几步就突然向前扑来,小小的身子还够不上芬里尔前脚的膝盖那么高。 然而她的攻击速度好快,太快了,真的如同闪电一般。 芬里尔只看到白光一闪。那条白狼就到它的脖颈下面了,前爪一搭它的前胸,顺势站立了起身子,抓住它脖子两边用力一跃。 “哦,想把我一下子掀翻在地?这是普通的攻击招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芬里尔这样想着,哼了一下。 突然间它却发现自己飞了起来,一下子飞了五六丈高,对方却在空中从自己的前颊钻倒了肚子底下,再转身绕到了后边。 自己的身子还在上升着,在空中它一点也不能把持自己,只能任凭人家的前爪抓住了自己的尾巴。 尾巴被抓住,芬里尔的身子便以诺苏梅朵所变的狼为轴,转起了圈来。 风在芬里尔的耳朵里呜呜地叫,这个北欧巨狼却已经毫无力量控制住自己,只能任凭人家一松前爪,硕大的身子便一路翻转着向前方的那块大岩石撞去。 它知道自己上了对方的当了,等着自己的是一个脑浆崩裂的结局,便嗷呜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却没想到又有什么从后面飞快地过来,抓住了自己的尾巴。 抓住自己的动物身子也在随着自己翻转,最后绕到自己的脖颈下面。 芬里尔不再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是在往前直冲了,好像是被谁托着慢慢地往下降落。 它睁开眼睛时,自己被那匹白狼举起,轻轻放在地面上。 “你被人家绑了若干年,早就羸弱不堪了呢!”那匹白狼依旧笑笑的,纤巧秀气的外表十分平静,气也不喘一下,“还是让我给你治好了伤,你再和我们天山狼仙比试吧!” “这——” “张开你的嘴巴让我看看!”那条纯白的狼语气很是坚决,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芬里尔乖乖地张开了嘴,腐臭的气息立即迷漫开来。 梅山四仙所变化的狼都受不了了,赶紧把身子偏向了一边。 诺苏梅朵却啜着嘴巴,对着芬里尔流着脓的上颚吹气。 气息吹着了溃烂处,溃烂处就如同被贴上了温和的棉纱,温温暖暖,舒舒服服。 芬里尔不再疼,它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快意,身子变不由自主慢慢地下蹲,张开嘴巴任凭诺苏梅朵仔仔细细地往把气息吹向该去的角落。 芬里尔的伤渐渐痊愈了。它闭了一闭嘴唇,嘴唇里面再也没有一点苦痛。 “这样吧!”诺苏梅朵给巨狼芬里尔疗好了伤后,却说,“你虽然好了,却还是需要食物才能恢复你的体能呀!要不然你是绝对没力气战胜天山狼仙的,只不知你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食物呀!” “是这样,北欧诸神蒙骗我,把我捆绑在特维提巨岩上时,我一口就咬断了正义女神提尔的一只手掌,若干年里我什么也不想吃,想吃的就是贵妇人的手掌呢!” “那我就变化成贵妇人,给你一只这种手掌好不好,我给你的手就够你一辈子咀嚼的,”诺苏梅朵看着芬里尔,“你得答应我,别再祸害别人了好不好?要是没把这只手吃完就去祸害被人,那它就会立即变成一只大手,把你的上下颚全都抓住,让你再也没东西吃了呢!” “你要变成贵妇人,给我一只够我咀嚼一辈子的手掌?”芬里尔哪儿肯相信诺苏梅朵的话,“你从那里找到这样的手掌呀?” “变成人了我的前爪不就成了手掌吗?” “可……可……”芬里尔嗷呜了一声,仿佛十分伤感的样子,“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啃噬你的手掌呢!” “这个你放心,”诺苏梅朵立即恢复了人形,“我这双手呀,砍掉了它还会自己长出来呢!我要它长出多少,它就能长出多少,况且给你的那只手你永远也不会把它拒绝完啊!你想想从北欧来的这一路你吃了多少贵妇的手?每一只都是一条生命呢!” “你……你是……” “我是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我和梅山七仙中的四仙是来救你,也是来救更多人的!” 芬里尔呆住。 诺苏梅朵却不知什么时候把腰上的马鞭抽在了手里,手一抖,那把鞭子救成了一把雪亮的刀,咔嚓一声,自己的左手应声而落。 芬里尔惊愕着,诺苏梅朵断下来的手却一下子就飞到了它的口里。 这只北欧的巨狼那里敢咬哟,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手衔住,任凭喉咙里长出千万只馋虫,芬里尔就是不愿意下口。 “你尽管咀嚼啊!”诺苏梅朵看着芬里尔,笑笑地说,“你看啊,我的左手开始长出来了呢!” 芬里尔和梅山四仙又都傻呆呆地盯着诺苏梅朵那只断手。 三百九十六,正义女神 诺苏梅朵的断腕上没有血,被刀齐刷刷砍断的伤处却在拔节,一点一点,仿佛是庄稼在抽穗一般。 先是长出骨节,然后是骨节上迅速地蜿蜒着藤状的经络,接着经络上又被肉皮慢慢覆盖。 一会儿,诺苏梅朵的手就恢复了原状,握一握,还是那样的有力,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边,北欧巨狼芬里尔还在把夜郎王妃的那只断掌叼在了口中。它不想吃夜郎王子妃的手掌,却又摔不掉,吐不出。 那只手掌的手指却在挠着它的食欲,那是它最理想的味道哟! 嗷呜——芬里尔的叫声悲悲切切。 “你看啊!我的手已经长出来了呢!”诺苏梅朵喊了一声,“你叼着的其实不是我的手,它就是一截分丫的木头了啊!” “一截分丫的木头?”芬里尔听了诺苏梅朵的话,咔嚓地咬了一下,仿佛在咀嚼着干粮一般。 它感觉一截小指被自己嚼碎了,随着唾液自己流进了肚子,哦,比自己向往的味道还好吃呢! “这行吗?”它又问了一句,把那只手掌在口里倒转。 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吞了一口下肚,那只手掌却依然完整着,一点也没有损伤。 看着芬里尔在开始咀嚼自己的手,诺苏梅朵便放心地向它拱了一下手,转身要离开。 梅山四仙也立即恢复了她们的本来面目,向芬里尔抱了抱拳,转过身跟着诺苏梅朵就。 才走出不远,却被五个巨人拦住了去路。 诺苏梅朵看清了,这五个巨人中的一个女巨人断了一只手腕。 “你们是——”诺苏梅朵抢先拦在了那个断臂女巨人之前。 梅山四仙也分开来,挡在四个巨人的前边。 “北欧正义之神提尔,领着四个北欧神前来诛杀巨狼芬里尔。 “哦,不知芬里尔犯了什么罪哟!”诺苏梅朵问,“它只是因为面相凶恶的缘故,被你们绑在特维提巨岩上这么多年,你们难道就一点也不自责吗?你可是正义女神呀!” “这——”提尔愣了一下,接着就说,“我被她吃掉了一只手掌也就罢了,你不知道它这一逃脱,有多少贵妇人丧生在它的嘴上了吗?它一路吃掉了多少女子的手掌了啊!” “哦,你是说它为人类带来灾难了是不是?它一路吃了许多人手掌的原因你知道吗?你们把它绑在特维提巨岩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在它的口里放上一把宝剑,那把剑给它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害得它现在都失去了味觉,只会吃人的手掌了呢!它造成的祸害你们就没有责任吗?” “我们有责任,我们不远万里从北欧赶到这里!就是在尽我们的责任呢,”那个正义女神提尔说,“我们不能让它来这里杀戮,我们拼死也要除掉它?” “怎么你们自己犯了错还不觉得理亏还要更近一步的加害受害者呢?”诺苏梅朵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以暴治暴这种观点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正义女神尚且如此,其他人无所谓正义只是一味地强调丛林法则的那些神就可想而知了呢!” “这——”提尔一下子语塞,说不出话来。 “提尔大神不必和她们讲理,这些凡人舌尖牙利,看来是抱定决心要助纣为虐了的,”这时猪仙面前的那个巨人大喊,“她们要死就成全了她们好了!” 那个人说完,举起手中大刀往猪仙头上就剁。 猪仙向前一步,一下子从巨人的胯下钻了出来,咚咚咚咚就往巨人的脚弯后面一阵飞腿。 猪仙的每一踢都是上千斤的力。 那个巨人的身子颤动了几下往后面就倒,如同山崩。 雪花飞溅,噗的一声,巨人把地上砸成了一个大雪窝。 诺苏梅朵看着袁晶晶、金灿灿、戴薇薇她们也要动手,把手一摆止住了。 提尔这时也把手向其余三个巨人摆了一摆,三个巨人赶紧后退。其中的一个走到被猪仙弄倒的那个巨人旁边,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 站起来的巨人一脸通红,成了一张猴屁股,其余三个也一脸的尴尬,显出了胆怯的神色。 诺苏梅朵正要继续指责正义女神提尔时,后面却传来了嗷呜的一声。 夜郎王子妃赶紧回头往芬里尔看。 只见芬里尔在身后站着,四只强壮的脚趾刨着雪地,眼里喷出了愤怒的火光。 嗷呜,芬里尔又叫了一声,要张开它那血喷的大口,口里那只手掌却一下子变大了起来,它的口张得有多大,那只手掌就变得有多大,岔开的五指捏住了它的上下颚,尽力地抓住天的大嘴巴往中间闭合。 “芬里尔大神,你得克制啊!我们会保护你的呢!”诺苏梅朵喊了一声。 芬里尔立即安静了,那只手掌却又收敛在它的口里,任它咔嚓咔嚓地咀嚼。 “这——”巨人们看着眼前的情景,全都惊呆了。 “看来我们眼前的不是凡人啊!”正义女神提尔看着诺苏梅朵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这几位是大汉朝的道姑梅山七仙中的四仙,她们是袁晶晶、金灿灿、朱真真和戴薇薇。”诺苏梅朵一一介绍了,又说,“我是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那只手掌是我砍下的呢,是我给芬里尔的食物,她有食物了,也就不会再危害人家贵族妇女的安危了!为什么一定要它的命呢?” “这——”提尔愣了一下,“你……你……你有再生之术,砍下了手掌还能长出手掌?还……还……还有……” “还有什么?” “你的一只手掌难道就够它吃一辈子?那手掌怎么又会自己长大了,握住芬里尔的嘴巴,强行让它闭合呢!” “你们西方神兽遵循的是丛林法则,喜欢好勇斗狠,”诺苏梅朵说,“芬里尔的性情还没有完全被善良取代时,我只得让这只手管束着它,让它的内心逐渐向善呀!” “是这样时,那真的是我们错了呢!”正义女神提尔告诉诺苏梅朵,“是我以我的一只手为代价把芬里尔捆绑在特维提巨石上的,那个往芬里尔口里放了一把宝剑的是主神奥丁,人家位高权重,手段了得,是我愧对正义女神中的‘正义’两个字了呀!” “懂得知错就改,也算难得!”诺苏梅朵平静地说,“既然这样,就麻烦正义女神劝导主神奥丁,叫他不要再找芬里尔麻烦了,它已经安分了呢!” “一定!一定!”提尔用一只手抱着那只断腕行过礼后要走。” “等一等!”夜郎王子妃却又把这位北欧的正义女神喊住。 三百九十七,婆婆的眼睛成了空洞 “怎么了?”北欧正义女神提尔和四个巨人都同时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诺苏梅朵。 “还有什么事吗?”提尔问。 “没什么,”诺苏梅朵说,“见提尔大神伤了一只手,本女子可以救治的。您愿不愿意让我给你恢复那只手是你的事,不给你说清楚我的心里过不去呀!” “这——”提尔愣了一下,“你是说……” “我自己的手砍下后可以长出来,”诺苏梅朵说,“我也有能力让别人断了的手长出来呢!” “那——”提尔有些迟疑。 跟着她过来的一个巨人却赶紧说话:“这位仙姑的话是可信的。提尔大神还犹豫什么呢,为了正义,您付出得太多了,今天既然有了这样的机遇,就不要错过了嘛!” “是啊!”另一个巨人说到,“如果是两只手都在,那该过好啊!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芬里尔。人家就是一只狼也要救,何况你是正义女神啊!” 提尔听了,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对诺苏梅朵说:“那就有劳王子妃了!” 诺苏梅朵的右手往腰里一摸,那根皮鞭在握;那根皮鞭再一抖,一把锋利的刀在握;刀尖接着又一下子扎进了她那纤细而又白嫩的手腕,伤处汩汩血涌。 夜郎王子妃默默地念咒,一边用右手抓住了正义女神没有了手掌的左手腕,把流血滴在了提尔的断腕上。 诺苏梅朵的血液温温暖暖的,提尔惊奇地看着。 四个北欧巨人和梅山来的四个仙女都睁大了眼睛。 诺苏梅朵的血流下,正义女神的手腕开始长出骨头了,一点一点,一小段一小段,仿佛,种子分孽,庄稼抽穗一般。 骨节最后分开成了五指,五个只有骨头的指头迅速地蜿蜒着藤状的经络和血管,接着血管和经络上又被肉皮覆盖。 一会儿,北欧正义大神的手就恢复了原状,握一握,和另一只手一样灵活,一样有力。 提尔把两只手同时举起,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一反一正,却是上天配对好的一般,仿佛自己从来就没被芬里尔咬掉过手掌。 “我该怎么感谢王子妃呀?”提尔问。 “你我万里结缘,没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呢!”诺苏梅朵说,“何况你是正义女神呀,只愿这人间多有些正义才好呢!” 诺苏梅朵说完了,便与梅山四仙一起,和几个北欧巨人分了手。 月光明明亮亮地照在雪地上,天山方向,偶尔有一两声狼嚎。 诺苏梅朵掏出了那颗还魂珠。 她和梅山四仙在夜郎都城柯洛多姆降落时,正是蒙多懿德他们骑马走了一天,来到城外的时候。 一行五人干脆就在城门外等着蒙多懿德他们。 王子看着妻子和梅山四仙在等着自己,十分高兴地从马上下来。 大家都跟着下马。 卓文君也要下马,却被司马相如拦住。 “你就不要逞强了嘛!”司马相如对自己对妻子说,“你呀!骑了一天的马也很不易的!” “是啊!”卓文君回应,“这人与人怎么就不一样呢?还不知我这个王子妃妹妹又干成了什么大事了呢?” 诺苏梅朵正好过来向卓文君打招呼,听了就说了一句:“我们啊!也就是走了一天的路呀!” “走了一天的路?”卓文君不解。 “夜郎王子妃指的的是我们也不过就是修行了一天,不过这一天里,还真是惊心动魄啊!”狗仙戴薇薇说,我们是什么也没有做,只能让能者多劳啊!” “那戴老前辈您快说说,我姐她做了什么呀?” 诺苏梅朵有些不愿意让戴薇薇讲,但这位狗仙倚老卖老,不听她的,把这次去天上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大家纷纷赞扬。 “妹子啊!”卓文君喊了一声,“你真的是神仙了啊!” “当然是神仙啊!”猿仙这时说到,“有人叫我们梅山七仙,我们居然都自己认了呢!比起夜郎王子妃,我们算什么呀!” 大家闹闹嚷嚷往柯洛多姆都西城门里走。 刚刚到西城门,却见一个人骑着马慌慌张张往这边就跑。 那匹马都差点撞了人,那人却只顾打马。 “什么人这么冒失啊!”蒙多懿德说了一声,却一下子慌张起来,“哦,那不是罗蒙大叔吗?出什么事啊!” 说话间罗蒙已经来到了跟前,一边打马一边喊前面的人让道。 “出什么事了?罗蒙大叔!”诺苏梅朵早就看清楚了是罗蒙,远远就传声到了这一位忠心耿耿的宫廷总管耳朵中。 罗蒙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开始勒马,他的马到了城门边时才刚好勒住。 勒住了马的罗蒙老泪纵横。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王妃……达洛王妃……”罗蒙只是喊着,“前言不搭后语。 “我妈怎么了?”蒙多懿德知道自己的妈出了事,急促地叫了起来。 “王……王妃在王宫后面的御花园休息,不……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了一个道士。”罗蒙竭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那道士一下子就把王妃打晕在地上,用一个竹筒对着王妃拍拍两下,就取走了她的眼睛!” “什么?”大家一下子惊呆了。 蒙多懿德差一点就昏了过去,被诺苏梅朵搀扶住。 “小鹏!辽娆!”夜郎王子妃喊道,“快来扶着你们姐夫!你们先在宫外歇息一下,接到我的传声了才能往里走!” “好的!”周小鹏才说出了两个字,就不见了他的姐姐。 大家不知道,诺苏梅朵这时已经来到了达洛王妃所住的后宫里。 后宫里站满了丫鬟。 蒙多福德正一遍一遍地看着达洛王妃的名字。 “白雪——白雪——白雪......”夜郎王蒙多福德一遍一遍地喊着,眼泪汪汪,声嘶力竭。 太医手忙脚乱了,他头上冒着汗,一会儿摸着砭石针,一会儿又摸了摸自己的皮囊,不知怎么办好。 “不要急!”诺苏梅朵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婆婆。 婆婆昏迷不醒,只是仰头躺在床上,眼睛成了两个空空的大洞,正在往外流血。 三百九十八,她抠出了自己的眼睛 “快!都出去!”诺苏梅朵顾不得了,“父王也出去吧!我要救治婆婆,怕吓着你呢!” “王子妃来了?”太医一见诺苏梅朵,喜出望外,赶紧与收好皮囊和砭石针,和丫鬟们一起退了出来!” “梅朵儿?你来了?”夜郎王蒙多福德却坐着不动,“有……什么办法你就救救你妈吧?不要怕吓着我,我……我已经被吓吓得爬……爬不起来了呢!” “这——” 诺苏梅朵无奈了,她来不及多想,手里掐诀,口里念咒。 念过了咒语,竟然把两只手同时举了起来,两个食指和个两个中指形成了两个半圆,闪电一般抠进了自己的双眼。 “不——梅朵儿——” 夜郎王一下子瞎蒙了,喊出声来时,诺苏梅朵的两只手里都各拿着一颗眼睛珠子,塞进了达洛王妃空空的眼睛中。 “不——”夜郎王哭着,“你妈和我都差不多年过四十了呢!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啊!” 诺苏梅朵只管用双手捂着眼睛,低着头忍受着痛苦,什么也没有说。 夜郎王看她的达洛王妃时,竟然看到诺苏梅朵的眼睛珠子在达洛王妃的眼眶里滴溜溜的转动,眼睛边缘的伤口正以看得见得速度愈合。 这时王子妃好像要好受些了,闭着眼过来拉着王妃的手,她闭着的眼睛里依旧在流血。 诺苏梅朵的心里,一家子记起了一个和尚,哦,就是那个直目僧人—— 他才走进堂屋门边,院门外却有了木鱼声响,一个大大的黑影跟着走了进来,与陈立一同走进敞开着的堂屋大门。 “直目僧人?”与司马相如坐在一张凳上的蒙多福兴突然大声喊叫。 大家往这边看时,全都大吃一惊。 僧人,陈立听说过,但还未见过。 他回头看了与自己站在一起的那个和尚一眼,也吓了一跳。 那个人身材牛高马大,青紫混元的光头。最为奇怪的是他没有了一只眼睛,剩余的那只闪着异样的光,却从上往下倒竖着。 “阿弥陀佛,贫僧虽然只有一只眼睛,这只眼却能看穿本质,照亮自己前面的路,不像你们夜郎人一样鼠目寸光啊!”和尚双手合十,向蒙多福兴鞠了一躬,“听说汉家使节到了,贫僧想目睹一下尊容,应该就是这个先生了吧!汉家这两年在夜郎,滇国等地扩修五尺道,直达身毒。那路可真的像一条巨大的毒蛇,狺狺地吐着蛇信子,让我们身毒人心惶惶哟!那条蛇经过的地方将来会不会被那些意欲吞象的人顺手牵羊,我可不得而知啊!秦国灭了蜀国后,向巴国假道伐楚,有的是前车之鉴呢!” “司马相如见过大师!”司马相如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向来人行礼。“我……我想问大师,您是不是从我们修好的路上过来的啊?” “是的!”那个身毒和尚说,“你们大汉朝不是把新修的路定名为南夷道吗?‘夷’字不是要‘平定,铲平’的意思吗?司马施主与我有缘,贫僧不得不来超度!” “什么又叫有缘啊,大师能否明示!” “因此有彼,无此无彼,此生彼生,此灭彼灭!” “是啊,有这条路,大师方便多了,没这条路,大师的教义也传不到夜郎,这就是‘此生彼生,此灭比灭’啊,至于路像不像蛇,这个在我……我大汉来说叫做‘象由心生’,君子心里有君子的象,小……小人心里有小人的象,是路非路,是蛇非蛇,是僧非僧,我们大汉不信佛,我们信道,人心自有公道!” 司马相如几句话,说得身毒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突然一举手中木棒,猛然敲向了木鱼。接着嗖的一声,木鱼嘴里飞出了一支小小的飞镖,直插司马相如咽喉。 “不好!”司马相如一低头,把飞镖衔在了口中。 直眼和尚不死心,又是哐当的一声响,这回木鱼嘴对准的是司马相如胸膛。 大家似乎都被突然的变故弄昏了,站着一动不动。 可是一声哐当后,木鱼里没有飞镖飞出。 和尚有些纳闷。 只有诺苏梅朵看得清楚,那是和尚身边的陈立在木鱼口里露出飞镖还未被后面的机关弹出的一刹那,将飞镖扯出来拿在手里。 陈立笑了笑,一抬手,把飞镖刺向身毒和尚那只直立着的独眼。 大汉朝宫廷侍卫与直目僧人近在咫尺,按他的身手,必中无疑。没想到却被对方那只握在手里的木鱼棒的手一摆,差一点就敲在陈立的手上。 陈立往后一缩手,叮当一声,飞镖被对方击落在了地。 大汉宫廷侍卫接着便左右直拳,咚咚两下直击对方肋骨。 没想到就像打在铸铁上一般,陈立的拳头疼痛万分,直目僧人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陈立有些慌乱了,接着出右脚,使了一个内扫腿,一下子就踢中了直目僧左腿胫骨。 可是对方似乎无动于衷样子,陈立的脚掌却感到钻心的疼,立着左脚连续跳了两下才化去了一些疼痛,橐地一声跳出了圈子,借机拔出剑来。 “这家伙有金钟罩铁布衫护体!”拔出剑的陈立喊了一声。 屋里,庄威和庄严也赶紧拔剑在手,与吴越、岩石一起把身毒和尚围住,护住了蒙多福兴和司马相如。 诺苏梅朵不懂声色地伸出手来,把自己的丈夫往身后拉。 大汉宫廷侍卫接着便左右直拳,咚咚两下直击对方肋骨。 没想到就像打在铸铁上一般,陈立的拳头疼痛万分,直目僧人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陈立有些慌乱了,接着出右脚,使了一个内扫腿,一下子就踢中了直目僧左腿胫骨。 可是对方似乎无动于衷样子,陈立的脚掌却感到钻心的疼,立着左脚连续跳了两下才化去了一些疼痛,橐地一声跳出了圈子,借机拔出剑来。 “这家伙有金钟罩铁布衫护体!”拔出剑的陈立喊了一声。 屋里,庄威和庄严也赶紧拔剑在手,与吴越、岩石一起把身毒和尚围住,护住了蒙多福兴和司马相如。 诺苏梅朵不懂声色地伸出手来,把自己的丈夫往身后拉。 司马相如却把手摇了摇,要大家散开,不着管自己。 这个大汉中郎将这时也已经拔出了宝剑,脑袋一扭,把口里那枚直目僧人木鱼里射出的飞镖往旁边摔处,咔嚓一声插进了木头板壁里,才一步一步走向前来,与身毒和尚过招。 三百九十九,她会阻止那道士继续作恶 “懿德儿?起来说话!”达洛王妃这时已经坐在了床沿上,“要不是梅朵儿救了我,我就是活着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知道了!”蒙多懿德回答,“她呀!救的人多了呢!今天救你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呢!你老人家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回不放在心上呢?天经地义也要有那个能耐啊!”蒙多福德又问儿子,“梅朵儿去说是有事儿出去了!她不是去找那个道士讨说法去了吧?” “正与司马先生询问那个道士的事呢!她当然是要去找那个道士的,”蒙多懿德说,“不过你们放心,梅朵儿不会要那个道士的命,她只是去阻止那个道士继续作恶!” 蒙多懿德看望他母亲时,诺苏梅朵还真的正在自己的住处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交谈。 “这事好像与大汉朝的东方朔有关哟!”司马相如听了卓文君的所说后,看了自己的妻子卓文君一眼。 “东方朔?这人我道士听说过一些他的轶事,”诺苏梅朵赶忙问。“不过这件事怎么会与他有关,司马师兄给我说说呀!” “东方朔是大汉朝学问最为渊博的人,曾在终南山修炼过。”司马相如于是讲述了起来—— 那天,东方朔从终南山来到大汉京城长安街上。 一路看着京城的景致,却仰头见到一只红色的大鸟飞过了天空。 他的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便掐着手指,略略一算。 “不好,有人要火烧长安街,长安百姓要大祸临头了呢!”东方朔太激动了,居然大声地说出了口,“这繁华地帝都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随意说的一句话让他后面走路的几个商人吃了一惊。 “什么?长安百姓要大祸临头?”, 几个商人面面相觑。他们再看前面说话的人,瘦骨嶙峋的样子,穿着宽宽大大的道服,真的像一个神仙一样。 他们紧走几步,把东方朔一下子围在中间。 “先生刚才说这繁华帝都要大难临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几个商人问。 “这——” 东方朔知道自己失言了。他不能实话实说,实说了,就是泄露天机,泄漏天机,自己必召天谴。 “哦,没......没什么。我刚午睡,还没有完全醒来,”东方朔慌了。“我......我说的是梦话,是梦话,让你们见笑了!” 几个商人见东方朔的神态极不自然,说话吞吞吐吐的,就知道他不想说实话。 “不行。先生今天非说出实话不可,”几个人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在他前面跪成一排。 街上的行人见此情景,便大声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高人知道长安城就要大难临头,却怕泄漏了天机,不敢救我们长安百姓啊!”跪着的人中有人带着哭腔喊叫了起来。 “什么?”街上的人听了,都里三层外三层地跪在东方朔面前。 “先!,看在全京城百姓的面子上,您就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大家一起请求了起来。 “麻烦了!千不怕,万不怕,就怕有人给跪下。”东方朔心想,“人家给你跪下了,是对你最大的信任呢!” “可是.....可是.....”东方朔不知说什么好。 “先生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们啊!”大家一遍又一遍地请求。 东方朔被他们感动了。心想我不解救他们,良心过不去,为了良心,自家的性命也顾不得了。就说:你们快起来,有话好说,你们跪着我多不自在。东方朔就把他们拉了起来说:在说这事之前,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们一起说道:只要能救俺们一场灾难,别说一个条件,就说十个,百个俺们都答应。 “好吧!我实话跟你说,我就是上知天文,下识地理的东方朔。”东方朔被感动了,说到,“明天会有一辆牛车,从京城的西北大路上走来,从北门经过了长安大街向南门行走。这辆牛车走过,长安城就会陷入一片火海中!” “这——”整条街全部哑然失色。 这个人是个老婆婆模样,她坐在一个大牛车上,赶牛车的是一个乌黑乌黑的小伙子。午时三刻他们来到长安街放天火。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多找些人,在京城的西北大路上隔几步就摆个茶摊,,牛车来到每个茶摊跟前,都请他们喝茶,多耽误时间,只要他们午时三刻赶不到长安街,这场灾难就躲过去了。 只不过你们的灾难躲过去了,我的灾难就来临了。因为我泄露了天机,玉帝必定派人来抓我回天庭治罪。你们要找口大锅,等午时三刻过后,把我扣在锅底下。你们告诉全城的人,有人问东方朔是谁,你们都说自己就是东方朔,来人两个时辰找不到我,就回天庭了。 、他们一齐答应说:就照先生说的去办。 第二天上午,果然在京城的西北大路上摆了一长串茶水摊。天快晌时,真的从西北方向来一辆牛车,赶车的脸面乌黑,车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赶车人走到每个茶摊跟前,茶摊主人都端起一杯香茶,请他喝茶。赶车的小伙子喝了十几杯茶后,不想再喝了,可是盛情难却,只得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车上的老婆婆,看看午时三刻快到了,心急也没有办法。想走快也走不快。午时三刻到了,牛车也没有赶到长安街。老婆婆只好叫牛车拐了回去。 老婆婆原路回去后,东方朔就叫人把他扣在大锅下面。不多时,就有几名天兵天将来到京城长安街,他们在满大街上找东方朔,问到每一个人,他们都说自己就是东方朔,天兵天将就用毛笔蘸上墨水在说是是东方朔的人眼皮上抹一下。两个时辰过后,天兵天将没有抓到东方朔,回天交差去了。 原来,像是老婆婆的仙人回到天上,向玉帝回报说:一定是神仙东方朔泄露了天机,她才没能放成天火。快把东方朔抓回天庭治罪。接着玉帝就派了天兵天将下凡来抓拿东方朔。 原本东方朔想,天兵天将看到称叫东方朔的人,没有仙骨仙气,是不会难为他们的。没想到,这些天杀的天兵天将竟然在平民百姓眼皮上抹了毒药,眼睛就瞎了。人的眼睛瞎了,看不见东西,就不能干活,也就不能养家糊口了。看到这些,东方朔非常难过。他没想到,救了全城的多数人,也害了不少人。 东方朔又想了个办法跟瞎了眼的人说:你们的眼病我没办法治疗,那是用玉帝的秘方把眼弄瞎的。这样吧,我教你们给人算命抽卦这样活,这样活学会了也能养家糊口。关键是算命抽卦不用眼看。这些瞎了眼的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赚钱,只好跟着东方朔学习算命抽卦这门活路。时间不长他们都学会了,开始能干活赚钱了。 从此后,世上有了算命抽卦先生这一行当。而干这一行的人都是瞎了眼的人。他们都称他们的老师是东方朔。后来东方朔成了瞎眼先生的祖师爷。 老婆婆原路回去后,东方朔就叫人把他扣在大锅下面。不多时,就有几名天兵天将来到京城长安街,他们在满大街上找东方朔,问到每一个人,他们都说自己就是东方朔,天兵天将就用毛笔蘸上墨水在说是是东方朔的人眼皮上抹一下。两个时辰过后,天兵天将没有抓到东方朔,回天交差去了。 原来,像是老婆婆的仙人回到天上,向玉帝回报说:一定是神仙东方朔泄露了天机,她才没能放成天火。快把东方朔抓回天庭治罪。接着玉帝就派了天兵天将下凡来抓拿东方朔。 原本东方朔想,天兵天将看到称叫东方朔的人,没有仙骨仙气,是不会难为他们的。没想到,这些天杀的天兵天将竟然在平民百姓眼皮上抹了毒药,眼睛就瞎了。人的眼睛瞎了,看不见东西,就不能干活,也就不能养家糊口了。看到这些,东方朔非常难过。他没想到,救了全城的多数人,也害了不少人。 病我没办法治疗,那是用玉帝的秘方把眼弄瞎的。这样吧,我教你们给人算命抽卦这样活,这样活学会了也能养家糊口。关键是算命抽卦不用眼看。这些瞎了眼的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赚钱,只好跟着东方朔学习算命抽卦这门活路。时间不长他们都学会了,开始能干活赚钱了。 从此后,世上有了算东方朔又想了个办法跟瞎了眼的人说:你们的眼命抽卦先生这一行当。而干这一行的人都是瞎了眼的人。他们都称他们的老师是东方朔。后来东方朔成了瞎眼先生的祖师爷。 老婆婆原路回去后,东方朔就叫人把他扣在大锅下面。不多时,就有几名天兵天将来到京城长安街,他们在满大街上找东方朔,问到每一个人,他们都说自己就是东方朔,天兵天将就用毛笔蘸上墨水在说是是东方朔的人眼皮上抹一下。两个时辰过后,天兵天将没有抓到东方朔,回天交差去了。 原来,像是老婆婆的仙人回到天上,向玉帝回报说:一定是神仙东方朔泄露了天机,她才没能放成天火。快把东方朔抓回天庭治罪。接着玉帝就派了天兵天将下凡来抓拿东方朔。 原本东方朔想,天兵天将看到称叫东方朔的人,没有仙骨仙气,是不会难为他们的。没想到,这些天杀的天兵天将竟然在平民百姓眼皮上抹了毒药,眼睛就瞎了。人的眼睛瞎了,看不见东西,就不能干活,也就不能养家糊口了。看到这些,东方朔非常难过。他没想到,救了全城的多数人,也害了不少人。 东方朔又想了个办法跟瞎了眼的人说:你们的眼病我没办法治疗,那是用玉帝的秘方把眼弄瞎的。这样吧,我教你们给人算命抽卦这样活,这样活学会了也能养家糊口。关键是算命抽卦不用眼看。这些瞎了眼的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赚钱,只好跟着东方朔学习算命抽卦这门活路。时间不长他们都学会了,开始能干活赚钱了。 从此后,世上有了算命抽卦先生这一行当。而干这一行的人都是瞎了眼的人。他们都称他们的老师是东方朔。后来东方朔成了瞎眼先生的祖师爷。 这几个商人,见东方朔不想说实话,却要东方朔非说出实话不可,他们几个人就扑通一声跪下一字排开跪在东方朔面前。说:先生,看在俺全京城百姓的面子上,您就发发慈悲救救俺们吧。人说,千不怕,万不怕,就怕有人给你跪下。人家给你跪下,是对你最大的信任,最后的请求。东方朔被他们感动了。心想我不解救他们,良心过不去,为了良心,自家的性命也顾不得了。就说:你们快起来,有话好说,你们跪着我多不自在。东方朔就把他们拉了起来说:在说这事之前,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他们一起说道:只要能救俺们一场灾难,别说一个条件,就说十个,百个俺们都答应。 东方朔说:好,实话跟你说,我是上知天庭,下知地府的东方朔。明天天庭里要派一个人,从京城的西北大路上走来,到长安大街上放一把天火,烧尽京城。这个人是个老婆婆模样,她坐在一个大牛车上,赶牛车的是一个乌黑乌黑的小伙子。午时三刻他们来到长安街放天火。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多找些人,在京城的西北大路上隔几步就摆个茶摊,,牛车来到每个茶摊跟前,都请他们喝茶,多耽误时间,只要他们午时三刻赶不到长安街,这场灾难就躲过去了。 四百,玄英道士 “你们听出司马先生和我姐卓文君的意思了吗?”诺苏梅朵问杏儿和桃儿。 “听出了,谢谢司马先生和夫人成全,”杏儿和桃儿却又把脸转向诺苏梅朵,“不过我们还要王子和王妃同意呀!” “我没有意见,若王子同意了,可以让李录做夜郎宫廷的侍卫长呢!”诺苏梅朵她们说,“宫里的人事任命安排,现在是王子说了算。” “那谢谢王子妃了,谢谢!” “不用,倒是杏儿姐不要那么奔波啊!你得注意身体呢!”诺苏梅朵接着又说了一句,“好得桃儿不走,你也有人照顾了哟!” “原来王子妃不知道,我姐根本就不要我照顾呢!”桃儿笑了起来,“我哪位姐夫比谁都照顾得好!” 诺苏梅朵一直把杏儿两姐妹送出客厅,才又回来在卓文君身边坐下。 “我还得向姐夫:东方朔肯定是因为救了长安城得事获得了武帝任用。怎么他得师兄就不以正途获取功名,要靠这种伤天害理得事谋人钱财呢?”诺苏梅朵又问司马相如,“就算通过东方朔的引荐,这个玄英道士明上也应该得到中用到哟!” “师妹有所不知:东方朔和明上虽为同一个师父传授道法,却形同水火呢!”司马相如说,“他们在一起学道是这样,后来东方朔为了官也是这样,还有一件事让他们后来不共戴天呢!” “还有这样到事,那师兄再给我讲讲呀!” “那行!”司马相如又讲述了起来。 原来汉武帝寻求长生不老,不仅派出李少君去寻找昆仑洞府,还命令其它到大臣到处去寻找能修炼成仙的不老仙药。 臣子们哪里敢怠慢,只得四处寻访。 玄英道士明上知道这件事,就抓住了机会。 一日上朝,一位大臣把玄英道士带上了朝廷,向汉武帝献上了仙酒,说是皇上饮了就可以超脱出六道之外,长生不老的。 “爱卿用心了呢!”汉武帝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叫这位道长快快地递上来让朕试试。” 对于汉武帝迷信长生不老仙药的事,东方朔进谏了多回,看着这次前来行骗的居然是自己的师兄玄英,他忍无可忍。 玄英假装不认识东方朔。他听了汉武帝的话,便恭恭敬敬地弯着腰,捧着酒,诚惶诚恐,趣步向前。 汉武帝正要叫身边的大臣接酒。 东方朔却一个箭步赶到了前面,把玄英装着仙酒的葫芦抢在了手中,一下子扯掉了葫芦上的塞子,养着脖子咕噜咕噜就把葫芦喝了一个底儿朝天。 “大胆狂徒,怎么如此无理?”汉武帝大发雷霆。 满朝文武全都面面相觑。 “禀告陛下,臣这仙酒,可是南方雪峰上头的一株仙桃的果子酿造的,这株仙桃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玄英看着东方朔在倒鬼,怒火中烧,便乘机火上浇油,要执东方朔与死地,“陛下想喝到这样的酒时,只有九千年后了,现在微臣已经无能为力了呢!” 汉武帝更是怒不可遏:“来人,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推出宫门斩首示众。 两个彪形大汉跑了上来,扭住东方朔。 东方朔望着武帝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顶端荡过去又荡过来。 笑声让玄英道士心里堵得慌。 “你究竟是真得不知死活还是另有其它原因,”笑声把汉武帝弄糊涂了,他疑惑地看着东方朔,“怎么死到临头还笑得出声来,是不是仙酒喝多了真的成神仙了?” “陛下,微臣是不知死活呢!刚刚喝了微臣喝了仙酒,那微臣如何能被陛下杀了呢;陛下如果能把微臣杀了,这酒怎么又能称得上仙酒?如果不是仙酒,陛下喝了又有什么好处?你把微臣杀了,你就会知道这是一个欺君罔上的骗局。不过这样一来,陛下就成了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欺骗的傻瓜了,你说好不好笑呀?” “好一个东方朔,你当我就看不出这是一个骗局吗?”武帝恍然大悟,却要装着自己早已什么都知道都样子,“我不过就是试试你都胆识呢!快!把这牛鼻子道士拉出去砍了!” 两个卫士赶忙放下了东方朔,来抓玄英道士。 玄英道士却早有准备,突然一扬手中都拂尘,拍拍两下就把两个侍卫扫倒。 东方朔为了武帝的安全,一下子拦在了皇上面前。 上朝的大臣们吓傻了,居然放任玄英踹开窗户,逃之夭夭。 “没想到这个玄英逃脱了,后来居然变本加厉,做起了给人换眼睛的勾当来,”司马相如说,“大汉朝几次追捕他不得,这事渐渐就被人淡忘了。这个玄英取人眼的方法,和王妃的遭遇一模一样呢!所以我才说这事与东方朔有关。” “哦,司马先生在大汉朝廷,常常与东方朔见面,能不能介绍我认识认识他呢?”诺苏梅朵问,“也许可以通过他,了解了解那个玄英道士明上呢!” “给你说一句实在话吧!”司马相如却说,“我很佩服东方朔的才智,也喜欢他的放荡不羁。不过我并不赞赏他的为人,所以他辞官归隐后我就不知道他的行踪了!” “他的为人有什么缺陷吗?” “在大汉朝庭里,他被人称为滑稽大王,我被人称作情圣。”司马相如回答,“东方朔是每年都要娶一个妻子,然后休掉后停妻再娶,我很鄙视他的无情无义,所以我们总是谈不到一块呢!” “是这样啊?”诺苏梅朵问,“那你知道玄英现在在哪里呢?在终南山吗?” “这个还真的不知道呢!”司马相如摇了摇头。 “哦,看来我得借助接引道人的还魂珠,从那个道士取了我母后眼珠子的那个时节开始追踪了……” 诺苏梅朵正在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说话,耳朵里却突然听到了来自他父亲青丘道长的传声:“梅朵儿!梅朵儿……” 诺苏梅朵耳朵里听着,便不动声色地把心里地声音传了过去:“阿爸,有什么事呼唤女儿呀?” “你不是在追踪取走了你母后眼球的道士吗?”青丘道长的声音说,“你应该去找孔雀大明王菩萨呀!” “孔雀大明王菩萨?”诺苏梅朵仔细聆听着,有些呆呆的样子。 四百零一,孔雀大明王 “你可以先到紫云山去拜会一下毗蓝婆婆,”青丘道长的声音在诺苏梅朵的耳朵里说,“她和孔雀大明王菩萨很要好,你就可以找到要找的人了呢!” 司马相如他们辞去后,诺苏梅朵看着蒙多懿德还未回来,便乘上还魂珠做成的光圈,往紫云山来。 紫云山果然不一般。处处是青松翠柏,绿草幽兰。野禽跳响着树枝的琴弦,家鹿在扒拉流泉的玉带; 一个老妇人在千花洞外对着太阳静坐着,她声旁万紫千红的花朵,花朵上是一朵朵的彩蝶翻飞。 “拜见毗蓝婆菩萨!”诺苏梅朵躬身说到。 “夜郎王子妃?”毗蓝婆婆满脸惊喜,“想不到你回来我的紫云洞呢!你看是进洞好呢?还是在这里好啊?” “就在这里吧,这里阳光明媚,景色优美,我喜欢,”诺苏梅朵说,“婆婆不会想到才几天我就来您老人家府上了吧?” “真的没有想到,”毗蓝婆婆说,“我知道夜郎王子妃是一个大忙人,既然来了,就一定有事。对我,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我能帮忙的,半点也不会推辞呢!” “谢谢婆婆!”诺苏梅朵说,“说来还是家父指点我来找毗蓝婆婆的呢!家父说来婆婆这里,一定可以见到孔雀大明王菩萨,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呢!” “要找孔雀大明王?”毗蓝婆婆笑了,“今天还没到呢!不过……” “谁说我还没到?”这时一个声音从诺苏梅朵到后面响起,“毗蓝婆菩萨,这就是你一直念叨的夜郎王子妃?果然是后生可谓呀!” 诺苏梅朵回头看时,看到来的女子一头四臂,一首执莲,一手拿一根孔雀尾羽,其余另外两只手分别拿着俱缘果和吉祥果。坐骑是一只孔雀。 “这就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这就是那个佛母?”诺苏梅朵赶紧站起身来。 孔雀大明王菩萨的身世诺苏梅朵曾经听青丘道长说过—— 说是佛母,这个菩萨出生时却最为凶恶,曾经吃人无数,能在四五十离路的范围一口把人吞没掉。 西方接引道人在须弥山修行了若干年,已成了六丈金身。这只大孔雀经过,就把接引道人吸进了肚子里。 接引道人当然不能从便门出来,恐污真身,只的剖开那只大鸟的脊背,从里面钻出。 接应道人欲伤那只孔雀性命,念及自己曾从其腹中出来,伤其如同伤母,便把这只孔雀的精灵留在了须弥山,当着母亲对待,封为大明王。 留在须弥山的孔雀大明王渐渐修出了佛性,只是她的那只坐骑孔雀只喜欢以蛇、蜈蚣、蝎子这些毒物为食,偏偏这毗蓝婆菩萨却又对这些东西常有斩获,大明王菩萨于是常常与毗蓝婆菩萨来往。 毗蓝婆菩萨见问,毗蓝婆婆就将诺苏梅朵向那个孔雀大明王作了介绍。 “哦,既然是毗蓝婆婆相信的人,只要找我,我都是愿意帮忙的,知不知王子妃找我,所为何事?” “是这样——” 诺苏梅朵便把自己到了夜郎时,夜郎晚饭达洛白雪如何被人挖去了眼睛,自己如何用朱雀的再生术救了婆婆,司马相如又如何给自己讲述了玄英道士明上的是说了。 最后诺苏梅朵说:“我父亲叫我来找你,是知道你一定可以帮我的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当初毗蓝婆婆没有烧掉长安城,他们是受到惩罚的呢?”孔雀大明王菩萨说,“该让长安城毁灭了而没有毁灭她,就在哪里制造了百来个瞎子也无可厚非呀!毕竟那与把长安城投入大火也无可厚非呢!青丘道长叫你来找我,肯定是知道你有心就长安城里的瞎子,让你使用朱雀大神的再生之法,那你得忍受多大的痛苦呀?” “菩萨是说,你有救那些瞎子的简洁方法?”诺苏梅朵大喜,“那希望菩萨成全诺苏梅朵的心意,救救那些黑暗中摸索的人哟!” “救人可以,不过你得随我们去做一件事,”孔雀大明王菩萨说,“我的坐骑得吃些东西了才成啊!” “吃东西?” “是的,现在有一只蜈蚣精正在庐山为祸,我和毗蓝婆婆和卯日星君正要拿它来喂我得孔雀呢,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呀!” 诺苏梅朵和孔雀大明王说话时,一个高高大大盯黑脸小伙从山洞里伸着懒腰出来。 诺苏梅朵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卯日星君。 “当然愿意,只要菩萨叫去,毗蓝婆婆他们又都欢迎,诺苏梅朵哪有拒绝的道理?”夜郎王子妃回答着孔雀大明王菩萨。 “那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们哪有哪有不欢迎的道理?”毗蓝婆婆说,“我们不宜耽搁太久了,那就请夜郎王子妃与那佛母大明王菩萨一同坐上孔雀的背,我们赶时间要紧。” 太阳下山之前,大家就到了庐山。 她们说的那只蜈蚣精其实也在等着黑夜的到来,它要扬长避短,在夜晚展开行动。 哦,大家立在庐山山顶,把眼睛盯着十几里路外一个叫仙人洞的地方。 诺苏梅朵的视力最好,它居然看清了那个叫做仙人洞的山洞里,有一根长蛇一般的大蜈蚣正睡着懒觉。 “我儿,把你那镜子给娘用用!”盯了一会儿,毗蓝婆对昴日星君说。 昴日星君从腋下取出了那面日光之境。镜子在毗蓝婆的手里转动着,闪烁出嗡嗡的阳光声。 只见毗蓝婆菩萨的手往自己的怀里一探,取出的是一个熠熠闪光的针线盒。那双枯瘦却很灵便的手把那针线盒往镜面上一倾倒,叮叮当当如同珠落玉盘的一阵细响,镜面上是无数的绣花针黄灿灿地耀眼。 太阳像是被谁敲打着的一面铜锣,亮亮堂堂的一路西去。它后面的夜色却又铺天盖地地来,像无数闭嘴的乌鸦。 夜的上空开满了星星闪闪烁烁的眼。漆黑的仙人洞里,那只蜈蚣精的眼睛一直紧紧闭着。 直到整个天地都暗淡下来,那些蜈蚣身上闪烁出无数光斑,就像许多闪着鬼火的眼睛逐渐睁开一样。 大家在山头屏住呼吸,看那仙人洞里打开了一颗又一颗的心跳。 那妖怪的眼睛一颗一颗的被弹出。 一颗眼睛就是一只蜈蚣。 的确是蜈蚣,诺苏梅朵看得清切:那些蜈蚣的脚密密麻麻,那好像眼睛上的睫毛一般。 四百零二,这是一片干净的地方 仙人洞里开始明亮了起来,里面飞旋着一颗又一颗的飞天蜈蚣。好像是好多发光的眼珠子。 那条蜈蚣精端坐不动。 每一只蜈蚣飞出它那怪异的头颅,他的身上就会又一只怪异的眼睛被关闭。 那些首先被弹出的眼睛并没有急着飞出仙人洞,似乎是有所等待一般,它们只在仙人洞里飞旋。 那颗头颅上下左右几边的眼睛都张开被弹出了,才见它额头上那双主要的眼睛张开,最后是那双眼睛弹出了一只来。 被弹出的眼睛领着其他小眼往外飞走,另一却只在那蜈蚣精的头上闪着幽灵一样的光。 “那些眼睛出动了,而且就冲着我们这边来,看来对方也知道我们的在这里,要对它不利呀!”卯日星君盯紧了一路飞过来的眼珠子说。 “别慌,我自有主张。”毗蓝婆只说了一句。 这时昴日星君的太阳之境发出丁丁的清音。镜面上,一根根绣花针跳跃而起,竖立静候着毗蓝婆的指令。 毗蓝婆盯住那些飞过来的眼睛看着。 哦,那是一群小蜈蚣。它们在一只大蜈蚣的带领下,张牙舞爪地过来了,逼近了。 毗蓝婆的手在镜子的背面从下往上轻轻叩响。只听一声接一声的叮咚。一根根早就按捺不住的绣花针在镜面上弹起,腾跃,嚯嚯嚯地迎头飞了过去。 绣花针的身后拖着长长的光耀,庐山顶上下了一阵流星雨。 飞过来的蜈蚣迎面与毗蓝婆婆的绣花针相遇,一下子乱了阵脚,扭头就走。 可惜它们才转过身,每一个蜈蚣的身子上都扎进了一根小小的绣花针。 一阵窸窸窣窣挣扎和嘤嘤嗡嗡的哭泣,那怪异的蓝光便一盏盏暗了下来,然后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这个情景,前几天诺苏梅朵在救阿蕾莎是看到过。 一会儿后,就见一条条蜈蚣往地上跌落,劈劈啪啪,如同雨打沙丘。 大明王那只孔雀一条条地啄食着,橐橐橐橐如同风卷残云一般。 蜈蚣扭动在诺苏梅朵的惊叹里,她的眼睛却又转向了不远处的仙人洞那边。 那里,蜈蚣精好像突然被热水烫了一般惊跳了起来。却有上百条腿密密麻麻地上前划动着,蜈蚣往洞外逃走,像上百只船桨在把那条死亡小舟划出灭顶的灾难一般。 蜈蚣的那只独眼突然看到外面射进了一线光来,哦,那是平时自己最怕的太阳的光。 大蜈蚣不及闭眼了,既然看见了太阳的光,那光就已经进入了眼里。 蜈蚣精流出了眼泪。他头痛欲裂,跌跌撞撞往洞外就走。 它眼里插着一只绣花针出了仙人洞,蹿上了仙人洞头上的山头。往天空扔出了一根蜘蛛线,然后荡着蜘蛛线就要逃走。 这时又一阵流星一样的飞针雨下来了,蜈蚣精身子下面的脚一只只失去知觉不能动弹。扔出的蜘蛛线一段段断开。 蜈蚣精的身子像是被谁排除的一坨大便,带着难闻的臭气往下跌落。大便砸在仙人洞顶端的岩石上,噼啪的一声响。 那毒蜈蚣还要挣扎,大明王菩萨早就把手中那枚孔雀的尾羽抛了出去。 孔雀的尾羽在空中打着旋,越长越大,往下掉落,插进了那个怪物的头颅里。 孔雀大明王菩萨一招手,那根孔雀的尾羽就飞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位菩萨有把手一扬,一颗松树种子飞进孔雀羽毛插出的伤口里。 若干年后,庐山仙人洞头上有了一块奇怪的石头。有人给那块石头起名叫乌龟石,却不知道那块石头的背上为什么会长出一颗松树——这是后话了。 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坐骑啄食那些蜈蚣后,羽毛上的那些眼睛开始发出光来,灿烂在庐山顶上。 “这东西兴奋了,急着要回家呢!”孔雀大明王却把手中的孔雀翎递到了诺苏梅朵手中,“记住咒语,倒是后掐静心诀,念三遍咒语,把孔雀翎往人家眼睛上一抹就行了呢!” “那就祈求菩萨教会我咒语!” “孔雀明王感应明,大明菩萨复眼明。 嗡悉殿多薄俱那。 嗡悉殿多薄俱那。 南无大明王王菩萨摩诃萨。” 大明王菩萨教会了诺苏梅朵口诀,最后说:“这只孔雀大明王翎就是你的了,愿千千万万的人在你手里得到光明。” 大明王菩萨说完,就和毗蓝婆婆以及卯日星君一起骑上大孔雀,踏空而去。 诺苏梅朵双手捧着孔雀翎,对着那只孔雀远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夜郎王子妃不想让王子回宫时自己不在,就把回到夜郎王宫的时间设定在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离开自己的住处前往驿馆时,也就是她从紫云山到庐山转了半天回来,司马相如夫妇还在路上走着呢。 原来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从王宫里出来,李录和桃儿却在楼下等着他们。 “怎么了?还怕我对夜郎王子和王子妃说什么,让你不能留在夜郎吗?”司马相如有些开玩笑地对李录说,“那司马相如就枉自来这南方几个月了!” “不是,”李录说,“我作为您的侍卫,挨着您一天我就要尽到一天的责任,二来陈力去北方大城时叮嘱过我,要我把我们肩负着双重使命的事告诉您呢!” “既然是秘密使命,你不用说,”司马相如却说,“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这——” “说起来武帝让你们跟着我,一是为了我的安全,二是查清楚夜郎、越国、滇国等国内的地理、兵力等情况,这已经是双重使命了,”司马相如说,“这几个月人家个个胸怀坦荡,再说这个地方已经和你们沾了亲,你们不想损害亲人了是不是?” “司马先生——”李录的脸红了起来。 “你不用说,我理解的,”司马相如说,“大汉朝文化发达,生活不知要比这里好多少倍,可是大多数人已经被强权、利益等玷污人心了,所以啊!陈力和李录除了爱情之外,都认为这是一片干净的地方,你们在选择逃避呀!” “也不只是这两点,还有,还有……”李录把头低了下来,“我……我们还有一项使命,那是针对你司马先生的啊!” 四百零三,那双眼睛的确漂亮 “针对司马先生?”卓文君急了,把眼睛看着司马相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录正要回答,却被司马相如赶紧止住了:“这事我……我知道呢!不是武帝的主意,武帝可没让你们这样干呀!这也是你们要留下来的原因之一,你们怕回去后有小鞋穿呀!” “是的,”李录点着头,“您不……不会怪罪我和陈力吧?” “你们也是受人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怎么会怪你们呢?”司马相如大笑起来,“你们啊!我们开始进入夜郎时明明知道我有消渴症不能多吃糖和多喝酒,你们却要处处让我的生……生活甜甜蜜蜜有滋有味呢!” “有这样的事?”卓文君睁大了眼睛,“那不是武帝让你们这样做的,是谁呀?” “是……是……”李录看着司马相如,不知该不该说。 “应该是钩弋夫人吧?”司马相如干脆就把那层窗户纸捅破,“陈阿娇用一千两黄金托我给她写了《长门赋》,重新获宠了一段时间。我知道钩弋夫人记恨我呀?” “原来大汉朝廷里这么复杂?”卓文君担心地看着司马相如,“听绣衣使者范坤他们说,太子卷入巫蛊案后,皇上已经立了钩弋夫人的儿子刘弗陵为储君。那夫君回到朝廷后会不会危险啊!” “这个没事,我正要以得了消渴症为由辞去中郎将对职务呢!我们与世无争,也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呀!” 司马相如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看看就走到了楼梯口,便转身吩咐李录和桃儿,要他们回到自己的家去。 “那好!司马先生走的时候,我和桃儿一定会把您和夫人送出巴符关的!”李录说完,庄重地鞠了一个躬才和桃儿一起离去。 “真的没事吗?”卓文君见李录小两口走远,扶着司马相如的手臂上楼梯时又问了一句。 “真的没事,只要早一些退位,不做下一任皇帝的官就行,”司马相如说,“我呀!从前看重武帝的文韬武略,现在满脑子是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佩服的只有诺苏梅朵的大爱无疆,根本就没心思做官了!” 他们上了楼梯时,夜幕罩下来了,天幕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箭伤。 此情此景,却让司马相如想起了汉武帝来,顺口吟出了武帝的《秋风辞》——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哦,人生呀,雄才大略又怎么样,”卓文君拉着司马相如的胳膊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自己的客房,“最终都免不了人生苦短的感慨呀!”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客房面前却站着四个人。 “卓春红,卓求红,你们怎么来了?”卓文君大惊。 “都说大汉朝在催促姑奶奶和姑爷回去了,我们就是代表滇国来送行的呀!”卓春红回答,“要不然姑奶奶要骂人了呢!庄威,庄严还不赶快向我姑奶奶和姑爷请安啊!” “向姑奶奶和姑爷请安!”一旁的庄威和庄严赶紧鞠躬。 “夜郎给你们安排好房间了没有?”司马相如关心地问着,把这两对新婚的新人往屋里让。 “罗蒙大叔给我们安排了呢!”庄威告诉司马相如,“罗蒙告诉我们,越国王子吴越、王子妃诺苏骨朵,还有公主吴青青、驸马岩石他们明天也要来给你送行呢!夜郎乘此机会想把周小鹏和辽娆的婚事办了,然后夜郎王子和王妃才会陪着姑爷出访大汉朝呀!” “夜郎王子和王子妃要给周小鹏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的,他们还真的把周小鹏当成亲弟弟了!”司马相如感概,“只是我答应见证越王和夜郎王传位的事,恐怕做不到了呀!” “真的那么急着要走吗?”卓秋红赶紧问,“我们来时,夜郎宫里到处都在传说达洛王妃被人挖了眼,又被王子妃治疗好了的事,按一般情况下,抓不到肇事者,王子和王子妃是不会离开王宫,去大汉朝访问的呀!” “是的,可是那个可恶的道士应该就是大汉朝那边过来的呢!取走王妃眼睛的目的是要高价出售给长安城的那些富商人家里的瞎子换眼呢。”司马相如告诉庄威他们,“我师妹想无偿地救治好那些出钱换眼的人,逼迫作案的道士现身与自己交战!” “道士,会给人换眼睛?”庄威看了庄严一眼,激动了起来,“该不会是我哥庄义的师父所说的道士吧?” “庄义的师父?” “就是那个缅地罗刹呀!”庄严说,“差一点和滇云老叟错过了一辈子,后来被夜郎王子妃到二十多岁重活了一遍的那个呀!她是我哥和我嫂的师父呢!” “缅地罗刹?”司马相如觉得蹊跷,“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这样,上前天我们从哀牢班师回国,滇王记功,让我哥做了大将军,其余人等都有封赏。”庄威告诉司马相如说,“晚上设宴招待,滇云老叟和缅地罗刹却好到了滇国,酒席上缅地罗刹就讲述说,“他们来到路上遇到了一个道士,看上去行色匆匆,可能不怀好意呢,要大家注意。” “缅地罗刹要大家注意什么?”卓文君问。 “她说那个道士叫什么玄英道士,几年前被大汉朝里的滑稽大王东方朔戏弄,进献‘仙酒’不成,反而成了欺君罔上的诈骗饭被四处通缉呢!”庄伟说,“缅地罗刹告诉大家,那个道士曾经跟着朱世安去过缅国罗刹洞,能言善辩,学识相当渊博,最主要的是能给人换上健康的眼睛呢!” “哦,罗刹老前辈知不知道这个道士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明……明……”庄威看着庄严,希望庄严能够记起来, 庄严却在一边急得傻眼。 “哦,嫂子也跟我说过那个道士,好像叫什么玄英道士吧!”卓春红这时极了起来,“对了,姓明,明上,子玄英,后来就叫做玄英道士!和大汉朝的东方朔是死敌。” “那就对了,就是他。”司马相如却又问,“还不知缅地罗刹是怎么看见这个玄英道士的呢?” “罗刹罗刹有儿有女的,却还把我嫂当成她亲生的女儿呢!她到街上去给我们家小侄子庄诚去买长命锁,就意外地碰到这个玄英道士盯着人家妇女的眼睛看,被她大喝一声后打跑了!”庄威说。 “哦,对了,那一定是在寻找美女的眼睛吧?”卓文君这时说道,“达洛王妃那双眼睛的确漂亮!” 四百零四,我追求的是人性 “问题是玄英取了王妃的眼睛后,是给什么人换呢?”司马相如却陷入了沉思里,“东方朔为了就长安城,让长安城里多了好多瞎子,但那些瞎子大多是穷人,没有财力更换眼睛,个别富商有这个财力,他们要的也是男人的眼睛珠子啊!” “京城里的事啊!如果你都不知道,这里就没有其它人知道了呢!”卓文君看着司马相如,“既然不知道啊,就不要瞎操心,我们说些其它事好不好?说起这个滇云老叟和缅地罗刹的事情,我就这样想,其实我诺苏妹妹已经是神仙了呢!她的修为,完全可以与东方的西方的大神们平起平坐,但是她似乎还很迷恋着蒙多王子,还很愿意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打成一片,这到底是什么呀?” “哦,这就叫人性,”司马相如说,“即使有了做神仙的条件,但诺苏梅朵凡心未眠呀!” “人性是怎么回事?”卓春红眼巴巴地看着司马相如,“姑爷回到大汉朝后,也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啊,您老人家给我们讲讲好吗?” “好吧!那我就给你们讲一个蓬莱岛的故事吧!”看着卓文君也不想睡觉,司马相如便讲了起来—— 徐福是秦朝最有学问的人,被秦始皇派往东海,顺着太阳出来的方向驾船向东,寻找长生不老药。 他的船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路向东。 水手们经历老了风浪、日晒、饥饿、严寒、海贼后相继而亡,最后只剩下徐福一人了,他依旧独自驾船前行。 在一个昏暗的早晨,徐福透过濛濛的雾气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山。 那座山散发出珍珠一样的光泽。山头上,一棵高大的树木蓬蓬勃勃地向四周舒展开,仿佛撑开一把大伞。 徐福喃喃自语着:“有人告诉我,神仙之岛蓬莱在极东地地方,那里有一座神奇地山峰叫扶桑峰,扶桑峰上有一棵大伞一样地扶桑树,生命地奥秘全都藏在那棵树的枝桠里呢!看来我历尽艰辛,今天终于到了我的目的地了啊!” 这时,徐福已经疲惫不堪了,他倒在船前的甲板上,就是抬起手来的力气都已经丧失,是那只船慢慢地向海面飘过去的。 前面的海很平静,沙滩上到处是七彩的贝壳更远一些的地方绿草成茵,繁花盛开。 一群头戴花环的青年男女友善地奔过来,趟入水里,把船尽力往岸上或拉或推。 这些人把船上的徐福弄下船后,那条船又慢慢飘向了远处,飘出了徐福的视野。 “我真的来到蓬莱仙岛了?”徐福又看了看那颗蓬蓬勃勃向四面展开岛树。 树上站满了各种各样的鸟儿,鸟儿们把各种各样的悦耳的声音播撒在天空。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所有的目光都温温暖暖。 徐福休息了一会,渐渐就开始精神抖擞起来。 “真的奇怪啊!”徐福站起身,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好像永远不会衰老了呢!” “什么是衰老?”那些青年男女问。 “我也不会再痛苦了。”徐福又说了一句。 “什么是痛苦?”那些人却又反问他。 “死亡两个子再也不会在我面前出现了?”徐福看着那些人茫然地看着自己,“我是不是不会死亡了啊!” “我们这里地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岛上的居民们回答。 徐福就这样在蓬莱岛上住了下来。这期间他结识了蓬莱岛东面过来的一个智者。 这个智者名叫青介部。 他和秦朝智者徐福一样聪慧,一样不会衰老,一样永葆青春。 徐福和青介部见多识广,他们很受岛上的原著居民爱戴和敬崇。 青介部见了人总是乐呵呵的。 有一天,他独自悠哉悠哉地乘着小船出海。 他让小舟随波逐流,自己只是在舟中仰望天空独自冥想着,没有到那条小舟竟然就像婴儿的摇篮一般,让青介部体念了一次做婴儿的情节,把他摇睡在小舟里。 在整夜的鼾眠中,小舟一只在往西边的方向漂。 青介部在黎明的晨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蓬莱岛东面的扶桑山的阴影里了,小舟自己飘进了蓬莱岛的一条小河中。 青介部划着小舟,穿过会唱歌的鸢尾花和袅袅婷婷穿着绿色围裙的芙蓉,自己走到了河岸上。 “这是世间最美的地方!”这个九州岛上的智者对自己说,“我觉得自己无意间撞进了蓬莱仙岛。” 不一会儿,岛上的年轻男女便走过来欢迎他了。 来欢迎青介部的人中就有来自大秦国的智者徐福。 本来已经衰老了的徐福却已经变得和岛上的人一样年轻了。 “欢迎成为扶桑岛上的一员!”徐福和大家一样与青介部握手。 他们用岛上最爱甜美的水果招待青介部,然后躺在铺满鲜花的草地上,看蝴蝶的舞蹈,听百鸟的演奏。 他们时而在园中漫步,时而在野外狩猎,时而在温暖的海水中浸泡日光浴。 这里的白天很长,因为没必要睡觉,这里不会疲惫,也没有痛苦。 徐福以为自己和青介部一只会在这里生活下去,可是有一天,哪位九州岛那边过来的智者却面带愁容地过来告诉他:“我找不到我地小船了啊!” “找不到就算了嘛,这里不需要小船!”徐福告诉他,“我还眼睁睁看着我的大船飘走了呢!这里就是我的目的地,既然到了目的地,我还要船干什么?” “不!”青介部却坚决地回答,“我需要我地小船,我想念家乡,我得乘着我得小船回去!” “你在蓬莱岛不开心吗?”徐福问。 “不开心,因为我得心里,还有人性在萦绕着呢!我的人心还在,你让我过神仙日子,我烦恼,我不得安宁。徐福老兄,这里是你的追求,你为它付出了艰辛,他是你的目的地;而我是偶然进来的,它是我的偶遇,不是我的追求啊!” “哦,奇怪了,我心中曾经有两个字眼,那就是‘死亡’”大秦来的徐福徐福告诉九州岛那边来的青介部,“我已经把这两个子淡忘了,难道你就不想忘记它吗?” “不!我是忘不了的,我追求的是人性!”青介部带着哭声对徐福说,“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找在这岛上四处游荡的仙鹤,求它送我回家呀!” 四百零五,生活在天堂里,真好! “哦,”他们找到的仙鹤居然与青介部说起了话来,“如果我带你回家你就会死去,因为你已经在这里住了一百年,在外面的世界是没有人能活一百年的。那么离开这里后,你就会快速衰老,忍受疲惫和痛苦,快速地死亡。” “我不管这些,”青介部坚决地说,“请带我回家!” 随后,青介部就毫不犹豫地上了仙鹤地背。 仙鹤载着它日夜兼程地往东边飞。 “你看到那边的岸了吗?”仙鹤问。 “看到了,感谢仙鹤!”青介部说,“那里充满了人性,那才是我的目的地呢!” “可是我该送你去哪里呢?你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呀!”仙鹤又说。 “亲爱的仙鹤,在我的家乡的沙地上,一位可怜的渔夫正在修补着渔网,他是我的儿子呀!请你把我带到他身边,我要死在他的怀中。” 仙鹤于是把青介部带到他渔夫儿子的身边。 渔夫看到垂死的青介部,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喊了一声:“爸——” “我本来可以长命百岁的。”青介部对他对儿子说,“为了心头的追求,我放弃了!” “你追求的是什么?”渔夫问他的父亲。 “人性,”青介部接着说,“我身子痛得厉害,我正快速地走向死亡。树高千丈,落叶归根。与其长生不老,还不如在自己儿子的怀抱里死……去……呢……” “就这么,青介部面带微笑,在儿子的怀抱里死去了!”司马相如讲完了徐福与青介部的故事最后问,“听了这样的故事,你们有何感想啊?” “这——”庄威和庄严一脸懵。 “看来即使是修仙的,也各有各的理解呀!”卓春红说,“也许夜郎王子妃虽说有了神仙的能耐,还挂碍着世间的爱恨情仇,还不能超凡脱俗呢!” “哦,还是我家春红有感悟啊!”卓文君说,“也不能说我诺苏妹妹不能超凡脱俗脱俗,即使是仙道也有不同的提炼。徐福啊!他刻意的追求和接引道人差不过一致,那就是超脱生死,实现永恒;青介部要的是一种心里的享受,这与地藏王的地狱不空,绝不成佛似乎又低了一个层次了呢!诺苏梅朵有了神仙的能力,却不飞升去做神仙,说小了,她要拯救;说大了,她要改造……” 卓文君侃侃而谈。 司马相如面带微笑地听着。 庄威、庄严、卓春红、卓秋红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是的,”司马相如接过卓文君的话说,“不论是东方的女娲或西方的上帝,他们制造的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地狱,作为人的诺苏梅朵却要改造它,这种博大的情怀其实已经超越了造物主本身了呢!” 大家听了,全都拍起了手掌来。 “哦!”卓文君最后说,“经常有人自我夸耀说她又神仙一样的妹妹,我这个妹妹才是真正的神仙哟!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 第二天周小鹏才起床练了一会儿功,却看见一个人正和辽娆一起往他练功的地方来。 “姐,你怎么起这么早呀!” “今天是什么日子?”诺苏梅朵却反问。 “我当然知道:今天滇国、越国、还有梅山七仙都要到来呢!姐要给我和辽娆一个隆重的婚礼,给司马先生饯行,姐姐和姐夫随司马相如一道出访大汉朝去!” “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你既然做了我得兄弟,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了呢!”诺苏梅朵说,“你到那边认了丈人和丈母娘娘,也该带她去认认自己的公婆哟!” “我早就想去看看咱爹妈了呢!”赵小鹏高兴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走啊!两个老人家现在还在韭菜坪吗?” “不常在韭菜坪,不过今天他们就在韭菜坪等着我们啊!你是没见国咱爹,咱爹可认识你呢!”诺苏梅朵说,“我给她找到的这个儿子他很满意,还说你们成了家后,他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学学他的道法!” “咱爹肯传授我道法?” “你放心,我爹会把什么都教会你的!”诺苏梅朵说,“至于你学到那个程度,那要看你的悟性呢!岩石师兄是他的徒弟,他其实也是尽心尽力的教他了呢!可惜当初岩石师兄为了救吴越和吴青青兄妹,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抱着老虎一起滚下山崖,后来我父亲一直在给他医治,治好了身体,偏偏他又失忆了。要不是有这些折腾,岩石师兄的造诣就不是一般了呀!” “学到岩石将军的功夫我就满意了呢!”周小鹏高兴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下午点吧!十几里路一会儿就到了!耽误不了你们晚间婚礼的。”诺苏梅朵说,“岩石师兄也要去,他们中午才能赶到这里呢。我现在要去司马先生那里去一会儿,昨晚他们睡得完,还不知现在起床了没有!” 诺苏梅朵一边说,一边往驿馆那边去了。 周小鹏傻傻地看着他姐姐的背影走远,又傻傻地看着辽娆笑,看得辽娆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你看我做什么?”辽娆红着脸问, “我在想,我怎么会娶到你这样漂亮的新娘子呀!”周小鹏说,“这么久了我都快等不及了,就想早一点一口把你吃掉。” “我们呀!其实是有自己的天堂呢!”辽娆过来拉住周小鹏练功练得汗津津的手臂。 “我们的天堂?”周小鹏有些不理解。 “是的,不只是我们,”辽娆说,“有好多人都在咱们姐姐诺苏梅朵那颗好心里得到拯救,她那颗心呀,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天堂。还有,我们姐刚才说,岩石将军小的时候为了救越国王子和公主,抱着老虎滚下山崖。难怪那个越国公主那么爱岩石呢,原来岩石也是越国王子和越国驸马的天堂哟!” 辽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周小鹏。 周小鹏看出辽娆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你放心!”周小鹏看着四面没人,右手便把辽娆的右手抓住了往自己的怀里拽,却用左手揽住了辽娆的腰说,“我一定也会成为你的天堂呢!” “我可没那么自私啊!”辽娆告诉周小鹏,“我爹为了鱼人族部落,宁愿放弃我妈;为了夜叉部落,宁愿放弃我和我姐。那才叫天堂呀!我们梅朵姐那个心胸,又比我爹的心胸还要博大的地多呢!我们这些人能生活在天堂里,真好!” 四百零六,牵扯阴司的案子 周小鹏听了辽娆的话,陷入了思考中。 “我知道神与魔的区别了:做别人的天堂,那就是神,做别人的地狱,那就是魔。”周小鹏说,“只是要做别人的天堂,你就得常常把自己置身在地狱中,如果你总是想生活在天堂里,你就会成为魔头一个!” 辽娆看着自己就要把一生交付的这个男人,踮起脚尖,在周小鹏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才并排着往饭厅这边来。 他们才了不几步,却听到那边传来了叫喊神:“小周将军!小周将军!你们等等,我正有事要找你问问呢!” “哦,是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夫妇呀!”周小鹏问,“什么事呀?” “王子和王子妃不是要去大汉朝吗?”贝希摩斯笑着,“我们既然做了他们的坐骑,我想让将军提醒王子和王子妃,一定不要忘记我们啊!我们真的想尽一份力气呢!” “这事您们直接给我姐说就是了,”周小鹏奇怪地问,“怎么还要我传话呢?” “我们当然要讲,还要大家都帮我们说说话呢!”贝希摩斯说,“要不然王子王子妃又要说什么尊重先天大神来推托了。” “哦,那好!”周小鹏接着说,“以后你们喊我小周就行,看什么‘小周将军’,我自己觉得很不是滋味。” “这……” “再那样喊,我就不为两个大神据理力争了!”周小鹏又说了一句。 “哦,那好吧!”贝希摩斯说,“我们都是爽快人,不会绕弯子,你叫我什么喊,我们救怎么喊了呢!” 四个人一道往饭厅那边走去。在饭厅门口,他们看到诺苏梅朵、司马相如他们已经来到庭院中。 卓文君和诺苏梅朵相拥着,卓春红和卓秋红一左一右地跟在后面。她们后边,司马相如在向两边走着地庄威庄严交代什么的样子。 这是罗蒙和蒙多懿德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 看蒙多懿德的面孔,那不像是来吃饭的,却好像有什么事。 “怎么了?”诺苏梅朵问。 “你舅舅诺苏楚雄正和父王、母后在在一起呢!”蒙多懿德说,“辰州那边有一桩事他无法决断,父王和母后也没有办法,只有请你去呢!” “哦,什么事这么难?” “这些事牵扯了阴私,夜郎又无籍可考,”蒙多懿德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哦!有这样的事?”诺苏梅朵诧异了起来,她把眼睛转向周小鹏,“那你和小鹏、贝希摩斯大神他们就陪陪客人吧,我得去那边看看呢!牵扯阴司的事,还是我去处理好一些呢!” 诺苏梅朵说完,又向王宫前殿那边走去。 那边,夜郎王蒙多福德正与诺苏楚雄说着什么? “舅舅——”诺苏梅朵笑盈盈地喊了一声,“我正希望见到舅舅呢!您老人家就来了?” “梅朵儿希望见舅舅了?”诺苏楚雄高兴了起来,“有什么事啊!” “朱雀大神不是教会了我再生之术了吗?”诺苏梅朵说,“您肯定知道我母后眼睛的事情了,您老人家看看,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呀!” “知道了,是跟从前的眼睛一模一样了呢!” “您看啊!母后的眼睛可以治好!我舅舅的手臂断了差不多二十年了吧!我都十九岁了呢!”诺苏梅朵说,“您不来,我也打算一会儿去找您老人家了呢!” “哦,我知道我们家梅朵儿有一会儿就是千里万里的本事,你去找我……” “我既然有了再生之术,就要拿来救人呀!”诺苏梅朵说,“要是人家知道我舅舅还只有一只手臂,那个这个脸也没有放处了呢!” 诺苏梅朵说完,手往腰里一摸,一根马鞭在握;再一抖,一把小刀在握。 诺苏梅朵右手执刀,左手往空中一声,她宽大的袖筒就往下退缩,露出了那只纤细的白嫩的双臂。 “你……你要……” 诺苏楚雄正在疑惑,诺苏梅朵已经噗哧一声,把刀尖插进了自己的胳膊里。 血往外奔流。 诺苏梅朵的右手赶紧扔下了刀,抓住了舅舅的断臂。 诺苏楚雄只有赶紧配合着,把断臂露了出来,让他外甥女的血液留在了断臂的伤残处。 血液在滴落,夜郎宫殿的一角,计时的沙漏在窸窸窣窣。 血液温温暖暖。 夜郎王、夜郎王妃、夜郎辰州王诺苏楚雄的心里一阵一阵地痛。 诺苏梅朵的血液完全盖住了诺苏楚雄手腕上伤残了的地方,血液就不在流,伤口就在以看得见的速度愈合。 “哟!”三个人同时惊喜的是诺苏楚雄的伤处在变化:先是长出骨头,接着那骨头就在拔节,分孽出手掌,接着是手指,再接着是手掌的骨架上渐渐有藤状的经络和血管蜿蜒,最后是血管上面渐渐被肉和肉皮覆盖。 “天哪!梅朵儿这是……这是……”达洛王妃看着诺苏梅朵,“你这样究竟……究竟痛不痛呀!” “昨天人家抠下自己的眼睛来救你,”蒙多福德却问他的妃子,“你说痛还是不痛?” “这……”达洛王妃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夜郎王和他的王妃说话时,却见诺苏梅朵那只手已经完全好了。 这个做舅舅的一会儿看看外甥女,一会儿又看着自己的手。看了左手,又看看右手,还把两只手掌轻轻一握,发觉不出异样,又用力一握。 他的左右手完全像是早就配对好的,那只左臂好像从来就没有断落过一样。 “好了!”诺苏梅朵笑了起来,“我总算又放下一件心事了呢!舅舅啊!听说有一件牵扯阴司的案子你不好处理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你真的没事?”诺苏楚雄却还在关心着外甥女的身体。 “没事了呢,舅舅你尽管放心,”诺苏梅朵告诉夜郎王和王妃以及这个东方大城的主宰说,“我阿爸传给我道法,就是叫我付出的,付出得越多,我得到的越多。你们不知道我得了接引道人的还魂珠和阎王爷的时空镜吗?最近啊,不只是朱雀大叔传给了再生之法,我还学会了猿仙的九转玄元功,有了七十二般变化,就在昨晚,孔雀大明王菩萨还教会我最为简洁的治疗眼睛的手段呢!” “梅朵儿真的没事?”夜郎王问,“若没事,诺苏将军就把遇到的怪事向我儿媳妇说呀!” “好的!”诺苏梅朵咳嗽了一声,才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四百零七,这个案该怎么判 原来,辰州神龟石不远处有一个有一个村民叫王路远,心灵手巧,又有力气,石匠活做得杠杠的。 同村刘家有一个姑娘叫刘娇娇,两人青梅竹马长大,情投意合,父母给他们订了婚约, 看着结婚的日期就要临近了呢!可是唐蒙的筑路大军到了,来辰州招人。 当时的辰州王达洛冷雪尽力配合着唐蒙,把王路远强行征召去了缅国境内。 王路远被捆绑着离开辰州时,刘娇娇是一路跟随着,要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这个女孩最终还是被押送王路远的兵丁一脚踹倒了,是她的父母把她背着回了家。 王路远一去三年,音信全无。 刘娇娇盼啊!盼啊!有一天她去了王路远家。王路远的母亲给她看了一封官府的公文,公文里是王路远滚下山崖,死在异乡的消息。 没了王路远,刘娇娇打破了碗,要割破自己的血管,却又被自己的父母拦住。 “都说生死有命,死了就不能复活了呢!”她的父母说,“你说你为了王路远觅死觅活,他知道吗?她心里要是有你,死了后他的魂魄怎么不来告诉你一声呀!” 刘娇娇不在自杀了,却一下子变得呆呆傻傻。 又过了一年,她的父母把她嫁给了同村的张木匠。 姓刘的这个娇娇姑娘一直精神不定,闷闷不乐,最终还是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原来王路远没有死,他离开了刘娇娇后,一直精神恍惚,竟然自己摔下了山崖,却被山崖上看柴的一个樵夫所救。 刘娇娇死后一年,王路远辗转回到了家中。 “我的娇娇去哪里了?”王路远问她的父母。 “这娃啊,她的心思可一直都在你身上呢!”父母告诉王路远说,“你走后她一直呆呆傻傻,后来被父母逼迫着嫁给了那个张木匠。” “嫁给了张木匠?” “听张木匠抱怨说,刘娇娇看上去呆呆傻傻,却绝对警惕着,就是不让张木匠碰着她的身体,”王路远的父亲告诉他,“有一天张木匠急了,要霸王硬上,被刘娇娇拼命给了他的裆部一脚。” “这——” “张木匠昏死过去了,醒来时,刘娇娇已经把自己挂死在了房梁上!” “那她的坟墓在哪里呢?”王路远问自己的父亲。 父亲就叫人把王路远引向了刘娇娇的墓地。 王路远在墓前泣不成声了, 他反复呼喊着刘娇娇的名字,绕着坟墓痛哭不止。 “你我曾经对着月亮发过誓,要厮守终身的呢!“王路远对着坟墓大喊,“哪里会料到官差缠身,造成你我长久分离,致使你父母逼你嫁给张木匠。没能实现当初的心愿,我俩已生死决别。世上若真有神灵,就让我再见一次面;如没有神灵,我们就从此就是别了。” 王路远一次又一次地哭昏在了刘娇娇的坟边。 哭得天都变得凄风苦雨。 朦朦胧胧中,王路远看到刘娇娇的灵魂从坟墓中出来了。 “你是活人还是死人?”魂魄问。 “你要是还没有去投胎,我马上就去死!”王路远说,“这一生错过了,我们就去来世团聚!” “我曾在月下向你发誓,今生今世就要做你的妻子,无奈父母强逼,只得嫁给张木匠。”刘娇娇说,“出嫁一年,我一直都在为你守身如玉呢!” “这——”王路远听了刘娇娇魂魄的话,更加痛苦不堪。 “我知道你没有死,假若你死了,你的魂魄会来家乡找我的呢!但是为了不被张木匠玷污,我只得走上了阴间的路,一直四处漂泊。”刘娇娇说,“我为的是找到你,和你一起去投生。” “灵魂还没有投生?”王路远一下子欣喜若狂,“那你就等着我,我就在你坟前这棵树结束了自己呢!”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腰带,要把自己挂在树上。 “不,不要!”刘娇娇的魂魄凄厉地喊,“念你不忘旧情,我的心里得到了慰安。我的身体一点也没有损坏,我把魂魄依附上去,还可复活啊!” “你还能复活?”王路远更加高兴了,“我们今生今世,还可结成夫妻。” “是的,你赶快挖开坟墓,打开棺材,把我抱在怀里,我就可以活过来了。” 王路远听了,也不加思考,就开始动手刨坟。 刨得十个手指鲜血淋淋,终于刨开泥土,打开了刘娇娇的棺材盖。 刘娇娇在棺材里躺着,面容如生。 王路远把她棺材里抱了出来,用自己热烈的体温去温暖女孩已经冰冷了的身体。 山峦上鸟声开放。开放了的鸟声撕裂了漫天冷雾,让太阳出来。 刘娇娇的身体渐渐温暖,渐渐活了过来。 他们就在山上对磕了头,一道回了家。 “想不到的是张木匠在一个叫着玄英道士的支持下到辰州告了状,”诺苏楚雄讲到这里后对夜郎王、夜郎王妃和夜郎王子妃诺苏梅朵说,“他们说夜郎地方以死为大,王路远刨人祖坟,侮辱死者,依律应该严惩!” “这样啊!”夜郎王有些发呆,“这事情还真对难办呢!按夜郎法律,刨开人家坟墓侮辱尸体的还真的就是死罪呀!” “是的,我本来有心为王路远开拓,这种生与死的大爱无论如何都是不该死的,”诺苏楚雄说,“可是辰州审理此案时,查找不到符合断案的法律条文,我们只好照录案情,上报朝廷决断!” 诺苏楚雄一面说,一面取出从一旁的皮囊里取出了自己办案的卷宗。 夜郎王拿着卷宗反反复复地看着,接着就把它交给了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反反复复地看着。 “逼死人命应该怎么判?”诺苏梅朵看着他的舅舅说,“就判张木匠乘服役人员离家之期,强娶人家妻子,差点酿成人命,好在王路远回来得及时,被害者得以存活。张木匠可以免于死罪。却不得干涉别人的生活,让王路远和刘娇娇去做夫妻。” “这——”夜郎王想了一下,“这还真的合理合法,有理有据呢,根据夜郎法律,就应该这样判啊!” “对呀!”诺苏楚雄一下子笑了起来,“还真的应该这么判,我怎么就一下子没想出来呢?” “你不是没想到,你是被那个玄英道士弄昏头了呢!”诺苏梅朵说。“不过这个玄英道士借故去辰州衙门,有什么打算呢?她该不会是冲着我姑去的吧?” “你姑?”诺苏楚雄莫名其妙。 四百零八,多行不义必自毙 “是的,我姑,”诺苏梅朵说,“这个玄英道士就是取走我母后眼球的人。如此看来,他从大汉朝过来,在南方已经游移久了,专门找有些名望的人家下手,摘除人家漂亮女主人的眼球!” “他已经在这一带游移久了?那……” “是的,在滇国,他们也打算向我滇国的姑姑蒙多落霞下手,好得遇着缅地罗刹前辈,把他打跑了呢!” “哦,那你姑会不会有危险?” “凭我姑的身手,她不会得手的,”诺苏梅朵摇着头说,“我最担心的是他探听到大家都来夜郎,会去越国找我姨和我师兄岩石母亲的麻烦?” “这,我…白云妹子也像我一样没有武功啊!”夜郎王妃达洛白雪急得要哭,“要是那个天杀的道士盯上了她,那就凶多吉少了,我可不愿我妹子遭了殃,梅朵儿不救不行,救呢?我这个儿媳妇还得忍受痛苦!” “那你怎么就知道他可能对这些人下手呢?” “他在一路摘除眼球,将来又放处风声,能给人换眼球,“诺苏梅朵说,“这样啊!受害的大多都是名门大户或者商贾人家哟!” “这——”夜郎王还是不解,“为什么呀?” “他为一个人换好眼,就摘除另一个人的眼球!”诺苏梅朵说。“这也是在广开财路啊!要是盯着那些穷苦人,人家会有钱换眼睛吗?” “真是这样?”诺苏楚雄愤然说,“那这个玄英道士必须除掉了呢!留着他,还真是一个祸害了呀!看来为为得赶回去,设下埋伏,抓捕这个玄英到案了,才好了结王路远家的案子。” “不用!”诺苏梅朵说,“这个人是大汉朝钦犯,我得亲自把他抓住,让司马相如对大汉朝立下的功劳。我还可以顺便把他在汉朝制造的瞎子都治好了,与汉朝长期修好啊!” “你亲自抓他?”夜郎王妃看着诺苏梅朵说,“可是时间长了,我怕他对你白云姨有伤害呀!” “哦,这个母后放心,”诺苏梅朵说,“要抓这个玄英道士,我一会儿就办到了呢!” “一会儿?” “是的!”诺苏梅朵说,“你不怕吓着你,现在我就可以把他抓到呀!” “他剜去了我的眼睛,害得你为我忍受痛苦,”达洛王妃说,“我是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呢,能看到你抓了他,我是大快人心啊!怎么会吓着我呢!” 听到达洛王妃这么说,诺苏梅朵立即把右手伸进了左手的袖筒里,摸出了接引道人给她的那颗还魂珠来。 还魂珠在她手心里躺着,如同鸠鸟蛋一般的大小,熠熠地闪烁着七彩地光。 诺苏梅朵接着把珠子一抛,那珠子一下就变大了,如同一个透明地大水泡,在房间里烨烨地飞旋。 透明的大水泡里渐渐出现了清晰的影像。 让大家吃惊的是那个影像的简直就与夜郎王宫的后花园一模一样。 夜郎王妃看到自己在后花园的条凳上坐着,周围是鸟语花香,她的心里充满了惬意。 然而后花园高高的院墙后面探出了一颗人头,头上戴着道冠,分明就是一个道士。 那个道士盯着王妃看着,看着,接着狞笑了一下,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鸟,一下子妃到了王妃面前。 “你……”王妃只来的及叫了一声,那道士便一把把她抓住了,抡着手掌,闪电般在王妃的颈肩后面砍了一下。 王妃立即晕倒。 那个道士蹲下身,从后腰里取出一个竹筒,对着王妃的左眼,啪!往竹筒的后面拍了一下,竹筒深深地插进了王妃的眼眶中。 道士把那竹筒拔出,大家看到的是一个空空的大洞,王妃的眼球已经进入了竹筒里。 道士又把竹筒对着王妃的另一只眼,啪的又是一下,接着转身就走,跳出了围墙。 屋里,夜郎王和他的王妃惊愕地看着旋转着地大水泡。 诺苏楚雄也盯着那个大水泡。 大水泡里,道士取走夜郎王妃眼球的情节还在继续上演。 大水泡只在屋子高悬,里面的场景却在顺着道士的逃跑路线在变化。 大家看到道士飞出了王宫高高的围墙。 王宫的后墙依山而建,上了山不愿就是城墙了。道士居然就在山顶飞向了不远处的城墙,跳出城墙后踩着那边竹林的梢头一路狂奔。 诺苏梅朵让大家看清楚了道士逃跑的情节,便往腰里一摸,把那根马鞭拿在了手里。 马鞭自动延长着,马鞭的鞭梢居然一下子就从大水泡的外面进入了水泡里。 进入水泡的鞭梢越长越长,像一条蛇缠着玄英道士明上不放。 道士的神色立即惊慌了,在里面手忙脚乱,竭力挣扎。 缠住的鞭梢却自动蜿蜒着,把他的手和脚绑得紧紧的。 道士再也动弹不了,被诺苏梅朵用力一扯,便死狗一般被捆绑再屋子中。 那个空空的水泡还在旋转着,接着就变小了,成了鸠鸟大小的一颗珠子,熠熠地闪着七彩的光环,回到了夜郎王子妃的手中。 夜郎王子妃地手一抖,那把鞭子便握在手里。明上依旧被绳索绑得严严实实。 大家静静地看着狗一般地躺卧在地上的玄英道士明上。 这个明上这下子一点也不明了,玄英道士也一下子成了眩晕道士了。 他怔怔地看着诺苏楚雄,又转过身去看了看夜郎王和夜郎王妃,满眼都是疑惑。 “那个蛊惑张木匠,说夜郎地方以死为大,上诉王路远刨人祖坟,侮辱死者,依律应该严惩!还领着阴间的无常去了辰州的玄英道士是不是这个人啊!”诺苏梅朵问他的舅舅,“若是,恶意取下人家眼睛又该这么判决?” “正是,一点也不差!”诺苏楚雄说,“若是取了人家眼睛,当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啊!” “可是他不只这一桩罪呢!”诺苏梅朵说,“这个玄英道士,在终南山的闲云洞修炼,是东方朔的大师兄!他在大汉朝欺骗汉武帝不成,径直从大汉朝宫殿里逃出,后来专门取人家眼睛给人,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呢!”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玄英道士依旧一脸惶惑,他从地上爬起来跪直身子,“这……这是哪儿?我……我怎么莫名奇妙就被绑在这里了?我记得我还奔跑在辰州通往越国的路上啊!”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诺苏楚雄严肃地说。 四百零九,那个道士招了 “我……我怎么了?”玄英道士也不知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还在这么发问。 “这样吧!”诺苏梅朵对诺苏楚雄说,“没有这个玄英道士的干扰,王路远那桩案子舅舅就只管大胆地宣判了呢,这个人在这里,您该这么问就怎么问,问好了,就这么绑着下进夜郎的牢里,我和王子去了大汉朝后,我会随时来提审他的。” “梅朵儿不一道带走,要到了大汉朝才来提他?” “这不是很方便吗?”诺苏梅朵说,“刚刚我抓他时,他正在往去越国的路上奔跑呢!对了,那边应该已经吃过饭了,我还得去吃些东西呀!” 诺苏梅朵便告辞了夜郎王他们,往饭厅来。 饭厅里已经没有了其它人,只有杏儿在那里等着她。 杏儿见诺苏梅朵来了,就叫了一声,叫她那个一脸憨厚的男人把给王子妃留的饭端了出来。 “怎么了杏儿姐!”诺苏梅朵说,“你就不要管我了嘛,你这样我过意不去不去呀!” “我才过意不去呢!”杏儿说,“没想到我这身体碰不得男人啊!才结婚就这样了呢,你说这几个月时间里王子妃都在外面,还要我这个贴身丫鬟做什么呀!听说你又要和王子一起去大汉朝了,我不表现一下,自己心里也过不去呀!” “说啥子话啊!”诺苏梅朵赶紧说道,“你都这样了还对我这么好,这心里总觉得过不去啊!我们都是女子,有一天我也会这样都呢……” 诺苏梅朵看着杏儿,突然想起了半年前的落花洞女—— 那个女孩坐在潭边的石头上,或颦或笑,半痴半傻。她面如桃花,眼波明晰如眼前的流水,婀娜的倩影在水中花枝乱摇。 诺苏梅朵的目光穿透现实与虚幻交织的空间,一直抵达到了眼前女子的内心深处。哦,她身旁留出的半边石头上,坐着她心中的男神,面庞英俊,风流倜傥。正把女子揽入怀中,河沿上有一匹白马,正在啃食着俩人的呢喃软语...... 杏儿看见诺苏梅朵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身上似乎有些不自然起来:“王子妃您在想些啥呀?” 诺苏梅朵看着杏儿,又往厨房那边望了一眼,她不敢说自己想起来落花洞的事,只说:“我出使完大汉朝回来后,也该真真正正做一个女人了,也要为蒙多家延续香火了呢!” “真的?”杏儿高兴地笑了,“到时我就可以尽心尽力地服侍你了,让你长得白白胖胖呢!” 诺苏梅朵的饭才吃完,蒙多懿德来了。 “我还以为你在大殿里,去了你又不在,”夜郎王子说,“却让我和父王还有诺苏将军一起审了那个玄英道士。” “怎么?招了吗?” “招了?” 诺苏梅朵要把碗收到厨房去,却被杏儿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跑出来,端走了。王子妃便和杏儿打了招呼,才和王子一道出了饭厅。 “玄英道士都招了什么?” “这家伙啊!”蒙多懿德说了一句,便开始谈起了玄英道士被东方朔揭穿了骗术后踹开宫殿的窗户,逃出了京城的事来。 原来玄英道士出了撞开大汉朝宫殿便窜上了屋顶,沿着屋脊一直奔向了城墙边,出城后就往阳陵奔去——他和守阳陵的朱世安最要好。 大汉朝的宫廷侍卫们一路追赶不见踪影,只得各处张贴布告,追踪缉拿,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被朱世安藏在阳陵。 巫蛊案后朱世安受牵连,他们又一同逃向了南方。 有一天他们在岳州见了一个瞎子在给人算命的。 一听那些算命的卜卦,玄英道士就觉得奇怪。 “师父哪里学来的占卜术,怎么会这样准确呢?”玄英问,“和我的理论如同一辙呢!” 瞎子和他探讨了一会,果然真的一般无二。 “我们呀!是为了救东方朔才瞎的人,”那个瞎子说,“我们是穷人,东方朔看我们可怜就教给了我们这么一门讨饭吃的行当。但是京城里算卦的也太多了呀!我们就只得一个个分开。我老家在岳州,我就托人把我带回家了。你不知道这眼睛瞎了的难处啊,有许多大商人瞎了,就是愿意倾家荡产也医不好眼睛,那个才叫造孽哟!” “人家会出多少钱呀?”朱世安问。 “出多少?南门桥边赵员外家女儿眼睛里落了眼翳,张出榜文就是一千两,这一千两,就是县太爷也要一辈子才能挣得到呀!” “有这样带是啊?”朱世安问那个瞎子。 “我是看不见,但我在南门桥边但老槐树底下算卦,大家就议论纷纷,”那个老瞎子说,“你说怪不怪呀!我用人家粘贴布告但时间一推算,那家姑娘居然会被人治好的呢!” “真的有这事?”玄英道士还想说什么,却被朱世安拉着就往南门桥边跑。 “怎么了?”玄英莫名其妙。 “我们发财的机会到了呢!”朱世安说,“我懂得给人医治眼睛,我会给人换眼呀!” “怎么换?” “用曼陀罗煮水让人喝下了,再找一个好人眼睛给他换上,用我师父传授的咒语,可以保万无一失,绝对成功哟!” “真的?”玄英喜出望外。 “可惜的是我会换眼睛,却不能给人换,所以我只能把这项技术教给你!让你来做呀!”朱世安却说。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守汉文帝墓吗?”朱世安说,“我的眼睛看惯鬼魂了,眼睛睁久了人家就会在我眼里看到鬼呢!给人换眼睛是细致活,需要仔仔细细地盯着看的,最起码要保证安上去的眼球正当啊!所以这活我虽然会,却干不了,现在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兄弟若愿意,我就教给你,你我二一添作五的分成怎么样?” 玄英道士看了看朱世安的眼睛。那眼睛似乎笼罩着一层雾气。雾气里真的透出了邪气。 “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你说我敢不答应老哥吗?”玄英赶紧回答。 两人一拍即合后,就直奔岳州南门桥边去了。 南门赵员外家就在桥的那边。 桥头上果然有一株大树,树上的一块树皮被铲平了,上面张贴着一张榜文。 他们看得清楚,算命瞎子说的话果然不虚。 两个道士知道这里已经离长安远了,官差绝对到不了这里来。即使来了,他们也是易过容的,何况三五十个官兵,他们根本就不怕! 两个人于是上前揭下了榜文。 “你们是哪里来的仙长哟?敢来揭榜,一定有些能耐。”守榜的两个家丁诚惶诚恐,把他们领进了赵员外家院子。 早有人前去报知了他们揭榜的事,赵员外走出了大门下阶来迎。 四百一十,被诅咒的花朵 “原来是两位仙长啊!”赵员外恭恭敬敬地把朱世安和明上让进了屋里,“不知两位仙长尊姓大名!” “我们俩师兄弟从峨眉山来!”玄英道士回答,“师兄玄明,贫道玄亮。” “幸会幸会,”赵员外把两个道人让进他家一场华丽的客厅坐定,吩咐下人上茶后,接着说。“今日有缘,得遇两位仙长到此,小女有救了呢,”赵员外说,“仙长不知道,小女已经到了该有婆家的年龄了,我们急呀!” “两位游历贵方,为的就是广结善缘,重修被天火焚毁的道观。”玄英接着说,“员外若不见外,就让我们见一件令爱。若能救,我们就接下活来,若不能,我们就走我们的路,员外家也好另请高明啊!免得令千金的病情耽误了呀!” “哦,两位仙长也有治不了的?”赵员外的眼神有些暗淡。 “也不是治不好啊!这还得看缘分啊!”玄英接着说,“有简单的,只需动动手念念咒就好,那我们医治好了令爱就走,也不要什么费用;有的得去找其他人的眼球来换,这个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员外就是愿意出钱买,我们也得到处去寻觅啊!这种我们就不敢接手了,只能告退!” “哦只要能救我女儿,就是倾家荡产老夫也认了!”赵员外听了,高兴地说,“那我就把女儿唤来,让两位仙长看看啊!” 赵员外出去了不久就回来了。 员外的后边,他的夫人和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员外的千金过来了。 员外的千金的身材和脸蛋都长得不错,可是两只眼睛都深陷着,往外流着脓水。 “哦!小姐的芳龄应该有二十好几了吧?怎么受伤的呀!”朱世安问。 “不敢隐瞒仙长,真的有二十五岁了呢!”赵员外赶紧说,“小女十五岁时满调皮的,到我们家午后的山上游玩被毛毛虫蛰了,这一晃我娃就痛苦了十年了呢!” 朱世安看了赵家小姐的眼睛,只是摇头:“早两年是可以医治的,现在啊,两边的眼球已经完全坏死,要治好是无力回天了呢!除非……” “除非什么?”赵员外的夫人看着朱世安摇头,先是绝望,一听朱世安的话,又生出希望了。 “只能换呀!”玄英道长说,“只能在我们游方途中遇着谁家这个年龄段的大姑娘或者小媳妇死亡了,花钱买下人家眼球,再带回来给令爱换上!除了这样,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谁家会舍得卖孩子或者媳妇的眼球呢?”赵员外失望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所以我说这就是缘分啊!”玄英又说,“这孩子可怜了哟!她只能找年龄四十岁一下的人,再大了,血脉就接不上呢!不过她到了尊夫人年龄时,找五六十岁老人的眼睛就可以了,毕竟那个年龄段的人死亡的要多得多!” 朱世安在一边听着玄英说话,一边又到了赵家瞎眼女儿的身边,从那面马步下蹲,两只手蒙住了瞎眼女孩的眼睛。 “我现在只能给你运气止住痛!让里面不再流脓,其余的我也无能为力了!只能看缘分呀!”朱世安说完,就开始念动了咒语。 一股气流通过他的手掌,暖暖地流尽了女孩地眼眶中。 女孩的眼睛真的不痛了,眼泪也不再往下流。 阳陵大侠朱世安却叹了一口气:“唉!要是现在就有材料,不出三天,小姐就可以见到光明了呀!” “我的眼睛真的不痛了呢!”赵家的小姐哇哇大哭起来,咚的一声跪下了,“求两位仙长救救我呀!” “我们找到眼球了再说把!这个真的得看缘分呀!”朱世安却只说了一句,便和明上摇头叹息着往屋外走。 “爸!妈!”赵家的瞎眼女儿跪着走到她父亲的面前,“你们两个仙长留在家里住几天,然后我们自己到各处去寻觅寻觅好不好呀!” 赵员外有些发愣,不知怎么办好。 “仙长留步留步!”员外的夫人却了一声。 朱世安和明上站住了,转过身去。 “仙长给孩子换眼时,孩子痛不痛呀!”赵夫人问。 “哦,我们得给她喝一碗麻醉的药,她根本就不知怎么回事呢!”朱世安说,“孩子要睡三天才会醒来,醒来时她的眼睛就全好了啊!” “那我们就按榜文上的双倍价付给你们!”赵夫人说,“当然是先付你们一半,你们把我的眼球摘除给我家孩子安上了,就让我瞎一段时间,你们找到了眼球,再来给我装上如何?” “钱的问题好办!孩子好了后你们家给多少都行,那是我们拿去重修道观的,多多少少都是你们家功德呀!”玄英道士说,“这样到时好办了呢!你这个年龄段就临近死亡的我们还真的心里有些数,最多十来天就给你找到了呀!不过——” “不过什么?” “还得夫人你和你的家人统一啊!” “只要我的孩子好了!我有什么不同意的?”赵员外的夫人态度很坚决。 “妈!我不!”赵夫人跪在地上的瞎眼女儿却不同意了,“女儿是想看得见光明,可你就算 只是十多天不见亮也难受啊!况且摘除眼球时一定很痛。” “痛倒是不痛,”朱世安说,“我们有麻醉的药,但不管怎么也要你全家安排好了才好!” “我夫人真的没事吗?”赵员外还在担心,“两个仙长真的能给她找到眼球?” “不出十日,一定可以找到,”玄英道长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 “不要说了!”赵员外的夫人下定了决心,“大不了我就瞎了,只要我女儿能好就行!女儿的眼睛一直不好,这些年我一直心痛啊!” 赵家夫人和她女儿抱成了一团。 赵员外下令赶紧摆下酒饭招待两个道士。 “让两个仙长吃饱了!再请他们动手救治我女儿!”赵员外说,“看来我们家是遇到神仙了!” “哦,既然你们家决心一定,”朱世安这时说,“可不可以先叫人给我们找些曼陀罗来!” “曼陀罗?那不是有毒吗?”赵员外不解地问,“仙长们要找它来做啥?” “是有毒,”朱世安回答,“这曼陀罗花开始时生长在断头台下,当它被人连根拔起的时候,在场所有的生物都会死亡,所以它又被称为‘被诅咒的花朵’,不过它的药用价值不可小觑哟!通过我们配制,它不会对人产生伤害,只会使病人身体麻痹,失去知觉,起到麻醉剂的作用,便于我们的手术操作呢!” “派人去找呀!”赵员外的夫人看到自己的夫君有些犹豫,赶紧问,“你今天怎么这样缺少主见呀?” 四百一十一,我们要去长沙 “哦,是!”赵员外愣了一下,还是大喊了一声,“来人——” 赵家下人来了,赵员外赶紧吩咐他们如此如此。 两个时辰后,赵家人腾出了一间房,这间房里并排着安放了两张床。 赵家夫人和女儿各喝了一碗曼陀罗熬成的水,倒头就睡。 看着赵家母女渐渐睡得死沉了,朱世安上前摸了一把,便把赵员外从房间里赶出。 赵员外现在只得乖乖听令,走出了房间。 朱道士立即蹲下身,从后腰里取出一个竹筒,教给玄英道士后,在玄英耳朵边悄悄教会他怎么操作。 玄英道士把竹筒对着赵夫人的左眼,啪!往竹筒的后面拍了一下,竹筒深深地插进了赵员外的眼眶中,员外夫人的眼睛珠子就跳到了竹筒里。 明上把那竹筒拔出时,看到的是一个空空的大洞,王妃的眼球已经进入了竹筒里。 朱世安赶紧过来,把一只手蒙住了员外夫人被取掉了眼珠的眼睛框子,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往赵夫人的眼眶里运气。 那只空空的眼睛很快就长出了肉,自动愈合。 朱世安接着又过来,口里念念有词后,手指头一戳,赵家姑娘的左眼框就成了一个大洞。 玄英道士又按照朱世安的指点,把摘自母亲的眼球,安放在女儿的眼眶中。 玄英道士天生也是吃这门饭的人,他的操作特别精准,安放的眼睛珠子正正当当,不偏不倚。 朱世安有意把咒语的声音念得响一些,让玄英跟着念咒。 两个人念叨着,屋子里嗡嗡嗡如同蜂群飞动一般,在外面等着的赵员外大惊失色,却不敢往屋子里撞。 朱道士看着赵家姑娘的左眼已经安装好,又叫玄英把竹筒有对着了赵夫人的另一只眼, 又是啪的一声,赵夫人的眼睛又一次进了竹筒。又是相同的操作,做母亲的右眼又被安装到了女儿的右眼里。 时间哐当哐当地摇动赵员外家窗棂。 赵员外心里纠集着,在屋子外面走来走去。屋里,朱世安和玄英道士做完了一切,一个看着一个偷偷地笑着。 又过了两个时辰,他们才走出了屋子。 “我,赵员外可以进去看看了,”玄英道士说,“她们其实已经好了呢,只是麻醉药的原因,她们要两三天才能醒!” 两个道士一边说话,一边自己往赵员外家的客厅走去。 赵员外进入了房间,惊奇地发现屋里斑点血迹也没有, 他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各在一间床上并排睡着,妻子的眼睛是瞎了,却不是新伤的样子;女儿的眼睛是闭着的,却一点也不像从前那凹陷的样子。 他把手指放在妻子和女儿的嘴边试了试,俩人都气息微微,但一呼一息却很匀称。 “真是活神仙呀!真是活神仙呀!”赵员外一路喊着,往客厅里走。 三天以后,赵员外家一千两银子,进入了朱世安和玄英的褡裢。 “我们要到哪里去找一对眼珠子去换取那一千两银子呢?”朱世安自言自语。 “再往南面不远就是长沙,我们到长沙后找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婆或者女儿下手,取了眼睛珠子就回去给赵家老婆换上。”玄英道士回答。 “为什么要找大户人家?”朱世安有些不解。 “哦!朱兄怎么不想一想,”玄英道士却说,“取了穷人家的眼珠子,以后人家会出重金给你,求着你医治吗?但愿这些富人都像赵员外那样傻,本来只有一个瞎眼睛,要让我们医两个人呢!” “高,真的是高!”朱世安对玄英赞不绝口。 又过了几天,他们在长沙取了长沙王刘墉老婆的眼睛珠子,回到岳州去把赵家的另外一千两银子取走。 几天之后他们来到长沙,又去揭了长沙王张贴的招贤榜,成了长沙王刘墉的坐上宾。 “长沙王财大气粗,这次给他们的许诺,竟然是一只眼睛一千两银子呢!”夜郎王子对他对妃子讲到这里后说,“可是他们来到滇国找他们的好友范文杰时,却出现了变故。朱世安要配合范文杰夺取哀牢和滇国的统治权,阴错阳差就死在了缅国的罗刹洞上边;这个玄英道士也在暗中帮着范文杰,直到范文杰出家做了和尚,他才又开始从事起了过去的行当,要找富贵人家妇女的眼珠子,去给长沙王的老婆安上。由于长沙王要求很严,他到各处都在尽量寻找美人眼珠。” “哦,那么他取了母后的眼球后,怎么没有去长沙,却还要在辰州停留,后来还要赶往越国呢!”诺苏梅朵问。 “按照玄英道士的的说法是这样:那个赵员外还有一个在京城的亲戚女眷也瞎了眼,等着他去治疗呢!” “是这样啊!” 诺苏梅朵和蒙多懿德一路交谈着,慢慢地向驿馆那边走。 那边,罗蒙和周小鹏他们正在忙碌地领着下人收拾客房。 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却拦住了去路。 “怎么了?两个大神!”诺苏梅朵问,“在这里在不习惯吗?” “好是好!”贝希摩斯却回答,“就是有些不自在!” “怎么不自在了?” “说好了做王子和王子妃的坐骑的,可是你们一直把我们当成大神看待呢!一次也没有骑过我们哟!”贝希摩斯说。 “是的!”利维坦接着又说,“我们是一心一意要为你们服务,这次若不让我们驼着去大汉朝见见市面,我们可要抗议了呢!” “可是——”蒙多懿德有些发慌。 “没有可是,”贝希摩斯不等王子说完话就截住了,“我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呢!无论如何,大汉朝我们是去定了!” “那行啊!”诺苏梅朵这才发话,“我们与司马相如打一声招呼就回来,我和王子下午要去一趟长沙城,就请你们劳累了啊!” “那行!”两个西方大神兽高兴地离去。 “我们要去长沙?”看着贝希摩斯夫妇走远,夜郎王子问他的妃子。 “是啊!”诺苏梅朵说,“一会儿还得去准备一份公文,然后以王子、王子妃的身份拜访长沙王刘墉,主要的目的是医好他的妃子呢!要不然我们把玄英抓了,会延长长沙王妃的痛苦哟!” “哦!”蒙多懿德看着自己的妻子,“以后到哪里都让我跟着吧!多少学些本事,也好拿去救治别人啊!”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住处的楼下。 四百一十二,这对我不公平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正在楼上站着,远远地向他们挥手。 “姐!干脆你下来,我们到后面去走走吧!”诺苏梅朵向卓文君喊道,“我听说东城门野马川那边的野花已经开了呢!” “好得!”卓文君答应了,“便和司马相如一起,相互搀扶着下了楼梯。 下了楼梯后的卓文君和诺苏梅朵相拥着走在前面,司马相如和蒙多懿德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他们除了宫门,往南走了不过半里地就是十字街,再由十字街往东走,没多久就出了东门。 原来柯罗姆河从南门那边绕过来,到了这里后完完全全一路向东,往两边围过来的山脉见蜿蜒着流走了,水流白花花的,两边的山峰上是万紫千红在点缀。 “哦,这里的春天真的来得早,”有诺苏梅,卓文君一点也不觉得累,兴致勃勃,“在大汉朝北方,有的地方还是大雪封山啊!” “是的!”司马相如的思绪也沉入了美景中,他的眼睛盯着一片粉红,惊喜不已。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哦,”蒙多懿德感叹,“看来司马相如真的是不愿为官了!” “是的,这次回去后就辞官归隐了呢!”司马相如说,“这样,不管我是住在成都老家还是文君的老家临邛,我们都有离得近一些,有机会再次相见的呢!” “要我们到夜郎来,那肯定要费事些!”卓文君却回头看着诺苏梅朵,“不过以我妹妹的本事,好像不难啊!我一个月里不见妹妹你们一次,小心我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那好啊!我怕的是走得频繁了,我姐又讨厌不想认我了呀!”诺苏梅朵说,“要不然想吃吃什么好东西时,就往姐家跑了呢!也会时常把卓春红、卓秋红他们送回去的。” “这全靠你了!”卓文君的眼里有些发热,“我知道你不会食言的!” “绝对不会!”诺苏梅朵说了一句,却把脸转向了还在诗意里沉迷着的司马相如,似乎又不愿打扰的样子。 “司马君,妹子有事向你说呢!”卓文君一下就看出了诺苏梅朵还有其它是事,“妹子是不是要出使大汉朝,想问我们京城里面的事啊?” “哦!”诺苏梅朵笑了笑,“这个我们可以一路向司马师兄请教呢,”诺苏梅朵说,“我现在要问师兄的是长沙王刘墉呢,你在大汉朝庭里在了十几年,不知对他了不了解啊?” “长沙王刘墉?” “是!” “高祖所封的长沙王是屡建战功的苏芮,”司马相如说,“苏芮家一直世袭到武帝即位才被拿下了。长沙毕竟是富庶之地,苏芮家后代的地盘太大,武帝不放心呢!后来武帝就把长沙分成了几个部分,派自己的族地刘墉做了新的长沙王!这样看来,刘墉的关系与武帝不错,不过武帝也不见得对他就放心呀!不知师妹问这个做什么?” “是这样,那个取了我母后眼珠子的玄英道士就是要把那眼球安放在长沙王妃的眼眶里呢,这个长沙王妃的眼球呢!却早就被朱世安和玄英摘除了,安在了岳州赵员外家女儿眼空里。” “怎么会这样?”司马相如不解,“这玄英道士一会在救人,一会又在害人。” 诺苏梅朵见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疑惑,便把玄英道士和朱世安一路南下的事向他们说了一遍。 “这么说,他们挖一个人的眼球救治另一个,一方面好好的捞了一笔,还为自己开辟了下一步的财源。真是太歹毒了,难怪他们专门取的是大户人家女子的眼睛珠子哟!” “真有这么歹毒的人?”卓文君却对诺苏梅朵说,“那妹子应该赶紧抓住这个玄英啊!抓了他,我们在一起前往大汉朝。” “这个玄英已经归案了,现在在夜郎妃牢房里关着呢!”这时蒙多懿德对司马相如说,“我们来这里就是要了解刘墉,一会儿岩石他们到了后,我还要陪着诺苏梅朵去救治那个长沙王的王妃呢!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要人家信任自己才好办啊!” “这——”卓文君吃了一惊。 “你们怕长沙王不信任,白跑一趟吧?”司马相如说,“这个刘墉脾气倒也随和,也有些文采,对我很要好呢!这样吧!我们回去后我就给你写一封书信。他应该知道我来了西南了,还认得出我的笔迹,加上夜郎的通关文牒,他会相信的!” “那就好,谢谢司马先生了呢!”蒙多懿德向司马相如抱了抱拳。 野马川平平缓缓地流着,司马相如看着这个地形,想象着大雨天这里一定浪推着浪,如同野马狂奔一般。 他们在河边玩了好久,临近中午了才慢慢打道回城。 他们先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住处,看着司马相如写好了信,蒙多懿德才和妻子一同离开了驿馆,前往王宫。 没想到才走出驿馆的大门,却见罗蒙大叔领着越国王子吴越、王妃诺苏骨朵、还有越国公主吴青青和驸马岩石一道往宫里来。 “来了?”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赶紧迎上去,“青青姐,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好些了,最起码吃饭香了,不像那几天一样,一吃就想吐了呢!”吴青青说完,赶紧诺苏梅朵拉在了一边,压低声音说,“怎么你和我嫂都没有动静呀!我就是希望你俩赶紧踩上我的脚步,把你吐得瘦骨嶙峋皮包骨头了我才高兴呢!” “我姐和我才不会向你一样呢!”诺苏梅朵笑了笑,直接把声音传进了吴青青耳朵里,“你别看我们身子单薄,但我的道法你是知道的啊!说不定什么时候高兴了,不用十月怀胎,后面跟着的就是一大串,都吵吵嚷嚷着喊妈妈哟!” “真的?”吴青青看着诺苏梅朵,又转过身去看了看诺苏骨朵,“真的这样?我嫂也太幸运了呢!时不时她母亲回来指点她一下,还有我舅妈羊仙也在好不保留的帮助她。我舅妈说她现在的道行都要赶上我舅妈的修为了呢!要是她也像你说的一样,什么时候高兴了,不用十月怀胎,后面就会跟着一大串。都吵吵嚷嚷地喊妈妈,那我……” “怎么你不高兴啊?”诺苏梅朵冲着吴青青做作鬼脸。 “怎么会不高兴呢?我只是嫉妒你们啊!”吴青青哭丧着脸,“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呀!” 四百一十三,夫人晕倒在藤条椅中 诺苏梅朵哈哈大笑了起来。 “怎么了?”吴青青有些发蒙。 “我是女人,如果我那样的话,”诺苏梅朵又把心里的话传进了吴青青的耳朵,“那是在剥夺女人的天性,剥夺自己的幸福呢!” “这——”吴青青还是不解。 “你这样,那我师兄岩石该会怎么样疼你啊!”诺苏梅朵说,“如果我不用十月怀胎就会跟着一大串,那夜郎王子就没有表现的机会了,我怎么敢剥夺自己和人家应有的幸福啊!” “哦,都说你是神仙了,”吴青青说道,“原来神仙也是人啊!” 他们说话的时候,诺苏骨朵已经向夜郎王子打了招呼,往这边来了。 诺苏梅朵又拉着吴青青,三个人抱在了一起。 夜郎王子和罗蒙于是领着吴越和岩石走在了前面。三个女子相拥着跟在了他们后边,走向驿馆。 “妹呀!”诺苏梅朵说,“吴越听说她妹子怀孕了,自己有些急了呢!可是我现在练着我妈教的飞腾跳跃功夫,不敢让身子有重负,这可怎么办呀?” “没事!”诺苏梅朵说,“这两个王子啊的母亲是亲姐妹,他们的秉性也有些相像呢!好好的给他们说了,会理解的。我和蒙多懿德还要随司马先生去一趟大汉朝了再说呢!” “你们要去大汉朝?那我……” “你练好了就快些随了吴越的愿呀!我晚你们一些没关系,谁教我是你妹呢?” 安顿好了吴越他们时,饭厅那边来人说可以吃饭了。 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夜郎王子便自己去写好公文,和他的妃子一起在贝希摩斯与利维坦的陪伴下出了城。 贝希摩斯夫妇在没人的地方恢复了神兽的身子。哦,他们的身子长得向河马,面貌要比河马和善得多,完全不是西方上帝创造出多样子了呢! 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只得坐上了他们多坐骑。 贝希摩斯和利维坦跑得如同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长沙城外。 长沙王刘墉正在王府看着从京城送来的公文,手下却来报道:“门外来了四个人,两男两女,说是夜郎王子和王子妃呢!” “夜郎王子和王子妃?” “是的!他们拿出了公文,还有一封据说是司马相如写的信件!”进来的卫士说,“不像是有诈的样子!” 卫士说着,双手把两个信袋递了上来。 “哦,司马相如已经去西南好几个月了呢!”长沙王刘墉说着,接过信封来看了,便急急忙忙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信看了一遍。 “快!请进来!” “请进来?”那个卫士疑惑地问了一声。 “不会又错地呢!我知道司马先生的笔迹!”长沙王正色说,“叫你们小心提防,也不必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是!” 卫士出去了,长沙王赶忙穿戴整齐了,走出门去迎接!却已经看见卫士带着两对年轻的男女过来了。 “夜郎王子蒙多懿德见过大汉朝长沙王!”来人彬彬有礼的。 长沙王立即还礼。 夜郎王子介绍了王子妃诺苏梅朵,却把贝希摩斯和利维坦说成是自己和王子妃的侍卫。 长沙王赶紧把他们让进室内,分宾主坐定,西方来的两个古神兽以人的姿态站在了王子和王子妃的后边。 “刚才看了司马相如写给本王的信,说是有一个坏人剜去了我夫人的眼睛后又去夜郎剜去了夜郎王妃达洛白雪的眼睛,可有这样的事啊!” “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呢!”王子妃赶紧说,“我母后的眼睛已经治愈了呢!只不知夫人在不在府上,要是在啊,就让诺苏梅朵给夫人治好了,我们还忙着赶路呢!要随司马先生出访大汉朝去!” “在!在!当然在,”长沙王说,“只是还有些事我很为难。夫人遇害后我张下了榜文,二十几天前有两个道士揭了榜,他们买到好的眼球后会来给我夫人换上的,我已经答应了人家两千两银子的费用呢!我怕人家来了,说我言而无信呀!” “哦,”诺苏梅朵说,“你说的这两个人是不是两个道士呀!” “是的!”长沙王回答,“王子妃,认识他吗?” “认识,认识,太认识了啊!”夜郎王子妃那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我让你看一个场面了,你就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他们的了!” 诺苏梅朵说完了,慢慢把右手伸进了左手的袖筒里,从里面摸出了接引道人给她的那颗还魂珠来。 还魂珠在她手心里躺着。哦,不过如同鸠鸟蛋一般大小,熠熠地闪烁着七彩的光。 诺苏梅朵接着把珠子一抛,鸠鸟蛋大小的珠子便一下在长沙王府里变大,如同一个透明的大水泡,在房间里烨烨地飞旋。 透明的大水泡里渐渐出现了清晰的影像。 那个影像的背景简直就是长沙王府。 长沙王刘墉看到自己的夫人仰卧后花园里一张藤条编制成的椅子中。 刘夫人周围是鸟语花香,影像里的她充满了惬意。 一个丫鬟正在夫人的后面按摩着。 然而花园一边的树荫里却探出了一颗人头。这个人头上戴着道冠,分明就是一个道士。 道士盯着刘家夫人和那个丫鬟看了很久,又悄悄地往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恶毒的狞笑来,便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鸟,从树荫里腾挪而起,一下子就到了丫鬟后边。 他一只手捧住丫鬟的下巴,一只手按住了丫鬟一边的太阳穴。 丫鬟来不及叫喊。就被咔嚓一声拧断了脖子。 “你——”刘夫人感觉不妙,扭头要看时,被道士抡起右手手掌,闪电般地在她的颈肩后面砍了一下。 长沙王的夫人一下子便软软地晕倒在藤条椅中。 道士接便从后腰里取出一个竹筒,对着刘夫人的左眼,啪的一声!往竹筒的后面猛地一拍。 竹筒深深地插进了长沙王夫人的眼眶里。 道士把那竹筒拔出,刘夫人的眼眶便成了一个空空的大洞,原来夫人的眼球已经进入了竹筒中。 那个道士不慌不忙,又把竹筒对着刘夫人的另一只眼。 啪!又是猛的一下,接着用什么塞上竹筒口,插在腰间,转过身进入了林子。 长沙王刘墉盯着诺苏梅朵的还魂珠变成的大水泡,眼睛一眨也不眨。 “天哪!这个这个道士我见过,他就是来揭了榜文的两个道士中的一个。”长沙王刘墉惊叫了起来。 四百一十四,菩萨来救我了 “是的,就是这个道士,”诺苏梅朵说,“是他剜去了长沙王夫人的眼睛,安装在了岳州赵员外女儿的眼眶里,然后又去夜郎剜去夜郎王妃的眼睛,欲来长沙换取长沙王您承诺给她的两千两白银。” “真……真的是这样?”长沙王一脸惶惑。 “您知道这个道士什么来历吗?”夜郎王子妃又问。 “他们说是从峨眉山来的,一个叫玄明,一个叫玄亮,”长沙王说,“这么看来,他们不会说真话哟!” “他们啊,一个是就是阳陵大侠朱世安,这个剜掉尊夫人眼珠子的大汉朝的通缉犯玄英道士呢!他其实姓明,明上,曾是东方朔的师兄呢!” “玄英道士!进入宫中行骗圣上的那个?”长沙王更加吃惊,“这么说他被你们逮住了?” “逮住了!”蒙多懿德说,“我和我的王子妃过来的目的,就是要医好尊夫人后,出访大汉朝,顺便给大汉朝送去明上这个钦犯?” “这么说,还真的要麻烦王子妃给我夫人治疗好她的眼睛哟!”长沙王问,“王子妃用什么方法治疗呢?” “这里有三种方案由你选择,”诺苏梅朵说,“第一种是我自己剜自己的眼睛给尊夫人换上,这是我治疗好夜郎王妃的方法。” “王子妃自己剜下眼珠子治好了夜郎王妃?这……” “这是朱雀大神教给我的再生之术,”诺苏梅朵接着说,“第二种是我们夜郎王妃不是被这个玄英剜了双眼吗?我就用我们王妃的眼球给王妃安上!” “那么第三种呢?”长沙王又问。 “第三种简单,那是我要去大汉朝期间做的是,就是用孔雀大明王菩萨赠送给我的孔雀翎往患者眼睛上一抹,瞎子便会自己好的呢!”诺苏梅朵问,“只不知长沙王希望小女子用哪一种手段治疗王妃哟!” 诺苏梅朵说完,又一次把右手伸进了左手的袖筒里,拿出了一匹小小的羽毛。 她把那匹小小的羽毛在手中一晃,那片羽毛就一下子变大了——真的是一片孔雀翎——上面有好几只眼睛。 “这——”长沙王有些犹豫。 “长沙王考虑好了,我们就到夫人那里去吧!”诺苏梅朵说,“多拖一会儿,夫人就多一会儿痛苦呢,再说我和王子还得赶回去,我们明天就要前往大汉朝的京城去了呢!” “这——”长沙王考虑了一下,接着就说,“那就用夜郎王妃的眼珠吧?这样,我会永远记住夜郎的情谊呢!” “那好!”诺苏梅朵立即站了起来,“那就有劳长沙王爷带路,我们就尊夫人的住处去吧!” “好的!”长沙王答应了,便把大家引向了后面,往侧后的夫人住处里来。 远远就听长沙王夫人在里面哼哼。 丫鬟们看到长沙王领了四个人进来,赶紧惶惑地退向了一旁。 诺苏梅朵他们进去看时,看着夫人的眼空糜烂着,成了血肉模糊的大洞。 “哦!”长沙王地夫人知道她夫君领着人进来了,哼哼声更响。 “哎哟!呀哟!”夫人叫喊着,“似乎是有人拿着刀子在往里面剜呢!你干脆就不要管,让我去死好喽!” “夫人!” 诺苏梅朵情情切切地叫了一声,绕到夫人躺坐着的藤椅后面,把她那双纤纤的玉手伸出,轻轻地蒙住了夫人那双已经没有了眼球的眼睛。 她的动作很轻很亲,长沙王夫人的疼痛瞬间消失。 “菩萨,菩萨来救我了!”长沙王夫人一下子惊叫了起来,“关键时刻还是菩萨来救我呢!” 丫鬟们呆呆地站在一旁。 长沙王听了他夫人的话,一脸的惊喜。 “按照那个玄英道士的说法,先要准备曼陀罗花做麻醉药,”长沙王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早就叫下人准备好了呢,我叫下人给王子妃取来?” 两只手捂着长沙王夫人眼睛的诺苏梅朵只是轻轻地要了摇头。 她运气给长沙王夫人止了痛,接着从腰里摸出了一个竹筒,哦,就是玄英道士用来剜去长沙王夫人和夜郎王妃眼睛珠子的那个竹筒。 大家的目光都盯着诺苏梅朵。 这个夜郎来都王子妃右手左手拿着竹筒,扯去了竹筒上的木塞,往右手手心里轻轻地抖动。 一颗血糊糊的眼球就这么掉落在诺苏梅朵的右手掌中。 接着她的右手掌握着眼球,只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接过左手里的竹筒,把那只竹筒里的左眼球抖落在自己的左手里。 接着诺苏梅朵弯下头,把竹筒叼在了口中。 蒙多懿德注意到了王子妃的眼神,走上前几步,把那截竹筒拿在手里。 王子有些激动,他知道诺苏梅朵倒出的是母亲的眼睛,那眼睛,就要在长沙王夫人的眼睛里复活。 王子这么一想,握着竹筒的手便有些发抖。 其余人自然都不知道王子都心事,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王子妃的手上边。 世界静寂着,阳光的脚步踢踏这长沙王夫人住处的窗户纸,呼哧呼哧的,像压抑着的呼吸。 诺苏梅朵把手掌摊开来,她要确认左手里的是左眼球,右手里的是右眼球。 手掌里的眼球自动地转动着,让王子妃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接着,她往长沙王夫人的后面走了一步,从后面将左手蒙住了夫人的左眼,右手蒙住了人家的右眼。 夜郎王子妃的嘴唇动作,那是在默默地念着大明孔雀咒—— 孔雀明王感应灵,观音菩萨复光明。 嗡悉殿多薄俱那。 嗡悉殿多薄俱那。 嗡悉殿多薄俱那。 嗡悉殿多薄俱那。 嗡悉殿多薄俱那。 南无光明地藏王菩萨摩诃萨。 窗户纸依旧在呼哧呼哧地响,那是太阳光在上面踢踏、在念咒,光明之神此时心念合一。 坐在藤条椅上的长沙王夫人除了正常的呼吸外一动不动,与其说她在配合,不如说她在享受呢。 夜郎王子妃就这么蒙住长沙王夫人的眼睛。 她说两只手掌都在轻微地抖动着,如同一种安慰。不!那简直就是安慰,这种安慰从诺苏梅朵的内心深处出发,沿着经络通过她的手掌,抵达了长沙王夫人的内心。 诺苏梅朵的双手就这么轻轻地揉捏着长沙王妃的两只眼睛,一个时辰,也许两个时辰。 四百一十五,我要的是一颗真心 等待但时间好漫长。 最后,诺苏梅朵终于把自己的手掌从长沙王夫人的眼睛上轻轻地挪开了。 夫人的眼睛这时正安静地闭着,却如同睡着了一般,根本就不在有被人剜去了眼球地样子。 接着她的睫毛开始洞了,眼睛慢慢张开。 “夫人!”长沙王轻轻喊了一声。 长沙王夫人却不回答,眼睛忽闪忽闪。 她的目光扫向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扫过了她丈夫和丫鬟们殷殷的渴盼,身子却慢慢地从藤条椅上站起,转过身,看着身子后面的诺苏梅朵。 诺苏梅朵看着长沙王的夫人,一脸的微笑。 “夫人的眼睛比从前还漂亮呢!”这时几个丫鬟里有人这样说了一句。 “夫人,你能看得清楚我们了吗?”长沙王接着又问了一句。 长沙王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口里喃喃了起来:“菩萨!菩萨!是菩萨救了我!菩萨就是菩萨,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呀!” 长沙王夫人一边说,一边却在两腿发颤,要跪下去的样子,却被诺苏梅朵一把拉住,扶回了藤条椅中…… 半个时辰后,蒙多懿德和诺苏梅朵贝希摩斯和利维坦的负载下回到了柯洛多姆城。 他们就在城东门外的野马川停住,让贝希摩斯夫妇还原为人形,四个人便一起往城门那边走。 周小鹏和辽娆却在城东门等着。 “你们怎么在这里?”蒙多懿德有些吃惊。 “是这样,往姐要领着我去见咱爹呢!”周小鹏说,“我早就要拜去拜见老人家了,我们要结婚,也该让辽娆见见她的公婆呀!” “你们看啊!”诺苏梅朵看着蒙多懿德,笑得很开心,“我爹妈这下子不仅有了儿子,还有了儿媳妇,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哦!我这个当女婿的也好久不见丈人了呢!”蒙多懿德说,“咱们就一起前去,把两个老人家一起接到夜郎宫中!” “那好吧!”诺苏梅朵答应了,把头转向了贝希摩斯夫妇,指了指远处的山头,“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韭菜坪,离这里不过就是十来里路。我想麻烦两个大神先去夜郎宫里,告知汉朝中郎将司马相如和越国王子吴越他们:我们天黑前一定会赶回来的,叫他们不用担心哟!” “那好!”两个变化成人形的神兽立即答应了,就自己往夜郎王家的驿馆里来。 他们来到驿馆的院子里,看着卓文君正被卓秋红和卓春红拥着在那边的墙角说着悄悄话,司马相如和庄威、庄严坐在了一边。 司马相如看见了贝希摩斯夫妇,高兴起来:“哦,你们到了?王子和王子妃去王宫里了吗?” “不是!”贝希摩斯于是把王子和王子妃领辽娆去见公婆的是说了。 “哦,可惜了,”卓文君叹了一口气,“我既然与诺苏梅朵相认成了姐妹,我也该去拜访一下这两个老人家的,只是现在已经赶不上他们了呢!” “这事你不说,我早就与夜郎王子说了呢!”司马相如告诉她的妻子,“他们今晚要把青丘道长和他的夫人接这里来的呢!只要你不怕尴尬,你就去认一认爹妈!我也认一认这个爹妈。” “我……我尴尬,为什么呀?” “我师妹诺苏梅朵的母亲诺苏楚楚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三十五六岁,和我师叔青丘道长结合时被称为夜郎第一美人!” “三十五六,只大我两三岁?”卓文君说,“这也没什么呀!我们大汉朝的官员们妻妾成群,有的小妾年龄还没有大夫人生的儿女大,人家不是还得喊妈吗?” “这个也是!”司马相如却又说,“不过你最好还是装糊涂不要喊出口的好!夜郎人认定的是从一而终,不像我们大汉朝那么复杂啊!” “那好吧!”卓文君只得点头,有些沮丧的样子,“看来我只有好好地祝福祝福他们了,司马君,我好久没有听你谈琴了呢!今晚,你就弹一曲吧!” “那好啊!”司马相如便道,“我们回到屋里去,找一首歌词练熟了,到时候我弹,你唱。在夜郎的最后一晚,我们共同祝福周小鹏和辽娆天长地久了好不好?” “找一首歌词,那一首好呢?” 司马相如想了想,唱了起来——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 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 乐只君子,邦家之光。 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 乐只君子,民之父母。 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 乐只君子,遐不眉寿。 乐只君子,德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 乐只君子,遐不黄耇。 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司马相如一边上楼梯一边唱,驿馆里住着的好多人听到了听的声音,都跑出来了看着这个司马情圣。 大家看到吴越和诺苏梅朵从屋里出来,岩石和吴青青也出来了,贝希摩斯夫妇在那栋楼的走楼站着,也把胳膊挽在了一起。 庄威和庄严不知不觉各自挨近了自己的女人身边。 没想到司马相如唱着,唱着,竟然有些激动都样子,他回转过来,从卓春红手里把卓文君拉住,唱的确实表达自己的爱情的句子——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司马相如只管唱着。卓文君心里头有些尴尬,红红的脸上溢满幸福。 吴青青站在岩石的身边,笑着岩石看了岩石一眼,接着说:“卓文君呀!嫁给这个有情有意的姑爷真的很幸福呢,难怪当年魂魄会被人家吸引。人生若能若此,夫复何求啊!” “可是,”岩石以为吴青青在说自己没有文采,有些尴尬地说道,“大汉朝人能像司马先生这样只钟情于一个人的不多呀!要不然我娘也不会来南方,和我爹在一起呢!我们这些人啊!要我表达是做不到的,但是关键时刻,却不会怕为你付出生命!” “哦,你误会了呢!我要的其实就是一颗真心啊!” 吴青青看着岩石,眼里又出现了一个男孩抱着一只金钱豹滚下山崖的画面。 四百一十六,飞狐陉 “岩石哥!”她用两只手抱着岩石的胳膊,“司马先生的那种风雅,也只有文君姐才能体会会呢!我们都是实实在在的人,不懂得风花雪月,只知道生死相依。” 两个人正在说话,吴越和诺苏骨朵走了过来。 “哥——”吴青青喊了一声,从岩石的胳膊上松开了手。 “听说姨妈遭遇不测,你嫂建议我们这个时候去看看,”吴越对吴青青说,“你们去不去呀?我去看了姨妈,还有事回来向司马先生请教呢!” “当然要去,”吴青青说,“要不然姨妈要说我不想她了呢!” 四个人于是下了楼,出了驿馆,往夜郎后宫走。 夜郎王妃达洛白雪见四个晚辈来看自己,高兴异常。她讲了自己如何被玄英道士挖了眼球,讲了诺苏梅朵如何救了自己,感奋不已。 “要不是有这么个媳妇啊!”达洛白雪说,“现在就是你们能看见我,我看不见你们了呢!” “是啊!”吴青青过来抱住她姨妈的手臂说,“也是姨妈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积德行善,才会让我表哥娶到这样的媳妇啊!” “哦!”夜郎王妃看着吴青青,却一下子就转移了话题,“我知道越国驸马继任了大将军,只不知你爹越王要让位的事是真还是假呢!你姨父早就想把王位让出来给给懿德儿了,可是他们要随司马先生去大汉朝,让位的事又得往后拖了。” “哦,我爹还真的在催促,好在你们二老没有退位,我们就把继位的事往后面推了,”吴越说,“姨妈呀!你也要劝劝我姨父,我们的骨架子在长硬些才能挑大梁啊!” “是啊!”达洛白雪又看着诺苏骨朵,“越儿的妃子和我那个媳妇儿长得一模一样,听说你是诺苏楚雄的女儿?你和梅朵儿一个是父亲是狐仙,一个是母亲是狐仙,一看你们的伶俐劲头就和我们常任不一样哟!” 他们在夜郎王妃的后宫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吴青青这才提醒他哥吴越:“哥!你不是还有什么事要想司马相如请教吗?不早些去,司马相如又会有其它事了。” 大家辞了夜郎王妃,又来到了司马相如的住处。 听说越国王子有事请教,司马相如当即表示:“越国王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司马相如一定是知无不言哟!” “是这样,”吴越说,“我听到大汉朝那边在盛传着飞狐陉的故事,特来问问司马先生,那个故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马相如不知道吴越为什么要问飞狐陉的事,却因为自己有言在先,不得不讲述了起来—— 那是春秋时后,从东边的赵国沿着飞狐陉往太行山里走百来里路,里面有一个小国叫做代国。 赵国的国王赵简子一心一意要灭掉代国。然而这飞狐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代国的防守又很严密,几次进攻,赵简子都铩羽而归。 看来在自己有生之年要灭了代国是不可能的了。有一天赵简子便把他的儿臣们召集起来。 “我有宝藏藏在了这八百里的太行山中,谁找到了他,谁就是太子,以后继承我的王位!”赵简子说。 时间过了一年,他派出去寻找宝藏的儿子们回来了。 “怎么样啊,宝物找到了没有?” 他的儿子们一个个垂头丧气。 唯有庶出的赵襄子外表平静,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找到了?”赵简子问赵襄子,“宝藏在什么地方?” 赵襄子走上前去,把嘴贴着他父王的耳朵,悄悄说话。他父王听得眉开眼笑。就把太子的位子换给了赵襄子。 不久,赵简子嫁女儿,他的女婿就是那个代国国王。 赵国有好多能征善战的将领莫名奇妙地被贬了职,被当做奴仆陪嫁到代国去。 赵简子总说是太想自己的女儿了,就隔三差五派赵襄子等前去探望。 赵襄子每一次去,都是经过那个险要的关隘,关隘两边的悬崖峭壁上,常可听到凄婉的狐鸣。 赵襄子与嫁与代王的这个姐姐关系最好。虽然姐姐与自己不是一母所生,然而赵襄子一去姐姐家就舍不得离开,而且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在这十天半个月里,赵襄子得以用国舅的身份到处行走。 最后一次是赵襄子去了代国才几天,就突然听到老国王赵简子驾崩的消息。赵襄子在姐姐的面前哭得死去何来,哭得代国国王也陪他流泪。代国国王答应与赵襄子一同到赵国奔丧。 他们沿着那个铺满狐鸣的关隘一路行走。赵襄子和他的姐夫骑马而行,他的姐姐坐在了轿子里。 看看到了关口,出了关隘就是赵国。 关前却见一彪军飞奔而至。说是赵国不可一日无君,要赵襄子赶快回去继位。前来催促赵襄子的将领来到赵襄子与赵王的跟前,弯腰行礼时突然甩出了一枚袖箭,袖箭正中代王的咽喉。 代王的眼睛鼓成了牛眼,一声不哼翻身落马。 尸体倒在地上时才听到噗通一声,两面的山崖立即在代国人和赵襄子姐姐的眼里开始旋转了起来。 赵襄子姐姐身边那些随从突然抽出了兵器。 代王的护卫们一个个被剁倒。 守关的士兵猝不及防,关门很快落入了赵国人的控制中。 赵军鱼贯而入,追赶着代国的士卒就是一阵砍瓜切菜。 那个赵家的女儿对眼前的变故大惊。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会置姐弟之情不顾,会要了自己丈夫的性命。然而她定睛再看时,弟弟赵襄子正在挥刀往丈夫身上猛戳。 赵家的女子心胆俱裂,凄凄切切的一声哀叫被两边的悬崖碰过来又碰过去,最后盖住了悬崖上悲哀的狐鸣。 最后赵襄子那把带血的刀撩开轿帘对准了自己的姐姐。他的姐姐一把抓住刀刃,把刀送进了自己的喉咙。 赵襄子姐姐的灵魂立即出窍,变成一只狐狸往悬崖的顶端上飞去。 司马相如讲述完飞狐陉的事,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个越国王子啊!怎么会问我这样的事呢?哦,他是想借我的口告诉武帝,他们和大汉叫好,却也在提防着被大汉朝吞并呢!” 四百一十七,伏羲伏魔琴 “我知道越国王子的忧虑了,”司马相如说,“不过你放心,最起码武帝在位的这段时日里,你担忧的事不会发生呢!” “我哥担心些什么呢?”心直口快的吴青青问。 “担心什么?”吴越看着吴青青,“这个赵简子和代王,居然可以置自己女儿和女婿的命不顾,还有什么干不出的呢?听着都让人毛骨悚然呢!” 司马相如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有人顺着楼梯上来了。 “司马先生!哦,我知道越国王子您们也在!”这是罗蒙的声音在外面喊,“饭厅那边的宴席已经摆好了,你们赶快去吧!夜郎王子和王子妃他们已经到来了呢!” “夜郎王子到了,那我舅舅和我姑也来了呢!”诺苏骨朵最先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大家都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听出越国王子吴越话里的意思了吗?”司马相如在最后面小声地问卓文君,“他们还是担心着有人在给他们设好奸计呢!” “也难怪这些小国提心吊胆,”卓文君说,“大汉朝也在推行教化,可有的人只把教化当成束缚别人的条条框框,自己却在这些条条空空的外面渔翁得利呢! 大家来到夜郎王室的饭厅时,里面人声鼎沸。 周小鹏和辽娆穿上了新郎和新娘装,正在给这一桌和那一桌见来回穿梭。 大家见司马相如来了,纷纷站了起来,把他和卓文君让到最为尊贵的客位。 司马相如见了青丘道长也站起来了,如何敢当啊!跑上前去,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师叔”。 卓文君也赶紧前去拜见了,向青丘道长表达了感恩之情,还告诉了他自己和诺苏梅朵结拜为姐妹的事!” “这就好了呢!”青丘道长说,“那梅朵儿还说有事要请求你们同意呢!有这层关系,我想你们会同意的哟!” “什么事!” “让贝希摩斯和利维坦悄悄把你们驮到成都,让夜郎王子和你们在成都多待几日,诺苏梅朵去沙鸣山办好事后,你们再去大汉朝庭好不好?” “这不用商量呢?”司马相如悄悄问清丘道长,“只不知我师妹要去沙鸣山干什么?” 清丘道长递给了司马相如一张黄色的纸,司马相如仔细看着那张纸时,里面影影约约出现了一首小诗—— 这次天机镜上出现的又是一首小诗-- 敦煌有窟号莫高, 其实魔高道亦高。 飞天拨动伏羲弦, 千佛心语可伏魔。 “伏羲伏魔琴?”司马相如心里一阵惊喜,“这宝物真的还在,就在敦煌的莫高窟吗?” “是的,”青丘道长告诉司马相如,“我平生爱好游山玩水,对大汉朝那边的山山水水,要比其它人熟悉得多,就像那莫高窟,‘莫’字其实不是‘魔兽’的‘魔’。而应该是‘莫名奇妙’的‘莫’,这里可是一语双关哟!” 司马相如默然。 清丘道长于是又讲起了先天的故事—— 女娲斗神龟,成就了天宫,她要把自己抟泥所造的第一个人扶上了玉皇的位子。 “不!我还是在天地间游走,匡扶正道的好!”那个人说。 “也好!这天宫再久也会毁灭的,”女娲给这个人改名为伏羲。 女娲于是给了伏羲智慧,让他懂天命,知生死。还给了它一把好琴,因为伏羲最懂得音乐。 这把琴能弹得好人翩跹舞,能弹得妖魔魂魄散;能拯救苍生,亦能惩治恶魔,就有了“伏羲伏魔琴”这个称号。 那时先天玉皇的坐骑是一条龙,叫做八部天龙。 八部天龙也爱音乐,天上的音乐听腻了,就化身成一个青年来到人间听民间女子的弹唱。 这一天八部天龙就到了沙鸣山。 这里的人能歌善舞,这里的女孩美丽大方。 在好几百的表演者中,八部天龙看中了那个出类拔萃的女孩,她身姿婀娜,皎月一样的面庞上,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 这个姑娘的舞步最为迷人。 那个天上下来的八部天龙如痴如醉了,目光被那优美的舞姿拉得直直的。 那女子见到如此英俊的男孩在注视自己,脸上红艳艳开成了一朵出水芙蓉,会说话的眼睛顾盼流连,体态更加轻盈曼妙。特别是那一曲反弹琵琶,只听的大弦嘈嘈,小弦切切;那舞步轻来,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 那八部天龙看得入了迷,禁不住高声叫起了好来。 可是他作为天神,在人间是不能激动叫好的,这一声“好”,立即叫八面来风,尘土飞扬。 风沙怒吼着,漫漫黄沙瞬间便在这里堆成了好几座山峰,把那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和数百女子以及他们的吹拉弹唱出的乐曲全都压在了地底下。 从此哪个人来这里,总会听到深深的沙山中间,滚动着数千年不死的音符。 八部天龙悔恨不及,立即飞起身子,哐当一声撞死在不远处的青石崖上。 玉帝没有了坐骑,就来委托人间的伏羲召灵。 伏羲做法的结果是好几百屈死的女鬼都抓扯着八部天龙不放,他又请来了上千和尚为那些女鬼超度,就连弥勒、文殊、观音等也被请到了。 天龙上了天,那个体态轻盈的女子衣袂飘飘,随着天龙飞身而起,也跟着上了天。 伏羲就叫那女子为“飞天”。 飞天在天上舞姿更为妖娆,可是她在人间的琵琶音符永远回旋在了沙鸣山里,成了绝响。要在天上弹奏出那曼妙的音乐,除非伏羲琴不可。 玉皇于是又来向伏羲讨要了那张琴,那张琴就到了飞天的手里。 从此,飞天和八部天龙总会让灵魂离开肉体,带着伏羲伏魔琴悄悄飞出天门,在广袤无垠的空间里幽会。 共公怒触不周山,天宫崩塌,飞天女和八步天龙应该逃过了一劫,他们的灵魂在空中飘浮了千载,共同依附在这伏魔琴缕缕的乐音中,依附于这张伏魔琴上。 “可是现在那张琴究竟在沙鸣山的哪里却不知道呢!”清丘道长说,“找不到伏魔琴,一对有情人几千年不变的厮守就要终结了,所以我希望诺苏梅朵去找到它。” 四百一十八,诀别书 “怎么回事?”这个汉朝中郎将疑惑地看着他的师叔,接着不安起来,“这一对有情人究竟是谁呢?” “这事我也不很清楚,”青丘道长说,“梅朵儿回来后她会与你们说的。” 满屋子觥筹交错,司马相如心里忐忑着,却不敢告诉卓文君,只得独自煎熬着,好不容易才看见诺苏梅朵就出现了。 她只在门边晃了一眼,就在那里站着。 司马相如正要起身出去,卓文君却把头转过来对她说话:“妹子在外面等着我们说话呢!” “还是到我的住处去吧!”诺苏梅朵见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到了,就小声地说了一句:“这事让夜郎王子听听也好!” “究竟什么事啊?”司马相如更加着急,“是不是有关伏羲伏魔琴的事啊?这事不会真的与我和文君有关吧?” “哦,师兄你放心,你和文君姐会白头偕老的呢!”诺苏梅朵说,“不过那张伏魔琴,我还是得去找找!” “哦!”司马相如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呢!师叔说‘找不到伏魔琴,一对有情人十多年的厮守就要终结了’,我一听就指的是我和文君,你说这……这……” “哦,那是我传声给我爹!让他略微向你透露一点,让阴司那边看着你对我姐在乎呢!” “这——发生什么事了?”卓文君看着司马相如汗津津对样子,莫名其妙。 王子妃说着话时,她已经领着司马相如来到王子和王子妃的住处。 王子走出屋来迎接。 “是这样——”王子忙着给司马相如沏茶,诺苏梅朵却拉住了卓文君的手。 “发生了一次大误会,阎王那边打发人来了,来找我姐去阴司对质的呢!”诺苏梅朵说,“不过我姐与我结拜了姐妹,又是夜郎的客人,那边派来的无常只得给我先打了招呼才敢来拘我姐,怕我追到阴司去找他们到麻烦呢!” “我?”卓文君大惊。 “真的没事了,”诺苏梅朵安慰地说,“我也顾不得小鹏和辽娆了,只传声给他们说我有急事,就和王子一同去了阴间了呢!” “王子也去了?” “王子要我不管到了哪里他都要跟着呢!”诺苏梅朵笑了笑,我们到阴间一问,才知道是我姐写给司马师兄的一首诗惹了祸。 “我写的诗?” “司马师兄在朝廷做官,我姐独自在成都的家里生活,”诺苏梅朵问,“我姐夫太想我姐了,曾经委托过一个来成都选美的画工给我姐画过一张画吧?” “是的!”司马相如说,“那个画工生性大胆,却喜欢恶作剧。他画完了画后,居然对文君说我正准备纳妾,文君一听慌了,就给我写了那首《白头吟》” “司马《白头吟》?”卓文君已经记不得了。 司马相如见卓文君记不得了,赶紧背诵了起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呢!”卓文君说,“当时我真的是太生气了,好像还不只这首诗,还写了什么了呢!” 卓文君的眼睛盯着司马相如。 “除了这首诗。你还写了什么?”司马相如一脸的发蒙,他摇着头,“没……没有啊!” “有,叫做《诀别书》,”这时诺苏梅朵说,“就是这篇《诀别书》惹了祸!” “《诀别书》?”司马相如更懵了,“没有啊!” “有!”诺苏梅朵说完,便把那《诀别书》背了一遍——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 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本来画工就是在做恶作剧,他却怕过度的伤了司马师兄的心,就只把《诗》给了师兄,把书藏了起来。”诺苏梅朵接着说,“没想到后来却出事了?” “出事了?”卓文君问。 “作为朝廷的御用画工,这个画工当然有很会画像。因为他胆子太大了,后来就出事了呢!”诺苏梅朵接着说。 “哦!”卓文君一脸好奇,“妹子给姐说说啊!” “这是在阴司对质时我在场呢!让梅朵儿休息一会,我给司马相如你们讲讲吧!” 蒙多懿德说完了,就真的讲述了起来—— 原来画工的邻人就是一夫一妻相依为命。 丈夫突然死了,妻子伤心欲绝,就哭着来请花匠给他丈夫画一张像,好留一个念想。 画工被感动了,便收拾好笔墨,纸张,颜料进入了死人家中。 家里无人,画室知道死者一定是在楼上的卧室里,便向死人的妻子挥了挥手,把她留在了楼下。 他知道那女子见到她丈夫的模样就会大哭,那样自己就会分心,画出的画像也就变形了。 女子只得留在了楼下,画工独自上楼。 到了死人的床边,画工坐下,把笔墨纸砚颜料等摆开了。 可是那尸身却突然站了起来。 画工知道诈尸了,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那具尸体也跟着一动不动,只是闭这眼睛张开了嘴巴,做出各种个样等动作。 画师想着要是自己逃跑,那个尸身肯定会跟着追在他的后边,还不如只管继续给尸身画像,于是铺开纸张,依尸样描摹了起来。 他的手臂怎么动,那尸体也学着他怎么动。 画师叫其它人上楼,却没有人答应。 死者动妻子听见叫喊,只得自己上了楼来。 她看到丈夫的尸体坐在床上做出各种动作大吃一惊倒在了地上。 尸身看到自己的妻子跌倒了,居然僵硬着身子,下了床,跳跃着要去扶起。 这时有一个邻邻居听到叫喊,就跟着上了楼,吓得一下子滚落楼下。 画师的胆子真是太大了。 “也不是他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司马夫人写给司马先生的诀别书从身上掏出了,展开了,递到了死人的手里。 四百一十九,出使大汉朝 “僵尸看着手里的《诀别书》,瞪圆的牛眼转动着,眼里,蓝色的火焰渐渐熄灭,慢慢地往后倒下。”诺苏梅朵接过蒙多懿德的话告诉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他本来和妻子发过誓要同日同时死的,现在自己先断气了,妻子不但不死,还早就准备好了要与自己诀别呢!” “那,他又怎么样了呢?”司马相如问。 “怎么样?”诺苏梅朵说,“不论是人世或者阴间,成就人家姻缘那绝对是功德,撤散人家姻缘那绝对是罪过,都说宁愿撤一座庙,不能撤一件婚姻啊!画师的邻人认为妻子对自己不忠,到了阴间后就就把阳间的妻子告到了阎罗王面前。阎罗王认为他妻子目不识丁,对丈夫生出二心,那也一定是受人蛊惑的结果。阴司按照笔迹找到了文君姐,认定是她所为,就折了她的阳寿,今天刚好就是寿终的时间!” “这——”卓文君惊叫了起来,“要……要不是我妹子有这样的本事,我可就与司马先生阴阳两隔了啊!” “这事我已经查明,阴司也绝对不会再找你了,可是……可是……”诺苏梅朵依旧很是忧心的样子。 “可……可是什么?”司马相如急忙问. “由于阎王在勾魂名册上我姐的名字下面划勾画过了,她的身体会变得虚弱,容易被邪气入侵呢!于是就教给我一个方法,算是给你们的一个补偿!” “什么方法?” “司马师兄和我姐不都爱弹奏古琴吗?伏羲琴弹奏的音乐可以驱散邪气,助益我姐的身体健康!” “伏羲琴?”司马相如的眼睛睁得很大,“被仲尼改过后,现在的伏羲琴恐怕就是凤毛麟角了呢!” “是的!”诺苏梅朵说,“现在大汉朝流行的是仲尼琴,伏羲琴很少,可是即使是伏羲琴,也要当初伏羲亲自制作的那一把才好呢!” “这……”司马相如愣了一下,“这事师叔已经给我说过了,只是又要给师妹添麻烦了呀!” “那么师兄和我姐就商量一下:我们是先到成都还是先去临邛呢?”诺苏梅朵又说,“一会儿大家祝福了周小鹏两口子,我们就出发!” 夜郎王室的饭厅里,欢声笑语托出了一阵一阵的酒香。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便又向大厅里走去。 一个时辰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他们收拾好了,与蒙多懿德、诺苏梅朵在众人的簇拥里走出了驿馆。 半轮的月亮是一只小船,一路压碎着星光。 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在院子里等着,与大家一起走出了北城门。 北城门的山峰黒越越的。 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就在黑色的山峰里恢复了原型。它们的面貌经历了善良的洗礼,要比西方上帝造出时温和多了,即使是这样,它们还是不愿意吓着别人,特别怕吓着前来送行的夜郎王和夜郎王妃。 司马相如把卓文君扶上了利维坦后自己才上去,坐在后面。 诺苏梅朵和蒙多懿德一前一后地坐在了前贝希摩斯的背上。 “哦,司马师兄你们想好了没有?”诺苏梅朵问,“我们去成都还是临邛?“ “和你姐商量了呢!”司马相如说,“还是去临邛,你们出使完大汉朝,我就辞官归隐了呢!师叔刚才告诉我,说我师父邛崃道长正在邛崃山上校点‘三易’,我准备来帮帮他呀!” “三易?”蒙多懿德不解。 “就是《周易》《连山易》和《归藏易》,”司马相如说,“若能完成这‘三易’的点校,无论如何也是大功一件哟!” “是大功一件呢,”蒙多懿德又说,“后人一定会记住你师父的,不过说真的,我却只知道他叫邛崃道人,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命呢。司马先生的师父的俗名究竟是什么呀?” “他姓胡,叫胡安!”诺苏梅朵代司马相如回答了,就说了一句,“准备好了没有?我们就出发吧!” 贝希摩斯和利维坦踏空而行,他们天不亮就到了临邛卓文君的老家。 两天以后,诺苏梅朵就利用接引道人给予她的还魂珠,找到了那把伏羲伏魔琴。 司马相如教会了卓文君安魂咒,然后谱成曲,让卓文君弹唱。 魂灵易安,人心难安, 纵若彼此,殊途同归; 吾随天定,魂凝禅定, 心合聚一,无根无尽; 魂栖归息,淡然止意, 明镜之水,无尘无风; 心若聚散分合,神则天清明德; 惶惶不让,苍苍彷徨, 茫茫不慌,冥冥悠康; 欲还三千宏愿,号黄泉之奈何, 心魂平静,戾气平复, 抑制魔性,回复真我…… 从此,随着琴弦的琮琮铮铮的响起,卓文君总会念起了安魂咒诀。 十多天以后,卓文君把什么都弄熟悉了,身体比过去还好,司马相如就把妻子教给了下人,领着蒙多懿德他们去了京城。 这才他们是骑马去的,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变成了人形,一个成了蒙多懿德的保镖,一个成了诺苏梅朵的保镖。 他们进见汉武帝时,绣衣使者范昆和张德他们也在场。 武帝早就听说这个夜郎王子妃如何如何了得,今天见了这个样子,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这里的人都把王子妃夸耀成神仙了,”武帝说,“不知王子妃能不能显示一下手段在走呀!” “那叫什么本事啊!”诺苏梅朵回答,“范将军和张将军去夜郎时,小女子修为不够,只知道好勇斗狠呢!陛下仁慈之君,不会希望我使出那些手段的;不过听说东方先生为了让长安免于火海,让长安城,不!让大汉朝境内多出了些瞎子,我倒是有办法把那些瞎子都治好呢!” “真的?”武帝赶忙问,“不知王子妃怎么治疗好那些瞎子呀?” “对于陛下的亲人,我就用朱雀的再生之束,取自己的眼睛给他换上;对于普通民众!那就只能用大明孔雀王的办法快速地治疗了。” “这……”汉武帝定定地看着夜郎王子妃,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