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帝姬传》 001:永昭十四年 话说大梁永昭十四年,远离帝都的曲江边上有座不起眼的小村庄,依山傍水而座的村子里、紧挨着村边的破旧屋舍中住一位娄姓妇人。 这娄氏才过三十些许的年岁,却面貌生的憔悴显老。 “咳咳咳……”早春时节气候尚寒,一股冷风透微敞的窗户缝涌入,阵阵冷风使得卧床妇人不住咳嗽。 娄氏撑着身子坐起,披了件衣服下地,迈着软绵绵的步子到窗边,关窗的空恰瞧见院落外边,村子里的一帮半大小子围住女儿,一群小娃娃们还朝女儿丢石子。 “你们干什么?”再娇弱的女子一旦为母则刚强起来,娄氏拉开屋门冲出来、到院落外边将女儿护在身后,“你们这帮小混蛋,都给我滚。” 孩子终归是孩子,被人一训,当即作鸟兽散。 娄氏因心急、又加冲出屋外时,跌落了披在身上的衣裳,春里寒风使得她再度咳嗽。 “娘,你怎么样?”徐宁连忙放下端在手上的木盆,一把扶住母亲。 “娘不打紧,只要你无事娘就安心了。”缓和过,娄氏说。 徐宁扶母亲返回她们娘俩所住的破旧茅屋,安顿好娘,徐宁准备去烧饭,转身要离开,却被娄氏一把将她扯住,“宁儿,他们为何又欺负你?”一个“又”字完全能说明,徐宁往日里受过多少同龄人刁难。 “娘,他们难为我,还不是看着咱们母女势单力薄,家里没个主事的,等天气再暖一点了,咱们挪个窝,天大地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徐宁明明才九岁,但自她去年出了点意外昏迷转醒,说话做事完全成了小大人,楼氏不懂胆小怯懦的女儿为何会因为一场意外变故成了另一个人,而徐宁自己却晓得,她压根就不是原先的徐宁。 当初以为马上要见阎王,哪料眼睛闭上了竟然又睁开,重生以后适应了好久,徐宁才适应新身份。 娄氏眼底噙泪,女儿的话没说错,天大地大,去哪里都能过活,可天大地大,却是自己走到哪都要躲起来,不能让世人晓得她底细。 娄氏持帕捂嘴咳嗽,缓和了嗓子眼里的痒,她拿来放在床里侧的一个木盒交到徐宁手上,“宁儿,这里头装的是一些娘积攒下的细软,你拿好,娘的时日恐怕已不多,往后的路……” “娘说的什么丧气话,你若再胡言乱语,宁儿可就不理你了。”娄氏话未说完徐宁便接道。 娄氏苦笑:“娘没说丧气话,娘说的实话,每个人都要走这一步,这是人的命,谁也逃不了,娘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 “娘无需为我担心,你快躺下歇息,我现在就去烧饭,吃过饭了再把药喝上,我相信娘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撇下话,徐宁离开床榻边出屋往厨房。 也没什么好做的,徐宁用水泡发了风干的野菜,再抓一把玉米面,烧两碗包谷面糊糊,伺候母亲吃完饭,徐宁又开始熬药。 这些药是她上山采摘而来,前生的徐宁会点点医术,她的这点医术不足以治好娄氏的病,但就是这点点傍身的医术,给了娄氏缓和病情的机会,乘熬药的空,徐宁坐下来歇一阵。 徐宁顺手拿过娘给她的木盒,娘说这里头是她积攒下的一些细软,娘既有钱,为何不拿钱出来为她自己请大夫医病? 开启木盒徐宁看清,里面装的不过一些碎银子而已,数了数其实也没多少。 徐宁瞧见盒子的底部还有一条水蓝色丝帕,取出那条丝帕展开来看,四方的帕上居然用金线绣一只凤凰,徐宁惊诧,娘怎有一条绣着凤凰的帕子? 徐宁坐不住了,收起木盒拿着帕子就要去问问母亲这条帕子怎么回事,前脚刚踏出厨房门,“噗呲”声传入耳,她转头瞧见灶上熬煮的汤药溢出来,连忙衬抹布将药罐端下,再把熬好的药倒入粗瓷碗,随即端药碗往屋子那边。 娄氏吃了药不大会陷入睡梦,瞧母亲睡着,徐宁暂时压住了询问母亲一些事的念头,再度取过木盒,娘明明有钱,却揣着钱不愿请大夫,还动不动说丧气话,不能由着娘的性子再这么拖下去,钱没了可以再挣,若人没了那可就真的完了。 徐宁准备去镇子上找大夫,镇子离此不远,腿上速度快一点,赶在天黑前便能回还,她轻手轻脚的关了门窗,朝有大夫的镇子进发。 别看徐宁个不高且还瘦弱,然她腿上速度真不慢,赶到镇上找了大夫,把娘的病情给大夫细说,大夫为她配了药,徐宁提着药包再折返回来、天才将将暗下,她到村头缓了口气便又往家赶。 眼看家门近在眼前,却路边草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声,徐宁本已下了大路踏上回家小道,但因那边的动静,她拐了个弯子朝那发出动静的草丛过去。 徐宁首先想到是否有野兔于那头打洞呢,村子依山而建,经常能见着从山上窜下来的野兔,徐宁暂将提在手里的药包搁在脚边大石头上,再弓着腰慢慢的往发出动静的地方挪步。 边小心的移步,还边捡起一块石头,用两只手捉兔子简直做梦,但用石子丢反而能事半功倍,离那发出动静的地方越来越近,挨到跟前了,草丛里反而安静下。 徐宁继续往前移动,又挨近些许,她忽停住,一股血腥味涌入鼻腔,这味道使得徐宁浑身激灵,细细闻,血腥气正是打前方传来,她拨开遮挡视线的干草,恰与躺在草窝里面的少年四目相对。 那浑身是血的少年满眼狠厉,且还满面防备。徐宁自动忽略对方目光,她扔掉手上石头钻进草丛,蹲在少年头边问:“你怎么了?” 受伤少年瞧清楚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女娃,当即缓和表情,紧绷的神一放松,他反而晕厥。 ****** 徐宁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昏厥少年弄回家,她没敢告诉娘、她带回一濒临死亡之人,徐宁把少年藏在厨房里,厨房的墙边上有干柴,昏迷的少年就躺在上面,徐宁检查少年身上伤,再将他的伤做了简单包扎。 照顾娘吃完药徐宁返回厨房,她顺便取来一床被子为伤者盖上。 妥格双目紧闭,但不影响吞咽,徐宁把一碗糊糊一勺一勺的给他喂,妥格闭眼将那碗糊糊全部吃进去。 后半夜妥格转醒,醒来就看见靠墙蜷缩的小女娃,昏暗油灯忽闪亮,点点柔光清楚照耀出徐宁侧脸。 妥格撩开被子看,他胸前的伤已被处理,妥格望着徐宁的目光起了丝不明,这娃娃年纪不大,竟还会如此处理伤口。 妥格倒也没多想,只当这小女娃许是出自医者之家,才会处理刀枪剑戟留下的伤吧,他来回观望当下容身处,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着如此贫陋的屋子。正当观望,忽听妇人呼唤声入耳,“宁儿,你在哪?” 娄氏的连续呼唤惊醒徐宁,“我怎睡着了?”她自语。 徐宁揉着眼睛扶墙站起,瞧躺在干柴上的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她手指搭在妥格鼻下探,感觉被救回来的人呼吸平稳,这才端起油灯回了屋。 妥格又缓缓睁眸,没了油灯,贫陋的屋子成了黑洞洞,妥格费力坐起,坐了阵,眼睛适应下黑暗,他撩开被子盘腿而坐,开始用功调息。 ****** 清晨天刚亮徐宁便醒来。 昨后半夜,娄氏瞧女儿没在屋内,便隔门大喊,徐宁回屋搪塞过母亲之后上床躺下,随即一觉睡到现在。醒来却发现娘没了,徐宁下床穿好鞋,出来屋子寻找母亲。 她疑惑,大清早的娘去哪了? 寻娘之际她想起昨个被救那人,连忙到厨房,厨房里既不见娘,也没看见他,唯被子还放在柴堆上。 徐宁行到柴堆跟前,这人不见了,便说明那人活过来,想是那人走了吧。 徐宁暗暗咂舌,他伤的可不轻呢,昨天还半死不活,才隔了一晚上这人居然能动了,他那副身子骨难不成铁打的。 徐宁收了柴堆上的被子转头再度寻母亲,“娘,娘……”院前院后找个遍。 这个时辰,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开始下地劳作,徐宁随手扯住扛着锄头打院落门前经过的村民,一连问了三人,他们都说没见着她娘。 徐宁心急如焚,寻人之时视线无意落在后山入口那。 她想了想,朝离此不远的后山钻入,徐宁常入后山采药,后山地形她很熟悉,沿入山小道行进,让过一颗巨大的石头徐宁脚步停。 前方不远有人说话,静听传来的说话声徐宁悬着的心放下,进到这里看来是来对了。心虽放回肚里,徐宁却也疑惑,大清早的娘怎来了这,还有她和谁说话呢? 循声往前,躲于一处干草堆后边,小心拨开干草看那头。只见穿着单薄的母亲端端的立在那边空地上,而围着母亲的三位男子却都匍匐跪在娘面前。 徐宁双目瞪大,望着那边,她眼底升浓浓的不可思议,娘亲还是那个娘亲,可当下的娘亲看起来却那般有气势,再听跪地者与母亲之间的谈话,徐宁越发不敢信。 “娘娘,皇上他一直念着您,娘娘身为我大梁皇后,怎能久居民间,微臣求娘娘同我们一道回去吧。” “是呀娘娘,您若不回去,臣等便无法向皇上交差,吾等出来寻访娘娘之际,皇上对吾等下了死命令,若不能带娘娘回还,吾等的项上人头便再保不住。” “求娘娘看在吾等千辛万苦寻访娘娘的份上,跟微臣等人一道回去吧。”跪地的三位你方说罢我方登场,轮番上阵的求娄氏答应同他们走。 娄氏望着跪地匍匐的几人满脸冷笑,“你们当本宫是无知的山野村妇,本宫岂是那般好骗,回去?呵呵呵……回去了,由着那个贱人挖本宫的心,回去了任由她祸害于我?几位大人,你们都长着眼睛,朝廷被妖妃把控,你们若还有一丝良知,就应该联合起来向皇上纳谏,让皇上看清那个女人的嘴脸,而不是来寻本宫回去。” 匍匐在地的三人互相对视下,其中一人道:“娘娘若听不进臣等规劝,那恕臣等无礼。” 几人一咕噜爬起来,就要上手来捉皇后,娄氏拔下挽发骨簪抵在喉间:“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一下,本宫虽流落民间,但本宫依旧是大梁的正统皇后,本宫贵体岂由尔等随意触碰。” 娄氏的这一下吓住三人,也吓住徐宁,徐宁越过草丛过来到她身边:“你们是什么人,离我娘远一点。” 这几人寻访来此是为将皇后带回,而且要活着带回,瞧娄氏手持骨簪反抗,几人再度对视。 体格健壮的大汉说:“娘娘,吾等与你客气,那便是还将你当成我大梁国母,倘若你一定要与臣等死磕到底,娘娘就不要怪臣等心狠手辣,娘娘,请回头看看你所住的村子。” 娄氏、徐宁双双回头,回头被入眼的一幕惊呆。 她们当下虽然处在后山上,但站在这里完全能看清山下景,前一刻还见炊烟升起的村庄,仅仅些许时刻就成了到处燃烧一片。 徐宁被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从她出了屋寻到这里来不过些许时刻,就这么短短的一点儿时间,整座小村庄竟成了一片火海。 娄氏手抖:“你们、你们居然……” 另一位略瘦的男人说:“娘娘,别不知好歹,你若不想你身边的娃娃也丧命,就乖乖的和我们走。” 娄氏把徐宁护在身后道:“本宫明白了,不是皇上让你们来寻本宫,是那个女人对不对,我与皇上乃结发夫妻,我了解皇上,他心再狠,也不至于对他的子民下这样的狠手,皇上更不会允许下面的人祸害百姓,你们如此的肆无忌惮,一定是听命那个女人的,本宫没说错吧?” “娘娘休要管吾等听命于谁,你只要乖乖的同我们走,我们保你、和你身边的娃娃平安。”身高略矮的男人道。 这三人一步步朝娄氏、徐宁逼近。 娄氏怕了,她死无所谓,已经连累上村民、若再连累宁儿,她死都死不安宁,娄氏踅摸脱身之法,反观徐宁却盯着三人眼神来回扫,这三人虽人高马大,但瞅准机会,将他们一击毙命不成问题。 没错,徐宁会武功,她死后重生,前世学来的一身本事也跟着她,之前受了村里娃娃们欺负她完全可以打回去,但她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她不这么做就是怕自己一出手把那些小崽子们打残了,所以她见了一帮娃娃能躲就躲,惹不起躲着点还不成么。 但看今天这架势,想躲怕是躲不过,徐宁随母亲的后退也往后退,一直退到无路可退,徐宁决定拼一把。 借故下蹲,蹲下再站起、她手上抓一把沙土,徐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朝三人扬出手里东西,随即扯着母亲转身而逃。 三个大男人如何也没想到会被个娃娃偷袭,因没防备,三人都被迷了眼。 徐宁拉着母亲并未逃出多远,只让过空地,安顿母亲躲在山道口的大树后头,她再捡起一块石头折返回来。 被迷了眼的三人还原地跳着脚,徐宁抡起手上石头,踩着能借力的地方跳起来,朝一人头顶上狠狠砸去。 天灵盖被砸碎的那人才叫唤了一声,他整个人就缓缓的朝一侧倒下,解决了一位,徐宁又来拾掇另俩人,纵然那二人的眼睛还被沙土迷住着,但到底都是身怀武功的,他们随身又带武器,二人拔剑阻挡朝他们下杀手的小女娃。 当下哪有多余脑力思考这娃娃怎敢杀人,无论她年岁大或小,这娃娃会杀人一点也不假,俩人挥剑挡避徐宁攻击,其中一人还朝天放出信号。 看对方放出召唤同伴的烟花,徐宁没了恋战心,扔掉石头冲过来,拉起母亲就跑。 娄氏被女儿的身手震惊,徐宁是她看着长大,宁儿是何性子,她这个当娘的岂会不知,即便宁儿因去年那场意外昏迷再转醒以后像是变了个人,但娄氏终究不相信,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会有这么利索的拳脚功夫。 处于震惊中的娄氏,可以说几乎是无意识的由着徐宁拉她而逃,娘俩刚逃下后山,便瞧前方出现一圈人,这些人虽作江湖侠客打扮,然娘俩却都一眼认出他们不是普通的江湖武夫。 娄氏乃大梁皇后,她已经与这些人的头打过照面,所以娄氏知道这些人是那三人带来的大内侍卫。 而徐宁能认出他们是朝廷内卫,全凭看他们的鞋,只有皇庭中的侍卫们才可以穿、标有双头麒麟标志的短靴。 母女俩被围堵,被沙土迷了眼的二人也手持武器追到山脚下,追来的俩人忍着双眼不适,其中一人道:“皇后娘娘,微臣等人对你好心好意,且还客客气气,可你身边的这娃娃她实在太不知好歹,皇后娘娘莫怪我剜你心头肉……来啊,将这小野种给我剁了。” 002:大梁公主 在此人的意识里,皇后当年孤身一人离宫,多年再见,皇后身边居然有个娃娃,那么毫无疑问,这娃娃必是皇后在民间与其他人所生的私生女。 徐宁手心冒汗,同时对付这么多人,凭她目前的小身板,还不够他们挥刀将自己来剁的。 侧面一人上手来抓徐宁,眼看那人的手就要碰上她,却一支短箭“嗖”飞来,飞来短箭顺顺射穿这人胸前皮肉。 箭上应该抹了毒,那箭才射入这人胸,不过片刻,此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两下断了气。 突然变故惊呆一众人,娘俩虽也惊,但娘俩此刻很有默契,徐宁拉着她娘乘空破开一个口子飞奔,二人顺利逃出包围圈。 乱了阵脚的一群人还没多作反应,又有箭矢朝他们射,徐宁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后面,她甚不明,那些暗箭、何人所放? “扑通”,娄氏摔倒,跑了一段路娄氏实在是跑不动了,娄氏推着徐宁让她赶紧走,徐宁决心要带娘一块走,说什么都不愿丢下娘独自逃命。 那些人分成两拨,一拨去寻暗处的放箭者,一拨又朝她们撵上来,徐宁瞧地边上有截比她胳膊粗不了多少的木棍,她捡起木棍迎上追来的一帮人。 还跌坐在地的娄氏望着年幼的女儿与那些人打在一起,眼底显出愈加明显的震惊,娄氏手捂心窝,这娃娃不是她的女儿,绝对不是! 徐宁武功再好,那也是她前世武功好,如今的她身体没张开,仅凭一根木棍就想打退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况且这些人武功都不赖,交上手没几下徐宁被擒。 徐宁被擒使得娄氏大叫,她爬起来冲上前、就要抢夺徐宁,被一人将她制住,母女俩成了双双被擒。 分成两拨的人汇合,被迷了眼的二人这会子眼睛也能睁开了,虽没找见暗处的放箭者,但捉住了皇后、他们的任务已完成。 他们来此只为捉皇后,至于那娃娃,照旧杀。 众人晓得这娃娃不简单,当下没人小看徐宁。无人理会皇后哭叫,一人提剑,打算给徐宁一剑穿心,这人端平的剑眼看马上刺入徐宁身子,恰于此时,路边齐腰高的干草丛里窜出一道黑影。 影子速度极快,光见窜出的影子来回闪了几闪,那些江湖侠士打扮的大内侍卫们便又栽倒几人,就连捉住徐宁的那位也被黑影抹了脖子。 重获自由的徐宁一脚踢开擒住娘亲的人,她拉着娄氏躲到远一些的地方。 将才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不但徐宁没看清,连一帮打打杀杀惯了的大内侍卫们也没瞧明白那黑影到底是何东西。 大白天的难不成遇见了鬼? 娄氏紧张、徐宁也紧张,娘俩与那些人的想法没有不同,但她俩不似那些人那般害怕,倘若刚才的黑影真是鬼,她们感谢这只“鬼”救她们。 一帮人举着武器背靠背的来回看,一边看、还有人一边叫,“什么人出来,有本事就与我们真刀真枪的干一架,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人才叫嚣完,便听得空无里传来嗤笑,“呵呵,你们也配与英雄好汉干架,这么多大男人,放火烧村民的屋子不说,还欺负人家一大一小母女俩,叫我如何形容你们?说你们是畜生,畜生恐怕不服呢。” 幽幽话语声明明于耳边响,却又看不见哪有异,举武器的一帮大男人委实怕了,他们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遇上的人更是形形色色多了去,却也是头一次碰着如此诡异的状况。 恰时天空闷雷响,极沉闷的“喀啦”声搅的众人心头颤,怪哉,早春时节怎会打雷?天上阴云密布,众人暗暗惊奇,今日本是一个大好晴天,这天怎说变就变? 连续“喀啦”响不停,云雷当响之时,那消失的黑影又出现,徐宁此刻看的真切,黑影绕一帮人转了几个圈,举目看天空的大汉们连反击都没反击一下,便通通的全部栽倒。 倒地者直到现在才看明白所谓鬼影哪是什么鬼,分明就是一位少年,这少年面色苍白,能看出他身上还有伤,任谁都不大信,他们这么多人居然死在一位受伤的少年手里。 妥格为救徐宁母女拼上全力,他现下体力不支的、一手拄剑支撑身体。 徐宁明白了,放暗箭救她和娘的人是他,徐宁瞧见妥格的后腰上挂着一支精巧弓弩。看妥格一手抚上胸口,徐宁快速到他身边将其扶住,“大哥哥,你怎么样?” 少年有气无力道:“我很不好,我的内伤又加重。” 徐宁当也看出妥格很不好,现听少年自己说出来,徐宁此刻唯有感激不尽,“谢谢你救了我、还有我娘。” “你无需谢我,我不想欠任何人,我救你们,只当咱们扯平了,现在你们已平安,赶紧走吧。”妥格从怀里摸出个药瓶,拔掉瓶塞倒出一粒药丸送入口,随即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娄氏过来问:“宁儿,你认识他?” “娘,他其实是我……”徐宁话说一半又打住。 看娘的样子,很明显,娘还不知此人是自己昨儿救回来,既然娘不知,还是别说那么多了,免的娘胡思乱想,当下同娘离开这里是正经。 “娘,别问了,我们走吧。”她道。 娄氏扫了眼满地死尸,又看向被大火覆盖的村子,她咬牙切齿道,“吕凤萍,你想让我回去是么,好,你等着,本宫这就回去,我倒要看看你能将本宫如何。” 娄氏的咬牙自语徐宁听清楚,她问:“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何称你皇后?” 娄氏转脸看向女儿,她眼底痛楚在对上徐宁一刻化作浓浓复杂,她蹲下,与女儿持平视线,她想说什么,却望着女儿那张熟悉的脸又完全说不出。 “娘,你怎么了?” 娄氏手抚徐宁脸颊,无论怎么看,这就是自己的女儿不会错,可方才女儿展现出来的利索身手、又令娄氏不得不多想。 与娘亲对视良久,徐宁渐渐读懂母亲望她的眼里为何会呈祥出一派复杂,既然母亲有疑,徐宁打算给娘说实话。 正准备给娘和盘托出她不是原先的徐宁时,徐宁瞧见倒地者中竟有一位活过来,那人爬起来持武器朝她们砍来,徐宁一把推开母亲顺势退后,避开那人攻击。 躲过攻击,她再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剑迎上,很顺利的给那人补刀将他送上西天,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被她解决掉的这人倒下之前居然朝母亲发出袖箭,母亲不会武功,站在那顺顺的被袖箭射中心窝。 “娘。”徐宁惊呼,她一个箭步冲到母亲身边,“娘!”徐宁语调带上颤抖,连着眼泪也顺眼角滚落。 射入娄氏胸口的袖箭看样子也有毒,眨眼时间,娄氏的嘴唇犯开黑。 倒下的娄氏吃力道,“宁儿,你听好了,你是大梁公主,你乃金枝玉叶,你父亲是当今皇上,娘当初不该意气用事的把你带来民间,害你流落宫外,娘对不起你。” “娘,我不是你女儿,你女儿她已经死了。”徐宁哭泣道。 “宁儿,无论你是谁,你现在就是娘的孩子,记住娘的话,害我的人是你父皇身边的吕贵妃吕凤萍,你想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就要先将那个女人收拾了。”一口黑血上涌,这口黑血顺娄氏嘴角溢出,再顺她脖子灌入。 娄氏越来越没力气,“宁儿,你是大梁公主,记住娘、娘的话,一定要、要夺回属于你的一切,为娘报、仇……”抚在徐宁脸上的手垂下,娄氏双眼瞪大着咽了气。 “娘……”徐宁的悲呼伴着天上惊雷阵阵、喊下春雨落。 ****** 葬了母亲,徐宁从怀里摸出那条绣着凤凰的水蓝色丝帕,难怪娘有这样一条帕子,原来娘是大梁皇后,徐宁展开帕子看了阵,又把东西揣入怀。 “娘,你放心,宁儿会为你报仇,至于你说要我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娘,恕宁儿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宁儿散漫惯了,过不惯那皇家院里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宁儿不想当什么公主,宁儿只想做个简单人,我会去京城找那吕凤萍问一问、她为何要害你,等我找那吕凤萍寻了仇,宁儿就会离开京城去追寻自己的梦想,还望娘成全女儿。”为娄氏烧完纸,跪在坟前的小娃娃站起身。 立在曲江边上望一眼村子,那群天杀的王八蛋们死的一点也不冤。收回视线,徐宁踏上前往京城的旅途。 想离开村子得先坐渡船越过曲江,行至曲江码头,随码头上的人们一道上渡船,渡船上,徐宁听到渡江人们正在议论村子里发生的事,尤其在听见官府跑来为那些死去的皇家侍卫收尸,徐宁暗暗冷哼,居然还有人为他们收尸,死了暴尸荒野才好呢。 徐宁心头随渡船的上下起伏而起伏,此去一路不知会遇上什么事,现如今的她还不满十岁,这样的她踏上去京城的路、会不会遇上居心叵测者将她哄着卖了,想到此徐宁又摇头,她不哄骗别人已经是仁慈。 被人哄骗? 笑话,若叫人将她哄骗,她前生混世小魔女的外号岂不白瞎了,徐宁望着滚滚曲江一直想心事,她没注意坐在渡船另一头的两位贼眉鼠眼正望着她小声嘀咕,渡船靠岸,徐宁随众人一道下渡船。 跨过曲江又是一副别样天地,这边大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来来去去的行人川流不息。徐宁朝路人打问往京城该走哪个方向,尾随而来的俩贼眉鼠眼现身,那位黑瘦且满脸麻子的男人问:“小姑娘,你要去京城?” “是呀,我要去京城,你可知往京城该走哪个方向吗?” 此人笑眯眯道:“京城很远呢,你一个小娃娃难不成要孤身上京,你爹娘呢?” 徐宁仰着小脸也笑眯眯的答非所问道:“伯伯,没人规定小娃娃不能孤身上京吧。” 这小女娃谈吐老练、使得二人怔仲,不过看徐宁是个孩子,二人压根没多想。 与那黑瘦男人一道的魁梧汉子说,“是没人规定小娃娃不能一人上京,我哥俩也要去京城,方才听你朝人问路,所以才好心询问你,你若要去京城,我们可以捎带上你。” “你们也要去京城?”徐宁端着一脸人畜无害,还不忘眨巴一双无辜大眼。 黑瘦男人接言:“是呀,我们要去京城,正好与你同路,你若不嫌弃,可以和我们一道,”这人话毕来回望了望:“你当真没有家人陪同?” “两位伯伯有所不知,我家里遭了旱,我好不容易才寻来此地,哪想到了这里我的亲戚不见了,曲江那边的村子着了火,想来是亲戚被大火烧死,所以我现在想去京城找我当官的舅舅。” 这番话使得二人心里乐开花,眼前娃娃年岁尚幼却生的浓眉大眼,虽衣衫褴褛,但破烂的衣裳遮不住其眉眼灵动,再听她说,她有个京城当官的舅舅,有这样的身世背景,说明这娃娃还是个扎手货呢。 她舅舅背景再强大,毕竟远在京城,将她卖到远离京城的妓院里,只凭她的这点背景就能卖上一个好价钱,还别说这妮子相貌如此娇俏。 二人对视了眼,魁梧汉子疼惜道:“小姑娘是个苦命的孩子呢,我们也是苦命人出身,看在咱们都是命苦之人的份上,我们决定带你一块上京。” “你们带我一块上京?那不行,我娘说出门在外一定不能相信陌生人,你走你们的,我走我自己的,就不劳两位伯伯费心了。”徐宁作势要离开。 二人连忙拦住她去路,“小姑娘,于此处前去京城一路危险,半道说不定还会遇见野兽,你一个娃娃家必多有不便,我们带你可是依着好心,你别把我们的好心辜负了。”黑瘦男人说。 徐宁似是被吓:“真的吗,路上真的会遇见危险和野兽?” 魁梧汉子道:“我们骗你干啥,你看我胳膊上的伤,这伤就是我之前上京时、路上偶遇大灰狼,和大灰狼打架时留下。” 徐宁被“吓”的吞咽口水:“真的有狼啊。” “肯定是真的,你一个人上路万一遇见狼,一定会被狼叼去。”黑瘦男人说。 “好好好,我和你们走,谢谢你们带着我,等到了京城寻见我舅舅,我一定让我舅舅好好的谢谢你们。”徐宁勉为其难道。 哄得这娃娃答应跟他们走,黑瘦男人连忙去附近车行雇来一辆马车,想着到地方了将这娃娃出手,能赚不少银子,二人一点也不心疼这点雇车钱。 徐宁老实的上了两头“大灰狼”的“贼车”,有二愣子驱使,她何乐不为,明知驾车的两人载着她、往与京城相反的方向而去,徐宁连气都没吭。 此处离京城的确有好几千里地,若按路人指引直接往京城而去,得翻山越岭,但跟着他二人走,走到人多的地方再转道往京城,可比翻山越岭强了不知多少倍,有蠢货带路,还能坐免费的车,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了。 两只“大灰狼”载着徐宁快马加鞭赶路,连续走了三天才离开属于曲江的地界,徐宁这三天除了吃就是睡,反正肚子饿了有人给她买吃的,而且是她想吃什么,那俩二愣子“大灰狼”就给她买什么。 这日傍晚,马车驶入一座城。 徐宁趴在车窗沿上观望热闹而又喧嚣的城池,赶车的两人庆幸他们遇上个听话的娃娃,只要给她买了好吃的,一路上光见她吃饱了乖乖的睡觉,还一直担心这娃娃路上兴许出什么幺蛾子呢,没想到用一点点食物,就将一疙瘩银子轻松的弄来这里。 马车停靠惜春楼,徐宁跳下马车问:“伯伯,这是酒楼?” “对对对,这是酒楼,我们今晚在此歇息,明一大早咱接着赶路。”黑瘦男人说。 徐宁随在二人身后入了惜春楼,来的路上她已经猜到他们会将她带到哪,现在到了充满脂粉气的地,无非就是证实自个心中猜测罢了。 惜春楼后院厢房里,徐宁爬上床去睡觉,她不吵不闹的安静样被窗子外的龟公看的一清二楚,龟公将自己所探连忙去告知老鸨。 老鸨此刻就坐在堂子里宽大的躺椅上吸着水烟袋,老鸨听清龟公的话还未知声,立一旁的黑瘦男人说:“妈妈没错吧,那妮子可老实了,只要好好调教,将来绝对是惜春楼里的摇钱树。” 与黑瘦男人同立的魁梧汉子道:“妈妈,这次的货你应该满意了吧,这价钱……” 老鸨停下吸水烟:“你们从哪弄来这么个穷丫头,还给我冒充大头说扎手,就她那样的也叫扎手,我看她顶多值二十两。” “二十两?”魁梧汉子不满道:“妈妈,你这有点不厚道了,那娃娃长相可俊呢你也看见,光凭那张脸怎么也比二十两值钱。” “我不跟你们废话,我再给你们加二十两,卖的话就给我留下,不卖拿走,妈妈我这缺什么,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姑娘。” 003:六十两银子 黑瘦男人接上:“才加二十两,你怎么着也得加四十两,若加不了四十两,我们、我们就不卖了。” 老鸨当然开心能遇上那么正的一件货,她明明暗暗的欢喜这两人送来的货色不错,却故意呈现这副做派,就是为了压价。 老鸨面显阵阵不情愿似是琢磨,过了好半天她才道:“行了行了,看在你们经常往我这送姑娘的份上,我给你们加四十两,这是银票,拿好了。” 二人接过银票点头哈腰的退下,虽说六十两银子与心理的价位有点距离,但能卖六十两银子已经不少了。 打发了二人,老鸨随着龟公来后院,既然入了惜春楼的门,从这一刻起就要给未来的摇钱树定下规矩。 龟公推开屋门老鸨入内,进了屋老鸨却反手狠拍龟公后脑勺:“人呢?” “人、这人哪去了?”龟公捂着后脑勺问门口看守,两看守入内,其中一人磕巴道:“我们一直在这守着,没见人出来。” 老鸨一声令下,楼里的打手们集结起来翻找才买进门的姑娘,然而谁也没想到才被买进门的姑娘早已溜到了楼上老鸨的屋子里。 徐宁钻进老鸨房间左翻右翻,想着开妓院的,钱肯定不少,却谁知摸到老鸨房里来,别说银票了,连个银渣渣也没找见。 徐宁听见房门外头人声鼎沸,他们爱干啥干啥,抓紧时间找银子是正经,然而费了老鼻子力气,依旧没寻到任何有值钱的东西。 徐宁泄气,或许老鸨将银子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吧。 既然啥也没有,还呆这作甚,徐宁去到门口,大摇大摆的拉开屋子门,她刚现身,发现了她的打手们立马将她围住。 听见动静的老鸨冲上楼,再看这妮子打自个房里出来,老鸨双手叉腰骂道:“那俩乌龟给老娘说你是扎手货,原来是这么个扎手。” 骂骂咧咧完,老鸨问徐宁:“你不在你房里呆着,钻我屋干嘛?” “是我爹和我舅舅、要我来你屋里找银子。”徐宁此言使得一帮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谁是她爹,谁又是她舅舅? 徐宁给他们解释:“就是带我来这的那两人,他们一人是我爹,一位是我舅舅。” 老鸨仿佛抹了面粉的大白脸抽搐:“什么,仙人跳居然玩到老娘头上来。”老鸨命人看住徐宁,她亲自领人去找那两乌龟算账。 徐宁没心情再陪这些人斗乐子,已到了人多的地,现在得转道去京城,被打手押回房途中,徐宁踅摸逃跑路线。 行至楼上拐角,从这得穿过连接两边的内厅天桥,徐宁瞧见屋顶上垂下的一根红绸离天桥不远,她乘身后打手不备、踩着天桥扶手一把扯住那根红绸,顺红绸从高处落下,直至双脚踏在地面上。 天黑以后,惜春楼里正是客人满堂时,诸宾客瞧从上而落一位小女娃,来寻乐子的大爷们被吓一跳。 徐宁踩着能下脚的地、甚至跳上桌子往出口那窜去,眼看就要夺门而逃,谁知打侧面钻出一个人。 这人似乎也是要夺门而逃,因两人速度都太快,徐宁与那乔装改扮的女子撞上互相翻到在地。 惜春楼乱作一团,宾客的叫骂声、打手们的叫嚷声、还有楼里姑娘们的惊呼声响成一片。 “哎呦。”徐宁与那女子,二人同时叫唤。 徐宁一咕噜爬起来,那位动作也不慢,俩人站起便瞧见打手们靠近,一圈打手将她们围中间,自然而然,想再出去有点困难。 打手中一位膀大腰圆的打了声口哨,又出现更多人,徐宁前后左右扫了眼,视线却落在与她同立的这位身上,虽说此人男装打扮,但看她身形,一看便知对方为女子。 徐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做男子打扮的陆莲儿双手叉腰道:“你们赶紧的给我让开,否则我让你们好看!” “我呸,哪来的小白脸,你要是来花钱寻乐子的,惜春楼自对你笑脸相迎,但你若是来砸场子捣乱来,你当惜春楼是哪,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威胁我,大爷可不是吓大的。” 这人才呼喝完,打楼上冲下一位衣衫不整者,那人一边下楼一边喊:“千万别将那小子放跑,他偷了我的钱,快将他抓住喽。” 膀大腰圆的打手双目怒瞪:“什么,你还是个贼,”这人应该是打手们的头,他下令,“来啊,将这个贼、还有这妮子给我拿下。” 众打手得令,朝陆莲儿、徐宁扑上,不及徐宁出手,陆莲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圆疙瘩,只见她把手上圆疙瘩朝扑上来的打手们扔出,再听得“砰”一声,圆疙瘩便炸开。 圆疙瘩炸开,里面散出来的东西呛得打手们睁不开眼,不光打手们睁不开眼,连徐宁也被辣的流眼泪。 “你还傻站在这做什么,赶紧走啊!”已经乘乱夺门而逃的陆莲儿跑出去几步发现徐宁还傻愣愣的立在那,她又折返回来,一把拉住徐宁冲出惜春楼大门。 冲到大街上,二人窜进人群里左拐右拐,拐了两条街甩掉追上来的打手们,躲进街角格拉里,放过去追来的打手们,她二人双双松下一口气。 被陆莲儿拉着跑了半天,徐宁的眼睛还是不能完全睁开,陆莲儿发觉身边小女娃窘况,笑的前俯后仰。 徐宁没好气:“你笑什么笑,我的眼睛怎么办。” 陆莲儿笑了阵,从袖口里取出个瓷瓶,拔掉瓶塞,陆莲儿用手指头蘸着瓶里的东西给徐宁往眼睛上抹。 眼皮接触到凉凉的液体,当即就感觉不到难受了,再将那凉凉的东西往眼睛里滴了点,又过了阵子,徐宁的眼睛才得以缓缓睁开。 虽说天色已晚,但借远处射来的亮光徐宁能够看清楚,比她高出半截的女子眉清目秀,她正望着自己一脸的笑意。 “姐姐,你怎么跑妓院去做贼,妓院里的东西可不是好偷的?”徐宁说。 “呦呵,你认出来我是女子?”陆莲儿面显惊讶,她只听见了问话的前半句,后半句被她忽略。 004:火烧惜春楼(求收藏、求推荐票) 徐宁没言语,只盯她的胸看,陆莲儿随徐宁视线垂首,她恍然大悟中咂嘴摇头:“你个小娃娃都能认出我是女子,那些憨货居然当我是小白脸,看来如今的男人果然都是没用的。” 徐宁暗道,这姑娘的思维方式挺奇怪呢,一杆子打死了一船人。 她思维方式奇不奇怪讲真同自己没多关系,已出来惜春楼,得赶快离开危险地才是正确之举,徐宁说:“姐姐,咱们就此别过,保重。” 徐宁要走,陆莲儿却拦她去路道:“你上哪去?” “姐姐,我是被两个坏人卖入妓院的,我现在既已逃出来,当然得离惜春楼远远的。” “小妹妹,据我所知惜春楼的老鸨和本城郡守有些牵扯,你就这样走了,你信不信,还没有等到天亮,你便会被他们捉回去。” 徐宁怔仲,开妓院的和本城郡守有牵扯,他们是亲戚? 他们是何关系徐宁管不着,但这女子说的话蛮有道理,无论哪座城池,到了天黑都要宵禁,当下人来人往,但宵禁以后若找不到容身处,自己就算没有被惜春楼捉回去,也会被城里的巡夜兵逮住。 徐宁头里活络一圈,问:“姐姐,敢问你是本地人么,我们能在妓院相识,也算你我有缘,要不你先给我安排个住的地,明一大早,我给你买早饭作为报答。” 陆莲儿被这话逗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样的方式作为报答的,陆莲儿笑了阵子道:“不好意思,我和你一样不是本地人,我也没地可去。” 徐宁低头看自个,她无非浑身衣衫破烂点,这样就能被对方瞧出来她不是本地人? 徐宁想什么陆莲儿仿佛能看透,她说:“你既是被惜春楼买进去的姑娘,又怎可能是本地人。” 陆莲儿如此一说使得徐宁懂了,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惜春楼开门做的皮肉生意,买姑娘进门,但凡那被卖的姑娘是家在本地的,一般妓院都不会买入,除非那姑娘没了家人,这样的还好说点。 “姐姐住哪里?” “实话给你说,我今天才到的这,我来这里就是为找惜春楼茬子,方才我瞧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你年岁不大,但应该是带着拳脚功夫的,我没说错吧。” 徐宁点点头,承认对方说对了。 陆莲儿弯腰凑近徐宁:“小妹妹,看在你我有缘,而且你也是个胆子不小的娃娃,你有没有兴趣同姐姐干一票大的。” 徐宁不明:“姐姐,你要干嘛?” “干什么,本小姐今晚要烧了惜春楼,为我的故人报仇,你要不要借这个空档为你自己出口气?” 烧了惜春楼? 徐宁由着那两家伙将她卖进惜春楼,就已经想好了如何给她自己报仇。 那阵她给楼里的老鸨说,那俩人一位是她舅舅、另一位是她爹,凭她那番话,徐宁知道老鸨不会放过那俩人。 老鸨去拾掇了他们便等于给自己报仇出气,现在却又有一位初相识的小女子说,敢不敢和她一起去放火烧了惜春楼,徐宁委实不好接茬。 说到底自己和惜春楼没有结多大梁子,现却跑去烧人家的店,有些太那个了吧,“姐姐,我能否能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放火烧妓院?” 陆莲儿本来带笑的脸色暗淡下,“我原先有个好姐妹,她被人陷害卖到这里来,我多方打听才打听到她的下落,我现在烧那,就是为给我的好姐妹报仇。” “姐姐原来是要为好友寻仇,姐姐报仇为何不找陷害你朋友的人报?烧妓院泄愤,难道不怕烧死还在妓院里的好朋友?” 陆莲儿眼睛湿润:“害我好姐妹的那人,我不会放过她,但这妓院,我也不能饶了他们所有人,我那好姐妹在妓院里宁死不从,就被他们活活的给打死了,所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徐宁本不想去,但听了陆莲儿的话,她心上升起一种与陆莲儿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想起娘亲的惨死,徐宁便觉得嗓子眼里有哽咽。 想了想,徐宁说:“好,既与姐姐有缘,我与你一同去烧了那污浊之地。” 二人悄悄钻出藏身格拉,绕道返回惜春楼,惜春楼似乎没有受到刚才一大一小俩女子的闹腾而起什么变化,从外面看,这里头依旧是一派寻欢作乐的温柔乡。 她们上到别家房顶,借助有利地势,从后墙窗户钻入惜春楼。 此刻钻进的这间屋子里恰好没人,而房中桌上的蜡烛正燃烧,想来屋中人或许出去了,陆莲儿端起烛台,毫不犹豫的将火苗对准床幔。 俩人分头行动,用同样的方式又点燃几间屋,楼里有人大喊着火了,这一声使得惜春楼里乱做一团。 再过不了多久街上就要宵禁,但却因惜春楼大火映红半边天,本该回家的人们都出来各家院门,站在门口看那映红半边天的大火。 徐宁、陆莲儿干完坏事,早乘乱溜到了没影的地,二人躲在一座无人的破旧宅子里,爬上废宅墙头,同城里的人们一起望着那边火光熊熊。 陆莲儿喃喃道:“玉珠,我为你报了仇,你安息吧。” 徐宁则望着那边,又想起她和娘所居的村子被火烧的景象,徐宁在心里默默道:娘,宁儿一定会为你报仇。 俩小女子再哪儿都没去,就在这破旧的宅子里猫了一晚上,隔日大早,俩人钻出废宅漫步大街上。 过路行人大都在谈论昨晚大火,从擦肩而过的行人闲谈里头听得出来,多数人都在说惜春楼被火烧的好。 看来惜春楼委实是个不得人心的地,要不百姓们咋都拍手称赞它被火烧的好,想想也是,那种地方藏污纳垢,那样的地方被烧了还被人说可惜的话,这世上就没有天理了。 城门大开,二人出城前观察了阵城门口,确定城门口并无异样,俩人这才随出城的行人一道出城,越过城门松口气,就怕老鸨搬出本城郡守要做点什么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005:华服公子 出了城正庆幸着,却忽地听见身后传来咆哮:“快,拦住他们!” 二人不由回头,回首就看见惜春楼里的龟公与打手们、正朝她们快速的撵着来,“姐姐,快跑。”徐宁这阵的反应比陆莲儿快,她拉起陆莲儿就窜。 陆莲儿反应虽说慢了一拍,但还没失了思维,和徐宁手拉手的往前逃去,出了城一直跑,前方一条河拦了去路,河边没有船,要么继续沿河逃,要么跳河。 “姐姐,你会游泳么?” “游泳?我不会呐!”陆莲儿急了。 龟公与打手们近在眼前,沿河逃跑不现实,腿上速度再快,力气总有用完时,徐宁牙子一咬说,“姐姐,跳河。” 没有防备的陆莲儿被徐宁一把推的落了水,陆莲儿没入水面就开始往下沉,亏了后面跳下的徐宁一把将她提上来,要不然再喝几口,陆莲儿保准会被淹死。 徐宁担心追来的人也会游泳,可看他们只在河边立着骂骂咧咧,没有一个往下跳的,徐宁放下心,她扯着陆莲儿往河对岸游。 这边一幕被河那边俩人看的真切,这二人骑在马上,行在前头的那位给身后的说:“温良,我们过去看看。” “公子,夫人让你赶紧回去,咱还是别耽误了。” 华服公子暼了眼温良道:“见死不救,若让祖母晓得,一定会说我没有慈悲心。” “可是……” “别可是了,祖母常说日行一善,咱们今天还没行善呢,我们现在就去行善。”华服公子不理温良唠叨,踢了下马肚子,驾马朝河岸靠近,温良无奈,只得驾马跟上。 俩人快挨近河边了,河里的二人也到了岸边,华服公子与温良翻身下马,搭把手的将徐宁、陆莲儿拉上岸。 徐宁看这二人面善,便没拒绝他们相帮。 上了岸,徐宁见陆莲儿处于晕厥,连忙让这二位帮忙把陆莲儿翻过来,陆莲儿虽穿男装,但因湿衣贴上身显出玲珑身段,一看便知她乃女子。 若平时,华服公子同温良必不会碰这女子,但当下属非常时刻,华服公子与温良合力将陆莲儿翻过来,再由华服公子帮忙,被陆莲儿喝进去的水又被吐出来。 觉得差不多了,陆莲儿再被翻过仰面躺在泛着青的草地上,徐宁一边摇晃一边拍她脸,陆莲儿总算有了反应,她缓缓睁眸,睁眼就看见两张放大的脸杵在眼前。 徐宁的脸她已熟识,但又看见一位长相俊美的陌生年轻脸孔,陆莲儿一怔,随即缓缓的坐起来。 坐了片刻,陆莲儿整个人才彻底清醒,此刻她又看清楚,这里不光有徐宁与长相俊美的年轻公子,还有一位青衫少年。 徐宁将人扶起说:“姐姐,方才是这两位公子搭手,才把我们弄上岸,你可以走么,能走的话我们赶紧走,别被他们追上。”徐宁边说还边望河对岸。 陆莲儿瞧见河岸对面,那群人还立着,看他们的样子是在找过河的船,的确得赶紧走。 陆莲儿转回脸说道:“多谢两位搭手。”道过谢她拉徐宁就要离开,徐宁却盯着这二人的马,问他们的马可否载她们一段路。 温良当即就不乐意了,敢情救你们上岸,你们还惦记上马不成,温良要回怼,华服公子却说:“既然两位姑娘需要帮助,今日我们就送佛送到西。” 华服公子上了自己的马,再朝陆莲儿展出一只手:“姑娘,来,我带你。” 陆莲儿也没矫情,拉着华服公子的手借力上了他的马,坐到他身后。 而这边,温良说什么都不想带这小丫头,虽不想带,但看公子那眼神,温良哼了一鼻子,上了马他也不伸手,想着用这样的方式难为一下这小妮子呢,哪想徐宁揪着马屁股上的毛翻身而上,上去了还再度揪了马屁股上的毛一下,马后蹄的突然扬起差点让温良朝前栽下。 “哥哥,拉紧马缰。”徐宁从后将其扶住道。 这边状况使得那头俩人都想笑,华服公子隐忍笑意道,“姑娘抓紧了,我们走!”他对身后的陆莲儿说。 华服公子与温良一人带一个,驾快马而去,一路快马入了离此不远的一座小镇子,镇上,陆莲儿、徐宁一人买了套新衣换上,温良才对两个累赘减少了看法。 那位年纪大点的相貌本来就不错他已看出来,想来公子也是觉她长的好看,才甘愿一路带她,至于这位年纪小的,温良此刻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人靠衣服马靠鞍。 前一刻,她浑身湿淋淋,衣服又褴褛破旧,再加湿透了的头发贴在脑袋上,这妮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小乞丐。 可这阵换上衣服了,再把头发梳整齐,在一套粉色衣裙的映衬下,竟将这小妮子衬的出尘绝艳。 年纪这么小就长的这么妖艳,要等她完全长开,还不知会长成什么样。 陆莲儿同样为徐宁的样貌惊诧,她走上前,将徐宁前前后后看:“哇,宁儿,你简直叫我不敢认了呢。” “姐姐,哪有那么夸张,我不还是我么。”经昨夜一起放火干坏事,再加今天一同逃命,徐宁和陆莲儿算是成为了患难之交,是以俩人都感觉挨近了不少。 华服公子过来道:“走,我们先找个酒楼落脚,你们两位也该好好的歇息一下,奔波了这么久,你们不饿,我可饿的前胸贴到后背上。” “这位哥哥,住这里会不会……”徐宁的话虽说一半,但华服公子与温良听懂。不及华服公子开口,温良先道:“你们干了什么亏心事,被人一路追着跳了河。” “我们没干亏心事,我们那是替天行道,不知状况就不要瞎咧咧。”徐宁回怼。 “呦呦呦,还替天行道呢,替天行道会被人追的跳河,啧啧啧……”温良用咂嘴代替了后头还要说的话。 徐宁还想继续,被华服公子拦住:“你们两个好了,我们先找地方住下,你们放心,那些人不傻,他们亲眼看着你们被我们带走,他们不会再追着你们来。” 006:客来香酒楼 华服公子说完行在前,徐宁被陆莲儿扯着跟上先行之人。 徐宁经过温良身边时,朝温良吐舌头做鬼脸,温良回瞪一眼,也跟上前边一行人。 温良行在最后,谁也没看见行在最后的温良望着徐宁背影,眼底起了丝不明。 这座镇不大,说找酒楼落脚,整个镇子里头最大的酒楼也就这家客来香,门口伙计迎入几人道:“几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华服公子说:“既吃饭也住店,先给我们上一桌酒菜,然后再准备两间干净的厢房,我和他一间,两位小姐一间。” “好勒,几位客官稍等片刻,酒菜一会就给各位上。”伙计下去,四人围一张桌落座。 这家客来香虽为这座镇里最大的酒楼,但它不及大地方的那些酒楼之中都是有雅间的,食客来此吃饭只能坐在大堂里。 此时还不到正午饭点,大堂中食客也不多,四人扫了眼大堂,收回视线华服公子首先打开话匣子,“两位姑娘为何会被那些人追逐,可以说说么?” 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就是放火烧了妓院,虽说烧妓院在她们看来那是她们做好事,但那妓院毕竟背靠官家,所以还是不要让旁人知道她们的壮举为好。 徐宁这么想,然而陆莲儿不及徐宁想的多,陆莲儿瞧这两人愿意出手搭救她们,就脱口告诉了眼前两人昨夜她与徐宁的功绩。 徐宁没想陆莲儿嘴这么快,见她说的已经说出来,覆水难收,徐宁倒也没有再多作其它,只安静坐一边喝着茶。 她喝茶的空眼睛一瞟,瞧那叫温良的少年一手撑脸望着她,徐宁瞪了温良一眼侧了下身,继续端茶杯润嗓子。 温良拿开撑脸的手回瞪一眼,再没理会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小女娃。 “原来惜春楼的大火,是你们两个搞出来。”华服公子压低的声音里含着惊讶。 “公子昨夜也在城里?并非我们没事干跑去放火,的确是那种地方压根就不该存于世上,倘若小女有能力,一定要烧光世上所有的妓院。”陆莲儿低低回道。 华服公子轻颔首,“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先吃饭,吃过饭了,我给两位姑娘找个大夫瞧一瞧,天气还未有多暖,你们泡了冷水,别被凉水泡出病来。” 华服公子的话使得陆莲儿感动,他心居然这么细! 去后厨传菜的伙计回来,一桌美味摆上,华服公子执筷,为同坐身边的女子布菜,而坐另一边的温良和徐宁却为争抢一只鸡腿争的不可开交。 他们俩人的举动使得华服公子与陆莲儿双双笑,华服公子说:“小的时候,我也与家中兄弟姐妹有过为了争夺好吃的,而闹的不可开交时。” “我那宁儿妹妹还不满十岁,你的这位小兄弟他今年多大?” “温良今年刚过十六,还别说,这么看他俩,我觉得他们挺般配……” 争抢鸡腿的二人发觉对面两人望着他们一直笑,温良、徐宁双双停下,温良先道:“公子,你们不吃饭,看着我们做甚?” 徐宁接上:“是呀姐姐,我们有什么好看的?” 陆莲儿“扑哧”再笑:“公子刚才还说你们般配,你们这就如此的默契,看来公子果然没说错。” 徐宁被弄了个大红脸,温良虽没有红了脸,但温良满脸的尴尬样显出无余。 温良暼了眼徐宁道:“就她这样的凶,我看长大了也是个嫁不出去的,想让我娶凶婆娘,女人死光了我也不要她。” 徐宁立马反呛:“拉倒吧,就他那副死人脸,脸色苍白无血,要真嫁给他这样的男人,天天面对那还不把人吓死,想让我嫁他,除非他把他的那张死人脸揭掉。” 徐宁这话本是打比方,但她这比方打的叫温良不由的拳头紧捏。 温良怒目瞪着徐宁的样让华服公子还有陆莲儿会错意,他们以为温良是因为被徐宁说的接不上话了,才显出这样一副表情。 瞪着小女娃半天,温良努力放松拳头,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转头道,“公子,陆小姐,你们看我的脸像死人脸么?” “好了好了,宁儿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赶紧吃饭,菜都凉了。”华服公子说。 温良提起筷子端起碗,安安静静的吃开自己的饭,也不再理会其他,徐宁白了一眼身边人,也取来筷子端过碗,低头吃自己的饭。 饭毕,华服公子打发温良去请大夫,大夫为两位小女子请过平安脉,又开了点暖身子的汤药,下来再没什么事,他们各自回屋休息。 陆莲儿、徐宁同住,俩人确实累了,一张大床一人占一面,安安心心的睡下。 另一边的屋里,温良对上徐子谦:“殿下,我们得赶紧回去,你都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娘娘会着急。” 背手望着墙上山水画的徐子谦转回脸说道:“母妃也真是的,打发我出来的是她,现在急着让我回去的也是她,我现在都已经任由她摆布,她还要我做什么。” 徐子谦顺势坐于一边板凳上接道,“她既急着让我回去,好,咱们马上走。” “要不要给住隔壁屋的俩女子打个招呼?”温良问道。 “萍水相逢,遇上了无非就是人生中的匆匆过客,待到日月轮转几回,她们不记得我们,我们也不会记得她们,还是别打搅她们午睡好梦了。” 温良抱拳道,“那好,属下现在就去安排。” 温良备妥一切,同徐子谦策马离开酒楼,离去时徐子谦给店家多付了些住店钱,顺带安顿店家,两位姑娘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 陆莲儿、徐宁睡到傍晚来临才转醒。 徐宁下床去到窗边推开窗子,瞧夕阳西下,徐宁打着哈欠捶后背,她们的一个午觉居然睡到这么晚。 陆莲儿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问道:“宁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咱们这一觉睡到了该吃晚饭时,中午吃的,我觉的还在肚里住着呢。” 007:宰相府小姐 陆莲儿撩开被子下地,过来到窗边,瞧天空果然呈现夕阳斜,陆莲儿再打一个哈欠,“我和你一样,也觉得肚里还饱着,走,我们去问问两位公子。” 陆莲儿出屋到隔壁,到了隔壁却没见着人,她拉住恰好从身边经过的伙计询问,同她们一起来的两位公子呢。 伙计如数告诉陆莲儿那俩人早走了,走时还为她们付了足够的住店钱。陆莲儿一脸失神,走了?他们走为何不打个招呼? 伙计的话徐宁也听见,徐宁过来道:“姐姐,也许他们有事才不辞而别,如果有缘分,你们一定还会再见面。” 陆莲儿下意识的点点头,应承过徐宁陆莲儿才觉到徐宁话里有话,回味片刻陆莲儿的脸红了,她声音小小的说了句你个小妮子懂什么,便快速跑回房间里。 ****** 路上偶遇的俩人走了,徐宁、陆莲儿坐下来相聊,她们什么时候也走。 徐宁、陆莲儿虽成为了好朋友,但她们互相不知对方底细,没了其它事情打搅,陆莲儿好奇的打问开徐宁,这小妮子年纪不大,却身手利索,既然有这么利索的拳脚傍身,又怎会被人卖进妓院里。 徐宁不敢对陆莲儿说实话,况且母亲是大梁皇后这事就算告诉对方,人家也未必信,徐宁给自己瞎编了个身世,反正是怎么可怜她就怎么编,能让陆莲儿相信,再别问东问西的就行。 徐宁用悲苦的身世搪塞过陆莲儿,反过来又问陆莲儿家在哪。别看陆莲儿大大咧咧,但她心思真的不及徐宁缜密,徐宁一问,陆莲儿把有关她的所有一五一十告知了徐宁。 徐宁惊讶,陆莲儿乃是京城官家小姐,她是陆宰相家里出来的。 陆莲儿虽为宰相府小姐,但她的命也不太好,她母亲本为宰相府当家主母,但因陆莲儿母亲过世的早,幼时的陆莲儿被宰相府的填房掌家夫人送到了远离京城的老宅养着。 过了这么多年,陆府又想起这位先房嫡小姐,派人来老宅接陆莲儿回京。 在回京的路上,陆莲儿偷了身男子衣服换上,又偷偷的离开陆府护送她回京的马车,她独自一人打听着去了那座城找到惜春楼,想为幼时的玩伴报仇。 恰好遇上徐宁,她也才能那么顺利的放火烧了惜春楼,要不然凭她一人,哪里能那么容易的为好友报仇雪恨。 “姐姐竟是宰相府小姐!”徐宁眸子瞪大道。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虽为宰相府小姐,可自我母亲过世,我就被新夫人送去老宅养着,这么多年没回京,我都快忘记父亲长什么样了。”陆莲儿垂头叹气。 同坐的徐宁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姐,你既是宰相府小姐,那就应该回去,正好我也没事干,你带我一块去京城,靠上你,我等于靠上了一棵大树呢。” “靠我这棵大树你就靠错了,我娘若还活着,我定然能让你靠,可我娘已经不在了,我即便顶着宰相府嫡女头衔,但那都是过去的风光,回去了还不是看人家脸色过日子。” “姐姐,我娘曾给我说过,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争,是自己的就一定要将其夺回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放在自己身边烂了坏了,那也是自己的,不能白白的便宜了不但害你、害了你还说你是蠢货的那些人,若你良善,岂不是让那些夺你一切的人,得意至极。” 徐宁觉得她这阵挺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想方设法的要说服陆莲儿去争去抢,陆莲儿争不争、抢不抢那都不打紧,只要她回去做宰相府的小姐,那么自己便有机会进入宰相府。 只有与官家接触了,才有可能同皇家攀上交情。 徐宁离开村子时就一直在考虑如何与皇家攀关系,看来路上偶遇的那俩坏蛋是上天给她送来的引路者,被他们带着进了惜春楼,居然认识了宰相府的小姐。 徐宁的话使得陆莲儿不住点头:“宁儿,你年纪不大,可你说话确蛮有道理。” “姐姐,我并不懂太多大道理,但我知道,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不争这口气咱们还争什么,你就当宁儿也是为了争一口活人的气,才劝你一定要去争,你只有争了,我也才能靠上你这棵大树不是。” 徐宁这话拐来又拐去,不过陆莲儿听懂了徐宁话里深意。 她笑笑,“你说的对,人活着就是为了争口气,不争这口气咱还能争什么,好,你依你说的,我回去,把娘留给我的一切通通争回来。” 夜色渐浓,明月升至当空,两位小女子秉烛夜谈,直到四更末二人才又躺下养精神。 翌日,俩人收拾了,又让店家给她们准备了些干粮,二人出来酒楼去往最近的官署,镇子小,这里的官署只能找镇上的保长。 保长听两位小女子要他送她们去下座城,保长自是不乐意,但看年纪大点的这女子拿出一块腰牌,保长再不敢耽误的连忙派人又派马车的送两女子往下座城而去。 马车载着二人直接到了下座城的官衙,衙门见着陆莲儿手上的腰牌,照旧不敢耽误的为陆莲儿、徐宁安排了住处,安顿好两人,官府主事的又派人去传话。 徐宁好奇,陆莲儿上手的腰牌是什么,为何那势利眼的保长、和这官威摆的贼阔的衙门老爷见了都不敢不从呢。 陆莲儿笑道:“我偷跑之时顺手偷来我大哥的腰牌,这东西走到哪都好用,我可得收好了。” 两人在知县府衙住了三日,第四日清晨,接到府衙传信的陆莲儿大哥陆文虎现身,一身劲装的陆文虎在知县老爷的陪同下来了陆莲儿所居之处。 陆文虎一入屋,徐宁就觉到阵阵压迫感,陆文虎没理屋中小女娃,径直行到陆莲儿面前,将其上下一打量,再展出一只手到她面前:“拿来。” 拿来什么无需他多说,陆莲儿老老实实的将腰牌递上。 008:回府 陆文虎收回东西冷硬道,“我希望回京路上再不要出现类似的事,下一次若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不会对你客气。” 陆莲儿维诺道:“是,大哥,我记下了。” 陆文虎转身,“走吧,咱们得加紧时间赶路。” 陆莲儿拦住陆文虎去路:“大哥,我能否带一人一起上路。”她给陆文虎指了指徐宁,徐宁连忙朝陆文虎弯下腰。 陆文虎扫了眼徐宁:“伺候你的人不少吧,用得着再带小个丫头?” “大哥,你就让我带上她吧,宁儿是我路上偶遇,她身世可怜,我与宁儿又聊的来,咱府里又不缺那点粮食,就带上她,成么。” 立一旁的知县老爷陪笑道:“陆将军,这娃娃我看伺候小姐伺候的顺,就给小姐带上吧,身边有个用的顺手的人在,小姐也能安心。” “随你。”撇下两字陆文虎先行,陆莲儿朝徐宁摆手,徐宁忙跟在陆莲儿身侧,两人随陆文虎绕过花园子,一直出府门,最后上了侯在大门外的马车。 马车启动,徐宁悬着的心放下,莲儿姐姐果然没说错,她这位名唤陆文虎的大哥果然是个面冷心软的人。 护送马车的不光有陆文虎,行在车架旁的还有宰相府护卫,路况颠簸了,队伍行的慢,但遇路途平坦点,马车一直是加速前行的。 京城远,路上速度再快,等回到京城也已是春末夏初的节气了。 回京路上走了两月多,徐宁一直扮演着陆莲儿的贴身侍婢,这进了陆府,她自然还是得扮演好奴婢的角色。 陆文虎把人送到地方上,看着妹子于大门进入,他带队伍从另外的一个门而入。 陆府大门敞开迎入回归人,即便是先嫡小姐,人家依然是陆家嫡长女,陆府门口迎接的每个人脸上都端着恭恭敬敬,至于心里敬不敬,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是故去先房的女儿,就连现在的掌家夫人也得做出一点点姿态来。 陆莲儿被引路老妈子领着,往正厅而去,随在最后头的徐宁一边走一边观望家大业大的宰相府。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家住的房子,上一世的徐宁、去到有钱人家里的次数也多了,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华丽的大宅院。 旁的不说,光此刻看见的这些假山,都是用上好的寿山玉雕刻而成,光个假山就抵得上万贯钱财,再别说府上其它地方的华丽与奢侈。 徐宁入了宰相府的第一印象,便是她觉得当朝陆宰相保准为贪官,若非贪官,他哪来这么多钱建造如此大的宅院,养这么多的下人? 就凭他的那些俸禄? 在去往正厅的路上、遇见的来来去去的奴仆杂役不少呢,一座府宅里有这么多下人,就凭这、想也能想象得来,这座宰相府得是有多么富庶。 正厅门口一排奴婢一字排开,左右各四位,都穿一样的衣服,相貌也都是一等一,只瞧伺候跟前的奴婢尽是百里挑一,可见厅中主人的挑剔。 被引着即将踏入正厅,立在门跟前的奴婢拦住徐宁:“你不能进去。” 行在前的陆莲儿转身:“她是我的贴身丫鬟,还不能跟着我一道进来?” 那女子弯腰:“回小姐,这里是正厅,正厅岂是她个小奴婢能随随便便进入。” 陆莲儿往回返几步,看那回话的丫头片刻,“这么说来,你们都是主子了?” 弯腰奴婢忽抬头,对上陆莲儿:“小姐,奴婢何时说过这话,请莫要诬陷奴婢。” “这么说你不是主子,那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等人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陆莲儿微一笑:“你们站在这里,就是等着里面的主子用着你们的时候唤你们,既然你们能进去,我的丫头为何就不能?” 那闺女被问住,想着该如何接大小姐问话,恰这时正厅里头传出说话声:“莲儿,回来了就赶紧过来给爹爹和你母亲见礼,你搁那跟个丫头较什么劲。”端坐上位的陆宰相陆远说。 与陆远同坐的掌家夫人何香菱笑道:“莲儿,叫你的丫头进来吧,我们这都等了多少日子才把你等来,别总站在那,快过来。” 上位正主发话,陆莲儿果然不再同那丫头较劲,狠剜那闺女一眼转身往里去,徐宁维诺的随在后。 挨近上首,陆莲儿怎么做,徐宁就怎么做,跟随陆莲儿朝上首二人见过礼,徐宁安静的立一旁,随即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正对面的二位不用多想都知道,一位是当朝陆宰相,而与他同坐的就是莲儿姐姐口中的填房母亲。 没见着人不知道,看见了,徐宁对这位陆宰相有了新的认识,原以为当官的必然脑满肠肥,然这位陆宰相居然是位形体相当消瘦之人。 看他年龄,也不似传说中年近五十的人,他看着很年轻,凭他的脸判断的话,陆宰相倒像才过四十岁而已。 视线别过陆宰相,再瞧他身边的这位陆夫人,陆夫人算的上这间屋子里、女人里面相貌拔尖的。 徐宁观察上首两位细致,旁的人她也没拉下。 悄悄的打量左右两边,左边矮几后端坐的一男一女,看他二人那副架势,他们应当也是宰相府里的家人,至于他们与陆宰相有何关系,徐宁目前猜不透。 倚这二人身边的还有一大一小两位年轻女子,她们的相貌与这一男一女有几分相似,想来她们该是这两人的膝下女吧。 靠右边的位置上,一字排开坐四位人妇装扮的女子,徐宁猜测,这几位或许都是陆宰相的妾。 上首相聊打断徐宁观察,听得陆宰相发出阵阵轻笑,连着陆夫人也笑的开心,徐宁拉回注意力。 陆莲儿已经去到上位立在陆宰相身边,陆远把女儿细细看了半天点点头:“十年了,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莲儿如今越长越如盛开娇花。” “我记得莲儿那时才这么高点,十年过去,又长高许多……”荷香菱一边说、还一边比划陆莲儿曾经的个子高矮。 009:陆云媚 何香菱眉飞色舞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儿如陆莲儿说的那般,她在陆家不得何香菱待见。 何香菱离开所坐的位置起身过来,拉着陆莲儿下来,到左边的一男一女面前给她介绍,这两位是她的二伯父与二伯母,站在伯父伯母身边的,是她的两位堂妹。 年纪略长的那位名唤陆青青、年岁略小的叫陆兰兰。 陆青青、陆兰兰朝陆莲儿屈膝见礼,陆莲儿微笑着与她们打招呼。 见过二伯父、二伯母和两位堂妹,何香菱又给陆莲儿介绍起右边所坐的四位,这四位是府上的妾室,以后见了她们,按她们进门的先后顺序,称呼她们姨娘即可。 这四位中,有一位陆莲儿认识,俩人互相点个头,随即陆莲儿朝她们四人一同见礼。 徐宁暗道,猜测果然没错,她们四位确乃陆宰相的小老婆。 徐宁猜到了这四位的身份,却没看出左边坐的这对夫妻竟是陆宰相的兄弟与弟媳,莫非兄弟俩是住在一起的? 正疑惑着,又听掌家夫人对陆莲儿说:“你伯父、伯母,还有你的两位妹妹目前都和咱们住一块,以后你可以同伯父伯母多多走动,你的两位妹妹年纪比你小不了多少,年岁相仿,你与她们以后都是好姐妹。” 听陆夫人的话,徐宁搞不懂,这位陆家二伯父都已是成家立业的人,怎与大哥住一起,不怕兄弟住在一起扯皮么? 再回味陆夫人方才的话,他们目前是住在宰相府里的,目前? 若只是目前,这也就是说之前他们并没有把家安在宰相府。 捋不明白,徐宁再没多想,人家爱住哪住哪,人家与陆宰相是亲兄弟,人家兄弟喜欢住一块,同自个有甚的关系。 无论何香菱说什么,陆莲儿都微笑着点头应承。 表面看的话,不管怎么看,陆家多出一个陆莲儿来,并没受任何影响,相反还有种其乐融融在里头。 何香菱拉着陆莲儿、给她介绍完这里所坐的众人,打门外进入一人,“呦,今天热闹呀,全家都在呢。”才进门的这女子说话声音那叫一个脆。 大伙循声回头,只见陆云媚打扮的华丽娇俏,长长秀发一部分挽在头顶,一部分披散身后。 她发间用点点珠翠簪花作装饰,一边还斜斜的插一支流苏步摇钗,身上罩一件秀纹如意衫,微透的如意衫里面、还穿着一件烟云长裙。淡紫的烟云长裙于如意衫里透出来,再配上挽在臂间的紫色轻纱,如此装扮将其衬托出天人之姿。 待这女子迈着匀匀的步子缓缓近前,看清她相貌,徐宁暗赞,好一个九天玄女下凡的妙人儿。 “云媚回来了,你不是去宫里参加公主的宴请,公主宴请结束了?”拉着陆莲儿手的何香菱,放开陆莲儿迎上回还的女儿。 “公主的宴请也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同她们吃吃喝喝,再与一帮女人闲聊,女儿听说莲儿姐姐今日回府,所以我找了个由头,就先告辞了。” 陆云媚的话听起来软绵绵,可她那话怎么听,都让人感觉到浓浓的趾高气扬。 不及何香菱言喘,还端坐上位的陆宰相言道:“云媚,这虽是咱自己家,可你也不能说这话,不怕对皇家大不敬的言辞传出去了,给咱们陆家惹来事?” “爹爹,我没有对皇家大不敬,女儿尊敬公主都来不及呢,怎会对身为皇室娇女的公主大不敬,女儿说这话,不过是在指参加公主宴请的那帮女人,好歹都是名门贵淑,见着陈王殿下,一个个都跟什么似的,女儿简直无法形容她们这群人。” 晓得情况的人再没多说什么,陆云媚乃当今皇上钦点的陈王妃,陆云媚话里含着浓浓酸意,即便她刚才说的那番话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计较。未婚妻因未婚夫的桃花旺而吃醋,那话纵然叫陆府以外的人听见,旁的人也只会说未来的陈王妃吃醋了。 何香菱拉着陆云媚的手说道:“好了,别想那么多,既然你回来,快来见见你姐姐。” 陆云媚压下心里不快,她这么急回府,一是宴会上的一帮讨厌女人令陈王殿下提前离席,因殿下走了,她感觉宴会无趣才离开,二也是因为她的确想看看多年不见的那个姐姐,现如今变成什么样。 这位多年未曾见过面的姐姐和她一样都是陆府嫡女,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一个府里有两位嫡女不奇怪,可这两位嫡女她不是一位母亲所生。 陆莲儿的娘亲去的早,才让自己的母亲有机会做了嫡夫人,既然她娘去的早,她陆莲儿为何不随她娘一道去了,没有她,自己才是陆府唯一的嫡女。 因陆莲儿的存在,陆云媚总觉自己比京城的其她贵女们矮一头,也因陆莲儿的存在时常提醒她,母亲曾也是陆府的妾。 陆云媚端着满面笑意朝陆莲儿一步步靠近,到了陆莲儿跟前,她将陆莲儿上上下下的打量,“莲儿姐姐多年不见,妹妹都快认不出你了呢。” “这么多年不见,莫说你认不出我,我也快认不出你,当年我离府之时,你还那么小,十年一晃而过,现在你也是京里数一数二的贵家淑女,姐姐幸会。” 听闻此话,陆云媚心头涌上不是滋味,姐姐? 她有什么资格,当她陆云媚的姐姐?! 陆云媚心头起伏,不过总归隐忍比较好,她笑道,“是呀,我能在京城里被旁人高看一头,也得感谢老天厚爱,除了感谢老天厚爱,更得感谢母亲陪在我身边,要不是我母亲,又哪里来今天的我呢。” 陆莲儿、徐宁自是听出陆云媚的话中意,不光她俩听懂,这个屋子里坐着的人们又有几个听不出来。 还在上位端坐的陆宰相装作无意咳嗽,他咳嗽几声,也离开座位下来,立在两位女儿面前,“好了,都别站在这里光说话,莲儿一路风尘仆仆,先回去歇着,云媚,你也下去吧,晚上府里会举行为你大姐接风的家宴,晚上咱们再聚。” 010:见面礼 “爹爹说的是,大姐旅途颠簸,是该好好歇息,小妹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不过在咱们各自回屋前,我想送姐姐一样东西。” 陆云媚摘下手腕上的一枚通透玉镯,“这个是陈王殿下的母亲吕贵妃送我,我现在将这个送给姐姐,就当云媚送姐姐的见面礼。” 吕贵妃三个字使得徐宁激灵,这位陆小姐嘴里的吕贵妃,莫非就是那名唤吕凤萍的吕贵妃? 陆莲儿瞧了眼陆云媚手上的物件,陆莲儿自是不信陆云媚会那么好心的将那般贵重的玉镯送给她,可若不接,自己便落下了看不起人的话柄。 况且她送的玉镯乃是宫中贵妃娘娘的赏赐,陆莲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妹妹把如此贵重的玉镯赠与我,这叫姐姐如何承受的起,妹妹还是收起来吧。”陆莲儿微思道。 “哦,姐姐不要,莫非姐姐看不上妹妹的见面礼?” “怎么会呢,只是这玉镯委实有些过于贵重,姐姐怕担不起这么重的分量。” “莲儿姐姐乃我陆家嫡女,我与莲儿姐姐一样,同为陆府嫡女,我能受的起,姐姐又怎么受不起,还望姐姐收下这玉镯。” 何香菱一直面带微笑没吭声,再看其他所坐之人,也是表情不一,无论众人脸色如何,但所有人都满面堆笑。 陆莲儿同陆云媚周旋着,没有将其他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但徐宁却是将这屋里所有人脸色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 陆远发话:“莲儿啊,云媚给你,你就拿着,你们都是爹的女儿,云媚说的对,她能受的起,你一样可以。” 连父亲都发话了,陆莲儿只好伸手。 她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往去伸手接对方手上东西,眼看她的手就要挨着陆云媚手里的玉镯,然而还不及她手指碰上镯子,陆云媚便松开了拿着手镯的手。 这一下使得所有人变脸,包括徐宁。 不过徐宁在这位陆小姐刚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位陆小姐不是好打搅的主,她眼睛观察周围的同时,也一直注意着后来的陆小姐。 她见那镯子马上要落地,眼疾手快的将背在身上的包袱反手取下再扔过去。 前前后后眨眼间,包袱落地,那枚朝下而落的镯子跌在了包袱上。 没听见预料中的清脆碎裂声,再瞧玉镯跌落在突然出现的包袱上,有人松口气,有人自然脸色大变。 被吓的心提起的陆莲儿松下,陆宰相同陆莲儿的反应差不多。 可看陆云媚和其母,则是满面不明的盯着地上包袱,瞧了包袱片刻,何香菱反应过这个包袱是哪来的,她视线移到徐宁这,陆云媚随母亲一道看向徐宁。 徐宁低头过去捡起包袱、玉镯,她将包袱再度背上身,又将玉镯双手递到陆莲儿眼前,弯腰道:“小姐拿好了,这是二小姐送的,贵重着呢。” 陆莲儿接住东西,徐宁退下。 陆莲儿拿着手镯在陆云媚眼前晃晃:“是呀,这镯子的确贵重呢,妹妹下次再送人东西,一定要等着人家接住了再松手,万一摔碎了,那可就不好了。” 陆云媚要回怼,却被她娘一把拉住,何香菱笑道:“莲儿说的不错,你也要拿好,千万别将贵妃娘娘的赏赐砸了。” “母亲放心,女儿虽在乡下住了十年,性子也有些大大咧咧,不过心还算细,我一定好好的珍藏这只镯子,”说完她面朝陆远道:“爹爹,女儿先下去,晚上了我们再聚。” “好,去吧。”陆远点点头。 陆莲儿领徐宁离开正厅,虽说她离府十年,但府上格局什么样她没忘记,跟着门口的管事嬷嬷往自己住的院落而去。 厅里众人也三三两两退下,一众人全部离开,陆云媚跟随母亲往后宅的双层阁楼。 这座双层阁楼是何香菱的屋,进到内堂,何香菱打发了伺候众人,落座蒲团上,顺手端起手边矮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杯茶。 同坐的陆云媚气呼呼道:“娘,刚才你为什么要承认那镯子是我没拿稳,我那么做的意思,我不信你不明白。” 何香菱放下茶杯道,“娘怎会不知你想干什么,你是娘的女儿,娘又岂会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由着陆莲儿将咱们一军?” “那镯子又没摔碎,摔碎了的话,咱们据理力争还有点用,既没碎,就算咱娘俩能够让她承认下是她没拿稳手镯,可你觉得有用么?无非就是叫她在你父亲面前承认个错误,她当众人面承认了错误,这不就显的你小家子气了么。” 何香菱不愧为陆府掌家夫人,她这一番话使得陆云媚茅塞顿开,陆云媚回味了阵说:“娘,我懂了,是女儿愚钝。”顿了顿她接道:“刚才若非那个小娃娃,陆莲儿今天必然会被父亲斥责。” “她被你父亲斥责不一定,毕竟她离府十年,今天才刚回来,为了一个镯子让你爹苛责她,我想你爹也不会那么做。” 何香菱也顿了顿,又才道:“你说的对,今天若非那个小女娃,就算陆莲儿不会被你父亲苛责,陆莲儿今日摔碎了贵妃赏赐的镯子,他日这事传到吕贵妃耳朵里,吕贵妃必然不会放过她。” “娘,那娃娃是谁,我怎么原先都没见过。” “女儿呀,你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子转不过弯来了,你说她是谁?” 陆云媚思片刻:“方才她称呼陆莲儿小姐,她难道是伺候陆莲儿的?” “那可不,陆莲儿还很上心这小蹄子呢,你不知道,那阵她刚回府,因为这娃娃,陆莲儿还与守在门口的翠竹起了争执。” 话正说翠竹,翠竹恰好端了茶果点心进来,为夫人小姐摆在桌上。 陆云媚一把拉住翠竹询问陆莲儿与她起了何样争执,翠竹将那阵的事,如竹筒倒豆子,一点不拉的全部说给陆云媚。 陆云媚听完眉毛一挑:“是么,如此说来,那娃娃她要没有进到正厅里,今天陆莲儿的下马威是吃定了。” 011:花娇和月婳 何香菱说:“别想那么多,以后有她陆莲儿吃苦的时候,她身边的那娃娃根本不足为惧,你最近安生点,先不要去找陆莲儿麻烦,等老夫人的寿过了,母亲会给陆莲儿说一门‘好’亲事,她嫁出去,往后就再妨碍不到我们。” 何香菱嘴里的好亲事是什么样的好亲事,她没有明说,陆云媚却听的懂。 陆云媚拿起才端上来的一块糕点送入口,若非老夫人要见陆莲儿,她陆莲儿这辈子都会做她的乡下丫头。 好,就让她过两天舒心日子,等娘给她挑夫婿的时候,自己也要帮她参谋参谋,给她挑一位配的上她的‘好’夫婿。 ****** 后宅淼苑,院子不大,却修葺的典雅别致,入了院子门,首先入眼的是一清幽荷池,这时节还不见荷花开,但等到夏末,荷花开满塘,自又是一番别样风景。 淼苑本就是陆莲儿曾经生活的地,再度踏入记忆里的住处,陆莲儿心头起伏,当初母亲总坐在荷池旁边搂着她给她讲故事,望着熟悉的一切,陆莲儿眼睛湿润。 徐宁随在陆莲儿身后行进,入了淼苑,她来回观望着,没留意行在前的陆莲儿停下。 因没留意,她与陆莲儿撞上,徐宁把陆莲儿撞的往前迈出一步,陆莲儿眼看就要栽入荷池,徐宁眼疾手快,一把将陆莲儿扯住。 虽说她扯住了身子朝前倾的女子,但陆莲儿毕竟已成年,身高又比她高出许多,俩人的惊呼引起身后随行奴婢停步侧目。 这几位婢女手上端托盘,她们来此是府上管事的派过来,挨徐宁最近的一位顾不得找地方将手上东西搁下,她把托盘扔掉腾开手,一把扯住徐宁。 因为有了人搭手,一大一小的她们才没有栽入荷池里。 陆莲儿、徐宁退到安全处二人扶着胸口,徐宁说:“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莲儿本想说一句不打紧,可看这么多人在,她换了副口气道:“下不为例,若再冒犯小姐我,小心家法伺候。” “多谢小姐开恩,奴婢记下了。”徐宁作一副惊吓懊恼状退后,让开陆莲儿视线,陆莲儿这才瞧见,刚才帮了她和徐宁的女子此刻蹲在地上收拾那一摊东西。 拿在她手上的盘子里装着的,都是府上为陆莲儿派发的一些衣物,因刚才她的撒手,所有衣物全部掉落地上、沾了荷池边上的泥水。 这女子看见这么多的干净衣物被弄脏,跪倒陆莲儿面前:“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望小姐开恩。” 陆莲儿将其扶起,刚要不是她,自己和宁儿已经落水,陆莲儿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我得谢谢你,谢你在紧要关头为我和宁儿那个冒失鬼施援手。” “奴婢担不起小姐的谢,只要小姐不追究奴婢弄脏小姐衣物的罪责,奴婢感激不尽。”月婳低头。 行在最前边的管事嬷嬷瞧见这边状况,折返回来说道:“小姐,没事了就去你屋里看看。” 陆莲儿端出派头再度行在前,月婳忙将脏了的衣物拾起来,现只等嬷嬷安排完所有,她拿小姐的衣服下去浆洗。 淼苑的主屋与大院一样,也装饰的别致典雅。 刚进屋门,靠左手的边上是一面屏风,屏风将里卧与外边隔开。 右手边则是会客见友的茶座,正对面靠墙那、摆着琴架与书桌,这屋子里头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少。 陆莲儿望着这里一切很满意,同她记忆中住过的地方区别不大,行至靠墙齐腰高的立柜边,手指从柜面上划过,没见柜面上落有一丝灰尘,看样子这里才被打扫过。 随着一道进来的奴婢们把手上东西全部放下,跟着来的婢子们拢共六人,六人于屋中站一排,管事嬷嬷上前道:“小姐,这些奴婢你有看上眼的,可以挑两个留下来。” 面朝立柜的陆莲儿转过身,从一众婢女面前走过,她首先看上的毫无疑问就是月婳,她指着月婳将其要了来,又在六人里面挑,挑来挑去看上一位圆脸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圆脸奴婢微微弯了弯腰:“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唤花娇。” 听闻花娇两字,别说陆莲儿想笑,连徐宁都不厚道的“扑哧”笑出来。 瞧小姐与那小娃娃笑,花娇也笑笑:“小姐,奴婢的名字大伙初次听了都会笑,说真的奴婢自己有时候也想笑,奴婢这个名,是花朵的花,娇弱的娇,奴婢是这么个花娇,不是做饭炒菜的那个花椒。” 花娇一解释,陆莲儿、徐宁懂了,陆莲儿觉得这位圆脸姑娘很可爱,徐宁也觉得,这位叫花娇的女子应给不难打搅。 二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互相读懂对方眼底意思,陆莲儿拍板,花娇、月婳留下来伺候她。 大小姐挑了人,该送的东西也已全部送来,管事嬷嬷又说了几句安顿嘱咐之词,领着剩下没被挑上的四人退下。 打发走不相干的人,陆莲儿拉着花娇、月婳的手说道:“到我身边来,没那么多规矩,我和宁儿就是以姐妹相称,往后没人,你们和我也可以姐妹相称。” 花娇、月婳低头,俩人同时道:“奴婢不敢。” 徐宁上前:“二位姐姐,没什么敢不敢,我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小姐相当随和,你们若总把小姐当成主子看,未免有些生分了,无人的时候我们和小姐是一家人才对。” 花轿、月婳对视,花娇说:“那好,无人的时候,我们是姐妹,明面上,小姐是我们的主子,我们是小姐的奴婢。” 月婳道:“奴婢入府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碰上小姐这么随和的主子呢。” 陆莲儿笑笑,拉着新收入的奴婢、还有徐宁,四人一同落座那边蒲团上,坐定,陆莲儿朝她二人询问府上如今的状况。 既然回来了,自是要好好的了解一下父亲的四位妾室,她除了认得陆文麟的母亲秋姨娘,其她三位她都没见过。 012:平分秋色 还有从未见过面的二伯父和伯母,他们、和他们的女儿怎都住进陆府里来了? 这些都要好好的了解一下,了解清楚了府上每个人,往后在府里走的每一步,才能走稳当。 月婳、花娇把她俩所知道的,通通告诉了陆莲儿、徐宁。 虽然俩人知道的不是很全面,但她们尽可能的把、目前晓得的通通告知小姐。 听她们介绍一下午,陆莲儿、徐宁算是对陆府有了大概了解。 四人坐下相聊一下午,这一聊直接聊到晚上家宴时。 日头偏了西,花娇、月婳开始为陆莲儿打扮,今晚乃是为陆莲儿举行的接风宴,今晚不光老爷和夫人们参加,连久不露面的老夫人也会来。 有月婳、花娇伺候陆莲儿,得空的徐宁出来院子,立在荷池边上想心事。 现在已经入了宰相府,往后得想办法同皇家攀亲,踩着陆府这个跳板入宫。 然而进宫可不比进入宰相府,能入陆府全都是因攀上了陆莲儿,想要进宫又该找谁呢? 今日初入陆府,得到最有用的消息是,陆云媚的未婚夫乃是吕贵妃的儿子,这消息还是从花娇和月婳嘴里听来。 即便晓得陆云媚将会是吕贵妃未来的儿媳妇,可那又能怎样,陆云媚又不会为自己和吕贵妃牵线、推举自己同吕贵妃相识。 况且今天头一次入府,自己就给陆云媚上了眼药,只希望她过上一段时日了把今天的事忘掉,若被她一直记着,自己万一哪天不小心得罪了她,她要想方设法的整治自己,自己这个小小的奴婢,又如何摆脱得了被整治呢。 “宁儿,你站在那干什么?”陆莲儿的问话声,打断徐宁思绪。 徐宁转身,被陆莲儿惊艳,陆莲儿被才穿上身的衣服这么一衬托,活脱脱的宰相府千金。 这样看,陆莲儿哪里都不比那陆云媚差,徐宁上前啧啧两声:“小姐,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陆莲儿笑:“有那夸张,你我天天见,居然说认不出来我。” “我算懂了人们为何总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裳,小姐这样一打扮,我觉得小姐芳华比二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这一句,徐宁声音压的相当低。 即便这儿是陆莲儿的淼苑,徐宁也怕万一她这话不知怎么传出去,再传入那位耳朵里,必然会让那位骄傲的陆云媚小姐恨上自己,她恨上自己,要再生出点什么心思,不就给淼苑惹来麻烦么。 陆莲儿再度笑笑:“好了,你别一个劲的感慨,家宴一会要开始,我们走吧。” 陆莲儿参加今晚接风宴,不光带了月婳、花娇,也把徐宁带来。 带徐宁别无他意,宁儿年纪虽尚幼,可这孩子心性稳妥,她这样的心性完全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心性,既然身边有宁儿这样好的帮手,那么让宁儿多了解府里一下,将来,宁儿也才能多帮衬自己一点。 陆莲儿行在前,身后边随着徐宁、月婳与花娇。 出来淼苑行至花园子的水榭回廊里,同陆云媚相遇,陆云媚后头随行陆青青和陆兰兰,她们三人的婢女,跟随在她们最后边。 陆云媚委实被陆莲儿的样貌惊住,晌午那阵见着陆莲儿,因为陆莲儿一身平民打扮,浑身清水素人的模样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 可她扮上了,陆云媚被陆莲儿的样貌惊的愣住。 陆云媚自诩为京城第一美女,现瞧这位虚长她一岁的亲姐姐,陆云媚觉这位姐姐竟与自己能够平分秋色,这怎能让陆云媚甘心。 陆云媚嘴上没说什么,心里的难受唯自个品尝,她盯着陆莲儿不知道想些什么,双方都没说话,还是她身后的陆青青发言才打破了这份沉默。 “青青见过大姐,大姐来了,我们一道吧。” 陆兰兰年岁还小,她也才比徐宁长个四岁而已,别看陆兰兰今年不满十四岁,却陆兰兰往日里惯会的就是踩高就低。 陆兰兰看陆莲儿扮相华丽,但她知道如今宰相府里谁当家作主,她拉了拉陆云媚的衣袖说:“姐姐,咱门赶紧走吧,总跟那乡下来的站在这里,有失你身份。” 或许是陆兰兰年纪小不懂什么是口无遮拦,亦或许是她故意,反正她这话一出口,再度减弱了她在徐宁、陆莲儿眼中的印象。 之前只听花娇、月婳说这小丫头喜好踩高就低,现在见着了,她果然喜好踩高就低的不一般。 陆云媚缓缓道:“兰兰这话我爱听,你说的对,总和那乡下来的站在这,有失我身份,咱们走。” 陆云媚下巴一仰哼了声,让过陆莲儿一行人先行。 陆莲儿和她没有抢,由她走在前。 她们过去了,陆莲儿才与徐宁一边走一边道:“我这二妹也够张扬,真不知道,就她这性子,是如何在京城贵淑中立足。” “小姐,莫说你好奇,我都好奇了,按说人与人接触,总该藏着点、悠着点,她这性子在这高门深宅里一个不小心或许会惹货上身,她居然能长这么大,还成为了皇家的未来儿媳,我都有些惊奇了。” “老记着她干什么,咱不说她了,今晚你也机警着点。”陆莲儿安顿。 ****** 入得宴会厅里,徐宁与月婳、花娇立一侧,一群小辈先到,这些小辈里头,女眷们徐宁都已经见过,陆文虎她熟悉,而那位只听名头的陆文麟此刻也得以见着。 陆文麟今年刚过十六岁,陆文麟入了宴会厅里给陆文虎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一旁把玩起手上的一个小物件。 徐宁这么关心陆文麟是因为她从花娇嘴里听说,陆文麟与陈王殿下身边的侍卫走的近,也许同陆文麟搞好关系,由着他说不定能结识陈王殿下呢。 徐宁所立的这个地方恰好与陆文麟离的不远,一直被陆文麟把玩的那个东西徐宁看清楚,那是一个精巧的九连环。 一直低头的陆文麟引起陆兰兰注意,陆兰兰本来同家姐、还有陆云媚挨的近。 013:九连环 她看陆文麟低头专心致志,便离开座位,悄悄的来到陆文麟身侧。 低头专心的陆文麟,没发现已经到了身边的小女子。 想来陆兰兰也是被父母娇惯坏了,她看那九连环在陆文麟手上变换有趣,便乘陆文麟没防备一把夺过九连环,“借你的这个,给我玩玩。” 手上东西就那么被人拿走,还是被夺走,陆文麟当然不乐意,他迅速站起一把扯住就要离开的小女子,语气不快道:“还来。” 陆兰兰甩开陆文麟拉扯,提高嗓音:“你凶什么,我不过借你的这个玩一玩,干嘛那么小气?” “你听清楚,一,我不想给你借,二,你那是借人东西的态度?” 陆兰兰一时没接上口,稍有怔仲,“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个男人不成还跟我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陆文麟再没有接茬,上手就要抢九连环。 陆兰兰却打定主意不愿将东西还回,拿着九连环绕着宴会厅里的桌子跑,俩人一前一后的追,引得落座几人纷纷的看他们。 也许这俩人在府里经常这样子,陆云媚、陆文虎暼了眼他们都没吭声。 陆青青倒是说了句兰兰快将东西还给文麟哥哥,然那陆兰兰不但不听,还一边跑一边道:“凭什么还给他,他比我大,没有个当哥哥的样子,我就不还。” 陆文麟追逐陆兰兰的同时,还要防着不要碰上桌椅板凳、与坐着的几位,无奈,他一脚踩上凳角、从饭桌上头翻过去截住陆兰兰。 陆兰兰压根不怕翻跟头过来的人,举着九连环就是不给他。 陆文麟吼道,“你再讨厌、小心我抽你。” “你抽我一个试试,我爹可是大伯的亲弟弟,小心大伯收拾你!” 陆文麟说狠话不过为吓唬陆兰兰,见这陆兰兰软硬不吃,陆文麟也不再客气,一手捏住陆兰兰肩膀,另一手来抢夺九连环。 眼看九连环就要被抢走,陆兰兰情急之下将手上物件抛出,从空中飞过的九连环掉在了徐宁脚边上。 徐宁弯腰将其捡起,她看九连环才被解开两个环,便又顺手接着往开解其它剩下的圆环。 陆文麟狠推一把陆兰兰,陆兰兰趔趄后退,她幸被侯在厅边上的婢女扶住,否则刚那一下,一定会跌倒。 陆兰兰眼圈泛红着说陆文麟你欺负妹子,她想继续没完没了,还是被家姐过来拉住安抚,才将她又扯回到座位上。 陆文麟绕过桌子往徐宁这边来,到跟前刚要说将把东西给他,他却望着身高才到他胸前的小女娃、忘记说话。 徐宁已经解开一连串的环,再有两个就能完全解开,徐宁见二公子到了跟前,连忙弯腰,双手递上就快被解开的九连环。 陆文麟没有接,而是说:“你也会玩这个?” “奴婢家中贫寒,爹娘没有什么玩具给奴婢玩,就为奴婢找来这个,九连环奴婢闭着眼都能解开。” “是吗,那好,你把它全部解开让我看看,这东西在我手上,我还从来没有把它分开过呢。” 徐宁站直身子接着手上活计,没费多少工夫,九连环彻底分开。 陆文麟接过来看,退下前一刻的满面不快,“我原先怎一直没见过你?” 那边坐的陆莲儿过来替徐宁回道:“宁儿是和我一道入的府,你之前没见过她不奇怪。” 陆文麟了然,“原来如此,你既会解这个,得空了可否教我?” 不及徐宁答话,厅门外响起阵阵脚步,厅内众人回头,便见以一位拄着长拐的素服老妪为首进来一帮人。 先到的小辈们全部站起迎接,老太太入得宴会厅落座专门位置上,随行而来的其他人才坐下。 长辈们坐下了,晚辈们也落座各自席位,老太太发话今晚是家宴,闲杂人等退下,徐宁跟着花娇、月婳、还有其她的奴婢们退出宴会厅,去到外边候着。 弯月悄咪咪的爬上树梢,望着天空明月,徐宁暗自庆幸宴会开始前发生的那点小插曲,正琢磨要如何同陆文麟认识呢,这就同那位庶房公子说上话,借这个机会,以后想再同他搭上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厅里时不时的传出欢声笑语,那样的笑声里头含着几分真、几分假,徐宁懒的上心,她与其她奴婢们老实的侯在外,估摸着大概过去半个多时辰,厅里先走出醉醺醺的陆远。 陆宰相被夫人扶着、往他们夫妻所住的院落而去,他们两位走了后,紧接着二房的夫妻俩也出来,二房夫妻离开,又见四位姨娘踏出厅门。 望着陆宰相的几位妾室全部走了,徐宁不明所以,怎么把老夫人留下,他们都回了? 徐宁同月婳调换位置,探出头看厅子里,她看见大厅里头,一群小辈全部围在老太太身边,而那老夫人左右两边,一面蹲着陆莲儿、一边半跪陆云媚。 姐俩此刻都面带微笑,老太太拉着她们一脸慈祥笑意,不知在给他们说什么。 徐宁收回视线,或许是老夫人打发了所有人,光把小辈们留下来,徐宁再没关注里头,转回脑袋之际,却眸光无意一扫,她发现正厅对面的房檐上闪过一道人影。 虽那黑影速度极快,但徐宁确信自己没看错,那黑影令徐宁惊诧,不过她立在原地没动也没喊。 过了不多会远远的听见有人大叫抓贼了,别将贼放跑,这一声当即使得宰相府里乱。 还在宴会厅里的陆文虎、陆文麟冲出来问贼人在哪,发现贼人的护院过来禀报说,贼人被围堵在花园里头。 陆文虎安顿陆文麟在这里保护老夫人与一众女眷,他领人前去捉贼。 徐宁、花娇、月婳退回陆莲儿身侧,其她小姐们的奴婢,也退回各自主子身边,陆文麟说:“大家都别怕,量那贼人也不敢来此造次。” 陆文麟说话的空子恰同徐宁目光触及,陆文麟朝徐宁笑笑,徐宁下意识对陆文麟点头,二人交流恰被陆兰兰看见,陆兰兰见状对着陆云媚耳畔嘀咕。 014:贼人入府 陆兰兰靠近陆云媚耳畔嘀咕,陆青青全看见,但她没听见幺妹给二姐说的什么。 陆云媚听完陆兰兰所嚼舌根,扭头打量陆文麟和徐宁,打量半宿陆云媚收回目光倒也没见她有其它动作。 带人去捉贼的陆文虎去了没多久便又返回,老妇人忙问:“文虎,那贼人可被拿住?” “祖母放心,贼人虽未被捉,但他已经离府,我也安排下去加强府上护卫,祖母无需担心。” 老太太松了松:“贼人既已离开,确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他不再来咱府上捣乱,由他去吧。” “祖母,孙儿送您回去,夜已深,您得早点歇息。”陆文虎道。 老夫人朝着陆云媚、陆莲儿说了两句话,便由陆文虎护送她回住处。 至于还在这里的其她人要被护送回各自院落,这护送的任务、自然落在了陆文麟头上。 但说让陆文麟护送陆兰兰,想都别想,因陆青青是陆兰兰的姐姐,被妹子影响,陆青青当也不会被陆文麟情愿护送。 而陆云媚与陆文麟的关系往日里也属一般,陆文麟视线绕过她,直接落在陆莲儿这,“大姐,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 陆文麟心甘情愿的送陆莲儿回住处,一是十年前,陆莲儿离府之前与他关系不错,即便十年前他还小,但十年前的记忆他一直没忘记,再者也是看在能解开他九连环的那个小女娃面子上。 陆莲儿没客气,她端着架势往前一步走,摆出陆府嫡长女的派头:“有劳二弟,宁儿、花娇、月婳,咱们走。 望着陆文麟送陆莲儿一行人远去,陆云媚的鼻子差点气歪,她挍着手上帕子瞪着远走一行人的背影好半天,才说:“青青、兰兰,我们也走,贼人已经离开,还有什么好怕的。” 三人领着婢女到了假山附近分头,陆青青、陆兰兰回她们的住处,陆云媚也回自己的屋。 陆云媚行至闺阁门前停步、举目看向天空月,细细回忆陆兰兰给她说的话,真没看出来,陆莲儿身边的那个小蹄子这么了不得。 陆文麟那家伙自幼就是一副冷面孔,他的冷不似大哥那般,大哥因身在军营,大哥的冷乃是自身需要,而这个陆文麟可是从里边冷到了外头。 他居然会对那个小蹄子笑! 那个叫徐宁的小蹄子那么一点点人,就身怀勾引男人的本事,她不简单呢。 陆云媚踏入屋,将伺候众人打发了,独自坐在梳妆镜前端详镜中人,她陆云媚京城第一美女,被个乡下姐姐平分秋色不说,现在连那乡下姐姐身边的小狐媚子都来抢她剩余秋色。 那娃娃年纪小小、相貌已那般出挑,要等她长大,那得迷住多少男人的眼睛。 虽说是个奴婢,可女人只要征服了男人、就等于征服了一切,决不能让那娃娃将来过好日子。 陆云媚望着镜子里的人嘴角挑一丝冷笑,她和徐宁没有仇怨,但就因徐宁是陆莲儿在意的人,又因陆文麟对徐宁笑了,还有就是因徐宁的那张脸,陆云媚生出要将那娃娃毁掉的心思。 娘说最近不要找陆莲儿麻烦,娘的话她自会听,但陆莲儿身边的人、娘可没说也不能动,既然陆莲儿在意那娃娃,那么就将那娃娃从陆莲儿身边踢出去。 回想宴会厅里,祖母打发掉所有人留下他们这些小辈,祖母拉着自己和陆莲儿的手、说的那些话,使得陆云媚心上生出极度的不是滋味,要她陆云媚与那个陆莲儿做好姐妹,她陆莲儿配么? 陆府的嫡女只能有一位,陆莲儿她算哪棵葱,叫她一声姐姐已经是给她面子,还要自己与她和平共处?! 陆云媚边卸头上首饰边心思活络,等陆莲儿将来寻得“好”夫婿嫁人,由她的“好”夫婿照顾她,目前就让她先做着陆家嫡长女。 但那娃娃一定要将她拾掇了,只有看到陆莲儿哭,自己才能浑身舒坦。 ****** 淼苑门口,陆文麟送回众人,他离去前对上徐宁:“有时间了,你可否教我如何解九连环?” “只要公子不嫌弃,奴婢随时都可以教公子。”徐宁弯腰道。 “那好,咱就这么说定了,”言毕,陆文麟再面朝陆莲儿:“大姐旅途劳顿,早些歇息,文麟这就回了。” “好,你去吧,我们改日再聚。”目送陆文麟走远,陆莲儿扯着徐宁进入淼苑里说:“宁儿,你有本事让我那二弟笑,我佩服你。” 花娇插话:“莫说小姐佩服,我都佩服宁儿,我入府这么久,今天也是头一次看见二少爷当那么多人的面笑了呢。” 徐宁不明所以:“听你们的话,二少爷平常不怎么笑,是么?” 月婳过来道:“不是不怎么笑,二少爷压根就不笑,秋姨娘为了逗笑二少爷没少用法子,无论秋姨娘用何手段,二少爷总端着一副别人都欠他钱的样……” 四人边走边聊。 回屋,花娇、月婳打来水伺候小姐梳洗,徐宁则将陆莲儿换下的衣服收起,三人伺候着陆莲儿收拾完毕,再服侍她睡下便退出小姐闺房。 陆莲儿本想让徐宁同她一块睡,但因花娇、月婳的缘故,陆莲儿打消念头,由月婳和花娇拉着徐宁去了下人住的屋。 淼苑里本来只有一间下人屋,这间屋子里支两张床,月婳、花娇一人占一张,因屋子不是特别大,想再支一张床有点困难。 管事嬷嬷按小姐的要求,在小姐去参加晚上家宴时,领人将挨着下人屋的隔壁杂间腾空支上床,这间被腾空的杂间现是徐宁的住处。 徐宁推门进来,闩了门打个哈欠,赶了那么久的路实话也累了,她褪下外面的衣服爬上床,躺下了她却望着床顶房梁被吓的愣神。 又一咕噜爬起翻身下床,准备拉门大喊,然而躲在房梁上的那人速度比她快,这人飞身而下,一把将她拉回来、捂住她的嘴。 徐宁被钳制的靠在那人胸前,随即听见耳后传来说话声,“你怎么在这?” 015:贼人是你 惊惧中的徐宁停下挣扎,掰开捂着自己嘴的手转过头,与蒙半边脸的人对视。 此人虽蒙半张脸,但凭对方仅显出的半边脸,徐宁还是认出此人,“你是、你是那位大哥哥?” 妥格放开徐宁后退,顺手拉下遮面黑巾显出容貌。 那时初见妥格,因他受伤,他脸色看着苍白无血,今日又一次见着,徐宁依旧觉得他面色苍白。 大哥哥脸色什么样、徐宁没多关注,她瞧果然是那位大哥哥,紧张的心平静下,“莫非今夜入了宰相府的贼人是你?”她问道。 妥格答非所问:“你怎在这?” 徐宁到门前,拉开门看了眼外头,确定外边无异,她才返回来说道:“我入宰相府是意外,大哥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在这,还有,你身上的伤可有痊愈?” 妥格将其看了阵子,道,“我的伤已经好了,没想在这里会遇见你,既是你,看来我也不用再担心、你会将我交出去。” “我怎可能将你交出去,你夜入宰相府,我想……你不是来做贼的吧。” “我当然不是来做贼,我来此是为……”他话说一半停下,话锋一转:“宁儿,既然你在此,能否帮我一个忙?” “你知我叫宁儿?” 妥格总是很严肃的表情松动,他面显淡淡笑意,“你娘就是这么叫你,我这样叫你,应该没错。”顿了顿,“你入了宰相府,你娘呢?” 说起娘,徐宁心上起了丝难受,“我娘她已经过了,那天你走后……”她把那天情况大概说了下,妥格也才明白过为何会在这里遇见徐宁。 徐宁虽难受,不过她马上调整心情,娘去的已经去了,总念着娘、从而使自己总活在悲伤里头怎么成。 她没有再追问大哥哥又是如何听见娘亲称呼自己宁儿,大哥哥武功那么好,来无影去无踪,他想知道自己叫什么,根本就不是难事。 “大哥哥,你要我帮你什么,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在所不辞。” 妥格点了点头,“你在宰相府里,能否时常留意下陆晨的动向。” “你说的陆晨,可是陆宰相的兄弟陆家二伯父?” “不错,就他。” “我也是今天才刚入宰相府,对宰相府里的一切还不是很了解,我连陆晨目前住哪个院都不清楚,你让我留意他,我怕我探不来对你有用的消息。” “也不需要你一定要帮我探来多少消息,你只要帮我注意着他就行,我找你帮忙不是说,一定要你做什么,你机灵点,若实在无法,不打紧。” 徐宁不知大哥哥为何要她盯着陆二伯,她虽不懂大哥哥这么做的目的,不过因着她与大哥哥相识,徐宁一口答应,“好,我尽量,但我得了有用的消息,该如何转告你?” “你可以在陆府东南角的墙头上、放一株花草,我看见自会来你这里。” 徐宁点点头应下,妥格微笑道:“好,你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妥格要走,刚行至门口,身后小女娃又将他叫住:“大哥哥,你叫什么名,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 妥格一怔,他的名字不能随随便便告诉旁人,思量一下他说道:“我姓梁名温,我叫梁温。”言毕他拉开门出了屋,再小跑两步踩着能下脚的地飞身而去,消失浓浓夜色里。 徐宁眼瞅夜空回味,梁温…… 喃呢着梁温,她想起那位嘴贱的温良。 关上门返回屋子,躺在床上接着喃呢,“梁温,温良……” 大哥哥与那贱嘴家伙,名字居然对调了下。 平躺的徐宁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再一次看见大哥哥,她竟觉得有了依靠,说不上这种感觉来自哪,也许是因为他们曾经互相救过对方的命吧。 凭着与大哥哥的这点机缘,徐宁确实感觉她不再那么孤单,原以为来京城要独自面对以后,没想在此遇上熟人。 大哥哥怎会在京城,他又为何让自己盯着陆二伯,关于这些徐宁不想探究,也不想多琢磨,他乡遇见熟人,讲真,她谢老天厚爱。 呆瞅房顶想心事,夜色越来越浓,夜微凉,桌上油灯渐渐熄灭,徐宁合上眼。 ****** 入得宰相府,徐宁多日子都呆在淼苑,小姐出去逛园子,她才能随小姐一道出去逛逛,若莲儿姐姐不出门,那么她就得随月婳、花娇伺候在小姐身边。 陆莲儿回府是为了夺回属于她的一切,但却回来这么多天,并没见谁给她难堪,没人来找事,她也不好主动挑事,只得每日老老实实的做着她的大小姐。 陆莲儿自是不信那位母亲大人会放过她,陆莲儿明白,自己能再度回府都是因老夫人的缘故,因老夫人,她才能回来这个家。 今日的淼苑异常安静,安静的唯能听见针线穿过布料、还有剪子来回拿起放下的动静。 老夫人寿辰将近,陆莲儿、花娇、月婳找来布头、香料,为老夫人赶制荷包。 宰相府有专门的绣娘,这些活计完全可以交给绣娘们做,但陆莲儿觉得,既是给祖母送寿礼,亲手做的才有意义。 徐宁做别的还行,做针线对她来说一窍不通,她帮不上忙,便坐一旁看莲儿姐姐、花娇、月婳忙活,三人低头,专心的飞针引线,徐宁趴在边上无聊的看着。 几人忙活之际,月婳忽道:“小姐,香料似乎有点少,怕不够装这么多荷包。”月婳打开装香料的瓷罐,陆莲儿接过瞧了瞧,“是不够,看来得去缝纫坊要点。” 徐宁正无聊,听说香料不够,连忙说她去缝纫坊要,陆莲儿应允,让她找绣娘要了香料赶紧回来。 徐宁入府多天,虽说多时都呆在淼苑,但只要跟着陆莲儿出来,乘逛园子的机会,她已经把陆府格局摸了个门清,陆府什么地方有什么,她现在清清楚楚。 去缝纫坊得经过陆云媚的院,到了陆云媚的香阁附近,徐宁步子停,没见香阁附近有人,她这才经过香阁往缝纫坊而去。 016:暗害徐宁(求收藏、求推荐票) 她将将过去,从另一边过来的陆云媚踏入香阁之际恰看见她,陆云媚身边的婢女墨菊道:“小姐,那不是大小姐身边的徐宁么。” “还用你说,我看见了。” “小姐,一直不见她落单,今日她一人出现,这么好的机会咱不能放过。” 陆云媚暼了眼身边人,“我想收拾她不假,她似乎同你没什么仇怨,你这么急着整她做甚?” “小姐,奴婢是你的丫头,她惹了你,奴婢自当要替小姐着急。” 陆云媚笑了:“你说话我就是爱听,好,今日机会难得,就按你说的,咱将她拾掇了,我让你安排的、你可已经全部安排好?” “奴婢早就安排妥当,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出气。”墨菊转身,朝与徐宁相反的方向,陆云媚则在香阁门口立了阵才回屋。 徐宁找绣娘要了新的香料,端着香料罐子往回返,行至花园拐角她停步看向左边,顺左边这条路往前,便会到陆晨夫妻所居的院落,她寻思半晌打消了去那边的念头。 大哥哥交代要她帮忙留意陆二伯动静,入府这些天,她发现陆二伯夫妻没什么事一般不在院子里露面,在没探得更多有用的消息前,即便去了他们夫妻的住处,也只是从他们的院落门前经过。 陆晨多时呆在屋里,他们夫妻将院门一关,他们在屋里干什么谁也不知道,此时去那边探、不一定能探到什么,所以专门往那边过去的确也没多大意义。 徐宁朝右拐往淼苑返回,得赶紧的把香料给莲儿姐姐送去。 抱着香料罐顺小道走了没几步,徐宁忽觉背后响起梢头风,不及她回头躲避,便觉后劲处生疼,随即拿在手上的香料罐落地,她眼前一黑,朝一旁栽过。 背后偷袭她的汉子将小女娃扶住,这人前后左右一看,没见有人,顺势把徐宁扛上肩,扛着晕厥的人儿从假山中借道隐入。 淼苑里,陆莲儿左等右等不见徐宁回来,剩余不多的那点点香料已全部装入荷包,现就等着徐宁送来香料,却等了这么久也不见这丫头的影。 没了香料,自然而然,大家也只能停下穿针引线。 花娇去到院子门口观望半天,没见徐宁回来她进屋说:“怪了,宁儿怎去了这么久,她不会躲哪里偷懒去了吧。” “宁儿偷什么都不会偷懒,我了解她。”陆莲儿端起茶杯润润嗓子道。 “既不是躲哪偷懒了,那怎么去了这么久,她还不回来?”月婳接过话。 陆莲儿想了想,让花娇出去看看,看看宁儿是否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花娇二话没说,顺着往缝纫坊的路上找过去,花娇还怕徐宁回来之时走了别的道,一路上过来眼睛四处瞅着。 行至假山附近,花娇被脚下东西一拌,下意识低头,头低下便瞧见地上有个瓷罐,她捡起瓷罐,跌落地上的瓷罐并未被摔碎,但因瓷罐掉落,罐子里的香料被洒出来些许。 花娇捡起瓷罐看了阵,抱瓷罐返回淼苑,“小姐、小姐……” 一入淼苑门花娇便大喊,花娇冲进屋,被陆莲儿一把扶住,“怎么了花娇,出什么事了?” 花娇喘口气,把手上瓷罐举到陆莲儿眼前:“小姐你看这个,这个是我刚才在路上捡来。” 陆莲儿接过瓷罐,瓷罐的罐身上还占有泥土,她望着瓷罐道:“你在半路上捡的,莫非这是宁儿取来的香料?” 月婳望着那瓷罐:“如若这是宁儿从绣娘那里要来的香料,那么她人呢?” 三女当即心沉到底,陆莲儿心慌开,然她没失了分寸,她让月婳赶紧去缝纫坊里问问,徐宁有没有去她们那里要过香料,探清楚以后,她让月婳直接到前院与她碰头。 月婳连忙小跑着往缝纫坊,陆莲儿则对花娇说:“你带我去发现瓷罐的地方。” 花娇带陆莲儿到了假山附近,“小姐,我就是在这,发现的罐子。” 陆莲儿蹲在花娇所指的地方,地上还有洒出来的香粉,确定宁儿是在这里出的问题,她安顿花娇同自己分头找,无论找见找不见,一会都在前院汇合。 以假山为分界,花娇、陆莲儿分别朝两个方向寻徐宁,俩人一边走一边呼唤徐宁名字,路上遇见人,花娇、陆莲儿都会将过路之人拉住问,有无看见宁儿。 主仆俩分别问了好几位,无论是谁,都说没瞧见。 花娇沿假山一直到了南边别院,花娇的呼唤声,惊动别院里头的陆文麟。 正坐在树下阴凉处,提笔写字的陆文麟听见有人叫宁儿,听那呼唤声里似还带着急切,陆文麟放下手上毛笔出来别院就看见花娇。 他跨过门槛询问花娇怎么找宁儿找到这里来,花娇连忙把情况给陆文麟说了遍,陆文麟诧道:“宁儿出了淼苑,一直就没回去?” “的确是这样,我和小姐、还有月婳,正分头寻她呢。” “你们都出来,那么有没有可能,宁儿又回去了?” 花娇被问住:“应该不会吧,我们到了假山附近也没见着她。” “你继续找,我去淼苑看看,就按大姐说的,倘若我没找见徐宁,我会去前院同你们汇合。”陆文麟用上跑的速度,往淼苑赶去。 到了淼苑他大喊徐宁,淼苑的所有房间他都看个遍,确定没有徐宁影子,陆文麟直接赶往前院。 前院,月婳、花娇已经到了,陆莲儿正听花娇说遇上二少爷的事,陆文麟这就现身。 陆莲儿迎上:“二弟,你有没有见着宁儿?” “我刚去了淼苑,来的路上也留意了,没见着徐宁,看来你们也是无所获。” “二少爷,我刚去缝纫坊里问过,缝纫坊里的绣娘们说,宁儿要了香料一老早就返回,既然宁儿不见了,那么宁儿一定是出了问题。”月婳道。 陆莲儿面朝书房,“真是岂有此理,宁儿是我身边的人,她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我现在就去找爹爹,让爹爹还我个公道。” 017:寻徐宁 陆文麟没反驳,徐宁入府这些天,虽和徐宁接触也才不多几回,陆文麟却能感觉到,徐宁那娃娃可不能将其看成娃娃。 那丫头是个机灵鬼,那么鬼的一个丫头平白无故消失保准有问题,“大姐,我和你一同去见父亲。” 书房就在眼前,姐弟俩一前一后朝书房而入。 陆宰相多时都不在家,今天也就巧了,陆远告假,此刻正在书房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姐弟俩一入书房门就看见,陆远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陆莲儿当下管不着父亲脸色好不好,她入得书房朝父亲见过礼,开门见山道:“爹爹,我身边的宁儿不见了,女儿来求爹爹为我做主。” 陆莲儿言毕,陆文麟接上:“父亲,徐宁虽是府上奴婢,可府上平白无故丢个人,这事要传出去定然会影响咱陆家声誉,还望爹爹下令寻找徐宁。” 陆远停下手上杂事,缓和神色正面对上女儿、儿子:“你们说什么,什么丢个人,怎么回事?” 陆莲儿往书桌前近一步,将徐宁丢了的前后经过细说一遍,“……就是这样,我在屋里等了那么久,都没见宁儿回去,我便同花娇、月婳出来找,后来连二弟也加入到寻人行列,却依旧不见她,这才来求父亲帮忙。” 陆远起身绕过书桌,立在两位孩子眼前,对上陆莲儿:“你们说的宁儿,可是那位跟着你才入府的小姑娘?” “没错就是她,爹爹,求您赶紧下令,宁儿身世可怜,她一直把我叫姐姐,宁儿丢了,女儿真的很担心她。”陆莲儿满面焦急。 陆远轻点头,虽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但文麟说的不错,任由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的丢失,此事万一传出去,必会影响陆府声誉。 陆远喊立在书门口的小厮进来,下令寻找走失的小丫头。 陆老爷一发话,府里当即行动开。 坐在香阁里的陆云媚听说丢了一个小小的丫头,陆莲儿竟搬出父亲来帮忙。 陆云媚扶墨菊的手站起,行至闺阁门口道,“我有点低估了陆莲儿对那小蹄子的上心,为了找那小贱人,陆莲儿竟说动父亲发话,她还真把那小贱人当回事呢。” “小姐,大小姐不光说动老爷下令,连二少爷也帮着在寻找那个徐宁呢。” “是么,呵呵,如此说来,咱将那小贱人拾掇了,算是做了一件相当对的事,一个小小的奴婢居然得这么多人高看,把她留在府里,不定将来给我生多少气,把她弄出去果然是正确之举。” 陆云媚跨过门槛,行至院子里的花坛边,随手揪下一朵花放在鼻下嗅闻。把玩那朵花片刻,她说:“今天阳光如此明媚,咱们出去走走。” 墨菊过来,随在小姐身后出了香阁大院门。 宰相府里,下人们寻找徐宁,陆莲儿、陆文麟也没闲着,整个宰相府几乎快要被翻个底朝天,也没探得一点点有关于徐宁的线索。 水榭凉亭中,陆莲儿着急上火,陆文麟的急不比陆莲儿少。 姐弟俩此刻都没说话,他们只为徐宁担心。 陆云媚游荡至附近,远远的看见凉亭中的俩人各站一个方向望远处,陆云媚本欲离去,可她不知想什么呢,居然拐了个弯子往凉亭那头。 进到亭子里,陆云媚瞧陆莲儿的侧脸上一派焦急,再看她似有快哭出来的样,陆云媚心情越发好。 顺势坐于凉亭中的石凳上,取过别在腰间的扇子一边扇风她一边道:“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尤其是这儿,我怎么觉得那么凉爽呢。” 陆文麟、陆莲儿本来都没注意陆云媚,二人转过身,瞧见讨厌的人出现,姐弟俩同时瞪了眼陆云媚,便绕过石桌打算要走。 恰这时墨菊说:“小姐觉得这里凉爽,那是因为这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所以小姐才会觉得,凉爽舒适。” “你说的一点都不错,看来这人的心情就要低落,心情一低落,都能将四周围的温度降低呢。” 已经走出亭子的俩人对视了眼,随即一同转过身,本都下了凉亭台阶的陆莲儿返回来,立在陆云媚面前,“看见我心情低落,你却这般高兴,想来宁儿的失踪和你有关了?” “姐姐,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你的宁儿失踪与我有关,说话要讲证据。”陆云媚扇着扇子道。 陆文麟也近前,“陆云媚,看你这副幸灾乐祸的样,我怎么看都觉得,徐宁失踪同你牵扯不小,你把徐宁弄哪去了。” 陆云媚停下扇扇子,站起正面对上二人,“我再说一遍,说话要讲究证据,就算徐宁是被我给弄丢了,你们有证据么?” “这么说你承认宁儿的失踪同你有关,我、我现在就去告诉爹。”陆莲儿声音提高一个调。 “呵呵,告诉爹?别逗了,是你自己认为我承认,我可什么都没说,好啊,你去告诉爹呀,没有证据你就是污蔑,没有证据的事,你以为爹会信?” 陆文麟又靠近陆云媚些许:“你最好把徐宁交出来,否则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吓唬谁呢,你不过是个姨娘所生的庶子,难不成还想打我。” 陆文麟脸色骤变:“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陆文麟举起手就要朝陆云媚扇巴掌,幸被陆莲儿一把拉住,“二妹,你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冲我来,徐宁她还是个孩子,我求你放过她好不好。” 被墨菊扶住的陆云媚,整整衣服道:“想套我的话,以为我傻?我再再给你们说一遍,想指证我你们就得有证据,没证据的事莫说告到爹面前,告到皇上那我也不怕,哼!”陆云媚冷哼一声,领墨菊远走。 陆莲儿急切道,“文麟怎么办,宁儿保准被她弄到哪去了,得赶紧将宁儿找回来,宁儿一个女孩子,我真怕她离府久了,出什么意外。” “大姐你先别急,让我想想办法。”陆文麟双手叉腰原地来回踱步。 018:陈王殿下 前前后后走了几圈,他眼睛一亮,“告到爹和皇上那去她都不怕,那好,这事既不告诉爹,也不告诉皇上,我去告诉陈王殿下,我倒要看看,她怕不怕。” “告诉陈王殿下有用么,她可是陈王的未婚妻。” “有没有用,捅到陈王那去才知道,大姐你等着,我现在就去陈王府。”陆文麟出来凉亭以最快的速度朝府门口,到了府门口,他牵过拴在门口的马,一路快马到陈王府。 陆文麟驾马到王府门口翻身而下,门口侍卫将他拦住,陆文麟抱拳客气道:“这位军爷,我找温良,我是他朋友。” 直接说找陈王殿下,侍卫未必通融,但说找陈王身边的人,守门将一般都会打发人进去传话。 陆文麟等了不久,便见一身劲装的温良现身。 温良笑着迎上:“这不是陆二公子么,今日怎有闲情来找我说笑。” 陆文麟同温良关系好,他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说笑,我有事要你帮忙,你能否帮我引荐下陈王殿下。” 温良拉着陆文麟离守门将远点,“你有什么事非得今天见殿下,我劝你还是别触殿下霉头,殿下今日从宫里回来,正气着呢。” “生气?”陆文麟急切,“不行呐,这事火烧眉毛,还必须得殿下帮忙,倘若殿下不出手,过了今天或许会出大事。” 温良看得出陆文麟不像开玩笑,他问:“到底什么事,方便给我说说么,我帮你看看,这事够不够请殿下出面。” 陆文麟思谋,这话该怎么说才能请殿下出手,陆云媚是未来的陈王妃,依着陈王殿下对陆云媚的态度…… 陆文麟思谋了阵,凑近温良耳畔嘀咕,温良听了,双目渐圆:“此话当真?” “的确当真,你快点去告诉殿下,只要殿下能抓住陆云媚的把柄,他不就有退婚的理由了。” 温良拍了拍陆文麟的肩,“兄弟,你先回,我这就去告诉殿下,你放心,殿下一定会出手相帮。”温良一溜烟的返回陈王府。 陆文麟松口气,只要殿下愿意出手,那么想找见宁儿,问题不大,他上马原路返回,等着温良去搬陈王殿下出面。 陆文麟想的是,只要陈王想抓陆云媚把柄,陈王殿下一定会出手相帮,他却不知,温良保证徐子谦一定会出手,是因温良担心徐宁。 即便徐子谦不愿管这闲事,温良也会因徐宁的缘故,想尽一切办法将徐子谦请出面。 陆文麟回到陆府、与陆莲儿碰头,陆莲儿问怎么样,陆文麟给她放心眼神,意思陈王殿下一定会来。 得了这样消息,陆莲儿虽说心里有了底,但也不能将心放回肚里,徐宁没有回来,她怎可能放得下心。 陆文麟回来不大会,徐子谦的车驾便驾临宰相府。 徐子谦被温良扶下车,问道:“你把我火急火燎的弄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殿下不是一直记着咱们回京路上、偶遇的那位陆莲儿小姐么,属下今天带殿下来此,就是见她。” 徐子谦偏头看着身边人:“你说什么,莲儿姑娘她住在宰相府?” “属下无意中听说,莲儿小姐乃是陆宰相的嫡长女,至于到底是不是,属下还不能确定,是以这才拉着殿下来确定一下。” 徐子谦实想给温良一记硬枣:“敢情你不确定呐,既不能确定,你把我弄这来干嘛,要确定你帮我进去确定,我可不想到里头看那个女人。”徐子谦所说的那个女人正是指她的未婚妻陆云媚。 徐子谦说着话就要返回马车,刚转身,却从背后传来陆远的声音,“老臣恭迎陈王殿下,殿下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臣也好做准备。” 徐子谦想走走不了,只得迎上出门迎接的陆远。 随陆远出门迎接的,还有何香菱、陆云媚。 陆云媚听说陈王驾临,连忙赶来大门口迎接,瞧陈王转过身来,陆云媚忙朝徐子谦行礼:“云媚见过殿下。” 徐子谦走上前,“陆大人、夫人,还有陆小姐都免礼吧,我不过是路过这,本来是想进去与诸位打个招呼的,却突然想起,我还有一点点事没有处理,刚说准备走,却不想惊动诸位,实在抱歉。” “殿下说的哪里话,殿下能驾临陆府乃寒舍蓬荜生辉,岂会嫌殿下打搅,殿下既到此,请殿下入内歇歇脚,稍事歇息了再行离去处理事务,也不迟。”陆宰相抱拳恭敬道。 陆云媚顺父亲的话接道:“是呀殿下,进来歇息片刻再去忙,舍下为殿下奉上茶点,歇歇脚了再走,也让云媚有机会为殿下弹奏一曲。” 徐子谦看出来,不进去是不行,况且他也还记着温良说,那位莲儿小姐就在这座宅子里。 当初分别,以为会将那女子忘掉,却谁料与她分别这么久,不但没有将她忘记,反而总时不时的想起她。 徐子谦自己也不知他怎会对路上偶遇的女子上心起来,或许是同那姑娘在一起,能开怀畅笑的缘故吧。 既然走不了,徐子谦点点头负手行在前:“好,进去歇歇脚,再走也不迟。” 陆远让开大门口,陆云媚则笑颜如花,一边的何香菱更是为女儿高兴。 一行人随在陈王殿下身后、一同返回宅子里。 花园这边,陆文麟、陆莲儿等候,毕竟是陆文麟同陈王殿下有那么点交情,所以这事还得陆文麟出面,请陈王出手。 远远的看见一行人近前,陆文麟朝徐子谦抱拳弯腰,“臣子见过殿下。” 陆文麟弯腰抱拳,却没听见同立身边的大姐见礼,他便回头提醒。 可当他回过头时却瞧见,大姐双眼直视前方,一脸的惊讶神色,陆文麟顺大姐视线看过去,瞧见陈王殿下也是满脸的惊讶。 俩人的互望莫说陆文麟疑惑,连随行陪同的陆宰相、陆夫人还有陆云媚也满面疑惑,陆云媚轻轻道:“殿下,你怎么了?” 019:郎乡馆 徐子谦没理陆云媚,他往前一步走,“莲儿姑娘,你真的是……” “公子,原来你是当今陈王殿下?!”醒神的陆莲儿“扑通”跪倒,“小女见过王爷,当初对殿下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海涵。” 徐子谦呵呵笑,弯腰将陆莲儿扶起:“不知者不罪,我那时微服出巡,本来就是以百姓的身份体察民情,没想到你竟是陆大人的女儿。” 徐子谦扫视一圈,问道,“我记得跟在你身边的还有位宁儿小丫头呢,怎不见她?” 徐子谦的问话使得陆云媚心提起,看明白陈王殿下与陆莲儿相识,陆云媚挍着帕子正吃着醋,这会子忽又听见殿下问起徐宁那个小贱人,陆云媚紧张中后背冒开冷汗。 陆莲儿着实没想到,自己和陈王殿下居然是老熟人。 既是老熟人,还客气个什么劲,陆莲儿说道:“殿下,宁儿丢了,整个宰相府都快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见宁儿下落,殿下,求你帮帮忙好不好,宁儿那孩子你也认识,你一定要救她。” “救她?你的意思是,宁儿遇见了危险?” 陆莲儿不着痕迹的看向陆云媚,陆云媚一脸异色,她看的清。 陆莲儿忍住了指证陆云媚,她点点头:“宁儿遇没遇上危险,我现在说不上,但宁儿还是个孩子,她那么小却无缘无故的在府里丢了,这想都能想得来,是有人害她,殿下就看在与宁儿相熟的份上,一定要将那害宁儿的凶手找出来。” 陆莲儿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她虽然在给徐子谦诉苦,但同时也是说给陆云媚听的。 陆云媚脸色变了又变,浑身发开抖,她哪里能晓得,陈王竟熟识徐宁那小贱人,再听殿下与陆莲儿对话,陆云媚听的出,陈王也很上心徐宁。 陆云媚的异样被何香菱注意,陆云媚是她所生,陆云媚什么性子她怎会不知。 瞧女儿的紧张样,何香菱猜出八九不离十。 何香菱连忙打哈哈:“殿下,府上已派下人手去找那孩子,无需殿下再费神,殿下还是先去花厅凉着,站在这里总晒太阳,如此岂不是陆府怠慢殿下。” 徐子谦没理何香菱,他扭头对身边温良道:“你调拨侍卫来,帮着陆府家丁寻找宁儿,本王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害我的宁儿妹妹。” 温良接令转身离开,温良的离去使得陆云媚差点朝后栽倒,她娘一把将其扶住,陆云媚才没有栽过去。 陆云媚怕了,殿下居然把徐宁称呼妹妹。殿下身边的那位叫温良的少年她知道,那人是陈王最信赖的人,听说温良武功不俗,查探的本事更是一流。 陆云媚看向身边母亲,她眼底的求助、何香菱读懂。 何香菱扶在她背上的手动了动,感觉到母亲手指颤,陆云媚压下急切。 陆远过来道:“殿下,莲儿才回京不久,殿下是从何处与莲儿相识?” “这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这事下来了,我再与大人细说,我们现在先去大人府上逛逛吧。” 陆远再没追问,行在前为徐子谦领路,陆莲儿、陆文麟给一行人让道,待所有人远走,陆文麟说:“大姐,真没想到你和陈王殿下认识呢。” “我也没想到,回京路上偶遇的公子就是陈王殿下,这下好了,陈王殿下也认识宁儿,有他帮忙一定可以找见宁儿。” “大姐,我去给温良帮忙,这边你留意着点。” 陆莲儿点了点头,“好,我们分头行动。” ****** 何香菱的屋里,陆云媚一派惊惧,本来欢喜陈王大驾光临,陆云媚现躲在母亲这,不敢去花厅见未婚夫。 陆云媚在此静坐,忽听脚步声传来,瞧母亲现身,陆云媚连忙起身迎上前:“娘,殿下怎么样了。” “你先别管陈王殿下怎么样,有你爹陪着,你无需担心,你现在就给我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娃娃丢失,和你有没有关系?” 陆云媚再无隐瞒,一五一十的告知母亲,徐宁的丢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何香菱听完,道:“我给你说了,让你最近安生点,不要找陆莲儿麻烦,你怎么就不听呢。” “你只说别找陆莲儿麻烦,又没说不许拾掇个奴婢,我就拿那娃娃出气,可哪知陆莲儿与那娃娃,她们竟同陈王殿下有牵扯,娘,怎么办呀,万一被殿下查出来,那娃娃是我将其弄的不见了,殿下他会怎么看我。”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何香菱不似陆云媚慌乱,她琢磨片刻问,徐宁被弄到了哪里去,陆云媚老实交代,她让人将徐宁卖到了京城的朗乡馆。 朗乡馆也是妓院,只不过这个妓院主要做的是有特殊需求之人的生意。 得知徐宁下落,何香菱寻思,实在不行将那娃娃直接杀掉,杀人灭口再毁尸最保险。 可她寻思了好半天又觉得不能这么做,杀了那娃娃容易,但杀了她或许会引发更多的事出来,这事已被陈王插手,皇家侍卫、尤其那个叫温良的,他想找人证、物证,没有说找不见。 何香菱寻思好半天,吩咐身边翠竹去给干儿子传信。 赵弧接到何香菱传信,打陆府后门进入、来到何香菱房中,“母亲,急着召儿来,所为何事?” “弧儿,你听着,你赶紧去朗乡馆办一件事,这事你得……”何香菱对着赵弧耳边嘀咕,赵弧一边听一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听完干娘安顿,赵弧面朝干妹子,“云媚,我说你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竟干这种不长脑子的事?” 陆云媚手持帕子抹眼泪没吭声,她现在只希望母亲和赵弧能赶紧的将这事给她平了,她不想让陈王殿下认为她是一个坏女人。 赵弧悄悄的从陆府后门出去,领心腹赶往朗乡馆,到了馆里找见还昏迷的徐宁,赵弧按何香菱交代将朗乡馆砸掉,随后带着依旧昏迷的徐宁返回陆府。 020:揽下罪责 赵弧再度入陆府是从正门进来,他肩扛昏迷的小女娃大摇大摆的回来,也是受何香菱安顿。 一直在园子里的陆莲儿瞧见一陌生男子肩上扛一孩子来,再细看他肩上所扛之人,陆莲儿忙快步迎上,“宁儿。” 赵弧、陆莲儿互不相识,但陆文麟认得赵弧。 陆文麟本来去给温良帮忙,但温良给他说,要他注意陆府动向,温良便又折返回来,和陆莲儿呆在一起,他也迎上前:“怎么是你?” 陆文麟同样看见了弓着身子弯在赵弧肩膀上的人:“把宁儿给我。” 赵弧后退一步道,“人是干娘派我去找的,我得把人带回去,让干娘过目。”赵弧说着话绕过了挡在眼前的俩人。 陆莲儿还想说什么,陆文麟将她阻拦说道,“这家伙素来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走,咱们跟上他。” 见陆文麟都这么说了,陆莲儿便在没多话,她此刻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放回肚里,赵弧行在前,陆莲儿、陆文麟走在后,陆莲儿问身边人此人是谁。 陆文麟给她解释,陆莲儿了然下,明白过这人能自由出入陆府的原因。 花厅里,何香菱、陆远同时作陪徐子谦,赵弧扛着人进入花厅,一圈人正闲聊。 赵弧把人放下来,朝厅中几位见过礼,他对上何香菱,“儿子不负干娘所托,把这娃娃寻了回来。” 陆莲儿这才去到赵弧身边接过徐宁,徐宁依旧昏迷不醒,陆莲儿将其摇晃两下,徐宁照旧没反应,“爹爹,宁儿总不醒,怎么办呐。” 赵弧替陆远答话:“大小姐莫急,这娃娃中了江湖下三滥的迷魂香,只要将她泡在冷水里,她自会醒来。” 赵弧的言辞使得陆莲儿压下心急,不过她问道:“敢问你是从何处寻见的宁儿,宁儿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她一直在府里,怎就被你从外面找回来?” 陆莲儿所问,恰也正是徐子谦准备要问的。 “大小姐,你这话是何意思,莫非你怀疑我将这娃娃偷出了府?我可是奉我干娘的命令,放下手头活计专门去找的这娃娃,你这样问话伤了我无关紧要,寒了我干娘的心可就是你不对了。” 陆文麟道:“赵弧,我大姐的意思是,徐宁本来在府里,可这人没了却是没到了宰相府外头去,大姐就是问你从哪里找见的徐宁,别无他意。” 陆文麟这话听着客气,但这话他说的也犀利,今儿要是解释不清楚徐宁到底是如何丢到了府外头,乘着陈王殿下在,今天这事,陈王殿下必会主持公道。 陆莲儿把徐宁暂时交给花娇、月婳,与陆文麟一道等着赵弧回答。 作陪徐子谦的何香菱,坐在一旁只端着茶杯品茗,她眼神压根就没往赵弧这边递,干娘与干儿子之间有无目光交汇,陆莲儿、陆文麟一直注意着。 赵弧似是无奈的叹口气,他叹气的模样又好像是在为干娘心疼,心疼干娘做了好事,还得不到旁人理解。 赵弧抱拳对上徐子谦,“今日殿下也在,好,那就让陈王殿下主持公道。”不等徐子谦接话,赵弧转身朝花厅外喊一声:“将人带上来。” 花厅里的众人随赵弧视线看向门外,只见两位与赵弧装扮差不多的男子押一粗糙汉子入内,二人将此人押解至端坐的几人面前,着其跪下。 此人一跪倒,便朝上首磕头认罪,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还左右开弓的扇自己耳光。他嘴里念念有词的说,他一时糊涂才做了此等恶事,望贵人们饶他一条狗命。 何香菱盯着此人好半天,说道,“你、你不是给府上送菜的王五么,怎么,我府上婢子失踪,全都是因为你?” 那叫王五的粗糙汉子停下扇耳光,说道:“小人因欠了赌债还不上,才动了歪心思,晌午那阵,小人恰瞧这位小奴婢独自一人,便想着将她弄出府换点银子,本以为宰相府家大业大,定不会关心一个小小的奴婢,哪知家大业大的宰相府眼里这般揉不进沙子,要知这样,小人怎会、怎会……” 那人说了一堆,陆莲儿听懂,那人的意思无非就是,因他看徐宁是个小娃娃,所以想着将这娃娃弄出府比较容易,是以他才动了劫徐宁出府换钱的歪念头。 陆莲儿要上前争辩,被陆文麟一把拉住,陆文麟给她摇头使眼色。 陆远道:“原来是你个混账东西搞的鬼,来啊,将此人拉下去送官。” 宰相府护卫将这人拖出,这人被拖出去时与赵弧眉来眼去,陆莲儿明明看见了,却也只能干看着。 陆宰相对上陆莲儿:“你的人已被寻回,还不快过来谢谢你母亲。” 陆莲儿一怔,要她谢那个女人? 今天这事明眼人一看都知有问题,陈王殿下没入府,徐宁便死活都找不见,殿下一来,就成了掌家夫人为寻找走失的小奴婢,不惜派出干儿子,里子面子让他们全占了。 陆莲儿怔在原地没动,还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徐子谦说道:“陆夫人不愧为陆宰相的贤内助,陆大小姐,还不赶紧过来给陆夫人道谢。” 陆文麟推了她一把,陆莲儿才走上前,面朝何香菱道谢:“女儿谢母亲大人施援手,莲儿也替宁儿谢母亲大人。” “谢我就不必了,你得好好的感谢弧儿,我只是将此事告知弧儿,若非他,那徐宁小丫头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回还。”何香菱端庄道。 陆莲儿极不情愿的又给赵弧见礼,见过礼,她朝上首所坐的三人屈膝,最后带徐宁返回淼苑。 至于陈王殿下,只能由父亲、和母亲大人陪同了。 ****** 徐宁醒来已天黑,清醒过的人觉大脑昏沉。 花娇在榻边守着她,瞧榻上小女娃眼皮睁开,花娇忙出去喊小姐。 陆莲儿、月婳一同来到徐宁屋,徐宁被花娇扶着慢慢坐起,“小姐,你怎么了?”她瞧陆莲儿满面的焦急,所以问道。 陆莲儿坐于床边上,说:“宁儿,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 021:无限思绪 剩余的话,陆莲儿卡在了嗓子眼,还是月婳替小姐说出来:“我们今天都以为你消失不见了,能看见你平安回来,我们终于可以放下心。” 徐宁云里雾里,莲儿姐姐和月婳姐姐说的是何意思? 抬手抚上后脖子,觉到后劲处隐隐作痛,徐宁想起晌午那阵去缝纫坊找绣娘要香料,却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暗算失了意识。 “小姐,我、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她问道。 陆莲儿缓缓道来她今天怎么了,至此徐宁才晓得自己今天被害的差点再回不来。 花娇说:“你不知道,为了找你,连陈王殿下都被惊动了呢。” 陈王殿下? “花娇姐姐,你说为了找我,还惊动陈王殿下?” 陆莲儿换了副口气道,“宁儿,你可知陈王殿下是谁么,他就是我们当初偶遇的那位公子……” 陆莲儿把今天与熟人相见之事,一点不拉的说给徐宁听,徐宁眼底溢浓浓的不可思议,“姐姐,那位华服公子,他当真就是陈王殿下?” “的确当真,他身边的侍卫长正是那个和你抢了鸡腿的温良,今天见着他们两,我与你一样吃惊,还好陈王殿下来了咱府上,若非殿下插手这事,夫人她又怎会那么好心的、派出她的干儿子寻你回来。” 主仆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细说今日事,徐宁捋顺了今天所发生下的所有。 撩开被子下地,喝过花娇为她端来的清粥,填饱肚子缓和了阵,徐宁让陆莲儿、还有花娇与月婳早点回去休息。 已经这么晚了,自己也已经醒来,无需大伙再为她担心,她说了一堆话,才叫陆莲儿和两位婢女姐姐回了屋。 睡了那久,徐宁当下毫无睡意,她出来屋子坐在荷池边上想心事。这也太戏剧,几个月前遇见的人竟是皇室王爷。 陈王殿下? 陈王的母亲就是吕贵妃,然而晓得这些又如何,想找吕贵妃寻仇依然难上加难。 一直思谋着如何才能通过陆文麟结识陈王,却谁知自己老早的就已经同陈王相熟。 知道了陈王殿下同自己原是老熟人,徐宁却依旧觉得前方路上阻碍重重。 与陈王殿下是老熟人又如何,认识了他,目前依旧不认识吕贵妃。 就算借陈王的这把梯子同吕贵妃搭上话,难道要当着吕贵妃的面问,她为何害自己的娘亲么? 坐在荷池边上,感受着夜里丝丝凉风,徐宁陷入无限思绪。 ****** 隔日大早,陆文麟来了淼苑,他一入院门瞧徐宁正清扫院子,走上前说道:“你怎不再休息休息,这么快就下地干活了。” 朝陆文麟见过礼,徐宁道:“奴婢昨晚就醒来,奴婢又非得了大病瘫在床上动不了,没那么娇气……我听莲儿姐姐说,二少爷昨日为了找我亲自去请陈王殿下过府,奴婢在此谢二少爷相帮。” 陆文麟微笑:“你无需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亏了你和大姐都是殿下的朋友,殿下才愿出手相帮。” “二弟,早啊。”陆莲儿出来屋子道。 “大姐早,大姐可有用早饭,没有的话,我能否蹭大姐一顿早点。”见了谁都一副冷面孔的陆文麟,只要来了淼苑,总会生出一股子平易近人。 陆莲儿确还未用早饭,她打发花娇、月婳去端早饭来,姐弟俩落座院中石凳,待早点摆在面前石桌上,陆莲儿请陆文麟随便用。 徐宁本来要和月婳、花娇一块下去,却被陆莲儿叫住,“宁儿,来陪我和文麟一起吃点,这么多,我俩也吃不完。” “小姐,这怎么成,万一被旁人看见了会引起闲话,我站在这伺候你们吧。” 陆文麟赞同道:“大姐,你别给宁儿再惹麻烦,况且你身边还有两丫头,虽说你们几人处的好,但你总对宁儿另眼相待,势必会引起花娇、月婳不满,就让宁儿在这伺候,如若我们去到府外,你再让宁儿坐下来陪你一同用饭。” 陆莲儿轻叹气,“也好,那宁儿就看着我们吃吧。” 徐宁笑笑,立一旁随时伺候着。 同坐的二人吃了两口各自碗里的饭,又聊起昨日之事。 说起昨天的事,陆莲儿责怪陆文麟,昨个他不该拉住她,昨天明明就是何香菱抵不住陈王殿下的势,才叫那个赵弧将徐宁找回来,昨天就应该当着殿下的面,揭掉扣在夫人脸上的那张假面具。 “大姐,我拦着你不让你多言是为你好,你细想想,夫人既敢指派他的干儿子去寻徐宁回来,当是想好后路的,况且那个王五自己揽下了所有罪责,你我手里又没证据,空口无凭的指证,弄不好会陷你为被动,所以我昨天才拦着你,不让你再多说。” 关于昨天的事,徐宁已从陆莲儿嘴里听过,现又听二少爷和莲儿姐姐说起昨天,徐宁便一声没吭的静听他两对话。 “真是岂有此理,明明是陆云媚害宁儿,可陆云媚她娘为了包庇陆云媚整下那么一出,因此她们母女不但无错还有功了,难不成任由她们欺负我们,陆云媚害的虽是宁儿,但宁儿是我的人,我若咽下这口气,必会助长那对母女气焰。” “陆云媚的确欠收拾,可要收拾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陆文麟说。 陆莲儿思片刻,扭头问端立一边的小女子:“宁儿,你的鬼点子多,你有没有办法收拾陆云媚?” 陆莲儿问话徐宁问对了,徐宁一边听着姐弟俩对话,也一边踅摸着拾掇陆云媚的办法。 莲儿姐姐说的不错,绝不能咽下这口气,人们常说活在世上要看开,这话于不同的环境里说,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倘若当下所处之地为一个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地方,做人是得要看开一点。 但这里是宰相府,活在高门大户中你若只有良善,那么唯有被人欺负的份,所以绝不能咽下这口恶气。 徐宁思半晌:“姐姐,想整治二小姐,依奴婢之见,得借别人的手将她整治,这样既给咱们自己报了仇,也不会惹来骚气。” 022:七宝茶 陆文麟放下端在手里的粥碗,正面对上徐宁:“你说说,咱们用什么法子才能不动声色的收拾了陆云媚?” “我听说,二房夫人会调制养颜膏,二房夫人调制的养颜膏,不光她的两位女儿用,二小姐也在用,咱们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制造点事端,你们觉得如此可行?” “你的这个提议不错,但我们要如何才能在陆云媚用的养颜膏里做手脚,还有,我们该做什么样的手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陆莲儿问。 徐宁嘿嘿笑:“咱只需想办法,在她的养颜膏里加一点点蛋清和白糖,蛋清、白糖这两样东西倒不是说对她的脸有什么害处,只不过用这两样东西敷过面,得用水洗掉,如若不然,脸上就会起一层透明的面皮,你们不妨想一想,如果二小姐正与一众贵族小姐比美,比美当即,她的脸却起了一层皮,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姐弟俩回味徐宁的话,再想象那个场景,二人实被想象出来的场景逗笑。 饶是陆文麟多日子总冷着脸,此刻也被想象中的那场景逗的忍俊不禁,“大姐,陆云媚好面子,如若真那样,尤其还是在陈王殿下跟前丢了面子,这可比让她起一脸疹子,还让人解气。” “有道理,脸上起了疹子大不了不出门,等她脸好了,她照旧在众人面前端出一派淑女架势,但要给她来这么一出,众目睽睽下,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收场。”陆莲儿笑得手捂上肚子。 三人脑袋凑一块,开始合计整治陆云媚的计划。 老夫人的寿辰没几天了,三人商量,将阴陆云媚的日子定在老夫人寿宴上。老太太七十大寿,那天府上宾客临门,祝寿的人肯定不少。 乘着临近寿宴还有不多的日子,得提前布置。既是借他人的手阴制陆云媚,借谁的手最好,想来想去,这个被当枪使的人,被三人定格在陆兰兰身上。 陆兰兰总喜欢踩着别人造她自己的势,那就借这机会好好的杀一杀她的气焰。 这日中午用过饭,徐宁随在陆莲儿身后,姐俩游荡花园里。 已探得,陆兰兰每天中午都会来花园里的秋千架这里独自荡秋千,两人于离秋千架不远的地方晃荡着,果然瞧见陆兰兰准时而来。 秋千架这边长有很多树木花草,因有植被遮挡,打后方过来,两边互相看不见对方,陆兰兰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晃着晃着,听见那边传来说话声。 “我得和二妹搞好关心,毕竟她母亲也是我母亲,同她搞好关系,我也才能在府里站稳脚跟不是。”这是陆莲儿的声音。 “小姐说的是,但二小姐不太喜欢你,你又要如何同她搞好关系?”徐宁问。 “你忘了,我刚回府那日,府里给我派了些七宝茶,七宝茶乃宫里贵人们才能用的茶,我用这个当作见面礼送她,她应该会给我几分薄面。” “小姐要用七宝茶去结交二小姐,奴婢可晓得这茶相当名贵呢,府里头估计也就老爷能喝到,拿七宝茶当礼品,是否有点太奢侈。” “只要能结交了二妹,我把七宝茶送出去,也算发挥了七宝茶该有的功效,总不能让那个陆兰兰一直跟在二妹屁股后边吧,明明一个二房丫头,她却把自己当成了府里的正经主子,我看着就来气,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陆兰兰从二妹身边踢出去。” 植被那边俩人边说着话边远去,陆兰兰把二人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跳下秋千架,没了继续荡秋千的心情,陆兰兰年纪不大,可她心思绝非她当下这个年纪该有的。 陆兰兰忍住了要追上去的念头,望着拐入花园里的主仆二人冷冷的哼一鼻子,把自己从二姐身边踢出去,由你去二姐面前现殷勤? 要让你个乡下女人目的达到了,还不把你给美死。 七宝茶是么? 陆兰兰返回住处,你个乡下女人有七宝茶,难道她就没有么?! 陆兰兰回屋,翻找出一个被她珍藏的罐子又出门,她拿那个罐子往陆云媚的香阁而去,她要先将此物送给二姐。 陆兰兰往那个方向去的背影一点不拉的落入陆莲儿、徐宁眼中,“乖乖,她真有七宝茶。”徐宁道。 “二弟的消息蛮灵通,我下来得问问,他是打哪里知道的陆兰兰手里有七宝茶。”望着陆兰兰送了七宝茶往香阁而入,陆莲儿拉徐宁返回她们自个住处。 下来要做的,得是如何才能在、陆云媚用的养颜膏里掺入蛋清和白糖。 这一步目前还不能做,得等到老夫人寿宴的前一天晚上实施才行,当下只需陆云媚先喝着陆兰兰送的七宝茶就行。 七宝茶乃宫廷珍品,这茶男人喝了壮阳,女人喝了滋阴。 喝了七宝茶,无论男女都会容光焕发,但在喝七宝茶的时候,最好不要再吃羊肉喝羊汤。 喝羊汤吃羊肉倒不是说对身体有影响,只因羊肉性热,七宝茶本来大补,大补之下喝羊汤,等于大补之上再加温热,如此会叫人的体温升高一些。 冬天还好,要是夏天,就热的有些过头了。 ****** 准备了这么多日子,明儿就是老夫人寿诞,老夫人做寿,府上一切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现就等着明天开门迎接祝寿来的宾客们。 忙了这么多天,陆云媚今个也安静下,墨菊为她端来晚饭摆上桌。 天气热,陆云媚没什么胃口,只让墨菊给她盛了一碗羊肉汤。 夏天喝羊汤,也是驱体寒的一种手段,今天这用来熬汤的羊,听说还是陆文麟打猎得来。 羊肉是哪里来的陆云媚压根就不操心,有驱体寒的羊汤喝,陆云媚自然而然开心。 “小姐,你正喝着七宝茶,再喝羊汤是否有点过了。”墨菊把汤碗递给主子,才又想起小姐正在喝那珍贵的大补茶。 陆云媚接过碗不以为然,“小姐我天生体寒,自不怕喝着七宝茶再品羊肉汤,况且我原先也这么吃过,不也好好的。” 023:陆云媚的惆怅 墨菊再没多言,小姐说的不错,去年小姐得过吕贵妃赏赐的七宝茶,小姐那时就是喝着七宝茶的同时还吃着羊肉,女子体质寒,热一热也是好事。 陆云媚边喝汤边说:“兰兰这个小蹄子,屋里居然藏着七宝茶,你说她兴冲冲的将七宝茶送来给我是何意思,我都喝了这么多天,也没见那丫头来找我提甚的要求,你给说说,她这回想干什么?” “兰兰小姐想什么,奴婢哪知道,不过也真是了,她居然藏着七宝茶,就是不知她屋里,还藏没藏别的好东西。” 陆云媚放下空碗说道:“她给我送来的东西里,也就这七宝茶还能入得了我的眼,其它的,我还真没看上的,咱也先别管她打的什么主意,反正七宝茶我都已经喝了……明日,我定要在前来祝寿的女子中脱颖而出。” “小姐喝了这么多天七宝茶,明显的比之前更加容光焕发,奴婢相信,小姐明日定能抢了所有人风头。”墨菊嘴甜道。 陆云媚离开所坐的板凳,行至闺房门口,举目望着泛起暗的天空,明日祖母大寿,陈王殿下必会驾临府上。 回想上次的事,陆云媚心有余悸,上次多亏母亲帮她摆平那事。 母亲不光摆平了那事,母亲还在殿下那获得贤惠夫人的名头,自己身为殿下口中、贤惠夫人的女儿,殿下怎么着都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陆云媚欣喜她是未来的陈王妃,却也惆怅陈王对她的态度。 她多么希望殿下对她笑,可殿下每回见了她,总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殿下对身边人都很好,见了谁也都是一副笑脸,偏偏见了她,就会收起满面喜色。 陆云媚十岁那年见过徐子谦一面,就心系徐子谦,后被母亲晓得她心思,母亲去求父亲,总算求得父亲朝皇上请旨,皇上这才下旨把她指婚给了徐子谦。 本以为过了及笄就能被陈王府的花轿抬入陈王府,可哪想在她及笄不久便遇上太皇太后过世。 陈王借口要为太皇太后守孝,不出孝不娶妻,一想到殿下要为太皇太后守孝三年,浓浓惆怅直绕的人心头生烦闷。 桌上饭菜陆云媚并没吃几口便要墨菊撤下,今夜她要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头才能应付明日杂事。 陆云媚由婢女们伺候着梳洗,洗漱完毕,她早早的爬上了床。 ****** 淼苑里,花娇冲进屋缓了口气说道:“小姐,奴婢看见香阁里的灯熄灭了,想来是所有人都已经睡下。” 陆文麟今晚还在淼苑,他说:“好,所有人睡下,那么我现在就去她屋里走一趟,大姐,你等我消息。” 陆文麟离开,徐宁问陆莲儿:“姐姐,能确定二小姐一直用的都是二房夫人调制的养颜膏么,万一她用的养颜膏不光那一种,即便二少爷能在她的养颜膏里做手脚,明日事情也不一定会按我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这会是月婳言语:“错不了,我与二小姐房中的梳头丫鬟熟,她说二小姐用的,目前只有那一种养颜膏。” “好了宁儿,你也别太纠结,倘若明天阴不到她,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来日方长。” 徐宁点点头,莲儿姐姐说的不错,来日方长,与陆云媚的这个梁子,自己与她算是结定了。 ****** 新一日,房前树梢上,喜鹊喳喳叫不停,整个宰相府打从天刚蒙蒙亮时,就已经忙碌开。 淼苑的闺房里,三位小女子服侍小姐穿衣打扮,今日的陆莲儿装扮的清新脱俗,不但陆莲儿装扮的叫人眼前一亮,连随在她身边的三位小女子,都按府上要求换了新衣裳。 “小姐今天定要借此时机,多认识几个好朋友,小姐是咱府里的大小姐,怎能事事被二小姐压一头。”为陆莲儿挽发的月婳道。 “别总计较那么多,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我就算拼上了性命去争,也争不来。” 徐宁取过臂纱,为陆莲儿搭在胳膊上,“小姐,我们何时往前面?” “估计差不多了,咱走吧。”收拾停当的陆莲儿扫了眼敞开的门外头说道。 今天的陆府果然热闹,府门开了没多久,前来为老夫人祝寿的宾客们就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于若大的花园子里,见着了京城各家各户的贵淑小姐们。 今儿不光莺莺燕燕来的多,连各家的公子们也三三两两聚成堆。 之前,徐宁想着为老夫人祝寿,各家的公子小姐们来,或许也就是来一些同陆云媚关系好的,然而现在瞧见了,徐宁疑惑,为老夫人祝个寿,官员和官太太们来能理解,来这么多公子、小姐又是为何。 花娇一边走一边给她解释,老夫人乃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借给老夫人过寿之名,官员与官员之间的互相走动才不会引起旁人说什么。 朝廷反感官员们拉帮结派,但大家聚在一起为诰命夫人祝寿的话,那便又是另一种说法。 徐宁了然,一通百顺,当官的有当官的心思,自然而然,各位小姐、公子们聚在这里应该也是有心思的,看来这贵人的圈子,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陆莲儿穿梭三三两两聚堆的人群里,当下见着的各位小姐夫人们,谁她都不认识,不过陆莲儿的出现、引起各位夫人、小姐还有公子们的注意。 那边凉亭里聚成一桌的官太太们由何香菱作陪,其中一位夫人问,“这姑娘是谁,怎么原先来府上做客,都没见过呢?” 何香菱顺那问话夫人视线转过头,瞧陆莲儿领着她的三个丫头缓缓漫步,何香菱一边介绍,一边朝这面挥手喊陆莲儿过去。 徐宁、月婳、花娇立原地等候。 瞅着满园莺莺燕燕时,徐宁忽觉腹内不适,早上又无乱吃东西,肚内怎会阵阵难受上涌,徐宁给同立的二人打了声招呼,连忙往后院茅厕。 解决了水火之急,浑身舒爽,徐宁记着今天要看陆云媚糗样,便又连忙往花园子里赶。 024:换酒 她小跑着往回返,然而在经过湖塘时,无意听见被层层花枝遮挡的另一头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徐宁本没理会那头传来的声音,可她于经过时却听见什么定要杀了陈王,又什么陈王的弟弟也会来、再什么最好能把两人都杀了嫁祸给陆府之类的言辞。 徐宁缓步隐身暗处,静听那边二人对话,越听越心惊。 她隐在暗处一直到、那边两人从层层花枝后边走出来,徐宁这才看明白,这二人做府上男仆打扮。 徐宁撵上他们,跟随二人往前,两人七绕八绕,行至厨房,到了此处他们分了头。 一人绕开厨房往别处去,另一人则进到厨房里打开其中一坛酒,往那坛子酒里下药。 这坛子酒很打眼,装酒的坛子明显的与其它酒坛子不同。 今日府上人多,厨房里忙活的人也不少,因人来人往比较杂,谁也没注意那人给那坛子酒做了手脚。 旁的人没注意,徐宁躲在暗处却将那人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人下完药再没干别的,他从厨房出来,前后看了眼,便往别处而去。 这人踏出厨房门没留意立在一旁的小女娃,本来今天这么忙,他只当这个小奴婢是厨房里的帮工,是以才让徐宁将他的长相看了个一清二楚。 望着左边脸上有一块不太起眼印记的人离开,徐宁想了想,朝厨房踏入。 她去到一排酒坛子跟前,上手就要动这坛酒,恰时厨房里的厨娘过来说,这坛酒是给宫里来的贵人准备的,她要是给前面取酒,取别的,这一坛不要动。 徐宁点头应承下,那厨娘便又忙去了。 那阵,徐宁清楚的听见那二人对话,他们要害陈王、还有陈王殿下的弟弟,害了人,还要把罪责嫁祸到陆府头上,好毒的计策,若真让他们得逞,连累府上无辜不说,还连累自己和莲儿姐姐。 徐宁乘旁人没留意,将那坛子酒搬出来、倒进厨房外边的沟槽里,随即返回去又给这空了的坛子里头添满其它酒,做完这些,她出来厨房赶回前院花园。 返回花园,花娇问她:“你怎去了这么久?”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或许吃坏了肚子吧,泻的我这阵腿软。” 月婳道:“你不舒服,要不先回去,我下来给小姐说一声。” “两位姐姐无需担心我,呆会偷闲踅摸点吃的来,吃饱了我的腿就有力气了。” 花娇、月婳“扑哧”笑,二人一个心思,这妮子是个馋猫呢。 徐宁老实的随花娇、月婳侯在凉亭外,凉亭里时不时的传来欢声笑语。 徐宁瞅了那边几眼,便一直注意着大门那头。 太阳渐渐升上空,总算听得通传声,“陈王殿下到、四皇子到、国舅爷到……” 花园里的众人全部行迎接,被簇拥而来的三人全都是华服加身。 徐宁听说了徐子谦乃当今皇上唯一被封王的儿子,皇室男丁里面,目前唯有陈王身份最高,所以往来的一行人,徐子谦是走在最前边的。 徐宁没有多关注徐子谦,她视线落在行在三人后头的温良身上,第一次见温良时,他作平民打扮,今日再见,徐宁对温良投去赞赏目光。 这家伙换了衣服这么看的话,确多出了几分硬朗的帅气。 徐子谦免了众人礼,随着引路小厮去拜见老夫人,温良本要跟着过去,徐宁却出来挡在他眼前。 去路被阻温良停下,看眼远去的主子与国舅,还有四皇子,温良笑眯眯的对上徐宁,“呦,是你呀,你可是来感谢我的?” “感谢你?”徐宁稍有怔仲,明白过温良说的什么意思,徐宁撇撇嘴道:“是,我是来感谢你的,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所以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 这事按照正常思维告诉陆远才对,但徐宁琢磨了又琢磨,她决定把这事直接告诉徐子谦,所以她才拦住了温良。 徐宁前后左右看了眼,确定没有谁离的她和温良过于近,便压低声音把之前在厨房里看见的、给温良说了遍。 本来一脸笑眯眯的温良神色变凝重:“你当真看见有人往、给殿下准备的酒里下药?” “我岂止看见了,我已经将那专门给殿下准备的酒换掉,我现在来告诉你此事,就是需要你帮忙,当然,这忙可不全是为我自己帮,若能揪出谁要害殿下,你不也立了大功一件。” 温良再次问道:“你确定将被下了药的酒换掉?” “我确定以及肯定,我也亲眼看着做了手脚的那人离开厨房,他既离去,想必不会再到厨房给别的东西里头下料,至于后面的,现在全要看你了。” 温良点点头:“好,我晓得该怎么做。” “宁儿。”陆莲儿看徐宁在这边和一人说话,她过来瞧这人是温良,笑着给温良打了声招呼,又对上徐宁:“我们也过去吧,再过不多会寿宴就要开始了。” 徐宁跟着陆莲儿往正厅,今日府上人多,来的都是客,而且这些客人还都不是能小觑的,徐宁随在陆莲儿身后一直恭恭敬敬。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正厅和正厅门前的院子里摆满桌子,打扮华贵的老夫人被奴婢扶着,笑眯眯的迎接一帮前来祝寿的客人。 陆莲儿入正厅,徐宁则与月婳、花娇立在正厅外头。 温良去到厅里,对着主子耳畔嘀咕,徐子谦带笑的脸生变化,徐宁所立虽在厅子外,但透过厅门,她看清楚徐子谦的表情生异。 徐子谦转头又给身边四皇子和国舅说什么,这二人表情同样显现吃惊。 陪在他们身边的陆远自注意到三位贵人神色,连忙问出了什么事。 四皇子差点脱口而出,被徐子谦拦住,徐子谦缓和神色道:“没什么,不过一点点小事,别被这点小事坏了大家为老夫人祝寿的好心情。” 徐子谦言毕,又给温良小声安顿,随即温良转身而出,他行至徐宁这里说道,“你跟我走。” 025:脸皮紧绷 “我、我跟你走?” “愣什么神,跟我走啊。” 陆莲儿连忙过来问出了什么事,为何要将宁儿带走,温良道:“小姐莫慌,我只是带她出去按殿下的交代,采办点东西送回来。” 这边动静引得众人回头,别说陆莲儿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其他人都认为是不是那小丫头得罪了陈王殿下,殿下身边的侍卫才要带她走,听温良一解释,大伙又都收回注意力。 “原来是这样,那好,宁儿你去吧。”陆莲儿说。 徐宁随温良到了陆府外头行至无人处,温良这才道:“我给你说,今天这事你得确定是真的,倘若布置下去没动静,后果你自己应该掂量的来。” “呆会会有何样的事发生我也不知,但我没骗你,我确定将那坛酒倒掉,至于到底会发生什么,你问我,我哪晓得。” 温良再没多说话,他扰了下手,便见侯在远处的侍卫过来一人,他对那侍卫耳畔嘀咕,侍卫接令抱拳退下。 徐宁被温良交给两侍卫,徐宁自己也明白当下她得安稳,否则不定会引发何样后果。暂时回不去,宰相府里发生了什么,她唯有靠想象去想象了。 被温良打发的那人下去调了大内侍卫来,被调来的大内侍卫并没冒然出现于宰相府门口,侍卫头接令,一切以信号为准。 温良返回宰相府,背过众人,远远的给主子点点头,徐子谦便知一切都已布置好。 ****** 陆云媚在房间里悉心打扮一早上,试穿了好几套衣服,没有一件令她满意的,最后还是墨菊拿出一套前些日子她才穿过一次便没有再穿过的衣服,这套衣服总算让陆云媚满意下。 陆云媚迟迟不出现不光是因为找不见满意的衣服,还有就是因她今天总感觉到脸皮难受。 往日洗过脸,往脸上抹了养颜膏,都会觉得脸皮湿润,今儿不知怎么了,妆扮完毕,整张脸觉到紧绷,因为觉得脸皮紧,她便往脸上又抹两遍养颜膏。 对镜看,脸色如常,没看到有什么,用手抚摸脸颊,指尖触及脸面,也挺润。 “小姐,寿宴就要开始了,咱是不是得过去,总让老夫人等着不大好吧。”墨菊把最后一支发钗为她插入发间说道。 细看镜中人,还和原先一样美,陆云媚搓了搓脸:“是的过去了,咱们走。” 陆云媚往日出门逛园子,一般只带墨菊一个心腹在身边,但今天,她把伺候在房里的四人全部带上,这样才能显示出她陆府嫡小姐的派头。 在去往正厅的路上,她时不时的抬手抚摸脸颊,怎么越来越感觉到脸皮绷住了? 因脸皮不舒服,她还一个劲的活动面部,一直到了正厅附近才恢复惯有的端庄微笑。 陆兰兰、陆青青和府上的一众小辈们早都到了,陆云媚迈着优雅的步子到了这边,众人转过头。 陆兰兰迎上:“姐姐,你总算来了,”说着话,陆兰兰还上下打量陆云媚:“哇,姐姐今天好漂亮。” 陆云媚面显温柔笑意,“实在抱歉,云媚来晚了,云媚在此给大家赔不是。” 小辈们多数都坐在厅外的席上,公子们看见陆云媚,便互相交头接耳开,而小姐们看见陆云媚,虽各个面带笑意,却多数人都嗤之以鼻,那女人搁自己家里还整这么大架子,不就是来给大伙显摆的么。 坐在正厅里边的何香菱瞧女儿现身门口,打发婢女出来唤陆云媚入内。 陆云媚入了厅娉娉婷婷的走上前,为祖母说吉祥话,老夫人笑着免了陆云媚的礼,让她入席。 陆云媚站直,视线落在徐子谦那里,还未开席,徐子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扇着扇子和陆宰相说话。 徐子谦装作没看见陆云媚,反而是坐在徐子谦一侧的国舅爷,不住的打量陆云媚。 陆云媚忽略旁人目光,绕过桌子朝徐子谦靠近两步:“云媚见过殿下。” 徐子谦这才转头对上她:“陆小姐啊,既然来了,赶紧入席吧。” 陆云媚含羞的点头嗯一声,入了该她坐的地,她刚坐下,本来正与陆宰相说话的徐子谦说这里稍有点闷,他想去外面坐,也不等旁人答话,自顾起身出了正厅。 陆莲儿就坐在正厅门口的第一张桌子上,她左手边的凳子恰好是空的,徐子谦过去顺顺的坐在了她身边。 陆莲儿、陆文麟,还有陆文虎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这张桌上不光坐他们三,还有几位陆莲儿不熟悉的小姐少爷。 现在突然多出陈王殿下,众人要起身给殿下见礼,徐子谦摆手让大家坐。今日都是来给诰命夫人祝寿,今天的正主是老夫人,所以别那么客气,陈王一发话,外头几桌人果然都不再多礼。 徐子谦离开厅子坐到了外头,旁人并无多少异样,但陆云媚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她不光脸色不好看,脸皮的越来越紧绷使得她那张脸也越来越难看。 陆兰兰最先发觉陆云媚脸色不对,陆兰兰并没有和陆云媚坐一起,她和姐姐陪着爹娘同坐。 陆兰兰转脸空子,看见陆云媚的脸显出不自然的光泽度,陆兰兰推了一把身边姐姐,要她也看看,二姐的脸是否不太对。 陆青青确看见了陆云媚面色呈现明显光感,不过她给妹子说:“咱不要惹二姐,你也看见了,殿下出去二姐脸色很不好,万一惹她不开心,下来她又要骂咱两。” 陆青青说的实话,陆云媚心情一不好,背过别人骂她俩时就跟那泼妇一般。 陆兰兰嘴上没说什么,但想法比较多,她知陆云媚也想出去到外面,可没有台阶下,陆云媚自是不会轻易放下端出来的矜持。 陆兰兰衡量半宿,没有听陆青青的话,而是起身离开板凳,来到陆云媚身边:“姐姐,我也觉得这里有点闷,我们去外边坐吧。” 陆兰兰的有眼色使得陆云媚高兴,她忍着脸皮上的不适、扶陆兰兰的手站起:“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一提,我也感觉有点闷,走,咱出去。” 026:美女是画皮 厅子里热不热,大家能感觉得来,但听晚辈们说热,那就热吧,老太太自始至终笑呵呵,她活了一辈子,黄土都已埋到脖子里,啥事看不明白。 由着小辈们一个个去外边坐,她只同身边的儿子媳妇、还有来祝寿的宾客们聊着天。 正厅门口的席位上都已坐满人,要说还有空座位的地,便是远离厅门、靠最边上的那张桌子还有可以坐的凳子。 陆云媚自是不会去那边,但让她出言打发徐子谦身边的人,她自也不会开口。 这个时候,陆兰兰发挥了一个合格狗腿子的功效,徐子谦的左侧坐着陆莲儿,陆莲儿身为大姐,陆兰兰当不会没眼色的要大姐给二姐腾地方。 不能找大姐茬,但坐在陈王右边的陆文麟不过为陆府庶子,要他挪开未尝不可,“陆文麟,没看二姐在此,你去那边坐。”陆兰兰手指边上空席位说道。 若遇平时,陆文麟保准会瞪陆兰兰一眼且不理会她,但今天陆文麟却很好脾气的站起来,朝靠边的空席位过去。 陆文麟的痛快离席并没引起陆云媚、陆兰兰多想,毕竟陈王殿下在,于贵人面前,无论是谁都要保持美好形象。 陆云媚忍受着脸皮不适,优雅落座徐子谦身侧。坐下了她才问身边人:“殿下,云媚坐您身边可否?” 你都把人赶走坐下了,现在问这话是否口是心非?! 多数人都在腹诽,但多数人都没吭声,徐子谦应付的笑了笑:“小姐请便。” 每每听到徐子谦称呼她小姐,陆云媚内里便生出不是滋味,她多么希望殿下能叫她一声云媚,可无论何时何地,殿下瞧见她都是如此正式。 再看见身旁人同那陆莲儿有说有笑,拿在陆云媚手上的帕子简直遭了罪。 陆云媚离开了正厅,国舅爷也找了借口出来,国舅爷走了,自然连跟着一道来祝寿的四皇子也出来。 又来两位贵人,这次无需旁人提醒,陆莲儿、陆文虎一并站起,给国舅爷和四皇子让开。 他俩的出来使得徐子谦稍有不快,他们不出来,莲儿也不会去那边同陆文麟坐。 这两人的出来虽让徐子谦稍有不快,但却叫陆云媚很高兴,看着陆莲儿去了靠边的席位上,脸皮不得劲的陆云媚、不着痕迹的剜了眼陆莲儿。 时辰差不多了,寿宴开始。 下人们端精美碗碟鱼贯而入,下人们上菜时,陆云媚没话找话的同徐子谦闲聊,徐子谦始终端着应付的架势,他正面对上陆云媚的次数,还不及他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多。 陆云媚才生出的高兴又消下,又因脸皮的难受,使得她越发不快。 陆云媚无意瞧见、同她呈斜对面的国舅爷一直盯着她看,陆云媚越发恼火,眼神碰上那刻,国舅爷说道:“小姐面色反光,莫非小姐今日有什么喜事不成。” 这张桌上所坐众人齐齐调头看向陆云媚,包括徐子谦。 瞧挨着自己的人总算将目光递来,陆云媚失落的心又欢快起,可…… 她想笑却又无法,因她感觉到脸皮紧的都快抽成一堆。 这会子是人都看见,陆云媚的脸可不是泛着光么。 对面坐的一位小姐“扑哧”笑出来,笑过她顺国舅爷的话接道:“看来陆小姐今日果然是有什么喜事,这脸明的……都快赶上那镜子了。” 这边动静引得其他几桌人纷纷调头,大伙瞧陆云媚的脸明的闪光,又有更多人笑出来。 陆云媚总算发觉不对劲,她手抚脸颊,这一摸她摸到自己的脸皮上似乎隔着什么,连忙喊墨菊。 侯在不远的墨菊小跑着来,她瞧着主子的脸瞪大眼:“小姐,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快说啊。”话刚毕,陆云媚便感觉到从脸皮上脱离一层什么东西。 将从脸上扯下的东西拿在手上看,陆云媚满眼疑惑。墨菊帮着将还沾在她脸上的那些东西全部揭下来,陆云媚当即就感觉不到脸皮紧了。 但因揭掉了干下的那一层,陆云媚脸上的精致妆容便消失。 人说女人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没了妆容的陆云媚依旧漂亮,但到底不及画了妆时美艳夺目。 陆云媚看明白,拿在自己和墨菊手上的这层透明东西上,还有她描眉画唇的痕迹。 瞧见这一幕,另一张席位上的青衫公子抿嘴笑:“京城第一美女的美、原来是靠画皮,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同坐的几位小姐纷纷帕子捂嘴偷笑,其中一位道,“京城第一美人?呵呵……”她话虽未说完,但她那话是何意,在座诸位听的懂。 陆云媚脸色青红交白,不断变幻的脸色最后成了渐渐无血白成一片。 尤其再看到人人都用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她时,本来的面无血色、瞬间成了爆红,顾不得陈王还在身边,陆云媚袖子掩着面离席,墨菊和其她三奴婢连忙跟上。 将将开席,陆二小姐便连声招呼都不打的退下,何香菱移步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伺候在正厅门口的婢女把方才所发生的所有小声说了遍,何香菱的表情僵住。 靠边席位上,陆莲儿、陆文麟早已绷不住,甚少在人前笑的陆文麟这会子趴在桌上笑不停。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陆文虎也被陆云媚方才的窘样逗的绷不住,淡笑过,他转头看身旁人,“文麟,你觉得很好笑?” “确实好笑,难道大哥不觉得好笑?” 陆文虎没回答,而是将、笑不停的陆文麟、陆莲儿来回打量,随即别过了眼。 徐子谦虽没身边四弟笑的那般明显,但他用展开的扇子捂着半张脸,淡笑之时,同远处的陆莲儿目光碰上,二人互望,双方眼底生出更多笑意。 “陈王殿下,老臣敬您一杯。”端着酒出来的陆远过来道。 徐子谦顺手拿起桌上酒杯,与陆远互碰。 徐子谦那阵已告诉过四皇子和国舅爷,陆府给他们三专门准备的酒里,被人做了手脚。 027:陆莲儿的叹气 而被做了手脚的酒也已经被人换掉,所以徐子谦端起酒杯的时候、与身旁的二人对视了眼。 “大人敬酒,本王先干为敬。”他说道,徐子谦仰头饮掉杯中物,他喝下酒水的一幕被远处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那人见目的达到,便悄无声息的离开站立处。 陆远敬过徐子谦,没忘记四皇子和国舅爷,待身边奴婢把酒满上,陆远又朝四皇子、国舅爷再敬,这二人按照徐子谦交代,从容接受了陆宰相敬酒。 开席不大会,开始了为老夫人贺寿环节,待其他人朝老太太祝寿完毕,陆莲儿才拿着月婳递上的荷包入得正厅里面,去为祖母拜寿。 陆莲儿、陆文麟先后入得正厅里,徐子谦给同坐的二人使眼色,他们三也入了厅子里面去。 待到陆莲儿拜寿完毕,徐子谦给四弟和国舅使眼色,三人同时手捂肚子,做出了痛苦表情。 三位贵人的突然变化使得众人大惊,今日的寿宴于此变成一场动乱。 ****** 徐宁压根不知此刻发生的事,她老实的呆在温良给她安顿的地方。 这期间她想干什么随意,只要不离开,看着她的两侍卫不会对她的行动做过多干涉。 一直到了天快黑时温良才出现,“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说道。 “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事发生?” 温良笑笑:“今天多亏了你,才让殿下抓住了朝廷钦犯,事已经结束,我现在送你回陆府。” 徐宁被温良送回,踏入陆府门,天色完全暗下。 来陆府祝寿的人们早已经全部回了家,温良把人送到门口,一直在门口等候的月婳迎上来。 温良给徐宁说了几句话,便退出陆府大门上了自己的马、策马而去。 徐宁问月婳今天出了什么事。 “走,咱先回去,回去了再说。”月婳道。 淼苑里,陆莲儿于闺房门前来回走动,瞧徐宁随月婳踏入院门,陆莲儿忙迎上:“宁儿,你可回来了。” “小姐,怎么了?” 陆莲儿拉住徐宁返回屋中,入了屋子她才说:“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发现有人给殿下的酒里下药?” “没错,但我把那被下了药的酒给换掉。” “既然你发现有人给酒里下药,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我、或者告诉我爹,你怎把这事告诉了陈王殿下?” 徐宁早就想到回府以后,有人会问她这些事,所以她一老早就想好了应对说辞。 “姐姐,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当时情况紧急,你和一帮夫人们在一起,而陆大人又陪着来祝寿的宾客们,你们一个个无暇分身,那时我恰好见着温良,想着和他是熟人,就把此事告诉了他,怎么,难道告诉他不对么?” 陆莲儿叹气,“我问你这些,并非指你做的不对,我只怕今天的事过了后,夫人她会容不下你。” “夫人她容不下我?她为什么容不下我,难不成陈王殿下与四皇子还有国舅爷,他们三被毒酒药倒了不成?”说完,徐宁却又暗自否定,倘若殿下被药倒,今儿个自己未必能回来。 “没有,殿下他们无事,相反因你把此事告诉了温良,殿下提前做了准备,寿宴上,殿下将计就计的捉住了一名朝廷钦犯。” “既这样,那我不是做了好事么,朝廷捉住坏人,陆家首先要计一功,给宰相府记的这一功还是因我而起,夫人她不得感谢我,怎会容不下我?” 陆莲儿再度叹气,宁儿说的没错,殿下今日能在祖母的寿宴上捉住钦犯,徐宁功不可没。 但是宁儿偏偏将此事绕过了陆府、直接告知了温良,只这一条便会引起夫人不满。 “宁儿,你还是年纪太小,不懂宰相府里的生存之道,但愿过了今天,没有什么事发生才好。” 徐宁本来还想问问今天寿宴上,究竟发生了哪些事,可看陆莲儿面显凝重,徐宁打消了询问的念头,她与莲儿姐姐说了会话,回到自己的屋躺下了。 她故意绕过陆府,把这事直接告诉温良乃有她自己的目的。 她要同皇家攀亲,无论这个攀亲的手段是什么,她都要试一试,显然今天这步棋她走对了,先不说陈王殿下怎样,通过今天的事已然和温良拉近了关系。 徐宁躺在床上寻思,如何才能入陈王府呢? 陈王殿下的母亲是吕贵妃,若能入了陈王府,将来或许就有机会见着吕贵妃。 如果有可能,往后或许还有入宫的机会,入了宫兴许就能见着父亲。 想到将来,徐宁惆怅,想见当皇帝的亲生父亲,谈何容易。 夜色越来越浓,想着心事困意袭来,徐宁闭上眼。 ****** 何香菱的屋里,陆云媚呜呜地哭。 寿宴开席,陆云媚返回香阁闺房内,席上发生了什么,陆云媚虽未亲眼所见,但她听下人们说了,晓得陈王殿下平安,陆云媚收了对殿下的担心。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宰相府今天相当忙,直到傍晚母亲才回房,香阁同母亲的屋子挨的近,陆云媚来了母亲这里哭泣不止。 坐于蒲团上的何香菱被女儿的哭声弄的心烦不已,“好了,你能不能别总是一个劲的嚎丧。”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女儿,女儿今天丢人丢大发……”陆云媚抽泣道。 “你丢人丢大发?你也没说错,陆莲儿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我把你从小悉心调教,你却比不过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你简直是丢我的脸丢到了家。” 陆云媚止住哭泣道:“娘,我可是你的女儿呀,你怎能如此的说我?” 何香菱端过手边矮桌上的凉茶润了润嗓子,道:“寿宴上的事,你听说了吧。” “嗯,女儿听说了,殿下在祖母的寿宴上,捉住了朝廷钦犯。” “那你可知,陈王是如何捉住的钦犯么?” 陆云媚摇头,“这个女儿真不知道,我只听下人们说,殿下于祖母的寿宴上演了一出误喝毒酒的戏,才引得藏匿府里的贼人现身。” 028:何香菱的心思 何香菱冷哼:“陈王殿下、四皇子还有国舅爷,确是演了这样一出戏才引得藏匿咱府上的贼人现身,亏了三位贵人喝的酒被提前换掉,要不然,三位贵人今天一旦中了毒,整个宰相府都会陷入万劫不复。” “娘,难不成殿下一老早就晓得钦犯混入咱府上,要不然的话,殿下怎会演那样一出将计就计的戏?” “这就是我刚才说,陆莲儿今天出尽风头的原因,你可还记得,晌午那阵,殿下身边的侍卫,带走陆莲儿身边的徐宁么?” “这个……女儿当时还未到,我虽没有亲眼看见,但我听说了。” 何香菱调整坐姿道,“今天全都是那个徐宁,她看见有人往、给殿下准备的酒里下药,也将被下了药的酒换掉,光凭这,说明那丫头是个懂事的,她既看见有人给酒里做手脚,就应该将此事告诉我,或告诉你爹,无论她告诉谁、都应该先告诉咱府上之人,可谁能晓得她没这么做,而是将此事告诉了殿下身边的侍卫。” “娘,她告知咱们和告诉殿下,结果都是一样,你生这个气干什么,总得来说殿下没事,现在殿下无恙,又让殿下自己处理这事,不也给咱省了麻烦。” “你懂什么,那小蹄子绕过陆府,直接把此事告知殿下,她如此做,一来给她的主子陆莲儿长了脸,二也给殿下留下膈应,你想想,经过这件事以后,你觉得殿下会如何看待陆府,至于这三么,还需要我给你说出来?” 陆云媚要是再听不懂,她可就真成了光长脸蛋不长脑子的花瓶,“娘,女儿明白了,殿下他会不会……” “你放心,有我在,我自不会让殿下改变心意,但是女儿呀,娘给你谋划的再好,首先得、你自己要争气。” 何香菱话才出口,陆云媚本来已憋回去的眼泪,又顺双颊而下,她趴在手边桌子上呜呜哭泣开。 今儿不光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她那时的样子还被殿下一点不拉的全部看了去,这叫她以后如何面对殿下,“娘,我今天着实丢人丢大发,这让我在京城之中怎么立足嘛。” 何香菱的气这会子消下去了点,无论她有多么的生气,事出的已经出了,气死她,徐宁那个小贱人也这么做了。今日天色已晚,明个,她定然要给徐宁和陆莲儿长长记性。 何香菱挨近女儿,她虽骂陆云媚不争气,可陆云媚到底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女儿今天丢了面子,她自当也是不好受的。 何香菱手抚女儿肩膀问:“你的脸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给娘细细的说一说。” 陆云媚抹了吧眼泪,把今天总觉脸皮不得劲的事、详细告知母亲。 何香菱听完眉头微蹙,“脸皮总觉得紧绷?你往脸上抹了什么?” “能抹什么,都是我往日用惯了的养颜膏。” “除了养颜膏,你还往脸上涂什么了没?”何香菱想了想问道。 “再就什么都没用,涂过养颜膏以后我就描眉画唇,今天洗过脸和平日一样,以往我怎么做,今天就怎么做,可哪想到,寿宴上,我的脸会成那样。” 何香菱喊侯在门外的翠竹,让她去取小姐用的妆品,她刚说完,陆云媚便道:“娘,无需去取,我来你这里时,把我今天用过的东西,都带了来,你看。”说着,陆云媚取过搁在一旁的雕漆木盒。 退出正厅宴席回到房里,她虽然一直在哭,但她哭的时候也觉得有问题,平常脸都好好的,偏偏今日,她的脸会出现问题。 所以她红着眼睛一直在研究她用的所有妆品,然而研究来研究去,也没研究出个名堂来,她便在过来母亲这里之时,把所有往脸上用的东西都带了过来,想让母亲看看。 何香菱接住雕漆盒子,放在眼前桌上,打开木盒,把里面的妆品取出来挨个查看,看来看去,没什么问题。 细想想,女儿脸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一层透明物质,保准是往脸上涂抹了什么所致,何香菱拿起专门装着养颜膏红盒子。 这个是二房弟妹调制的,有很好的养颜功效。莫说女儿在用,就连何香菱自己也在用。打开红盒看了半天,没看出有哪不对,她便又把东西凑近鼻下闻,这一闻,何香菱眉头皱的越明显。 “娘,怎么了?”陆云媚问。 “这个味道不大对,你闻闻。” 陆云媚接过养颜膏放到鼻下,养颜膏本该散着淡淡花香,怎么她的养颜膏里发出来一丝丝甜味? 何香菱取来自己所用的膏子,把两盒养颜膏对比着闻,有了参照,陆云媚用的养颜膏,很明显被人做了手脚。 “娘,这膏子是二伯母前日才给我,难不成她故意给了我一盒让我用了会出丑的膏子?” “先别咋呼,你先回答娘一个问题,这盒膏子,今天之前,你可有用过?” 何香菱一问,陆云媚才又觉得似乎冤枉了二伯母,这膏子是前天才从二伯母手里拿来,昨个她就已经用了,昨天用着都好好的,偏偏今天用,就出了问题,显然这是后来有人在这盒膏子里做了手脚。 “对,昨天我用来着,昨儿用上就没问题,昨天既没事,那便说明不是二伯母。”陆云媚道。 何香菱点点头,寻思了阵,她挖出一点红盒里的养颜膏,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涂抹上不大会,她感觉到手背上的皮肤开始慢慢的紧绷,但…… 何香菱虽感觉到手背皮肤紧绷,却不似陆云媚那般,也能揭下来一层透明的皮。 “娘,这怎么回事,怎么没看到,从你手上起、如我脸上的那般变化?” 何香菱头里活络一圈,道:“把你的手伸来。” 陆云媚老实伸出右手,何香菱再把红盒里的膏子剜出来一点点,涂抹在女儿手背上。 涂抹上的当即感觉凉凉的,但是不大会,右手背上紧绷感袭来。 不光紧绷的感觉袭来,又过了阵子,很明显的看见陆云媚的手背泛开光亮,与何香菱的手背截然相反。 029:你被人阴了 何香菱虽也感觉到手背皮肤紧,但还没有说手背泛光。 “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何香菱示意陆云媚噤声,母女俩静坐,坐了大概半盏茶功夫,陆云媚右手背上泛着的光明越来越明显,光明泛起的越亮,她手背越难受,这时她稍微按压了下右手背,便看见从她手背上褪下一层透明的皮。 过去了这么久,虽说何香菱的手背上也能揭下了来一层,到却不及陆云媚的那般明显,从何香菱手背上褪下的那一层,很薄也很软。 对比两只手,陆云媚瞪大眼:“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第三次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你被人阴了呗。” “我被人阴了?娘的意思是……” 不及陆云媚的话问完,她娘拉过她的手说道,“平日里,我捏你的手都是冰凉的,怎么今天如此的热乎乎?” “女儿近段日子喝了点七宝茶,还有昨晚,又喝了些羊汤暖身,是以今天才手脚暖了,娘,你问这个干什么,咱们不是在讨论是谁阴我么,这个和我手热不热有何关联?” 何香菱无奈道:“云媚,同样抹在你我手上的膏子,从我手背才揭下来这么点东西,而从你的手上就撕下那么多,这便说明是因你的身体暖了,才造就了你今天出丑。” 顿了顿,何香菱接上,“你最近喝着七宝茶、昨儿还喝了羊汤是吧,阴你的那人可真是好算计,那人算定你身子暖了,才给你的养颜膏里做了手脚,又才让你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丑,娘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你现在懂了么。” 陆云媚瞪大眼,细细回忆,回忆半宿,她的俏脸生出扭曲:“照娘的说法,我被人一老早就算计上,这么说来,都是兰兰那个小蹄子。” “兰兰?这跟兰兰有什么关系?” “娘,我喝的七宝茶就是兰兰给我的,”陆云媚把陆兰兰给她七宝茶的经过说给何香菱,说完又接道:“我就纳闷她怎那么好心的给我七宝茶,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何香菱寻思片刻却摇头,“不对,兰兰那丫头,她还没这么周全的思维,”琢磨片刻何香菱接道,“喝七宝茶再喝羊汤,有点常识的都晓得,同时吃这两样身子会暖过头,然而咱府里人人知道你体寒,昨晚上厨房偏偏又炖了羊汤……” 何香菱显出阵阵冷笑:“我懂了,怪不得陆文麟昨天兴冲冲的离府打猎,那小子素来是个不爱出门的,偏昨个大清早跑去打猎,打猎也不见他猎旁的,猎了三只山羊回来,看来这算计你的人里,就有他一个。” 陆云媚“噌”的站起来:“什么,陆文麟?” 陆云媚手抚上脸颊再度回味,娘说的不错,陆文麟的确是个不怎么爱出门的人,大哥有次约他去打猎,他都是左右推脱,昨个却听说他独自跑到郊外打猎去了,当时没觉得怎样,现在听娘这么一分析,果然有问题。 陆云媚又坐下:“娘,我最近又没招惹过他,他阴我干什么?” “你最近没得罪他是不错,可你别忘了,他和陆莲儿关系好,陆莲儿要想阴你,他陆文麟的胳膊肘子不得往陆莲儿那里拐。” 陆云媚总是不太信自己能被陆文麟算计到,就算娘分析的没错,可他们又是如何把事情安排的这般滴水不漏? 首先,他们如何说动的兰兰,让兰兰将七宝茶送给自己,只这一点便说不通。兰兰什么性子她岂会不了解,那丫头虽巴结自己巴结的紧,但那丫头怎可能听着他们话,把她自个珍藏的七宝茶拿来送给自己,然后帮他们算计自己? 陆云媚问出心中疑惑,何香菱说道:“想知道兰兰为何送你七宝茶,找那丫头来问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陆云媚打算现在就去找陆兰兰,但天色已晚,何香菱拦住她,明日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陆云媚收了心思,由墨菊扶她回房,暂且歇息。 隔日天将明,陆云媚打扮了来到母亲屋里,然后又随母亲去了二房所居之处。 二房夫人才起床不久,见着大嫂与二小姐,连忙客气的迎俩人入内。 何香菱、陆云媚入了屋,直言要见陆兰兰。 陆兰兰往日都喜欢赖床,今天也不例外,但听下人说,二姐和大婶来了,陆兰兰连忙穿好衣服下地,出来卧房到母亲身边,对大伯母和二姐行迎接。 陆兰兰现身,陆云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前些日子为何要送自己七宝茶。 陆兰兰刚开始不愿说送茶的原因,可架不住大婶的犀利眼神,陆兰兰老实的道出了、她把珍藏的七宝茶送给陆云媚的缘由。 听完陆兰兰的话,陆云媚当着二婶的面骂陆兰兰是蠢货,那陆莲儿要来巴结自己早巴结了,怎可能会故意当你陆兰兰的面说这些话。 陆云媚骂完陆兰兰,何香菱再连多余的话都没说,母女两来的匆匆,去的也如风,一行人踏出二房所居院落,朝着淼苑行进。 她们走了,陆兰兰窝在母亲怀里大哭:“娘,二姐怎么这样,我好心好意送了她七宝茶,她怎还骂上我了?” 二房夫人脸色很不好,目前全家寄人篱下,他们总是要看人脸色过日子。 “你以后要做什么事,先给娘说道说道,娘给你做个参谋,还有,你既有七宝茶,不留着自己用,干什么要给那陆云媚,这下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陆兰兰离开母亲怀抱,“娘,怎么连你也说我?” “兰兰,娘不是在说你,娘只是在提醒你,咱们现在都住在大伯父家里,不管干什么都要小心,大清早的,二姐和大伯母跑来兴师问罪,必然同二姐昨天出丑有关,你以后做任何事之前,定要先多动动脑子。”陆青青道。 陆青青本来不在这边,但听二姐、大伯母一早上就过来,她便也来了主厅,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二姐骂兰兰。 030:撕破脸 她站在门口,把陆云媚的骂人言辞听了个一清二楚,是以她才给陆兰兰说了这样一番话。 陆兰兰先被陆云媚骂,这会子又是母亲和姐姐说她,虽然母亲同姐姐没有骂她什么,可眼前二人的话,她总归不爱听。 受了委屈不见她们安慰,她们反而这样说自己,陆兰兰气性着掩面小跑回了房,留下母亲与姐姐立在原地叹气。 ****** 淼苑众人也才起来不久,陆莲儿收拾完,吃着花娇、月婳为她端来的早饭,她一边吃着饭、一边给徐宁讲述陆云媚昨天的糟样子。 徐宁捂嘴笑不停,徐宁笑,花娇、月婳也在笑。 陆莲儿咽下含在嘴里的粥,接道:“二妹昨个丢人真的丢大发,尤其还是在那么多小姐公子面前,而且陈王殿下当时就在她身边。” 释放完笑的欲望,徐宁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昨儿可算是给咱小姐报了仇。” 屋中的小女子们有说有笑,她们说了些什么,被放轻脚步入了淼苑的陆云媚、还有何香菱听了个清清楚楚。 陆云媚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道:“娘,你听她们……” 何香菱给女儿摆手,示意稍安,母女俩连同一道而来的丫鬟婆子,任谁都没有出声,屋子里面的人还说了些什么,外边的一帮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尤其听见徐宁那个小蹄子说她何香菱坏事做多了,也不怕遭天打雷劈时,何香菱再也立不住。 她抬步朝陆莲儿闺房,人未入内声先进:“本夫人天被打雷劈?本夫人与你没有仇怨吧,你就在背后,如此的诅咒本夫人?” 屋中的四位小女子,被突然而至的一群人惊诧。 徐宁转头便瞧见,何香菱正怒目直视她。 徐宁被吓住,她也委实被吓,往日自己做说话做事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为何今天这般无脑? 说出去的话已经说出去,想再收回也不可能,徐宁正了正神,随陆莲儿、月婳、花娇,朝何香菱见礼。 何香菱正要往前来,陆云媚赶在何香菱前头入了屋,她过来就甩给徐宁一耳光,陆云媚的这一巴掌打的徐宁头晕耳鸣。 陆莲儿大叫,“你干什么。”她冲过来把徐宁护在身后。 “干什么?陆莲儿,你扪心自问一下,我可有怠慢于你,我何香菱自问从无亏待过你,你却躲在屋里和一帮丫头嚼,我和云媚的舌根,你良心不痛么?”何香菱替闺女,盛气凌人的问道。 陆莲儿明白,方才她们四人相聊必然叫这对母女听了去,陆莲儿为何香菱的脸皮厚感到无语,她居然反问自己良心痛不痛,这话应该是她问她们才对。 既然被听见,陆莲儿也不再藏着掖着,她端出架势道:“夫人,你的舌根我嚼的已经嚼了,况且我嚼的也是事实,难不成你还想打我?” 何香菱被噎,怎么也没想到,陆莲儿居然这般的油盐不进。 “陆莲儿,你别以为我们不敢!”陆云媚变脸道。 陆莲儿下巴一扬:“你打一个试试!” 陆莲儿的气势震慑住了陆云媚,然陆云媚虽有怔,但马上调整,“这可是你要我打你,好,我打了你,你可别去爹那里告歪状……来人,给本小姐打这个陆莲儿。” 随母女两而来的粗使婆子进来,上手就要捉陆莲儿。 徐宁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从后拉着陆莲儿再度往后退,退后几步站定,徐宁闪身挡在陆莲儿前头,“小姐,大清早的,她们来势汹汹,明显就是来找茬。” “你个小蹄子还敢放肆……哼,你说对了,我们就是来找茬,今天,你和陆莲儿,谁也逃不掉,来啊,给我打她们俩。”陆云媚喝道。 眼看着粗使婆子的手就要碰上莲儿姐姐,徐宁不再装柔弱,她一个转身把陆莲儿推到一边去,随即再朝往来的几人冲上,给她们一人一脚,几名粗使婆子直接朝后栽倒,四脚朝天。 瞬间变故惊呆陆云媚、何香菱,不光惊呆她们娘俩,连被吓傻的月婳、花娇也被如此变故惊的瞪大了眼。 何香菱拉着女儿往后退,退到闺房门外,她抬手指向徐宁:“反了,真是反了,你个小蹄子还敢动粗,我还真是把你小看了……翠竹,去给我传护院,我就不信,我把你个小蹄子没治。” 翠竹连忙下去喊护院,在护院没来之前,何香菱、陆云媚不敢再往前迈一步,那个徐宁会拳脚功夫,她们眼睛没瞎,看的明白。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陆莲儿让过徐宁的保护,往前几步走,出来屋子门挨近何香菱母女,“夫人,你既要同我撕破脸,那好,我今天就给你把话撂这,往后,宰相府里有你们没我,有我就没你们,你们母女真是恬不知耻,庶房上位,竟然欺负到我这堂堂的嫡小姐头上来,也不怕传出去了,被人戳你们脊梁骨。” 何香菱、陆云媚最怕的就是,被人当面提起她们曾是陆府庶房,这个陆莲儿当着这么多人不给她们面子,简直气白了母女二人脸。 陆云媚被气了个半死,却也晓得陆莲儿的话没说错。 她娘是被扶上位的掌家夫人,被扶上位的掌家夫人与入门就是正房的掌家夫人,虽然都是大房,但却有着天壤之别。 旁的不说,只陆莲儿她娘是被父亲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入陆府,光此一条,自己母亲的身份就矮了陆莲儿母亲一头。 陆云媚气白了脸,却如何也再接不上陆莲儿的话,反观何香菱,神色转了几转,她呵呵笑。 “我承认我是被你爹抬起来的掌家夫人,无论你说什么,我现在已然是堂堂的宰相府当家主母,即便你为嫡出大小姐,你当下也得叫我一声母亲,你既叫我一声母亲,那么,你自始至终是晚辈,作为晚辈,竟大逆不道的顶撞长辈,我今天就叫你看看,我这个当家主母,是如何行使掌家权的。” 031:殿下 何香菱话将毕,被传唤的护院们到了,何香菱给来人下令,要他们捉住陆莲儿,还有陆莲儿身边的徐宁。 护院们稍有怔仲,便扑上来捉住了一大一小两女子,同时面对这么多孔武有力的男人,徐宁就算想蹦跶、也蹦跶不起来了。 何香菱着护院们,把陆莲儿、徐宁按的趴在地上,随即下令粗使婆子施杖刑。 月婳、花娇立在一堆人后面,她们想帮忙帮不上,急的不行。 月婳急切不假,不过她是个心思比较多的,知晓此刻求夫人肯定没用,想救小姐和宁儿,只能去找老爷、或老夫人。 老爷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入宫去上朝,现在唯一能请的救兵唯有老夫人。 月婳乘众人不备溜出淼苑,快跑朝老夫人的吉祥居而去,快到吉祥居了时,恰与从路边拐过来的二少爷碰撞个满怀。 撞上的二人互相往后退一步。 看清撞上的人是谁,陆文麟先道:“月婳,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二、二少爷……不好了,”月婳缓口气接道,“夫人和二小姐,大清早的跑去淼苑发难,小姐与宁儿,这会正挨夫人打呢,奴婢要去请老夫人。” “你说什么,夫人正在打大姐和宁儿?” “一点都没错,奴婢想找老爷,可老爷这会保准不在府上,所以便要去吉祥居,找老夫人帮忙。” 陆文麟说道:“吉祥居你不用去了,我听我娘说,因昨天的事,老夫人似乎被吓着,你去找老夫人,恐怕老夫人也是有心无力。” 月婳急道:“那怎么办呀?” 陆文麟头里活络一圈道,“你听我说,你现在先回去,想方设法的求夫人手下留情,只要能拖住夫人继续对大姐和宁儿用刑就成,我现在去请一个比老夫人更有用的人。” 月婳应承下,连忙又快跑着返回淼苑。 陆莲儿、徐宁趴在地上被打板子,行刑的粗使婆子虽听着夫人的话给二人用刑,然被打之人中,其中一人到底是府上嫡小姐,万一真的被打出问题,不定会出什么事,所以粗使婆子手下留了情。 她们再手下留情,毕竟是打板子,一下接一下的落下,钝刀割肉割多了也能将肉割出印子,莫说现在还是货真价实的挨打。 趴在地的二人咬牙硬撑,都没吭声,俩人额上滴下的汗水一滴滴的落在了地面上,由此可见她们的屁股受罪不轻。 花娇心疼不已,想冲上前护住小姐、徐宁,奈何此刻就她一人,也不知月婳上哪去了。 何香菱于趴在地的二人眼前来回走过,一边走一边说:“莲儿呐,你也是大姑娘了,该晓得分寸,我打你,乃是给你长点记性,今天这顿打挨过了,母亲会给你说一门好亲事,挨了这顿打,你也才能知道,将来嫁了,如何侍候夫家。” 陆莲儿没理何香菱言辞,她撑着力气扭头看徐宁。 徐宁虽身怀武功,可她到底年岁还小,陆莲儿清楚的看见,徐宁不光脸色白,连着放在地上的两只手,指甲都快扣到土里。 陆莲儿心疼徐宁,然而她目前也自顾不暇着,心疼也只能装在心里。 月婳悄悄的溜回来,又回到花娇身边,花娇一把抓住她,“你上哪里去了,我们快去求求夫人吧。” “是,我们去求夫人,一定要拖住夫人。” 俩人点点头,朝挨板子的二人扑上,用她们的身子护住了小姐与宁儿。 “夫人,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会要了小姐的命。”月婳道。 花娇也道:“夫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您饶了小姐和宁儿吧。” 行刑的粗使婆子暂停。 不待何香菱开口,陆云媚说道:“还有人找着挨打,好啊,既然你们也想尝一尝打板子的味道,我就成全你们,来啊,给我将她们狠狠的打。” 两粗使婆子瞧夫人没吱声,便举起棍子朝花娇、月婳打了下去。 徐宁、陆莲儿被身上的俩人护住,她两此刻没有被板子殃及,但护住她俩的月婳、花娇遭了殃。 徐宁大喊:“花娇姐姐,你快让开。” 陆莲儿也对护着她的月婳说:“快让开。” “小姐待我们亲如姐妹,奴婢二人与小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月婳死死的护着陆莲儿,就是不让。 无情的板子往下落,听着四女子哭喊大叫,陆云媚面显极度得意的微笑,她正笑的开心,身后发出的一道男子腔使得众人转头,“这是怎么了?”徐子谦问。 无论是谁,见着陈王殿下都得行礼,陆云媚、何香菱虽说无需同其他人一样,朝殿下行跪拜,但母女二人此刻都是面朝徐子谦屈着膝的。 徐子谦没理会何香菱母女,他随入内的陆文麟一道径直去到趴在地的四人跟前,看陆莲被打的脸色泛白,徐子谦扭头问:“这是怎么会事?” 何香菱正神道:“启禀殿下,臣妇不过是在教训一下不懂事的丫头们,没什么,”稍顿,何香菱又道:“殿下,这是府上后宅,殿下怎么来了这?” 徐子谦没说免礼的话,依旧让母女二人屈着膝。 “本王今天是专门来感谢莲儿小姐、和徐宁小丫头,我来后宅,给陆宰相打过招呼,本王知宰相大人此刻入朝议事,便让文麟引我过来,没想入了陆宅后院,着实让本王开了眼,夫人果然乃陆大人的贤内助呢。” 徐子谦的话轻飘飘,却这话听在何香菱母女耳朵里,使得她们腿软,何香菱正准备解释,徐子谦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据我所知,莲儿小姐乃陆大人的先房长女,无论大小姐犯了何样错误,要对嫡长女行训诫,也不是这样个训诫法,夫人这样做法,是否有失妥当?” 还屈膝的何香菱腿都酸了,但陈王没有免了她的礼,她当不敢自顾起身,只得陪着笑脸道:“殿下说的是,臣妇谨记。”何香菱不据理力争乃因她聪明,若她争辩,今天保准会引出其他事。 032:谁捣鬼 陈王既有意保陆莲儿,无论再怎么争,陈王保陆莲儿保定了,所以她脑子一转承认下错误。 何香菱腿酸,陆云媚的腿同样酸的不行,陆云媚委屈道:“殿下……” 徐子谦装作没听见陆云媚呼唤,他给身后人使眼色,随行而来的温良这才过来,帮着陆文麟,扶趴在地的人回房。 温良不同于陆文麟,陆文麟毕竟是陆府公子,他扶大姐回房无需顾忌太多,而温良只能伸出胳膊,让徐宁自己爬起来扶住他,月婳、花娇则互相扶着也回了房。 四位小女子回了屋,陆文麟才叫跪了一院子的下人和一直屈膝的母女俩起身。 “夫人,本王今日来府上,是为感谢宁儿姑娘,要不是宁儿姑娘,本王昨个也不可能那般轻松的,抓住朝廷钦犯,就请夫人看在本王的面上饶恕宁儿吧。” 何香菱客气道,“殿下说的是,这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臣妇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徐子谦点点头,又问:“那么大小姐呢?” “臣妇都能不再计较那个丫头,又岂会为难莲儿,殿下宽心。” 徐子谦再无言语,转身背手踏入陆莲儿闺房。 望着徐子谦进入前头那道门,陆云媚脸色难看至极:“娘,殿下怎能入陆莲儿房中?” 何香菱隐忍再好,此刻也隐忍不住了,陈王当这么多人的面入了陆莲儿房中,这不就是告诉所有人,他对陆莲儿有意。 何香菱打发掉一众护院与其他人,也要抬步进去看看,不及她动作,才入了陆莲儿房中的徐子谦又出来。 “夫人,本王本想今天感谢宁儿姑娘和大小姐,看来是没机会了,我刚邀请大小姐参加一个月后的莲湖游船,等到那天,我再对小姐和宁儿行感谢,这毕竟是陆府后宅,本王在此多有不便,告辞。”徐子谦撂下话负手先行,温良行在后。 瞧那主仆离去,陆云媚急道:“娘,殿下什么意思,她邀陆莲儿,却不邀我,我可是他的未婚妻。” 何香菱这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别看陈王殿下话说的客气,然而他邀陆莲儿游湖,却不邀请云媚,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他没有把云媚放在眼里。 何香菱胸脯高低起伏,转过头斜眼睨着陆莲儿闺房,陈王殿下大清早的就来了陆府,还偏偏是她对陆莲儿训诫的时候来了,说的好听,他来是为感谢徐宁的,他什么时候感谢不成,这么早就来? 好你个陆文麟,这都是你搞的鬼,何香菱脑子转一圈便想明白,陈王必定是被陆文麟搬来。 陆文麟这一手,等于也给陈王心中种下了云媚的不好的印象,陈王本来就对皇上的赐婚不满意,倘若陈王借这茬,请求皇上退婚,皇上真有可能被陈王说动,云媚一旦被退婚,云媚的将来就完了。 何香菱拳头紧捏,女儿是她的一切,谁要挡了她女儿前途,她绝不手软。何香菱正斜睨着陆莲儿的闺房门,恰时瞧见陆文麟从里走出来。 陆文麟过来朝她见过礼,说去找府医,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看着那个高瘦背拐过属于淼苑的范围,何香菱道:“我们也走。” 随母踏出淼苑门,陆云媚问:“娘,我们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想被陈王殿下看见第二回?” 无需何香菱再多说,陆云媚也明白今儿这一出,自己必定给陈王心中留下膈应,往日遇见殿下,她总端一派大家闺秀样,可今日母亲杖责陆莲儿、徐宁,自己不但没有阻止,还和母亲一道对淼苑里的一帮人施刑,殿下悄无声息的来了淼苑,也不知被殿下将之前一幕看了多少去,陆云媚不敢再往下想,她好怕,真的好怕。 陆云媚迈着虚浮的步子随在母亲身侧,她想不明白,陆莲儿与那徐宁明明才是挑事的始作俑者,自己为受害人,怎么结果反了过来的呢。 母女两远走拐过,淼苑门前又恢复安静。 ****** 一大一小两人趴在榻子上翻不了身。 月婳、花娇虽也挨了不少板子,不过她两不及小姐、宁儿伤的重,两人取过温良留下的伤药,帮着给宁儿、小姐上药。 月婳边上药,边把她去搬救兵时碰上二公子的事道出,趴在塌上的二人这才明白过陈王殿下赶来相救的原因。 “月婳姐姐,就算二少爷去搬救兵来,可我听说,陈王府离咱府上不近呢,即使二少爷骑着快马去,这来回也得费点时间,我怎么感觉他们来的这么快,就好像殿下知道咱们有难,提前赶了过来?” 徐宁这样一问,陆莲儿也觉得陈王来的似乎是有点快,她想了想,说:“咱别研究殿下为何会来的那么快,今日受殿下施援手,等有机会了,咱得好好的感谢一下殿下,要不是他,我们这阵不定还在挨打呢。” “今天同夫人、二小姐闹了这么僵,往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花娇一脸衰色。 “花娇姐姐,你别气馁,莲儿姐姐才是府上真正的嫡长女,今天是夫人来找茬,咱们占住理,告到老爷那去咱也不怕。” “宁儿你说的,我们都懂,但今天与夫人结下了梁子,她往后总给我们小鞋穿的话怎么办。”月婳说。 陆莲儿接道:“你们别怕,即便今天没有把梁子结下,他日我与夫人必定还是会结梁子,既然梁子早晚都要结,今天结与以后结,有何区别?只要咱们小心着再别被他们阴了,你们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花娇、月婳细回味小姐言辞,小姐说的没错,月婳道:“小姐,只要有你在,我们就不怕。” “月婳说的不错,只要小姐在,我们就不怕,奴婢相信小姐一定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花娇道。 徐宁没有插言身边三人相聊,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帮陆莲儿夺回属于她的一切,莲儿姐姐待自己如亲姐妹,帮莲儿姐姐达成心愿,才不枉和陆莲儿相交一场。” ****** 033:陆青青 淼苑众人挨了夫人打的消息,不消一晌午,府里便已人尽皆知。 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多数人都很惊诧,夫人居然敢打大小姐。 再听见挨夫人打的大小姐被陈王说情,夫人才免了继续朝大小姐发难,众人惊诧至极。 尤其又听说陈王殿下入了大小姐闺房,府上众人有的不光是惊诧了,私下里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开。 陆青青身边的婢女碧儿,此刻也在和主子谈论这件事,坐在琴架后的陆青青偏过头望着碧儿道,“当真是陈王殿下赶来,为大姐解的围?” “奴婢并没有亲眼看见,但下边的人都这么说,连奴婢的表哥也证实,我想应该不会错。” 碧儿的表哥就是陆府护院,既然连碧儿的表哥都如此说了,想来府里疯传的言论应该不是空穴来风,陆青青思谋片刻,道:“碧儿,你去准备点礼品来,我要到淼苑看看大姐。” “小姐,你要去淼苑,这……” “怎么了,不行么?”陆青青起身绕过琴架道。 “小姐,你要是去淼苑看大小姐,二小姐下来会不会找你麻烦?” “二姐想找我麻烦,她可以毫无理由的来找,和我去看不看大姐,没有关系。” 小姐说的实话,可去了淼苑,那不是给了二小姐更多来找麻烦的理由。 碧儿想什么,陆青青一猜就到,她说:“你别顾虑那么多,我还是那句话,二姐想找我麻烦,她有任何理由来找,咱去淼苑,无非就如你所想,多给了她一条来找麻烦的理由……碧儿,你也知道咱们如今的处境,你觉得指望二姐和大伯母,我们将来能过上好日子么?” 碧儿低头微思:“小姐,我懂了,我这就去准备礼品。” 陆青青这里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也就是一盒银耳,取了银耳,又备了点冰糖一类,碧儿拎着东西随在小姐身后往淼苑。 陆青青带着礼物去了淼苑的消息,没多大会就传入了陆云媚耳朵里,听墨菊说道完,陆云媚把端在手里的茶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这个陆青青,巴结着我,现又转头去巴结陆莲儿!” “谁说不是呢,但……奴婢有一点琢磨不透,青青小姐去淼苑,必然是听说了淼苑众人挨了打,如此就能说明淼苑的那位总是被小姐你压过一头,这茬连奴婢都懂,青青小姐不可能不明白,青青小姐就算要攀高枝,她不继续攀小姐你这棵高枝,跑去攀大小姐,奴婢有点看不懂了,青青小姐打的什么主意。” 墨菊的话令陆云媚心思活络,对哦,陆青青既然想攀高枝,明明晓得陆莲儿矮自己一头,她却拎着礼当跑去淼苑看那陆莲儿,她想干什么? 陆云媚衡量片刻道,“无论她打什么主意,等她回来,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娘说的对,不知道的、还有那捋不顺的所有,只要问一问当事人,不就都清楚了。 墨菊微笑道:“是,奴婢这就给小姐注意着,等青青小姐一回来,我马上来告知小姐。” ****** 陆莲儿实没想到陆青青会来访,陆青青的突然来访令淼苑众人心生防备。 但俗话说巴掌不打笑脸人,人家不仅来,而且还是提着礼物来,陆莲儿便客气的与来人聊着天。因伤在屁股上,陆莲儿只能趴着同陆青青说话。 陆青青当也不计较,还一个劲的安顿趴在床上的二人,伤处切不可沾水。 “大伯母下手也太狠了,我看大姐与宁儿的伤,怎么着也得养上个二十天。” “我和宁儿今天还算好,我能感觉到,行刑之人手下留了情,若非她们手下留情,我和宁儿的屁股今日恐怕会被打开花。” 陆青青叹了叹,“早上,大伯母去了我们那里,冲我娘和兰兰发了一通火,就直奔到了这里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青青小姐,你说夫人大清早的,先去了你们所住的院子?”徐宁问。 “的确是这样,大伯母与二姐到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后来我赶到,听二姐正在骂兰兰,说什么兰兰不应该给她七宝茶,我就纳了闷,兰兰给了二姐七宝茶,二姐不但不感谢,反而骂兰兰,虽说兰兰很多时候顽皮令人头疼,可兰兰到底是我的亲妹妹,看二姐骂兰兰,我这个当姐姐的自是心里不舒服。” 徐宁、陆莲儿对视,莫非这就是陆青青提着礼物上门的原因? 要真是这样,将陆青青拉到这边来,往后不就多了个向着她们的自己人,对视的二人眼底是何意思,二人互相看明白。 陆莲儿忍着屁股上的疼说道:“青青,你若觉得我这个大姐人不错,往后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我除了同我身边的人说说话,还有文麟能说上话,府里再就没有一个能说知心话的好姐妹。” “大姐都如此说了,青青却之不恭。” 徐宁思虑的周全些,她想了想问道:“青青小姐,奴婢看你往日同二小姐走的近,你今天来看我家小姐,回去了会不会被二小姐刁难?” 陆青青面上笑容顿消:“以往我和兰兰遭二姐刁难,那是你们都没有看见过,我来淼苑之前就已经想到二姐会刁难我,常被她刁难,我也早已经习惯,总不能因为怕被她刁难,就不与大姐交往吧,你们放心,她刁难我归刁难,不会要了我的命。” 陆莲儿抓住挨着榻子边而坐之人的手说道:“青青,只要你愿意当我是姐姐,你放心,将来我会护着你。” “大姐我会的,谢谢你。”陆青青的另一只手,搭上陆莲儿抓着她手的手背。 陆青青扫了眼屋门外说道:“我出来已经久了,就不打扰你们养伤,哦对了,我听说殿下邀请大姐参加一个月以后的莲湖游船,大姐一定要快点养好伤。” 陆青青话别过,起身领碧儿离去。 目送陆青青主仆远走,陆莲儿扭头对上与她趴在一起的人:“宁儿,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福兮祸所托,挨了夫人的打,居然招来了青青朝我投诚。” 034:何香菱的怒 “姐姐说的一点都没错,你身边有二少爷支持,现在又多了青青小姐向着你,只要我们往后走的每一步都能踩到地方上,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姐姐一定会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陆莲儿笑了,想到将来能把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通通拿回来,她便觉得今天这顿打没有白挨。 “姐姐,青青小姐方才说,夫人大清早的去了她们所住的院落,二小姐还当着青青小姐的面,骂了兰兰小姐,这说明什么?”徐宁问。 陆莲儿拉回神游思绪,细细回味陆青青之前说的那番话。 回味半天,她道:“怪不得夫人气势汹汹的来找咱们茬子,看来她知道了,陆云媚昨个出丑与咱们有关。” 陆莲儿的分析同徐宁内里所想没有不一样,原以为谋划的完美无缺,竟能够被那对母女识破。 徐宁道:“要是照此往下分析夫人来找茬子的原因,看来昨天发成的两件事,其中的原因各占一半。” “一点都不错,宁儿,通过咱们今天挨打便能瞧得出,夫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主,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咱们首先得先将夫人解决了。” 徐宁认同陆莲儿所说,但想解决夫人,谈何容易。 入府多天,徐宁看明白,陆云媚顶多算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真正厉害的是二小姐她娘,何香菱居然能识破陆兰兰送陆云媚七宝茶,是自己和莲儿姐姐暗中怂恿,这女人的脑子还真好使。 想到此,徐宁又想起什么,“姐姐,你说夫人会不会找二少爷麻烦,她既能猜透是咱们怂恿兰兰小姐送七宝茶给二小姐,那么她会不会也想到,让二小姐出丑的这件事里,二少爷也参与了?” 陆莲儿微思道,“夫人她再聪明,不会聪明到这个地步吧,二弟的身手你也看见了,他想干什么,我相信他一定能避开所有人耳目,既然没有人能够瞧见二弟帮咱们,夫人她又从何处怀疑二弟?” 陆莲儿说的也对,陆文麟身手如何,徐宁深知,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徐宁压下所以心思,与陆莲儿静静趴在榻子上,屁股上的伤很疼,目前一动不敢动,当下能做的也唯有静静的趴着。 ****** 陆远回府听说了陆莲儿挨打的事,来淼苑看了陆莲儿。 陆莲儿毕竟为宰相府的大小姐,也是他与先房的亲生女儿,又加之这孩子从小被送往乡下寄养,陆远总觉得对大女儿有亏欠,晓得陆莲儿被打的原因,他没有多责怪,说她不该顶撞母亲。 陆远抛下几句宽心话,出来淼苑,径直往二层小楼,准备去何香菱那里。 然半路上遇见秋姨娘的丫头桂枝,桂枝朝老爷见过礼,说秋姨娘备了点酒菜,请老爷过去。陆远本欲拒绝,但又想起他有点事要给文麟说,便改道随桂枝走了。 何香菱左等右等不见老爷来,打发翠竹去看看,老爷从淼苑出来了没。今早老爷上朝前与她说好,晚上会来她屋里,酒菜摆上桌,却一直不见老爷回还。 翠竹去不大会就返回,返回来告知主子,老爷被秋姨娘截胡。 何香菱一巴掌拍上手边桌子,“真是岂有此理,这个秋凤竟从本夫人手里来抢人。” 翠竹为主子轻轻打着扇,道:“夫人莫要动气,老爷去的已经去了,您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就让那帮女人看笑话了。” “你倒是挺会说宽心话。”何香菱拿过翠竹手上的扇子,自己扇开,一边扇扇她一边说:“秋凤往日一副唯唯诺诺,表面上看,她一派和善,实际上她是个十足的蔫坏,尤其她养的那个儿子,见了本夫人总摆着一副死人脸,好像我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夫人,二少爷向来如此,您何必较这个劲?” 何香菱离开座位,行至屋子门口,任由傍晚的清风拂面。 望着晚霞染红的天空片刻,她停下扇扇,扭头与翠竹说:“你给我出个主意,怎么才能整治一下秋姨娘,我看她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何香菱虽未明着说,翠竹却也明白,夫人以前怎么没想着要整治秋姨娘,现在却突然起了拾掇秋姨娘的心思,还不是因为二少爷。 二少爷同大小姐合起伙来阴小姐,再加今早夫人收拾淼苑众人,二少爷又搬来陈王为大小姐解围。 二少爷做下的这两样事,已触碰夫人底线,拿捏二少爷不好拿捏,但要拿捏一下二少爷的娘,以此来给二少爷一个警告,却没什么不行。 翠竹乃何香菱心腹,何香菱往日要做一些隐秘的事,多时都由翠竹经手。 翠竹想了想,道:“夫人要收拾秋姨娘,想怎么收拾?” 何香菱转过脸再度望着天空,琢磨片刻,她嘴角挑出一丝冷笑:“碍眼的苍蝇当然得打死,打死了,她才不会总在本夫人的耳边嗡嗡嗡。” “夫人,奴婢懂了,奴婢这就去安排。”言毕,翠竹退出屋。 ****** 陆青青一家居住于宰相府北偏苑。 北偏苑里,一家四口吃过饭,陆青青同母亲爹爹说了两句话,返回自己屋。 她一脚将踏过门槛,就看见背对她的陆云媚立在她的梳妆台前,把玩着一只簪子。陆青青迎上,“二姐来了。” 与陆云媚立在一起的墨菊后退,腾开地方,让往来的陆青青能够靠近主子。 陆青青行至陆云媚身边,陆云媚这才放下长簪,转身对上一脸微微笑的人。 “二姐来青青这里,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我也好准备茶果点心招待二姐。”说完,陆青青给碧儿安顿,要她去端点心与茶果。 陆云媚阻了碧儿行动,继续面朝陆青青,瞧面前女子一直面带微微笑,陆云媚望着她半天,忽抬手,一巴掌甩到陆青青脸上。 “啪”一声,这一声使得墨菊面显丝丝得意,但令一旁的碧儿心上生出紧张。 陆青青被打的变脸,她手抚被打脸颊道,“二姐,你打我作甚?” 035:表忠心 陆云媚搓了搓那只打人的手说道:“还敢问我为何打你,装什么糊涂?” “二姐,青青不知哪里做错了,让二姐生这么大的气,二姐看不惯青青哪里,大可指出来,我自当悔改,但请二姐教训青青之时,能否指出我的缺点。” 陆云媚呵呵笑,“还得我给你指出来你哪里错了,你哪里错了难道自己不知?今天之前你攀附着我,可是今日呢,你居然拿着礼物去淼苑朝那位投诚,如你这样的两面三刀之人,我打你是轻的。” 陆青青眼中聚满雾气:“二姐打我,就是因此?” “不错,就是因此,我最恨的就是朝三暮四之人,你既背叛我,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脸。” “二姐,能否屏退左右,我有点话想单独于你说。” “听你这种人说话,我懒的听……” “二姐,我现在要说的话你一定得听,你不听定然会后悔,还请二姐屏退左右。”陆青青言毕,立于一旁的碧儿主动出去。 墨菊看小姐,见小姐望那陆青青半宿,也给她点了点头,墨菊这才随碧儿的离开也离开。 屋里当下再无其他人,陆云媚就势坐于一边凳子上,摆弄着芊芊玉指悠然自得,“好了,已经如你所愿,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不过在你说之前我先提醒你一句,你接下来要说的话倘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往后我不会给你好日子过。” 陆青青没有立刻接茬,她先去到门跟前,确定墨菊与碧儿都离门很远,这才把门关上返回。 行到陆云媚跟前,陆青青撩起裙摆,跪倒在了陆云媚面前。 陆青青的突然举动看的陆云媚怔住,“你这是干什么?”她问道。 “二姐,青青不干什么,青青只是在朝你表忠心,我老实给你说,我今日去淼苑的确是对大姐投诚,但我向她投诚,全是为二姐着想。” 陆云媚冷哼道:“你都已经向她表忠心了,现在却又说为我着想,当我是三岁孩童,好糊弄?” “二姐你听我说,我向大姐表忠心的确不假,但我表忠心只是为博取她信任,今日你与大伯母去淼苑时,淼苑里发生了何事,我已悉数听说,若大姐真的放狠话,说往后陆府有她没你们,有你们没她,这便说明大姐再度回府,是抱着目的回来的,她身边的人都向着她,我若博得她信任,这样,你不就多了个眼线。” 陆青青的一番话,使得陆云媚面显凝重,她与跪地女子对视,没从陆青青眼里看出丝毫躲闪,陆云媚缓缓站起:“你朝那位投诚,当真是为了我?” “我们一家能住在宰相府,我当晓得托了谁的福,既知托着谁的福,我也晓得谁能给我们一家平安,青青又不傻,陆莲儿她算什么,青青这么做真的是向着二姐,二姐若不信,可就寒了青青的心。” 陆云媚收回看向陆青青的视线,望着别处一阵道,“你起来,”待陆青青站起,陆云媚问:“好,那你说说,你今天去淼苑,和陆莲儿说了些什么。” “不瞒二姐,我去了,大姐虽对我一脸笑,实则是对我充满防备的,毕竟她也瞧见我往日与你走的近,想要博取她的完全信任,往后还得费上些功夫。” 陆云媚点点头,她相信陆青青的话。 陆青青第一次同陆莲儿接触,就能从陆莲儿那里探来什么,这反而会使得陆云媚心生怀疑,既然什么也没探到,那么,陆青青的话还是可信的。 望着别处思谋的陆云媚转脸正面对上陆青青将其打量一阵:“我想……你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做这个眼线,你说吧,你想得什么样的回报?” 陆青青本来抬着的头,微微低下,“青青只求大姐往后入宫参加宴会之时,能否带上我。” 陆云媚“扑哧”笑,笑了阵子她说道:“原来你思春了,你看上了哪位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牵线。” “青青哪有二姐的命好,能很容易的认识王公贵族家的公子,青青无非就是想让二姐帮忙,能让我有机会入宫,至于青青与那些贵族公子们接触到了,有没有机会被贵人们看上,便是青青的命。” “好,我答应你,女人么,谁不想钓金龟婿,你的这个要求不难办,只要你按照你自己说的,把你从陆莲儿那里探来的有用消息告诉我,我定会带你多多的接触那些王公贵族。” “青青谢二姐提拔,”说完,陆青青又道:“二姐,今日你我的谈话,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夫人。” 陆云媚疑惑:“不叫旁人晓得你我之间的秘密没什么不对,为何也不能让我娘知道?” “二姐,你怎么转不过这个弯子,倘若有一天,你能把大姐扳倒,不就给大伯母分了忧,可一旦你告诉了大伯母,大伯母或许会认为,咱们这是小孩子家的嬉闹,不当回事,大伯母一旦不当回事,就有可能会把此事说漏嘴,只要传出风声,势必会传进大姐耳朵里,到那时,咱不就功亏一篑了。” 陆青青的头头是道,确令陆云媚起了心思,母亲事事为她着想,但母亲很多时候,的确也将她当成小孩子看。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就算母亲会把陆莲儿尽快的嫁出去,但陆莲儿现在总归还在府里住着,只要陆莲儿还在府里住一天,自己便要常与她碰面。 况且陆莲儿今天还放狠话说,往后陆府有她没有自己和娘亲,有自己和娘亲便没有她,那个陆莲儿都已经朝她们母女放了狠话,谁晓得那女人还在府里住的这段日子,会出什么幺蛾子。 衡量许久,陆云媚觉得陆青青的话非常有道理,她点头应承下:“好,这事除了咱两,我不会叫第三个人知道,天色已晚,我先回了,往后你若探得陆莲儿动向,就赶紧的来给我报。” “青青谨记,大姐慢走。” 036:人皮面具 陆青青过去打开门,送陆云媚出门,待她的婢女和她走远,依着门框的陆青青嘴角生丝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此刻的天空已经明月冒头,举目望着天上月良久,陆青青手抚脸颊自语道:“我就不信,我陆青青会永远屈居人下。” 屈膝送走陆云媚主仆,碧儿才来到自家小姐身边,扶小姐回屋。 碧儿心疼道:“小姐,你的脸都红了,我去打水,冷水敷脸会消肿。” 陆青青“嗯”一声,由碧儿下去为她打水。 ****** 弯月挂上空,今夜繁星闪烁,漆黑夜色万里无云。 透过敞开的窗户望着繁星璀璨的天空,徐宁轻轻的哼着民间小调。 被花娇扶着回来自个房里,徐宁一直趴在床上,屁股上的伤火烧火燎的疼,受持续疼痛影响,徐宁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也只能用轻哼歌曲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夜空中划过一道黑影,黑影越过宰相府高墙,再避过府里巡夜护院七拐扒拐的来了淼苑里。 淼苑静悄悄,除了徐宁的屋子里头还亮着灯,陆莲儿的闺房,与月婳、花娇的屋子都已是黑洞洞。 立在院中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今早随徐子谦一道来了宰相府的温良。 今早,温良、徐子谦能够那么快的被陆文麟请来,也纯属巧了。 昨天于老夫人寿宴上捉住朝廷钦犯,徐子谦将人押解走,便一直在宫里。 徐子谦今儿大清早的离宫准备回府,路过宰相府没两步就被陆文麟截住,这才有了陆文麟能很快的请来徐子谦入府解围的一幕。 温良作为徐子谦的护卫,能有幸随主子一道步入女眷居住的宰相府后宅。 入了后宅,看到徐宁被打的趴在地上一脸苦色,他不由的心提起,虽说总和她斗嘴,可这丫头委实给他带去了不少欢乐。 温良望着徐宁的窗户一阵,抬手抚上自己脸颊一侧,顺耳朵那里往下一扯,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揭掉。 温良哪里是温良,所谓的温良正是当初被徐宁救下的妥格。 妥格收起人皮面具,朝徐宁的屋过去,到了门口他要敲门,却又抬起的手落下,徐宁虽还小,可毕竟一个女孩子,妥格踌躇着到底要不要进去,这丫头的伤在屁股上,进去看她,会不会让她尴尬。 左右踌躇之时,他脚无意碰到门。 趴在床上的徐宁听见门响了,以为是月婳或着花娇谁来了,她隔门道:“门没闩,进来吧。” 妥格一怔,最终推门而入。踏入屋与趴在床上的小女子四目相对,妥格放松,还害怕进来了不方便,只要这丫头没光着屁股就行。 徐宁身子往起来撑了撑,问道,“梁大哥,你怎来了?” 梁大哥? 妥格再度怔仲,不过稍一寻思就想明白,徐宁为何叫他梁大哥,上回他入陆府躲在徐宁这里,走的时候告诉她自己叫梁温。 这丫头一直都没发现自己就是温良,听她称呼自己梁大哥,妥格有丝好笑。 妥格关上屋门,立在徐宁床边道:“我听说你挨打了,所以来看看你,”他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这个你下来自己抹上,用了这药,便不会让你屁股上留下任何痕迹。” 徐宁没有伸手接药,而是盯着妥格问:“梁大哥,你从哪里听说我挨打了,还专门跑来给我送药。”越说,她声音越小。 即便现在的自己还不满十岁,可她心思到底是大姑娘家的心思,被人当面谈论屁股不屁股的,徐宁脸红了。 屋里只点一盏油灯,徐宁脸色发红妥格并没看见,不过她听出了徐宁话中的害羞意味。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妥格本来绷着的神情显出实在笑,笑一阵他说:“我给你的这个药,可比温良给你的管用多了,你拿去,下来自己抹上,我保你不出五天,就能下床。” 听来人说到温良,徐宁顾不上再害羞,身子又往起来撑了撑,准备要爬起来下地,却因动作太快,屁股上的伤被拉扯,她疼的龇牙咧嘴。 妥格连忙转身坐在床沿上将她扶住,“你伤着就不要乱动。”他扶徐宁又趴下。 徐宁果然不再乱动,趴回床上,待那钻心疼劲过去,她问道:“梁大哥,你和温良认识?” 妥格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是,我认识他。” “莫非你也是陈王府的侍卫?” “这个……”妥格微思回道:“不是,我没有供职陈王府,我只是单纯的同温良熟识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温良嘴那么贱,你与他怎会在一个主子手下谋差事,那样不得天天斗嘴,”顿了顿,“这么说来,你是从他嘴里得知我挨打了?” 妥格正被“温良嘴那么贱”这几个字弄的愣神,后面又听徐宁问话,他顺顺的回答道:“不错,是他告诉我你被打。” 徐宁的问题又出来:“梁大哥,你同那个嘴贱的家伙是什么关系?” 妥格扶额,这丫头左一个他嘴贱,右一个他嘴贱,他的嘴当真有那么贱? “我和温良是师兄弟,我那兄弟嘴贱打娘胎里带来,不过他人还不错,要不是他告诉我,今晚我也不会来此给你送药,这瓶药你收好,我这就告辞了。” 妥格撂下话要走,徐宁却将他叫住:“梁大哥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 “你让我注意陆二伯,可过了这么些天,我没有探得任何一点点关于他的事,不好意思。” 妥格笑道:“没探到就没探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别有心里负担。” 妥格刚说完,二人同时听见隔壁屋子门开启,再听从隔壁出来人,且那脚步声还是朝这边而来。 妥格没有跳窗户而逃,徐宁的屋只有一扇窗户,此刻从这扇窗户里跳出,必然会与往来的那人碰上。 徐宁的屋里除了一张床,再就没有其它摆设,妥格没地藏,唯有原地跺脚,上到靠近门的房梁之上,他刚上去,就见端着烛台的月婳进来。 037:打什么主意 “宁儿,这么晚了你怎不睡,还有,你和谁说话呢?”月婳道。 徐宁糊弄道,“屁股疼睡不着,我唱歌呢?” 唱歌? 莫非方才隐隐糊糊听见的说话声,是宁儿在唱歌? 月婳没有多想,许是真的听岔了,她说:“要不……我帮你再上点药?” “月婳姐姐不用上药了,我这会感觉好多了,你赶紧去睡吧,你身上也有伤呢。” “我的伤不碍,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快去睡吧。”徐宁笑笑。 月婳没有再多说,撑着烛台又退出。 妥格跳下来,干咳一声道,“宁儿,你睡吧,我有时间了再来看你。”妥格虽然掩饰的很好,徐宁却能瞧的出,眼前的梁大哥其实是绷着笑的。 徐宁“嗯”了声,妥格便消失她的房间里,待屋子里再没谁,徐宁扯过薄被把脑袋整个的捂住,刚才糗死了,幸亏月婳姐姐没有执意要给她屁股上抹药,万一月婳姐姐依着好心不走,那自己岂不是叫梁大哥看光光。 徐宁脑袋捂在被子里,脸颊火烧火燎的滚烫,再想起梁大哥临走时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徐宁越发的心跳快。 妥格出了徐宁屋没有立刻离开,他就站在对面的屋顶上看着这边。透过敞开的窗户,徐宁趴在床上拿被子捂住自己的一幕,他看了个一清二楚,再看那丫头用手锤打床,妥格笑的开心。 瞧那丫头慢慢安静,妥格怎么来的又怎么消失,巡夜护院们谁也不知道,府上今夜钻进了、前些日子才来过的贼人。 ***** 徐宁得了妥格赠药,并没有一个人留着用,而是她用过以后觉得这药不错,拿出来和陆莲儿一同分享。五天过去,果然印证妥格的话,她能下地了,虽说屁股上的伤没有痊愈,但下地走动已经不影响。 陆莲儿问徐宁从哪弄来这么好的疗伤神药,徐宁打哈哈糊弄过,她本来就会点点医术,这事陆莲儿也是知道的,所以她的糊弄之词并未叫陆莲儿起疑。 经过五天修养,花娇、月婳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两一人扶一个,扶着小姐和宁儿到院子里晒太阳,一大一小两人才轻轻的落座荷池边上不久,陆文麟来访。 陆文麟入了院,徐宁要起来见礼,陆文麟忙道:“你别动,我过来看看你们就得走。”自五天前陆文麟在淼苑闪了一面,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再露过面。 “二弟,你这是要去哪里,急急忙忙的?” 陆文麟坐到荷池边上的一颗大石头上回道:“父亲要我去给大哥帮忙,大哥奉命押送军粮往翻城,我呆会就得跟着大哥上路。” “父亲是文官,怎么还能插手军务,要你去给大哥帮忙?难不成父亲走了点关系,也想把你放入军营去历练?” “父亲是给我说过这话,但父亲并没有让我现在就去军营,只是大哥手底下目前缺人,见我闲着,父亲就给同僚打了声招呼,打发我去给大哥帮忙,想想也是,我都已经十六的人了,到了该有担当的年纪,正好借着这次出去,还能见见世面。” “二少爷,你去翻城得多久才能回来。”徐宁问。 “一去一来,至少得一个月,”回完徐宁的问,陆文麟扭头给陆莲儿说:“大姐,我过来找你,主要是想请你照看下我娘,本来你也伤着,照顾我娘的事我不该麻烦你,可你也知道,我娘那人与其他人也不怎么打搅,就同你还能说上两句话,我走了的这段日子你若不方便,就打发个人去看看,我娘有什么问题你留意着点,等我回来,我再解决。” “你放心好了,秋姨娘待我不薄,我自会多多注意秋姨娘的生活起居。” 暄聊不多几句,陆文麟告辞,陆文麟才走不久陆青青领着婢女又来访。 陆青青朝荷池边过来,“大姐和宁儿已经能下地了。”她笑道。 陆莲儿邀陆青青坐,待陆青青坐定,陆莲儿问,“那日你回去之后,可有受云媚刁难?” 不及陆青青接言,立于陆青青身侧的碧儿嘴快的告知了那日所发生的事,若非陆青青拦着,碧儿恐怕还要滔滔不绝呢。 “好了碧儿,咱们是来看大姐的,总说那些不愉快的作甚。”阻了碧儿,她又面朝陆莲儿:“大姐既问起,我有点话想单独给大姐说。” 徐宁很自觉的退下。 荷池边上,陆莲儿、陆青青的这一聊,一直聊到午饭时刻。 陆莲儿要留陆青青一同用饭,陆青青推却道:“大姐,吃饭就不必了,我得回去陪爹爹娘亲一块用,”顿了顿,“大姐,我说了这么多,你千万要替我保密,万一传到二姐耳朵里,又是事。” “你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有分寸,你当我是姐姐,我自也会把你当成好姐妹。” 陆青青微笑道:“谢谢大姐,好了,我不打搅你了,这就回了。”陆莲儿不方便送陆青青,由花娇送陆青青主仆出门。 徐宁一瘸一拐的又来陆莲儿身边,正要询问陆莲儿中午吃什么,却被陆莲儿将她拉的又坐下,“宁儿,你知青青刚才给我说了些什么.么。” “姐姐,我又非千里耳,我才在屋里,离这边好远,哪知青青小姐与你的聊天内容。” 花娇送了陆青青主仆出门返回以后,同月婳下去为小姐准备午饭,趁现在边上无旁人,陆莲儿把陆青青方才说的话,对徐宁和盘托出。 陆青青刚才说,那日她回去,的确受到陆云媚刁难,陆青青为了稳住陆云媚,就给陆云媚说,她朝淼苑投诚是为了陆云媚着想,而且还答应陆云媚,往后淼苑这边有任何动静,陆青青只要知道了都会如实的告知陆云媚。 徐宁蹙眉:“青青小姐是何意思?” “青青这是假意的做了陆云媚的眼线。”陆莲儿说。 徐宁当听懂陆青青是假意的做了陆云媚的眼线,但她有点不明白,陆青青今儿兴冲冲的跑来告诉莲儿姐姐这些,她打的什么主意? 038:心中酸涩 莫非她不仅会把淼苑的动向告诉陆云媚,也会把二小姐的一举一动告知莲儿姐姐? 双面细作?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双面细作?! 徐宁道出内里所想,陆莲儿说,“那天毕竟是陆云媚为难了她,她那日也是权益,青青能把那天她回去以后所遇的事来告知咱们,这说明青青还是向着我的。” 之前,徐宁的确认为陆青青向着陆莲儿,但现在徐宁多了个心眼,她对陆青青生了防备。 陆青青为了不在陆云媚那里吃罪,就给陆云媚说,她乃假意投诚莲儿姐姐,如此便笼住了二小姐,现在却又跑来告知莲儿姐姐她那天和二小姐说的话,这样看,这个青青小姐不简单呢。 她这般做法等于两边都不得罪,两边全吃的开,既笼住陆云媚,也获得莲儿姐姐的完全信任,即便将来万一翻了船,她也能利然抽身。 陆青青这样做法明面上看是她会做人,其实就是典型的墙头草两面倒。 徐宁心思活络,却也没有把心中所想再告知陆莲儿。青青小姐到底是会做人,还是说她根本就是两面三刀,这个日久自能见人心。 目前就以不变应万变,只要青青小姐不妨碍自己和莲儿姐姐,就照旧的捧着她,但她这人若真的表里不一,得提醒莲儿姐姐防着那陆青青。 ****** 陆文麟离府走了有五天了。 今儿大早,陆莲儿领着徐宁来了南边别院看望秋姨娘,前前后后十天过去,姐俩屁股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 秋姨娘迎入陆莲儿,娘俩围茶几而坐,徐宁则立一侧。整个陆府,与陆莲儿走的近的人除了陆文麟也只有秋姨娘。 闲扯半晌,俩人聊到陆文麟,秋姨娘叹气几许说自文麟走后,她天天为儿子担心,陆莲儿挑了些宽慰之词说给她听,寥寥几句宽心话,确让秋姨娘平静了点。 秋姨娘手持锦帕沾了沾眼角湿气,话锋一转又言道:“我听说夫人好像在为你张罗亲事,你自己可有意属的人家?” 陆莲儿、徐宁双双一怔,陆莲儿道:“夫人在为我张罗亲事?” “怎么,你不知?”秋姨娘说。 陆莲儿不是不知道,挨何香菱打的那天,何香菱就说过会给她张罗一门好亲事,那女人嘴里所谓的好亲事会是什么样的亲事,用脚指头都能想的来,只是叫人没料到的是她动作这么快,已经开始行动了。 陆莲儿把那日挨打之时何香菱所说的话,详细的说给秋凤听,秋姨娘再度叹了好几叹,却再无答话,她不说话是何意,不光陆莲儿懂,徐宁也明白,陆莲儿又坐了不一阵,便起身告辞。 离开南边别院,姐俩缓缓漫步花园小道上,“姐姐,夫人着急的为你张罗婚事,准没好事。”徐宁说。 “我也知道没好事,可这事咱就算反驳,爹也不一定会向着咱。” 陆莲儿说的实话,她比陆云媚虚长一岁,翻过年就十八了,她这个年纪早该嫁人的,夫人若揪着这个原因一定要给她说亲,去求爹,爹也只会向着夫人。 才回府就要被嫁出去,那她回来干什么,陆莲儿这么想,徐宁也在这么想。 徐宁挑着陆莲儿回来争,况且她也决定要帮莲儿姐姐争到底,可现在,若莲儿姐姐被嫁出去,还争个什么劲。 毕竟这是陆莲儿的家务事,同徐宁没有太大牵扯,不过徐宁想了想说道:“姐姐,就算要嫁,我看你和陈王殿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人这么急的给你张罗婚事,八成是因夫人害怕你妨了二小姐。” 提起徐子谦,陆莲儿内里升起丝丝说不清道不明,宁儿说的这个原因定然占了一大部分,每每想起殿下的未婚妻是陆云媚,陆莲儿心上的说不清道不明又变成无度酸涩。 “呦,这不是大姐么,大姐好雅兴呀,这么早就来逛园子。”一声问候打断陆莲儿思绪。 陆云媚领着婢女墨菊往来,她们到跟前将这边二人打量,陆云媚说,“十天没见,姐姐就能下地了,果然生的皮糙肉厚呢。” 墨菊想笑不敢笑,纵然她忍住了笑,但这边立的俩人都看见墨菊面上的隐耐。 陆莲儿虽不快,却没表现出,她呵呵一笑道,“是呀,姐姐我的确生的皮糙肉厚耐摔打,倒是二妹你,天生的细皮嫩肉,走路时候最好小心点,别被脚下石子绊倒,那样的话,又万一连先着地,跌的满脸灰就不好看了。” 徐宁很应景的“扑哧”一声,她故意的,这个时候自当要给莲儿姐姐撑足面子。 若原先,陆云媚绝对会让墨菊甩徐宁一耳光,但此刻她没那么做,这丫头会点拳脚,再加有陆莲儿护着,想打徐宁根本不可能。 把眼前二人瞪了半宿,陆云媚哼一声绕过俩人而去,母亲正在给陆莲儿寻人家,等她嫁出去了,府里再就没有谁能妨碍得了自己,目前就先忍着。 徐宁、陆莲儿生疑惑,被怼了却未反唇相讥,这很不像陆云媚的性子呢。瞧陆云媚远走,二人转回脸。 徐宁道:“姐姐,你有无觉得,今日的二小姐挺好说话。” “你也感觉到了?” “可不,往日她哪里会这样隐忍,今天被你嚼了,却才哼了一声。” 陆莲儿道,“她现在就等着我嫁出门了给她腾地方呢。” “姐姐,我觉得夫人急着把你嫁出去,不但不是好事,或许……”或许什么,徐宁虽未往下接着说,陆莲儿却明白徐宁未说完的话是何意思。 “宁儿,咱得想个办法,我不能嫁,我陆莲儿要嫁、也要嫁那人中之龙,绝不能让夫人把我就这样的弄出府去。” 徐宁轻点头,是得想个办法让陆老爷同意莲儿姐姐继续在家里住着。 嫁人? 即便女大不中留,姐姐也没说错,嫁人就要嫁人中之龙,夫人若给莲儿姐姐寻的人家是瘸子、或傻子一类,夫人瞒着众人把莲儿姐姐嫁出门去,那个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姐姐连退路都没有。 ****** 何香菱的屋里,翠竹为主子递上名册。 何香菱翻看一本本名册,挑来挑去,他看上一位名唤胡生的公子,这位胡公子乃翰林院大夫胡大人家的大公子,胡生长相清秀、家室也不错,看表面,女子若选这位胡生作为夫婿,乃上上之选。 039:摸摸鼻子 看过表面瞧里子,胡生家世不错,长相也不错都是事实,但实际上,这个叫胡生的乃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胡生虽未正式娶妻,但他家里光妾却已纳了四房。 家里有四房美妾胡生还嫌不够,听说他同一帮狐朋狗友经常留宿妓院,逛窑子什么的都是小意思,这人几乎是吃喝嫖赌无所不全,仗着长了一副好皮囊到处拈花惹草。 何香菱派人把京城之中所有纨绔子弟的信息全部搜集来,挑来挑去,何香菱最满意这个叫胡生的。合住名册,何香菱端过手边茶杯,润润嗓子她问翠竹,“那件事你安排好了么?” “奴婢已安排妥当,夫人,要动手得抓紧时间,若二少爷回来,可就没当下这么好的时机。” 何香菱点头微笑,“你说的对,要动手就得乘现在,好,捡日不如撞日,明儿大早,咱们去混元寺敬香。” 话说去混元寺敬香,既是何香菱挑头,必然她也要出府的。 何香菱坐上了陆府的华丽马车,陆云媚自也没拉下,娘俩同乘一车,今天出府敬香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她们娘俩祈福,而是另有他况。 秋凤昨个傍晚接到夫人邀请,说今天大早要到混元寺游玩,秋凤本不想去,但架不住夫人盛情相邀,秋凤只得随着何香菱母女一道。 但她受了夫人邀的同时,顺带叫上了陆莲儿。秋姨娘说要请大小姐一同去,何香菱倒也没反对。 陆远因事物缠身,不能陪妻妾一道去混元寺,便派出府上护卫一路护送。 乘坐马车一个时辰到了地方上,一行人入了混元寺,受寺里方丈引路,去给佛祖敬完香,便分头各自游玩。 混元寺为大梁有名的古刹,其他人往别处去游荡,陆莲儿则与秋姨娘一道漫步,徐宁和桂枝随在前头俩人身后。 一边聊天一边行进,碰上了一位令人意想不到之人,打正前方过来两男子,这二人虽做百姓打扮,但陆莲儿、徐宁对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陆莲儿暂缓和秋姨娘说话,迎上徐子谦就要朝殿下见礼,但看徐子谦朝她摆手,陆莲儿这才想起他们在外边。 陆莲儿微微的朝徐子谦弯了弯膝盖象征一下,说道:“没想在这里遇上公子。” 徐子谦笑道:“我也没想在这里遇见了小姐,既遇上了,要不咱们一道吧。” 秋姨娘说:“莲儿与公子聊,我去那边转转。” 秋姨娘领着桂枝转了道,陆莲儿便同徐子谦并排走在了一起。 徐宁抬步准备跟上,却被温良一把拦住,徐宁没好气,“你干什么。” “你有点眼色成不成,没看你家小姐同我家公子聊的开心,你凑上去作甚。” 温良一提醒,徐宁果然不再跟那么紧,难得她没同温良开掐,和气道,“你说的有理,不过,你身为你家公子的贴身侍卫,总不能离你家公子太远吧。” “那是自然,咱两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万一有事也耽误不了,你说呢。” 徐宁没接茬,白了身旁人一眼,随即脖子一扬,缓缓的行在后。 温良摸摸鼻子,他决定戴着面具时,以温良的身份面对这丫头,摘掉面具了,再用梁温的身份和她交往。 温良、徐宁并排行进,不知为何,同这丫头走在一起,他内里生出一种说不上的感觉,这丫头不大点人,但和她在一起,总有种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并非说他讨厌她,相反,他很喜欢和她在一起,可真的在一起了,这小妮子却又不正眼瞧他,温良寻思,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这份沉默。 正想着如何开口同她搭上言,不想徐宁先问道:“你和梁温大哥是师兄弟?” 温良嘴角噙一丝笑:“是。” “你可以经常见到他么?” “不经常见,师兄总神出鬼没,我已经好多天没见过他了。” “不经常见呀,那么、那么……”那么什么,徐宁说不出口。 那晚梁大哥给她送了药来,过了这么多天再就没见过他,徐宁心上生出空落。 说不上何时把梁温记在了心上,反正就是很想看见他,他不主动出现,徐宁也只能把那份心思压在心底。 温良等着徐宁接下来的说辞呢,可听这妮子“那么”了半天也没“那么”出来个什么来,温良便要问话,却看徐宁低着头脸红了。 徐宁的俏脸染上淡淡红晕,使得温良一怔。徐宁的双颊绯红弄的温良心情大好,“你要说什么就说,我听着呢。”他说道。 徐宁偏头就看见,高出她一个头的少年嘴角噙着似笑非笑,再看他望着自己的脸不见眨眼,徐宁连忙别过视线:“我没什么想说的,还是跟紧了你我的主子。” 小跑两步同那家伙拉开点距离,落后少年则快走两步跟上前行之人的步伐。 陆莲儿、徐子谦边走边聊,也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相互笑的开心。 二人有说有笑的模样让打另一头过来的陆云媚内里极度不是滋味,不光陆云媚不痛快,连何香菱的脸色也不佳。谁能想到在这里会遇上陈王,要知陈王在此,她怎可能允许陆莲儿一道来。 何香菱明知陈王每回见了她都是一副应付,何香菱却不得不主动用热脸去贴陈王的凉屁股,只要云媚能嫁入皇室,那么她将来便是王爷的丈母娘,所以目前陈王无论给她们母女何样脸子,她们都得忍。 为了将来何香菱能忍,陆云媚却总归有点忍不住,远远的望着陆莲儿同自己的男人有说有笑,陆云媚恨不能冲上去把挨近的二人分开。 陆云媚敛了气性,迈着优雅步子迎上,这儿游人见少,所以陆云媚朝徐子谦行礼,甚至叫了声殿下,徐子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客气的免了她的礼。 “原来殿下也来了混元寺,”陆云媚站直道,“殿下与大姐聊的什么,聊的如此开心,可否也给云媚说说,逗云媚开心一下。” 前一刻满面堆笑的徐子谦,在见到陆云媚时立马成了清冷状,“也没什么,我无非就是和大小姐说了些百姓杂事,这些事说给二小姐听,二小姐未必喜欢,咱们就不要讨论这个了,可否?” 040:寂灭道人 徐子谦话说到这份上,陆云媚不好再问,她来回瞅着面前二人,寻思该找些何样的话题,才能同殿下搭上言。 恰时从那边过来两位女子,看这两位女子的穿着打扮,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行在后的小丫头,给那行在前的粉衣女子说,“小姐,我听说那位师傅推命推的很准呢,他都这么说了,看来你与王公子的姻缘果然是天注定……” 擦肩而过的两女子聊着天,渐渐远走,离去的二人说了些什么,虽听了个大概,但这边几人都听见。 陆云媚借着这个茬说道:“我听说混元寺有位寂灭道人推命相当准确,既然殿下也在,要不我们过去找那道人算算命,殿下可有兴趣?” 陆云媚言毕,立一侧的墨菊接道,“奴婢也晓得这位算命相当准的寂灭道人,奴婢听说,这位寂寞道人为人推命不收银子只看眼缘,他看上谁才为谁推算运数。” 徐子谦想拒绝陆云媚主仆的一唱一和,但看陆莲儿瞅着那边,再听陆莲儿说和尚庙里居然住着道士,和尚同道士不会打起来么,徐子谦也生出好奇。 “那好,我们过去看看,就看看咱们入不入得了那道士的眼。”他说道。 陆云媚笑颜如花,徐子谦行在前,其他人稍落后点跟上,徐宁、温良当没落下。 目送一帮小辈远走,何香菱给身边同立的翠竹安顿,听清夫人话,翠竹退下。 朝过路小和尚打问,再顺那小和尚指引,一帮人来到寺院后头的一棵千年槐树下,在离粗壮的槐树干不远处,有一位衣衫破旧的道人正在打坐。 一帮人到此,目光齐刷刷落在那道人身上。道人本来闭着眼,觉得有人近前,他缓缓睁眸。 睁眼之人先将离他最近的两女一男打量,打量片刻他站起,朝三人念了句无量寿佛,随即微弯腰:“贫道见过几位贵人。” 徐子谦往那老道跟前靠近一步:“道长好眼力,居然能分辨出贵人不贵人,那你说说,我们都是何身份?” “三位都是世间贵不可言之人,已贵到这般地步了,还用的着再问老道?” 寂灭道长没有明着说,但他所说是何意思,立在这的一帮人全部听懂。 徐宁、温良已经跟了上来,二人就立在不远处,徐宁撇嘴,“这位师父果然有点道行呢。” 温良抱臂胸前,“你有无兴趣探知将来的命运,想知道的话,咱们也去问问。” “墨菊方才说了,这位道长只给入了他眼的人推命,你跟我可不是人家嘴里贵不可言的那种人,放心吧,人家根本不鸟我和你的。” 温良没再接言,只同徐宁立一起。 寂灭先说了那样一番话,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就开始赶人了。 来之前已经晓得这道人脾气古怪,人家既下了逐客令,徐子谦抱拳作揖,随即转头先行。 陆云媚本想让这道人给她和殿下推推命,结果人家说了那样一些话便要将他们打发,陆云媚虽不快,可陈王就在身边,她自也不会把内里不满挂脸上,见殿下走了,她连忙跟上。 陆莲儿随着离去的二人离去,三人让开,老道的视线这才落在了、一直站在后面的徐宁和温良身上。 他们刚要走,寂灭道长却冲他们喊话,“两位留步。” 一行人又回头,再瞧老道所喊之人是徐宁、温良,众人纷纷又转回身。 不及温良、徐宁移步呢,老道却先来到俩人面前,寂灭道人盯着二人来回看,看了半宿他又掐指算,算了一阵,他先面色生凝重,随后视线定格徐宁温良脸上。 徐宁他没多看,徐宁长相明了,一眼就能看清楚这娃娃的面相,但眼前少年面后有面,老道不得不谨慎。 徐子谦问,“道长,我的这位小兄弟,有什么不对?” 老道没回答,而是问温良,“这位小公子,可以让我摸一下你的脸么。” 温良拳头紧,但旁边有这么多人在,尤其殿下就在身边,他拳头紧捏着却也没动作。 “小公子莫紧张,贫道一生给人看相无数,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种面相,老道只是摸摸你的面骨,别无他意。” 无法拒绝,温良只能朝寂灭道人靠近一步,由对方抬手摸向他的脸。 寂灭抬手摸到温良耳后那稍一顿,温良拳头再度紧,这道士敢揭他面具,他定要让这道士血溅当场,还好对方摸上自己脸颊的手,只是于他耳侧停顿了下再无其他多余动作。 道士摸完骨,朝温良说道:“奉劝你一句,将来得饶人处且饶人,杀业造的太重,只怕祸延子孙。” 言毕他又对上徐宁,“你既与他有缘,那就时常劝着点,不要总让他由着性子做事。”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抛下没头没脑的两句话,寂灭让过一群人而去,直到寂灭走远众人才回神,徐子谦看着温良,“那道士的话什么意思。” “公子,我哪晓得这人是何意思,说的我跟屠夫似的。” 陆莲儿微思片刻,“这位道长的话,是否预示着温良将来会领兵,要这样,他劝你少造点杀业也就说的通了。” “莲儿小姐你是不知,我之前就给公子说,我想入军营去历练,可公子死活不同意,现在听了道士的话,想来公子愈加不会同意,不过再想想,那道士都已经提前劝我不要造太重杀业,或许将来,我真有机会入军营历练也说不定。” 徐子谦手持扇子敲打温良脑门:“越说越来劲是吧,再胡说,我可就不让宁儿嫁给你了。” 静听这头掰扯的徐宁一愣,怎么说来说去,扯到她的身上来,这和她有辣椒上的关系,徐宁拉了拉陆莲儿衣袖,“小姐,你听殿下。” 回想老道前一刻所言,陆莲儿“扑哧”笑:“别说殿下和我都觉得你与温良般配,原来你们本就天注定的一对,要不然那道长怎会说你们有缘,又怎会让你劝着他。” 041:神奇泉水 回想老道前一刻所言,陆莲儿“扑哧”笑:“别说殿下和我都觉得你与温良般配,原来你们本就天注定的一对,要不然那道长怎会说你们有缘,又怎会让你劝着他。” 徐宁好不容易缓和的面上又显红晕,她剜了温良一眼道:“嫁给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徐子谦、陆莲儿一同呵呵笑,二人没忘记几个月前、在那座小镇子上的酒楼里,徐宁就说过类似的话,这丫头此刻端着如此一副脸孔面对温良,虽瞧徐宁满面不乐意,可越看,这小妮子和温良越般配。 温良回瞪徐宁朝他的怒目相视,温良显出的孩子气逗的陆莲儿、徐子谦笑的愈加明显。 本是陆云媚挑头来的这边找那寂灭道人算命,到了这里来,此刻的她反而成了多余,听着眼前几人你来我往,陆云媚心上升起浓浓的不是滋味。 徐宁温良是否天生一对她没那个心思计较,但看陆莲儿同陈王殿下笑的那么开心,他二人的样子看在陆云媚眼里,使得陆云媚越看越难受。 墨菊瞧见小姐窘状,连忙道:“奴婢曾听人说,混元寺后头发现了一处泉眼,小姐要不要去那看看。” 墨菊一发声,陆云媚立时有了打断陆莲儿和徐子谦的由头,陆云媚走上前插入陆莲儿与徐子谦的中间。 把俩人隔开了,她面朝徐子谦说道:“殿下,我也听说混元寺后边的山林里发现了一汪清泉水,咱们去哪游一游吧。” 徐子谦“啪”的打开扇子,边摇扇子边道:“去哪里干什么?” “殿下有所不知,听说去那雪漫泉游玩,最好是有情男女一同去,倘若这对男女有命中注定的缘分,那雪漫泉里的泉水,会翻滚不止,但面对泉水而立的男女今生如果无缘,雪漫泉就会禁止不动。” 陆云媚的话实勾起众人好奇,世上还有这样神奇地方? 本来无意的徐子谦确起了心思,倘若那泉水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再若那泉水还能帮着他证明他和陆云媚没有缘分,这样不就有了正当的退婚理由。 徐子谦问话陆莲儿:“不知大小姐有无兴趣,去那雪漫泉赏游一番?” 陆莲儿笑道:“今日来此就是为放松,既有这般神奇的泉,不妨去看看。” 徐子谦拍板,过去看看就看看。 几位主子头里先行,徐宁随在陆莲儿身侧,温良也跟在徐子谦后边,走在最后的二人走出几步无意回头,互相同对方碰上眼,他们都很明显的瞪了对方一下。 徐宁瞪温良是真的瞪,温良瞪了徐宁一眼,却别过了嘴角噙着笑意。 雪漫泉说是在混元寺后边的山林里,要去往雪漫泉,从混元寺的后门出来,还得往后山的林子里步行好一段路。 从雪漫泉被发现到现在、日子过去了虽说不怎么长,但因很多有情男女来此证实他们是不是天定的有情人,所以去往雪漫泉的人多了,林中的路也被来来往往的人、踩踏出比较好走的道。 顺道一直走,行至一处全是低矮灌木丛处,从眼前看的见的那条小道穿过去,便到了雪漫泉。 雪漫泉边有不少男女,这些男女都是成双成对的。 一帮人到了,立在边上观望,只见一对男女站在那脸盆口大的泉眼跟前时,本来平静的泉水,果然慢慢的翻滚开。 泉水的翻滚当也使得立在泉眼边的俩人高兴至极,他们让开后,翻滚的泉水立马恢复平静。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世上竟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泉。 那对那女离开,又有一对迫不及待的过来立在泉眼边,二人站在泉边之时本来自信满满,可谁料他们站在这里好半天,也没见那泉水起一丝波澜,又立一会,泉水面上照旧平静。 他们本来都面带笑容,却在看到这样一幕后,二人的笑容僵了,那女子更是掩面呜呜哭泣的小跑着逃走,随她一道而来的男子赶忙追了去。 旁人想什么徐宁不知,她当下想的是,就凭那泉水翻滚不翻滚来判断本该结合的俩人有无缘分,是否有些过于轻率? 刚那对男女往那一站,也许是有旁的什么原因才致使那泉水没有翻滚,泉水翻滚了就认为有缘,不翻滚就说没缘分,这委实轻率的不是一般呢。 陆云媚说道:“公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这里人多,陆云媚便将徐子谦不再称殿下。 “好,我们也过去看看。”徐子谦旁话没说的往那泉口迈步。 陆云媚相信她和徐子谦为天生一对,她与陈王的婚事乃当今天子金口玉言,倘若这泉不翻滚,她一定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把这眼泉给它填堵了。 而徐子谦内里所想则恰恰同她相反,徐子谦巴不得雪漫泉不要有动静,只要这眼泉不翻滚,他定要朝父皇请旨,退了与陆云媚的亲事。 二人立在泉眼边,不大会,泉水渐渐生出了翻滚,看到泉中水翻滚不停,陆云媚、徐子谦完全两种表情。 陆云媚笑颜如花道:“公子,泉水翻腾了,你快看。” 无需她提醒徐子谦当也看见。 陆云媚扭头将陆莲儿狠狠的瞪了一眼,陆云媚瞧见陆莲儿脸色很不好的盯着翻滚的泉水看,她暗暗道,这个贱人总该晓得了吧,自己和陈王殿下才是天生一对,想插入她和殿下之间,借用徐宁的一句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内里腹诽不断的陆云媚狠剜过陆莲儿,笑着朝徐子谦说:“公子,下去吧。” 徐子谦没动作,而是说:“我觉得这泉有问题,凭泉水翻滚不翻滚、就来断人姻缘,说不定会叫很多本该成双的璧人,反而错过了天定的缘分。” 雪漫泉边围着不少人,这话令多数都点头。来这测姻缘刚开始大家都是图个乐子,可一旦看到泉水平静不动,使得很多人都蒙受心里阴影,要说不测吧,又都心痒的想知道自己与另一半是否天生注定的有情人。 042:成素公主 现在有人提出质疑,围观在此的青年男女、互相发出了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但这些人里,也有对雪漫泉深信不疑的,除过深信不疑的还有半信半不信的,这半信半不信的人当属徐子谦的姐姐成素公主。 平民打扮的成素公主在徐子谦一行人刚到这里时就看见他们,因她隐在人群中,她看见了皇弟,皇弟却没注意她。 “这位公子,你与身边的小姐明明姻缘天注定,现在却说这话,你是何意思?” 循声调头,大伙瞧见了说话之人,看到那女子陆云媚显笑,这不是成素公主么,徐子谦没料成素在此,他暗道:皇姐居然故意来拆台? 徐子谦装作与皇姐不认识的样子说道:“小姐不信在下言论,就请小姐过来,与我一同站在这,倘若这泉水当着你我的面翻滚,这便说明我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成素让过众人往来道:“好,那就看看,你我站在一起,这泉水翻滚么,若它不翻滚,那就说明你的怀疑是没有道理的。” 陆云媚与成素公主的关系还不错,她笑着同成素点点头让开站立处,成素便和徐子谦站在了一起。 徐宁一直注意着那位青衣大美人,徐宁看出来,陈王和陆云媚应该都认识那青衣美女。 成素同皇弟立在一起,确没看见泉水翻滚,泉眼的平静使得陆云媚心花怒放,别人不知泉边所立的二人是何关系,她再清楚不过。 假如殿下和公主立在那、雪漫泉却翻滚了,那就证实了殿下的怀疑非虚。 陆云媚扭头又瞪了眼陆莲儿。 陆莲儿咬着嘴唇脸色难看,她余光瞧见陆云媚朝自己翻白眼,当下也只能装作啥也没看到。 陆莲儿面色不美,徐宁也注意到,徐宁晓得莲儿姐姐心中装着陈王殿下,任谁看见心上人同别的女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任谁都不好受。 待立在泉边的人转身下来,徐宁也看出来徐子谦面色很不好。 徐子谦在想什么徐宁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依着殿下对陆云媚的态度,徐宁早就瞧出来徐子谦不满他和陆云媚的婚事。 说到底,陈王是自己的哥哥,虽然同他无法相认,但看哥哥不痛快,徐宁也替哥哥着急。让莲儿姐姐做自己的嫂子才是她心中所愿,陆云媚算哪棵葱。 徐宁相信徐子谦所说,这泉水定然是因什么原因才翻滚。 抬眼看,站在泉边上的都是一男一女,倘若是两位女子、或两位男子站在那泉的边上,也能叫泉水生出翻滚,这不就打破了依着泉水翻不翻滚而定人有无缘分的言论。 徐子谦下来泉边正和成素公主说着话,陆云媚也加入了他们相聊,他们说了什么徐宁没有注意听,她拉住陆莲儿的手说道:“小姐,咱两站在泉边看看。” 陆莲儿怔仲道,“咱两?” “对呀,我们过去看看,看看咱两是不是天生的一对。” 这话若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定会叫其他人生出多余想法,但徐宁还是个孩子,她说这话最多令人一笑,众人只会当这娃娃还小,她懂什么是姻缘天注定,无非贪个好玩而已。 陆莲儿被徐宁拉着去到泉边上,一大一小两女子往泉边刚站定,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汪清泉水好似被煮开一般的翻滚不止,围观人群发出唏嘘。 这既是一汪能辨男女缘分的泉,现在却有两位女子站在泉边上,而那泉水却翻滚不止,这说明什么? 瞧见这样一幕,徐子谦喊温良过来,主仆二人往那泉眼跟前一站,泉水照旧翻滚不停。 徐子谦呵呵笑出声,随口又叫来旁边的观望男子,加上这一位,他们三立在那,本来翻滚的泉水、翻滚的越厉害。 徐宁才拉着陆莲儿上去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竟然心想事成了。 徐子谦、温良和那位男子让开,又有人上去,此刻再上去的这些人不再是男女一对,都是同性上去。 同性立在泉边上,泉中水照旧有翻滚,也有不翻滚。 雪漫泉能辨男女缘分的传言当即被打破,任谁都明白了,只要两位以上的人靠近那口泉就能致使泉水有可能发生翻滚定然是因有什么原因在里头,而这个定然的原因肯定不是说,立在泉边的俩人有上天注定的缘分。 前一刻笑颜如花的陆云媚、脸色霎时难看到极点,本来面色不佳的陆莲儿这会子显出实实在在的笑。 她与徐子谦视线触及,都看到对方眼底情愫,这一刻的二人都将自己的心朝对方挨近。 陆云媚的后槽银牙差点咬碎,她本来时不时的狠瞪陆莲儿,这阵子却把所有毒目投给徐宁,要不是这个小蹄子多事,怎会出现这样一幕。 成素公主摇头道:“我差点就信了这口泉能辨人缘分呢,看来它就是个比较神奇的泉,除此之外,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姐说的是,围绕这汪泉的神奇传言被打破,总算可以保住那些即将要分开的鸳鸯们了。”徐子谦摇着扇子道。 成素面朝陆云媚,“天意如此,我也无奈。”成素这话什么意思,陆云媚听的懂,陆云媚心里即使再不快,面上端庄也得端着。 “你们继续,我昨日就来了这,今天也该回了,等到莲湖游船,我们再聚。”成素抛下话先行一步。 徐子谦邀请了陆莲儿参加莲湖游船,却没邀请云媚,现在成素公主却对陆云媚说等到莲湖游船再聚,陆云媚便晓得,自己这是受到了公主邀请,陆云媚微笑着应承下公主的相邀。 陆莲儿至此也看明白,这位青衣女子该是同陈王和陆云媚熟识的,他们不光互相熟识,此女的来头恐怕还不小,要不咋一张口就邀了陆云媚参加莲湖游船,而且陆云媚对此女还全程陪着笑。 既然人家没挑明身份,殿下和陆云媚也没给她介绍青衫女子是谁,陆云媚便端了一副糊涂相。 众人钻出后山林返回混元寺,到寺里吃过斋饭,临近返回时辰。 043:返回途中 来混元寺之时,陆莲儿和秋姨娘没有同乘,她们各有各的马车。 秋姨娘虽为妾,但她为陆宰相诞下了二公子,凭此,陆宰相便稍微的把她多上心了一些,旁的不说,只这出门乘坐马车她就能一人占一辆,府上妾室除了秋姨娘,其她的谁没有这样待遇。 踏上回府旅途,陆莲儿上了秋姨娘的马车,回府路上得走一个时辰呢,与秋姨娘同坐一车,还能拉一会家常。 徐子谦、温良骑马来的混元寺,他两回去依旧骑着马。 他们本来可以轻装简行,但徐子谦不想快马赶路,前方车上坐着陆莲儿,徐子谦想跟着陆莲儿所坐的马车慢慢游荡着回去。 陆莲儿脑袋伸出车窗外,看见了骑马行在后的二人,她缩回脑袋心中甜蜜。 陆莲儿看什么,秋姨娘也看见,秋姨娘拉住陆莲儿的手说道:“莲儿呀,听姨娘一句话,不要陷的太深,陷太深,将来痛苦的是你自己。” 徐宁坐在车辕上,车厢内的娘俩说了些什么她听的见,听莲儿姐姐光叹气不言语,徐宁调转脑袋看车尾,一眼瞅见殿下和温良。 她扫了眼徐子谦,便将所有视线移到温良那。 看见那家伙徐宁就来气,又想起混元寺里被殿下和莲儿姐姐调侃,徐宁哼一鼻子,嫁给她?开什么玩笑,要嫁的话她也想长大之后嫁给梁大哥。 想到此徐宁的脸不自觉的发开烫,她现在才多大点人,老想嫁人不嫁人的干什么,可若不让她想梁温,与梁温相识的点点滴滴又总会不由自主的冒上心头。 她也叹了口气,靠在马车门框上,随着摇晃的马车任由神思乱飞。 行在最前头的马车里,陆云媚气呼呼道:“娘,今天真是气死我了,回去以后,你赶紧把陆莲儿嫁出去,把扫把星扫出门,我倒要看看她往后如何勾引殿下。” 何香菱没接茬,而是嘴角挑起丝丝恶毒笑,她今天拉秋姨娘出府的目的并没有对女儿说过,所以陆云媚并不晓得她娘要杀秋姨娘。 何香菱让女儿稍安,女儿讨厌陆莲儿,她何尝不讨厌,本来想着将陆莲儿嫁出去,无论把她嫁给谁,她陆莲儿入了夫家门总归是要做正房的,但看今日,陆莲儿以后没那个福气做大了。 她居然上了秋凤的马车,既如此,那就把她们两个一块收拾了。 混元寺座落在京城外,连接混元寺和京城的路上有段险坡,这段险坡说险,其实不过就是坡路陡一点,车队从陡坡上下来刚到平地上,拉着秋凤车架的马匹像是被惊了一般的生出狂躁,车夫如何也拉不住被惊的马。 车辕的左右两边一面坐着徐宁,另一面坐着桂枝,因马车的左右摇摆,桂枝被甩的掉落车辕,徐宁差一点也被甩出去,好在她一把抓出了门框。 车夫用尽手段不但没有制住马,那马反而把车夫跺了一蹄。 挣开了车夫的马撒开四蹄拉着车子下了大路,往前冲去。 徐子谦、温良驾马跟随宰相府车架不错,但俩人离的稍微有点远,当他们看明白突然停下的车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辆被疯掉的马拉走的车,已离开队伍好远。 陆府护院一半留在原地保护夫人和二小姐,另一半人去追赶车架,可人跑的再快,两条腿又如何赶的上马的速度。 徐子谦、温良明白过出了什么事,二人驾马朝那边撵去。 徐宁当下顾不上关心车厢里的二人如何,她努力的抓住能抓住的地方,用尽全力的不叫自己颠簸的掉下去。 她还在想办法的让马停下,然而那发疯的马却越跑越快。 徐宁大喊,要车里的二人抓稳了,既然停不下来,那就跑吧,马跑累了总会停住,她这想法也没错,畜生么,即便是日行千里的宝驹也有力气用完时。 想法很好,但被发狂的马拉着车子冲出去几里地之后,徐宁被前方一幕惊呆,她远远的就看见前方是断崖。 危险在眼前,马却不知死活的朝前冲不止,这样下去她们都得玩完,“小姐、秋姨娘,快跳车,再不跳就来不及了。”徐宁冲车里喊道。 车子的颠簸使得车里二人稳不住,况且这么快的速度,即便车子稳,她们也不敢于这样的行驶速度下跳车。 “姐姐、秋姨娘,你们赶快跳。”徐宁边喊话,边想方设法的爬到了马背上死死的揪住了马脖子上的毛,这样就算马无法停住,也总能让它速度慢一点。 但看情况,依旧无用。 温良、徐子谦驾马撵着来,前方悬崖二人也瞧见,温良、徐子谦绕到马车两侧,温良取下挂在马上的长绳,他把一头甩给另一面的徐子谦。 揪着马脖子上毛的徐宁看到殿下与温良出现,心上松下些许,又看见二人扯着绳子绕到她前头,徐宁明白过他们要干什么。 悬崖越来越近,徐宁没有再喊让车内人跳车的话,而是专心的配合温良、徐子谦,前方悬崖边上长着几棵树,徐宁努力的让马拐了一点点方向,朝那几棵树冲过去。 这样便给了温良、徐子谦更多绊倒疯马的机会。 离那树越来越近,马上要撞到树了,驾马行在两边的人同时一拉绳子,确将马绊倒,但因惯性缘故,马车被顺顺的甩了出。 恰有这几棵树的作用,被甩出的马车撞在了树干上,车厢里的人毕竟有车厢板阻隔,即便会受伤,但最起码不会飞出去,可徐宁就不同了。 她本来趴在马背上,因马被绊倒,她终究被甩的飞出,又因朝前飞来的车辕将她狠狠一撞,她被车辕不但撞的飞到了老远,还从空中飞过的时候一口血吐出。 这边离悬崖不过几米,眼看徐宁重重的落在地上滚了两滚,就要朝悬崖跌下,骑在马上的温良瞬间飞身而过,将往崖边滑过去的人拦住,徐宁恰好停在了崖边上。 温良连忙蹲下,把人一把扶着坐起来:“宁儿,你怎么样?” 044:受伤落崖 徐宁又一口血涌上,浑身剧痛使得她无法说话,紧接着第三口血又吐出。 一口接一口的血往上涌,很明显刚才那一下致使她伤的不轻,温良就要将人抱起来退到安全处,但却没料脚下虚软,崖边沙石翻滚往下,他和徐宁顺着塌陷的悬崖跌落了下去。 “宁儿!” “温良!” 被摔晕缓和过的陆莲儿、还有徐子谦同时大叫。 秋姨娘虽被摔的嘴角也挂鲜血,但到底是保住了命,三双眼睛六颗眼珠,眼睁睁的看着徐宁、温良没入了那边断崖。 陆莲儿顾不得浑身疼撑着爬起来,随徐子谦的步伐冲到悬崖边,他们到了这,悬崖边上松散的土还往下落着,亏徐子谦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她,要不然的话,陆莲儿必也会滑落。 “殿下怎么办,宁儿和温良、他们……”陆莲儿话里带上了哭腔,剩下的她不敢再往外说。 徐子谦扯着陆莲儿后退,“我一定会找见他们,无论他们如何,活我要见人,死我也要见尸。” ****** 何香菱怎么也没想到,预谋好的事情居然出了变故,她更没想到陈王为了救陆莲儿,竟连自己的侍卫都搭上。 该死的人没死,现在却只有一个无关紧要的娃娃落了崖,不光那娃娃,陈王的侍卫也落崖,陈王为了寻那温良,回宫请旨派出了御林军。 何香菱坐在屋内脸色阴沉,本以为今天有陈王在,陈王亲眼看着秋凤和陆莲儿所坐马车的拉车马受惊,这样陆莲儿同秋凤死了,有陈王这个眼见为实的证人在场,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本以为陈王跟在陆府的马车后面是天助,哪里能想到陈王会为了救陆莲儿连命几乎都拼上。 坐与矮桌后的人忽听阵阵脚步声传来,陆远入了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夫人,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马怎会被惊?” 何香菱起身绕过矮桌来到丈夫身边说道:“老爷,你问我我哪知道,马受惊那时,我和云媚坐在车里,根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听到动静关注马车外头时,发疯的马拉着车子都已经冲出去好远,莲儿和秋姨娘能活下,咱们得好好的感谢陈王殿下呢,你要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朝殿询问。” 陆远撩开衣摆坐于一侧道:“正因殿下在,殿下现在怀疑有人给那两匹马做了手脚。” 何香菱顺势坐下,倚在丈夫身边问:“马走在大路上一直都好好的,谁会给马做手脚,殿下的怀疑是否有些没理由。” “你有所不知,殿下派太医给那匹马做了细致检查,经太医检查发现,受惊马匹的嘴里起满水泡,如此就能说明,那马的确是被人做过手脚的。” 何香菱脸色生异,拉车马嘴里起了水泡,这么隐秘的事居然被太医查到,看来陈王是要将这件事插手到底了。待老爷离开,何香菱把翠竹叫进来询问后续屁股可有擦干净。 “夫人放心,就算有人能查到那马确被人动过手脚,弧少爷也会把一切证据销毁的干干净净。” 何香菱轻点头,赵弧办事她还是放心的,虽说不担心会被人查出什么来,何香菱还是气,今日宫中传来旨意,说要陆莲儿为太皇太后守孝,太皇太后三年孝不满,陆莲儿就不许嫁人。 回想起今日太监来宣读旨意的一幕,何香菱就被气的胃疼。 老天爷这是跟她作对么,陆莲儿与秋凤不但谁也没有死,反而借着这个茬,陆莲儿都可以不用嫁人了,陈王为了陆莲儿,把心思简直费到了姥姥家。 何香菱移步到门口,望着天空明月,心头起伏不停。 与何香菱一样望天空的还有陆云媚,陆云媚在听到宫里旨意传来的一刻,气的把屋里东西乱砸一通之后,也倚着门框看月亮。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陆莲儿明明该死,却能活下来,不但活下来,如今连嫁人都不用嫁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阵看着陆莲儿与陈王同乘一骑的回来,她多么希望今天出事的那个人是自己,那样,或许她就能与陈王同乘一骑。 十多天前,陈王先是入了陆莲儿的闺房,现在又当着那么多人面与陆莲儿骑一匹马,他这做法已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有收了陆莲儿的心思。 再有今日传旨太监来传旨,陆莲儿到底给陈王说了些什么,才求得殿下为她讨来了、为太皇太后的守孝的圣旨? 陆云媚望着天空内里波澜不止,就算殿下取了自己的同时还要纳别的女人,殿下纳谁都不能纳陆莲儿。 倚在门框上的人感受着清风拂面而过,拂面的清风却叫陆云媚心思越来越多。 ****** 淼苑里,花娇、月婳边伺候小姐边垂泪,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晚上小姐就被人抬着送回来,小姐回来了,徐宁却不见了,抹泪伺候小姐的二人眼睛一直红着。 陆莲儿醒来后,眼泪也就一直没断过,月婳端来汤药说:“小姐,你得先养好身子,你养好了身子,也才能有力气等宁儿回来。” 陆莲儿没有立刻接药碗,她靠床头而坐,哑着嗓子说:“宁儿为了救我和秋姨娘才遇的难,都是我们连累了她,若我和秋姨娘胆子大一点提前跳车,也就不会连累了宁儿、温良。” 花娇说:“小姐,这怎能怪你和秋姨娘,那种情况下,我想谁都是胆子小的,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总给自己徒增烦恼,殿下已派了御林军去找宁儿、温良,当下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如此,宁儿就有可能还活着。” 陆莲儿苦笑:“说的对,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苦笑中的人却眼泪越流越欢。 月婳红着眼睛再度把药递给小姐,陆莲儿喝着苦涩无度的药汁,却是嘴里的苦哪里赶得上心里苦。无论这药苦与否,她都得喝,只有养好了身子,才能有精神等着宁儿回来。 花娇、月婳今晚不敢睡死,俩人轮流守在小姐屋门前守夜,这样以便小姐需要他们时,能随时唤她们。 ****** 045:山洞 伸手不见五指黑的山洞内,温良把背在背上的人放下,徐宁当下处于昏迷。温良来回拍打徐宁脸,徐宁没任何反应,温良只得再次拿出一粒丹药给徐宁服下。 那阵坠落悬崖,也该他两命不绝。 断崖边上,温良抱徐宁站起来的那刻,二人顺滑落山崖的沙石掉落下去,好巧不巧的挂在了断崖壁上伸展出来的树枝上。 说真的,跌落的那个断崖也不是什么万丈深渊,可即便就是矮矮的一个山头,人的血肉之躯掉下去,那也保准得摔成肉酱了,那阵的坠落过程中,温良头里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完了。 所有念头全部集中在完了上之时,下落的他们却被树枝勾住,因这点点缓冲,等于给了二人活命的机会,温良把徐宁抗上肩,一手攀岩,双脚踩着能下脚的地,慢慢的下到安全处。 虽保住了命,但下到断崖下方双脚踏上地面,迎接二人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四面八方窜出狼,亏温良轻功好,他肩抗徐宁踩着树枝一路逃窜。 那些狼撵着二人紧追不舍,直到扩过林中的一条小河,从一处壕沟跨过去之后,才甩掉了紧追不舍的狼群。 到了这里虽说没了猛兽追击,可温良也迷了路,天色渐渐暗下,越发的失了方向感,只能先找个地方暂时栖身。 徐宁先前吃了一颗温良喂给她的丹药,那丹药确有治疗内伤的神奇疗效,但也不能一次吃太多,徐宁年岁还小,吃一颗妥妥够了,可把药喂给她,她却昏迷不见醒,温良便给她喂下第二颗。 山洞漆黑,好在温良随身带了火折子,借火折子发出的亮光,温良观察当下容身处,墙边恰有堆干柴,想来这里原先有人歇过脚,才留下了这些干柴。 有柴便好办,干柴聚堆点起火,火光照亮原本黑漆漆的山洞。 温良这才看见徐宁因失血过多从而致使嘴唇都成了白色,手指搭在闭眼娃娃鼻下探,呼吸虽没断,但非常的气若游丝。 温良连忙把人扶着坐起来,他盘腿坐于徐宁身后,运功给她渡入点儿真气。 夜色浓黑到了极致时,山洞外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雷鸣不久,便又听得“噼噼啪啪”的雨点坠落。 温良没理会洞子外边的下雨之声,专心致志的帮徐宁疗伤。 燃烧篝火有了渐渐熄灭趋势,温良才收手,把人放平躺下,手指再度搭在徐宁鼻下,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徐宁的呼吸明显比前一刻有力了,只要气不断,就没什么可太担心的。 温良给快要熄灭的火堆里头添了点柴,这一夜温良不敢睡死,荒山野岭里不能大意。 反观徐宁却睡的今夕不知是何年,当然也不能说她睡的忘乎所以,毕竟她受了伤,想让她睁眼也无法。 一夜过去,大雨渐渐弱下,清醒过来的温良立在洞口看。昨日为了躲避狼群追赶,他带着徐宁逃命之时压根就没看路,此刻站在这里观望,入眼的除了树木就是树木,昨日他们从哪个方向过来,温良委实没了任何印象。 被动的在这里等救援显然不现实,断崖那边离此远着呢,殿下就算派出军队入山来找他们,但按照常人的思维来想,落崖的人哪还有活命的机会,所以即便军队入山搜救,也多会在断崖下头找,不会离断崖太远。 温良踏出洞口,两个起跳上到一棵高树顶端,站的高的确看的远,可一眼看过去,他却完全分辨不出哪边的方向才是断崖的所在处。 一眼望去,尽是延绵的葱郁起伏,顺着葱葱郁郁眺望远方,的确看到了横断山脉,然而看来看去,哪里都一样,着实分不清昨日落崖的具体处。 温良跳下树枝又钻回山洞,想着徐宁或许还昏迷呢,没料这丫头睁开了眼。 睁眼的徐宁感到浑身痛,具体哪里痛她说不上,反正就是哪都不好受,睁眼将将的看清楚山洞顶子,余光便感觉到一侧的光明里出现一团影子,费力扭过头,瞧见是那个嘴贱的家伙。 温良到跟前,把人扶着往起来坐了点,“你感觉如何?”他问道。 “我,”想说话,一张口却觉到嗓子干的快冒烟,想说什么被卡在了嗓子里。 温良把人挪至洞墙壁前,要她先靠着坐,他去去就来。 温良出了洞不大会便折返,回来的他手上拿一片树叶,他把那片树叶折成漏斗状,树叶里聚着一窝清水,“快,张开嘴。”温良将水送到徐宁嘴边。 带着泥土气的清水入喉,当即缓解嗓子眼里的干,这点点水不过润湿了徐宁的嘴,不足以解渴,温良连着又跑了两趟,喝了三次,徐宁才觉不再那么难受。 “好点了么?”温良问。 徐宁“嗯”一声点了点头,昨儿的一幕她没忘记,也记着她和温良是怎么落的崖,当也没忘记温良把她扛着逃命的一幕,只因自己伤的有点重,才会到了安全地她反而昏迷晕厥。 “昨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已经……” “什么谢不谢,别说那些个没用的,你若真想谢我,干脆长大了嫁给我得了。”温良说这话时脸不红的心不跳。 而徐宁却被他这话弄的、苍白的脸上硬是显出淡淡粉云朵。 徐宁伤着的一个人,却脖子一甩嘟囔道:“让我嫁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徐宁声音非常小,如此小的声音依然被温良听了个清清楚楚。 温良嘴贱道:“我的确在做梦,娶你,我也就是于梦里逗个乐子玩,将来真娶媳妇,我怎么着也得娶个温柔贤惠的,让我娶你这号小母老虎,你也别做梦!” 徐宁看向一侧的脸转回,“你……” 一个“你”字出口,嗓子眼里突然生出的发痒感弄的她不住咳嗽开,这一咳,使得她浑身、尤其是胸口疼。 因咳的过于厉害,本来都不见血再流的嘴角,又一口鲜血吐出。 温良边帮她抚后背边火上浇油:“喂喂喂,你别激动,倘若你将来实在嫁不出去,我勉为其难的娶你也成,用不着听见我说不娶你,你就激动的恨不得吐血吧。” 046:吐血 徐宁有狠狠捶打温良之心,奈何她现在有力使不出,不住的咳嗽着,越咳越想咳,咳嗽的厉害了嗓子眼又有不少血上涌。 看着徐宁吐血,温良却不似昨天那般急焦,他说那话就是故意激徐宁的。 昨夜吃了丹药,又为她渡真气疗伤,经过一夜能醒来,这便说明她死不了了,但体内废血排不出来的话,会给她留下后遗症。 若是自己,他怎么样都能把聚在内里的废血排除,但徐宁不一样,所以只能用气她的方式促使她自己往外咳,看来这法子蛮管用。 徐宁连吐几口血,果然从她嘴里涌出更加暗红的血块,如同异物的血块全部吐干净,她瞬间的觉到,胸腔不再堵的慌。 温良又渡了点气给她,徐宁感觉舒服了,连着呼吸也畅通不少,身子一舒服,自然而然连那咳嗽欲望也渐渐消退。 “你看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成这样,看来我将来不娶你的话,你定会追着我拿刀砍我,好了好了不气了,我娶你还不成么。” 缓和过,徐宁把、从背后绕到她眼前的人推一把,“你给我闭嘴。” “有发火的力气,看来果然好了。”温良笑的贱兮兮。 徐宁被气的不知再该说些什么,遇上这种人她简直无语,目前的自己好歹是病人,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这家伙居然还故意气她。 温良瞧见徐宁眼里快冒出火,他收了嬉皮笑脸,说:“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前一刻舒坦多了。” 温良一提醒,徐宁一怔,她缓了要回怼的念头。 手抚心窝口,浑身虽然还痛着,但的确不觉胸口还堵的慌。 “你得谢我,我不气你,你又如何能把那么多聚在你胸内的血污吐出来,现在你顺过了气,我们该走了,来,我背你。” 徐宁懂点医术,温良说的什么意思她是明白的,再看吐了一地的暗红色,她完全捋顺这家伙不顾她伤着、还故意气她的原因,原来他是好心。 衣袖擦把嘴,徐宁声音小小的说了句谢谢,想自己站起来,奈何双腿无力,温良便将她一把拉起来,背在了背上。 被温良背着上路,徐宁这会子极其安静,嗅闻到泛着泥土味的新鲜气息,她只一个劲的努力呼吸着。 雨彻底停下,依初升的太阳辨别方向,温良朝南而行,才那阵上到高处看,看的来往南走的话,应该能走出密林,等出去了密林再转道回城也成。 林子里到处长有野果,走累了,二人坐下来采摘几粒野果充饥,缓回点点力气接着赶路,这片林子挺大的,最好得赶在天黑之前能够走出去。 行进中午时刻,温良背着徐宁到了一片不大的湖泊边上。 看见这片不大的湖泊,温良高兴开,眼前湖泊他熟悉,达官贵人们多有打猎爱好,打猎需得入山林,他就常常的跟着陈王入林打猎。 现在看见这片湖泊,这便说明他们掉落的地方本就是原先来过的地,只不过落了断崖被一群狼追着到了一个没去过的“格拉”里。 现走出那个陌生“格拉”到了这里来,从这再找回去的路,那会容易很多。 湖泊边,二人洗把脸,又都一次喝个饱,当下再踏上返回路途步子快了许多。 这地方温良来的次数多,这边的路他不但熟悉,而且是非常熟悉。 顺路往前,再度钻入林中行至一片林中开阔地,从这里越过,腿上速度带上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回到有人处。 得知马上就能离开林子,徐宁也高兴起来,一路上过来温良一直背着她。这阵子徐宁感觉她有了点力气,要温良放她下来,她自己走。 温良倒也没说不行,他想着先把徐宁放下来,倒一倒鞋里的沙子,然后再走。 温良下蹲、放下徐宁的空档,一支从侧面射来的长箭贴着他头顶“嗖”一声飞过,飞来长箭又“咚”一声插进旁边树干。 二人惊,温良实没想到,他的一个下蹲动作竟救了他一命,瞧那长箭飞来的方向,明显是冲着他。 温良看见那支箭,徐宁自也看见,俩人顺长箭射来的方向望,见从那边林中走出四人,这四人手持弓箭,看他们打扮就是猎户。 他们一边往来,其中一人还连连说着,“误会误会,都是误会,这位小兄弟没伤着吧。” 四人到跟前,把温良、徐宁围住,才说话的那人接道:“小兄弟,真不好意思,我们正在追一只熊,追到这把熊跟丢了,结果无意看到你露了个头,我们看岔了以为你是熊,幸亏没射到你,要不然,我等罪过了。” 看岔了? 一人看岔了能理解,难不成四个人都看岔了? 温良、徐宁来回打量这几人,打量阵阵,但看他们似乎没恶意,许是他们真的看岔了吧。徐宁这么想,温良可不会也这么想,这片林子他原先来过好多次,林中有什么都不见有熊,他们却说猎熊,当他好糊弄? 徐宁委实没看出这四人有何害处,不过她眼睛从其中一位脸上扫过时,视线收回那刻心惊开。 此人她有映像,那日老夫人寿宴,她去后院方便完返回之时,听到有人商量着要加害陈王殿下了栽赃陆府。 当时她尾随鬼鬼祟祟的二人,其中一人去了厨房,给厨房中的一坛子酒里下药。而那个下药之人,正是此刻看见的这位作猎户装扮的人。 那日此人没有留意徐宁,可徐宁却把他长相看了个清清楚楚,此人脸上有一点痕迹,依着那点痕迹,这人非常的好辨认。 老夫人寿宴之日,听说陈王抓了钦犯,一直以为殿下抓住的人里,必然有那天给酒里下了药的人,可此刻却在这里见着他,莫非他跑了?还是殿下那天只抓住了一位? 陈王当日到底抓了一位、还是抓了俩人,徐宁没问过陆莲儿,陆莲儿也没有给她细说,所以那天到底什么情况,徐宁真不知,第二日她和陆莲儿挨了何香菱的打,自那便一茬事情接着一茬的事情,是以徐宁真的再没关注过那么多。 047:齐王 现在看见那人,徐宁转变想法,她认定这些人绝非猎户。 温良把眼前四位看了阵子道:“原是无心之举,既无心,我与舍妹也无碍,四位无需过意不去。”说着,温良拉过徐宁便要走。 然而这四人却拦住他去路,依旧是先前说了话的那人开口道:“这位小兄弟,吾等既然冒犯你们兄妹,那怎么着都该给你们道歉,这样吧,我们就住在附近,两位去我们家中做做客,让我等为二位压压惊。” “四位,真不需要,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温良再度拉着徐宁要走。 脸上有痕迹的那位终于开口:“我们今天一定要请两位去做客,莫非你们不打算给我等面子不成。”四人将他两围中间,摆明了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温良只一眼便瞧明白,这几人都是以特定方位站立。看他们步子好似无意,其实这是一种阵法,自己一个突围的话还好说,带着徐宁绝对不容易。 温良只得又将徐宁背到肩上:“好,既然四位一定要请我们去你们家中做客,那我们兄妹恭敬不如从命。” 四人会摆这样的阵法,显然他们不是好对付的,温良衡量,走一步看一步。四人让开道,一人行在前领路,剩下的三位跟在后边押送。 温良明白,这些人必然认识他,他们捉他,八成是因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这个不可靠告人的目的,必然还是针对殿下,否则他们费力的捉他个小小的侍卫干什么。 温良所猜全对,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人本来要去城里捉他,只不过让四人没料到的是,还没走出林子呢,即将要被他们捉的人,这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温良能出现,那陈王一般都在,然而尾随了温良一阵子没见陈王,他们这才现身。 徐宁趴在温良背上,趴着趴着,她装作极度虚弱的样子、把脑袋偏在了温良肩膀上,脑袋偏过,她的嘴恰好对上了温良耳朵。 徐宁用极低的声音把她要说的一些话说给温良听,听清徐宁小声的嘀咕,温良暗惊,那日将计就计的捉住钦犯,殿下只捉住了一人而已,另外一个被他逃掉,现听宁儿说这些人里就有那位被逃掉者。 回想宁儿所说的那位脸上有痕迹的人,温良眼神从领路的那位背上扫过,能确定不是他,既非他,那么此人该是身后三位中的某一位。 温良装作脚下被绊的、趔趄停顿,借着停顿转了下身,他看清楚身后三人。 四人押着二人一直走,穿过密林,同侯在这边溪流边上的六人汇合,这六位也作猎户装扮。 其中有位头领模样的人走上前把温良打量,打量一阵他说道,“温侍卫来的快呀。”他说着话的看向那四人,一人给他解释,他明白了为何才把人派出去,温良怎就到了。 视线别过四位手下,他又道:“这下好了,你在我手上,我就不信徐子谦他不上钩。” 一直趴在温良肩膀上的徐宁看见说话的男人虽上了年纪,但他长相真心不错,七尺身高配上他富有沧桑的容貌,平民打扮却藏不住他浑身透出的儒雅气。 岁月虽于他脸上留下痕迹,但依旧能看的出,此人年轻时绝对称得上美男儿。 这人朝他们靠近一步,“温侍卫,麻烦你给你的主子写封信让他来此见我,只要你乖乖按我说的做,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和这个小丫头。” 温良道:“我当谁呢,原来是齐王,王爷不在胡鲁寨呆着,来京城做什么?” 被称齐王的人变脸道:“你个小小的奴才,也敢用这种语气同本王说话,你信不信本王想弄死你,就跟碾死个蚂蚁般容易。” 温良没有怕,而是说道,“微臣当然信,不过王爷想杀我,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顿了顿,温良又道,“王爷被皇上发配胡鲁寨,除非朝廷降下旨意,你才可回京,你现在却这样出现于京城,若让别人知你在此定会给王爷惹来事,微臣奉劝王爷一句,还是不要在京城露面的比较好。” 温良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齐王却反而没生气,他道:“我偷偷的返回京自当不会让别人知晓,只要让我见过徐子谦,我马上走。” “王爷,冤冤相报何时了,殿下如今已长大,事情过的都已过去,您又何必揪着曾经不放呢。” 齐王不怒反笑:“呵呵呵……你懂什么,当初若非徐子谦那个小畜生,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就是我,本王沦为了阶下囚,凭什么他们所有人却能够享尽荣华富贵,本王不服……你听着,你不想受活罪的话,就按我的要求给徐子谦写信,让他独自来这里见我。” 温良脚边一颗大石头,他把徐宁放下来,安顿徐宁坐在那颗石头上。 “王爷,你让我写信,我就算我写了,殿下自也不会为了我个小小的侍卫而舍身犯险,你让我写真的没用。” “有用没用你说了不算,我让你写你就写,”徐长逍说着,接过手下递来的一块浅色麻布扔给温良。 温良接住东西,微思片刻顺势坐在另一边的树桩子上,既然躲避不了,他便咬破手指开始写信,这里没有笔墨,也只能用血写。 徐宁一直观察着这里所有人,听这位王爷同温良的对话,徐宁听出来问题似乎不简单。 胡鲁寨她知道,那是流放犯人的地方,这位王爷既是从胡鲁寨而来,那便说明他乃罪人,况且他刚才自己也说了他是阶下囚。 徐长逍觉到一旁的娃娃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回头,同徐宁对上眼。 徐长逍本来没多理会徐宁,可看那娃娃一点都不害怕的直视他,徐长逍便对这娃娃来了兴趣,他往她跟前近两步,问道:“小丫头,你不怕我?” 徐宁答非所问道:“据小女所知,当今被封王的皇室子弟只有陈王一位,大叔也是王爷,那么大叔该是陈王殿下的长辈,对么?” 徐宁这样问话无疑肯定,眼前这人光看他年纪,怎么看也不像皇帝的儿子。 048:徐长逍 皇室男子除了当皇帝的,剩下的一般通通都会被封王,就是不知这位齐王是当今天子的兄弟呢、还是兄长呢。 徐长逍被徐宁问话弄的一怔,看这娃娃果然不怕他,徐长逍说道:“不错,我是陈王的皇叔。” 徐宁了然的“哦”了一声,再无言语着低下头。 她低头的样子使得徐长逍目光闪烁,这娃娃低头的样子怎那么像一个人?! 细看这位脸色苍白的瘦小女娃娃,徐长逍越看越觉得,她像自己所熟悉的一个人,徐长逍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 低头的徐宁又举目,回道:“我叫徐宁。” “你也姓徐?莫非你是皇室?” 徐宁摇摇头:“那到不是,我虽姓徐,但我就是大户人家府上的一个小奴婢而已。” 徐长逍盯着徐宁脸细看,越看越觉得这娃娃像她,从这孩子脸上看出故人影子,徐长逍的声音微微的带上了点颤抖的问:“孩子,你娘叫什么,她、她是不是姓娄?” 徐宁霎时双眼大睁,同徐长逍对望,她从对方眼睛里看到焦急、迫切,也读出期待,莫非他认识娘? 徐宁不由的抬手抚上脸,她同娘亲本来就长的像,这人既是皇室王爷,必然是认识娘的,徐宁心思活络,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娘亲就是姓娄?! 徐长逍没见徐宁回话,他降低身子蹲在徐宁眼前再度问:“孩子,你告诉我,你娘她可是姓娄?” 徐宁看得出与她视线持平之人的眼里充满浓浓期待,莫非此人同娘有过什么不成,要不然他怎会这副表情? 同徐长逍相望片刻,徐宁最终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是,我娘她的确姓娄。” 徐长逍双目瞪大,还要接着问徐宁她娘叫什么,却不待他再度发声,徐宁先着他说道:“大叔,我娘已过世,我娘过世前嘱咐我,让我来京城寻亲,我千辛万苦寻到京城没地可去,就先入了宰相府做奴婢,我到现在都没有寻见我的家人,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同我的家人相认。” 徐宁边说着话边观察面前人,这人听她说到娘已经过世了竟然眼圈发开红,徐宁越发的肯定,这位齐王必然同母亲有些过去。 无论此人是否阶下囚,他总归为皇室王爷,徐宁自己也吃不准,把她的身世告诉这人是对还是错,但只要有任何与皇家攀亲的机会,她都不想放过。 徐长逍站起步子微晃,十年前皇后失踪时,他那时还被软禁京城,皇后失踪的五年后,他被皇帝一道圣旨发配到胡鲁寨,没想到在胡鲁寨呆了五年偷偷的回来了,却让他遇上一个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人。 为确定这孩子是否皇后的孩子,徐长逍问徐宁多大,当听见徐宁说她马上要十岁了,徐长逍眼睛湿润开,不会错,定不会错,她姓徐,她长得又那么像皇后,年纪也对的上,这娃娃必是皇后的孩子。 温良的信已写好,他写好信立在一旁望着交流的二人心头起疑,齐王给徐宁说话怎这么客气?再听他朝徐宁打问的一些问题,温良感到愈加奇怪。 徐长逍转过脸见温良立在身侧,他揉了把眼睛问:“信写好了?” “写好了。” 徐长逍接过信,很满意温良所写,仔仔细细看,没见温良玩什么文字诡计,徐长逍从怀里摸出一支炭笔类的东西,在上头又加了寥寥几笔,这才把信交给身边人,要他去送。 徐长逍本来对温良没好脸子,可这阵他对温良说话客气了许多,“你倒挺会照顾这丫头,她怎么了?” 都是与人厮杀过的,凭徐宁脸色苍白,徐长逍看出来徐宁失血过多,再瞧这孩子衣襟上沾有触目惊心的血迹,很明显这娃娃吐血不少。 温良把大概情况说了遍,徐长逍捋懂怎么一回事,他感谢上天,让他有生之年能见着她的女儿。 徐长逍拿来干粮和水递到徐宁手上,也分给温良一些。 温良对齐王有一定的了解,齐王确是位有能耐的人,可生在皇家,倘若有能力的皇子太多,那反而会动摇江山社稷。 听说皇上当年一登基,便找了个由头把齐王软禁,还听说,当今皇上能坐上皇位,都是陈王殿下的功劳。 曾经若非年幼的徐子谦撞破齐王同先皇的妃子有染,当初皇位很可能就会花落齐王头上,只因曾经的一些事,造就了当今皇上与齐王之间的不同命运。 温良虽按徐长逍的要求写了信,但他所书写的那封信除了徐子谦能看懂真实内容,旁人谁都看不出信上破绽。 送信人把信送到陈王府,信送到,徐子谦当时并不在,待徐子谦接到信看懂上头所书内容,他高兴的同时也大惊。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高兴是因温良没事,他还活着,不但温良没事,徐宁也好好的。 徐子谦相信这份信是出自温良手,温良的笔迹他认得,但怎么也没想到,齐王居然回来了,而且人现在就在京城外的、那片达官贵人们常去打猎的山林里。 徐子谦也读懂了温良信上交代,这封信旁人只看了书面内容,但徐子谦却看透了另一层意思。 温良用拆字组字的办法告诉他,三皇叔身边人不多,加上三皇叔一共也就十位,若用他做饵,再派兵围堵那里,想抓住皇叔不是难事。 徐子谦当即有了主意,立刻进宫面见父皇。 皇上听说齐王居然偷着回来了,便要马上下令围剿,派出御林军就不信拿不住徐长逍。 徐子谦好说歹说,才让父皇打消大咧咧入林抓人的念头,毕竟温良和徐宁在皇叔手上,就这么去抓人,温良同徐宁保准有危险。 再者话说到底,皇叔并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倘若借这茬真的杀了齐王,定会引得天下人对皇室生出异样看法,皇帝便准了徐子谦的请求,派人协助他诱捕活捉徐长逍。 ****** 049:齐王心 夜近子时。 黑暗里往往有危险,尤其在这野兽不时出没的密林里,危险更多。 徐长逍打发了其他人,只留他自己于此。 篝火燃烧,徐宁早已困的不行了,况且她本来就伤着,实在撑不住,寻到稍微平坦点的地,背靠大树打起盹。 温良不似徐宁,他同徐长逍坐于篝火边上说着话,徐长逍与温良相聊的空档间,还手拿树枝不时的挑一挑火堆,再时不时的扭头看一看徐宁。 “说说吧,你和这丫头怎么回事?”徐长逍转回脸问道。 温良没有隐瞒,把他和徐宁怎会出现在这片林子里的详细经过告知徐长逍,“亏了老天保佑,若非长在断崖壁上的树枝把我们挂了一下起了点缓冲,要不,我两不但被摔成了肉饼,还被裹了狼腹。” 徐长逍的神色随温良的讲述而变化着,听到最后,徐长逍随温良一样松口气,是得感谢老天保佑,要不然,他哪有机会见着这丫头。 徐长逍偷偷的回来京城,确是打算要找徐子谦报仇的,可这阵看到徐宁,再又和温良聊了这么久,说不上为何,不过短短些许时刻,他竟没了找徐子谦麻烦的念头。 再看一看脸色苍白的那娃娃,越看,徐长逍眼底越泛出湿润来。 拿起搁在旁边的一壶酒,徐长逍猛灌一口,道:“你对这丫头挺上心呐。” “王爷,我和宁儿的相识过程比较有趣,自然难免会多关心她一些,再者我与宁儿又时常斗嘴,虽吵吵闹闹,但如此也拉近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你喜欢她?”徐长逍冷不丁的问。 温良稍有怔仲,随即笑了笑,“宁儿还小,我是把她当作妹妹看的……” 温良话未说完,徐长逍接道:“你最好把她一直当妹妹看,即便她长大到了说人家的时候,也轮不到你,你配不上她。” 温良再度怔住,他配不上徐宁? 这话若让旁的人听了,恐怕也只能听出最浅显的一层意思,可听在温良耳朵里,却让他觉得齐王似乎话里有话。 温良道:“王爷,我对宁儿有无非分之想,那也得等她长大了再说,你现在就言我配不上她,是否有些为时过早?” “小子,我说你配不上她,那就是配不上她,你别跟我犟。” “王爷可否说说,我为何配不上宁儿,我好歹是陈王的侍卫长,虽非皇家子弟,但也是吃着皇粮的,莫说配宁儿,就算配小门小户家的小姐也绰绰有余吧。” 徐长逍却无答话,只拿起酒壶又猛灌一口,他不说话的样子看在温良眼里,让温良读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再瞧徐长逍总回头看那边独坐的小女娃,温良越来越觉得,徐长逍看徐宁的眼神里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突然发出的点点响动,使得火堆前头坐的二人提高警惕。 温良忙站起,朝那窸窸窣窣传来的地方过去点,瞅那传来动静的方向,他看见那边有火把亮光。 徐长逍也瞧见火把光,既有移动火把,那便说明不是猛兽出现,而是有人来。 火把的亮光越来越近,借那头火把光忽闪,温良眸子瞬明,“殿下。” 往来的人正是徐子谦,徐子谦就带着两位穿铠甲的侍卫,三人钻出林子来到徐长逍面前。 徐长逍打量徐子谦,道:“小兔崽子,你挺守信的。” “皇叔,我你还不了解,况且温良与宁儿都在你手上,我哪敢不守信。” 徐长逍冷道:“我当然了解你,要不是你,我又怎会成为阶下囚。” “皇叔,对于多年前的那件事,子谦向你道歉,子谦朝你道过谦,也想为己辩驳两句,当年我还年幼,根本不懂太多人情事故,我若是个懂道理的,自不会干那样的事。” “道歉?就算你当年不懂事,可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的指证乃是给我身上泼脏水,当年那件事根本就是子无须有,因你的指证我变成被世人唾弃的对象,你如今说一句道歉就完了?” 徐长逍的话很凛冽,他眼里更生出丝丝恨意,恨意的浓烈使得徐长逍朝徐子谦靠近,温良忙挡住徐子谦面朝徐长逍,“王爷,有话好说。”他道。 徐子谦身边的两位铠甲侍卫,也把主子护在身后。 三人挡着徐长逍,徐长逍再无法挨近徐子谦,但他目光让过挡眼的三人看着徐子谦。 徐子谦拨开温良、还有两位侍卫,从三人身后过来,朝徐长逍靠近,“皇叔,我已按照你的要求来了,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但求你放过温良、宁儿。” 徐长逍拳头紧了又紧,却最终放松,在晓得那个小女娃的身份之前,徐长逍确是抱着要拿徐子谦命的念头的,可这阵他没了那心思,世上还有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人,所以自己不能出事。 徐长逍轻点头,说道,“如你这般甘愿为下属舍身犯险的主子实在少,你这做派实叫我佩服,既然你来了,也朝我道了歉,那好,我不会再为难你。” 这下反而是温良、徐子谦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温良晓得殿下能来,自是做好了准备,所以他不怕殿下会出意外,可现在听齐王如此说道,温良、徐子谦一个想法,齐王怎可能如此容易的放过他所恨的侄子。 两人正这样想着,徐长逍接下来的一句话,使得他二人感到越发的不可思议。 徐长逍说:“带我去见皇上,我再也不想回胡鲁寨,那里太苦了,皇上让我一个过惯了锦衣玉食好日子的人去到那种地方受苦,他是否有点太不近人情。” 温良、徐子谦对望,二人眼底之意互相看明白。 齐王是何样的人,他们岂有不了解的,齐王绝不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现在他却说这话,莫非……莫非他想在见着了皇上的面以后,乘机对皇上行刺? 温良、徐子谦想什么,徐长逍通过二人眼神交汇便读懂,他道:“放心,我还想多过两天好日子,没那闲功夫要他命。” 050:你醒了 “皇叔都如此说了,那好,侄儿现在就带你去见父皇。”徐子谦应道。 温良接道,“王爷,你跟我们走了,那你身边的那些人怎么办?” 徐长逍没好气,“你也看见了,加上我,我们才一共十个人,你觉得现在就他们九个,在天子脚下能翻起多大浪花,我人都在你们手上,你们有什么可怕的。” 温良如此问话,倒不是说他怕什么,说真的,他一点都不怕,但他想什么,徐子谦、徐长逍叔侄俩谁也猜不透。 温良的问话其实也是徐子谦想问的,齐王的话说的虽有理,但这些人都是跟着齐王的忠心者,万一齐王跟朝廷走,不过是他们和演的一出计,这或许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徐子谦虽有犹豫,却也没过多犹豫,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活捉皇叔。这人现在愿意主动的束手就擒,目的已达到,至于温良信上头所说的那些人,暂时由他们去。 徐子谦给温良点点头,示意就这么着吧。温良到篝火那边的树干前,把睡着的徐宁背在背上,他带着徐宁跟随徐子谦一行人往林外而行。 ****** 窗户缝透过的缕缕阳光照在徐宁脸上,窗外树梢上,“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的入梦人渐渐清醒。 “醒了、终于醒了,小姐你快来看,宁儿醒了。”月婳连忙喊话陆莲儿。 立在门外朝天祈祷的陆莲儿迈过门槛入内,扑到徐宁床边,“宁儿,宁儿……” 徐宁好困,困顿使得她陷入到了自己的睡梦里不愿醒来。 耳边回荡熟悉的呼唤声,先是月婳的、紧着又是莲儿姐姐的。 月婳、陆莲儿的连续呼唤,总算令眼皮无法睁开的人,意识逐渐回归。 缓缓地睁眸,先映入目中的是雕花床顶。 看清正对视线的上方,平躺的人儿才转头,又看清楚两张焦急的脸孔,“月婳姐姐,莲儿姐姐,你们……”许宁的嗓子一派嘶哑。 陆莲儿接过月婳递来的茶汤,她把徐宁扶着往起来坐了点,再把那杯茶送入徐宁嘴里才说道:“宁儿,你这回可真的吓死我了。” 缓解了嘴干,再听着陆莲儿的急切言语,徐宁这才完完全全清醒,也看明白,她当下睡的床、还有所处的这间屋子不像是陆府的装饰格局。 这里无论床、还有床上的铺盖,再又屋里的摆设,无不透着典雅,“两位姐姐,我们这是在哪?”她问道。 月婳说:“这是陈王府,宁儿,你知道么,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陈王府? 自己也已经睡了三天? 徐宁道:“怎么回事,我怎会在陈王府,我怎又睡了三天?” 陆莲儿把这三天的情况,大概给徐宁说一遍。 那晚上,温良把背靠树干而睡的徐宁背上身,想着这丫头总会醒来,可没料一直背着她钻出林子都没见她清醒,温良觉得不太对。 徐子谦押着徐长逍去了皇宫,温良则带着徐宁快速赶回陈王府,温良又连夜请了太医入府为徐宁诊治。 太医说徐宁可真是命大,要再晚一点,就算徐宁吃了两颗温良的保命丹,再即便把内里血污也全部吐出来,但因内伤太重,昏迷过去若一口气提不上,到那时大罗神仙也难救。 温良至此才晓得,原来徐宁的伤,不似他想的那般简单,原以为徐宁吃了保命丹又吐出血污就万事大吉了,可却没想徐宁伤了心脉。他那样救治她,只不过是起了为徐宁续命的作用,想彻底保住徐宁的小命,还得太医上手。 亏了太医接手徐宁及时,要不然,哪里还有徐宁能醒来看见陆莲儿的机会。 因徐宁伤的过于重,温良带人回来陈王府,直接把人安顿在了王府住下,王府房间多,不怕没地给她住。 隔日大早,温良又派人赶去陆府,把徐宁的消息告知陆莲儿。 陆莲儿不顾何香菱、陆云媚的脸色,带着月婳连忙赶来陈王府照顾徐宁,徐宁在王府躺了多少天,陆莲儿就住了多少日。 陆云媚母女现在什么心情她压根管不着,只要宁儿平安了,陆莲儿就不怕陆云媚母女将来找麻烦。 静听陆莲儿讲述,捋顺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徐宁只觉得造化弄人,想着要如何进陈王府呢,没料一场意外造就的她果然进了陈王府。 虽说还是得跟莲儿姐姐先回去宰相府,可当下却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入了徐子谦府上。 能进来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无论将来是以何样的身份进入陈王府,总归想再入王府,不会是什么太难的事,难道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福兮祸所托!? “莲儿姐姐,我没事了,你别在伤心。”徐宁说。 “我没有伤心,我高兴,你终于醒过来,你可知这段日子,我的心是实实的提在嗓子眼,你现在能醒来,我真的好高兴。” 徐宁又往起来坐了坐,拉住陆莲儿的手说道:“姐姐,我说过要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呢,怎能那么容易的去死,没把那对母女打压下去,宁儿可舍不得死。” 姐俩说话的空档,月婳去为徐宁端了一直温着的汤药。 月婳端汤药来到床边上,陆莲儿接过碗笑道:“你说的对,咱们的目的没有达到,谁都不能有事,来,先别说那么多,快吃药,吃了药,你的身体才能好。” 药虽苦,徐宁的心却是甜的,想一想,这次的罪真的没白受,况且经过这次还认识了齐王。 想到齐王,徐宁忽的又想起什么,一把抓住陆莲儿的胳膊打问开温良。 “这几日我偶尔见他,再就不怎么能看到他,他毕竟是殿下身边的侍卫,每日事那么多的,相见他也不容易呢。”陆莲儿说。 月婳道:“你找温侍卫干什么?” “我有件事要问他,月婳姐姐,你帮我注意着点,要看见他了,你给我说一声。” 不及月婳应,便听从门那头传来阵阵调侃:“呦,急着见我干什么,想我了?” 循声扭头,温良出现。 051:温大哥 温良入内往床边过来,朝陆莲儿点点头,他对上徐宁,“小娘子,你现在还小,想和我成亲,也得等你再长大点了,咱们再说。” “嘶”,徐宁牙缝吸入凉气,“我再说一遍,想让我嫁你,做你的春秋大梦,我找你是想问你,齐王怎么样了。” 陆莲儿、月婳让开床边。 温良往床跟前挨近了点,道:“嗨我说你,醒来了你不关心关心我,倒惦记上齐王了,你跟他很熟?” 徐宁剜了温良一眼,道:“你若晓得关于齐王的动向,那就给我说说,若不知,请便。” “我说……我说你能否别总对我这副脸子,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况且这是陈王府,你居然让我走?我就住在陈王府,你让我去哪?” “你爱去哪去哪,反正别在我眼前晃。”这一句徐宁的声音虽小,温良还是听见了,不光温良听到,陆莲儿、月婳也听的清楚。 陆莲儿“扑哧”一笑,道:“好了宁儿,这段日子太医天天来为你诊治,还是温侍卫引的太医来,我虽不常见温侍卫,可也知道温侍卫为了你跑前跑后,你也别太耍小脾气了。” 徐宁一怔,她只晓得太医来为她看病,但真不知,太医每回来,都是谁在照拂太医,莲儿姐姐与月婳乃深闺女子,即便莲儿姐姐比起一般的深闺女子见识多一点,但与男子打交代,莲儿姐姐肯定不似温良那么方便。 陆莲儿这么一说,徐宁确感觉到自己有点过分,看温良似乎也因她刚才的、那句不知好歹的话而脸色生异,徐宁声音又小小的说了句:“谢谢你,待我身子好了,我做桂花糕给你吃。” 温良脾气再好,再对徐宁包容,可总被一个小丫头当那么多人的面抹他面子,脸上到底也是挂不住的。 但看这丫头也非蛮不讲理的主,又听她道谢,还说要给他做桂花糕吃,温良缓和神色,“谢不谢的无所谓,但愿你往后见了我,别总是红眉毛绿眼睛的就成。” 徐宁微低的头抬起,同那个脸色绷着的少年对上,“以后一定不会了,这次我能活着回来,真得谢谢你。”她破天荒的第一次对温良显出笑。 二人你来我往的交流,不光看的陆莲儿在笑,月婳也笑了。 温良道:“你歇着,至于齐王,他没事,或许将来有机会,你会见着他的。” 温良见徐宁再没说什么便要走,徐宁却于此刻把他叫住,“温大哥,那么有没有……” 徐宁想问的是,有没有听见宫里传出有关她的什么消息,但这话徐宁又不好直接问。 齐王已晓得母亲的真实身份,齐王若把娘是皇后的秘密告诉当今皇上,保准能听见一些关于自己的什么事。 可再想想,若宫里真有关于自己的什么消息传出来,目前她也不可能安稳的在这里和陆莲儿、月婳、还有温良说话了。 温良被一句温大哥弄的心情好起来,他道:“什么有没有,你想说什么?” 徐宁大脑活络一圈,又打消询问一些事的念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齐王应该是个好人,想知道他有无事而已,既然没事,我再没什么好问的。” “我说了,将来或许有机会了你还能见着他,既能见着,这便说明他没事,你若再没旁的什么,我这就走了。” 徐宁“嗯”一声,目送温良出去。 徐宁咬着嘴唇低下头,温良刚才转脸的空子旁人看没看见她不知,但她看的真切,温良的脸虽没了笑容且还绷着,但他嘴角挑起的微笑,她却看的清清楚楚。 他嘴角生出的点点笑意是何意思徐宁自是懂的,一直借着她如今不满十岁的理由,故意同温良打嘴仗,其实她只是觉得逗温良很好玩。 但再细细的想一想,温良今年不满十七,她上一世死时也才十六,说到底,现在的自己,实际年龄同温良是一样的。 温良嘴角的那点点笑意是何意,她又怎会不明白呢。 徐宁脸颊发开烫,这家伙说要自己长大了嫁给他,难不成不是开玩笑的,一想到那家伙或许是认真,徐宁苍白的脸越发的烫。 “宁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徐宁低头咬嘴唇的样子陆莲儿看在眼里,她侧身坐于床沿边上关切道。 “姐姐我没事,哦对了,温良有无把我和他跌落断崖以后遇上的所有事告诉你?” “他说了,但因他比较忙,只给我说了个大概,等你好一点了,你再给我详细的说说。”陆莲儿道。 徐宁轻颔首,应承下陆莲儿之后心思又活络开。 一直想入陈王府,当下也的确的进来,但她是以病人的身份留在这,目前想长留王府中没有正当理由,当下总归是要回去陆府的。 不过嘛,现在不光牢牢的攀上陈王,连着齐王也认识了,有了这两条线,将来总有机会和吕贵妃搭上的。 至于和吕贵妃搭上了要怎样,徐宁现在不想思谋那个,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和吕贵妃搭上了,再说那时候的事! ****** 徐宁醒来的傍晚,便被陆莲儿带回宰相府。 自打陆莲儿入了陈王府,陆云媚天天发脾气,这些天把房里能砸的东西通通砸了个遍。 这次不光陆云媚发火,连多时都能端着一派端庄的何香菱也端不住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不光没有偷成鸡,如今还蚀把米,蚀把米也就算了,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压根就没想到徐宁能活着,那小蹄子受了伤却进了陈王府养伤,陆莲儿借口要去照顾徐宁,才让她光明正大的入了陈王府,何香菱一拳砸在手边桌子上。 翠竹打门外进入,道:“启禀夫人,大小姐回府了。” 何香菱站起道:“她总算舍得回来了。” “奴婢刚才看见,徐宁被大小姐接了回来。” 何香菱冷哼,“能活着,这就说明她没事,明明没事,偏要装自己快死了,这个小蹄子年纪不大,倒挺会给陆莲儿和陈王牵线呢。” 052:睡不着 “夫人,奴婢听小姐身边的墨菊说,那日混元寺里,有位寂灭道长给徐宁和陈王身边的温侍卫推命,那道长说他们乃天生一对,想来徐宁给殿下和大小姐牵线是一方面,恐怕她也谋者要摆脱她卑贱的身份,才故意装快不行了,如此便能借口住在陈王府,和那位温侍卫培养感情,是以才不愿提前回来。” “呵呵,天生一对?年纪不大,却玩了一手好算计,要照这么说来,云媚当日在老夫人寿宴上出丑,必然是这丫头的主意,据我对陆文麟的了解,这小子除了冷清,委实不会有那么的好算计,而那陆莲儿从小就被养在乡下,她又怎么能知道喝了七宝茶再喝羊汤,会让人的体温升高。” 翠竹微思道:“夫人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前段日子我听花娇说什么宁儿懂点点医术,因为徐宁懂一点点医术,淼苑里挨打最重大小姐和徐宁,她俩的伤才会好的那么快。” 何香菱眉毛一挑,“你说什么,她会点点医术?” “那日我也只是听花娇这么提了一句,后面的奴婢确实再没注意听。” 何香菱面上生出阵阵扭曲,如此说来,云媚出丑,八成就是徐宁这个小蹄子的算计了。 何香菱杏眼微眯,把徐宁入府以后所发生的所有事全部串联起来,何香菱想明白,倘若当日让云媚在老夫人寿宴上出丑一事就是徐宁这个小贱人的主意,她必然是在报,她被云媚卖入朗乡馆的仇。 何香菱不意外徐宁会知道她上次遭难是云媚的手笔,何香菱此刻有点儿惊讶了,如若上次的那一出全都是徐宁谋划的,这小蹄子可不是能小觑的主。 陆莲儿是她的主子,陆文麟也是陆府的二公子,两位主子居然听着个小丫头的指教行事,这丫头得有多么过人的本事。 何香菱坐回矮几后,一手把玩另一手上的戒指,一直都以为徐宁就是个没来头的丫头,也一直当她是陆莲儿嘴里说的那般,她没家室没背景,家中亦无父母的孤女,可现在细细的一分析,这个徐宁怕不简单呢。 小小的年纪身上带着功夫,她到底什么人,她入陆府有何目的? 把所有发生过的事,细细的往过捋,何香菱越来越觉得,徐宁怕不是出身简单的人物。 头里活络半宿,何香菱吩咐翠竹:“你听着,明儿一大早,你去给我找赵弧来。” “是。”翠竹应声而退。 ****** 回到自个屋里,睡觉都觉得舒服多了,虽这张床不及陈王府的床软,房间也不似陈王府的房间大,可这间小小的屋子,当下是属于她的。 随陆莲儿、月婳回来,徐宁同花娇说过几句话,便被陆莲儿将她送回了自己屋里。 天已黑下,徐宁躺在床上回忆温良,仔细回想同温良相处的点点滴滴,自己总是对温良毫不客气,想一想,自己的确有点儿过分。 想起温良,徐宁不由的会联想到梁温,想起这两人,徐宁叹口气。 把他二人拉在一起做比较,徐宁觉得,她更喜欢梁温一点,梁温曾救过她的命,喜欢他也许是带着感恩的心情在里头吧。 抛开梁温,再想温良,徐宁自己也说不上她对温良到底是何心思,温良也救过自己命,而且他还说让她将来嫁给他,他刚说这话时,徐宁真没当回事,偏今日温良嘴角生出的丝丝笑意徐宁看见了。 难不成他那话不是开玩笑,他确在这么想?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连着睡了三天,瞌睡早被睡了个干干净净,哪里还有想睡的欲望。 睡不着,徐宁坐起来,步子虽有点虚浮,但不影响走路,拉开门出来行到荷池边上,坐在荷池边的石凳上。 迎着阵阵夜风想心事的徐宁睡不着,同样也有人睡不着。 陆云媚听说陆莲儿回府,顾不上吃晚饭的跑去她娘屋里。 陆云媚找何香菱,就是想让她娘寻个办法,如何才能让陈王不再与陆莲儿有交往,何香菱见女儿夜里来找她,便拉着女儿坐下,把她内里所想悉数告知陆云媚。 陆云媚听何香菱说,陆莲儿或许是小角色,陆莲儿身边的徐宁才是祸害时,陆云媚当即生出阵阵恨意,细想想娘所说,陆云媚越来越觉得,娘说的有理。 不错,陆莲儿说到底不过乡下来的丫头一个,她哪里有那么好的心智,能晓得喝七宝茶会让人体温升高。 府上人人晓得她陆云媚体寒,这不是什么秘密,陆莲儿一个乡下丫头,她又怎知的七宝茶功效都有哪些。 细一琢磨推敲,把事做下了,还能置身事外,这怎么看都不像她陆莲儿一个乡下女能筹谋的。 陆云媚听了何香菱的话以后,当即要来找徐宁麻烦,但被何香菱阻了,何香菱说想拾掇一个丫头她有的是办法,所以无需陆云媚操心,也不需要她干什么,她只管在屋里等着就好。 娘说的虽没错,然陆云媚却咽不下这口气,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可以先不提,这次明明你人活着,却装作半死不活的呆在陈王府不回来,让陆莲儿有机会入陈王府照顾你。 说的好听是照顾你,谁知道陆莲儿借口入了王府,和陈王是不是天天的花前月下,这口气陆云媚说什么也咽不下去,回到香阁,内里就跟那猫抓了似的,坐立不安。 陆云媚睡不着,连夜来了陆青青所住的屋,陆青青正准备入睡,听说二姐来访,她只能暂缓歇息的迎陆云媚入内。 陆青青听清陆云媚的来意,口中发出疑惑,道:“二姐的意思是,让我给你拿个主意,怎么才能把那个徐宁整治一下?” “不错,我就这意思。” “二姐是想……杀了徐宁?” 陆云媚心思再重,再想整治谁,但一上升到杀人害命,她还真没那么大的胆。 她说道:“要她命到不需要,我就是觉得这个徐宁像扰人眼的苍蝇,最好能把她那张脸给我划了。” 053:干儿与干娘 立在陆云媚身边的陆青青,绕到陆云媚正面:“二姐容我说一句,你身为陆府嫡女,这事若万一传出去……” “这种事我怎可能将它传出去,我只是让你帮我出个主意,待我踏出你的这道门槛,我可就什么都不认了。”陆云媚说。 陆青青垂眸微思片刻,道:“好,既然二姐看徐宁不顺眼,青青定帮二姐出这口气。” 陆云媚道:“你既应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陆云媚再无多说,领侯在门外的墨菊远走。 陆青青倚在门框上,望着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她眼珠来回闪烁却能完全的说明,她的大脑此刻正飞快活络着。 ****** 第二日,接到干娘传信的赵弧,大清早的就来了陆府。 他进门,恰好同正欲出门的陆宰相迎面相遇,赵弧忙朝陆远弯腰抱拳:“儿子见过干爹。” 陆远暂缓行程说道,“弧儿呀,怎这么早的就来看你母亲?” 赵弧站直身回话,“儿这些天不在京里,我去凤城处理公务,昨个才回来,昨日回来的晚,便没来府里给干爹干娘见礼,所以今儿大早就来了,我带了点凤城产的上好茶叶,正准备要给干娘送去呢。” 陆远了然道:“好,你去看你母亲吧,为父要入宫了。” 赵弧让开道,让干爹能顺利通过,待干爹出了陆府门上到备好的轿撵里,赵弧这才往何香菱的院落而去。 何香菱于天蒙蒙亮时就起床收拾好,此刻正坐于矮桌后面,喝着早茶。 “干娘,急招儿来,所谓何事?”赵弧一入内,便朝何香菱所坐的地方过来。屋里再不见旁的人,赵弧也就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何香菱所坐的矮桌旁。 何香菱取过一只空的茶杯,为赵弧满上一杯茶水才说道:“我找你来,有件事需要你去办,这事……” 何香菱的话还未完全道出口,赵弧接道,“干娘这次嘱咐我的事,不会又与大小姐有关吧。” “真让你说对了,确和她有关。”何香菱没好气。 赵弧饮下那杯子茶说道:“这回又是什么事,难不成云媚又惹着她了?” 何香菱哼一鼻子,“这回不是云媚惹了她,而是她惹了我们母女,哼……我打了陆莲儿那茬,想必你听说了吧。” 瞧赵弧点了点头,何香菱接着说:“我不过请出家法给陆莲儿长点记性,可这死丫头居然当那么多人面给我撂下话,说往后陆府有我和云媚便没有她,有她就没有我和云媚,她给我气受也就罢了,如今连她身边的那个徐宁也给我上眼药。” 何香菱端过茶杯润润嗓子又道:“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去调查一下这个徐宁,这娃娃年纪不大,却有功夫傍身,还玩的一手好算计,有这娃娃在陆莲儿身边,陆莲儿只会看不起我这位母亲大人,所以我现在想弄清楚徐宁的底细,看看这个祸害入我陆府,到底是为什么。” 赵弧仔细聆听干娘所说,从何香菱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话他都没拉下。干娘找他来就为了调查那个叫徐宁的小丫头?! 能让干娘高看的人不多,干娘如此重视这娃娃,想来这娃娃委实不简单呢。 不过赵弧还是有疑虑,“干娘,是否有点小题大做了,那娃娃我见过,除了长的好看外,她人又瘦又小的,就算带着功夫也不过黄毛丫头一个,能有多大能耐?” “刚开始,我也把那娃娃没当回事,但你有所不知,这娃娃干下的一些事绝非一个小娃娃的心智能干出来,老夫人寿宴上云媚出丑,我有十足把握确定就是徐宁谋划,你按我说的去给我好好的查一查,我倒要看看这娃娃的背后有什么。” 老夫人的寿宴赵弧虽未参加,可云媚当日出下的状况已传的京城之中沸沸扬扬,他自听说了。若真是徐宁做下的一切,确不能把她小看,“好,干娘放心,我一定会给你送来满意答案。” 赵弧扭头看了眼后边,确定一时半会不会有人进来,他拿过放在手边的茶叶包,往何香菱跟前挨近些,“干娘,这是我从凤城带回来的,你收好,这茶喝了会让女人容光焕发。” 何香菱爱喝茶,尤其爱喝凤城产的茶府上人人晓得,赵弧当也清楚何香菱的这点爱好,所以他每回离京公干,总会想法设法的弄一些凤城产的茶叶带回来。 何香菱道,“哦,是么?我常喝凤城茶,却还从未听说什么茶能让女人容光焕发,你这回给我带来的,莫非是新品种?”何香菱边说着话边伸手,就要接过赵弧手上的茶叶包。 何香菱的手挨上那油纸包时,赵弧却反手抓住何香菱的纤手,“干娘甭管这茶叶是何品种,你只要知道,喝了这茶会让你越长越漂亮就行。” 何香菱眼瞅门那边,一边瞅还一边紧张的要从赵弧手里收回自己的手。 赵弧不松,她如何甩都甩不开,只能一边同干儿子拉扯一边道:“干什么,快放开。” 赵弧不但不松手还变本加厉道:“干娘,你可知儿子这段时间没见你有多想你么。”赵弧一把将人揽入怀,顺顺的在何香菱脸上“吧唧”一口,占完干娘便宜他才又坐端正。 何香菱同赵弧拉开点距离,整整衣饰,她本该生气,却并未见脸上有何变化,而是如少女般的脸一红,娇嗔道:“你这孩子也太大胆了,这是陆府,万一让人看着,你让干娘往后如何做人。” 赵弧嘿嘿笑,“干娘,挑个日子你来弧儿府邸好不好,我们在那好好聚聚。” “去你府邸?”何香菱内里一阵荡漾,她低低的说:“你把这件事给我办了,我就去你府邸看你。” 得干娘应允,赵弧同样低低道:“好,咱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一定把干娘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赵弧的直白言辞令何香菱的双颊泛出红,她侧过身子不再正面对着干儿子,“你赶紧去吧,事办完了,你我有的是时间相聚。”她说道。 ****** 054:福兮祸托 花园小道上,陆青青领着碧儿缓缓漫步,昨晚上陆云媚火急火燎的找到她,让她帮忙想个办法把徐宁拾掇一下,这事陆青青想了整晚,和徐宁又没仇,若真帮陆云媚阴了徐宁,便等于同大姐结了仇。 但昨夜自己答应了陆云媚,会帮她想个办法整治一下徐宁,回忆昨晚上陆云媚说最好能划了徐宁的脸,每每想到陆云媚的这番言辞,陆青青就对陆云媚生出嗤之以鼻。脸白心黑是什么,陆云媚当之无愧! “碧儿,走,咱去淼苑看看大姐。”陆青青忽地道。 陆青青领着碧儿往淼苑,行至园子拐角,她瞧见一人闪身而过,陆青青步子稍停顿,看清远去的那人陆青青疑惑,大清早的,赵弧怎来了府上? 陆青青倒也没有多想,赵弧毕竟是大伯母的干儿子,他本就经常来陆府串门,所以他出现在陆府里也没多奇怪,看赵弧拐过没了影,陆青青继续脚下步伐。 淼苑众人也才吃过早饭,徐宁身子虚,陆莲儿要她躺着修养,但徐宁说什么都躺不住了,总躺着身子会越发的虚,人天生就是要活动的,活动活动,身子骨才能好的快一点。 月婳、花娇将将的把碗碟撤下,陆青青就现了身,陆莲儿迎上,“青青你来了。” “大姐,我这么早就来打扰你,不会嫌青青叨扰吧?”来人笑着说。 “怎么会呢,你能来我很欢喜,快来坐。”陆莲儿拉陆青青落座。 徐宁打算走,陆青青却道:“宁儿,你若没事就在这坐着,我这么早的来,是有话要给你和大姐说。” 月婳、花娇见状,很有眼色的退出,连同碧儿也随她俩去到外边候着。 陆莲儿拉住身旁女子的手,道:“青青,你什么事?” 陆青青扫了眼门外,确定不会有人听见屋子里的谈话声,她才压低道:“大姐,二姐要朝宁儿下手,昨夜她去我屋里,让我帮着给她想个办法整治一下宁儿呢。” 徐宁还没甚的反应,陆莲儿先“噌”的站起来,“什、什么?!” 陆青青忙拉着陆莲儿又坐下,“大姐,我过来把这事告诉你们,就是想听听,你们有何想法?” 陆莲儿、徐宁对视一眼,陆莲儿问道:“她昨晚都给你说了些什么,你给我细说一遍。” 陆青青把陆云媚昨夜给她说的话,原封照旧的和盘道出,陆莲儿、徐宁静听,听完,陆莲儿粉拳砸上手边桌子,“真是岂有此理,她够歹毒的。” “大姐,咱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二姐得逞。” 陆莲儿缓和气性,“是不能让她得逞,事事都叫她们娘俩占了上风,我陆莲儿还活什么人。” 一直没啃声的徐宁道:“青青小姐,你把这事告诉我们,这不是陷你于两难之地?” “我你无需担心,我既答应帮二姐,自会想办法帮着她对付你,我告诉你们此事,就是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徐宁道:“青青小姐的意思是?” 陆青青沉吟片刻:“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合演一出戏,我这么做也不是说我多么恨二姐,我就是想报她骂了兰兰和打了我的仇,我往日虽唯唯诺诺,但我也是有脾气的。” 陆莲儿道:“青青,你既把这事告诉了我,那我一定帮你报这份仇,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陆青青想了想,道:“二姐想整治宁儿,她却找我给她出主意,我琢磨良久,觉得在莲湖游船那日实施这个计划比较好,你们觉得如何?” 徐宁道:“青青小姐莫非已经有了‘拾掇’我的主意。”这句话可以反着理解,就是青青小姐不成已经踅摸好了对付二小姐的计划。 陆青青颔首道,“此策我想了一晚上,至于能否成功,还得大姐和宁儿你们配合……”陆青青把她所谋告知二人。 徐宁佩服陆青青,真没看出来,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想出来的整人计策竟如此的高明。此计策实施下去,明面上看,倒霉的是她徐宁,可最终会殃及陆云媚载个大跟头,青青小姐还真算的上是一位女谋士。 陆莲儿也被陆青青的这个计划所折服,她说道,“这主意不错,宁儿你觉得呢?” “小姐都觉得不错,我自当也是非常认可,既然青青小姐把计划定在那天,那我们就到那天了将计就计。”徐宁说。 “大姐、宁儿都没意见,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陆青青道。 陆青青再没事,领着侯在屋门口的碧儿离开。 送走陆青青主仆,徐宁、陆莲儿返回屋里坐,坐定徐宁说:“姐姐,你对青青小姐有何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青青与她妹子在府里受着陆云媚刁难,以往没人帮她,如今我回来了,我便可以将她帮衬着点,那么她也必然会向着我。” 徐宁又道:“姐姐,那么你觉得青青小姐这个人如何?” “我觉得吧,青青人应该还不错,最起码她分的清楚好坏。” 陆莲儿这话未得徐宁赞同。 徐宁虽对陆青青有微词,但却没有把内里想法告知陆莲儿,莲儿姐姐与陆青青毕竟是堂姐妹,说到底,自己是她们姐妹之间的外人,有些话还是自己知道就好。 若之前徐宁对陆青青有的是防备,那么她现在对陆青青起了更多戒备,抛开旁的不说,你陆青青到底活在陆家屋檐之下,虽然你也姓陆,可你才是陆宰相的侄女,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你却运用如此缺德的手段阴你大伯家的闺女?! 徐宁暗自冷哼,这个陆青青的心思,绝非如她的那张脸一样美丽。 徐宁再一次打定主意,往后不但得防着她,还得防着她哪一天把矛头对准陆莲儿,至于目前,莲儿姐姐确也需要陆青青帮忙,就先把她捧着点。 你能利用我们,我为何就不能将计就计的利用你? 徐宁拐过话题同陆莲儿聊开其它,徐宁已听说了朝廷降下圣旨让陆莲儿为太皇太后守孝,听闻此消息,徐宁由衷的为陆莲儿感到高兴。 055:出城迎接 祸兮福所托,用这句话形容莲儿姐姐再合适不过。 去混元寺上香,虽然一个香上的发生了一场灾难,却这场灾难既帮了自己也帮了莲儿姐姐,这不是福兮祸所托是什么。 姐俩说了一会话,徐宁返回自个屋里去休息,莲湖游船还有不多的日子了,得赶紧养好身子,身子养好了,才有力气陪莲儿姐姐去参加陈王殿下的邀请。 ****** 府上最近难得平静,徐宁修养的这些天,淼苑也异常清净。 今儿天将亮,徐宁便起床下地,拿着扫把扫院子,她把院子清理干净,月婳、花娇才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 月婳道:“宁儿,你怎起来了?” 花娇跨出门槛来回扰了眼:“活你都干了,我俩干什么?” 徐宁把扫成堆的杂物清理掉,才过来说:“我几乎天天都在床上躺着,也该下地干干活了,这些天辛苦两位姐姐照顾,我多干点活也是应该。” 这边三位小女子相聊着,那边陆莲儿的房门也打了开,三位小女子围过去,花娇道:“怎么连小姐今日也起的这么早?” 陆莲儿伸个懒腰,说:“你们都起来了,还不允许我起床?咱们快点收拾,我一会要去接二弟,我听秋姨娘说,二弟与大哥今天要回来,我呆会要陪秋姨娘去城门口接他们。” 花娇月婳了然,难怪小姐今个起的这么早,原是两位少爷要回来了。 陆文麟跟随陆文虎押送军粮往翻城,预计来回一个月,现提前返回,这说明大公子的这趟公务办的很顺利。 府上得了大公子与二少爷今日回府的消息,已经为两位公子准备开接风宴。 陆文麟长了这么大,也是头一次同母亲分开将近一个月。秋姨娘得知儿子今日回还,要亲自去城门口迎接,她要去,就拉上了陆莲儿陪她一道。陆莲儿收拾装扮完,领着徐宁去了南边别院,同秋姨娘碰了头,又才往陆府门口。 马车已备好,去城门口迎接的人还有何香菱,陆文虎并非何香菱亲生,但因陆文虎是陆远最看重的儿子,又因其为陆府长子,何香菱的面子功夫总归要做足。 何香菱、陆云媚同乘一辆车,看到秋凤和陆莲儿一道出来,陆云媚哼了一鼻子,说:“这个陆莲儿,哪里都有她。” 何香菱拉过女儿的手拍拍道:“好了,别把精力总放在陆莲儿那,相信娘,过不了多久,陆莲儿一定会哭。” 陆云媚不懂母亲话里深意,但她却很信服母亲所说,不错,用不了多久陆莲儿一定会哭,等徐宁那个小蹄子的脸被划花了,看她陆莲儿还能否笑出来。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同时启动,朝着城门而去。 城门大开,百姓们进进出出,两辆马车到了这,回城之人却还未露面,众人便静静等候。 立在车架旁的墨菊远远的瞧见官道尽头出现一队人马,待那队人马往前来一点点,墨菊道:“小姐、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墨菊的这一声不光何香菱母女听见,靠后边车里坐的秋凤和陆莲儿也听到。 徐宁顺墨菊手指看向路尽头,确望见一队人马正在往来,徐宁与桂枝扶着秋凤先下来车架,陆莲儿随后跳下车子。 陆文麟远远的看见母亲到城门口来迎接,挥动马鞭“驾”的一声,朝母亲所立之处快马冲过去,“娘。” 儿子驾马飞奔而来,令秋凤眼泪直流,陆文麟到跟前翻身下马,扑到母亲身边,秋凤一边流泪,一边手抚陆文麟的脸,“文麟,你终于回来了,让娘好好看看。”秋凤双手抓住儿子,上下打量开。 何香菱暼了眼这边,朝随后而来的队伍迎上,陆文虎下马抱拳道:“母亲大人怎出城来了?” “你们兄弟去了这么久,母亲一直担心你们,好不容易等来你们二人回还,母亲这就来迎你了。”何香菱笑道。 陆文虎虽非何香菱亲生,但陆文虎多时候都很照拂何香菱脸面,陆文虎过说几句感谢母亲的言辞,扭头对上这边的母子,“姨娘,二弟,这不是说话的地,我们还是回去聊吧。” 陆莲儿接上:“二弟,秋姨娘,大哥说的不错,咱们回去再聊。” 陆文麟点点头,扶住母亲道:“大哥和大姐说的不错,我们回去再聊,娘,咱们走。” 陆云媚牙缝吸入凉气“斯”的一声,这个陆文麟是否太有点儿目中无人,把她当透明就算了,难道堂堂的陆府掌家夫人也是透明的? 陆云媚想掰扯,被何香菱一把拉住,何香菱依旧微笑着,她对陆文虎说道:“走,咱们回,母亲给你们备了接风水酒,咱们回去坐下来慢慢聊。” 这边,陆文麟扶着母亲,把母亲送上马车后,他返身回去要牵自己的马时,才顺便的朝何香菱见了礼,何香菱至始至终端着一派微笑。 陆文麟上了马调头之时,恰好同立在车架旁的徐宁目光碰上,二人相互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一幕被何香菱看了个一清二楚。 陆文虎把何香菱、陆云媚送上车架,他也返身上了自己的马,其他随行者全部跟在陆文虎、陆文麟身后,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内进发。 回到陆府,吃过接风酒席,陆云媚随母回房一派气呼呼,反观何香菱也就那么回事,不见她面上有丝毫气性。 陆云媚一屁股坐在何香菱身边,“娘,你看陆文麟今天的样,当那么多人不给你面子,你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何香菱瞟了眼身边满口抱怨的女儿,说道:“我不装没事,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云媚被问住,的确,那阵在街上,无论有什么事也得等回来以后再说,可回来了母亲还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口气娘咽得下,她可咽不下。 何香菱调整坐姿,道:“咽下这口气?本夫人又非冤大头,凭甚要我咽下这口气。” 陆云媚一怔,道:“娘,那你有什么样的打算?” 056:文麟回府 何香菱轻哼,道:“上回未把秋凤如何,这回我总要想法子将他们母子拾掇了,一个个都跟苍蝇似的,秋凤是,陆文麟也是,想过安稳日子,我倒要看看这些碍眼的苍蝇能安稳得了不?!” 何香菱所言,使得陆云媚生出一头雾水,娘在骂秋姨娘和陆文麟她听懂,但娘说上回?这个上回指什么? 陆云媚望着母亲半晌,杏眼微圆,似想到一些,“娘,上回的事,该不是……” 陆云媚话说一半打住了,何香菱嘴角挑一丝冷笑,道:“不错,混元寺敬香回来的路上,秋凤的马车出了意外,那是我做的,我以为秋凤必死无疑,可谁想谋划好的事竟与计划背道而驰……” 陆云媚时至今日才晓得去混元寺敬香,娘还有这样一出布置,晓得了娘的曾经布置,陆云媚惊讶过,更多的是对母亲生出抱怨,上回要不是秋姨娘的车架出了意外,哪有她陆莲儿的今天。 就因上次的意外,陆莲儿才得了朝廷的圣旨目前可以不用嫁人,还让陆莲儿光明正大的入了陈王府,想起种种过往,陆云媚面上呈现一派气呼呼。 何香菱暼了眼女儿,端过茶杯润润嗓子,道:“行了,你别总是这副样子,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你总听过的吧,上次算她们运气好,运气好能好一次,我就不信他们能够时时运气好,这一回我不会让他们一个个的如意。” 陆云媚敛了气性,道:“娘,你这次想怎么办?” 何香菱答非所问地说:“你先下去休息,我下来要做什么会告诉你,马上就是莲湖游船了,你好好的蓄养精力吧。” 说起莲湖游船,陆云媚来了精神的同时也怅然,陈王没有邀自己,反而是成素公主给自己递上了请帖。 陆云媚起身离去,留何香菱一人独坐,独坐良久,她扶翠竹的手臂站起来朝房门口,今日阳光明媚,何香菱立于屋子门口任由艳阳拂身。 她闭上眼,嘴角再度生淡淡的、不明意味的冷笑。 ****** 南边别院,徐宁蹲在院子里玩抓羊拐,除了在淼苑,也就是这边,徐宁能随意一点儿,她边抓着羊拐打发时间,边静听屋中几人对话。 吃过为两位少爷接风的宴席,陆莲儿随陆文麟秋姨娘一同来了这边。 回来自个的地盘上,陆文麟首先发问的不是旁的事,而是前些日子大家去混元寺敬香,回来的途中,母亲所坐的马车、拉车的马受惊一事。 陆莲儿、秋姨娘对视了眼,陆莲儿道:“二弟,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而且我还晓得,当日拉车的马被人做了手脚。” 陆莲儿与秋姨娘再度对视,秋姨娘问道:“这些你都是打哪听来的?” “娘,你无需管我从哪里听来,你就回答我,我所说可都是事实?” 秋姨娘叹了几叹气,点了点头却又摇头不止,陆文麟道:“娘,你这既点头又摇头的,是何意思?” 陆莲儿替秋姨娘接过话,“当日马匹的确受了惊,回府以后,我们也听得风声说,拉着姨娘马车的马、是被人做了手脚,可毕竟没证据,就算知道了马匹被人做了手脚,我们又能如何。” 陆文麟一拳砸在手边桌子上,狠狠地道,“真是岂有此理。” 秋姨娘过来,挨在儿子身边,手搭于儿的肩头,道:“好了,你也别气了,事过的已经过去,我和你大姐不也好好的。” 陆文麟神色缓和,站起道:“娘,亏了你和大姐没事,倘若你们出了问题,你教儿如何面对将来?” 陆莲儿也起身过来,道:“那日多亏宁儿、陈王殿下还有温良,要不是他们,我和你娘今日也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陆文麟道:“是得感谢宁儿、殿下还有温良……之前我不知道详细情况,现在听你们这样一说,我能肯定,背后下黑手的那人应该是针对我母亲,耍手段的人真是掐的一手好时间,马在那么合适的时候发狂,他们可真算计到了姥姥家。” 陆莲儿、秋姨娘三度对视,陆莲儿道:“你说背后使手段的人,当日要害的人是秋姨娘?!” “大姐有所不知,马天生对乌鸦血敏感,那日你们去混元寺敬香,保准有人乘你们不防备时,给拉车的马喂食了乌鸦血,当日马车行进于那个地方,乌鸦血恰好的起了作用,本来安安静静的马,所以才就突然的发狂了。” 陆文麟一番言辞莫说陆莲儿、秋姨娘听完怔住,就连蹲在院子里的徐宁也愣住,马对乌鸦血敏感,徐宁有所耳闻,倘若真是有人算着时间给马喂了乌鸦血,那就的确没错,背地里使手段的人针对的是秋姨娘,而非莲儿姐姐。 混元寺回来之时,莲儿姐姐要同秋姨娘聊天,才上了秋姨娘的马车,而自己身为莲儿姐姐的侍婢,自然得主子走到哪里,她便走到哪里,所以当日她们两个才会一同上了秋姨娘的车架。 细细的往下这么一捋,徐宁瞬间想明白,下黑手的那人为何要害秋姨娘。 屋内的三人除了秋姨娘没明白过什么人要害她,陆莲儿、陆文麟却是双双的反应过,暗地里耍手段之人,为何把黑手伸向了秋凤。 陆文麟、陆莲儿对视了眼,二人虽未言语,但都从对方目中读出来,对方要说什么。 陆文麟安慰母亲道:“娘,莫要再多想,儿现在回来了,以后儿在你身边,谁要是敢找你麻烦,我不会放过他。” 陆文麟说了一堆宽慰言辞把母亲安顿好,便随陆莲儿一道出来。徐宁站起迎上,陆莲儿做个嘘声动作,徐宁会意,她跟在陆莲儿陆文麟后头踏出南边别院。 淼苑荷池边上,陆文麟说道:“那天之事,铁定是夫人干的。” “之前我只是有所怀疑,而且我那时一直认为马匹受惊是针对我,没想到那次的事件,她们要害的人居然是秋姨娘。”陆莲儿口中的她们指的正是何香菱母女。 057:心思深沉 徐宁接过话:“谋划来谋划去,谁能料到夫人脑子太好使,仅凭一罐七宝茶,就被她知道了当日是我们怂恿的兰兰小姐,送茶给二小姐。” 顺徐宁的话,陆文麟微思,道:“她既能分析出七宝茶是咱们挑唆的陆兰兰送给陆云媚,那么夫人自然而然也会想到我去猎山羊的目的,咱们比在夫人跟前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陆莲儿道:“都怪我,宁儿还提醒我,夫人会不会把你也给怀疑上,可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谁知却害了秋姨娘……文麟,对不起。” 分析透彻一处,便能分析出所有,夫人想整陆文麟没法子,但乘着陆文麟不在,陷害陆文麟的母亲则完全办的到。 陆文麟道:“大姐,你无需给我说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干的,连累我娘是我的错,跟你没关系,你别有负担,”陆文麟转头看徐宁,“这回多亏宁儿,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徐宁道:“我只是起了个缓冲作用,说到底还得感谢陈王殿下和温良,若非他们及时施援手,那才是后果不堪设想。” 陆文麟点点头,“是,不光得感谢宁儿,也得感谢殿下和温良,下来我会好好的谢他们。” 陆莲儿道:“你才回来就知道了我们遇难之事,这事你打哪里听来的?” 陆文麟解释说,他与陆文虎回城之前,恰好在城外遇见温良,那阵闲聊几句,温良便把当日情况大概说了下,这才有了陆文麟会晓得这事的缘由。 立一旁的徐宁听见温良两字,她不由的多上心了点,温良今日也在城外?怎么晌午去城门口迎接大少爷与二少爷之时,没看见他呢? 徐宁垂眸想心事,没听见陆莲儿说话,陆莲儿又叫了声,徐宁才回神,“啊,小、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还有两日就要莲湖游船了,你好好的准备下。” 徐宁应道,“哎,好。” 陆莲儿捂嘴笑,给同坐的陆文麟调侃开,她说徐宁现在心有所属,别看这妮子人小,小小的却已经被预定了出去。 闻此言,陆文麟来了兴趣,他问大姐,什么宁儿被预定了出去,怎么回事? 陆莲儿把那日混元寺里,寂灭道长当时说的话,说给陆文麟听,徐宁被陆莲儿的调侃弄的羞红脸,徐宁嘴一撇:“小姐你说什么呢,你再乱说,我不理你了。” 徐宁头一扭小跑逃离,留陆莲儿、陆文麟还坐在原处笑不停,陆文麟虽然笑呵呵,但他笑过后,望着徐宁消失的方向,面上显出淡淡的沉寂。 ****** 还有两天就是莲湖游船的日子。 每隔三年,皇家就会举行一次莲湖游船,陆云媚有幸随母亲参加过两回,今年她虽未接到陈王邀请,但成素公主的相邀朝她发出。 莲湖就在京城外的雾山下,雾山景色优美,多年前,朝廷于此处修建了一座专供皇家贵人游歇的皇家园林。挨着雾山下的皇家府邸奇大无比,有山有水又有房,能来这里游玩的人没有哪位是身份普通的。 陆云媚为参加两天后的盛宴没少花心思,虽是去游湖,但当日受邀去那里游览的人身份都不一般,所以盛装打扮是必须的。 一套套的试穿新衣服,挑来挑去,一件鹅黄色的华丽丝裙总算称了她的心,刚决定下后天就穿这套衣服,伺候在闺房外的婢女进来说,青青小姐来访。 得屋内人应允,陆青青抬步迈过门槛朝陆云媚所在的这里过来。 陆云媚的香阁陆青青以往不怎么来,但就是寥寥几次的踏入香阁,每回只要跨过那道门槛,陆青青心上总会升起不是滋味。同为陆家女儿,陆云媚所居之处要比她和兰兰住的屋子华丽许多,陆青青的不是滋味浓,可有什么办法,谁叫她爹非当朝宰相呢。 镜前立的人转身迎上往来的陆青青,道:“后天你早点打扮收拾了,别耽误。” “青青不会耽误,二姐放心。” 陆云媚道:“你这会过来找我,有事?” 陆青青的眼眸于屋内扫一圈,陆云媚会过意,打发侍婢们全部出去到外边候着,屋子里再没旁的人,陆青青这才朝陆云媚靠近,对着陆云媚的耳畔嘀咕开。 听明白陆青青所言,陆云媚嘴角显丝丝笑,待陆青青言毕,陆云媚嘴角笑意越浓,“好,很好,呵呵呵……” 陆青青把要说的话说完,如何来的,便又如何回去,返出香阁,陆青青行至拐角了却步子顿,她转回了脸瞅向那边香阁的门。 拂面而过的微风吹的她鬓角发丝轻飞扬,小道边上的香柏树,迎着微风沙沙作响,陆青青眼瞅了那边的香阁门片刻,扭头才又接着脚下步子。 陆青青想什么,随行的碧儿不知道,莫说服侍陆青青久了的碧儿猜不透小姐心思,就连养育了陆青青的陆家二伯和妻子,多时也不知女儿内里的真实想法,陆青青性子深沉,绝非她表面那样。 她朝自个所居的院落而去,后天就是莲湖游船,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二姐曾说她攀高枝,不错,她就是攀高枝了怎么样,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人活一世,谁不想过好日子? 她想着心事一路朝前,行在后的碧儿当没看见自家小姐面上显出的淡淡不明之色。 ****** 隔两日,万里晴空无限好,阳光明媚。 受皇家邀请的、京城各家名门的贵淑小姐公子们,大清早的收拾打扮了,坐着马车朝雾山莲湖驶去,陆莲儿、陆云媚的马车一前一后。 徐宁脑袋伸出车窗外,望着延绵数里、浩浩荡荡的队伍感慨不已,“姐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原先只听说莲湖游船这一天热闹至极,今儿个见着了,才真正的见识了何为盛况空前。”打车窗外头收回脑袋,徐宁说。 盛装的陆莲儿一手挑起阻隔视线的车窗帘子,眼瞅窗外道,“我与你一样原先只是别人说,今日能有幸能参加,也才得以有缘见识传说中的热闹。” 058:打国舅爷 女眷们乘坐马车,受到邀请的男子们则多数都骑着马。 陆文麟回来的恰好也是时候,是以今日才赶上了莲湖游船。他能来,倒不是说收到了谁的邀请,而是陆文虎负责这次皇家宴会外围的保卫任务,借陆文虎的光,他才得以有幸参加今日盛况。 陆文麟比陆莲儿一行人到雾山的早,他与一队宫廷侍者立在雾园门口等候着,远远的看见车队驶来,他朝陆莲儿乘坐的马车迎上。 “二弟,”陆莲儿钻出车厢,扶陆文麟的胳膊下来,徐宁随后,待双脚踏上地面陆莲儿说道:“秋姨娘说你天不亮就先行一步,你果然早。” 姐弟二人闲聊两句,陆文麟朝陆莲儿做个请的动作,意思他为她领路。 另一边,陆青青、陆云媚先后下来马车,瞧见这边的二人有说有笑,陆云媚嗤之以鼻,陆青青瞧见陆云媚的不高兴,她往陆云媚跟前凑了凑,说道:“二姐莫要生气,今天有好‘戏看’呢。” 陆青青所说的“好戏”指什么,陆云媚自是懂,她收回视线整了整衣饰,迈着优雅的步子行在前。 宫人们引着受邀来参加游湖的贵人们进入雾园,雾园陆莲儿不熟悉,陆云媚却知道进来这里头,哪面是去往哪里的道。 陆云媚认得路不错,但进来雾园之后,她却没有走在前头,因陆莲儿被陆文麟引着先她踏入了雾园的门,是以她只能行在陆莲儿后方。 陆云媚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心气,以前她来,都是随母亲走在前头的,这一回却叫陆莲儿走在了自己的前边,凭什么。 陆云媚步子稍一顿,她注意到徐宁随在后方。 徐宁是以陆莲儿侍婢的身份跟着来,作为下人,她只能同墨菊、碧儿落后各自主子的后方行进,但因小姐们是走在一起的,她才落后到了三位小姐的后面。 陆云媚瞧徐宁离她不远,抬步往前之时,她故意的又快速停下,想着这一下,徐宁保准会撞上她,陆云媚停住,也确实如她所料,后边有人撞上她,但撞上她的不是徐宁,也不是墨菊、碧儿,而是另外一位。 大伙入了雾园,谁也没留意国舅爷何时出现在了大家身后,国舅爷走在一帮小女子的后边一直思谋着如何与陆云媚搭上话,刚刚想到一个能同陆小姐搭上话的点子,却没料陆云媚忽地停下。 因陆云媚的突然停顿,令行走比较快的国舅爷没刹住,是以他人急速的朝前撞上,然而国舅爷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脸上就挨了一耳光,“啪”一声,众人调头。 陆云媚甩出一把掌正要怒喝,可当看清楚自己的这一巴掌竟甩到国舅爷脸上,莫说陆云媚惊了,众人都惊住。 陆云媚瞟了眼一侧的徐宁,对上国舅爷,道:“怎么是你?”话问出了口她却又觉得这话问得不大合适,不及她拐过话题,被打耳光的国舅爷没好气道,“不是我,那你以为是谁?” 徐宁腹诽,她当然以为是我。 徐宁不光腹诽,还暗暗的翻白眼,才入雾园的门,陆云媚就整了这么一出,亏自己一直防备着,要不然刚才挨打的人就是自个了。 陆云媚被问的接不上言,国舅虽为皇家的裙带之臣,但到底也是皇家贵人,她连忙屈膝,“小女无意冒犯国舅爷,还望国舅爷海涵。” 今天被打的若是旁人,陆云媚这一关好不好过委实不好说,但被打之人是国舅这便又不一样了,国舅虽为皇亲,可再说到底他非正统的皇家血脉,无非顶着个名头而已。 男女有别,方才你撞了女眷,被女眷赏耳光,这事就算告到皇上那去,你国舅也占不到便宜,所以陆云媚镇定下,想明白了她也不怕。况且如此多的人看着呢,你一个大男人非揪着这茬不放,可是会在众人这里留下话柄的。 屈膝的陆云媚等着对面的华服男子免她礼,国舅爷揉了揉脸颊,面色不佳的说了句宽慰话,顺顺的接受了陆云媚道歉。 一点点小插曲并未影响任何人,一行人接着脚下路。 陆青青、陆云媚并行,陆莲儿、陆文麟则说着话的走于前。 穿过雾园长廊,行至硕大而又花团锦簇的花园子,女眷同男眷们分开,各找各相熟的人聊天去了。 陆青青转头之时恰好同徐宁、陆莲儿眼神碰上,三人微微的点了点头。 “大姐,你觉得这如何?”陆文麟与其他人并无多少打搅,且他所熟悉的人也只有大姐、徐宁,所以他没去找谁聊天,就立在徐宁、陆莲儿的身边。 陆文麟的问话声,拉回了徐宁、陆莲儿思绪。 陆莲儿与陆文麟闲聊开,徐宁静立一旁,来回望着这里新奇的一切。 眼瞅花花绿绿间,花园入口响起通传声,众人朝这边转脸,朝来人见礼。 陈王、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现身,来的这四位皇子,除了熟悉陈王和见过四皇子一面,其他两位皇子,徐宁都是第一回见。 皇子们刚入花园子,随后而来的几位公主们也到了。 来的公主里,徐宁瞧见一位熟悉女子,混元寺雪漫泉边,徐宁那日猜出此女身份不简单,今日一见,果然印证彼时想法。 陆云媚朝成素迎上屈膝道:“云媚见过成素公主,还有几位公主。” 成素客气的免了陆云媚与众人礼,随即拉过陆云媚的手,与其亲切的交谈开。徐子谦说道:“皇姐,既然都来了,咱找个地方坐吧,总站在这作甚。” 陆云媚含笑附和道:“是呀公主,找个地方过去坐吧。” 一群人往那边专门给贵人们准备的歇脚处过去,徐子谦正要唤陆莲儿,成素公主却先着他说道:“二弟,走,我们一道过去吧。”如此便打断了徐子谦。 徐子谦无奈,只得应承姐姐,他给陆莲儿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跟着皇姐朝那边。 皇家子孙里,成素公主年纪最长,自然是她坐上位。 059:逗六皇子 皇子、公主们都坐下,小姐与公子们也才找地方坐下来。 陆莲儿落座最边角,坐哪无所谓,只是被挤到角落边上,就相当于把她这位真正的宰相府嫡出大小姐晾在了一旁。 成素同身边人说了几句话之后,面朝一众公子、小姐们言道:“今日都是咱们一群晚辈,父皇本说要来,但因今日被咱们小辈包了场子,父皇便说,他就不凑今天这个热闹了,今儿咱们没有君臣之分,大家好好的享乐今日盛宴吧。” 闻言,徐宁的满腹疑惑消下,她就说嘛,莲湖游船不光小姐、公子们能参加,当官的与其夫人们也能参加,原以为今天能见着很多人呢,可到了雾园才发现今日并不见官员与官太太们,原来今年的游湖盛宴,长辈们都不来参加呀。 成素又道:“歇息一小会了咱们就去游船,哦对了,本宫听说,今年莲湖里的黄鱼长的可肥了,下午了咱们来一场钓鱼比赛,今日谁钓的鱼多,本宫便有赏。” 此番话得多数人共鸣,下首所坐众人,一个个的跃跃欲试。 挨成素而坐的陆云媚面带得体微笑,然而扭头间,她瞧见陆莲儿同徐子谦在那头眉来眼去的,陆云媚内里当即生不快,可她又不好发作,想借成素公主的手给陆莲儿难堪,可再一想到今日的安排,她收了此刻就要给陆莲儿找麻烦的念头。 歇息片刻,成素公主发言,游湖正式开始。 莲湖边上,一直没吭声的国舅爷忽地道,“往年游个湖,船上人太多,今年要不改一改,各位的仆从,就别上去了,如何?” 成素微蹙眉,想了想她点头,道:“国舅言之有理,就依你,船上宫人不少,诸位有何需要的,打发宫人们就好了。” 成素扶身边人的手先上了最大的一条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上到船上。 今日共有七艘大船,这些船完全能把所有人载下,因无需各位小姐、公子们的仆人上去,七艘船空下不少。 国舅爷的这个突然建议打乱陆青青计划,她所谋划本来是要在船上施实的,现在徐宁不用上船,这……陆青青看了眼陆云媚,也看了眼陆莲儿,三人各有各心思。 陆云媚正要“好心”的发话求成素恩典让徐宁上来呢,好巧不巧的,六皇子说他不舒服,就不上去了。 因徐子若一打岔,陆云媚的嘴再就没张开,成素公主下令开船,立在船栏边上的陆莲儿、陆云媚、还有陆青青,三人望着徐宁发开急。 徐宁同样也急,可急又急不出个办法。 游船离岸朝湖心驶去,端立岸边的徐宁吐口气,何为计划赶不上变化,当下就是。 无需上船,她倒是能与其他人一样的清闲一阵。 既然目下没她什么事,徐宁随其他人准备退回阴凉处歇息,才走没几步,走在她前头的少年忽地停下,徐宁也忙停步,朝那少年屈膝,“奴婢见过六皇子。” 徐子若没踩稳脚底打滑,他心想,刚才朝后仰的样子定然被这小奴婢看了去,是以他凶道,“知道我是六皇子,见了我为何不跪?” 徐宁怔仲,跪?咱两年纪差不多,凭啥要我跪你?这话徐宁只在心里念叨没敢往外道,对方就算同她年岁差不多,但对方乃皇家子弟,不是她个小奴婢能惹的。 徐宁瞧其他人都走远了,岸边此刻就她和这位人小脾气大的六皇子,寻思下,她做出一副惊惧的样子,“六皇子,奴婢跪你可以,但咱先去个平坦点的地方成么,于这里给你下跪,我跪的俩膝盖沾满泥无所谓,万一叫旁人看见我在湿泥地里跪拜你,不是有损你的声誉么。”端着一副惊惧的样子,可她说话的语气哪有一点点害怕的样。 缓了缓她又道:“六皇子长的如此帅气,定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奴婢,看在六皇子长的如此帅气的份上,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的,饶了奴婢我吧。”说完,徐宁一溜烟的小跑逃离,留徐子若怔在原地。 她那样哪里怕他,徐子若转身追上,“你给我站住。” 徐宁头也不回的飞奔,冲上平地钻入长廊,又拐到了花园的假山后头。 追着来的徐子若没看到人,他来回瞅了眼,瞧那边门口闪现人影,便连忙朝有人影闪现的那头追过去。 徐宁松下,她也说不上为何会不要命的去逗一位皇子玩。 徐宁钻出假山,朝与徐子若相反的方向而走。穿过一道道门,行至一片长满竹子的院,从这片长满青竹的院里穿过的话,她就会从雾园的后门出去。 透过敞开的那道门看,踏出这门应该能去到一个很清幽寂静的地方,徐宁提裙踏上台阶,想从这道门里出去看看。 她脚刚踩上台阶,却突然于背后发出一道声音,“原来你在这,让本皇子好找。”应声回头,徐子若黑着一张脸立在不远,他还微微的喘着气。 “殿、殿下。”徐宁想说什么却卡了壳,虽觉得对方不会把她怎么样,可方才逗这小子似乎把他逗狠了,万一他气性过头,真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徐宁缩回脚,朝徐子若靠近点跪下,“殿下,奴婢知道错了,求殿下能不能别把今天的事告诉我家小姐。” 徐宁决定先来个卖苦,如此说不定就能糊弄过这个小娃娃。徐子若果然上道,他朝跪地小女娃靠近一点儿,“你敢整本皇子,还怕我把此事告诉你的主子?” 徐宁狠掐大腿一下,硬挤出两滴眼泪,说道,“殿下,你千万不能把刚才的事告诉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知道我得罪了六皇子一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奴婢命苦,家中贫寒……”徐宁嘚吧嘚吧的说了一大堆,编了一段异常凄惨的身世说给眼前少年听。 徐子若也委实被徐宁编的这段身世惊诧,他生在皇家,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哪里经过这个丫头嘴里说的那些。 060:后山风景 徐子若被徐宁弄的似有垂泪架势,他已经有点儿听不下去了,道:“你好不容易才给你家小姐当了奴婢?那好吧,我就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饶过你,你若再敢忤逆我,小心我绕过你的主人治你罪。” 徐宁道:“奴婢记住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徐子若很大方的摆摆手,道:“好了,你起来吧,”待跪地小女子站起,徐子若又道:“我看你刚才要从这里出去,你干什么去?” “我瞧外面挺清幽的,所以想出去看看。” 徐子若也扫了眼外边说道:“从这出去,会进入雾山的后山,既然来了,走,咱们去后山转转。” “后山呀?”徐宁是觉得门外挺清幽,但还没想着说上后山去转转。 徐宁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徐子若见身侧小女子一副垂眸深思,他问道:“怎么了,去不去给个话。” “殿下说后山清幽,我倒真的想去看看呢,可万一我家小姐下了船,找不见我怎么办。” “你放心好了,他们游不到下午,是不会上岸的,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后山里转悠,正好我也没事干,走,我带你去看看后山的风景。” 六皇子都如此说了,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徐宁跟随徐子谦踏出了这道后门。 出来后门,并不见这里如前门那边也有人把守,徐子若仿佛能听见徐宁心中所想,他解释,御林军把方圆十几里都围了起来,所以这里可以无需人把守,前门那边有人守着,主要是为迎接来客。 徐宁了然的点了点头,跟在徐子若身后提裙步行。二人边走边聊天,徐子若顺口问身侧小女娃叫什么,徐宁大方回话说她叫徐宁。 听清徐宁的名,徐子若的反应同徐长逍第一次听见徐宁名字时的反应一样。 他转脸看向身侧小女娃,“你姓我大梁国姓,家室不应该悲惨成那样吧。” “殿下果然是身在皇家的金枝玉叶,我姓国姓怎么了,平民百姓里姓徐的又非我一个,你是没看见那些疾苦百姓,要看见了,保准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相聊的二人一前一后的朝雾山密林钻入,他们过去,一旁的山梗上跳下一人,方才徐宁、徐子若说了些什么,温良听的清清楚楚,温良回头看了眼山下,他跟上了前头二人。 徐宁着实不知,雾山的后山美的如仙境似的。 钻过一片挡路荆棘和树林,眼前忽地豁然开朗,这块开朗处不见大树与杂草,反而是长着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花朵,这片长满花朵的地方还随风绕着淡淡的云雾,这番景象正应了雾山的一个“雾”字。 入眼的景象实在太美,美的徐宁不知该拿何做比喻,徐子若说道:“看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才这点儿花朵便让你看在眼睛里拔不出来了,从这过去,前头还有美的呢。” 徐宁实没想到这个六皇子比温良的嘴还贱,温良要是当着她的面说她没见过世面,她绝对会回怼,但现在说话的人乃六皇子,徐宁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咽回肚里。 跟着来此的温良不由的捂嘴笑,这丫头终于碰上克星了。 徐宁不着痕迹的翻个白眼,道:“殿下,我是没见过世面,你用得着说出来。” 徐子若呵呵一笑说:“好,咱不多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比这里还美的地方。” 徐子若所说的那个比这里还要美的地方,得先从这片花丛里穿过,跟着徐子若又走了一段路,徐宁听见阵阵的“轰隆隆”入耳。 听那动静,似乎是这附近有一条很大的河,徐子若说:“你现在听见的声音乃是雾山的烟雨瀑布所发出来,咱们拐过前头的那个山弯,就能看见烟雨瀑布了。” 顺徐子若手指,徐宁看见那个山弯离当下所立不远。 徐子若道:“快点,马上就能看见瀑布。” 离那个山弯越近,听见的“呼隆隆”就越大,当拐过山弯,徐宁无法用言辞形容她此刻所看见的。 一条垂直的“白缎”挂于葱郁山涧,瀑布上的水花随风飘散,明明离的远呢,他们却能被瀑布水珠溅到。 瀑布下一条小河波浪翻滚,这条河朝另个一方向流淌,难怪过来之时光听见“呼隆隆”,却未看到所谓的河。 顾不得被水珠沾湿,徐宁往那高有几十仗的瀑布跟前靠近点,有山有水,水还非普通之水,再瞅野花树丛茂密,缭绕云雾的景象更是把这里衬的宛如仙境。 离的近了,不一会,随风而来的水珠把徐宁的头发浇的有点儿湿,她不敢再多于此处驻立,继续被烟雨瀑布上的水珠浇一阵子,她衣服都会湿透。 徐宁退回徐子若身边,说道:“殿下对雾山很熟悉呢。” “那是,雾山算皇宫后院,我想来可以随时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来此放松,我熟悉这里是自然的。” “殿下身为皇子,享受着人间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难道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她问道。 徐子若顺势坐于脚边的一颗石头上,“我是皇子不错,我也的确住着皇宫,可我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脾气,所以我也会有心情不佳时。” 望着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男娃,徐宁说不上为何,看他面上生出淡淡落寞,徐宁却也有点不大好受,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脸上。 徐宁道:“殿下若有什么不开心的,完全可以把它说出来,有些事总憋在心里,日子久了,人会被憋出病来。”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想听一听我哪里不开心?” “我对殿下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只不过把我不高兴时排解不愉快的法子告诉你,你若不能把装在心里的事情告诉别人,完全可以找个老鼠洞,对老鼠洞诉说。” 徐子若笑道:“对着老鼠洞发泄,这法子你都想出来。” “我原先就是这样排解压力的,听着是挺可笑,但我说的是实话,对着老鼠洞把压抑久了的那些个苦水倒出来,真的会让人舒服许多。” 061:偶遇黑熊 徐子若点了点头,“好,你说的这个办法也是个法子,我要再有不高兴的时候,我就按照你的这个办法试一试。” 二人东拉西扯相聊好久,徐子若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我们来此不短了,回去吧。”徐宁没反驳,是的下去了,折腾一早上早饿了,下去就算不干别的,得先找点吃的。 来之前是徐子若走在前头为徐宁领路,回去时,徐宁走在了徐子若前方。 走着走着,她眼眸无意一扫,瞧见灌木荆棘里有一个白白的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朝有东西闪了一下的那过去,想看看方才看见的、白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徐子若道:“你干什么去?” “殿下别吵。”徐宁弯腰的往那里移动,到跟前她看清,原是一直雪白的兔子,它的腿似乎是受伤了,看到人过来它瑟瑟发抖着却不再逃跑。 徐宁小心翼翼的把兔子抱起来,检查兔子伤势,确定没多大妨碍,她返身准备朝徐子若这边过来。 刚抬脚,徐宁却望着徐子若身后瞪大眼,虽然六皇子身后还是灌木荆棘丛,但徐宁没看错,两头成年黑熊隐在草丛里。 “殿、殿下,你后边。”徐宁提醒徐子若还不敢用太大声,怕声音太大惊诧了那两头畜生。 徐子若疑惑中转脸,就看见两头黑熊离他大概两丈距离,徐子若被吓傻。 温良虽一直跟着二人,但他离二人稍有点距离,躲在暗处的温良远远的瞧见这边俩人怔在原地,又发觉二人盯着一个方向僵住,温良跳上另一棵树,才看清楚两头黑熊几乎就在徐子若跟前。 温良惊了,雾山哪来的黑熊,这座山上莫说熊虎豹,就连狼或者野狗一类的猛兽也没有,现却在此看见了熊?! 温良踩着树枝飞身而来,落在徐子若身边一把将徐子若推到后方去。 那俩畜生似乎也是饿了好多天,它们朝徐子若发起攻击的架势,却突然猎物没了,但又出现一个比方才更高更大的猎物杵在眼前,它们朝后稍微退了点,随即又朝温良做出攻击架势。 温良不敢贸然出击,一头熊还好说点,现在有两只,顾得了一头定然顾不住两头,他慢慢的往后退,退到徐宁、徐子若跟前。 “殿下,宁儿,你们听着,一会往地势低的地方跑,跑的越快越好。” 徐子若不懂为何要往地势低的地方跑,徐宁却明白,徐宁本来想救兔子呢,可现在不得不用这只可爱的小兔子换他们三人命,徐宁把兔子从后递上前,温良会意过,接住兔子朝两只熊扔出去。 乘两头熊撕咬兔子的当即,温良道:“快跑。” 徐宁二话不说,拉起处于惊惧中的徐子若,朝地势低的地逃去,林中路不好走,为了逃命,就算摔死了也得带上速度跑。 那兔子还不够两头熊塞牙缝的,两畜生没几下便把兔子撕扯着报销了。 它们舔着血呼啦差的嘴对上温良,温良回头看了眼,见徐宁扯着徐子若已跑出去一大截,他这才从靴子里取出一把匕首。 瞅准机会,温良朝其中一只熊冲上,能先解决掉一头,他们三活命的机会就能大大提高。 拉着徐子若跑出一段距离,徐宁停下转身看来处,远远的看见温良和那两头畜生斗在一起,徐宁的心提起。 徐子若惧道:“温侍卫一个人对付两头熊,对付的过来么?” 徐宁没答话,只死死的盯着那边。 温良左躲右闪,总算把匕首插进一头熊的脑壳上,因剧痛,黑熊来回甩动的力气非常大,温良想拔下匕首解决第二头,却被脑袋上插着匕首的熊,一掌把他拍的朝后飞出。 温良翻一个跟头稳住,瞧另一头黑熊朝徐宁六皇子逃走的方向撵着去,再顾不上拿匕首,他踩着能下脚的地撵着那头熊追上。 观望的二人再次被吓傻,徐宁大吼快走,扯过徐子若就跑。 徐子若何曾经历过如此要命事,听得后方的“咚咚”声越来越近,两条腿虽然不停的飞奔着,脸色却完全的成了煞白一片。 徐宁也听见熊瞎子跑路时候发出的“咚咚”声挨近,她边跑边瞅林中地形,前头有棵比较粗的树可以躲俩人,她一边跑一边说:“看见前头那棵树了么,咱们过去躲那后边。” 徐子若任由徐宁扯着他逃命,眼看离树越来越近,到了大树跟前徐宁快速的拉着徐子若躲在了后头。 熊瞎子追着猎物一直跑,眼看就要追上猎物,却突然瞧见猎物消失不见了。 这畜生发了急,它停下,然后身体揪成一个团,顺斜坡滚了下去,熊的习性向来如此,为了捉住猎物,它会先着滚到猎物的前方去围追堵截。 二人看着一个巨大的黑毛肉团子朝山下滚了去,越滚越远直到滚没了影,双双松下一口气。踩着树枝追来的温良到了大树前停下,他扶树干喘气道:“宁儿,你还蛮聪明的,居然晓得这样糊弄熊。” 徐宁也同样粗气道:“那可不。” 喘粗气的徐子若背靠树干坐地上:“老天爷,吓死我了,我以为今天咱们都要葬身熊口了。” 温良说:“我们赶紧走,万一那畜生再回来可就麻烦了。” 徐宁扶着徐子若站起,三人刚朝令一侧走了一步,地面突然塌陷,他们一同跌入一个大坑里。 这坑好在不是特别深,三人跌进去也没被摔成什么样。 徐宁跌落有温良给她垫底,她顺顺的趴在温良的胸膛上,但就差那么一点点的同温良的嘴唇触碰上。 躺在地的人和趴着的人都有怔,若非徐子若的哎呦声,二人还未从怔愣中走出。徐宁一咕噜的从温良身上翻起来,去到徐子若身边,“殿下,你怎样?” 这个洞坑虽未有多深,但却挺大的,三个人一同掉落下来居然不嫌挤。 温良看徐子若躺在地抱着左脚腕子哎呦不止,他用手试着捏了捏,说道:“殿下,你的脚踝脱臼了。” 062:突发变故 徐子若额角滴汗,道:“怎么、怎么办?” 徐宁急切,她问温良:“你会不会正骨?” 温良道:“你扶住殿下,我试试。” 徐宁把躺在地的徐子若扶着坐正,温良安顿她,让她尽量的按住徐子若。 徐子若疼的牙叉骨打颤,温良手抚上他的脚踝却不动作,而是说开话,与徐子若闲聊起来。 轻松闲聊使得徐子若、紧张渐渐有所消退,温良逮住时机,乘徐子若神思分散时手下一晃动,便听徐子若的脚踝发出了骨骼摩擦声,脱臼的脚踝复了位。 徐子若的脸成了煞白一片,这娃娃也是个隐忍比较好的,脸成了无血状他却没叫唤一声,也好在徐宁的安抚起了作用,细声细语的关切令徐子若缓和。 温良道:“殿下,站起来试一试,疼不疼了。” 徐子若扶徐宁的手缓缓站起,来回走了两步,果然没了钻心痛,虽脚踝还酸胀,但的确感觉不到疼了。 徐宁道:“我们赶快走吧。”她举目看眼头顶,透过树枝瞧那天空,这阵恐怕已过午时。 坑不深,但要上去不是很容易,好在温良轻功不赖,他把徐子若与徐宁先后弄上来。 徐子若的脚已没了大碍,但毕竟才脱过臼,所以走不快,温良只得背着他、再带领徐宁朝山下而行。为防止再遇上猛兽,温良速度比较快,徐宁紧紧跟随。 山脚下,两位小太监瞧六殿下被温良背回来,他二人冲过来哭丧着脸,其人一人道:“我的六皇子祖宗,您这是上哪里去了,叫奴才们好找。” 另一人也道:“您下次要去哪,能否給奴才们通个气,您要是再不出现,奴才就要投湖了。” 徐子若于温良的背上滑下来,一瘸一拐的挨近他俩,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看你们的样子。” 这两小太监一位稍胖点,一位稍微瘦点,稍胖点的小太监唤小喜子,瘦的名叫小福子,二人瞧主子一瘸一拐,忙一左一右的将主子扶住。小喜子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不碍的。”徐子若不耐道。 都一瘸一拐了,怎可能不碍?! 殿下说没事,他俩可不敢当做真没事,若让皇上晓得了他们没照顾好殿下,皇上不得扒了他们皮,问殿下问不出个所以然,二人只得对上温良,小福子道:“温侍卫,殿下这是怎么了?” 温良没有隐瞒实话实话道:“殿下的脚脱臼了,不过已经没事……刚在山上我们遇见了熊,你们伺候着殿下,我现在去找陈王,得把山上有熊的事告知他。” 闻言的二人变了脸,小喜子惊道:“什么,你们刚遇见了熊,雾山怎会有熊?” 温良道:“山上怎会有熊我也不知怎一回事,或许那两头熊是从别的地方过来,尔等无需大惊小怪,你们好生照顾六皇子。” 小喜子、小福子不敢再耽误,俩人架着六皇子就要去找太医,徐子若被扶着走出几步,他却调转回脑袋朝着徐宁道:“宁儿,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徐宁稍微微的弯了弯腰,以视将其恭敬,毕竟这里还有两位小太监,于人前,总得给这位皇子殿下给足面子,她说道:“奴婢本就叫这个名,殿下如此唤我没错。” 徐子若忍着脚踝上的不适,道:“那好,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宁儿,等有机会,我去找你玩,可好?” 徐宁怔仲,“找奴婢玩?这不大妥吧,奴婢身份低贱,殿下与奴婢做朋友是否有失您的身份?” 徐子若笑了笑,“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若觉得自己身份不够,那我去求父皇,让父皇下旨着你进宫,你在宫里做个女官,这样……” 徐子若的话未说完便被温良打断,“殿下,宁儿年岁还小,入宫恐会因不懂宫中规矩从而得罪宫里的贵人们,殿下脚踝刚复原,还是早些回去养伤吧。”说完,温良拉着徐宁先走了。 徐宁听徐子若说,要弄她进宫做女官,徐宁却动了心思,她来京城的目的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进宫接近吕贵妃,现在六皇子朝她伸出橄榄枝,她很想一口应承。 可六皇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良拉着她走掉了,徐宁边走边回头,看六皇子被那两小太监扶着依旧立原地。 她想给六皇子打个招呼都不能,因温良拉着她,走的又快又急。 “喂,你干什么?”被温良拉着走出去好一截,直到脱离徐子若的视线了,徐宁才好不容易的甩开温良的手。 温良停住,道:“干什么?我这是好心救你,你知不知道,一旦入宫,就等于进了修罗场,我这是好心好意的拉你出苦海,懂不?” 徐宁没有回怼,她明白温良的话里意思,她当晓得皇宫不是普通人能呆的地,温良确是依着好心帮她回绝了徐子若,可温良并不知,她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入宫寻仇。 徐宁面朝温良立了阵子,转身朝另一边而去。 温良望着徐宁背影挠头皮,他挺意外这丫头没反唇相讥。 温良跟上,“难不成你真想入宫?宁儿,你听我说,皇宫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你现在还小,看不懂华丽的宫廷其实就是豺狼虎豹窝,等你再大一点,经历的事情再多一些,你就知我所言非虚了。” 徐宁停步,“温大哥你别说了,你所言我都明白,我从没想着要进宫做什么女官,我只是想……”想什么,徐宁没有说出来,她话虽说了一半,但就是这一半未说完的话让温良听出来,徐宁果然有入宫心思。 他绕至徐宁正面,“你既知皇宫不是普通人能呆的地,那为什么还想入宫,宁儿,咱们也算是朋友了,难道你就不能给我说实话。” 徐宁一愣,道:“温大哥,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你要我给你说什么实话?” “如果我没猜错,你入陆府,不单单只是想在陆府做个奴婢那么简单吧?” 徐宁大方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入陆府压根就不是想做什么奴婢,我的目的很简单,帮莲儿姐姐夺回属于她的一切,之后再从莲儿姐姐那里得到点好处,我的目的就这。” 温良抱臂胸前,看着别处道:“倘若你入陆府,真的只是抱这样的目的,我没什么话再给你说,如果你的目的不单纯,我给你一句忠告,定要小心,陆府水深的很。” 徐宁蹙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能否把话说明白一点。” “我话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 与温良对视,温良眼眸平静,平静的如一汪清泉,与那平静的眼眸对视半晌徐宁缓缓地道,“谢谢你的忠告,我就是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言毕,她让开温良而去。 ****** 游湖的贵人们已下了船,众人这会子聚集莲湖畔的钓鱼台上比赛钓鱼,徐宁过来,远远的瞧见陆莲儿同陆青青还有陆云媚在一起。 她去到陆莲儿身边,“小姐。” “宁儿呀,你上哪去了,我下船都没找见你。”手持鱼竿的陆莲儿说。 徐宁正要给陆莲儿解释说她上哪去了,于那边的陆云媚幽幽道:“这就是大姐身边的人,连点规矩都不懂,这种地方也是你个小奴婢能随便乱转悠的?” 陆青青夹在陆莲儿与陆云媚的中间,她说道:“二姐,宁儿刚才没有上去游船,许是看风景去了,这不回来了,好了,咱们安心钓鱼吧。” 立陆云媚身后侧的墨菊道:“小姐,奴婢等人无福上船,就去偷了会子懒,主子们下了船奴婢们就都回来了,宁儿这不也回来了,小姐无需再挂念。” 陆云媚哼道:“还是你懂事,晓得什么是分寸……这里是雾园,万一乱走冲撞着了贵人,被打杀了无所谓,要给咱府上惹来祸事,纵然把你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 墨菊维诺道:“小姐说的事,奴婢记下了。” 陆云媚主仆一唱一和,她们所言何意,陆青青、陆莲儿、徐宁都听的明明白白,若非这里还有其他人,陆莲儿绝对会反呛回去,但目下陆莲儿也只能把所有对陆云媚言辞的不满发泄到,拿在手里的鱼竿上,她捏着鱼竿的手泛出阵阵白。 徐宁想了想,道:“听二小姐一袭话,奴婢胜读十年书,奴婢谨记二小姐教诲。” 陆云媚没料徐宁会朝她客气,她斜眼白了徐宁一眼,再没说废话或出幺蛾子。 莲湖里的青鱼长的肥硕,说是比赛钓鱼,然今天无论是谁,钓上来的鱼个头都不小,因钓上来的鱼多,成素公主发话,今晚又要进行一场厨艺比赛,比厨艺所用到的材料,就是大家伙钓到的鱼。 雾园的后园空旷,这里已提前摆好了酒席。 公子小姐们做完鱼,天色已渐渐黑下。 众人来了后园,除上首主位不能随意坐,其它的席位任由各位随心,公子、小姐们找能座的位子,纷纷坐下。 陆莲儿寻了个稍微靠边点的位置落座,游了一天,又钻入厨房里做了半天鱼,她早累的不行了,现有机会坐下歇一阵,她不想再挤到前头去凑热闹。 徐宁跪坐陆莲儿身后,乘身边没有谁,姐俩低低的交谈开,“宁儿,呆会你见机行事。”说着,陆莲儿把一包木薯粉交给徐宁。 “姐姐,这是什么?” 陆莲儿压低声音凑近徐宁耳畔嘀咕,徐宁边听边点头,她视线落在了那边的陆青青身上。陆青青此刻正同一位年轻公子说着话,徐宁明白了,今日在船上没有阴到陆云媚,陆青青就把计划挪至现在。 听清陆莲儿安顿,徐宁应承下。 陆青青给陆莲儿所做的鱼里下了木薯粉,她什么时候给莲儿姐姐做的鱼里下了木薯粉徐宁真的没看见,但听陆莲儿方才所言,徐宁心下有了底,此刻安安静静的等着,青鱼宴开始。 天越来越暗,后园里点亮无数宫灯,宫灯把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宫灯点亮,以成素公主为首的一帮龙子凤女们到来,但不见陈王殿下和六皇子。陈王不在,或许是温良把山上有熊的事告知了他,陈王去处理这事了吧。而六皇子没露面,徐宁也能想明白,六皇子的脚受了伤,此刻或许在哪里修养呢。 成素落座,其他人也坐下。 成素说了几句话,一挥手,宫人们端精美碗碟鱼贯而入,摆上了水果茶点之后,成素再发话,又一排宫人们进来,后来的这帮宫人们,每人手上端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用白瓷盘盛着的青渔,一道道的鱼,看着就挺诱人。 成素道:“今日垂钓比赛,乃是宰相府嫡女陆云媚小姐摘得头冠,下来咱们再品一品,看看这做鱼的手艺,谁又能摘得魁首呢。” 众人朝陆云媚投去目光,投去目光的同时,还纷纷朝陆云媚发出赞美。 陆云媚微笑着朝众人颔首回应,随即她还不着痕迹的狠剜一眼陆莲儿。 徐宁替陆莲儿捏紧了双拳,这位公主绝对故意的,她这说辞摆明了就是将莲儿姐姐无视,徐宁气性,却也无奈。 成素说几句客套话,起身先离开席位,过来依次于宫人们面前走过。 她把端在宫人手上的每一道鱼都用筷子剜下一小口尝一尝,一一尝过,成素把拿在手上的一朵鲜花,放在了她比较满意的一盘鱼跟前。 成素下去,其他人也依次上来品尝,一圈子尝下来,果然是成素认可的那一盘鱼,所得的票数比较多。 这些做好的鱼,全部装在同样的盘在里,压根就不知哪盘鱼是出自哪位的手,这样比试,相对也公平,见胜负已出,成素要宫人告知大家,得票最多的鱼,是出自谁的手。 那宫人回道:“这条青鱼,出自陆大小姐之手。” 众人齐刷刷的调头看向陆云媚,陆云媚迎着众人视线微微一笑道,“诸位误会了,那鱼是我大姐做的,不是我。”陆云媚给大家指了指,坐在这边位子上的陆莲儿。 陆莲儿站起朝众人见礼,她绕过席位,朝成素公主屈膝,“臣女见过大公主,以及各位皇子公主们。” 成素上下打量陆莲儿片刻道:“你就是陆大小姐?”她视线于陆莲儿身上扫了几扫,微微一笑道:“模样生的标志,人长的美,连这做菜的手艺也不差。” “公主藐赞,臣女的这点手艺不过一点点雕虫小技,公主莫拿臣女说笑。” “本宫觉得,你的这道鱼做的确实很不错,你无需谦虚,我说了,今日垂钓和做鱼拔得头筹都有赏,这份赏赐该你得。” 成素言毕,立一旁的宫人端一个盘子上前来,盘中放一个打开的木盒,盒里装有三颗珍珠,陆莲儿谢过公主赏赐后就要接住东西,却不想,她的手还没碰到呢,成素却捂着肚子发出哎呦。 不光成素,连同在座诸位任谁都是捂着肚子。 成素道:“好、好疼,快、快传太医。” 侍者不敢耽误,连忙下去传太医。陆莲儿来回望一圈,多数人都手捂肚子,包括陆云媚,怎么回事? 太医很快的就来了,三位太医为成素公主和大家诊断过,得出一个结论,大家中了毒,一句中毒弄的这里所有人惊诧不已,连陆青青也惊了,怎可能会中毒? 陆青青同陆莲儿、陆云媚对视,三人视线触及,眼底互相生疑惑。 陆莲儿所做的那盘鱼被下了点木薯粉,木薯粉是没有毒的,但吃了木薯粉却是会叫人肚子疼,等到公主和众人肚子疼的时候,这时徐宁便发挥了她的作用,她会乘机把木薯粉塞到陆云媚这里。 这样明面上看,是陆莲儿做鱼手脚不干净的想害人,但经过查探后,最终会嫁祸给陆云媚。陆青青想出来的这个计划,虽说与先前的计划背道而驰了,但也的确是称了陆青青的心,可万万没想到,太医现在说大家中毒了。 太医就地为大家解毒,好在众人吃的不多,太医的解毒丹帮众人压制住了体内毒性。 太医用银针把这里所有食物挨挨齐的往过验,验来验去,陆莲儿做的那盘鱼里有毒,得出这样结论,其他人的嫌疑被排除。 成素抬手指向陆莲儿,“来人,将这个恶毒之人给本宫打入天牢。” 原本要连着进行三日的莲湖游船,才一天就结束了。 ****** 身为陆莲儿的侍婢,陆莲儿坐牢徐宁得陪着,俩人被押入天牢,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天牢没有窗户,数着排气孔上的光阴轮回,已过去三天。 三天来,不见有人来提审她们,姐俩住在牢里,对外面事物一概不知。 俩人蜷缩墙根,默默的靠在一起,被送入这,二人没有喊过冤,而且她们说什么,也是声音压的低低的。 墙壁上的火把忽闪着,看眼墙壁上的洞孔,外头没有光明射进来,想必天又黑了。 陆莲儿道:“宁儿,你说我们会不会再也走不出这里?” “姐姐,不会的,毒又不是咱们下的,你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陆莲儿叹气,“公道自在人心?自我回来,这才多久,咱们就经历了这么多,让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就让我认同黑和白是一样的颜色那么困难。” “姐姐,毒不是咱们下的就不是咱们下的,这没什么好怕的,那天人那么多,定然是有人专门给你做的鱼里下了毒,你一定要硬气。” 陆莲儿点了点头,“好,我硬气,你说的对,咱们自己首先要胆正。” 姐俩又靠在一起,天牢里头静悄悄,靠在一起静坐良久,忽听见牢门那边传来响,那边的动静响过,便又听得脚步声往来。 待来人到了跟前,徐宁瞪大眼,她望着来人怔愣半天,“齐王大叔,你怎来了?”来人正是徐长逍。 徐长逍当日被徐子谦押着回宫见皇上,见到皇帝,徐长逍朝皇上保证,他会永远听皇上的话,愿意老老实实的被软禁,但唯有一个要求,他不想再去胡鲁寨受苦。皇帝得了齐王保证,应了齐王要求,只要齐王今生永远不踏出京城一步,皇帝就让齐王安心的在京城养老。 齐王如今不过是一位被软禁的闲散王爷,他知徐宁被成素关进了天牢,便入宫去求皇上,从皇上那里求来入天牢看徐宁一面的恩御。 陆莲儿听徐宁将这位华服者称为齐王,又听徐宁喊来人大叔,陆莲儿连忙站起来,朝徐长逍行大礼。 徐宁受伤昏迷醒来,从陈王府搬回陆府以后给她说过,那时跌落悬崖,她与温良遇见了齐王,原先只是听闻齐王,今日一见,齐王果然器宇轩昂。 徐宁喊了徐长逍一声大叔,又觉这称呼似乎不大合适,她忙朝徐长逍跪倒。 对方华服加身,这说明人家现在乃正统的皇家尊贵王爷,喊人家大叔显然不合适,徐宁跪倒朝齐王见礼,“奴婢见过王爷。” 徐长逍免了两位小女子的礼,就势坐于狱卒给他搬来的凳子上。 他让两丫头过来点,待徐宁、陆莲儿靠近牢房栅栏,他问道:“你们能说说当天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你们怎成了下毒者?” 陆莲儿同齐王不熟悉,这话便由徐宁回道:“王爷,我们没有下毒。” “我知道你们肯定没下毒,都是小女儿家,岂可能干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们把当日情形,给我细细说一遍。” 徐宁想了想,把那天本该要发生的事毫无隐瞒的道出,徐宁没有编排瞎话,是因她明白,齐王能来天牢看她们,必然是有搭救她们的心思,所以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听闻徐宁所言,齐王眯眼道:“你是说,你们的本意是要让大家肚子疼,然后再把下了木薯粉的鱼,嫁祸给别人?” “王爷大叔,”话才出口徐宁嘴又抽了,怎么总把人家叫大叔,她连忙改口:“王爷,是这样的……” “你还是别改口了,你就叫我大叔吧。”徐长逍的语气甚是平淡。 看徐长逍目光平静,徐宁点点头,说道,“大叔,不是我们心思坏,才要把加了木薯粉的鱼嫁祸给他人,而是你不知道,那个陆云媚有多表里不一,好歹是宰相府的小姐,却竟干一些龌龊之事,我们这么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063:下毒之人 “你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没料到你们竟被人利用了,这一关,你们恐怕不好过。” “大叔,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用木薯粉连累大家闹肚子是我们不对,但木薯粉并非有毒物,吃了那东西,无非就是叫大家的身体排排毒而已,怎会成了下毒,我们哪里敢下毒。” 徐长逍的视线落在陆莲儿这里,“丫头,宁儿不懂事,难道连你也不懂事?你身为宰相府嫡长女,这种拉着无辜陷害别人的事你也做的出来,你是否愧对你娘。” 陆莲儿又忙跪倒:“王爷说的是,小女这次干的事确混账至极,但小女也要说和宁儿一样的话,我们的本意真不是为害人,只为了报陆云媚陷害于我的仇。”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们却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为自己报仇,叫我说你们什么的好。” 徐宁、陆莲儿有错在先,她们没有再争辩,俩人双双低下头。 瞧一大一小两丫头垂首,他问道:“你们说,这个主意是有人给你们出的,给你们出这个主意的那人是谁?” 徐宁毫无隐瞒道:“是陆青青?” “陆青青?她是?”徐长逍皱眉。 陆莲儿道:“青青是我二叔的长女,二叔一家现暂居宰相府,青青往日也受陆云媚刁难,所以她才想了这样一个主意。” 徐长逍微思片刻,“宁儿方才说,陆青青告诉陆云媚,她在你们做的鱼里下了药,这样,陆云媚就会把她当作自己人。而陆青青又给你们出主意,等着席上众人有了反应,让宁儿把木薯粉偷偷的放到陆云媚那里,这样,她就在你们这里也落下了好,倘若这件事真的照这个事态发展下去,无论陆二小姐倒不倒霉,陆青青一定是不会倒霉的,这个叫陆青青的女子,不简单呢。” 徐长逍的分析,得徐宁赞同,“大叔,你也觉得青青小姐不简单?我一早就觉得她不简单,两头都不得罪,两头都吃的开,把人阴制了,好却全叫她占了。” “你发觉她不简单,还听着她的话这么做,你是叫我说你笨呢,还是说你笨?”徐长逍说道。 徐宁吐了下舌头,“我只想着先阴制了陆云媚再说,防着别让青青小姐阴了莲儿姐姐就行,可那想到,事情却成这个样子。” 陆莲儿来回看着徐宁和徐长逍,她说道:“宁儿,王爷,你们在说什么,你们的意思是青青她有问题?” 徐宁道,“姐姐,我一直觉得青青小姐不是好鸟,我本想以不变应万变,青青小姐出招我接招,打算利用她拾掇二小姐呢,哪想还未出师身先死,反而叫你我身陷怜悯。” 旁听的徐长逍呵呵笑:“小丫头还懂以静制动,实令我刮目相看了。” 徐宁道:“大叔,你别拿我说笑了,我和莲儿姐姐进来天牢,能不能出去都还是个未知数呢,就不要拿我说笑了,成么。” 徐长逍站起,“好了,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我才能帮你们,我现在去找陈王,徐子谦为了弄你们俩出来,他和温良没少奔波,你们暂且就先在这里呆上一段日子,等我消息。” 徐长逍离开,陆莲儿、徐宁对视,半晌,陆莲儿道:“宁儿,你既觉得青青有问题,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姐姐,我之前就给你提过这事,可你那时总觉得你身边有了可以说话的人,把我所说并未当回事,所以我也就再没给你念叨过,刚才大叔的话你也听见了,现总该明白,青青小姐其实不是你所看见的那么单纯。” 陆莲儿细回忆,没错,宁儿确老早就给她提出过相反的意见来,但因那时,自己觉得终于得了青青这样的好姐妹,并未把宁儿说的话放在心上。 听了齐王和宁儿之间的对话,陆莲儿也觉着,一个两边都能吃的开、混得住的人,其心思绝非一般人能揣摩的来。 姐俩又靠牢房墙壁而坐,牢房里静悄悄,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只靠在一起,安静的各想各心事。 ****** 陆府香阁。 陆云媚已连续卧床四天,何香菱日日照顾着,陆云媚被送回来,就再没下过地,直到今日,身子总算缓和了。 墨菊拿来一个靠垫,给主子垫在背后,让陆云媚能坐起来点。 何香菱此刻就坐在女儿的床沿边上,“云媚,你感觉好点了么?” “我好多了,”顿了顿,陆云媚道:“娘,下毒之人被捉住了么?” 何香菱给女儿往上掖了掖被角,答非所问道,“我问你,藏在你荷包里的木薯粉是怎么回事?” “木薯粉?”陆云媚一怔,摇摇头,“我荷包里装着木薯粉?我怎不知?” 床边端立的墨菊道:“小姐,上前晚咱们回府,奴婢收拾你脱下的衣物时,在你的荷包里发现了木薯粉。” 陆云媚不明所以,“我没拿过木薯粉呀,我拿那玩意干什么。” 稍一顿,陆云媚又道:“娘,你先别管我荷包里怎会有木薯粉,你就先说说,下毒的人被抓到了么?” “怎么,你盼着下毒之人被抓到,然后好叫陆莲儿洗脱嫌疑?”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谁这么大胆子下毒,不要命了。” 何香菱离开床沿边站起,于床榻前来回走过,踱了阵子她说道:“我未听见消息,你爹也没有说过这事,陆莲儿当下也还在天牢关着,这便说明,下毒者还未落网……你现在先别关心是谁下的毒,你就给我说说,你和陆青青谋划什么呢?” 陆云媚眼神闪烁,“娘,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你少给我装糊涂,墨菊已经全部招了。” 榻边立的墨菊忙低下头,陆云媚暼了眼墨菊,却没多大变化,她道:“墨菊既告诉你,那我也就给娘老实说吧,我和青青本打算……” 陆云媚把几日前,她与陆青青合谋的事详细道出,何香菱听完眉头紧蹙,“你是说,当日你们在陆莲儿做的鱼里,下了泻药?” “嗯,的确是这样,原以为……”陆云媚未说完,何香菱打断道,“你们两个简直胡闹。” “我们哪里胡闹了,一点点泻药又吃不死人,无非就是叫大家泻肚而已,这样不就借众人和公主的手,狠狠的教训了陆莲儿么。” 何香菱落座床边圆凳上,道:“我说你们俩个胡闹一点都没说错,亏了陆莲儿做的那条鱼,被人下了毒,倘若当日大家只是拉肚子而没有中毒,你信不信,坐牢的人或许就会是你。” 陆云媚不明地道:“娘,这怎么能扯到我头上来,那鱼又不是我做的,咋就和我扯上了关系。” “扯不上关系?我刚才问你,你身上为何会有木薯粉,你却答不上……你知道不,木薯粉这种东西人吃了就会腹泻,若当日众人无故腹痛,公主必然会下令搜查当日在雾园里的所有人,只要被人搜出你身上藏着木薯粉,你就成了那个害姐又连累他人的人。” 何香菱的一番话使陆云媚慢慢清明过,才之前没多想,现细细的想一想,倘若当日不是被太医检查出陆莲儿做的鱼里被人下了毒,公主势必会细查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雾园所有人肚子疼,如若众人被挨挨齐齐的搜身,一旦从自己身上搜到木薯粉,自己保准的就成了那个使手段者。 捋通顺,陆云媚的后背冒冷汗,“娘,这么说,是有人故意把木薯粉塞到了我的荷包里。” 何香菱道,“那你以为呢。” 低头的墨菊脑瓜转了一圈,道:“要这样,保准是大小姐把木薯粉塞进了咱们小姐的荷包里。” 何香冷哼,无论是陆莲儿、还是陆莲儿身边的徐宁,总之跑不了就是她们主仆干的好事。云媚和青青往她做好的鱼里下泻药,她居然能提前知道,不但知道了,还运用出如此歹毒的应对之法,这个陆莲儿着实不简单。 何香菱想明白来龙去脉,倒再没有把怀疑的心思往陆青青身上联系,毕竟往日,陆青青见了她和云媚毕恭毕敬,所以何香菱也不大相信,陆青青其实就是这件事里的搅屎棍。 “娘,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那个下毒之人了,若非有人下毒,就如娘所言,现下是我在坐牢。” “没错,你确得感谢那个背后下毒之人,若非他,今天睡天牢的人就是你。” 床上躺了三天,且身上余毒也已经差不多排干净,陆云媚撩开被子下地,来回走动几圈子,她说道:“娘,陆莲儿既已坐了牢,咱们是否得想个办法,让她从那牢里再也出不来。” 这问题何香菱也在想,老爷这些天正多方游走的搭救那个陆莲儿,不光老爷,连陈王也为了陆莲儿,在不停的奔波。是得想个办法让陆莲儿死在牢里,只要她死了,看谁往后能妨碍得了自己和云媚。 何香菱头里活络一圈,道:“你且稍安,容我想想办法。” 何香菱安顿嘱咐陆云媚好生休息,随即出来香阁,领着侯在香阁门口的翠竹远走,主仆俩一边走一边聊,何香菱问翠竹道,“赵弧那头,可有消息传来?” “奴婢一直等着弧少爷的信,但过了这么多天,并未见少爷那头有消息传回。” 何香菱思谋一阵道:“弧儿那头有无消息,都不影响咱们解决陆莲儿与徐宁,乘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若能将这两个碍眼人收拾了,将来就省去了不少麻烦。” “夫人说的是,无论弧少爷有无信传回,碍夫人眼的苍蝇,总归是要将她们拾掇的。” 翠竹的话使得何香菱不住点头,陆莲儿和徐宁那个小蹄子,本就是她的眼中沙,陆莲儿敢妨碍云媚,不借这么好的时机除掉她,难不成留着她过年么。 何香菱随手揪下、花园里树枝上的一片叶子把玩开。 想收拾陆莲儿,恐怕得入宫一趟,得赶在老爷和陈王前头将陆莲儿主仆解决掉,踅摸明白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何香菱领着翠竹,返回她住的院落。 ****** 陆青青是同陆云媚一同被送回陆府里来的,陆兰兰本来还羡慕姐姐能跟着二姐去参加莲湖游船,没料姐姐去时好好的,回来却被抬着送回来。 陆青青当日品尝了所有的青鱼,自然的也就吃到了陆莲儿所做的鱼,陆青青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只不过给那盘鱼里下了点和着泻药的木薯粉而已,怎就变成毒? 好在当日大家不过是小口品尝了一下,中毒都不深,要不然,当日即便不死人,但吃过鱼的人也会比现在惨。 二房陆夫人接住碧儿递上的药碗,端至陆青青床边,坐下道:“青青,来把药喝了,喝了药,你的身子才能好彻底。” 陆青青被碧儿扶着,往起来坐了坐,斜靠上床头,她问母亲:“娘,大姐和宁儿怎么样了。” “你都成这样了还关心她们,要不是她们,你怎会成这样。” “娘,这事不关大姐和宁儿,她们胆再大,岂敢给贵人吃的东西里下毒,话又说回来,就算大姐要下毒谋害皇子公主,怎可能蠢的往自己所做的鱼里下毒。” 二房夫人道:“你说的,娘又何尝不懂,但你也得想想,当日那么多人都做了鱼,为什么那下毒人,只给她陆莲儿做的菜里下药,不给其它的菜里面把毒也下上,这就说明,那下毒之人与陆莲儿结过仇,才要借她的手,谋害贵人们。” “当日的境况,娘并未亲眼看见,你这不过妄断。” “当日境况,娘的确没有亲眼所见,但你细想想,娘分析的有无道理?” 陆青青反驳不了母亲所言,不错,当日那么多人都做了鱼,为何那下毒之人偏偏给大姐做的鱼里下毒,顺这个思路往下分析,娘所言不无道理。 陆青青喝过药,把空了的药碗递给碧儿,道:“娘,你就给我说说,大姐和宁儿她们,到底怎么样了?” 坐在床尾上一直没啃声的陆兰兰说道:“姐姐,你都成这样了,怎还想着她们,我给你说,陆莲儿和徐宁,这次想走出天牢,我看困难呢。” 064:设法搭救 闻妹子言,陆青青对上母亲,她娘再没说话,只点点头叹了口气。 沉默一阵,陆青青娘说:“你大伯父这几日,几乎没怎么着过家门,天天跑宫里跑的勤快很,然而连皮子算上已经四天了,还没任何消息传来,我看这回,莲儿恐怕真的有危险。” 陆青青并不认同母亲所言,倘若大姐和徐宁真有危险,不可能一点点消息都传不回来。 说真的,陆青青嘴上言语轻松,其实她心里也发憷,陆青青很怕陆莲儿与徐宁,会把当日自己所谋划的事情说出来告诉旁人。 即便空口无凭,但陆莲儿、徐宁咬着她不放的话,那还是对自己不利。纵然打死自己,自己也不承认,可万一她们把所有道出,陆青青明白,往后的自己终将里外不是人。 所有的一切都算计的好好的,偏偏当日,徐宁没有上去游船,本以为晚上能阴制得了陆云媚,哪想半途竟杀出了个往陆莲儿所做的菜里下毒的事件。 下毒那人有无被捉住,陆青青懒的理会,她现在希望更多的是,陆莲儿和徐宁死在牢里才好呢。 想到这茬,陆青青眼睛一亮,她希望陆莲儿死在牢里,同样也有人希望陆莲儿死在牢里,这个人不用多想都知道,当是大伯母和陆云媚,只要她们起了这样心思,她们必会有所行动。 陆青青内里泛的紧张又渐渐平静,只要大伯母行动开,陆莲儿和徐宁,想来是不会活着走出天牢门的。 陆青青原本想借陆莲儿的手,打的陆云媚翻不了身呢,现在却又盼着陆莲儿去死,全是因为她,不想让旁的人知道她做下的事。 靠上身后靠垫,陆青青叹了叹气,走一步看一步吧,雾园里,自己已经成功的同鲁王府世子爷搭上话,只要将来能得鲁王世子庇佑,她就谁都不怕。 ****** 陈王府大门口,陆文麟等候。 当日的青鱼宴陆文麟没有参加,游湖结束以后,他被大哥叫走,随后领着人上雾山寻找温良所说的那头黑熊去了。 温良当日背着六皇子下山,把六皇子交给小喜子、小福子以后,温良找到徐子谦,徐子谦则又对陆文虎下令,这才有了陆文麟带人上山找黑熊的茬。 陆文麟不负徐子谦令,确也抓住了还活着的那头黑熊。 抓住熊,下山时天已黑。 下了山,陆文麟很是奇怪,雾园怎么突然成了戒备森严,后于旁人嘴里听说了怎么一回事,陆文麟委实着急开。 大姐和宁儿,于当时就被押着入了天牢,直至今日,都没有听得一点点关于大姐和宁儿的消息,陆文麟焦急却也无可奈何,为了探大姐、宁儿境况,陆文麟来过好几次陈王府。但却一直都没见着陈王殿下,今日若还是不见殿下面,他决定今日就在此不走了,什么时候见着殿下,他什么时候再回去。 陆文麟压下焦急,此刻就立在陈王府门口的石狮子旁。 王府门口的守门将,多数人都认得陆文麟是谁,所以没人驱赶他。 日头高升、一直过了晌午,陆文麟无意调转脑袋的空子,他瞧见远处一辆马车驶来。 护卫在马车前方的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陆文麟远远的看见温良,温良也看见他,马车行至王府门口,马上之人同端立之人点点头,算打了招呼,温良翻身下马,扶着徐子谦下车架。 陆文麟走上前,朝徐子谦抱拳,“臣子见过陈王殿下。” 徐子谦道:“原来是陆二公子,你怎么在这?” 陆文麟站直,“我在这里,就是为等殿下。” 徐子谦了然,陆文麟虽没有再多说什么,却他也明白陆文麟等他所为何事,徐子谦说:“你随我来。” 跟在徐子谦与温良的身后,陆文麟进入陈王府,去到会客厅,陆文麟迫不及待的问:“殿下,我大姐和宁儿她们怎么样了?” 徐子谦负手而立没言语,温良替徐子谦回了陆文麟问话,“大小姐和宁儿目前住在天牢里倒也没什么,但这次的事不太简单呢,想让大小姐和宁儿平安的出来,恐怕有点困难。” 听得大姐与宁儿目前平安,陆文麟稍稍松下一口气。 他说道:“当日之事想也能想的来,人要害人,岂会往自己所做的菜里下毒,这明明就是有人给大姐身上泼脏水,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想没有人会不懂吧。” 徐子谦道:“你所说,我已给父皇说过,然而朝臣们提出不同见解,这帮老不羞的说,很多害人的人为了害人,往往会反其道而行之,大小姐往自己所做的菜里下毒,她就是那个反其道而行之的人。” 陆文麟眸子圆凳,“朝臣们居然这样说?” 温良道:“朝臣们死死咬住不松口,陆大人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把大小姐和莲儿弄出来。” 陆文麟晓得父亲为了救大姐出牢房,已多日子没合眼了,父亲乃百官之首,连父亲都无法说服官员们松口,大姐和宁儿,岂不是没救了?! “这些当官的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事情,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我大姐是被人冤枉的,他们却要把个小女子往死里整,他们想干什么,我大姐又没得罪他们。” 徐子谦道:“莲儿是没得罪过一众官员,大臣们死咬莲儿不松口,其实就是针对陆大人。” 一语点醒梦中人,陆文麟寻思半宿,道:“我懂了,朝臣们想借这次的事来打压我爹。” 徐子谦落座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润润嗓子,说道:“我专门去找皇姐,给她分析了这次的事,我也说动了皇姐,她选择相信这次的事件同莲儿和宁儿无关。皇姐相信了,然而朝臣们咬住不放,皇姐也无奈,现唯有找见真正的下毒者,才能还莲儿与宁儿一个公道。” 徐子谦搁下茶杯顿了顿,接道:“不光我们在找下毒的真凶,连皇叔也在寻下毒之人,我昨晚与齐王见过面,齐王告诉我一件事,我现在把这事也告诉你,你回去以后,一定要留意陆青青……” 徐子谦把昨夜从齐王那听来的话,一点不拉的说给陆文麟听。 陆文麟越听眼眸瞪越大,“殿下要说的莫不是……是陆青青往那鱼里下的毒?” 徐子谦道,“我问过皇叔这个问题,皇叔给我分析,你陆家的那位二房小姐,她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皇子和公主,她也是被人利用了,只不过因她自己心思不纯,才被人利用,你回去以后不要打草惊蛇,注意着点她就行。” “殿下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陆青青原是个这样的女子,亏我往日还以为她真的是一位纯洁的大家闺秀,原来,她的心黑比起陆云媚,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文麟因气性着才没留意自己说了些什么,话说完,他发觉才那话不合适,连忙装作咳嗽的要拐过话题。 然而不及他开口,徐子谦便接上:“是呀,咱们都知陆云媚非良善女子,可父皇偏偏把她指给我,父皇的眼睛,莫不是被猪油给蒙了。” 温良急切提醒,“殿下,虽这儿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但请殿下注意言语分寸。” 陆文麟忙道:“殿下方才说话了么,我怎么什么也没听见。” 徐子谦把眼前二人来回打量,片刻他说道:“行了,都别紧张,除了咱们三又没别人,我想你俩也不会是那长舌头。” 陆文麟依旧装糊涂道:“殿下这句话我听明白了,但之前……殿下说什么了?”他用胳膊肘了一下温良,“你听见殿下前头说什么了么?” 温良干咳,道:“没有。” 徐子谦站起,“好了,咱说正事,朝臣为了打压陆宰相,死死咬住这事不松口,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真正的下毒者,只要证据摆在眼前头,莲儿和宁儿的冤屈就能洗刷掉,文麟,你回去一定要盯死陆青青,她有任何动作,你都不要放过。” “殿下放心,我会盯住陆青青的。”陆文麟说道。 知道了该知道的,目下再没陆文麟什么事,陆文麟同温良又说了两句话,便返出陈王府。 厅里现只剩温良,徐子谦问话温良:“你主意向来比较多,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温良微思片刻,道:“雾山上先是出现黑熊,紧接着又是晚上的青鱼宴、陆大小姐所做的鱼里被人下了药,这两者之间依属下看必然有联系,倘若这两件事是一伙人所为,对方的目的明显是冲着皇室来的。” 温良的分析得徐子谦赞同,他深思半宿,道:“你说这事会不会是三皇叔所为?” 温良连想都没有多想便否定,“殿下,齐王这人,咱们是有所了解的,齐王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他若想报复皇上,必然是冤有头债有主,不会连累无辜,况且他也在为搭救宁儿不断的奔波着,所以这事想都不用多想,和齐王没关系。” 徐子谦微微的点了点头,又道:“你说三皇叔到底为什么会把徐宁小丫头那么高看?” 齐王插手这事,可不是因为陆莲儿,因齐王要救徐宁,才连带着搭救陆莲儿。 温良回想起在林子里遇见齐王的那晚,齐王那晚明明怒意满满,可在见过徐宁以后,齐王竟然整个人变得柔情起来。因为徐宁,齐王甚至心甘情愿的被皇上软禁?! 温良左思右想,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拉回漂远的思绪,温良说:“也许因为宁儿姓徐的缘故吧,齐王没有儿女,他或许把宁儿当成了女儿也说不定。” 徐子谦好笑道:“这理由也太蹩脚了点,天下姓徐的孩子那么多,皇叔怎么没有把别的、也许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偏偏把徐宁当作了女儿?” “我这也是瞎琢磨的,徐宁本来无父无母,齐王又无儿女,恰好俩人一见面觉得投缘,齐王便顺顺的把宁儿当成了女儿,这理由虽蹩脚,但我觉得,这个理由是最合适的理由,要不然,齐王怎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娃娃去求皇上呢。” 徐子谦踱步至厅门口,温良所言不无道理。 但徐子谦却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齐王所有变化,都是因见着徐宁以后才生出,等救得莲儿和宁儿,得想办法查一查徐宁,查一查她与齐王之间,到底有无关系。 ****** 风拂面,随风飞落枝头的银杏叶,打着旋的飘零下来。 扮相雍华的何香菱立在挺拔银杏树下静候,翠竹作为何香菱的贴身侍婢,自是有幸随主子一道入宫的。 皇宫御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拱桥相辉映,景美人美,处处透着天家居所的大气华丽,何香菱今日入宫是有目的,如此景美人美的宫廷花园子,她却无心欣赏。 今个大早,主仆二人入了宫,入宫以后,何香菱被引路太监引着,去往吕贵妃的住处盛泽殿,到了盛泽殿,侯在门口的宫女却要何香菱到御花园里等候。 何香菱与翠竹来了花园子,等候良久,晌午日头高升,却一直不见贵妇出现,翠竹用衣袖拭去额上汗水,即便站在树下阴凉处,但如今气候正炎,入宫面见贵人,又穿着正式,于这里等候,翠竹早浑身汗津津。 可看夫人却没有一丝不异,翠竹为夫人生出佩服。 何香菱余光瞥见一侧的翠竹总时不时的抬手擦汗,她问道:“你很热?” “是有点热,难道夫人不觉得?” “我当然热,但我心是静的,心一静,自然而然就感觉不到热了。” 翠竹明白夫人话里深意,然而她却做不到夫人的那般坦然。 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恰时御花园入口处现身一队宫人,行在前的宫女们入园以后,便见打后方进来一位宫装加身的贵妇。 来人云鬓高耸、步摇环钗,一身云纹华服包裹着她玲珑曼妙的身姿,吕贵妃扶婢女的手缓缓的步入园子里。 何香菱朝来人迎上,她行至吕贵妃面前屈膝弯腰拜,“臣妇参见贵妇娘娘。” 吕凤萍让开宫人搀扶,朝何香菱近两步,“陆夫人平身,”待何香菱站直她接道:“夫人今日怎有如此好的雅兴,入宫来陪本宫说话?” 065:心思活络 何香菱端着矜持微笑道:“久日子未入宫来给娘娘请安,臣妇记挂娘娘了,再者,臣妇得了点家乡送来的凤仙花苗子,乘今日阳光明媚,特地给娘娘送来。” 何香菱朝身后方的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把搁在脚边湿地上的一个竹篮提起行到吕凤萍面前,她双手将那竹篮举起。 何香菱说:“这是些上好的凤仙花幼苗,臣妇晓得娘娘独爱凤仙花,就挑了这些幼苗给娘娘送来。” 何香菱的母族娘家并不在京城,她娘家在,离京城有五十里之遥的硕源县。 硕源县的凤仙花于整个大梁来说,都是很有名的,凤仙花本非多么名贵的植物,但因吕贵妃独爱凤仙花,是以凤仙花的身价才水涨船高。 吕贵妃扫了眼竹篮里的花苗根茎,看得出,这些花苗都是经过悉心挑拣。吕贵妃很满意这些苗茎,她给身侧的大宫女彩艳点点头,彩艳上前接过翠竹手里的竹篮。 “多谢夫人记挂本宫,夫人今天既入得宫里来,就陪本宫好好的说会话吧。” 吕凤萍行在前,何香菱稍微落后点的随在吕凤萍后头,其他的宫人婢子们则看着彩艳的眼色远远的随在远一点的地。 一前一后,缓缓漫步的二人闲扯了几句家常,吕凤萍道:“夫人今日入宫,想必不是专门来给本宫送凤仙花的吧。” “娘娘果然明察秋毫,臣妇入宫,却是有些事,要给娘娘说。” “夫人有什么想说的就请说,我听着呢。”吕凤萍道。 何香菱叹口气,“娘娘,皇上为陈王殿下和小女赐婚,这事……” 何香菱话说一半却停下,行在前的吕贵妃停步,扭头看着何香菱,“这事怎么了?”瞧何香菱似有为难,吕凤萍接道:“夫人该不是想请本宫帮忙,让子谦现在就迎娶云媚?” “不不不,娘娘误会了,臣妇不是这意思,陈王殿下目前还在为太皇太后守孝,臣妇怎可能会干扰殿下对老祖宗尽孝,臣妇只是不知接下来要说的话,该给娘娘怎么说而已。” 吕凤萍转回身,一边走一边道:“夫人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夫人于本宫面前没什么可拘谨的。” 何香菱调整下,稍微快走两步撵上吕凤萍,“娘娘,是这样的,宰相府的先房嫡长女回来了。” “你说温氏的女儿呀,本宫知道,诰命夫人七十大寿,陆大小姐被接回府,陆大小姐回京,是不是有点儿妨碍着云媚了?” “娘娘的心果然跟那明镜似的,不错,自陆莲儿回来,她处处给我这个母亲、还有云媚气受,我原本想着,等她嫁出去了,我也就不用再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可哪料陈王殿下在皇上那里讨了圣旨,让陆莲儿也为太皇太后守孝,我本给大小姐挑了上佳的夫婿,但皇上圣旨已下,陆莲儿往后便还得杵在我的眼前,时时给我气受。” 吕凤萍笑了笑,“她当下不是已经进了天牢么,都坐牢了,她还如何给你气受?” “娘娘,她是坐牢了,可万一她出来了,不得还给臣妇和云媚甩脸子。” 吕凤萍停住,“你今日来找本宫的目的,就是想让本宫帮你除去陆莲儿?” 何香菱弯腰,“娘娘,臣妇哪有那么歹毒的心思,臣妇不过就事论事而已。” “既不是想让本宫帮你除掉她,那你给本宫说这么多她的不是干什么?” “娘娘,臣妇就是想请您帮个忙,把陆莲儿赶紧嫁出去,最好能把她嫁的离京城远一点,这样,她就妨碍不到我了,也妨碍不到陈王殿下,她毕竟是温氏的女儿,殿下收了谁,都不能收温氏的闺女。” 何香菱这话说到了吕凤萍的心坎里,陆宰相的原配夫人温氏乃娄皇后的表妹,只要和娄氏那个贱人沾上边,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子谦朝皇上要了圣旨,着那陆莲儿为太皇太后守孝,子谦这么做意欲何为,她这个当娘的岂会不懂。 子谦毕竟已经长大,孩子长大了,不似小时候那般好打搅。 吕凤萍心知徐子谦那么做的目的,却也没有当着徐子谦的面说过什么,儿子喜欢什么样的人,她个当娘的不会阻拦,但子谦喜欢谁都不能喜欢与娄氏沾边的任何人。 吕凤萍望着远处沉吟片刻,“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本宫帮你处理掉陆莲儿,你放心,她这次可是牵扯上了给皇子公主下毒,她想走出天牢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香菱点了点头,道:“臣妇自晓得陆莲儿想走出天牢不容易,臣妇倒不特别担心她,但臣妇要给娘娘提个醒,陆莲儿不足为惧,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才是厉害角色。” 吕凤萍看着何香菱疑惑道:“她身边的小丫头?” “看娘娘的样子,就是还不知陆莲儿身边的那个娃娃了,娘娘若有兴趣,可以看看那个叫徐宁的丫头是否长的有点像,被皇上一直记在心里的娄皇后。” 何香菱第一次见徐宁时,就觉得徐宁有点儿眼熟,但她没多想,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徐宁长的像娄皇后也说明不了什么。 要问何香菱又怎会知道娄皇后长什么样呢,这话还得往前推。 十多年前,何香菱才不过是陆远的一房妾,她虽为陆远的妾室,其实最早的时候,何香菱是伺候太皇太后的。何香菱不甘心永远只在宫里做个奴婢,便想方设法的搭上了陆宰相,后被陆宰相朝太皇太后要了恩赦,才把何香菱弄出宫又收了房。因何香菱在宫里呆过,十多年前即便她的身份低等,但却有幸见过娄皇后。 何香菱那时离宫,也受过吕凤萍相帮,多年过去,她一直没忘记吕凤萍的恩情,况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何香菱与吕凤萍为同一类人,那么她们自然而然的,话就能说到一块。 吕凤萍听了何香菱所言,道:“陆大小姐身边的丫头长的像娄氏?” “不错,这娃娃不但长的像娄皇后,而且处事手段也很有娄皇后的风格,我有点儿怀疑,这娃娃会不会与娄皇后有什么联系。”何香菱说。 吕凤萍心思活络开,她派出去寻找娄氏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等了这么久没听见任何消息,现何香菱却说,陆莲儿身边有位同娄氏长的很像的小女娃! 吕凤萍左手摩挲右手上的长指甲,心思活络不止。 何香菱望着吕凤萍侧脸,嘴角生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知吕贵妃必然起了心思,只要吕贵妃起了心思,无需自己提点,吕贵妃必然不会饶了徐宁。 吕贵妃什么性子,何香菱最是了解,是以同吕贵妃说话,何香菱向来点到即止,说太多反而会坏事。就这么提点一下,依吕贵妃对娄皇后的憎恶,她保准不会让徐宁活下来。 徐宁呀徐宁,你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您长了一张像娄皇后的脸。何香菱嘴角笑意显出片刻又消失,目的已达到,接下来就看吕贵妃的了。 又陪着贵妃逛了阵花园子,何香菱告辞吕贵妃,领翠竹离宫。 ****** 盛泽殿内,吕凤萍斜在软塌上,彩艳过来道:“娘娘,是否用膳。” 吕凤萍缓缓坐起,答非所问,“你有无见过陆莲儿身边的那个徐宁?” “徐宁?娘娘说的是随陆大小姐一起被关入天牢的那个娃娃吧?” “没错,本宫说的就是她。” 彩艳道:“奴婢时时伺候在娘娘身侧,莫说见什么徐宁,连陆大小姐,奴婢都没见过呢。” 吕凤萍离开榻子,下来她说道:“走,你陪本宫去天牢转一圈。” “去天牢……娘娘贵体怎能去那种地方?” 吕凤萍不以为然道:“贵体再贵,我也是人,你就看淡点吧,咱们去天牢里面看看陆大小姐和那个徐宁。” 彩艳再无话,随在主子身后出了盛泽殿大门。 天牢里,两小女子依旧蜷缩一起,又过去一天,外面什么状况,她们根本不知道。 前前后后过去这些天,陆莲儿的心里头,似乎有些崩溃了,“宁儿,我们会不会死在这?” “姐姐,什么死不死,齐王昨天才来过,你也听见齐王所说了,不光齐王,陈王他们都在想办法的救我们出去呢,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定然会很快的离开这的。” 陆莲儿靠着墙壁一脸失神,“我一直都相信我们能离开,可是……” “别可是了,姐姐千万别胡思乱想,我们都还年轻,将来日子还长呢,想点好的,不要想太多阴暗。”徐宁的手覆在陆莲儿手背上,本该陆莲儿给徐宁振作的,现在反而是徐宁时不时的给陆莲儿打气。 姐俩静静靠着墙壁,牢房里头再度陷入沉默。 安静中,听得阵阵窸窸窣窣,是铁链子被人拉动的响,响声过后有人往来,二人以为又是齐王或者陈王谁来了,却是两人想到谁、都没有想到,此刻出现牢里的会是一位华服贵妇。 吕凤萍扶着彩艳的手,行至关押二人的栅栏跟前。 把靠墙而坐的两位小女子打量了阵,彩艳道:“见了贵妃娘娘,还不跪下。” “贵妃”二字令牢里两人双双一怔,一大一小两女子相扶站起,她们朝来人所立的地方靠过去一点点。 陆莲儿先跪倒,“臣女见过贵妃娘娘。”宫里如今有两位贵妃,虽不知这位是哪一位,总之跪下见礼准没错。 徐宁则望着吕凤萍忘记行礼,还是陆莲儿拉了她一把,徐宁才回神的随同陆莲儿一道跪下。 吕凤萍把跪地弯腰的两位小女子打量一阵,“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她说道。 弯腰的二人直起腰抬头,陆莲儿眼观对方鼻尖规规矩矩,徐宁则盯着这位贵妃娘娘细细打量,她也知宫里有两位贵妃,一位乃得宠的吕贵妃,还有一位常年患病卧床的苏贵妃。 此刻瞧见的这位贵妃娘娘端的是华丽气势,一点也看不出她像是个有疾的人,且再看她长相,眉眼之间与陈王确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徐宁心跳快起来,若没猜错,这位贵妃娘娘保准就是害了母亲的那位吕贵妃。 吕凤萍把所有视线投给徐宁,瞧这娃娃望着她一脸说不上的表情,她道:“小丫头,你不怕我?” 徐宁大方道:“娘娘美若天仙,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奴婢为何要怕娘娘?” “呵呵,小丫头的嘴蛮甜,”顿了顿,“你且过来些许,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天牢墙壁上燃有照亮烛火,但牢里昏暗,不离近一点,委实无法完全看清楚、隐在昏暗处的人的模样。 徐宁站起,朝牢房栅栏靠过去,吕贵妃想看清自己,她何尝不想好好的看清楚害了母亲的人究竟长什么样,看看这位吕贵妃脸上有“几颗痣”、“几根毛”。 靠近了,虽依旧隔着栅栏,但二人互相把对方看了个清清明白。 牢里娃娃的相貌令吕凤萍的拳头捏成白,何香菱没说错,这娃娃长的与娄氏确有那么几分相似。 徐宁内里也起伏,对方就是害了母亲的人,她就是那个自己要寻仇的人。 对望良久,吕凤萍问道:“小姑娘,你多大了。” “奴婢翻过年就十岁了。” “翻过年你就十岁了,”吕凤萍凤眸微眯,“你娘她叫什么?” 徐宁没有立刻回答,她不太明白吕贵妃问这话的原因,对方的架势一看就是冲自己来的,吕贵妃来牢里必不是齐王给她授意。齐王昨儿是为救自己,才来的牢房看自己和莲儿姐姐,吕贵妃当不会抱着同齐王一样的心态。 虽不明白吕贵妃为何会冲着自己来,但凭对方问话,徐宁想明白了吕贵妃问话是为何意。 徐宁回答道:“奴婢的娘很早就过世了,我只听父亲说娘亲被人唤作徐杨氏,至于娘亲具体叫什么,奴婢真不知。” “你娘姓杨,她已经死了?”吕凤萍道。 徐宁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奴婢的娘,在奴婢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奴婢对娘没有太多映像。” 吕凤萍眯着的凤眸变正常,想了想她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066:芙蕖肥料 徐宁低头,显出一副伤心样,“奴婢的家人已全部过世,奴婢被两个坏人拐骗卖入妓院,若非我家小家出手,奴婢现在是死是活,奴婢自己也说不上……”徐宁把当初瞎编出来说给陆莲儿听的那段身世,又说给吕凤萍听。 徐宁嘴上虽然跑驴车,但她凭着同吕贵妃你来我往的这么几回合已捋明白,吕贵妃突然来牢里看自己,必然是有人给她说,自己同皇后有点联系,要不然,吕贵妃难道会是因吃饱撑着了,才跑天牢里来打问她一个穷丫头的身世。 徐宁嘴里胡乱往外飚着瞎编的悲苦家境,还一个劲的琢磨,既不是齐王,那是谁给吕贵妃提的点? 吕凤萍边听边再次细细打量牢里的小娃娃,待徐宁停下,她疑问道:“徐姓乃我大梁国姓,你即姓徐,不应该家中悲苦如此呀。” 徐宁暗翻白眼,怎么皇室中的人,都一个思维,雾山偶遇六皇子,他当时也说过这话,这些养在深宫里的宫人们,当真是未识人间苦难呐。 徐宁道:“娘娘常居天家,又哪里见过民间普通百姓之户,奴婢曾经所居的村子里,那里大多数的人们都是姓徐的,若非奴婢家乡连年遭旱,长久的颗粒无收,奴婢哪里会落得个给人做使唤丫头的这步田地,奴婢虽为布衣,但奴婢的爹爹很疼爱奴婢的……” 同这个娃娃相聊这么多,吕凤萍完全相信了何香菱所言,这个叫徐宁的小奴婢果然不简单,无论她和娄皇后有无牵扯,这娃娃不能留。 吕凤萍有杀徐宁的心思,还是那句话,只要同娄氏沾上边的,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孩子小小的年纪,说话却这般老练,见了自己这个堂堂的贵妃居然不怯场! 无论这丫头与娄氏那个贱人有无关系,这娃娃的确与娄氏相像,长相像、连说话也像。 吕凤萍暗暗的冷哼了下,又说道:“原来是个苦命的闺女呢,本宫也是个心善的,要不这样,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莲儿、徐宁双双有怔,陆莲儿问:“贵妃娘娘要带宁儿去哪?” 吕凤萍身边的彩艳喝道:“大胆,娘娘说话,论得到你插嘴。” 陆莲儿没有怕的说,“宁儿是我的人,娘娘要带宁儿去哪,我难道还不能问一下?” 吕凤萍微微一笑,道:“陆大小姐放心,本宫不过是看上你的这个小丫头了,无非就是想要她去我身边伺候,你不会舍不得吧。” “娘娘,宁儿年岁还小,只怕伺候娘娘不能叫娘娘舒心,她也不懂宫规,或许还会惹娘娘生气,就请娘娘……” 吕凤萍打断陆莲儿言语,“陆大小姐,你什么意思,本宫看上这丫头乃她福分,你说这么多,难道怕本宫吃了她不成。” “臣女不是那意思……” “既不是,莫非你想驳本宫面子?莫说我看上你身边的一个丫头,我就是想让你入宫伺候我,你爹他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陆莲儿语塞,对方说的不错,能被宫里的贵人看上收到身边,这确乃天大的福分,可这位贵妃娘娘要去宁儿,难道真如她所说,是想将宁儿收在身边?陆莲儿显然不信。 徐宁自也瞧出来,吕贵妃要自己和她走,应该是没有按什么好心的。 之前想着要如何与吕贵妃攀上,现下也算愿望达成了,可当下要是跟着吕贵妃走了,谁知道出了这座牢房会怎么样。 彩艳喊来天牢里的狱卒,要狱卒开门。 徐宁头里活络着,手下暗暗的捏了捏陆莲儿的手,示意她稍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吕贵妃发话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陆莲儿明白过徐宁捏她手的意思,姐两对视,徐宁还给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狱卒打开了牢门,徐宁道:“小姐,奴婢往后不能再照顾小姐,就请小姐保重。” 吕凤萍没说话,但面上显出了一派你还算懂事的表情。 陆莲儿眼睁睁的看着徐宁被带走却无能无力,天牢之中又陷入寂静,陆莲儿现在只希望能有位救世主出现,来救救她和徐宁。 ****** 徐宁随在吕凤萍主仆身后行进着。 虽晓得跟着她二人走下去,或许会遇上歹事,但徐宁此刻却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欣赏皇宫上。 曾经只从人们的口中听说皇宫是什么样,现在亲眼所见,皇宫比传言中描述的可大气华丽多了。 一直走一直走,拐过几条长廊,绕过很大的一片花园子,行至一道宫门后的拐角处,吕凤萍停步。 吕凤萍声音小小的给彩艳说了几句话,彩艳一边听一边点头,吕凤萍交代完,看都没看徐宁的独自先走了。 待吕凤萍走远,彩艳对徐宁道:“你随我来。” 徐宁维诺的跟着彩艳,走了拐角处的另一条道,徐宁没有吭声,只安静的跟在彩艳后面,就看看,这女人要带她去哪里。 彩艳领徐宁来了皇宫西北角这头,行至这里,人越来越少,景色也荒凉开来,到了这边又行不大会,一座老旧的宫殿出现,彩艳让徐宁稍等,她去去就来。 徐宁老实的立在原地没有动,只用双眼瞅着四周围的景色。 彩艳入得破旧宫殿内,给殿中的俩位老太监说,“你们看清楚,就那丫头,把事做干净一点,完了贵妃娘娘有重赏。” 这两老太监专门给吕贵妃做黑事,别看二人负责这座破旧宫殿,然他们常从吕贵妃那里得赏赐,小日子过的实际上相当不错呢。 俩人瞅了眼外边,其中一人道:“就这么点的小丫头,姑姑放心,我们一定把事做干净。” 彩艳道,“你们要小心,听说这小蹄子会功夫,别被她把你们反而给阴了。” 另一太监道,“带着功夫?再带着功夫,她也才一个娃娃,还把她能上天不成,姑姑就瞧好吧。” 这人说完,给他的同伴使眼色,先前说了话的那太监拿来一个布口袋,二人点点头,从破旧的宫殿里面走出来。 徐宁观赏这里的风景之时,转头看见正对面的大殿里出来两位稍上了点年纪的人,一路上走来遇见不少太监,是以光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就知他们是干什么的,况且皇宫里的男人除了皇上和侍卫之外,再就是他们这些不算男人的太监们了。 二人笑呵呵的来到徐宁面前,太监甲说道:“你就是新来的小宫女?” 徐宁微微怔仲,随即点点头。 太监乙接道:“既是醒来的,那就跟我们走吧。” “两位公公,去哪里,方才带我来此的那位呢?”徐宁问。 太监甲道:“你说彩艳姑姑呀,她把你交给我们,便回了。” 徐宁道:“走了?她怎么走了,不是说让我去伺候贵妃娘娘么,怎把我放这,彩艳姑姑自己却走了?” 太监乙说:“你是新来的,宫里有很多规矩,你都不懂,彩艳姑姑把你交给我们,让我们给你讲讲宫规,等你熟悉了,姑姑自会带你去吕贵妃身边伺候。” 徐宁似是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好,我跟两位公公走,咱们去哪?” 太假甲说:“你和我们走就行,不要多问。” 两太监一人行在前,另一人走在徐宁后,以押着徐宁的架势朝一个方向。 徐宁留意到,行在后的太监手上拿着个口袋,她留意了,但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随着他们一路朝前。 方才所立的那块就够荒凉的,跟随这两人走了片刻,此时看见的比刚才过来的那头愈加荒凉,随他们穿过一道道门,来了一片荒凉的无法形容的地。 徐宁从未想到过,皇宫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在她的思维意识里,皇宫应该是个处处亭台楼阁、如天上玉宇宫阙才对,真的从未想过,皇宫的犄角旮旯里,还有这般寸草不生的地方。 徐宁实在忍不住了,她问道:“公公,这什么都没有,我们来这干什么?” 前方领路的太监道:“这疙瘩是什么都没,但马上就会有了,看见前边了没,那的风景很不错呢。” 顺他所指,徐宁看见他所说的、风景很好的地。 那边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那里,于此远远的看,似还有一片水池,有树有水不假,但真的没看出那头风景有多好。 靠近了,徐宁这才看明白,从远处看见的这片水塘里,其实开满了芙蕖花,这样瞧的话,这片水塘还算赏心悦目。 挨近水塘边上终于停下行进步伐,徐宁道:“公公,你们带我到这来做甚,不成于此教我宫规?” 拿着布口袋的太监乙说道:“没错,我们就是在这里教你规矩,教你规矩前,咱先让你看看这里头的芙蕖花,你看这些芙蕖开的如何?” 徐宁不着痕迹的瞅了眼他手上的布口袋,说道:“这池子芙蕖开的娇艳美丽,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芙蕖同时开放呢。” 空手的太监甲接道,“小姑娘可知,这池芙蕖开的为何这般娇艳饱满么?” 徐宁本想摇摇头,她哪知这池芙蕖开的这般娇艳饱满,话到嘴边上,她却扭头暼了眼池子,道:“想必这些芙蕖花,是有人专门照料的吧。” 太监甲笑道:“没错,这些花确是被人专门照料的,那你可知,照料这池子芙蕖的人是谁?” 徐宁没多思量,道:“莫非照顾这池子芙蕖的人,是您二位?” 拿着口袋的太监乙说道:“小丫头好聪明,居然猜到这池子芙蕖是我们照料,那你再猜猜,我们为何能把这池子芙蕖养的如此旺盛?” 徐宁摇头:“这个……我猜不着。” 太假甲呵呵笑,“你猜不到,我来告诉你,我们能把这池子芙蕖花养的这么好,乃是我们找来的肥料不错,用好肥料养花,才能养出上好的花朵来。” 不及徐宁接言,拿着口袋的太监乙便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们用何样的肥料才养出了这么好的花,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看那里面。” 徐宁扭头,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眼的除了芙蕖就是芙蕖,再就什么都没看到。 忽地眼前一黑,她被太监乙手中的口袋罩住头,太监乙这才说:“我们养花的肥料就是用人,你现在马上也要变成芙蕖花的肥料了。” 那人罩住徐宁,把徐宁推到池子边上,就要再推一把之时,哪料一把推出徐宁的同时,这娃娃居然揪住了他的头发。 徐宁朝后倾的身子拽着这人头发又顺顺的反弹回来,太监乙没防备的朝池子跟前迈了一步。徐宁一个转身,又顺顺的一脚踹到这人小腹上,太监乙便顺顺的跌入池水中。 太监甲差点没反应过来,当他处于怔仲时,徐宁已拿掉了罩在脑袋顶上的口袋,太监甲虽愣,但没失了反应,他当即朝徐宁发出攻击。 太监甲会点拳脚功夫,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把这娃娃当回事,太监甲朝徐宁发出了攻击,哪料这娃娃的身子相当灵活,他一拳挥出,徐宁压根不接招,而是让过他的出击绕到了他背后,给他屁股上也来了一脚。 太监甲和太监乙一样,都跌入池子里,池中水并不深,自然也淹不死人,俩人从水底冒出头,却一个劲的呕吐不止。 这个花池子里常年浸泡死人,池水涌入嘴里,就好像吃了死人肉那般恶心。 二人呕了阵子,爬上来要捉徐宁,徐宁早转头朝来时的方向跑了出去。 吕贵妃要杀自己,那她也不怕把事情闹大。 即便晓得这样冒失的于皇宫里乱跑,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或许会被对方将她抓住杀掉,但此刻徐宁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冲出几道门,注意到那二人追了上来,徐宁朝另外的方向逃去,宫里她第一次来,宫里地形怎样她压根就不知,只能信步随意的朝着一个方向而逃。 撵着来的两太监傻眼,那丫头居然朝大院子那边过去了。 大院子是宫人们对贵人们居住的地方统称,大院子那边非他们这些低等身份的宫人能去的。 两太监追到这不敢越界,况且他们的衣物湿淋淋,这样过去,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假甲说道:“算了别追了,这丫头才入宫,去了那边,她只有死路一条。” 太监乙点点头,不错,去到那边,莫说他们这些宫里的老人,凭她一个新面孔的小丫头,到了那边不死就是把怪事出下了。 能借住贵人们的手拾掇了那丫头,也不算有违贵妃娘娘的命令,二人停步,收了接着再去追徐宁的念头。 ****** 067:深宫遇熟 徐宁冲到宫人口中的大院子这边,瞧那俩太监没有再撵着来,她便放缓了步子,徐宁知道宫里不比寻常地方,一个不小心,小命或许就会不保。好在当下性命未被威胁,徐宁仔细的观察四周围。 这边不比才过来的那头,这边一眼望过去,处处透着威严肃穆与磅礴。 当下行在一条宫道上,这条宫道通向哪徐宁不知,前后望一眼,没见有谁,她便顺这条通道一直往前。 走了不大会,忽听前方传来整齐脚步,来回瞅了眼,左手那边有个宫墙夹缝,她连忙钻进去,尽量的把身子往夹缝后面藏,最大化的降低存在感。 往来的为一队宫女,这队宫女目视前方,没有看这边,是以谁也没发现,墙角的夹缝里有位与皇宫格格不入的小女娃。 宫女们过去,徐宁探出身子,抹把额上虚汗了,她朝与宫女们相反的方向而走。徐宁边行进边思谋,若能在宫里遇见陈王或六皇子就好了,万一冲撞了旁的宫人们,怎么死的或许都不知道。 这会子倒再没遇上什么,一直出来这边都很容易,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东躲西藏的吧,举目看天空,日头已经偏了西,用不了许久天就会黑。 寻思片刻,她决定等天黑了再说,夜色掩盖下,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最起码藏身也能容易些。 躲在暗处,挨到太阳落山,她又踏上先前路,宫里她的确不熟悉,但依着西下夕阳,早辨别清楚了方向,她朝南而去。 曾几何时听人闲谈,宫里面,皇上所居之处就是在内宫的南边,这辈子的生身父亲乃当今皇上,去了南面那头,会不会见着父亲呢。 往南走了阵子,遇上的宫人渐渐多起来,人一多,难免会暴露,她便没有继续往南,而是找了个能藏身的地,一直等到夜色完全浓黑时才从藏处走出来。 有了夜色做掩护,凭借灵活的身手,很快摸到这边来,到地方,徐宁却头大了,迎着宫灯与月光她瞧明白,这边庄严华丽是真的,这边修的跟迷宫似的也是真。 有点抓瞎,顺路往前,却完全迷了路,回头看眼来时的方向,过来之时没注意,现在回头看,到底是从哪边过来的完全分不清楚了。 都已经来了,还急着找回去的路做什么,缓口气,待一队提着灯笼的太监们走远,她往看着最威严的地而去。 徐宁挑最威严的地方过去,是因她觉得皇上住的地方,应该就是最威严最华丽的。 朝那边过去不多几步,却忽地听到背后有说话声。 顾不得观察背后来的什么人,她迅速藏匿到宫道旁的水缸后。 蹲在这,徐宁听见过去的人说什么六皇子怎么了,三皇子又怎么了,皇上把两位皇子留在御书房怎么怎么样,虽没听清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徐宁听明白,他二人这会子要去皇上所居的地方送东西。 眸子亮,正愁找不见皇上呢,现在居然来了两个为她领路的人。 跟上这二人,此刻她才看明白,这两位也是太监,本来么,后宫里的男人除了皇上也就是不算男人的太监们了。 悄悄的跟着,七拐八拐,拐了几个完弯子,徐宁却不跟了。 这二人从前方一道门越过,那门口有守卫,再这样跟着他们,保准会被发现。 以为马上就能见着皇上,哪料空欢喜一场。 过不去,徐宁只得退回来,顺来时的路往回走,然而她走了没多会,又听见身后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三哥,父皇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父皇能不生气么,这次的事,把那么多人都牵扯进去,搁谁身上不气?” 躲在暗处徐宁静听,其中一人的声音她听出来,正是六皇子。 徐子若与三皇子行至附近停步,俩人立在那边,他们说了些什么徐宁不关心,徐宁现在只期盼,那位被六皇子称为三哥的人赶紧走。 兄弟俩立在原地说了好一阵子话,三皇子拍拍六弟肩,“好了,这事和你我关系又不大,咱别想那么多,我回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看徐子若朝与他三哥相反的方向而行,徐宁激动到极点,老天爷真是帮忙,她想立时撵上去,却这时又有一队提灯笼的巡夜太监过来。 放那队太监们过去,徐宁才连忙的朝走远的徐子若撵上。 前方少年的背影近在眼前了,徐宁连忙叫了声,“六皇子。” 徐子若步子顿,他扭头看向身后方,当看清端立后头的人是谁,徐子若瞪大眼。 “宁儿,你怎在这?”徐子若惊诧,他听说了徐宁与陆大小姐都被关在天牢里。 徐子若时时关注着陆大小姐和徐宁的动向,听说二哥为了她们的事,不停的忙前忙后着,徐子若也想去天牢里看看徐宁,可他没有入天牢的理由,一直琢磨着让二哥带他去牢里看看徐宁呢,却哪想到,徐宁此刻居然站在他眼前。 徐子若一把将徐宁扯到阴暗处,“乖乖,你咋到这来的?”把徐宁上下看了看,徐子若像是想到什么,“喂,你该不会越狱出来的吧。” “六皇子,你看我像有本事越狱的人?我是被吕贵妃带出来的,她想杀我,但被我给逃了。” 见了皇族贵人,徐宁一般都会对贵人们恭恭敬敬,但不知为何,见了六皇子,她不但不会把六皇子当做高高在上的贵人看,反而对这个小男娃有种莫名的自来熟悉,是以同他说话都随便许多。 雾园中和徐宁接触过,已经对徐宁有了一定了解,所以徐子若也不但不在意徐宁对他说话是这种态度,反而很喜欢徐宁这样与他说话。 徐子若道,“吕贵妃要杀你,为什么?” “我哪知道她为何要杀我,我又没得罪过她,我好不容易才从她的魔掌下逃脱。” 徐子若前后看了眼,一把抓住徐宁手腕子,“你先随我来。” 期盼在宫里遇见熟人,这就遇上了,徐宁的胆子此刻正了很多,有徐子若领着她,她不怕再遇上什么。 徐子若领着她没有走大路,竟挑了些幽暗的小道领着她往前。依旧是避开宫人们,但徐子若抄的是近路。 徐子若把徐宁带回他自己的寝宫,踏入永泰宫大门,小喜子和小福子迎上来。 往来的二人正要说话,瞧主子身边立着个小女娃,再看清这女娃娃长相,二人瞪大眼,小福子惊讶道,“你、你怎么在宫里?” 不及徐宁发声,徐子若道:“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嘴巴严一点,万一叫人知道宁儿在此,我把你们两个送去养猪。” 小喜子说:“六皇子,您带她回来,万一叫上头知道了怎么办?” “我咋可能把宁儿在此的事告诉别人,我不说,你们俩不说,谁能晓得宁儿在咱这里。”撂下话,徐子若扯着徐宁入得正屋门。 小喜子、小福子无奈,只得探出头看看永泰宫的大门外,没看见附近有谁,俩人把宫门关了,守在主子的正屋门口。 徐宁细细的观察徐子若的住处,以为皇子住的地方一定很奢靡,然而徐子若的住处委实令徐宁挺意外。 刚一进门,正对面的墙上挂一幅山水画,左手边靠墙那头有张书桌,书桌的侧面放一个白瓷圆瓶,圆瓶里放着卷住的画卷一类,书桌的后面,则是一副书架。 而右手边,却不见有任何装饰,只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 除去这些个,这间屋子里再就没有任何装饰,把屋子打量过徐宁说,“六皇子,你就住在这?” “这是我的书房,我的卧房在书房后头。”说着,徐子若去到靠右边的地毯那,把靠墙立的一张矮桌搬过来放在地毯上,随即他又打发立在门口的小喜子和小福子去端茶点来。 徐子若落座矮桌后对上徐宁,“宁儿,过来坐吧。” 徐宁过去大方落座,和徐子若一样,直接盘腿坐在了地毯上,坐定她问道:“那个,你的脚腕好了?” “已经好了,回宫歇了一天,走路就不影响了。” 相聊两句,小福子、小喜子端着水果点心进来,把东西放下,他二人又出去守在了门口。 徐宁只早上在天牢里吃了牢房,后被吕贵妃从天牢里带出来直到现在,再就什么也没吃过,到了这会子五脏庙早抗议开,看到吃的,也不等徐子若邀请,她自顾的拿起点心往嘴里送。 徐子若两只胳膊肘桌上,手撑脸的望着身边小女子吃个不停。 发觉身侧小娃子满眼的饶有兴趣,徐宁抹把嘴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徐子若嘿嘿一笑,“我越来越觉得,你挺有趣,你既已经入得宫里来,要不要考虑下,干脆留下来算了。” 徐宁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原先我真的好奇,皇宫是什么样,今天进来了,我才发现,皇宫这个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今儿若非遇上你,我即便没有被吕贵妃杀了,恐怕今一晚上过去,我也会成为宫廷侍卫的刀下亡魂。” 徐子若调整坐姿,道:“能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么,吕贵妃为嘛要杀你?” “我真不知道吕贵妃为何要杀我,今天之前,我压根就没同她见过面,我哪晓得,她要杀我的原因。” 别看徐子若人还小,实际上他人小脾气大,握紧的拳头砸在矮桌上,“这个女人好生讨厌,我瞧她不顺眼就很久了,她居然还要没理由的杀你。” 顿了顿,徐子若又道:“你能否把你今天所遭遇的经过,给我详细说一遍?” 徐宁端起茶,一杯茶水下肚后,她把今日吕贵妃去牢里,和带她出天牢的详细经过一点不拉的娓娓道来。 等徐宁道出所有,徐子若皱眉,“那俩太监把你带到一处开满芙蕖花的池塘那,要把你推入那个池塘里面做肥料?!” “没错,幸亏我一直防备着,要不然,我跌入那里面,即便我没被淹死,也绝对会被那池子水,把我恶心死。” 此话何意,徐子若明白,那池子芙蕖既是用人尸做肥料,那便说明,死在那池子里的人不少呢,再听徐宁说,跌入那里面的两人喝了不少浸泡过人尸的水,徐子若不由的泛恶心。 “开的那般妖艳的芙蕖竟是用,如此伤天害理的手段养成,你放心,我一定把那个地方填了,给你报仇,也给那些枉死的人们报仇。” “给我报不报仇,都是无所谓,现在最主要的是,得想办法弄我家小姐出来天牢,六皇子,你相信我,我家小姐没有在鱼里下毒。” “我当然相信你们没有下毒,可青鱼宴上中毒的人太多,虽大家中毒都不深,但中毒的人比较多,这事难办就难办在这,没捉住真正的下毒者前,你和陆大小姐还得在天牢里面呆着。” 徐宁微微的点了点头,六皇子说的一点都不错,虽齐王和陈王他们跑前跑后,但在没有捉住真凶前,自己和莲儿姐姐,只能住在天牢里。 沉默一阵,徐宁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我总不能老在你这里呆着吧,六皇子,要不……麻烦你带我去见皇上,让我当皇上的面,把那天的事细细的给皇上说一遍。” “带你去见皇上?你别开玩笑了,我要带你去见父皇,你还让你家小姐活不活了,吕贵妃要杀你,你现在却活着出现在我父皇眼前,吕贵妃虽不怕你指证她,但因为你的原因,吕贵妃必会把黑手伸向你家小姐。” “她会把黑手伸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好歹为堂堂的宰相府千金,她还敢明着朝我家小姐下杀手不成?” 徐子若分析道,“吕贵妃当不会明着下杀手,但她会想尽一切办法的,让陆大小姐坐实投毒的罪名,罪名坐实,陆大小姐必死无疑,到那时,你就成了居心叵测者,你也必死无疑,父皇他只会相信吕贵妃,而不是你个小奴婢的一面之词。” 闻言,徐宁额角滴汗,她真没想过这么多。虽晓得内宫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真没料到,吕贵妃会为了撇清她谋害自己的事而想尽一切办法的连累无辜。 徐宁道:“六皇子年纪不大,却能分析出这么多的道理来,实在令人佩服。” 徐子若笑道:“我年纪不大?说的好像你年纪很大似的,我翻过年就十三岁了,你呢,总不会比我大吧。” 068:暂居内宫 徐宁“扑哧”笑,她抿嘴笑了阵,轻轻的摇着头,十三岁很大么,比在她跟前,小弟弟一个。 徐宁只笑不作答,令徐子若不明所以,“你怎么了?”他问道。 “没怎么,六皇子的年纪确实比我大,好了,咱别讨论年纪不年纪的问题了,现在就说说下来该怎么办,我家小姐总不能一直呆在天牢里面吧。” 顺徐宁的话徐子若收了思,他喊立在门口的小福子进来。徐子若安顿小福子,要小福子即刻去给陈王传信,徐子若虽不喜吕贵妃,但他同徐子谦的关系不错。 小福子得令连忙下去。 徐宁低低道:“真想不到,吕贵妃这人不咋地,却生了个好儿子。” “那可不,若非陈王的原因,吕贵妃就是再风光,以她那样的为人,早把宫里众者得罪干净了,多亏二哥会来事。” 徐宁再无答话,静坐矮桌后吃着点心喝着茶,静候去传话的小福子回来。 徐子谦成年被封王,他的府邸在宫外,但因最近,为了徐宁和陆莲儿的事跑前跑后,这两日,他多时都住在宫里。 今早吕贵妃前脚带走徐宁,后脚徐子谦就去了牢里,听陆莲儿说母妃带走了宁儿,徐子谦便马不停蹄的去见吕凤萍。 可见了母妃,母妃给他的答案是,那个小丫头不听话,她教训了两句,那丫头居然给她堂堂的贵妃甩脸子,跑的没影了。 这话徐子谦自是不信的,徐宁年岁小不假,但那孩子可不是个不懂事的娃娃,况且宫里面,她又哪里敢给贵人们甩脸子。 吕凤萍用这样的话语搪塞,徐子谦不能信服,可要问母亲究竟把徐宁弄到哪去了,他又不好逼问,那样便会同母亲伤了和气。 晓得徐宁当下内宫,但徐宁在那块他却不知,徐子谦派出宫婢们在宫里找,到了天黑也没见着宁儿的影子。 徐子谦这会子正坐在为他保留的寝宫内沉思,忽听侍婢报,永泰宫小福子求见,徐子谦让侍婢迎小福子入内。 当听清小福子说六皇子有请,徐子谦本欲说一句不去,不过转念一想,这么晚了,六弟突然找自己,或许真有什么事,徐子谦便随小福子来了永泰宫。 踏入永泰宫,进入徐子若书房,徐子谦眸子瞪大,“宁儿,你怎在此?” 徐宁忙起身,朝徐子谦屈膝:“奴婢见过殿下。” 徐子谦摆摆手,“好了好了,这没有外人,你无需多礼。”说着话,徐子谦过来,顺顺的坐在矮桌后,坐下了,他让徐宁也坐。 和陈王本就是老熟人,徐宁没扭捏,坐下了她说道:“殿下,莲儿姐姐怎么样了?” 六弟与徐宁于雾园的时候就已经相识了,徐子谦早知道,他只说,“你无需管莲儿,你先给我说说你,你怎么回事,我母妃带你出天牢,你怎到了我六弟这?” 徐宁叹口气,“殿下,我被贵妃娘娘带出来以后……”她把今日出了天牢后所遇给徐子谦又详细说了一遍。 徐子谦听完也叹气,他就知道母妃带宁儿离开天牢不是什么好事,幸亏宁儿有点拳脚傍身,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叹过气,徐子谦道:“宁儿,我代我母妃朝你道歉……” “殿下,道不道歉无所谓,我只是很不明白,贵妃娘娘她为何要杀我,今日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我也从未得罪过她,贵妃娘娘要杀我,是何道理?” 这话问住徐子谦,他哪知晓母妃杀徐宁的动机。 沉寂片刻,徐子谦说:“宁儿,我母妃欠你的,他日我必定还你,现在咱们首要,得是先想法子洗脱你家小姐身上的嫌疑。” 徐宁道:“殿下,想为我家小姐洗脱嫌疑,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捉住下毒的真凶。” “我们现在就是在忙活着捉拿真凶,你好好的想一想,当日你们做了鱼之后,遇见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了么?”徐子谦问。 徐宁寻思半晌摇了摇头,当日那么多人同一时间做鱼,人乱麻麻的,她一直为陆莲儿打着下手,心思全部放在了做鱼上,就算有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也因着一心不能二用,从而想不起来。 徐子谦微思片刻又道:“那你说说,当日大家都中毒了,为何你家小姐偏偏好好的。” “那日鱼做好端上来之时,莲儿姐姐已尝过自己所做的鱼,所以轮到大家品鱼之时,莲儿姐姐再就没有吃自己做下的鱼,而是只尝了尝,其他人做出的青鱼。” 虽说那么多的鱼装在同样的盘子里,分不清那些鱼都是谁做的,但谁做的什么鱼,做鱼者各自心里都有数。 徐子谦眯眼道:“你是说,鱼做好之时,陆小姐是先吃过自己做的鱼的?” “对呀,莲儿姐姐不先尝一尝的话,又哪知道自己做的鱼,味道好不好呢。” 徐子谦调整了个坐姿细琢磨,这个也没什么问题。 徐子谦晓得陆莲儿的鱼做好之后,陆青青又往里面加了东西,陆青青加的木薯粉是不会把人吃中毒的,那为什么莲儿做的青鱼会叫人中毒呢。 徐子谦本想派人把陆青青提来,但因当日往鱼了加木薯粉一事,陆莲儿也有参与,况且齐王也说了,陆青青也是被人利用了。 琢磨良久,徐子谦道:“你好好的想想,那天陆青青和什么人接触过没有?” 徐宁想了好半天想起,青鱼宴开始之前,陆青青正在同一位年轻男子说话。 当日似乎也就看见陆青青和那年轻男子走的近,再没有瞧见她和谁聊的来,回忆半晌,徐宁把她那天看见的告知徐子谦。 “她和一年轻男子有说有笑,那男子长什么样?”徐子谦问。 “长什么样……”徐宁道,“长什么样,我唯一能形容的就是,那位公子长的很好看,那日他穿一件暗纹锦缎长衫,手拿一把折扇。” 穿暗纹锦缎长衫,手拿一把折扇? 京城贵家公子们多为这样打扮,长相还很好看,徐子谦依徐宁的话回忆那天齐聚雾园中的人,有谁最接近徐宁的描述。 一直没说话的徐子若道:“二哥,宁儿说的此人,是不是徐庆坤。” 闻言,徐子谦细细回忆,没错,当日鲁王世子徐庆坤可不就是这个打扮么。 可即便晓得了当日同陆青青接触最多的人是鲁王世子,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鲁王世子要是那个利用陆青青的下毒者,他下毒的动机是什么? 捋不明白,但有了这条线索,徐子谦有了主意,他说道:“既然扯进来徐庆坤,我下来去会会徐庆坤,宁儿,你在这里等我消息。” 徐子谦要走,徐宁忙道:“殿下,我总呆在六皇子这里,不大好吧。” 徐子谦暂缓离去,道:“你不呆在这还打算去哪,回天牢?” 徐子谦问住徐宁,确实,目前不呆在六皇子这,她能去哪。天牢当不能回去,若让吕贵妃晓得她还活着,吕贵妃能杀她一次,难道就不能杀她第二次。 再者,目前也只有六皇子这里安全,走出永泰宫的宫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徐宁还有什么想说的全部被咽回到了肚子里,“好吧,我就暂且的呆在六皇子这里等消息,但愿殿下能尽快找见真凶,把莲儿姐姐捞出来。” 徐子谦随小福子的领路背手而去,目前也没徐宁什么事,她先呆在了永泰宫。 夜已深,眼皮打开架,徐子若着小喜子收拾出来一间房,徐宁暂且的先住在了这里,有什么事情,等睡醒了再说吧。 徐宁在永泰宫一住就是三日,这三天见着的最多的人,就是小福子和小喜子,六皇子也不知哪里去了,连着三天,白日里不见六皇子的面也就罢了,连晚上也不见他回来。 今早起来,徐宁去书房看,依旧没瞧见徐子若,她拉住清扫院子的小福子、小喜子问,“这几日为何不见六皇子,他人哪去了?”徐宁在永泰宫住了这几天,早和小喜子、小福子打成一片。 小福子停下扫地动作,道:“殿下一般出去咱的这道宫门,都不叫我们跟着,殿下去了哪,我真不知。” 既不知,徐宁没再追着问,看满地杂物聚成堆,她很有眼色的拿来口袋,要帮小喜子、小福子倒杂物。 二人连忙阻了她,小喜子说:“宁儿姑娘,这等粗活我们干就好了,你歇着。” 徐宁笑笑:“这活我也经常干,你们天天那么忙,我想给你们搭把手,你们用不着这样对我。”说着,她又要帮忙。 小福子连忙道:“宁儿姑娘,你还是不要动了,若让殿下看见我们使唤你,殿下一定会把我们两个打发到猪舍去养猪,你还是歇着吧,放着让我们来就好。” 徐宁笑不止:“有那夸张……你们真的无需这么客气。” 小福子、小喜子依然不许她动手,徐宁无奈,便回屋躺着了。 天天呆在这,目下到底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这既是陈王殿下和六皇子的安排,她现在能做的,也唯有吃了睡、睡了吃。徐宁躺在床上呆瞅房顶,她没听见屋子外的二人嘀咕。 小喜子说:“哎,你看宁儿姑娘,将来会不会成为咱们的主子。” 小福子看了眼身后房间,道:“殿下还未弱冠,宁儿姑娘年岁也还小,你现在说这话,委实过早?” 小喜子撇撇嘴,“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么,宫中的皇子们,到了殿下这个年纪,房中都会有颖姬,殿下若把宁儿姑娘收了,宁儿姑娘翻身做了颖姬,不就高咱们一头。” 小福子道:“皇室怎可能让宁儿做六皇子的颖姬,教习皇子的颖姬可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宫中自不会选宰相府的奴婢担当此职,况且,宁儿姑娘比咱的主子小,选颖姬怎么可能给主子选个年纪比主子还小的,还有就是,徐宁也姓徐,凭她的姓,她这辈子也注定攀不上六皇子。” 小福子话说到点子上,小喜子点了点了头。 没错,只凭徐宁也姓徐,光这一条,她就是想做皇族男子的女人,这辈子也没指望了,自古以来同姓不通婚,徐宁姓国姓,她的这个姓注定了她这辈子与六皇子是没有缘分的。 俩人干完活躲清闲去了,永泰宫大院成了静悄悄,静怡未多久,永泰宫来了两太监。 躲清闲的二人忙迎上,小福子道:“这不是御前行走的方公公和吴公公,你们怎么来了?” 方公公道:“皇上有旨,着徐宁前去御书房面圣。” 徐宁静听着窗子外头的动静,听来人说皇上要见她,徐宁先一怔,随即泛起了点点激动,皇上要见自己,这是不是说,下毒真凶已被找见。 徐宁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立在屋里,静听外头对话。 小喜子、小福子受过主子交代,确定是皇上要见徐娘,小福子才对着屋里喊了一声,徐宁这才整整衣饰,走出暂居房间。 方公公、吴公公把徐宁打量一眼,方公公说:“你跟我们走。” 徐宁维诺的随在俩人身后出去永泰宫大门,有人带着,不必再东躲西藏,一想到马上就能见着今生的生身父亲,徐宁的心跳加快。 随领路者行到一处威严的殿宇前,前行二人着她等候,徐宁老实的立在原地。 领她来的二人入得前方大殿片刻又出来,吴公公说:“进去吧,见了皇上不可失礼。” 徐宁嗯一声点点头,正了正神,迈上大殿台阶,再跨过门槛。 踩着明鉴照人的地面,她朝左手边的玉珠帘子后面过去,越过挡视线的帘子,她看见一位身着明黄衣袍的人端坐。 一直以为皇上该是上了年纪的垂暮老者,毕竟陈王都已经那么大了,皇上不可能年轻到哪去。 但当看清御案后端坐的那人时,徐宁惊讶,他看着居然很年轻。 只看他脸,也就是他唇上蓄的那点点胡须给人以他上了点年纪的感觉,别过那点点胡须,徐宁真的以为这位大梁的皇帝陛下或许才三十过一些。 行至离龙案不远的地方站定,徐宁又看见龙案的两边还有很多人。 齐王、陈王、陆宰相、六皇子,除了他们还有两位官员。 视线别过站着的人们,徐宁又看到,陆莲儿正背对她,跪在皇上的龙案前。 069:收作义女 徐宁正正神,朝陆莲儿所跪的地方挨近,随即跪倒朝上位之人行跪拜,“奴婢叩见吾皇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昭帝道:“抬起头来。” 待徐宁直起腰,他说道:“大胆的小丫头,竟敢……” 竟敢什么永昭帝卡了壳,他望着跪倒的小女娃噤声了,定定的看着徐宁脸,永昭帝的眸子不见眨。 徐宁不卑不亢的同永昭帝对上眼,她明白,皇帝必然是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才显出来这样一副神色。 一旁立的人,除齐王懂皇上为何会是这副脸色,其他人全部的不明就理。还是一位官员唤了一声,永昭帝才走出怔愣,他干咳一声,道:“丫头,你叫什么。” 皇上的问话弄的多数人莫名其妙,皇上传徐宁来,不是询问下毒之事的么,怎说话变的这样细声细语。 齐王接言道:“皇上,她叫徐宁。” “徐宁?”永昭帝喃呢着这个名字,眼中显出丝丝异样的柔情,又望徐宁半晌,永昭帝说:“小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深宫里乱走,知道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么。” 又不及徐宁答话,徐子谦替她答道:“父皇,徐宁已知错了,六弟也教训了她,还望父皇尽快还陆小姐一个清白。” 徐宁当即反应过陈王话中意,自己是吕贵妃带出天牢的,倘若现在告诉皇上自己被吕贵妃带出天牢以后经历了些什么,这样会陷陈王于两难境地。 徐宁想了想,朝永昭帝叩下一个头,“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永昭帝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徐子谦,再看了眼徐宁,他晓得这个叫徐宁的丫头是被吕贵妃带出的天牢,这丫头被吕贵妃带走遭遇了什么,永昭帝能想的出来,但他没有再过问,不是他不想过问,而是一牵扯到吕贵妃,永昭帝无法过问。 徐子若找了个理由把皇宫偏僻处的、那开满芙蕖花的池塘给填堵了,永昭帝晓得,他脑子一转便捋明白,他的两个儿子,和这俩丫头是怎么回事。 永昭帝缓了缓,说道:“丫头,雾园青鱼宴那日,你也在是么?” 看徐宁点了点头,永昭帝又道:“既然你也在,你把那天的事,给朕详细的陈述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徐宁把当日青渔宴上所发生的所有一点不拉的全部道出,永昭帝听完颔首道:“你是说,陆莲儿在做好了鱼之后,她是吃过一口的,对么?” “没错,的确是这样,我家小姐吃过那鱼,她没中毒,这便说明,那鱼是没有问题的,鱼做好了端上来却被人下了毒,而这期间,那鱼再就没有经过我家小姐的手,如此又如何认定我家小姐是下毒者呢。” 徐子谦道:“父皇,的确如此,儿臣这几日调查所得,同徐宁陈述完全符合,这就说明,下毒的人,根本不是陆大小姐。” 徐长逍接道:“皇上,事实摆在眼前,是有人借住陆莲儿做遮掩从而下的毒,还请皇上下旨严查。” 陆远抱拳,“请皇上定要还小女一个公道。” 旁边立的两位大人,平素与陆远关系要好,他们也抱拳帮着陆远说话。 永昭帝把他的两个儿子、还有臣子们扫一眼,真没看出来呐,陆远积极是为了救女儿,他们和那陆莲儿还有徐宁有甚的关系,一个个如此的帮着俩位小女子。 永昭帝绕过龙案下来,负手端立道:“你们两个丫头先起来。” 徐宁和陆莲儿相扶站起,等待皇上帝接下来的说辞。 永昭帝立了阵子,却扭头望着徐宁,静静看了好半天他说道:“这娃娃的面向看着如此良善,确不像个偷奸耍滑之人,朕暂且相信你们。” 闻言,御书房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什么情况,皇上做事向来是个讲究证据的,怎凭眼缘断案开了? 徐子谦准备好的一堆说辞正准备要往外道呢,结果皇上一句话,便使得他不用再废口舌了。 齐王看皇上定定望着徐宁,齐王心上生出说不清道不明,他明白皇上不问青红皂白的说选择相信她们,定然是因为徐宁。 徐长逍思片刻,“皇上,臣膝下无儿无女,臣想向皇上讨个人情,把徐宁小丫头收到臣的身边做义女,不知陛下可否。” 徐长逍此言一出,众人视线纷纷投给他。 永昭帝扭头,道:“这丫头朕看着也喜欢的紧,齐王居然也有收她为义女的心。”皇上的话如同抛入水中的石子,激的水面涟漪越发重。 徐子谦、徐子若、陆远,还有两位官员,包括陆莲儿,他们实在不明白齐王和皇上怎么回事,听皇上的话,他似乎也动了收徐宁做义女的念头。 徐宁压根没料到会出现这样一幕,莫非因自己的这张脸? 徐宁连忙跪倒,“小女身份卑贱,实在担不起王爷和皇上的厚爱。” 徐长逍没理会徐宁的自贬,再次朝永昭帝抱拳请求,请求永昭帝同意他收徐宁为义女。 永昭帝把徐长逍看一阵,再把徐宁看一阵,眸子渐渐眯起来,好久,永昭帝才道:“齐王想收谁做义女,朕管不着,全凭齐王自己拿主意。”说着,永昭帝回上位落座。 徐长逍面朝永昭帝弯腰一拜,道:“臣谢皇上成全。” 徐长逍转头对上徐宁,“丫头,还不赶紧叫义父。” 徐宁怔在原地,今天到底什么情况,就算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才出现如此戏剧的一幕,齐王也用不着把自己收作义女呀。 齐王应该晓得自己就是皇帝的女儿,可他现在却要把自己要收成义女,这…… 陆莲儿推一把她,徐宁才回神。 徐宁看看上位皇帝,再看看齐王,最终还是把徐长逍叫了声义父。 这声义父听在旁人耳朵里什么感觉先不提,徐子谦、徐子若还有陆莲儿反正是为徐宁真的高兴。 永昭帝道:“好了,齐王认义女结束了,咱们现就说正事,子谦,陆大人,你们查了这么久可有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徐子谦、陆远对视,徐子谦道,“父皇,儿臣派人查了这些日子,可以肯定是有人要给皇室难堪,莲湖游船当日雾山上出现黑熊,人人晓得雾山没有猛兽,当天却发现了熊,幸好那日有温良在,要不然,六弟或许已遇难。” 陆远接道:“臣配合着陈王殿下找到了一些证据,皇上是否过目?” 永昭帝摆摆手,道:“过目不必了,既是有人专门针对皇家,这事朕就交给子谦全权处理,子谦有何需要,你找陆大人商议即可。” 徐子谦道:“那……莲儿小姐呢?”言下之意,陆大小姐是否可以不用坐牢了。 “朕方才说了,徐宁小丫头不像是偷奸耍滑之人,那么她的主子也必定为温良贤淑者,况且目前也没有证据证明是陆莲儿下的毒,朕看……陆莲儿就先回家吧,当然,如果后续调查真同陆莲儿有关系,朕绝不轻绕。” 众人齐跪,齐言吾皇万岁。 陆莲儿与徐宁更是高兴至极。 今天被传唤面圣,陆莲儿以为会有大事要发生,她心一直提在嗓子眼,没想到却是有惊无险,更加难得的是,宁儿被齐王收作义女,如此,宁儿便是有身份的小姐了。 众人退出御书房,永昭帝还静坐龙案后,一帮人走了,永昭帝眼中聚上雾气,“红玉,你究竟在哪,你真的不要朕了么?”他喃喃自语。 一侧太监瞧皇上面显失落,给立在御书房的宫人们使眼色,宫人们悄悄下,留皇上一人独自静坐。 ****** 徐宁到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她被陆莲儿扯着,几乎是无意识的行走。 行在他们前面的徐子若眉飞色舞,“今天这叫什么事,我还以为父皇要问很多呢,哪想这么容易过关了。” 徐子谦道:“是呀,我也没料咱们忙前忙后的找证据、找凶手,结果忙了这么多日子,压根没派上用。” 陆远说:“殿下,怎没派上用呢,关键时刻,皇上不还是问了一些重要的细节。”说完,陆远又朝徐长逍感激道:“下官也要感谢王爷为小女跑前跑后。” 徐长逍平淡道:“感谢我就不必了,我只希望陆大人赶紧的把我的义女送到本王府上来。” 陆远客气道:“小郡主现在就能跟着王爷走,下官岂会阻拦。” 行在前的一帮人停下,转身朝向落后的两位小女子。 徐宁也听见了陆远嘴里的小郡主三个字,她说道:“义父,我能否先跟着莲儿姐姐?” “你如今已是我的义女,如何还能做宰相府丫鬟,我允许你暂时回去宰相府收拾东西,收拾完了,马上跟义父回家。” 徐宁并没有因认了徐长逍为义父而有多高兴,齐王明晓得她乃皇后的女儿,却要认自己做义女,徐宁觉得,齐王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此念头也只是于脑中一闪而过,假如齐王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也就不会为了自己,从而跑前跑后。 陆莲儿说:“宁儿,你现在是王爷的义女,理应住在王爷府邸,认王爷做义父,你将来不就谁都不怕了。” 陆莲儿话里有话,徐宁听明白,徐宁垂眸微思,视线挪至徐长逍那里。 齐王眼底溢浓烈慈爱她看到,前后两世都没有经历过父爱,既然齐王愿做自己的父亲,细想想,认他做爹没什么不好。 想清楚,她说道:“宁儿回宰相府里收拾了东西,马上去找爹爹。” 这声爹爹使得齐王呵呵笑,他一边笑一边点头,“好,爹爹在府里等着你。” 紧张了多日子,一直担心的事不但没发生,反而因祸得福的让徐宁认了齐王做义父,这是任谁都没有料到的。 宰相府里,何香菱陆云媚听说陆莲儿回来,不光陆莲儿回来,陆莲儿还是同齐王府小郡主一道回来,再晓得了齐王府的小郡主是谁,娘俩差点没背过气。 何香菱一口血就差没喷出,以为徐宁那个小蹄子必然会死在吕贵妃手里,千想万想没想到,陆莲儿和徐宁不但没怎么样,徐宁还被齐王收成了干闺女。 这多日子过去,陆云媚体内的余毒已清干净,她来母亲房里,一进门便说道:“娘,你不是说徐宁见阎王了么,她怎么会?” “你问我,我哪晓得。”坐于矮桌后的何香菱吼道。 陆云媚本就气性着,被母亲大吼,她委屈的直接哭出来。 女儿的哭声弄的何香菱烦躁不已,却她再没有发脾气,而是耐着性子说:“好了你不要哭了,娘现在有多窝火你知道么,你再这样哭,还叫娘活不活了。” 陆云媚“嘤嘤”道:“娘,现在怎么办,徐宁不但没怎么样,反而成了齐王府小郡主,陆莲儿又是她原先的主子,她们主仆一个鼻孔里出气,现在陆莲儿身边等于有了个得力帮手,这要我以后如何活人嘛。” “不要想那么多,你终究是陈王未婚妻,等你嫁入陈王府,做稳了陈王妃的交椅,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起与陈王的婚事,陆云媚越发伤心,她实在想不明白,她那么喜爱陈王,陈王为何就是把她看不到眼里,她为了陈王都已经那样低声下气了,陈王却总是把她的付出视而不见。 纵然将来能够如愿嫁入陈王府,那自己也是占住了面子,而里子不属于她,陈王若再长久冷落自己的话,她除了顶着陈王妃的头衔,再就什么都没有,一想起将来或许要过的日子,陆云媚总有些后怕。 陆云媚低头,停下流眼泪,“娘,你说我嫁给陈王,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扶着额的何香菱坐正,“无论是错还是对,你记住,你是未来的陈王妃,你与陈王的婚事乃皇上亲赐,凭你与陈王的婚事乃御赐,你也得高高兴兴的嫁给他。” “可是,殿下他到现在……” “陈王为太皇太后守孝三年而已,如今已经过去一年多,再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守孝期就满了,到时候,你定要高高兴兴的出阁。”何香菱言辞干脆利落。 陆云媚点了点头,对,她心心念念要嫁的人是陈王殿下,就算将来受再多委屈,她也绝不把陈王妃的头衔让贤。 抹去泪水,陆云媚拐过话题,“娘,陆莲儿现在又回来,往后她还有了个帮她撑腰的人,我们该怎么办?” 何香菱重重的哼一鼻子,“回来了又如何,你娘我才是整个宰相府的当家主母,想跟我斗,她陆莲儿下辈子吧、”说完,何香菱面朝女儿言:“你先回去歇着,让娘也静一静,成么。” 陆云媚应承下,扶墨菊的手起身返回自己住的院落去。 ****** 070:猪拱白菜 淼苑里。 花娇月婳日日盼、夜夜盼,今儿终于把小姐和徐宁盼了回来,她俩跪倒在陆莲儿的闺房门前,朝天叩头,感谢上天听见她们的期盼,把小姐和宁儿送回来。 四位小女子落座矮榻上,陆莲儿问二人,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陆云媚可有来淼苑发过难。 月婳拭去眼角激动泪水,说道:“二小姐身子抱恙一直卧床,她并没有来过,谢小姐挂念。” 花娇拉着陆莲儿的手关切道:“小姐,才短短这些日子,你瘦了。” 陆莲儿笑笑,“我很好,什么瘦不瘦的……我和宁儿住在天牢的这些天,还一直担心你们两,只要你们无事,我现在也就彻底放心了。” 顿了顿,陆莲儿又道:“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宁儿现在不再是咱们府上的奴婢,宁儿被齐王收作义女,她如今为齐王府的小郡主。” 花娇月婳面显惊诧,花娇道:“是么,宁儿,你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月婳也道:“宁儿,你既成为了齐王府小郡主,那是不是得搬去齐王府住?” 徐宁微微叹口气,说道:“两位姐姐,你们别拿我说笑了,讲真,我到现在都还有点晕乎乎的,委实没整明白,我怎么就成了齐王府小郡主。” 陆莲儿说:“这乃天大的好事,换作任何人,必然都会晕乎,宁儿,听我一言,入了齐王府,定要好好孝顺齐王,齐王能收你为女儿,不论因何,你都得好好的孝顺他。” “姐姐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认齐王做义父,将来自会好好孝顺齐王,我现在只是……” “只是什么?”花娇问。 徐宁再叹一口气,言道:“我和你们呆习惯了,突然的要离开你们,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怕我不适应。” 陆莲儿说:“没什么适应不适应的,刚开始不习惯,时间长了,无论有多少的不适应,你定会通通的适应下,对于这个适应不适应,我是最有话语权的。” 没错,关于适应不适应,整个宰相府里,没有谁比陆莲儿更有话语权。 陆莲儿年幼时母亲亡故,母亲过了,父亲扶正偏房夫人,偏房夫人上位后,她就被送到远离京城的乡下寄养。 陆莲儿小小的年纪便经历了那么多,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宰相府嫡女变成乡下女,最初确是不适应,后来,还不是慢慢的习惯了。 如今,徐宁是入齐王府做郡主,比起当初的陆莲儿从高跌落,徐宁确乃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入简难,但入奢很容易。 陆莲儿的言辞徐宁何尝不懂,徐宁惆怅的,其实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答应要帮梁温大哥打探陆家二伯,过去这么久,关于陆家二伯的任何动向,她都没有探到。 好久没有见着梁大哥了,也不知,他现下怎么样。 四位小女子围坐一起聊天,一直聊至天色暗下,吃过晚饭,徐宁回自己屋中收拾包袱,能收拾的东西不多,无非两件换洗的衣裳,再就是不能拉下娘留给她的凤凰丝帕。 这条丝帕徐宁并没有随身带着,她把丝帕藏在屋子里的隐秘处,拿出丝帕,铺开榻子上展开来看,望着帕子上的凤凰,徐宁只觉前方道路,阻碍重重。 回想来到京城之后所经历的事,徐宁就觉得戏剧。 想了无数种接近吕贵妃的法子,谁能料到和吕贵妃会在天牢里见面。而且因着这一次的见面,使得自己和吕贵妃结下梁子。 回来陆府之时,徐宁已听说了,徐子若找了个由头,把皇宫角落里的那片芙蕖池塘给填堵。 再经过今儿之事,吕贵妃必然晓得自己没有死,即便自个被齐王收成义女,吕贵妃要是还想找自己麻烦的话,依旧能找。 深深的吸入一口气,收起丝帕了徐宁躺倒,她望着房顶想心事,今个再在宰相府里呆一晚,明日就得入齐王府了。 细想想,原先总谋着要如何同皇家攀亲,现如今认了齐王做义父,这已经不是实实在在的同皇家攀上亲了么。 但…… 她总觉得,就这么的认齐王做义父,内里总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究竟来自哪里她也说不上,反正就是,就是,就是什么,徐宁委实也形容不来。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徐宁坐起来披上件衣服下了地,出来屋子立在屋门口,倚着门框举目看天上星星。 望着繁星闪烁,徐宁不由的想起梁温,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不知他在干什么。 去到荷池边上坐下,徐宁陷入沉思,梁温与温良乃师兄弟,想见梁温,找温良打问的话,是否能打问到梁大哥呢。 记起温良,徐宁心跳加快,她觉自己更喜欢梁温多一些,可为何记起温良的时候心跳会不由的加快呢。 静坐良久,徐宁把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她把所有心思收起来,决定乘着夜色浓重,去陆二伯一家住的院落里看看。 既然答应过梁温要注意陆晨呢,明日都要离府了,却一直没探到一点点关于陆晨的动向,就这么的离府了,似乎有些背信弃义。 徐宁先去到陆莲儿、与花娇和月婳住的屋子门前,确定两间屋子里的人全都睡着了,这才悄悄的出来淼苑,朝目标之地摸过去。 在陆府住了这么久,陆府的格局地形徐宁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纵然摸着黑,她也能很快的找到地方上。 陆二伯夫妻俩,白日很少见他们出门,他们夫妻的活动范围,似乎总围绕着他们住的地。 徐宁悄咪咪的摸进院里,陆晨夫妻的房间就在那头,她轻着步子朝窗子边靠过去。这么晚了,整个陆府,大多数的房间里都熄了灯,陆晨夫妇的房间里,此刻却还燃着蜡烛。 徐宁蹲在窗户底下静听里面的动静,刚蹲下,确没听到有响动发出,但静候了不长,她听里面传出来说话声。 徐宁屏气静神,仔细的听、打窗子里传出来的微弱聊天声。 “……你要相信我,咱们在这里住不了多久的。”是陆晨。 “又是这话,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我们在这住了快三年了,这话你已说过了不少次……老爷,我在这真的一天也住不下去了。”二房夫人声音虽然压的低,但徐宁听出来,二房夫人哭泣着。 “好了,好了,你总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你嫌我烦,难道我就不烦,跟着你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还要天天呆在这个家里受气,这气你能受的下去,我可受不下去。” 房中沉默半晌,陆晨说道:“夫人呐,不是为夫愿受这份气,而是目前,我们必须得住在这里,一旦回去,我无所谓,要连累了你和咱们的女儿,你让为夫将来怎么办。” 夫妻两再度陷入沉寂。 良久,二房夫人说:“实在不行,我们搬出去住吧,这里毕竟是京城,仇家就算想害你,必定也不敢在京城这个地方害你啊。” “夫人,你想的太简单了,倘若我们搬出宰相府,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依靠谁,为夫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执事,离开了大哥庇佑,你信不信,仇家一旦找上门,你我遭殃不说,必定还会连累咱们的女儿。” 二房夫人停下哭泣,道:“那到底该怎么办,难道我们一直要在这里住着?” “无需太久了,你相信我,用不了多少时间,咱们就再无需看别人脸色过日子,你一定要相信我。” 徐宁听了半天听明白,陆晨一家住在宰相府里原来是为避仇家,他们的仇家是谁,梁大哥? 徐宁思维活络一圈点了点头,似乎像是了然般。若他们同梁温没有牵扯的话,梁温又怎会安顿自己,要自己帮他盯着点陆晨呢。 徐宁于墙根底下蹲了好一阵,后再听不得屋中有说话的声音传出,她悄悄的起身离开。 本欲出去院子,却瞧陆青青的屋,忽亮了灯。 徐宁暂缓步伐,立在暗处观察陆青青所居的那头,等候片刻,陆青青的房间又暗下,徐宁以为陆青青睡了,便打算走。但还不及她的脚抬起,她看见陆青青的屋子门打开,里面出来一道黑影子。 徐宁疑惑,这么晚了,她干什么去? 放陆青青过去后,徐宁跟上了陆青青。 陆青青边走边扭头小心着后面,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令徐宁越发好奇。 跟着陆青青一直走,竟到了府上后宅的最偏僻处。 这个地方徐宁晓得一般不会有人来,她疑惑了,陆青青大晚上的不睡觉,到这来干嘛。 徐宁不远不近的跟着,今晚的月色虽时不时的隐入云间,但借隐隐糊糊的明月照亮,徐宁还是看见,陆青青到了这边,她踩着堆放在墙边的杂物,攀上了高墙,她上去之后,有人从墙那边冒头。 徐宁瞪大眼,那人是谁? 陆青青被那人帮着翻墙而过,徐宁到那堵墙跟前,耳朵贴在墙上细听,觉到墙那边的脚步渐渐远走变的安静下,她这才也踩着能下脚的地方翻过高墙。 徐宁毕竟带着功夫,从高墙之上跳下来连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她刚一翻过墙,便远远的看见两道黑影子拐过了远处街角。 徐宁立在原地咂嘴,这个时辰正是宵禁时,陆青青胆子大呀!!! 同她碰头的那人会是谁呢? 前方俩人已拐的没了影,徐宁来回看了眼,随即连忙朝他们钻入的那头撵去。 陆青青被那人带着没走多远,进到了一座院落里,他们钻入的院子就是普通百姓家的院落,这离陆府不远,就是前后街拐个弯子的距离。 徐宁到了门口,望着大门自语道,“这是哪?” 这是哪里,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门被从里面闩住着,徐宁照旧翻墙而入,立在墙边,确定没危险,她朝正对面亮起烛火的屋子靠近。 这里不是宰相府,是以陆青青说话的时候,也敢大声,她和一位男子立在屋内,紧紧相拥。 徐宁手指蘸点唾沫,点破窗棂上的纸。搂着陆青青的那男子恰面朝窗子这边,凭借屋中微弱亮光,徐宁看的真切,此人正是雾园青渔宴上,和陆青青一直说话的那人。 还以为陆青青大晚上的不睡觉要干什么呢,没想到她跑这里来同那人偷情! 听陆青青把那人世子爷、公子的称呼,徐宁明白过,这位恐怕就是陆青青钓到的金龟婿。 “世子爷,青青卧床的这段时间,真的好想你。” “我也想你,这不今天就来看你了。” 陆青青脱离那人臂膀道:“公子,你什么时候来提亲嘛。” “快了,我爹最近很忙,等我爹忙完,我就去告诉我爹,到时我爹会派媒人入你陆府。” 陆青青娇羞的低下头,“好的公子,青青等你。” 那男子揽陆青青落座屋中矮榻上,他一手揽着怀中人,另一手勾起陆青青的下巴,随即他的头凑近。 躲在窗外的徐宁暗暗摇头:这男人要是会娶你陆青青,我就把脑袋摘下来送人当球踢。 这男人明显就是在骗她,陆青青却看不出来,以为夜里同他偷偷的幽会,那人就会娶你?如此不庄重,注定就是被男人玩一玩再抛弃的料。 看屋里的两人亲上了,徐宁便打算要走,转身还没走出去几步远,却听里头传来陆青青的柔媚音:“世子爷,这样不行……” “怎么不行,等我娶了你,你一样得给我,早一天给我与晚一天给我,有甚的区别。”徐庆坤边说着边手脚不老实开。 屋内继续传出陆青青的不情愿和委屈言辞,徐宁立原地嗤之以鼻,装什么装,能爬墙出来,你必然明白来外面要干什么,况且亲都已经亲上了,还有必要再装么。 屋子里来回拉扯的窸窸窣窣声渐消,随即又传出另一种令人浮想联翩的调调。 徐宁再度的咂嘴加摇头,陆晨果真的养了个“好”女儿,竟白白的把自己送给猪拱了。 徐宁没有偷听这种事的嗜好,已晓得陆青青来这里干嘛,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没必要,徐宁怎么来的便又怎么出去。 黑洞洞的院落里,唯剩下从窗子里飘出来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 071:打陆云媚 翌日天明,徐宁还睡的迷迷糊糊。 昨夜回来的晚,是以今早起不来,还是陆莲儿过来敲门,徐宁才打着哈欠睁开眼。 屋子外边一帮人等候,徐宁拉开门,视线别过旁人,首先看向陆青青。 陆青青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不是徐宁操心的问题,今天看见她,徐宁不住的暗暗摇头。 陆莲儿道:“宁儿,你都收拾好了么?” “姐姐放心,该收拾的我全部收拾好了。” 陆青青说:“小郡主昨个回来,我与母亲和兰兰恰好不在府上,昨晚上倒是回来了,但因天色已晚,便没有过来看望小郡主,郡主今日就要离府,我也来送送小郡主。” 徐宁道:“青青小姐无需客气,还如以前那样称呼我吧,我毕竟才是齐王的义女,你称呼我郡主,我真有点儿不惯。” 毕竟同陆青青面上一直和气着,徐宁就算再不喜陆青青这个人,面子上总归还是要过的去。 陆文麟进入淼苑就看到一帮小女子立在一起说着话,“呦,都在呢,”他往来走了走,不着痕迹的看眼陆青青,才对上徐宁,“宁儿,昨天我不在,回来晚了,所以今天才来送你,你不会介意吧。” 徐宁笑笑,“怎么会介意呢,青青小姐和二少爷能来送我,我很高兴,又怎会介意。” 徐宁明白陆文麟昨日不在府上的缘故,昨日回来之前听陈王说,陆文麟一直盯梢陆青青,想必昨日他不在,定是随着陆青青她们娘三一道的。 陆莲儿说:“好了,我们都别在这站着了,花娇月婳准备了早饭,今天难得凑一块,咱们坐下来一同吃早饭,借这顿饭,权当给宁儿送别,你们看如何?” 陆文麟、陆青青没异意,二人随陆莲儿徐宁入得屋里,花娇月婳端来丰盛早点,四人围桌子落座。 坐定徐宁道:“我马上要走了,宁儿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就以粥代茶,敬大家一杯。” 闻言,同坐的三人“扑哧”笑。 常以冷面著称的陆文麟笑的最明显,“以茶代酒经常听,以粥代茶还是第一次,好,既是宁儿敬,我定给面子。”陆文麟端起粥碗摒弃汤勺的喝了一口粥。 陆莲儿、陆青青止住笑,也端起粥碗喝了一口徐宁的“敬茶”。 “姐姐,我去了齐王府,能否时常回来找你玩?” “当然可以,你如今乃齐王府小郡主,以后再回来可都是走正门的。” 大户人家的奴婢,出入府门多时候走侧门,但徐宁往后为齐王府郡主,身份不一般,她再想入陆府,依制只会走正门,而非侧门。 徐宁道:“什么小郡主不小郡主的,我到现在还感觉好像做梦呢。” 陆青青道:“宁儿,这样的梦,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你既有机会做这样的梦,将来一定要多回来看看大姐,也不枉大姐待你不薄。” 陆文麟恢复了清冷样,他道,“你这话说的是否诧异,大姐同宁儿本就是以姐妹相称,我想大姐也从来没有把宁儿当成奴婢看吧。” 陆青青被噎,不过马上调整,用微笑掩饰尴尬,“府上如大姐这般的主子,除了大姐也再没有谁,就连我,也无法做到把下人当作亲姐妹,大姐能待宁儿如亲妹妹,实叫青青佩服。” 陆青青此刻所说,她自己觉得没问题,而同坐的三人都不禁皱眉。 说来说去,陆青青始终认为,徐宁终究是陆莲儿身边的下人。 本来对陆青青有所保留的陆莲儿,这阵子也有点不满了,刚要反驳,徐宁却从桌子底下捏捏她的手。 明白过徐宁的意思,陆莲儿噤声。 徐宁笑笑,“没错,我家小姐待我确实如亲妹妹,即便我离府不能与姐姐天天相见,但作为妹妹的我,自当会时常回来照看姐姐的,往后府里谁敢欺负莲儿姐姐,我定不饶她。” 徐宁此言意有所指,但陆青青以为,徐宁的这个意有所指,指的是何香菱与陆云媚,她说道:“不错,宁儿往后乃齐王府郡主,今后无论谁敢给大姐脸色看,宁儿都能帮大姐出气。” 这厢三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了眼,这一刻,陆莲儿对陆青青保留的所有通通消却,陆莲儿从未把徐宁当下人,她一直是把宁儿当成妹妹看的,陆青青的言辞就好像是,宁儿能被齐王庇佑,好似得了多大荣宠似的。 宁儿能得齐王青睐,作为姐姐,陆莲儿替徐宁高兴不假,但陆莲儿并未觉得徐宁攀了高枝,可陆青青张口闭口不离徐宁攀高枝的意思,这便教陆莲儿极度不喜。 不光陆莲儿不喜,陆文麟的脸更是比平常要冷冽三分,他说道:“咱们赶紧吃早饭吧,吃过了,就得送宁儿走了。” “对对对,别光顾着说话,快趁热吃饭,来来来,动筷子。”陆莲儿道。 饭毕,徐宁背着包袱立在淼苑门口,同花娇月婳道别,“两位姐姐,莲儿姐姐就拜托你们了。” 花娇言,“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小姐。” 月婳道:“宁儿,你闲暇了要常来看看我们,虽说咱们相处的日子不算长,可淼苑突然间的没了你,我会不适应的。” 徐宁笑了笑,“放心吧两位姐姐,我无事了自会回来看你们,你们保重。” 一旁立的陆莲儿过来道:“宁儿,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 “两位姐姐,我们后会有期。”徐宁朝月婳花娇挥手告别。 陆文麟、陆莲儿、还有陆青青三人送着徐宁往陆府门口而去,陆远专门派出的马车已侯在陆府大门外。 四人拐过花园子,离府门不远了,恰于此,花园小道的另一边现身一人往来。 陆云媚像是无意间的撞上了一行人般,她诧道:“呦,这不是齐王府的小郡主么。”她这一声成功的令四人步子顿。 陆云媚往来,视线于徐宁身上来回扫,视线来回扫却又不见她再说话。 还是跟在她身旁的墨菊啧啧两声,“哎,奴婢怎就没那么好的命被贵人收成义女呢,要是也有人看得上奴婢,奴婢不就也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话于旁人嘴里说出来,徐宁没听出话外音,但从陆云媚的婢女嘴里言出来,徐宁自听出了其中含着的浓浓讽刺味。 陆云媚捂嘴呵呵笑,她朝墨菊道:“你也想做凤凰?你想笑死我么,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那个做凤凰的命么。” 墨菊忙低头,“小姐,奴婢无需撒泡尿照照,也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奴婢不过感慨一下而已。” 陆云媚轻哼,“你呀,总归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晓得自己天生的下贱命,不像有些人,以为认了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做爹,就以为自己真的变成凤凰了,贱人就是贱人,就算攀上了王爷,注定还是贱人一个。” 陆莲儿陆文麟失了忍耐,然不及他二人先开口,徐宁接道:“陆云媚,你说谁是贱人?” 陆云媚眉毛一挑,“你个小蹄子居然敢直呼本小姐的大名,我就骂你是贱人了,怎么滴,以为顶着郡主头衔,你真就摆脱了贱人的身份,无论你郡主,还是皇室正儿八经的公主,你永远都是贱人。” 徐宁如今不满十岁,她的个头也才到陆莲儿的肩膀处,陆云媚比陆莲儿还要高一点,但徐宁要是想打她的话,依旧能够着她的脸。 徐宁慢悠悠的把背在背上的包袱取下来,暂时交给陆莲儿。她慢慢的挽袖子,这番动作看的两边人不明所以。 正当大家以为她要干什么呢,便见徐宁身子一晃的移动到陆云媚跟前,跳起来揪住了她的头发。 徐宁动作相当快,一帮人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徐宁便已经把陆云媚按倒在地上,陆云媚平躺着,而徐宁骑在她身上,一手死死揪住她的头发不放手,另一手照着陆云媚的脸,左右开弓的扇开耳光。 巴掌打在陆云媚脸上清脆响亮,这一幕看的众人傻眼。 墨菊扑上来要帮小姐,徐宁顺手捞起道边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的朝墨菊丢出,那块石头足有拳头大小,徐宁用力丢出,恰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墨菊脑门子上。 墨菊被石头砸的脑门子流血,且直接晕圈了,她顺顺的跌坐在了地上。 徐宁骑在陆云媚身上一边打一边骂,“我就是贱人,我这个贱人今天打了你,你敢去告状吗,你敢吗?” 陆云媚被打的哇哇乱叫,这一幕吓坏府上过路奴婢们,陆莲儿想拉住徐宁,陆文麟却拦住她给她使眼色,陆莲儿微怔,反应过陆文麟是何意思。 没错,今天宁儿打了陆云媚,但陆云媚娘两绝不敢把宁儿怎么样,首先,宁儿如今有靠山,再着,凭陆云媚刚才说的那些话,就算何香菱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个陆云媚真是空有其表的花瓶,说话也太不经过大脑了,昨个之前你骂徐宁也就骂了,可今天你不但骂徐宁,还骂的那么难听,难听也就罢了,你那骂人的言辞要是传到齐王耳朵里,即便齐王是个没实权的王爷,齐王也能找你茬子。 陆莲儿便再没动,眼睁睁的看着徐宁在那里暴打陆云媚。 陆云媚被打的两个腮帮子肿大,她边哭边叫,如何也避不了徐宁的左右开弓。 陆青青内里实有解气感,多少次遭受陆云媚欺负,陆青青也想狠狠打一顿陆云媚,但她不行,今日有徐宁帮她出这口恶气,陆青青心安理得的望着陆云媚被打。 望不久,陆青青余光瞥到侧边有人来,连忙作势上前拉住徐宁,“宁儿好了,快住手。”陆青青连拉带拽的,总算把徐宁从陆云媚身上拉起来。 陆青青刚把徐宁拉起来,打那边过来的何香菱就冲了上来,何香菱扑到女儿身边,“云媚,你这是怎么了?” “酿,你要为我做主,呜呜……”陆云媚坐在地上两手捂着脸一边哭一边道。 何香菱扶住女儿,又瞧见一边还晕乎的墨菊额头滴着血,何香菱眼底生出恨不得要吃人的意。 何香菱让翠竹照顾女儿,她站起身,扭头对上徐宁,“好你个小蹄子,你……” “夫人,你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徐宁没有一点害怕的厉声道。 何香菱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望着徐宁那张脸,何香菱的手最终缓缓落下,今日的徐宁已不再是昨天的小奴婢,人家现靠上了齐王。 即便她不过是齐王收的干闺女,人家的干爹说到底也是堂堂的皇室王爷,君臣有别,现如今,自己这个宰相府的当家主母可是矮着徐宁一头的。 何香菱咬牙道:“好,你给我等着,我看咱们谁能笑到最后。” 何香菱拉着女儿要走,陆云媚哭着道:“娘,我的脸……” 何香菱多话没说,只让女儿跟她走,被石头砸晕的墨菊也才缓过劲,她扶着能扶手的地,随在哭泣的小姐和一脸怒的夫人身后离去。 远远围观的陆府下人们四散,徐宁拍拍手,刚才朝陆云媚扇耳光,扇的她手都疼,可见她下手有多狠。 陆莲儿道:“宁儿,你没事吧。” “姐姐,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陆云媚主仆俩,我好着呢。” 陆文麟收回看向那头的视线,道:“别耽误时间了,宁儿赶紧去吧,莫让齐王久等。” 陆府大门口,目送徐宁上马车,马车载着徐宁远走,送行三人折返。 返回陆府大院,陆青青道:“宁儿打了二姐,大伯母会不会把气撒到大姐这来?” “找我撒气?呵呵,她娘两敢来,我就敢接招,真当我陆莲儿是软柿子,由着她们娘两的捏扁搓圆?” 陆文麟面无波澜道:“宁儿这一闹,府里往后定然不比原先,大姐,你得时刻小心。” “放心吧我会的,况且我也早给她们母女撂过话,往后宰相府有我没她们,有她们没我,我连天牢都坐过了,还怕面对她们母女?” 陆文麟点点头,道:“大姐,宁儿已经送走,我就先回了。” “好,二弟,改日我去别院看你和秋姨娘。” 姐弟二人朝两个方向而去,留陆青青一人还立原地,望着一左一右而去的两位,陆青青疑惑,他们为何一瞬间的对自己变了脸,离去时竟然是,谁都没有给她打招呼,陆青青思谋着往回返。 离去的二人凭刚才陆青青拉起徐宁的那一下,已彻底的看清陆青青这个人,她果然的会见风使舵。 ****** 072:入齐王府 在徐宁的印象里,达官贵人的居所应该都是华丽气派的,然而第一眼看到齐王府,徐宁觉得这里好清幽。 齐王府不似陆府那般,光看门面就能看得出,府上主人该是有钱人。 她跳下马车,仰望齐王府门头牌匾,熠熠生辉的牌匾上除了齐王府三个鎏金大字看着放光彩之外,再就怎么看,怎么觉得齐王府萧条。 想想也是,齐王不过闲散王爷一位,现世者惯于趋炎附势,齐王不似其他的达官贵人,说结交了能落下什么好处。 暗暗的叹口气,徐宁收回看向牌匾的视线。 徐子若大清早的就来了,他此刻立在王府的门口,徐宁现身,他迎上前,“宁儿,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呢。” 徐宁朝其点点头,微笑道:“六皇子,你能随便出宫?” 徐子若说道:“我虽未在宫外获赐府邸,但我想出宫来游玩的话,只需给内宫总管打个招呼就能出来,好了,你别管我,咱们赶紧进去吧,皇叔等着你呢。” 迈着匀匀的步子随徐子若踏进齐王府,跨入门槛,门里端立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管家,管家身后还立着几位小厮。 管家道:“小郡主,请随老奴来,王爷在正厅等你呢。” 徐宁朝老人家笑笑,道:“有劳伯伯了。” 管家被眼前小女娃的这声伯伯弄的笑意上脸,他让开道,对徐宁做个请的手势,随即走在前方的为徐宁引路。 徐子若也是第一次来齐王府,他一边走一边观望,“真没想到,三皇叔这里真是清净呢,这可比宫里安静多了。” “听你话中意,你原先没来过齐王府?”徐宁问。 “是地,三皇叔原先在京的时候我还小,那时,我不似现在,想出宫就能出来,后来皇叔去了胡鲁寨,我便再无机会见着皇叔面,皇叔如今得父皇允许,可以久居京城,我才有机会来皇叔府上玩呢。” 俩人边聊着天,边跟着老管家往前而去。 徐长逍此刻坐在正厅里静候徐宁的到来,透过大敞的正厅门,远远的看见徐宁出现,看着那个小娃娃朝他一步一步的而来,徐长逍眼底涌上雾气。 徐宁踏入正厅,按官家的指引行至徐长逍面前跪倒见礼,“女儿拜父亲大人。” 徐长逍揉了揉眼,道:“好孩子,快快起身。” 徐宁站起来,接过一旁下人递上的茶汤,双手端至徐长逍眼前:“爹爹请用茶。” 徐长逍点着头的接过茶杯,喝一口了,把茶杯又递交给下人,他才道:“宁儿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父王说,只要是父王能办到的,父王定会通通满足你。” 徐宁一怔,“女儿叫您父王不大合适吧,毕竟……” “我说合适就合适,从今往后,你就称呼我为父王。” 徐宁心上起了阵阵涟漪,两世为人,从不知父爱是什么,今儿正式拜了齐王为义父,不曾想齐王要她将他称父王,这可是真正的皇室郡主的待遇。 徐宁眼睛湿润了,不论齐王同母亲之间有何牵扯,只凭齐王愿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徐宁也决定,将来定要好好孝顺齐王。 徐宁抬手擦拭眼角泪,“好,女儿定会把您当成亲生父亲侍奉,为父王尽孝。” 徐长逍笑了,他边笑边拍了拍手掌,打正厅门外进来两位同徐宁年岁差不多的小丫头,这两人入得正厅,先朝徐长逍见过礼,随即对上徐宁,朝徐宁屈膝。 “奴婢绿秧。” “奴婢兰芝。” “见过郡主。”两人异口同声道。 对于旁的,徐宁倒没多不适应,但突然面对两位奴婢朝她屈膝,她确有点不大自在,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被人当主子的跪拜过,突有两位奴婢朝她见礼,确让她觉到了浓浓的不自在。 “父王,这是?”她问徐长逍道。 “绿秧和兰芝是父王专门为你挑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让她们去做。” “父王,我不需要人伺候,之前无论我有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身边突然多两个人时时的跟着我,我会不习惯。” 旁边端立一直没吭声的徐子若说道:“宁儿,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已是王府郡主,身边有下人应该的,现在不习惯,日子长了总会慢慢适应,就不要推却了。” “子若说的不错,时间久了你会习惯。”徐长逍言毕,面朝绿秧兰芝道:“你们两个听好了,要好好的伺候郡主,若有怠慢,本王定不轻饶。” 绿秧兰芝再度同时屈膝,“奴婢全凭主子差遣。” 推却不了,徐宁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点了点有应承下,或许将来会有很长一段日子要在王府生活,总归要慢慢适应。 琢磨明白她说道:“宁儿谢父王待女儿这般细心。” 徐长逍笑了:“你是父王的孩子,父王对你不细心,对谁细心?” 徐宁总觉有点儿不真实,说到底,她不过为齐王收的义女,讲真,齐王用不着这样,可现在,齐王为她准备的一切,就好似她真的是齐王的亲闺女。 望着齐王泛慈爱的脸,徐宁内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 “皇上驾到、陈王殿下到。”这一声拉回徐宁思绪,她扭头看向正厅门口,只见一群人正在往来。 徐长逍站起,扯徐宁立一侧,待打头而来的那位明黄衣袍者入内,坐在了他方才坐过的位置上,徐长逍这才挪步至来人眼前,朝对方抱拳见礼。 徐宁也连忙移步过来,面朝永昭帝行礼。 永昭帝着二人平了身,他视线直直的落在徐宁这里,望着徐宁他却朝另一人道:“皇兄,恭喜你得了如此乖巧的女儿。” “皇上莫要拿臣说笑,臣膝下无儿无女,好不容易能收宁儿做义女,也算了了臣的一桩心愿。” “心愿?”永昭帝言辞不明道,“你有何样的心愿,能否说给朕听一听?” 徐长逍微微一笑,“臣的心愿就是能有个孩子养在身边,这不,臣的愿望这就答成了。” 永昭帝注视徐长逍半宿,发出冷哼,这一声令厅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永昭帝神色不明,按说这个时候徐宁怕才对,但她没有,她静静的望着永昭帝,很是不明白,皇上与齐王之间究竟有什么。 永昭帝扭头,对上徐宁问道:“丫头,你家住哪里?” 徐宁老实作答她家住何处,永昭帝眉头微皱片刻,喃呢,“曲江边上的小村子,”喃呢了阵子他接道:“曲江离京城很远呢,你如何会来京城?” 她为何会来京城,徐宁真有脱口而出的欲望,但她忍住了,娘身为大梁皇后,堂堂的一国之母不知因什么原因离宫,如若自己现在就告诉皇上母亲是皇后,不定会引起何样的轩然大波。 再瞧一侧的义父,虽他没看自己,但徐宁瞧的出,义父神色泛着紧张。 不着痕迹的打量眼义父,再看看皇上,徐宁琢磨片刻,把她为何会来京城的原因,半真半假的说给上座之人听。 徐宁只告诉永昭帝,她所居的村子遭了一帮黑衣人袭击,黑衣人乱杀无辜,但没有告诉皇上,母亲的真正底细。 永昭帝越听眉头越皱,“你所居的村子,遭受了一帮无名人士迫害?” “没错,的确是这样,我葬了母亲便往京城而来,之前,我想为母伸冤无门路,如今有幸睹天颜,还望皇上为小女做主。”说着,徐宁跪倒。 立一旁的徐子谦没吭声,但徐子若瞪大了眼,雾园同徐宁相遇,徐宁给他说的身世异常悲苦,但没有给他说,她娘是被人杀害。现却听她说,她娘被一群无名人士杀了,徐子若眼底起了浓浓探究。 徐长逍拳头捏紧,只晓得宁儿娘亲过世了,但宁儿没给他说过,她娘是如何过世的,现听宁儿说红玉遭人杀害,徐长逍心头起伏不止。 永昭帝又望跪地的娃娃半晌,问道:“你娘她叫什么。” 徐长逍替徐宁接过道,“皇上,宁儿母亲被唤作徐杨氏,她只晓得她母亲被人唤作徐杨氏,其他的一概不知。” 永昭帝道:“你倒是对这丫头的底细,了解的蛮清楚。” “臣要收宁儿做义女,自当要了解清楚宁儿身世。” 皇上和义父你来我往,静听二人掰扯不久,总算得永昭帝的免礼。待她站起,永昭帝说:“你娘是被人谋害,朕下来会细细查探。” 永昭帝没再追问徐宁她娘叫什么是因女子出嫁一般冠夫姓,冠了夫姓,还在娘家时的名字自然而然就不再用了,是以子女不知母亲名讳,不奇怪。 再者,齐王明显的在阻止他探知这娃娃的母亲,永昭帝心下起疑,这娃娃长相那般的像皇后,齐王却把她收作义女,永昭帝不得不怀疑,这娃娃是否真的与红玉有牵扯。 有无牵扯,他下来会去查,现在这娃娃暂时的养在齐王身边,也不怕她再遇上什么事。 永昭帝今日驾临齐王府就是想来看眼这个叫徐宁的孩子,永昭帝也怀疑开,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同皇后的孩子。 无论是不是,等有结果了再说。 喝过一杯茶,永昭帝起身道:“朕这就回来,不打搅你们父女相聚。”说罢,永昭帝背手而去。 徐子谦陪同父皇来,离去时,依旧得陪着父皇,他朝徐长逍抱拳作一揖便要跟上,转过身,瞧六弟还在,他道:“子若,你走不走?” “皇兄,我来皇叔这是找宁儿玩的,就先不走了。” 徐子谦敲了下六弟的脑门子,“你什么时候找宁儿玩不行,非要今天,今天宁儿才入王府,你先跟我走,等过两天宁儿熟悉这里了,你再来找宁儿玩。” “皇兄,我……” “我什么我,走。”徐子谦不由徐子若分说的,拉着他离去。 徐子若挣脱不了皇兄拉扯,只得一边跟着皇兄走、一边转头朝徐宁道:“宁儿,过两日我来找你,到时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徐宁被徐子若的滑稽样逗的“扑哧”笑,她笑着给徐子若挥挥手,“好了六皇子,你赶紧去吧。” 前一刻热闹的大厅此时安静下,徐长逍道:“宁儿,你先休息,把府里熟悉一下了,父王有好些事要问你。” “父王,那我先去府上熟悉下,你想知道什么,下来了,宁儿会通通的告诉你。” 徐长逍点了点头,“去吧,跟着绿秧和兰芝,好好的认一认府上格局。” 端立一侧的绿秧兰芝过来,绿秧道:“郡主,奴婢带你去逛逛花园子。” 望着徐宁的背影消失正厅门外,徐长逍跌坐椅子上,眼底泪溢出。 徐宁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他不敢让人知道,只要皇上去查宁儿身世,必然会查到宁儿是皇后的孩子。查到宁儿的母亲就是红玉,皇上必会把宁儿接走带回宫去。 徐长逍手捂心窝口,噙着泪的摇头苦笑,上天这是在给自己开玩笑么? 徐长逍独坐,陷入十多年前的回忆里。 ****** 出了正厅,徐宁顺道信步赏看偌大的齐王府。 跟随的两丫头不远不近的跟着,走出没几步,兰芝一把拉住绿秧。绿秧不明所以道:“怎么了,快跟上郡主呀。” 兰芝低低道:“什么郡主不郡主,她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的一个贱婢而已,运气好,才被王爷看上。” 绿秧一把捂住兰芝的嘴,“你不要命了,这样编排主子,不怕被王爷晓得了,把你打杀?” 兰芝拨开绿秧的手,“我这不是给你说说么,你说咱两,咋就没那么好的命。” 绿秧道:“没那么好的命,咱就老老实实的伺候主子,即便郡主为王爷义女,那也是王府的正经主子,好好的伺候着,王爷不会亏待咱们。” 撇下话,绿秧快走两步撵上徐宁,“郡主,包袱奴婢替你拿着吧。” 绿秧兰芝的年岁同徐宁差不了多少,俩人就算比徐宁大一点,也不过大个两三岁。 徐宁道:“绿秧姐姐,这个我能拿的住,我自己来。” “那怎么行,哪有主子背着包袱叫奴婢偷清闲的,这包袱还是让奴婢来替郡主拿。” 拗不过,徐宁把包袱解下递给了绿秧,行在后的兰芝嗤之以鼻,她于心里暗骂绿秧没出息。 073:观察二婢 兰芝虽不满来伺候徐宁,但徐宁已然成为王府小郡主,再不满也得面上过得去,她也快步撵了上去。 徐宁被带着,把齐王府逛个遍。 齐王府的下人不多,女婢除了绿秧兰芝外,再就是几位粗使婆子,和伺候在灶房里的两位厨娘。男仆能比女婢多一点,但也多不了多少,这么大的宅子里,下人加起也才十多来位。 绿秧兰芝引着徐宁来了后宅百花苑。 百花苑是一座开满鲜花的院落,这儿便是徐宁往后要住的地,一入百花苑的门,她就被满园花朵夺了眼球,不大的院落里长有如此多的花花草草,美的简直不像话。 “郡主,这就是你的闺房。”绿秧说。 兰芝道:“晓得郡主要入府,王爷派人连夜把这里收拾出来,郡主,我们进去看看吧。” 徐宁被引着踏入正对院门的屋子,一入屋,徐宁闻到一股子竹子沁香味,屋内的家具摆设,多数都是用竹子制作出来,桌子、板凳,就连睡觉的床,全部都是以竹为料。 房屋虽非特别大,但装饰的很雅致,徐宁大爱这间屋,这屋子可比她在陆府住的那间好太多太多。 绿秧道:“郡主,你看哪里不满意,可以提出来,奴婢马上给你去办。” 徐宁这看看那摸摸,“这屋子漂亮成这样,我岂会不满意,义父真是有心了。” 兰芝道:“那可不,郡主真是好命,被王爷认作女儿,认贵人做爹,这种事奴婢也就是在梦里梦一梦,想都不敢想。” 绿秧拉把兰芝,兰芝发觉话说的有些明显,连忙道:“郡主,奴婢只是有感而发,郡主莫要多心。” 徐宁多心了么,说真的,她多心了,这个兰芝以为她是小孩子好糊弄? 徐宁确不爽,但面上无一丝异样,她笑道:“兰芝姐姐,我就是运气好才被义父认成女儿,倘若兰芝姐姐运气也好一点的话,必然还是会被贵人收了的。” 兰芝眼神闪烁,眼前人比在自己跟前年岁到底小一些,她个小娃娃都能攀上高枝,自己哪比她差了,凭什么自己就没这么好的命。再听徐宁把她唤姐姐,兰芝认为,这个小娃娃就是个很好拿捏的软柿子。 兰芝脑子活络一圈道:“郡主,往后你若得了好处的话,能不能分给我一些。” 绿秧声音小小地道:“兰芝,你过分了。” 兰芝不理绿秧,直视徐宁等着徐宁回话。 徐宁拉起她的手,“这有什么,兰芝姐姐放心,将来我若得了任何好处,定会给兰芝姐姐分一半。” 兰芝笑的脸上仿佛开了一朵花,“那奴婢先在此谢郡主了。” 徐宁当看明白这个兰芝不是什么好材料,怪不得义父府上没太多女婢,俗话说女人多了是非多,连个小小的丫头,都敢给她这个小郡主摆脸,府上女人若多了,还不得把义父烦死。 即便自己才不过是齐王的义女,自己如今已是顶着齐王府郡主头衔的郡主,这个兰芝敢一见面就给她上眼药,徐宁皮笑肉不笑的应承下兰芝的要求,她寻思下来了,该如何好好的教训一下她。 绿秧暗暗的摇着头,把徐宁的包袱放下,她过来道:“郡主,你先稍坐一会,奴婢去给你端午饭。” 这会已近午时,确到了该用午膳时,徐宁同意绿秧下去端饭来。 绿秧给兰芝使眼色,兰芝装作没看见,绿秧无奈,过来拉着兰芝出去了。 徐宁悄悄的跟上她们。 绿秧拉着兰芝出去百花苑的门,道:“你过分了啊,怎能给郡主那样说话?” “她算什么郡主,凭什么让我伺候她?” “嘘,你声音小点,你就算不服,郡主也凌驾于你我头上,咱们就老老实实的伺候郡主,别有那么多怨言。” 兰芝气呼呼道:“也就你傻了吧唧的把她当主子给她端饭,我都还没吃呢,她凭什么先吃?” 见左右说不通,绿秧不再费口舌:“你若不想去厨房,那我去了,你要是饿了,就先去吃点东西垫吧垫吧,郡主这里我伺候着。” 两人立在百花苑的门口说了阵子话,绿秧朝厨房而去,那兰芝则往阴凉的地方走了走,背过百花苑的门,坐下歇息。 瞧兰芝去那边隐了身子,徐宁从门后撤回脑袋,这样看,绿秧的确是个不错的丫头。 绿秧去不久便回来,她提着食盒入屋,兰芝跟在她后边,一前一后入内,叫人还以为她们两个同去同回呢。 绿秧把食盒搁桌上,兰芝连忙接替绿秧打开食盒,把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摆上桌,四个小菜一碗米饭,菜品色香味俱全。 绿秧收了食盒退立一侧,兰芝却大献殷勤的要为徐宁布菜。 徐宁暗暗翻白眼,兰芝打什么主意她岂会不知,就这么点菜,又不是说满桌摆了几十个碗碟,自己胳膊短的够不着需要别人帮她夹菜。 兰芝杵在身边,徐宁哪还有吃饭的胃口,况且一共就一双筷子,被她用手拿过,徐宁更没了吃饭的欲望。 把桌上菜品扫了眼,徐宁道顺了兰芝的意,“早上我在陆府吃过早饭,这会子还不怎么饿,要不……兰芝姐姐绿秧姐姐,你们帮我把这些吃了吧,我没胃口。” 绿秧道:“郡主,这怎么能行,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兰芝假惺惺地说:“是呀郡主,这叫我们如何好意思。” “没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两位姐姐别客气,尽管吃,吃饱了以后,你们帮我打水来,我要洗澡。” 绿秧道:“郡主既没胃口想洗澡,那奴婢服侍郡主沐浴吧。”绿秧把空了的食盒交给兰芝,意思她吃完了,把碗碟收拾了。 徐宁道:“那好,兰芝姐姐你吃着,绿秧姐姐来服侍我洗澡。” 兰芝再多话没说,毫不客气的落座桌前端起碗,低头吃开饭。 侧厢屏风后,待粗使婆子把洗漱浴桶准备好,绿秧服侍徐宁脱了衣服钻进浴桶里。 在陆府时,想洗澡都得自己动手,如今有被人伺候的机会,干嘛还要自己动手。 什么东西都要适应,不适应,又怎能把如兰芝那样的奴婢从身边踢出去呢。 徐宁坐在浴桶里一边泡澡一边同绿秧聊天,聊多了,徐宁晓得了绿秧和兰芝其实入府也不长。 她们之前是伺候在宫里的,因齐王留京,府上的女婢和粗使婆子们都是宫里派发过来,怪不得兰芝如此小看自己,原来人家是宫里出来的。 绿秧同为宫里出来的,但她却不似兰芝那样,把她自个的位置摆不端正。 今儿第一次见,徐宁比较喜欢绿秧,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把兰芝踢出去。 兰芝这种人属于典型的势利眼,把这种人留在身边,谁知将来什么时候,就会被她把自己给暗害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那个兰芝留下。 早上入府见过齐王,便再整天的没瞧见义父。 中午沐浴过睡了午觉起来,直到傍晚,都没见着义父。 问绿秧,绿秧也不知王爷哪去了,徐宁只得老老实实的呆在王府里,今儿先好好的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入夜,绿秧说要为徐宁守夜,徐宁把绿秧和兰芝一同打发下去休息,她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说晚上都得人伺候着。 绿秧再三询问,确定郡主不需要她们守夜,才下去歇息了。而那个兰芝一听无需守夜,高兴之情喜于颜表。 绿秧和兰芝的房间挨着徐宁闺房,她二人早已熟睡,徐宁却躺在床上睡不着,没瞌睡,徐宁爬起来,此刻坐在院子里,感受阵阵夹杂花香味的清风。 如今已是处暑时节,气候的炎热弄的人一天都没精神,好在晚上的凉爽微风送走了白天燥热。 明月挂天空,望着天上银盘明,徐宁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回想来京城这么久所经历的那些个事,徐宁觉得那些经历恰如做梦。 夜空划过一道黑影,这道影子悄悄的落在了徐宁背后,初时没感觉,不大会她发觉背后有人,便起身看向身后。 只见一道黑影子端立,入眼的虽是黑乎乎的影子,但因着对方的身形轮廓,和她对他的熟悉,徐宁顺顺地道:“梁大哥,你来了。” 化身梁温的妥格往来靠了靠,挨近了,徐宁这才看清楚对方脸。 妥格淡淡一笑道:“你知道是我?” 徐宁也笑笑,“除了你,还能有谁如此的神不知,鬼不觉。” 妥格看眼绿秧和兰芝所住的那边屋子,然后道:“宁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及徐宁问,他一把揽过徐宁腰,带她跳上了房顶。 徐宁下意识的抱住妥格脖子,被妥格带着几个起跳,便跳出了齐王府。 出齐王府,妥格依旧带着徐宁从空中起跳。 徐宁没多问,任由妥格带她而去,妥格带徐宁来了与齐王府隔着一条街的废宅,越过高墙,入得宅子里,他才把徐宁放开。 这四周静悄悄的,确定于此处不会有人听见他们说话,徐宁才问道:“梁大哥,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也没什么,好长时间没和你说话了,这里无人,不怕有人扰了咱们相聊。”妥格拉她去往那边房屋的房檐底下,“我们坐这吧。” 徐宁顺顺的坐在妥格身边,“梁大哥,你知我入齐王府,是温良告诉你的吧?” “不错,是他告诉我的。”妥格嘴上这样回答,其实心里又是另外一番言辞,昨日你被齐王收为义女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住在王府里。 徐宁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是不是有事,有事你就说。” 妥格脱口道:“找你一定要有事?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回答完,他发觉这话回的似乎有问题。 徐宁被他的回答弄的脸颊发烫,没事还来找自己,这说明什么,幸好夜色浓,于夜晚的掩护下,谁也看不见她的脸色如何。 沉默的气氛里有丝尴尬,妥格干咳了声,说道:“我办了点事准备回去,刚好路过这,想着你在齐王府里,所以就进去了,恰好你还没睡。” 这理由相当蹩脚,或许是因着紧张,妥格才编排出这样一段瞎话。 徐宁倒没有想那么多,她此刻紧张的手足无措。妥格将言毕她便接上,“原来是这样,既然你来了,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让我注意着陆家二伯么,我昨晚上探到,陆二伯他们住在陆府是为了避仇家,梁大哥,陆二伯的仇人是不是你?” 妥格眸子微眯,“你的意思是,他们一家住在陆府是为了避免遭仇家报复?” “嗯,我听见他们夫妻就是这么说的……”徐宁缓缓道来昨晚上蹲了陆晨夫妻墙根之事,徐宁把她昨晚听来,一五一十的告知妥格。 说完她接道:“梁大哥有此疑问,想必你不是他们的仇家了。” “我确同他有点仇,但我可不是会要他命的仇家。” 徐宁了然,若这样,陆晨所指的仇家看来另有其人了。既然梁大哥不是会要陆晨夫妇命的人,徐宁收了无数疑问。 成功的拐了话题后,徐宁又要对妥格说些什么,转过头她却看到,同坐身旁的人,正侧着脑袋定定的望着她。 暗夜里视线触及,徐宁心跳快了,目光相对片刻,徐宁连忙转回脸,梁大哥的那副眼神弄的她心跳越发快。还想说什么,此刻通通的被卡在了嗓子眼。 憋了半天,徐宁终于憋出一句话,“梁大哥,你要再没说的,能否送我回去。” 妥格心跳也快,宁儿还小,不该对她有非分只想,可却不由他的,心底冒出了那种想亲近她的念头。 白日里多时都跟在陈王身边,想用真实面孔面对她不行,也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可以面对徐宁卸下伪装。 宁儿的眼神闪烁是何意,妥格自是看懂,宁儿原来也紧张,她紧张便说明,自己该是住进了她的心里,然她毕竟还小,所有的非分只想只能通通压在心底。 妥格现在只期盼,宁儿能够快一点长大,等她长大了,他就马上娶了她。沉寂良久妥格说:“好,我送你回去。” 二人站起,临返回前,妥格一把拉住徐宁,让徐宁面对他而立。 眼瞅身高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女娃,妥格说:“宁儿,等你长大了就嫁给我,好么?” 074:太庙祭祖 眼瞅身高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女娃,妥格说:“宁儿,等你长大了就嫁给我,好么?” 徐宁瞬间觉到周围凝固,仿佛一切都变的沉寂。黑夜里明明到处发出来蛐蛐的鸣叫,此刻却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举目望着高出她多半截的梁温,徐宁的心似要逃出胸腔。 妥格抓住了徐宁的手,徐宁感觉到了对方手掌的温度,感受着对方手心里的温暖,徐宁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妥格还说了什么,他人当下就站在她眼前,而徐宁只看到对方嘴唇一上一下的张开闭合,再就没听见他具体说了些什么。 “宁儿,请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等你长大了我就来娶你,让你做我最美的新娘子。” 再次陷入静怡,眼前小女娃望着他双目一眨不眨,妥格手掌于她眼前晃了晃,徐宁才回神,“梁大哥,你、你刚才说什么?” 妥格怔仲,敢情他说了那么多宁儿没听见,“我说你长大了以后嫁给我,好么?” 徐宁视线下移,看手还被对方拉住着,她连忙甩开他的拉扯往后退两步,“那个,我、我……” 徐宁实没想到梁大哥会朝她表白,徐宁觉得,她的确是喜欢梁大哥的,可听他向她表白,她居然有了想逃走的心。 徐宁视线别过妥格看着别处用力的摇摇头,她这是怎么了,梁大哥朝她表白,她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何会如此的无法形容内里心情,到底是怎么了。 “宁儿,你摇头是何意思,不愿意嫁给我?” “不,不是,”话出口,又觉得这样回答等于答应了对方,便连忙改口:“是,我……”我什么,她卡了壳。 妥格往来一步走,“到底是还是不是?” 她努力平复紧张的心,“梁大哥,现在说这个是否有点为时过早,毕竟我还没及笄,等我及笄论嫁还要好几年呢。” “所以我要提前要一个你的承诺,我怕到时候你被别人抢走了,我就没机会了。”说着,妥格从怀里摸出一枚玉锁:“这枚锁是我娘交给我的,她让我把锁子送给喜欢的姑娘,今天我把她送给你。” 妥格顺顺的把玉锁挂在了徐宁脖子上,不待徐宁多作反应,他一把揽过她的腰,带她又一次跳上房顶,徐宁是如何被他带出来齐王府的,便又怎么被送回去。 被妥格送回住处徐宁还晕乎着,妥格把人安顿妥当后再没多逗留。 直到妥格走了很久,徐宁才慢慢的缓和下一直紧张的心。 她坐在床铺上,借烛光低头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锁。 这枚玉锁玉质通透,一看就非凡品,望着玉锁,徐宁却不知她到底是何样心情,或许是溢着丝丝甜蜜的,亦或许是有着另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梁温、温良! 二人身影来回于脑中不停闪现,想着心事发着呆,这一坐直接坐到后半夜,她才顺势倒在枕头上。 如果真的要嫁人,她将来定要嫁给梁大哥,寂灭道人说自己和温良有缘,她还偏就不信这个邪。 困顿袭来,徐宁闭上夜,半夜再无话。 ****** 昨晚睡的晚,是以徐宁今早起不来。 绿秧兰芝侯在徐宁的闺房门口,俩人端着盥洗用具。 绿秧见主子还睡着,便没打搅的老老实实守在房门口,兰芝却极度不情愿。她压低声音道:“什么人嘛,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 绿秧没吭声,依旧端端的立着。 兰芝说:“哎,你好歹也是宫里出来的,还真愿意受她使唤呀?” “你声音小点,让郡主听见了怎么办,不怕郡主告诉了王爷,王爷降罪于你。” “就她个小丫头片子,哄哄就成了,告诉王爷?哼,她敢告诉王爷,我有的是办法阴制她。” 兰芝越说越来劲,不免声音就大了,徐宁睡的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门外对话声清醒过来。 绿秧道:“行了,主子再小,那也是你我的主子,既没那个当主子的命,就老实的做好咱自己的本分,你我都是宫里出来的,宫里住了那么久,祸从口出这种事你见的也不少了吧。” 兰芝不以为然道:“宫里我当不敢说这话,但这毕竟不是皇宫,我说说就怎么了?” 绿秧白了眼兰芝,没有再理会兰芝叨叨,只安安静静的等候屋内传唤。 徐宁已穿好鞋下地靠近了屋子门口,正当兰芝照旧唾沫星子乱飞之时,徐宁突然间的拉开了门。 屋门的突然开启吓了兰芝一大跳,这丫头怎没发出声音的就靠近了屋门? 绿秧道:“郡主起了,奴婢伺候你梳洗。” 兰芝马上迎着笑脸道,“郡主起来了,奴婢帮郡主挽发吧。” 徐宁把兰芝上下打量几眼后,抬手捂嘴打个哈欠,懒懒道:“两位姐姐起的早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秧说:“辰时末了,郡主梳洗完毕,用过早饭了,得随王爷去拜祖宗。” 认了齐王做义父,拜祖宗是必须的,徐宁道:“对啊,今天得去拜祖宗呢,两位姐姐,到了太庙,你们要提点着点我一点。” 兰芝说:“郡主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郡主出意外。” 兰芝注意着徐宁脸色,瞧这娃娃面色如常,她提起的心稍微放下点。 洗过脸,徐宁坐于梳妆镜前,由着绿秧兰芝帮她捯饬。 兰芝一边帮她梳头一边旁敲侧击的问,“郡主方才可有听见什么?” 徐宁装作一派不知,“听见什么?” 兰芝提着的心彻底放下,原来她什么都没听见,兰芝打哈哈糊弄过,手脚麻利的帮徐宁挽了一个贵家小姐们长梳的发型。 徐宁被镜中的自己惊艳到,人靠衣服马靠鞍,这话诚然不作假。她还未长开的相貌无需施粉黛就已经很好看了,再经过兰芝的手帮她梳了好看发式,徐宁委实被镜中小女子惊艳坏了。 绿秧找出一身淡粉色衣裙,换过衣服再看,徐宁差点都认不出来自己。她坐在镜前手抚自己的脸,这张脸小小的年纪就已经这般惊艳,要是长大了,那会是何等的风华万千。 徐宁不是自恋,的确是这样,她娘的美貌该是完全的传给了她。 绿秧端来早饭,用过,徐宁迈着匀匀的步子朝前院。 前院花厅,穿戴整齐的徐长逍等候,瞧女儿现身,徐长逍愣住。徐长逍呆滞倒不是因徐别的,而是女儿和她母亲长的实在太像。徐长逍呆望女儿片刻,道:“宁儿,都收拾好了?收拾好了,我们走。” 徐宁道:“父王,您先请。”父女二人一前一后的朝着王府大门。 祭拜祖宗有一套繁杂礼节,徐宁即便讨厌兰芝,但目前还得暂时让她跟着,等下来了,说什么都得把她弄走。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朝皇室太庙,路上走了近半个时辰,到地方,徐宁扶绿秧的手跳下车架。 她望着太庙大门上的牌匾,那种做梦的不真实感觉又生出。 “宁儿,呆会仪式开始了,绿秧和兰芝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记下了?” “父王放心,女儿保准不会出纰漏。” 徐长逍点点头,带徐宁踏入太庙祠堂,入了太庙徐宁实没料到,她祭个祖宗会有这么多人,旁的人她倒没怎么注意,却远远的看到吕贵妃也在,徐宁委实有点诧异。 吕凤萍会在此,乃是因前天早上,听说齐王当着皇上的面,把那个徐宁收成了义女,得知此消息吕凤萍明白了,那两个狗东西欺骗她,那丫头明明还活着,他们却禀告说,那丫头已经死了。 吕凤萍气不过,找了个理由将二人杖毙。 皇室认干闺女,被认的闺女纵然乃平民,但按大梁祖制,只要踏入皇家门,都得来拜皇室祖宗。 吕凤萍今日来太庙就是想看看,齐王到底为何要认这个丫头做闺女。 此刻远远的看见那个小丫头,吕凤萍说不出话来了,初次见徐宁,吕凤萍只觉得这娃娃长的像想皇后,如今瞧她扮上,吕凤萍粉拳暗暗紧捏,那娃娃哪里是长的像皇后,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娄红玉。 如此,那便说明,她得来的消息一点都不假。 瞧了吕贵妃所立的那个防线一眼,徐宁收回视线,当下得先应付拜祖宗。、 祭拜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绿秧兰芝一路提醒徐宁,到了什么地方该怎么样。兰芝再不满,但现在,她会老老实实的提醒徐宁每一步的流程,万一出了差错,王爷不糊轻绕她。 徐宁跪在祖宗牌位前,望着一排排的皇家牌位心头起伏。 徐长逍望着女儿朝皇室牌位叩头,心头同样起伏不停,女儿祭拜祖宗是以他义女的名义,徐长逍心头涌上浓重的不是滋味,宁儿明明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宁儿同他的关系。 即便皇上查清楚宁儿的母亲是红玉,将来要把宁儿接到宫里去,他也不能让任何人晓得宁儿是他的女儿,望着女儿接受高僧的祈福,徐长逍内里泛五味陈杂。 “王爷对这个女儿还真是上心呢。”观礼的吕凤萍过来道。 徐长逍收起满面异色,说:“贵妃娘娘好兴致,本王认闺女,娘娘竟会来,看来本王得好好的感谢一下娘娘呢。” 吕凤萍笑了笑,“本宫不过是好奇,什么样的丫头能入王爷眼,今日一见,王爷收的这位小郡主,她长的可真像咱们的一位故人呢。” 徐长逍嘴角挑不明意味的笑,“今日一见?娘娘说这话,是否有点儿言不其实。” 吕凤萍语塞,不过马上调整,“对对对,本宫今日不算第一次见王爷的义女,本宫之前已经见过了,只是那时……” “好了娘娘,过去的事已是过去式,老记着过去式作甚,本王只希望宁儿将来好好的呆在我身边,至于旁的,本王不想再追究,但也请娘娘不要再追究。” 徐长逍话里有话吕凤萍听懂,她再度笑笑:“王爷说的对,过去的事都已是过去式,已经过去了还提他作甚,好,本宫再不多言就是。” 接受完高僧祝福,今日的祭拜仪式才算进行完,她扶绿秧的手站起后,朝徐长逍所立的地方过来,如今她有父王撑腰,是以徐宁不怕吕贵妃。 朝父王见礼,自不能把同父王立在一起的吕贵妃不当回事,徐宁端出规矩的见礼,随即端端的立在父王身边。 徐长逍没多理会吕凤萍,他对徐宁道:“宁儿,我们走吧。” 徐宁乖巧随在父王身后而去,踏出太庙祠堂的大门,走出去不多远,徐宁却停下,转头看向还立在太庙中的吕凤萍。 吕凤萍没料那个娃娃会扭头看她。 两下里相隔较远,但确实能互相看清对方眼底异色。 徐宁望的真真的,吕贵妃眼里含浓浓怨毒。而吕凤萍也看清,那回头看她的娃娃,眼底含满满寒意。徐宁停步回头片刻便又撵上了父王步伐。 直到他们一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太庙里,端立一侧的彩艳道:“娘娘,这位小郡主居然用那种眼神看您,莫非她想找找您寻仇不成。” “找本宫寻仇?”吕凤萍眉毛一挑,“她不过一个小娃娃,给她胆子,她也不敢来找本宫的麻烦。” 吕凤萍举目看太空,她于心中道:娄红玉,我若没说错,这个徐宁怕就是养的好女儿吧,以为派给小娃娃来,我就能被你打到了么? 举目望天空好久,吕凤萍收回视线,“走,咱们也回宫。” 太庙外边贵妃撵驾等候,扶彩艳的手钻入华盖金车里,吕凤萍嘴角生丝丝恶毒笑,她心思活络想什么,只凭她嘴角的那抹笑大概就能猜得来。 要问吕凤萍为何能确定徐宁是娄皇后的女儿,全因徐宁昨个给皇上说,她娘被人杀害她才来的京城。 吕凤萍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的,但曲江那里的官府却有信传入宫,当初她派出去的皇家侍卫全部死在了曲江边上。 而这个徐宁,就是来此远离京城的曲江,第一次与这丫头在天牢里见面,那丫头编排那么一段瞎话来糊弄她堂堂的贵妃,如此就能说明,这娃娃是有备而来的。 吕凤萍由着金车载她回宫,而坐在金车上的人想什么唯有她吕规范自己晓得。 ****** 075:翻箱倒柜 返回齐王府,徐宁跟随徐长逍来了王府花园子,父女二人落座,徐长逍询问徐宁她母亲的详细境况。 徐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说:“父王,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我母亲是谁?” 徐长逍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她:“你来京城,是否想入宫?” 徐宁无隐瞒,维诺点点头:“没错,我一直想着要如何入宫……”她话不及说完,徐长逍接道:“宁儿,听父王一句话,不要入宫,宫里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美好。” “父王,我想入宫,不是因为我想象皇宫有多美好,而是我要为母亲报仇!” 徐长逍眼睛湿润了,他说道:“你给我详细说一说,你母亲遇害的过程。” 忆起当初往事,徐宁眼圈也聚泪,她缓缓的把那天早上所发生的所有一点不拉的道出,说到最后,两行清泪顺眼角滚落,“那天多亏了梁大哥,要不是他,说不定我也遭了那群人毒手。” 徐长逍一拳砸上手边石桌,震的桌上茶杯晃荡,徐长逍含泪道:“你娘的仇你放心,父王一定会帮你报。” 徐宁抬手拭去腮边泪珠,道:“父王,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和我娘是否有点儿过去?” 眼圈泛红的徐长逍陷入沉默,他离开所坐的石凳站起,眼睛看向别处,思维飘回那一年的上元节。 上元佳节,夜里的京城要举行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那晚上,他遇见了红玉。 想起那年往事,徐长逍内里生酸涩无度,定定望着别处好久,他轻轻的点点头:“没错,我和你娘确有那么一点点过去,但宁儿你记住了,将来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能让人知道我此刻给你说的话,这关乎到你娘名节。” 徐宁离开石凳,挨近徐长逍,望着他的侧脸道:“父王,你能否给我一个准确答案么,我、我到底是不是皇帝的女儿?” 徐长逍扭头,同身边小女娃对视,“你为何有此一问?” “之前,我一直相信我就是皇帝的女儿,可我遇见你,咱们不过寥寥几次的见面,您却要把我收作义女,您既知我娘是皇后,那为何还要把我收成您的义女?” 没错,徐宁从齐王要收她为义女的时候就有所怀疑,只不过当时没多想,但昨儿齐王要她把他称呼为父王,徐宁内里的疑惑再度升起,现又听父王承认他确与母亲有点儿过去,徐宁怀疑开,自己到底是皇帝的女儿,还是齐王的女儿。 徐长逍拉着徐宁落座,坐下后说道:“宁儿,我这么给你说吧,父王年轻的时候一直爱恋着你的母亲,但是你母亲她不喜欢我,她选择了入宫,我收你为义女,其实就是父王的一点儿私心。” 这番言辞听在徐宁耳朵里,似乎有点哪不对,但哪里不对,她此刻琢磨不透。 不过细想想,父王若真的爱恋母亲,求而不得,从而把自己收在身边,是不是有点心理上的补偿,“父王,您是真的把我当、当作女儿看的么?” 徐长逍一怔,反应过徐宁所言为何意,他微微一笑:“傻孩子,不要多想,父王不是龌龊之人,我确实拿你当女儿看的。” 徐长逍眼底一派清净,望着他的双眼,徐宁收起胡思乱想。 她想了想又问道:“父王,既然咱们把话说开了,你能告诉我,母亲当年为何会离宫么?” 徐长逍摇摇头:“当年皇后怎么了,这个你问父王,父王也不知道,我只晓得皇后是在去护国寺敬香的路上失踪,之后,便再没有皇后的音信,过了这么多年,原以为一切趋于风平浪静,没想到你来了京城。” 徐长逍顿了顿,“孩子,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吕凤萍,既然是她害了你母亲,我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徐宁止住的泪水又顺双颊而下,每每回忆起,半年前那个早上所发生过的事,徐宁的心就好痛。 徐长逍摸摸他的头,“好了,别伤心了,现在有我在你身边,你从今往后没什么好怕的,一切有父王。” 徐宁流着眼泪点点头,“父王,女儿相信你,”停顿下她又道:“父王,女儿与娘亲分别之时,娘亲交代我一定要回宫,可你却说不要我回去,这又是为何?” “父王还是那句话,宫里不是好呆的地方,你来京城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找吕凤萍寻仇,父皇会帮你寻仇,但听父王一句劝,不要急,吕家在朝堂上的势力你不知道,一切都得慢慢来。” 这番话徐宁似是而懂,不过她听明白了,将来,父王会是她坚强的后盾。 徐宁吸溜鼻子,道:“好,女儿但听父王安排。” 徐长逍笑了,“你就安心的在府里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说,有什么不满的也可以提出来,这就是你的家,在家里,切莫拘谨。” “嗯,我记下了。” 父女二人坐在花园的凉亭里相聊,这一聊直接聊到午后时分。 徐宁同徐长逍坐下来一起吃了一顿饭,这顿饭吃在二人嘴里,完全就是两个味道。徐长逍高兴能同女儿一起吃饭,而徐宁则欢喜她能认这样好的一位父亲。 这顿饭无论二人吃出了何种味道,父女俩确是一样的心情好。 ****** 回百花苑里,徐宁坐在阴凉处想心事,一侧立着的二婢,绿秧恭恭敬敬,兰芝却非绿秧那般。 兰芝绿秧所立之处离徐宁有点点远,兰芝用胳膊肘了下身边绿秧,“哎,你累不累。”她声音小小地道。 绿秧没吭气,只静静的端立着,兰芝白她一眼,道:“我去上茅厕,她问的时候,机灵着点。” 绿秧依旧静立,徐宁独坐没错,想心事也没错,她人静坐没反应却不是说她没听到兰芝压低音的说话声,兰芝走了,她叫绿秧道,“走,咱们出府去转转。” “郡主,现在么?” “是呀,就现在。” 绿秧举目望了眼天空道:“日头已偏西,这会子有些晚了吧。” “我想去府外溜达一圈买点东西,买完了咱们就赶紧回来,用不了多少时间。” 既是这样,绿秧便下去吩咐车架做准备。 徐宁这个时候出府,也是因兰芝没有杵在跟前的缘故,那个兰芝那么讨厌,想拾掇她也得有东西,乘她不在,出府置办一些下来要用的东西也比较方便。 兰芝躲在清净处躲够了才返回百花苑里,一入百花苑的门,她觉怎如此安静,入徐宁闺房,既不见徐宁也不见绿秧。 叫两声也没听到回应,兰芝心想,莫不是逛花园去了? 兰芝出百花苑准备去寻徐宁,恰遇见两小厮,她截住二人询问可有看见郡主。 这两人看见徐宁坐着马车出了门,便告诉兰芝,郡主领绿秧出府而去。 出府? 兰芝当即生出气性,这个徐宁出门逛街居然不带她?! 其中一小厮问:“你是不是惹着郡主了,郡主出门怎不把你也带上?” 兰芝打个哈哈糊弄过,返回百花苑里,兰芝气性着一屁股坐在了树下阴凉处,坐了阵子,她回头看眼百花苑的大门,徐宁和绿秧出府,反正她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兰芝心思活络开。 确定当下不会有人来,兰芝钻进徐宁的闺房里。 徐宁的闺房不大,摆设也不多,兰芝乘机翻找徐宁有无值钱的物件。 屋子本来就是才收拾好没两天,屋中有什么东西,那些东西搁在哪兰芝很清楚,想找值钱的物件,也只能从徐宁带来的包袱里面找。 徐宁的包袱就放在衣柜里,拿过包袱打开,里面只两件换洗的衣物,抖开来看了看,这两件衣服和自己身上所穿的没任何区别,都是普通的衣料,拿这样的衣物去当,当铺都不收。 兰芝气呼呼的把衣服又重新塞进包袱里,把包袱搁回衣柜,兰芝关闭衣柜的空子,发现衣柜门上的木板有异,细看那异常处,她发现那个木板好像有点儿中空。 抬手摸那里,以为衣柜的门出了问题,却是用手指扣开那个异样木板,打里面取出来一条水蓝色丝帕。 把帕子展开来看,兰芝瞪大眼,这条帕子上居然绣着一只凤凰。 兰芝眸子大睁的同时嘴也微张,凤凰图腾岂是普通人能用,看看手上帕子,再看看衣柜的门。 布置这间屋子时,她和绿秧都帮过忙,兰芝确信这个衣柜被搬来放在这里的时候,衣柜的门扇上不可能藏有这个东西。 徐宁入住这里,昨儿到今个才两天,毫无疑问,这条帕子该是她藏在里面的。 捏着帕子兰芝头里活络不停,先不说凤凰帕子普通人能用否,光凭她把这样一条丝帕藏的这么隐秘,这便说明这帕子保准有问题。 兰芝捏着帕子嘴角生丝丝笑,既然你有这么好的把柄落我手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兰芝今年不过十三岁,别看她年纪小,但她与绿秧六岁就入宫了,入宫多年,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是以她小小的年纪,便懂得如何牵制于人。 把帕子收入怀,再把衣柜恢复原样,兰芝暂时的返回她与绿秧的屋里歇息去了,反正徐宁这会子不在,不去歇息干什么。 ****** 徐宁出府逛街,名为逛街,实际上她借逛街的空去了药铺,她去药铺还是背过绿秧的。 绿秧拎着几样点心侯在车架旁,郡主说她去给万王爷买茶叶,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赶车小厮发了急,他说道:“你要不进去看看,郡主进去这么久了不出来,是否有什么事。” 车架此刻就停在一间茶叶铺子的门口,绿秧把点心交给小厮,她朝那茶叶铺子过去,前脚刚踏上铺子门前的台阶,徐宁打里面走出来。 “小姐,你怎么进去那么久?”因是在王府外,绿秧对徐宁的称呼变成了小姐。 “茶叶种类太多,我挑了好半天才挑上满意的,”说着,徐宁把拿在手上的东西举起来,让绿秧看得见,“绿秧姐姐,时候不早了,咱回吧。” 绿秧接过打包好的茶叶帮忙拎着,随在徐宁后边返回车架。 徐宁故意叫马车停在这等候,是因她之前随陆莲儿出府时,来过这家茶叶铺子,她知道这个铺子有个后门,从后门出去的街拐角就是药铺。 她故意的不叫绿秧跟着一道进来,就是为了好从这家铺子的后门钻出。 去药铺买了要用的药徐宁及时赶了回来,此刻她坐在马车里一个劲的寻思着,一定要好好的整治下那个兰芝。 回府天色也刚好暗下,陪父王用过晚饭,又把新买的茶叶送给父王,徐宁才和绿秧返回百花苑。 兰芝搁屋里歇息够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立在百花苑的门口等候,等不大会,瞧徐宁同绿秧一前一后的回来。 “郡主,你上哪里去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闲的无聊,便出府去走走,我买了点点心,有一半是分给你和绿秧姐姐的。” 徐宁把拎在绿秧手上的两份点心里的其中一份取来递给眼前人,兰芝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很好意思的接过去徐宁给她的东西。 “天已经黑了,咱别站在这聊天了,进去说吧。”言毕,徐宁打头入了百花苑。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好歹得了徐宁给的一份点心呢,兰芝这会子倒还算殷勤,只不过一边帮徐宁拆卸头发的同时,她心思照旧一边活络着。 散头发这种小事,徐宁本来自己就能做,但她又想,如今的她已然是兰芝的主子,自己好歹为堂堂的主子,干嘛不用她个奴婢伺候,所以徐宁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兰芝忙前忙后。 早上去太庙祭祖宗,中午和父王聊了那么久,下午又逛街,讲真也累了,待兰芝和绿秧伺候完,徐宁爬上床,打发了二人下去。 兰芝怀揣徐宁的手帕,想着该如何用这个手帕威胁她,不过见绿秧还在跟前呢,兰芝也没急,况且晚饭她到现在都还没吃,肚子有点儿饿,惦记着徐宁赏的点心,所以兰芝顺顺的跟着绿秧下去歇息了。 徐宁睡下不大会又爬起来,她出来屋子,轻手轻脚的到隔壁,透过窗户缝隙,她看绿秧爬上床去睡觉了,而那兰芝,就坐在桌前吃着点心喝着茶。 076:逛金哲园 徐宁琢磨该如何整治她,望着窗子里头的人徐宁思维活络一圈子心下有了主意。 隔日,徐宁起了个大早。 绿秧起的就够早了,可没料拉开屋子门的瞬间,绿秧看见郡主坐在院子里,绿秧过来道,“郡主,你怎么……” 不及绿秧话说完,徐宁接道,“绿秧姐姐,陪我去趟陆府吧,我毕竟是宰相府里出来的,我与莲儿姐姐感情要好,这入了王府都已经三天了,我怪想念莲儿姐姐的,你陪我去看看她。” 莲儿姐姐是谁,绿秧初没反应过,不过她稍一寻思就明白了莲儿姐姐是郡主之前跟着的主子,郡主口中的莲儿姐姐乃宰相府大小姐。 “去宰相府串门咱也得先收拾整齐了,奴婢这就去打水来伺候郡主梳洗,郡主稍后。” 打水之前,绿秧要先喊兰芝,徐宁忙道:“兰芝姐姐若还没睡醒,就叫她睡着,咱们别打搅她了。” 赖床的兰芝隔窗户,把屋外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心道,这个徐宁还算懂事,知道她没睡醒呢。 既然郡主发了话,她岂有不睡之理,兰芝翻了个身接着睡。 绿秧瞅了眼窗户那头,想想道,“那好吧,奴婢这就去给郡主打水来。” 主仆二人收拾穿戴整齐,一前一后的出屋子,行至闺房门外,徐宁借口拐到一边的格屋,这间格屋里搁着木盆一类的东西,徐宁从腰间取出准备好的药粉倒进了绿秧和兰芝共用的洗脸盆中。 这个木盆绿秧前一刻洗过脸,木盆底下还湿着,药粉撒进去,见着木盆底下残留的水,马上被那水泽侵湿,再看不见。 做完手脚,徐宁顺手拿起脸盆架上的梳子,把鬓间垂下的头发梳了梳,这才过来道:“我们走吧。” 绿秧没多想,郡主方才背对她,是以她看到的只有郡主拿起梳子梳头的动作,其他的一概没瞧见。 绿秧跟着徐宁走了好久,兰芝才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她下地捶着后背拉开门,去格屋里拿木盆打水洗脸。 徐宁今天出门不带她,经昨儿个,兰芝一点也不在意,不带她出去还好了,可以一个人清净清净,陪她们出门,不定会怎么累人呢。 兰芝洗完脸初没觉得怎么样,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脸上慢慢的发开痒,她没当回事,回去屋子里拿出昨日得来的手帕一个劲的思谋着,下来了如何从徐宁那里落好处。 ****** 淼苑里,徐宁陆莲儿手拉着手一起聊天。 徐宁见了陆莲儿的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她走了之后何香菱母女有无来淼苑找麻烦。毕竟她离府之时把陆云媚打了,这事不算小呢,何香菱岂能咽下这口气? 陆莲儿道:“宁儿,你不问我,我把这茬都忘了,说了你或许不信,你走了以后府上平静的很,一点动静都没,我也等着夫人来找茬呢,可过去这几天,也没见着她们母女上门。” “姐姐,既然她们不来,这是好事,免的碍了你的眼,以后防着她娘两就行。” 花娇月婳端着茶点过来,月婳说:“郡主,你走了才短短三天,小姐天天念叨你呢。” 徐宁笑道:“月婳姐姐,咱们还像以前一样,你叫我宁儿吧,突然听你唤我郡主,我不太习惯。” 花娇接道:“那怎么行,你已然是王府郡主,我们再如原先那样称呼你,会给人落下话柄,万一哪天再起个什么风浪,我和月婳会倒霉的。” 陆莲儿也道:“宁儿,你就别为难花娇月婳了,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不管她们称呼你什么,咱们四个永远都是好姐妹。” 徐宁装作很无奈的叹口气,“那好吧,随你们了,不过往后你们见了我,不要那么见外就行。” 月婳说,“放心吧,一定不会。” 陆莲儿提议,今日天公作美,要不去参加赛诗会吧。 说起赛诗会,花娇来了兴致,“对哦,去看看赛诗会也好,昨个我听说,二小姐去了金哲园呢。” 陆莲儿道:“宁儿今日不来,我真没想起去游什么赛诗会,你这一来,我也想出去透透气呢,咱们一块去吧。” 徐宁痛快应承,反正今日就是出来逛街、游玩、和看莲儿姐姐的,去金哲园转转就转转。 说走就走,去往金哲园,陆莲儿把花娇月婳都捎带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朝金哲园驶去。 金哲园赛诗会,一年举行一次,每年的这一日,金哲园里人山人海的热闹。 金哲园的赛诗会不似皇家雾园,说想参加,必须得接到皇家邀请,今日只要是京城中的公子小姐们,凭身份文牒都可入金哲园。 金哲园大门口停满各家马车,到地方,徐宁先着跳下车子,陆莲儿主仆三人也跳下车架。 绿秧以往没机会参加这种贵人聚集的节目,今日能跟着郡主来,算是看了回稀奇。绿秧同花娇月婳走在一起,都是做下人的,她们三也能聊到一块,再加之绿秧年纪小,月婳和花娇很是照顾她。 金哲园门口,徐宁与陆莲儿各自报上家门,守门者连说看她们身份文牒也没说要看,齐王才认了一位民间小女娃做义女,这事官家人谁不晓得,再说陆大小姐,光看长相就知道,这位陆小姐也不会是假的。 徐宁陆莲儿入园很顺利,随在她们身后的三位小女子入得金哲园里,唯觉得眼花缭乱。今日各家各户的小姐公子齐聚,公子们玉树临风,小姐们花枝招展,行在人堆里,眼睛有忙不过来之势。 金哲园地方大,赛诗会的主场在金哲园水岸莲池边。 远远传来的叫好声一浪接一浪,一行人到了这边,透过晃动的人脑袋,陆莲儿瞧见陆云媚正在同一位公子比试对对子。 今日虽为赛诗会,但其实不一定光比试作诗,对对,口令,成语接龙都能作为比试的项目。 徐宁个头不够,只能看见人群那边的大概。 赛诗会评委有成素公主,还有几位官家小姐与公子。 成素修养了这么多天身子骨早好了,所以她今日才来做这赛诗会的评委。 陆莲儿没料成素也在,她稍有点儿尴尬,但想起来那下毒之事与己无关,陆莲儿便正了正神。 陆莲儿说道:“宁儿,咱们要不去那头看看吧。”陆莲儿手指的方向,是为莲池中央的亭子。 徐宁对赛诗一类的没多大兴趣,今日来此,无非就是跟随莲儿姐姐放松,顺陆莲儿所指看过去,那边清幽雅静,去那边看看风景也不错,“好,我们去那。”她说道。 金哲园里风光好,边赏景、边往那边移步,不料迎面碰上几人,陆莲儿、徐宁只得停步,朝往来的几人见礼。 徐子谦、徐子若,还有三皇子四皇子都在,三皇子四皇子她们不熟,但徐子谦和徐子若、陆莲儿徐宁都是认识的。 往来的这几位里,陆莲儿最熟悉的人当属徐子谦,她朝徐子谦点点头,便拉着徐宁打算绕过。 徐子若这时却说道:“宁儿,你也来逛园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有没有兴趣?” 徐宁一怔,“六皇子,你要带我去哪?” 徐子若扯着她到一边,声音小小地说:“你平常挺聪明的一个人,今日怎么这么傻,”徐子若给她努努嘴,徐宁看了眼陆莲儿和徐子谦马上反应过,徐子若努嘴的意思。 徐宁寻思,和莲儿姐姐来金哲园就是逛园子的,六皇子却要拉着自己走开,这么做不大好吧。徐宁要说话,却不及她出声,徐子若给那边的三皇子四皇子道:“三哥四哥,那头风景不错呢,你们要不过去看看。” 三皇子四皇子被六弟的言辞弄的莫名其妙,不是说好了一同去那边吟对作诗么,怎么又要把他两打发走,但看六弟给他两一个劲的使眼色,二人明白了六弟意欲何为。 三皇子道:“四弟,六弟所说那边确不错,咱两去那看看。” 四皇子很应景的点点头:“好,咱两去看风景,站在美妙的风景里看人也蛮不错。”说着,二人勾肩搭背的走了,留下徐子谦陆莲儿面对面。 徐宁则被徐子若拉着远走,“宁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边互望的俩人还在互望,对望片刻,徐子谦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显。 原本是陆莲儿要和徐宁去那头的凉亭里,现在却成了陈王和她一道去那边。 赛诗会场上,主位落座的成素远远的瞧见这边景象,已退后的陆云媚发现公主看着一个方向不见眨眼,她顺公主视线看到那边一幕,差点一口气没提上。 陆云媚的脸色变化自是也被旁人看了去,又有人随她的视线往那头看,当看见陈王同一位女子肩并肩的往凉亭而行,人群里霎时发出小声嘀咕。 那边离此处稍有些远,众人能看清楚陈王,却不能看清同陈王走在一起的女子是谁,但人群里总有眼神比较好的,这眼神比较好的当属陆青青,陆青青好似无意道,“咦,那不是大姐么。” 这一声使得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声大了起来,好多人都瞧的出,陈王不待见陆云媚,现听陆青青这么一说,众人明白了陆青青嘴里的大姐指谁。 陆云媚脸上挂不住,但她端着一脸微笑道:“大姐也来了呢,我都还没注意到她,既然大姐也在,我过去给我大姐打个招呼。” 陆云媚拨开人群端着一派大方的朝那边,墨菊连忙跟上。成素收回目光,“好了,咱们继续咱们的赛诗会,下来轮到谁了?” 成素公主一发言,众人视线全部转回来,成素公主发下话,今日赛诗会胜出者她重重有赏,为了得公主赏赐,大伙都把看家的本领拿了出来。 陆青青也再没多关注那边,她扭头给身旁立着的男子说:“公子才学深厚,公子今日必定碾压所有人。” 徐庆坤笑道,“碾压所有人未必,但为了你,我今日一定要拿到那个水晶琉璃杯。”今天赛诗会,成素准备的奖品,便是水晶琉璃杯。 凉亭里,徐子谦陆莲儿聊得挺开心,二人还是头一次这样无拘无束的聊天。 陆莲儿感谢陈王对她和宁儿的搭救,徐子谦摆摆手,“什么谢不谢,只要你无事,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闻言,陆莲儿脸颊发开烫,她微微颔首叹气,“我很好,谢殿下挂念。” 俩人围坐凉亭的石桌前本是面对面而坐的,徐子谦此刻又往陆莲儿身边挨近些许,“莲儿,其实我……” 徐子谦想说一些话,却又不知该如何道出口,他不想娶陆云媚,但退不了婚,陆云媚终究是他的未婚妻。所以目下他是给不了莲儿任何承诺的,徐子谦肚有千言万语,却通通卡了壳,凉亭陷入沉默。 陆云媚往来之时看见,本来面对面而坐的俩人,陈王居然主动的往陆莲儿身边挨,陆云媚手指甲差点掐进肉里。 月婳与花娇就立在离凉亭稍远的地方,陆云媚现身,二人忙朝陆云媚屈膝,她两的见礼声引得亭子里的他们发觉外头状况。 陆莲儿马上要站起,却被徐子谦按住她的手,是以陆莲儿只能继续坐着。 才被陈王抓了一下她的手,陆莲儿心跳瞬间快了。 徐子谦取过扇子“啪”一声打开,一边扇扇子一边道:“二小姐好兴致呐,我才看二小姐赛诗赛的开心,怎么到这来了?” 入了凉亭的陆云媚见过礼,微笑道:“殿下,云媚看你和我大姐聊的开心,所以云媚来凑个热闹。” 饶是徐子谦多时温文尔雅,也被陆云媚的脸皮厚弄的很无奈,“我和大小不过聊了些寻常的戏说,没什么,这里我们也坐了好久,要不二小姐游着,我们去别处转转。” 言毕,徐子谦面朝陆莲儿道:“大小姐,我们去那头看看,如何?” 陆莲儿很配合的点点头,“好,殿下说去那边,咱就去那边。” 陆云媚隐在衣袖里的拳头捏更紧,她堵在二人面前笑着说:“殿下,云媚是你的未婚妻,你去那边转转,带着我大姐却不带我,这样会有损我大姐的清誉。” “清誉?”徐子谦沉寂片刻,“对哦,大小姐的清誉若因我的缘故而被损,看来我得对大小姐负责呢。” 077:子若被绑 闻徐子谦言,陆云媚被噎,她那样说不过是想堵徐子谦,却没料陈王竟接着她的话,说出了想收陆莲儿的言辞。 陆云媚尴尬着就要拐话题,这时却是陆莲儿替她解围,“殿下休要说笑,你我在这里说话而已,咱们光明正大,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何来的损莲儿清誉,再者,我虽不及二妹命好,但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今生即便我不出嫁,永远待字闺中,我也不屑给人当妾。” 陆云媚连忙就坡下驴,“对哦殿下,我家姐姐如那傲雪寒梅,自是不屑与人做小,殿下莫要再说笑。” 陆莲儿垂下眸,徐子谦负手而立的望着垂眸之人,望一阵陆莲儿,再瞧一眼陆云媚,徐子谦内里生阵阵烦躁,喜欢的得不到,不喜欢的却被父皇硬生生的塞给他,上天真会同自己开玩笑。 徐子谦没了去别处游荡的心思,他吐口气淡声道:“大小姐本来就是清白姑娘家,我方才言辞不当,我给大小姐道歉了。”顿了顿徐子谦接道:“我还想起来有一些事没做,我先走了,两位小姐游吧。” 徐子谦负手而去,经过花娇月婳身侧之时,两人忙朝他见礼。 目送陈王走远,陆云媚转回脸换了副面孔道:“陆莲儿,把自己的位置摆端正,想跟我争,你下辈子吧。” 陆莲儿笑笑,持一副贵家大小姐的派头,“你放心,我不屑同你争,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我不去争,该是我的,他最终也会到我的碗里来,倒是你……”陆莲儿用轻蔑的眼神把陆云媚上下扫了眼,“别争破了头,却到最后,被你争了那么久的东西偏偏自己飞走了。”说完,她狠狠的剜了眼陆云媚,随后领着花娇月婳而去。 陆云媚被陆莲儿话扎了心,她手捂心窝口站不稳,被一侧的墨菊一把扶住。 陆云媚面孔生扭曲,胸脯高低起伏开,她恶狠狠地道:“好你个陆莲儿,你这是在赤裸裸的挑衅我,好,很好,你既如此针对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陆云媚努力放平心境,原地立了好久才走出无上的气性,“墨菊,我们也走。” ****** 徐宁被徐子若拉着,去到一处清幽地。 这里也属金哲园,但这边不似赛诗会场那头,说那般的人挤人。 这里开满无数鲜花,徐宁被入眼的景色绕的花了眼,原以为自己住的百花苑鲜花就够多了,谁知还有比百花苑繁花更蹙的地。 “宁儿,觉得这怎么样?”徐子若同个小大人似的,背手行在徐宁身侧。 徐宁东张西望着,一边赏看景色一边道:“这里真漂亮,鲜花一簇簇,绿叶一坨坨,比我住的百花苑还要漂亮上几分。” 随行二人身后的绿秧也被这里的景色绕的眼睛忙不过来,她静静的行在后,边赏着景色,边随时听吩咐。 这边花园子不光他们,还有其他人,偶尔同擦肩而过的行人碰上,多数人都朝徐子若见礼,即便徐子若年纪小,但他乃皇子,认得他的,自是要朝他行礼的。 因跟着徐子若的缘故,徐宁也体会了一把被人恭敬的滋味。 虽说那些人朝徐子若见礼,但谁叫她和徐子若走在一起,所以徐宁才会有种别人也在朝她见礼的感觉。 二人边走边聊,赏看风景之时,谁也没留意暗处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看他们过去,悄悄的隐了身形。 “宁儿,在皇叔那里,住的可还习惯?”徐子若问。 “很好呀,比起原先,现在的日子好的不能再好。” “住的顺心就行,倘若你哪里不顺心,可以来给我说,我也能帮你解决问题。” 徐宁呵呵笑:“拉倒吧,你住着皇宫,我住在齐王府,咱两就算有交集,也不可能天天见面,所以我顺不顺心,你真的帮不上忙。” 徐子若偏过脑袋看着身边小女娃,“听你这话,似乎你还是有点不顺心了。” 徐宁瞟了他一眼,直接拐了话题,“好了,咱们到这边来已经好长时间,是不是得回去,莲儿姐姐寻不见我,会着急的。” 徐子若没再追问,他指着前头说:“咱从那边的水榭回廊里绕一圈,从那绕过去返回,你看如何?” 徐宁没意见,由徐子若领她朝那边的水榭回廊而行。 隐于暗处的人一直盯着他们,确切来说,暗处的眼睛是盯着徐子若的。 徐宁随徐子若就要踏上水榭回廊,却这时打路的侧面过来一人,那人弓腰挨近徐子若维诺道:“六皇子,陈王殿下请您过去一下。” 徐子若缓步,“二哥找我,他在哪?” “陈王殿下就在园子的后门处。” 徐子若疑惑,“二哥在后门,他怎去后门了……你是谁,我怎从未见过你。” 弓腰之人的腰,又往下弓了弓,“小的在金哲园里当差,陈王殿下与一位小姐相聊故而脱不开身,便打发小的过来寻殿下,小的好不容易找见殿下您,殿下赶紧过去吧,别让陈王等急了。” 徐宁道:“和陈王相聊的那位小姐,也在后门?” “那位小姐已同殿下分头而行了,郡主想找那位小姐,可以去赛诗会场。” 徐宁微怔,这人居然认识自己,看来身份这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呢。 徐子若说:“好,我马上就过去。” 待那弓腰之人退下,徐子若转头道:“宁儿,你要不要一块去?” “算了,陈王殿下只要你过去,况且莲儿姐姐已同殿下分了头,我去找莲儿姐姐,你赶紧去见殿下吧。” “那好,我去了。”徐子若撇下话,拐了个弯子朝后门而走。 传话的那人躲在暗处瞧徐子若去了后门那头,再看徐宁朝着与徐子若相反的方向走了,他也悄悄的离开隐身处。 徐宁领绿秧从水榭回廊穿过,但走出没几步,她觉得似乎不大合适,扭头看向徐子若消失的那个方向,再回忆刚才来传话的那人。 那人怎知与陈王殿下聊天的女子会同自己有关系呢? 即便现在的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但一般人绝不可能把自己和莲儿姐姐了解的那么清楚,他居然提醒自己,想找莲儿姐姐的话去赛诗会场。 徐宁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后门那边刚才过来时她看见了,那边那么安静,陈王就算寻六皇子,干嘛在后门等他? 徐宁思维活络半宿,快步的朝徐子若去的那个方向而去。 绿秧被郡主的突然转道弄的一愣,但看郡主朝那个方向飞奔,她也连忙提裙撵上。 温良今日没有随徐子谦一道入园,徐子谦派给他另外活计,忙完要忙的事,温良才来金哲园里寻徐子谦。 找了一圈子没瞧见人,便朝人打问,有人告诉他陈王殿下在凉亭,可到了凉亭,温良并未见着人,他便于园子里一边走一边来回看,想着能碰上殿下不。 赛诗会场那边没寻见殿下,温良又朝人少的后园这边过来,入了清幽之地没走几步,他远远的看见徐宁一闪而过,再看伺候她的丫头提裙撵着她,温良疑惑,宁儿着急慌忙的干什么。 来这边本是为寻主子,结果温良转道跟上了徐宁。 一路跟着她跑,随徐宁出去后门,俩人同时看见,晕厥的徐子若被一人架上马,那人翻身而上,骑马带着徐子若飞奔而逃。 徐宁大惊,冲上前撵着追上去,但没跑出两步她又停下,用两条腿去追赶四条腿的马根本不现实,扶一棵树喘气的空档,她想起,刚才似乎谁立在自己身边,转头便看见那人是温良。 温良没看徐宁,他从怀里摸出一支竹筒对天放出,一道明亮的哨音划过天空,时候不大,守卫在金哲园四周的侍卫们出现,侍卫现身不大会,徐子谦也赶了过来。 ****** 得知儿子被人绑架,永昭帝雷霆震怒。 徐宁乃这件事的见证者,她被带到了皇帝面前,因徐子若被人绑架,皇帝亲临金哲园,御前侍卫护着永昭帝立在金哲园的春厅里,朝皇上见过礼,徐宁把当时的状况一点不拉的道出。 听完徐宁的言辞,永昭帝凛冽道:“负责金哲园守卫的人是谁?” 侯于春厅外的一人连忙入内跪倒,永昭帝说:“你既负责今年赛诗会的守卫职责,却在你的守卫范围内,出现皇子被劫持之事,你自己说,朕该如何治罪于你?” 那人重重叩下一个头:“微臣有负皇恩,但凭皇上处置。” 永昭帝没有立即处置那人,而是吩咐下去,还在金哲园里的所有人,无论是谁,都得经过验明正身方可离园。 徐宁本欲同陆莲儿好好的聚聚呢,但因出了这么大的事,只得作罢。 徐宁是如何回来的齐王府,她自己没了记忆,被绿秧扶着下来马车,踏入齐王府的门便见父王迎上来,“宁儿,你没事吧。”徐长逍问道。 “父王,我没事,你知道了?” 徐长逍叹道,“是,我知道了,看你脸色如此难看,走,父王送你回去。” 踏入百花苑的门临近了天快黑,绿秧请府医过来为徐宁请脉。 徐宁脸色难看是因受到惊吓,并无大碍,府医开了点凝神静气的汤药,交代过绿秧要注意的事项就退下了。 “宁儿,不要想太多,你要好好的调理身子,你若出了事,让父王怎么活。”坐在徐宁床边凳子上的徐长逍一脸慈爱道。 徐宁说不上为什么,看到六皇子被人绑架她会那么难受,难受的想哭。 本来靠床头而坐,她这会子坐直,“父皇,六皇子他不会有事吧。” “他有没有事,我给不了你答案,但你绝对不能有事,你若有事,不就等不回来六皇子了么。” 徐宁苦笑,父王对她的担心简直过了头,自己不过是脸色难看了点,又不是快要死了,刚想反驳父王言,可看父王一脸紧张的望着她,徐宁咽下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 光看父王的眼睛就能看出来,父王疼她是真的疼,望着那双充满浓浓慈爱的双眼,徐宁有点不懂了,自己说到底是父王的义女,父王为何会待自己如此?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再度往起来坐了坐,徐宁说:“父王,不知为何,瞧见六皇子被绑架,我真的好为他担心,我觉得,今日要是别人遭难,比方说陈王被人绑架,我也不会心疼至此,父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徐长逍想了想,让伺候一侧的绿秧下去,屋中剩下他们父女,徐长逍给徐宁说了实话,徐子若同她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事有必要让宁儿知道。 听清父王言,徐宁眼睛湿润了,“六皇子是我的哥哥?” 徐长逍点点头:“不错,子若虚长你三岁,他也是你母亲的孩子,你对他产生这种牵挂的感觉很正常的,一母同胞的感情,毕竟大过了同父异母。” 徐宁眼底噙泪,原来六皇子是自己的哥哥,难怪面对他时,和面对陈王的感觉不一样。 吸溜下鼻子她说道:“六皇子现在下落不明,父王,我真的好担心他。” “你放宽心,皇上已派下人去处理此事,胆敢绑架皇室子弟,对方胆子简直大破了天,皇上不会放过那些人。” 徐宁怎可能放的下心,得知六皇子同自己乃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她哪里能放的下心,可再急,目前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百花苑。 徐长逍临走之时安顿绿秧好好照顾郡主,安顿完,徐长逍扫了眼屋子里疑惑开,给宁儿派了两个丫头,怎么只有绿秧,兰芝呢? 问绿秧,绿秧也不知兰芝哪去了,和郡主回来到现在,都没见过兰芝。 绿秧不是坏心思之人,王爷问话,她自然不能说不知道兰芝去哪了,她道:“兰芝下去为郡主准备安神汤了,一会就会回来。” 徐长逍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迈过徐宁闺房的门槛大步而去。 兰芝这会子躲在自己屋里没脸见人,郡主被王爷亲自送回来她晓得,她也想去王爷面前表现,可此刻她不能出屋子,她的整张脸布满了红疹,而且奇痒无比。 想用手抓又不敢太使劲,是以这会躲在屋里,用遍了手边所有能抹的药膏子,也没有止住脸上的痒不停。 078:加倍奉还 这种痒不似寻常的那种痒,脸面上的感觉就好似那种痒痒至极,是从肌肉里面发出来。 兰芝举着镜子甚不明,自个的脸到了下午咋就成了这样子。 绿秧伺候着徐宁睡下了才回来,入屋瞧兰芝坐在床上举着镜子左看右看,绿秧道:“你也真是了,既然在屋里,郡主回来了,怎不过去伺候?” 说话间,绿秧坐在了床沿边上,当看清兰芝的脸,绿秧眸子大睁,“你这是怎么回事?” 兰芝倒没在意此刻的样子被绿秧看了去,她说道:“你去府医那,帮我要些抹的膏子来。” 绿秧瞧她手边放着膏子,说:“你往脸上抹这个了,既然已经抹过了,再抹别的,会不会有事?” “我要你去要就去要,那来那么多废话。” 绿秧是个性子比较绵软的,没有因兰芝吼了她而气性,只当是兰芝因脸不舒服,才影响的她心情也不好吧。 这个时辰,府医应该还没休息,绿秧往府上药卢赶去。 徐宁躺在床上想心事,因屋里极度安静,她听见了兰芝方才的那一声吼。 徐宁坐起来下地,推开门,透过门缝瞧见绿秧出了百花苑,她便轻手轻脚的到了兰芝所在的屋门口。 兰芝坐在床上,侧身背对窗户这边,无法看清她的脸如何了,但看她手抬起于脸上想挠又不敢挠,徐宁晓得她的脸此刻布满红疹。 昨儿给她的点心是红豆糕,吃多了红豆糕,再用加了楚骨粉的水洗脸,脸不痒才怪,今天不过开始,明个还有她好受的呢。 瞧见兰芝的那个难受劲,徐宁感到阵阵解气。 暂时先给她个小惩大诫,下来再想办法把她弄走,这种人留在身边就是祸害,谁知哪天她发神经时,会不会转过头来把自己咬一口。 徐宁怎么出来的,又怎么回屋里躺着了,躺下不大会,阵阵脚步又入院,想必绿秧回来了。 徐宁懒得再理会兰芝如何,此刻她安静的躺在床上为徐子若祈祷,祈祷他千万别出任何事。 ****** 陆云媚回府,把今日在金哲园里发生下的事细细的说给何香菱听,无论是陆莲儿和陈王在一起那茬,还是六皇子被人绑架一事,她一点不拉的说给了何香菱。 何香菱凤目微眯,“陈王今天当着你的面说出来,他有收了陆莲儿的心?” “的确是这样,娘,陈王话都已经说的如此直白,咱是不是得早做打算。” “打算,做什么打算?你就算想让陆莲儿嫁人,现在也得先等她为太皇太后守孝期过了。” 陆云媚坐于母亲身侧道:“娘,我的意思是,咱们要不想个办法,让陆莲儿永远的消失,她没了,我倒要看看,她还如何被陈王惦记着。” 陆云媚什么性子何香菱很了解,云媚虽跋扈,但她还从来没有生出过想让一个人消失的念头,如今却提出这样的意见,可见陆莲儿把她逼成了什么样。 何香菱调整坐姿细寻思,云媚的这个建议很不错,只要那个陆莲儿没了,什么问题都就迎刃而解,把她处理掉,所有事情便能一了百了,这法子委实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没挑动吕贵妃,看来只得亲自下手,只不过,陆莲儿为府上嫡长女,想解决她,还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并不容易,她现在只要一出府,府上下人护院会跟随,想朝她下手,确实有点儿难办。 思谋一阵,何香菱又问起另外一件事:“你刚才说,六皇子失踪,徐宁是亲眼目睹的?” “是,下午皇上亲临金哲园,她就是给皇上这么说的。” “除了她,还有谁看见六皇子被人绑架?” “这个,她倒是没说,不过是陈王身边的温侍卫放出的信号,大家才晓得了金哲园里出了事。” 何香菱言语喃喃,“这么说……温良该是也看见了,要是他也在的话,想借助这事拾掇徐宁,就有些难办了。” 虽说徐宁已经离府,以后再妨碍不到她们母女,但陆云媚挨了徐宁打这事,她们母女二人可都一直记着呢。 打不能白挨,一定要找个什么样的办法把那个小蹄子好好的整治下,她靠上了齐王又如何,靠上齐王了,难道这份仇就算了。 何香菱说:“你先回去休息,无论收拾陆莲儿还是找徐宁报仇,咱们都得一步步来。”得母亲允诺,陆云媚应声而退。 ****** 夜深人静时,陆青青再次从陆府后墙翻出去,被徐庆坤带着去到他们幽会的那间宅子里。 偷情这种事只要开了口子,便犹如浑水泛滥而一发不可收拾。 颠鸾倒凤过,陆青青伏在徐庆坤的胸上说:“世子爷,你何时找我爹娘提亲?” “你急什么,咱们上次见面到现在,才过去几天而已,上次你就问我什么时候去提亲,现在又问,你就这么急的想嫁给我?” 陆青青坐起来,把被子往上裹了裹,“世子爷,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嫌青青烦?青青什么都给你了,你不能这样呐!” 徐庆坤也坐起,很好脾气的把眼泪溢出的女子揽入怀,“你看你,哭什么,我哪里嫌你烦,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陆青青抽泣一阵,道:“既没烦我,那你怎说那样的话?” “我真的没烦你,要烦你、不想你,我又哪里会来找你,今日我拼尽全力的拿到水晶琉璃杯,不就是为了送给你,我要是对你有异心的话,又怎会事事念着你。”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俗话说陷入感情中的女人大脑都不灵光,陆青青再聪明、再理智,但因她确对徐庆坤动心了,是以心绪也变的如寻常女子一样,在令她心动的男人面前,分不清状况。 被徐庆坤的甜言蜜语一哄,陆青青当即收起胡思乱想,她窝在徐庆坤怀里糯糯道:“我自是信你的,怎会不信你,但你也别托的太久,毕竟人家已和你有了夫妻之实,我就怕你还没有来提亲,我却先有了,到时我会……” 会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无需拿出来放在明面上说道,徐庆坤也懂陆青青要说什么。 他揽着人躺倒,继续甜言蜜语,徐庆坤能对陆青青这么有耐心是因为,清白的黄花大姑娘愿意给他白睡,看在她干净老实的份上,徐庆坤也能耐得下心。 二人搂在一起咬耳朵,半夜时分,徐庆坤又不老实的翻身而上,屋中再度开始了不久前才停下的戏目。 ****** 一夜过去,徐宁总处于半睡半醒,天将将放明,她便睁开眼。穿好衣服下地,拉开屋子门,今日天阴,大清早本该明亮的天空却泛着一片黑压压。 百花苑里鲜花朵朵,望着满院花枝俏,徐宁心头起伏,昨儿个同六皇子在那个花园里有说有笑,分别之时怎么就没有跟着他一块去呢,要是跟着他一道,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徐宁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那人绑六皇子做甚?六皇子不过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对绑匪来说有何用处?徐宁自不信绑匪绑架六皇子是为了勒索钱财,若真是为了勒索钱财的话,帮谁不好,绑架皇子惹上皇家,绑匪头里缺弦么。 就势坐于闺房的门槛上,徐宁胳膊肘膝盖手撑脸,她表面的平静掩盖了内里心思活络不止。 昨日六皇子被绑之事令徐宁不由的想起雾山上偶遇黑熊,那头还活着的黑熊已被陆文麟捉住。 熊不会说话,即便捉住了熊,也无法得知黑熊是如何钻进了雾山,别过雾山遇黑熊,雾园青鱼宴,莲儿姐姐做的鱼又被下毒,徐宁大脑活络一圈子想到个问题。 结合昨日六皇子被绑架,这些事,是不是同一伙人干的?倘若这些事真的为同一伙人干的,他们做了这么多,该是刻意针对皇家。 想到此,徐宁又想起皇宫面圣那日,她此刻的想法已被陈王证实过。 徐宁头里纷乱一片,实在搞不明白,到底什么人要针对皇室。 想着想着,徐宁忽地又想起,陆府老夫人大寿当日,专门为陈王、四皇子,还有国舅爷准备的酒里被人下了药,自个当时听的清清楚楚,那下药的人,要把毒酒一事嫁祸到陆府头上。 徐宁前倾而坐的身子直起来,她没忘记,当日给酒里下了毒的那人脸上是有痕迹的,而那个脸上有痕迹的人,他可是父王的人。 若说黑熊、下毒、还有六皇子被绑乃同一伙人所为,那么老妇人寿宴当日出的那摊子事与这三件事有无牵扯? 倘若有牵扯,那岂不是说,所有的事,同父王托不了干系。 徐宁扶着门框站起来,她越想越觉得问题不简单。 先不管这些事有没有联系,那个脸上有痕迹的人可是父王的手下,这段日子事情这么多,入了齐王府,也还从没想过问问父王有关此人的事,既已来了父王身边,有必要去朝他打探一下。 徐宁抬起的步子还未迈出,另一边,绿秧出来了,“郡主,你怎么又起的这么早?”出屋的绿秧边说着边往来。 “睡不着,我就早点起来了,你昨夜睡的可安好?”徐宁问话的空档,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那边屋子门。 “还好吧,只是兰芝一直喊脸痒,前半夜我光给她的脸用扇子扇风了,直到后半夜实在困了,她再没有说脸不舒服,她睡了后,奴婢也才睡着。” 徐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兰芝姐姐的脸怎么了?” 绿秧这才反应过来郡主还不知绿秧出什么事了,她脑袋凑近徐宁耳畔嘀咕,徐宁边听边嘴角生一丝笑,叫你嘴馋,叫你坏心眼子,这回看你还有无精力坏心眼。 待绿秧站直,徐宁惊讶道:“不会吧,兰芝姐姐的脸真有那样严重?” “奴婢骗郡主做什么,的确如此,奴婢昨个跑去府医那里要了点药膏子来给兰芝抹在脸上,可那药膏子似乎不但不起作用,反而弄的兰芝更痒了。” 徐宁心里说,用了府医的药膏子能怪用才是把怪事出下了,那楚骨粉里,她往里面加过料,兰芝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就出不了门。 徐宁道:“怪不得昨日回来没见兰芝姐姐,原来是这么回事,让兰芝姐姐好好的休息吧,晚上你到我屋里为我守夜。” 说是守夜,徐宁其实是故意的把绿秧弄自己屋里去睡,就兰芝那么的折腾,绿秧白天还有事要做,夜夜睡不好,白日里岂不失了精神。 绿秧听郡主要她晚上守夜,没多想,很痛快的应承,“郡主,我刚才看你要出去,你准备去哪?”她问道。 “我去给父王请安,既然你起了,我们一道去吧。” “去给王爷请安,郡主也先得打扮收拾了,就这样去会失礼。”绿秧扶徐宁返回屋里,把徐宁安顿着先坐下,她去打洗脸水。 徐宁和绿秧站在院里说了些什么,被脸颊痒醒来的兰芝听见了。 兰芝心上当即生不快,之前怎么从不叫绿秧去她屋里守夜,这会子却让绿秧过去,这不明摆着,不让绿秧来伺候自己么。 兰芝坐起来,一拳头砸上手边枕头,这个徐宁保准故意的。 你听着我的脸发了红疹很高兴是么,明明晓得我的脸起了红疹,不进来看看我也就罢了,还把绿秧也支走,你人年纪不大,心倒够黑。 兰芝的脸照旧奇痒无比,她从床上下来,取来镜子对着看,昨儿瞧着不是很红的脸,今日直接成了红坨坨,不光脸上,似乎连脖子、身上也开始发痒。 撩起衣袖查看,果不其然,胳膊上也起了红点点。兰芝这会子怕了,照这个架势看,她该不是得了天花一类的吧。 想到天花,兰芝又觉得不对,她五岁那年出过天花,出过天花活下来的人,今生不会再得天花,可如果这些疹子不是天花,它又是什么。 兰芝当下顾不上计较别的,取过一件衣服,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包裹了起来,昨儿绿秧拿回来的药膏子用过一点用都没,她得亲自去找大夫。 徐宁坐在梳妆镜前,由绿秧给她挽发,听见兰芝出屋朝着大门而去,徐宁嘴角再度生浅浅的笑,死丫头,这才是开始,你怎么对我,我必当加倍奉还。 ****** 079:怒打兰芝 徐长霄刚刚起床,收拾穿戴整齐,他准备要入宫。 立父王卧房门前不久,父王打卧房出来,徐宁道:“父王这是要出门么?” “对,父王有点事,打算入宫一趟。”顿了顿:“你怎不歇着,起这么早做甚?” “我哪里能睡着,没听见六皇子的消息之前,我恐怕都不能安心歇着了。” “宁儿,听父王一句,稍安勿躁,无论遇见什么,你都得沉得住气,你在这里急躁是没任何用处的,你可明白父王所言?” 徐长逍是何意思徐宁何尝不懂,但她大清早的过来前院找父王,并非是为了六皇子。 徐宁想了想,道:“父王,你这会就要走么?” “也不急,父王闲人一个,入宫不急于这一时,你还没吃早饭吧,走,咱们一块去用早饭。” 前厅,父女二人落座,下人端上几样简单的清粥小菜,别看菜式简单,但每样菜都透着无上的精致。 入府这些日子,加上今天,徐宁一共同父王吃了三次饭,可无论哪次,每一回端上桌的饭菜虽然都不多,但就是不多的几样菜,每一样都异常的精致,只凭这些菜式便能瞧的出,曾经的徐长逍该是多么精致的一个人。 徐长逍为徐宁舀一碗汤,汤还烫,他吹了吹之后才端给徐宁,“这道鲜虾粉丝羹乃父王最爱,不知合不合你的口,来尝尝。” 徐宁接过碗,道:“父王爱吃的,我也一定喜欢,我向来不挑食。” 把伺候在侧的人打发走,父女二人边吃边聊,相聊一阵子,徐宁停下吃饭动作,道:“父王,女儿朝你打问一件事,但求父王对女儿不要有所隐瞒。” “什么事,你说?”徐长逍放下筷子道。 徐宁衡量片刻,开门见山道:“父王,女儿想问一句,你干什么要派人给陆府老夫人寿宴上的酒里下毒?” 徐长逍本来面对桌子而坐,此刻转了个身面朝徐宁。 徐宁瞧父王眼底神色不明,她忙道:“父王,我没旁的意思,倘若这事你不便告知,女儿不再问就是。” “宁儿,你说我派人给陆府老夫人寿宴上的酒里下毒,这话从何说起?” “父王,难道你不知陆老夫人的寿宴上、所发生的事?” “我知道,这事我回京之后听说了,”稍一顿,他又道:“宰相府出事之时,我人还没有回京呢,你说我派人去给陆府的酒里下毒,宁儿,你恐怕冤枉父王了吧。” “不是你派的人?”徐宁“噌”的站起来,“难道……” 徐宁一脸异色令徐长逍不明所以,他晓得徐宁定不会无缘无故的问他这话,他把徐宁拉着又坐下,“宁儿,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派人去陆府下毒?” 徐宁却答非所问道:“倘若不是父王派人去的陆府下毒,那父王身边存着异心之人,请父王定要小心。” “父王身边有异心之人?” “父王,你有所不知,当日陆老夫人寿宴上,我亲眼看见一个左脸上有痕迹的人、往专门给陈王他们准备的酒里下了毒,而那个人,就是跟着父王你的……” 听清楚徐宁道出的前后经过,徐长逍渐眯眼,徐宁说了一长串,徐长逍听懂,徐宁所说的脸上有痕迹的那人,是自己身边的青奎。 青奎一直跟着自己,陆府出事时,青奎和自己还没回京呢,青奎也不可能分成两半跑来京城,给陆府的酒里下毒。 徐长逍眸子眯半晌,道:“你今天怎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原先怎没来问?” “这还不是因为六皇子被绑架……我把雾山偶遇黑熊、雾园青鱼宴被投毒,还有昨儿的事串联,这些事,明显都是针对皇室,既然一切都是针对皇室,我又想起老夫人寿宴,是以我才想,这些事和父王你有无关系,所以我才来问你。” 徐长逍点点头,真没看出来,宁儿年纪不大,却如此的心思玲珑,暗赞过,徐长逍说:“快点吃,吃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父王要带我去何处?” “别问那么多,快吃吧。” 徐长逍本来说要入宫,现暂时打消入宫念头,父女二人同坐一辆马车,朝京郊的一片果园而去。 到地方,徐宁扶绿秧的手跳下马车,徐长逍落后下来。 园中劳作者瞧王爷驾临,放下手底活计过来迎接。 徐长逍免了众人礼,待他们直起腰,徐宁看了一圈,这些人正是那天山林里遇见的众人,脸上有痕迹的那位也在。 徐长逍把其他人打发掉,只留下青奎,“宁儿,你看看当日你在陆府瞧见的那个投毒之人,是不是他?” 之前,徐宁并没有好好的打量过此人,今儿有幸细看这位当日的“投毒者”,徐宁确信自己没认错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徐宁话出口,不及徐长逍接言,青奎脸色突变道:“郡主,你当真看见过一位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徐宁怔住,细细回味青奎所问,如若当日看见的是一位同此人长相一样的人,那岂不是说,自己或许认错人了,那日的投毒者和父王没有任何关系。 徐宁还陷入神游,那叫青奎的男子又问道:“敢问郡主,你当真见过一位和我相貌一样的人?” 徐宁没有回答,而是问:“你确定不是给老夫人寿宴上投毒的那位?” “当然不是我,陆府诰命夫人大寿当日,我随主子还没回京呢。” 徐长逍道:“青奎,宁儿给我说,她看见与你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给陆府的酒里下毒,想来宁儿看见的那人或许就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徐宁眸子圆瞪,这也太戏剧了吧,觉得戏剧的同时,徐宁放下心,既然投毒一事不是父王派人所为,那么,一切针对父王的疑虑,便通通的消却。 青奎步子晃,他扶住手边一棵果树,“打探兄弟多年,没想到从郡主嘴里听见了这样的消息,好,太好了。”他的这声好意有所指,徐长逍和徐宁明白。 徐长逍说:“你也别太难过,能晓得你兄弟还活在世上,这就是好事,无论他如今在做什么,我相信你们兄弟总有重复的一天。” 青奎抹把眼眶雾气,点点头,“王爷说的是,只要晓得了兄弟还活在世上,那么总会有见着他的机会。” 徐长逍和青奎还说了些什么,徐宁没有注意听,她退出果园立在车架旁等候,父王又与园子里的其他几位说了会话,才出果园来。 车架再度启程,马车里,徐长逍问道:“宁儿,晓得青奎是给陆府‘下毒’的人还有谁?” 徐宁脱口道:“还有温良。” “温良?”徐长逍一怔:“除了他呢?” “我只告诉了他,再就没给旁人说过,至于他有无告诉陈王,这个我就晓不得了。” 徐长逍靠上车厢壁,头里不断活络开,温良既知青奎是自个的手下,却从没见温良或徐子谦来他这打问青奎,徐长逍头里活络半宿,觉到一丝不对劲。 徐子谦什么性子,徐长逍有所了解,他若晓得,当日诰命夫人寿宴上,给他酒里下毒的人就是青奎,势必会来询问自己,可过去了这么久却不见他来问,这便说明徐子谦是不知道青奎的。 温良天天跟着徐子谦,却没有把这事告诉他的主子,这个温良打什么主意呢? 马车晃动着朝王府驶去,徐长逍没了入宫的心思,送徐宁回百花苑,徐长逍去了书房,静坐书房思考良久,徐长逍心下有了主意。 ****** 绿秧和兰芝所住的那间屋子,房门紧闭着。 “郡主,出去一早上累了吧,奴婢去给你端茶点。”绿秧说。 徐宁拉住绿秧,“兰芝姐姐也不知怎么样了,我过去看看她。”徐宁不想看见兰芝,可她很好奇兰芝的脸成了什么样子,所以才这么说。 绿秧道:“也好,过去看看不打紧,郡主稍等,奴婢给你拿身轻便的衣服来。”说着,绿秧去到衣柜那里拉开柜子门,从里面翻找衣物。 徐宁本不愿穿过于繁琐的服饰,奈何现在的她代表着齐王府的脸面,是以早上出门之时,里三层外三层的穿了个繁琐。 不光今日,昨天也一样,穿成这样是美,但真的很不方便,只要在自己屋里时,徐宁都会把啰里吧嗦的衣服换掉。 绿秧翻找衣服之时,徐宁眼神无意一扫,瞧见了打开的衣柜门。 门板上的夹层她做过记号,那记号的消失,使得徐宁登时离开所坐的地方,她过来,手抚那门板,确定被藏在门板里的手帕不见了,徐宁拳头捏紧。 这间屋子除了自己能进来,再就是绿秧和兰芝,绿秧除了晚上不和自己在一起,白天几乎一刻也不离开她。 徐宁盯着门板,胸脯高低起伏开,不是绿秧,那一定便是兰芝拿走了手帕,况且除了她,也不会再有别人。 徐宁连衣服都懒得换了,她提裙往那头屋子而去,到门口一脚踢开门。 兰芝坐在床边举着镜子,正往脸上抹药膏,门框突然发出的声响,惊的兰芝把拿在手上的镜子扔到了地上。 绿秧找见衣服,却不见了郡主,听自己与兰芝所居的屋那头发出一声“咣当”,绿秧忙搁下手上衣服,紧随郡主身后而来。 绿秧跟过来看明白,郡主这是发火了,郡主怎发火了,前一刻不还好好的么? 兰芝被徐宁的这一下惊住。 或许今天用对药了,兰芝一早上连着抹了两遍大夫给她开的药膏,脸上虽还有红疹,但没了红坨坨。 兰芝屁股离开床沿,立在地上说,“你干什么?” 徐宁把她望了眼没说话,自顾翻找起来。 兰芝初没反应过徐宁要干什么,可看她这里那里的翻个不停,兰芝反应过徐宁必定是发现她的手帕不见了。 兰芝想喝止,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再是多么的认为徐宁为贱婢,如今人家说到底乃她的主子。 徐宁把这屋子能翻的地方翻了个遍,翻的乱七八糟。 绿秧一个劲的问郡主你找什么,徐宁也不答话,还在自顾的翻,翻来翻去没找见东西,徐宁便扫向兰芝,这一眼扫过去,恰瞧兰芝斜眼瞅她的枕头。 徐宁顺顺的上床,把兰芝的枕头拿过,兰芝眼睁睁的看着徐宁从她的枕头里找见了那条水蓝色丝帕。 兰芝觉到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任何一句。 徐宁找见东西,面朝兰芝道:“好你个家贼,我的东西原来果真的在你这。” “我……”兰芝自知理亏,不过她马上正了正胆:“郡主,什么你的东西,这东西它能是你的?奴婢身份卑贱却也晓得,凤凰帕子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你却在身边藏着这样一条帕子,万一被人晓得了,不得给自个惹来杀身之祸。” 徐宁踱到兰芝面前将其上下打量一阵,道:“你怎知道,这条帕子它不是我的。” 徐宁问住了兰芝,然而兰芝头里活络一圈,道:“你什么身份,你不过才是王爷收的个义女,你当你是皇室公主?即便是皇室公主,也没资格用这样的帕子,你以为你是谁,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房,告诉你,你现在得求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要不然,你小命怎么没了都不知道。” 徐宁呵呵笑,笑过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甩到兰芝脸上。 兰芝脸上起着红疹,好不容易抹着药膏子才止住痒,此刻却被徐宁的这一巴掌打的她脸颊火辣辣的疼。 兰芝委实没料到,徐宁这么点人,打起人来手劲如此的大,她被一巴掌打的扑到了床上。 兰芝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怒目朝徐宁,“你……” “我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王你偷我东西,父王必把你赶出府。” 兰芝捂脸站直,“赶我出府,我好歹宫里出来的,王爷他也是要给我三分薄面的。” “父王给你面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主子给奴才脸面的,好,既然你说父王会给你脸面,我们现在就去找父王主持公道。” 兰芝怔住,徐宁难道就不怕被人晓得她手里有大逆不道的东西,居然还敢去找王爷,微怔片刻,她说:“好啊,咱们去请王爷来主持公道。” 080:贱婢报应 绿秧过来一把拉住兰芝,“去找王爷,千万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我倒要看看,王爷若瞧见自己认的义女手里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东西,还会向原先那样的护着她么?” 徐宁嘴角生一丝轻蔑笑,既然这丫头找死,那就怪不到她了,“好,我们现在就去找父王,谁不去谁是畜生。” 兰芝嘴上硬,但其实内里多少是些许吃不种的,然而此刻被徐宁一激,兰芝就算打肿了脸,也要把硬气的胖子充下去。 前院,徐长逍刚踏出书房门,便见才分别不久的闺女又来了,徐长逍问:“宁儿有事?” “父王,我的确有事,我……”徐宁的话还未说完呢,蒙着脸的兰芝便跪倒,“王爷,奴婢有事禀告。” 徐长逍将其打量片刻,道:“你这是怎么了,把个脸包那么严实?” “奴婢的脸不知为何起了红疹,怕样子惊了王爷,才把脸蒙住。” 徐长逍了然过后又问道:“你有何事要禀告?” 兰芝偏头把徐宁看了眼,才说:“王爷,奴婢在郡主房里发现一件对皇室大不敬的东西,还请王爷小心,不要被郡主连累。” 徐长逍负手而立,他没说话,微眯着眼的把跪地丫头上下打量开。 徐长逍最恨的就是背主玩意,没看出来呀,这丫头对主子大不敬也就罢了,还敢明目张胆的来自己面前告宁儿状。 徐长逍缓缓道:“哦?郡主房里有对皇室大不敬的东西,什么东西。” 没从王爷脸上瞧出异样,兰芝稍稍松口气,“是什么东西,需得郡主自己来说,”言毕,兰芝扭头对上一侧立着的徐宁,“郡主,你敢把东西拿出来让王爷看么?” 徐宁暗道,年纪不大,心肠倒是够歹毒,既然你要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徐宁没有立刻把东西拿出来,他说道:“父王,非什么大不了的物件,就是一条娘亲留给我的手帕,被她看见了而已。” “郡主,奴婢想问一句,你娘她留给你什么不好,留一条绣着凤凰的帕子给你,一介平民,无论那帕子你是从哪里得来,总归那条帕子,它不是你这等身份的人,能用得了的。” “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无论它是什么,它都是母亲留给我的,娘的遗物我不好好保存,难道要扔掉么,若要如此,作为母亲的孩子,孝心何在?” 光听徐宁同她掰扯,却不见对方把帕子拿出来,兰芝认定徐宁怕了,登时拽上了不少劲,“你少在这里狡辩,你明明就是心虚,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作甚。” “我哪里狡辩、哪里说冠冕堂皇的话了,我说的都是事实,难不成,你会把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随随便便处理掉?”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奴婢的爹娘也不会留给奴婢那么大逆不道的东西。” 徐长逍插言:“宁儿,到底怎么回事?” “父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把母亲留给我的帕子放在衣柜的夹层里保存,不知怎么的就被兰芝偷了去,她现在却用我的帕子要挟我。” “郡主休要胡说,那帕子是奴婢捡的,不是偷,请注意你的用词。”顿了顿,“郡主,你敢把东西拿出来让王爷看么?” 徐宁再度暗骂,这个兰芝蠢的还真不是一般,她面上故意呈一派为难相,“这个……” 徐宁的面有为难与吞吞吐吐、使得兰芝认定徐宁心中有鬼,“你不敢了吧。” 徐长逍说道:“宁儿,到底什么帕子,拿来让父王看看。” “好,让父王看看就看看,这又没什么大不了。”徐宁把揣在怀里的手帕取出,双手呈给徐长逍。 接住东西,徐长逍把水蓝色的丝帕展开来,看清楚,徐长逍先是瞪大眼,随即眼底显出一丝复杂,徐长逍的脸色变化使得兰芝怔愣。 不过看王爷把那帕子拿在手上久久静望,兰芝以为,徐长逍定是因为看见这条帕子上绣着凤凰,从而生出了什么样的心思。 兰芝的猜测没错,徐长逍看到这条帕子,的确生出了思绪,但他内里所想可不是兰芝想的那样。 徐长逍被这条帕子勾起回忆,他永远不会忘记,多年前的那晚上,皇后醉酒倒在了他怀里,那晚上徐长逍与心爱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但皇后并不知是他,皇后一直以为那晚上的人是皇上。 这条帕子上锈着的凤凰图腾里夹着一根徐长逍的头发,徐长逍看到了那根当年被他穿在图腾金线里的发丝,十年过去了,这根头发居然还在。 兰芝狠狠的剜了眼徐宁,朝着徐长逍叩下头,“郡主本为一介平民,能得王爷厚爱入王府,不好好的孝敬王爷,却在身边留着这样的东西,万一哪天落人把柄,定会给王府惹来灾难,还请王爷认清人心险恶。” 徐长逍收起帕子,朝兰芝靠近一步,“你的意思是,本王老眼昏花识人不清?” “不不不,奴婢不是那意思,奴婢只是提醒王爷,看清郡主真面目。” “郡主的真面目本王看不清,难道你能看清?你既能看清,还跑来本王这里告郡主的状?” 匍匐地面的兰芝抬头,王爷的话听着似乎喊怒,可王爷面上一派平静,并未看出王爷神色如何,“王爷,奴婢只是……” 徐长逍打断兰芝言语,“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郡主,这条帕子既是郡主母亲留给她,本王如何要郡主不孝自己的母亲,难道让郡主把这条帕子扔掉、烧掉,还是怎么着,你给本王出个主意。” 兰芝被问住,头里活络了一圈,磕磕巴巴道:“奴婢没有不让郡主对母亲尽孝,只是这条帕子,它……” 徐长逍狠狠一脚把兰芝踢翻,这一下使得立在徐宁旁边的绿秧大气不敢出。 兰芝因为跌倒,裹在脸上的头巾也滑落下来,露出长满疹子的脸,被王爷赏一脚,是她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兰芝顾不得旁的,连忙爬起来又跪正:“王爷,奴婢……” “好你个贱婢,年纪不大,旁的没学会,倒是把宫里那些贱奴们暗害主人的本事学了个到家,这条帕子无论郡主是从哪里得来,那都是郡主的东西,岂容你个小小的贱婢拿来要挟主人,既然你不愿意好好的伺候郡主,行,郡主往后不需要你再伺候了,来人!” 侯在不远处的管家过来,弯腰道:“王爷,老奴在。” “陈管家,拔了这贱婢的舌头,把她发卖了。” “王爷不要啊。”兰芝用膝盖移动着往前,抱住徐长逍的腿,“王爷,奴婢知道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吧,王爷……” 陈管家不理兰芝的撕心裂肺哭喊声,拖着兰芝,准备下去执行命令。 兰芝拼上命的挣脱陈管家,求王爷不起作用,又连滚带爬的过去抱住徐宁的腿,“郡主,奴婢知道错了,求郡主开恩……” 瞧徐宁不为所动,兰芝跪在徐宁面前,照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的扇开耳光,“奴婢是畜生,奴婢不知好歹,求郡主看在奴婢知错的份上绕奴婢一条贱命。”不光扇耳光,兰芝头也磕的咚咚响。 徐宁想把兰芝从身边扫出去,今儿同兰芝来见父王,当也是打的这主意。 之前原本想一边拾掇她一边慢慢把她往出扫,哪料这丫头不知死活的,敢动自己的手帕,那也就别怪她借这事,要马上赶她走。 然而目的达到了,徐宁又觉得,结果似乎与自己的初衷有点儿偏,她只想把兰芝从身边弄走,没想着拔了她的舌头。 舌头被拔掉死了也倒罢了,如果她命硬点活下来,按父王说的把她发卖出去,兰芝这辈子等于跌入地狱里。 看兰芝的样子她很明显惧怕死亡,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一个大活人。 气出了,也已经把她扫出去,说真的,再那样罚她真的没必要。 徐宁朝阴脸的徐长逍近两步,“父王,拔舌有点儿残忍,毕竟她年纪还小,干脆把她赶出府,让她自谋生路去吧。” “宁儿的意思是,想饶过她?” “父王,我娘说人活着要向善,得饶人处且饶人,兰芝比我大不了几岁,正是如花一样的年纪,拔了她的舌头再把她发卖了,她这辈子等于完了,何不给她个教训打发她走,只要不再在咱们眼前晃,府里也算清净下。” 徐长逍叹口气,“宁儿,你可想好了要放过她?这丫头心思歹毒,小小的年纪就会干如此龌龊的事,不定哪一天会反咬你一口,你确定要放过她?” “把她赶出府,将来我们也再见不着她,她就算想咬我也咬不到,她心存恶念是她的事,只要别再犯我手上,倘若下一次犯我手里,我不会轻绕她。” 徐长逍抬手摸摸女儿头,女儿不满十岁,却能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果然不愧是他徐长逍的女儿,“好,既然宁儿要放过她,父王答应你便是。” 徐长逍扭头,言:“你可听见郡主方才所说?” 兰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嘤嘤哭泣着叩下一个头,“奴婢谨记郡主教训,奴婢记下了,谢郡主。” “记住了就好,滚!” 管家拉起兰芝,把她拖走,一直拖到大门外边去。 天空一直泛着黑压压,从早上泛到现在,阴了整整一天,此刻终于飘起雨点。 兰芝离府什么都不能带,她身上连一文钱也没有,雨点淅沥沥坠落下,不消片刻,她就被坠落的雨滴浇成落汤鸡。 兰芝顶着布满红疹的脸,先寻到一处房檐下避雨。无法再在王府落脚,她只得回家,然而她的家在何处,兰芝根本晓不得。 兰芝只记得那年入宫时她才五岁,五岁时是如何离开家的,又是如何被送入宫,这些记忆,她早已经模糊了。 ****** 徐宁立在屋檐下望着大雨漂泊,回想那阵父王的神色,父王的脸色里有种什么她说不上,但就是因着父王那点点说不上的神色,徐宁再度起了疑,自己究竟是皇帝的女儿,还是父王的女儿。 收回看向雨帘的视线,徐宁取出帕子,父王看到这条帕子神色居然来回几转。 凭父王看见这条帕子以后脸上生出的异色,徐宁越来越觉得,父王与母亲之间,恐怕不单单是父王喜欢母亲、而母亲不喜欢他这么简单。 父王一个男人,即便他再是多么的单恋母亲,也不可能把女人曾用过的一条手帕记这么牢,而且这条帕子还是十年前的。除非这条帕子上承载着什么东西才叫父王看了,生出那样的神色。 徐宁回屋里落座桌前,把手帕铺开放在桌上看,然而她无论怎么看,这条帕子总归就是那样,确没瞧出来这上头有何异样。 良久,徐宁收起东西,本想把东西放回远处,不过她又想了想,便将东西随身携带了。既然这东西已经被父王、兰芝、绿秧都见过,再藏起来没必要。 这场雨一直下,下到隔日清晨天亮才停。 早起的徐宁拉开屋子门,一股泥土清新味涌入鼻腔,她立在闺房门前正伸懒腰,那边屋子门开启,绿秧也出来,“郡主,你起了。”绿秧过来道。 昨儿早上郡主说要她晚上去守夜,结果昨晚上,郡主又把她打发回自己的屋里去睡觉。经过昨天的事,绿秧明白了早上郡主要她守夜,却晚上又叫她回屋睡觉的原因,郡主年纪尚幼,她却是那般的心思灵活。 徐宁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道:“是呀,睡不住了,所以早早的起了。” 绿秧扶徐宁入屋,道:“郡主,奴婢伺候你梳洗,收拾完了,奴婢去给你端早饭。” 徐宁坐在梳妆镜前,由绿秧给她挽发,徐宁的眼睛盯着镜子里头看,且静坐不动,实际上她头里活络不止,六皇子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去找六皇子的人打探到六皇子的下落了么。 直到绿秧伺候着她梳洗完,又为她端来早饭,这些问题还在徐宁头里来回翻转,哪里吃得下,提起筷子随意夹几口,意思意思,也不枉绿秧去为她从厨房端来这么多美味。 雨虽然已停,但院子里很湿滑,徐宁立在门口思片刻,等太阳出来了,她得出府去趟陈王府,从父王这里听不到六皇子的消息,但去陈王府,必能探到一点点关于徐子若的动静。 绿秧按吩咐下去备马车,准备停当,徐宁出了王府门,然而不及她上到车子里,远远的听见有马蹄“哒哒”的声,循声扭头,远远的看见一人驾马而来。 陆文麟驾马到跟前翻身而下,徐宁迎上,“二公子,你怎么来了?” 陆文麟顾不上喘气地说:“宁儿不好了,大姐失踪了。” 081:莲儿失踪 “你说什么,莲儿姐姐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文麟稍缓,“说了你都不相信,昨儿我还同大姐见过面,我们在府上花园里相遇,我和大姐一起吃过午饭,之后分头各回各屋,后来我想起有些事要给大姐说,就返回去找她,但到了淼苑里却只见着了花娇,并未瞧见大姐和月婳,当时我以为大姐与月婳还未回去,便先离开,傍晚时分我又去了趟淼苑,依旧没见着大姐,昨晚开始寻找,直到今儿早上,也没见着大姐和月婳。” 徐宁眉头皱,“二公子,你的意思是,莲儿姐姐在陆府里面失踪的?” “我问过前门、后门,还有两道偏门,守门者任谁都没有瞧见大姐与月婳出门,这就说明大姐确实是在府里不见的。”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在府里消失,莲儿姐姐是否去谁屋里串门了,而你们不知道?” “我爹下令把整个陆府都快翻个底朝天,也没寻见大姐,陆府房间再多,那也比不上皇宫,一间间的往过搜,确没找见大姐。” 陆文麟的话使得徐宁心提起,原本打算去陈王府,她此刻直接改道往陆府。 刚一踏入陆府门,就觉今日的陆府很是乱糟糟,府上这般乱麻麻的,很明显是在翻找什么。 瞧徐宁来了,府上众人朝徐宁见礼,即便不情愿,但谁叫徐宁现在乃齐王府郡主,再不情愿,面子功夫总归要做足。 何香菱指挥着众人,要所有人把陆府再好好的翻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瞧徐宁出现,她道:“呦,这不是小郡主么,郡主怎大清早的来了我陆府?”何香菱满面虽堆笑,却话里夹杂浓浓的阴阳怪气。 徐宁压根不在意,她稍微的朝何香菱弯了弯腰,即便对方矮自己一头,但作为晚辈朝长辈见礼当也是应该的,徐宁把礼数端周正,不怕将来何香菱没事找事。 见完礼,徐宁道:“我来找莲儿姐姐,不知莲儿姐姐起了么。” 陆文麟和徐宁没有从一个门里入,所以徐宁故意装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架势,为的就是看看何香菱有何反应。陆府里头,瞧莲儿姐姐不顺眼的唯有何香菱母女,所以无论是徐宁、还是陆文麟,他们都认定陆莲儿的平白无故失踪,保准同她们母女有关 何香菱道:“郡主难道不知?” 徐宁举目言:“知道什么?” 何香菱没从徐宁脸上看出什么来,便全当她、是真的来找陆莲儿,毕竟前天她就来过,今天来也不意外,这丫头一直与陆莲儿一个鼻孔出气,才隔了昨儿一天就又来找陆莲儿,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何香菱本来还想着要打发谁去齐王府,通知徐宁、陆莲儿不见了呢,现在她这就来了,也省下自己再麻烦。 何香菱叹口气,“实话给郡主说吧,莲儿不知怎么的失踪了,我这会正打发人在找呢,可是从昨晚找到了现在,都没找见莲儿的影子。” “莲儿姐姐失踪了,怎么会失踪?” “我也不知道呐,莲儿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 何香菱的装腔作势看的徐宁反胃,莲儿姐姐失踪与你本来就脱不了关系,装什么装,徐宁懒得再看何香菱假惺惺,她抬步朝淼苑。 何香菱望着徐宁背影拐过,嘴角挑丝丝冷笑。 淼苑中,花娇跪在空旷院子里朝上天祈祷,祈祷小姐和月婳快回来。 徐宁入院瞧花娇跪在那,“花娇姐姐,怎么回事?”她一边往来一边道。 花娇忙起身,“郡主你来了。” 徐宁说:“究竟怎么回事,莲儿姐姐和月婳姐姐怎会不见了?” “这个……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昨个中午,小姐领月婳说出去走走,我就在屋里做针线,结果一直到了晚上,都没见着小姐月婳回来,我们才觉得小姐和月婳出事了……”花娇把昨儿之事详细的给徐宁说了遍,包括陆文麟来了几次,全都事无巨细的告知徐宁。 徐宁听完,道:“莲儿姐姐既没出过府门,怎可能不见了?既然府上不见人,那么保准是被人转移出了府。” “可今早二公子来说,他问过了所有门禁,谁都没瞧见莲儿姐姐出府。” “谁说出府一定要走门,翻墙也可以,若莲儿姐姐被人绑架,却没有从门上现身,这就解释的通,为何谁都没看见她从门里出去。” 花娇怔片刻,不住的点开头,小郡主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徐宁正同花娇相聊,陆文麟恰也来了,徐宁入陆府走的是正门,他则从另一个门里进来。 陆文麟从另一边绕到淼苑,一入淼苑门便听见徐宁的分析。他道:“宁儿,既然大姐或许被人弄出府外,那咱们是不是得先找见,大姐是被人从哪里弄出去?” “没错,的确得如此,晓得了莲儿姐姐的离府点,我们才能顺腾往下摸瓜。” 陆文麟道:“那好,咱们现在分头来找,挨着府墙一点点的往过捋。” 陆文麟花娇一组,绿秧是跟着徐宁的,徐宁便与绿秧一组,从离淼苑最近的府墙那里开始,两组人顺墙根朝两个方向而去,一点一点的往过寻,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何香菱已回到屋里喝起了茶,听翠竹禀报,何香菱放下茶杯说:“徐宁这丫头果然是个有脑子的,居然能猜到,陆莲儿离府是从墙上走的。” “夫人,徐宁大清早的就来了,会不会是二少爷去告知她的此事?” “无论是不是陆文麟跑去传信,这次我都得让徐宁来,她来了,咱们才能进行下一步。” 翠竹微思,“夫人说的不错,无论谁去告知徐宁这消息,夫人总归得让徐宁晓得此事,但……” “你想说,咱们是不是得把陆文麟好好教训下,不能总由着他胳膊肘子往外拐?” 翠竹点点头,她想说的与夫人所言差不多。 何香菱带笑的脸冷下,拳头紧捏,那一次没有除掉秋凤,现在陆文麟回来了,想把他们母子一同除去,难上加难,何香菱想过,干脆直接给他们母子下毒,把他们直接毒死一了百了,但思谋良久何香菱没这么做。 老夫人的寿宴上已经上演过一回这样的戏码,倘若府里再出一次同样的事,老爷会被朝臣的唾沫星子淹死,自古以来,夫荣妻贵,夫妻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直接下毒毒死那对母子,这乃下下之策。 何香菱说:“咱先不管陆文麟了,陆文麟和他娘,我往后会慢慢的拾掇他们,当下得先把陆莲儿解决了,既然徐宁愿意为了好姐妹甘愿舍身犯险,我们一定要成全她们姐两。” 主子所言何意翠竹懂,她为夫人斟满一杯茶,“奴婢恭祝夫人心想事成。” ****** 徐宁领绿秧挨着陆府院墙的墙壁,一寸寸的往过查探。 别看陆府院墙不及皇宫的墙高,但说真的,这道墙也不算矮,若没个借力下脚处,徐宁不大相信什么人能把莲儿姐姐和月婳两个大活人弄出去。 绿秧跟在郡主后面,按郡主的吩咐,眼睛很仔细的查看墙头之上哪里有无异常,她们两正顺墙壁一点点的细细查探之时,远远的听见陆文麟喊话,“宁儿。” 徐宁忙朝前方来人挨近,“二少爷,你那怎么样?” “你跟我去看看。”陆文麟走在前,为徐宁引路,到地方徐宁瞪大眼,忙朝花娇蹲着的地方过去,月婳靠在墙边上昏迷着,任凭花娇怎么摇晃,月婳就是不醒。 靠墙的月婳被一堆杂物盖住,难怪府上人找了一晚上,也没人发现月婳在这里。徐宁手指搭在月婳鼻下探,月婳呼吸还在。 陆文麟说:“月婳人活着,却醒不来,显然是遭了人暗算,”他举目看向墙头上方,“想来大姐就是被人从这弄出府。” 顺陆文麟视线,徐宁看见墙头之上的痕迹,墙头上方落满灰尘,却有很明显的一处灰尘散乱,了然下徐宁说:“我们先把月婳姐姐送回。” 陆文麟降低身子把月婳背起来送回淼苑,花娇去了药厨找大夫。 淼苑之中的动静不消片刻传入何香菱耳中,“他们速度还挺快,好,咱们淼苑走一趟。” 才出院落门,却见陆云媚现身,“娘,你这是要上哪去?” “娘去淼苑,你有何事?” “你去淼苑作甚?” “听说他们找见月婳了,娘不得过去看看。” 陆云媚前一刻并不知徐宁入了府,此时听说徐宁与陆文麟在府里找陆莲儿失踪的线索,陆云媚便来寻母亲,想问问母亲如何乘这机会给徐宁难堪。 何香菱道:“云媚呀,你且稍安勿躁,给徐宁难堪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咱们母女比人家矮下一头呢,不过你放心,虽然给不了她难堪,但却能给得了她难处。”顿了顿,“你既来了,要不要同我一道去淼苑里头‘问候’下。” 若原先,陆云媚绝对会应承,但今儿她却道:“我就不去了,免得瞧见那个小贱人,污了我的眼。” 陆云媚不去,何香菱便独自走了。 陆云媚望着母亲背影寻思片刻,转道去找陆青青。 陆青青最近这些天总是很爱赖床,陆云媚到来等了一阵,才见她打着哈欠现身。陆青青几乎天天晚上都会翻墙出府去同徐庆坤幽会,每每回来,天都快亮了,晚上睡不好,自然早上醒不来。 同陆青青说话时,瞧她打哈欠个没完,陆云媚不快道:“这么晚才起,你还没睡醒?” “青青最近夜梦频繁,所以总睡不好,”揉了揉眼睛,她问道:“二姐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你觉得陆莲儿那个贱人,这次能否死的外头再也别回来。” 陆青青强打起精神,“二姐,大伯母亲自出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也知道我娘亲自出手我可以放下心,可之前出了那么多事,陆莲儿也没怎么样,不但她无碍,还让徐宁那个小贱人因祸得福的被齐王收成义女,我就怕这回也……” “二姐的担心依青青看,纯粹就是多余,你也说了,大伯母这回花了大价钱请的江湖上的人,那些人收了钱,必不会有办不成的事,你就瞧好吧。” 陆云媚挍着手上帕子细细想,陆青青说的确很有理。 倘若那些人拿了钱,却不能把雇主安顿的事做干净,他们又哪来的信誉可言,江湖中的那些人不比她们这些府宅女儿家,那些人各个心狠手辣。 陆云媚点点头:“没错,我不应该担心陆莲儿会不会活着,我得想想她消失以后,我如何才能获得陈王青睐。”说完,陆云媚又觉得自己失言,干咳一声道:“你在吧,我回了。” 陆云媚走了,陆青青打着哈欠道:“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个陆云媚可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就这么点事,还要从我这里寻个定心丸,真是无聊。” 碧儿打门外进来,“小姐,要梳洗么?” “我还没睡醒,再进去睡会,你玩去吧。”陆青青返回卧房,碧儿乐的轻松,她躲在院子里偷懒去了。 ****** 何香菱到了淼苑装模作样的关切一番,领着人怎么来的又怎么去。 徐宁道:“莲儿姐姐失踪就是夫人手笔,现却来关心月婳,她是否多此一举?” 陆文麟道:“夫人总归是夫人,面子功夫怎么都得做足,宁儿,咱不能指望别人,得咱自己想办法。” “二公子说的是,确得咱自己想办法,现在已晓得莲儿姐姐是从何处失踪的,我们现在就去找莲儿姐姐。”徐宁说。 “好,我们现在就走。” 避过陆文麟,徐宁同绿秧换了衣服,绿秧个头与自己差不多,穿绿秧的衣服,比穿郡主的衣裳轻便许多。 徐宁安顿绿秧,要她先回齐王府,顺便告诉父王她干什么去了。 绿秧坚决不同意,绿秧自当看明白,陆大小姐的失踪怕不简单,郡主就这样的孤身出去寻找陆大小姐,叫人怎能放下心。 徐宁好说歹说,才让绿秧松口,不过绿秧也有心思,得赶紧按郡主的吩咐把这事告诉王爷,有王爷出面,便不怕郡主遇上意外。 绿秧乘坐马车赶回齐王府,徐宁则与陆文麟,从发现线索的地方开始,去追寻陆莲儿下落。好巧不巧,越过院墙便发现,地上落着女子发饰,亏了后墙外边阴背,甚少有人来,才叫落在地上发饰没被人捡走。 徐宁把掉落地上的发饰拿起来细看,“没错,这确是莲儿姐姐的东西。”她说道。 082:蒙眼黑布 徐宁把掉落地上的发饰拿起来细看,“没错,这确是莲儿姐姐的东西。”她说道。 虽然有了发饰能证明,陆莲儿就是从这里出的府,但陆莲儿去了哪,徐宁和陆文麟却是一筹莫展,后墙这边阴背,但不是说完全没有行人,就算想借脚印寻线索,但有来来去去的人过往,纵然这里先前留下痕迹了,现在也看不见了。 二人立在原地,转动脑袋来回瞅,绑架陆莲儿的人会把她带去哪里? 陆文麟提议,倘若大姐失踪是夫人手笔,夫人这一次必是要置大姐于死地,即便不死,当也不会让大姐再回陆府,那么夫人一定会想法子的把大姐弄到远离京城的地方。大姐昨晚上失的踪,经一夜过去,大姐八成已不在城里了。 “二少爷的意思是,莲儿姐姐被夫人弄到了京城外?” “这个可能性很大,我们去城外找。” 徐宁没意见,但对于城里面,她还是不能放心,万一夫人把莲儿姐姐送进妓院一类的地方,就这么的去了城外,岂不错过了救莲儿姐姐的时机。 徐宁的顾虑不无道理,陆文麟说:“走,咱们先去找我大哥,让大哥帮帮忙。” 陆文虎多时呆在军营,陆文虎听下属禀报有人找,他出来军营,听明白兄弟所言,陆文虎皱眉道:“莲儿失踪了?” “不错,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有找见大姐,大哥,你得帮帮忙。” 陆文虎沉吟片刻,“好,这事我应了,你放心,我会把城里的妓院挨家挨户的搜,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 “多谢大哥。”请动陆文虎帮忙,陆文麟便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翻身上马,驾马行至远处,把在此等候的徐宁接到,带着徐宁策马而去。 陆文虎远远的看见二弟把侯在远处的小女娃带着上了他的马背,那小女娃正是才被齐王收成义女的徐宁。 把搭在眼前的单管望远镜收回,陆文虎吩咐下属们去换衣服。答应帮忙搜妓院,但不能穿这身衣服去,他们是官兵,不能无故影响士农工商。 陆文虎也换了衣服,带一帮人骑马朝京城的妓院赶去。 ****** 陆文麟和徐宁直接来了京城外,俩人当下是凭感觉来寻找陆莲儿。 陆莲儿既是被人绑架,那么绑架她的人,出府之后想要把陆莲儿弄出城外,必然得往离陆府后墙最近的城门,所以陆文麟和徐宁才会从南门出来。 南门外大山密林多,一条大道延伸至远方。 陆文麟道:“大姐真的被带到城外来的话,大姐目前能在哪里?” 徐宁有点儿抓瞎,南门外边山连着山,林挨着林,若莲儿姐姐被弄到这里来,她会在哪? 徐宁从陆文麟的马上滑下来,顺着道往前走了走,想拽住过路人打问,她神思一转之间又打消念头,莲儿姐姐是被人绑架的,怎么可能会有人看见她。 陆文麟也翻身下马,“宁儿,实在不行,我去找温良,要他来帮忙。” “找温良没用的,温良跟着陈王正在调查六皇子失踪一事,陈王和温良谁都脱不开身,找他们只会为他们徒增烦恼。” 陆文麟晓得金哲园上六皇子被人掳走一事,上前天金哲园赛诗会他没去,那日他娘身子不适,陆文麟留在府里照顾母亲,后晌午大姐和陆青青回府,从她们嘴里才听说六皇子被掳之事。 的确,陈王现在必定在调查六皇子的案子呢,哪有分心顾忌这边的闲暇。 即便徐宁和陆文麟都晓得,把这事告诉陈王,陈王必定不会不管,毕竟是陆莲儿失踪,陈王怎可能不管。 但现在确不能打搅陈王,六皇子与陆小姐比起来,肯定六皇子更重要,如若这个时候告诉了陈王陆莲儿不见了,陈王一分心,万一再导致六皇子出什么意外,到时,陆莲儿可就成了红颜祸水。 “二少爷,我们分头行动吧。”徐宁建议道。 “分头行动,行吗?”陆文麟道。 徐宁毕竟还小,就这样同她分头,陆文麟着实有点不能放心。 “怎么不行,你无需担心我,我们分头行动,无论发现什么,我们都不要打草惊蛇,我们以城门为点,太阳落山前,不管有无发现,我们都在这里汇合,你觉如何?” 陆文麟沉思阵,应了徐宁提议,不错,分成两头而行,能搜寻的地方就大一点,再者宁儿有功夫傍身,况且她的心性也不是孩子心性,确没什么不放心的。 陆文麟从后腰上摸出一把短刀递给徐宁,“这个你拿好,万一遇上什么危险,这个你能用上。” 徐宁接过短刀反手握,“你也小心点,太阳落山前,无论有无消息,我们在这汇合。” “嗯,好。” 道路两边都是山,一人一面的朝着山上钻入。 躲在暗处的眼睛瞧徐宁终于同陆家二公子分头开来,便打消了多此一举的念头,若这娃娃和陆二公子一道的话,得受些麻烦呢,现在既然分开了,这就好办多了。 徐宁提裙朝山上,上到山上她并没入林子,而是可劲的挑最高处的往上爬,站的高望的远,这样也就能瞧见,哪里有无异常。 城内有陆文虎,城外只能靠自己和二少爷,莲儿姐姐是否在山里,当下全凭推测,山高林密,一点一点寻索,那会把人累死,徐宁只能尽量的用最简单有有效的法子来寻找可疑线索。 跟着徐宁的那人武功相当不错,这人窜上树几个起跳,便悄悄的落在徐宁身后,当徐宁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她才转过身,只瞧见一坨黑乎乎的影子。 那黑影子是什么都不及看清,徐宁就被人一掌砸上了她的后劲处,紧接着便失了意识软软的倒下,这蒙面黑衣人把徐宁扛上肩,扛着她钻入更深的林子里。 陆文麟钻入山中之初,也可劲的挑高处往上爬,陆文麟自由修习轻功,是以他要比徐宁腿上速度快的多,赶到夕阳西下前,他就把他负责的一边山林大概的寻了一遍,未发觉有什么,陆文麟按照分别之时的约定,朝京城南门那里赶去。 到了南门这边没见徐宁,陆文麟等候,等到城门都快关闭了,也没见徐宁回来,陆文麟急切开,本欲入得徐宁进去的那边山林找寻,却这时见着骑马而来的陆文虎。 陆文虎并未在城里寻见陆莲儿,陆文虎几乎是把整个京城的妓院全部翻了一遍,不管明娼还是暗妓,能找的地方通通找了,没发现陆莲儿影子。 确定这些地方没有大姐,陆文麟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大姐没被弄进这些脏地方去,当下确能稍微缓口气,但也不能这么拖着,多过去一天,大姐的危险就多一分。 陆文虎道:“文麟,我带着人出来一天了,现在必须回去军营。” “可是大姐到现在还音信全无。” “莲儿有无音信,你得先回府才能知道。” 大哥说的有几分道理,但…… 宁儿没有回来,不能丢下她就这么走了,陆文麟想了想,道:“大哥能否再帮我个忙。” “你说。” “大哥抽空回府一趟,倘若不见大姐,求大哥去趟陈王府,把大姐失踪的事告知温良,如若大姐在府里,那么大哥便无需再做什么。”陆文麟深思熟虑了,算上今天,大姐等于失踪了两天,目下顾不上是否麻烦陈王,必须得他出手帮忙。 陆文虎稍一寻思,便晓得了陆文麟打的什么主意,他点点头,道:“莲儿也是我的妹妹,你放心吧。” 陆文麟道声谢,朝徐宁所去的那头山林钻入。陆文虎驾马返回城内,他刚进去,京城大门便缓缓的关上了。 ****** “宁儿,宁儿,快醒醒。”陆莲儿摸黑摇晃徐宁。 徐宁眼皮沉重,陆莲儿的摇晃和身下的颠簸,总算叫徐宁思维意识回归。 清醒过来的徐宁道:“莲儿姐姐是你么?”张开眼却看不见任何东西,无度黑暗糊住眼。 “宁儿你醒了,”陆莲儿话里含激动,又摸着黑的抓住了徐宁的手。 徐宁慢慢坐起来,“莲儿姐姐,我们这是在哪,怎么这么黑,你还好么?”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怎么也会被他们捉住?” 徐宁抬手摸向后颈,那里还隐隐作痛,回想她怎会被人捉住,徐宁暗骂自己大意,暗骂自己的同时,徐宁也庆幸捉了自己的人把她带来,同莲儿姐姐见着。 “我是为了寻你才被捉的……”徐宁大概简要的把情况说了遍,又一次问,她们这是在哪里,这里怎这么黑,为何感觉像是坐在马车上似的,如此颠簸。 “这就是马车,这个马车四周全封闭着,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徐宁抓着陆莲儿的手,和她靠近了点,问她怎么会被人绑架了。陆莲儿把昨日在府里如何被人暗算了的所有道出。 昨日她领着月婳出去逛园子偶遇陆文麟,便和陆文麟坐在花园里吃饭,饭毕同陆文麟分头返回,行至假山附近之时,闻到一股子莫名香味,随后她就失了意识,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陌生地方关起来。 直到前一阵子,她才被那些人带着进入这个密闭的马车里,入了车厢瞧徐宁昏迷,陆莲儿大惊。 那些人把陆莲儿塞进马车里便关闭了车厢门,带着她们不知要去何处。 徐宁听完问道:“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上车之前我瞧了眼,拢共四位,至于还有旁人没我就不知道了。”陆莲儿说。 徐宁没发现这个马车哪里有孔洞一类,于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却不影响她和莲儿姐姐呼吸,这个马车设计的倒是挺新奇。 “姐姐,既来之则安之,就看看他们要带我们去那里。”徐宁拍拍陆莲儿的手。 陆莲儿“嗯”了声,接道:“我若没说错,这八成是夫人的手笔。” “除了她还能有谁,姐姐,这次能脱困的话,将来你得主动出击,不把那对母女扫出府,你就永远没有安宁日子。” “没错,若咱们这次能脱困,我必须得主动出击,不能总是等着她们娘俩出招我接招,我定要把她们从府里赶出去。” 马车一路晃荡,马车驶向哪里,车中的二人不知道。 姐俩依偎,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摇晃中的车架终于停下。 阵阵拉扯锁链的声音响,马车门打开瞬间,一束光明射向车厢内,这是火把的亮光。 黑暗里呆的够久,突然出现的火把光,刺的人眼睛不舒服。 “你们两个出来。”没有感情的男子声音道。 徐宁陆莲儿缓和眼眸不适,相扶钻出下来车架。 此刻天黑,看不清当下在哪里,但借火把的亮光大概扫一圈,并未在这里看见山林树木一类,这个地方有点类似平原。要问周遭具体是何景色,因为夜色过于浓黑,确实看不清楚。 果然只有四个人,但这四个人都是带武器的,一看就不好对付,想跑根本不可能,徐宁和陆莲儿靠在一起,只能老实的被他们押解。 抬步前,有一人取出一块布蒙住徐宁陆莲儿的双眼,如此,两人只能相扶摸黑,由对方的指挥而行,前方有什么,莫说看不看得见,连猜都猜不到。 徐宁感觉脚下的路像是踩在草地上,他们说怎么走,徐宁陆莲儿就怎么走,抬步迈步,全凭人家指挥。 一行人七拐八拐,拐来拐去,到了一面山墙壁前,打头领路的那位触动墙上机关,便听得阵阵机械摩擦响。 徐宁陆莲儿看不见,一道石门朝上移动,山墙壁上出现一个门洞。 她们被推着入了门洞里,又走了一阵子,押着二人的人才说停。 姐俩站立,等了半宿,再没听见对方有谁言语,徐宁试着抬手摸上蒙眼黑布,亦没听见谁说不许动,徐宁壮着胆子拉下眼罩。 徐宁看清楚,她和陆莲儿身处一个山洞内,但这个山洞被装饰的挺有格调,“姐姐你快看。”徐宁一出声,陆莲儿也拿掉了堵眼黑布。 正对面的前方有条台阶,台阶上方搁一把宽大的椅子,椅子两边各摆一座落地烛台,每边烛台上,点三支蜡烛。 挨着山洞的墙边上摆放着一些旗子,这些旗子上的绘着很奇怪的图案,陆莲儿扫视山洞一周,“宁儿,这什么地方呀?” 083:鬼门谷主 “姐姐,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看这里的装饰,你有没有觉得,这很像某个江湖门派的大本营。” 陆莲儿纯属急糊涂了,她和徐宁都是第一次来这里,问宁儿,宁儿哪里会晓得这是哪。 听宁儿说,这里像江湖门派的大本营,陆莲儿原地转圈的把此处细看,虽然没见过江湖门派的大本营该是何样的,可这里看着,确也有点儿像人们口中所描述的江湖老巢。 姐两立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出现。 徐宁调转脑袋,瞧正对那把椅子的这边,有个两米左右宽的门洞,她往那门洞前靠近点,脑袋伸出门洞,一条往两边延伸的通道入眼。 “姐姐,你快来。”她唤陆莲儿。 陆莲儿随徐宁的动作也过去,这条朝两边延伸的通道不知通向哪。 每隔几步远距离,墙壁上便有一盏燃烧的蜡烛,徐宁出来门洞左右望不见有人,她说道:“姐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她指着右手边的方向说。 “这样行么,这里可以乱走么?”陆莲儿道。 “行不行我们也进来这里了,就过去看看吧。” 陆莲儿又道:“我们这样乱走,会不会惹怒那些人朝我们发难?” “他们要朝我们发难,完全可以在捉住我们时就发难,现在却把我们带来这里往此处一扔,谁知道那些人想干什么。” 徐宁所说不无道理,那些人想杀她们的话,完全可以直接杀了她们,不必如此麻烦的带她们来这里。 陆莲儿同徐宁手牵手,朝靠右边的通道而去,说这条通道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也不像,要说这个山洞是自然形成的,姐俩也不大信,什么样的山洞能自然的形成如此规模。 顺山洞甬道一直走,入眼的景象渐渐新奇起来。 上方垂下钟乳石,墙壁两边上还布满结晶体,这些个无不显示着这里的华丽与少见。这些东西再经过墙壁上的蜡烛照耀,显现熠熠生辉的光芒。 原本还担心遇上什么呢,结果走了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顺着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居然又回来门洞口,一圈子转下来,再没瞧见其它的洞,这说明这个山洞是一个圆环围着另一个大洞子。 徐宁疑惑,“咦,那些人把咱两放在这,居然不见了。” 陆莲儿蹙眉半宿,“他们该不会想把我们关在这里困死吧。” 陆莲儿所言正是徐宁所想,方才这一圈子游荡下来,徐宁也注意寻找着哪里有无出口,却是一圈转下来并未看见哪有路。 若那些人真的想把她们困死在这的话,那她们一样还是会死。 徐宁道:“姐姐,能进来这里,必然就有出去的路,我们不能就这么的死在这,一定要离开。” 徐宁的话刚毕,便听见背对的洞门内发出阵阵嗤笑,笑声使得二人浑身激灵。 背对洞门的两人连忙转身,前一刻,洞中正前方的那把椅子上不见有谁,此时却见着一位带着鬼脸面具的人坐在那。 这人面罩青面獠牙的面具,身穿宽大怪异的袍子,他坐在那把椅子上侧着头,一直胳膊肘在椅子扶手上,手背撑额。 这人打哪里冒出来的? 姐两正正神,踏入洞中朝上位靠近,到了离台阶不远的地方站定,徐宁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抓我们来此?” 那人透过面具上的眼孔盯着徐宁看,“小娃娃,你不怕我?” “怕,可是怕你有用么,怕你,你就能放了我和姐姐?” 这人调整个坐姿,继续呵呵一声笑,轻笑过后,他离开椅子,缓缓的迈步朝着下面而来。 徐宁陆莲儿定定的望着此人,这人下到台阶下面才说道:“你问我,我是什么人,我为何要抓你们来此……鄙人是个好人,会给你们真实答案的,这样,你们死了以后,才会感谢于我。”他语气缓和,说话声音也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叫徐宁陆莲儿后脊背发凉。 这人居然自诩好人,好人会要她们命? 鬼面人来回打量徐宁陆莲儿,“你们怎不吭声了?” 姐两对视了眼,各自咽口唾沫,徐宁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们?” “我叫妥格,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你,那是因为有人花钱买你们的命,对方可是出了大价钱呢。” 陆莲儿道:“那个花钱让你杀我的人,是不是宰相夫人何香菱?” “陆大小姐,我纠正你一下,雇主不是只买你一个人的命,而是连小郡主的命一块买了,所以我就把你们两人一块带到这里来了。” 陆莲儿眸子瞪大:“不光杀我,还要杀宁儿?” 徐宁道:“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圈套,夫人晓得姐姐你失踪,我一定会找你,只要我生出找你的念头,那么我就踏入了她编织好的圈套里。” 妥格的脸隐在面具下,无法看清楚他的相貌,但面具后的那张脸,嘴角戏虐笑一直挑着。 陆莲儿说:“宁儿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姐姐,别说这话,咱两本来就是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想除去我们一点都不稀奇。”徐宁言毕,对上妥格,“你要杀我们,我们无法阻拦,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让我帮你什么,你说。” “我们死了之后,能否散出消息去,就说我们是死于宰相夫人之手。” 妥格笑出声,“呵呵……我是一个生意人,做生意是要讲究信誉的,既然杀你们,自然得为雇主保密,若到处散布对雇主不利的言辞,我的生意将来还要如何做?” 对方说的不错,无论什么生意,保证信誉总重要,徐宁想了想,“那这样,我现在也和你谈交易,我花钱买你散播这消息,成么?” 妥格懒懒道:“那得看你愿意出什么样的价格,我这人讲信用是真,但我也只认钱,你出的价钱够我去为你散播谣言,我才会答应这桩买卖。” 徐宁浑身上下要说最值钱的,也就是父王送给她的一支黄金长命锁,她把挂在脖子上的金器取下来,“这个够么?” 妥格没有接,就那么的看着她。 徐宁以为对方嫌少,连忙又把自己手腕上的一枚银镯子摘了下来,“再加上这个够不够?” 妥格依然没反应。 陆莲儿当晓得徐宁为何要与此人做这样的交易,她们死了,京城却传遍夫人就是害她们的凶手,那么必然会有人帮她们报仇。 陆莲儿虽没有随身带着金器,不过她脖子上挂有一条翡翠珠链,她摘下链子和腕上的玉手镯,“我这里还有,这些你也拿去,只求我们死后你一定要帮我们。” 妥格望着那些东西一阵,缓缓抱臂胸前道:“才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徐宁说:“我们就这些东西,又不需要你费力气的去绑架谁,散布消息对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就请你帮我们一次,可否。” 妥格未从徐宁脸上瞧出惧怕一类的神情,他同徐宁对视良久,笑道:“有趣,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如你这般有趣的丫头,临死前不忘与我做交易,的确有趣的很。” 顿了顿,妥格说:“把你们的东西收起来,看在小丫头有趣的份上,我可以饶过你们。” 徐宁陆莲儿双双一怔,不过二人没有高兴太多,这人能放过她们,必然不会平白无故,定是有什么要求吧。 徐宁问出内里所想,妥格又笑了:“小娃娃,你不但有趣,还很聪明。” 妥格拍拍手,门洞内进来俩人,这两人入洞二话不说,拖着陆莲儿往外去,陆莲儿惊呼,徐宁急了,“你们要干什么。” 妥格言,“你们两个不要大呼小叫,我只是请陆小姐去隔壁休息,不会做什么,放心。” 隔壁? 这里除了外头的圆环和此刻容身的这个洞子,哪里还有空间? 徐宁心中所想好似写在脸上,妥格光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的府邸可是九曲十八弯的。” 妥格一挥手,陆莲儿被拉着带下去,徐宁眼睁睁的望着陆莲儿被带走却无能无力,徐宁相信妥格所言,方才把这里转了一圈没遇见人,现在却莫名出现两位此人的下属,想来这个洞子该是洞中有洞,外人不熟悉而已。 陆莲儿被带走,徐宁担心不已,妥格说:“你放心,我虽是干杀人买卖的,但说话算话,陆小姐不过暂时与你分开,你们下来自会再见着。” 徐宁努力压下心急,她面朝妥格道:“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提你的条件吧。” 妥格不紧不慢,他朝徐宁靠近一点点,正面对上徐宁,随即手掌慢慢抬起搭在自己的面具上。 徐宁望着对方的动作目生浓浓疑惑,当瞧见眼前人将罩在脸上的面具拿开之时,徐宁眸子瞪大,“是你?!” ****** 陆莲儿被带至一处狭小的洞中,进入这个洞子里,陆莲儿才明白过,为什么那阵看到的这里只不过是个大圆环。 方才两人带着她走了一阵子到了一处墙壁前,其中一人不知触动墙上什么机关,便见一道石门朝一侧移开。 二人把她关在这里又送来吃的用的,陆莲儿不懂,他们到底几个意思。 这个洞里有床有桌子,想坐想躺随意,然而陆莲儿坐立不安,山洞密闭,无法探知现在什么时辰,陆莲儿只得踱着步的打发心急,墙壁上闪现出她的影子。 蜡烛燃烧,时不时发出噼啪声。 陆莲儿有心点燃这里的东西呼救,可她又不敢,不是她怕死,而是万一那么做了没人理她,这样就死的有点儿太冤了,况且宁儿现在什么情况都还不知呢,她又如何敢做不经过大脑的事。 被送进这里来,估摸着差不多也快一个时辰了,到底什么情况,陆莲儿心急的怕打着石门,却没有人理她,拍累了,陆莲儿坐在桌子前唉声叹气。 另一边的石洞里,徐宁和妥格相聊许久完全弄明白了一件事,何香菱花了大价钱请江湖门派杀她和陆莲儿。 何香菱找上鬼门谷,而这鬼门谷的掌门人,居然是徐宁一老早就熟悉的梁温。 妥格接这单生意的原因是,对方要杀宁儿,若他不接,何香菱会找别人来做,到那时宁儿更危险,所以他便答应了何香菱的这宗买卖。为了做的逼真,只能先把陆莲儿和宁儿弄走,为了确保她们安全,妥格才把两人带来他的老巢里。 妥格斜倚在台阶上头,“本来还想多逗你玩一阵子呢,唉,怕你害怕,就干脆让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 徐宁此刻也坐在台阶上,她笑道:“谁能想到你居然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鬼门谷谷主,夫人为了杀我和莲儿姐姐,还真是煞费苦心和舍得下血本。” 妥格也笑笑,“接到这单生意时我也惊了,你和陆大小姐两人的命,陆夫人居然舍得花十两金来买,生意我做多了,还是头一次碰上愿意花如此大的价钱,只为取两个小女子命的人。” 徐宁从来不知,自己的命居然这么值钱! 沉寂片刻,徐宁转头对上身旁人。 妥格被徐宁的眼神弄的不明就理,“怎么了宁儿,干嘛这样看着我?” “那个、你到底叫什么,是梁温,还是妥格?” “我叫妥格,梁温只是我的化名而已。” 听对方承认他的名字叫妥格,而非梁温之时,徐宁“噌”的站起来。 妥格随徐宁一道站起,“你生气了,生气我对你隐瞒了真实身份?” “不、不是,我只是……” 妥格绕到徐宁前方,“既没生气,那你这是怎么了?” 徐宁仰视妥格,望着他有些许苍白的脸孔一阵,拐过了话题:“你说会放了我和莲儿姐姐,什么时候兑现?” “就这么急着走,现在回去了,何香菱依旧不会放过你们。” “就算我们不急着回去,你也不能把我和莲儿姐姐在这里关一辈子吧。” “我当然不会把你们关在这里,我让你们在这里多呆一阵是为你们好,你们不是想对付何香菱么,假如你们‘死了’,‘死了’以后再对付何香菱,还怕对付不了她么?” 徐宁回味妥格所言,借死隐遁! 她眸子亮,对呀,怎么就没想到呢,若让何香菱以为莲儿姐姐和自己死了,她们再在暗处收集一些证据,不比在明面上方便许多? 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那时再想把夫人拉下马,还有何难? 084:五味陈杂 寻思半宿徐宁点点头,“不错,敌明我明,倘若双方势均力敌,不怕明着硬碰硬,但对方财大气粗,若这次让夫人晓得我们还活着,她一定还有下一次,而我和莲儿姐姐‘死’了的话,那样就能攻其不备。” “的确是这样,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陆夫人与她的那个干儿子不清不楚,你们想对付陆夫人,只要能抓了她与赵弧的现,就能打的何香菱翻不了身。”妥格说完又接一句,“我所说的意思,你可懂?” 妥格接这一句的原因是,徐宁毕竟还小,他怕他说的一些内容小丫头不能完全明白。 徐宁眸子瞪大道:“我当然明白你说的什么,你是说赵弧和夫人有一腿!” 妥格点点头,“这也是我无意中晓得的秘密,我现在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至于旁的谁还有谁知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徐宁神色转几转,面上显狡黠,“妥格大哥,我和莲儿姐姐就暂且的先呆在这里,这次不把那对母女从陆府扫出去,我还就不信邪了。” 妥格笑了笑,望着徐宁片刻,想起什么来正要说,徐宁却忽地低下头。 徐宁此刻想起刚到齐王府的第一晚上,他去了百花苑带自己出来齐王府,在那个离王府不远的宅子里朝自己表白,想起那晚上的事,徐宁的脸颊微微发烫,现在的自己确实不满十岁,可说到底,她也是个大姑娘,若非上一世死的早,怎可能变成如今的徐宁。 妥格初没明白徐宁低头是何意,不过看眼前小女娃面上显出来的害喜不自然,妥格有点明白了徐宁羞什么,他微微的叹口气,“宁儿,上次我……” 顿了顿,他又道:“上次我说的那些话,你现在可能无法一下子接受,但我说的都是真的,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会死,结果我却被你救了命,所以我才……” 徐宁微微垂的头扬起:“你说过你不想欠任何人,我救了你的命,你也救了我,咱们已经扯平了,所以你无需再……” 徐宁话未说完,妥格打断,“咱们不提之前了,你只要记住,那晚上我说的都是真的,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好了,我带你去看看陆大小姐。”言毕,妥格把面具罩上脸。 徐宁还有什么想说的,全部被妥格打断,妥格先着她抬步,徐宁也只能跟上。 徐宁说不上她对领路之人到底有何样心思,徐宁现在可以说大脑一片空白。 随在妥格身后前行时,徐宁想起温良来,正要询问一些关于温良的事,妥格停在一处墙壁前,他的手朝墙壁上头摸了上去。徐宁把所有想要说的,又通通咽回到了肚子里。 陆莲儿始终坐立不安,桌上摆着饭菜,她哪有吃的心思,又趴在墙壁上捶打石门,依旧没动静,折腾的多了陆莲儿也累了,只静静坐在桌前为徐宁担心着。 忽听石门发出响,调转脑袋瞧石门朝一侧开启,陆莲儿忙起身。 石门打开,先入眼的是那戴着青面獠牙面具之人,徐宁随在他身后。“姐姐,你还好吧。”徐宁快步进洞,拉住陆莲儿的手问道。 “我还好,你怎么样?” “我没事,姐姐,我已经同他说好了,咱们先在这里住一段日子。” “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谷主不会再杀我们,谷主还给咱出了主意,这一回可以彻底打的夫人翻不了身。” 陆莲儿看向后面进来之人,“敢问谷主,你这样帮着我们,需要我们付出什么?” 妥格负手而立,“很简单,我要一副画,我帮你们扳倒宰相夫人,就请陆大小姐把你二怕珍藏的一幅画给我拿来。” 徐宁怔住,妥格可没给她说要找什么画呐,怎这会子突然朝莲儿姐姐要,陆二伯手上的画? 徐宁正要问,却看侧身的妥格给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徐宁便再没多事。徐宁没忘记,妥格那时说要她帮忙盯着陆晨,妥格说过,他与陆晨有仇,现又听妥格要莲儿姐姐帮忙找什么画,徐宁很想知道,妥格究竟与陆晨之间有什么,妥格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陆莲儿眉头蹙,“谷主大人,你所说的画究竟是什么画,我从来没见过,又从哪里能找见你想要的画?再者,以你的能力,想从我二伯哪里找什么东西的应该很容易,却为何要我帮你?” “不瞒大小姐,你二伯这个人他可不是表面上看见的那么简单,而我要的这幅画他自然也不会时时带在身上,所以我要你帮我拿到东西。” 陆莲儿微思道,“他毕竟是我二伯,我要是帮你的话,岂不是坑了他。” “大小姐,你帮我找到这幅画才是真正的帮了你爹,我告诉你,陆晨是一头潜伏的饿狼,他总有一天会露出锋利的牙齿咬你爹一口,你与我合作只是为将来未雨绸缪。” 妥格所言陆莲儿不能信服,她以为这人是为了骗她合作才说这些话,陆莲儿的不相信写满脸上。 妥格道:“你若不信我所言,等你回去以后,你可以细细观察,观察他是否在找一些对你爹不利的证据,只要你发现了,那就可以证实我所言非虚。” 陆莲儿头里活络着,与一侧徐宁对视,瞧徐宁给她点点头,陆莲儿说:“等我回府之后确定了二伯是否真如你所言,我再帮你找你要的东西,可否?。” “可以,我不着急,就按大小姐说的来。”说完,妥格扫了眼桌上饭菜,“这些东西不合你胃口?” 陆莲儿摇摇头,“不是,没有确定宁儿安全之前,我吃不下。” 无法看清妥格脸色,但被面具罩住的脸确实生出实实在在的笑,陆莲儿对宁儿果然是真心的,如此,他便也能真心待宁儿的这个姐姐。 “好了,你们姐妹现在见着了,你也可以坐下来吃饭了。”妥格拍拍手,立刻有入内撤下凉了的饭菜,又端了新的进来摆上。 妥格退出,徐宁和陆莲儿坐下来一同用饭,徐宁在身边,陆莲儿终于不用再时时的把心提在嗓子眼。 ****** 徐宁与陆莲儿的失踪引得京城生动荡,话说两位小女子怎会有如此大能耐,使得京城生出动荡呢? 那日傍晚城门关闭前,陆文麟并未等来徐宁的返回,他交代过陆文虎事情后,便钻入了徐宁所去的那边山林。 入了林寻找,陆文麟没有找见徐宁,却发现了他交给徐宁的短刀。 看见短刀那一刻,陆文麟便知徐宁出了事,第二日城门开启,陆文麟返回城内赶去陈王府。 徐子谦前一晚上已从陆文虎嘴里晓得了陆莲儿失踪,现又听得连徐宁也失踪,徐子谦入宫面圣,请皇上下旨,大力搜查京城范围。 六皇子的被掳弄的京城人仰马翻,现再加上陆家小姐和齐王府郡主都失踪了,这还了得。 短短几日,京城到处官兵来往,就连京城外也不例外。 徐子谦,陆远,还有徐长逍,再加其他的官员,大家最近忙的焦头烂额。 前头男人们忙,而后宅之中的女人们,则心思各有不一。 首先说吕贵妃,她巴不得六皇子再也不要回来,六皇子是娄红玉那个贱人的儿子,她娘滚蛋了,她儿子最好也滚,六皇子才消失,紧接着又听说徐长逍的义女和温氏的闺女也不见了,吕贵妃心情大好。 何香菱母女久久不见陆莲儿再出现,娘俩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何香菱的屋里,娘俩坐下有说有笑,陆云媚往日得母亲宠爱是事实,但母亲心情不好时会骂她也是真的,自从陆莲儿消失后,母亲又变成原来那个只会宠爱她的母亲。 “娘,女儿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开心过呢。” “别说你,连你娘我也是头一次这么开心。” 何香菱笑够了又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陆莲儿确切消息,只有确定她真的死了,我才能完全放下心。” “女儿听说那些人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他们必定会给咱们送来证据确定陆莲儿已经死了,那样,他们才能收到剩下的黄金。” 何香菱点点头:“不错,想收本夫人的另一半金子,他们得交出满意的答卷。” 陆云媚袖子掩面又笑开,“娘,那我回屋去等你的好消息。” 陆云媚扶着墨菊的手离开,何香菱继续独坐,“赵弧回来了没有?” 翠竹道,“听传来的信说弧少爷本来就快回来了,但路上出了点意外所以耽误了,但也就这两天能回来。” 何香菱不再着急赵弧探查到什么,无论他查到了任何,徐宁那个小贱人这回也是在劫难逃,端起桌上茶杯何香菱抿一口了,随即扶着翠竹的手起身,踱步到了院子外。 真是好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今日天气好,何香菱斜依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享受着微风拂面,她缓缓的闭上了眼。 ****** 齐王府,青奎把探到的消息一点不拉的说给主子听。 青奎探到小郡主那日入了陆府,便和陆二公子一同出府寻找陆大小姐,之后小郡主就一去不返。青奎领人把徐宁走过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一直到了城外山林里断了线索。 徐长逍拳头捏的紧,他不相信女儿就这样没了,打发掉青奎,徐长逍传绿秧来,让绿秧把那日徐宁交代给她的话再重复一遍。 绿秧道出当日徐宁给她的交代,徐长逍拳头捏的越发紧。 为何那日入宫,自己会回来那么晚呢,要是回来早一点,不就能早一点知道此消息,也能早一些派出青奎去寻人。 徐长逍离开所坐之处,把绿秧打发下去,独自立在屋门口望天空。宁儿呀,咱们父女才团聚,父王不相信你出了事,你快点回来吧。 ****** 徐宁陆莲儿其实已经回来京城,这些日子俩人都没有露过面。 二人打扮成上京赶考的秀才与书童,住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妥格也往脸上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和她们混在一起。 陆莲儿一直以为,跟着她们回京的这位是鬼门谷主派给她和徐宁的帮手,却从来不知,同她们随行的人正是鬼门谷主。 三人此刻坐在下榻酒楼的二楼窗户边,望着京城街道上人来人往。 徐宁道:“真想不到,京城会为了找咱们闹的人仰马翻。” 陆莲儿说:“还不都是因六皇子的原因在里头,要不是六皇子,光咱两个小女子失踪了,咋可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每每提起徐子若,徐宁总会为他担心,徐宁央求妥格帮忙寻找徐子若,这事妥格本不愿意管,天天跟在陈王身边,皇家人的嘴脸早已经看够了。 好在陈王还算个不错的人,而陈王的兄弟六皇子年纪虽小,却也是个懂事的,除了陈王和六皇子,再就是宁儿义父能让妥格看在眼里,皇室中的其他人,包括皇帝,再就没有一位能入得了妥格眼。 妥格答应了徐宁的请求,派出人手帮忙打探徐子若。 妥格的答应帮忙使得徐宁感激,因有鬼门谷的加入,徐宁暂时收起为徐子若的担心,随同陆莲儿一同回来京城专心收拾何香菱母女。 脑袋探出窗子的徐宁看见一队人马远远走来,她用胳膊肘了下身边陆莲儿,“公子你看。” 顺徐宁视线,妥格陆莲儿都瞧见“温良”骑马领着一队人从下方经过。 骑马经过的“温良”快要接近酒楼这边时,好似无意的举目看向上方,“温良”看见了易容过的主人,二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了眼便又别过。 那个温良为妥格替身,妥格多时易容成温良呆在徐子谦身边,但遇上他实在抽不开身的时候,便会有下属替他接替温良。 徐子谦也从来不知道,贴身保护他的侍卫居然经常的不是一个人,而且他的贴身侍卫真实身份又是谁,徐子谦也从来晓不得。 瞧温良驾马过去,徐宁心上生出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温良曾经也说过要自己嫁给他的话,虽然他的话里多时都是带着调侃的,但他实实在在说过那样的话。 而且连寂灭道人也说自己同温良天生一对,徐宁在面对温良的时候,确有点、有点儿什么呢? 她形容不了,反正就是浓浓的五味陈杂。 085:鬼鬼祟祟 “温良”走远,徐宁脑袋缩回,收回视线的空子恰瞧见对面坐的妥格望着她一脸似笑非笑,徐宁道:“鬼大哥,我脸上有什么?”言下之意,你看我干什么。 离开鬼门谷以后,徐宁对妥格的称呼变成了鬼大哥,这样叫他,也是叫给陆莲儿听的,妥格交代过,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鬼门谷主的真实名字和长相。 妥格笑了笑,“你脸上什么都没,快吃饭,等吃饱了,晚上咱们才有力气干活。”徐宁陆莲儿端起碗吃开饭,晚上要干什么三人早已合计好。 入夜,陆莲儿被安顿在厢房里休息,妥格则带徐宁出去。 陆莲儿并不在意鬼公子只带宁儿出门,而把她丢在客栈里,毕竟自己不会武功,不像他们,出去万一遇上什么事,他们也有应付的能耐。 陆莲儿虽呆在客房里,但也没闲着,她拿出一个册子,把最近所发生过的所有事全部记录在上面,这样,等将来或许说不定还能派上什么用。 ****** 天黑以后京城会宵禁,这个时辰于街上乱走,万一被官兵捉住保准吃不了兜着走,但妥格与徐宁什么人,岂会怕宵禁后的夜晚,况且有妥格带着,徐宁胆子比原先大了很多。 二人摸着黑七拐八拐的,拐到一家府宅前,徐宁不明所以,妥格带她来这做什么,妥格也不说话,确定周围无人,他揽着徐宁腰越过高墙。 俩人落在大院里,妥格似乎原先来过这,他对这座宅子的地形比较熟悉。 带着徐宁拐了两拐,摸到后院的一座房间里,到了这,不见任何一位家丁出现,天虽黑,但现在不是就寝时,这个时候不见家丁来服侍主人,确有点儿奇怪。 徐宁问此处为何处,妥格告诉她,这是赵弧的府宅,当下瞧见的那间屋子乃赵弧卧房。徐宁面朝正对面的那间屋子,窗户上还亮着灯,说明里面之人还未就寝,细细听,里头发出阵阵响动。 妥格想制止徐宁过去,却那丫头已经迈着轻轻的步子往那边靠,妥格伸出的手只得收回来,随徐宁的步子也靠近了屋子前。 挨近了,听见里面发出的些许奇怪声音,徐宁了然,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里面正在上演什么徐宁一猜就到。所谓黄莺夜啼眉眼丝,洞口阳春浅复深指的就是里头此刻所呈现出来的精彩绝伦。 徐宁听见这样的动静没有说被羞的心头发慌,她反而想乘这个时机看看,这屋子里的男女到底谁跟谁。 指尖唾沫点开窗棂纸,正对窗户的恰好床榻,然而床上不见有人,视线又往边上移,好家伙,惹火一幕怎是个让人无法形容。 红木圆桌上的二人如同叠罗汉,女子耷拉下的脑袋露出来个侧脸,上方的男子是谁,徐宁一眼就看清。 与赵弧有过不多寥寥几面,但徐宁记住了那人长相,待看清垫底的女子是谁,徐宁张大嘴。夫人身边的翠竹居然同赵弧也有一腿,徐宁恶寒了,这个赵弧吃着干娘碗里的,还望着翠竹这个锅里的。 徐宁盯着窗户里头看的是津津有味,立在后的妥格扶额,他也到窗棂前戳破窗户纸,看清里面状况捂住了徐宁眼,这丫头同自己说话时动不动害羞脸红,看这个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被人捂住眼睛徐宁不满,却又不能吭声,两人暗暗立在窗户前,静候里面完事。讲那赵弧体力也真不是一般的好,隔着窗户听出来,鸳鸯十八式愣被他玩出了十九种,翠竹才得以缓和。 桌上酣战结束,两人挪回榻子上,屋内安静片刻,翠竹道:“今儿夫人问我你可回京,我给她说,你还没回来呢。” “好,就给她这么说,要让她知道我回来,咱两不就见不了面了么。” 翠竹又道:“咱两在一起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本来躺倒的赵弧坐起来挠头皮,翠竹也坐起来,“怎么了,娶我就这么难么?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娶我?” “不是不想娶你,而是……你也知道,我如今事事都得仰仗干娘,没有她,我又哪来的今天,我……” 赵弧当也不愿看一个女人的脸色过日子,可谁叫他没有强大的后台,与一位好爹呢,想继续往上爬,目前就必须得看何香菱脸色。 翠竹嘟囔着躺下,“不想娶我,我也不勉强,咱两以后不要再见面。” 赵弧连忙躺倒,“我哪里不想见你,我要不想见你,能回来了躲着不去陆府?我这还不是想多与你聚聚。” 赵弧一番甜言蜜语总算哄得翠竹开心,二人再还聊了些什么,窗子外头的俩人没兴趣再听,妥格和徐宁怎么来的又怎么离开。 出了赵弧府邸,妥格带徐宁去了京城僻静处。到地方徐宁说:“什么干娘干儿、还有忠心的奴才,原来这么脏这么乱,夫人做梦都想不到,她被身边亲信之人如此糊弄吧。” “何香菱被赵弧和翠竹糊弄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知道了他们关系混乱,借这个茬,你想到了要如何收拾陆夫人么。”妥格言。 迎着月色立良久,徐宁道:“倘若有一天,赵弧约翠竹见面,而又被夫人抓了现,在夫人抓现赵弧的同时,陆大人又捉了夫人与赵弧的包,不光逮现行,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下,那样,夫人想狡辩也狡辩不了。” “你这丫头,倒是玩的一手好算计,我再给你补充下,那个时候的翠竹必然会狠狠的落井下石,到时,她定会不顾主子情分把她所知的通通吐出来,颜面尽失的陆夫人那刻唯有上吊了。” 徐宁笑的一脸贼兮兮,“夫人若上吊,莲儿姐姐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相视的二人笑,笑过,妥格恢复神色道:“宁儿,刚才一幕好看么?” 那阵,徐宁真没觉到任何的不好意思,然而现在被妥格一问,徐宁瞬间脸爆红,夜里看不清她脸色如何,但她的眼神出卖于她,徐宁忙别过视线,“出来时间长了,我们回吧。” 望着极度紧张不自在的小女娃,妥格没再追着从她这里寻求答案,只不过经过今天晚上的事,妥格看徐宁的眼神变了。真的真的,从来不知道宁儿看见那种事竟如斯镇定,镇定的令他很意外。 靠近徐宁,静望侧身小女娃半天,他揽住了她的腰,准备带她返回酒楼去。 徐宁会错了妥格的意,忽地被人揽住腰,徐宁身子颤了下,“妥格大哥,你干嘛。” “我带你回酒楼,怎么了?” 一问一答,无度尴尬弥漫,徐宁暗骂自己思想污,反观妥格一脸平静,只不过一脸平静的妥格其实是面显丝丝笑的,这抹笑一闪而过,又因夜色黑,徐宁并未瞧见。 徐宁红着脸再没多说话,由着妥格带她而去。 酒楼里,陆莲儿一直等过了深更时分,不见鬼公子和宁儿回来,陆莲儿着急,一着急便没了困顿,她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听见厢房门发出“叩叩”,陆莲儿才有了动作。 妥格送徐宁回来以后又出去了,他去了哪里徐宁没有问。 徐宁回来后,把今晚去赵弧府邸看到的一幕,细细的说给陆莲儿听,陆莲儿惊诧至极,“我的天呢,这也太乱了。” “姐姐,若非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真的,我也不敢信。” “好了宁儿,你也累了,先休息吧,养足了精神头,我们下来再说。” 徐宁褪去衣衫爬上床,同陆莲儿一并躺倒。 因见着徐宁回来,陆莲儿提着的心放下了,是以躺倒没多少时间她便睡着了,但徐宁此刻却怎么都睡不着,一想起那阵,她的脸就无度发烫,脸一烫,连着心跳也加快,直到天快亮时,徐宁才迷迷糊糊着入梦。 ****** 因晚上没睡好,徐宁今天顶着两只黑眼圈,出去一晚上的妥格天亮后回来,妥格瞧见徐宁,第一句便问道:“你没睡醒?” 徐宁打了个哈欠道:“有点,不过还好了。” 三人吃过早饭分头忙活开,妥格安顿给姐两一些事之后便又走了。 徐宁、陆莲儿今日专门去盯梢何香菱。不光盯梢何香菱,还要想办法设计她,至于怎么设计,一切得照情况来。 徐宁陆莲儿分两个方向,一人一边的盯着陆府的两个门,谁先有发现,谁便通知对方,连着盯梢两天并未见有什么动静,直到第三日傍晚,徐宁瞧见陆青青从后门出来。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徐宁疑惑,这个时候陆青青出府干什么,即便去同她的情郎幽会,陆青青不都是在晚上翻墙的么,这时候出府,而且还是坐着马车走了,她要去哪。 徐宁想了想,跟上陆青青的马车。 陆青青的马车绕着正街一圈子来了后街上,马车停在后街一座背阴的宅子门外。 这座宅子看门面似乎不大,而且看起来还有点阴森森,徐宁愈发的疑惑,陆青青来此处干什么。 躲在暗处的徐宁看陆青青面纱遮脸,她扶碧儿的手下来车架,直直的入了那座宅子,徐宁打问过路者,那是谁家的院子,结果问了好几人,有人说那家宅子的主人是位卖药的,而有些人压根不知道那宅子的主人做什么营生。 举目望一眼头顶天空,天色渐渐暗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宵禁。 徐宁认定陆青青这个时辰跑来这样一个地方,肯定没好事。 徐宁不敢冒然靠近那宅子,那宅子光用看的,就感觉很阴森,而且再瞧宅子门口立着的人,那人也一脸的死气沉沉,宅子主人是卖药的?既然是卖药的,那为何宅子那般的阴森怪异。 徐宁静候,好在陆青青入了那宅子不大会就又出来,她乘坐着马车又返回去。 目送陆青青的马车走远,徐宁返回去同陆莲儿汇合,姐俩相见,陆莲儿这边没有任何收获,俩人返回酒楼里。 连着消失三天的妥格今日现身了,三人钻入客房,徐宁把傍晚时分盯梢陆青青的消息告知给二人,妥格皱眉道:“她去的那座宅子,你觉得很是阴森森?” “没错,不光宅子阴森森,我感觉那宅子里的人也死气沉沉。” 妥格道:“你说的那宅子在何处?” “离陆府不远,就在后街。” “后街?”妥格喃呢着,想起徐宁嘴里所说的宅子是哪里。 后街确有户人家很是奇怪,官府曾经也查过这户人家,因并未在这户人家里面查出来什么,官府便也不再管这户人家。只要不妨碍国法,官府当也不会干涉人家的生活。 “陆青青去那里?”妥格眯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既然她去了那里,那我们也去看看。” 依旧是陆莲儿呆在客栈之中,妥格徐宁晚上出去。 那间宅子在后街,离他们当下所住的地方不远,避过巡夜兵将,没用多久便到地方上,傍晚时分看,这宅子就很阴森,现在看,愈加的瘆人。 瞧没异常,二人正要翻墙而入,徐宁却忽的看见一道黑影从宅子的那头墙上翻过,徐宁瞧见,妥格自也看见。 俩人追着黑影过来,二人对视,这道黑影又是谁。妥格说:“要不你在外头等着,我进去看看。” 徐宁明白妥格的意思,妥格怕带着她进去遇见危险,不过徐宁道:“你还是带着我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妥格微思,最终同意下,把宁儿一个人放在外头,他也不能完全放心,宁儿会点傍身功夫,带着她也不打紧。 二人翻墙入内,进到里面,清楚的望见那道黑影子正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行在前边的黑影子其实不是别人,正是陆文麟,陆文麟按照陈王的交代一直盯梢陆青青,最近因为找寻大姐和宁儿,盯梢陆青青这事,他便暂时的放到了一边。 但今儿下午,陆文麟瞧陆青青领着她的丫头鬼鬼祟祟的,不知干什么呢,陆文麟便又跟上了陆青青。 傍晚时分徐宁跟着陆青青的车架,陆文麟也跟着,但因二人都做了旁的打扮,谁也没发现谁,陆文麟一路跟着陆青青的车架到了此处,也觉这座宅子怎那么奇怪。 086:古怪院落 陆文麟当时躲在暗处细细观察,瞧陆青青进去不久又出来,陆文麟便再没有多事,一直等到天黑宵禁了,他才悄悄的来了这里,他想进去看看,这座被官府查过的宅子里面有什么,陆青青一个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偷偷摸摸的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这座宅子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四进四出,陆文麟把每一处院子都细细查看,并未发现有异常。 院子里转了一大圈,陆文麟奇怪,这宅子里面怎么不见人呢。 陆文麟奇怪,妥格和徐宁也奇怪,二人跟在黑影后方拐来怪去,俩人看明白前头这人也是来这里查找什么的,跟着对方的他俩也觉到这宅子有点不寻常。 徐宁傍晚来时,确实看见宅子门口立着人,可现在却没瞧见宅子里有谁,而且是连点有人的动静都没感受到,徐宁疑惑了,人呢? 徐宁正寻思时,妥格一把拉着她后退,俩人隐在了身后的一片花草中。 刚刚隐入,便听得阵阵急促的铃铛响,这阵响声使得陆文麟大惊,他原地转圈并未发现有谁,可这阵急促的铃铛响,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陆文麟暗道不好,正要离去,但不及他动身,自上而下一张大网将他网住,大网盖住他当即,便见五六道黑影子从四周窜出。 陆文麟想挣脱网子,但他的手刚刚碰到网子一刻,便被网子上连着的小刀一类的东西划破手。 陆文麟并未理会手掌上传来的痛,拔出别在后腰上的短刀准备划破网子时,却忽地觉到头晕目眩,紧接着天旋地转。 短刀咣当落地,陆文麟软软的倒了过去。 隐在暗处的二人把那状况看了个清楚明白,瞧那人被擒,徐宁不由的心一紧,虽不知那人是谁,但看他不是这些人的同行,徐宁便为此人生出几多担心来。 那些人抬着陆文麟进入旁边的屋子里,所有人都进去,门关上一刻,这里又陷入寂静,如死一般的寂静。 (本文首发起点女生网,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 二人定定的望着那间屋子,能看出来,那屋子不是多么大的一间屋,那么多人同时进去,总该传出说话声,可他们抬着黑影进去过了这么久,也不见有动静,而且也不见蜡烛燃烧的亮光从窗户上发出,二人疑惑了,怎么回事? 妥格凑近徐宁耳畔给她交代,要她在这里不要动,妥格钻出隐身处,徐宁按妥格的要求,呆在原地处。 妥格没有冒然靠近那间屋子,他举目瞧了眼上方,踩着能下脚的地,两个起跳,便跳上了那间屋子的房顶。 徐宁把妥格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今晚月亮不时于云间露头,借偶尔的月色映照,完全可以看的清妥格动作,妥格倒挂那间屋子的房檐下,耳朵贴在窗户上,静听房中动静,细细听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听见。 妥格疑惑了,明明亲眼看着一群人进了屋,为何没听见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呢。确定屋子里没有响声,妥格立在房顶上观察这座宅子,站的高看的远,整座宅院被安静包裹住。 妥格细心了再细心,把周围观察仔细,他从高处跳下立在屋子门前,徐宁望着这边紧张到了极点,紧张的手心里连汗水都冒了出来。 妥格手抚上门板试着推门,那门居然很随意的被推开,门上连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时刻防备着有什么意外出现,结果把门推的大开,也没瞧见出现任何。 借射入门内的月光看清楚,这的确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方才明明看着那么多人进来这里头,此刻居然不见屋中有任何人?! 徐宁看妥格立在门口没发生任何意外,她从隐身的地方出来到了妥格身侧。屋中空荡荡的景象使得徐宁惊诧,徐宁想踏入屋中看看,妥格一把拉住她,顺便给她摇头,“我先进去。”妥格低低道。 妥格怕屋内有机关一类的,所以他打头阵。 小心翼翼的入内,进到里头瞧的更清楚,这屋子里莫说人了,连任何摆设也没,整个就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而已。 即便什么也没,妥格还是转圈的来回小心,不光注意四周围,也包括头顶上方。 确定屋中安全,徐宁也进入屋子里,这屋子并没有后门一类,所以那些人必定还在这间屋子里。 妥格刚才立在房顶上查看过,这座屋子没见有连着的其它房间,既然没有其它的房间与这屋子相连,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才消失的人该是入了地。 妥格想到了,徐宁自是也想到,她踏入屋子看清状况之后,便开始小心的注意脚下边,果然在靠北面墙壁的地面上发现了异常,这里脚踩上去,和别处有很大不同。 妥格蹲下,用手抚摸那地方,但并未找见打开这个异样处的方法,二人摸索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地方该如何开启。 徐宁抬眼空子,无意瞧见墙壁上方有个凸起来的东西。 她的个头有点矮,只能唤妥格,妥格顺徐宁视线,看见那个凸起处,他站起伸手,刚好够着那里。 妥格试着用力往下一按,便见墙壁下方的地面上,地面往下陷入些许,随即一道出入口缓缓的出现。 这下面有条台阶往下延伸,台阶尽头散出些许光芒,妥格望着下方细细观测,他没有立即下去,这下面有什么,现在谁也说不上,万一下方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就这样冒然的下去,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妥格拉着徐宁后退,又按了下墙上的那个凸起,地面上移开的地方又缓缓闭合,妥格带着徐宁怎么进来的这间屋子,又怎么出去。 出来宅子了徐宁才问道,“为什么不下去看看?” “傻瓜,就这么下去,说不定咱们也会遇见危险,所以咱得找人来。” 徐宁点了点头,没错,是得找帮手来,就这么下去的话,谁知会遇见什么,徐宁道:“我们找谁呢?” “这个时候自然得官家出面。”妥格把徐宁安顿在那宅子对面的安全处,要她时刻盯着宅子,他去去就来。 徐宁懂妥格意思,便老老实实的侯在妥格给她安顿的地方等着。 妥格速度很快,徐宁猫在角落里,等了也就两刻钟左右,便见妥格回来,妥格示意她再度静候,两人一起猫在这里等着。 不大会,徐宁望见远处出现火把光亮,火把光亮闪现过,便见整整齐齐的大队官兵而来。 徐宁问:“你居然能请得动官府?” “我哪有那本事,我只不过把咱们所发现的告诉了温良,有他在,还请不来官府么。” 妥格话才毕,徐宁就看见队伍的中间,温良和陈王一同骑马而来,大队人马很快就包围了宅子。 徐宁道:“你和温良是师兄弟,敢问一句,温良该不会也是你鬼门谷的人吧。” 妥格没吭声,只让徐宁安静。 瞧妥格侧脸,徐宁看不出什么来,况且他脸上罩着人皮面具,脸色到底如何也瞧不清,徐宁收回视线,安静的望着前头。 徐子谦和温良立在远处,一兵将上前去敲门,不大会,门从里头被打开,出来一人,那人瞧这么多官兵堵在门口,连忙道,“各位军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立在陈王身边的温良走上前,取出一块令牌在那人眼前晃了下,便让开这人往里而去,这人刚喊了一声,就被随后的官兵制住。 那人看明白官兵们来者不善,想大喊,却被官兵把他拖走。 妥格要徐宁在等候,他去看看,徐宁照旧按照妥格的吩咐侯在原处。 徐宁并不知宅子里发生了什么,她只听见宅子里发出打斗声,后来宅子里头起了火,再然后,这座宅子一夜之间被陈王彻底端掉。 妥格乘宅子里动乱之时回来,回来便带徐宁远离了是非地。 回到客栈之后,妥格告诉了徐宁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使得徐宁提着的心,此时终于完完全全的放回到了肚子里。 妥格告诉她,徐子谦带着人在这间宅子里找见被绑架的六皇子,徐子若就在那阵他们发现的那个暗道底下,不光六皇子在此,还昏迷的陆文麟也被陈王所救。 徐宁至此才反应过,那个黑影子居然是陆文麟。 隔日,徐宁、陆莲儿,还有妥格特地来了昨晚到过的宅子处转悠,一夜之间,这座宅子已经大变样。 宅子门口聚满围观百姓,听百姓们议论,多数人都疑惑,这宅子怎么了,怎一夜间被烧成了这个样子。 其中一位围观大娘道:“这地方我觉得早该被烧了,你们有谁见过,正常人家的房子如此的阴森森?” 另一位大嫂言:“我给你们说,这地方你们是不知道,经常闹鬼呢,现在烧了,将来也能安稳一点。” 还有一位大娘接茬:“你从哪听来的闹鬼,别瞎说。” “我哪里瞎说了,我说的是事实,这宅子闹鬼闹了好久,现在一把火烧了,宅子里的鬼必然也被火烧干净了去。” 围观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开来,落在最后头观望的三人让过百姓们远走。 徐宁问妥格,昨晚他跟进去看到什么了,六皇子怎会在这里面? 昨夜回客栈之后,妥格把徐宁送回了屋,徐宁只晓得六皇子在这里,并不知具体情况,所以她现在很想知道,六皇子为何在这里,又是什么人绑架了六皇子。 妥格昨晚送徐宁回去后,便又去探此事,他已探清楚六皇子怎么回事。 那些人绑架六皇子的目的只有一个,就要为了要挟朝廷放了那时在陆老夫人寿宴上所捉的那人,但他们捉了六皇子一直到现在,并没有向朝廷提出他们的要求,迟迟不提要求是因为,他们在等上头的命令。 上头没下令,他们只能把六皇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谁能想到等了这么久没等来上头的命令下达,反而先等来了官兵的清缴。 陆莲儿停步道:“这么说,他们和、给我祖母寿宴上下毒的人,是一伙喽。” 妥格道:“应该是,但也不是,据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他们不认识被朝廷抓住的那个钦犯,他们不过是一群喽啰,只听上头号令行事。” 徐宁道:“陆青青去找他们,又是为何?” 妥格笑了笑,“陆青青昨日找他们,是去为买一种药,一种让男人吃了听她话的药。” 徐宁见过陆青青与她的金龟婿幽会,妥格刚说完,徐宁便知道了陆青青买药准备给谁吃。 但陆莲儿并不晓得,听鬼公子如此说,陆莲儿疑惑,“她买给男人吃了听她话的药,她买药要给谁吃,要谁听她话?” “姐姐,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呢,青青小姐钓了一枚金龟婿,只是她的那位金龟婿会不会娶她,真不一定呢,想来她买所谓的听话药,就是给那人吃的吧。” 陆莲儿蹙眉,由着徐宁提醒,陆莲儿思绪飘扬,飘一阵,陆莲儿想起来雾园中,还有金哲园里时,看见过陆青青和一位男子走的近,难不成陆青青钓到的金龟婿就是那人。 陆莲儿大概想起来、徐宁说的陆青青钓到的金龟婿是谁,因神思乱飞,陆莲儿没留意徐宁和鬼公子走出去一大截,还是徐宁唤了她一声陆莲儿才回神,她连忙跟上前边二人。 ****** 大清早,陆青青从下人嘴里听说,昨儿下午去买药的宅子,经一晚上,竟被官兵抄了,陆青青大吃一惊,那里好好的,怎么会被官兵给端了。 碧儿昨日陪着小姐一道去的那地方,主仆俩得知这个消息时,坐卧不安。 碧儿道:“小姐,怎么办呀,官府会不会找着咱们来?” 陆青青虽惊惧,不过到底比碧儿镇定许多,她住在宰相府里,官家胆子再大,难道还敢来宰相府明目张胆的抓人不成。 况且,她不过是去买药而已,又没干别的,官家就算找着来,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想清楚琢磨明白,陆青青很快便镇定,“好了,别想那么多,小姐我只是去买了点治拉肚子的药,官家人找我干什么。” 087:陈王孝心 听闻小姐言,碧儿果然的不再紧张,没错,昨下午和小姐不过去买了点治拉肚子的药,干什么要怕,她们又没做过恶,官府找她们主仆干什么,碧儿放下所有心理包袱,下去为小姐端早饭。 碧儿出去,陆青青从腰间取出昨个买来的药。 昨日,卖药的那人告诉她,想让这药起作用,必须得用暗无天日的毛发做引,想起那人的交代,陆青青不由的脸红。 这种药居然这么奇怪,还须得用那里的毛发做引子。 即便这药再奇怪,陆青青也打定主意,定要把这药粉喂给鲁王世子。 徐庆坤答应娶她,自己把自己也都已经送给他那么长时间了,那人却没一点儿来府上提亲的意思。 陆青青着急了,她虽相信徐庆坤,但陆青青更相信人心隔肚皮,尤其是这种豪门大户家的贵公子,见过的女子比男人都多,想在一堆女人里脱颖而出,不用些手段怎么成。 陆青青举着药包望片刻,又把东西收回腰间,恰时,碧儿的早饭也端了进来。 ****** 皇宫盛泽殿,吕凤萍把能砸的东西通通砸了一遍,盛泽殿中伺候的宫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彩艳也一声不吭的立一旁,静悄悄的由着主子发火。 今儿大清早,当听说六皇子回来了,吕凤萍差点被喂进嘴里的清粥呛着,尤其再听说,六皇子还是被自己的儿子找回来,吕凤萍只觉胸口堵的慌。 她辛辛苦苦为儿子筹谋,可子谦那孩子,事事都要同她唱反调。 许是砸东西砸累了,吕凤萍这会子坐在软榻上,光见她被气的胸脯高低起伏不停,“子谦来了没?”静坐许久,吕凤萍突然问道。 彩艳忙弯腰,“回娘娘的话,奴婢一早就打发人下去传话了,估计殿下正在来盛泽殿的途中。” 吕凤萍一拳砸在软榻上,“派人再去催,本宫要立刻见着他。” 彩艳刚应承,打殿门那里传入说话声,“这是怎么了,谁惹母妃生气了?”徐子谦一进门就看到,大殿中的地面上狼藉一片。 殿中宫人们朝陈王屈膝,徐子谦免了众人礼,顺便打发所有人下去。 彩艳带众婢退出正殿,徐子谦才踱到上位前,朝端坐生气的人见礼:“子谦参见母妃。” 吕凤萍起身,朝作揖的儿子靠近,“子谦,你眼里还有没有母妃?” 徐子谦站直道:“母妃,这话从何说起,您一直都是儿的娘,儿也一直认为做到了儿子该做的本分,母妃如此问话,倒教儿惶恐了。” “你孝顺母妃,那为何要同母妃对着干,你明明知道母妃不希望徐子若回宫,为什么要将他带回来,你知不知道……” “母妃休要戏言,这话万万不可再乱说。”徐子谦声音压低道。 吕凤萍冷哼,“怕什么,这里乃母妃寝宫,当下也只咱母子二人,除了你就是我,不会有第三人听见你我相聊。” 徐子谦晓得他娘为何生气,徐子谦很无奈,每每同母妃说话,好似与她打心术战,多么希望他们母子之间能如寻常百姓那样母慈子孝,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对于他而言如同奢求。 徐子谦叹口气,道:“母妃,儿子当然知道你不希望六弟回宫,可昨晚上,那么多人看着,你总不能让我把六弟杀了吧,那样,你还让儿活不活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徐子谦给出的这番理由堵住了吕凤萍质问,也叫吕凤萍看明白,儿子这是在软绵绵的顶撞她,她呢,确也被儿子的顶撞顶的接不上言。 徐子谦说的的确为事实,昨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即便假如徐子谦有心杀六弟,他也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况且徐子谦压根就没有过这样的心思。 儿子说软话,她个当娘的又怎么可能故意的同儿子碰硬呢,吕凤萍也叹口气:“子谦,母妃为了你可是付出了所有,母妃希望你争气,你懂母妃的意思么?” “儿子当然懂,儿子不是一直在朝母妃期许的那个方向发展么。” “你是朝着母妃期许的方向发展了,可你父皇他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母妃盼望将来你才是入主东宫的那位,你可明白母妃的苦心?”说着,吕凤萍拿起帕子沾了沾眼角湿气。 徐子谦扶母坐下,道:“母妃,儿为了让你开心让你快乐,确照着那条路奔的,但是,儿……” “不要说但是,你只要记住,你将来唯有入主东宫才算胜利了一半,母妃求你把所有的杂念通通放一边,好好的奔将来,成么?” 徐子谦转身坐于吕凤萍身侧的另一张凳子上,母亲所言他明白的不能再明白,母亲想让他将来能站在最高处傲视天下,可这根本不是他所想要的,他无心皇位,即便将来入主东宫,恐也是个浑浑噩噩的太子。 人人都想做天下至尊,而他想要的,只是想做一辈子的闲散之人。 自幼于宫中长大,见惯了宫中尔虞我诈,是以徐子谦真的很怕呆在皇宫里,成年之后,徐子谦努力博得父皇垂青,终于得皇室赐住府邸离开了皇宫。 原以为不在宫里住着,将来的日子,就能随他自己的意愿而过,可想法是那么丰满,现实却如此的骨干。 静坐半晌,徐子谦道:“母妃,儿子答应您的所有要求,那是因为儿子不想让你不开心,不快乐,人常言百善孝为先,儿子孝顺您尊敬您是发自内心的,但儿想问您一句,你知道儿想要的是什么么?” 吕凤萍“噌”的站起来,“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我只需要你晓得,无论你想要任何,待到将来你能继承大统,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必然也会有人为你摘下来。” 徐子谦暗暗摇头,嘴角生丝丝苦笑,同母妃说话犹如鸡同鸭讲。 嘴角苦笑生片刻,徐子谦站起道:“母妃,休要再胡思乱想,儿一切听你的就是,你说如何就如何罢……若再无事,儿这就退下了。” 吕凤萍挍着手上帕子隐忍,儿子心里想什么她当然知道,她也明白她这是在逼迫儿子,就算他不愿意,也定要逼着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他好。 儿子现在不懂权利的妙处,等他坐上那个位置了,他自然会明白她这个当娘的用心良苦。 吕凤萍换了副神色,“你有事就去忙吧,母妃传你来,无非就是想与你说说话,这话也说完了,母妃心情也好多了,你忙就去忙吧。” “那儿子告辞了,母妃保重。” 吕凤萍点点头,“好。” 目送徐子谦走远,吕凤萍喃喃道,“子谦,你可知我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么,哎。”这一声里饱含了多少无奈,作为当事人的吕贵妃,只有她自己知道。 ****** 徐宁和陆莲儿这几天盯着陆府不放松,然而等了好久,也不见何香菱出门。 今晚子夜时分,妥格瞧见陆府专门走下人的侧门上出来一道影子,那影子被侯在门外的另一道影子接上。 晚上,陆莲儿一般老老实实呆在客栈里,晚上只能是徐宁和妥格出门。 徐宁顺妥格视线,远远的瞧见,前头的那两道黑影钻入了离陆府侧门不远的巷道里,二人悄悄摸过去,蹲在暗处听那边对话。 从陆府门里出来的黑影正是翠竹,而那等候在门外的黑影则是赵弧,翠竹赵弧碰上头,顺顺的躲在了无人巷道里。 翠竹说:“夫人又再问我你回来了没,今儿我已经告诉她,你刚回来。” “告诉就告诉了,明日我去见她。”言毕,赵弧揽着翠竹不老实,靠在墙上的翠竹一把挡住赵弧的嘴,不要赵弧挨上她。 赵弧不满,“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现在夫人知道你回来了,咱俩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妙,万一……” 翠竹话不及说完,赵弧接道:“哪来那么多万一,原先不也背过她好好的么,为何现在就不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要动手动脚。 翠竹说什么都不愿称了赵弧心,一把推开他,“弧少爷,你好歹把夫人叫一声干娘,咱两老是这样子真的有点过分呢,我看咱们以后还是断了吧。” 翠竹的言辞惹得赵弧极度不满,他一把拉住就要离去之人的胳膊,使得翠竹无法走出巷道。 翠竹努力的想甩开赵弧的手,却用尽了力气也无法,“你干什么,放手。” 赵弧把人扯着拉回来,“你至于么,我无非就是没给你个准确答案,这就急着和我划清界限,咱两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觉得能和我把界限划清楚?” “这不是划不划清界限的问题,而是我得为我自己考虑,你是男人无所谓,可我不一样,我得为我的将来做打算。” 赵弧把人又抵的靠在墙上,随即他嘿嘿一笑,“都已经跟我了,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晚,好了,别耍小脾气,我答应你,一定尽快让干娘把你赏给我,这总成了吧。” “类似的话你说过不下十回,也没见你给我兑现。”翠竹道。 “我这次给你保证,保证尽快向干娘要了你,成么。” 妥格徐宁屏住呼吸静听那头二人相聊,那边沉寂一阵,才听翠竹说,“好,我就再信你一次,若这次你再给我兑现不了,我就真不理你了。” “好好好,放心,我一定尽快。”赵弧说完又接道:“五日后是我的生辰,到时你能不能跟干娘要个假,咱两好好聚聚。” 翠竹说:“你的生辰恐怕是夫人要来给你过,哪有我陪你过生辰的份。” “我自会想办法推了干娘那头,我推了干娘,你不得也想办法朝干娘告假。” 翠竹寻思,“那好吧,我们五天后相聚,到时候我去找你。” “到那天了,咱们去京郊我的别苑,那里虽不及府上大,但那里清幽,在那,咱们可以好好的乐呵。” 乐呵二字的含义是什么翠竹当晓得,夜色掩盖下看不见翠竹双颊绯红,但凭她的脸颊发烫,也能说明翠竹被赵弧的话弄的心神荡漾开。 “好,到时候我们去京郊。”翠竹又与赵弧说了会子话,这才小跑着返回陆府,妥格徐宁看着赵弧也从黑暗的巷道里走出离去,他们才从隐身处钻出。 五日后?! 二人对视,真是天助,等了这些天总算等到了他们有动作,徐宁拉着妥格赶紧的回客栈,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莲儿姐姐,这个翠竹平日里跟在夫人身边作威作福,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定要看看翠竹是如何被夫人拾掇的。 陆莲儿听清两人的今夜所探,也是阵阵激动,等了这么多天总算等来了机会,今夜有了如此大的收获,三人安心休息,养足了精神头才能谋划接下来的事。 ****** 隔日大早,赵弧便来了陆府,赵弧知干爹为了寻找失踪的陆莲儿,每日都很忙,今日见着干爹,赵弧说几句关切之词就去了干娘的屋。 这多日子不见赵弧,何香菱很想念这个干儿子,在赵弧那里,她才能体会到做女人的乐趣。 赵弧入屋,与翠竹视线触碰下便别过了眼,翠竹端来茶果点心摆上,退了下去。 屋中再无其他人,何香菱说了几句关切至此,便要赵弧禀报,他去了这么久都查到了些什么。 赵弧经过多方打问,寻到当初的那家妓院,顺着妓院这条线索,赵弧又找见了当初“拐骗”了徐宁的两人,从那俩人嘴里听说,徐宁在京城有位当官的舅舅,除此之外,赵弧并未打探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何香菱蹙眉,徐宁于京城之中有位当官的舅舅? 倘若她有一位当官的舅舅,她怎不去找她舅舅,呆在陆府做什? 何香菱头里活络半宿,道:“你去了这么久,就没探到点别的?” “我探徐宁小丫头的时候,连带着连大小姐也探了,据我调查,大小姐和徐宁是相识在那家妓院里的,两人曾合起伙来,烧了人家的妓院!” 何香菱再度蹙眉,两人合伙烧了人家的妓院,本事不小呐。 赵弧端起一杯茶润润嗓子,道:“干娘,你如今关心这些做什么,我听说陆莲儿和徐宁已经消失在京城了,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她们再在京城出现,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088:皇室金枝 何香菱靠上身后软垫道,“我不是担心,我只是……” 顿了顿,何香菱又道:“算了不说了,你说的不错,陆莲儿与徐宁都已经消失京城里,我现在还问那些做什么。” 何香菱转脸,正面对上赵弧,“辛苦你了,让你白忙一趟,来,干娘给你倒杯茶。” 何香菱执茶壶,为桌上的一只茶杯里添满水,满上后,又亲自端起来,送到赵弧面前,“干娘以茶代酒敬弧儿一杯。” 赵弧接过茶杯之际一把抓住何香菱的手,何香菱虽上了年纪,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加之何香菱又会包养,年近四十的何香菱,体态容貌瞧着倒真的很年轻。尤其那双葱白玉手,比起女儿陆云媚来说,不差上下呢。 被赵弧抓着手,何香菱虽端一派紧张,却也是心跳不已,赵弧离去这么久,今儿终于回来了,每每想起同赵弧在一起的时光,何香菱便不由自主的心神荡漾。 久日子不见,内里性子被压抑,这会被赵弧抓着手,何香菱面上显出来淡淡红晕。然而她嘴上总归含着娇嗔的拒绝道:“你这孩子也太大胆了,快放手呐。” 赵弧把茶杯放于桌上,挪动屁股往何香菱跟前挨了挨,再顺势一把将何香菱揽入怀,“干娘,好些日子没见着你,我想你了,干娘今晚来我府邸,可好?” 何香菱一边注意门口那头的动静,一边回赵弧话,“晚上呀……我得找个时间过去,你也知道,你干爹最近可忙呢。” “正因干爹忙,干娘才有时间来我府邸,干爹要不忙,那咱们不就见不着面了么。干娘就答应弧儿,来弧儿府邸好不好?” 何香菱被赵弧身上的雄心气息弄的内里生气丝丝悸动,若遇平时她真就一口答应,但今儿,她却拒绝道,“今晚真不行,过两日,过两日干娘去看你,可好?就等两日,我把手头事忙完了,咱们好好的聚聚。” 没说动何香菱,赵弧便再没强行让何香菱答应,他端着一副受伤的语气道:“那好吧,到时候干娘定要好好的补偿弧儿。”说着,他顺势于何香菱的脸上“吧唧”一口。 占完干娘的便宜赵弧才规矩下,俩人拉开距离又说了会话赵弧便起身离去,留脸色还红的何香菱独自静坐,继续心跳不已。 何香菱拒绝赵弧是因为,她晚上要入宫面见吕贵妃,吕凤萍在自个的宫中设宴,邀请了几位世妇贵人同她一道共进晚膳。 傍晚时分,何香菱打扮好,乘坐宰相府的马车去往皇宫。 宫中,陪众人享用过美食,何香菱随吕贵妃去了御花园里散步消食,二人一边散步一边相聊。 吕凤萍很不满六皇子回宫,可又不能把六皇子怎样,是以她才想与何香菱说会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为同一类人,自然能说到一块。 何香菱静听吕贵妃絮叨,待吕凤萍言毕,她微微一笑道:“娘娘过虑了,六皇子如今不过未满十三岁,将来的日子还很长呢,而娘娘的儿子却都已经被封王,再加娘娘兄长战功赫赫,娘娘还怕将来陈王殿下屈居人下么?” 行在前的吕凤萍叹口气,“话虽如此,可皇上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皇上如今迟迟不立太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皇上他对我有异。” “娘娘,皇上立不立太子,依臣妇之见,娘娘真的无需忧虑,如今有哪位皇子的建树超过了陈王殿下?朝堂上,又有谁不是称赞陈王殿下?娘娘放宽心,该是谁的,它永远就是谁的,不是谁的,就算那人去争去抢,他也抢不去。” 何香菱的这番话确让吕凤萍不快的心情稍稍缓和,二人行至御花园的亭子里,落座亭子中央。吕凤萍拐过话题道:“本宫听说,陆莲儿失踪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是么?” “的确是这样,大人这段时间为了找那丫头几乎夜不能寐,我也劝过他多少次,可老爷总是不听,非说要活见人死见尸,说不通,臣妇也就由着老爷折腾了。” 吕凤萍嘴角挑不明笑意,“真没看出来,陆大人对温氏的女儿倒是够上心。” “陆莲儿毕竟为老爷和温氏的女儿,多上心也难免。” 吕凤萍沉吟片刻,“陆大人上心陆莲儿,说真的本宫没什么可多想的,但你给我分析分析,齐王上心他收的那个义女是何故,不光齐王上心那个小蹄子,据本宫所知,连皇上都在暗暗的派人寻找那丫头。” “哦,是么?”何香菱道:“皇上也派下人手,到处寻找徐宁?” “可不是,夫人,你说徐宁会不会真的是娄氏的闺女?” 何香菱眸子瞪大,“娘娘为何有此一问,即便那丫头长的像娄皇后,这也不能说她就是娄皇后的女儿,况且这人像人的多了去,要是还有人长的像娄皇后,从而说那人与娄皇后有关,岂不乱套了。” 吕凤萍端起面前石桌上的茶杯润润嗓子,说:“仅凭那丫头长的像娄皇后,我若认为她与娄皇后有关,那本宫就是一个蠢人,但若是凭着齐王和皇上对那丫头的如此上心,这实在不得不让本宫怀疑。” 何香菱思索片刻,道:“不瞒娘娘,我前些日子派人专门去调查这个徐宁,今日刚得来消息,那娃娃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她当初还被人卖进了妓院里……”何香菱得得笃笃道出今日从赵弧那里听来的言辞。 吕凤萍听的认真,待何香菱停下,吕凤萍道:“哦?这就是你查来的结果?但据我所知,那孩子的娘是被一群人给杀了,她娘死了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多而已。” 何香菱“噌”的站起来,“什么,她娘死了才半年多?” 吕凤萍缓缓道,“她娘既然才死了半年多,那也就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娘在她很小之时就过世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小丫头编排这样的瞎话是为什么,你说你派出的人打探到,她在京城有位当官的舅舅,她若有舅舅,她不去找她的舅舅,呆在你陆府做什么?” 坐回凳子上的人听闻吕贵妃一席话,似乎捋出来些许头绪,何香菱杏眼微眯片刻,道:“娘娘的意思是?” 吕凤萍靠上所坐椅子的靠背,道:“我若没猜错,这个徐宁八成有可能就是娄氏的闺女,她来京城,该是为她娘寻仇来了。” 才坐下的何香菱又“噌”的站起来,“什……么,”何香菱满面生惊恐,若按吕贵妃所言,那岂不是说,徐宁乃皇室正宗的金枝玉叶,“娘娘,此话当真?” “你先不要激动,坐下来慢慢听我给你说,”待何香菱二度坐下,吕凤萍缓缓道:“徐宁到底是不是金枝玉叶我说不上,但她八成有可能就是娄皇后的女儿,再凭齐王和皇上对她的态度,连这剩余的两成,我现在都敢确定了。” 何香菱道:“倘若徐宁是娄皇后的女儿,那这孩子应该就是皇上的,若她是皇上的女儿,齐王收她为义女是为何?据臣妇所知,齐王可是把徐宁当成亲闺女来养的。” “这也就是本宫弄不明白的地方,皇上到现在只是在调查徐宁的身世,而齐王呢,却把这娃娃养在身边,给她最好的一切,所以本宫觉得很奇怪,这个徐宁她到底是皇上的种,还是齐王的种。” 何香菱端起茶杯压压惊,她此刻有点后怕了,无论徐宁是皇上种,还是齐王的种,徐宁身上总归流淌着皇室的血,若能让人晓得徐宁的失踪同自己有关,她何香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被砍的。 何香菱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开抖,赵弧去探查,只查到徐宁不过是个没什么背景的乡下丫头,可在吕贵妃这里却听见如此惊天的消息,这叫人如何不惧。 何香菱脸色变化,吕贵妃注意到,她问:“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我只是……” 何香菱的紧张令吕贵妃会错意,她以为,何香菱惊惧是因为,徐宁在陆府之时,何香菱没给过徐宁好脸色,怕徐宁有一天找她麻烦。 吕凤萍道:“你别怕,她不是已经消失了么,只要她永远的消失,徐宁不过就是一道过眼云烟而已,影响不到你任何。” 闻吕凤萍言,何香菱有所放松,吕贵妃并不知她做下的事,所以何香菱只能顺着吕贵妃的话应道:“娘娘说的是没错,但那孩子,她若真是皇室金枝,臣妇岂不是……” “哼,皇室金枝又如何,说白了也是贱命一条,再者,她被齐王当成亲闺女的养,光这就叫人怀疑了,假如她真是齐王的种,却是娄皇后所出,你想想这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何香菱细细回味吕凤萍的这番话,回味中,她嘴角生越来越明显的笑,“娘娘,无论那娃娃是谁的种,话总归是由人说的,况且娄皇后她已经死了,没人能证实徐宁是不是皇上的种,换句话言,亦没人能证实,她不是齐王的种。” 同坐的二人相视笑,本来么,徐宁一个娃娃而已,再讨厌那娃娃,总跟一个娃娃过不去干什么,但谁叫她娘是娄皇后,只凭她是从娄红玉的肚皮里爬出来的,那娃娃的将来也不会好到哪去。 想到这,何香菱悬着的心又放回肚里,先不说徐宁死了没死,就算她没死还活着,吕贵妃也不会放过她,吕贵妃最恨的就是娄皇后,有吕贵妃在,徐宁想安安稳稳的长大,可能么。 前一刻担心自己所做下的事被爆出,但现在,何香菱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所有担心说白了都是假想出来的,因为徐宁已经陪着陆莲儿,去见了阎王爷。 御花园里灯火通明,二人一直聊至夜深,吕贵妃才返回自己的寝宫盛泽殿,何香菱今夜直接住在了皇宫里,等天明了再离宫回府。 ******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今儿大清早,果然瞧见翠竹出了宰相府。 翠竹雇了辆车子,坐着车子独自朝京郊而去,翠竹出门不久,又见着陆青青也出了府。 陆青青居然从下人出入的侧门出来,猫在墙角的三人对视,陆莲儿说把盯梢陆青青的事交给她好了,她会盯死了陆青青。 徐宁和妥格想了想了,也只能这么办了。 总盯着陆青青,不是他们闲的无聊,而是陆青青的一举一动处处透着怪异,徐宁和陆莲儿都想弄明白,陆青青有些什么秘密。 上次雾园青鱼宴上,陆莲儿做的鱼里被下了毒,那事过去了久日子,也没捉住真正的下毒者,所以她们想弄明白,到底谁在利用陆青青,也许盯紧了陆青青,能发现什么秘密呢。 陆莲儿钻出藏匿的巷子,跟在陆青青的马车后头一路而去,陆莲儿一身男装,走在路上摇着扇子,整个偏偏佳公子的模样,她自己不说,谁知道她乃女子。 徐宁负责盯梢翠竹,妥格则去想办法给何香菱传信,三人分头各忙各的。 赵弧京郊的别苑虽不及城里的大,但这座宅院很是清幽,赵弧自从攀上何香菱,才从个小小的街头混混摇身一变成为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再加上这厮嘴皮子厉害,腰上功夫又不错,才让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们死心塌地。 翠竹嘴上总说赵弧怎么怎么样,其实一日不见赵弧人,便如隔了三年秋,翠竹今日来赵弧别苑,悉心打扮收拾了一番。 雇的马车停在别苑门口,翠竹下来车架付过车钱,打发走了车子,她上前敲敲别苑大门,一位年约五十的老妈子开启别苑大门,迎翠竹入内。 徐宁隐在别苑对面的一棵大树后,望着翠竹进入里头,徐宁绕到另一侧,寻找这里再有无可以入内的门。 看了一圈,这座宅子只有前面一道门,没门还好了,呆会宰相夫人来了,看翠竹往哪里逃。 徐宁立在院墙外边寻思好久,决定进去看看,话说捉贼捉赃,捉奸要在床,得确定他们滚在一起了,这样被何香菱把他们捉住才有意思。 徐宁寻着地方正要翻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圈住了她的腰,徐宁被吓的差点叫出声,扭头看清是谁,徐宁又放下心,“事办妥了?”她问道。 089:当面捉住 妥格说:“我的本事你还不信?”言毕他又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前一刻分头之时预定好,徐宁追踪翠竹之时会留下记下,妥格能找来这么快,正是追踪着徐宁留下的记号而来的。 徐宁缓和心跳说,“当然是进去看看呀,不进去,怎么才能知道他们有无办事。” 妥格嘴角挑丝丝笑,“你对那种事情,就那么的感兴趣?” 徐宁当即红了脸,“哎呀,咱们来此是办正事的,别东拉西扯的行不行,你进不进去,不进去的话,我自己进去了。” 妥格无答话,直接用行动证实了他要不要进去。 妥格原地一跺脚,便带着徐宁越过了别苑墙头,这座宅子本来就不大,入内之后,且也没发现有太多人,这样还好了,大白天的,也不怕被人发现他们。 别苑不似京城的宅子大而空旷,这座宅子里面到处种满竹子,越过布满青竹的前院钻入后院,刚入后院门,便听见正对眼前的那间屋子里,传来男女笑声,翠竹不知听了何样的开心言辞,这会子笑不停。 后院虽不及前院竹子多,但后院一入门的这里,也种满了花花草草,妥格让徐宁钻进去,毕竟是白天,不像晚上即便立在院子里,就算有人过来也不容易发现进了生人。 徐宁老实的躲在花草中,透过花枝瞧妥格朝着那屋子挨过去。 屋中二人坐在一起吃着酒菜,因今儿是赵弧生辰,满桌酒菜相当丰富。 赵弧揽着怀中人说道:“你相信我,用不了许久,我定让干娘把你赏給我,那时,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翠竹满上一杯酒,喂到赵弧嘴边说,“又是这话,那晚上你刚说过这话,现在又说,我都已经听麻木了。”翠竹嘴上发表不满,不过今日的她看起来挺高兴。 赵弧喝过酒,手脚变的不老实开,翠竹打了下他的手娇嗔道:“你干什么,时候还这么早的。” “时候早怎么了,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什么时候都是晚的,走,咱先办正事,正事办完了再吃酒菜。”赵弧不由分说的拉着翠竹朝里卧而去。 里卧那边的床榻对着这边半截,妥格透过窗户缝隙看的清清楚楚,二人抱在一起滚上了床。 妥格离开站立出,过来给徐宁点点头,徐宁会意,不再逗留,随着妥格而去,两人出了别苑,守在离别苑不远的地方等候何香菱。 何香菱来的也确实够快,早上翠竹告假走了不久,下人禀报说,府门外有人要见她,打发都打发不走,何香菱便要下人将那人迎进府,当听说翠竹往京郊赵弧的别苑而去,何香菱当即变脸。 怪不得自己说要给赵弧庆生,赵弧却推辞,往年赵弧只会应承,偏偏今年他就给推辞了。 何香菱越想越气,自己身边养了家贼不成,得此消息,她连忙赶来赵弧别苑。 守门老妈子开门看清来人是主人的干娘,忙弯腰见礼,还说要去给主人禀报,何香菱阻了老妈子多事,自顾朝着后院而入。 到了后院的院门口,何香菱让随行的丫鬟婆子守住院门,她独自朝关闭门窗的房屋过去。门口,何香菱清楚听见屋中传来异样动静,那动静令何香菱耳朵极度难受。 屋中二人并不知卧房门口站着人,还正嬉戏的不亦乐乎呢。 何香菱轻轻的推开屋子门,门开一刻,屋内动静越发的清晰,何香菱踏入屋,首先瞧见的是一桌子丰盛美味,扫了眼桌上酒菜,她抬步朝着里卧床榻那边。 翠竹眼迷离,迷迷糊糊中瞧见一人靠近床榻,翠竹于惊吓中看清来人,本来就被惊吓着,此刻越发惧,连忙上手推赵弧,然而赵弧正在紧要关头,哪里容她推搡,硬是当着干娘的面,上演起了腰上舞。 绚丽烟花灿烂过,赵弧被突然发出的声音惊的差点翻下床。 衣衫不整的二人脸色成了煞白,尤其翠竹,脸色由苍白转变成爆红,再由爆红过度为无血色。 赵弧连忙套上外套下来床榻,“干、干娘,你怎么来了?” 何香菱没有理会赵弧,而是目含怒意的瞪着蜷缩床上的翠竹。 翠竹连忙扯过薄被,把自己裹住,连滚带爬的翻下床,跪在何香菱面前,“夫人,奴、奴婢……” “你给本夫人说,你今日要去照看你那住在后山的姑婆,我依着好心准了你的假,你居然照顾姑婆能照顾到赵弧的床上来,你可真是好孝顺!” 翠竹跪在地上裹着被子,头低的不能再低,“夫人,奴婢……”她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已经把衣服套上身的赵弧连忙道:“干娘,既然被你撞见,那我向你要个不情之请,你把翠竹赏我得了……” 赵弧话未说完,何香菱狠狠的甩给翠竹一巴掌,“是你向他提的这要求,对么?你背着我和他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翠竹手捂半边脸,“夫人,我……” 何香菱抬手又要赏翠竹一耳光,被赵弧拦住,“干娘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何香菱狠推赵弧一把,“你居然护着她,看来你们感情不错呢。” 何香菱能不气么,于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干儿子,现为个贱婢,居然敢顶撞她,这叫人如何不气,而这个女人还是被她视为心腹的翠竹,何香菱此刻恨不能有把翠竹挫骨扬灰的心。 “干娘,我没有护着她,我让你把她赏给我,不也是为干娘你着想。” 何香菱呵呵笑,“为我着想,你们背着我做这种事,你居然反过来说是你为我着想,你当我好糊弄?” “干娘,你声音小点,我无所谓,但让外头的人听见了,溅干娘一声泥点子不就得不偿失了。” 赵弧的提醒使得何香菱嗓门果然小下去不少,赵弧乘机又揽着干娘胳膊,将人扯到了卧房外头。翠竹便趁此时机赶紧穿衣服,穿戴整齐,翠竹出来,又跪在了何香菱脚边。 翠竹此刻也豁出去了,既然已经被夫人抓了包,她也没什么可怕的,若能借这时机让自己跟了赵弧,她便什么话也不再说,倘若夫人非要揪着这事为难她,那她也不是吃素的。 何香菱未理会跪在地的翠竹,而是坐在桌前凳子上,任由赵弧给她捶背。 赵弧为何香菱一边捶背,一边好话言,“干娘莫要生气,弧儿说为你好自是有道理的,弧儿一心向着您,翠竹也是您的心腹,让翠竹跟着我,翠竹不得越发的忠心于您。” 何香菱冷哼,“想做本夫人的走狗,首先就得忠心,若给本夫人眼里揉沙子,本夫人只会痛打落水狗。” 翠竹拳头紧捏,自己在夫人眼里原来不过就是一条狗,想她那样尽心尽力的辅佐夫人,如今换来的居然是一句辱骂。 翠竹拳头捏的紧了又紧,却面上没无丝毫异样,偷眼瞄何香菱,侧面朝向自己的夫人一脸黑。 赵弧边给何香菱捏肩捶背,边给翠竹使眼色,翠竹读懂赵弧意,朝何香菱叩下一个头,“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求夫人看在奴婢侍奉夫人多年的奉上,饶恕奴婢一回。” 何香菱瞪向翠竹,“你怎么好意思朝我要饶恕,又怎么好意思张开的这个口?” 翠竹在任何事情上面都能忍,然而于今天,她委实有些忍受不下去,但忍不住还是要忍,倘若不平息何香菱的怒火,只怕会坏事。 翠竹虽做好了大不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可目前还没到那一步,鱼死网破,代价太大。翠竹心一横,抬手照自己扇耳光,一边扇一边告饶。 屋子里传出的清脆耳光响,莫说守在后院门口的丫鬟婆子们听见,就连立在院墙外边的徐宁和妥格也听到。 后院外墙边上,徐宁捂嘴笑不停,“光听声音,就能晓得翠竹果然扇自己不轻呢,这女人对自己都这么狠,她要是真的狠起来,对外人谁知会怎么样呢。” 立在这里,不光能听见打耳光的声音,连屋子中传出的对话两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妥格道:“好了,你的目的已达到,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谁说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合计的是翠竹被夫人抓包,然后让陆大人来抓夫人的包,这样才有意思呢。” 妥格扶额笑道:“你也看见了,今天若让陆大人来抓包,抓住了也没什么,咱们还是等机会吧,等到下一回,保准叫陆宰相抓了陆夫人现,那时候的热闹会比现在还要好看。” 徐宁觉得很有理,虽然谋划的不错,但实际情况并不允许,当下已瞧见翠竹自扇耳光,这就够了,至于下来会如何,这个也不是他们该操心的。既然目下再没事,现在就去看看莲儿姐姐那边如何了。 蹲墙根的二人走了后,屋中的打耳光停下。 何香菱虽叫停翠竹自扇耳光,但她依旧朝翠竹恶语相向,还是赵弧软磨硬泡,何香菱才收起怒,收了怒不假,可总归胸中怒没有完全消下去。 何香菱其实也在想,现在翠竹已经和赵弧在一起了,把他们俩人强行分开兴许会坏事,翠竹晓得自己的很多过往,若说杀她灭口,必会引得赵弧同自己生嫌隙。 细琢磨,翠竹也已受了自扇耳光的罚,说真的,堵在胸口的气也算出了。反正他们已经搞到了一起,干脆就顺了他们意,这样既能笼络住赵弧,还能卖给翠竹一个人情。 想清楚,何香菱收起满脸不快,正面对上翠竹,“你抬起头来。”待翠竹仰起红肿的脸,何香菱端着气势道:“你当真愿意跟着赵弧?” “奴婢已委身弧少爷,将来也只能跟他了。” 何香菱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将跪地之人打量半宿,道:“是呀,都委身于他了,看来我也只能成全你们。” 翠竹目生疑惑,“夫人,您不生气了?” “我为何要生气,弧儿是我的义子,你又是我最信任的丫头,我气你们不过是因为,为什么你们在一起了,不早点告诉我,却要这样偷偷摸摸。也对,弧儿到了该娶亲的年岁,你也不小了,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那好,我成全你们。” 赵弧道:“干娘,你答应我们在一起了?” 何香菱扭头看赵弧,瞧赵弧喜于颜表,她内里越发不快。 赵弧觉到自己喜色不妥,连忙过来和翠竹跪一起,“干娘放心,儿子之前如何侍奉干娘,将来也一定照旧侍奉干娘,儿孝顺干娘定如原先。” 何香菱顺手端过桌上茶杯,也不管这杯茶是谁的,抿一口润了润嘴皮她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了,都起来吧。” 何香菱随二人的站起也站起,“我来此已不少时候,今儿就让你们好好的聚聚,明儿个,赶紧回来伺候着。”最后这一句是给翠竹说的。 翠竹屈膝,“奴婢遵命。” 何香菱出屋而走,赵弧一把揽过翠竹嘿嘿笑,笑了一声却又连忙收起满面喜,翠竹双颊还红,赵弧安顿翠竹坐在凳子上,他去为翠竹找药来。 ****** 马车上,何香菱透过车窗望着外头景,随马车的摇晃,何香菱的思绪飘回曾经,曾经的她也年少过,一晃这多年过去,她也老了,脸色再是多么的容光焕发,也掩盖不住她上了年纪的事实。 细想想,今日把翠竹赏給赵弧,她为何要生气。 与赵弧名为干儿干娘,可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还有谁比他们自己更清楚,今天等于卖了翠竹和赵弧一人一个人情,他们将来还不忠心的侍奉自己? 窗外景色一闪而过,马车从郊外驶出,渐渐的步入京城繁华里。 何香菱不想再看外头,原先喜欢热闹,如今,她反而更好清静一点,也许这就是上了年纪的变化吧。 平稳行驶的马车忽的晃动,因晃动的过于厉害,何香菱被晃的靠上了车厢壁,晃动中的马车刚停下,随即外面响起了车夫的骂骂咧咧和随行婆子的叫唤。 细听动静,似乎有谁撞到了车架之上,何香菱虽然不生气了,实际上今天总归憋着火。 这会子又见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撞宰相府车架,何香菱的头顶火冒出,她推开车窗询问出了什么事,随行婆子道:“惊扰夫人了,是个乞丐,奴婢这就将她驱赶。” 090:你跟我来 那婆子指使随行护卫去驱赶撞上车架的乞丐,何香菱清楚听见女子的犀利哭喊声。何香菱怔住,莫非撞上车架的乞丐为女子?她脑袋探出车窗瞧,果然是一位年纪不大、且衣衫褴褛的丫头。 那乞丐被驱赶,却跪在地上抱着护卫的腿说什么也不走,还朝护卫不住的磕头,求护卫救救她。气性正大的何香菱瞧见那小女子的落魄样,气性居然消下去一大半。 她推开马车门,扶车架旁婢女的手下来,朝那小乞丐靠近,询问出了什么事。 这里围观百姓有不少,何香菱这个时候一般都会端出世家夫人的派头。 那乞丐不是别人,正是被徐宁赶出齐王府的兰芝,兰芝曾在宫里有幸见过何香菱,瞧立在面前的乃当今陆宰相的夫人。跪地的兰芝用膝盖挪动着,朝何香菱靠近一点叩头,求夫人救救她。 何香菱蹙眉,询问她遇上了什么事,为何要救救她? 兰芝抹去眼泪告诉何香菱,她本为齐王府婢女,因被主子赶出王府才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今日碰见一伙地痞,那伙地痞为难于她,她拼上命才逃离那伙地痞,逃跑之际慌不择路下撞上夫人马车,还请夫人出手相助。 兰芝一边说着一边朝何香菱再度叩头,何香菱扫了一圈子,果然瞧见人群里有几位贼头贼脑之人。 这些人瞧见何香菱乘坐的乃官家马车,马车上那么大的一个陆字,他们又不眼瞎,现再听小乞丐道出这样一番话,这几人不敢再逗留,也再顾不上那小乞丐,一个个灰溜溜的逃了。 何香菱收回视线,上上下下打量兰芝,她自动忽略兰芝所说的其它,只听见了一句,她是齐王府出来的。何香菱朝兰芝又近一步道:“你现在流落街头是么?” “是,奴婢无家可归。” 何香菱点了点头,“若本夫人收了你,你可愿意忠心效忠本夫人?” 兰芝怔仲,“夫人,您说什么,您要收了我?” 一侧的婆子道:“夫人愿收留你,赶紧磕头谢恩呀,问什么问。” 经婆子提醒,兰芝重重叩首,“愿意,奴婢愿意效忠夫人。” 兰芝才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前一刻是真哭,这一刻是激动的,能被宰相夫人收了,她便有了安身立命处。 何香菱扶下人的手又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兰芝却还跪着,还是先前说了话的那婆子提醒,兰芝才连忙抹去泪水,起来跟上浩浩荡荡的队伍。 ****** 徐宁和妥格回城返回客栈,陆莲儿已经回来。 徐宁给陆莲儿讲述翠竹自扇耳光一事,逗的陆莲儿捂着肚子笑,笑够了她说:“真没想到,往日跟着夫人作威作福的翠竹也有今天,这可真是叫人心情好。” “姐姐,你没亲耳听见翠竹打自己耳光,要是亲耳听见,那才叫解气。” 妥格道:“收拾翠竹才只是第一步,我们还得合计接下来如何扳倒陆夫人。” 陆莲儿说:“不错,不把夫人整到,有愧于我娘。” 三人桌前坐,收拾夫人必须的,但终归得一步一步来,二人当下先听陆莲儿所述。 今早三人分头,陆莲儿跟着陆青青的车架一路行至城南,到了城南,陆青青钻进一家酒楼里。 陆莲儿随陆青青入了那家酒楼,陆莲儿看的清清楚楚,陆青青入了酒楼包间。 陆青青所入的包厢为天字一号,只有那么一间,陆莲儿无法离那包间太近,只能要了一壶茶和两碟小菜,坐在大堂角落里,盯着陆青青所入的雅间。 陆青青一直到中午时分才从那雅间出来,目送陆青青上了马车打道回府,陆莲儿便继续坐在酒楼里独自浅饮。 陆莲儿坐了不大会,便见那包厢里出来一人,这人令人觉的很面熟,细细回忆,她不就是陆青青钓到的金龟婿么。 确定陆青青大清早的出府去见谁,陆莲儿心里有了底,亲眼瞧那人远走消失,陆莲儿便赶回客栈,她刚回来不久,徐宁与鬼公子也回来。 徐宁胳膊肘桌子手撑脸,“我就知道那人不会娶她,陆青青为了逼迫那人,连下三滥的手段也用上,你们说,那人吃了陆青青给他专门买的药,会不会中毒。” “中毒?”陆莲儿说:“不至于吧。” 徐宁撇撇嘴,“我从来没听过世上有什么药吃了会让人听话,陆青青今日去酒楼,必是想办法给她的金龟婿喂听话药的,若那人吃了药,不但不听陆青青的话,反而七窍流血而死,你们想想,那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妥格道:“管他什么结果,反正这回,陆青青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三人互相笑,笑过,徐宁想起一件事,这么多日子没回齐王府,也不知父王怎么样了,是不是得回去告知父王一下自己没事。 可若让父王晓得自己没事,徐宁又怕走露她和莲儿姐姐在京城的消息。 徐宁趴在桌上寻思到底该怎么办,父王对自己那么好,不能让父王为自己担心,衡量来琢磨去,徐宁说:“我得回去齐王府一趟,给父王报个平安。” 不及二人接言,门外先传入一道声,“你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没把父王忘记。”同坐的三人望向客房门,只见门被人推开,平民装扮的徐长逍立在门口。 徐长逍入内,三人忙起身,随行徐长逍身侧的青奎和另外一人守在了客房门口。 徐长逍望一眼妥格和陆莲儿,视线落在徐宁这,“宁儿,你既然没事,为何不回家,你可知父王这些日子为你有多担心。” 徐宁缓和惊愣答非所问,“父王,你怎知我在这?” “你别管父王怎会知晓你在此,我就问你一句,你们搞什么名堂呢,你知不知道京城中为了找你们两位小女子,已经闹的人仰马翻了。” 说完,徐长逍对上陆莲儿,“还有你,你不是失踪了,为何会与宁儿在此?” 陆莲儿忙朝徐长逍屈膝,“是莲儿不懂事,带偏了宁儿,请王爷赎罪。” 徐长逍的目光又落在妥格身上,把妥格打量许久,徐长逍说:“两个小女子胆再大,也不可能这么多日子不着家,想来她们不回家,都是你挑唆的了。” “父王,你别冤枉鬼大哥,若非他,我和莲儿姐姐已经死了。” 徐长逍眸子眯,宁儿竟将此人唤作鬼大哥? 徐长逍往妥格靠近两步,“鬼公子?莫非你乃鬼门谷中人?” 若旁的人,妥格绝对会不予理睬,但徐长逍总得来说,算是他比较佩服的一个人,妥格抱拳朝徐长逍微微弯腰,“不错,在下正是鬼门谷中人。” 徐长逍眸子又圆瞪,随即点点头,“你承认的蛮痛快,不怕本王绑了你送官?” 妥格自顾站直,“王爷想抓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徐长逍望着不骄不躁的年轻人,又微微的点了点头,“说说吧,你挑唆着本王的闺女和陆大小姐不回家,要做什么。” 陆莲儿道:“王爷,鬼公子没有挑唆我们,刚才宁儿也说了,若非鬼公子,我和宁儿已经死了。” 徐长逍来回瞧一大一小两女子,“你们先给我说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徐宁扶徐长逍坐于凳子上,她挨徐长逍也坐下,随即把她和陆莲儿怎么一回事的详细经过告知徐长逍。 徐长逍不怕徐宁给他说的这些话让旁的不相干的人听了去,下属探到宁儿的落脚点,便把他们住的房间左右两边都包下,此刻两边的房间里,和门口都守着自己人,所以不会有闲杂人等听见宁儿此刻所言。 徐宁把自陆莲儿失踪以后,和她去寻陆莲儿时所遇细细告知徐长逍,徐长逍听的差点咬碎后槽牙,“当真是陆夫人花十两金,请的鬼门谷中人来杀你们?” 妥格插话,“的确是这样,陆夫人为了杀小郡主与大小姐,确花了十两金与鬼门谷做交易。” 徐长逍看向妥格,“既然雇主花大价钱买你们杀她们,可你鬼门为何又反过来放了她们,不但放了她们,还帮她们做一些其它的事,这是不是有违你们鬼门谷的信誉?” “实不相瞒,我家主人曾被小郡主救过一命,主人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在报答小郡主的救命之恩。” 陆莲儿一怔,她就说嘛,鬼门谷主怎会好心的放过自己和宁儿,原来是这么个缘由。 陆莲儿看向徐宁,徐长逍也看向身边小女娃。 徐宁面朝陆莲儿,“姐姐,你会不会认为我和谷主合起伙来诓你,诓你去找什么画卷?其实当时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向你提这个要求,但因我觉得谷主是个好人,才没制止他向你提条件,你会不会怪我?” 陆莲儿摇摇头,“你既和谷主早就认识,为何不告诉我,若知你们是老熟人,我也就不必急着为他找那副画了。” 妥格言:“大小姐,谷主放过小郡主是真心的,放过你,乃因你有价值,鬼门谷从不做折本的买卖,谷主报恩小郡主,和你答应帮谷主找画乃两码事,找画依旧得找,你不能借小郡主的光,从而不去找那副画。” “鬼公子放心,我既答应谷主帮他找东西,自会帮谷主找到,不会因为谁的缘故,而忘记我所作下的承诺。” 徐长逍沉吟片刻,“宁儿,不要骗父王,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父王,鬼大哥没骗你,我最早给你说过,我和娘遭遇一帮人追杀,救了我和娘的人,就是那个被我先救下的人,若非在鬼门谷里相遇,我真不知道,我居然救了一位江湖大佬。” 徐长逍细回忆,宁儿的确给他说过,她最早救过一位少年。 而红玉和宁儿遭难时,被宁儿所救的那少年反过来又救了宁儿和她娘,虽然红玉亡故,但那少年确实是对红玉和宁儿施过援手的。 徐长逍看向一侧立的人,“好,我不追究其它,但听你们还说要找什么画,这画又是什么画?” “王爷,这个与你无关,也请王爷不要问,但我给你保证,这事不会妨碍郡主和大小姐,只会揪出隐藏在陆府中的毒瘤。” 徐长逍很清楚鬼门谷的行事风格,鬼门谷向来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个门派说作恶也做,但好事也干,无论他们干好事还是作恶,只认上家出的钱。 也就是说,鬼门谷无论作恶还是行善,全凭雇主出钱来买。 鬼门谷也是个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江湖中人不会有谁轻易招惹鬼门谷,然而谁能想到,就是这个一个门派居然同宁儿扯上了渊源。 徐长逍没再追问画是什么画,陆莲儿答应帮他们找画,便是同他们做交易,这笔交易是鬼门谷和陆莲儿之间的交易,确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插言。 见着女儿,知道了该知道的,徐长逍提了多日子的心放回肚里,他退下满脸异色,又成了那个慈祥的父亲,“你既无事,那就跟父王回去。” 徐宁头摇的如同拨浪鼓,“父王,我现在不能和你走,我得帮莲儿姐姐,不把陆夫人扳倒,莲儿姐姐将来呆在陆府照旧会受夫人责难,若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那时莲儿姐姐恐怕真就没命了。” “你一个小丫头能帮得了什么,”徐长逍又朝陆莲儿道:“丫头,就凭你们二人的力量想扳倒陆夫人,你们想的是否有点太简单?” “父王,谁说只有我和莲儿姐姐,我们还有鬼大哥帮忙,有他在,我们就不信把陆夫人母女没治。” “他毕竟是江湖中人,你们乃深闺之女,若叫人晓得你们两个深闺女子与江湖中人有牵扯,这会对你们的清誉造成影响。” “父王,深闺后宅本为女子安身处,可莲儿姐姐居的地方处处存着欺压与迫害,即便莲儿姐姐小心处世,可还是会有人加害于她,人说江湖风云变,我看后宅深闺风云也不少。” 徐长逍呵呵笑,“那你的意思是,不帮她达到目的,你誓不罢休了?” “是的,不帮莲儿姐姐拿回属于她的一切,我睡觉也会操心操个没完。” 徐长逍暗暗叹气,宁儿的性子同自己何其像,一旦决定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罢了,既然女儿定要帮她的这位远房表姐,那就由着宁儿去吧。 摸摸女儿头,徐长逍再没说什么,而是看向妥格,“小子,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讲,你跟我来。” 091:金枝玉叶 徐宁陆莲儿目视妥格随着徐长逍一道出去,徐长逍要她两在房里老实呆着,二人便乖乖呆在房中,妥格跟着徐长逍则去到这家酒楼的包间里。 “敢问王爷有什么话要与在下说?”入包间,妥格先问道。 徐长逍再度把面前人打量,沉吟阵阵,徐长逍缓缓道,“我若没说错,你应该就是被宁儿救下的鬼门谷主吧。” 妥格一怔,微微眯眼道:“哦?王爷何以如此肯定?” 徐长逍笑了笑,“宁儿虽为我的义女,她来到我身边也不久,但就是不多的日子相处下来,我已经了解了宁儿,刚才她与我说话之时,时不时总要注意你的神色,还要处处提防自己哪里说错话,从而引起我的怀疑,这不像她。” 妥格明白了徐长逍猜出他身份的缘由,既被对方瞧出来,妥格大方道:“王爷会不会怪宁儿欺骗你?” “我为何要怪她,她想保护她的救命恩人,我这个当爹的又岂会不顺着女儿的意。” 徐长逍负手踱步,踱到窗户前,望着窗外景致他说道:“我对你鬼门谷的事不感兴趣,但跟宁儿扯上关系,我不得不多关心,我既能有幸解释阁下,还请阁下告知,你跟着宁儿的真实目的。”言毕,徐长逍侧过脑袋望着、同立之人。 妥格抱臂胸前,“王爷,你多虑了,我不过是将宁儿当作妹妹看,毕竟她救过我的命。” “我听宁儿提起过,你救了她和她母亲之后,曾说你们之间已经扯平,既然都已经扯平,你还报的什么恩?” 妥格没有立即回答,他同样踱到窗子前,与徐长逍一道望着窗外景,目下临近傍晚,夕阳余晖洒落街道上,街道上行人串流不息。 静望川流不息的行人良久,妥格淡淡一笑,“因我把宁儿当作妹妹看,我想保护她,王爷对这个理由可还满意?” 徐长逍侧过身子正面对上妥格,对方的言语令徐长逍想起一个人,温良曾也说过此话,温良那时就说他把宁儿当成妹妹看,而面前这人的说话神态与温良居然那么相似。 妥格垂下手臂,也侧过身子,“王爷,倘若你只是想与我闲聊,讲真,我觉得咱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若你再无事,我便下去了。” 徐长逍微眯眸子,定定望着对方。 妥格没等来话,便说:“看来王爷是没什么事了,那在下告辞。”说着便要走。他转身朝门那头才迈出两步,身后的徐长逍忽地道,“温良,你隐藏陈王身边究竟有何目的?” 妥格步子顿,平静道:“王爷说笑了,温良乃陈王身边的侍卫,那人天天跟着陈王,哪有时间如我这般悠闲,还请王爷莫要拿我开玩笑。”撇下话,妥格大步而去。 徐长逍还静立包间中,徐长逍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此人长相虽同温良不一样,但他身高身形,尤其他的背影和那双眼睛,活脱脱的温良。 徐长逍心思活络,温良要真的是鬼门谷主,他隐藏陈王身边干什么?这人如此神秘,徐长逍自是不愿让女儿再和那人呆在一起,可若不让女儿和他来往,必然会叫宁儿生出一些想法。 徐长逍叹口气,顺势坐与身边的一张凳子上,心头起伏不停。 ****** 兰芝入了宰相府收拾干净,被管事婆子领着去见夫人。 何香菱端坐矮几后喝着茶,瞧进来的小丫头收拾干净了也是水灵灵的标志人儿,便轻轻的点着头。 陆云媚听说母亲带了个小乞丐回府,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就来了母亲屋子里。 见着收拾干净的小乞丐,陆云媚也挺意外,这丫头的行为举止同乞丐沾不上边,她朝上座人见礼,居然有模有样。 何香菱一解释,陆云媚才明白过,原来这丫头乃齐王府出来的。 的母女两打量兰芝,何香菱着兰芝起身。 待跪地之人站起,何香菱问,街上那阵,她怎会晓得自己为陆夫人。 兰芝细细道出所有,母女二人听懂,兰芝不光是齐王府出来的,她入齐王府之前是宫中的宫女,只因齐王回京,她才被拨派到齐王府里伺候。 何香菱道:“你既一直伺候着徐宁郡主,怎好好的被她赶出府?” 兰芝道:“奴婢捡到一条帕子,奴婢并不知那手帕是郡主的,奴婢便打算把东西呈给王爷瞧瞧,府上什么人敢用如此大逆不道的东西,可哪知,王爷看了那条帕子,居然听着郡主的话把奴婢赶出了府。” “大逆不道?你捡到的帕子有什么,怎和大逆不道能扯上?”陆云媚问。 “那是一条水蓝色的丝帕,帕子上用金线秀一只凤凰,奴婢捡到东西心想,这种只有皇后与太后才能用的丝帕,怎会出现府上,怕给王府惹事,奴婢好心好意的帮着遮掩,那成想那东西竟是郡主的,郡主告歪状说我偷了她的东西,王爷便听着郡主的话把我赶走。” 陆云媚眸子大瞪,“徐宁有一条绣着凤凰的帕子?” 兰芝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何香菱了然过后,打发兰芝下去,屋里除了陆云媚再没谁,何香菱嘴角挑出丝丝冷笑,看来徐宁果然是娄皇后的闺女,要不然她怎可能会有一条那样的帕子。 陆云媚道:“娘,徐宁那个小蹄子居然敢在身边收着凤凰帕,她胆子不小呢。”顿了顿,陆云媚又道,“幸好她已经没了,要不然,只凭只一条,不光她被皇上降罪,连齐王或许都会被她影响了,这个徐宁命好的真不是一般。”陆云媚此刻所言的命好,完全为另一种意思。 何香菱睨了眼同坐的女儿,道:“云媚,娘再提醒你一次,晓不得真实结果前,最好不要下定论。” “我说错了么,她即便被齐王收为义女,她总归不是皇室中人,即便住在皇宫里,那绣着凤凰的东西,也不是人人能用的,她居然有条凤凰帕子,这要是让外人晓得了,那条帕子得给齐王府惹去多大的灾祸呢,只可惜徐宁已经从世上消失了,如她还在,我怎么着也不会叫她有好日子过。” 何香菱无奈叹气,“你知道什么呀,我告诉你,亏了她消失了,倘若她还活着,咱娘俩恐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陆云媚一脸疑惑,“娘,这话从和说起?” 何香菱离开座位,来回于屋中踱步,一边踱步一边说:“我告诉你,徐宁八成有可能是皇室金枝。” 陆云媚“噌”的站起来,褪去满面不以为然,生出一副惊吓像,“娘,你没骗我吧,那小蹄子乃皇室金枝?” “十有八九就是,之前我多多少少还存着怀疑,可刚才听了这丫头的话,我现在完全相信了,她娘保准就是十年前失踪的皇后,徐宁铁定就是失踪的皇后所出。” 陆云媚杏眼怒圆,满脸的惊吓转变惊恐,由惊恐又慢慢恢复平静。 若按娘的这个说法,那真得庆幸徐宁已经消失了。她在陆府时受过那么多责难,如若有一天,她这金枝玉叶认祖归宗的话,岂会放过自己和娘。 陆云媚缓和,“娘说的不错,亏了她消失了,要不然,我们……”说到此,陆云媚又想起什么,“娘,到现在,那些人还没有送来徐宁和陆莲儿的耳朵么?” 陆云媚不问还好,一问何香菱也烧心了,鬼门谷的人承诺,杀了陆莲儿和徐宁后,会割下她们的耳朵,见着两只耳朵,她便付剩下的黄金。 可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送耳朵来,何香菱此刻心里发虚,那些人到底有没有杀掉徐宁和陆莲儿。 何香菱心思活络中,说道:“放心,徐宁与陆莲儿肯定死了,我就不信,她们两个小女子,还能活着逃出那些人的手掌心。” 有了母亲给的定心丸,陆云媚确稍稍的放下,徐宁乃金枝玉叶的消息委实震的人不轻。陆云媚压下所有,领墨菊返回住处,留她娘何香菱一个人静坐矮桌后定定思索。 ****** 已叫父王知道了她没事,徐宁现把所有心思放在了盯梢何香菱上,昨日与父王见面,父王居然主动提出帮他们忙,父王给她把青奎留下,若有什么需要,可以让青奎去做。青奎虽为父王手下,徐宁却对青奎很尊敬。 徐宁本想将青奎称呼一声叔叔的,可青奎年纪其实也不大,也就二十三四岁,比在他们跟前确有点儿年长,但又说到底,自己实际上比他小不了多少,徐宁最后便将青奎唤大哥了。 因徐宁这样称呼,陆莲儿也将青奎称呼一声大哥,妥格则很自然的把青奎唤了名字。 没接触青奎前,总感觉此人很是一本正经,接触了,徐宁发现青奎这人其实很腼腆,有时说话说急了他还会红脸。 妥格没忘记徐宁那时说,当初给陆府下毒的人里就有这位,不过现在他也晓得了,当日给陆府酒里下毒的那人与此人不是同一位。 妥格着实惊讶,世上的事居然如此戏剧,陆府那位下毒者居然有可能会是此人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当日给陆府下了毒的那人究竟是谁的人,这问题扰于妥格心头,也扰着徐宁,当也扰在青奎头上。 青奎很想寻见那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可一直没有那人的丝毫线索。 青奎倒也没有把心思放在寻找亲兄弟上,他照旧老老实实的跟着齐王,他们兄弟若有缘,自有相见的那一天。 王爷打发他来帮小郡主,青奎这会子正跟着徐宁三人盯梢陆府呢。 一天盯下来毫无所获,妥格寻思,这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得想个法子,让何香菱和干儿子滚在一起,总这么被动的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青奎出主意,要不用点江湖下三滥手段。 青奎听说那位陆夫人居然同自己的干儿子有一腿时,着实被自个的口水呛了好几呛,反正那女人表里不一,用点下三滥的办法也没什么。 青奎所谓的下三滥,其实就是想办法让何香菱与赵弧见面,随后给他们下一点点药,而且这个药还不能下太多,能将他们点燃放飞即可,这样省时又省力,只要事办完,他们也就无需天天侯在太阳底下暴晒了。 这办法妥格早就想过,但因陆莲儿不同意,便将这办法搁置,现听青奎又如此说,妥格道:“大小姐看呢?” 陆莲儿蹙眉,“这办法好是好,确也给咱们省下不少麻烦,可我总觉到这样不地道,我想光明正大的扳倒夫人,而非这样。” 徐宁言:“姐姐,我觉得用点手段没什么不好的,夫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咱们不也阴过陆云媚么,那时你都没反对,现在为何放不开手脚呢。” “阴陆云媚和扳倒夫人不一样,陆云媚当时顶多出点丑,现在是让所有人看清夫人的真正嘴脸,我想让夫人自己露出她难看的一面,而不是用手段。”说完,陆莲儿又接一句:“让你们大家陪着我耗时间,我也过意不去,等将来……” 陆莲儿未说完,青奎便道:“大小姐既然不同意下药,那咱们就别下药了,只需让他们能见面,见了面,总归会发生一些事。” 青奎的这个提议陆莲儿没有再反驳,她想了想又说道,“赵弧才从夫人那里要了翠竹去,他有心思再照顾夫人么。” 妥格笑道:“大小姐,这个你放心,赵弧为了从何香菱那里落好处,他也会拼上全力的顺着捋何香菱的毛,所以这点你无需担心。” 陆莲儿微思片刻,点点头:“既如此,那好,就按这个说的来。” 四人没回客栈,而是去了青奎所找的一座宅子,这宅子处于闹市,又隐于暗处,闹市人来人往比较多,所以不会有人刻意注意他们。 钻入安静院落里,进到屋中,四人正要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却这时又有一人来了。这人是青奎派出的,这人按照青奎的安顿,时刻注意着鲁王府。 此人今日盯梢徐庆坤,瞧徐庆坤与陆青青于酒楼里见过面之后返回鲁王府,徐庆坤回到家里不久,鲁王府便传出徐庆坤中毒风声。 得了消息,此人连忙赶来这里告知青奎状况。听清楚来人说陆青青的金龟婿中了毒,陆莲儿道:“宁儿,还真叫你给说中了。” 092:面面相鄙 青奎与才来之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徐宁这,徐宁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谁成想真会这样呢。” 具体怎么回事,青奎倒不关心,当下得按王爷的吩咐,赶紧帮着小郡主做完事,那样才能带郡主回府。 青奎道:“鲁王世子中毒,想来我们的计划,得稍稍缓和、改变下了。” 青奎为何如此说? 因为陆青青马上要倒霉了,身为陆青青伯父的陆远,这会子正头大呢,陆远头一大,那么自然而然,何香菱也必然脱不开身。 何香菱没有闲时间,又如何赴赵弧的约呢。 晚饭时,陆青青正同陆兰兰陪着爹娘一道用膳,一家子忽被屋外传入的熙熙攘攘声吵到。 陆青青本来一边吃饭一边想象,等鲁王世子来提亲时,自己该做些什么呢,思想放飞之际,却被突然入耳的嘈杂声打断内里所想。 陆兰兰不耐地说,“这是干什么呢,还要不要人吃顿安稳饭?” 陆兰兰放下筷子起身出屋去查看外面出了什么事,一脚跨出门槛,却瞧见一帮人朝他们所居的院子而来。 大伯母陪同着一位扮相华贵的妇,那妇人一边走一边哭,随她们一道的,还有一群丫鬟婆子。 陆兰兰被这架势弄的怔仲,都还没捋明白怎么一回事呢,一帮人便已近前。 陆晨夫妻和陆青青也起身出来屋子门口,不及他们说话,那位被何香菱陪同的华贵妇人,红肿的眼睛扫了下,便把视线投给了陆青青,“你就是那个女人?” 她的这一问问的一家四口不明所以,陆青青她娘朝前一步,道:“这位夫人,请你注意说话用词,我家女儿还未出阁……” “你还知道你女儿未出阁,啊?她干的那些事,哪像清白女子干下的。”华贵妇人扯开嗓门,打断陆青青她娘道。 何香菱任何话都没说,就立在边上看着。 陆青青拉扯住母亲往前一步,“这位夫人,小女哪里得罪你了?我不认识你。” 那妇人没回答,而是抬手一巴掌,直接甩到陆青青脸上,这一巴掌打的着实不清呢,陆青青被打的头晕耳鸣,陆晨夫妻,还有陆兰兰则大惊。 陆晨把女儿推到后方,他堵在妻子女儿面前,对上那妇人,“你是何人,竟敢来宰相府里撒野放肆。” 眼睛红肿的妇人怒道,“我放肆怎么了,我今天不但要打她这个贱人,我连你们也不会放过,既然你们不愿教女儿,那我就来替你们好好的教一教。”说着,她又举起手,准备朝陆晨甩耳光。 陆晨岂会由着被一个女人打,他一把捏住朝自己扇来的手。 挡开对方,陆晨也怒了:“在下虽寄居宰相府,但在下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陆晨问何香菱道:“大嫂,你能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么?” 何香菱瞅了眼陆青青,为难道:“二弟呀,这个你得问青青,哦对了,我先给你介绍下,这位夫人乃鲁王妃,咱老爷见了王妃,也得也王妃几分薄面的。” 闻言,一家四口再次怔住。 陆青青怔愣片刻眼眸大睁,这位乃鲁王妃,那不就是说,她为徐庆坤的娘。 明白了此人是谁,躲在母亲身后的陆青青过来,面朝鲁王妃见礼,道:“青青不知哪里得罪了王妃娘娘,还请王妃给个明确答案。” 鲁王妃身侧的嬷嬷替主子接过话,“陆小姐,你做了什么好事,难道自己不清楚,我家王妃没有下令直接拿你,已然是看在陆宰相的面子上,王妃娘娘亲自驾临陆府,当也是看在宰相大人的面上,你居然还在这里装糊涂。” 这边院落的动静惊动了府上其他人,陆老夫人扶着侍婢的手赶了过来,连将将回府的陆远,衣服都没见换的也来了。再加上其他听闻动静的人们,陆青青一家所居的院落周围,围满人。 陆老夫人拄着长拐过来道:“老身见过王妃。” 鲁王妃再是多么的想把陆青青撕碎,但在面对上了年纪的诰命夫人时,总归还是很恭敬的,鲁王妃止住眼泪、免去老夫人见礼,道:“既然老祖来了,那好,本王妃今日朝老祖讨要个说法,这个陆青青毒害我儿,还请老夫人主持公道。” 围观者吸气,陆青青谋害鲁王世子? 这…… 不及陆晨夫妻说话,陆青青大声道:“我没有,我什么时候谋害过世子爷?” “你还敢说没有,世子爷中毒,半死不活,他这些日子多时和你碰面,每次与碰面,也只同你一起吃酒,不是你给我家世子爷下毒,还能有谁。”鲁王妃身边的嬷嬷似乎比主子还要怒,若非这么多人在场,老嬷嬷怕会真的扑上来撕扯陆青青。 陆青青诧道:“你说什么,世子爷中、中毒了?” “这种事我们怎可能诬陷你,况且世子爷,他也不会说假话。”嬷嬷提高嗓门道。 陆青青她娘抓住女儿肩,“青青,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娘,我,女儿……”陆青青结结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立在院落外的陆云媚静静望着这边一幕,听了半天听明白怎么一回事,陆云媚嘴角挑出冷笑,“这个陆青青平常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居然真的会干如此愚蠢的事!” 一侧墨菊言:“上次奴婢不过随口那么一说,她真的跑去买什么听话药喂给鲁王世子,小姐,看来那药确不是什么可信的东西。” 陆云媚原本思谋着,倘若陆青青弄来的听话药真的管用,那么她也一定要弄一点点回来,给陈王用上,但照现在情况看,不必了。 陆云媚没有多余心思看那头戏目,于冷哼中,她领墨菊返回她的香阁去。 这边,陆远问陆青青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世子爷中毒怎同你扯上了关系?” 陆青青脸色煞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还是鲁王妃身边的那位嬷嬷道:“陆大人,并非老奴多事,老奴看着我家世子爷长大,世子爷抱恙,如同剜了老奴的心头肉……若非世子爷中毒,恐怕大伙谁也不知道你的这位侄女,她可真是名符其实的大家闺秀。” 老嬷嬷把大家闺秀四个字咬的很重,任谁都能听出来,这乃反话。 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多数人的脑袋瓜也有点开窍了。诰命夫人回头,把围观的闲杂人等打发了,邀鲁王妃进屋说话。 一行人就近入了陆晨夫妻所居的正堂,这边堂屋虽不及前院大,但也不小,这么多人入了正堂,也能转过身。 那嬷嬷扶主子落座主位,她一边安抚主子情绪,一边把怎么回事细细道出。 陆青青脸色煞白到最后,成了无一丝血色。 听完那嬷嬷所言,陆晨扭头瞪向女儿,“她说的是不是事实,你当真给世子爷的酒里下药?” 陆青青再也端不住,忙跪倒父亲面前:“爹爹,女儿只是、只是想让世子爷快点来提亲,没别的意思,女儿岂敢毒害小王爷!” 听女儿亲口承认,陆晨恨不能一脚踹上陆青青。再听女儿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来,陆晨不止想踢陆青青,更想甩陆青青一耳光。 何香菱挨着老夫人平静而立,老夫人则一脸惊吓,青青在她眼里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娃,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老夫人也被陆青青的一番话弄的脸上无光。 这里面也唯有二房夫人的心,一直是向着女儿的,无论女儿做了什么,女儿终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怎能瞧女儿受这么多人白眼。 二房夫人同女儿跪在一起,朝上首而坐的贵妇叩头,“臣妇教女方,千错万错都是臣妇的错,但求王妃饶恕青青不懂事。” 鲁王妃此人脾气火爆,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刚一入门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气头上的,今日亲自来此,一是看在陆远的面子上,二也是王爷给她有交代,陆远不能轻易得罪。 鲁王妃道:“本王妃今日来你府上,不是为难令爱,而是她给吾儿下毒乃事实。但我也明白,陆青青胆再大,她定不敢明目张胆的给皇室子弟下毒,她必是被人利用,我现在就想知道,是谁叫她下的毒,王爷说了,捉住真正的下毒者才能放过陆青青。” 陆晨扭头朝女儿,“快说,你从哪里弄来的毒药?” “爹爹,我……”陆青青踌躇,该如何解释她从哪里弄来的药。当时只是听墨菊说,那个宅子出售这种药,可自己买过药以后,那宅子晚上就被官兵端了,现在说出来,会不会惹祸上身? “我什么我,我在问你话呢,你从哪来弄来的药?”陆晨吼道。 陆青青衡量片刻,事已出了,总得想办法把自己腾干净,如今已是大祸临头,还管那些干什么,陆青青心一横,得得笃笃告知众人,她从哪里弄来的那种药。 陆远和陆晨对视,陆青青所言的那地方,居然是藏匿六皇子和陆文麟的宅子。 陆晨抓住了问题中的关键,“买药不去药铺买,你怎知的那个宅子里有药卖?” “是二姐身边的墨菊说的……女儿认识世子爷许久,世子爷给女儿承诺,会着人上门来提亲,可过了这么久,都不见世子爷兑现承诺,女儿便生了心急,才想着用什么办法让世子爷兑现承诺,爹爹,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有加害世子爷。” 那老嬷嬷嗤之以鼻,“居然上赶着往上贴的,如此的不庄重,哪里配得上我家世子爷。” 任谁都不满老嬷嬷所言,可此人毕竟为鲁王妃身边的人,鲁王妃不说话,却全由这老嬷嬷发言,这便说明鲁王妃也是认定老嬷嬷所言的。况且这老嬷嬷也没说错,的确,哪里有姑娘家上赶着往上贴的,贴不上,居然用运下三滥的手段。 何香菱同样嗤之以鼻,不过她更恨的是,陆青青居然把云媚扯了进去。 何香菱往来一步,“青青,你说是墨菊告诉你的那个卖药的地方,墨菊天天和云媚呆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从哪里能知道,那种药在哪买,你不要乱拉无辜。” 陆青青自是懂大伯母的话中意,不就是怕自己给她女儿身上溅泥点子么。 她当下管不了那么许多,陆青青朝上位鲁王妃叩头,“小女所言句句属实,王妃若不信,可以唤墨菊来,小女愿同墨菊当面对质。” 何香菱牙缝吸入凉气,真没看出来呐,这个陆青青竟如此的油盐不进。 何香菱拳头紧了又紧,瞪陆青青一眼,打发跟在身边的小丫头去唤墨菊,翠竹望着兰芝背影,心头泛浓浓的不是滋味。 夫人答应让自己跟着赵弧,可第二天她回府来,夫人身边居然多了个小丫头,这段日子,夫人干什么,多时候指派那丫头,而将她晾在一边,翠竹心头不是滋味浓,却也老老实实。 兰芝去了不久便返回,她随在陆云媚主仆身后进来,入得正堂里,兰芝又到何香菱身边端立。 陆云媚主仆朝上首见过礼,陆云媚大方询问母亲出了什么事。 何香菱道:“青青说,她买什么药给鲁王世子吃,而她买那药的地方,是墨菊给她指的,所以叫你们来,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陆云媚揣着明白装糊涂,“哦是么,”她脸稍侧过点,问:“墨菊,可有这回事?” 墨菊弯腰:“奴婢惶恐,奴婢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都是找咱府上的大夫,从来不会出府去买药,又哪里晓得青青小姐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呢。” 跪地的陆青青“噌”的站起来,怒目瞪向墨菊,“明明就是你告诉我,有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听话,我才信了你的话去买了那种药,你现在怎么不敢承认。” “青青小姐说话要讲证据,奴婢天天跟着我家小姐,你诬陷奴婢无所谓,但奴婢是跟着我家小姐的,我若承认下,这不就是说我我家小姐有问题,这种事奴婢可不敢乱应承。” 陆云媚啥话也没说,她扭头看了眼陆青青,狠狠的将其瞪了眼,陆青青真当她陆云媚是傻子么,最早那时,陆云媚就看出来陆青青不是好鸟,只不过陆青青没有妨碍过她,所以她也就没有解开陆青青的假面具。 但自从雾园青鱼宴上,出了下毒的那事之后,陆云媚慢慢的想明白,这个陆青青已经把黑手伸向了她。 看透陆青青这个人,陆云媚使了一出将计就计,她就等着有这么一天到来。 内里期盼今天这就来了,所以陆云媚静立一旁,她现在就想看看,陆青青还有何难耐同自己斗,想阴她陆云媚,你陆青青还嫩的很。 陆云媚虽未说话,但陆青青看明白了,陆云媚不说话才是高明,此刻的自己成了疯狗乱咬人,指望她们主仆帮自己,根本不可能。 二房夫妻当瞧明白了陆云媚主仆这是何意,这个陆云媚小小的年纪,心思居然这般歹毒。她不说话,这便是把女儿往绝路上逼。 陆青青他娘站起,扯过女儿道:“既然人家不承认,这事咱们自己承担。” 鲁王妃终于又发声,“你们承担?你们以为陆青青的命有多值钱?你们如何承担的了?吾儿的命用她十个也换不来。” 陆老夫人急了,不管陆云媚还是陆青青,这两孩子都是她的孙女,她自不能看孙女遭难,陆老夫人道:“王妃,老身敢问一句,世子爷现在如何了?” 止住眼泪的鲁王妃,泪水当即又溢出,“吾儿现在吊着一口气,也许今晚,也许过不了今晚,亦或许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垂泪人吸口气,“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她,好,既然你们愿意承担后果,很好,我会让你们知道知道谋害世子爷的下场。” 鲁王妃扶着嬷嬷手站起,朝门口喊一句来人,便见随行的侍卫进来两人。 这二人听着主子令,就要上手来捉陆青青,陆晨急道:“王妃,我们会承担应有的罪责,但能否先听我说一句。”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本王妃现在只是才拿了陆青青,如你们一家想一并承担罪责,那好,我现在就回王府去求王爷,将你们一家全部抓起来为吾儿陪葬。”说完,鲁王妃便要走。 恰这时,处于焦急中的陆青青忽地泛起恶心,那股恶心劲不住往上反。 陆青青的突然变化使得众人噤声,本来要上手捉人的两侍卫暂时停下。 在场的女人不少,陆青青的模样令一帮人怔住。 鲁王妃道:“你怎么了?” 陆青青捂着嘴干呕了好半天,也没呕出什么来。 何香菱望着陆青青凤眸微眯,陆青青她娘也觉到不对劲,还是鲁王妃身边的老嬷嬷说了句,“这似乎是害喜的症状。” 害喜二字使得众人脸色各异开,若平时,鲁王妃绝对会朝未婚先孕的女子投去嗤之以鼻,然这阵她却没有,她让人快去传大夫。 陆府大夫连忙赶来这边,经大夫号脉,陆青青果然有孕在身,这消息如惊雷般的绕在了众人头顶上。 确定自己怀孕了,陆青青的脸又再度的白了几分,瞧爹娘极其惊愕的眼神,陆青青心一横,又一次跪在了鲁王妃面前。 “王妃娘娘,这就是小女急着要让世子爷来提亲的原因,小女信了世子爷的话委身于他,可世子爷只嘴上说,却从来不付诸行动,小女才动了歪心思,小女求王妃一定要为小女做主。”陆青青深情泪下一番,把原本该她承担的责任,转嫁到了徐庆坤那去。 再看鲁王妃,她此刻声音带上颤抖道:“你肚里的孩子,当真为吾儿的?” “这种事小女怎敢有欺瞒,世子爷再三给小女承诺,小女年幼不懂事,听信了他的话,才和他、和他……小女知未婚先孕于女子来说乃奇耻大辱,也明白,经这次,我往后再无颜活于世上,倘若王妃娘娘不与小女做主,那么小女就带着这个孩子去死,那样,也算小女对得起世子爷了,呜呜呜……” 鲁王妃晓得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儿子不娶亲,却独爱留恋花丛,鲁王妃见儿子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便事事由着他,男人么,不风流岂不枉费少年好时光,所以陆青青说的话鲁王妃是信服的。 瞧跪地女子哭的深情,鲁王妃收了要将陆青青如何的心思,况且这女子还怀着儿子的骨肉,儿子目前能不能活是个未知数,倘若就这样把儿子的孩子弄没了,儿子这一脉岂不绝了。 老嬷嬷最会察言观色,只瞧主子一眼,便明白了主子想什么。 主子想要那女子肚里的娃娃,但又不想饶恕陆青青,老嬷嬷神思转几转,轻轻道:“王妃,世子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世子爷向来言行端正,如今这位小姐说她怀了咱少爷的孩子,依老奴看,那也是她不检点,要是心思正的闺女,咋可能被男人说说就委身对方呢。” 陆晨恨不能冲上去,将那老不死的狠狠捶一顿,陆青青她娘也有撕扯那老不死的心。 遇事向来不怎么争的二房夫人,一把把女儿拉起来,“好,既然王妃认定我家女儿不检点,那好,青青肚里的孩子我们会处理掉,之后,我把女儿送去庵子里让她出家为尼,着她为世子爷一世祈福,倘若世子爷真的挺不过来,就让青青陪葬,王妃意下如何?” 陆青青觉到母亲捏她的手,当即反应过母亲此言何意,她顺母亲的话接道:“王妃若认定小女是不检点的人,无论你杀了我,还是让我去为世子爷祈福,小女全凭王妃发落,但求王妃定要还小女一个公道。” 陆云媚暗暗冷哼,眼看陆青青要完蛋了,她居然怀上了徐庆坤的孩子,这风还真是往她那边吹呢。 再瞧那鲁王妃的脸,陆云媚瞧的出来,鲁王妃很在意陆青青的肚子。陆云媚看向母亲,见母亲给她摇摇头,陆云媚便没多事的立在原处看戏。 鲁王妃平息下,缓缓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吾儿已成那番模样,权当本王妃为吾儿积德,你既已怀了我鲁王府的种,那好,过两日,本王妃会派人来提亲,你做好出嫁的准备吧。” 093:齐云观里 撇下话,鲁王妃扶老嬷嬷的手,让过堵在门口的众人而去,两侍卫随在主子身后一道离开,留下陆府众人面面相鄙。 “娘,我没听错吧,鲁王妃说让姐姐做好出嫁的准备?”从头至尾没有说过话的陆兰兰问道。 子不及二房夫人答话,这会子反而是陆云媚接道:“你没听错,鲁王妃马上会派人来提亲。” 陆云媚的话听着轻松无比,然而她这轻松无比的话语听在陆青青和她爹娘耳朵里,却是极度刺耳。 陆青青手抚肚子,内里不断起伏开,心心念念想要嫁给徐庆坤,然而目的马上就要实现了,陆青青此刻却怕了。 她扭头拉住母亲衣袖道:“娘,鲁王妃说会派人来提亲,她这提亲是何意思?” 何香菱笑道:“还能什么意思,让你过门呗,青青呀,你可真是命好,给鲁王世子下毒不但没事,还要马上入鲁王府了,你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何香菱此言除了陆兰兰没有立刻明白过,其他人都懂,鲁王妃派人来提亲不假,至于陆青青嫁入鲁王府以后,是以正妻身份、还是以妾的身份入门,那可就不好说了。 其实不用多想都已知结局如何,陆青青如今别说做妾,就是做奴婢,她也得过去鲁王府。 陆青青她娘自品出了何香菱的话中意,她捂着嘴、眼泪往外溢。 本来护着孙女的老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再什么话都没说,她扶下人的手拄着拐走了。 陆远给兄弟说了两句话,袖子一甩转身而去。 何香菱扯过闺女,道:“咱们也走,云媚呀,你可是娘的骄傲,千万别学那些个不三不四,你的将来尊贵无比……”何香菱扯着女儿越走越远,直到娘俩拐过院门外,她们娘俩的说话声才再也听不见。 前一刻熙熙攘攘的正堂此一时凉下来,陆晨踱至女儿面前,把陆青青上下打量,他抬手照陆青青脸上一巴掌,陆青青被这一巴掌打的直接摔倒在地。 “老爷,你干什么。”陆青青娘一把扯住丈夫胳膊。 倒地的陆青青一手捂脸的举目望着父亲,从小到大,爹爹莫说打她,连戳她一指头都没有戳过。 陆青青隐忍往下流的泪,她缓缓的爬起来又跪倒,朝陆晨叩下一个头,“女儿有辱家门,女儿任由爹爹责罚。” “老爷,青青有孕在身,你不能罚她。”二房夫人连忙道。 陆晨冷哼,“若不是怕给不了鲁王府交代,我真有心打死你个贱种。” 贱种? 陆青青被这两字弄的耳朵疼,爹爹居然骂她贱种,陆青青隐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泪珠顺眼角滴落下来。 一家四口原本是围坐一起吃晚饭的,现哪里还有吃饭心情,陆晨狠狠的剜了跪地之人一眼,背手身后大步而去。 二房夫人拉扯着陆青青,让女儿起来。 陆兰兰多时总与姐姐唱反调,但看姐姐连挨两回打,她当下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和母亲一起扶着姐姐,往房间而去。 陆府里发生的事,隔日大早徐宁陆莲儿便听说了,这消息是妥格给她们送来,听妥格滔滔不绝的讲、昨天傍晚陆府发生的一幕,徐宁陆莲儿不住的咂嘴。 徐宁砸嘴的意思并非是意外,因为她早就晓得,陆青青把自己送给猪拱了,她咂嘴的意思,无非就是陆青青自时恶果来的这么快。 陆莲儿咂嘴半天,反而稍稍的对陆青青生出点同情来,鲁王妃即便派人过府提亲,又怎可能让陆青青以世子妃的名头入鲁王府,陆青青这一手好牌,被她自己打了个彻底烂。 “鬼大哥,你本事大呀,居然能探到陆府里发生的事,莫非陆府之中有你的眼线?”徐宁问道。 妥格端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道:“这事哪里需要眼线,昨儿鲁王妃去陆府,那么多人看着,即便陆大人想下令封锁消息,可人多口杂,想封掉悠悠众口根本就是不可能,我想探陆府的秘密,花点钱就能解决,还用的着眼线。” 细想想,妥格说的好有理。 陆莲儿说,“陆青青如何,她的事不是该咱操心的,咱得研究研究,接下来如何整倒夫人。” 陆府最近定然不会安生,陆府事一多,何香菱必然没有时间与赵弧碰头,想把她两弄一起去,委实有些难办。 三人躲在宅子里正寻思,大清早出去的青奎回来了,青奎手上提几样小吃,正好都没吃早饭,三人和青奎一道吃开青奎带回来的东西。 吃着早饭,妥格说今日鲁王妃或许就会派媒婆上门,倘若顺利,陆青青恐怕近几日便要出阁,她现在怀有身孕,想让鲁王府纳吉问相的迎娶,根本不可能。 听妥格所言,徐宁停下吃东西,“你们说,要是在那一天,被人抓住夫人和赵弧,会是什么状况呢?” 青奎道,“陆青青出嫁,陆府和鲁王府都不会大操大办,也许就派一顶红轿子就那样把人接过去,咱们那天出手,恐怕没什么作用。” 妥格细寻思,就算鲁王府派一定红轿子去陆府迎亲,宰相府毕竟嫁的是正牌小姐,而作为当家主母的何香菱,必是要出府送亲的,这乃大梁流传下来的婚俗。 妥格把自己的想法道出来,徐宁当即明白过妥格意思,“你想在那一天设计夫人?” 妥格点点头,“何香菱那天必然洋洋得意,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若在那天用点手段,让她和赵弧见面,必然会生一些状况。” 青奎附和,“我觉得这主意可行,小郡主和大小姐意下如何?” 陆莲儿和徐宁对视了眼,二人没有多寻思,早点解决了何香菱也能早点回家。 吃早饭的四人,一边继续吃着早饭,一边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 ****** 鲁王府的确很快派了媒婆上门提起,媒婆入府,话说的很清楚,鲁王府为世子爷纳妾。媒婆当不怕陆晨夫妻,女儿做了这等丢人的事,鲁王府愿意让你进门就烧高香吧,做妾已经很不错了。 陆青青的眼泪淌不止,她娘同样抹眼泪,可有什么办法。 无论同意不同意,陆青青这辈子已经被注定。若不同意,陆青青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嫁过去了,若能诞下麟儿,说不定凭着孩子,将来还能母以子贵。入了鲁王府,无论生男生女,女儿将来便算有了着落,可若不同意,难道眼看着女儿去死么。 二房夫人好言打发走媒婆,陪女儿一道流泪。 陆青青算计了这么久,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结局。 陆晨再气女儿,再是把女儿骂成贱种,可终归还是他的女儿,陆青青不愿意,陆晨直接拍板决定,就这么着吧。陆晨答应让陆青青作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舍去陆青青才能保住他们全家,倘若推三推四,只怕别说让陆青青作妾,他们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陆青青入鲁王府的日子就定在立秋那天。 因是以妾的身份入王府,陆青青被送上花娇之时,除了穿着新娘子的衣服,再就没多少嫁妆,小小的一个妾,若带丰厚的嫁妆入夫家门,娘家会被人笑掉大牙。 蒙着盖头的陆青青被从侧门送出,再被碧儿扶着上了红轿子,起轿一刻,吹吹打打的乐声响起来。 花娇前方行,何香菱所坐的马车跟在后。 何香菱推开车窗看了眼侧门口立着的陆晨夫妻,养的女儿不争气,怪得了谁。 何香菱一路送着新娘子的花娇到了鲁王府门口,又亲眼看着陆青青被碧儿扶着入了鲁王府后,何香菱才乘坐马车返回。 何香菱没有入鲁王府去喝茶,喝小妾的茶,何香菱觉得有失身份,何香菱怎么来的又怎么返回。 今日立秋,却是阳光明媚。 车架行至远离鲁王府的地方,打远处小跑来一人,那人挡在车架前恭敬询问可是陆夫人,随行车架旁的翠竹道:“正是我家夫人,你有何事?” 那人把一只小小的竹筒递上:“是夫人的故人,派我来把这个交给夫人。” “故人”二字,何香菱懂,翠竹也明白,翠竹手一抖,差点把对方交给她的竹筒扔在地上,何香菱推开窗子道:“什么事?” 翠竹双手将竹筒递上。 瞧何香菱接过东西,送来此物的那人弯腰作一揖退下。 关闭车窗,何香菱取出竹筒里面的纸条展开来看,看清上头所书,何香菱双颊发烫,这个赵弧说话传信越来越直白,这张纸条上的笔迹何香菱认得。 把字条收起来,何香菱靠在车厢壁上心思活络开。 把翠竹已经赏给赵弧,按说该放她出府才对,但何香菱却一直把翠竹留在身边,她这么做,其实就是不想让二人时常在一起,何香还把翠竹留身边,无非就是因女人的那股子醋味。 马车再度启动,透过微敞开的窗户缝隙,何香菱看见了行在车架旁的翠竹。 何香菱寻思,要不干脆让翠竹随着赵弧去得了,如今身边有兰芝,伺候的心腹有一个就行,况且经过那此的事,翠竹心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头里活泛良久,何香菱吩咐车夫,改道去齐云观,赵弧字条上说,约她到齐云观一聚,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去齐云观聚聚就聚聚,聚完了,下来就让翠竹去吧,省得看见她天天晃荡眼前,叫人无时无刻心烦。 何香菱的马车改道往京城外的齐云观而去,妥格看的清清楚楚,第一步计划成功了,现在就看第二步。 赵弧也接到了何香菱的传书,何香菱要他在齐云观等候,赵弧便早早的来了齐云观。齐云观是一座废弃道观,这座道观里没有修行道士。 好些日子没见着翠竹,赵弧心里一直痒痒着,他来赴约前想好了,待会一定要让干娘同意翠竹出府,干娘虽把翠竹赏了她,可翠竹日日伺候在干娘身边,这样,他们和以前有何分别。 齐云观依山而建,是以这里的风景相当好,赵弧立在院中欣赏高山美景之时,听见背后传来动静,循声转头,瞧见干娘身后随行二人而来。其中一人是翠竹,而另外一个则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赵弧没多关注兰芝,他和翠竹视线触及的当即又别过,随即连忙迎上前,“干娘你来了。” 俩人收到的信上说,见了面之后都不要多说话,入厢房就是,所以二人没有问你找我啊之类的,而是顺顺的朝齐云观后头的厢房而去。 过去之前,何香菱给翠竹和兰芝安顿,叫她们守住观门,有人来了唤一声。 翠竹心头泛浓浓的不是滋味,大白天的守住观门,他们要干什么还用的着多想,兰芝并不懂为何要守门,她很老实往观门口而去,走了两步发觉翠竹没跟上,她叫了一声,翠竹才随兰芝一道出来。 妥格派出的人亲眼看着何香菱和赵弧入了屋,躲在后山暗处的盯梢者放出信号,接到信号,化身温良的妥格引着陈王、陆远,还有一大帮子人往齐云观来。 今日陆青青出阁,陆远刚忙往眼前事就接到传信说,陈王发现了陆莲儿的踪迹,陆远放下手头所有事物赶去见徐子谦。 陆莲儿乃他和发妻的嫡女,陆莲儿自幼被亏待,陆远一直心里有愧,现听说陆莲儿有了下落,陆远风尘仆仆的赶来同陈王碰面。 随同陈王到了附近,又碰上徐长逍,陆远是真的被设计了,而徐长逍呢,则是配合着徐宁他们演戏。 因为来的人多,不待兰芝翠竹反应,整个齐云观被一群人包围。 当看见齐云观门口停着陆府马车,再瞧观门口立着何香菱身边的两丫头,陆远眉头皱。 翠竹和兰芝压根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瞧见老爷朝他们过来。 陆远挨近了,道:“你们怎么在这,夫人呢?” 处于惊愣中的二人这才回神,兰芝缓和惊愣,脸色并无多大变化,然而翠竹脸色转换,陆远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徐长逍走上前来,“陆大人,这两丫头你认识?” “她们乃下官内人的侍婢。” 徐长逍说:“本王所知,尊夫人今日不是去送亲了么,既是去送亲,尊夫人的侍婢怎会在此。”徐长逍扭头看了眼马车又道:“难不成送亲结束了?” 翠竹忙说道:“没错,夫人已经送完亲,回府之时,夫人说想来这里游玩,所以就来了,夫人就在观内,奴婢这就去告知夫人。” 翠竹转身正要去通风报信,徐子谦过来道,“我们来此不是打搅夫人雅兴的,夫人游玩便游玩吧,我们来此之为寻陆大小姐。” 徐子谦言毕,徐长逍立马接道:“没错,我们来是为了找陆大小姐,和本王的义女,不是来打搅夫人的,你不必去专门告知夫人来迎接我们。” 翠竹心急,夫人要不要行迎接她管不着,然而翠竹想走走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帮人从面前经过。 温良入观之时给外头的人安顿,保护好这里的所有人,因有人“保护”,翠竹越发走不了,只得立在原处看着一帮人往里而行。 徐长逍晓得青奎的安排,他跟在徐子谦和陆远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绕过前院步入后边,徐长逍给兵将们下令,把这里的每间屋子都仔仔细细的搜。 再说入了厢房的何香菱和赵弧,入内才说了两句话,俩人浑身就泛起莫名躁动,因那躁动来的猛烈,二人再没说上几句话便抱在了一起。 何香菱自己也说不上,今日的她,为何会这般急不可耐。 因二人陷入不可自拔的忘乎所以中,所以并未听见门外发出的响动越来越近。 当兵将们推开屋子门一间间查看时,只听后院发出一声犀利呼喊。 推开这间屋子门的二人,谁也没料到屋中正在上演这样一幕。 陷入迷糊中的何香菱被一股子灌入的风吹的脑袋清醒过,再看门口立着那么多穿铠甲的人望着他和赵弧,何香菱当即被吓的差点胸从嘴里跳出。 她不自己发出的这一声呼喊把徐子谦、陆远,还有徐长逍通通的招了过来。 ****** 淼苑里,花娇和月婳为闭眼的陆莲儿擦洗身子,青青小姐早上出阁,下午小姐就回来了,只不过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小姐昏迷,直到晚上,小姐才渐渐转醒。 小姐回来了,夫人却再也回不来,到底出了什么事花娇月婳并不知,他们只晓得,老爷也是被人抬回来,老爷回来缓和过,当即写下休书休了夫人。 还听说,夫人的干儿子赵弧被老爷打惨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花娇和月婳只听说,并未亲眼所见,此刻听小姐言,二人张大嘴。 “小姐,这是真的么,夫人居然和弧少爷……”月婳完全不敢信陆莲儿所说。 “当时具体什么情况我真没看着,我和宁儿被关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我们被救之时,只晓得夫人和赵弧搞到了一块。” 陆莲儿和徐宁被事先被安顿在一处地窖里,徐长逍晓得他们的计划,便配合着演戏,抓了何香菱和赵弧的现目的便是达到,目的达到了,那么自然而然的,得接着寻找徐宁和陆莲儿。 人多力量大,那么多人搜,还怕找不见两个人? 官兵把齐云观一寸一寸的往过捋,总算找见了隐藏的地窖,陆莲儿徐宁人被找见,那么她们自然而然的便能顺利回家。 陆远寻回女儿,只是把女儿送回了淼苑里,他当下根本顾不上管陆莲儿。 他的老脸今日被丢尽,这会子人虽然躺在床上缓和下,脸色却一片煞白,陆文麟的母亲过来极尽安抚,才把陆远安抚住。 陆云媚得知了母亲的事情,当即从高高在上的贵小姐一落到底,完全没有想到过,母亲竟会做下那样羞耻的事来。 陆云媚哭红了眼,却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如今母亲被父亲关在哪她都不知道,想去看母亲一眼都无法。陆云媚想见母亲不为别的,只想当面问一句,她是否做下了那样的丑事。 再说齐王府,徐宁随徐长逍回到家,趴在自己的床上不住的捶打着床面笑。 绿秧为郡主担心好些日子,现瞧郡主不但回来,回来还如此的高兴,绿秧也为郡主感到高兴。 绿秧不知郡主因何高兴,但看郡主笑,她也随着郡主的高兴而高兴。 徐宁笑了好久才从床上爬起来,这次的事得多谢父王帮忙,要是没有父王,哪有今天的如此容易。 换过衣服,徐宁去前院陪父王一道用饭,席间,徐宁亲自为徐长逍倒满酒,感谢父王的鼎力相帮。 徐长逍的这顿饭吃的舒爽至极,看到女儿笑,他特高兴,尤其女儿给他倒酒,更令徐长逍高兴不已。 高兴之余徐长逍也害怕,害怕有一天,皇上来同自己争抢女儿。每每想到此,徐长逍又会陷入无度惆怅,望着女儿欢快的样子,徐长逍内里的酸涩涌上头。 ****** 何香菱被陆远关在了偏宅。 何香菱呆呆的坐在窗户前,透过窗棂望着外面的天空,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日怎么会和赵弧那么的情不自禁,情不自禁的一进门就搂到了一起。 窗前有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陆远给她的休书,回想那日所发生下的事,何香菱恨不能上吊。 然而她被送来这里安静寻思了两日后,何香菱打消了寻死念头。她还有女儿,她不能死,倘若自己死了,云媚怎么办。 何香菱知道,因为自己或许会连累云媚,所以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得确定云媚无碍,她再去死也不迟。 何香菱拳头捏的紧,出了十两金去买鬼门谷的人杀陆莲儿和徐宁,可那俩丫头居然活的好好的。何香菱甚至在想,难不成她们反过来买通鬼门谷的人,才活了下来? 即便不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徐宁和陆莲儿没有死,是以由不得她不信。 原以为没有人是她这位宰相夫人的对手,她看任何人不顺眼,都可以把他们从身边踢出去,哪料会是如今结果。 何香菱收回看着窗外天空的视线,拿起搁在桌上的休书。 自己什么都没了,所以她更不能死,那些妨碍了自己的人都还没有死,她凭什么要先去死,陆莲儿徐宁,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哭着看我笑! 094:退亲赐婚 皇宫里,吕贵妃的盛泽殿中,徐子谦同母亲坐在一起用膳,饭过三巡,徐子谦说道:“母妃,我想退了与陆云媚的这桩婚事。” 提筷的吕凤萍一顿,便说道:“好,母妃没意见。” 吕凤萍怎可能有意见,她若是何香菱,恐怕会以死谢罪。 吕凤萍听说何香菱的事以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何香菱居然同干儿子搞到了一起,这种事已不是有辱门风那么简单了。 吕凤萍自不会让儿子娶那种女人所生的闺女,徐子谦就算不提,她也会提出退婚,,所以她连想都没有想便同意下。 吕凤萍喝完最后一口粥问道:“你可想好了,退亲之后娶谁家的姑娘?” 徐子谦放下筷子起身绕过桌子,跪倒吕凤萍眼前,“儿今日想说的就是这事,我想迎娶陆大小姐……” “你娶谁都行,但就是不能娶陆莲儿。”徐子谦话未说完,吕凤萍便打断。 “为何,母妃既然说我可以娶任何人,那为何不能是陆大小姐?” 吕凤萍持帕擦擦嘴,起身绕过桌子,道:“不为什么,反正你不能娶她。” 徐子谦沉寂片刻,“母妃不准我娶陆大小姐,可是因她母亲乃娄皇后表妹的缘故?” “没错,她娘是娄红玉的表妹,我讨厌娄红玉,所以只要和娄红玉有关的,我通通讨厌,子谦,你若真心孝顺我,就和那个陆莲儿断了。” 徐子谦缓缓站起,“母妃,娄皇后失踪已十年有余,她如今妨碍不到你,你为何还要将其念念不忘?陆莲儿恐怕连见都没有见过娄皇后,你把对娄皇后的不喜强加别人身上,是否有些……”说到此,徐子谦打住。 “有些什么?”吕凤萍看着儿子道。 徐子谦答非所问道:“母妃如今执掌六宫事宜,已是有实无名的皇后,用得着再记恨娄皇后么?” “你懂什么,有实权又怎样,我终归为你父皇的妾,我只有坐上皇后之位,才是正儿八经的正宫娘娘,才是你父皇的妻,若非那个女人霸着皇上的心,我哪里会受如今的这份委屈。” 徐子谦觉得母亲不可理喻,本来还想说什么,此刻他噤声了。 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徐子谦说:“既然母亲不喜欢陆莲儿,那儿臣不再说迎娶她的话,也请母妃别再给儿挑女人。”说完,徐子谦转身便要走。 “子谦,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和母妃决裂吗?” 离去的徐子谦步子一顿,背对吕凤萍说道:“母妃放心,儿依旧会尽孝您膝下,但儿除了陆莲儿之外不会娶任何人,也请母妃不要逼迫,儿子从来没有求过母妃什么,这一次,只求母妃莫要再逼儿臣。”抛下话,徐子谦大步离开。 吕凤萍步子虚晃,一把扶住手边桌子。 彩艳过来扶着主子坐到凳子上,吕凤拉住彩艳的手问道:“你说,我不让他娶陆莲儿做错了么,天下女子那么多,他为何偏偏看上了陆莲儿?” 彩艳降低身子,半跪吕凤萍身侧,一边给她捶腿一边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本宫听着呢。” “娘娘,奴婢倒有点不同的见解,您不让殿下娶那陆莲儿,殿下他便会越想娶,如若您答应殿下,让那陆莲儿过门……” “什么,让本宫同意陆莲儿嫁给子谦?”吕凤萍脸色突变。 “娘娘稍安,奴婢的话还未说完呢……殿下无论娶谁都是娶,您总得让殿下成亲,殿下只有心安了,才能踏踏实实的朝着娘娘期盼的那个方向发展,既然殿下看上了陆大小姐,娘娘何不大大方方同意这门婚事,若因那陆莲儿,反而伤了娘娘与殿下的和气,这不就得不偿失了。” 彩艳一番话说的思理条明,吕凤萍微微点头道:“你接着往下说。” 彩艳清清嗓子,接道:“陆大小姐过门了,她就是您的儿媳,婆婆要她这个儿媳来身边尽孝,奴婢想她也不会不来吧,那时,她不就得由着您,捏扁搓圆了么。” 吕凤萍缓缓站起来,彩艳停下捶腿,随主子的站起一道站起。 吕凤萍望着殿门沉思片刻,“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和儿子拗着,伤的是我们母子间的和气,子谦既然喜欢陆莲儿,我要成全了他,他不就得好好的感谢我这个当娘的了么。” 琢磨明白,吕凤萍坐回桌前接着吃、还没吃完的饭,确实,为一个女人伤了他们母子之间的和气不值当,既然子谦喜欢,那就成全他。 彩艳说的不错,作为婆婆,要陆莲儿来身边尽孝,难道她还敢反驳。捋通顺,吕凤萍的气性当即消下去,面前粥碗已空,她说道:“再给本宫盛一碗粥来。” 彩艳连忙下去端温在炉灶上的瓦罐。 ****** 陆莲儿如今成为宰相府里真正的大小姐,她毕竟乃先房掌家夫人的嫡女,如今没了夫人,陆莲儿身子恢复后,日日伺候在父亲身边,如此博得了父亲垂怜。 陆莲儿这般孝顺父亲,其实心中也是存着愧疚的,父亲一夜之间苍老许多,只因亲眼看到那一幕,从而受到打击。 陆莲儿对父亲有愧不假,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若不揭穿何香菱,父亲还要被蒙在鼓里许久,若等父亲再上些年岁,那时才让父亲晓得身边人的嘴脸,到时爹爹恐怕更承受不住打击。 陆莲儿伺候父亲身侧,陆文麟也天天绕于父亲膝下,秋凤更是每日极尽心思照顾,有大伙的齐心协力,陆远终于走出蒙在心上的那层阴影。 目下气候并不见有多凉爽,天气炎热,陆文麟建议去曲风城小住,曲风城和京城挨着,曲风城环境宜人,爹爹在那小住一段时日,等身子彻底恢复了,再返回京城也不迟。 陆远听了儿子建议给皇帝告假,带着秋凤去了曲风城小住,陆文麟护送爹娘前往曲风城,是以这些天他不在府上。 永昭帝晓得陆府出下的事,接到陆远告假,当即准奏,他还安抚一番陆远,说彻底养好身子再回来。 宰相府里,陆莲儿现名副其实的当家做了主,府上下人对大小姐极其尊重,老爷不在家,如今也无夫人,府上有任何事,下边的人只得请示大小姐。 今日难道凉爽下,陆莲儿领着花娇、月婳逛园子。 主仆三人行至陆晨一家居住的院落附近停步,陆莲儿装作无意的看向那边,她记着要帮鬼门谷主找画的事,可又不知谷主要她寻的那幅画在哪里,陆莲儿觉得这事有点点难办。 没忘记找画的事,陆莲儿也没忘记鬼门谷主说,二伯是隐藏在陆府里的一头饿狼,因记住了谷主所言,陆莲儿很留意二伯一家。 但留意这么久,却一直没发现二伯有异常。 非要说哪里不对劲,就是二伯和二伯母不怎么出来他们所居院落。 他们不但不怎么出来逛园子,甚至还甚少出陆府大门。 二伯有职在身,即便他所任这个执事不是多么大的官,难道不需要去忙么,每日呆在家里做什么?晃荡于附近的陆莲儿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陆莲儿思谋着要不要去二伯屋里坐会,恰这时,打前院小跑来一小厮,那小厮到了陆莲儿跟前停下,缓口气说:“小姐,陈王殿下来了。” 陆莲儿稍有怔仲,陈王来了! 陆莲儿改道朝正厅,行至正厅附近,却瞧徐宁冲了出来。 徐宁一把拉住陆莲儿,“姐姐,想我了没?” 陆莲儿抿嘴笑,“怎么没想你,我还奇怪最近怎不见你来,你若再不来,我就要去齐王府找你玩了,”陆莲儿瞅了眼正厅那头,道:“你和殿下一块来的?” “你说陈王殿下呀,不是,我刚到门口便碰上了他,就和他一块进来了,走,他这会正等着你呢。” 正厅门口同陆云媚打个照面,陆云媚现一脸憔悴。 瞧见陆莲儿,陆云媚憔悴的面上生出恨不能要吃人的意思,陆莲儿走上前,将其上下一打量,便扭头先入了正厅中。陆云媚挍着帕子狠瞪陆莲儿,无论她多么想掐死陆莲儿,终得抬步跟上前行之人的步伐。 正喝茶的徐子谦瞧人到齐,他客套两句说道:“我今日来府上是传旨的,请两位小姐接旨。” 陆云媚、陆莲儿同时跪倒,二人的婢女虽然立在正厅门外,但也得随主子的跪倒而跪下。 徐子谦给立一侧的太监使眼色,太监走上前,展开拿在手上的圣旨宣读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徐宁听清楚了太监宣读的圣旨,这道圣旨居然是废除陈王和陆云媚婚事的,徐宁别提有多开心,这个陆云媚终于被挪地方了。 匍匐地面的陆云媚听清太监嘴里话,瞬间直起身子,随即又瘫坐地面上,她的视线对上徐子谦,徐子谦却只是背手身后望着远处,眼神往她身上落都没落一下。 徐子谦本是一个彬彬有礼之人,这一刻表现的这般冷硬是因为,他已晓得陆莲儿的失踪乃是何香菱捣的鬼。 何香菱花十两金买通鬼门谷的人杀陆莲儿和徐宁,有其母必有其女,陆云媚不会不知道她母亲做下的事,此刻的陆云媚无论是何脸色,徐子谦都不想看一眼。 太监宣读完第一份圣旨,又接着念第二份,这第二份是给陆莲儿的。 陆莲儿怔住,瞧徐子谦给她笑着点头,陆莲儿静下心来听小太监念圣旨。 直至小太监的圣旨念完了,陆莲儿还没走出惊愣,还是小太监说了句请大小姐接旨,陆莲儿才又看向徐子谦。 她没听错吧,皇上居然给她和陈王赐婚,望着陈王带笑的脸,陆莲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呢。 徐宁道:“姐姐,快领旨谢恩呐。” 处于怔愣中的陆莲儿看着徐子谦,面上渐渐的起了丝红晕,磕头领旨谢恩过,徐子谦弯腰扶起她,“莲儿,翻过年立春,咱们就成亲。” “不是说要我为太皇太后守孝么,怎么来年就要成亲呢?” “这个源于我母妃,母妃说她梦见太皇太后,老祖宗给她托梦,说无需我们再为她老人家守孝,所以父皇就把咱们的婚事,定在了来年春。” 徐子谦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母妃居然会同意他和陆莲儿的婚事,不光同意,甚至去到父皇面前求得恩准,让自己和陆莲儿快点成婚。 至于是不是母亲真的梦见了老祖宗,徐子谦不在意,只要能娶陆莲儿,徐子谦除了高兴就是高兴,当下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瘫坐在地的陆云媚听明白了徐子谦所言,尤其再听懂,还是吕贵妃求的皇上,陆云媚眼泪往外溢出不停。 她扶墨菊的手缓缓站起,先看看陆莲儿,再看看徐子谦,陆云媚没说任何话,将二人打量一阵,她转身朝正厅外冲去,墨菊跟上了小姐步伐。 没有谁理会陆云媚,徐子谦甩掉了该甩的包袱,陆莲儿也算彻底的达到目的,陆莲儿已完完全全胜利,还管陆云媚作甚? 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往后只要不招自己,陆莲儿不会如她原先那样对待自己,从而去对待她。 徐宁替陆莲儿高兴,莲儿姐姐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如今不但夺回属于她的一切,还得了皇上给她和陈王殿下的赐婚,来年嫁入陈王府,与心爱之人比翼双飞,莲儿姐姐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徐宁本来是找陆莲儿玩耍的,现瞧陆莲儿同陈王似有说不完的话,徐宁没有再打扰他们,徐宁悄悄退出正厅,立在正厅门口看一圈,随陈王来的人不少,怎没见温良。门口和陈王遇上之时,就没见着温良,这会子依旧没看见他,想来他该是有事在忙。 陆府今日有点忙,徐宁给守在门口的花轿月婳打了声招呼,便朝大门口而去。 她出门,正好瞧见骑在马上的温良翻身而下,才念叨他呢,这都准备走了,居然瞧见温良现身。 徐宁朝大步而来的人迎上,正要问候他呢,哪想温良看都没看她,直接跨过陆府大门槛而入。 徐宁诧异,这家伙怎么装眼瞎,她一个大活人立这,这家伙连看都不代看自己一眼的就去了。 徐宁暗骂,什么玩意,记着他呢,他却装不认识自己,下次再见着他,自个也装一回不认识他。 徐宁暗暗的哼一鼻子,朝等候的车架过去。 站在陆府对面巷道里的妥格,把陆府门口一幕看的清楚,虽然那边与这边有些距离,妥格却把徐宁脸上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妥格暗乐,这丫头看来对温良有点意思呢,要不然温良没理她,她咋会一脸不高兴。妥格一手肘墙上,宁儿若既喜欢温良又喜欢自己,小丫头还有点小花心呢。 不过再一想,这个花心的小丫头喜欢的终归是自己,妥格又释然,她花心,心也没花到别人身上去。 目视齐王府的马车从眼前经过,瞧车架走的不是回齐王府的路,妥格想了想跟上。 徐宁让车夫赶车往金哲园,赛诗会的时候,金哲园里人多热闹,那一天园子外面还有人把守,但过了那个日子,金哲园是开放的,谁都可以进来这里面游玩。 徐宁来金哲园直接去到那个种满花朵的园子里,她想一个人静静,打发了绿秧,让绿秧自己去玩,呆会了,在金哲园的门口汇合就成。 独自漫步花园里,闻着百花沁香,徐宁心头泛起无数思绪,莲儿姐姐夺回了一切,也马上要嫁入陈王府,莲儿姐姐的心愿已达成,自己的心愿何时才能完成呢。 来到京城这么久,都还没机会找那吕凤萍问一问,她为何要毒害母亲。 徐宁当下虽住着齐王府,每天吃着山珍海味,还享受着父王的时时关心,如今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徐宁却一直没忘记过,要找吕凤萍寻仇。 父王说他会帮自己报仇,但是不能急,此事急不来,急了只怕会坏事。 每每想起这些个,徐宁又生出很多不明白,父王这样帮着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因爱恋母亲,才要想方设法的给母亲报仇么? 无数思绪绕的人头疼,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把玩,因陷入想心事中,徐宁没留意有人正在靠近。 妥格悄悄的挨近,脑袋凑近徐宁耳后,“这么专注的,是在想我么?” 突然发出的声音吓的徐宁激灵,再听那声音就在耳朵边上,徐宁忙转脸,她转脸的那一下,嘴唇恰好与妥格贴在了一起,莫说徐宁没想到,妥格也没料到。 二人瞪大眼,徐宁连连往后退,妥格也往后退了一步,还好这里再没谁,要不糗死了,看清是谁,徐宁道:“你怎在这?”妥格今日没带人皮面具,他以本貌面对徐宁。 妥格倒是比徐宁镇定的多,他一根手指摸摸嘴,微微一笑,“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妥格的不在意弄的徐宁越发尴尬,脸颊发烫使得徐宁微微低下头,“你好歹也是大人物,难道一天很闲么。” “无论我是何人,说到底我也是人,是人就得有人的生活吧。”言毕,妥格朝徐宁靠近一步,“你方才想什么呢,想的那么专注,连我到了你身后都没发觉。” “没想什么,我闲来无事,就到这里来转转,我已经转完了,我要回了。”她要走,却被妥格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手腕被人捉住,徐宁想走走不了,只能转回脸来问,“你还有事?” 即便面上隐忍的很好,但微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妥格望着徐宁眼睛道:“没错,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了我要回去。” 妥格从怀里取出那个黄金锁,这个黄金锁是徐宁在鬼门谷给他的,妥格把东西取出来,又为徐宁挂在脖子上,“我把这东西物归原主,千万不要再随随便便送人,这东西既是你父王给你,一定要收好。” 徐宁低头看眼挂在胸前的物件,这是父王送自己的金锁没错,但这个金锁上面竟又多了一点儿东西,望着那个黑色圆环,徐宁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戒指,你把这个戴在身上,若万一将来遇见江湖中人有谁为难你,你只要把这个戒指亮出来,多数人都会给你面子。” 妥格把他的戒指和金锁串在一起,这样,只要徐宁一直带着金锁,他的戒指就会一直被徐宁留着。 徐宁的脸又红几分,望着眼前人,她又想起温良,下定决心只喜欢梁温,也就是妥格,可为何还是把温良忘不掉。 再记起前一刻陆府大门口同温良相遇,他居然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走了,回想起方才,徐宁就觉得内里堵的慌。 徐宁垂首咬着嘴唇思索的模样落入妥格眼,妥格抬手搭她眼前一晃,“你想什么呢?” “我没想什么,既然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徐宁将金锁贴身收起来,“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走了。” “急着走什么,不能陪我说会话么。” 徐宁举目,望向那个高出她多半截的少年,妥格的脸色一如第一次见他时,总是透着丝丝苍白。 回想与他第一次相遇,徐宁总觉当初救他那茬,就好似昨天发生过的。然而那毕竟是多半年前了,直到如今才晓得,被自己所救的人竟是鬼门谷主。 鬼门谷是江湖上一个另类存在,徐宁老早就知鬼门谷,但她从来晓不得,鬼门谷的掌门人居然是个年轻少年,想起那时,徐宁只觉戏剧。 望着妥格清澈的眼睛徐宁道,“陪你说话没问题,但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么。” “好,你说。” “在村子里我遇上你之时,你为何会受伤?” 妥格脸色忽生变,瞧他面色一瞬间起变化,徐宁忙道:“若不方便告诉我,就别给我说了,我知你们江湖中人,有很多事情都是不方便让外人知晓的。” 妥格微微叹口气,收起面上异色道,“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我那时受伤就是与陆晨有关,这便是我为何要让你帮我注意陆晨的原因。” 徐宁眼眸大睁,“是他伤了你?他、他不是什么朝廷的执事么,怎会和你们江湖门派扯上关系?” 095:天差地别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陆晨这个人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那一回我受伤就是受他暗算,幸亏我命大,逃出了他的手掌心,要不然,就没有你我的相遇了。” 徐宁从来没想过,与妥格的相熟居然拜陆二伯所赐,因为他才让自己和鬼门谷主相识,徐宁了然,“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妥格凝视远处阵阵,才说道:“宁儿,有些人和事,非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有关陆晨所有,你还是不要打听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徐宁的确没有追着再问,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好,我不问了,只要我晓得他不是好人就行,”顿了顿,“哦对了,你让莲儿姐姐帮你找的画,到底是一幅什么样的画,这个方便告诉我么。” “关于这幅画,我也不知画上的具体内容,但我晓得,找见这幅画之后,能揭开一段尘封的悬案,这幅现就在陆晨手里。” 这般回答弄的徐宁云里雾里,既不知画上的内容,又如何让莲儿姐姐找得见呢。 徐宁满面的疑惑妥格看在眼里,他猜出徐宁想什么,“放心,我既让大小姐帮我找画,自会给她提示,你就不要操心了。” 二人相聊许久,忽听绿秧的声音传来,徐宁扭头,瞧提裙的绿秧小跑着而来,“郡主,奴婢在门口等了你许久,你站在这干嘛?”她问道。 “我和朋友说会话,既然你过来了,那咱们走吧。”徐宁转脸准备给妥格打招呼,却再没瞧见身边哪有人,来回瞅了瞅,的确没了妥格的影子。 绿秧道:“郡主的朋友在哪,奴婢怎没看见?” “他刚才就走了,我见花开的正旺,就又赏了会花,咱走吧。”徐宁说。 转脸空子就不见了妥格人影,想来是他不想让旁人瞧见他,徐宁没有多寻思咋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这个问题,他武功那么好,来无影去无踪不是很正常。 主仆一前一后着,离开了站立处。 ****** 徐子谦在陆府里宣读完圣旨后,有人欢喜有人忧。 如今欢喜的人,毫无疑问乃陆莲儿,她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还把何香菱打的翻不了身,再得皇上下旨赐婚,陆莲儿的好心情不用说。 反观陆云媚,一夜间从天上落入地下,这样的打击对于她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来说可想而知。 陆云媚回房之后,趴在床上快有哭瞎眼的趋势。 墨菊于圣旨降下的那刻,立马对主子变了副神色,原想着二小姐嫁入陈王府以后,她能跟着过去做个王府大丫鬟呢,这下好,二小姐居然被退婚了。 墨菊跟着陆云媚回房了,便一个劲的左思右想,如何朝陆莲儿表忠心,由着内里的想法,墨菊光明正大的背了主,往淼苑而去。 先不提墨菊被陆莲儿怎么样了,反正陆云媚现在唯有想死的心。 伺候在房中的其她几位丫头,瞧二小姐哭成这样,谁也没有进屋来安抚,如今不比从前,以前跟着二小姐有的是无上风光,可现在呢,她娘不知廉耻被休,连她也被退婚,这要是再跟着她,将来指不定要吃何样的苦。 几个丫头躲在闺房门外商量着,要不她们也许找大小姐把,如今老爷不在,府里当家作主的乃大小姐。 大小姐被赐婚陈王,跟着大小姐,不比跟着二小姐有出路?就算不能伺候在大小姐身侧,最起码比呆在二小姐身边强。 几人合计商量,纷纷觉得有理,她们晓得墨菊已去了淼苑,她们现在也马上去,不能让墨菊一个人把便宜占了,几人说走就走,谁也没理会屋中哭泣女子。 陆云媚虽嘤嘤地哭,但屋子外头一帮奴婢的话,她听了个清清楚楚,趴在床上的陆云媚拳头捏的紧。一帮见风使舵的贱婢,你们怎么不去死! 无论陆云媚有多气,她们说的都是事实,高门深宅里向来如此,主子得势,奴婢奴才们就攀附,可一旦主子失了势,那些惯会趋炎附势者,只会攀附新主子。 陆云媚觉得她的人生完了,让她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小姐受这样的气,她如何受得了。 陆云媚扯下一溜床幔,踩着凳子将床幔做成的绳子挂在房梁上,母亲造下的孽已影响到她,只要提起母亲,她身上仿佛被溅了无数粪点子。 爹爹不理会就不说了,如今连婚都被退了,她的人生已经无光,还有什么可活的,陆云媚提口气,把脑袋往结好的绳子里面套。 恰这时,端着汤碗的兰芝进来,兰芝瞧见陆云媚的举动当即大叫,手上碗落地,她扑过来抱住陆云媚的腿,“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 因为兰芝抱住了她的腿,陆云媚如何也踢不翻脚下凳子,“你给我让开,让我去死。”陆云媚大吼道。 “小姐,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你就这样死了,不是让那些看你笑话的人越发的高兴么。” “我什么都没了,死了最起码还能给我留下点尊严,死了之后,谁爱笑去笑,反正我也听不见,你给我让开。” 兰芝抱住陆云媚的腿不松神,奈何求死之人心意已决。 兰芝终没能阻止陆云媚踢翻凳子,她被陆云一脚蹬开倒在地上,随即凳子也被陆云媚踢翻。 没了支持,被吊房梁上的陆云媚双脚乱踢。 兰芝连忙爬起来,取过针线簸箩里的剪子,搬过凳子踩上去,一剪子剪断了套住陆云媚的绳子。 陆云媚掉在地上,咳嗽不止。 兰芝腾开手扶住她,“小姐,你这是何苦呢,你若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将来还如何打败敌人?” 陆云媚的脖子被勒出了红印子,踢翻脚下凳子一刻,她就后悔了,原以为上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没料想死居然那么难。 她缓和了又缓和,才道:“我都已经这样了,还如何能打败敌人,我什么都没了,你要我如何打败敌人?” “小姐,奴婢虽未读过书,但也懂一个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若死了,你还有什么机会去打败那些给过你气受的人?奴婢被徐宁郡主赶出齐王府,那时流落街头,奴婢也有过想去死的心,可奴婢忍了下来,幸亏奴婢咬牙认了下来,才让我有机会遇见夫人,倘若我死了,不就错失机会了。” 陆云媚偏过头望着身边小丫头,母亲被爹爹休了一刻,她便把这个叫兰芝的小丫头留给了自己,当时觉得身边有那么多追随者,所以她压根没把这个小丫头看在眼里。 可现在,那些往日跟着她的“忠心”奴婢们,到了她落难时,一个个都跑了,反而是这个小丫头留在了自己身边。 被陆云媚定定望着,兰芝不明所以,她低头看了下自己,没觉自个哪不对,但瞧小姐只是看着她,再没别的动作,兰芝接道:“小姐,你一定要活着,奴婢之前伺候在宫里,宫里的争斗可比府里残酷了去,若遇上点打击都去死的话,宫里哪还会有哪些个不见血的争斗,小姐你一定要振作。” “看来我娘把你留给我,是要你来帮我的。” “夫人给了奴婢一条可以当人活的命,奴婢自会忠心小姐。” 陆云媚被兰芝扶着缓缓站起来,坐在一旁凳子上,“你说的那些我都懂,可现如今我什么都没了,我又如何翻得了身?” “小姐,如何翻身咱先不纠结,你只需记住唯有活着才有机会,倘若你死了,你再无翻身可能。不就是被退婚,既然无法嫁给陈王,那为何不嫁给皇上,嫁给皇上得盛宠的话,你或许还有做皇后的机会,将来陈王见了你,还得朝你磕头呢。” “你说什么,你要我嫁给皇上?” “小姐,奴婢这话无非打比方,我的意思其实就是,若小姐能寻到一位比陈王更有权势的男人,嫁给他不就有机会报了你所受的今日之辱,这话也许小姐不爱听,但小姐想报仇的话,唯有这一条路可走。” 兰芝的言辞确激起陆云媚胸中千层浪,当今世上比陈王更有权势的男人除了皇上还有谁,若不嫁皇上,就得嫁其他国家的皇室子弟,先不说能否嫁给他国皇族,倘若真的嫁进去,能不能让他国为自己报仇还说不上呢。 陆云媚心头起伏着,移步到梳妆镜前坐,望着镜中女子,陆云媚手抚上脸颊,她长有一张如此美艳的脸孔,不好好利用的确浪费了。 细想想兰芝说的一点都不错,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她连上吊都敢还怕活着? 镜中女子的玉颈被勒出红印,那道红印与洁白玉颈形成鲜明对比,看着那道红印子,陆云媚喃喃地说:“你们今天加持在我身上的,终有一天,我要通通从你们身上讨回来,你们给我等着。” 陆云媚拭去眼角泪,渐渐笑出来,这样的笑伴着泪珠滚落,别有一番凄凉美。 ****** “皇上驾到……”一道长长的太监通传声,打破齐王府清净。 永昭帝今日大清早来齐王府是要证实一件事,他要证实那个长的像红玉的丫头,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徐长逍早预料到,皇上有一天会来询问他宁儿的身世,原以为皇上调查总要一些时日的,哪想皇上动作居然如此快。 王府正厅下人们退出,厅中只永昭帝和徐长逍,二人一坐一立,安静半宿,永昭帝先道:“齐王,你给朕说实话,你收的义女她到底什么来头?” “皇上大清早的来臣府上,想必已调查出了宁儿来自哪里,既然皇上有了答案,还问臣做什么?” 永昭帝离开座位,踱至徐长逍跟前,语调颤抖道:“那娃娃她、她是不是、红、红玉的女儿?” 徐长逍转过身子望着厅门外,“她是否皇后的女儿又怎样,他现在乃我的义女,皇上若想宁儿安稳,还是让她住在我府上吧。” 永昭帝绕到徐长逍前方,看着他的眼睛言,“这么说,她是红玉的孩子了,她是朕的女儿,对不对?” “皇上,你想宁儿安稳长大,最好不要让人晓得宁儿乃你的闺女,你既查出来宁儿身世,那么必然也晓得皇后是被人杀害,皇后当年失踪必然不是平白无故,如今皇后的闺女来了京城,把她养在我身边,比养在你跟前要安全许多。” 永昭帝步子虚晃,他一把扶住门框,眼底瞬间涌上雾气,“宁儿果然是朕的孩子,她都已经长了这么大了。” 永昭帝永远不会忘记,皇后失踪那年刚刚有了身孕,那年他陪皇后去庙里为肚中的娃娃敬香祈福,可在返回途中,皇后便失了踪,他发了疯似的寻找皇后,皇后却再音信全无,皇后去了哪里成了他心上的一根刺。 十年了,皇后的音容笑貌一直印在永昭帝的脑海里,原以为今生只能活在回忆中,不曾想多年多年过去,女儿来了京城,“宁儿是朕的孩子,朕要带她回宫。”永昭帝缓和下说道。 “皇上,你省省吧,十年前皇后被人谋害,你无力保护,如今宁儿才那么大点,你带她入宫,你让她在宫里怎么活。我认宁儿为义女是因何,你应该清楚。” 永昭帝冷哼,“你护着她又怎样,她不照样被你护的失踪了,还好咱们大家合力将孩子找了回来……” “皇上,我不跟你掰扯,宁儿现在叫我一声父王,她就是我的孩子,况且你也答应宁儿认我做爹,君无戏言,皇上还是不要夺人所爱。” 永昭帝朝徐长逍靠近一步,“朕夺人所爱,你怎么好意思说,当年红玉不愿嫁你,你便怀恨在心,如今朕的女儿来了,你就想把朕和她的孩子扣在自己身边,把宁儿放在你这里,朕可是一点都不能放心。” 徐长逍被气笑,“皇上,你好歹一国之君,能否不要那么龌龊,我承认我待宁儿如亲生是因皇后的原因在里面,但她终究是个孩子,我有任何想法,怎么可能会针对害孩子。” “那可不一定,宁儿还小,待她长大了谁知你会如何,朕今天就要带宁儿走,你这个当皇叔的就不要多阻拦,否则小心朕对你不客气。”永昭帝踏出正厅,朝着百花苑。 徐宁才起床不久,今日本来要赖床的,但听皇上驾临齐王府,徐宁被绿秧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收拾打扮完,徐宁想着,要不要去前厅看看,可又想皇上并没召见自己,就这样去了是否冒失。 正来回于房中踱步寻思该怎么办,恰闻外边传来阵阵脚步,徐宁钻出闺房,便见一帮人簇拥一人而来,打头阵的那人居然是皇上。 徐宁忙跪地接驾,然而不及她叩头三呼万岁,近前的永昭帝一把扶住了她,“孩子,让朕好好看看你。” 永昭帝的言辞里含激动,那眼中更流露浓浓的慈爱之情。被永昭帝扶着站起来,徐宁道:“皇上,小女怎么了,您看小女为何……”徐宁越说声音越小,她瞧见永昭帝的眼角溢出泪花花。 “宁儿,你以后不要叫朕皇上。” “不称呼您皇上,那么称呼您什么?” 永昭帝含泪笑道:“你得叫朕一声父皇,父皇今天来,是接你回家的,走,跟朕回宫。” 永昭帝此言一出,使得绿秧张大嘴。 徐宁眸子大睁,随即又恢复正常,他看着生身父亲,泪水不由得溢出来,“皇上,您给小女开玩笑么,小女叫您父皇是否叫错了?” “孩子,你告诉朕,你娘她是不是姓娄,她是不是名唤娄红玉。” 徐宁身子颤,含泪点点头,“没错,我娘正是娄红玉,我娘临终前要我来京城寻亲,可到了京城,我才晓得,我的亲不是那么好寻的。” 永昭帝抬手抚上徐宁头顶,“让你受苦了,朕欠你娘的,朕会通通补偿给你,你现在就跟朕走,跟朕回家。” 听闻面前人要自己同他走,徐宁却没动作,她看向立于一旁的父王,从父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然而父王却直勾勾的望着她。 徐宁一直想着终有一天能和永昭帝相认,可真的被皇帝认了,她反而无法大大方方的跟着皇帝去。 见徐宁望着徐长逍,永昭帝道:“宁儿放心,齐王他既是你的皇叔,也是你的义父,父皇允许你给齐王尽孝,你现在先跟朕回宫,下来了,朕会给齐王一些封赏。” 父皇和父王只有一字之别,然而就是这一字之别,将会奠定一个皇室晚辈的真正身份。 徐宁朝徐长逍靠近些许,“父王,我……” 徐长逍背手身后拳头捏的紧,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被皇上当成他的孩子,自己呢还无法反驳,这怪的了谁。 徐长逍努力放松拳头,淡声道:“宁儿,齐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你跟着皇上回了宫不要忘记父王,时常来王府看看父王,父王便心满意足。” 徐长逍的脸色依旧不悲不喜,从他面上看不出任何。 听父王如话,徐宁眼泪落,她扑入徐长逍怀中,“父王放心,女儿定会时常来看你,你一天是我的父王,就永远是我的父王。” 徐长逍揽住徐宁,摸摸她的头,“好孩子,父王明白你的孝心,既然今天你与皇上相认,你的心愿也算答成,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别把一些东西拉下,父王呢还有点事要忙,就不打搅你跟皇上相聚了。” 说完,也不见徐长逍给永昭帝打声招呼的扭头出了百花苑,既然阻止不了,他还杵在那做什么,不要亲眼看着女儿被带走,或许会叫他心上舒服一些,徐长逍行至无人处,一拳砸上身边的一棵树,这都是造孽。 闭眼半宿,徐长逍重重叹息。 其实再想想,宁儿方才说了,她还会回来看他这个亲生父亲,只要宁儿能常常回来,女儿终究还是自己的女儿,无非就是宁儿般去了宫里住,倘若女儿出不来,他去看女儿也行。 徐长逍于心里给自己说了一堆麻痹之言,这番麻痹之言确叫他稍稍的放宽心。 管家过来道:“王爷,皇上走了。” “知道了。”撂下话徐长逍便要走,管家又接道:“郡主离去时要老奴把这个转交王爷。” 管家手上拿的是那条水蓝色丝帕,徐长逍接过帕子展开,正是宁儿的。管家见再没什么事,把东西交给主子后退下,徐长逍盯着手上的帕子,内里久久起伏。 马车上,徐宁依在永昭帝身边坐,她一直当皇上就是她的亲生父亲,能和亲爹坐在一起,徐宁总归会生出女儿对父亲的眷恋。 原以为被皇上认了后,她或许会放不开手脚,可现在同皇上同坐一辆马车,她不但没有觉得不习惯,反而很喜欢和爹呆在一起。 “皇上,我就这么被你带回宫去,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还叫朕皇上,记住,要叫朕父皇……你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你是朕与皇后的女儿,你母后乃我大梁国母,你是朕的嫡公主,谁敢说你的不是。” 徐宁害羞的挠挠头,才做了郡主没几天,如今又成了大梁嫡公主,讲真,委实有点不大适应呢。 不过再想想,她入宫又不是为了去享福,而是要找吕贵妃寻仇,等寻完了仇,她会去找妥格,然后嫁给妥格,和他永远在一起。想起妥格,徐宁又想起温良,想起这二人,无数思绪涌上头。 再有,就这么的被父皇带着入了宫,还没有通知莲儿姐姐呢,以后想找她玩,或许都不容易了。 马车窗子外的景物一闪而过,官兵开道,百姓齐跪。 徐宁想象过无数种,她将来与父亲相认的场景,却从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是坐着皇帝的撵驾,被送入了皇宫里。收回视线,徐宁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宁儿,想什么呢?” “也没想什么,就是感觉像做梦。” “呵呵,这不是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稍一顿永昭帝又道:“对了,你刚才把什么东西交给了齐王府官家,要他再转交给齐王?” “是娘留给我的一条丝帕,我本想带在身上,但我觉得父王照顾了我那么多日子,我想用那条丝帕感谢父王,也让父王知道我不会忘记他,”缓了缓,“父皇,我把娘的东西给了父王,你不会有意见吧?” 096:见何香菱 永昭帝有意见么? 说真的,他是有意见的,那丝帕既然是红玉的东西,送给徐长逍算怎么回事。 但看女儿目光清明,永昭帝只能顺徐宁的话回道:“父皇怎会有意见,你送齐王丝帕,父皇之前也说了,会给齐王封赏,放心,父皇没意见。” 徐宁随永昭帝的笑也笑,车撵载着大梁的主宰与遗落民间的遗珠朝皇城驶去。 徐宁被皇上亲自接入宫中,此事莫说激起了宫中千层浪,连着整个陆府也为之泛涟漪。 陆云媚才想通了要好好活下去,刚调整过来心态,便听得徐宁同皇上相认的消息。虽已晓得徐宁乃大梁金枝,但真的听闻徐宁被皇上接进宫,陆云媚内里始终思绪不断。 与陆云媚恰恰相反的则是陆莲儿,陆莲儿到现在都不敢信,徐宁居然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女儿。 昭告天下的圣旨颁布过去好久,陆莲儿也没有从震惊中走出。 如今好不容易缓和了,陆莲儿骂开徐宁,当然,她的骂并非真的骂,而是说这个死丫头居然把她瞒了这么久。宁儿若是娄皇后的女儿,那么她就是自己的表妹呢。 徐宁被皇上亲自接入皇宫这事,也把在曲风城静养的陆远招回来。得知陆莲儿被赐婚陈王,他都没有急着赶回来,这次因徐宁被皇上亲自接回宫,陆远马不停蹄的赶回宰相府 回府当即,陆远寻见陆莲儿,朝她细细询问徐宁的情况。 陆莲儿对徐宁的了解其实并不深,当初见面,小丫头给她编排了一堆谎话,现知晓宁儿当初给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哄人的,陆莲儿却一点也不生气。 宁儿既是皇后的孩子,那么的确不能让人晓得她真正的底细,若万一遇见心思不纯的,那会给宁儿带去无上灾祸。 陆远书房里,陆莲儿把她和徐宁相遇以后的所有,一点不拉的说给父亲听,陆远一边听一边点头,莲儿与长宁公主相遇,看来乃天注定。 徐宁被永昭帝接到皇宫里,永昭帝当即颁布圣旨册封徐宁为长宁公主。 永昭帝的公主不少,年纪最大的成素公主都已嫁作人妇,却也才是庶公主,徐宁一入宫便顶着长宁公主的头衔,这令诸位公主们嫉妒开。 然而嫉妒能有什么用,长宁公主是父皇与皇后的女儿,人家年岁小不假,但可是皇室真正的嫡女,嫉妒又能有什么用。 无论有多么的妒忌不满,一个来自民间的野丫头被封长宁公主依然成为事实,难道谁还有本事,把那位颇得父皇宠爱的公主,赶出宫去么。 入了宫的徐宁想出宫来看陆莲儿,暂时是没机会了,而陆莲儿想见她,当也没有那么容易。 无论姐俩见不见的着,她们终归是没有害人心思的,她们不害人,并不代表旁的人也没有害人心思。 ****** 陆云媚再恨何香菱,她终归是何香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陆云媚去询问父亲,母亲现在何处,她想与母亲见一面。 陆远再是多么的想吃了何香菱,然女儿终归是女儿,女儿即便被退婚,也是他陆家的根。陆远对陆云媚还是不错的,但听女儿寻问何香菱,陆远面色当即黑。 陆远再也不想听见何香菱三个字,陆云媚朝他打问何香菱,陆远把女儿轰出了书房。 陆云媚不甘心,跪在书房门前,求父亲让她和娘亲见一面。 陆远铁了心,任凭陆云媚跪断腿,就是不告诉陆云媚,她娘在哪里。 今日陆云媚又来跪在书房前,照旧没有打动陆远,一侧的兰芝道:“小姐,你已经来此跪了三天,再这样跪下去身子吃不消,咱还是回去吧。” “我一定得见娘一面,见不到,我不会善罢甘休。” “小姐,在老爷这里行不通,那咱们另想办法吧。” 陆云媚转头看着小奴婢,“你有何办法?”陆云媚现在多时都会听听兰芝的意见,这丫头年纪不大,却是个很有主意的主。 “奴婢听说翠竹被赶去了半山,我们去找翠竹问问,说不定她知夫人下落呢。” “翠竹?”陆云媚喃呢,“也好,那咱们就去找翠竹问问。” 翠竹因是长久跟着何香菱的,何香菱被抓现之时,翠竹自然而然也被陆远赶走,但因兰芝才被何香菱收到身边,又加她年纪小,陆远才答应何香菱,让兰芝伺候二丫头。 兰芝所说的半山其实不是山,而是设立在京郊的一处劳作房,呆在这里的人,全都是在陆府里犯了错的奴仆。 翠竹被送到这里来,每天做着繁重的活计,此刻因她手底下慢了些许,正被管事嬷嬷鞭打。 “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那个风光之人,你的主子已被老爷休弃了,你就给我老实点,赶紧干活,干不完,今晚别想吃饭。”管事嬷嬷一棍子抽上翠竹,随后吐了口痰走了。 翠竹淌着眼泪蹲下来,接着洗、还没有洗完的衣服。 这些衣服并不是府里的,而是管事嬷嬷接的私活,她接了私活却要自己来洗。翠竹有怨气却发不敢发,她本就是被卖进陆府的奴才,卖身契一直在陆府,想逃也不敢逃,万一被捉住,她唯有死路一条,况且就算逃,她又能逃去哪里。 翠竹一边洗衣服一边暗暗诅咒,既诅咒何香菱也诅咒赵弧。、 想起赵弧,翠竹觉得自己命怎那么苦,好不容易求得夫人答应她和赵弧在一起,然而还没有怎么样呢,夫人居然先翻了船。 赵弧被老爷直接打了个半死,他人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连他是死是活也晓不得,翠竹当下唯有把一切苦涩往肚里咽。 穿着破烂的翠竹蹲在地上洗衣服,余光瞥见有人来,她举目,瞧见二小姐正缓步靠近,二小姐身边随着兰芝。 翠竹暂停手下活计站起来,“小姐,你、你怎么来了?” 翠竹刚停下干活,管事嬷嬷又窜了出来,她举起棍子朝着翠竹又抽上身,“我让你偷懒,你再懒一个试试。” 翠竹被打的龇牙咧嘴,她一边躲一边求饶,然而那老妈子不理会,依旧棍子抽着风甩上翠竹身。 陆云媚看不下去了,喝道:“住手。” 嬷嬷停下教训翠竹,把陆云媚上下打量,“这位小姐来此有何贵干?这种粗鄙之地,可不像小姐这种细皮嫩肉之人,该来的地方呐。” 管事嬷嬷不认识陆云媚不奇怪,她呆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去过陆府大宅,又从哪里认得陆二小姐呢。 若以往,陆云媚绝对会自报家门,但今儿她没有那么做,母亲干下的丑事连累她这个女儿颜面扫地,若让旁人晓得她是何香菱的女儿,那会让别人怎么看她。 陆云媚从腰间荷包里取一粒碎银子递出,“我用这点钱买她一点时间,成么?” 那嬷嬷见钱眼开,接住银子放嘴里咬了咬,笑道:“可以,小姐需要她干什么都行,只要她别把今天的活拉下就成。”老妈子收起银子不再多事,朝她屋而去。 半山这里地方不小,被罚到这里来的人大概有十多位。 这些人里有的认识陆云媚,有的不认识。 认识陆云媚的瞧见翠竹跟着她出去山门,好事者跑去嬷嬷屋里嚼舌根。 老嬷嬷听懂这人言,本来吸着水烟袋,她停下吸烟动作,道:“是么,她就是二小姐,何香菱的闺女?” “没错就是她,嬷嬷你看她那个狐媚样子。” 老嬷嬷当即对陆云媚生出嗤之以鼻,“我当谁家的闺秀呢,原来是那个老骚货的闺女,瞧这闺女的样,有其母必有其女。” “那可不。” 嬷嬷看了眼身边人,“你说完了没,说完了就去赶紧干活。” 来翻闲话的此人,连忙退出管事嬷嬷的屋,接着干她没干完的活去了。 半山门口有处安静之地,陆云媚领着翠竹行至这里,开门见山的问翠竹,她娘在哪。 翠竹确实晓得何香菱身在何处,陆云媚听清翠竹说,母亲被父亲送到了偏宅,道:“爹爹难道要母亲出家?” 诧一阵,陆云媚平静下,偏宅她知道,偏宅听着是宅院,那里实际上是陆府的家庵,那一年四季没有人,住在里面的无论是谁,没有得到允许,永远不能踏出偏宅大门。 陆云媚一直寻思母亲去了哪里,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真的没想到,父亲把母亲送去了家庵。 今日来此只为探母亲下落,既然探到了,陆云媚没了再在此处逗留之心,她打算马上去家庵寻找母亲。 陆云媚抬脚刚要走,翠竹“扑通”跪下,朝陆云媚叩头,“小姐,求你救救奴婢吧,奴婢在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再叫奴婢呆在这,奴婢恐怕只有去死。” “如今不比曾经,我已不是先前的那个受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二小姐,你求我救你,真的求错人了。” 陆云媚在翠竹眼里仿佛救命稻草,无论她是不是曾经那个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小姐,她终归为陆府小姐,只要她想,把自己从这地方弄出去还是很容易的。 “小姐,奴婢求您一定要帮帮我,奴婢再在这里呆下去根本没有活路,求小姐看在奴婢尽心多年的份上,拉奴婢一把吧,只要让奴婢能离开这,奴婢就感激不尽。”翠竹连叩三个头。 陆云媚望着匍匐之人心思活络开,经过双重打击,陆云媚仿佛一夜长大,她看着翠竹沉吟好久,话锋一转,说:“我不敢保证能否把你真的从这里捞出来,我只能说尽量吧,但如果我将你从这里弄出来,你如何感谢我?” 翠竹直起腰,看着陆云媚双眼道,“倘若小姐能救奴婢脱离苦海,奴婢将来以小姐马首是瞻。” 陆云媚轻点头,“好,记下你说的话,你等我消息。”言毕,陆云媚领兰芝走了。 翠竹抹把眼角湿气站起来,二小姐既然让她等着,那就等着,只要能离开这里,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找那管事嬷嬷报得了仇。 ****** 偏宅也处于京郊,偏宅这里四季无人。 偏宅的大门上挂着蜘蛛网,陆云媚下来车架,望着大门上方的牌匾心头起伏不停,提裙踱上台阶,朝锁住的门靠近时,打侧面小跑来一上了年纪的老头。 在离偏宅的不远的地方,搭建着一座小茅屋,这老头就住在那茅屋里。 老头在这附近种着几块地,他也是陆府家丁,老头年轻时在陆府当差,上了年纪,便被打发到这里来种地,顺便也守着偏宅大门。 老头瞧见一大一小俩女子,小跑着来问有什么事么。兰芝道:“我们是陆府出来的,想入这里面看看夫人。” “二位姑娘,你们既是陆府出来的,应该晓得这里面现在关着谁,你们去看她,不怕给自己惹上晦气?” 陆云媚道:“这里面住的人是我娘,做为女儿看看母亲,应该不为过吧。” 老头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陆云媚,原来这位就是二小姐。 老头倒不似其他人那般,在晓得了陆云媚是何香菱的闺女以后,对陆云媚生出嗤之以鼻,他叹口气摇摇头,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大门上的锁,“小姐,看完了就赶紧出来,老奴给你守门。” 陆云媚朝老人家点了点头,“谢谢。” 瞧一大一小两女子入内,老头再度摇头,母亲做下的丑事连累了女儿,可怜了二小姐。 虽然老头之前没见过二小姐,但老头知道二小姐被赐婚陈王,自出了夫人那档子事,被赐婚陈王的二小姐又被退婚,这事老头听说了。别看他呆的这里闭塞,但他经常去集市上买卖菜水,有什么消息当能第一时间知晓。 老头把门闭上,去到离门不远的一颗石头上落座,坐下后取出随身烟袋,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守门。 何香菱被关在此处,这里不比陆府,说什么都有人伺候她,在这里,吃喝拉撒一切都得她自己动手,没隔一段时间,守门的老头会给她送来一些菜水,吃饭得自己做。 何香菱穿着一件青灰色僧袍,虽没剔去头发,但她现在过得日子与尼姑没有任何区别。 何香菱正坐在院中石桌前,吃着才做熟的玉米面糊糊和野菜,端碗低头吃饭之际,感觉身后有人。 她放下碗,缓缓的起身,以为是谁来了呢,瞧见原来是多日不见的云媚,何香菱眼泪瞬间往外溢,“云媚……” 她上前要拉住女儿,陆云媚却往后退了一步,陆云媚的动作使得何香菱迈出的步子又止住。 兰芝瞧母女互望,却不再说话,她道:“奴婢去门口等候小姐。” 兰芝退下,此处再无他人,何香菱才道:“你是不是很恨娘?” 陆云媚别眼望向一侧,“是,我的确恨你,我都快恨死你了。” “你既然恨我,为何又来这里看我?” 陆云媚眼角溢泪,深吸一口气说道:“恨你又如何,我终归是从你的肚子里面爬出来的,恨你能抹去你我之间的血缘关系么。” 噤声片刻,何香菱朝女儿跪了下去,何香菱的举动使得陆云媚转回脸,她望跪下的母亲道:“你这是干什么?” “云媚,娘对不起你,我本来想一死谢罪,可娘思谋了很久,娘不能死,娘要看着你发达,等你发达了,你再去死也不迟。” “看我发达了你再去死?娘,你怎么说的出口,女儿我被陈王退婚,退婚的当日,陆莲儿就被赐婚陈王,我都被退婚了,将来如何发达?” 何香菱眸子圆睁,“你、你被退婚了?” “是呀,我被退婚了,我成了众人的笑柄……你可知我今天踏出闺房门用了多大勇气么,我现在害怕踏出居住的院子,一出那个门,我就感觉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所有人都在说我有个不知廉耻的母亲,一出那个门,我就觉到所有的不怀好意都针对我,这一切的一切全部源于你,你现在却说,等着我发达了你再去死,你怎么说的出口。”陆云媚泣不成声道。 何香菱瘫坐地上,“你今天来不是看母亲,而是让母亲去死,对么?” 陆云媚缓和情绪,朝何香菱靠近,把瘫坐在地的母亲扶起来,又扶她坐回愿处,“我来的确是看你,我再恨你,也不会盼着你去死,我今日来就是想给你说一声,我决定了,我要嫁给皇上,既然无法入陈王府的门,那么我就嫁给陈王他爹,让陈王见了我叫娘。” 何香菱“噌”的站起来,“云媚,你没有胡说,你想要嫁给皇上?” “我没有胡说,我说的是真的,我今日来,是想让母亲帮我出个主意,如何才能同皇上搭上线。” “云媚,你听娘说,你不能怎么做,你本来就是预定的皇上儿媳,即便被退婚,你也不能嫁给皇上,那样,你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娘,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管那些作甚,如今我已然快被唾沫星子淹死,还管得着以后不以后,将来若能伴驾左右,我何惧那些喷人的口水。” 何香菱抬手拭去眼角泪,“云媚,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我既如此说,当是下了这样的决心,娘,你主意多,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接近皇上,怎样才能被皇上宠幸,你是宫里出来的,你应该比较了解皇上。” 望着女儿的脸,没从女儿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意思,陆云媚面上有的只是决绝与坚定。 何香菱坐回石凳上,细想想,女儿如今被退婚,将来已经算是完了,倘若真能入得皇上眼,得皇上盛宠,或许这会是另外一条让女儿飞黄腾达的捷径。 何香菱拉着陆云媚坐在自己身边,看着女儿如花一般的容貌,她道:“好,既然你决定了,母亲告诉你,若想接近皇上,去找徐夫人,她会帮你。” “徐夫人?”陆云媚蹙眉,“娘说的那个徐夫人是何人?” 何香菱摘下脖间坠子,交到女儿手上,“徐夫人是娄皇后的乳娘,娄皇后失踪,徐夫人离宫避世,她目前就住在盏台阁,你拿这个去找她,她必会帮你。” 陆云媚望着手上坠子,不明道:“娘,你凭什么认定那位徐夫人一定会帮我?” “徐夫人曾被我救过一命,她承诺欠我一条命,只要她活着,在她有生之年,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后人去找她,需要她帮忙的话,她一定万死不辞。” “听娘的话中意,你救她的命应该过去了不少年,她还会遵守当初的承诺么?” “徐夫人虽为女流之辈,但她是个相当信守承诺之人,你拿这个吊坠去找她,就是要她的命,她也会给你,你想入宫获盛宠,唯有去求她。” 陆云媚还是有所顾虑,“娘说她不过为娄皇后的乳娘,这便说明她身份卑微,找她能帮的上忙么?” “她住在盏台阁,盏台阁虽清贫,但盏台阁可是皇上钦赐她的住所,能被皇上钦赐住所,你就应该能想象得来,徐夫人很受皇上另眼相待。” 陆云媚把东西收起来,“好,娘说的,我都记下了。” 陆云媚站起来便要走,何香菱随陆云媚的动作也站起,“云媚,娘做了有辱陆家门风的事,娘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爹,娘不求你原谅,但求你不要记恨娘,成么?” “娘,我就算恨死你,我终究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血浓于水,我从一出生就注定和联系在了一起,你放心,我不恨你。” 何香菱又哭泣,她一边哭一边道:“好,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只要你真能入得皇上眼,娘的愿望也就实现了,到时候,娘会以死谢罪。” 陆云媚转过身子看着捂嘴哭泣的母亲,母亲哭成那样,她应该上前去安抚。可她立在原地无动于衷的看着母亲哭泣不止。 陆云媚决绝的转过了身子朝着大门抬步,留何香菱继续立原地嘤嘤不止。 大门外头兰芝等候,陆云媚跨过门槛领兰芝远走,坐在石头上抽旱烟的老头过来把大门又上了锁。 马车上,陆云媚取出何香菱给她的吊坠,这枚坠子普通无奇,因年代久远,坠子原本清亮的颜色泛点乌,望圆弧行的吊坠半宿,陆云媚把东西又收回贴身荷包里。 透过马车窗子看外头景,当下秋收季,却到处散发一片绿意,望着车窗外如画的风景,陆云媚心上泛阵阵冷意,今天她失去的一切,明日,她必要加倍讨回来。 马车摇晃着,先朝繁华的宰相府返回。 ****** 097:访徐夫人 亭台楼阙,假山拱桥相映生辉,徐宁随着徐子若漫步偌大的御花园里。 徐宁刚入宫中时,徐子若被惊,徐宁竟为他的亲妹妹?缓和所有惊愣,徐子若有的只是高兴,自己居然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 从妹妹嘴里听说了母后的惨死,徐子若生出来无度愤恨,失踪十年的母后竟被人杀害。无论徐子若有多少的心思变化,他与徐宁处的相当要好。 徐宁入宫什么都不熟悉,他便常常的领着徐宁游览皇宫,“宁儿,住了这多日子,你觉得皇宫如何?”行在徐宁身侧的徐子若问道。 徐宁笑了笑:“还能觉得如何,皇宫美则美矣,但它是个华丽牢笼。” 闻言,徐子若笑了,“我也晓得皇宫是这世上最华丽的牢笼,可这世上有多少人想住皇宫,为了住皇宫,又有多少人想法设法的想破了头。” 每每听徐子若说实话,徐宁便生无数感慨。 回想第一回入皇宫,那时唯有惊弓之鸟,如今呢,宫中的奴婢们见了她都得弯腰行礼,如今与那时相比,真可谓是天地云泥之别。 闲情漫步中,徐宁询问起徐子若被绑架的事。入宫这多日子,还没顾得上问兄长那时之况。今日闲暇,周围也没旁的谁,除了各自的奴婢外,没人杵在这里,想同兄长说些私房话,恰也有机会。 “我被劫持之后,就一直被关在一个狭小的地牢里,每日有人按时送吃送喝,倒却没睡难为我,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些人绑我干么?” 徐宁一怔,“二哥没有给你说过?”她嘴里的二哥指徐子谦。 “二哥每天那么忙的,哪有时间照顾我,他把我送回宫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顿了顿,徐子若接道,“听你的话中意,你晓得我为何会被绑架?” 徐宁未多想便否定了,既然哥哥不知道,那还别多事了,况且那时,她还处于失踪,若告诉哥哥自己确知他被绑的原因不定图惹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二人走走停停赏着宫中美景,行至拐弯迎面遇上一帮人,这些人徐宁基本上都已经认识了,就算不认识,也差不多记了个脸熟。 往来的这一帮人里,两位是父皇的妃子,穿蓝色衣服的那位人称胡美人,胡美人身侧的绿衣贵妇徐宁则很熟悉,正是徐子谦的母亲吕贵妃。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两位公主,一位乃成素公主,另一位则是年长自己一岁的景林公主。 徐宁、徐子若朝胡美人和吕贵妃见礼,纵然他们兄妹乃皇家嫡子嫡女,但见了父皇的妻妾们,还是要守礼的,父皇的妻妾们毕竟要比他们高一个辈分。 这里最吕贵妃身份高,吕贵妃很客气的免了二人礼,“六皇子与三公主好兴致,也来逛园子。”她说道。 徐子若回道:“今日天色不错,我带妹妹熟悉熟悉宫里环境,不想碰上两位娘娘与皇姐还有皇妹,我们要往那边去,请娘娘们先行。”说着,徐子若让开路,徐宁随徐子若一道腾开地。 吕凤萍微笑着踱至徐宁跟前,“入宫这么多日子了,居然还没有把宫里熟悉,看来长宁公主记忆不好呢。” 徐子若要替徐宁接话,徐宁却先着他出声,“娘娘说笑了,也不是我记忆不好,而是皇宫太大,我又多时呆在正芳宫,所以才会入宫这么久,还不熟悉宫里路该怎么走,下来我会多转转,争取早日记住宫道的方向,免得又迷路了。” 吕凤萍上上下下打量徐宁,这娃娃总是那么的牙尖嘴利,别看徐宁这番话说的平淡,但那话明明白白的告诉吕凤萍,虽然她长宁公主才入宫,但她很懂规矩。 吕凤萍不着痕迹的瞪了眼徐宁往前而去,胡美人和成素公主跟上。随在三人身后的二公主景林,则把徐宁看了看,很明显的剜了她一眼,才跟上前头几人。 徐子若刚想掰扯,被徐宁一把拉住,他俩没有母亲在身边,自当会被宫中一些人看低,况且吕贵妃在,和那丫头掰扯,他们定占不到便宜。 这个景林公主徐宁已经了解清楚,徐宁把她能了解的如此清楚,是因刚入宫那天,景林就跑去她的正芳宫说了一堆难听的话。景林公主的母亲乃卧病在床的李贵妃,李贵妃不于宫中露面,但她的女儿很得皇上宠爱,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徐宁不想与景林硬碰硬。 景林随前头几人而去,徐子若朝景林呸道:“拽什么拽,千万别落我手里,落我手里,我非把你推水里去。” “好了,多大点事,你看你,用得着那么气么?”徐宁说。 “宁儿,你定要记住了,在宫里你越软,他们这些人会越欺负你,这个徐景林我看她不顺眼已经好久,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拾掇一下,不把她治一治,她以为咱两好欺负。” 徐宁“扑哧”笑,“你人不大脾气倒不小,她爱瞪了叫她去瞪,瞪斜了眼也妨碍不到咱两,管那么多干嘛,” 随在后的绿秧往来两步,“公主,奴婢觉得六皇子所言很有理,在宫里你绝不能软,你处处忍让,会让那些势利之人以为你好欺负,想在宫里安稳,你一定要硬。” 绿秧本就宫里的,她看宫中事当能看的比徐宁透彻。 徐宁也不是说没有听进忠告,她暗暗的把绿秧的话记在了心里,徐宁并没有打算长久留在皇宫里,她跟着永昭帝入宫,最大的目的是要寻吕贵妃报仇。 入宫这些日子,徐宁看懂宫中情形,吕贵妃虽没顶着皇后头衔,然而那女人暂涉六宫事,她其实乃有权无实的皇后,想找他寻仇,难! 安抚住徐子若,徐宁随徐子若继续漫步,游荡至午时,徐子若送徐宁回正芳宫,俩人一道用过午膳,徐子若返回他的永泰宫去了。 徐宁独自在正芳宫的花园子里荡秋千。袭来的秋风夹杂丝丝凉气,这股子凉气赶走秋老虎的威力。 其她宫人们被绿秧打发下去,绿秧一人立在此陪着徐宁,徐宁就那么静静的坐在秋千上想心事,她想些什么,唯有她自己晓得。 ****** 妥格在知晓徐宁被皇帝接入宫中时,心下升起无数怪异思绪。 宁儿被齐王收为义女,他就觉得这里面似乎有问题,现在皇上也把宁儿接走,还昭告天下说,宁儿乃皇室金枝玉叶,她母亲为当今皇后,这令妥格越发的感觉怪异。 妥格常常化身温良跟在徐子谦身边,宫里无论有大小事情发生,他都能得第一手消息。 皇后失踪这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听闻了徐宁被封长宁公主,妥格回忆半年多前在村子,他出手救了宁儿母女,自己竟在无意中救过大梁皇后。 那位农妇就是当今皇后娘娘,那么那些杀她的人,必然也同皇室有关。 细想想,谁要杀皇后?除了吕贵妃还能有谁。其实这也无需多想,除了吕贵妃不会再有人要致皇后于死地。 皇后到底死于谁之手,妥格并不关心,妥格现在思虑开,为何齐王要认宁儿为义女? 在山林里,他背着徐宁被齐王的人逮住,那时的齐王很明显是带着仇恨回京的,可他在看见徐宁的一刻,仇恨居然会一瞬间消下,甚至心甘情愿的被皇上软禁,宁儿有什么样的魔力,让齐王那般骄傲的一个人变了样? 这事妥格琢磨了很久,也没有琢磨透彻,他派出人手去打听宁儿和她母亲,派出的人却无功而返,没有探到实质消息,妥格只能暂时收回心思,静心跟着陈王。 自退婚陆云媚、又得将陆莲儿赐婚他的圣旨后,徐子谦每日洋溢着幸福笑。心情一好,做什么也有了精神头,翻过年开春,就能把莲儿迎娶过门,是以徐子谦觉得他现在乃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最近手头事务多,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徐子谦驾马来了陆府,他谁也没带,就领着温良一人,今日的温良正是妥格化身。 主仆二人翻身而下,陆府门口的小厮连忙迎着二人入陆府。 踏入门槛,迎面同陆云媚相遇,瞧见陆云媚,徐子谦温良双双一怔,温良虽怔却一派平静,他怔是因为,他瞧见那个被宁儿赶出齐王府的小奴婢兰芝,居然跟在陆云媚身后。 陆云媚主仆朝徐子谦见礼,徐子谦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陆云媚神色一派平静,没从她脸上看出有什么,陆云媚让开路,待徐子谦温良过去,她才暼了眼徐子谦的背影,转身朝府门而去。 徐子谦来陆府干什么,陆云媚如今不关心,她对徐子谦已经死心了,爱那个人爱的要死,可那人却将她的尊严随意践踏,回想曾经,陆云媚觉得自己好傻。 既然得不到那人的垂怜,她为何还要作践自己? 陆府门口,陆云媚上了提前备好的马车,今日她朝父亲请安,说想去盏台阁游玩。陆远见女儿憔悴便准了陆云媚,只要她不缠着见何香菱,无论陆云媚有多少要求,陆远通通答应。 盏台阁离京城有点距离,路上要走两天。陆远派了一队护院,护送陆云媚去往盏台阁。 马车晃荡中,陆云媚推开车窗看着外头景,街道上人来人往,陆云媚望着车窗外心头伏着不停。 ****** 住在盏台阁的徐夫人本姓吴,娄皇后被她一手带大,娄皇后入宫,她也一直跟着娄皇后,因皇帝的爱屋及乌,便将吴氏赐予国姓。 徐夫人如今年过六十,她把一身奉献给娄皇后,娄皇后十年前失踪,没有等来娄皇后回归,徐夫人来了盏台阁养老。 徐夫人上了年岁的确,但她整个人看起来却相当的精神无比,花白的头发挽在头顶上梳圆髻,一身暗纹褙子配一条老妇所穿的襦裙,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富家阔太的感觉。 徐夫人正挽起袖子给庭院中的菊花浇水,忽听下人来报,院门外有客来访。 徐夫人怔愣,她一个孤老婆子无亲无故,什么人会来找她?放下水舀子她问道:“是皇上派人过来了?” 来传话的是位年岁不大的姑娘,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她扶住徐夫人,“我也不知是什么人,看她倒不像皇上派来的,我觉得似乎是谁家的小姐。” “哦?谁家的小姐来看我一个老婆子?”徐夫人边说着,便扶小丫头的手去看看,到底谁来了。 徐夫人所居之处清幽雅静,陆云媚望着雅静的居处暗赞,忽听身后大门发出响,陆云媚转过身。 徐夫人迈出门槛,朝陆云媚近两步,把眼前相貌赛牡丹的少女打量片刻,道:“是你来看老皮婆子我?” 陆云媚很端庄的朝徐夫人屈膝,“小女陆云媚,见过老夫人。” 徐夫人把陆云媚看半宿,道:“姑娘,老身似乎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事?” “小女今日与老夫人第一次见面,小女找您确有事。”说着,陆云媚从荷包里取出那个坠子,双手呈上。 老太太接住东西拿在手上细看,老太太虽说人精神着,但到底上了年纪,眼睛大不如从前,她把那坠子拿在手上看了半天才看清楚。 看明白是什么,她又一次的打量开陆云媚,“姑娘和陆夫人有何渊源?” “不瞒老夫,陆夫人乃我娘。” 徐夫人疑惑的眼底生清明,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你随我进来吧。” 小院的清幽令人赏心悦目,院子不大,小小的院子里也就一座正屋,和一侧的小厨房,除了这两间屋,再就是院中种满了花花草草。 跟随老太太入得堂屋中,陆云媚瞧见堂屋被隔成三下,正对门的乃中堂,中堂两侧,一面为卧房,一面是友人相聚的会客厅。 老太太没有去往会客厅,进入正堂,她直接坐在了中堂靠墙的桌子旁,坐定,她邀陆云媚也坐。 陆云媚按老太太的吩咐坐下,才说道,“我娘言老夫人是位信守承诺之人,小女若非遇见了天大难事,当也不会求着老夫人来。” 徐夫人低头看向手上吊坠,原以为在她死之前,不会再见着此物,不曾想这东西又回来她手上。 徐夫人看着吊坠,思绪飘回十几年前,那年她陪着皇后刚入宫,她刚入宫,不太懂宫中规矩,无意冲撞了太皇太后,差点被太皇太后乱棍打死,皇后求情都没有求得太皇太后开恩,还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一位小宫女求得太皇太后对她恩赦。 被那小宫女救了命,当年她就把吊坠送给对方,还给对方承诺,将来若有什么需要自己相帮的,只要见到吊坠,她会万死不辞。 当时给何香菱这个吊坠,的确是因为身边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又因自己被何香菱救了一命,也才会给她那样的承诺。 不久之后,何香菱被陆远看上收了房,多年过去,何香菱已是堂堂的宰相夫人了。原以为她堂堂的宰相夫人忘记自己这个老婆子了,没料今天又看见了当年给她的吊坠。 回忆阵阵,徐夫人扭头对上陆云媚,“姑娘,陆夫人乃高高在上的贵人,她却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让你来找我,她是不是遇见难处了?”徐夫人久居盏台阁不问世事,并不知何香菱出下的事。 她把此话问出口,便瞧见同坐的小女子面有难色。陆云媚当也听出老太太问话之意,看来徐夫人并不知母亲造下的孽。 既不知,陆云媚便避重就轻的说她娘遭了难,今日来求老夫人帮忙乃诚心诚意,陆云媚说到深情泪下时,起身离开凳子,跪倒徐夫人眼前。 徐夫人本就为心善之人,听小女子一番言辞不禁溢泪,她望跪地小女子,道:“真是岂有此理,你那未婚夫婿和家姐,居然这般待你!” “云媚命苦,如今不求旁的,只求能为我讨回这份公道,就请老夫人帮帮小女。”说着话,陆云媚叩下一个头。 老太太让伺候在侧的丫头将人扶起来,她拉陆云媚又坐下,“姑娘,只要能帮的上忙,老身一定帮你,可你要老身如何帮你?” “小女为了寻这份仇,定要嫁给皇上,如若将来,我能入宫得皇上宠爱,我就有能力为我讨回公道。” 徐夫人眸子大睁,拿过立一侧的拐杖,站起道:“姑娘你说什么,你想入宫为妃?” 才坐下的陆云媚也站起,“没错,我一定要入宫,只有入宫被皇上宠爱,我才能打到那些欺负过我的人。” 老太太给一侧的丫头使眼色,那丫头和兰芝全都退了出去。 老太太正面对上陆云媚:“姑娘,你年纪轻轻,却为了讨回公道,就要赔上青春嫁给皇上,皇上的年纪完全能做你的父亲,你用得找为了讨回公道,对自己如此的不负责任么。” 徐夫人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意思就是,皇上年纪比你大许多,倘若皇上驾崩在你前头,你的后半辈子可就不一定了。 然而陆云媚听不出徐夫人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她只理解了最浅显的一层:“不论将来如何,我一定要嫁给皇上,老夫人,我娘说你一定有办法能让我入得皇上眼,就请老妇人不吝赐教。”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老身真的无能无力,老身于此居住多年,从不过问宫中事,又如何能叫你被皇上相中。” 陆云媚连忙又跪倒,“老夫人,我娘让我来找您,定不会是心血来潮,老夫人一定要帮我,您若不帮我,小女唯有去死的心了。” “你这孩子,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能好好活着,干什么要去死,你快起来。”徐夫人弯腰准备扶陆云媚起来,陆云媚仰目对上老太太,“老夫人,求您一点要帮帮我,倘若不能寻得那份仇恨,小女即便是活在这个世上,也如同行尸走肉。” 老太太直起腰,同跪地女子对视,眼前闺女眼底噙着泪,她的这张脸搁在宫里,确有与群芳争春的优势。老太太暗叹,人人都觉皇宫好,可要真的入了宫,又有几人能笑到最后。 老太太拄着拐,让过跪地女子往堂屋门外,陆云媚忙起身跟在老太太身后。 院子里的秋菊开的正鲜艳,老太太把拐杖靠一处立下,拿起水舀子,舀着木桶里的水,给竞相争艳的菊花浇水。 老太太不说话,使得陆云媚心底生丝丝急躁,看老太太专心致志浇水,就是不言语,陆云媚又准备跪下相求。 恰这时老太太说,“孩子,想入皇上眼,首先不能心浮,你来按照我的样子,给这些花浇水。” 陆云媚一愣,初没领会,微思反应过老太太说的什么,她接过徐夫人手上的水舀子,按照老人家的指点,为一院子盛开的菊花浇水。 陆云媚小住徐夫人家,七日后,她才被徐夫人的丫头送出院门外。 返回途中,陆云媚坐在马车里,拿着徐夫人交给她的包裹,嘴角生丝丝笑。 娘果然没说错,这位徐夫人确实是位守信之人,有了徐夫人的提点与相帮,陆云媚相信,她定能一举入得皇上眼。 把包裹抱在怀里,陆云媚思谋下一步,下一步得去求爹爹,只有爹爹才能帮她,把包裹抱在怀里如捧至宝,陆云媚一刻也不愿放下,深怕放下了,这个教她能入得皇帝眼的法宝会消失不见。 ****** 徐宁呆在宫里觉得无聊,虽能天天见着父皇,但她还是觉得无聊,想扳倒吕贵妃不是那么容易的,在思谋如何对付她的同时,徐宁还想着要如何出宫来见见莲儿姐姐。 虽很早之前就晓得了,入宫以后想再出去有点难,可真正入了宫才知道,入了皇宫这个牢笼,这辈子就别想着再出宫,想光明正大的走出皇宫简直难如登天。 徐宁记得徐子若曾说,他想出宫很容易,今日她兴冲冲的跑去找徐子若,想叫徐子若带她出宫来溜溜,然而到了兄长的永泰宫并没瞧见徐子若,问小喜子和小福子,他们也不知六皇子哪去了。 徐宁道:“不会吧,你们居然不知我哥去了哪,你两不是跟他跟的挺紧么。” 小福子苦着一张脸,“我的宁儿公主哎,我们虽为六皇子的奴才,往日确实也将主子跟的紧,但主子不要我们跟着的时候,我们哪敢跟着。” 小喜子道,“从昨晚到现在,奴才都没瞧见六皇子,奴才二人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把六皇子不见了的事,告知皇上呢。” “你说什么,我哥不见了?”徐宁道。 098:徐宁出宫 小喜子又言:“奴才问过几个宫门,宫门守卫说,并没见着六皇子出宫,想来主子还在宫里,但从昨儿午后到现在,一直没见着主子面,奴才二人确心急了。” 徐宁放松,既然没见哥哥出宫,那么他必然还在宫里,既在宫里,那应该没事,正要询问徐子若是不是被父皇或着谁叫走了,忽闻身后发出问话声:“宁儿,这么早?” 循声回头,不及徐宁答话,小喜子小福子忙迎上,小福子道:“主子,您上哪去了,叫奴才们好找,您要是再不出现,奴才就要去皇上那了。” 徐子若照小福子脑门上敲一记硬枣,“我不过去找四哥唠嗑,看你你们的样!” “找四皇子聊天,那你也得给奴才们说一声呀,奴才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小喜子道。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看把你们一个个的。”边说着,徐子若行至徐宁跟前:“宁儿,这么早过来找我,你有事?” “我的确有事,”话说一半,徐宁眼神扫了下,小喜子小福子立即明了长宁公主是何意,二人双双退下。 此处再没谁,徐宁才说道:‘我想出宫去看莲儿姐姐,可我出不去,想让你带我出去逛逛,不知你有无时间?” “你想出宫,好啊,想去我带你出去,咱们什么时候走?” 瞧徐子若顶着两只黑眼圈,徐宁道:“看样子你昨晚没休息好,要不等你养足精神头了,我们再走。” 徐子若嘿嘿一笑:“你怎知我昨晚没睡好?” “你早上起来没照镜子呐,两只眼睛都快赶上猫熊了。” 徐子若抬手抚上眼睛,明白过徐宁怎会晓得他昨夜没睡好,他再度笑了笑:“也不是昨晚我没睡好,只是今儿起的太早了而已,”说着,徐子谦很应景的打了个哈欠,道:“要不,咱今天先在宫里呆着,明个一大早,我带你出宫,如何?” 徐宁没意见,入宫都这么多天了,不在乎再在宫里多呆一天,同徐子若说了会话,徐宁暂时返回她的正芳宫。 走出永泰宫大门了,徐宁又想起来,怎么忘了问问,今早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到底起了多早才叫他眼圈发黑,走出几步的人回头望了眼永泰宫大门,徐宁又收起心思。 无论今天他什么时辰起来的,现在他去睡回笼觉了,等哥哥睡醒了就能带自己出宫,问不问那些个,都是无所谓的。 徐宁转回身继续脚下步子,入宫这多时日过去,徐宁渐渐习惯下宫中的生活,路过的宫人婢子朝她行礼,徐宁也端着一派大方自然。 ****** 话说徐子若今早起了究竟有多早? 昨晚上,徐子若确实住在四皇子的寝宫里,兄弟二人年纪相差不多几岁,两人关系一直很要好,关系要好的俩人有个同样的心思,就是何时要好好的整治一下徐景林。 这个徐景林年纪不大却心思坏透了,别的事上,徐景林给徐子若上眼药也就上了,可她居然敢给他的宁儿妹妹给脸色看,徐子若便找见四皇子,兄弟俩商量着,如何把徐景林好好的治治。 昨晚兄弟俩合计好整人办法,过了子夜,二人乔装打扮,悄悄潜入景林公主的寝殿内。 子夜以后,守夜的宫女们大都乏累不堪,二人用了点手段,让所有守夜之人全部睡死,弄翻了一众伺候宫婢,二人扮成讨命冤魂的将徐景林吓了个半死。 徐景林年纪不大,但对待宫人们,她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坏。曾有一位新入宫的小宫女,没防住把她的衣服弄脏了,就这么点点的小事,徐景林居然找到她娘那里搞歪状。 她母亲李贵妃常年卧床不在宫里露面,然而她娘很疼爱闺女,因疼闺女,李贵妃偏听闺女言,托着病躯寻到吕贵妃,求吕贵妃做主把那小宫女杖杀了。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徐子若最清楚不过,为给宁儿出气,昨日他找见四哥,兄弟二人昨晚装神弄鬼的、把徐景林给吓了个半死。今早宫女们醒来,发觉主子晕厥忙前去传太医,太医赶往徐景林的住处一拨又一拨。 徐宁回到正芳宫,听说太医把景林公主的乌兰轩的大门槛都快踏平,便询问出什么事了,好好的,景林公主怎就突然病了。 绿秧道:“这事奴婢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这事奴婢还是从水玉的嘴里听来的。” 徐宁入宫以后,宫里给她派了四位奴婢来,其中一位名唤水玉。 水玉恰好端一碟水果入内,瞧水玉把水果搁下,徐宁唤水玉过来,道:“乌兰轩那边怎么回事,你能详细说说么?” 水玉道:“奴婢早上去领月俸,听乌兰轩的宫女说,景林公主半夜见了鬼,昨晚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大伙晚上轮领为主子守夜,但昨儿竟全都莫名其妙的睡着了,早上醒来,宫人们发现景林公主躺在地上,把景林公主弄醒,公主好似魔症了,嘴里不停的念叨她看见了鬼……” 水玉得得笃笃说了一通,徐宁眉头微蹙,见鬼了?“世上那有鬼,她看花眼了吧。”徐宁说。 “公主,鬼神这种事咱最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景林公主嘴里一个劲的念叨她看见了鬼,奴婢觉得,怕不是完全看花了眼。”水玉道。 徐宁点了点头,打发其他人下去,她坐在桌前寻思了阵,把绿秧叫来身边,低低道:“绿秧姐姐,你信世上有鬼么?” 绿秧也低低道:“公主,这里是皇宫,你切不可再称呼奴婢姐姐,要让旁人听见你叫奴婢姐姐,奴婢会被打杀了。” “这不是就你和我,放心,我有分寸。” “就算没人也不行,公主叫顺口了,万一突然有一天当着大家的面,把奴婢叫成姐姐,那样,奴婢可真就没命了。” 徐宁无奈,“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叫你姐姐,叫你名字就是……你说说,相信这世上有鬼么?” 绿秧偏过脑袋思谋阵,“奴婢和水玉同样的话,对于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况且景林公主干下的一些事,确实挺叫人无语,她夜里看见鬼,奴婢觉得该是必然。” “哦,你是怎么认为的。”徐宁离开所坐的板凳,站起来原地踱步寻思着。 “难道公主有与奴婢不同的见解?” 徐宁没有回答,思绪不由的飘至徐子若那里,想起他的两只黑眼圈,徐宁脑中生出清明劲。 曾几何时好像听徐子若说过,他和四皇子都看景林公主不顺眼,昨晚哥哥跑去四皇子那里聊天,他们的这个天聊的想来很有意思呢。 大概猜出景林公主夜里见鬼是怎么一回事,徐宁“扑哧”笑出来,徐宁的笑看的绿秧不明就理,她问道:“公主,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一点点好笑的事而已,不说旁的了,明日我要出宫去走走,我去收拾一些明日出宫要带的物件,这没你事了,你可以去偷会懒。” “公主明日要出宫?”绿秧一怔,她没问公主明日如何出得宫去,既然公主言辞笃定,那必然有出宫的途径,她只道:“公主要带什么,奴婢可以帮公主,无需公主事事亲力亲为。” “也没什么,就是带一些我得的赏赐去送给莲儿姐姐,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绿秧没有再追问,既然是送给莲儿小姐,或许是人家姐妹之间的小秘密,她这个外人就不要掺和了。 绿秧退出正殿,找了个阴凉处,同其她的宫女们一道偷懒去了。 ****** 隔日天将亮,徐子若便接到徐宁,二人朝着宫门口。 皇室不允许未成年的公主随意出宫,但皇子不怎么限制。 皇子出宫乃是好事,常常出宫,多多与民间接触接触,识得民间疾苦,对于成长中的皇子们来说,这乃另一种学识的受教与体验。 宫门口,守卫瞧六皇子现身,纷纷朝六皇子见礼,见六皇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男娃,侍卫们拦住,问此人身份。 徐子若大方告诉这位乃长宁公主,听说是公主,侍卫们不敢放行。徐子若取出腰牌,“我带皇妹出宫是得过父皇准奏的,你等还要阻拦?” 看清楚六皇子手上的腰牌,侍卫们果然放行。 出了宫,徐宁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跟父皇请的旨?” “我什么时候也没去父皇那里请旨。” “你没去,那你这不是假传圣旨?” 徐子若呵呵笑,“瞧见我方才给他们看的腰牌了么,那东西是父皇赏我的,父皇曾说过,只要我不做过于出格的事,这个腰牌等同皇帝亲临,谁见了腰牌都得照章办事,所以侍卫们才会那么容易的放你出宫。”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哥哥假传圣旨呢,只要没事就行。 皇宫离陆府有点距离,靠两只脚走着去,少说得走多半个时辰。 今日出宫,徐宁有事要做,不能把时间全部浪费在走路上,二人雇了辆驴拉车,三个铜板便让车夫驾车赶去陆府。 守在陆府大门口的下人瞧一辆驴车停在了自家门口,正要上前驱赶,然而当看清从驴车上下来的人是谁,那人连忙跪倒,朝两位贵人见礼。 徐子若、徐宁没理他们,直接跨过门槛朝淼苑。 二人入得陆府门拐去淼苑时,他们的背影恰好被陆云媚望见,陆云媚正要去书房见父亲,瞧徐子若和徐宁驾临陆府,陆云媚鼻子发出一声轻哼。 不光她,兰芝也朝徐宁的背影哼了一鼻子,陆云媚觉到身边小奴婢变化,她问道:”你很恨长宁公主?” 兰芝恨不恨徐宁?说真的,她恨,但也挺后悔。之前以为徐宁走了狗屎运才被齐王收为义女,可哪里想到人家居然是真正的皇室金枝,难怪她会有一条凤凰丝帕,人家根本就是皇后的闺女。 得知徐宁被皇上带回宫里那时,兰芝暗恼许久,怎么就没有识得金镶玉呢,要是早点晓得自己跟的主子乃奇货可居,她哪里会做那些事。 然而后悔能有什么用,看走眼的已经看走眼,再后悔也无用。 现如今,兰芝也晓得云媚小姐也下了入宫的决心,只要能让云媚小姐入得宫中,倘若云媚小姐再得皇上宠爱,兰芝相信,他日自己必定能够借陆云媚而风光。 六皇子和长宁公主远走,兰芝收回视线,“当初我就是被长宁公主赶出齐王府,我当然恨她,好在奴婢命大,又让奴婢跟了小姐,奴婢定以小姐马首是瞻。” 陆云媚道,“好,只要你尽心待我,我必定待你如姐妹。”说完,陆云媚领兰芝朝着书房去。 书房里,陆远正在处理一些手头上的事,低头中,瞧有人进来,他看向书房门口,“云媚,你怎么过来了?” 陆云媚朝父亲见过礼,说道:“女儿今天来,是想请父亲帮女儿一个忙。” 无论何香菱如何了,陆远对待自己的孩子总归还是很有耐心的,他起身绕过书桌,踱至陆云媚面前站定,“你有什么事?” 陆云媚朝父亲跪下,“爹爹,女儿有一事想请父亲帮忙,但求您务必同意。”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你说出来,爹才知道能不能帮得了你,当然,若是关于你娘的话,你就无需再说了。 陆云媚摇摇头,“不是,女儿不是来求爹爹饶恕母亲的,女儿要求您的是,爹爹可否帮忙,让女儿在皇上的寿宴上献舞。” 陆远眸子眯,“你说什么,你想去皇上的寿宴上献舞,你要干什么?”陆远以为,陆云媚想借献舞的空子,朝皇上求得恩赦饶恕何香菱。 陆云媚未理会父亲的异样眼神,她说道:“爹爹无需想太多,女儿想去皇上的寿宴上献舞没别的意思,女儿被陈王退婚,女儿心有不甘,我本是要嫁入皇家的儿媳,却被皇家退婚,女儿实在不甘心,女儿不相信我的将来就这么完了,所以我想借为皇上献舞的机会大展才艺,我不信会没有人看得上我。” 陆云媚这番话听在陆远的耳朵里,使得陆远心一抽,他看着云媚长大,因这次的事云媚究竟受了多大打击,光凭她说出一番这样厚脸皮的话,就能看出来。 陆远扶起女儿,“云媚,爹爹为当朝宰相,你是我的女儿,就算被陈王退婚又如何,嫁不进皇家,爹爹照样可以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保你一世富贵,你何必要……” “不,爹爹,嫁不进皇家,女儿就算是死也不会安心,我知道因母亲的原因,我已经被所有人看遍,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嫁入皇室从而证明我自己,爹爹,你就帮帮女儿吧,让女儿去皇上的寿宴上献舞,皇上寿宴那天,皇室子弟定然齐聚,我不相信,凭着女儿的容貌,会有人看不上我。” 陆远直叹气,答应让女儿在皇上寿宴之上献舞,有没有人会看得上云媚他不知道,但绝对会有人戳云媚脊梁骨,也戳他这个堂堂宰相的脊梁骨,陆远朝堂上打滚之人,当是有远见的。 “云媚,不是爹不答应你,而是……”陆远的话不及说完,陆云媚跪倒,“爹若不答应女儿,女儿就长跪不起,跪死在爹的面前。” “你……”陆远负手身后来回踱步,“你这孩子,你这不是在逼迫爹么。” “女儿就是来逼迫爹爹的,女儿没有其他要求,只要爹爹答应帮女儿,女儿便感激不尽。” 陆远停步,“可你有想过,你若真去皇上寿宴上献舞,那会有多少人朝你……”陆远未说完的话是什么陆云媚明白,她说道:“我不怕谁朝我吐口水,只要能让我去献舞,我就心满意足,谁朝我吐口水我也不在乎。” 望着陆云媚,陆远心头起伏开,看样子云媚今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陆云媚寻短见一事陆远虽未瞧见,但他从下人嘴里听说了,女儿柔弱不假,然而狠起来的女儿不比男人逊色,瞧云媚的样子,看来她是铁了心。 陆远寻思,道:“倘若我答应你,让你去圣驾前献舞,而你并没入得哪位皇子眼,你将来如何?” “如若无人瞧得上女儿,女儿答应爹爹,将来呆在府里,保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永远尽孝爹爹身边。” “永远尽孝爹身边就不必了,女大终究不留家,倘若你的目的没达到,你就答应爹好好的去嫁人,爹会为你说一门上好的亲事,保证不比嫁入皇室差,你可愿意?” “好,就按爹说的来,女儿若无法入得皇室子弟目中,之后我会按照爹爹的要求,做好嫁人准备。” 陆远点头道,“既然你答应了,好,爹也答应你,你下去,我下来会安排你面圣献舞之事。” 陆云媚叩下一个头,扶兰芝站起来,随即后退着出了书房,踏出书房门一刻,陆云媚嘴角生丝丝莫名笑,只要爹爹愿意帮她,这就够了。 陆云媚的神色如何,陆远没看见,望着女儿背影,陆远摇头加叹气。 既然云媚要去碰钉子,那就让她碰一回,碰疼了脑袋她自会老实下,叹气阵阵,陆远又返回书桌后落座,接着做还未做完的事。 ****** 淼苑里欢声笑语,徐宁的来访使得淼苑今日热闹至极,花娇、月婳端来茶果点心立一侧。 徐宁、陆莲儿坐在闺房里聊天,院子里,徐子若和陆文麟坐下来相聊着。 徐子若、徐宁到了淼苑,陆文麟恰好也在,四人碰头相聊两句,徐宁拉着陆莲儿钻入了屋子里,把六皇子扔给了陆文麟作陪。 陆文麟与六皇子本来不熟,但因上回二人被陈王从查封的宅子里的地牢里救出来,二人算是借这茬真正的相熟了。 “那次我瞧你被他们抬进去,我还以为谁呢,没想到会是你。”徐子若所说的他们,指的正是那些捉住陆文麟的人。 “当时我一直昏迷,不知六皇子也在,要是当时醒着,说不定咱两还能在那里闲话家常呢。” 徐子若被陆文麟冷冰冰的话语逗笑,徐子若听徐宁说过,陆文麟多时候冷着脸,可就是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说话却那般的有趣。 徐子若呵呵笑,“闲话家常随时都行……哦对了,我听宁儿说你武功不错,你怎么会被他们捉住,还有,你到那里去干什么?” “武功再好,也有双拳难敌四手时,那晚上人多,而我只有一个,况且我还遭了他们暗算,所以被他们捉住也就不奇怪了。” 徐子若了然,又问道:“那你去那里干什么呀,你不可能大晚上平白无故的跑去那吧?” 徐子若的话问到点子上,陆文麟去那,当是因为陆青青,陆青青现已被鲁王府的红轿子抬走,所以盯梢陆青青的任务也就搁置。 况且盯了那么久,一直到陆青青出嫁,也没盯出太多有用的消息,陆文麟自然也就没有再把精力放在盯梢陆青青上。 徐子若等着他的回答,陆文麟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又与徐子若聊开其他。 院中一大一小俩少年聊的开心,屋中的两位小女子也嘻嘻哈哈。 陆莲儿拉着徐宁的手,把徐宁从上之至下打量,“做了公主果然与之前不一样,这小模样越发的标志动人了。” 徐宁虽穿一套男装,但她如今确不比原先,毕竟住着皇宫,她本身又是皇家公主,身上自然会流露一丝皇室贵气。徐宁害羞的笑笑,“姐姐,不说我了,你怎么样?” 陆莲儿还未答话,花娇嘴快的告知徐宁自小姐翻身以后府里的状况,原先那些总是巴结着二小姐的奴婢们,一个个都跑来淼苑,朝小姐表忠心,小姐乘这个机会,把那些势力眼全给拾掇了。 首先是那个墨菊,墨菊背弃主子跑来朝陆莲儿投诚,陆莲儿最看不起的就是墨菊这类的人,她直接把墨菊打发到杂役间去了。 不光墨菊,那些朝陆莲儿投诚的,只要是原先向着陆云媚的,陆莲儿把那些奴婢们全部贬斥为下等奴婢。主子得势时一个个人模狗样,主子一落难,翻脸比翻书还快,这样的人她陆莲儿不需要。 这样的人莫说陆莲儿不喜欢,徐宁当也看不起,她很赞同莲儿姐姐的做法,绝不能把这种迎风倒的墙头收到身边,万一哪天给不了这些人想要的,他们保准会如对待他们原先的主子那样,再对待莲儿姐姐,是以徐宁举双手赞同陆莲儿的做法。 099:寻思寿礼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入宫这些天可有习惯适应宫里的生活?”陆莲儿问。 徐宁端起桌上茶杯,抿一口润润嘴才说道:“讲真,我觉得皇宫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我挺佩服住在宫里的人,我觉得我与皇宫格格不入。” “怎么,你在宫里遇见了不顺心的事?” 徐宁放下茶杯,她岂止遇见了不顺心的事,住了这些日子,徐宁生出来逃离皇宫的心思,若非没忘记要寻吕凤萍报仇,她在宫里一天都呆不下去,好在父皇对她不错,否则,徐宁真有心马上离宫。 徐宁说了一大堆,陆莲儿抚上徐宁手,道:“真是苦了你了,宁儿。” 叹息几声,徐宁找了个由头,把月婳、花娇打发了出去,待闺房里再没别人,徐宁压低声问陆莲儿,鬼门谷要她找的什么画有眉目了么。 说起找画一事,陆莲儿摇头不止,“你入宫以后,我见过一回鬼公子,我问他谷主要我找的那幅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幅画,鬼公子说叫我等消息,需要我去找的时候,他会给我通知,结果等了这么久,我也没有再等来鬼公子露面。” “这么说,找画的事暂时被耽搁下了。”徐宁道。 陆莲儿点了点头,“那时谷主专门给我安顿,我想他可能急呢,哪晓得你入宫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没接到找画的任务。” 陆莲儿所言使得徐宁若有所思开,入宫之前和妥格见过一面,妥格那时就说,他需要莲儿姐姐帮忙的时候,会提醒莲儿姐姐。 现过去这么久,也不见妥格大哥音信,徐宁越来越好奇,妥格要的那幅画,到底是怎样一幅画。 徐宁当没忘记妥格说,他也不知那幅画是怎样的一幅画,既不知,又该如何给莲儿姐姐提示呢。 徐宁陷入自个的思绪,头里活络不止。 “宁儿,想什么呢。”徐子若突然发出的声,拉回徐宁神游的思绪。 徐宁转头,便见哥哥与陆文麟不知何时进来房间,二人此刻就立在一旁。 陆文麟道:“公主想什么呢想的那般专注,连我们到了你身边你都没有发现。” 徐宁站起道:“二公子,你还是叫我宁儿吧,咱们都那么熟悉了,你叫我公主,我挺不习惯。” “那好,以后我就叫你宁儿了,你可不能说我冲撞你。”陆文麟道。 “怎么会呢,放心好了。”稍一顿,徐宁接道:“今天正好凑齐,咱们说说父皇寿辰之时,我们该给父皇准备些什么样的礼物呢。” 徐宁入宫不久便知道了,永昭帝的寿辰是在立冬节前,当下虽说天气还暖,但距立冬节没两月了。 这是第一次为父亲祝寿,徐宁想送父亲一份别致的礼物,但送什么难住了徐宁,徐宁想借这个空子,叫大家帮她出个主意,该送什么样的礼物给父皇好呢。 说起给父皇祝寿,徐子若也来了精神,他接过徐宁的话言道:“我觉得送父皇寿礼,一定要送的新颖,不能同其他人的撞了,这样才能博父皇一笑。” 皇上寿辰,公子公主要献寿礼,他们这些臣子臣女当也不能拉下,陆莲儿现已是陈王未婚妻,皇上寿宴,她肯定也会参加皇上寿诞,既然徐宁挑了头,陆莲儿也思谋开,该给皇上准备样的寿诞礼物。 淼苑这边一帮小辈们寻思着,往日不见怎么出门的陆晨,今日从所居的院落里出来,陆晨穿过院子,打陆府侧门而出,他牵过拴在门口的马翻身而上,驾马朝城北。 陆晨驾马离开陆府被一直盯梢于陆府门口的乞丐瞧见,乞丐收起讨饭工具,忙朝与陆晨相反的方向而去。 陆晨驾着马一直出了京城北门,从北门出来,他接着往一处无人烟的地方,行至一颗巨大的石头前,他瞧见大石头上的指引。 此处不能骑马,陆晨牵马步行,他按巨石上的指引拐了个弯子,往一处看的见的密林行进。 这片密林虽挨京城,但城外一般属荒郊野外,入了密林中,总归会听见林中时不时的发出阵阵狼嚎,陆晨也不在意,循着林中指引,他越行越远。 穿进密林行进不久,一条不怎么宽的沟渠挡住去路,沟渠边上,陆晨把马匹拴在树枝上。 安顿好座驾陆晨跨过沟渠,越过沟渠走了不大会,一片低矮的坟头挡住去路,陆晨朝坟头靠近,他对空无说了一句我来了。 坟地之中发出“啊,啊”的老鸹叫,陆晨朝那老鸹声发出的地方望去,便见从坟地里走出一人。 这人作农夫打扮,他头戴一顶斗笠,因斗笠压的底,无法看清对方相貌。 纵然看不清对方长相,看陆晨样子,似乎很熟悉此人,于此人碰面,陆晨开门见山道:“皇帝的寿诞快到了,你打算何时动手?” 那人道:“既然皇帝的寿辰将近,那么我们就在皇帝寿诞那一天行动,你觉如何。” 陆晨没反驳,他说道,“我也是这意思,既然你也觉得在那天动手不错,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斗笠男点点头,“在动手之前,你得把群芳图找来,没有群芳图,我们即便得手了也是枉然。” “我一直在找,可这副图现在哪里,我目前毫无头绪。” 斗笠男道:“你在陆府隐藏了那么长时间,就没有找见群芳图的下落?” 陆晨摇头,“我几乎把陆府能找的地方通通找了便,却依然没找见群芳图,难道一定得有群芳图么?” 那人说:“必须得找见,找不见的话,即使我们目的达到了,也无法解开最终的秘密。” 陆晨微思,“既如此,我回去了再想想办法。” 斗笠男怎么出现的又怎么消失,陆晨也原路返回,又一次跨过那个沟渠,陆晨牵马踏出林子翻身而上,驾马绝尘而去。 易过容的妥格飞身钻出密林,细细回味陆晨与那神秘人对话,原来群芳图并不在陆晨手上,他也在找群芳图。 妥格细打一声口哨,从那边林中钻出一匹马,他翻身而上驾马朝城里。 ****** 徐宁出宫来看陆莲儿,自不会把徐长逍给拉下,暂别陆莲儿,徐宁来了齐王府,徐长逍瞧女儿来看他,高兴至极。 徐宁在陆府已吃过饭,但为了照顾父王情绪,不得不陪着父王再稍稍吃一点。 席间,徐子若没有打搅人家父女相聊,他提筷夹了几口菜,意思了下,便借口离席,出去厅子门,逛皇叔的府邸了,徐子若把时间留给了徐宁、徐长逍。 徐宁给父王讲述了她入宫这些天所发生的一些事,徐长逍听的认真。 徐长逍怕女儿在宫里应付不过来,但听宁儿说,子若处处帮着她,徐长逍便稍微的放下了点心。 徐宁搁下筷子,正面对上徐长逍,“父王,你曾说想找吕贵妃寻仇不能急,吕贵妃到底有多大来头,我怎么看不光父皇忌惮她,连你也这么忌惮她。” 听宁儿叫皇上父皇,徐长逍内里极不舒服,可即便再是多么不舒服,他也不能把不满表现于脸上。 他也放下筷子,“我给你这么说吧,吕贵妃娘家往上三代都是带兵打仗的,到了这一代,吕贵妃有位手握重兵的兄长,皇上很忌惮此人,因为吕将军的缘故,皇上也会给吕家三分薄面,现在你懂了皇上为何忌惮吕家的原因了么。” 徐宁之前就晓得吕家势力大,现听父王这么一说,徐宁越发的明白了。 不过徐宁也懂一个道理,权利越大,皇帝便会越发的防备,功高盖主,吕家若不知收敛,吕家将来恐怕不会如现在这般风光呢。 徐宁把她的分析说给徐长逍听,徐长逍呵呵道:“真没看出来,宁儿小小的年纪,居然还懂朝堂之事。” “见过的人或者事多了,自然比旁人看的透,这没什么。” 徐长逍提筷给女儿碗里夹一块鱼,“能看透就好,宁儿记住了,宫里不比王府,在宫里事事要小心,宫里你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且需记住谨言慎行,万一出了什么事,父王不在你身边,父王只怕鞭长莫及。” 徐宁笑笑,“父王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担心。” 父女二人相笑。 徐宁明明肚子饱着,但为了不抹父王面,还是将碗里的那块鱼吃掉。 徐子若的园子逛完了,徐宁陪着徐长逍,饭也吃完,当下天色又见暗,得赶紧回宫。 徐长逍派马车送徐宁和六皇子入宫,宫门口,二人跳下车架,管家驾车返回。 踏入宫门,徐宁伸个懒腰,今儿这一天太美了,不但见着莲儿姐姐,还看了父王,今天这趟宫没白出,二人晃荡宫道上,一边走一边聊,“下回出来时,我要再给莲儿姐姐带好多好东西,也要给父王再送些别的。”徐宁说。 随后的徐子若道:“我看你今天给陆大小姐送去了不老少好东西呢,下次用得着再带那么多?” “用的着,怎么用不着,莲儿姐姐好歹是我的远房表姐,我们姐妹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徐子若呵呵笑,送徐宁往正芳宫。赶在天黑下时,二人也到了正芳宫大门口,行至门口却看见绿秧于宫门口焦急的来回踱步。 绿秧瞧公主回来,忙迎上前:“公主,皇上派人来传话寻你呢,你赶紧去看看吧。” “父皇找我?” “没错,中午时皇上就派人过来找你,到现在已经派人过来了好几回,你要再不回来,恐怕皇上要发火了。” 徐宁同徐子若对视,既然父皇传唤,那就先去见父皇。 徐子若想了想,说道:“走,我陪你一起去。” 御书房里,永昭帝正一本一本的批阅折子,听见太监通传,他放下手上朱笔坐端正,踏入书房门的两位小娃娃朝他而来,行至龙案前跪地叩头见礼。 永昭帝起身绕过龙案,踱到女儿和儿子面前,才说道:“都起来吧。” 待跪地二人站起,永昭帝看向徐宁,“怎么这打扮?”说完他又想起,宁儿今天被子若带着出宫了,所以才会打扮成这模样。 永昭帝把视线投给徐子若,“你是当哥哥的,怎么能带妹妹随便出宫呢?” “父皇,我……”徐子若要说什么,被徐宁一把揽住永昭帝的胳膊,“父皇,你不要骂子若哥哥了,是我央求他带我出去玩的,我们这不赶着回来了么。” 永昭帝被徐宁扶着落座一旁凳子上,坐定,永昭帝说道:“宁儿呀,你现在已然是皇家的长宁公主,不再为民间女子,你得习惯宫里的生活,堂堂的公主,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抛头露面出宫去呢。” “父皇,成素姐姐不也经常抛头露面么,怎么成素姐姐行,我就不行了。” “你跟成素怎么能比,成素已出阁,她有自己的公主府,你要是也想要和你大姐一样,那就赶紧长,长大嫁人之后,你爱去哪里游玩就去哪里游玩,那时父皇自不会再管着你。” 徐宁嘴一撇,道:“女儿才回到父皇身边,才不要快快长大,早早嫁人,宁儿要陪着父皇。” 永昭帝被女儿的表情言辞逗乐,他笑了笑,“放心,没把你在父皇身边留够,父皇也舍不得你嫁人,父皇不让你出宫是怕你遇见危险,你可明白父皇的苦心。” “女儿知道,父皇放心好了,女儿将来出宫自有分寸。” “还有将来,你把父皇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永昭帝看向一侧没的儿子,展出手,“拿来。” 徐子若怔愣,“拿来,拿来什么,父皇?” “把朕给你的腰牌,给朕还回来。” 徐子若连连后退,“父皇,你怎么能这样,腰牌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你现要回去,有点不讲理了吧。” “朕当初给你腰牌时说过,只要你不干出出格的事,谁见了那个腰牌,都会如见朕的面,今日你却用腰牌带着宁儿出宫,这么大的事,若非宫门守卫来报,朕都被蒙在鼓里,是你失信于先,朕现在要回腰牌,有何不妥?” 徐宁连忙道:“父皇,是我求哥哥带我出宫去玩的,这怎能怪哥哥,况且我离宫又没去别的地方,只看了莲儿姐姐和父王,父皇若不信,可以派人下去问问,看我乱跑了没,求父皇不要收回哥哥的腰牌。” 永昭帝看看儿子,再看看依在身边的女儿,他说道:“宁儿,不是父皇阻止你出宫,你去看陆莲儿父皇没意见,但齐王府,你以后少去。” “为什么,父皇当初不是说,我可以为父王尽孝么,为何现在又说,我要少去齐王府?” “父皇不是阻止你给齐王尽孝,而是让你要晓得人多口杂,你是父皇的女儿,但是被齐王收成了义女,咱们这是皇家,你认叔叔为义父,这事搁在民间没什么,但你身上流的是皇家血,你若与义父走的太近,会给你、还有你母亲身上泼上脏水,你懂不懂父皇的意思。” 徐宁怔愣,寻思片刻明白了永昭帝在说什么,“父皇,谁会给我和母亲身上泼脏水,我是您的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有谁不相信么?” 永昭帝手抚上徐宁脑袋,“孩子,你是朕的女儿,朕没有怀疑过,但保不齐有那眼红的,会想方设法的给你和你娘身上溅泥点子,你记住,父皇疼你爱你是真,父皇想保护你也是真,然而父皇再是多么的费力保护你,你自己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千万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知道么。” 徐宁皱眉,她明白父皇定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她说这些话,定是有人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父皇才会专门给她说这么多。 徐宁下意识的点点头,“哦,我记下了。” “既然记下了,就回去早些休息,往后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呆着,等你长大出阁以后,那时你想去哪里游玩,父皇都不会再阻拦你,好了,天色已晚,下去休息吧。” 徐宁端立父皇面前,朝父皇屈膝。 徐子若瞧父皇没有再朝他要腰牌,也忙弯腰抱拳,随徐宁见过礼一道退下。 瞧儿子闺女出去书房门,永昭帝传唤太监进来询问,那两嚼舌根的宫女和太监如何了,太监弯腰低头道:“回皇上的话,已按照您的吩咐,将他们杖杀。” 永昭帝点头道,“听着,以后再听见这样的闲话,无需请示朕,直接杖毙。” 太监接了令弯腰退下,御书房里只留永昭帝一人,永昭帝起身离开所坐之处,朝书房门口踱过去。 望着天上月,永昭帝于心中默默道:红玉你放心,朕一定会保护好咱们的孩子,不叫他们受任何人的欺负。 ****** 徐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所有的思绪停留在御书房里、父皇给她说的那些话上,到底什么人在父皇面前嚼舌根,嚼舌根之人在父皇面前说了些什么。 因永昭帝的那些言辞,徐宁再度对她的身世起了疑,父皇所说她自是听懂,必定是有人说自己或许乃齐王的闺女让父皇听了去,父皇才会专门给她说那些话。 睡不着,徐宁披上件衣服下地,坐在正芳殿里想心事,旁人到底怎么传的徐宁不知道,但看父皇那阵脸色凝重,徐宁晓得,父皇必然生了气。 先不理父皇会如何处理那些嚼舌根之人,徐宁当下猜测开,什么人敢在宫里编排有关自己的传言,都不要命了么,在宫里随便编排主子,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徐宁胳膊肘桌上手撑脸,细细寻思半晌,她便猜出来故意编排自己的幕后黑手是谁,其实这也无需多猜想,除了那个女人不会再有旁的谁。 入宫这多日子,徐宁已经打听清楚,当年娘亲离宫,多半是由于吕贵妃的原因,即便没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过,徐宁也瞧的出来吕贵妃很恨母亲。 况且在村子里遭遇的杀手就是吕凤萍派去的,那个女人能派人去杀母亲,如今又想方设法的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不很正常么。 吕贵妃和母亲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怨,母亲已经过世了,她居然还要这样处处针对自己,那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桌边坐许久,徐宁起身朝窗子边上。 推开窗扇望着天上月,今晚半月明亮,明亮的半月里似乎显出母亲的那张脸。 徐宁望着月亮喃呢道:“娘,你让我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我如今已经入得宫里来,可入了宫,每踏出一步都是那么难,娘,请你给我点指引吧,下来我该怎么办。” 望月片刻,徐宁关闭窗子返回床上又躺下,无论前路有多困难,也要一步步的走下去,不把母亲遭人陷害的疑团解开,徐宁无法安心,无论将来有多困难,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缓缓闭上眼,徐宁渐渐入梦。 徐宁睡着了,有人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盛泽殿中,吕凤萍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的贵妇,彩艳就立在一侧。、 听完彩艳禀报,吕凤萍诧道:“皇上把小木子和春如杖毙了?” “的确如此,奴婢刚开始还不知道,侍卫们抬着小木子和春如的尸身出宫时被人瞧见,这才传到奴婢的耳朵里来。” 吕凤萍哼道:“皇上还真是在意徐宁,下面的人不过随便说说,他居然将小木子和春如都给杖毙。” “娘娘,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皇上果然在意长宁公主,您想找长宁公主出气,恐怕不容易。” “纵然比登天难,我也不会让徐子若和徐宁有好日子过,他们的娘是娄红玉,本宫说过,只要同娄红玉沾上边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吕凤萍离开板凳站起来,穿着寝衣踱开步,踱步几圈她说道:“徐子若毕竟为皇子,他也一直养在皇上身边,咱们就算想动他,终归也不好下手,但这个徐宁自幼长在民间,若连她都拾掇不了,本宫岂不是太失败。” 彩艳寻思片刻,道:“娘娘既然讨厌他们兄妹,为何不想个办法在宫外将他们解决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但自从出了雾山黑熊一事后,如今六皇子每回出宫,明着看是一个人,其实他身后必然跟着皇上派出的暗卫,有暗卫在,你叫本宫如何下得了手。” 100:整幺蛾子 彩艳也晓得自出了那事后,六皇子有暗卫保护,现在想拾掇六皇子确实有点儿难办,别说收拾六皇子,连才入宫的黄毛丫头也被皇上那般看重,想把两个碍娘娘眼的苍蝇解决掉,确不大容易。 事虽然难办,然而彩艳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踅摸着帮主子分忧的法子时,彩艳想起雾园青鱼宴上投毒一事,虽然那事过去了那么久,到现在也没有抓住投毒者,但那次的事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彩艳垂眸寻思半宿,眸子一亮,“娘娘还记得上回的事?” “上回的事?上回的什么事?”吕凤萍一怔,道。 “就那次成素公主一行人被人下毒那茬。” “那事本宫当然记得,皇上说要追查真凶,然而过去了这么久也没有捉住下毒者,皇上说必要揪出真正的下毒者,可依当下情形看,本宫觉得,那真正的下毒者,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被捉住。” 顿了顿,吕凤萍望着彩艳道,“你突然提这事干嘛?” “娘娘,奴婢提旧事的意思其实就是说,倘若咱借着给皇上祝寿的空子,让长宁公主和六皇子再投一次毒,您觉得皇上会如何?” 吕凤萍“噌”的站起来,“你说什么,给皇上下毒?”言语惊惧着,吕凤萍又缓和,她知彩艳胆子就是大破天,定然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她如此说,必是有什么想法。 吕凤萍凤眸微眯,“我想你说的下毒,是否另有妙招。” 彩艳微一笑,靠近主子,贴着主子耳边嘀咕。 听闻彩艳所言,吕凤萍不住的点头,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待彩艳停下,吕凤萍面显微微笑,“好,你说的这个办法太好了,行,就按你说的办。” ****** 当下入秋,离永昭帝的寿诞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今年乃永昭帝五十五岁生辰,皇上好多年都没有好好的过过一个寿了,今年由吕贵妃主持皇上寿辰之事,吕贵妃下令,现在就要为皇上寿诞做准备。 徐宁和徐子若本来想着要为父皇准备什么样的寿礼呢,谁想突然接到盛泽殿传话,要所有的皇子公主齐聚盛泽殿。 一众皇子公主,只要在京城里的,除了景林公主外,今日大家全部侯在盛泽殿里听吕贵妃训下。 吕贵妃的话,从早上一直训到了快中午时候,好不容易挨到训话结束,徐宁和徐子若赶忙退出盛泽殿,他们在盛泽殿里一刻也不想多呆。 二人缓缓行在宫道上,徐宁说:“贵妃娘娘要咱这些小辈们,每人做一样拿手菜当做父皇的寿礼,我们哪有宫中御厨的手艺。” 徐子若道:“往年吕贵妃才不管咱们会送什么样的寿礼给父皇,今年怎关心起这个来了,还指名道姓的说,要我们每人做一道菜,寿宴那天的菜,必然多的根本吃不完,我们每人再做一道,先不说吃不吃,往哪里摆?” 兄妹俩行在前一边走一边聊,稍稍落后的徐子谦叫住了二人。 徐宁徐子若停步,迎上徐子谦,朝徐子谦见过礼,徐宁问:“二哥想好了要给父皇做什么样的菜么?” “你二哥我也是个只会吃不会做的,今年让我给父皇做菜,看来我得早早的联系下烧饭手艺。”顿了顿,徐子谦又道:“宁儿,你和子若准备做什么?” 二人对视,徐宁说,“我两也没主意,父皇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叫我俩做菜给父皇吃,总觉有种赶着鸭子上架之感。” 三人相谈甚欢间,徐子若暼向一处,瞧打那边过来一人,徐子若连忙用手肘撞了下徐宁,“宁儿,你看那是不是陆家二小姐?” 顺徐子若提醒,徐宁和徐子谦全都朝那个方向看,虽说随着嬷嬷而去的那女子才露了个背影,但徐宁和徐子谦都没认错,那位确是陆云媚。 徐宁道:“奇怪,她怎么入宫了?” 徐子谦眯起眼,“她进宫干什么?” 三人互望,徐子若忽地想起什么,忙给徐宁说:“哦对了,听说被你赶出齐王府的那个小丫头兰芝,现跟着陆二小姐。” 徐宁怔仲,“兰芝跟着她,你从哪得来的消息?”昨儿去陆府,徐宁并没见着陆云媚和兰芝,陆府里头也没有人给她说过,所以徐宁还不知兰芝跟了陆云媚的事。 徐子若朝着徐子谦努努嘴,“我是从二哥的保镖温良那听来的,温良让我转告你,以后小心点陆云媚,但我想着你将来不会和她再见面,兰芝跟不跟着陆云媚妨碍不到你,所以我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徐宁道:“你都已经忘掉脑后了,可现在瞧见陆云媚进了宫,你又想了起来,是这样吗?” 徐子若挠挠头皮,默认徐宁所言。 徐宁望着陆云媚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入宫干什么? 陆云媚越走越远,徐宁想了想,朝陆云媚所去的那个方向跟上,她要看看,这女人入宫来,要整什么幺蛾子。 徐宁走了,徐子若跟上了妹子步伐,徐子谦瞧弟弟妹妹远去,他朝另一个方向而行。他不想看见陆云媚,一刻也不想,无论陆云媚入宫干什么,只要她妨碍不到自己,她爱干什么干什么。 徐宁跟着陆云媚一直到了丝竹轩,立在丝竹轩门口,徐宁疑惑了,陆云媚居然被丝竹轩的管事嬷嬷带来这里,怎么,她要在这里常驻么? 徐宁脑袋探进丝竹轩里瞧,丝竹轩里乐师舞子众多,徐宁并没有进去里面瞧,晓得了陆云媚被带进这里面来,徐宁收起了进去看看的念头。 进去看她做什么,只要陆云媚妨碍不到自己,无论她想方设法的进入丝竹轩里干什么,她都懒的操那份闲心。 徐宁缩回脑袋,和徐子若顺路返回,吕贵妃下令要所有的皇子公主给父皇准备亲手做的菜,她得回去好好琢磨下,准备什么样的菜品给父皇。 二人将将离开丝竹轩,打路的另一头过来了久不见的国舅爷。 自雾园里被陆云媚赏了一耳光至今,国舅爷一直没忘记那一巴掌,国舅爷一直寻思着要如何从陆云媚身上讨回来被打那一巴掌的仇。 今日他入宫来看姐姐,恰好瞧见陆云媚也入了宫,是以国舅爷起了心思。 被称国舅的男子,一般都是其家姐于宫中为后,吕卓的姐姐吕凤萍才不过是贵妃,他怎就能被称呼国舅爷呢? 其实这都是永昭帝给予吕家的恩宠,吕凤萍的兄长为将军,吕凤萍的兄弟被称呼国舅夜,这些乃永昭帝赐予吕家的恩宠罢了。 吕卓当也晓得陆云媚被退婚,在得知陆云媚被退婚那时,吕卓便起了上陆府提亲的心思,若能把陆云媚娶进门,想怎么拾掇她,还不是任由他随意。 然而他的这心思被姐姐阻止,陆云媚本来是要嫁给陈王的,但因她娘做下那般不知廉耻的事,陆云媚被退婚,因此,她算是被钉在了耻辱之柱上,你现在若取娶了陆云媚,你让吕家如何再在人前抬起头来。 经过吕贵妃的劝说,吕卓最终打消了上陆府提亲的念头,虽然吕卓没了提亲的念想,然而陆云媚的一颦一笑已经印在了吕卓的脑子里,他才从姐姐的盛泽殿出来,准备出宫之际,却瞧见了陆云媚。 吕卓行至丝竹轩门口,暼了眼远去的六皇子与长宁公主,他整了整衣饰,踏入丝竹轩大门。 乐师、舞子们朝国舅爷见过礼,依旧各忙各的,吕卓寻着一道道人影,找见陆云媚所在之处。 陆云媚被嬷嬷带入丝竹轩,嬷嬷按照陆云媚的要求派给她十二名舞子便退下了,陆二小姐进宫为皇上准备贺寿礼,上面打过招呼,陆大人又亲自提点过她,管事嬷嬷对于陆云媚的要求有求必应。 陆云媚指挥着十二名舞子同她一道排练舞蹈,才将将拉开架势没跳个什么呢,她便瞧见那边探头探脑的国舅爷。 吕卓相貌虽说不是多么俊秀,但在男人里面也算中上相貌,然而陆云媚看吕卓,总觉得此人有种猥琐感。 瞧那人扇着扇子探头探脑,陆云媚装作没看见,继续跳她的舞。 吕卓瞧美人不往他这里递眼神,就静候远处,他就不信了,她还能在那里跳一天不成,你总有跳累了休息的时候吧。 陆云媚虽一直在跳舞,但也一直注意着那人,瞧那人没有要走的意思,陆云媚气短,诚如吕卓所想,跳的久了总归会累,一曲跳结束,陆云媚要舞子们停下。今儿差不多了,每日再练。 陆云媚每日入宫只有一个时辰,现时辰到了,她自然得离宫,管事嬷嬷过来要送陆云媚,静候的吕卓过来道:“嬷嬷,由我送陆小姐出宫吧,你去忙吧。” “这……”管事嬷嬷看向陆云媚。 陆云媚不待见吕卓,但人家好歹是吕贵妃的兄弟,再是不待见人家,面子上总归得过得去,她朝吕卓屈膝道:“这怎么好意思,让国舅爷送小女出宫,折煞小女了。” “什么折煞不折煞,能为小姐效劳,是我的荣幸。” 陆云媚有翻白眼的冲动,但瞧人家说话彬彬有礼,陆云媚只得朝嬷嬷感谢,“既这样,不劳嬷嬷费心了。” 吕卓朝陆云媚做了个请的手势,为陆云媚前方领路。 目送国舅爷与陆小姐一同而去,管事嬷嬷不住摇头。 方才的十二名舞子中,有一位看样子与管事嬷嬷关系不错,她过来道:“嬷嬷,陆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才被陈王退婚,这又想勾搭国舅爷么?” 管事嬷嬷白了身边人一眼,道:“你这丫头,说话怎么总不把门,不怕给自己惹事?” “我这不是给嬷嬷你说呢么,又没别人,”这闺女咂咂嘴,“我们怎就没这么好的命被贵人看上,要有人能看上我,我做梦都会笑醒来呢。” 管事嬷嬷哼一鼻子,道:“行了,赶紧去把陆小姐才教你的舞蹈好好练练,练好了,说不定于殿前献舞之时,你或许会被人看上。”说完,嬷嬷转身而走,而那发表牢骚的小丫头,朝陆云媚远去的背影瞪了一瞪。 吕卓送陆云媚一直出了宫,宫门口,陆府的马车等候。 陆云媚行至马车前,朝着吕卓道:“多谢国舅爷相送,小女这就回了。” 吕卓忙道:“小姐,在下可否问你一句,你为何要入宫与宫女们排练舞蹈,是想在皇上寿宴上献舞么。” “国舅这不是多此一问,小女入宫排舞,当是为了那一天做准备,要不然我入宫做什么。”稍停顿,陆云媚又道,“国舅爷若再无事,小女告辞。” 扶兰芝的手上了车架,陆云媚坐定,马车启动。 望着远去的马车,吕卓眼底生浓浓玩味,细细回味殿前献舞四个字,吕卓寻思半宿,琢磨明白陆云媚要于殿前献舞的原因,想必是因为被陈王退婚,她想用这样的方式再来博别人青睐。 吕卓原地立良久,直至那远去的马车再也看不见了,吕卓才转身而去。 既然她想入得别人眼,被别人看上,那好,就乘这个机会,让皇上将此女赏赐给自己,这样也就解了他的单思苦。 吕卓心思活络,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皇上寿宴,当着群臣的面朝皇上要了此女,不信皇上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想到再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陆云媚抱在怀里好好的拾掇,吕卓越想越开心,一开心,连走路都带着风。 ****** 离永昭帝的寿辰还有一个多月,气候渐渐入凉,树枝枯叶已见飘零,连穿身上的衣服也比之前厚实许多。 不能随意出宫,徐宁多时都呆在自己的寝宫里面,每日呆在宫里,徐宁多时寻思,父皇寿诞那日,该给父皇做一道怎样的菜呢。 夜幕降临,徐宁没有一丝睡意,她此刻坐在正芳宫的院子里看月亮。 宫里的月亮与宫外没有不同,然却总有那么多人想入宫。 自那天瞧见陆云媚以后,这些日子,陆云媚会天天入宫,她每天在宫里也不多呆,就一个时辰。徐宁已经打听清楚,陆云媚入宫是在同舞子们一起排练舞蹈。 徐宁暗暗摇头,她要是陆云媚的话,绝不可能还那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肯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 每每想到陆云媚如今的举动,徐宁佩服陆云媚的脸皮厚。徐宁当猜到了陆云媚入宫练舞的原因,想入旁人眼,就看有没有人不在意压力娶她了。 叹口气,徐宁离开所坐之处,准备回寝殿休息。 刚刚离开所坐之处,朝寝殿才迈出步子,她觉有什么东西敲在自己身上,下意识转身,便见不远处立着一道黑影,突然出现的黑影使得徐宁心一紧,心提起不假,不过她没有慌乱。 朝黑影靠近些许,借淡淡月色徐宁瞧清楚来人,她道:“你怎么在这?” 就算他的武功再好,这里毕竟是皇宫,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宫里,不怕被宫廷侍卫捉住么。 妥格低低道:“好久没见你了,我来看看你。” 徐宁双颊又发烫,她微微垂首道:“我还小,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这样的话。” 妥格朝徐宁靠近些许,“小?你长的是挺小的,不过我看你的那心态,无论怎么看,也不像小孩子。” 徐宁举目,“你什么意思?” 妥格没吭声,定定望着举目看他的小女娃,夜色虽黑,然今晚毕竟有月亮。 妥格的双眼徐宁看清,她被妥格一眨不眨的眼神弄的心跳加快,。 瞧他眼神怪异,正要问一句你看什么,却不想妥格朝她倒了过来。 徐宁下意识的接住朝自己倒过来的人,“喂,你怎么了。” 话问完,徐宁觉得手心湿乎乎,举起手,瞧见手上黑乎乎的,虽看不清这黑乎乎又湿湿的的东西是什么,但依着温热感,徐宁反应过来,这是血。 妥格受了伤,因失血有点多,所以他站不稳,被徐宁扶住他说道:“我先在你这里躲一下,呆会我就走。” 徐宁没问出了什么事,因为她听见宫门外传来脚步。徐宁连忙扶着妥格入寝殿,寝殿就这么大,把妥格藏在哪里都不行,正寻思要将妥格安置在哪里,关闭的正芳宫大门被敲的砰砰作响。 绿秧和宫女们住的屋离大门不远,绿秧听见敲门声,披上件衣服下地去开门。 徐宁发急,妥格也急,不过他没失了分寸,他推开正芳宫后窗户跳了出去,他刚刚出去,徐宁便听脚步声越来越近。 正准备迎上,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和地面上留有血迹,徐宁顾不得多想,忙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朝着胳膊划了一下,随即她跌坐于地上。 入殿的侍卫和绿秧、宫女们瞧见公主手臂上沾有血迹的坐在地上,各个一怔。 侍卫头领当即下令搜正芳宫,绿秧和宫女们忙过来蹲下,绿秧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侍卫头领先入为主的认为公主被刺客刺伤,他问道,“公主,那刺客上哪去了。” 徐宁端着一副大惑不解,道:“刺客,什么刺客?” 侍卫头领道:“公主手臂划破,难道不是刺客所为?” 徐宁摇摇头,“不是,我方才起夜,因睡的迷糊,不小心脚下一滑,摔倒之际手臂划在了我的发簪上,所以手臂才被划出一道口子来。” 侍卫头领皱眉,“公主的手臂划在了发簪上?”这怎么可能。 徐宁朝一旁努努嘴,发簪就扔在地上,发簪上面一只蝴蝶,蝴蝶翅膀上沾有血迹,侍卫头领捡起发簪细看,没看出哪里不对。 去搜寻的侍卫们回来,禀告说没有发现刺客,侍卫头领把簪子还给了徐宁。 侍卫头领没多逗留,领着人退了出去,公主被自己的发簪划伤,这个可能不是没有,既然没在正芳宫里搜到刺客,侍卫头、领着侍卫们又去别处。 绿秧要传太医来,徐宁阻了绿秧,又不是多么严重的伤,自己包扎一下就好了,哪里有那么矫情。 拗不过公主,绿秧只得依了公主,帮公主包扎过,徐宁便要打发绿秧下去休息,绿秧哪里有睡觉的心思,说什么都要守着公主。还是徐宁再三保证,绿秧与一众宫女们返回了自个的屋里接着休息去了。 正芳殿里再没谁,徐宁才推开后窗户,她立在窗户边上没有喊,只伸长脑袋看妥格在哪里,然而看了好办天,却不见妥格露面。 徐宁疑惑,妥格难不成走了?他还伤着,能去哪里? 确定妥格不在,徐宁关闭了后窗子,怕妥格有可能随时再进来,徐宁没有闩后窗户,窗扇就那么虚掩着。 一夜过去,直到天大亮,也没有再见妥格的影,徐宁这才迷迷糊糊的入睡。 徐宁不知道,妥格没有再在她屋里出现是为保护她,她把她自己的胳膊划破,那一下引起侍卫们怀疑。 侍卫们虽然出去正芳宫,但侍卫头领却派人盯着正芳宫,一夜过去,不见正芳宫里再出现异常,侍卫头领这才完全相信,长宁公主的胳膊是被发簪划破的。 闹刺客的那夜过去之后,宫里就一直很安静,再没听见过有任何动静。 徐宁这些天一直研究寿宴那日要给父皇做的菜式,一边研究菜式,一边寻思,妥格那晚上入宫干什么来了。 这多日子过去,也不见妥格再露面,徐宁为妥格担心,不知他安全着没,他有无离开皇宫? 担心多了,徐宁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妥格武功那么好,他既能入得宫里来,当也会很容易的离开。可再又记起他那晚上的样子,徐宁的心还是会提起。 今日大早,徐子若来了正芳宫,一入宫门,徐子若首先询问徐宁的胳膊好点了没,确定徐宁胳膊上的伤不碍事了,徐子若拉着徐宁,说要去一个地方。 徐宁问去哪里,徐子若也不说,就拉着她往一个地方而去。 徐宁便再没问,随着徐子若一道而行,徐子若带着徐宁来了御膳房,御膳房的后厨房里养着一窝猪。 被徐子若拉到猪圈里来,徐宁满腹疑惑道:“你带我来这作甚?” 徐子若嘿嘿一笑,“你觉得寿宴那日,咱们给父皇做一道烤乳猪怎么样?” 101:冷宫女人 烤乳猪? 徐宁看向猪窝里的一群猪仔,望着那些猪仔徐宁蹙眉,“烤乳猪我想父皇吃过不少了吧,咱们再做烤乳猪,有什么新颖的。” “我要做的这个烤乳猪,可不是父皇经常吃的那种,我做的这种是……”是什么徐子若没有说,他打住之后又接道:“反正我做的这道考乳猪,肯定与父皇吃过的不一样,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为父皇做菜。” 徐宁目下没有心思做什么烤乳猪,说到底,父皇的寿辰距此还有一些时日,现在就准备做,有些过于早。 徐宁自顾离开猪圈,朝着御膳房外边,徐子若正为自己的计划感到满意之时,却瞧妹子离去,他连忙追了出来,“宁儿,你觉得我的提议不好?” 徐宁边走边说,“倒也不是,我就是觉得,咱现在言寿宴上的菜有点儿早,无论我们想好了要做什么,也得等到那天了再说,当下你就算把乳猪烤熟,父皇的寿宴也还没到。” 徐子若觉徐宁说的有理,无论要做什么,那也得等到父皇寿诞那日。 出来御膳房,徐宁没有返回正芳殿,她信步随意的朝幽静之地而去。这些天来,她的心好乱,很想一个人静静。 走着走着,徐子若发现他们居然走到冷宫附近来了,便说,“我们到这来干嘛,这里阴森森的一点也不好玩,走,咱回去吧。” 经徐子若提醒,徐宁才注意到此刻往来的这里,确有点儿荒凉,前方入眼的宫殿虽高大恢弘,但比起他们住的地方,这里有些荒凉过了头。 “这是哪儿呀,怎么之前我没来过呢。”她问道。 “这有什么好来的,这里是冷宫范围,失了皇帝宠、和犯了事的宫女们才会被派到这里来,走,咱回吧。” 徐宁静立原地望着远方,道:“原来这里就是冷宫,我之前一直听说冷宫凄凉,还从来没有来亲眼见过,既然来了,你带我去看看吧。” “宁儿,你真要去冷宫转悠?” 徐宁偏头看着徐子若,道:“是呀,怎么,不能去么?” 徐子若转脸看了眼身后,确定周围再没谁,才低低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去这里晃悠,冷宫里面经常闹鬼,万一惹到脏东西,就麻烦了。” “闹鬼?”徐宁怔仲,随即笑道:“冷宫闹不闹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景林公主的乌兰轩是闹过鬼的,既然乌兰轩也闹鬼,这便说明宫里闹鬼乃时常有的事,既然是常事,还怕过去看看?或许说不定咱们运气好,真能看见鬼长什么样呢。” 徐宁说完,率先朝冷宫那头迈出步子。 徐子若被徐宁的这番话弄的语塞,乌兰轩闹鬼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比徐子若更清楚,但看宁儿一点也不怕,徐子若收了其他心思。 闹鬼这种事在宫里很是忌讳,可就是这样忌讳的事,宫里又常常听说,都已经经听说了,还管他忌讳不忌讳,既然宁儿想去看看冷宫,那就去看看呗,大白天的,还怕真的遇见鬼么。 徐子若跟在妹子身后,朝那看得见的一排排宫室而去。 徐宁原以为冷宫就是废弃的宫殿组成的地方,没见过冷宫之前,徐宁只会认为冷宫不是多么大的地,毕竟这里属于皇宫,皇宫里的房子再破旧,当应该修葺的奢华磅礴才对。 然而现在亲眼瞧见了冷宫,徐宁不由咂舌,当下瞧见的冷宫确刷新她对皇宫的认识,一排排的宫殿、一排排的房舍,倘若这个地方没有处于皇宫里,徐宁真的会以为这儿是平民百姓家的屋子,只不过就是,这些屋子修的比较高大而已。 这一排排的冷宫房舍中间还长满杂植野草,给荒凉的冷宫添更多凄凉意境。 从房舍中穿过,徐宁挨个瞧那些关闭大门的院落,所有的宫殿院子门无一例外的,全部上了锁。 透过门缝瞧院子里面,并不见这里哪儿关着人,徐宁好奇的望着入眼的一幕幕,徐子若也瞪大眼睛的望着这里的一切。 徐子若自幼住在皇宫,但长了这么大,的确是头一次来到这里。徐子若也被冷宫的景色震撼,真的不知道,他住了十三年的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这里的荒凉劲,同样刷新了徐子若对皇宫的认识。 行进中,忽的同时听见大笑声,寂静之中突然听见女人沙哑的大笑,这是怎样一种体验。这里荒芜,却在荒芜中忽听有人笑,说不怕是骗人的,再加上冷宫有闹鬼的传言,二人不由的心慌。 不过再想想,大白天的,太阳这么高,传说鬼怕太阳,还怕那鬼来阳光底下捉他们么,想清楚了,马上又正了正胆子。 二人定定神,细听这道沙哑的笑声从哪里发出,然而此刻再听,却听不见那笑了。 “宁儿,要不咱们回去吧。”徐子若说道。 “都已经来到这了,回去多没意思,你要是怕了,你回,我自个去看看。” 徐子若怎可能承认他怕,况且他是当哥哥的,妹妹都不怕,他要是怕了,岂不被宁儿看扁。 徐子若脖子一扬,“谁说我怕了,我是见咱们来这久了,小福子和小喜子他们找不见咱;还有,你不怕绿秧找不见你,跑去求父皇吗。” “放心好了,我家绿秧才不是你的小喜子和小福子,绿秧跟着我的时间虽不长,但绿秧知道我是个晓得分寸的人,她定不会因为一时见不着我,就跑去父皇那里。” 徐宁说了一长串,徐子若听懂,宁儿这是拐着弯子说他是不懂分寸的人。 徐子若为了在妹子跟前竖立形象,再不说回去的话,只安安心心的跟在妹子后边,做好护花使者。 走了不几步,女人的大笑声又一次发出来,细听,声音是从那边传过来,循着声,徐宁快步朝那头而去。 到了这边,一道朱红色的大门入眼,映入眼中的这座大门和别处的不一样。 一路上走来,看到的很多大门都是发黑发褐色,这道大门却还保留着鲜红颜色,如此便在这一排排的破旧宫殿房舍中,显的很是突兀。 远远听见的沙哑女人笑,正是从那门里发出。 朝朱红色的大门靠近,离的远近,听见的笑声便越大,二人正要往大门跟前之时,忽听得那边有脚步声。 徐子若、徐宁又隐进暗处,刚隐入,便见两位提食盒的太监打那头过来。 两太监到了朱红色大门跟前,把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来摆在门口,随即敲敲门朝里面喊一句开饭了,便又提起食盒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大门里发出的笑声消下,不大会,上了锁的大门被从里面往开拉了点,一只干瘪的手从门缝里伸出,将摆在门口的饭碗端了进去。 看到这里,徐宁徐子若都明白了,哪里是什么鬼,那分明就是人。 刚瞧那伸出门缝里的手虽然干瘪,但那是女人的胳膊不会错,送饭的太监已经走远,二人朝红色大门挨近。 蹲在门边端着饭碗吃饭的人余光瞥见门缝有人望她,她停下吃饭的动作看向门缝外。 虽不能完全看清楚来人是谁,但端着饭碗吃饭的人能看明白,来的二人年纪不大,他们定然是皇上的儿女。 把碗搁地上,她扑向大门。 徐子若拉着徐宁后退,二人退后稍微远点。 门里的人这才看清二人相貌,她看清楚了徐宁和徐子若的相貌,门外的两位小娃娃也看清楚了里面之人。 若非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真的会以为大白天的见鬼了,门内人一看就是女子,她穿的衣服虽破烂,但那破烂的衣裳确是女子的,再看门内人的脸,她的整张脸奇丑无比,活脱脱的鬼样子。 她的脸被毁,鼻子脸颊,还有额头仿佛被热油烫伤,完全没有一点点好皮,脸上结痂退掉,整张脸似抽在一起。 门里的女人一手伸出门外,朝二人展出,她虽只从门缝里显出一张脸,徐宁还是从她那仅露出的一双眼睛里,读出了悲凉与期盼。 悲凉徐宁懂,任谁住在这种地方,怎会不悲凉,至于期盼,徐宁则不明白了,她期盼什么。 徐宁又要朝大门靠近,徐子若一把拉住她,徐宁给徐子若放心眼神,她又朝大门靠近,到了大门前方,她问门里的女人,“你是不是有话要给我说?” 那女人点点头,眼泪溢了出来,这么多年过去,总算有人愿意和她说话。 徐子若见状,去到徐宁身边,将门内女人细望半天,道:“我怎么从不知道冷宫里还住着你这样的一号人物,请问你是哪个宫的娘娘?” 那女人听了徐子若的问话,先一怔,随即眼泪流的越发欢,她摇着头,想说话说不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门外二人反应过,这个女人的嗓子坏了,难怪她的笑那般沙哑。 徐宁挨近大门,蹲下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出来,有什么想让我帮你的,你写出来也一样。” 说到写字,这个女人直摇头,她不会写字。 既是哑巴,又不会写字,这该如何弄懂她想说什么。 女人本来泪流不止,然而此刻她望着徐宁的脸渐渐停止流泪,望着望着,她眸子大睁道,随即用手比划开。 她的比划看的徐宁徐子若云里雾里,好在二人最后还是看明白了对方的比划。 她用手指指门,随即在地上画了个凤凰的样子,徐宁大概明白了她说什么,点点头道:“没错,我娘就是娄红玉,失踪十年之久的大梁皇后。” 确定眼前小女娃是娄皇后的女儿,女人眸子瞪大,随即她又看向徐子若。 瞧对方望着哥哥,徐宁道:“他也是皇后的儿子,我们的母亲都是皇后。” 门内女人透过门缝望着俩个娃娃半宿,她连滚带爬的进去内殿,去了没一会她又出来,她出来后又扑到门口,把一枚只有半拉的玉锁交给徐宁,然后又比划开。 徐宁完全不知道她比划的什么意思,徐宁看不明白对方的比划,连徐子若也被搞的一头雾水。 女人迫切的想告知他们自己的意思,可奈何她不会写字,越急越无法告知他们她想说什么。 徐子若接过半拉玉锁,看着玉锁,徐子若似乎想起什么,他说道:“这个东西我好像在二哥那里见着过一回……” 徐子若话未说完,门内的女人不住的点开头,徐宁反应过来,“你要我们把这个东西交给陈王殿下?” 那女人再次迅速的点头,点头之时还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个噤声动作。 徐子若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把这个东西交给陈王,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女人再度重重的点点头,徐宁同徐子若对视,实在搞不明白,这女人为何要他们把这个东西交给陈王。 瞧被毁容貌的人眼底迫切流露,徐宁答应道:“好,我会把这个东西交给二哥,你放心。” 得准确答案,女人平静下,随即又端起饭碗,端着还没吃完的饭,进入内殿之中去。没有见到徐子谦之前,她一定要活着,即便每日吃的都是冷饭剩菜,她也一定要活着。 来冷宫是因着好奇才来的,可没想在冷宫里瞧见一位被毁去容貌的女人,那女人还交给他们半拉玉锁,要他们把此物转交陈王。 虽不明白那女人为何要这么做,但看她可怜儿,徐子若和徐宁便应了她的请求。 再在冷宫里穿梭,没了任何胆怯,除去朱红色的大门,从那边过来,还瞧见其它的院落里也关着人。被关在这里的人也就那么十来位。无论这里关了多少人,只要被关进这里来,后半生等于交代在这里。 从冷宫晃悠出来,二人直接去找徐子谦,然而到了徐子谦的寝宫才晓得,陈王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入宫。 徐子谦既不在宫里,想现在就把半拉玉锁交给他也无法,只能下来逮了二哥空子,再把东西给他了。 ****** 正芳宫寝殿里,徐宁躺在床上想心事,同徐子若分别,徐宁回来躺在床上想心事想个没完,此刻她所有的思绪,全部停留在冷宫那位被毁容的女人身上。 她究竟是什么人,哥哥说,他并不知冷宫里住着这号人物。 看那女人身上所穿衣物,虽然她的衣服破烂,但依稀可以看出来,她之前应该是位份不低的宫妃呢。 脸被毁,看不出来她年纪该有多大,不过看她的手,想来她肯定不年轻了。 绿秧送安神香进来,瞧公主躺在床上静静的望着床顶,绿秧道:“公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奴婢去给你传太医来瞧瞧。” 徐宁摆摆手,扶着能扶手的地方坐起来,“我没有不舒服,我很好,”徐宁下来床榻,反手锤着后背,连晚饭都没有吃就上床躺下了,这会子难免浑身不带劲。 捶了捶背,徐宁坐于桌前凳子上,问:“绿秧,你说冷宫里一般被关的都是什么人呢。” “冷宫里能关什么人,当然都是犯了错的人,但……不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也不会有人被关进冷宫里,即便哪个妃子犯错,皇上也多会照拂妃子娘家的脸面,所以只要没有惹的皇上降下雷霆震怒,想进冷宫也不容易呢。” 绿秧言毕,又说道:“公主,好好的,你怎么关心起冷宫来了?” 每当入夜,徐宁习惯把其他人全部打发下去,只留绿秧一人伺候,寝殿中当下再没谁,徐宁便告知绿秧,她今天去冷宫游荡了一圈。 绿秧瞪大眼,“公主去冷宫了,我的天呢,公主,那地方怎么是你可以去的,你以后再也别到那里去寻开心。” “我去都去了,也没什么嘛,看你的样。”徐宁不以为然道。 “公主,你不知道,冷宫那个地方很晦气,传说冷宫那里经常闹鬼,你以后千万别再去了,万一惹来脏东西可就麻烦了。” 绿秧的一本正经惹的徐宁发笑,那地方有无脏东西,她今天已经见识过,什么脏东西也没,那里有的只是人。 徐宁笑笑,拉着绿秧坐下,“我问你一件事,你入宫比较早,你有没有听过冷宫里住着一位被毁去容貌的妃子?” “被毁容貌的妃子?”绿秧沉吟片刻,摇摇头,“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虽然入宫早,但入了宫以后,奴婢向来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公主问奴婢这个,奴婢真的回答不上。” “你不知道呀,我给你说,我今天在冷宫里瞧见了一位被毁容的女人,她不光容貌被毁,连说话也不能说,我当时给她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出来,结果她也不识字……”徐宁把今日在冷宫里的所见所闻大概的说给绿秧听。 绿秧听完眉头微蹙,“那个女人她不识字,但是穿着疑似妃子的服侍?” 徐宁点点头,“的确如此,想和她交流都无法,你说民间的女子不识字我也不奇怪,好歹她之前也是被人跪拜的娘娘,一个字都不认得,这不是挺叫人诧异的。” “这有什么呀,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旁的不说,吕贵妃最早也不识字,后来还是请了师傅专门教,吕贵妃才慢慢的通晓了诗词。” 徐宁道:“哦,是么,吕贵妃最早也不识字?” “这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宫中女子多数都会诗词歌赋,懂诗词会写字,最起码同皇上聊天能聊到一块去,吕贵妃为了同皇上有共同语言,专门请了师傅教授她诗书,这才有了如今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吕贵妃。” 绿秧一番话,令徐宁佩服吕贵妃,入宫以后才学诗词,而且还学的那么好,吕贵妃倒真是一位爱学习的好学生。 赞叹吕贵妃真的,徐宁却也没忘记,她入宫就是找吕贵妃来报仇的。 吕贵妃爱不爱学习那是她的事,不能因为她爱学习,就忘了找她寻仇,每每想起找吕贵妃寻仇,徐宁不禁陷入惆怅。 吕贵妃后台强硬,如何才能扳倒那个女人,为母寻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吕贵妃扳倒,只有她倒台了才能报了母亲的仇,才能当着她的面问一问,她为何要害母亲。 深夜来临,打发绿秧下去休息,徐宁又倒回床上望着床顶想心事。 ****** 为了殿前献舞,陆云媚加紧全力排练那支舞蹈,这支舞蹈总共十三个人跳,十二位舞者围着中间一人。 给陆云媚伴舞的舞子们都挺不屑陆云媚的,但想到寿诞那天能在皇上面前献舞,不屑归不屑,众人还是很配合陆云媚。 陆云媚每日于丝竹轩里练舞,那位阴魂不散的国舅爷便会常常入宫来看她。 最先开始,陆云媚很反感吕卓围绕于她,但后来,陆云媚不再反感阴魂不散的国舅爷,其实想一想,有国舅爷在,很多时候会帮她不少忙。 就像现在,她领着一众舞子跳舞,有这位国舅爷搁一边杵着,跳舞的这些舞子们都比平时尽心。 一曲结束,陆云媚停下歇口气,立边上观看的吕卓上前,递来手帕:“云媚小姐辛苦了,擦擦汗。” 陆云媚没有拒绝国舅爷的殷勤,接过手帕,一边擦汗一边说:“这里有这么多姐妹,国舅爷却只给我一人手帕,这不得让众姐妹们心寒了。” 吕卓一怔,没反应过陆云媚所说的话里意思,不过他扫了一圈,瞧那些舞子们都看着他两,马上反应过陆云媚言下之意,什么寒了姐妹的心,她想说的无非就是,不怕别人说闲话么。 吕卓当然不怕其她人说闲话,他姐姐乃吕贵妃,谁敢说他闲话,不过吕卓也是个会来事的,他呵呵笑道:“我能照顾云媚小姐,当也不会把小姐的姐妹们落下,今儿来丝竹轩,我给大家准备了礼物。” 吕卓朝着外头喊了一声,便见一小太监小跑进来。 吕卓给那太监吩咐,“去,给这的姑娘们每人送一方丝帕来,再取些点心来。” 舞子们当即笑如花,陆云媚也笑的动人,国舅爷这波操作,等于是帮她从那些舞子面前卖了面子。 看在国舅爷这般懂事的份上,陆云媚也朝吕卓投去微笑。她朝吕卓盈盈一拜,道:“云媚替各位姐妹,谢国舅爷赏赐。” 102:夜探冷宫 吕卓多日来丝竹轩,还是头一次瞧见陆云媚这般好脸色的对他,吕卓当下兴奋至极,不过他脸上还是端着一派自认自然。 一众舞子们随着陆云媚一道朝吕卓道谢,能得国舅爷赏赐,她们很高兴。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众舞子再是对陆云媚嗤之以鼻,但到底受了她的点点恩惠,舞子们很有眼色的退下,把地方留给国舅爷和陆小姐。 此处再没谁,吕卓道:“小姐这舞跳的如同仙女下凡,就是不知,本国舅有无幸运,能天天瞧见小姐跳舞呢。” 吕卓话里有话,陆云媚自是听懂,然而她莞尔一笑,道:“小女舞蹈不过是雕虫小技,能入国舅爷的眼,小女实在荣幸。” “这么好看的舞蹈,怎是雕虫小技,我说的是真的,我很想天天看见小姐跳舞,尤其是给我一个人跳。”最后这一句,吕卓声音压的很低。 陆云媚难得对吕卓显出一丝娇羞,她手背轻掩面,笑道,“国舅爷莫要开玩笑,小女卑不才,国舅爷说这样说话,实令小女惶恐了。” “小姐莫谦虚,我所言句句属实,小姐切莫当我开玩笑……” 因此处再无谁,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吕卓当要把憋在胸口的话一次吐出来,好些话憋了那么久,不吐不快。 吕贵妃听说兄弟最近常入宫,刚开始她并未在意兄弟入宫干什么来了,可听说他入了宫,老往丝竹轩里跑,吕贵妃便明白了兄弟入宫干什么来了。 今日吕卓又去了丝竹轩里,吕贵妃听说了,一拳砸上屁股底下坐的软榻。 真是岂有此理,何香菱自己不知检点,她养的女儿竟也这般不知廉耻。 吕贵妃本来只是暗骂陆云媚,然而她到了丝竹轩,隐在外头听舞馆里面的对话,吕凤萍当下真的对陆云媚起了看法。 听兄弟和陆远梅相聊,越听,吕凤萍越气,随着来的彩艳瞧主子脸色难看,她说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一句有其母必有妻女,使得吕贵妃头顶火焰瞬间高涨。 吕凤萍整整衣饰,端着优雅的步子从隐身处走出,丝竹轩中的舞子、乐师们一怔,吕贵妃何时来的? 众人要朝吕贵妃见礼,吕凤萍却手指搭嘴边,做个噤声动作,众人便收了朝来人行礼的准备,继续接着各忙各的了。 瞧吕贵妃朝舞馆而去,有那好事者窃窃私语开。 舞馆中的二人继续相聊,不知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陆云媚笑颜如花道:“小女还从来不知,国舅爷原来是位这般幽默的人,这倒让小女重新认识了国舅爷。” “我这人的确很幽默,只是了解我的人太少,小姐居然能看穿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小姐果然乃我知音。” 吕卓话才毕,不及陆云媚接茬,便听打舞馆门口传来说话声,“呦,是么,你是幽默之人,连我这个姐姐也是第一次晓得呢。” 说着话的吕凤萍扶彩艳的手往来,行至二人面前,吕凤萍打量起面前两位。 陆云媚原先见了吕凤萍,总端一脸笑,然而如今再见吕凤萍,她对吕贵妃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无法忘记,陈王退婚,和陈王与陆莲儿结亲,这中间少不了吕贵妃插手。 稍有呆怔的陆云媚朝吕凤萍见礼,“臣女见过贵妃娘娘。”然而一句才见礼的话道出口,却不想面前贵妇抬手,狠狠的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 吕凤萍的这一巴掌用上了大半的力气,陆云媚被打的摔倒在地,吕卓此刻倒也像个男人,他忙把倒地之人扶住,面朝吕凤萍道:“姐,你干嘛?” “我干嘛?你好歹为我吕家子弟,不在家里呆着,天天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无非就是和陆小姐说说话,这里有这么多人呢,我还能干什么。” 吕凤萍冷哼,“正因为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要不然,你们会背着我做出什么,我还真不好下结论。” 陆云媚脸颊上的火辣辣不及心里痛,最是无情果然帝王家。 她一手抚着被打的脸,缓缓站起道:“请娘娘休要侮辱云媚,云媚虽卑,但云媚也是出自官宦之家,娘娘如此言,是在侮辱我的家族么?” 吕凤萍再次冷哼,“少拿你爹来压我,你爹官再大,也改变不了他是我大梁臣子,你陆家再是多么的名门望族,却也出了你娘那种女人,这都是事实,本宫难道说错了。” 陆云媚没有据理力争,吕贵妃说的是确乃事实,她整整衣饰,扭头对上吕卓:“国舅爷,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丝竹轩,小女不想让贵妃娘娘对小女有所误会,但求国舅爷可怜可怜小女吧。” 吕凤萍道:“你说的什么话,国舅爷乃皇上亲封的国舅,国舅想去哪里,莫说本宫不会阻拦,皇上当也不会过问,要回避也该是你回避。” “娘娘,小女入宫练习舞蹈乃得皇上允诺,皇上寿诞之后,小女不会再在宫里出现,娘娘此刻就赶小女出宫,是否有违抗圣旨的嫌疑?” 被怼的吕贵妃呵呵笑:“先用你爹压我,现在又拿皇上,你倒底气十足呢。” “小女哪有娘娘的底气,小女顶着压力入宫练习舞蹈,怀揣的正是忠君爱国的心,小女想,统摄三宫的贵妃娘娘,定也同小女一样中忠君爱国吧。” 这番话确让吕凤萍接不上,不光吕凤萍,连一旁端立的彩艳也上上下下打量开陆云媚,真没看出来,往日端着一派大方,见了贵妃娘娘却唯唯诺诺的陆二小姐,居然这般的伶牙俐齿。倘若娘娘反驳她,那可就给娘娘背上了祸国殃民。 被将了军的吕凤萍望着陆云媚半宿,随即狠瞪她一眼。 吕凤萍转头看向兄弟,“你是否该同本宫走了,这里毕竟是宫廷乐师们齐聚的地方,你总呆在这,不大好吧。” 吕卓道:“我这就跟姐姐走,”言毕,吕卓转脸看向陆云媚,给她眨眨眼,随后扶着姐姐的胳膊,出去舞馆门。 陆云媚望着离去的几人,眼底生阵阵冷意,她不信她会永远屈居人下,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把那些得罪过她的人,通通踩在脚底下。 再次抬手抚上半边脸,舞馆的墙边有梳妆台,去到梳妆台前,拿起铜镜举在眼前看,望着镜子中的人,陆云媚嘴角挑起不明笑。 端详镜中人良久,陆云媚放下手上东西,也反出舞馆大门。脸肿成这样,今日必是无法再接着练习舞蹈,今儿就到此为止吧。 ****** 两场秋雨过后,气候一下进入寒凉时节。 节气寒凉开,离永昭帝寿诞之日也就不远了。 这些天,徐宁和徐子若钻在一起,开始正式研究,给父皇做什么样的菜式,徐宁否定了给父皇做烤乳猪,寿诞那日,寿宴上必会有烤乳猪,所以徐宁寻思着,做一道独一无二的菜来博父皇喜欢。 正芳宫里有小厨房,徐子若天天跑来正芳宫,同徐宁关起门来研究他们要做的菜。兄妹二人研究做什么的同时,也把其他人打发掉,二人此刻窃窃私语着,徐宁问徐子若,最近可有见着二哥。 徐子若道:“我为了找他,还出宫去了趟陈王府,也没寻见他的影子。” “哦,二哥既不在宫里,也不在他的王府,那他会在哪?”徐宁道。 “我打听了下,二哥这些日子好像和陆大小姐走的很近,或许天天陪着陆大小姐吧。” “陪着莲儿姐姐?”徐宁稍一顿,摇头说道:“二人就算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天天在一起,是不是二哥最近有什么事缠身,所以才没有露过面?” 徐宁所想不无道理,对于徐子谦,徐宁有一定的了解,徐子谦可不像是个为了儿女私情不顾一切的人,况且莲儿姐姐也非不懂事的主,就算陈王会天天去找她,莲儿姐姐必也会劝陈王不要总往陆府跑。 徐宁忙着手下活计,头里活络。 暂且先不管二哥是否真的和莲儿姐姐天天黏在一起,最近不见二哥是事实,答应冷宫里的那个女人,要把玉锁交给二哥呢,二哥却一直不露面,该如何把东西交给他? 那半枚玉锁被徐宁随身带着,她取出随身收藏的玉锁拿在手上看。 徐子若瞧妹妹盯着玉锁看没完,他说道:“宁儿你说,那个女人到底会是谁呢。” “这你问我,我哪知道,你从小长在宫里,难道还打听不出来个女人的身份?” 徐子若道:“这你可真冤枉我了,那日咱们分别后,我就去打听了那个女人,我从一些老宫人跟前旁敲侧击,确探出来她的身份,然而我总觉到,她的身份不会如宫人们说的那般简单,你猜猜她是哪里个宫里出来的。” 徐宁饶有兴趣道:“你不问我她是谁,却反而让我猜她是哪个宫里出来的,你别给我说,她不过只是个宫女而已,因被主子责罚才被送去了冷宫。” 徐子若一拍大腿,朝徐宁竖起大拇指,“宁儿,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就是宫女,而且还是出自盛泽殿的宫女。” 什么?! 徐宁本来面朝桌子而坐,此刻调转身子正面对上徐子若:“她是盛泽殿出来的宫女,你没搞错吧,那个女人若是宫女,怎可能穿妃子的衣服。” 徐宁问出内里所猜,徐子若回道:“我探来的是,十多年前,吕贵妃的宫里,有位小宫女偷穿主子衣服,被主子发现,主子就将她责罚以后,把她当时所穿的衣服送给她,然后再将那被责罚的人送去了冷宫……” 徐子若得得笃笃道出所探的一切给徐宁听,徐宁越听眉头越皱。 “你是说,当年被吕贵妃责罚的是位小宫女?就算是小宫女,我想也没有谁敢那么大的胆子偷穿主子的衣服吧,况且,你看她哪里年纪小了,即便十多年过去,但从她的身形胳膊来看,她至少年过四十了,即便放到十多年前,她也不能被称呼小宫女呀。” 徐宁如此一分析,徐子若也觉得有问题,本来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徐子若打听归打听,但却真的没有太上心,然听徐宁这样一说,徐子若也觉得不大对劲。 倘若宁儿的推测全部成立,那便说明,他探来的那些全都是不靠谱的,徐子若狠狠的拍打桌子面,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些老不羞的,居然敢骗我。” “好了,或许他们也不知道那位的真实身份,若她真是盛泽殿里出来的,主子罚奴才,倘若主子不想让旁人晓得那被罚之人是谁,自是不会叫下面的人晓得,你气什么。” 徐子若想了想,“你说的似有几分道理,不过嘛,既然主子不想让旁人晓得那犯错的奴才,干嘛不把她直接打杀了,反而是毁去她的容貌,还把她的嗓子弄哑,吕贵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为了让那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偷着穿了一下主子的衣服而已,吕贵妃用的着那么狠?” 稍一顿,徐子若又道:“再者,那被关入冷宫里的人也真是的,我要是她,说不定就自戕了,死了之后大不了重新投胎,至于来生做什么我不能预知,但至少这辈子不会受那样的侮辱,你给分析分心,那个女人到底想什么呢。” 徐子若一番话勾起了徐宁无度思,是呀,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一个宫女整治成那样,而那被罚的宫女,忍受着如此的痛苦活了这么久,到今天遇上她和哥哥,才要他们帮忙把半枚玉锁交给陈王。 她完全可以找别人帮她这个忙,为何到了今天,她才会拿出这枚玉锁,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原因在里头。 徐宁捏着玉锁看,看着看着,她内里起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先不管那女人是何身份,光凭哥哥说,那女人之前是位小宫女,只这一条就站不住脚。 一个小宫女过去十多年,即便她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苦难,纵然她被毁去容貌,也不可能长成四十多岁的模样。 徐宁的记忆停留在那个女人的胳膊上,再是受了多大苦难,倘若那人才二十来岁,根本不可能会长一条那样的手臂。 回想绿秧说过的话,绿秧说吕贵妃最早也是不识字的,她如今识字,还是请师傅教授。 刚听绿秧说这话的时,徐宁的确很佩服,吕贵妃一个成年之人,居然会跟着师傅学得那般精通的诗词歌赋,这也有点太不现实了。 成年人的记忆再好,能好过孩子去?吕贵妃的学识怎么看,都不大像是成年以后才学来的。 思绪活络着,徐宁脑中那个大胆的想法越来越大胆,有没有可能,那女人才是吕贵妃,而现下见着的这位,其实压根就是不是吕贵妃呢。 处于思索中的徐宁再度看向手上玉锁,那个女人那天看见自己,光凭自己的脸就能确定自己是皇后的女儿,这便说明她很熟悉皇后,倘若她当初只是一个才入宫的小宫女,怎可能会很熟悉皇后。 越揣摩,徐宁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徐子若还给她说了些什么,徐宁没有细听,只随意的应付着。 徐宁下定决心,得再去冷宫走一趟,而且这次她要一个人去,如若那个女人真的是吕贵妃,若让旁人晓得了她的身份,不定会给她引去杀身之祸。 收起玉锁,徐宁又和徐子若研究开菜式,给父皇做什么样的菜,徐宁心下已经有了计较,目前只是手配合着心,来挑拣一些下来要用的东西而已。 ****** 入夜,徐宁打发了绿秧和宫女们下去歇息,待过了子夜时,徐宁披了件黑色外袍,悄悄的从正芳宫后门出来,朝着冷宫而去。 入夜后,宫里有巡逻侍卫,徐宁避开提灯笼的侍卫朝冷宫,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徐宁已经把皇宫的地形摸了个清楚,她不担心自己会迷路。 冷宫这块一到夜晚显的由为黑暗,加之今晚无月,没一丝光线,徐宁真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黑。好在有准备,她拿出火折子,探照清楚前方的路该怎么走,熄灭火折子以后,她朝前而去。 即便这里无人,徐宁也不敢一直点着火折子。 冷宫漆黑,于漆黑的环境里发出亮光,这无疑是在告诉宫廷侍卫这里有异常。 来过一次这里,也算熟悉了此处,徐宁摸着黑抄近路的往那朱红色的大门而去,拐了几拐,摸到地方上,拿出火折子再次照亮,确定找见地方了,徐宁又熄灭火折子。 立在大门前,静听门里动静,今夜无月又无风,静立门前,徐宁只觉当下寂静犹如死一般。 摸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把门往里推开一些,胳膊从门缝伸进去,再把石头用力的扔向黑洞洞的废弃宫殿,扔了好几次,废弃宫殿门前发出的响动才惊动了殿内睡着之人。 那女人摸黑坐起,听见殿外有响声,细听那动静,绝不是老鼠打洞从而发出来。 她摸黑下地,拖着疲惫的身子过去殿门前,打开大殿门,老旧的门扇发出咯吱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的尤为响亮。 听见那头里面传出的动静,徐宁声音小小地道,“是我,我来看你了。” 殿门口所立之人摸黑扑到被锁的大门前,无法看清外头,但徐宁把火折子又弄出点点亮光,才叫门里之人看清她的长相。 确定过她们二人的身份,徐宁又灭了火折子。 门内的女人激动,皇后的女儿又来了,但因当下天太黑,她想表达什么表达不清楚,女人嘴里发出点点声音,又摸着黑钻进废弃宫殿里。 徐宁不明所以,不懂她干什么,正思索着,便又听见那女人去而折返的脚步。 女人到了门前,从怀里取出一颗发着莹莹绿光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也就鹌鹑蛋大小,但它发出的亮光却很明亮。 当然是没有火光那么明,但这点点光源足以照亮二人的表情。 那女人拿着夜明珠做开比划,因她不会说话,她的比划徐宁看的很吃力,好在最后还是瞧明白对方比划的意思,徐宁摇摇头说道:“还没有,玉锁还在我这里,这些日子一直没见着二哥,所以东西还未能交给她。” 女人泛着清亮的眼底暗淡,她怔在原地。 徐宁道:“你不要着急,二哥这段日子不在,但他总会回来,见着他以后,我一定会把玉锁交给他的。” 女人流着泪点点头,随即她把夜明珠递到徐宁面前,徐宁一怔,道:“你是想把这个给我,作为报酬吗?” 见女人点点头,徐宁推回去:“你还是收起来吧,有这个在你身边,你晚上也方便点,当然,我不是嫌弃,我说的是真的,把这个留在身边,你会方便许多。” 听门外小女娃所言,那女人泪水流的越发欢,她捂嘴点点头,那点头的意思或许是感谢徐宁,亦或是其它的什么意思。 徐宁一知半解,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定定的看着门内人释放泪水。 那女人哭泣了好一阵,才抹去泪水,指向天空,随即又指指徐宁,再指指她自己。徐宁这次一下读懂了对方比划的意思,她说道:“你是在问我,我这么晚了来找你,有什么事,对么?” 女人点点头,她的确是这个意思。 徐宁来此,就是想解开胸中疑惑,可现在望着门内之人的脸,徐宁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门内的女人瞧出徐宁眼底异色,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比划,徐宁再次读懂,对方那比划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她听着呢。 徐宁沉吟片刻,声音压的低低的问:“请问……你是不是陈王殿下的母亲?” 当徐宁问出这句话时,她瞧见门之人眼神明显的闪烁了下,对方止住的眼泪再度流下来,她缓缓降低身子蹲在地上,捂着嘴哭泣不止。 徐宁随她的动作也蹲下,“你到底是不是二哥的母亲,倘若是,你告诉我,若不是,你也告诉我,今晚来这,就是想探一个缘由,你放心,你我之间的交流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那女人哭泣好久,才正面对上徐宁,她抓住徐宁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的点头动作看的徐宁眸子怒圆。 103:景林公主 徐宁一把反手捉住她的手,“如此说来,你果然是当今吕贵妃?” 门内的女人又点点头,她用手指指自己,然后用手指在地上写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写的虽然歪歪扭扭,但徐宁认得,这三个字正是吕凤萍。 徐宁眼底有的不光是惊吓,更是复杂。 从来没忘记,母亲让她回宫寻仇找吕凤萍报仇,可如今真正的吕凤萍被关在冷宫里,算吕贵妃被关进冷宫里的时间,那时母亲还在宫里,也就是说,母亲还在宫里时,真正的吕贵妃已经被调了包。 徐宁相信门内女人果真的就是吕凤萍,绿秧说过,吕贵妃不识字,这位吕贵妃字写的歪歪扭扭,显然就是一个不会写字的人,一个不识字的人会写自己的名字,已经很不容易了。 徐宁觉得她陷入了一张巨大的迷雾团里,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既然真正的吕贵妃被关在冷宫里,那么现在住在盛泽殿里的吕贵妃又是谁? 那个女人既是顶替吕贵妃的,难道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么。 瞧着哭泣之人的脸,徐宁了然,怪不得假的吕贵妃敢把真的吕贵妃关在此处,吕贵妃容貌没了,嗓子也哑了,加之她不识字,根本无法把她的诉求告知别人,况且谁会相信冷宫里住着真正的吕贵妃。 徐宁取出半枚玉锁,问道:“敢问娘娘,你为何要把这个交给我,让我再去交给二哥,每日都有人给你送饭,你为何不找那些人帮忙?” 吕凤萍抹去眼角泪,指指徐宁,又指指她自己,然后做了个拥抱的样子。 徐宁眉头微皱,细细想了片刻,她说道:“娘娘的意思是,你与我娘原先是好姐妹?” 吕凤萍重重的点点头,这一下看的徐宁流出眼泪来,难怪那日她看见自己,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是皇后的女儿。 回想娘临死前的交代,徐宁泪流不止,娘到死也不知,她被另外的人害了,而那个害了她的人,其实也加害了她的好姐妹。 徐宁喃喃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吕凤萍又一次点了点头,她举起左胳膊,左边手腕上有个银镯子,这枚镯子徐宁很眼熟,这不就是母亲手上戴的那枚银镯么。 这枚镯子乃特制,母亲说过,带上之后便再也取不下来,那时常见娘举着胳膊看这枚镯子,她曾问过娘这枚镯子有什么,娘干嘛天天举着看。 娘亲那时回答她,说只要看见这枚镯子,娘亲就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当时徐宁并不太明白娘所言,现在终于明了娘当初的所言是何意,娘所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仇恨支持着她活下去。 瞧见熟悉的手镯,徐宁懂了,娘临死前都不知道她恨错了人。 望着那枚镯子徐宁说:“娘娘手上也有一枚这样的镯子,想来娘娘与我母亲关系匪浅了。” 吕凤萍又点点头,她很想告诉门外的小女娃,她和皇后乃莫逆之交,可她说不出话来,唯有用点头做答应。 哭泣阵阵,她指指徐宁手里的玉锁,徐宁说:“娘娘放心,我一定会把此物交给二哥,顺便告诉二哥,你被关在冷宫里。” 闻言,吕凤萍却摇头不止,徐宁回味阵阵,“娘娘的意思是,不要我告诉二哥,你是他母亲的事。” 瞧吕凤萍点头,徐宁道:“娘娘既要我把此物交给二哥,却又不让我告诉二哥,你是他母亲的事实,这是何故?” 吕凤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徐宁道:“娘娘怕二哥遇见危险?” 吕凤萍能做的,唯有点头。 “娘娘,这个你无需担心,二哥不是小孩子,你无需担心他知道了你的存在而莽撞,娘娘想走出这里给自个报仇,必须得叫二哥晓得你的存在,如今你口不能言,面又无法叫人辨认出你是谁,你只有通过二哥才能给你报仇。你放心好了,我把东西交给二哥以后,会让他来这里看你。” 吕凤萍没有反驳徐宁话,她怔仲片刻点点头,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她除了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之外,再就什么也做不了。 解开了心中的秘密,徐宁道:“娘娘,我现在得回去了,你在这里等着就好,我会尽快让二哥来这里见你。” 吕凤萍抹把眼泪,第无数次点点头,目送那个小娃娃隐入黑暗里,吕凤萍收起夜明珠,虽然漆黑糊住了眼,但她觉得前方大道终于有了明亮。 等了这么多年驻于盼来曙光,吕凤萍跪坐大门后泪流满面。 ****** 自那夜见过真正的吕凤萍,徐宁一直谋者逮徐子谦的空,然而这段日子也怪了,从不见陈王入宫,包括徐子若出宫去了两趟陈王府,也没有见着徐子谦,他人上哪去了。 呆在宫里,徐宁心上起了波澜,最近说无事也无事,但要说事情多,确也挺多,晓得了如今风光的吕贵妃原来是个假的,徐宁越发的想将那女人拉下马。 然而当下的吕贵妃权利大破天,想把她扳倒,谈何容易。 离父皇寿诞还有十多天,徐宁一边给父皇准备亲手做的菜,还要思谋其它事,杂事总缠身,事情一多,徐宁便有了想出宫去找陆莲儿絮叨的心思。 多日子不见莲儿姐姐,晓不得她最近如何了。 有了去找陆莲儿的念头,徐宁越发的在宫里呆不住,可如今想出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徐宁在正芳宫里寻思,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出宫呢,寻思来寻思去,徐宁心下有了计较。 她叫上绿秧,既想出宫去转转,那干脆大大方方的去,正好快到父皇寿诞了,借此空子出趟宫,父皇应该不会不同意。 琢磨清楚,说行动就行动,徐宁领着绿秧踏出正芳宫,朝父皇的御书房而去。 去御书房,徐宁抄近路穿过御花园,领着绿秧才从御花园穿过,从另一个出口出来,迎面碰上了正要入园的景林公主。 乌兰轩里出了闹鬼事件,景林公主病了好些日子,还是最近才时不时的走出乌兰轩出来游荡,多日子过去,景林公主的气色看着好多了。 景林公主身边伺候的奴婢倒不像其她公主妃子那样,身边多有年轻的宫女照顾,伺候景林公主的有宫女,但贴身照顾景林的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妈子。 这位老嬷嬷先前照顾景林公主的母亲李贵妃,因李贵妃久病卧床,无法时时帮衬女儿,李贵妃便把这位老嬷嬷指派给女儿,让她来照顾徐景林。 有这位嬷嬷在,徐景林被照顾的确实不错,若非上次的乌兰轩闹鬼事件,这位老妈子借着李贵妃和景林公主的风,这段日子不定还要作威作福多少呢。 一行人瞧见徐宁,徐景林暗暗的剜了眼徐宁。 瞧见对面之人投来的白眼,徐宁最终忍了上前挑衅,自己好歹为堂堂的嫡公主,若同徐景林较劲,岂不显的自己掉价。 迎面与对方一行人遇上,因是御花园的入口处,徐宁便站着没有动。 入宫这么久,徐宁已完全学会宫中礼仪。同为公主相遇,庶要给嫡让路,所以她立在路当中没有回避。 而那景林公主仗着永昭帝的宠爱,压根没有把徐宁放眼里,她领着老嬷嬷同两位小宫女过来,挨近徐宁了也没有让道,等着让徐宁给她让开。 徐宁当明白对方意思,微思片刻,最终她给徐景林让了路。 徐宁的举动瞧的绿秧为自家主子不平,绿秧正要发表意见,却被徐宁一把拉住,绿秧只能把内里不满压住。 一行人行至绿秧面前,徐景林瞧了眼微垂首的女子,她将绿秧上下打量过,问道:“你是哪个宫里出来的,见了本公主为何不拜?” 徐景林的话使得这里所有人一愣,包括徐宁,不过她马上反应过徐景林问话的含义,不就是说,她不知道、也不认识自己这位长宁公主。 然而不及徐宁和绿秧开口说话呢,徐景林居然给身边老妈子说:“嬷嬷,给我打这个贱婢,见了本公主不拜,反了她了。” 绿秧无缘无故的挨了一巴掌,手抚脸颊,满目错愕的盯着徐景林和那老嬷嬷。 徐景林道:“看什么看,还不赶快给本公主行礼,你还想挨打是么?” 徐宁一把扯过绿秧,“她是我正芳宫出来了,你打狗是不是也得看主人。” 徐景林扶额阵阵,盯着徐宁的脸瞧了阵,“呦,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你是长宁公主,修养了这多日子,我把长宁公主长什么样都给忘了呢。”徐景林偏过头对上身边人:“嬷嬷,你帮我看看,她确定就是长宁公主吧。” 老妈子随着主子言辞,上上下下打量徐宁,“没错,这位正是长宁公主,久日子不见,嬷嬷也快忘记长宁公主长什么样了呢。” 绿秧粉拳捏的紧,景林公主主仆居然这样侮辱公主,绿秧就要替主子掰扯,然而不及她话出口,却瞧公主照老嬷嬷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上去。 徐宁的这一巴掌直接打的那老妈子嘴角鲜血直流。徐宁人不大是真的,然而她毕竟会武功,要是用上力气的话,一巴掌扇出去,绝对打的人头晕耳鸣。 徐宁的这一巴掌绝对扇出了气势,她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便道:“既然认出本宫乃长宁公主,见了本公主为何不拜?” 徐宁年纪小,但此刻她眼神凌厉,视线从一众奴仆身上扫过,随在后的两位小宫女连忙跪倒。 那老妈子捂着脸怔愣片刻,也不敢再造次,随着两小宫女的跪倒而跪倒。 人家乃大梁嫡公主,即便没有母亲,也改变不了人家是嫡公主的事实,景林公主再得皇上宠爱,那也是皇上的妾室所生,这样一比较的话,老嬷嬷明白自家小公主刚才那么横,铁定是要自取其辱的。 徐宁瞪了眼跪地的几人,随后对上徐景林,“既然认出了本公主乃长宁公主,你还站着干什么?” 徐景林当然不服,抬手指向徐宁鼻子:“你什么东西,谁知道你是哪来的野种,想我跪拜于你,你做梦。” 徐宁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大声给我说一遍。” “说就说,你当我怕,你就是一个野种,还在这里充大头,想让我跪拜你这个野种,做梦吧你。” 此处来来回回的宫人不少,多数人都听见了景林公主所言,瞧围观者越来越多,徐宁也提高了嗓门,“你说我是野种,好,你这话我记下了,我现在就去找父皇,求父皇为我做主。” 徐宁扯着绿秧作势要走,老嬷嬷急了,一把拉住徐宁:“长宁公主息怒,我家主子年幼口无遮拦,才冲撞了公主,老奴代替我家主子朝公主道歉。” 徐景林还没反应过,继而叫嚣:“嬷嬷,你给她道的那门子歉,她本来就是野种……” 徐景林话未说完,老嬷嬷顾不得旁的连忙站起来一把捂住她的嘴,低低道:“我的祖宗,长宁公主是皇上亲下圣旨昭告天下的嫡公主,你骂她是野种,这不是间接的说皇上乃昏君么,若去了皇上面前,皇上再宠你,也会因你这番话,失了皇上对你的宠爱的。” 老嬷嬷一番言辞确让徐景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嬷嬷所言她自是听懂,想在宫里活的舒坦,必须得有父皇的宠爱,若真被徐宁告到父皇那去,莫说她,连母妃说不定也会被连累。 思维活络一圈,徐景林终于怕了,她压下气性,道:“嬷嬷,我们走。” 徐宁堵在她们前方,“上哪去,没有见父皇的面,你要去哪?” 老嬷嬷顾不得脸颊疼,连忙陪着笑脸道:“公主,奴婢刚才也说了,我家公主年纪小,口不择言冲撞了公主,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家公主吧。” “嬷嬷,你说你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年纪小?她年纪有我小,我可是叫她二姐的,你居然说她这个做我姐姐的人比我年纪小,你把我当鬼糊弄呢。” 老嬷嬷被怼的哑口无言,还要说什么,不及开口徐宁便接道:“今儿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去父皇那里讨个公道,我今天定不依。” 徐景林这会子也急了,她看向老嬷嬷,老嬷嬷眼珠子一转,连忙跪倒:“奴婢给长宁公主磕头,求公主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奴婢给您磕头了。” 要是平时,这事算也就算了,但今儿徐宁决心要所有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她如今已然为大梁的长宁嫡公主,若还如原先那般好说话,任由对方将她当做软柿子捏,岂不是让那些眼高于顶的,都觉自己好欺负。 徐宁冷哼,“你是什么东西,你给我磕头算怎么回事,莫不是你也想当主子,你的主子不吭声,你却事事都要替你的主子做主,看来你的野心不小呢。” 老嬷嬷的脸孔成了猪肝色,直接被噎的磕头也不是,不磕头也不是。真的真的不知道,这位民间来的长宁公主,居然是个这么难缠的角色,如此的牙尖嘴利,同之前了解的过的长宁公主完全不一样。 徐宁狠瞪怔在原地的徐景林,“想让我放过你也行,今儿这么多人看见也听见,你骂本宫是野种,想让本宫消气,那就给本宫跪下磕三响头,磕的一定要响,要不然,你就等着父皇震怒吧。” 徐景林步子虚晃,正因这么多人看着,她的膝盖实在弯不下去,可若不磕头,今日这一关委实不好过。 徐景林此刻暗骂自己嘴贱,同时诅咒徐宁不得好死,她眼底射出的乱箭如刀子的往对方身上去,徐宁却压根不在意。 徐宁现就端着一副你今儿不磕头,我定没完没了的态度,“快点呀,本宫还有事,我要赶时间,没闲功夫与你在此墨迹。” 老嬷嬷拉拉徐景林的衣袖,“公主,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嬷嬷的话说了一半,没说完的另一半是什么,徐景林懂。 徐景林重重的吐口气,面朝徐宁缓缓降低身子,照着地面重重磕下三个头。 徐宁望着磕头之人眼睛都没眨一下,绿秧虽挨了一巴掌,而然此刻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之前一直觉得公主好说话,真没瞧出来,公主要是端出架子来,果然有皇家嫡女的风范。 徐景林的三个头磕的着实不轻,当她从地上站起来时,脑门子上有个很清晰的红印子。 站起来的徐景林和老嬷嬷主动给徐宁让开道,待那小女子领着小宫女走远,徐景林咬牙道:“我今日受的这份气,他日必定要讨回来。”没了逛花园的心思,徐景林拐了弯子朝她的乌兰轩而去。 围观这里的宫人们早四散开来,谁都知道景林公主受皇上宠爱,景林公主仗着皇上的宠爱经常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今日瞧景林公主在长宁公主那里吃了瘪,受过景林公主刁难的宫人们,各个有种解气感。 刚才一幕,被徐子谦和温良瞧的清清楚楚,多日子没露面的徐子谦今天刚入宫,行至此处就看见徐宁小丫头教训景林的那一幕。 对于景林什么性子,徐子谦和温良清楚的很。瞧景林朝徐宁重重叩下三个头,徐子谦无奈叹气,她这个民间来的小妹妹,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徐景林好拿捏,然她母亲李贵妃可是个不好惹的主。虽说如今暂摄六宫事物的乃是自己的母亲吕贵妃,但那位常年缠绵病榻的李贵妃,当也不是善茬,宁儿今天整下的这一出,等于给她自己在宫主又竖了一位强有力的敌人。 暗暗叹过气,徐子谦说道:“走吧,咱们去见皇上。” 温良没吭声的行在徐子谦身后,回想方才一幕,温良嘴角挑起丝丝笑,这小妮子还真有皇家公主的风范,将来娶了她,万一她生气了,恐怕还拿捏不住她呢。 温良嘴角挑出的丝丝笑生出片刻又消下,无论宁儿将来如何,他娶她娶定了,等小妮子过了及笄,一定要把她变成鬼门谷的当家主母。 徐宁到了御书房,无所不用其极的求父皇让她出宫,永昭帝本来不同意,可看女儿撅着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不止,永昭帝最终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尤其再听说,宁儿出宫是要去置办一些送给他的寿礼,永昭帝不同意也得同意下。 得了出宫许可的徐宁,欢快的踏出御书房,父皇说出宫可以,但必须侍卫随行,无论父皇有任何要求,徐宁通通答应。出宫的主要目的是去看莲儿姐姐,带着侍卫就带着侍卫,徐宁离开御书房便准备出宫事宜了。 她从这头而去,徐子谦和温良从那边过来,远去的徐宁没瞧见徐子谦和温良。 徐子谦入得御书房朝上位人见过来礼,便说道:“父皇,按照您的要求,儿臣都已经布置好,只要那些乱党敢来寿宴上捣乱,保准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永昭帝绕过龙案,立在儿子面前,道:“你办事,父皇放心,但你能不能给父皇说清楚,你凭什么认定,朕的寿宴那天会有乱党捣乱。” 徐子谦看向身后侧所立之人,“这个,还是让温良给您细说吧。” 化身温良的妥格朝永昭帝微微弯腰,抱拳道:“微臣曾跟踪一名乱党,瞧那人同另一人接头,微臣亲耳听见他们说,要在您的寿宴上制造一些事端,微臣便把这事告知殿下,以便咱们早做防备。” 永昭帝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好,无论对方来不来,咱们做了准备,就有备无患。”稍一顿,永昭帝问道:“这帮乱党,是否就是制造了一系列事端的那些人?” 永昭帝所说的一系列事端,指的正是陆府老夫人寿宴上被下毒、雾山黑熊出没、还有青鱼宴投毒,再有金哲园六皇子被绑架一事。 这些事看似无关联,其实细一探便会发现,所有的事都是针对皇家子弟的。 温良道:“依目前掌握的来看,这些事应该就是他们一伙人所为,具体还有什么样的细节,得等抓住了他们的首脑,咱们才能确定他们制造这么多事的目的。” 永昭帝寻思片刻接道:“这些人针对正统皇室,朕大概能理解,然他们针对皇室的偏枝又是何故?”永昭帝说的针对皇室偏枝,指的正是徐庆坤被下毒,中毒的徐庆坤现在依旧半死不活。 徐子谦想了想,道:“或许那些人不想咱徐梁皇室安稳,故意牵连无辜,从而扰乱咱们的视线吧。” 永昭帝让过徐子谦和温良,踱至御书房门口,举目望着清亮天空他说道:“不想让我大梁皇室安稳,朕倒要看看,是狐狸厉害,还是猎人狡猾!” ****** 104:出宫回宫 久日子未出宫,今日离宫的徐宁如同放风。 长宁公主驾临宰相府,府门大开迎接,因为今日有侍卫随行,是以徐宁的排场才被摆了这么大。 陆府门前,见过秋姨娘和陆大人,徐宁扯着陆莲儿,直接去了淼苑。 秋姨娘扶陆远返回厢房,往去的路上,陆远摇头叹气。 秋姨娘不明道:“老爷,公主与莲儿感情要好,你应该高兴,总叹的什么气?” 近冬的节气有些许干燥,陆远手背捂嘴轻咳几声,道:“我只是担心,莲儿承不住这份恩宠呢。” “老爷为何有此担心,莲儿如今与长宁公主感情笃定,将来莲儿嫁入陈王府,与长宁公主亲上加亲,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倒不是担心莲儿与长宁公主如何,我担心莲儿将来嫁给陈王,恐怕她的日子不会好过,陈王之前与云媚缔结良缘,然而云媚被退婚的当即,莲儿就被赐婚陈王,这中间你我都晓得,吕贵妃在中间搅合,你细想想,吕贵妃为何会那么轻易的接纳莲儿呢。” 秋姨娘能在几位妾室中脱颖而出,自是比旁人多些眼力见和心思,经陆远提醒,秋姨娘蹙眉,“老爷担心的是,怕莲儿入了陈王府,或许会被吕贵妃刁难?” 陆远再度轻叹气,“吕贵妃与娄皇后不和,如今莲儿又同长宁公主交好,莲儿的母亲乃娄皇后表妹,只凭这两点,吕贵妃怎可能同意莲儿嫁给陈王?而如今,她不但同意莲儿过门,甚至还是她亲自去皇上面前求的恩赦,这么急着让莲儿过门,你觉得会有好事么?” 秋姨娘面显凝重,之前从未往深里细究,现听老爷这么一分析,秋姨娘也觉到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秋姨娘为陆莲儿起了担心,可如今担心又有什么用,赐婚圣旨已下,皇家指婚,不嫁也得嫁,况且莲儿和陈王互相爱慕,就算想阻断他们的情缘,怕也是无能为力。 秋姨娘再没说什么,只安静的扶着老爷朝厢房行进。 ****** 淼苑里。 徐宁端起茶杯喝一口,放下杯子她说道:“姐姐,我还是喜欢来这,回到了这儿,我觉得从里到外的轻松舒适。” 陆莲儿抿嘴笑:“皇宫里住着不舒服?皇宫不比我这里强太多。” “皇宫什么都好,吃的用的没有一样不好,然而我却无福消受,我觉得我天生就是享不了福的命,宫里住了这多日子,我反而很怀念与你天天呆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陆莲儿手指点了下徐宁脑门子,“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挤不到宫里去,你却在宫里享不了福,叫我说你什么好。” “姐姐,别说我了,翻过年入了春,你也得被抬入皇家门,你可想好了嫁入陈王府以后,如何过日子?” “还能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无非到时,我就是冠了夫姓而已,除此,我觉得将来和现在,区别应该不会太大。” 徐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将来与现在区别大不大,徐宁目前说不上,然而自从晓得了住在盛泽殿里的那位娘娘是假的,徐宁心思活络开来。 她所想的问题很多,这些问题只在她自己的心里装着,若要让真正的吕贵妃走出冷宫,这还得陈王亲自出面。 想起久日子不见面的徐子谦,徐宁道:“姐姐,我最近在宫里没见着二哥,你可有见过他?” 陆莲儿一怔,随即反应过徐宁嘴里的二哥指谁,她说道:“见到是见过,但也是好些天之前了,怎么,最近他没和你碰过面?” 徐宁点点头,“我找他有事,却是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原来你也好长时间没和他打照面,看来我想从你这里逮他,不容易呢。” “你现在想见他,不比之前容易?一时见不着,不代表一世都见不着。” 徐宁笑笑,拐过话题道:“姐姐,父皇的寿诞马上要到了,你作为父皇的未来儿媳,给父皇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 说起礼物,陆莲儿想起一件事,她瞧月婳和花娇并没在闺房门附近,便压低声音,“宁儿,最近陆云媚天天入宫,这事你可晓得?” “我就住在宫里,当然知道她天天入宫,你突然问这个干什?” “不是我心血来潮提起她,我发现她最近躲在自个屋里练习一支舞蹈……”不及陆莲儿说完,徐宁接道:“她入宫就在练舞,怎么回来了还接着练呢,她为了在父皇寿宴上出头,还真是刻苦。” “她去皇上面前跳不跳舞,这个我真不关心,但我发现她跳的一支舞很奇怪,”稍一顿,陆莲儿又道:“用奇怪这个词形容她跳的舞似乎不合适,应该这么说,她跳的这支舞我很眼熟,我记得小时候母亲还在时,我曾看我娘似乎跳过、她如今跳的那支舞。” “你娘跳过的舞?”徐宁眨巴眨巴眼睛,“她干嘛选一支先人跳过的舞去皇上寿宴上现眼?” 陆莲儿轻轻摇了摇头,又道:“我那时虽小,但我记得娘说过,她当时跳的舞是她表姐经常跳的,也就是我的远房姨母,便是你母亲。” 闻言,徐宁头里活络开,既是母亲跳过的舞,陆云媚干嘛选这支舞蹈于殿前表演呢。 姐俩对视阵阵,徐宁道:“难不成她想用这支舞博得父皇赏识,从而再给她指婚?” “这我就猜不透了,那天我路过她的院落,瞧关闭的大院门里显出人影,我便悄悄的透过门缝观望,恰好瞧见她在跳那支舞蹈。” 徐宁看了眼门外,见日头过了当空,她说道,“这个时辰,陆云媚该是离宫回来了,走,咱去看看,她躲在她的屋中整些什么幺蛾子呢。” 花娇月婳端了午饭刚要入门,却见小姐和长宁公主出来,月婳道:“小姐、公主,你们上哪去,午膳已经备好。” “先搁着吧,我们出去走走,回来了再吃。”陆莲儿撇下话,随徐宁一道而去。 绿秧被徐宁留在了淼苑,绿秧来过淼苑几回,已和花娇月婳打成一片,既然公主不叫跟着,她便和花娇月婳躲一边偷懒去了。 往日花红柳绿的陆府,景色如今一片萧条。 踩着小道上的飘零落叶,二人去往香阁。 香阁今时不同往日,往日的香阁里伺候的下人多,现如今只有一位小奴婢。 自出了背主事件,陆云媚身边除了兰芝再没谁伺候着,兰芝已走出先前的懊恼,虽没跟着徐宁,但当下也做了陆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目前是不得志,但兰芝相信,不久的将来,二小姐一定会翻身且扬眉吐气。 陆云媚近段日子清减了不少,她变的纤细倒不是说她心情不好吃不下饭、从而变的清减,而是她刻意减少饮食,她准备在圣驾前表演的舞蹈必须要展现出一种羸弱拂柳之姿来,是以整个人必须得瘦。饮食的减少,和每日的强度跳舞,确使得陆云媚在短短一些的日子里变的越发苗条。 明明气候寒凉,她此刻却穿着一件单薄的舞衣在院里跳舞,因为跳的忘情,额上甚至生出薄汗。 一曲跳结束,侯在一侧的兰芝把披风和毛巾递上前,陆云媚穿上披风接过毛巾,一边擦汗,一边端起兰芝送来茶杯。 徐宁、陆莲儿把陆云媚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二人此刻立在何香菱的二层小楼上,何香菱的院落离香阁不远,站在二楼窗边,完全能看清楚那边景象。 徐宁道:“陆云媚真够刻苦的,宫里每日呆一个时辰,她就不停的跳,这回来了,还继续跳,看样子,她为这次的殿前献舞,做了扎实的准备。” “可不,你看她最近瘦成什么样了,不过咱也得承认,这段舞依她当下的这副身段来跳,或许殿前献舞的那日真会惊艳众人呢。” 徐宁并不关心陆云媚到时会如何惊艳,她只是很奇怪,这女人想去殿前献舞也就罢了,可却挑一支母亲曾经跳过的舞去跳,她打什么主意呢? 之前,徐宁一直当陆云媚想借殿前献舞翻身,而此刻晓得了她跳的舞,乃是母亲曾跳过了,徐宁内里生出丝丝疑惑,疑惑中又夹杂点儿怀疑,她怀疑陆云媚难不成想借这支舞被父皇看上。 虽有此想法,徐宁又觉得不太可能。 一,陆云媚心高气傲,怎可能会嫁不了年轻英俊的皇子,转头想办法去嫁皇子他爹,她若这么做,那不得被口淹死。二,她若真的抱这样的目的,而且再假如她真的如愿以偿的进了宫,宫里有个吕贵妃,那女人能让她有了好? 分析清楚这两点,徐宁觉得,陆云媚不可能打那样的主意。 然而捋通了两点,徐宁还是疑,倘若她的目的不是父皇,那为何要选这支舞? 陆云媚稍缓了阵子,褪去披风再次开始跳起舞,舞蹈再好看,徐宁也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思。 那舞虽是母亲跳过的,但作为母亲的女儿,她没理由阻止别人也去跳,既然陆云媚爱跳,那就跳吧,只要别妨碍自己,徐宁不关心陆云媚将来如何。 说到底同她没有太多打搅,与她有仇多是因为帮着莲儿姐姐的缘故,才与她结下梁子,除过这些,同陆云媚之间根本就无多少交集,犯不着为她费神。 视线别过云媚,徐宁的目光落在了兰芝身上。这丫头本事不小呢,居然能进了宰相府,被陆云媚当成心腹。 徐宁暗暗摇摇头,和兰芝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徐宁已经看透兰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当下老老实实的跟着陆云媚,那是因为目前没有高枝可以让她攀。 倘若有一天,有一根粗壮的高枝伸在她眼前,这个兰芝只会把她的主子当做踏板,踩着踏板往上爬。 暗暗的摇头过,徐宁扯着陆莲儿下来小二楼。 何香菱被休弃关在偏宅,这现在空下,整间屋子变成空荡荡,只要是何香菱用过的所有物件,被烧的烧毁的毁,除了房子还在,其它的什么都没了。 踏出小二楼,姐俩往回返。 徐宁没有再问陆莲儿给皇上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问不问,等到寿宴那天都能见着,就先暂时的别想那么多了。 饭菜凉了,月婳花娇把饭菜热过,给小姐、公主又端了上来。 吃两口菜,徐宁想起一件事,她说道:“好久不见二公子,今日我来也没看见他,二公子现在做什么呢?” “你说文麟呀,上次你来府里走了之后,文麟朝爹爹请求,他想去军营历练,爹爹花了点关系,让他去了军营。” 徐宁笑道:“二公子入了军营,不济也得是个小兵头一类的。” “这你还真的说错了,文麟去了军营,我听说他没有做兵头,而是做了个小兵勇,二弟说,他要靠自己的能力来获取那些,不需要旁人帮扶。” “是么,”徐宁放下碗:“二少爷这般自信?” “刚得知此消息时我也被惊,二弟从小锦衣玉食,居然要去过那种苦日子,还不要别人帮他,我真的对他生出了无上佩服。” 说几句关于陆文麟的闲言,姐俩一边聊天一边吃饭,饭毕,姐俩继续闲话家常一下午,临近傍晚,徐宁才领着绿秧返出陆府门,坐着马车回宫了。 将入宫门,瞧见水玉侯在此,水玉见公主回来忙迎上前,“公主,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有事?” “的确有事,云华殿派人来说,请公主过去一趟。” 云华殿不就是李贵妃的寝殿么,李贵妃久病卧床,甚少在宫里露面,今日却要自己去云华殿,想来这个李贵妃是要找自己茬子。 徐宁举目望眼天空,道:“天色已晚,这会子去云华殿,难道不会打搅李贵妃?” “过去打扰不打扰李贵妃奴婢也不知,然而云华殿传话过来说公主回来了,一定要去趟云华殿,李贵妃在云华殿里等着公主呢。” 看来今天说什么都得去趟云华殿了,去就去,还怕被李贵妃吃了不成。 云华殿在哪徐宁知道,徐宁打发了水玉,领着绿秧独自前去,不叫更多的人跟着,徐宁是怕到了云华殿,李贵妃朝她的人发难,她顾不过来。 云华殿静怡,之前只从云华殿门口经过,却从来没有进入过云华殿,今日随着宫门口的太监的引路,徐宁踏进云华殿,心下第一个反应,好清幽的住处。 云华殿当院有一座很大的花坛,按说这个时节花枝凋零才对,然而这坛花却开的旺盛,徐宁视线从花坛上移开,又朝正前方的殿室望去。 云华殿的房屋修的和别处有很大不同,入眼的房舍看起来极度简约,不见那房檐和墙上有任何装饰,就是普通的青砖砌起来的屋子。 若非青砖屋子前立着两名年轻宫女,徐宁有种进入庙庵的错觉。 门口所立的宫女朝徐宁见礼,看她二人举动,徐宁稍有愣,他们不该是对自己怒目相向么,怎会面带微笑的朝自己行礼。 徐宁并未多想,她提裙踏上台阶,一侧的宫女为她掀开门帘,“公主,请。” 徐宁领着绿秧大方入门里,一入门,便见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宫女迎上。 前来迎接的这位,同样面带微笑,朝徐宁见过礼,她说道:“公主这边请,娘娘在那头等着你呢。” 虽不明,徐宁始终端着一派得体自然。 穿过一道雕花门,便见一位披着便衣的贵妇坐于桌前,那贵妇虽满面憔悴,而然她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却透着无上美艳。 满面憔悴也遮不住其风华,可见这位李贵妃要是身子骨好了,那得是多么美艳的一个人儿。 徐宁从未见过李贵妃,但凭对方的脸和打扮,徐宁当能一眼认出这位就是景林公主的娘,况且景林公主就立在她身边,坐着的这位不是李贵妃还能有谁。 行至离桌不远,徐宁朝吕贵妃屈膝。 李贵妃咳嗽两声,扶桌面站起,“长宁公主来了,快过来,让我瞧瞧。”李贵妃走上前拉住徐宁的手,满面堆笑道。 下人们客气徐宁能理解,自己毕竟是主子,她们是奴婢,她们当也不敢当着自己这个主子面给她摆脸子,然而现在连李贵妃也笑嘻嘻的面朝自己,徐宁糊涂了,李贵妃唱的哪一出。 人家笑脸相迎,当无抹人家面子的道理,随李贵妃的笑,徐宁也笑:“小女入宫良久,一直未曾拜见贵妃娘娘,还望贵妃海涵。” 李贵妃拉徐宁坐下,道:“公主说的哪里话,要公主来看我,不就折煞我了,公主乃皇室嫡公主,要拜见,也该我去拜见公主,哪有让公主来见我的道理。” 徐宁笑笑,道:“娘娘无需客气,我这不是按娘娘的要求过来了,娘娘想给我说什么,我听着就是。” 李贵妃没料眼前小女娃这般上道,方才那话其实是不着痕迹的给徐宁上话,那话意思是,你即便为嫡公主,还不是得来见我,结果徐宁没一丝尴尬不适,反而很随意的把话接了过去。 只这么一来一往,李贵妃把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娃娃看出了个大概,这丫头若不是天真无知,就是心思深沉。 回想女儿和秦嬷嬷来给她说的那些个,李贵妃否定了徐宁天真无邪,这丫头年纪小小的,便有那么灵活的思维,纵然她年岁比女儿小,但女儿和她比,绝非一个层次面上的。 大概了解了徐宁是个怎样的娃娃,李贵妃把一旁端立的女儿叫过来,“景林,给公主跪下。” 徐景林神色一窘,“母妃,你干嘛……” “我让你跪你就跪,哪来那么多话。” 徐景林剜了眼徐宁,极不情愿的就要朝徐宁下跪,却这时,徐宁一把扶她,“二姐这是干什么。” 李贵妃道:“她冲撞了公主,给公主跪下认错,应该的。” 徐宁站起,道:“娘娘,二姐今日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认了错,我自当不会得理不饶人,二姐错已认,这跪我看就免了吧。” 李贵妃扭头对上女儿道:“景林呀,你是做姐姐的,以后要跟长宁公主多多学习,你看你,从小养在母妃身边,还不如你的小妹妹。” 李贵妃话说的客气,然而徐宁不是笨蛋,李贵妃虽没指名道姓,但她听出来,李贵妃这是在嘲讽自己来自民间。 徐宁微微一笑,道:“二姐有贵妃娘娘教诲,哪里能跟我比,我自幼在乡下野惯了,将来若遇不懂的,得需姐姐和各位娘娘们提点,是我应该朝二姐多多学习才是。” 面带微笑的李贵妃内里怔仲,这娃娃连说话都这般滴水不漏,她不但没气恼被人说成野丫头,反而反过来说,将来要于他们多多请教,这个长宁公主真的只有不满十岁? 再次加深了对徐宁的认识,李贵妃了然女儿今天吃瘪的原因了。 李贵妃请徐宁来云华殿,就是想看看这个叫徐宁的嫡公主有什么能耐,能叫女儿和秦嬷嬷朝她磕头,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流,李贵妃确不再把徐宁小觑。 眼前娃娃的心思便竟那般缜密,等她长大了,那还了得。 心思活络的李贵妃给一侧端立的大宫女点点头,大宫女菲霜下去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些女孩子常用的小物件,徐宁望着这些东西不明就理。 李贵妃笑道:“这些是我送给公主的见面礼,我替景林向公主赔罪,还望公主不要记恨景林,景林哪里做的不对,公主大可来给我说,我下来自会教诲于她。” “娘娘,您真的客气了,今日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况且二姐已经给我道过谦,过去的事就叫它过去,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总拗着那个劲干什么?” “长宁公主说的是,咱们是一家人,不拗那个劲,公主以后可以常来我这里玩耍。” 徐宁给绿秧点点头,绿秧走上前,接过菲霜手上的托盘。 徐宁笑着道:“娘娘的相赠我收下了,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搅娘娘休息了,改日我再来娘娘屋里做客。” 李贵妃缓缓站起来,“好,公主回去了也早些休息。” “娘娘歇着。”朝李贵妃点点头,徐宁领着绿秧退下。 望着出去大殿门的主仆背影消失,李贵妃端着的一脸淡淡笑,逐渐的隐去。 105:合二为一 “母妃,你干嘛对她那么客气。”徐景林过来立在母亲身边道:“你也真是了,她不过区区一个野种,你居然把她如此高看,也不向着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 隐去笑容的人,转脸对上一脸委屈的女儿,“景林啊,虽然这是咱自个的地盘,你说话也要注意点,今儿你被她刁难,就是因你嘴不把门,你现在还敢如此放肆。” 徐景林本就委屈着,这下子,委屈又浓几分。 “母妃,你干嘛这样说我,女儿求你为我做主,你不替女儿主持公道也就罢了,还三番五次的训女儿,有你这样的娘么。” 李贵妃无奈的摇头,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张扬,不懂的收敛。 李贵妃把闺女拉着坐在自个身边,取过手帕,帮着把女儿眼角的雾气拭去,“母妃不是训你,母妃只是在给你讲道理,就算长宁公主真是野种,但她为你父皇亲下圣旨册封的皇室嫡公主,你却张口闭口的喊她野种,你这不是主动的把自己的小辫子,给旁人递么。” “母妃,我今天在她那里吃过瘪,我已经长了记性,但今儿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当着那么多人面给个野……给个民间来的公主磕头,这让我以后还有何脸面,面对其她人,母妃,你定要帮我出这口气。” 端着茶果点心过来的大宫女菲霜把手上东西搁桌上,道:“公主,你是娘娘的心头宝,你放心,娘娘不会让你受委屈,娘娘方才对长宁公主客气,为的是探长宁公主深浅,他日,娘娘必定为你讨回公道。” 菲霜一席话徐景林倒是听了进去,她微思阵阵,内里涌上清明劲,她就说嘛,母妃怎可能平白无故的对那个徐宁客气,原来果真是自己不懂事。 琢磨透,徐景林揽上母亲胳膊,“母妃,今夜我想住你这里,不回乌兰轩了。” 李贵妃很满意女儿的一点就通,既然女儿不再缠三缠四,那她也拐了话题,“为何今晚要住母妃这里,你的乌兰轩不好?” “自从上回我半夜里看见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我真的不敢一个人再在乌兰轩里睡觉,夜夜都是秦嬷嬷陪着我一块睡,今儿秦嬷嬷也被徐宁气的身子抱恙,晚上没人陪我,就让我留在你这里,好不好?” 李贵妃轻咳两声,搂上女儿,“好,今晚就留在母妃这里,和母妃一起睡。” 徐景林当即笑颜如花,“那我去洗漱了,洗漱完了,我就去睡了。” 徐景林朝着云华殿的净室而走,望着女儿出去,李贵妃对上菲霜,“查出来了没,乌兰轩里闹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按娘娘吩咐,奴婢让侍卫把乌兰轩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可以肯定,那夜乌兰轩闹鬼不是真的怪力乱神,而是人为。” 李贵妃蹙眉,“人为?可有查出来,是何人所为?” “这个……”菲霜摇摇头,道:“虽未查出是何人扮鬼吓公主,但凭当晚,伺候在乌兰轩里的宫人全被迷晕,只凭这一点就能断定,那晚上是有人故意吓公主。哦对了,闹鬼那晚的白天,居奴婢所知,咱们的公主和长宁公主、六皇子相遇过,白天他们相遇,当晚,公主的寝殿便出了事,不知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李贵妃粉拳砸上手边桌子,“本宫若说两者之间没牵扯你信么?” 李贵妃离开板凳,于空旷处来回踱步,“今日吾儿受辱,那日吾儿又受无故惊吓,这个长宁公主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既然她如此张狂,那就休要怪本宫不客气。” 李贵妃道:“你附耳过来。” 菲霜忙凑近,细听主子安顿,一边记主子所说,她一边点头应承,“是,奴婢记下了。” ****** 大早上,徐子若来了正芳宫,徐宁因昨夜睡的晚,这会子还没起床,徐子若侯在大殿里良久,才见徐宁打着哈欠,从内殿走出。 “哥哥,你怎这么早的就过来了?”说着,徐宁又打一个哈欠。 徐子若迎上,“宁儿,你不是要见二哥么,二哥今日恰好就在宫里,走,咱们去找他,要晚了,说不定他就又离宫了。” 睡眼迷蒙的徐宁登时清醒,“二哥入宫了,什么时候入宫的?” “就昨天,昨个我无意碰见他,本来想上前给他说几句话,可看他同吕贵妃在一起抽不开身,所以我就给温良安顿,要他一定要把二哥留在宫里。” 徐宁虽起床了,但还没洗脸,此刻她也顾不上洗脸梳头了。把头发随意的用发带一扎,便和徐子若小跑着出了正芳宫。 绿秧和水玉端着盥洗用具过来,却见公主和六皇子一溜烟的没了影,“哎,公主大清早的,这是干嘛去?”水玉道。 绿秧把手里的木盆搁下,“公主只要和六皇子在一起,马上就没形了,算了,公主急不可耐的和六皇子走了,肯定是有什么事,咱就别管了。” “可公主连脸都没有洗,头也没有梳的就这样走了,出去叫人看见成何体统?” 绿秧道:“我的好姐姐,咱家公主什么性子你也该了解了,你让咱的公主变成和其她公主一样,那才是把怪事出下了,别为公主担心了,走,反正这会也没咱什么事,乘空吃早饭去。” 水玉再无话,和绿秧收拾了盥洗用具,与其她宫女一道吃早饭去了,在正芳宫当差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们各个都能按时吃上饭,不用担心饿不饿肚子的问题。 徐宁和徐子若火烧火燎的赶往徐子谦的寝宫。 徐子谦昨儿下午入了宫同父皇见过面,又去看了母妃之后,晚上便要返回去,但听温良转给他六弟的话说,宁儿要见他。 徐子谦见当下再没什么事,便住在宫里等着见徐宁,等见着了,听听她急着找自己有什么事,和宁儿见过面了再离宫也不迟。 徐子谦的早膳已过,瞧眼大殿门外,徐子谦琢磨,要不他去正芳宫吧,这样想着,便抬步而行,然而刚踏出寝殿大门,却瞧徐宁和徐子若小跑而来。 俩人一路急切,这会子停下了,当气喘吁吁。 徐子谦呵呵笑,“你们这是怎么了,后面有什么追你们,累成这样了。” 徐子若弓腰摆摆手,“二哥,没东西追我们,我被宁儿一路扯着来的,你问她吧。” 徐宁也弓腰喘着气,顺过,她说道:“二哥,我总算见着你了,这些日子你很忙么?” “最近我是挺忙,我听温良说,你有事找我?” 徐宁的气顺过扫了眼,二哥寝殿中伺候的人不多,也就两位小太监,她道:“没错,我是有事,咱能否借一步说话。” 徐子谦稍有怔仲,不过还是应允了徐宁的要求,他给殿门前立的两位小太监使眼色,那两小太监弯腰退下。 徐子谦转身进入正殿,缓和下的徐宁随在徐子谦身后也进去,迈过门槛之前,她给徐子若说:“哥哥,你能不能帮忙守着门,有人来了,就来告知一声。” 徐子若初没反应过,不过稍一寻思,他这是明白了,宁儿要支开他,宁儿找二哥有什么事这事他也知道,不就是把冷宫里的那个女人、交给她的半枚玉锁转交给二哥么,这事他也晓得,用得着他回避? 但看宁儿一脸祈求样,徐子若最终答应,老实的和两位小太监一道守门去了。 入大殿,不见殿中还有人。 徐子谦说:“无需担心,这里就你我,再没谁,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徐宁道:“温良呢?” “温良即便是我的侍卫,没有上面的特许,也不能随意入皇子宫室。” 徐宁点了点头,成年皇子的宫室与后宫紧挨着,温良作为男人,自不能随意踏入挨近后宫的范围内。 徐宁收了其他心思,从怀里取出那枚被她收着的玉锁,“二哥,你看这个。” 接住递来眼前的东西,徐子若皱眉,这东西怎如此的眼熟? 看着看着,徐子若揪下挂在腰上的荷包,把荷包翻开,荷包里出现另外半枚玉锁,他把两半拉玉锁对上,居然严丝合缝。 徐子谦眉头皱的越浓,“宁儿,你从哪里找来这半拉玉锁?” 徐宁详细告知半枚玉锁的出处,徐子谦诧道:“你说什么,这半枚玉锁,你是从一个被关在冷宫的女人那里得来?” “那天我和哥哥无意晃荡到冷宫附近,我好奇冷宫是什么样,就进去看冷宫,却在冷宫里遇上一位被毁容的女人,那女人容貌被毁叫人无法辨认,嗓子也是哑的,她说不出来话,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懂她表达的意思。” 徐子谦手里的玉锁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八岁那年,他得了时疫,父皇封了盛泽殿的宫门,把他和母妃,还有一众宫人们封在里头,谁能也不能出来。 父皇虽然封了宫门,但并未不管他们死活,父皇举行祭天,一是请求上天不要降下更大的时疫,二也是为他这个皇子祈福。 父皇祭天回宫,就派人送来一枚玉锁。 自得了这枚玉锁之后,自己的身体果然渐渐康复起来,待自己完全好彻底,可以走出宫门之后,父皇安顿他和母妃,要把这枚玉锁破成两半,他和母妃一人一半。 母妃没有拒绝,玉锁一分为二后,一半挂在母妃脖子上,另一半则被母妃装在她亲手缝制的荷包里交给他。这枚玉锁被装荷包多年,荷包一直随身携带,从无取下过。 望着合二为一的玉锁,徐子谦的思绪飘回八岁那年,还是徐宁叫了他一声,徐子谦才拉回神游之思。 徐子谦道:“你给我这半枚玉锁,想说什么?” 徐宁瞧了眼殿门那头,确定没有谁偷听,才道:“不瞒二哥说,后来的一天晚上,我又独自去了趟冷宫,那女人虽不会说话,但我从她那里得来一个很惊人的消息,这个惊人的消息是什么,我想无需我说出话来,二哥也应该能猜的到,二哥若有疑惑,可以亲自去趟冷宫见一见她。” 徐子若的拳头泛开紧,宁儿所言他能相信。 他相信是因为,他得过时疫的来年,有好长一段日子没和母妃见过面,后来再见母妃,母妃还是从前的母妃,而然他总觉得母妃哪里似乎变的不一样了,那种莫名的不一样来自哪里他说不上,反正总感觉,那时的母妃与之前有些许区别。 徐子谦呼吸急促,胸脯不由的高低起伏开,再度将玉锁举眼前,越看,徐子谦的心跳越快,内里起了无度怀疑,徐子谦想马上去冷宫走一趟,然而徐宁拦住了他。 “二哥,你若就这样去冷宫,说不定会给那位带去杀身之祸,如你想证实心中猜测,可以暗暗的去查,不要大张旗鼓,万一那位真是有身份之人,却被关在冷宫多年,这便说明制造了这一切的主谋,是位素有手段者,我觉得,敌暗你也暗,才是正确之举。” 听闻徐宁一番话,徐子谦上上下下打量开徐宁。 之前只当徐宁的心思绝非小孩子,可现在听她如此说,徐子谦觉得,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徐宁。 徐宁翻过年才十岁,一个十岁的娃娃,居然有着不输成年人的思维。 回想昨日徐宁教训景林的那一幕,再结合适才她说的话,徐子谦越来越觉得,徐宁昨个狠狠教训景林,那不是莽撞,而是有心计,逼着敌人动手了,她也才好接招,就怕对方暗暗出手,那会令人防不胜防。 徐子谦轻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宁儿,你给父皇准备的寿礼,准备好了么?” 徐宁被徐子谦的跳跃思维弄的差点没接上,但她很自然的道,“正在准备,还有不多日子就是父皇寿诞,不知我准备的菜式,父皇会不会喜欢。” 刚说完,便听殿门口传来脚步,循声回头,瞧吕贵妃扶着彩艳的手款款而来,徐宁当即明白过,徐子谦思维跳跃的缘故。 徐宁和徐子谦立在一起,朝往来的人见礼。 吕凤萍到跟前,“你们说什么呢,搞那么神秘,还把所有人打发到门外守着?” 徐子谦道:“还能说什么,无非讨论父皇寿诞当日的菜式而已。” 徐宁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殿门外,让哥哥守着门,来人了给说一声,哥哥人哪去了? 正寻思着,忽听吕贵妃道:“长宁公主拉着六皇子一路小跑来你二哥这里,本宫还以为你们要做什么呢,阵仗那么大的。” 徐宁咂舌,吕贵妃耳朵灵呀,就这么点事也能传到她耳朵里去。 徐宁道:“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二哥了,得知二哥在,我们才急忙赶来,着急慌忙的赶着来,无非就是怕来晚了,二哥离宫。” “寿宴上做什么,每个人都要准备,你跑来这里问你二哥,难道你二哥会给你指教不成。” “娘娘,我来此倒不是请二哥指教什么,只因二哥见多识广,问问他,我也好拿主意。” 吕贵妃扫了眼殿内,道:“六皇子和你一道来的,怎么不见他?” 徐宁心想:怎么,你刚进门时没瞧见他? 正这样想着,忽听殿门那头传来,“娘娘,我在这呢,我和宁儿的确一块来的,我刚上茅厕去了。” 瞧徐子若揉着肚子,不像说的假话,徐宁了然,怪不得吕贵妃来了,他没提前进来打招呼。 至于吕贵妃来了,为何没听见门口通传,用脚指头都能想得来,是吕贵妃不让门口的太监通传。 吕贵妃悄咪咪的进来,保准是想偷听他们会说些什么,这个吕贵妃脑子里一天想什么呢,他们三个乃亲生兄妹,聚在一起,还害怕他们乱来不成。 吕贵妃的视线来回于徐子若和徐宁身上扫过,把二人望片刻,她对徐子谦道:“既然你还在,可否陪母亲一道用膳?” 徐子谦已吃过饭,但听母亲话已说出来,徐子谦没有拒绝,点头答应。 一旁立的两人也是有眼色的,徐子若道:“娘娘和二哥用早膳吧,我们就不打搅了。” 徐宁随着徐子若的抱拳弯腰,也朝吕贵妃屈膝,之后跟在徐子若身后而去。 兄妹俩出了大门,行至远处,徐子若道:“宁儿,我刚才真的是上茅厕去,你别以为我偷懒啊。” “我知道你上茅厕去了,没事。” 徐子若扭头看了眼身后方,道:“你跟二哥说什么呢,搞的那么神秘?” 徐宁答非所问道:“哥哥,你可得保密那事,千万不能让人晓得,我把半拉玉锁交给二哥的事。” “我又不是乌鸦嘴,你放心好了,”顿了顿,徐子若又说:“真是奇怪了,我应该没认错,那女人给你的半拉玉锁,应该和二哥手上的出自同一玉料,既是一样的东西,剩余的半拉玉锁在谁手上我都不奇怪,但怎会在那个女人手里呢。” 徐宁手指搭在嘴边上,做个嘘声动作,“你听着,这事你烂到肚子里就好,千万不要再拿出来说道,记下了。” 虽不太懂徐宁为何要这样安顿,然而徐子若明白一个道理,在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论那个女人为何要宁儿帮她这个忙,宁儿已经帮她把事做了,但愿以后,别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反正和自己没什么牵扯,徐子若拐了话题,二人聊开寿宴要做的菜式,一边聊着一边远走。 再说吕贵妃,她要徐子谦陪她吃早膳,而然早膳摆上桌,她却不见动筷子,她没动,徐子谦也没动,瞧儿子静坐一旁若有所思,她问:“想什么呢,怎么不吃,这些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其实我才吃过早膳不久,我饱着呢。” 吕贵妃微一笑:“饱着呢,喝点汤又不打紧,来,把这碗银耳粥喝了。”吕贵妃亲自盛满一碗美味的汤,递给徐子谦。 徐子谦接过碗,拿起汤勺很给面子的慢慢品尝起来。 回想母妃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徐子谦承认,母妃待他极好,即便母妃逼他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徐子谦也明白,母妃逼他不是害他,是真的为他好。 可若对他好了这么多年的人真不是自己的亲娘,而亲生母亲却被关在冷宫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又不能无动于衷。 因为想着心事,徐子谦没听见身边人说话。吕贵妃见儿子一边喝粥一边发呆,便问道:“子谦,你怎么了,会否哪里不舒服?” 徐子谦终于有了反应,他放下粥碗,“没事,就是最近事比较多,有点累而已。” “累了就多歇下,我看你脸色真的很难看,没几个月你就要成亲了,没有好的精神头,如何迎娶陆大小姐过门呢。” 提起陆莲儿,徐子谦面上确显出淡淡笑,“谢母妃挂念,我很好,母妃,你也尝尝,这粥熬的真心不错呢。” 吕贵妃这才端起粥碗拿过汤勺,舀了一勺粥送入嘴里。 吕贵妃说是要儿子陪她一道用早饭,然而她并没有多少胃口,喝了小半碗,她忽道:“六皇子和徐宁大清早过来,当真是朝你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徐子谦停下喝粥动作,道:“母妃,给父皇准备寿宴做的菜式,怎能算无关紧要的事,这可是你亲自下的令。” “子谦,你应该明白,母妃指的不是这个,给父皇做菜,无论做的好与坏,都是你们这些小辈的心意,母妃只是有些不大相信,他们两个风风火火的跑来你这,就问你这些,你有事一定要告知母妃,我不希望,你被那没娘的孩子带偏了。” 徐子谦呵呵笑:“母妃,他们是我的弟弟和妹妹,要带偏,也是我这个哥哥带偏了他们,不是他们带偏我。” “你虽然为他们的哥哥,但徐宁毕竟来自宫外,她自幼长在乡下,身上总归带着江湖油子的性,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不希望你沾染上不好的东西,身为皇子,当要有皇子的样,你可懂?” “母妃放心,儿不是小孩子,儿不也常常游走于江湖,我要因弟弟妹妹的缘故,从而沾染上不好的东西,那你儿子我,可就是白长了这么高的一副身躯。”说着,徐子若离开板凳,过来挨吕贵妃坐下,一手揽上了吕贵妃。 凑更近了看,挂在母妃脖子上的玉石殷落华丽。 八岁那年得了玉锁,玉锁被破成两半,他和母妃一人一半,记得母妃得了玉锁,就把玉锁挂在了她自个的脖子上。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母妃,可再见的时候,挂在母妃脖子上不见了玉锁。当初年幼没多想过,只当母妃将玉锁收了起来,今儿再看,望着母妃脖子上的华丽殷落圈,徐子谦若有所思开。 106:温良妥格 八岁那年得了玉锁,玉锁被破成两半,他和母妃一人一半,记得母妃得了玉锁,就把玉锁挂在了她自个的脖子上。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母妃,可再见的时候,挂在母妃脖子上不见了玉锁。当初年幼没多想过,只当母妃将玉锁收了起来,今儿再看,望着母妃脖子上的华丽殷落圈,徐子谦若有所思开。 吕贵妃自是注意到儿子的怪异目光,她问道:“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母妃?” 徐子谦头里活络,琢磨阵阵,最终决定还是不问了,宁儿说的对,敌暗我也暗,才好做更多的事,倘若打草惊蛇,不定会出什么茬子。 徐子谦当下所寻思的不过打比方而已,他真的不想把、对他如此好的人当做敌人,母妃对他的好徐子谦看在眼里,纵然母妃逼着他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徐子谦始终相信,母妃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他。 徐子谦笑笑,同母妃拉开点儿距离,道:“我没想什么,我就是在寻思,父皇的寿辰马上要到了,借给父皇祝寿的空子,该如何好好的孝敬一下母妃。” 吕贵妃笑意浓,她说道:“孝敬我就不必了,只要你能在一众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这便是母妃最想看见的。好了,咱不说了,菜都快凉了,再吃一点吧。” 徐子谦真的不饿,但他没有驳母妃面子,顺从端起粥碗,接着喝还没有喝完的粥。 陪吕贵妃用过早膳,徐子谦将母妃送走,径直去了外廷,同温良汇合。 温良无法入皇子所居的内廷,但可以暂住侍卫所。 二人碰面,寻个无人处,徐子谦把从徐宁那里听来的话,悉数告知温良,温良眸子大睁,“殿下,此事当真?” “当不当真,我也无法确定,但这枚玉锁不会有假。”徐子谦把合二为一的玉锁取出来,让温良能够看清楚。 温良乃徐子谦的贴身侍卫,徐子谦有什么事,多时会与温良商议,他能相信的人也唯有温良。 温良接过玉锁,看了又看,道:“殿下想怎么做?” “我想证实冷宫里住的那个女人,她到底是何身份,本来我欲立刻去冷宫瞧瞧,但宁儿提醒了我,我不能就那么光明正大的去冷宫,倘若她真是我的生身之母,我若光明正大的去看她,不定会给她带去灾难,所以我想拜托你。” “殿下的意思是?” “今夜你替我去趟冷宫,帮我证实一下,那儿是否真的住这样一号人物,我只有确定了冷宫里的确住着一位这样的人,我才好谋划,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温良轻功不错,徐子谦虽也会武功,但比起侍卫出身的温良跟前,确有一点逊色,况且温良是他最信任的人,派他去,徐子谦也能放得下心。 温良一口应承下,徐子乃他名义上的主子,主子发话了,作为侍卫只能忠心接令。不过温良的心思却是活络,宁儿居然能够探来这么惊天的秘密,这小妮子够淘的。 ****** 入夜,一道黑衣穿梭于宫廷里,这道黑影避过巡夜侍卫,转了几转来到正芳宫,正芳宫里,主殿还亮着灯,黑影窜上房顶,确定宫女们都已经歇了,他无奈的摇头。 伺候在正芳宫里的宫女们,可真是个个的命好,主子还没睡,她们却都一个个睡下了,能在宫里过这样的日子,恐怕是这些宫女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妥格轻飘飘的落在主殿前,上手轻轻推开闭着的殿门,殿门未发出一丝响动。 坐于桌边的人背对殿门,没发觉身后动静,直到妥格立在她身后好半天了,徐宁才觉的身后似乎有人。 徐宁下意识转过头,当看清身后来人是谁,徐宁瞪大眼,本来坐着,她迅速站起,道:“你怎么来了?” 迅速去到殿门口,伸出脑袋望了望,确定外头再没谁,她返身回来,道:“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前些日子宫里闹刺客,刺客正是妥格,当日妥格钻到她的正芳宫里来,从后窗户跳出去,再就没见他的人。徐宁还一直担心妥格怎么样了,现瞧人活生生的立在眼前,徐宁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伤可有好彻底。 妥格笑:“这么关心我?”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的伤可好了?”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关心我,是否想我了?” 看妥格,他总是一本正经,可他说出来的话,常常有种调侃意味,和他相熟这么久,只要面对他时,徐宁心跳总会加快。 她没有回答妥格的问题,而是问,“你找我有事?” 妥格没有说话,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把衣袖撩起来,那夜,她为了护他从而把她自个的胳膊划伤,妥格没忘记,瞧宁儿胳膊上的伤已经好了,妥格便再没什么可担心的。 徐宁知妥格看什么,她抽回手说道:“我没事,你能否告诉我,你今夜入宫来干什么?” “我若说、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你会怎样?” 徐宁仰望高出她许多的少年,没从对方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意思,徐宁脸刷地红了,亏了夜晚灯下黑,脸色的变化,并不能叫旁人看的很清楚。 徐宁脸颊发烫片刻,迅速压下异样,“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不还是我么。” 妥格虽未看清楚徐宁的脸色,但面前小女娃的手足无措样,还是令他心情不错,“我说的是真的,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但也要从你这里打问一些事。” “你想打问什么?” “是关于冷宫里、那个女人的事。” 徐宁蹙眉,“你怎么知道这事。” “你别管我从哪里得来的此消息,我就只问你,冷宫里确实有一号这样的女人是么?” 徐宁眉头渐渐展开,她说道:“那是肯定的,那女人不光我看见了,还有六皇子,他和我一同见着了。” 妥格相信徐宁没有骗他,既然宁儿和六皇子都瞧见,冷宫里有这样一号人物,为何他方才去冷宫,并没瞧见宁儿嘴里形容的那个人呢。 妥格告知徐宁他刚去冷宫的经过,徐宁听完,眸子圆瞪,“你去了冷宫,但并未见着冷宫里有这样的一个人?” “没错,我去了,我也找到见了你所说的那个朱红色大门,但我并没有在那门后的宫殿里,找见你所言的人物。” 徐宁道:“怎么可能没有,那日白天,我和哥哥一道去冷宫晃悠,后来的一天晚上,我独自去了冷宫,那晚上她也还在,怎么你去她就不见了?”顿了顿,“妥格大哥,你从哪里晓得这消息的。” 徐宁所问何意,妥格懂,“我从哪里晓得的,你无需多问,我想知道什么事,没有说知道不了的,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告诉其他人。” 徐宁倒不是担心妥格把这事告诉其他人,而是她怀疑开,妥格背后还有什么秘密,今早才把此事告知二哥,晚上却见妥格来说,冷宫里的那个女人消失了。 要来也该是徐子谦,就算不是徐子谦本人,也该是徐子谦身边的谁来,现在却见妥格出现,徐宁怀疑开,妥格究竟是谁。 妥格曾说过,他和温良是师兄弟,徐宁盯着妥格的脸,会不会是、自己把那事告知了二哥,二哥又告知温良? 妥格也能晓得此事,是否温良告知的妥格? 徐宁望着妥格陷入思绪,她越来越怀疑,温良是妥格安插在陈王身边的密探。 妥格终究为鬼门谷谷主,冷宫里的一个女人,居然能惊动妥格亲自入宫?! 徐宁觉得糊眼迷雾越来越浓,鬼门谷主,温良,他们到底有何牵扯? 徐宁脸色瞬间生变化,看的妥格不明就理,他道:“宁儿,你怎么了?”说着想上手去拉她。 徐宁朝后退一步,“妥格大哥,我不是想探你的秘密,如果你接近我是有什么目的的话,你可以坦白说出来,我这里若有你需要的,我会通通告诉你,你用不着这样。” 妥格越发的不明,徐宁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会一瞬间给他说这么奇怪的话,“宁儿,你说我接近你有目的?要说我接近你的目的,也就是等着你长大了娶你,除此,我还能有什么目的?” 听多了对方说要娶她的话,徐宁倒也有了些许免疫,她再度同妥格拉开点距离。 “你能否不要拐过话题,我说的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我来京城只是想找我的家人,和为我娘报仇,等我为母亲寻了仇,我就会离开皇宫,去过我自己的日子,不想卷入朝廷与江湖之间的纷争,我……” 话不及说完,妥格绕到了徐宁面前,“你以为我接近你,是想利用你,对么?” 徐宁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妥格的言辞,时至今日,她发现妥格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徐宁现觉得,妥格背后恐怕不单单只是鬼门谷主这么简单。 鬼门谷不过一介江湖门派,既是江湖中人,却总跟朝廷扯上关系,这让徐宁不得不多想。 徐宁再没说话,微微的垂首着。 妥格望着面前小女子一阵,微微的叹口气,徐宁低头不说话,妥格仿佛能看穿徐宁想什么。 他把面前小女娃望了好一阵,忽地说:“宁儿,你看我是谁。” 低头的徐宁忽抬头,眼前还是妥格,并没见温良,那刚才的说话声怎么会? 徐宁眼底疑惑一个劲的往外溢,确定刚才同她说话的就是妥格,而并不是温良,仰望间,妥格从怀里摸出一张什么东西来。 一旁的架子上搁着木盆,盆里还有清水,他把手上东西放进木盆清水里,然后坐在徐宁的梳妆镜前,对着镜子把那东西往脸上贴。 徐宁就静静的立在妥格身后,看着他忙活,当忙活完的妥格站起来,转过面对身后小女娃时,徐宁被惊的步子连连后退。 一直退到圆桌跟前,靠在圆桌边上,徐宁捂住了嘴。 温良移步徐宁面前,站定,“这就是我的秘密,你还想知道我有什么秘密么,我会全部告诉你。” 徐宁语调颤,“你、你隐藏我二哥身边,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隐藏他身边多年,只为寻找一个答案,但我给你保证,我没有害他的心思,我要想害他,也不会候拼上命的一直保护他。” 徐宁缓和惊惧,又被妥格勾起好奇,正想问,他要探知什么样的秘密,话到嘴边了,她却又咽了下去。 妥格很意外,他等着徐宁问话呢,却看小丫头垂下脑袋做低头状,再无言语。 “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通通告诉你。”他说。 徐宁摇摇头,“你都把你最大的秘密告诉了我,我再问别的,也许会犯了你们江湖门派中的大忌,所以我还是……” 妥格乘徐宁不备,一把将徐宁竖着抱起来,顺顺的让徐宁坐在了圆桌上,这样,徐宁的视线便可以同他持平。 妥格的突然举动把徐宁吓坏,惊吓过后,却见妥格只是把她抱着,让她坐在了桌子上,徐宁的惊吓又退下。 与面前男子目光相对,徐宁眼神变复杂,眼底也有一丝尴尬。一直觉得自己既喜欢着温良,心里又装着妥格,却不想他们居然是一个人。 到底是该生气他一个人装成俩个人骗自己,还是该庆温良原来是妥格假扮的。 望着面前人的眼睛,徐宁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妥格顺手扯下面具,显出自己的真容,又把人皮面具揣进怀里。 “宁儿,我说的是真的,等你长大了你就娶你,之前面对你多时用假面,我也不想那样,现在我能用本来面貌面对你,会尽量的用本来面貌面对你,你若想知道什么,我会把我的一切通通告诉你,你别有心里负担。” 徐宁坐在桌子上,妥格立在地上,视线持平的二人静静对望。 良久,徐宁摇摇头,“好奇会害死猫,我还是收起我的好奇心吧。” 妥格圈住了徐宁的腰,脑袋凑近她,道:“我要是想告诉你呢。” 暧昧气氛弥漫,将二人包裹住,徐宁被吓苍白的脸又红起来,心也砰砰跳开,再加上被妥格轻轻的搂着,徐宁心上确生出异样。 她脑袋稍微往后退了点,“无论你告诉我什么,总也改变不了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告不告诉我,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我得让我未来的媳妇知道,他将来要嫁的相公是个怎样的人。” 徐宁眼睛眨巴,对方吐出的淡淡气息拂过脸颊,痒痒的,还想往后避,然而无处可退。 想抬头,妥格脸离她很近,根本无法抬起头。 越来越浓重的暧昧,把二人包裹住。 离得近了,妥格瞧见了徐宁的脸色变化,他声音依旧压得低低的,“宁儿,你若再大一些,我一定会亲你一下,不过现在,我不会那么做,你还太小,等你长大点了,我一定要实现我对你的愿望。” 徐宁愕然,真的从来没想过,妥格也会说这么煽情的言辞。 妥格的脸离徐宁很近,俩人几乎鼻尖相对,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徐宁渐渐的抛开心上负担。 无论他是谁,心里已经记挂了他是事实,那时还觉得自己是个花心的,现在好了,那些负担可以通通抛开了。 徐宁含羞道:“骗我很好玩么,还把我骗的一愣一愣的。” 想起那日在陆府门口遇见的那个温良,那个温良当时朝她走来,连理都没理她;还有最早,与妥格化身的鬼公子坐在酒楼的二楼喝茶,窗外楼下温良正领着一队人路过。 徐宁现在明白了,恐怕二哥身边不光有鬼门谷主假扮的温良,他身边还有其他温良。 徐宁问出内里猜测,得妥格确定言辞,“你没猜错,殿下身边不光有我,还有我的手下,我脱不开身的时候,我的手下就会扮成温良保护殿下,宁儿,我隐在殿下身边,从来没有要害他的心思,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不用给我保证,你若想害他,你早就害了,也不会等在现在,给我做什么保证。” 妥格笑了,笑着一把将坐在桌上小女娃抗上肩,徐宁道:“你干嘛?” “老站在这里聊天,累,咱们找个舒服点的地。”说话间,妥格把她放在了靠墙的软榻上,挨着徐宁坐定,妥格言:“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可不相信你能压下你心中的好奇。” 诚如妥格所言,徐宁确无法压下心头疑惑,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徐宁不再拗着,不错,方才与妥格谈话,多多少少有拗着的成分在里头。 徐宁目前不想知道别的,她最想弄明白,冷宫里的那个女人怎么回事,那女人被关在冷宫里头,怎会不见了。 妥格把今夜入冷宫的详细经过告知徐宁。 确如徐宁猜测那样,陈王把冷宫之事告知了化身温良的妥格。 入夜后,妥格找到了冷宫里的、那座朱红色大门,然而他入了门里头,却压根没找见里面有人。 妥格出入冷宫很顺利,进去出来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妥格还怕找错了地方,把其他地都翻找了个便,别的地方也关着一些人,但将所有关人的地方找了遍,都没发现被毁容的那位。 徐宁道:“没有,这怎么可能,那日我和六哥进去,瞧见有太监给她送饭呢,怎可能没有人了呢。” “这也是我比较奇怪的地方,既然那女人被关在里面多年,当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所以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 妥格想了想,道:“三种可能,一,有人晓得了你把半枚玉锁交给了殿下,从而打草惊蛇,那个女人被杀了。二,就是那个女人自己逃了,当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她若能逃走,也不可能被关在冷宫那么多年。这第三种可能就是,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设这个圈套的人,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圈套?”徐宁怔仲,“设圈套利用我,挑拨陈王与吕贵妃的关系?” 妥格点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 徐宁细细回忆两次见那女人时的情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对方故意设圈套从而设计她,当日自己和六哥无意中才去的冷宫,那天又没有人故意引诱他们往冷宫而去,既如此,对方又从何处设圈套,引他们上钩呢。 不是第三种和第二种可能,那么只剩下第一种,便是那个女人可能被暗害了,若这个假设成立,徐宁又不大相信,有人会知道,她曾两次见过冷宫的那个女人。 风声没走露,又有谁会害那位呢? 徐宁靠在软榻上,心思活络不止,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女人怎会消失。 妥格瞧身旁小女子陷入无度思绪,越思谋眼皮似乎越打架,打架良久,竟渐渐的闭上眼,妥格无奈,累成这样了,居然还有精神同他唠嗑。 看身边小丫头缓缓闭上眼,最后变得呼吸均匀,妥格取来一床薄被给陷入睡梦里的小丫头盖上,之后他悄悄的离去,如他来时那般。 隔日大早,徐宁被绿秧摇晃醒来,“公主,你昨晚就在这里睡了一晚上。” 坐着睡了一夜,定然哪里都不带劲,徐宁打着哈欠站起来,回想昨晚,她都不知妥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绿秧伺候着徐宁梳洗过,其她宫女们端来早饭。 绿秧又找来一身厚实的御寒衣,“公主今日若出门,需得穿暖和点,今儿比昨日,气温明显的低了很多。” 吃着早膳,听绿秧如此说,徐宁想起来,该准备父皇的寿宴菜式了,天气越冷,父皇寿宴便越近,宫里从今天开始会忙活起来。 饭毕,徐宁暂时收起了思,她要先去冷宫走一趟,确定一下妥格昨晚所说是否术士。 今日去冷宫,徐宁没有偷偷摸摸的,而是领着绿秧和一众宫女们浩浩荡荡的。 去冷宫的借口就是,她想看看,冷宫是否真的闹鬼。 宫女们不想去,可架不住公主要去那探险,宫女们便跟上了公主步伐。 到地方,朱红色的大门依旧锁死着,透过门缝瞧里头,不见有动静。 徐宁今日来冷宫说是为探险,其实还带着糕点借口布施做掩护。 只要遇见关人的院子,她都会放下些糕点,到这里敲了半天门,没见有人出来。绿秧道:“看来这里面没人,公主,我们去别处把。” 徐宁应承了绿秧的提议,领着人而去,妥格所言果然属实,那个女人失不见了。 ****** 107:宫宴开始 准备了多日子,永昭帝的寿宴于今日正式举行。 天气虽冷,但今日阳光却极度明媚,早上起来,竟还听见喜鹊枝头喳喳叫呢。 宫里忙活开,各宫的娘娘、公主、还有成年或者未成年的皇子们,大伙齐聚一堂为永昭帝祝寿。 徐宁早起收拾完,与徐子若聚了头,其实昨晚上两人就在一块,但昨晚后半夜,两人各回住处睡觉,灶上温着的菜,被绿秧和其她宫女们看着。 天亮二人再度聚头,收拾打扮整齐,往万寿殿,皇帝的寿宴于万寿殿举行。 今儿为永昭帝祝寿的不光有皇家眷属,还有本朝官员,万寿殿中人山人海。 徐子若、徐宁虽年岁尚幼,但二人乃大梁嫡皇子与嫡公主,二人的席位于晚辈席里,是稍稍排在首的。 男女分开而坐,徐宁习惯了宫里的生活,却也也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加之她的席位排在公主席位的首位,徐宁生出阵阵不适,好在这种不适并未持续许久,她便适应下。 为父皇祝寿,来的人陆陆续续,要说来的最早的,也就是徐宁和徐子若。 二人在席位上坐了阵,同时生出无聊,正主不来,他们当下坐着也是坐着,反正无聊,俩人便寻找可以谈天说地的人。 徐子若认识与他关系交好的官家少爷们,而徐宁这边,她最想见的人是陆莲儿,扭头看了看,并未瞧见陆莲儿。 徐宁想,或许莲儿姐姐还未入宫,既没来,那干脆出去等她吧。 由着想法出了万寿殿,朝宫道口那头。 入宫来参加皇上寿宴,只要是从宫外入内的,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等了不老少时间,却未见着莲儿姐姐,又静候些许,瞧三三两两的公主皇子,都从此处过去了,却依旧没见莲儿姐姐。 随在身后的绿秧不明道,“公主,咱站在这做什么?” “我在等莲儿姐姐,这个时辰也该入宫了,怎么不见她?” “你等陆大小姐啊,公主早点说嘛,奴婢也好早些告诉你,也就无需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了。” 望那头的徐宁转过脸,“你看见莲儿姐姐已经入了宫?” 绿秧道:“我没瞧见,但早上我把公主做的菜,送去膳食司时,我听膳食司的小太监说,他今早偶遇陆大人和陆大小姐,因吕贵妃要见陆大小姐,陆大小姐便去了盛泽殿。” 什么,莲儿姐姐去了盛泽殿! 徐宁为陆莲儿提起心,可刚刚提起的心她又放下,莲儿姐姐将来是吕贵妃的儿媳,暂且先不管那个吕贵妃她是真是假,莲儿姐姐嫁入陈王府以后,必定要常常同吕贵妃打照面,乘给皇上祝寿的空子,被未来的婆婆叫去,娘俩闲话家常,旁人也说不上什么。 徐宁心思活络,想来想去,觉得还去盛泽殿看看吕贵妃有无难为莲儿姐姐。 即便徐宁明明知道,吕贵妃当不会在面子上同陆莲儿过不去,但她还是想去看看陆莲儿。 莲儿姐姐在盛泽殿是么,说走就走,徐宁往盛泽殿的方向抬步。 领着绿秧行至御花园拐角处,却远远看见一帮人往来,打头的正是吕贵妃,她一脸笑的拉着陆莲儿,一边走一边同她说话。作为莲儿姐姐的未婚夫,二哥则稍稍落后前方二人的作陪着。 徐宁后退,既然他们来了,她便不打算再露面。 这样看,委实没看出吕贵妃哪里对陆莲儿不好,相反,瞧着往来的一行人,徐宁甚至还觉得,吕贵妃很满意这个儿媳妇。 徐宁扯着绿秧连续往后退,待一行人经过,二人才从暗处走出。 望着远去的一行人徐宁出神,说不上为什么,虽瞧吕贵妃对莲儿姐姐一派慈祥,甚至满面堆笑,但吕贵妃的笑看在徐宁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假。 “绿秧,倘若你有个儿子,你儿子才和一位姑娘退婚,转头和那被退婚姑娘的姐姐又订婚,你做为婆婆,会如何?”徐宁令不丁的问绿秧道。 绿秧当明白公主所问何意,她脸一红说道:“公主,你问奴婢这个问题,奴婢也回答不上,奴婢还未及笄呢。” 徐宁叹口气,绿秧说的不错,问她这个问题简直白问,她还那么小,如何体会得了成年人的思维。 前边一行人越走越远,徐宁落后跟上,寻与陆莲儿接头的机会。 再说陆莲儿,今日打扮好入宫,入宫之后听说吕贵妃要见她,陆莲儿确实紧张了好一阵子,与吕贵妃的接触,还是那时在天牢里,过了那次事件,再就未曾和吕贵妃打过照面。 未来婆婆要见自个,陆莲儿紧张的不一般,入宫后与陈王碰面,好在全程有陈王陪着,陆莲儿紧张的心稍有所放松。待见着吕贵妃,吕贵妃一直笑脸相迎,陆莲儿的心境才完全放松。 “莲儿呀,翻过年,你就要和子谦成亲了,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对本宫说,只要本宫能办到,我必定通通满足你。”吕贵妃笑道。 “谢娘娘厚爱,能得殿下青睐,已是臣女无上福德,莲儿并无它奢求。” 陆莲儿的端庄答话令吕贵妃面上笑更多,“你若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说出来,千万不能不吭声,切莫把自己委屈了。” 徐子谦接过话:“母妃放心,我什么都准备好了,若我有什么办不到的,到时自会求母妃帮助。” “好好,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你们有何样的要求,我都答应你们。” 一家三口的和乐景象,令立在远处的陆云媚满脸生冷意,什么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当下就是。 陆云媚挍着手上帕子远远的望着这头好久,才在给身边兰芝说,“走,我们下去做准备。” 今个天是皇上寿诞,今儿也是她能否入得皇上眼的关键,成败在此一举,当然得好好的准备准备。 吕贵妃一行人穿过御花园便分开了,吕贵妃说她要去看看皇上,随后会与皇上一同来万寿殿。 陆莲儿朝吕贵妃行屈膝礼,目送吕贵妃去了,她才转身与徐子谦对视。 徐子谦很贴心的帮着给她、把身上的御寒披风抡了抡,这才领她朝万寿殿而去。 徐宁本是找陆莲儿的,现把人找见了,瞧莲儿姐姐和二哥去了万寿殿,她反而没有再追着撵上去。 莲儿姐姐和二哥在一起,他们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倘若这个时候插到他们中间去,似乎不妥。 瞧瞧远走的吕贵妃,再瞧瞧随着二哥一道去的陆莲儿,徐宁打算也入万寿殿,即便与莲儿姐姐的席位是隔开的,但姐姐也在万寿殿,总有能与她说上话的时候。 转身正要走,背后发出一声呼唤,循声转过,徐宁高兴的差点朝呼唤她的那人扑上去,徐宁提裙小跑两步,迎上往来之人,“父王,你来了。” 要是原先,徐长逍最多派人送来一份寿礼,他人绝对不会到,但这次,永昭帝过寿他亲自来,还不是因徐宁的原因,好些日子没见着女儿了,他想借给皇上祝寿的空子,进宫来看看闺女。 “父王,人家好想你。”徐宁朝徐长逍见过礼,很自然的挽住了徐长逍的胳膊。 女儿的举动令徐长逍笑意上脸,他说道:“你这死丫头,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还得我入宫来看你。” 徐宁吐下舌头做个鬼脸,“不是女儿不去看你,而是女儿现在想出宫有点难呢。” 徐宁说的实话,徐长逍当然信,宫里不怎么限制皇子出宫,但对于公主,除非成年出阁。 未出阁的公主,皇室有明文规定不可随意踏出宫门,这样也是对未成年公主的保护。 徐长逍手抚上女儿头顶,“好,既然你无法时常出宫,那父王以后常入宫看你。” “好,只要父王来,女儿连睡觉都会笑醒的。”说完,徐宁扶着父王要往万寿殿而去。 才踏出步子,徐宁忽想起一件事,这事不能告诉旁人,但她思量,这事告知父王应该没什么不妥。 父王说过要为娘亲报仇,父王现在也谋者要如何扳倒吕贵妃,这事告诉父王,对于父王或许有帮助。 “宁儿,怎么不走了?”徐长逍问。 徐宁扭头看了看,这里来回的人不少,此处不是说好的地方,这会子也还不到开席时辰,徐宁便低低道:“父王,我有事要给你说,咱去那边。” 徐宁指的那边是一处很清幽的地方,那位置显眼,然而那头离这边也挺远,去那边说话,不但显的他们大方,而且别人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徐长逍瞧女儿神色稍有凝重,应允了女儿的要求。 这边有一片不大的鱼塘,顺搭在鱼塘上的小桥穿过,来到这片清幽之地。 过桥前,徐宁让绿秧侯在桥头这边,不要打搅她和父王相聚,绿秧便老老实实的侯在桥头处。 这边有座不大的凉亭,进到亭子里,徐长逍坐下发问道:“宁儿,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徐宁也坐下,坐下了,还四周坏一眼,确定周围再没谁,她把想要说的悉数告知徐长逍。 徐长逍带笑的脸逐渐冷下,听徐宁言毕,徐长逍的脸色变的慎重至极,“宁儿,你确定冷宫里住着一位吕贵妃?” “那个被毁容的女人,她是否真的是吕贵妃,我其实并不能确定,但我觉得她没理由骗我,骗我干什么,况且,她第一次见我,就能认出我是皇后的女儿,这便说明她对我娘极度熟悉,否则她也不会把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交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徐长逍不光脸色凝重,眸子也渐渐眯起来。 徐长逍的思绪飘回多年前,他记得,那时刚入宫的吕贵妃的确不识字,可后来,吕贵妃竟然识了字,不光识字,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吕贵妃的大变样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多数人都认为,吕贵妃请的师父教的好,吕贵妃本人也是一个爱学习的人。因吕贵妃的刻苦,才造就了后来学识渊博的吕贵妃。 然而今天听了宁儿的话,徐长逍觉的问题不简单,“宁儿,这事还有谁晓得?” “我只把这事告诉过二哥,我告诉他之后,冷宫里的那位吕贵妃居然不见了。” 徐长逍眸子微圆,“你把此事告知了徐子谦,之后冷宫里的人就没了?” 徐宁点点头,“我把这事头一天告诉二哥,可第二天,我借着布施的名义再去冷宫里,那个被毁容的人就没了。” 徐宁隐去了妥格,她能晓得冷宫之人消失,是从妥格嘴里听来,但为了不让父王问更多,徐宁保守了妥格的秘密。 徐长逍离开座位站起来,负手来回踱步。 宁儿前脚告知徐子谦此事,那女人后脚便消失,难不成是徐子谦动了歪念头,把那个有可能是他生身母亲的女人除掉了? 这想法于脑中一闪而过,徐长逍又否定了此想法。对于徐子谦这个人,徐长逍不喜是真的,但也算了解他。 这小子于诸位皇子中算是个人物,他有手段有心思,讲真,心思也不算坏,抛开对徐子谦的城成见,徐长逍还是比较认可徐子谦,这小子再狼心狗肺,也不可能干那不是人干的事。 若不是徐子谦,还会有谁? “宁儿,那女人不见了的消息,徐子谦可晓得?”踱着步子的徐长逍停步,道。 “他知道。” “他知道?”徐长逍看着闺女,眼底起了浓浓玩味,“你又怎么知道他知道的?” 徐宁此时才发现,她被父王一句话给绕了进去,不过再想想,这事是化身温良的妥格告诉自己的。 妥格就是温良,让父王晓得某夜自己和温良见过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徐宁想了想,老实告诉徐长逍,温良曾夜入她的寝殿。 听徐宁坦白,徐长逍面上当即生不快,“那小子果真的夜入你的闺阁。” 徐宁起身朝父王靠近,“他到我的寝宫去,只是询问我这事,又没干别的,父王干嘛要生气?” 徐长逍能不气么,他一老早就瞧出温良对闺女心思不纯,况且这个温良,绝不是表面看见的那般简单,曾警告过这小子,要他少打宁儿注意,这小子不但不听,反而夜入宁儿寝殿,胆子倒是大的很。 父女两本来是在聊关于冷宫女人的问题,现话题全转移到了温良身上了。 徐长逍坐回凳子上,道:“宁儿,以后和那个温良少来往,这小子竟敢勾搭本王的闺女,这小子看来找打。” 徐宁被逗笑,笑过,瞧着徐长逍气呼呼的脸,徐宁再度冒出了父王比亲爹还像亲爹的感觉。 内里念头虽生出,徐宁却嘴上什么也没说,父王本来就是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看的,再加父王没有其他孩子,父王这般重视自己,也算是自己的幸福。 多一个人来疼自己,算她徐宁占便宜。 徐宁压下心头冒上的无度思,说道:“好了父王,女儿天天在宫里呆着,你还怕温良把我拐跑了么。” “这小子仗着功夫好,夜里连皇宫内庭都敢入,胆子简直大破天,我就怕有一天,你经不住他的花言巧语,真被他给拐跑了。” 徐宁捂嘴笑的前俯后仰,守在桥头这边的绿秧看公主笑得那般忘形,她也笑。 “好了父王,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被他平白无故的拐跑了,你放心,将来谁要拐女儿,还得先过父王你这关,过不了父王的这一关,我想任谁本事大,他也无法把我从您身边抢走。” 徐宁这番话简直说到了徐长逍的心坎来,女儿虽然住着皇宫,可女儿的心还是向着他的,这就够了。 徐长逍面上阴云散去,笑着点点头:“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你才多大,那温良多大,你跟他比起来,父王就怕你被那小子哄着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父王放心,女儿没那么笨,”说完远远的瞅一眼万寿殿这边,徐宁道,“这会子时间该是差不多了,我们也过去吧。” “好,咱们过去,至于你说的那事,父王会彻查,有什么消息,我到时自会告诉你。”说着,徐长逍起身,由女儿搀扶着他往万寿殿而去。 徐宁与徐长逍坐在角落里聊天的一幕,被永昭帝和吕贵妃看的清清楚楚,吕贵妃陪永昭帝行至万寿殿门前,远远的瞧见那边一老一少有说有笑,永昭帝当即心生不是滋味。 明明是自己的闺女,可这孩子对徐长逍的亲,似乎比对他这个正牌父亲还要亲,尤其再看见女儿挽着徐长逍的胳膊极尽孝顺,永昭帝心上的不是滋味越浓。 而吕贵妃望着相聊往来的一老一少,嘴角生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再瞧皇上脸色难看,吕贵妃嘴角笑意越明显,望着那一老一小缓缓往来,吕贵妃说道:“皇上,该进去了。” 华服加身的永昭帝干咳一声,背手先踏入万寿殿。 皇上驾到的通传响起,殿中私语立时噤,永昭帝于三呼万岁声中,朝为他准备的席位而去。 万寿殿里传出的三呼万岁声,徐宁和徐长逍也听见,徐宁说:“父王,父皇也来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越过门槛见过礼,徐宁朝已坐下的永昭帝说了一堆吉祥话,总算使得永昭帝面上生出笑。 永昭帝免了下跪二人的礼,着下面的一老一少入席,进入席位之前,徐宁扫了眼,瞧莲儿的姐姐就坐在她身后,离她不远,姐俩隔空互相点头笑笑。 该来的人全部来齐,永昭帝说几句场面话,宴会开始。 今日名为永昭帝祝寿,实际上,借这空子,也是众人互相走动的最好时机,欣赏过一段舞蹈,便开始了为皇上献寿礼的环节。 吕贵妃一老早发下话,只要在京的皇家子弟,必须每人做一道菜为父皇祝寿。 永昭帝的儿子除了五皇子夭折,其余的五位都在,连甚少露面的大皇子,也从封地赶了回来参加父皇的寿宴。 大皇子出生的早,又加上常年住在远离京城的封地,其相貌看着显出一股子无上老成。 徐宁曾听六皇子说过,大皇子因母族犯了事,从而使得大皇子受牵连,大皇子便被朝廷封了中平侯远离京城,皇子们明明是要被封王的,但因大皇子受母亲牵连,才只被封了侯爷,这辈子已然与皇位无缘了。 富而不贵,想想也没什么好,做了侯爷远离京城,最起码少了很多民明争暗斗。 大皇子为父皇献上的礼物是产自其封地的特产,用花青石雕刻成的寿星,这尊寿星被雕的活灵活现,确让永昭帝面上显出无上笑意。 因大皇子是才入京的,所以他无需遵从吕贵妃下的令,说也要给皇上做什么菜。 皇上高兴的收下寿星,又对大皇子说了一堆关切之词,便让大皇子回席位上落座。 接下来,便是各位皇子们的拿手菜被呈上,各位皇子都是不会做菜的,然而为了这次能博得父皇夸赞,各个用上了心思与全力。 当然,让皇子们做菜,就是个说法,真正动手的有几个,即便六皇子和徐宁天天黏一块,正儿八经让他动手的时候也不多。 四位皇子的菜,被太监一一呈上来,摆在了多加的一张桌子上,永昭帝看的不住点头。 四道菜一字排开,按照皇上要求,盖住菜品的盖子也被一并拿开。 从左往右,按照皇子年纪的顺序排练,谁做的什么才无需太监禀报,大家也都能知道。 第一道菜名唤龙啸九天,一条龙被雕刻的活灵活现,雕刻那龙的菜,其实就是常见的青瓜萝卜,这道菜除了好看,说真并不好吃。 徐子谦知父皇吃过的山珍海味多了去,做吃让父皇尝,还不如做个寓意好的给父皇看,这样便能被父皇记在心里。 徐子谦的这道龙啸九天使得永昭帝不住点头,“吾儿孝心甚重,朕倍感欣慰。” 夸赞过徐子谦,永昭帝的目光落在了后面三道菜上,后面三道菜都是可以吃的,一一看过,永昭帝的视线落在徐子若所做的五谷丰收上。 听太监报上菜名,永昭帝点点头:“吾儿有心了,五谷丰登,才能百姓安康,子若这道菜甚慰朕心。” 徐子若得父皇夸赞,朝徐宁投去感激眼神,这道用五谷蒸出来的杂粮饭还是宁儿点子。 108:细思各异 宁儿说的对,父皇什么美味没吃过,寿宴上的菜式你做的再好,也比不过御厨的手艺,与其同御厨做比较,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五谷丰登是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但这菜保准能得父皇夸赞。 今日果然被父皇赞赏,徐子若最感谢的人便是徐宁。 至于三皇子和四皇子所做的,他二人虽没得父皇亲自点评,但被父皇将每人所做菜品尝了一口,二人同样高兴。 他们可是跟着御厨学了好久,才做出这样的美味,能被父皇亲口尝尝,二人的高兴也不少。 皇子们的寿礼献上,本该轮到公主们,但吕贵妃见身边的彩艳还没回来,所以吕贵妃知道彩艳那边还没办妥,她便提议,先欣赏一阵舞子们的才艺了,让皇上换一换口味,再接受公主的祝寿。 吕贵妃的提议得永昭帝允诺。 一直等候入殿献舞的陆云媚,没料这么快就轮到她上场。 陆云媚激动的无以复加,缓和激动,连忙整整妆容。 身着彩衣的人提着装满菊花的篮子,于殿前太监指引下,摆开出场架势。 阵阵“叮叮当当”的乐声响起,万寿殿里,众人视线落在万寿殿的大门上,先入内十二名抱琵琶的舞者,十二舞子入殿后,紧接着便见一位面罩轻纱的彩衣女子提花篮入内。 当蒙面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子入得万寿殿中时,吕贵妃的脸色当即就不对了,连坐在席位上的永昭帝也瞪大了眼,殿中很多人,与上首两位脸色一样,包括陆远。 望着女儿身穿娄皇后的舞衣入得万寿殿的门,再看她手提满满的一篮子菊花,陆远此时才明白了女儿一定要入宫献舞的目的,陆远不由得拳头捏紧。 徐子谦出生后,娄皇后才入的宫,对于娄皇后当年入宫的往事,他有些许模糊印象,而然毕竟他当初年岁还小,当年那个场景他已经没了多少印象,但徐子谦对于陆云媚身上所穿的这件衣服,还是有点点记忆的。 陆云媚虽蒙着脸,但徐子谦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位穿着彩衣,打扮清凉的女子是谁。 吕贵瞪着陆云媚,眼底恨不得生出火焰,千想万想没想到,这个陆云媚居然这般不要脸,她娘是老骚狐狸,连她也遗传了她娘的那个骚味。 望一眼盯着舞池目不转睛的皇上,吕贵妃恨不能当场把陆云媚大卸八块。 徐宁自也觉到殿中气氛凝固,陆云媚提花篮一入场,徐宁便感觉到殿中气氛不怎么对,无论殿里气氛再多么不对劲,徐宁却并未当回事。 先前已看过陆云媚跳舞,今日再看扮上的陆云媚舞蹈,徐宁也目不转睛,她把这舞跳的那叫一个轻灵优美。 纤细的身段好似无骨拂柳般摇曳生姿,每跳一阵,陆云媚便从花篮里面取出几多菊花撒出来。 彩衣配菊花,美人发随风,一段娄皇后跳过的舞,被陆云媚似乎跳活了。 要说这么多人里,谁的目光看陆云媚最热烈,当然是吕贵妃的兄弟吕卓。 吕卓现就等着陆云媚献舞结束,他朝上位人讨赏让皇上将陆云媚指给他,吕卓谋算好了,只要皇上金口同意,姐姐就算不答应也无可奈何,来他个先斩后奏,姐姐不同意也得同意。 一段舞蹈跳出了仙气,跳出了灵动,更是跳的永昭帝的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 原本坐在席位上的永昭帝,此刻离开座位下来,立在舞池边上欣赏散菊女子。 永昭帝的这举动,使得吕卓神情忽暗淡,他细看皇上的眼神,看出来,皇上似乎也对陆云媚有意思。 吕卓望那边片刻,又收起其他心思,陆云媚之前是皇上亲口指婚给陈王的未婚妻,吕卓不信皇上会冒着天下大不为收了陆云媚。 琢磨透了,吕卓现在就等着,等陆云媚的舞跳完了,他一定要朝皇上求恩赏。 蒙着脸的陆云媚举着花篮原地转开圈,舞蹈进入高潮部分,她转的越来越快。 敲击的乐器忽停,随着乐器的停下,陆云媚的步子恰好也停。 她停下之时正好面对永昭帝,停下的刹那,她同永昭帝四目相对。 视线触及一刻,陆云媚好似惊吓般的朝一侧栽倒,而在她栽倒的一瞬间,永昭帝一个箭步到了她跟前,一把接住陆云媚,将其揽入怀。 望着下面一幕,吕贵妃的手指甲差点掐进肉里,这个骚狐狸,跳与娄红玉一样的舞也就罢了,居然连跌倒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当年的皇上,也是立在舞池边上看那女人跳舞,而在舞蹈结束时,娄红玉也是像现在一样跌倒,同样被皇上一把接住搂在了怀里。 这个陆云媚,倒真是把皇上的心思摸了个透彻呢,她从哪里晓得皇上喜欢这支舞,又是从哪里晓得,当年娄红玉和皇上相识的经过呢,望着下方,吕贵妃始终猜不透。 恰这时,离去很久的彩艳从一侧走出,彩艳过来主子身边,给主子点点头,便跪坐于主子身后再无动作。 然而当她看清,皇上居然揽着陆二小姐在下方说着话,彩艳被惊的瞪大了眼。 永昭帝撩开了陆云媚的面纱,当看清面纱下的人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而是一张他本来就比较熟悉的面孔时,永昭帝也微微一愣。 但他把人家抱的已经抱了,也被这么多人看见,永昭帝索性就没有再松手。 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把全天下的女人全部收入后宫,即便这个女子先前是自己的未来儿媳妇,但她终究没有成为自个的儿媳,所以他不惧旁人说什么。 陆云媚今儿不光跳与娄皇后一样的舞,穿与娄皇后一样的舞衣,甚至连妆容,都与当年的娄皇后一模一样。 她这样的打扮让永昭帝有那么一瞬间愣神,以为红玉回来了。揽着陆云媚腰肢的手,挪到陆云媚的手上,牵着陆云媚朝上位走去。 永昭帝落座后,扯陆云媚坐在了他身边,皇上的举动看愣了下方一众人,更看的吕贵妃差点暴跳。 自己这个堂堂统摄六宫的贵妃,还从来没有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坐在皇上身边过,她陆云媚何德何能,居然可以挨着皇上坐? 永昭帝的举动使得吕卓仿佛被当头一盆凉水浇下,也叫徐宁望着上首满目生不可思议。 虽然之前有过这样的推断,但她当时否定了,然而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不是她信不信的问题,而是陆云媚的野心真不小,她看上的果然是父皇。 永昭帝的举动同样使得徐子谦尴尬不已,觉到无数目光朝他身上射来,徐子谦恨不能离开此处。 与女眷席上的陆莲儿对视,陆莲儿同样满脸尴尬,他们之前的猜测都错了,陆云媚不是想要攀附别的世家公子,原来她想让皇上摆到在她自己的石榴裙下。 关于这段舞,徐子谦和陆莲儿都知道怎么回事,之前真的没有考虑那么多,现在再考虑却晚了。 陆远坐在席位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这叫他这个堂堂的一品宰相,将来如何于朝堂上抬起头来。 云媚今天狠狠的把他这个父亲罢了一道,是他跑前跑后,安排云媚进宫献舞,这事人人晓得,他这辈子的名节,是彻彻底底的毁在了何香菱和这个女儿手上。 同样一杯接一杯喝酒的还有徐长逍,在欣赏方才那段舞蹈时,徐长逍同样双眼一眨不眨,舞蹈结束,陆云媚显出真容,徐长逍便走出了陷入曾经的回忆。 当年娄红玉跳这段舞时他也在场,因着这段舞,红玉同皇上结缘。想起当年往事,徐长逍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 吕贵妃恨不能用眼睛杀死陆云媚又能怎样,那个骚狐狸坐的已经坐到了皇上身边,自己即便为贵妃,也不可能让皇上把那个女人谴下去。 压下不快,吕凤萍对上揽着怀抱佳人的丈夫说:“皇上,这舞蹈已经欣赏完,下来该接受各位公主的献礼了。” 心情大好的永昭帝点点头,“好,朕看看,朕的诸位公主们,给朕准备了什么样的寿礼。” 皇上一发话,三位宫人端着加了盖的精美磁盘上来。 永昭原本公主比较多,前前后后加起来,公主有七位,然而四位公主还未成年便夭折,现在仅存的公主便是大公主成素,二公主景林,还三公主徐宁。 三位公主所做的菜,同样摆在了于永昭帝面前加出来的那张桌子上。 先打开成素公主的盘子盖,一道花香四溢的万寿无疆,做的好看不说,还很好闻,盖子打开瞬间,离上首比较近的人都闻见那股子香味。 永昭帝示意太监,太监连忙把万寿无疆端上搁在皇上眼前。 永昭帝提起筷子,剜下一块做的生动形象的花朵送入嘴里,这朵花用糯米做出,嚼在嘴里不失劲道,而且还有股甜甜的味道。 永昭帝搁下筷子,朝成素大加赞赏,得父皇夸赞,成素笑着朝父皇道谢。 品过成素的菜式,太监上前揭开了景林所做菜,这道菜一显出,徐宁一怔,再听太监报出菜名,徐宁又一怔,这道菜居然和她做的一模一样,也叫江山万里? 徐子若早就知道宁儿要做什么样的菜献给父皇,现听见也看见,徐景林做了与宁儿的一模一样的菜,徐子若皱眉,这个徐景林莫非故意的? 徐宁和徐子若同时看向景林公主,二人清楚瞧见徐景林眼里的浓浓得意。 徐景林离开席位走上前,朝父皇见礼,“儿臣恭祝父皇福体安康,也祝我大梁世代江山万里。” 永昭帝哈哈大笑,“好,景林果然是朕的乖女儿,这道菜父皇一定要尝尝。” 太监把菜端至皇上面前,永昭帝提起筷子,细细品尝开这道江山万里。 徐宁望着端至父皇面前的菜式,越看眉头越皱,若说徐景林做了和自己同样的菜也没什么奇怪,可奇怪的是,怎么连装菜的盘子也一样。 为了配这道江山万里,徐宁专门找了一只颜色深点的盘子来装菜,现在景林公主不但同与自己做同样的菜式,连盘子都一样,这是否有点不寻常。 徐宁视线降低,去看最后盖着盖的盘子,这一看,徐宁眸子圆瞪,最后那一盘根本就不是她所做,那盘子是父皇专用的器皿。 徐宁当即明白过,这个徐景林定然是故意把自己所做的菜据为己有,还大言不惭的说那菜是她做的。 徐宁想反驳,现在却是反驳不了,就算当面揭发徐景林剽窃了她的菜式,徐景林必然不承认,若自己极力指证的话,反而让自个显的有疯狗乱咬人的意思了。 回想方才徐景林的得意目光,徐宁总觉得有种浓浓的嘲讽意,原来不是自己看错了,果然是她在阴自己。 望着最后那被盖了盖的盘子,徐宁紧张的手心冒汗,就怕盖子揭开,下面是什么人无法吃的东西一类,要那样的话,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被徐景林剽窃的这道江山万里,徐宁可是花了心思做的,或许因为太独特的缘故,永昭帝还多吃了好几口。 他一边吃一边点头,“景林的这道菜才做的不光寓意好,连味道也不错,好。” “既然父皇觉得不错,那请父皇多用点。”徐景林道。 被闺女一劝,永昭帝果然提起筷子又多吃了几口。 看父皇吃的开心,徐宁心里不是滋味,明明是她做的,却让这个徐景林拿她做的东西在父皇那里讨了喜,越看,徐宁心上越不是滋味。 看皇上吃的开心,彩艳也皱眉,她知道徐宁做的也是万里江山,她给长宁公主的菜里加了好些加工过的木薯粉,皇上只要吃了加过料的菜,必然会拉肚子,到时候,长宁公主即便不会被怎么样,也会在皇上那里失了宠,可现在看皇上把景林公主所做的江山万里吃个没完,那呆会,皇上还会再常长宁公主做下的么。 永昭帝放下筷子,给徐景林一些封赏,因着小小的一道菜,居然得了父皇赏赐,徐景林高兴至极,笑着退回席位上,回席位的空子,还狠狠的瞪了眼徐宁。 徐宁没理会对方投来的毒目,她手心冒汗不停。 徐宁眼睛盯着太监拿开的盖子,盖子揭开一刻,捏紧的拳头依旧没放松,看着那一盘白白的东西徐宁了然,徐景林果然把她的菜调包。 看到最后一支盘子里装着一盘白白的东西,彩艳也瞪大眼,难不成自己搞错了,把木薯粉下到了景林公主所做的菜里? 细细回想,不应该呀,膳食司里的一位小太监同自己关系要好,他骗谁都不会骗自己。 然而现在,长宁公主所做的万里江山成了一盘白白的东西,那岂不是说,刚才被皇上吃过的万里江山,就是那盘被下了料的了。 彩艳没敢吭声,当下只静观其变。 莫说徐宁和彩艳不知那白白的东西是什么,连徐子若也被整晕,宁儿做的什么他最清楚不过,怎么会成了这东西? 这什么呀? 上首永昭帝也伸长脖子看,看着那白白的东西一阵,问:“这,这是何物?” 不等谁说话,立一旁的尝菜太监用手捏起一撮放嘴里尝尝,尝过他说道:启禀皇上,这就是一盘咸盐。” 咸盐? 这两个字使得殿中人你看我,我看你,徐宁本来紧紧捏住的拳头也放松,只要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她就不怕。 瞧一旁席位上的徐景林,眼底显出你完了的架势,徐宁反而越放松下。 被徐景林换了菜就换了菜,换上咸盐还好了,还以为是不能吃的东西呢,若那样,即便自个的嘴能把死人说成活的,今儿这一关怕也不好过,但被她把自己做下的菜换成了咸盐,徐宁却放松下。 永昭帝听说这是一盘子咸盐,面上很挂不住,他看向徐宁,问道:“宁儿,你给父皇祝寿,干什么要为父皇送咸盐呢,这有何寓意?” 徐景林端着一脸的幸灾乐祸,目送徐宁离开席位,徐景林现就等着徐宁说,自己换了她的菜,只要她敢说这话,徐景林相信,把母妃教的那些话托出,徐宁一定会被父皇斥责。 徐宁行至上位前,面朝永昭帝一拜,“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儿臣送咸盐,确是有寓意的。” 徐景林得意的脸上笑容消失,徐宁居然承认下她给父皇送咸盐,这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永昭帝放开一旁的陆云媚,坐正身子道:“那你说说,你送盐给父皇的意思。” 徐宁清清嗓子,“送盐给父皇,一,盐乃百味之首,再好吃的菜,没有盐做调料,吃起来便会淡而无味,盐是任何人或家庭,不可或缺的一味调料,就好比父皇,我朝一天也不能没有父皇。再者,儿臣知盐乃国家根本命脉,一个国家若缺了盐,等于软肋暴露在外,大梁盛产食盐,很多国家得通过我国来购买盐,只要咱们把盐牢牢掌握在手里,缺盐的那些国家,他总归要看父皇的脸色行事。这三么,也是儿臣今日最终的目的,儿臣祝父皇延年益寿,福泽延绵,大梁江山延传百世。”说着,徐宁跪下叩头。 徐宁的跪倒使得其他人也离开席位,朝皇上叩头,万寿殿中齐呼,“恭祝皇上延年益寿,福泽延绵,大梁江山延传百世。” 这一下使得永昭帝龙颜大悦,他说道:“诸位爱卿平身,朕的长宁小公主也快快起来。” 其他人退下,永昭望着徐宁道:“真没看出来,朕的小公主还是一位女才子,用点点盐,能说出这么多的大道理。”永昭帝想了想,又道:“宁儿,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尽管开口,只要朕能办到,朕一定满足你。” 徐宁视线落在陆云媚身上,望着陆云媚将其上下打量。 陆云媚随着徐宁的视线打量,不由的心提起,倘若徐宁要求皇上将她赶出万寿殿,陆云媚相信皇上会这么做,看着徐宁望她的眼神,陆云媚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望陆云媚半宿,徐宁收回目光,道:“父皇,儿臣现在还没有想好、我想要什么,我能否先要个父皇的恩赦,等着有一天,我想好了我需要什么,再来朝父皇请求赏赐,这样可否?” 永昭帝呵呵笑:“好你个小精灵鬼,居然给父皇下套,好,父皇应了,但父皇话要说在前头,将来你所要求的,不能违背大梁律法,不得有违祖制,你所要求的、还得是父皇能办到的,父皇才会答应你。” 徐宁道:“儿臣遵旨。” 徐宁返回席位上,与景林公主视线触及,坐下,她狠狠的瞪了徐景林一眼。 徐宁的这一眼差点没把徐景林的鼻子给气歪,一切都很顺利,然而千算万算没算到,徐宁凭着一张巧嘴,居然把今日的事糊弄了过去,不但如此,还得了父皇应她一件事的恩赦,徐景林的后槽银牙都快咬碎。 吕贵妃坐在席位上看着适才一幕,前一刻见彩艳给她点头,吕贵妃明白彩艳已经做好了该做的,但谁能想到,徐宁献给皇上的不过是一盘食盐,食盐皇上又不可能当饭吃,把手脚做在食盐里,能有什么用。 吕贵妃扭头看向彩艳,彩艳原本想着、等宴会结束了再告知娘娘她的猜测,然现在就见娘娘望着她,彩艳知道,娘娘心下犯了嘀咕,她只得凑近娘娘耳畔,告知主子,长宁公主做的才是万寿无疆。 短短一句话,吕贵妃马上反应过怎么一回事,顺着看过去,瞧坐在下方席位上的徐景林、总时不时的瞪着徐宁,吕贵妃当即就懂了,那盘食盐是徐景林给徐宁换掉的,而景林公主则把徐宁做的菜式据为己有,那徐宁做的菜去皇上面前邀功。 吕贵妃本来就气着,这下子越发的气,微思便捋顺,帮徐景林的必然是她娘李贵妃,这个病捞鬼躲在自己宫里不出门,却想拿女儿搅动宫里的风云,这下失算了。 吕贵妃稍一寻思就明白了,李贵妃整徐宁的缘故,她听说了御花园里,景林公主给长宁公主磕头的事,没料两方同时出手对付徐宁,反而造就这档子事。 吕贵妃虽气,不过气马上也消了下去。今儿这事自个不说,谁晓得她派彩艳给徐宁做的菜里动手脚,这下好,没整到徐宁,反而把那个病捞鬼狠狠的整治了,也不算自己失算。 109:岔子横生 徐景林呆愣于席位间,舞池中央的才艺表演一拨接一拨,徐景林却无心再去观赏,她压根就没有料到,方才一幕和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秦嬷嬷一直侯在殿外,她等着里面出了状况之后入内帮公主呢,却过去这么久,没等来状况发生,反而听见大殿里传来恭祝皇上福体安康的言辞。 弄明白里面状况,秦嬷嬷当即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照这情况看,想在皇上面前拿捏长宁公主是不可能了。 秦嬷嬷无奈的离开万寿殿,准备去把方才的状况告知贵妃娘娘。 秦嬷嬷抄最近的路往云华殿赶去,然而在经过万寿殿后方的宫道回廊时,秦嬷嬷看见了一副很怪异的画面,她瞧见几个侍卫和几个小太监正在交头接耳,看他们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虽有奇怪,秦嬷嬷却没过多关注。 在经过他们身边时,这几人发现有人从他们身侧过,一帮人朝秦嬷嬷齐刷刷的投来目光。 秦嬷嬷到了跟前步子一顿,把这些人打量几眼,看她做什么,她有什么好看的? 内里奇怪浓,然而此刻的秦嬷嬷依然未多想,她越过几人往前而去,但走出一段距离后,秦嬷嬷觉得似乎不对。 与几个侍卫窃窃私语的太监中,其中一人好像长有胡须。 虽只一眼,秦嬷嬷却相信,方才她应该没看错,再度转回脑袋,去看落在身后方几人,这次她确信之前并未看花眼,落在后的那几位太监中,确有一人面上长有胡须。 秦嬷嬷眸子瞪大,太监长胡子,这不就说明那太监是假的。 秦嬷嬷就要惊呼,然而不及她喊出声,一侍卫打扮的人冲上来,拨出武器将她抹了脖子,秦嬷嬷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被此人送上西。 回廊虽挨着万寿殿,但到底属于比较偏僻点的地,秦嬷嬷被人杀了,便被几人迅速的拖进暗处的巷道里。 这几人把秦嬷嬷的尸身藏好,其中一人道,“按之前的部署,分头行动。” 万寿殿里,宴会还在持续,永昭帝揽着陆云媚满面喜,陆云媚至此把所有的心完全放进了肚子里。 偷偷膘一眼那边坐的吕贵妃,吕贵妃的脸阴沉至极,似有结冰趋势,陆云媚此刻却不怕,只要皇上能护着她,她就谁都不怕。 永昭帝看似谈笑风生,其实时不时的与下首徐子谦频频对视,父子二人的眼神交汇,旁的人并未过多关注。 本来么,今天人这么多,大家只关心的皇上高兴不高兴,谁会多关注皇上的眼神看哪里。况且皇上现在揽着陆大人的二女,多数人的视线落在陆远这。 陆远接到大家投来的眼神,也只能装看不见,瞧着他人一派平静,其实一刻也坐不下去了。 陆远有心借口身子不适退下,然而皇上寿诞,你身子再不适也得忍着,皇上没有离席,皇上也没有发话,哪里有臣子先退下的道理。 陆远忍受只得种种不适,依旧的坐在席位上,借喝酒的样子避开众人朝他投来的目光。 上位的永昭帝看眼敞开的大殿门外,寿宴开始至现在,太阳已偏了西,今日子谦在宫里布了埋伏,现就等着那些乱党往里钻。 然而过去这么久也没见有动静,永昭帝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寻常。 是子谦的部署出了岔子,还是那些乱党没有混入皇宫里呢? 永昭帝于寻思中端起一杯酒:“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咱们开怀畅饮,这被酒朕敬大家。” 殿中人纷纷端酒杯,皇帝敬酒,被敬之人先干为敬,众人把酒干了一同言谢恩,。 瞧皇上就要把手上的酒一饮而尽,却于此刻,端在永昭帝手上的酒杯跌落,永昭帝顾不得再揽着身边美人,而是一手抚上了肚子。 永昭帝的突然举动看的所有人怔住,陆云媚离皇帝最近,她瞧皇上此刻满头大汗,便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朕……肚子好疼。”永昭帝一手抚着眼前案几,一手抚着肚子道。 坐那边的吕贵妃起身扑过来,一把扶住永昭帝:“皇上,你怎么了?” 只在顷刻间,是人都瞧见,永昭帝的脸色变的苍白,永昭帝脸色不光白,腹内更是绞痛。 立在下方的尝菜太监也突感腹内不适,他虽然感觉肚子不舒服,但还不至于如永昭帝那般,肚子疼的额头冒汗。 吕贵妃晓得皇上突然肚子疼是怎么回事,然而尝菜太监晓不得,他手抚着肚子惊惧道:“莫非陛下的菜有问题,奴才也觉到腹内不适。” 尝菜太监的这一声使得万寿殿内当即大乱。 混入万寿殿内的奸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状态,本来预谋着夜幕降临之后,关闭万寿殿的大门,将那这一屋子的人关死在这里面,然后放一把火,现却出了永昭帝中毒的事,这便是打乱了原计划。 徐子谦虽被突发状况弄的也没反应过来,不过他做好了提前准备,并没有失了分寸,他给殿中的埋伏的侍卫点点头,那人对着殿门朝天发出信号。 守在外的温良眯眼,殿下放出紫色信号,这个信号是告诉他,要他做好准备。 万寿殿出了这档子事,自然谁也不能离开,大批的御林军很快冲了过来,将整个万寿殿包围了个严实。 坐在席位上的徐宁此刻和陆莲儿坐在了一起。姐俩也被今天这一出接一出的状况的弄的应接不暇,好在二人比较镇定,二人手牵一块倒也没什么,只静静注意着上方动静。 内廷侍卫头领入内,让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动,去传太医人返回,只要在宫内的太医,全部赶来了万寿殿。 陆云媚和吕贵妃都扶着满头大汗的永昭帝,二人同时询问皇上你怎么了。 吕贵妃晓得皇上没事,但装样子总归要装的像,可在她装样子的时候,却瞧见那个骚狐狸陆云媚假惺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再看陆云媚扯着皇上的胳膊,吕贵妃的气直接窜上头顶,她一把掌甩到陆云媚脸上,手指陆云媚鼻子,“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皇上成了这般模样,来人,将她给我拉下去。” 前一刻提起心的陆云媚,把心放回肚里还没多久,现又被太监拉了下去。 陆云媚大吼大叫,说不是她害了皇上,然而吕贵妃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把她踩在脚下,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太监本来也是看吕贵妃眼色行事的,瞧吕贵妃递来的目光,抬手狠狠的照陆云媚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陆云媚嘴角直流血。 陆云媚还要大喊,却不及她再发出声,打了她的太监不知从哪摸出一块布揉成团,直接把她的嘴堵住,再被俩小太监拉着她将她拖走,拖到了角落去。 陆远看着上方一幕,却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闺女被人拖去角落里,陆远除了摇头叹气,什么也做不了。 太医赶来为皇上看诊,经过太医诊断,皇上不是中毒了,只不过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现在状况。 闻言,围在上方的人各个松下一口气,然而不及众人咽下缓和下的气息,却有一支弓箭“嗖”的从远处飞来。 飞来长箭是朝着永昭帝射去的,但因一位太医移动,那飞来长箭直接射上了太医的脖子,太医被长箭射的倒在一旁,这一下,使得进入大殿里的御林军眸子圆瞪。 整个万寿殿都已经被包围了,谁放的箭? 其实这一箭是徐子谦派人放的,这也是徐子谦提前与永昭帝合计好的。 寿诞当日若出状况,今日的布置便派上用途,但若对方不出手,今天他们自己就给自己放箭,给敌人造成迷惑,让对方以为他们的人有所动作,这样,对方总归会安奈不住从而出手。 这一箭的射出,果然给殿内的隐藏者造成困惑,能有人放箭,这便说明绝对是自己人动手。 混进殿中的那些人不再干等,抽出暗藏的武器朝前方攻了上去。 本来就乱着的万寿殿,现下乱上加乱。 内廷头领瞧见从几个方向钻出杀手来,举起武器便与对方交上手。 徐子谦后退至父皇身边,还注意陆莲儿所在的那头,瞧莲儿和徐宁在一起,他便把心暂且收回。 真是没想到呐,他不过设了这样一出计策,对方居然真的上钩了,徐子谦护着父皇的同时,还给身边人安顿,出现的这些杀手一个都不要放过,尽量抓活了。 一声令下,提前做好的布置派上了用,万寿殿里的打斗,也让殿外赶来接应的乱党有点儿懵,怎么已经打起来了? 赶来的这些人乘乱想要去做一些事,然而才准备分头忙活,居然见着从四面八法包抄过来的更多的兵将。 这些兵将们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一群人大感情况不妙,怎么瞬间多了这么多的官兵,领之人微思,道:“不好,咱们中计了,快撤。” 反应过中计了,但却已经晚了,这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他们全部包围起来。殿中同僚,有的被杀,有的被擒,局面很快被扭转。 今天这一幕让很多人还没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便见打斗已停下。 徐子谦交代身边人保护好父皇与母妃,他出列,去往被擒获的人跟前。 被捉之人此刻跪在地上,徐子谦居高临下道,“谁是你们的头领,告诉我,只要你们老实,朝廷会给你们应有的体面。” 那人脖子一扬哈哈大笑,“吾等技不如人我们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们嘴里套话,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永昭帝肚子还痛着,痛了这多阵子,感觉到有了便意,连忙吩咐近身太监准备恭桶,他被太监扶着进到内殿去方便。 确定皇上只是吃坏了肚子,这会没有人担心皇上,几位太监护着皇上入内方便,外头依旧掰扯着。 今日混入皇宫里的究竟有多少人,对方不说,徐子谦也不确定,但他相信有温良在,那些隐在暗处的一个也跑不了。 温良果然不负重望,他带人又押着六个人来了万寿殿这边,被抓的这些全部被押解到了一起跪下。 这些人到现在都没有整明白,谋划好的所有,为何会怎么快的就被识破,还中了对方的计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入内殿去方便的永昭帝解决了水火之急,肚子瞬间轻松下,收拾整齐,他扶太监的手就要出来后殿,却刚行了两步,却感觉到后腰上有什么东西顶着他。 永昭帝回头,瞧见一把半尺见长的匕首抵在后腰处,永昭帝眸子大瞪,“你……” 随侍太监笑道:“皇上莫要让我难做人,我也不想伤害皇上,带我去金琉殿。” 永昭帝望着一侧太监的熟悉脸孔,将其望了阵子,又把视线移给了其他几个太监,将控制了他的这一圈人扫了扫,永昭帝道,“你们不是朕身边的,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并不打紧,只要皇上带我们去金琉殿,我保证皇上的安全。” 永昭帝道:“朕在宫里住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听过什么金琉殿,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那人笑笑:“皇上,我承认宫里没有金琉殿,那个地方它不在明面上,是以才没人晓得,但金琉殿在哪,这世上除了皇上,再不会有旁人晓得,请皇上乖乖配合,你若一定要跟自己过不去,那就不要怪我心狠。” 抵在永昭帝腰间的匕首又往去几分,永昭帝明显的感觉到腰间利器又往来挨近了几分,刀尖刺的他肉疼。 永昭帝身为皇帝,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即便经历过的事再多,但说完全不怕死是假的。 然而永昭帝还算比较硬气,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胁迫从而产生慌乱,他说:“你说的这个地方朕的确知道,但想要去那里,朕一个人办不到,得有人帮朕。” “皇上休要耍花招,传说金琉殿只有历代帝王能入,除了你,谁也不能无故进入那里头。” 永昭帝将其上下望一眼,道:“你既知那地方只有皇帝能进去,还要朕带你们去那,不怕遭天谴?” 此人被噎,他隐怒,“我劝皇上老实点,你若与我横,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110:四面怪兽 永昭帝扫了眼几人,收回视线对上身侧挟持他的人说道:“你既想去金琉殿,那就必须得按照朕的安排,去让陈王进来见朕,如若不然,你即便杀了朕,你们也到不了金琉殿。” 那人衡量片刻,给身旁下属点点头,那小太监连忙小跑着出去见徐子谦,徐子谦正与众人守在万寿殿的大殿中,忽瞧一位小太监朝他而来,那太监到了跟前对他弯腰低头恭敬道,“陈王殿下,陛下请您去里头一下。” 徐子谦一怔,这小太监居然称呼他陈王殿下? 父皇身侧的小太监一般都是称呼他为二殿下的,自从他被封王至今,父皇身侧的太监们,无论是谁,见了他的称呼一直都是二殿下,怎么今天变成了陈王殿下? 徐子谦眸子半眯着点点头,心下当即反应有异常。 温良已经入了殿,徐子谦入后堂时,不着痕迹的给温良打了个手势,温良远远的瞧见徐子谦给他摆手,顿时眸子眯起。 徐宁和陆莲儿坐在一起,因为突发的变故,陆莲儿一直紧张着,但因徐宁在身侧的缘故,陆莲儿的紧张被压下去不少。 徐宁关注前方,当温良入殿,见温良朝她投来目光,徐宁便晓得了这个温良乃是妥格,徐宁虽然注意着其他动静,但更多的将视线投给了温良,忽瞧温良神色有异,徐宁也随着温良脸色异常从而变化。 温良目送徐子谦入了内殿,他悄悄退出万寿殿,给布置在暗处的守卫们打手势,暗处的守卫们接到温良送来的信号,各个做好准备。 温良侯在守卫中,远远的瞧见东北边的方向发来信号,温良眼神暗,皇上和陈王居然从万寿殿东北角上的侧门离去了,看懂了信号,温良又做了个手势,告知守卫们,不要轻举妄动。 温良安排内廷头领将捉住的乱党们先押下去,顺便安顿,让闲杂人等退场,内廷头领事先受过皇帝交代,寿诞上出了任何状况,一切听从温侍卫指挥,内廷头领很顺从的按照温良的交代忙活开。 所谓的闲杂人等,正是来参加寿宴的皇子公主,还有世家官员世妇们,一群人被护送出万寿殿外。 陆云媚蜷缩角落,吕贵妃离去前,给自己人使眼色,两太监拉着陆云媚出去了万寿殿。 吕卓一直暗恨陆云媚被皇上看上,又见陆云媚被太监拉走,吕卓急了,出了万寿殿,吕卓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悄悄的跟上了那俩太监,看他们要将陆云媚带去哪里。 因为陆云媚的不配合,俩太监将人拉到暗处打晕,扛上了肩膀带走。 吕卓一直跟着二人,亲眼瞧见二人把陆云媚打晕,吕卓便知道,姐姐这是想要陆云媚的命。 这边已到背阴处,吕卓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跟了上去,承着两太监不备,举起石头,照二人的后劲处一人一下,狠狠的将两太监砸晕。 救下陆云媚,吕卓来回摇晃陆云媚,然而陆云媚却无法醒来。 人现在已经被救下,但想把陆云媚带出宫也是难事,恰陆远出现,陆远再觉得女儿如何给陆家丢脸,可陆云媚终究是他的女儿,他当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儿遭难,瞧云媚被两太监带走,陆远当也明白吕贵妃这是要女儿的命。 吕贵妃想要陆云媚的命,陆远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现看国舅爷居然冒着大不为的救下云媚,陆远现也顾不上其他,无论国舅爷救云媚要干什么,现在得先把人弄出宫再说。 吕卓倒也不奇怪陆宰相怎么会来,陆小姐毕竟是他的亲生闺女,作为父亲关心女儿没错,碰了头,吕卓废话不多说,直接道:“宰相大人,我们如何将二小姐弄出宫?” “云媚是我的女儿,乘前头忙着,没人顾得上云媚,我们现在带她走。”陆远道。 吕卓微思,没意见,父亲带女儿出宫,量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 陆远接过陆云媚,扶着陆云媚绕开万寿殿,朝着宫外而去,行至宫门附近,远远的瞧见兰芝,寿诞开宴,兰芝是没有资格入万寿殿的,她只能按照宫里嬷嬷的指教,侯在宫门口等着。 兰芝老老实实的侯在宫门口,想着只要小姐入得皇上的眼,到时候小姐定然会让她进宫,等了这么久,却不想会瞧见,小姐被陆大人扶着来,而小姐和老爷的身后,还跟着国舅爷。 兰芝顾不上行礼,连忙迎上前来,帮着老爷将小姐扶住,“这是怎么了。” 陆远没吭声,只扶着闺女往前而去,兰芝便也没有再多问,随着老爷的步子扶着小姐出宫,出宫很顺利,这会子出宫的人多,并未有人多加阻拦,再加上宫门口的守卫多数人认得陆远,瞧陆远扶着陆二小姐出宫,更未有人多加阻拦。 出宫将陆云媚扶上马车,陆远也钻入车架之中,吕卓今日是骑马而来,他上了自己的马,跟在陆府车架后。 一路快马,马车走的不是回府路,而是朝着城外去,经过今天的事,陆云媚想再在陆府呆着,再在京城常驻,是不可能的了。 陆府的马车载着陆云媚出了京城门之后,将其送到了城外的一户农家。 吕卓一路跟着来此,他虽是纨绔子弟,倒也是个明白人,自晓得陆云媚如今想在京城立足是不可能了,瞧陆云媚被送进了农户庄子,他静候在庄子门外等候,良久,瞧进去的陆大人出来庄子,吕卓迎上前,“大人,小姐可安好?” 经历了一连串的事,陆远仿佛老了好几岁,他朝吕卓拱手抱拳,“感谢国舅爷的出手搭救,云媚目下无漾。” “只要小姐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陆远叹了几叹,道:“国舅爷,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国舅爷若不嫌弃,可否随我回陆府,咱们有什么事,在那里相谈,如何?” 吕卓寻思片刻,点点头:“好,我送陆大人回府。” 陆远坐车,吕卓骑马,一前一后朝着京城返回,临行前,吕卓看了眼小小的农户庄子,随即踢下马肚子,跟上了陆远的车架。 躺在农户家床上的陆云媚被兰芝照料着,兰芝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晓不得出了什么岔子,但看小姐被送来的这个地方,兰芝隐隐糊糊的有些明白过应该是出事了,要不然二小姐也不会被送来这个鬼地方。 兰芝一边照料闭眼的陆云媚,一边暗暗气性着,原以为能跟着二小姐入宫呢,这下好,宫没进去,反而来了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兰芝暗暗咒骂,骂陆云媚是个废物。 心里暗暗骂着,兰芝却还是很尽心的服侍着闭眼之人。 这户庄子的主人虽是陆家的家奴,但到底还是陆家的人,陆宰相必定是非常信任这户人家的,否则也不可能将二小姐送来这里,是以无论如何,面子上一定要过的去。 兰芝一边照顾着陆云媚,心思一边活络着。 ****** 皇宫里,徐宁和陆莲儿一同出了万寿殿,陆莲儿本来是要去找父亲的,却瞧爹爹跟着押解陆云媚的两太监走了。 陆莲儿知道爹爹八成是想搭救陆云媚,陆莲儿不反对爹爹去搭救陆云媚,说到底,她与陆云媚是姐两,真的看着二妹遭难从而见死不救,陆莲儿心上终归也过不去。 她也想去帮忙,恰时有两太监过来,说陈王殿下要见她,陆莲儿和徐宁一怔。 陆莲儿为难,到底是去见陈王,还是去帮爹爹,思量片刻,陆莲儿打消了去见陈王的念头,准备去帮爹爹,但却由不得她,那俩太监说什么都要她去见陈王,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姐俩当即反应过,不对劲,二人就这样被押解着去见陈王。 她们被这俩太监押着走,一直背过众人越走越远,远离万寿殿附近,二人被押解着到了一座旧的宫殿前。 入了旧的宫殿,俩人看明白,不光她们被控制,连着皇上和陈王也被控制住。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姐俩顾不上多想,俩人被推着同皇上陈王立在一起。 太监打扮的头领朝永昭帝和徐子谦说道:“皇上,陈王殿下,你们不想她们出事,就老老实实的带我们去金琉殿,要不然,休要怪我不客气。” 金琉殿? 陆莲儿听没听过金琉殿不奇怪,徐宁入宫这么久,也是第一次听见宫里有叫金琉殿的地方。 不光徐宁第一次听,连着徐子谦也被这个殿名弄糊涂,可听父皇与那人的对话,徐子谦又听懂,这个所谓的金琉殿定是存在的。 永昭帝将闺女儿子,还有未来的儿媳妇扫一眼,视线落在那太监身上,“你为了控制朕,居然拉上这么多人,不怕遭报应?” “呵呵,我要是怕遭报应,也就不会干这事了,好了皇上,咱不要磨嘴皮子,你带我去金琉殿,我保你们平安。” 永昭帝、徐子谦、徐宁、还有陆莲儿都明白,强盗的目的一旦达到,怎么可能信守承诺,可看对方一群人的架势,想逃离是根本不可能的,再听永昭帝说,“好,朕带你们去。”其他三人便晓得,今儿无论前方有什么,都得闯一闯了。 永昭帝吩咐那太监,要他把大殿门关上,一众人按照永昭帝的要求,入殿关闭了殿门。 这座大殿虽然旧了,然而这座殿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殿门关闭,整个大殿显的越发黑,这个时辰,太阳已落山,再用不了许久,天便会完全黑下,殿内光线暗,那太监,和他身边的几人,每人手上拿着一个火折子。 有了火折子照亮,昏暗的大殿登时明亮起来。 借光芒照亮,徐宁把这座宫殿内的结构看了个一清二楚,这座大殿的装饰虽简单,但很奇怪,看那墙上的装饰,好似是按照某种方式排练,目测这个殿,还应该是四方四正的。 入宫这么久,徐宁虽然没有把皇宫里的地方走个遍,却也晓得宫殿多数情况下不会被修成四方四正的,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怪的地。 再说这个殿的布局有点像某种方式排列,是因她瞧见大殿的四面墙上,面面雕刻七种怪兽,大概扫了圈,的确是每面墙上雕刻七个怪兽。 望着那些怪兽,徐宁不能看出那是什么,但因着是二十八个怪兽排列,徐宁想到了二十八星宿。 徐宁瞧见了那些东西,陆莲儿也看见,徐子谦对这些东西不陌生,但也是第一次这么细致的看这些石刻。 他自幼生在宫里,小时候进来过这里很多回,因熟悉这里,反而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此处。 但在听见金琉殿三个字之后,徐子谦也好好的观察起来这座大殿。 永昭帝朝一面墙过去,到了跟前,他手抚上一只怪兽的头,只见他用力往下一按,大殿居然传出莫名的机械响声。 那声音发出轰隆隆片刻,在离他们站立的不远处,地面那里好似张开的大嘴,居然慢慢的往开移动。 这一幕莫说徐宁陆莲儿瞪大了眼,连着徐子谦也被这一幕震的目瞪口呆,宫里住了这么久,他从来不知道,这座大殿的下面还有空间。 永昭帝打开机关,他也不说话,先着众人走在前,朝移开的地面下去。 这下面本来漆黑无比,可永昭帝顺台阶往下,漆黑的通道居然发出来亮光。 徐宁一行人被押着跟在永昭帝后方也下去,下到下方,她瞧见原来是通道壁上的油灯自动亮起来,没有人点那油灯,油灯居然自然亮开来,这场景令入了内的一群人各个惊诧。 打头阵的永昭帝对这景象见怪不怪,他目视前方,步子匀匀的朝着前方而走。 负责断后的一行人,那帮太监任由前面四人走着,也不触碰他们,如此就是怕这里面有机关,由他们走在前面先去探路,太监们也就不怕遇上意外。 徐子谦一边走一边上下左右的观察四周围,随在父皇身后行进,走了一截路,很明显的闻见这里散发一股子霉味,徐子谦闻见了,其他人自是也闻见。 永昭帝好似没那回事,照旧行在前方不见步子停,他也不理会身后。 这条通道的尽头不知在哪里,从楼梯上下来,每走一段距离,便会拐弯,走了好久,拐弯子也不知拐了多少道了,却任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不管拐了多少道弯,通道只有一条,所以不怕迷了路。 陆莲儿紧张,发觉她的不适,徐子谦给她放心眼神,再加上徐宁一直牵着她的手,陆莲儿紧张的心确有那么丝丝放松。 行进了这么久,陆莲儿当也明白过,这些人找她,是为了拿捏陈王殿下。用她拿捏陈王,却不想连累了宁儿。 去路忽被一堵墙堵住,那道墙与来时的墙很不一样,来时的通道都是青砖墙,这道墙却是常见的泥土墙,永昭帝停在泥土墙前,用手拍打起墙面。 上上下下来回拍打了一阵子,众人很明显的听见有一处的声音与别处不同,那个地方该是呈中空状。 永昭帝退后,给那太监头目说:“你来把这个地方给朕砸开。” 那太监却奸笑着说道:“皇上,我劝你不要耍花招。” “朕都已经被你弄来这里,你觉得朕如何耍花招,况且就算朕想耍花招,你觉得在这里,朕耍的了花招么?” 太监的视线从陆莲儿和徐宁身上扫过,冷冷道:“皇上和陈王殿下若不想公主和陆小姐出事,就老实点,我的目的只想去金琉殿,不想见血。” 徐子谦连忙把徐宁和陆莲儿扯到身后,他说道:“父皇,不要指望他们了,还是我来把。” 徐子谦让父皇,未婚妻,还有妹子往后退,待三人退后站定,他照着中空的地方狠狠踹了几脚,刚开始的确不好把那个地方弄出窟窿,然而连着几脚上去,那里的土开始往下落,又狠狠几脚过后,中空的地方总算被破开。 那儿被破开后,众人眼睛都瞧见那个窟窿里有个类似兽头的雕刻,永昭帝的手伸入那,用力把那个兽头往下一按,便听见又一阵的“轰隆隆”传入耳,这声音不似进来这里的发出的那种机械声,这道“轰隆隆”很沉闷。 “轰隆隆”持续中,面前的土墙出现了异动,那墙居然慢慢的朝着一侧移开,土墙门开启的瞬间,从里面再度扑面而来一股子霉味,这种霉味还不似一路走来时充斥鼻腔的味道,这股子霉味里面夹杂着浓浓的潮气。 霉味配着潮气,含着令人极度不适的恶心。 土墙后面黑洞洞,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土墙门开启后,也不见里面如外面一样,说墙壁上有油灯一类的自动亮起来,里面散出霉味的同时,还听见了阵阵如风一样的声音。 入得这里头来时,那太监头目身边随行的俩太监便准备好了火把,俩人将手上火把,借着青砖墙上的油灯点燃,其中一人把火把递给永昭帝,他递来火把的意思是什么,前头几人懂。 徐子谦先着永昭帝接过火把,他说道:“父皇,让我来走前面吧。” 永昭帝没反驳,让徐子谦行在前头,徐子谦走在了队伍前方,没有走很快,他把火把伸出,由着火把先进入黑暗里,倘若火把进去黑暗中直接熄灭的话,便说明前头危险,绝对不能往前再迈步子。 好在火把入了黑暗里只照亮前行路,并未见火把熄灭,再见火把上的火焰似乎被夹杂着霉味的风吹的忽闪不停,这便说明,这里头的气息是够的,不怕因为气息不够使得人窒息或是怎么了。 一行人全部进入黑暗里,前后两支火把一前一后照亮,倒也不惧黑暗里有什么,经过一截不长的土质洞子,前方成了豁然开朗,徐子谦照着火把,瞧见脚下又出现一个向下延伸的台阶。 这块的台阶有种湿滑感,踏上那台阶,徐宁和陆莲儿走的相当小心,后面的几人走的同样很小心,因为这里实在太滑。 火把的光亮只能将周围不大的地方照亮,无法完全看清他们到了什么地方,但能确定的是,这里是个比较大的地方,绝对不再是通道一类的地。 下至平坦处,徐子谦按照指引,朝着看的见的一个地方去,那地方是一座好似用石头雕刻成的莲花台。 行到此,永昭帝要徐子谦把手上火把扔进如锅一般大的莲花心里。 徐子谦将火把扔进莲花心的中间,莲花心的中间当即升上一股火焰,那火焰好似升上天空的焰火,然而焰火升天一般都是一闪而过,可从花心中间升上的焰火居然点燃了上方的什么东西。 当上方的东西被点燃之后,一幕壮丽的景象生出,上方被点燃的那个东西朝着六个方向发出火焰,火焰似火龙般的朝六个方向射出。 吊在顶子上的那些东西也一个个的被点燃。 当这里所有吊灯被点亮,无论是谁,都被入眼的景色恍的有些睁不开眼。 这是一个泛着光芒的石头大厅,看的出来,这里是人工开凿出来,头顶到地上,怕有十来米高,吊在石顶上的一圈圈吊灯发着亮光,亮光将洞子照的明亮至极。 再看整个石头大厅,这个大厅恐怕比硕大的万寿殿还要大,大厅里摆放的任何东西,都是用石头雕刻而成,先不说燃烧着火焰的那个莲花台,围绕莲花台一圈的,还有各种各样被雕刻的惟妙惟肖的人物。 这些石头人有老叟,有老妪,还有年轻力壮的庄家汉,也有怀抱婴孩的母亲。 徐宁望着这些石头人觉得眼都花了,陆莲儿则扯了扯徐宁,道:“宁儿,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是阴森森?” 徐宁拍拍陆莲儿手背,示意她无事,这里隶属皇家范围内,况且这么多人在此,无论有多阴森也没什么,安抚过陆莲儿,徐宁朝方才的来处看。 怪不得从那边台阶上下来时,感觉脚下湿滑不堪,原来方才走过的那边台阶上头长满青苔,没有青苔的台阶上还布满水渍。 收回看向台阶的视线,徐宁继续观望起这里,来回看之际,忽听父皇说,“这里就是金琉殿,你们现在已经到了金琉殿。” 111:展开画卷 徐宁了然,这里就是那个她从来没有听过的金鎏殿,皇宫里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地方,这里有什么呀? 徐宁耳朵耳朵眼睛并用着。 入内的一行太监将此处观望,相信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金鎏殿,太监头子取出被随身受着一卷卷轴,这卷卷轴不大,恰好能随身收藏,瞧他取出卷轴,永昭帝面色当即不能对开。 徐子谦倒是没觉得什么,然而在看见那副画被展开来时,徐宁和陆莲儿则对视了眼,妥格曾安顿陆莲儿帮着找什么画,妥格曾说要陆莲儿等着就好。 陆莲儿等了好久,也能没等来对方的提示,然而今天瞧这太监拿出一副卷轴,当他吩咐人展开来之时,陆莲儿心道:鬼公子让我找的,该不会就是这副画吧。 陆莲儿这么想,徐宁也在这么想。 那太监让他身边的俩人帮着将画展开,这卷轴不大,然而展开之后却也不小。 两小太监展开来,这副画足有两米长,望着又长又窄的画卷,永昭帝瞧着那太监眯起了眼,“你究竟是何人?” 那太监没理会他,而是对照着画卷上的人物,开始寻找这些雕刻的石头人。 几双眼睛看清楚,这副图就是一张画着十八位美女的群芳图,上面的美女们各忙各的,但仔细看,这些美女穿着打扮并无不对,然而那脸,有的是女人,有的则似乎是男人,而且还有老者,反正这幅群芳图上的人物,处处透着诡异。 徐子谦也瞧出这那画的怪异,再瞧身侧父皇看着那幅画心头起伏,徐子谦扶住永昭帝,“父皇,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这出计策乃徐子谦与永昭帝合设,一切都很顺利,但二人没想到,对方入宫的目的居然这般怪,拿出一副画来这里翻找石头人? 这里摆放的石头人很多,那太监亲自在石头人中间挑挑拣拣。 他每跳出一个石头人来,便会要空手的那太监将石头人搬出,移动至画卷前方。 徐宁看明白,这些被挑拣出来的石头人,虽然有男有女,但却都是同画卷上的人脸一模一样。 徐宁望着这一幕不可思议,倘若这些人熟悉此处,难不成他们与皇室有什么联系不成。 那太监挑挑拣拣,总算把十八个石头人凑齐,按照画上人脸的样子,将十八个石头人一字排开。 十八个石头人的排练开来使得永昭帝脸色难看到家。 太监收了画卷,慢慢抬手抚上自个的脸,当他揭开脸上人皮面具一刻,永昭帝、徐子谦,还有陆莲儿和徐宁同时眸子大睁。 徐宁和陆莲儿熟悉这个人,这人不就是二伯父陆晨么。 陆莲儿不自觉的叫道:“二伯。” 陆晨道:“休要乱叫,我不是你二伯,你二伯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陆莲儿还要说什么,徐宁拉住她摇摇头,陆莲儿便压下所有异样。 陆晨朝永昭帝靠近,将其上下打量,片刻之后他说道:“皇兄,没想到吧,咱们还能再见面。” 这句皇兄使得众人、徐子谦,徐宁,陆莲儿再度惊讶,皇兄?不光他们三惊诧,连太监中的一位也眸子瞪大。 永昭帝望着眼前人,“你到底是谁?” 陆晨呵呵笑,笑过他再度手抚上脸,当他再一次揭开脸上的面具之时,此刻光听见几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不光徐子谦三人,连着一同而来的几位太监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他们本为陆晨手下,可瞧主子居然有一张同永昭帝一模一样的脸时,这会子大家的思维完全凌乱了。 陆莲儿和徐宁望着那一幕,以为自己眼花,二人揉揉眼睛,确信没有看错,穿着太监服的这人,居然和皇上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皇兄,我现在回来了,你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此话一出,徐子谦怔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父皇和那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那人把父皇称之为皇兄,那便说明,他与父皇乃双生子。 徐子谦想过乱党针对皇室的无数种可能,却压根没想到,这个乱党的头目,竟也是皇室中人。 皇室若诞下双生子,女子无碍,但男子必会只留一个,一般都是去小留大,被人为扼杀的那个,会直接被处理掉。 望着相貌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徐子谦确不知该怎么办了。 永昭帝拳头紧了又紧,道:“你既叫朕皇兄,那么你承认你是那个不该留在世上的人,你却让朕退位让贤,你不觉到可笑么?” 陆晨呵呵笑,笑过他说道:“咱们刚出生之时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知道,当年被去掉的那个人是你,你刚出生时因有疾,所以那个活下的人是我,可却没料你被太皇太后救下,既然你都已经活下来,你为何要冒充顶替我?我才是真正的徐长卿,你是个冒牌货。” 永昭帝想要说什么,陆晨却指着那十八个石头人,道:“先皇的圣旨写的明明白白,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皇二子徐长卿承大统,先皇旨意在此,你敢抗旨么?” 徐子谦满目的不可思议渐渐消下,听着双方的掰扯他听明白,倘若父皇真的是冒名顶替,那么这个父皇便是假皇帝,而真正的帝位是这位从未过面的皇叔的。 如若父皇承认他自己冒名顶替,莫说皇宫大乱,或许连天下都会大乱。 捋清楚,徐子谦堵在了永昭帝前方,对上陆晨:“我不管你与我父皇之前有什么,父皇坐了皇位多年,大梁国泰民安,这便说明父皇是一个好皇帝,既然你活了下来,皇室会补偿于你,就请你……” “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本来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的,皇位天下都是我的,却被他抢了去,我受了多年的委屈,就是为的有朝一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你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这十八个石头人背后刻的字是先皇的笔迹,这不会有假,我才是真正的徐长卿,我今天就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那十八个石头人上刻的字,他们的确看见。 皇上也承认眼前人唤徐长卿,那么错不了,这人便是真正的徐长卿。 想来这个人把他们弄到这里来,找先皇的御笔圣旨是一方面,难不成他还想在这里,直接穿上皇帝的龙袍? 想到此,人人惊出一身冷汗。他若杀了所有人,再走出金琉殿回到宫里去,他就成了真正的永昭帝,而他们这些人,则会永远的长眠于此,想清楚,琢磨明白,任谁都后怕开。 陆晨的打算也确实如此,他冷哼着往后退,给随行太监下令,要他们杀了永昭帝、徐子谦,还有徐宁和陆莲儿。 太监身上并未见着明显的武器,可他们却从腰上摸出了薄如蝉翼的软剑。 这些人举着武器准备冲上前来时,却他们中的一太监,忽的举着武器,朝身旁几人刺去,其中一位反应快,避过那人的攻击,随即一个转身转到了主子身边。 突然变故使得众人瞪大眼,陆晨望着那太监眸子眯:“你是何人?”陆晨也没料到,他的人里居然会混入外人。 此人举着武器往后退,退到永昭帝这头,虽然抬手,也把脸上面具揭开显出真容,看清此人容貌,众人瞬间放松,居然是温良。 徐子谦一直担心就他和父皇对付不了这些人,现在有温良在,徐子谦和永昭帝完全松下。 对于温良,陆晨很了解,温良武功奇高,别看这人不满二十岁,他可是相当得陈王器重。 温良剑指陆晨道,“你想当皇帝?若让你当皇帝,这天下会有多少生灵涂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无袖堂的二当家,您若当了皇帝,天下岂不都成了你无袖堂的了。” 无袖堂三个字,使得四人眸子暗。 纵然是陆莲儿这样的闺阁女子也听说过无袖堂,无袖堂无恶不作,作奸犯科,杀人越货,被他们祸害过的人不计其数,这人居然为无袖堂二当家。 永昭帝重重的点着头,“你一个恶棍,既然还想图谋朕的皇位?” 温良道:“皇上,这人只不过长的像您而已,当年皇太后只生了您一位,根本就再没有谁,千万别被此人将您迷惑了。” 温良如此一说,永昭帝马上反应过温良意思。 永昭帝说道,“不错,当年太后娘娘只生下朕一人,朕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唤徐长卿,这人妄想将朕冒名顶替,帮这个狼子野心的贼人,给朕拿下。” 陆晨被气的胸脯高低起伏开,“我冒名顶替,你也好意思,你敢不敢撩开你的裤腿让大家看看,你腿上是不是有一块胎记,那块胎记就能证明,你才是当初被去掉的那个皇子。” 温良冷哼道:“什么胎记不胎记,受伤也会让皮肤留下印子,无论皇上身上有任何印记,那都有可能是皇上无意中受伤所留,你还是省点力气,等着被朝廷审判之时,想想该给皇上如何解释吧。” 言毕,温良手持武器冲上前来,护在陆晨身侧的那人举起剑,同温良打在一起,此人武功真心不错,拿在他手上的武器和温良的剑碰在一起,碰出了火花子。 那人和温良打在一起,陆晨则也掏出武器,对上了这边的永昭帝。 徐子谦捡起地上剑,迎上了陆晨的攻击。 永昭帝连连后退,徐宁和陆莲儿随他的后退也后退,好在现在活下的敌人就陆晨那一位,温良和徐子谦一人对付一个,也无需再顾及后方。 徐子谦武功虽不懒,但陆晨明显的比他棋高一筹,打在一起良久,徐子谦不察之下,肩膀受了陆晨一剑,且肚子上也重重的挨了陆晨一脚,徐子谦被踢的飞了出去。 徐子谦朝后飞出的方向,有个举着大刀的石头人,徐子谦朝那石头人飞过去的一幕使得观战三人大惊。 陆莲儿更是发出惊呼,“殿下!” 温良一脚踢开和他打在一起的人,飞身而过,赶在徐子谦落地前接住了徐子谦,温良救下徐子谦,便见陆晨和他的手下朝边上所立的三人冲了去。 二人连忙朝这边赶来,永昭帝再度的连连往后退,身后两位小女子只能随着他的步子也再度往后退。 然而此刻退的靠在了石头墙上,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眼看举剑的俩人挨近,永昭帝也只能将离他最近的踢开,他反应再快,但顾得了一头,终究顾不了几头。 踢开了一人,另一人却如何也避开,永昭帝扭头便见对方举着武器朝身后的女儿刺了过去,永昭帝惊呼,“宁儿!” 永昭帝的惊呼发出口,却不想徐宁不知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朝前方撒了出去。 这一下,令飞身而来的人直接迷了眼,陆晨瞧见这边状况,准备继续攻击。 然而那人被东西糊住眼,他的眼睛被蚀的睁不开,自然而然,想再攻击也有点儿困难了。 进来这里的时候,拢共有他们五个,不及动作,两人被温良先解决掉,加上被温良假扮的那人,等会三个助力没了,现在连唯一的手下,眼睛也被糊住,陆晨知当下情况对他大大的不利。 陆晨取出一个霹雳蛋扔出,霹雳蛋炸开,一团呛人眼的烟雾发出。 陆晨不再恋战,乘乱逃走,逃出那个通道门,他不知触动了何样的机关,唯一的通道入口居然被堵住了。 这下子,无论他的人,还是永昭帝一行人,全部被困在了这里。 眼睛被迷的那人闻见霹雳蛋发出的味道,自是明白主子丢下他逃了,他没有再反抗,而是把武器丢在一旁,跌坐地上。 主子为了他自己活着,居然丢下他们这些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此人当也明白能走一个是一个,否则大家都会被擒,这人心寒的是,主子逃走之前,居然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走了,这人跌坐一旁唯有苦笑摇头。 瞧此人扔掉手上武器,再瞧他眼睛被迷却一脸苦涩,没有人再针对他。 “父皇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徐宁道。 永昭帝没有回答徐宁的问,而是盯着眼被迷的那人看。 温良去到那人跟前细看此人脸,温良常戴人皮面具,他一眼瞧出来,这人的脸也是假的,他扒掉此人面上那层你皮。 当对方显出真容,徐子谦和徐宁一愣。 徐宁将其看了又看,没错,就是他。此人脸上有点点痕迹,这人与父王身边的青奎长的一模一样。 若之前,徐子谦定会把此人当成徐长逍派来的,但从温良那里听说了,皇叔身边的、那位脸上有痕迹的人,其实是双生子,那人一直在寻找他失散的亲生兄弟,徐子谦便晓得了这人怎么回事。 温良能知这些,一,徐宁告诉过他;二,他也和青奎见过面,此事也从青奎嘴里得过证实。 温良问那人,“你可是叫做青芒?” 那人冷笑,“要杀就杀,问我名字作甚?” 徐子谦走上前,“杀你很容易,但我得先知道你叫什么名。” 那人眼被迷住,他做垂首冷笑状,却不答话。 徐宁一看这不行,她也走上你前,“确定你叫什么是因为,有个人一直再找你,那人他名唤青奎,所以我们得确定,你是不是青芒。” 眼睛睁不开的人当即有了反应,“你说什么,有个叫青奎的人在找我,他在哪里?” 徐子谦、徐宁,还有温良对视,这人能显出如此激动的神情来,看来没错,他果然就是青奎失散多年的兄弟。 永昭帝不明就里,他问道:“子谦,怎么回事?” “父皇,这事同齐王有点牵扯……”徐子谦话不及说完,永昭帝道:“什么,齐王?” “父皇,你误会了,儿臣所说的这个牵扯,不是说齐王同这次的事有联系,这事我们下来再说,咱们现在得先离开此处。”徐子谦接道。 听儿子如此说,永昭帝放心下,只要同徐长逍没关系,他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那青芒听见几人对话,越发激动的道:“你们说的那个青奎,他可是同我长的一模一样,他是齐王的手下?” 徐宁回了他一句没错,之后便在无语。 于此时,永昭帝和陆莲儿也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刚瞧见这人真容时,陆莲儿就暗暗惊惧着,这人不就是那个青奎公子么,现听明白他们说的什么,陆莲儿所有的担心通通消却。 出口被堵,按说是没路的,但永昭帝并不在意那被堵的出口。 他去到燃烧火苗的莲花台子前,不知触动了什么,莲花台朝一旁移开,下方又出现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下方甚至还备好火把着,永昭帝拿出下方火把点燃,走在前头说:“跟紧了。”一行人跟上永昭帝的步伐。 青芒因为有了兄长的消息,此时任由温良扶他走。 一行人跟着永昭帝下到了黑洞洞的下方,待人全部进去,莲花台又闭合。 死在这里面人,永昭帝也不管,等他们变成白骨后,永昭帝会将他们的骨头敲碎了,用特殊的方法将骨灰和一种特殊的材料搅拌,做成石头,再然后用石头雕成石头人。 不错,金琉殿中的所有石头人,其实都是用人骨石雕刻而成。 陆莲儿一进来这里就感觉到阴森森,或许就是因为这些人骨石的原因吧。 有永昭帝带路,一行人并未用许久便从一个山洞里钻了出来。 这个山洞的位置处于林子里,看到大片密林,任谁都明白,他们已经出了京城。 天早已经黑透,好在有火把照亮,密林中行路不困难。 此刻换徐子谦于前方打头阵,一行人钻出密林之后,徐子谦朝天发出信号。 未用许久,远远的就听见了整齐的脚步声与马蹄响。 瞧那些人来的利索,徐宁又发现一件事,今天看样子是提前布置好的,要不然怎会在寿宴上及时的出现内廷侍卫,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会被那么容易的捉住。 虽然跑了主谋,然而今日,父皇的收获也不小。 不过因着这次的事,徐宁把皇室看的越发透彻,父皇居然有一位双生子的弟弟,回想在金琉殿中,父皇与那位的对话,徐宁便不住的摇头。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室生了双生子,竟然只能留一个。 想起前一刻,徐宁不由的联想到青奎,青奎一直在苦苦的寻找着与他一同降生的兄弟,现在这人找见了,可这人竟是那陆晨的手下。 想到此,心又觉得不对,那人说,陆晨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便说明他不是真正的陆晨,若他不是陆晨,那么二房夫人,还有陆兰兰和陆青青,她们又是不是他的女儿呢? 越想问题越多,问题一多,徐宁头便觉得头疼。其实不光徐宁在想这个问题,陆莲儿也在想,既然那位不是二伯,那么二伯母和青青兰兰,她们娘三又是不是他的妻女呢。 被大队人马接回去,路上走了多久,这问题便绕在陆莲儿的脑海里多久。 ****** 徐子谦送永昭帝回宫的当晚,便与陆莲儿来了陆府。 陆晨才和吕卓分别不久,他前脚刚送走吕卓,后脚便见陆莲儿与陈王一同回来。陆远不知出了什么事,他详细询问。 陆莲儿道,“爹,你先别问了,殿下来是找二伯母的。” 永昭帝回宫之后,本意是要下旨彻查陆府,但经过徐子谦好说歹说,永昭帝才收了念头。那个假陆晨自己说,真的陆晨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倘若他是一直隐藏在陆府里头的蛀虫,这便说明陆远也是受害者。 徐子谦、陆莲儿、徐宁、还有温良都是这次事件的见证者,四人当着永昭帝的面发了毒誓,永昭帝便再无追究,当然,他也不怕有一天谁会把他的秘密抖落出。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徐长卿,自他登基以来,大梁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民心所向,就算如果有一天有人晓得了这事,他相信他的臣民依旧会拥戴他。 二房夫人和陆兰兰听清陆莲儿所言,被惊吓的缓和不过,同她们朝夕相对的那个人,竟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陆晨,娘俩只觉天昏地暗。还是陆兰兰一把扶住母亲,二房夫人才没有朝后栽过去。 112:灯下相聊 陆远随着徐子谦和陆莲儿一道来了别苑,听完徐子谦与陆莲儿所言,陆远也有朝后栽倒的趋势,幸被陆莲儿扶住。 陆莲儿扶着父亲坐在凳子上,待父亲缓和过,她问道:“爹爹,你与二伯乃亲兄弟,难道你一直没发现二伯是假的么?” 陆远手抚胸口,摇头道:“连你二婶这个与他朝夕相对的人都没有发现,我与你二伯又不经常打照面,又如何能发现他不是你二伯呢。” 陆兰兰道:“大姐,倘若爹爹不是爹爹,那他是谁?” 他是谁,陆莲儿看了眼徐子谦,徐子谦直叹气,徐子谦顿了顿,道:“他是无袖堂二当家。” 无袖堂是什么,陆兰兰不清楚,二房夫人听见无袖堂三个字,煞白的脸色又生出些许惨白来,她言语颤抖道,“他、他真是无袖堂二当家?” 陆莲儿说:“没错,他确是无袖堂的二当家,他居然敢劫持皇上,幸皇上有上天庇佑,才没有遭了他的毒手。” 陆莲儿言毕,徐子谦面朝陆远道:“据我所知,他还在偷偷收集对大人你不利的证据,他想有朝一日将你从宰相的位置上拉下来。” 坐于凳子上的陆远“噌”的站起来,“他要将我从宰相的位置上拉下来,我与他有何仇怨,他要这样对我?” “你与他结没结过仇,这个我不知,但我晓得,你一旦失势,会给朝廷造成很大的损失,我想他不遗余力的陷害你,就是为针对朝廷。” 听着这边对话,二房夫人泪流不止,二人手抚心窝口,她居然同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同床共枕,抽泣的妇人扭头看向身侧女儿,回想嫁给陆晨的这多年,从和他成亲到现在,陆晨的行踪多时飘忽不定,成亲之前的他根本不是这样子,而成亲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望着身边的女儿,二房夫人眼泪越流越欢,她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如此,望着女儿良久,二房夫人一把将女儿拉入怀,抱着女儿抽泣的越大声。 陆兰兰随母亲的哭泣而哭泣,他当没有母亲想的那么多,看母亲伤心,再想到父亲不是真的父亲,陆兰兰陪着母亲一道抹眼泪。 由着二房夫人眼泪释放好久之后,徐子谦问:“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二房夫人止住抽泣,道:“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臣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子谦轻点头,道:“居我得来的消息,你们一家寄居宰相府,是因为你们与人结了仇,我就想问下,你们与何人结了何样的仇,才要寻宰相府庇佑?” 陆兰兰她娘深吸一口气,道:“这事得往前推三年,三年前,我夫与人闹僵,与我夫发生了争执的那人放出狠话,说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杀了我们一家,后来我们母女随他来了京城,就住进了宰相府,当时我很奇怪,既然对方放话说,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我们,住进宰相府有用么,然而我真的没想到,自我们住进了宰相府,我们一家果然平平安安的。” 徐子谦背手身后,微思道:“与你们结仇的那人是谁?” 二房夫人帕子拭去眼泪道:“我并没有见过那人,不过我从夫君口中陆陆续续听过,他说那人是什么涂布可人。” 涂布可人? 即使如陆兰兰年岁比较小的闺阁女,她也知涂布可人。 涂布可属于北方蛮族,涂布可人凶悍无比,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涂布可人。 听闻与陆晨结仇的人乃涂布可一族,徐子谦沉吟开,陆晨既是无袖堂的二当家,又怎么会怕涂布可人呢,无袖堂无恶不作,别说涂布可人,陆晨连皇上都敢劫持,还怕个小小的北方蛮勇么? 徐子谦内有千万问,然而再问二房夫人,二房夫人所知也有限,想探知其他的,也再问不出个所以然。 虽未得到太多的有用消息,但能晓得假的陆晨与涂布可人结过仇,这也算不小的收获,晓得了这些个,徐子谦告辞,临走之时他安顿陆远,要陆善待二房夫人。 陆远拱手道:“殿下放心,弟妹原先在我府上如何,将来还会如何,我会照顾好她们母女。” 陆莲儿送徐子谦出门,陆远随在陈王身后出了别苑门,望着前后而去的三人,起身相送的二房夫人再度跌坐椅子上。 陆兰兰扶着母亲胳膊,“娘。” 二房夫人紧紧的揽着身侧女儿,她内里五味陈杂,同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同床共枕不说,还为那人生下两个孩子,二房夫人心里有的只是痛。 ****** 徐宁随永昭帝被禁军护送回宫时,徐长逍还在宫里,傍晚那阵,徐长逍瞧陈王被太监请走,后来连闺女,还有陆莲儿一并消失,徐长逍便觉得有些不对,再瞧温良偷袭一个太监,化妆成了太监的模样,徐长逍便确定寿诞上不但出事,而且还出了大事。 徐长逍与温良分头忙活,直到再次见着皇上和闺女,徐长逍一直提着的心才彻底的放回肚子里,确定了闺女平安,徐长逍最后才离开的皇宫。 那阵去到金琉殿的事,徐宁没有告诉任何人。 皇上和长宁公主被禁军护送着从宫外回来,宫里的娘娘们公主们,还有皇子们各个惊奇,宫里虽然出了大事,但并未瞧见皇上和徐宁出宫,怎么他们从宫外回来了? 当事人不说,下面唯有乱猜,然而猜来猜去,却无人能猜透。 徐宁回来被送回正芳宫,绿秧便一把抱住她抹眼泪,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吓死奴婢了。 徐宁安抚了好一阵子,才把绿秧安抚住,将将把绿秧安抚的停下流眼泪,又一人来了正芳宫。 徐子若也猜不透父皇和宁儿怎么会从宫外回来,猜不透,他便直接跑来正芳宫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却被徐宁打哈哈糊弄,因徐宁会说话,打着哈哈的搪塞总算是堵住了徐子若问东问西的嘴。 听徐宁嘴里乱飞幺蛾子,徐子若自是不信的,虽不信,不过他没有再逼着从徐宁嘴里寻求确切答案。 拐了话题后,徐子若告诉了徐宁一个振奋人的消息,便是伺候景林公主的秦嬷嬷被杀了。 徐宁一诧,随即又镇定,她道:“秦嬷嬷被杀,恐怕也是那些乱党所为吧。” “的确是他们,内廷侍卫对那些人用刑,我听说刚开始嘴都硬的很,但招架不住刑具的厉害,最后全都乖乖招了,问什么说什么,秦嬷嬷就是被他们所杀,父皇正在连夜审问他们呢……” 徐子若得得笃笃说了一大堆,徐宁只捡重点的听,得知秦嬷嬷死了,徐宁虽有丝丝解气感,然而细想想,她与秦嬷嬷并没有多大的仇恨,秦嬷嬷被杀,于自己来说,无任何关系。 不过么,这可对于云华殿和乌兰轩来说,算失去了一员虎将。 自上次的事件之后,徐宁好好的打听了一番秦嬷嬷,秦嬷嬷这人是宫里典型的倚老卖老,狗仗人势之辈,说真的,宫里少了这样的人,宫里也能安稳。 然而再把话说回来,少了一个秦嬷嬷,不定过不了多久,又会有千千万万个秦嬷嬷一类的人冒出来。 徐宁收回神游的思绪,瞧了眼窗子外头,明月已挂高空。 她说道:“哥哥,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咱明日聚,我累了。” “好,我回去了,确定你无事,我也能睡的安心,你早些休息。” 绿秧送徐子若出正芳宫,随即返回服侍公主洗澡,待公主洗漱完毕,绿秧领着一众宫女退下。 正芳宫大殿空,徐宁坐在软榻上陷入无度思绪,回想今日发生下的一幕幕,徐宁心头不由的又涌上惆怅万分。 事情想的一多便没了任何睡意,把脱下来的衣服披上,出去到大殿外头,立在门口举目看着天空月。 天空圆月明,望着明月圆盘,明亮的白玉盘里,好似出现娘亲容颜。 徐宁双手举在胸前合实,望着明月道:“娘,你说我该怎么办,皇宫就好似一团乱麻,这多的无数乱麻,绕的女儿心头乱,娘,你给女儿指条明路吧。”双手合实,闭眼深呼吸。 夜安静,阵阵微风送来凉,迎着扑面冷风,徐宁静立大院中。 立良久,忽觉有奇怪的声音划破耳蜗,她下意识的一睁眼,便瞧一道黑影从上划过,那黑影虽一闪,徐宁却还是瞧明白。 明月映照下,黑影在夜里显的尤为明显,经历的事多了,徐宁虽有惊,但无惧,她瞧黑影子朝后宫而去,想了想,抡了抡身上衣物,悄悄的拉开宫门,朝着黑影子隐入的方向跟上。 入夜之后,各宫的宫门都关闭着,无事,最好不要擅自离开各自所住的宫殿,宫里入夜有巡逻者,谁也不能保证巡夜者认识宫中的所有的贵人,晚上出门遛弯,万一被巡夜侍卫捉住,也够麻烦的。 此刻的徐宁却是并不怕,宫里住了这么久,她已经摸清楚了宫里的路该怎么走,而且她目下走的路,是侍卫一般不会走的小道。 仗着对宫里的熟悉,徐宁穿过小道而去。 从正芳宫的宫门里出来,再没遇上那黑影,徐宁虽朝黑影消失的方向而行,却也是任由脚下步伐随意,走着走着,前方景色熟悉开,往那熟悉景致靠近了点,徐宁看明白,她这是到了云华殿。 立在云华殿门口,看着宫墙里头灯火明亮,虽未瞧见里面景象,但也能想象得来,云华殿里定然是忙忙碌碌的。 透过大门板,可以听见里面传来哭泣,听那哭声,似乎还不是一个人的。 徐宁奇怪了,不过死了一个嬷嬷,这云华殿中的人哭什么,左右瞧一眼,没见两边异,徐宁便靠近云华殿大门,耳朵贴上门板。 离的近了听的更清楚,的确是云华殿中的人在呜呜哭泣着。 徐宁异常纳闷,秦嬷嬷一个奴才,死了就死了,犯得着被人哭丧么。 正疑惑着,一只手突然圈住了她的腰,另一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这一下,徐宁委实被吓的不轻。 嘴被捂住,想发出惊呼都不行,随着钳制她的那人往后,被身后人带着藏进了云华殿一侧的甬道里。 刚藏好,便见云华殿的宫门开启,几位宫女先后出来,这几人护着景林公主隐入黑暗中。 徐宁躲在甬道里,透过微微的亮光看见她们中间,有一位的确乃景林公主。 瞧见徐景林,徐宁有点儿了然云华殿里为何会传出哭泣,据说徐景林是被秦嬷嬷一手带大,想来她对秦嬷嬷的感情很是要好了。 若她要求宫女们给秦嬷嬷哭丧,想必也不会有人反对。 此时再听不见背后靠的宫殿里头,哪里还有哭声。 夜寂静,徐宁身后靠着的那人,胸腔里跳动的心砰砰响,徐宁正准备要掰开那人的手,但这次无需她用劲,钳制她的那人主动放开了她。 转过身,甬道漆黑,无法看清对方相貌,但凭对他的熟悉,徐宁道:“妥格,是你么?” “除了我,还有谁。” 简单的回答明确的告诉了徐宁,才一刻捂她嘴的人姓谁名谁。 “你不是随着二哥么,怎么总往宫里跑,宫墙这么高,你轻功再好,我想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躲避得了宫墙上的侍卫吧。” 徐宁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句话,为何皇宫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隐入黑暗里的妥格淡笑,他凑近徐宁耳边,“我除了上不了天,入不了地,至于其它的地方,我想去就去,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我。” 对方话语声就在耳畔响,耳边袭来的话语声轻轻的,热气拂着耳朵过,使得耳蜗痒痒。 同妥格早熟悉了,现在又处于这样的环境里,俩人还挨的这么近,徐宁的心又跳的快起来。 想问妥格来这里做什么,不及张口,妥格却揽着她的腰说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被妥格揽着,随人家腾空而起,徐宁下意识的一手也揽上了对方的腰。 妥格熟悉皇宫简直不一般,他转捡没人的地方走,因为妥格速度实在太快,徐宁甚至没有看清,妥格带着她是如何越过宫墙。 只觉天旋地转间,她就被人家带了出来。 越过高高的宫墙,落在宫外的土地上,徐宁嘴合不拢,只晓得妥格武功好,但真不知道妥格武功居然出神入化到这个地步。 宫墙外围常有兵将巡逻,妥格又揽着徐宁而去,前行不久,入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从宫墙那里过来这边,徐宁感觉没用上多少时间,其实他们离开皇宫已经好远。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被妥格带着入内,妥格再反手一提,徐宁直接坐在了、已经坐到凳子上的人腿上。 屋中油灯被点燃,油灯映照下,妥格苍白的脸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白了,他一手揽着怀中小女娃,四只眼睛相对上。 徐宁刷的脸红了,上回被他抱着坐在桌上,这次直接坐在了他腿上,一回比一回挨的近。 纵然徐宁多时定力比较好,也招架不住妥格的这番举动,四目相对中,徐宁缓缓低下头,“干嘛这样看着我?” “宁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想带你走。” “带我走,”头低下的徐宁脸又仰起,“我不能和你走,没有扳倒吕贵妃之前,我绝对不能走。”说完,徐宁又道:“我想对付吕贵妃,这事你不会去告诉我二哥吧。” 妥格淡淡一笑,道:“我虽然假扮成温良隐在陈王身边保护他,但我不是多事人,倘若陈王能确定他生母确有其人,估计他也有扳倒吕贵妃的心。” 说起冷宫女人,徐宁顿时又来了精神,“那个女人你知道怎么回事么,好好的,她怎么会消失掉?” “我现在也晓不得她去哪里了,不过很快就会有结果,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闻言,徐宁眼底生出浓浓疑惑,即便妥格乃鬼门谷主,徐宁也始终有点儿不大信,妥格的手能伸到宫里来。 “怎么了,干嘛用这眼神看我?” 徐宁望着妥格半宿,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成么?” “好,你问?” 徐宁缓缓道:“你是中原人,还是涂布可人?” 妥格本来噙着笑意的嘴角,笑容没了。 妥格脸色变化徐宁看清楚,瞧他脸色变冷,徐宁又低下头,“无论你是什么人,咱们都是最好的朋友,我问你这个问题,不过也是因为你的名字。” 妥格一怔,道:“朋友,你只认为咱们是朋友?” 徐宁咬着嘴唇,心跳又快几分,沉寂阵阵,她声音小小的说:“朋友只是一方面,你还说过,我是你未来的媳妇,既是你未来的媳妇,我都还不怎么了解你呢。” 她越说声音越小,近似蚊子的哼哼声,却教妥格面上笑意又生出,他道:“没错,将来你要进我的门,了解下我也是应该,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你没猜错,我的确是涂布可人。” 妥格的痛快回答,使得徐宁迅速抬头,再度与之对视。 徐宁猜出妥格有着涂布可人的血脉,其名字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刚才被妥格带着一路跑来,妥格速度虽极度快,但妥格使的轻功像她前生见过的一种怪异武功,这种怪异的武功,是一位涂布可巫师所创。 她记得,这种独特的轻功,那位巫师只传给涂布可贵族,普通人想学还学不来呢,妥格会这种怪异的轻功,想来他的身份,在涂布可人里还不是简单的。 徐宁把她的猜测说出来,妥格带笑的脸又淡下,他圈着坐在腿上的女娃娃,道:“宁儿,你竟然还晓得我所使用的武功的出处,我还真有点看不透你了。” 顿了顿,他问道:“你怎会知道我所使用的轻功,乃是我涂布可巫师所创?” 徐宁眸子低垂片刻,道:“倘若我告诉你,其实我是个死而复生的人,你信么?” 小小的房间里陷入极度的沉默,只听见昏暗的油灯发出“噼啪”声,再就是俩人的呼吸。 妥格用一根手指挑起徐宁的下巴,“宁儿,你说什么,你是死而复生之人?” 徐宁拨开妥格的手,道:“不信就算了,上辈子的我临死前,见识过一回涂布可巫师使用这种轻功,所以我才会知道,你所使的轻功乃是涂布可巫师所创。” 妥格迷茫的眼神渐圆,他回味当初逃出部落之时,大巫师曾给他嘱咐的话,巫师当时说,将来有一天,自己若遇上一位还魂之女,一定要将这位女子带回涂布可,那女子的到来,才会使得涂布可再度恢复曾经的繁荣。 那时他还年幼,不懂巫师所言何意,然而今天听了徐宁的说辞,妥格心上蒙了多年的尘似乎一下子被扫去,难道当年大巫师所指的还魂之女正是宁儿,妥格望着怀中小女子,满目溢不可思议。 前一刻,是妥格问干嘛用这眼神看我,此一时,这话被徐宁问了出来。 视线相对中,妥格嘴角淡笑再次溢出,他抚上徐宁的脸,轻轻道:“宁儿,咱们果然是上天安排在一起的,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等你的目的达到,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回我的家乡去。” 旁的人听见涂布可三个字,内里有的更多的是怕,但徐宁不是,相反徐宁还很喜欢那地方。 前世她在涂布可呆过一段日子,涂布可地处北方,涂布可人也确实属于彪悍的民族,但涂布可人大多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们的生活正是徐宁所向往的。 徐宁低头,面上也显笑,笑了会,她说:“既然你不介意我知道你是涂布可人,那么可不可以告诉你,你为什么要来中原,为何又成了鬼门谷主。” 妥格很大方的说道:“我的父母和族人,遭受迫害,当年我还小,我被我所在部落的巫师救出,我逃出部族之后,被鬼门谷主所救,我这一身功夫都是他传授于我,我隐身中原,就是为了找我的仇人。” 听着妥格言辞,徐宁头里回想半天,想起妥格曾说过,他与陆晨有仇,便问道:“杀害你父母的仇人,可是陆晨?但若是陆晨,你也说过,你与他之间的仇,还不至于让你要了他的命。” 113:暖厢品茶 “我之前说这话是因为,我一直以为,屠戮我部族的人是皇上……”不待妥格话说完,徐宁便道:“什么,我父皇杀害了你的父母?”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先前我只是以为,今天之前,我一直认为皇上和无袖堂有牵扯,但今儿晓得陆晨同皇上乃孪生兄弟,我便明白了,当年杀害我父母与族人的凶手原来另有其人。” 妥格永远忘不了十年前,那个和永昭帝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带着他的手下残害涂布可族人的场景,那场景印在妥格的脑子里,多年过去,妥格也是抱着这个信念活着,支持他能坚强活下来的,正是复仇信念。 妥格静静讲述当年往事,徐宁听的认真。 待妥格停下,徐宁道:“既然你认为我父皇就是杀害你族人的凶手,那你为何还要隐藏我二哥身边保护他?”顿了顿,徐宁又道:“你既然跟在我二哥身边,你接触我父皇的机会本来就有很多,可又为何一直没有对我父皇下杀手?” 头里活络一圈子,妥格既然一直认为他的杀父仇人是皇帝,伺机杀了皇上才对,他却非但没动手,还一直跟在陈王身边保护他,这令徐宁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虽捋不顺,徐宁却庆幸妥格一直没动手,否则,哪有今日她与父皇的相聚。 妥格苦笑,道:“你没说错,我确有很多杀皇上的机会,可当我接触皇上之后,我发现皇上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既是一位好皇帝,又怎可能对我涂布可下杀手,而且据我所查,十年前的那时,皇上微服出宫去了南边,他既去了南边,又怎可能分身来我涂布可行凶。” 妥格接触皇室以后怕搞错,他专门查探了十年前,当年皇上去了南方,虽微服出宫,然而有很多人能证明,皇上当时确在南边。 查到这些,妥格便觉有问题,十年前屠戮部族的人八成不是皇上。 事后再细细想一想,若皇上真无缘无故杀人,怎可能亲自带人去行凶? 行凶还叫人故意看见他的脸,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妥格隐身徐子谦身边,查清楚这些,他便暂缓了要找永昭帝报仇的念头。 恰这么多年的疑惑于今日得到证实,当年的凶手压根不是皇上,而是皇上的双胞胎兄弟。 妥格的往事令人心情沉重,徐宁静静倚在妥格身边,小小的屋子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良久,徐宁淡声道:“原来我们是同一类人,你身上也背负着血海深仇,那好,等我们的目的达到了,我跟你回你的家乡,我真的很喜欢涂布可。” 妥格笑,“好,等我们把所有的事处理完,我带你回涂布可。” 暗夜凉,二人静静相拥,直到半夜三更近四更,徐宁才被妥格送回宫。 上到自个的床上一觉睡到天大亮,因昨晚睡的比较晚,徐宁今早又被绿秧从被子里挖出来。 徐宁坐起打个哈欠,昨一天发生下的事,赶上这个月来发生过的所有。 由着绿秧服侍她洗漱完毕,徐宁坐在桌前用早饭。 饭毕,徐宁领着绿秧去逛园子,昨晚妥格送她回来之前说,想扳倒吕贵妃,得请李贵妃帮忙。 李贵妃多年卧床就是吕贵妃捣的鬼,李贵妃明面上同吕贵妃井水不犯河水,实际上,李贵妃在想尽一切办法的整治吕贵妃,只要能摇着李贵妃跳出来同吕贵妃扯破明面上的脸皮,吕贵妃在宫里必会摔一个大跟头。 行至云华殿附近,徐宁远远的暼了眼云华殿宫门,昨夜云华殿中,众人呜呜哭泣,一夜过去,云华殿恢复了清净。 徐宁装作无意的踱至云华殿门口,顺敞开的门往里看去,却瞧见父皇身边的太监立于院中。父皇今日不上朝么,怎如此早的来了李贵妃屋里? 她正这样想着,却打路的前方传来一道声音,“呦,这谁呀,搁我母妃的院门口贼头贼脑,你要干什么?”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景林公主。 徐宁收回视线,转脸对上往来小女子。将其上下打量,昨晚上还见她要死要活,这才一夜过去,她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 徐宁将对面小女子瞪了一眼,绕过堵在前方的人便要走。 昨日若非横生茬子,父皇怎可能放过她,徐宁昨天听的清清楚楚,太医说,昨个自己做的江山万里被人加了木薯粉。 亏了昨日的岔子,要不然,徐景林必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恰因昨天的乱党突然出现,人人都以为父皇肚子痛乃是乱党干下的。 徐宁相信自己做的菜定然不是乱党下木薯粉,乱党要下药该是下毒,怎么可能才加木薯粉,徐宁稍一捋便捋顺,她做的菜了怎么会被人加了料。 虽然弄懂了,徐宁却将此事装在心底,无论谁做的手脚,经过昨日乱党出现,那黑锅终被乱党背了,所以纠结那个没用。 徐景林没料徐宁居然会对她鼻孔朝上,怒意当即上脑,她快步移到徐宁面前,将去路堵住,“我在问你话呢,你没听见我说话?” 去路被挡,无奈只得停下,再度将眼前少女打量,若以往,徐宁保准会回怼,但此刻,徐宁收了回怼的心思。 将来想找李贵妃帮忙,说什么都要同徐景林搞好关系,既团结李贵妃,当然得先维护住她的闺女。 琢磨明白,徐宁吐口气,道:“景林姐姐,咱们和好吧,你我毕竟为姐妹,总搞的那么火药味浓重干什么?” “咱们和好?咱们恐怕没有好过吧,用的着和好,既然想和好,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居然给我翻白眼?” 徐宁道:“方才我不是朝你翻白眼,我真的是眼睛不舒服,你瞧我眼睛黑了一圈,昨出了那么多事,我夜里又没睡好,眼睛不舒服,翻白眼无非就是我眼睛干,结果让你误会了。” 徐宁说话软软的,况且她的眼圈也的确黑着,徐景林确有那么一点点相信了徐宁的话。 况且昨日对方凭一盘子咸盐得了父皇夸赞,徐景林将徐宁看的越明白,这个徐宁确不是简单的。 年岁比自己还小,却长着一张巧嘴,与这样的人为敌,自己是讨不到便宜的。 徐景林年纪不大,不过毕竟自幼生长在宫里,对宫中的生存之道相当懂,对方既主动低头,她便道:“谁知道你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景林姐姐,我嘴上能这么说,肯定也是这么想,这样吧,我们去御花园里坐坐,你多多了解一下我,不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也不等徐景林同不同意,徐宁扯着徐景林拐弯而去。 徐景林大清早的过来,也是听父皇在母妃屋里,她来此,本是想给父皇母妃请安,现被徐宁一打岔拉扯,徐景林收了心思的跟着徐宁而去了。 二人行至御花园,俩人举动被两双眼睛瞧见, 她们走在一起,还挨的那么近,这一幕恰被打那边过来的吕贵妃和彩艳瞧见。 彩艳以为自己花了眼,长宁公主和景林公主怎会走在一起,经昨天的事,这两人不是应该见了面就撕么,怎么会走的那么近? 看她们的样子,似乎很是心平气和。 吕贵妃与彩艳对视,吕贵妃凤眸微眯:“徐宁这个小贱人,可真是得了她娘的真传,她娘就是这样,人前背后一套一套的,面上笑的如朵花,背地里谁知会使什么样的招子,这个徐宁,果然不愧是从红玉肚子里爬出来的。” 彩艳道:“娘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去盯着她们,听听她们会说什么?” 以往,吕贵妃绝对会同意,但今儿她微思,“不需要,她们爱说什么说什么,现在就先叫这些碍眼的苍蝇嗡嗡一阵子,等子谦成了亲,我看还有哪只苍蝇能在本宫的耳朵边上乱飞。” 主子所言何意彩艳自是明白,彩艳微一笑:“奴婢祝娘娘心想事成。” 主仆二人绕过御花园,去了别处散步,昨日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皇宫今日加强戒备,但这不影响宫中的贵人们逛园子。 御花园里,植被大多失了往日的五颜六色。 如今已是冬天了,今年虽说到现在都未见下雪,但气温不高却是真的。 御花园暖厢里,两位公主落座,奴婢送上点心茶果,便退出暖厢,到外头候着了。 暖墙虽不大,但暖厢正应了一个暖字。 二人席地而坐,臀下热乎乎的,这样的暖厢普通人家享受不上,就连陆府里也没有暖厢,可见暖厢也只有皇家贵人们才能用。 二人退下身上御寒衣,徐景林吃过一块点心,道:“你想和我聊什么,说吧。” “景林姐姐,我与你聊天是真心的,你用不着这样抵触我吧。” “我不是抵触你,就是同你坐下来相对,我真有些不习惯。” 徐宁笑笑,端起白玉壶,给她们二人各自的杯子里倒一杯酸酸甜甜梅子茶。 放下白玉壶,徐宁道:“别说你不习惯和我聊天,讲真,我也有点儿不习惯,不过么,这世上的事,什么事不都是从不习惯慢慢习惯过来的。” 徐景林不紧不慢道:“好了,咱别扯闲的了,你就说说,我把我弄到这来的目的,你说之前,我先提一句,要是无用的话,我可不想听。” 徐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徐景林心思不断活络开,冷宫里的那个女人消失了,那女人哪里去了先不提,只要那个女人不在冷宫,现在宫里传出吕贵妃是假的,便不怕那女人被吕贵妃暗杀了。 昨晚上,徐宁被妥格带着返回宫里来时,俩人讨论了好久这个问题。 妥格推断,宫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八成不是吕贵妃将她关在那里,吕贵妃既然冒名顶替,当会把对她的威胁除去,怎会将一个威胁关在冷宫。所以那个女人的消失,或许与吕贵妃没有太大联系。 若说与旁的人有什么牵扯,也说不通,谁若晓得吕贵妃是假的,那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揭穿吕贵妃,却无人这么做,必然是没有人晓得冷宫里有那么一号人物。 既不是宫里的女人,妥格便想到了一个人,那女人有可能是皇上将她藏在冷宫里。 昨夜分析到此,徐宁被惊的不一般,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倘若那女人真是皇上的手笔,皇上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想不透彻,俩人倒没有再多废脑力的去研究那些。 妥格把徐宁送回来,只告诉她,想扳倒吕贵妃,李贵妃是最厉害的武器。后宫里面,妥格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时时把手伸进后宫里来,这时,便得徐宁来出面。 徐宁端起茶杯饮下甜茶,道:“景林姐姐,我说的这事你保准感兴趣,”她放下杯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我晓得一个惊天的秘密,就是吕贵妃她不是真的吕贵妃,对于这个,你觉得我说的是不是废话?” 徐景林眸子大睁,“你说什么?” 徐宁连忙做个嘘声动作,“景林姐姐,这话我只说给了你听,出了个这个门,我可就什么都不认了,所以你把这事装在心里就好。” 徐景林问道:“你给我说这个做什么?你又怎么知道吕贵妃是假的?” “我给你说这个不做什么,我这人心里装不住话,有些事憋着,不说出来,我难受,我既想和你结交,当会把我的秘密告知你,这样显的我不也有诚意。” 徐景林再是在宫里生活的够久,但她比在徐宁这个死而复生之人的跟前,到底欠那么一点点火候。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方却把这事故意告诉她,明白着是给她下套,可听徐宁那般说,徐景林却觉得对方说的没错,若非不是真的想与自己结交,又怎么可能会告诉自己这么大秘密,。 徐景林也低低道:“这事你从哪里知晓,你怎么能确定吕贵妃是假的?” “这事是我娘告诉我的,当日我母亲被人杀害,母亲临死前告诉我,此事干系重大,我一直不敢把这事说出来,这秘密压的我胸口疼,今日说出来,我觉得胸口大石仿佛被挪开。” 徐宁满嘴胡诌当不怕,母亲已经死了,况且出了这个门,她不会轻易承认今天说过的话,所以她不怕有人来质问她。 徐宁故意把吕贵妃是冒牌货告知徐景林,是因她知道,过后,徐景林必将此事告知李贵妃,只要李贵妃重视了这事,吕贵妃在宫里的劲敌便会由暗变明。 瞧坐在对面的小女子低头若有所思,徐宁再度端起茶杯。一边喝着味道不错的甜茶,还吃着女孩子喜爱的点心,她拿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口。 徐景林垂眸阵阵,又询问开其它事,无论她问什么,徐宁一一作答,拿出十足的诚意,徐宁相信必会事半功倍。 二人坐在暖厢里聊天一直聊至中午,绿秧进来问,“俩位公主,今日是否在此用午膳?” 徐宁摆摆手,“不了,我什么都不想吃,又是茶又是点心的,我早吃饱了,看景林姐姐的意思吧。” 徐景林也摆摆手,“我也吃饱了,晚上再说。” 徐宁扭头看了眼窗子外头,“咱们聊着聊着,都聊到这个时辰了,和景林姐姐也算不打不相识,景林姐姐,时候不早了,要不咱回吧,我们改日再聚,你意下如何?” “好,改日再聚,我也得去看看母妃,气候入了寒,我母妃身子骨弱,我得多多照顾于她。” “好,我们改日再聚,咱走吧。”徐宁说。 二人先后起身,由各自的贴身侍婢服侍她们穿好御寒衣,先后出来暖厢,徐景林领着宫女朝云华殿而去,徐宁则带着绿秧回正芳宫。 徐宁嘴角生出淡淡一丝笑,然而笑着笑着,她想起陆莲儿。父皇下旨,入春了,莲儿姐姐就要嫁入陈王府,这个时候算计吕贵妃,不知会不会影响到莲儿姐姐与二哥的婚事呢? 返回正芳宫途中,徐宁行在前方想心事,落后的绿秧一路无话。 ****** 徐景林回到云华殿中,永昭帝也才刚刚走。 永昭帝今日来云华殿看望李贵妃,当因昨日女儿献上的那道菜,永昭帝也认为,女儿“做”的菜被乱党下了木薯粉,才致使他拉肚子。 李贵妃听过永昭帝的话,却不这么认为,那菜是怎么回事她比谁都清楚,那菜是徐宁做的,寿诞上故意换掉徐宁的菜从而给她弄一盘子咸盐,为的就是整那丫头。 可没料那丫头居然给糊弄了过去,之后还得了皇上夸赞,昨日事了了之后,李贵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派下心腹菲霜去查,一查果然有问题。 吕贵妃身边的彩艳前一刻去过尚膳司,凭着彩艳去了尚膳司,李贵妃马上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李贵妃庆幸昨日出了变故,要不然,女儿不但丢鸡还蚀把米。 徐宁也真够福大的,吕贵妃害她没害上,反而间接的害了自己和女儿,还好昨日事多,否则后果不堪。也恰因昨日出事,才叫皇上大清早的来了云华殿看自己,这也算因祸得福。 李贵妃正坐在桌边喝茶,却瞧女儿现身,李贵妃扰了扰手,徐景林过来,挨着母亲坐下。扫眼空荡荡的大殿,她道:“母妃,父皇走了?” “你来的不久之前,你父皇刚走,你要是早点来,不就见着你父皇了。” 徐景林点点头,“哦”一声。 李贵妃问,“你昨晚说,你回去释放完伤心,会早早的来给母妃请安,怎么才来?” “我今天很早就来了,但我在宫门口遇上了徐宁,被她拉着去御花园里喝茶了。” 李贵妃一怔,“你说什么,她拉你去喝茶了?” “的确是这样,我还纳闷呢,她干什么对我这么好,跟着她去了,我们的确是坐在暖厢里喝茶聊天,也没见她有挑衅我的举动。” 菲霜就立在一侧,娘娘和公主说了什么她听的一清二楚,菲霜道:“公主,你和长宁公聊了些什么?” 徐景林没忘记徐宁说,出了暖厢以后,她就不认她所说下的话,徐宁这话也算给了徐景林提醒,这话在宫里不可随随便便乱讲。 徐景林心想,这话不能对旁人说,但对母亲没什么不能说的。大殿里头还有旁的宫女,徐景林道:“母妃,我有事要单独给给你说。” 菲霜领着一众伺候在侧的宫女们退下,菲霜最后一个出去,出去之后还不忘把门带上,屋内现除了她们母女二人再没谁,李贵妃道:“好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徐景林缓缓道来徐宁给她说的那些话,听闻闺女所言,李贵妃杏眼圆瞪,“这都是长宁公主说给你的?” “确是她给我说的,她还说,过后她可不承认这些话乃她所言,她还提醒我,这些话不可随便乱说,但这事我觉得不是小事,我想还是告诉母妃比较稳妥一些。” 李贵妃正面对上徐景林,“这些话,她又是从哪里听来?” “她说是她娘临死前告诉她。” 李贵妃心头不停的起伏,虽惊惧从女儿嘴里冒出来的这些言辞,然而她却相信,这些话未必空穴来风。 皇后当初还在宫里之时,李贵妃就觉得那时还未获封贵妃的吕凤萍有些怪异,旁的不说,她一个不识字的人,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变的不但会写字,还能吟诗作对,这就很有问题。 后来,皇后失踪,吕凤萍便揽了后宫摄事权,她之前一直都是比较维诺的一个人,就算习得学识、会咬文断字,又怎可能连性子也变了,变的那般有棱有角? 但吕贵妃的脸还是原先那张脸,她也还是皇上的妃子,更是徐子谦的母亲,李贵妃虽觉有惑,倒也没有多深究过。 现听女儿一席话,埋在李贵妃心上的怀疑又生出,再听女儿说,这些话出自徐宁母亲之口,徐宁只不过是代为她娘把此话转给了景林而已。 李贵妃挍着帕子头里不断飞转,那丫头故意告诉景林这些干什么? 徐宁这丫头年纪小小,可她的行事风格绝非一个小孩子,就算她民间长大,说什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然而她这样的心思,哪里像个娃娃家该有的。 吕贵妃微微的点了点头,徐宁打什么主意,李贵妃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朝门外喊一声来人,便见菲霜推门而入。 114:计谋相生 “娘娘。”菲霜入内道。 “你去正芳宫走一趟,替我请长宁公主来云华殿做客。” “需不需要奴婢备点礼物?” “不需要,她虽为嫡公主,然而本宫总是她的长辈,能客客气气的请她来已经不错了,礼物不需要。” 菲霜接令退下,大殿中又只剩下徐景林和李贵妃。徐景林不明道:“母妃,请她来干什么?” 李贵妃对上女儿,道:“景林呀,你是母妃唯一的孩子,母妃只想看着你好,你记下母妃的话,将来做事做人一定要多个心眼,不要总是被人利用。” 徐景林初没反应过,细琢磨,“噌”的站起来,“母妃的意思是,我被徐宁利用?” 李贵妃点点头,“那可不……” “什么,她原来是假惺惺……” “你别说风就是雨,她这次虽利用你,但她这次对你没恶意,她不过想借你、同母妃搭上线而已,今日她给你说过的话你绝不能再告诉其他人,记下么?你也知道,吕贵妃背后势力大,弄不好的话,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若那样或许母妃都保不住你,一定要切记。” 徐景林又缓缓坐下,细细推敲母亲所言,徐景林虽不太懂母妃话里的全部意思,但她还是明白了五六成,她说道:“母妃放心,女儿不是小孩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该说。” 李贵妃揽过女儿,“景林呀,你要赶紧的长大,你只有长大了,能说个好人家,母妃才会无后顾之忧。” 徐景林倚在母亲怀里,母女之间,无论对待旁人的心思怎么样,但母女终归为母女,女儿依恋母亲,母亲爱护孩子,虎毒不食子,正是如此。 ****** 午后临近傍,徐宁收拾打扮了,领着绿秧前往云华殿。 她本以为今天过了之后,李贵妃才会邀她前去云华殿,没料中午才与徐景林分开,下午就收到云华殿大宫女的邀。 行在后的绿秧说:“公主,李贵妃请你过去,不会为难你吧?” 徐宁步子稍顿,“她为难我,为何要为难我?” “早上你和景林公主在一起,坐下相聊那么久,这下午就接到了吕贵妃的邀,奴婢怕……” “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我早上只不过与二公主相聊,还和她交了朋友,俗话说巴掌不打笑脸人,我与景林公主相聊愉快,又没把二姐如何,咱有甚怕的?” 绿秧迟疑下,最终压了所有想法,安安静静的随在公主身后。 云华殿大门口,菲霜等候,远远瞧见长宁公主与其婢子而来,菲霜迎上前,“奴婢见过长宁公主,公主快清入内,我家娘娘正等着公主呢。” 这是徐宁第二次踏入云华殿,云华殿真的很对徐胃口,入了宫门行至正殿门前,徐宁让绿秧侯在门外,她独自踏入正殿门。 正殿软榻上端坐李贵妃,徐宁行至软榻跟前,朝上座贵妇微微屈膝,“长宁见过贵妃娘娘。” 李贵妃着其免礼,待徐宁站直了,她从上位下来。 伺候在殿里的宫女们再度出去,菲霜领一众宫婢们远离正殿门,去到远处候着了。 徐宁瞧立在面前的贵妇只望着自己而不说话,便道:“娘娘唤长宁来,不知所为何事?” 李贵妃把眼前小女娃望了好半天,才缓缓道:“长宁公主,说说你入宫的目的吧。” 徐宁怔住,来之前她想着,李贵妃肯定要同自己客套几句闲话,却没料对方居然问的这般直接。 徐宁心思活络,对方既问的直接,那她也就无需拐来拐去了,徐宁道:“娘娘如此问话于我,看来二姐把所有说给你听了。” 李贵妃有那么瞬间的失神,徐宁小小的年纪,居然应付自如,这越发的印证了之前的所有猜测,徐宁这娃娃不简单。 收起心思,李贵妃道:“没错,景林把今儿你给她说的话,原封照旧的说给我,你借景林千方百计的与本宫搭上,你究竟有何目的?” “娘娘问的开门见山,那好,我也就直说了,不瞒娘娘,我并没有做什么公主的心思,我千方百计的与京中贵人攀上,只为一个目的,就是为我母亲报仇,为大梁的皇后娘娘报仇。” 李贵妃将徐宁打量,“你为皇后报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我娘是被吕贵妃谋害,要为我母亲报仇,只有扳倒吕贵妃,我娘的仇才能报了。小女为了搭上娘娘这条线,不惜利用二姐的嘴朝娘娘转话,就是为了让娘娘能看见我的诚意。” “你的诚意?”李贵妃来回踱着步的从徐宁面前走过,“你所谓的诚意,无非就是告诉我,吕贵妃有可能是假的,她假不假,说真的同我关系不大……” 李贵妃话未说完,徐宁便道:“据我所知,娘娘身体抱恙乃拜吕贵妃所赐,娘娘难道不想报仇么,娘娘任由假的吕贵妃在宫里作威作福么,娘娘难道想……” “够了,”李贵妃眸带不明的望着徐宁,“你怎知本宫身体抱恙与吕贵妃有关,你小小年纪怎可能晓得这么多,我身子如何,宫里并没有几人清楚,你是从哪听来的?” “娘娘休要管我从哪里晓得的这些,我只给娘娘说一句,我入宫来的目的就是为扳倒吕贵妃,为我母后报了仇以后我会远离皇宫,不会妨碍到任何人,娘娘就算不愿出手,我依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吕贵妃扳倒。”徐宁坚定道。 李贵妃瞧见了徐宁眼底的倔强,那那抹倔强多么像曾经的娄红玉。 徐宁瞧李贵妃只望着她再不说话,便朝其行个礼,退出正殿,领着侯在门口的绿秧远走。 菲霜目送长宁公主主仆而去,便入了殿,进入殿中,菲霜吃惊,主子居然一脸失神。再看主子快有跌倒趋势,菲霜一把扶住李贵妃,“娘娘,你怎么了?” 李贵妃坐回软榻上,菲霜端来为娘娘温着的药汤,这药经过太医调制,喝起来不是那么苦,喝过药汤汤,李贵妃道:“菲霜,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娘娘说什么呢,什么错了对了的?” 李贵妃叹气,“连个那么小的娃娃也知道报仇,而我却借助身子不适,躲在这里任由仇人在宫里作威作福,我是不是太不如人?” “娘娘这是忍辱负重,奴婢相信,娘娘总有一天能把那些得罪过的您的人,通通收拾了。” “你相信本宫总有一天能打到我的仇人?呵呵,本宫要是一直躲在宫里不出门,不见人,又如何打到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都已经过去这些年了,她不但没有沉寂,反而越来越风光,况且她还是有儿子的人,不似本宫,只有一个女儿。” 娘娘心里的苦,菲霜最清楚,她随着主子的叹气也叹气,娘娘沉寂多年,菲霜看在眼里。 菲霜道:“娘娘,那您想如何,难不成想和那位背水一战,”顿了顿,菲霜又道:“长宁公主究竟给您说了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 李贵妃只摇头也不再说话,她闭眼,隐忍了多年的眼泪顺眼皮缝隙溢出来,闭眼任由泪水流淌阵阵,她忽道:“寿宴上为皇上献了舞的陆二小姐哪去了?”李贵妃虽没参加昨日寿诞,但昨日寿诞上发生了什么,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昨日的意外,吕贵妃想要借机把二小姐折杀了,结果被陆大人和国舅爷把人救走。” 李贵妃睁眸,喃喃道:“陆二小姐毕竟是陆大人的闺女,吕贵妃晓得了陆二小姐被救走,也不能多说什么,况且昨日皇上腹痛是木薯粉引起,这跟陆二小姐扯不上关系,想来陆二小姐目前性命无忧。” 李贵妃沉寂阵阵,嘴角生淡笑,“连一个娃娃都想着要复仇,我一个长长的大活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娃娃?既然陆家二小姐想皇上眼,那好,本宫就帮她一把,你附耳过来。” 菲霜凑近主子耳畔,一边听主子安顿,一边道:“是,奴婢记下了。” ****** 同李贵妃碰过面,连着三四日过去,并不见宫里有什么事发生,也不曾听有闲话传出来,但徐宁却知道了,李贵妃定起了如何整治吕贵妃的心。如若不然,宫里不会这么平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表面越平静,平静的表面下实则暗潮汹涌。 又是半个月悄然而逝,半个月一晃眼,如今终于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 这场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不下不下,这下起来了,便是惊天地泣鬼神。 今儿天亮,绿秧入殿来唤徐宁起床,“公主,快醒醒,六皇子来了。” 天气冷了,最美的事就是裹着被子窝在床上睡觉,妥格昨夜来看她,妥格走的晚,徐宁睡的也晚,她这一觉还没睡醒呢。 绿秧又来聒噪,徐宁裹着被子翻个身,不满道:“让我再睡会吧,我好困。” “公主,六皇子来了好一阵,你不去见见他?” “你给哥哥端点吃的,让他先一个人坐会,我真的还没睡醒呢。”说完,徐宁似有又入梦之意。 绿秧无奈,只得退出寝殿,去见徐子若,“启禀六皇子,我家公主还要赖会床,要不您先吃些茶果点心。” “宁儿还没睡醒呀,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等着,我去叫她。” 绿秧忙堵住徐子若:“殿下,纵然您与公主乃亲生兄妹,但也要知道避嫌,男子怎能随随便便入公主卧房。” “我不进去,我就立在寝殿门外唤她,”徐子若绕开绿秧的围堵,到了卧房门外大声叫道:“宁儿,你快起来,我有事给你说。” 徐子若连喊好几声,徐宁才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揭开,“哥哥,你干什么呀,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 “真有事,你先起来把衣服穿上,我再给你说。” 徐宁说什么都不想起,她依旧赖在床上,“到底什么事,你先说,我听,如果真是重要事,我就起,不重要,今天这床,我赖定了。” 徐子若隔门道:“那好,你听清楚了,陆家二小姐今天大清早的被父皇带进宫,这事够不够重要?” 睡眼迷蒙的徐宁浑身激灵,瞬间坐起来,陆云媚入宫了? 徐宁撩开被子下地,光着脚,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只着里衣的冲到了卧房门外,“你说陆云媚被父皇带回宫里来的?” 绿秧先着徐子若接道:“公主,你怎不穿衣服也不穿鞋,地上凉。” 绿秧一边说着,一边入内去取鞋和厚实披风,即便公主穿着里衣,里衣如何能当外衣的穿出来见人。 徐宁一边受着绿秧伺候,一边又问了遍徐子若同样的问题。 徐子若肯定道:“我今个起的早,我亲眼看见父皇领着陆云媚逛园子,那个陆云媚一手挽着父皇胳膊,俩人看着很亲密。” 徐子若言毕,徐宁的鞋也穿上脚,把披风拢了拢,她说道:“据我所知,陆云媚被陆大人和国舅爷带出了宫,她不是再也入不了宫么,怎被父皇带进宫里来了?” “这个我哪晓得,反正陆云媚入宫一事过不了晌午,宫里人人都会晓得,她入宫,别人什么心情我不知,但我晓得吕贵妃肯定被气个半死。”徐子若撇嘴道。 徐宁蹙眉,寿宴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以为父皇早就将陆云媚忘掉脑后,怎么今儿,陆云媚被父皇突然接入了宫里来? 听哥哥形容,父皇似乎很宠那个女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呀,“绿秧,打水来,我要洗脸。”她说道。 绿秧连忙下去备洗漱用具。 陆云媚入宫,确如徐子若所言,对于别人来说没什么,但差点气死吕贵妃。 吕贵妃正吃着丰盛早膳,端着碗喝汤时,听下面的人来说,皇上把陆家二小姐接入了宫,将将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差点被喷出来。 徐子谦恰也在,他陪吕贵妃用饭,也商议开春后的成亲事宜。 当下冷宫里的那个女人消失了,徐子谦还照旧的将这位吕贵妃当成亲生母亲,毕竟多年来,母妃做什么都是为他而筹谋,凭这,徐子谦也愿意相信,这就是他的生身母亲。 徐子谦同样被此息震的缓不过神,听清楚,他的急切不比吕贵妃少,再三问这消失是不是真的,那传话之人一再保证,的确是皇上把陆二小姐接近了宫,这才得主子着她退下。 吕贵妃哪里还有吃早饭的心,拿在手上的筷子被重重的落桌上,“这个贱人,她还真本事通天,陆远果然养了一个好女儿。” 徐子谦也没了吃饭心情,“母妃,你怪陆大人没道理,既然陆云媚铁了心的要入宫,他爹就算把她送走,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攀上父皇,我现在好奇,到底是谁帮她攀上父皇的。” 徐子谦所言不无道理,细想想,吕贵妃收了对陆远的仇视。 吕贵妃晓得陆云媚被陆远和兄弟救走,事过了之后她没有再追究,原因有二。 一,那日恰是因出了岔子才把屎盆子扣到陆云媚头上,事后稍一查,便能知晓,那天的事同陆云媚没有任何牵扯。这二就是,她毕竟是陆家的女儿,陆远朝堂老臣,总归要给陆远面子的。 以为陆云媚出了宫,如她爹那般爱面子的人,定会看住不要脸的女儿,可哪想到,这个陆云媚居然有本事再次攀上皇上,而且这一次,还直接被皇上接入宫里来。 陆府有一个女儿要嫁皇室为媳,现在小女儿却入宫为妃,这不乱了人刚伦常,陆远就是老糊涂了,也不会做这么丢人的事,细细寻思,吕贵妃捋清楚,这必定不是陆远给皇上和陆云媚牵线,而是陆云媚背后有人。 “子谦,你觉得陆云媚入宫,这是何人手笔?” “何人手笔,我猜不出来,不过母妃当日把陆云媚赶走,人人瞧见,现在却有人想方设法的把她送进宫里来,这明显的是有人故意给母妃上眼药。” “给我上眼药?”吕贵妃点了点头,不错,陆云媚再度入宫,明显的就是有人借那个女儿给自己上眼药,这人到底是谁?头里活络一圈,吕贵妃并没有想到背后的主谋。 暖融融的大殿因母子二人思考,陷入了沉寂,侯在宫门口的宫女进来,打破这份沉寂,“启禀娘娘、殿下,奴婢远远的瞧见,皇上领着新入宫的妃子,朝咱这边过来了。” 吕贵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皇上和那个女人一同来了?好啊,这才进宫,居然跑到本宫的门上来叫嚣,好,她既敢来,我就好好的会一会她。” 徐子谦也离开板凳,听闻父皇领着陆云媚朝盛泽殿而来,徐子谦有的全是尴尬,他想回避,不过再想想,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将来总要与陆云媚碰面,躲过初一,难道还能躲过十五? 徐子谦压下所有,随母妃一道立在正殿门口,等候宫门口的通传。 盛泽殿外宫道上,打扮俏丽的陆云媚挽着永昭帝的胳膊,一脸的幸福笑。 之前她也入宫,那时来宫里到盛泽殿做客,是已吕贵妃未来儿媳的身份入盛泽殿,今日却以平辈的身份去见吕贵妃,陆云媚笑颜如花的脸,显丝丝冷意。 回想被父亲送去那个农庄,陆云媚从昏迷中醒来,讲真又起了上吊自戕的念头,然而这次她没有寻死腻活,经历过那么多打击,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么? 本打算养好身子,便顺了父亲的意思,同意国舅爷的提亲,跟他算了。 跟了国舅爷便是吕贵妃的弟媳,这样也能恶心死吕贵妃,却谁料命运好似跟自己开玩笑,正准备顺了吕卓无时无刻的纠缠,不曾想,半个月前居然遇上一位神秘人。 那人出现只问她想不想入宫做皇妃,要是想,对方可以帮她,而她所要付出的就是在宫里给吕贵妃上眼药,往死里恶心那个女人,除此,再不需要她做什么。 这买卖陆云媚当然愿意,按照对方吩咐,陆云媚做好了万全准备,昨个接到神秘人送来的信,皇上会微服出宫。 一切都听从神秘人的安排,果然再度与皇上相遇,而且这次相遇,她直接成了皇上的女人,皇上便也直接将她带入了宫里来。 入宫的第一站,陆云媚要求来盛泽殿请安,之前与吕贵妃最熟悉,入宫了本就得朝吕贵妃来请安。 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把吕贵妃恶心恶心,这样的恶心方法,可比跟了吕卓带劲的多。 太监通传声响起,陆云媚被永昭帝揽着腰入了盛泽殿。 皇上驾临,院中宫婢们直接跪在雪地上。 随皇上一路走来,陆云媚的虚荣心被满足坏了,能攀上皇上果然是极正确的,嫁给旁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见了她身边的男人,各个匍匐在地呢。 太监通传声响过,立在殿中的吕贵妃和徐子谦便做好了接驾准备,母子二人脸色都不好,尤其再看见,宫门口现身的二人那般亲密,男的器宇轩昂,女的娇俏靓丽,母子二人心头起伏不停。 吕贵妃心头起伏,有醋意还有怒意,而徐子谦心头起伏,唯有两个字来形容,便是丢人,赤裸裸的丢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吕贵妃道。 “儿臣参见父皇。”徐子谦抱拳道。 入了正殿门永昭帝站定:“原来子谦也在,这样也好,朕有话要给你母妃说,你既在,那就也听听吧。” 陆云媚离开永昭帝,朝前方迈一步,对吕贵妃和徐子谦见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陈王殿下。” “臣妾”两字弄的母子二人脸色越发不对,毕竟皇上在,吕贵妃总归不会给皇上眼里揉沙子,她面上虽冷,却很平静的免了陆云媚的屈膝礼。 陆云媚谢恩站直,低低垂眸端立。 吕贵妃不着痕迹的剜了眼陆云媚,挨近永昭帝,“皇上有什么想给臣妾嘱咐,皇上请说,臣妾听着呢。” 永昭帝扫了眼桌上饭菜,往靠墙的软榻那边,他转身坐于软榻上,“云媚,你过来。” 端立的陆云媚满面带笑的抬步往去,转脸间,她也不着痕迹的瞪了眼徐子谦。 徐子谦虽未正视对方,但陆云媚投来的毒目,徐子谦余光看的清清楚楚,他隐在衣袖下的拳头,紧了又紧。 115:获封良娣 陆云媚踱至上位前,同吕贵妃立一块。 永昭帝端起宫女送上的茶汤抿一口润润嗓子,道:“贵妃啊,云媚你也认识,朕就不多作介绍了,云媚刚入宫,往后哪里做的不对,你多多包容点,还有,朕准备拟旨封云媚为妃,你帮朕想想,该给云媚一个什么样的封号才好?” 封妃? 这着实令徐子谦、吕贵妃吃惊,陆云媚将将入宫,她何德何能,入宫便获得妃位? 吕贵妃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她努力端着矜持道:“皇上,赐新人何样的封号,臣妾不敢妄断,只是这封妃么……” “怎么,觉得朕不应该把云媚册封为妃?” “臣妾只是,”顿了顿,吕贵妃道:“若把才入宫的新人直接封妃,皇上给那些入宫多年却一直屈居贵人位份的妃嫔们如何交代呢?” 带陆云媚回宫之前,永昭帝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那晚上,他亲口答应,许给陆云媚妃位承诺,堂堂的一国天子若失信于小女子,岂不有辱皇家颜面,永昭帝噤声,陷入两难之地。 陆云媚偏头,偷眼瞄了吕贵妃一眼,自己背后的那位神秘高人之前就说过,她入宫想获封妃子,吕贵妃这一关不好过。 入宫若真的被吕贵妃找借口为难,那人安顿,要她顺着吕贵妃,目前先受点委屈,但必然会博得皇上垂怜。 想起那人的嘱咐,陆云媚笑着朝上位再近一步,“皇上,贵妃娘娘说的有理,莫要因为臣妾的缘故,使得皇上难做人,臣妾受点委屈不算什么,请皇上赐臣妾一个合适的位份吧。” 陆云媚此言一出,不光吕贵妃对其侧目,连徐子谦也望着陆云媚的背影。 永昭帝正为难,忽闻下方而立的女子这般懂事,不住的点头,他笑道:“云媚能识大体,朕心甚慰,云媚放心,朕不会亏待你,待你为朕诞下麟儿,朕定当好好的给你补偿。” 永昭帝说完,便当着吕贵妃和徐子谦的面,册封陆云媚为良娣。 良娣位份虽不是特别高,但对于一个刚入宫的女子来说,良娣这个位份也不低了,新入宫的女子,哪个不是从世妇开始,一阶一阶的往上升,才入宫便获封有品级的良娣,这让吕贵妃的心情如何能好。 然而此刻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皇上已打消封妃陆云媚的念头,若此时再反对,那可会给皇上心上留下膈应。 吕贵妃眼神确无异,但眼底实则带着怒,她望陆云媚,恨不得从眼底射出刀子来,真的真的,从来晓不得,陆云媚居然是个心思这般缜密的女人。 陆云媚要是诉委屈,作为贵妃,自己能直接当着皇上面训斥她,可没料,这狐媚子居然以退为进,把她狠狠的罢了一道,陆云媚什么时候也变的这般心思剔透了。 依吕贵妃对陆云媚的了解,这根本不是陆云媚的性子。 徐子谦所想同吕贵妃差不多,他望着陆云媚背影,若有所思开。 永昭帝既得了美人,又顺当的解决掉棘手问题,心情当是不错的,他给贵妃和儿子说了几句话,又道:“云媚的安也请完了,朕带她去别处转转,你们母子还未用早饭,就接着用吧,无需送朕。” 永昭帝扯过陆云媚,牵着她踏出正殿门,伺候在院子里的宫婢们,再度齐齐的匍匐在地,朝离开的二人行恭送。 皇上和陆云媚离去好些时候,吕贵妃才扶着儿子的手坐回软榻上,母子二人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吕贵妃脸色铁青,徐子谦脸色不差吕贵妃多少。 徐子谦脸色再难看,但总归现在已经摆脱陆云媚,他脸色难看归难看,毕竟不会常常同陆云媚碰面,然而吕贵妃就不一样了,一个宫里为妃,但看陆云媚那般得皇上宠爱,将来就是想给那女人找茬子,恐怕都不易。 况且经过方才的头次交锋,陆云媚完全不是原先的那陆云媚,怎么可能会被自己捏扁搓圆。 吕贵妃手抚心窝口,彩艳过来帮主子顺气,彩艳脸色也不大好。 立一侧的徐子谦,端立半晌,忽道:“母妃,我去会会她,看看她到底想干嘛” 吕贵妃连忙把人叫住,“子谦,你莫要冲动,她现在乃你父皇妃子,你若此刻去找她,定然会给你惹来闲话。” “母妃放心,我有分寸。”抛下话,徐子谦大步离开。 ****** 陆云媚的住处被分在落雾轩。 落雾轩中有宫人三位,加上随陆云媚一道入宫的兰芝,落雾轩里现有宫女四名。 兰芝庆幸这次把所有不不满忍住了,忍得一时争千秋,这话说的诚然不造假,若那时心浮气躁,哪有她今日的扬眉吐气。 落雾轩里的四位宫人,兰芝年岁最小,但她是陆良娣身边的红人,落雾轩里的三位宫女都得看她脸色行事。 兰芝正指挥着三人收拾落雾轩,陆云媚则坐在一旁喝茶,任由兰芝指挥宫女们忙活。 兰芝把人全部指派下去,她来到陆云媚身侧,“小主,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陆云媚放下茶杯,“这算什么见月明,我才不过被封良娣而已,等我真正飞上枝头的那一刻,你再来朝我道喜吧。” 兰芝嘴甜道:“小主入宫便获封良娣,将来更上一层楼指日可待,小主现负皇上万千宠爱,不定这一天睡一觉就来了,小主就该是天生的富贵命。” 陆云媚被兰芝的这番话说的眉开眼笑,她道:“就数你嘴甜,我就借你吉言了。” 回想前一刻被皇上送来落雾轩,陆云媚嘴角生丝丝笑,闻一闻身上所擦香粉,陆云媚嘴角笑越来越明显。 她用的香粉向来是桃花粉,自从换上那神秘人给的香料,皇上闻了居然无法自拔,陆云媚相信,用不了许久,皇上的心,定然会全部留在自个的身上。 “启禀小主,陈王殿下来访。”殿外宫女进来报。 陆云媚看向殿门口,陈王两个字使得她内里痛,她说道:“请陈王进来吧。” 宫婢道:“殿下说,请小主去落雾轩门口一见。” 陆云媚扶兰芝的手,离开所坐的榻子,“他让我去门外见他?” “的确是这样。”宫婢说。 陆云媚才生出的点点心痛,此一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徐子谦干嘛要她去大门外相见,不就是怕被人说道闲话,立在门外光明正大,便不怕有人瞧见他高贵的陈王殿下从落雾轩里出来,从而引起风言风语。 陆云媚穿上御寒衣,朝落雾轩大门口而去,院中厚厚的积雪被宫人扫向一旁,虽然地面上积雪被扫去,但人走过,总会留下些许脚印。 徐子谦负手而立落雾轩大门口,忽闻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待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直到脚步声到了背后停止时,徐子谦这才转过来。 徐子谦乃正儿八经的王爷,身份比皇子高贵,陆云媚见了他,当要朝他行礼。 陆云媚连说两次见过陈王殿下,徐子谦都没回应,陆云媚便自顾站直,道:“殿下来找我,所为何事?” 徐子谦扫了眼立在陆云媚身后的兰芝,并未多理会,他光明正大的说:“你入宫想干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 “殿下说的什么话,我能有什么目的,我被皇上看上,皇上要带我入宫,难不成我能拒绝?” 陆云媚软软的回怼,使得徐子谦有那么瞬间语塞,皇上看上谁想带谁走,确很少见有人会反对。 徐子谦不想同陆云媚纠结这个问题,他干脆利落道:“咱别扯闲话,就说说你入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想过好日子,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个理由殿下觉得如何?” 徐子谦冷哼,“你听着,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劝你做人本分一些,宫里可不是旁处,有时你被人利用了,又是怎么死的,你都不会知道,我只提醒你一点,做人厚道些。” “殿下这是在关心我?”陆云媚似笑非笑道。 “我关心你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张扬,千万别打不该打的主意,当然,你妨碍别人我管不着,但你没事找事,找我母妃麻烦,我不会放过你。”撇下话,徐子谦也不等陆云媚接茬,袖子一甩,去了。 望着远去的背影,陆云媚也冷哼,她入宫的目的想做凤凰没错,但也确谋着恶心吕贵妃的。吕贵妃对她做那些事时怎么就不想想后果,若把所有气通通咽下去,她陆云媚还活什么人。 远的不说,就皇上寿诞当日,吕贵妃想乘乱除去自己,要连这被冤枉的仇都能咽下,她陆家二小姐就白长了这么大。 大雪又飘零开,返回大院,陆云媚举目望着灰蒙蒙的天,入得宫里来,不将宫里搅个天翻地覆,不久浪费了难得良机。 收回视线,她说道:“吩咐下去,咱们落雾轩往后要做人上人,无论是谁,都给我精神着点。” 兰芝道:“是,奴婢记下了。” 兰芝扶主子进屋后,便领两宫女去内务太监那里领东西。 兰芝原先就是宫里出来的,当懂妃嫔入宫以后首先要干什么,才入宫的妃嫔们都会得宫里派发用物,位份高的,一般由太监们亲自送着来,但主子才是良娣,领用物,只能由宫女们去领。 兰芝虽领着宫女亲自去内廷太监总管那里领东西,她却还是很高兴,因主子的得宠,她领来的东西成色都比不错。 随行的两位宫女笑成一朵花,兰芝空着手走在前,但二人毫无怨言。三人行至宫道拐弯处,兰芝忽地想起什么,她问身后二人道:“长宁公主住在哪?” 跟在身后拎东西的宫女,一名唤雪梅,一名唤雀扇,雀扇道:“长宁公主住在正芳宫,你问这个做什么?” 兰芝晓得正芳宫在何处,从站立的这儿往右拐,拐过前边那个弯子就是正芳宫,正芳宫离落雾轩不算远,从这边过去,绕一圈就能回到落雾轩。 兰芝想了想,说:“我有个小姐妹在正芳宫里当差,走,我们从那边回去,看看能遇上我的那位小姐妹不。” 俩宫女对视,真没看出来呀,这位兰芝小姑姑不光是良娣身边的红人,连着小姐妹也在长宁公主身边当差,长宁公主颇得皇上宠爱,把兰芝巴结好了,她们在宫里,不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宫女了。 两宫女二话没说的,跟在兰芝后边,往正芳宫那头而去。 兰芝拐到正芳宫这边来,是想着看能遇上绿秧或徐宁不,徐宁得宠,然而如今自己的主子也得皇上宠,兰芝想让徐宁瞧瞧,当日被她赶出王府的小奴婢今儿又回来了,不但回来,还是被皇上接进了宫里来。 正芳宫离此不远,拐过宫道拐角就是。 三人刚转过弯子,却不想从那边飞来一大团子雪,直直的砸上了兰芝,那雪团子还不偏不倚的砸上了兰芝的脸。 兰芝“哎呦”一声,朝后栽倒,两位宫女手里提着东西,所以她栽倒之时,没有人扶她,她直接摔了个屁咚。 兰芝缓和过,瞧见那边打雪仗的几人,还在没完没了的打雪仗。 瞧他们的穿着打扮,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兰芝内里溢出气性。 那些人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压根没理这边。 兰芝刚“哎呦”,一声这边几人也听见,宫女太监们瞧,两位主子没理会,他们便也没理会,继续陪六皇子和公主打雪仗。 徐子若和徐宁也是见,刚才发出“哎呦”声的是一位小宫女才没理会。 这儿是正芳宫,谁人不知皇上下过旨,打正芳宫门前经过时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冒失,万一六皇子和长宁公主的嬉戏玩意不长眼,砸着谁碰着谁皇上可不管。 永昭帝下这样的旨意,羡煞了宫里的一帮小辈们,谁不想得父皇如此宠爱,可他们没有那么好的命。 徐宁、徐子若为了打雪仗方便,今日一人穿一套小太监的衣服。 徐宁,徐子若,绿秧,还有小福子四个人一组,对面则是小喜子,水玉,还有正芳宫里的其她宫女们。 徐宁因背对这边,况且打雪仗正打的紧张呢,谁管得着身后人。 绿秧躲避着往前,防止被飞来的雪团砸到,她瞧了眼正芳宫大门,再看看前方的宫女太监们,想来他们都是正芳宫里出来的。 这些人在宫门口打雪仗,必是经过主子同意。 兰芝并没从这些人里瞧见眼熟的,背对她的四个人,三太监一宫女,虽然看不清楚都是谁,但必然都是当奴才的。 绿秧想,何不乘这时机,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帮人,虽不能把他们如何,但却能让正芳宫里的人知道,陆良娣身边的大宫女是个有脾气的。 想清楚琢磨透,兰芝大声道,“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这一声显的尤为突兀,这一声也的确叫一帮人停下。 众人看向这边,绿秧也转过脸,与绿秧四目相对,兰芝眼底生一抹得意,而绿秧则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兰芝。 徐宁一下子就听出,背后发出的声音是谁。徐子若与兰芝只有过寥寥几面的相见而已,却也记住了兰芝的声音。他俩没有转身,只扭头互相对视。 绿秧走上前,“兰芝,你入宫了?”说完,她想起来,兰芝目前是跟着陆二小姐的,兰芝能入宫,当是跟着才入宫的陆良娣进来。 兰芝道:“是呀,我回来了,”把这边一群人打量阵阵,兰芝说:“真没看出来,正芳宫里的奴才们这般没大没小,今儿这雪团子砸到了我脸上,要砸到旁的贵人脸上,你们还指望贵人们饶过你们么?” “兰芝,你才入宫,应该还不知道皇上曾下旨……”绿秧话没说完兰芝便接道:“无论皇上下什么样的旨,你们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在这里打雪仗。” 小福子把兰芝上下打量,“呦,你谁呀,说话这么冲,这儿是正芳宫。” “正芳宫怎么了,这事就算告到皇上那去我也是占理的,难道我说错了?你们一个个的不好好伺候主子,却在这里打雪仗,莫不是主子纵容?” 兰芝这么说话,就是想呛这些人,但她想不到,一帮宫女太监在这里打雪仗,不光主子纵容,而且还是皇上纵容,她想着这么呛一下子,这帮人定然会软,可没料这里所有人,一个个的眼底生鄙夷。 徐宁、徐子若听兰芝废话连篇,二人恨不能有掏挖耳孔的心思。 任谁也听明白了,兰芝这是跑这里,故意来找事的。 徐子若给徐宁使个眼色,徐宁照旧立在原地没动,徐子若干咳着转过道:“我纵容奴才们在这里打雪仗,你有意见?” 看回话人兰芝傻眼,六皇子她当然认识,兰芝“扑通”跪下,六皇子居然穿着太监的衣服,同一帮宫人们打雪仗? 兰芝朝徐子若叩下一个头,“奴婢不知是六皇子,还望六皇子恕罪。” “恕罪?你也好意思要我恕你无罪,你好歹宫里呆过的,应该懂什么是祸从口出,我们在这打雪仗嬉戏,乃得过皇上允许,莫说雪团子砸到你,砸到任何人,父皇都不会怪罪,岂容你个疯狗在这里乱放肆。” 绿秧道:“皇上曾降下旨意,宫里任何人从正芳宫门口经过时,一定要小心被正芳宫里随时发出的‘灾难’殃及,若真的不小心被怎么了,皇上可是不管的。” 兰芝的冷汗“刷”流了下来。 跟兰芝而来的俩宫女自当也晓得这道旨意,她们面上虽对兰芝笑嘻嘻,但终究不满被个年岁比她们小的人指挥,所以兰芝刚才出来挑事,她们没有吭声。 现再看,兰芝前一刻所说的话不就是吹牛。 是,她是认识长宁公主身边的绿秧,但人家可未必把她当姐妹,二人悄悄的后退,早溜到远处去,躲在背阴处看这头笑话。 兰芝跪在地上寻思,该说些什么才能脱身,然不及她再吱声,徐子若给小福子说:“去,给我掌这个贱婢的嘴,帮着她长点儿记性。” 小福子上前卯足手劲,朝兰芝狠狠甩了一耳光,这一巴掌打的清脆响亮。 兰芝被打的头晕耳鸣,捂着腮帮子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她视线落在那位还背对她的小太监身上,兰芝此刻终于认出来,这小太监虽未看她,可对方是谁,兰芝已经反应过。 徐子若道:“还杵在这干嘛,还不快滚。” 兰芝顾不得其它,连忙拾起来退后,返回之际不见一直跟着她的两宫女,拐过宫道,瞧那两人正望着她。 兰芝明白这二人现在把她瞧扁了,兰芝此刻唯有脸发烧。 陆云媚瞧兰芝回来,盯着她肿胀的脸询问出了什么事。 今天的事被人看见了,兰芝不敢说的太过,便将方才遇上的所有一五一十的告知陆云媚,陆云媚听过,“扑哧”笑出来。 兰芝想去刷存在感,却不料反被打脸,这事是挺好笑,笑过,陆云媚着一侧婢女去取药膏来。 她一边给兰芝脸上抹药,一边道:“你别心急,咱们刚入宫,在宫里还没有站稳脚跟,等我们在宫里生了根,那时候你想找谁茬子,还不都是由着你。” 兰芝难得没有再气性,她很认同陆云媚所言。 没错,只要将来主子雄霸高处顶端,将来总有讨债机会。 脸上上完药膏,兰芝得陆云媚准许,回自个屋里歇着去了。 陆云媚接到了皇上今夜会来落雾轩的消息,她让其她宫女进来服侍她收拾打扮,目下天色尚早,但早点打扮了,以便皇上随时来,她能随接驾。 ****** 云华殿里,李贵妃听说皇上晚膳是在落雾轩里用的,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听说六皇子把陆良娣身边的兰芝给打了,李贵妃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菲霜一边为主子布菜一边道:“娘娘,陆良娣现在已经进了宫,她也按照咱的要求,给吕贵妃上了眼药,但奴婢担心……” “你担心她有一天翅膀硬了,不会再受咱们摆布,是么?” 菲霜没答话,但她沉默不语正是这个意思。 李贵妃放下筷子,道:“你放心,本宫能让皇上被她迷的半死,也能一夜之间让皇上将她讨厌到不行,只要她老实按照本宫的吩咐做事,我保她将来平步青云,如若不然,本宫就收回赐予她的一切。” 瞧娘娘胸有成竹,菲霜笑道:“娘想做事,向来运筹帷幄,是奴婢多虑。” 116:贵妃找茬 李贵妃瞅了眼大殿门那头,如今天寒,殿门上挂着厚厚的帘子,窗户也紧闭着,但从偶尔被掀开的帘子缝隙里来瞧,今年的这场雪下的实在大。 望着时不时入眼的殿外白雪,李贵妃有走出寝殿出去转转的心思。 再度提筷用膳,饭毕,李贵妃吩咐菲霜去取厚实的披御寒裘衣。 很少有走出宫门去放松时,今日借心情好,出去逛逛花园子也不错。 菲霜高兴的去为娘娘取来衣服,娘娘呆在宫里多日子不见出门,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服侍着娘娘穿好衣服,菲霜扶主子出正殿,主仆二人身后还随行两位宫女。 ****** 陆云媚入宫占尽了皇帝宠爱,永昭帝处理完手头事物,必会驾临陆云媚所居的落雾轩。 落雾轩里现如今,几乎是夜夜笙歌,永昭帝自己也不知,他为何会被陆云媚迷成这样,好似一时不见,如隔三秋。 陆云媚得皇帝盛宠,当嫉妒换了宫里的一帮女人们。 后宫嫔妃不少,位份最高的当属吕贵妃与李贵妃,因吕贵妃暂摄六宫事宜,这一日,一众宫妃们,全部积聚在盛泽殿里。 上位端坐的吕贵妃手里端着茶杯的听下边众人没完没了的抱怨叨叨,越听,她心头越不是滋味。 皇上确过分了,之前,无论皇上宠爱谁,对待后宫向来是雨露均沾,这下好,自从狐媚子入宫,皇上简直被鬼迷住了心窍。 越听下方抱怨,吕贵妃心头不是滋味越浓,端在手上的茶杯重重落桌上,她说道:“今日大家都来给本宫请安,这个陆良娣到现在确不露面,看来有点儿恃宠而骄了。” 下方坐的红衣妃子道:“娘娘,这岂止是有点,她这是实在过分,娘娘得好好的教训下陆良娣,要她知道知道,这后宫里面谁当家。” 此女的言辞与吕贵妃不谋而合,吕贵妃早就想着,该如何好好的拾掇下陆云媚,让她知道下,马王爷长有几只眼。 沉吟些许,吕贵道:“你们都回吧,陆良娣的事本宫记在心上了,本宫乏了。”言毕,吕贵妃扶彩艳的手站起,缓缓步入后堂。 端坐的众位妃嫔一道起身,异口同声说:“恭送娘娘。” ****** 陆云媚的出现搅的后宫不得安宁,这段日子,徐宁却呆在自个的宫里老老实实,上前晚,妥格来看她,顺便告诉她一个令人想不到的秘密,陆云媚入宫其实是李贵妃的手笔。 知此消息,徐宁瞬明了,就说吗,自出了寿诞上的意外,陆云媚怎可能还会在京城里出现,陆大人那么爱面子,他又怎可能让陆云媚再居京城,原来这一切都是李贵妃谋划的。 徐宁一直猜测李贵妃要如何对付吕贵妃,细想想,陆云媚入宫的这段日子搅的宫里风波不停,明着看,陆云媚是根搅屎棍,然而实际上,最厉害的幕后黑手其实是李贵妃。 得知了李贵妃已经出手,徐宁听着妥格安顿,老实呆在正芳宫里做着她的长宁公主。 这几天,她哪儿都没去,总归生出无聊来,但看今日天况不错,徐宁想去永泰宫找哥哥玩。 徐子若每日有功课要做,不像徐宁的闲时间比较多,这几日他一直没有来过正芳宫,徐宁便让绿秧备了些点心,她领着绿秧往永泰宫而去。 太阳一出来,照的房檐冰凌与地上积雪融化,宫道上到处一边湿漉漉。 天气终归还是比较冷,留在地上的水渍又结成薄薄的一层冰,走在路上不小心的话,说不定会被滑到。 为了防宫里的贵人们行走不便,宫人们把宫道上的冰碴子一类尽量铲干净。 徐宁走了一些犄角旮旯里的路,这里自然不会有宫人们来打扫,自然而然,此处的薄冰也就留在了地面上。 徐宁捡这样的路走,无非就是抄近路。绿秧手里提着点心随在公主身后,她不时提醒走在前的人小心脚下。 “放心吧,我好着呢,倒是你留意些。” 徐宁刚说完,便听后方发出“哎呦”,紧接着又“咚”的一声,她回头,绿秧被摔的朝一侧躺倒,徐宁忙过去扶住她,“才说让你小心点,你就摔倒了,快起来。” 绿秧吐了吐舌头,缓缓的站起来。 地上结着冰,虽说才摔倒了,但衣服没有被弄脏,整整衣饰,绿秧捡起扔在地上的点心,准备跟公主再度而去。 主仆刚面朝前方转过,却不料打前方快速跑来俩太监。这二人一边跑一边看后方,这地方属于两座宫殿的夹缝处,二人为避宫中侍卫搜捕,慌不择路下钻到这里面来。 进来跑了没几步,发现这个格拉里立着两位小女子,看她们穿着打扮,明显是主仆。 这二人大喜,劫持了那位打扮华丽的,还怕出不去? 做太监打扮的俩人朝徐宁绿秧冲过来,绿秧瞧情况不对,下意识说了句公主快跑。 徐宁却立在原地没动,她也看出来这二人不对劲,眼见朝她们冲来的俩太监近在眼前了,徐宁一把推出绿秧,随即又一个转身让过两人,再转回来时,她狠狠的踢出两脚,把那两位一人一脚。 地上滑,这二人也没料到小小的女娃娃身上带着功夫,刚被徐宁赏赐的无影脚踢的他二人翻倒在地。 徐宁转身站定,给绿秧说:“快去喊侍卫。” 绿秧跳着脚的让开躺在地上的两位,朝他们过来的方向跑去,这二人急匆匆,定然是有人追他们,朝他们来的那个方向去喊人保准没错。 此二人被摔得不轻,俩人估计被突然变故整懵,陷入愣神半晌才回神。 其中一人爬起来,再度来抓徐宁,徐宁后退两步,踩着能下脚的地方跳起,又给此人肚子上踹了一脚。 当下所处的巷道狭小,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比在娇小的徐宁跟前一点也不占上风。徐宁借助有利地形来回于二人身侧穿梭,来来回回几下,二人被整的又一次晕圈。 此二人也算明白人,想把这娃娃捉住不易,便不再打徐宁注意,没了恋战心,准备逃离。 但此刻,徐宁却不如他们的愿,死死的咬住他们就是不让他们走,二人直接摸出匕首,朝徐宁下起杀手来。 对方手持武器,徐宁落了下风,被逼着靠在了巷道一侧的墙上。 恰时“嗖”的飞来一支箭,那箭直直的射在了、就要朝她落下的、持匕首的手上,拿在那人手上的匕首咣当落地。 紧接着另一支弓箭也飞来,射在了另一人的肩膀上。 宫廷侍卫出现,将此二人活捉,刚才的两箭,就是侍卫头领放的。 侍卫头领过来问安徐宁,瞧公主无恙,侍卫头领放下心。 长宁公主与刺客打在一起的一幕,侍卫头领看见了,侍卫头领从来没想到,长宁公主年岁不大,却有这般矫健的身手。 侍卫头领押解着两刺客下去,徐宁随侍卫们钻出窄窄的巷道,刚出来,远远的瞧见徐子若朝这边跑来。 “宁儿,你没事吧?”徐子若过来一把抓住她问道。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徐宁笑着说。 徐子若今日习完武术课,去正芳宫找徐宁,到了正芳宫,听说徐宁去永泰宫找他了,徐子若便赶紧的返回自个宫里,然而回了永泰宫,小福子和小喜子说没见长宁公主。 徐子若便等着徐宁,但等了好一阵子始终不见徐宁出现,他便出来永泰宫,顺宫道一路上走过来,想着能碰上徐宁不。 走到那边宫殿附近,徐子若隐隐糊糊听见有人喊抓刺客,细听这声音,似乎是绿秧的,徐子若才一路朝这边赶来。 目送刺客被侍卫押走,徐子若又把妹子好好打量,亏了宁儿没事,要不然,他不定要心疼死,“宫里怎会出现刺客,这两刺客从哪来冒出来的?” 侍卫们已经走了,没人能回答徐子若的问题,不过绿秧把刚才遇上刺客的经过说给徐子若听。 徐子若疑惑道,“他们想劫持你出宫?” 绿秧替公主接过话,“亏了公主有拳脚傍身,要不然,今天这祸是避不过去了。” “哥哥我没事,这不好好的,你也别担心了,”顿了顿,徐宁道,“好好的居然会出现刺客,这些刺客是否为上回的那些漏网之鱼?” “管他们是不是上回的漏网之鱼,只要你没事就行,你既没事,走,我带你去看戏。” “看戏,看什么戏?”徐宁满面的饶有兴趣。 徐子若凑近徐宁耳畔,贼兮兮的对着她耳朵边上嘀咕。 徐宁本来对徐子若嘴里的看戏只有五分兴趣,听完徐子若所言,顿时又多了五分。 绿秧瞧公主没有一点点才经历过刺客的惊慌,她无奈的摇头,公主怎就总是那般大的心眼子呢?既然公主要跟着六皇子去看戏,那就去看看。 主仆二人随徐子若到了地方上,才觉得,今儿这一出的确是一场好戏。 徐子若领徐宁来了落物轩这边的花园子,这边的花园子虽非御花园,但这边的御花园也不小。 永昭帝把陆云媚的住处分在落雾轩,正因这边的花园子挨着落雾轩的缘故。 昨晚永昭帝又夜宿落雾轩里,早起在陆云媚这里用过早膳,永昭帝上朝去了。 因昨晚永昭帝很晚才睡,早上送走皇上,陆云媚又爬回床上睡回笼觉。 今日吕贵妃来了落雾轩,落雾轩中的宫人们要喊陆良娣起床,吕贵妃却让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无需打搅陆良娣。 吕贵妃今儿来的也确实有些早,她想找茬子,时间太早了不大好找,吕贵妃便退出落雾轩,于这边的花园子里闲逛。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吕贵妃打发彩艳去请陆良娣来花园里,陪她一道用早膳。 陆云媚还睡着,忽闻宫人说吕贵妃有请,陆云媚虽不喜吕贵妃搅人清梦,但贵妃相邀,她哪里能拒绝。 撩开被子下地,让兰芝和宫女们伺候她梳洗,陆云媚速度并不慢,但要收拾整齐总要费些许时间。 陆云媚也没在意贵妃久等,自个现在正得帝宠,不信吕贵妃敢把她怎么样,收拾打扮好了,才领着兰芝去往门口的花园子。 吕贵妃来之前打听清楚,昨夜皇上很晚才与陆云媚休息,是以算准了陆云媚今日必定起不早。 为了体贴宫妃的劳苦,作为贵妃的她已经退出落雾轩,在冷清清的花园子里干冻了那么久又去请你,你却还姗姗来迟,如此,吕贵妃便有了说话的理由。 瞧陆云媚总算来了,吕贵妃嘴角生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边的花园里,不似御花园有暖厢,吕贵妃坐在凉亭里吹凉风许久是真的,但她冷么,讲真,吕贵妃不冷。 堂堂的皇室贵妃,就算当下乃严寒冬季,身上穿的衣服怎可能会叫她冻着,但今儿她想找陆云媚茬子,所以怎么着也会“冷”。 陆云媚到了花园里,进入凉亭朝吕贵妃见礼,屈膝半宿不见端坐的贵妇免她礼,陆云媚便再次见礼,吕贵妃还是不作声,依旧要她屈膝站立。 别看无需跪在地上,但这样的半蹲姿势,腿上没点力道,身子总会端不稳。 吕贵妃端起石桌上的热茶抿一口,彩艳瞧主子慢吞吞的喝茶,装作提醒的微微弯腰道:“娘娘,陆良娣来了。” 吕贵妃搁下茶杯,道:“本宫瞧见陆良娣来了,陆良娣,自你入宫,本宫可有怠慢过你,本宫今日好心好意来看你,见你还睡着,就出来在此候着,我等你大半天,直到前一会子才派人去请你,你却才来,怎么,你对本宫有意见?” 陆云媚屈着膝盖,她身后的兰芝也屈着膝,主仆二人已有支持不住的势,吕贵妃未发话免礼,她们当不敢自顾站直。 陆云媚明白了,吕贵妃这是来给她明着找茬呢。 陆云媚直接跪倒,降低身子朝吕贵妃叩头,兰芝随主子也跪倒,目下虽缓和了屈膝的难受,可跪在冰冷又坚硬的地面上,刚开始还行,长了,膝盖更受罪。 主仆二人跪下,端膳食的宫女们鱼贯而入,宫女们把炭盆火锅摆上,又把菜呀肉呀也摆上,之后退下。 吕贵妃接过彩艳递来的筷子说:“既然你不愿意陪本宫用膳,那算了,本宫就独自在这里享用吧。”说完,吕贵妃夹起锅子里的羊肉,蘸着酱料缓缓的品尝开。 陆云媚被晾在了一旁,却什么话也不能说,她来之前想,反正要陪吕贵妃用膳,所以压根没吃点东西先垫垫肚,早起滴水未进,粒米未食,现还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吕贵妃吃火锅,陆云媚隐在袖子下的手,紧了又紧。 陆云媚膝盖跪的生疼,但也咬牙硬忍着,兰芝的膝盖快麻了,时不时的看看眼前主子,再看看吕贵妃。 兰芝内有丝丝气性,为何不给吕贵妃解释解释,说点好话呢,说点好话或许能得吕贵妃恩赦,让她们起来,现这样硬扛着,要是吕贵妃今儿坐在这里一天,难道她们要在这里跪一天不成。 瞧主子不吭气,兰芝有什么想说的,也只能压在心里。 吕贵妃等着陆云媚开口求饶,结果等了好一阵子,却不见陆云媚吱声,更不见她求饶,吕贵妃暂缓吃火锅的动作,她稍一寻思就想明白,陆云媚这副做派是为何。 皇上这段日子只要没事,就往落雾轩里跑,这女人想在此等着皇上来救她,且不说皇上今儿白天会不会来,为了拾掇这个女人,吕贵妃特地安顿兄长今日在朝堂上给皇上找些事,想于现在等来皇上,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不过此刻,吕贵妃到也对陆云媚生出点点赞赏,跪了这么久,居然一声不吭,她比她身后的那个小丫头有耐劲的多。 吕贵妃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擦擦嘴,对兰芝道:“本宫看你似有话说,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兰芝想替主子求饶,但不知该怎么开口,现听吕贵妃问她,兰芝借机活动下膝盖,再朝吕贵妃叩下一个头,“娘娘开恩,我家小主昨夜因睡的晚才会今早起的晚,小主刚入宫,难免对宫里的规矩有些生疏,还请娘娘开恩。” 陆云媚没料兰芝会说这样的话,陆云媚暗暗心急,这是她许久以来,头一次骂兰芝不长脑子,怎能给吕贵妃说,她昨晚睡的晚呢。昨夜皇上留宿落雾轩,你给吕贵妃说睡的晚,这不明显的给吕贵妃上眼药。 陆云媚想阻止,却说出的话如同覆水难收,她也只能接着兰芝所言,道:“皇上昨晚在臣妾屋里处理了一些御书房送来的政事,皇上因此才很晚的休息,臣妾伺候着皇上睡下,之后也才睡,是以今早起的晚,请娘娘开恩。” 吕贵妃晓得皇上有把折子带去妃子屋里处理的习惯,皇上的这习惯,宫里女人们谁不晓得,想借这茬给陆云媚难堪,确实不易,但借助其他的事打脸陆云媚,吕贵妃手到擒来。 望跪地主仆二人好一阵,吕贵妃吩咐彩艳,“去,给这个贱婢掌嘴。” 兰芝忽抬头望着吕贵妃,满目生惊恐。 陆云媚则对上吕贵妃,“娘娘,兰芝做错什么了,您要打她?” 吕贵妃不说话,只扭头看向一侧。 彩艳行至陆云媚面前,道:“小主,娘娘打她,那自然是有道理,你听过哪个奴婢在主子面前‘我’来‘我’去的,于小主你的面前也就罢了,居然在娘娘面前自称‘我’,她那不是找打么。” 彩艳移至兰芝跟前,抬手照兰芝一巴掌,彩艳的这一巴掌用上了十足的力气,兰芝被打的头晕眼花,耳生鸣音。 好在彩艳甩了兰芝一巴掌之后收回了手,兰芝才没有接着受二茬罪。 彩艳打兰芝的这一幕,被躲在暗处的徐宁、徐子若还有绿秧看了个一清二楚。 离的远,听不见那边说什么,但看吕贵妃的架势,摆明了是给陆云媚主仆脸子看,绿秧摇头,道:“兰芝原先好歹在宫里呆过,不懂什么是祸从口出么。”三人看的明明白白,前一刻,陆云媚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兰芝在说,也不知她说了什么,使得吕贵妃直接动手打人。 陆云媚跪在原处回忆,想起兰芝才说过的话。她刚才在回吕贵妃的话时,说了‘我家小主’,捋通透吕贵妃打人的缘故,陆云媚暗暗冷笑,连这也能当做打人的理由,吕贵妃还真是明晃晃的找茬子呢。 反应过是怎么一回事,陆云媚道:“奴婢有错是该打,不过娘娘打人的之前,能否先掂量下打了人的后果。” 吕贵妃离开所坐的石凳,站起来立在陆云媚眼前,居高临下道:“你居然用这种口气与本宫说话,本宫打一个奴才怎么了,就是你,本宫也能说打就打。” “娘娘,臣妾再说一遍,请娘娘动手打人前先掂量下后果,臣妾位份虽低微,但也是皇上的妃子,臣妾如今身负皇上万千宠爱,打臣妾,或许会给娘娘惹来事。” 李贵妃像听见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仰面哈哈大笑。 笑够了她说道,“你是在给本宫讲笑话么,本宫打你,会给本宫惹来事?那好,我今天就把你狠狠打一顿,看能否给本宫惹来事。来啊,陆良娣以下犯上,给本宫狠狠的教训她。” 彩艳一招手,立刻有太监手持长棍现身。 瞧突然出现行刑太监,陆云媚眸子大睁,行刑太监居然随时候着,这吕贵妃今儿不光为找茬而来,而且还是做好了发难的准备。 兰芝腮帮子还疼,但没忘记陆云媚之前交代过的话,主子那时说,倘若有一天吕贵妃朝落雾轩找事,到时一定要配合好。 兰芝最初听见这样的安顿实不明白,吕贵妃怎会找落雾轩茬子,有皇上的宠爱傍身,谁敢来落雾轩里找不痛快。 当时真没想太多,今儿却见事实摆在眼前,兰芝一下子想起了当初陆云媚交代下的话,兰芝前一刻还嫌主子窝囊,这一刻明白过,良娣这是在故意激吕贵妃。 瞧陆云媚被太监拉出凉亭跪在雪地上,再被太监按倒趴下,兰芝顾不得脸疼的趴起来冲过来,扑在陆云媚身上将其护住,“贵妃娘娘,你有气就朝奴婢发吧,求您饶了奴婢的主子。” 吕贵妃不为所动,给一侧的彩艳使眼色,彩艳发话,让宫女们拉开兰芝。 行刑太监提着棍子,朝趴在地的陆云媚落下棍棒,陆云媚被打,咬牙隐忍,她记住了神秘人给她送来的消息,只要吕贵妃敢打她,那么吕贵妃必将付出代价。 117:小产风波 吕贵妃棒打陆云媚徐宁当瞧见,徐宁扯扯绿秧衣袖,道:“兰芝居然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保护主子,这怎么跟我了解的她,一点儿都不一样呢。” 莫说徐宁有这样的疑惑,连绿秧也糊涂了,兰芝什么性子她最了解,兰芝这人有奶便是娘,但绝对不会说为了娘不要命。 即使兰芝此刻不过做样子,也应该是朝吕贵妃磕头求饶,怎么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用她自个的身子护住陆良娣,莫非转性子了? 徐子若对于兰芝的了解,也只是从徐宁和旁的人嘴里听来,再加那日兰芝跑去正芳宫门口找事,凭这些个,无论怎么看,那个兰芝都不会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现在却这般的为她主子豁出命,说她转性子徐子若不信,说事有其反必有妖还差不多。 闻言徐子若言,两小女子一脸疑惑,事有其反必有妖? 细想想,徐子若的分析一点都不错,徐宁、绿秧伸长了脖子看那头,三人正看着,忽听背后发出一声问:“你们干嘛呢?” 三人迅速调转脑袋,看清身后所立之人,徐宁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宫里将才出了刺客,我被父皇召进宫,才与父皇分别,你们在这里看什么呢?” 徐子若朝花园子那头努努嘴,“还能看什么,看戏呗。” 看戏? 徐子谦不明就理的朝那边扭头,看母妃派人把陆云媚按在地上打,徐子谦眉头皱,徐子谦想过去阻拦,被徐宁一把拉住,“二哥,你不想给自己惹骚气,就别过去。” 徐宁一猜便猜到徐子谦要干嘛,就算他和陆云媚没了什么,但陆云媚必定是个弱女子,徐子谦想去求情,所以徐宁阻止徐子谦过去,合情合理。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小揪揪,六皇子方才说,事有其反必有妖,要是被二哥阻止了陆云媚挨打,也许会生出旁的变故。 只要能够借陆云媚的手,给吕贵妃身上把脏水泼了,徐宁决定阴暗一回。 徐子若帮腔,“二哥,宁儿说的不错,你不能过去,你要是过去了,宫里必生风言风语。” 被弟弟妹妹拉住,徐子谦望着那边陆云媚被打,最终压下了求情念头,纵然多么讨厌陆云媚,但说到底,之前的她和自己有过联系,子若和宁儿说的不错,他目下不能过去。 望着那边,徐子谦心上总归有一丝不忍,不过看陆云媚被打了不多会,太监收起了棍子退后,徐子谦便别过眼。 他借口有事离开,眼不见心不烦,下去忙该忙的了。 这边,陆云媚被打了二十棍子,虽隔着衣服被打,但挨棍子乃实在的挨打,屁股上火辣辣的疼,陆云媚额角汗水滴落。 被宫女制住的兰芝“哭”哑了嗓子,也没能再扑过去护住主子。 主仆情深的画面,使得隐在另一边的菲霜不住点头,瞧这边棍棒停下,她悄悄退回,给主子复命了。 吕贵妃踱至趴在地的人面前,“陆良娣,你给本宫记住,在大梁后宫里,本宫虽未获封皇后,但本宫有皇后的行使权,你敢以下犯上,本宫能治你一次罪,就能治罪于你两次,你若想在后宫里安稳,最好掂量下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今儿不过给你些许小惩大诫,给你长点记性而已,记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完,吕贵妃手背捂嘴打个哈欠,道:“今儿出来的太早,本宫这会子乏了,彩艳,我们回宫。” 彩艳过来扶住主子,主仆二人行在前,领着一帮宫人远去。 兰芝这才冲过来到了陆云媚身侧,“小主,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扶我,扶我回去。”陆云媚扶着兰芝费力站起来,忍着臀部传来的剧痛,陆云媚看向那个扬长而去的贵妇。 陆云媚虽脸色苍白,然而他嘴角生出淡淡的笑,这抹笑里含着些许旁人看不出来的算计。 她咬着牙说了句咱们也回,但才被兰芝扶着走出去两步,陆云媚朝一侧栽倒,兰芝惊呼着叫了声小主。 落雾轩里的宫女们知道主子挨了打,但主子临出门时不要她们跟着,刚才又见小主被贵妃为难,更没人敢出来。 这会瞧吕贵妃走远,三位宫女冲出来,合四人力,才把陆云媚扶回落雾轩里。 戏看完了,再没什么事,躲在这边的三个贼头贼脑收回视线。 三人边走边聊,徐宁说道:“你们说,父皇会不会降罪吕贵妃?” “父皇怎可能降罪吕贵妃,吕贵妃打人定然不是平白无故,况且又那么多人看着,吕贵妃更不可能让自己落下口实。”徐子若道。 绿秧沉思阵阵,兰芝今儿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假,兰芝怎可能会是那样一个人,绿秧很认同六皇子说的一句话,事有其反必有妖。 三人相聊着渐渐远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总想那么多作甚,只要等着不就行了。 正芳宫里暖和,徐子若随徐宁一道来了正芳宫。 绿秧听从徐宁吩咐,随时注意着落雾轩里的动静,傍晚时分,在外探消息的绿秧回来。 绿秧快步冲进正殿门,爆出一个惊天消息,这消息听的徐宁徐子若瞪大眼,听了这个消息,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怀疑的妖是什么,原来陆云媚老老实实的挨打,是在这里等着吕贵妃呀。 这消息徐宁徐子若不但听说,连吕贵妃也听见。 吕贵妃听闻陆云媚小产,初以为听错了,确定宫人禀报说,落雾轩的陆良娣小产,吕贵妃瘫坐于榻子上。 整治陆云媚之前,把功夫做到了家,甚至也从给宫妃请平安脉的太医那里确定,陆云媚并未怀有身孕,如此又怎会小产? 打杀有孕宫妃,莫说她吕贵妃,即便皇后,背上谋害皇子之名,凭此一条就能被皇室摘去皇后头衔。 明明没有得到陆良娣有孕的消息,怎么今儿会听见她小产? 彩艳的脸色随着主子也白了,她扶着主子道:“娘娘,这一定有问题,一定是陆良娣找的借口。” 吕贵妃压下慌乱,“对,一定是那个贱人找的借口,从未听过她有孕的消息,这就小产了,想借假孕打败本宫,当本宫好骗,走,咱们落雾轩走一趟,本宫要亲自去瞧瞧她。” 主仆正要出门,却这时远远瞧见宫门口出现一人,徐子谦脸色凝重的往来。 徐子谦的出现使得吕贵妃迎上,“子谦,你来了,你可听说落雾轩里的事?”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母妃,怎么回事,你好好的干什么要打陆良娣,这下好,她小产了,父皇震怒,要不是我和舅舅,父皇这会已经亲自驾临盛泽殿了。” 吕贵妃道:“她真的小产了?这怎么可能,从未听说她有孕,她怎么就怀了龙种,况且她入宫才多久,这就怀上了皇上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就不可能,她入宫日子虽不长,可她毕竟夜夜得父皇宠,况且她入宫之前就已是父皇的女人,怀了孩子也正常。” 吕贵妃前一刻的怀疑,此时听了儿子的话,确生出后怕,她步子虚晃着朝后退,幸被彩艳扶住。 缓和些许,吕贵妃问,“她有孕是哪个太医诊断的,去把那太医给本宫传来,本宫要亲自问话。” 侯在殿里的宫女瞧彩艳给她递来眼色,那宫女连忙下去传话。 吕贵妃被彩艳扶着进屋落座,等了阵子,去传太医的宫女回来,那位为陆云媚诊脉的太医刚刚返回太医院,恰宫女去了,也才顺顺的将那人请来盛泽殿。 太医朝上首贵妇见过礼,一五一十的回答吕贵妃的问。 吕贵妃道,“陆良娣有孕,之前从未听过,太医院每天都会给妃子们请平安脉,难道你们就没有诊断出陆良娣怀胎?” 跪地的太医道:“回娘娘的话,妇人怀胎脉搏为滑脉,怀胎妇人月份要是短,滑脉有显有不显,但一般过了三个月,无论滑脉显不显出,最终都会显,陆良娣恰因滑脉不显,太医才没有诊断出其有孕,但陆良娣小产下未成形的血污这是事实,凭此就能证明,陆良娣确实怀孕了。” 吕贵妃抓住了太医话里的关键点,“这么说,她肚里淌出来的只是一团不知什么东西的血污,还不能说明就是皇上的孩子,是么?” “可以这么理解,但娘娘与微臣这么理解,不代表其他的太医也这么理解,陆良娣怕微臣诊断错了,要皇上把所有太医全部传唤至落雾轩,是以陆良娣小产,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能确定。” 太医一席话,使得吕贵妃脸色难看到了家。 听太医言,彩艳的脸色成了铁青。 徐子谦暗恼,今日不该顾虑那么多,若早一点阻止母妃,便不会有这档子事。 打发了太医,吕贵妃一拳砸上手边桌子。 彩艳沉吟片刻,“娘娘,陆良娣今日的做派,明显就是故意的在激怒娘娘,原来咱们着了人家的道。” 彩艳反应过,吕贵妃自是也反应过,怪不得今天去找那女人茬子,那女人却那样一副态度。 吕贵妃一把扫去手边桌上茶具,“本宫一个常于河边走的人,居然也有湿了鞋的时候,好啊,我倒要看看,你陆云媚厉害,还是本宫厉害。” 徐子谦听的一头雾水,“母妃,究竟怎么一回事?” 女人之间的斗争虽未见明刀明枪,但女人斗起来,那可都是攻心计,比起明刀名枪来更加要人命。 听儿子问话,吕贵妃缓神,道:“我看她不顺眼,不过想整治整治她,哪料反而被那个女人阴了。” 顿了顿,吕贵妃接道,“这女人心思够歹毒,好,你既然想明着跟我较劲,那咱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彩艳,你去拿本宫的凝血露来,我们带凝血露去落雾轩会会她,我要让她当皇上的面饮下凝血露。” 凝血露乃他国进贡给皇室的一种特殊补品,生产或小产过的女子,用凝血露养身,身子便会恢复的相当快,但未怀胎、或者未怀孕的女子用此物养身,反而会出现血气滞瘀的副作用。 分析透彻,吕贵妃怀疑陆云媚怀孕是造假,那女人今日做派,明明就是算定了皇上会朝自己发难而故意为之。 倘若她真的身怀有孕,必然会用肚子里的孩子做挡箭牌,但她却没那么做,那么八成就是想做成小产的假象,从而来陷害自己。用孩子做挡箭牌跟小产比起来,当然是挡箭牌的招更胜一筹,吕贵妃不信宫里的女人,会用孩子做赌注。 彩艳取了凝血露来,吕贵妃站起,整整衣饰,“走,咱们就去看看,她到底小产下了个什么东西。” 徐子谦想阻止,父皇此刻就在落雾轩,然而他又没有动作,徐子谦也想看看,陆云媚到底是不是真的小产。 听了吕贵妃的言辞,徐子谦也觉得有问题,若晓得自己怀孕,孩子就是最好借口,若说她不晓得怀孕,却乖乖受着杖则,无任何反抗,这一定都符合常理。徐子谦随在母妃身后,踏出了正殿门。 ****** 云华殿里主仆二人相聊,菲霜道:“娘娘,这次咱们又将了吕贵妃狠狠一军,但是吕贵妃会不会转败为胜呢。” “转败为胜?她也得有那个机会。”李贵妃端着药汤一边饮、一边道。 菲霜相信主子做事向来有分寸,但还是不免担心,“娘娘,毕竟陆良娣不是真的小产,吕贵妃要是用上凝血露怎么办。” 李贵妃放下碗,用帕子擦擦嘴,“陆良娣擦的香粉里,不光有迷惑男人的麝香,还有龙骨,这两样东西会让她体质越来越寒,用上凝血露,也改变不了她血虚的毛病,况且用了凝血露,说不定还会因着加重的血虚,从而致使陆云媚变成不下蛋的母鸡,到时候,你觉得吕贵妃还有活头么。” 菲霜笑了,“娘娘实在是高,奴婢佩服。” 李贵妃笑一阵,收起满面的表情道:“本宫虽久居云华殿不出门,但本宫的心就跟那明镜似的,待吕贵妃和陆云媚两败俱伤以后,咱再放出吕贵妃是假货的风声,宫里必掀起轩然大波,到那时,吕贵妃不完蛋,我把脑袋摘下来送给她当球踢。” “奴婢恭祝娘娘心想事成。”菲霜笑道。 ****** 永昭帝听说落雾轩出了事,顾不得前朝政务,径直赶来落雾轩。 瞧陆云媚哭的眼睛红肿成核桃,永昭帝恨不得提剑冲去盛泽殿。 陆云媚一边哭一边给永昭帝诉苦,她的诉苦并未说一句吕贵妃坏话,而是一个劲的承认错误,她不敢惹吕贵妃生气。 听陆云媚言,永昭帝心上生出越发的不是滋味,若非陆云媚拦住、和顾忌吕家势力,永昭帝差一点点忍不住的暴跳。 陆云媚哭的伤心,“得知”自己小产,她央求皇上让所有的太医来确定,她的孩子是否真的小产。 陆云媚把所有太医全部弄来落雾轩,为的就是让吕贵妃无法堵住众人口,这样子,看吕贵妃还如何狡辩、搞事。 夜黑下,陆云媚好不容易才止住流淌的眼泪。 兰芝端来清粥,一勺一勺的给陆云媚喂着。 永昭帝接过兰芝手上的碗,亲自给病榻上的女子喂到嘴边,吕贵妃一入落雾轩便看见这一幕。 吕贵妃的突然出现,使得陆云媚面上生惊恐,她被吓的蜷缩床里,顺陆云媚视线,永昭帝也瞧见、悄无声息入内的吕贵妃。 永昭帝把拿在手上的勺子扔进瓷碗里,勺子碰到碗,发出清脆响。 落雾轩里,众人忙朝来人见礼,吕贵妃没理会,踱至榻前朝永昭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永昭帝把手上碗搁一旁,站起正面对上吕贵妃,“你来干什么,你怎么敢来?” “皇上,臣妾为何不敢来?” 永昭帝很少对吕贵妃发火,现听吕贵妃如此问话,他差点一巴掌甩上吕贵妃的脸,“你还好意思问朕,贵妃,你是不是觉得朕不敢把你如何,才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朕的面前,居然还反问朕,你若觉得朕脾气很好,朕可以现在就下了你行事权。” 吕贵妃心底实则憷,然她端着一脸平静,“皇上,我知道说什么,都摆脱不了我是恶妇的形象,既然皇上认定我是一个恶毒的女人,那臣妾在此给皇上跪下。” “你要跪就去跪在祖宗牌位前,跪在这里算什么?” 吕贵妃举目对上永昭帝,“皇上以为陆良娣的流产是臣妾所为……” 不及吕贵妃话说完,永昭帝道:“不是你还有谁,朕的孩子没了就是拜你所赐。” “皇上,您先消消气,臣妾能来,当身正不怕影子斜,臣妾现在想当着皇上的面,询问陆良娣几个问题,不知皇上可否?” “云媚的身子已经成了这样,你还有什么好问的,又有什么可问的?” 蜷缩床里的陆云媚说道:“皇上,听贵妃娘娘所言,似乎臣妾的流产与娘娘无干,是臣妾故意造就,皇上若也认为臣妾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请皇上下旨将臣妾送去冷宫吧。”说完,陆云媚的眼泪顺眼角而下。 跪地的吕贵妃道:“陆良娣,收起你的眼泪,本宫现在问你,本宫对你施杖刑的时候,你知不知道自己怀了孕?” “臣妾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怀孕,要不是今儿产下血污,再得太医证实,臣妾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臣妾居然怀孕了。” 吕贵妃又道:“既然你不晓得,那我再问你,我下令要杖责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求饶,宫里的女人挨打时,还从来没见过不求饶的,你给本宫解释解释,这是为什么?” 永昭帝看向床上的陆云媚,听吕贵妃问话,他也觉得吕贵妃的话在理。 打屁股对于女子而言,就算没有褪去衣物,也是极其耻辱的,宫中女子,谁都不愿被当着太监面打屁股,陆云媚却趴在地上不求饶,是有点违反常理。 陆云媚抬手抹把眼泪,缓缓道:“我当时求饶娘娘的话,娘娘会放过我么?” 没等来答案,陆云媚接道:“娘娘肯定不会放过我,既然结局注定,我何不省点力气,况且当时兰芝那般朝你求情,你依旧打了臣妾,这不正印证了,我求饶没用么。” 吕贵妃眼底恨不得飞出刀子来,这女人口齿倒是真利索呢。 先前就已经领教过陆云媚的口齿伶俐,吕贵妃没有再反驳,而是说,“看来你的小产果然怪本宫喽,那好,既如此,本宫确实做错了,再说什么也弥补不了我所犯的错,我这里有一拼凝血露,用这个弥补本宫犯下的错……” 不及陆云媚接话,永昭帝道:“贵妃,用一拼凝血露就想抵消你犯下的错,朕要是轻绕了你,这不是让宫里的人认为,朕处事不公么。” “臣妾没有恳求皇上饶恕臣妾,臣妾只是想尽一份力,弥补过错,凝血露极其珍贵,臣妾手上现有最好的东西就是这个,服用了这个之后,陆良娣的身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用不了多久,陆良娣便能再度为皇上诞下麟儿,至于皇上此刻要如何处罚臣妾,臣妾但凭皇上处置。”说着,吕贵妃朝永昭帝叩下一个头。 关于凝血露,陆云媚是知道的,这东西万金难求,这东西对于产妇有着极好的养身功效,但这东西那也只是针对产妇,而不是未怀孕的女子。 永昭帝接住了吕贵妃手上的凝血露,再把东西递给陆云媚,陆云媚拿着瓷瓶面色生变化,她懂吕贵妃给她凝血露的用意,想来吕贵妃怀疑了。 可若不用凝血露,作为一个小产之人,有这么好的东西在手上,不用说不过去,倘若用了,万一出现滞瘀,自己可就露馅了。 见陆云媚拿着瓷瓶踌躇,吕贵妃道:“陆良娣,这可是上好的养身之物,赶紧喝了吧。” 永昭帝因吕贵妃拿出了凝血露,脸色确不如方才那般难看。 他坐回床沿上,安抚道:“快,把这个喝了,喝了这个,你的身子才能快点好起来,才能再次为朕孕育孩儿。” 陆云媚知眼下不能反驳,一反驳,吕贵妃必然会有其它说辞,衡量阵阵,陆云媚打开瓷瓶塞子,将瓶子里的清凉汁液送入口。 瞧陆云媚喝下凝血露,吕贵妃嘴角生淡淡不明笑,“既然陆良娣接受了本宫的心意,你放心,本宫下来会好好的补偿你,我会日日让太医过来为你请脉,只要你身子不适,我立马告知皇上。”最后一句话,吕贵妃咬字相当重。 最后这句话,听在永昭帝和陆云媚的耳朵里,完全就是两种意思。 118:血虚症状 瞧陆云媚喝下凝血露,吕贵妃嘴角生淡淡不明笑,“既然陆良娣接受了本宫的心意,你放心,本宫下来会好好的补偿你,我会日日让太医过来为你请脉,只要你身子不适,我立马告知皇上。”最后一句话,吕贵妃咬字相当重。 最后这句话,听在永昭帝和陆云媚的耳朵里,完全就是两种意思。 吕贵妃嘴角那抹令人不易察觉的微笑永昭帝没看见,陆云媚却看的清清楚楚,陆云媚内里发憷,即便自己身后有高人,可刚才喝下去的凝血露有什么作用,她很清楚。 吕贵妃收起表情,不着痕迹的剜了眼陆云媚,随即朝永昭帝说:“皇上,陆良娣小产,臣妾难辞其咎,臣妾这就回宫去闭门思过,不过皇上放心,臣妾闭门思过的同时,也会好好的照顾陆良娣。”照顾两个字,她咬的同样重。 若非忌惮吕贵妃背后的势力,永昭帝很想借此机会下了吕贵妃的权,但吕贵妃话都说到这份上,永昭帝也只能努力压下气性,由吕贵妃回宫闭门思过去了。 目送吕贵妃走了,永昭帝又坐了会,对陆云媚说了些宽慰之言,再吩咐宫人们好好照顾陆良娣,他也出了落雾轩。 吕贵妃与皇上先后离去,陆云媚只留下兰芝,把其他人全部打发了掉。 房里再没谁,陆云媚吩咐兰芝,把她的厚实披风拿来。 兰芝不明道:“小主,你刚小产,这身上也还有伤,你这是要去哪?” “我一定要出去,你不要多问,去拿我的衣服来。” 兰芝很顺从的取来衣服,陆云媚的伤在屁股上,挨打那时又未退下衣物,而且还是隔着厚厚的衣服被行刑,屁股虽疼,但并不多妨碍事。 陆云媚穿好披风,把罩帽往头上一戴。 落雾轩不算特别大,但有前后两个门,陆云媚把自己包裹严实了从后门出去,顺小道朝着黝黑的御花园,为防止碰上巡夜侍卫,她专检狭小的巷子走。 白日里,陆云媚并不知宫里出现刺客,晚上见了皇上才晓得宫里白天的动静。 按说宫里出现刺客,正常思维,人人会怕,尤其像陆云媚这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更是怕,但现在她顾不上惧,当下得去和那位神秘人接头。 陆云媚入宫以后,才知那位常与自己碰面的神秘人就是宫里的。 虽晓不得那神秘人身份如何,但有事时,陆云媚总会找对方,入宫以后和那人有过一次见面,这是第二回。 七拐八拐的绕到御花园里,陆云媚于此静静等候,约莫临近深更,打御花园那头出现一道黑影。 黑影行至附近发出阵阵猫叫,陆云媚回应一声猫叫,确定相互身份,二人碰上头。 与其接上头,陆云媚废话不多说,直接告诉对方,吕贵妃给自己送了凝血露,为了不引起吕贵妃怀疑,她当着皇上的面,喝下了凝血露。 那道黑影乃李贵妃的心腹,此人虽不常在云华殿里露面,但和菲霜一样,甚得李贵妃信任。 这人已晓得陆云媚喝了凝血露,但他装作才知此事的样子道,“你当真喝下了凝血露?” “我当着那么多人面喝的,此事还能有假。” 黑影道:“你且回去,安心静养就是,既然你喝了凝血露,我自会想办法买通太医,你无需怕,有太医为你调理身子,你就是再喝了一瓶凝血露,也无需担心。” 听闻对方言语,陆云媚悬着的心放下,她忍着屁股上的不适来此,就是为这事,现从对方嘴里得了确定之言,陆云媚便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她原路返回,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回去和来时,路上一样。 兰芝一直为主子守门,瞧主子终于回还,兰芝悬着的心,也放回肚子里。 一夜过去,天将明,落雾轩里现身请脉太医,因昨日已收到定心丸,陆云媚放心的把胳膊伸出去,让太医诊脉。 太医为陆良娣请完平安脉,面色渐渐的凝重开。 跟着太医来的还有彩艳,彩艳大清早的被吕贵妃派来,名为关心陆良娣,实则是想在第一时间知道,陆云媚的身体有何变化。 上了年纪的太医换了一只手,为陆云媚再度请脉,他脸色越来越凝重。 彩艳一直注意太医和陆云媚脸色,陆云媚端着一派平静,太医却慎重至极。 彩艳把二人神色看了个一清二楚,她问太医道:“陆良娣身子如何?” 太医收回手,说道:“怪哉,陆良娣昨日既然服了凝血露,按说今日脉象应该平稳下,怎么老夫诊断,陆良娣的脉象不但没有平稳,反而有血虚之兆。” 闻太医言,彩艳、陆云媚两种心思。 陆云媚以为这位太医是被那神秘人买通的,太医才会说这些话。 而彩艳则在想,难不成陆良娣真的小产了,既然小产,她脉象怎么可能又会出现血虚之兆,就算服用了凝血露起作用慢,但也不应该出现血虚的症状呐。 彩艳问出内里想法,太医琢磨片刻,“或许是良娣身子骨娇软,就算用上了凝血露也得等一段时日才能见效,过两日,我再来给良娣请安。” 侧身躺在床上的陆云媚缓缓道:“有劳太医了,兰芝,送太医。” 太医收起搁在桌上的药箱,被兰芝送出屋子门,彩艳则朝侧身卧于榻上的人见过礼,规规矩矩的退出落雾轩。 陆云媚扶着能扶手的地方坐起来,端过宫女送来的药汤饮下,药虽苦,但她心情却极好,尤其看着彩艳脸色难看,她心情越发好。 陆云媚手抚上肚子,吕贵妃想害自己,还什么事都叫你给占了,这宫里的世道也该转转了。陆云媚再度躺下,躺下把被子往上盖了盖,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好,这会子反而有些困了,由着困意袭来,她轻轻闭上眼。 ****** 云华殿里,一小太监在菲霜的指引下来了李贵妃面前,朝端坐的贵妇见过礼,那小太监说:“启禀娘娘,太医今早去了落雾轩,果然不出娘娘所料,太医诊断出,陆良娣有了血虚症状。” 李贵妃笑,“好,那么盛泽殿呢,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奴才已经打听清楚,吕贵妃这会子正窝心呢,想必吕贵妃也没料道,陆良娣不但没有出现滞瘀,反而生了血虚,估计吕贵妃这会子既心疼她的凝血露,也烧心好钢没有用在刀刃上。” 李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给菲霜使个眼色,菲霜立刻取过一包银子塞,小太监接过娘娘赏,道过谢弯腰退出正殿而去。 菲霜过来道:“娘娘,一切都按照计划前进着,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李贵妃离开所坐的位置,道:“接下里咱们要做的就是等,不出五日,陆良娣必定血崩,到时候,吕贵妃她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菲霜笑的愈明显,“奴婢先在此提前恭祝娘娘心想事成。” 李贵妃先呵呵笑,随即越笑越明显,最后笑得眼泪都流出来,这是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这般开怀畅笑。 ****** 陆良娣“小产”,宫里这些日子升起一股诡异气氛,当然,气氛无论再多么诡异,这对徐宁来说是没有多大影响的,她现在只等着吕贵妃倒霉,等吕贵妃倒台,她就会离开皇宫去追寻自个的梦想。 不过在去追寻梦想之前,得看见莲儿姐姐如愿嫁给陈王。 窝在宫里好些日子,许久没有出过宫,除了于父皇寿诞上见过一回陆莲儿,好久没有见她了,徐宁有些想念陆莲儿。 今日寻见父皇,抱着他的胳膊软磨硬泡,才朝父皇要来出宫的恩典。 徐宁出宫直奔陆府,陆府不意外长宁公主突然驾临。 陆远晓得徐宁来了,只吩咐下面的人好生照料,他再就没有露面。 陆远对徐宁有种说不上感觉,按辈分算,徐宁得把他唤作一声表姨夫,但是每每瞧见徐宁,陆远总觉到,长宁公主就是陆府的灾星。 长宁公主没来陆府之前,府里一切平安,可自她到了陆府之后,陆府就变了,陆府再就没有过过安稳日子,所以徐宁来陆府,陆远多时避而不见,。 徐宁当也不在乎陆大人见不见她,说到底与陆大人没有多少打搅,要不是偶遇莲儿姐姐,她又怎么可能会来陆府。 只要和莲儿姐姐好着,旁的谁待不待见她,徐宁都不在意。 翻过年入春,陆莲儿与陈王大婚的日子便要到了,陆府上下已经为大小姐的大婚做开准备。 月婳和花娇此时正把送来的新娘服展开,对镜给小姐比划。 月婳道:“小姐,衣服没穿上,小姐都变的这么美,要是穿上的话,小姐不定美成什么样呢。” 花娇说,“咱家小家本来就美,旁人都是衣服衬人,咱小姐的乃是人衬衣服,这衣服被小姐这么一衬托,显的衣服越发奢华了。” 陆莲儿对身边拍马屁不停的二人各白一眼,“你们两个,从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 “小姐,奴婢们说的实话,这说实话怎么能算油嘴滑舌。”月婳道。 花娇接道:“小姐要是觉得奴婢二人油嘴滑舌,那我们以后把嘴巴封起来,再也不再小姐跟前聒噪。” 陆莲儿把一左一右的二人看两眼,“呦呦呦,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俩这意思是,我说的不对,给小姐我置气?” 月婳、花娇连忙弯腰,异口同声道:“小姐,奴婢不是那意思。” 二人将将言毕,屋子门外传进一声,“莲儿姐姐怎么可能会怪你们,不过你俩这样说话,以后跟着莲儿姐姐入了皇家门,说不定会祸从口出的。” 看清来人,陆莲儿一喜,“宁儿,你怎么来了?” “好久没见姐姐了,想姐姐了,我今日好不容易求得父皇恩典,才出来宫门,”言毕,徐宁转头对上花娇和月婳,“两位姐姐,将来你们跟着莲儿姐姐一道入了陈王府,一定要记住祸从口出这个道理,皇室门庭,可不比咱自家府上。” 花娇与月婳连忙道:“是,奴婢谨记公主训诫。” 陆莲儿笑着说:“花娇和月婳也不过是给我开开玩笑,宁儿你也无需太当真。” “姐姐有所不知,我入宫这段日子,旁的没看透,但把皇室中的生存法则看的透透的,想要在宫里活下去,不光得有聪明的头脑,还得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万一哪里说错,什么时候不定赔上小命,都不知道。” 月婳道:“公主的意思是,你在宫里这段日子,过的很不舒心?” “倒还不至于不舒心,不过就是,不能像在咱自己家里时说话方便。” 月婳微微的点了点头,“奴婢懂了,奴婢将来一定记着公主今日言辞,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给公主斟茶来。” 月婳懂了,花娇当然也不笨,她随月婳下去,为长宁公主和小姐端来茶汤摆上,之后,二人领着跟随徐宁一道而来的绿秧退下,把屋子留给小姐和公主。 闺房之中再没谁,姐俩坐下来聊开知心话。 说了会上次宴会上的事,二人谈起陆云媚,说到陆云媚,徐宁咂咂嘴,直呼陆云媚可怜。 陆莲儿不明就理,据她所知,陆云媚入宫以后想当得皇上宠爱,身负天子无度宠爱,怎会与可怜沾边? 陆云媚怎么回事,徐宁最清楚,这事妥格交代她不能让太多人知晓,徐宁没有说那些不该说的,只道:“身负父皇宠爱又怎样,天子的宠爱再是多么弥足珍贵,但天子的宠爱也是把双刃剑,想得多大的荣宠,就得承担多大的风险,这个道理,姐姐应该比我懂的多。” “是呀,这道理咱们都懂,可陆云媚却看不明白,爹爹都已经把她的将来安顿好了,可谁知怎么的,她居然会与微服出宫的皇上相遇,借这机会,就这么的入了宫,哎,叫我说什么好。” 瞧陆莲儿只叹气,也不说别的,徐宁便晓得了陆莲儿还不知陆云媚小产的事。 她把前几天陆云媚挨打的事告知陆莲儿,陆莲儿诧道:“是么,她居然被吕贵妃打的小产了,她入宫未多久,居然怀孕了?” 说到这里,陆莲儿又怕徐宁听不懂她说的什么,便想拐了话题。 但徐宁却接道,“她怀孕这事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她在宫外就与父皇相识,我只是担心,她这次小产之后不定会出什么乱子,这段日子太医天天往她住处跑,听宫里生出的传言,陆良娣血虚的厉害。” 陆莲儿虽一直晓得徐宁人小鬼大,可现听这丫头聊起怀孕来,居然丝毫不见难为情,看她的样子,似乎懂的还不少呢。 陆莲儿无奈的笑笑,顺徐宁话接道,“我可听过,血虚的厉害,将来或许会影响再度有孕,她既然用了吕贵妃给的灵丹妙药,身子不该好的更快么,怎么反而会血虚?” “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陆云媚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变的越来越血虚,为了对付吕贵妃,她居然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我真是佩服她呢。” 陆莲儿若有所思开,再不喜吕贵妃这个人,可对方到底是自己未来的婆婆,而且上回入宫见过吕贵妃一面,看那时的吕贵妃,对自己也还不错,所以陆莲儿又把对吕贵妃的不喜放在了一旁。 沉吟良久,陆莲儿心下有了计较。 姐俩坐在闺房里相聊,中午时分,月婳花娇端来午饭,二人坐在一起吃了午饭,徐宁便要告辞。 陆莲儿说她也要出门,就和徐宁一块走了。陆莲儿送徐宁出门,是想去一趟陈王府。 徐宁暂时不打算回宫,乘出宫的机会,她要走一趟齐王府,自上回与父王分别,再就没有见过父王的面,所以去齐王府看看他老人家,看他最近日子过的好着没。 齐王府与陈王府相隔较远,街道口,徐宁跳下陆莲儿的马车,钻入了自个的车架中,陆莲儿与徐宁挥手告别,目送徐宁的车架走了另一边,陆莲儿吩咐车夫,往陈王府而去。 陆莲儿往日很少来陈王府,就算她是陈王的未婚妻,没出阁的姑娘总往夫家大门上跑不像话,但今儿她有事,必须得来趟陈王府。 王府管事的瞧陆大小姐来了,连忙迎陆莲儿入了王府中。 今日也算陆莲儿运气好,徐子谦最近比较忙,多时不在王府,恰好今日他刚回来,回府板凳都还没坐热,便瞧未婚妻来了。 温良准备退下,徐子谦叫住他,都是自己人,又因为莲儿是女子,为了不给未婚妻惹来闲话,徐子谦故意的把温良留在跟前。 陆莲儿和温良熟悉,当也不建议温良杵在跟前,她随徐子谦坐下,直接说了她来此的目的,徐子谦听完眉头皱,“这些话当真是宁儿给你说的?” “是呀,我才和宁儿分别,这些话的确是她给我说的。” 徐子谦本随陆莲儿一道落座,此刻却又站了起来,他于原地来回踱步。 那夜母妃去了落雾轩里,他也跟着去了,未见父皇难为母妃,徐子谦便再没有多关注过吕贵妃和陆良娣。 这些日子他忙着处理父皇交代给他的事,真不知陆良娣怎么样了,听莲儿说,陆良娣现在越来越血虚,这话既是从宁儿嘴里说出,想必这事宫里人人晓得。 徐子谦不懂医术,但他知道,女子一旦血虚的过于厉害,那便会引起不孕。 听完陆莲儿所说,徐子谦感觉有一张大网罩住了吕贵妃。 母妃先是杖责陆云媚,当天便听闻陆云媚小产,晚上母妃又给那女人送去凝血露,那女人喝了凝血露之后,身体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血虚。 倘若她的血虚再严重下去,一旦被太医诊断出,她将来无法生产,那时,母妃就是长上一身的嘴,也会说不清。 徐子谦忽有种不好的预感上头,回想前前后后的所有,他越来越觉得,陆云媚入宫,这明明就是有人故意操纵,倘若没说错,那暗处的人操纵陆云媚,明摆着就是要对付母妃。 捋出头绪,徐子谦觉情况不妙,想立马就入宫,但陆莲儿还在,不能把未婚妻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说道:“莲儿,我想起还有些事,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我们之后再聚,可否?” 陆莲儿站起,道:“你有事就去忙吧,回家的路我认得,不用你送。” 徐子谦贴心的为陆莲儿抡了抡身上御寒衣,笑着将其送出王府门,目视陆府的马车启动,徐子谦给身边人说:“温良,我得入宫一趟。” 温良就立在徐子谦一侧,他说道:“殿下入宫,是想去看贵妃娘娘么?” “莲儿的话你也听见了,倘若我没猜错,有人布局故意害我母妃,我不能坐视不理。” “殿下,之前你说这话,我无法反驳,可毕竟,宫里的贵妃娘娘身份如何,咱们现在谁也说不上……”温良话未说完,徐子谦接道,“不管她是谁,我毕竟是被她一手养大的,所以我不能坐视不理。” 温良沉吟,道:“既然殿下有情有义,那我也说说的我的看法。” 徐子谦扭头望着温良,“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如果这真的是有人布的局,我若没猜错,贵妃娘娘因这次的事载跟头之后,必然会有人放出吕贵妃娘娘是假的.的消息,殿下,何不等等,等着这样的传言出来,到时候说不定会真相大白。” 徐子谦眯眼,“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倘若娘娘是真的,这次的事不但影响不到娘娘,反而会使得娘娘在宫中的地位越稳,若反之,假的终究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殿下不就知道,您的生母究竟是谁了么。” 徐子谦确被温良的话触动,温良所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 徐子谦的犹豫样温良看在眼里,温良道:“殿下求的是一个心安,为了殿下的这个心安,殿下何不等一等,倘若能证实了娘娘的身份,到时候,殿下可以依着结果来决定要与娘娘如何相处。” 思量许久,徐子谦压下了当即入宫的念头,对,就再等等,倘若母妃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作为儿子,他定会好好的补偿此时的不孝。 温良说的对,自己求得是个心安,若万一自己的母亲真另有其人,怎能叫母亲活在暗无天日里。 想清楚,徐子谦收了此刻就入宫的念头,他转身返回陈王府,温良随在后的一道踏入陈王府。 ****** 119:血崩事件 好些日子没见过父王面,徐宁今日同徐长逍似有说不完的话。 徐长逍自寿诞离宫回来之后,一直忙手头上的事,父女二人见面,今日相谈甚欢。 同父王相聊许久,徐宁问起了那位和青奎长相一样的男子。 徐长逍说道:“那人的确是青奎的兄弟,因为他们兄弟的相认,父王手下现又多了一员虎将。” “哦,听父王的意思,朝廷把那人放了?”徐宁没忘记,那晚离开金琉殿,那人被陈王带走。 徐长逍点点头,又道:“朝廷也不是完全放了他,他有个心愿,就是要见青奎一面,和青奎见了面之后,那人痛定思痛,愿意配合朝廷抓捕陆晨,朝廷便做了顺水人情,只要他能帮着朝廷捉住陆晨,朝廷就赦免他的罪。” 徐宁也点了点头,杀人比起收买人心,肯定是收买人心更为上策。 知道了该知道的,徐宁又与徐长逍说开其他,徐宁现谋划着扳倒吕贵妃离宫,但内里想法,她有点儿不知该如何告知面前人。 瞧同坐的女儿似有话要说,徐长逍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父王听着呢。” 沉吟良久,徐宁道出一些必须要说的,徐长逍静听女儿叙述,待徐宁停下,徐长逍说:“宁儿,你已经开始对付吕贵妃了,是么?” “不是我对付她,是李贵妃出手在对付她,我什么事也没做。” 徐长逍皱眉片刻,“你没有出手,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李贵妃在对付吕贵妃。” 徐长逍当即抓住了徐宁话里重点,徐宁暗暗吐舌头,父王真是明察秋毫,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并非不信父王,但她背后有妥格,此事万万不能告诉父王。 徐宁不想说瞎话欺瞒徐长逍,便说道:“父王,有些事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但我向你保证,我只是在借李贵妃的手、对付吕贵妃,真的没其他心思。” 徐长逍离开所坐的凳子,背手,“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父王说了,我会收拾吕贵妃,你现在又去招惹李贵妃,李贵妃比起吕贵妃,是一个更不好对付的角色,弄不好,你会惹火烧身的。” 徐宁也离开凳子,“父王,我有分寸,况且我也没打算永远呆在宫里,为母亲报了仇,我会离开皇宫,您不必担心我会怎么样。” 徐长逍站定,正面对上徐宁,将女儿上下看半天,他说:“你不想常住皇宫,你打算去哪里?” “女儿虽是小女子,但女儿也有女儿的心思,女儿喜欢蓝天白云,而非华丽牢笼。”徐宁眼神毫无躲闪,定定望着徐长逍。 徐长逍被徐宁的眼神弄的心底柔软溢出,他抚上女儿头顶,缓缓道:“你不想再在宫里住,难道也不想回王府里来?” “父王,你和父皇都是我最亲的人,能与亲人团聚,女儿自当是想留在亲人身边,可女儿终究会长大,女儿想求父王成全女儿那颗不安分的心。”说着,徐宁朝徐长逍跪倒,再朝徐长逍叩下一个头。 徐宁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皇上明明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可有些话,她更愿意给徐长逍说,而不是父皇。 徐宁自己不清楚她的身世,但徐长逍却晓得她身上究竟流着谁的血。望片刻跪地女儿,徐长逍弯腰扶起徐宁,“你有什么样的心愿,父王都会支持你,但父王只有一个要求,不管将来你在哪里,都不要忘记父王。” 徐长逍眼底溢雾气,徐宁看的真真的,瞧着面前人的变化,徐宁真的很想问一句,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话至嘴边好几次,徐宁却又把话生生咽回肚子里,纠结生身父亲到底是谁有意义么,如今多了两个爱自己的人,无论谁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他们都是自己最亲的人,不是么。 徐宁这么想还有一个原因在里头,毕竟她先认了徐长逍,后面又认了皇上,皇族不似民间,说孩子认错了爹没多大事,这可涉及到皇室血脉的问题,一旦弄清楚所有,万一真如自己所猜测,定会给父王引来杀身之祸。 徐宁眼底也生雾气,眼泪于眼底聚花花,最后顺眼角双颊而下。 有些事,非要弄那么清楚干什么,无论父王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父王爱自己是真的,纠结那个有用么。 徐宁扑入徐长逍怀里,“您放心,将来我离宫之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您,您一天是我的父王,就永远是我的父王,宁儿不会忘掉父王。” 徐长逍揽着女儿,闭眼点头,“好,有你这句话,父王就知足了,好……” 徐长逍扫了眼厅子外头,道:“天色还算早,陪父王用饭,用过饭,父王送你回宫。” 徐宁抹把眼泪,道:“是,女儿陪父王用膳。” 陪着齐王吃过饭,徐宁回宫,天色将将暗下,她领绿秧刚返回正芳宫,便听见一个劲爆的消息,宫女们说,太医今儿齐聚落雾轩里,据说陆良娣在下午时分突然大出血,太医轮番上阵,才止住了陆良娣血流不止。 因为落雾轩出事,宫里的人们这会子都在关注落雾轩里的动静。 一回宫就听见这消息,徐宁到也不怎么意外,晓得李贵妃在对付吕贵妃,李贵妃必然会想尽一起办法将吕贵妃拉下马,只是可怜了被当成棋子的陆云媚,以为入宫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却压根没料到,她成了后宫斗争的牺牲品。 徐宁换过衣服,想去落雾轩瞧瞧,才走出正殿门,却见徐子若现身。 徐宁迎上,“哥哥,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我正准备要回去,刚路过这里,所以进来看看你,今天出宫去哪里逛了?” “我还能去哪里,先去看了看莲儿姐姐,再就是去义父哪里转了转,对了,你刚说你正准备回呢,你这是从哪来?” “我刚从落雾轩过来,看你这架势,你也要出门,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 “我正准备到落雾轩里轩里瞧瞧去呢,”说着,徐宁把徐子若上下打量,“你怎么也关心起父皇的女人来了,你一个皇子,跑去落雾轩干嘛?” 俩人此刻站在正殿门口,徐子若说:“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落雾轩现正乱,走走走,咱两进去聊,老站这干嘛。”说着,徐子若率先朝殿内。 徐宁只得随徐子若退回来,进殿落座,徐宁道:“快说说,落雾轩怎么热闹了,给我讲讲。” 徐子若端起一杯茶,润润嗓子,道:“我路过落雾轩门口时,听那帮女人相聊,说什么陆良娣往后估计无法再生养,父皇在落雾轩里大发雷霆,当即派人传吕贵妃去了落雾轩……”徐子若把他看见的、听见的,一点不拉的说给徐宁听。 徐宁静听徐子若讲述,听完,徐宁不住的咂舌,这才多少日子,吕贵妃竟然就被李贵妃阴到了,想来吕贵妃的这一关不好过。 吕贵妃的这一关的确不好过,吕贵妃近日一直关注着落雾轩,太医每日给陆云媚请脉,吕贵妃时时关注诊脉动向。 想着陆云媚喝了凝血露必定会生滞瘀,就算不滞瘀,也绝对不会造成血虚,哪想五天过去,今日居然听见陆云媚血崩。 血崩还不算,听说那女人差点血流干净而死,吕贵妃后背发凉,这怎么可能,喝了凝血露还有血崩的,这简直闻所未闻。 可血崩已实实在在发生,不由她不信,傍晚时,皇上传旨要她去落雾轩里,贵妃到了落雾轩的院子里,便被皇上身边的太监要求跪下。 太监能对她堂堂的贵妃下这样的令,必是听着主子的意思,吕贵妃只得按照皇上的意思,在落雾轩的院子里。 落雾轩门外聚满人,吕贵妃拳头捏的紧,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侮辱,被这么多人看着,跪在一个良娣的门前,这对她来说乃奇耻大辱。 然而皇上的令就是如此,即便受了奇耻大辱,她当下也只能跪在雪地里。 落雾轩的屋子里传出女子哭泣,一听便是陆云媚,听着那女人假惺惺的哭泣,吕贵妃拳头捏的紧。 她这一跪,直接跪到了天色完全暗下,直到皇上发话让她入内,跪地之人才扶彩艳的手,缓缓步入正屋门。 齐聚屋内的太医们,现只留下一位,其他的全部退下。 吕贵妃因为跪的久,膝盖疼痛,双腿也呈僵硬,努力端着架势踏入正屋门,首先与那位太医视线触及。 这位太医本来就是常为吕贵妃办事的,瞧吕贵妃进来,太医稍微弯腰后退,给吕贵妃让开路。 吕贵妃行至立在榻前的皇上跟前,才说了一句皇上,端立的永昭帝就反手扇了她一耳光。 吕贵妃没有任何防备,她被皇上的一巴掌扇的直接倒在地。 彩艳大惊,连忙蹲下想扶主子,可看皇上的眼神有恨不得要吃人的意思,彩艳也只能扶着主子跪倒,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吕贵妃被打的嘴角滴血,她手抚被打的半边脸,先看了眼皇上,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那人。 陆云媚平躺,只能瞧见她的半边脸,但就是半边脸,也让吕贵妃看的清清楚楚,陆云媚脸色苍白,她这个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 况且有那么多太医会诊,血崩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陆云媚本来闭着眼,她听见动静缓缓睁眸,扭头看向这边,与吕贵妃四目相对,瞧清楚来人,陆云媚挣扎着坐起来,撩开被子下地,扑过来一把揪住吕贵妃,“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害我,你说呀。” 陆云媚声嘶力竭的摇晃吕贵妃,彩艳连忙上手拉扯,陆云媚万念俱灰,此刻有死的心,她目下不惧任何。 皇上和一侧的宫女过来,才将她拉扯住,永昭帝把陆云媚扶起来,陆云媚顺势窝在永昭帝怀里失声痛哭。 不管陆云媚变成了什么样子,她毕竟年轻,身上还散一种令人闻了不能自拔的香气,是以陆云媚窝在怀里哭,永昭帝显的极尽爱怜。 哄着陆云媚上床躺下,永昭帝踱至吕贵妃面前,居高临下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吕贵妃跪端正,“臣妾实在不知,皇上为何认定,她血崩与臣妾有关?” “朕认定?哈哈……你倒会给朕上话,若非你拿来凝血露给云媚喝,她又怎么会血崩,因突然血崩,云媚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贵妃,朕扪心自问待你不薄,朕那般信任于你,给了你暂摄六宫事宜的权利,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 “皇上,宫里谁人不知凝血露有上好的养身功效,臣妾依着好心送来凝血露给陆良娣用,她用了凝血露出现血崩,你不问她自己捣了什么鬼,反而来问臣妾,皇上不觉到很可笑么?” “放肆,这就是你给朕说话的态度?” 吕贵妃眼角溢出泪,接道:“臣妾失言,请皇上赎罪,”稍微缓了缓,她又道:“皇上,臣妾给陆良娣送来凝血露的确是依着好心,臣妾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受皇上这样的苛责。” 永昭帝冷哼,“不知道,好,你不知道,那就让太医来说说,你干了什么样的好事。” 永昭帝给一侧端立的太医使眼色,太医走上前,用为难的眼神给吕贵妃投去抱歉的意思,之后他说道:“凝血露的确乃上好的补身药物,但凝血露里加了麝香的话,凝血露就会从上好的养身之物,变成害人血崩的东西。” 吕贵妃瞪大眼,麝香? 太医的话她自是听懂,太医的言下之意就是,她给陆云媚的那瓶凝血露里被加了麝香,吕贵妃看看床上之人,再看看皇上,“陛下,你当真信我在凝血露里加麝香?” “你妒忌成性,莫说往里面加麝香,要是有机会下毒,你也未尝不可!” 吕贵妃直接瘫坐在地,自己在皇上眼里,难道就是这样的女人么?! 吕贵妃还想解释,可瞧皇上望着她一脸恨,还有什么想说的,吕贵妃一句都在说不出来。 恰这时,躺在床上闭眼的陆云媚淡淡道,“皇上,臣妾不想看见贵妃娘娘,可否请贵妃娘娘出去?” 永昭帝顺陆云媚的话,道:“听见了没,云媚不想看见你,出去!” 吕贵妃满目不信的瞪着皇上,她认识的皇上完全变了,皇上岂会是听着女人话从而行事的人? 皇上此刻居然听着那个女人的指使行事!!! 要自己来落雾轩的是皇上,让自己出去的还是皇上。 造就这些的,是躺在床上的那个陆云媚,恶狠狠的瞪着陆云媚半宿,吕贵妃扶彩艳的手站起,又慢慢的转身准备离开。 行至屋子门口,忽听背后皇上说:“贵妃,最近你就继续呆在你的盛泽殿里闭门思过,暂摄后宫事宜,朕会让别人帮你,等你什么时候活明白了,朕再还你摄六宫事宜的权利。” 吕贵妃腿软,幸被身旁彩艳一把扶住。 吕贵妃没有调转脑袋看后方,她望着门应承道:“是,臣妾遵旨。”言毕,主仆二人踏出屋子门。 守在落雾轩门口的人,大部分已三三两两散去,还剩下的些瞧吕贵妃从里面出来,纷纷朝吕贵妃弯腰。 落雾轩不大,立在落雾轩大门口,完全能听见屋子中人对话,而且皇上刚才说话的声音也挺大,是以还留在此处的这些人,都听见了皇上说的话。 面对于吕贵妃,这些人依旧很恭敬,吕贵妃的哥哥乃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就算吕贵妃被皇上暂时下了权利,只要吕贵妃的娘家后台硬,吕贵妃的地位在宫里照旧坚不可摧。 所以说,想对吕贵妃痛打落水狗,除非那脑子缺弦的才会这么干,聪明人只会还如原先一样的捧着吕贵妃。 吕贵妃虽被罢了权,然而终归为贵妃级别的妃子,她吃过的盐比旁人吃过的饭都多,所以她不惧旁人眼光,离开落雾轩远去,她照旧端着贵妃架子。 还守在落雾轩门口的人们,瞧事件当事者的背影消失,也都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落雾轩里,永昭帝吩咐宫人好好照顾陆云媚,随后他领着太监出了落雾轩,钻入黑洞洞的夜色里。 ****** 云华殿,李贵妃倚在榻上听下人来报,听完心腹太监言辞,她满意极了,“好,本宫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菲霜很有眼色的交给那太监一包银子,太监接过东西,恭恭敬敬退下。 “娘娘,吕贵妃虽被罢了暂摄六宫的权利,但并未对她造成实质影响。”菲霜说。 “不碍的,接下来只要咱们放出吕贵妃是假的风声,宫里必起轩然大波。”李贵妃离开软榻,立在地上说。 菲霜把一件披风给主子披上,“娘娘,这风声咱们什么时候往出放?” 李贵妃寻思片刻,道:“我得去见见徐宁,和那丫头聊聊了,再决定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是,奴婢遵命。”菲霜退后。 ****** 隔日,徐宁刚起床,绿秧来报,说云华殿的李贵妃来看望公主。 徐宁连忙收拾好了,去往正殿见李贵妃,徐宁朝李贵妃见过礼询问,贵妃娘娘大清早的来正芳宫有何事。 “今日天况不错,本宫出来遛弯,走着走着,不自觉的来了正芳宫,不知公主可愿与我说会私房话?” 徐宁马上明白过李贵妃所言何意,她给绿秧点点头,绿秧领侯在殿里的其她宫女们一并退出,殿里再没谁,徐宁道:“娘娘想同我说什么,我听着呢。” 李贵妃轻咳阵阵,自顾落座桌子旁,桌上茶壶里的水是水玉才为李贵妃送上,李贵妃拿起茶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喝过她说道:“公主,总站着干什么,到你这里来做客,却让你站着,这让本宫有点儿过意不去。” 徐宁顺势坐在另一张板凳上,“娘娘的云华殿离正芳宫不近,娘娘遛弯能遛到我这来,想来娘娘是有专门的话要给我讲,娘娘想说什么只管说,这里只有我和你,没有旁人。” 李贵妃笑道:“和聪明的娃娃聊天真痛快,一点都不费劲,那好,我就直说了,我问你,你当真确定吕贵妃是假的?” 徐宁稍一顿,回想在冷宫里遇见的那个女人,那女人若不是吕贵妃,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帮忙给她和陈王之间传递玉锁?若她不是真正的吕贵妃,又怎么可能会不识字的?大梁自开朝,不识字的妃子,似乎只有吕贵妃一位。 回忆阵阵,徐宁说,“应该错不了,我娘临死前告诉我,现如今宫里的吕贵妃是假的,我并不清楚我娘何以肯定宫里的吕贵妃有假,但这话既是我娘说的,我想应该错不了。” 徐宁这样回答,乃是上次她就给李贵妃说,吕贵妃是假的乃是从娘亲嘴里得知,反正只要能证明吕贵妃是假的,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一样,已经撒谎了,就干脆一次撒到底。 “好,你既这般肯定,本宫就信了你的话,我再问你一句,等吕贵妃倒台,你当真会离开皇宫?” 徐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娘娘,我毕竟是女子,又非皇子,我离不离开皇宫说真的,将来影响不到您,您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 李贵妃端起茶再抿一口,才道:“我问你这个问题,是因本宫很讨厌你,倘若你真的能离开皇宫,不再在本宫眼前晃荡,那本宫就忍你一段日子,你自己走了,你好我好,倘若你敢诓我,等我扳倒吕贵妃,我接下来要收拾的人就是你。” 徐宁面上无一丝慌乱,听闻李贵妃直白的言辞,徐宁反而把李贵妃高看一眼。 这个李贵妃果然不同于常人,居然当自己的面说讨厌她,对方如此直白,徐宁反而讨厌不起对方,她笑笑,“娘娘的这个理由我真的无法反驳,娘娘放心,为我娘报了仇,我立马滚蛋,将来绝对不会在娘娘眼前晃荡。” “你年纪小小,说话却这般干脆利落,你很对本宫胃口,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等吕贵妃倒台,你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抛下话,李贵妃站起便要走。 徐宁相送,至大殿门口,徐宁低低道:“娘娘,我父王他一直对你心存愧疚,你无需把对父王的感情强加于我身上,放下吧,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父王一个机会。” 李贵妃像是被雷劈了般,她扭头,一脸惊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娘娘,我才说了什么你就当听错了,但听我一句,请给自己一个机会。”徐宁朝着李贵妃行恭送。 李贵妃将屈膝小女娃看良久,才转身而走,侯在远处的菲霜紧紧跟上。 120:真相大白 李贵妃像是被雷劈了般,她扭头一脸惊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娘娘,我才说了什么你就当听错了,但听我一句,请给自己一个机会。”言毕,徐宁朝李贵妃行恭送。 李贵妃将屈膝小女娃看良久,才转身而走,侯在远处的菲霜紧紧跟上。 要问徐宁怎么会晓得李贵妃心里记着徐长逍,这还得从她上次去云华殿里说起,上回见李贵妃,那一次她无意瞧见李贵妃的床头柱子上挂着一枚荷包,那荷包上绣着一个“介”字。 这个“介”字的典故,徐宁还在齐王府的时候听过。 父王年轻时化名介亭游走于世,父王说她对不起一个人,当时父王给她讲这件时,徐宁只当听故事了。 但前些日子去了云华殿一趟,无意发现李贵妃的床柱子上吊着一枚荷包,昨日又听父王说,最好不要招惹李贵妃,但父王在说这话之时,有一种说不上的神情。 看着父王脸色,徐宁总有种奇怪感,将两相里一结合,徐宁便有了大胆猜测。 今日又如此开门见山的朝李贵妃说话,瞧清楚李贵妃的脸色,徐宁现下确定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父王不止与娘亲有过去,与李贵妃也有些过去。 但父王与李贵妃的过去,纯属李贵妃一厢情愿。 李贵妃心系父王,然而父王不待见她,想来这便是李贵妃讨厌自己的缘故吧。 捋通顺,徐宁返回殿中,等吕贵妃倒台,自个马上会离开,不再过问宫里的任何事,所以她不愿想太多。 ****** 出了正芳宫门的李贵妃缓缓行在宫道上,回忆徐宁方才说的话,这小娃娃居然知道自己与齐王的曾经,李贵妃着实心惊,徐宁那么小的一个人,居然懂那么多。 宫道上的积雪被扫向两侧,来来去去的宫人们见了李贵妃都会朝其行礼。 李贵妃没理会旁的,只扶着菲霜的手缓缓前行,她双目似无神,然而头里思绪却飞回到多年以前。 想起年轻时的那些个,李贵妃心口溢出甜蜜的同时也苦涩无边,多年过去,已物是人非,和皇上生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总想那些个干什么。 缓缓前行中,李贵妃叹了几叹气。 菲霜瞧主子自出了正芳宫大门,神色一直不大好,她关切道:“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本宫无事,就是思绪有点儿凌乱。” “是否长宁公主给娘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令娘娘乱了神思?” “那倒不是,本宫神思乱与长宁公主无关,”顿了顿,李贵妃接道:“菲霜,下来你去安排下,我们照计划行事。” 菲霜明白主子说的什么意思,她应承道:“是,奴婢会安排好一切。” 主仆二人缓缓行进宫道上,太阳映照,宫道上的积雪显的越发白。 ****** 宫里一夜之间吹出一股子风,这股子风吹遍皇宫的角角落落,宫里人人都在谈论说吕贵妃是假的。 盛泽殿的宫女们听见这消息时,各个诧的不一般,连彩艳也被这消息惊到,娘娘是假的? 她们天天伺候着娘娘,娘娘怎可能是假的? 吕贵妃在听见这个消息的当即,差点朝后栽过去,幸被彩艳一把扶住。 吕贵妃被气的浑身发抖且脸色惨白,她怒道,“本宫是假的?呵呵,还能不能再说点可笑的话出来,往本宫身上泼脏水。” 彩艳跟在吕贵妃身边多年,她倒不像其他的宫女那般大惊小怪,扶主子落座软榻上她说道:“娘娘休要气恼,放这样风声出来的人,无非就是想乘机打压您,您若是假的,那真的哪里去了,您休要为了此事气恼。” 彩艳说这话无非宽慰,然而这话听在吕贵妃的耳朵里,甚是刺耳,但她端着平静道,“没错,本宫若是假的,那真的哪里去了,这些人就算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要说的有点边,本宫一个大活人天天住在宫里,居然说本宫是假的,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做假?” 彩艳道:“娘娘,现在不是气的时候,有人往您身上泼脏水,咱得想办法把那人揪出来,不能让背后的黑手有好日子过,要不然,人人都会以为您好欺负。” “是,本宫是得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让他们看看,本宫是否软柿子,去,传陈王来见我,本宫马上要见子谦。” 彩艳连忙按主子的吩咐去传话。 宫里起了此等风声,别人听了多数生出震惊与诧异,只有陆云媚听了此事之后,先是觉得有种解气,但之后她越想越不对劲。 吕贵妃是假的? 倘若吕贵妃真是假的,那么自己被人利用来对付吕贵妃,这不是多此一举么,直接抛出吕贵妃是假的.的消息,自己就无需受那么多罪了,更无需搭上做母亲的资格,来成全别人。 陆云媚把前前后后的事串联起来,发觉她不光被人利用,似乎是利用她的那人也把她算计到了里头。 用她谋害吕贵妃,而自己经过这次的事以后,变成一个不能生养的人,将来再是获得天子的无上宠爱,她将来的命运,也已经被注定。 捋通透这一层,陆云媚后背冒出冷汗来,莫不是那神秘高人帮自己的同时,也狠狠的罢了自己一道?陆云媚不只后背冒冷汗,她浑身几乎被冷汗浸湿。 兰芝端来药碗到跟前,“小主,该喝药了。” 陆云媚陷入想心事里,没注意到了床边上的兰芝,还是兰芝又叫了一声,陆云媚才回神,她一把抓住兰芝,使得兰芝端在手上的药碗也被打翻。 “兰芝,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被人利用了,你快告诉我。”陆云媚一边说着一边摇晃兰芝。 兰芝反手抓住陆云媚,“小主,你怎么了,什么被人利用不利用,你到底怎么了?” 兰芝的问使得陷入癫狂的陆云媚又醒神,她与神秘人合作这事,兰芝是不知情的。 陆云媚放开兰芝,呆呆的坐在床上,回想入宫这些日子所发生下的事,陆云媚愈发觉得,她的推断没有错。 借她扳倒吕贵妃,这是背后人使的一箭双雕之计,陆云媚安静阵阵,突然放声大笑,她的大笑吓坏了兰芝。 兰芝把扣在被子上的药碗拿起,“小主,你这是怎么了?” 陆云媚大笑好久才道:“我以为我高明,原来我才是最傻的,哈哈哈,呵呵呵呵……” 陆云媚的模样令落雾轩里的一众宫女们都认为,陆良娣莫不是掉了! 兰芝瞧着陆云媚的样子,也有点心提起,瞧陆云媚笑不止,兰芝不敢再在床前多立,她退后,同宫女们呆在屋子外边,站在屋外头听着屋中人狂笑不止。 ****** 吕贵妃的是假的.的消息,也传入了永昭帝的耳朵里。 永昭帝一边批阅折子一边听身边太监禀报,“……下面的人刚才传话来,陈王殿下已经去了盛泽殿。” 永昭帝放下朱笔,道:“吕贵妃不来朕这里,反而召陈王入宫,你觉得吕贵妃在打什么主意?” “还能打什么主意,定然是询问殿下相不相信于她。” 永昭帝离开龙案,过来立在空地上说道:“这么多年过去,朕忍她这么久,直到今天,才被人捅破她的身份,看来朕得好好感谢一下,那个背后使手段的人。” 太监微微弯腰,道:“皇上为了天下忍辱负重多年,的确得借这个机会,好好的杀一杀吕家的气焰。” 永昭帝立在御书房门口,由着寒风扑面一阵,他忽道,“朕去看看她,谁来朕都不见。”皇上口中的“她”指谁,太监自是晓得,太监弯腰道:“老奴遵旨。” 永昭帝独自从御书房的后门而出,七拐八拐的朝一处宫殿去,这座宫殿也是永昭帝的寝殿,但这个地方永昭帝不怎么来,而且这座宫殿里面也不见宫人伺候。 推开殿门入内,进去了,他端起一侧桌上燃烧的烛台,去到一面墙壁前,把墙壁一侧桌子上的花瓶动了下,墙壁居然朝一侧移开。 永昭帝进去,墙壁上的门又关了起来。 这座大殿里套着一单独的里间,虽是一座里间,但这个里间却不小。 里间没有门窗一类,但却不影响气息流通,人进到里面来一点也不影响呼吸,但因没有光源的缘故,这座里间,无论白天黑夜,都是点着蜡烛的。 明知这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得点蜡烛,永昭帝进来却端着烛台,是因为他晓得住在这里的人,此时定然把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 有了火光照亮,黑洞洞的里间被照亮。 这个没有门窗的地方,摆设极其简单,但极其简单的摆设,却哪一件都透着无上奢华。 靠墙的榻子上躺着一人,永昭帝端着烛台到跟前,瞧榻子上的人闭眼,他把烛台放在手边桌子上,随即撩开衣摆,侧身坐于榻上。 榻上闭眼之人觉到光亮闪烁有人来,便缓缓睁眸,看清是谁来了,她扶着能扶手的地,慢慢坐起来。 这位正是徐宁在冷宫里见过的、那位被毁去容貌的女人。 此刻不同于冷宫里的是,她所穿衣物不再破旧不堪,她身上穿着华丽的锦缎衣袍,因脸被毁的缘故,她穿戴华服美饰,却总归显的人不人鬼不鬼。 永昭帝与坐起来的女人对视半宿,牵过她的手说道:“凤萍,你是不是很恨朕?”皇帝能将此人唤凤萍,毫无疑问,这人才是正儿八经的吕凤萍。 吕凤萍无法说话,想从皇帝手里抽回手,但永昭帝不松开,吕凤萍的手依然被永昭帝捏住。 无法脱离永昭帝的拉扯,吕凤萍只能把脑袋调转一侧。 “朕知道你定然恨朕,你要恨就恨吧,你恨朕也是应该,朕为了皇位委屈了你,让你的儿子把你姐姐叫了那么多年母妃,你恨朕也是应该。” 吕凤萍胸脯高低起伏开,再度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永昭帝的手劲挺大,她依旧无法把自己的手脱离永昭帝手掌。 “世人不明白朕由着她祸害皇宫,但你作为朕的知心你,你应该懂呀,朕眼睁睁看着你姐姐害你算计你,还把你的儿子据为己有,旁人不懂朕,你应该理解朕。” 吕凤萍被毁容,脸上布满伤,想做表情也做不出来,但她的眼神说明一切。 眼前这人纯粹就是一伪君子,为了家国,他要舍去自己的女人,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若非为了能见儿子一面,她早已经见了阎王爷。 本以为总有一天能够同子谦相认,却不想还没来的及,就被这个满口仁义的狠心皇帝把她又弄来了这里,吕凤萍心里苦,却也只能把所有的苦,咽入肚子里。 永昭帝道:“你放心,再用不了多久,朕就可以把你吕家连根拔起,到那时,朕还让你做贵妃,让你坐回之前的位置,好不好?” 吕凤萍闭上眼,重重的吸入一口气,就因为姐姐有用,皇上才由着姐姐胡作非为,姐姐的用处没了,皇上就想起自个来了。 呵呵呵呵…… 天下还再有没有这样无耻的男人,当着她的面说铲去自己的娘家!!! 作为吕家的女儿,吕凤萍什么也不能说。即便她没有哑巴,也什么都不能说,谁叫兄长功高震主呢。 吕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吕凤萍谁也不怪,怪只怪,他们吕家自己窝里反。 当年的事,吕凤萍不想再多回忆,她用尽全力甩开永昭帝的手,又缓缓的躺下闭上眼。 望着曾经心爱的女子成了这副样,永昭帝说不心疼绝对骗人的,可为了天下,他只能无情无义,瞧闭眼女子的样,永昭帝明白,她这是下了逐客令。 永昭帝起身,烛台就搁在一旁桌子上,他也没有再拿走,独自朝暗门那边过去,永昭帝走了,闭眼之人眸子又睁开。 吕凤萍望着房顶泪流不止,心里默默道:子谦,母妃不知道还能有无命等到再见你,你在哪里,母妃真的好想你。 ****** 盛泽殿,吕贵妃等来徐子谦朝其扑上,徐子谦一把扶住母妃,任由伏在怀中的女人哭泣。 吕贵妃一边哭一边道:“子谦,母妃受人冤枉了,你一定要为母妃做主。” “这事我已听说,母妃,身正不怕影子斜,闲言碎语,你不必当真。” 吕贵妃抹了阵眼泪,同儿子拉开距离,“我本来就是你母妃,怎可能把那些闲言碎语当真,我只是寒心,宫里出了此等大不敬传言,你父皇他到现在都不见有什么动作,也不来看母妃,这叫母妃情何以堪?” 徐子谦将吕贵妃扶着落座一边凳子上,他挨吕贵妃坐下,“母妃,父皇今日比较忙,况且父皇到现在不来盛泽殿,这说明父皇压根就没有把这些闲言碎语当回事。” “你父皇他忙,这我知道,可是有关母妃的传言,宫里已经满天飞了,你父皇他却不管不问,我现在真的怕,你父皇万一相信了宫中传言,从而把母妃当成假的。” 彩艳端着茶汤送上,搁下茶碗她说道:“殿下,娘娘是您的母亲,您得去皇上面前,朝皇上求个恩典,娘娘被禁足,皇上又下了娘娘的权,娘娘现在等于背腹受敌,今儿传出娘娘是假的,不定明日又或许会说娘娘有异心,殿下一定要帮衬娘娘,您可是娘娘唯一的儿子。” 徐子谦转脸对上母亲,道:“彩艳说的对,万一过了这档子,明日不定又生事端,好,我现在就去找父皇,让父皇彻查背后嚼舌根之人。” 吕贵妃说道:“吾儿果然关心母妃。” 徐子谦站起身,准备去御书房,走出几步,他却又反了回来对吕贵妃说:“想击碎谣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为了能说服父皇彻查此事,我想借母妃手里的一样东西用一下。” “只要你相信母妃,我这里有什么能用的上的,你只管拿去用,你需要什么,母妃给你去取。” 徐子谦不慌不忙的说,“好,母妃能否把你的那半枚玉锁借我用一下。” “什么玉锁?” “母妃可还记得,我小时候得了时疫,当时父皇把一枚玉锁交给儿,要儿戴在脖子上,后来儿的时疫痊愈,父皇要您把那枚我带过的玉锁分成两半,咱们母子一人一半,一半在我这里,另一半在母妃那,只要把那半枚玉锁拿出来,送到父皇面前去,母妃是真是假,根本无需多说。”徐子谦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随身携带着的半枚玉锁。 瞧见徐子谦手里举着的东西,吕贵妃浑身冷汗“唰”的流下来。 关于玉锁一事她晓得,当年徐子谦得时疫那会,她还是隐在暗处的一个人,当初好不容易顶了妹子身份,把妹子弄走时,她接替了妹子的所有,唯独落下这枚半枚玉锁。 落下了半枚玉锁,吕贵妃倒也没在意,想着半枚玉锁不见了也没什么,可今日却见子谦朝她要半枚玉锁,倘若她现在就说玉锁丢了,这会让子谦如何想。 吕贵妃磕巴道,“好,我、我去给你取,你等着。” 望着吕贵妃入内殿,徐子谦拳头暗暗紧捏,另外半枚玉锁就在自个手上,他就看看,母妃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徐子谦立在原处静静等候,入内的吕贵妃,进去许久才出来,她一脸焦急道:“子谦,我的那半枚玉锁怎么找不见了。” 出来的吕贵妃手上抱着首饰盒,她把首饰盒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来来回回的翻找。 彩艳瞧娘娘手忙脚乱,过来帮主子一块找。 母妃和彩艳在那里翻找不停,徐子谦拳头越捏越紧,温良果然没说错,真相马上要大白了。 找来找去,没找见要找的东西,吕贵妃一脸抱歉的对上徐子谦:“母妃不是有意要把你父皇给咱们的母子的东西弄丢,实在是……” “母妃,你不要说了。”言毕,徐子谦朝彩艳道:“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单独与母妃讲。” 彩艳领侯在殿中的一众宫女全部退下,彩艳最后一个出去,把门顺便带上。 殿中此刻唯他们二人,谁都没有说话,殿中静悄悄,若此时地上跌落一根针,恐怕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相望半宿,吕贵妃被儿子的眼神看的生出不自在,她视线稍微别开一点点,道:“你这样看着母妃何故?” 徐子谦朝吕贵妃靠近点,“母妃,那半枚玉锁,你当真找不见了?” “你也看见了,母妃这里的首饰不少,那个东西又不大,找不见了,有什么奇怪。” 徐子谦心上当即生出难受,那东西是母亲和儿子共有,作为母亲,必然会将那东西当成宝贝似的好好收藏,怎么可能会任由那东西丢失。 望眼前人良久,徐子谦缓缓的拿出另一枚被他随身携带的玉锁,他将另外半拉玉锁举到吕贵妃眼前。 望着眼前的两半拉玉锁,吕贵妃先是瞪着徐子谦手上的东西一脸不信,随即缓缓抬头,满目疑惑的望着,被她一手带大的人,“子、子谦,这个东西,怎么、怎么会在你手上?”顿了端,她又道:“难道是母妃丢了,被你捡到?” “不是,这东西不是我捡的,而是我从另外一个人手上获得,另外半拉玉锁到我手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吕贵妃怔在原地,徐子谦眼底平静,从他眼眸里看不出什么,但就是如此平静的眼神,使得吕贵妃不由发开抖,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吕贵妃脸色变成惨白,子谦得了玉锁,却一直于她面前没有吭声过,这说明,这孩子老早就对她起了怀疑,可这孩子在面对她的时候,还如原先以往,甚至比之前还孝顺她。 吕贵妃后怕开,她怕窗户纸捅破,徐子谦会恨她。 徐子谦低低道:“母妃,儿今天要一句你的实话,你到底是谁,我的生身母亲,她又在何处?” 吕贵妃呼吸渐渐急促,眼泪也流出,她哽咽道:“子谦,你想杀了我,为你的母亲报仇,是么?” 徐子谦步子虚晃着朝后退两步,堂堂的七尺男儿,眼泪瞬间溢出来,“你这样说话,这么说你承认,你不是我母妃了?” 吕凤萍答非所问,“子谦,你若想杀我为你母亲报仇,我没意见,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坐上皇位,你只有坐上皇位了,才没有辜负我对你的养育之恩。” 121:恶心上涌 大殿再一次陷入静悄悄,吕贵妃泪水溢出,徐子谦的眼泪同样流的欢,相望许久,徐子谦问,“我母亲她在哪里?” “你一定要坐上皇位!” “我母亲在哪?” “我说你一定要坐上皇位!” 徐子谦重重深吸一口气,“皇位与我母亲比起来,我并不在乎皇位,我只想见我母亲。” 吕贵妃也重重的深吸一口气,随即她降低身子,缓缓跪倒,“子谦,我求你一定要坐上皇位,你只有坐上皇位了,咱们吕家才能代代永流传。” 徐子谦没有扶那个跪在眼前的人,他抬手抹去眼泪,道:“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晓得了此人果然不是他的生身之母,徐子谦当即对眼前人生出浓浓的复杂,此人若是害了母亲的人,可自己又是被她一手养大,徐子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吕贵妃吸溜下鼻子,淡声道:“我不是谁,我是你娘的孪生姐姐,按照正常称呼,你得管我叫一声姨母。” 姨母? 徐子谦呆呆的望着她,他也缓缓降低身子,同跪地的女人视线持平。 徐子谦生出一脸不可思议,“我小的时候从未听说,我母妃有个孪生姐妹。” “你不知道我不奇怪,因为我在刚出生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可却造化弄人,我活了下来,我和你母亲被分别养在俩个地方,直到后来我们长大,我们才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吕贵妃缓了缓接道:“子谦,你知道我有多么恨么,我与妹子生在同一个家里,却同母不同命,当我知道我还有一位孪生妹妹之时,我发誓总有一天要取代她,后来,我终于有了机会,我顺顺的取代了她,得到了她的一切,包括你。” 蹲在地上的徐子谦腿软的再撑不住身躯,他直直跌坐于地上,徐子谦眼睛红着道:“这么说来,你为了取代我母亲,杀害了我母亲,对么?” 吕贵妃止住抽泣,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杀害你母亲,你母亲她在哪里,我真不知道,是当年那场大火造就了我和你母亲互换身份。” “大火?”徐子谦皱眉,“什么大火,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吕贵妃平静道,“这场大火是当年娄皇后去护国寺祈福之时,在路上着的,当年的事,我给你一两句说说不清楚,但你只要知道,我没有杀害你母亲。当年那场大火确帮了我的忙,我乘乱顶替了你母亲,之后我就被你父皇接进了宫里来。” 徐子谦听糊涂了,他捋捋思绪,又道,“好,就算你没有杀害我母亲,那你又是如何顶替了我母亲的,即便她消失,总得有个消失的过程吧。” 吕贵妃摇头,道:“这个我真不知,当年我被一群黑衣人带至你母亲暂歇的厢房里,他们让我从那之后顶替妹妹,我本来就是你母亲的姐姐,和她长的一模一样。我本就有夺回一切的心思,那天又有人帮我,我当即便答应了那群黑衣人的要求,顶替了你母亲,之后,你母亲被那些人带走,他们带她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瘫坐在地的徐子谦,这会腿软的有躺倒趋势。 怎么会这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母妃为何会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他们又是什么人? 晓得了母亲失踪的过程竟这般曲折,徐子谦心头肉似被剜,母妃的一颦一笑回荡于徐子谦头里。 那时他虽年幼,但永远不会忘记母亲的音容笑貌。 徐子谦扶着能扶手的地方,缓缓站起来,他要去找父皇,让父皇下令寻找母妃下落。 见徐子谦要走,吕贵妃扑过来,一把抱住徐子谦的腿,“谦儿,你且听我一句,我论如何,你一定要坐上皇位,你只有坐上皇位了,才能保住咱们吕家,否则,吕家将陷入万劫不复。” 徐子谦的神思一瞬间被吕贵妃这句话拉回来,光念着母妃哪里去了,还没有反应过,这位母妃既然是冒充的,她却那么向着吕家? 即便她也是吕家骨肉,可她到底是被吕家抛弃的,怎么可能会这般的向着吕家? 徐子谦暂缓脚下步子,低头对上吕贵妃,“你一定要我坐上皇位,我坐不坐上皇位,这个同你有何关系?” “子谦,你听我说,我晓得你现在怀疑我目的不单纯,但是你一定要听我说,你若不努力坐上皇位,你父皇他一定会朝吕家下手,他会想法设法的铲除掉吕家,到那时,咱们吕真就不复存在了,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坐上皇位。” 望着矮自己好一截的女人,与之对视半晌,徐子谦最终脱离了对方的拉扯,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眼睛红肿的吕贵妃,怔在原地。徐子谦决绝而去的模样使得跪地女人脸色异常难看。 彩艳入内道,“娘娘,殿下已经走了。”彩艳便说着,边将吕贵妃扶起来。 吕贵妃取过锦帕擦去眼角泪,嘴角生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她说道,“把本宫养的那只喜鹊,给本宫拿来。” 彩艳连忙下去取养在后院的喜鹊。 喜鹊送来,吕贵妃打发了彩艳又下去,殿中再无他人,吕贵妃坐在桌前开始写东西,他把写好的信装在一支小竹筒里,再绑在喜鹊腿上,然后从窗户里将喜鹊放出。 从盛泽殿放出的喜鹊,扑腾着翅膀飞出了皇宫,布置在宫外的探子看的清清楚楚。 探子从怀中摸出信号对天发出,在宫里的温良瞧清楚下面的人发来信号,他去御书房见皇上。 徐子谦瞧现身的温良给他点了点,眸子瞬间大睁,徐子谦扭头看向父皇。 永昭帝行至儿子跟前,道:“父皇没说错吧,你现在看见的这个假吕贵妃,她也不是真的。” 徐子谦满面的不可思议,“父皇,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在宫里起风声之前,永昭帝单独与徐子谦见过面,今天徐子谦去盛泽殿,也是与父皇合演的一出双簧。 演这出戏就是想证实,现在的这个吕贵妃,她到底是不是吕凤萍的姐姐。果不其然,被徐子谦给试探出来。 徐子谦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连假的都是被人装扮,她居然也是假的,“父皇,这其中到底绕了几绕,儿臣实在糊涂了,她既是假的,却为何一定要我坐上皇位?” “父皇给你这么说吧,你舅舅他在三年前早就去世了,你现在时常见到的那位舅舅,他也是假的,偏偏他这个假的,弄的朕心力憔悴,这一次,朕一定要把他们这些毒瘤一锅端掉。”说完,永昭帝扭头对上温良,要他带人盯死了吕贵妃身后的人。 温良抱拳接令退下,离开御书房执行命令去了。 徐子谦始终处于云里雾里,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父皇只说要他配合演场戏,戏演完,就能确定母妃是真是假,然而现在连这个假的母妃都是假的,徐子谦手抚上太阳穴,只觉头痛。 生活在宫里的那位吕贵妃不知,皇上早就布置好一切,温良带人顺藤摸瓜,摸到了京城最大的钱庄无非钱庄去。 这座钱庄虽然做着钱庄的买卖,但实际上,无非钱庄是无袖堂的分舵,无非钱庄的作用,主要用来刺探皇室消息。 逃走的陆晨没有死心,他一直妄想颠覆朝廷,他躲在京城外不露面的操控京城时局。 住在宫里的人们,谁也不会知道,宫外这段时间所发生下的血雨腥风。 ****** 徐宁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也不知她还得在宫里呆多久。 自从传出吕贵妃是假的消息时,吕贵妃的盛泽殿就被封了。 皇上封了盛泽殿,却并没听见针对吕贵妃有什么动静,宫里除了那阵子风声响起之外,这段日子,委实很平静。 这些日子,徐宁一直等着妥格入宫来看她,然而过去好久,都不见妥格露面。 徐宁心急,也不知道妥格最近怎么样了。 心急归心急,当下的日子还得过,窝在正芳宫里好些天,总算迎来一个风和日丽的天况。 太阳一暖和,宫里的积雪融化。 徐宁换了衣服,领着绿秧去逛园子。 徐宁漫无目的,晃荡中,不知不觉的晃荡到盛泽殿附近,瞧盛泽殿大门被从外头锁柱,徐宁朝大门靠近些许。 把锁死的大门推开点儿,透过门缝瞧里头,盛泽殿里的宫人们还在,但如今的盛泽殿,不及原先风光。 这段日子从不听得二哥入宫来,徐宁如何也想不通,父皇到底怎么想的。 收回看向里头的视线,徐宁转身朝别处去。 积雪融化,宫道被融化的雪水冲洗,皇宫看起好干净。 入宫这么久,虽然已经熟悉了宫里的环境,但说真的,徐宁并没有好好的游览过皇宫。 如今吕贵妃已倒台,也许不久的将来,自己也要离宫了,乘此时机,好好的逛一逛皇宫吧。 徐宁选了一条最直的路线缓缓而行,今日本就没事,她徐徐漫步行进着,路上偶遇宫人婢子,这些人见了她,都会朝她屈膝行礼。 徐宁也不理会他们,从一排排的宫殿房舍之间走过,把皇宫的角角落落全部收入了眼底一遍。 走着走着,徐宁到了一个熟悉地方,这地方原来有一片荷池,记得那时她和莲儿姐姐入了天牢,吕贵妃跑去牢里看她,后被吕贵妃带出牢房,再之后她被诓骗来了这,被两个太监差点将她推入了这里的荷池。 地方还是原先的地方,但这里的荷池已经消失不见了。 子若哥哥为了给她报仇,他找了个理由把这里的荷池填堵了。 入宫这么久,宫里对自己最好的人就是子若哥哥,想起徐子若,徐宁又想起,似乎好些天不见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干什么呢。 徐宁把想转的地方通通转了一圈,便朝徐子若住的地方而去。 徐子若住在永泰宫,永泰宫离她的正芳宫虽远,但当下所处之地,离永泰宫却没有多少路程。 远离荒凉处,上到有人的宫道上,行进不多会,却瞧见从前方过来一个人。 看清那人模样,徐宁挺意外,那不是兰芝么,兰芝怎么成了那模样? 绿秧也看见打路前方过来的兰芝,兰芝手上提着一个什么东西,她往来走的时候,当也瞧见路这头所立的徐宁和绿秧。 兰芝手上提着一个瓦罐,罐子里装着一些她从宫廷医女那里讨来的千雌血。 所谓千雌血就是女人每个月来月信的那几天,体内所排除污血,这种东西本来都是没用的,但宫里的女人却认为,把许多女人所流出的污血汇集起来,有养身功效。 宫廷医女们为了收集千雌血给宫里的娘娘们用,详细记录着宫中每位女子来月信的时间。 当然,收集千雌血,也只是收集处女的。 宫里女人多,但想收集处女的月信也不容易,兰芝朝医女讨要千雌血,可真是看了医女的脸色呢。 兰芝看到前方的俩人稍一怔,但她还是迎了上去,朝徐宁行礼。 徐宁并不知她手上的瓦罐是干什么用,便问她提着那个作甚。 兰芝倒也无隐瞒,实话告诉徐宁,她拿的什么东西。 听清楚兰芝手上的瓦罐里装着那种东西,徐宁不由的泛恶心。 徐宁略懂些许医术,上一世,教她医术的老师父说过,千雌血这种东西根本就是糊弄人,世间居然真的有人相信这种东西能医人不孕。真不知道当初提出这种假设的人,是抱着何样的心态。 徐宁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两步,陆云媚居然用这种东西治疗她的无法生育,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呐,用那个疗养身体,真不知她怎么下的去嘴,又如何咽下去。 徐宁让过兰芝便要走,临走之时瞧兰芝憔悴不堪,她又问,“你怎么了?”兰芝年岁虽比徐宁大,但兰芝也是一个未及笄的人,她年纪小小的,怎会成了这副模样呢。 兰芝并未告知徐宁,她如今怎会变成这模样,只说请公主不要多问了,便提着瓦罐快速离开。 徐宁望着兰芝背影起了浓浓好奇,兰芝的模样亦使得徐宁心头涌上浓浓疑惑,兰芝这种人也会憔悴,她怎么憔悴的? “绿秧,走,咱去落雾轩里看看。”徐宁说。 本来是要去永泰宫的,徐宁直接改道,朝着令一头而走。 兰芝提着瓦罐回到落雾轩,其她三位宫女等候着。 陆良娣小产以后,脾气变的暴躁,动不动拿她们出气,原先从不见小主为难兰芝,现在连兰芝也被她动不动的发难。 陆良娣听兰芝说用千雌血能让她恢复生育,天天叫她们去医女那里要千雌血。兰芝今日总算弄来的千雌血,可看着兰芝手上的瓦罐,三位宫女,包括兰芝在内一个个的泛开恶习。 一宫女道:“千雌血现在有了,但要给良娣怎么用?” 另一宫女说,“我听太医说过,千雌血这种东西,得蘸着馒头吃。”这宫女的话使得听话的几人越发想呕吐,想想那个画面,隔夜饭都快被返上来。 兰芝想了想,“咱们一定得让小主身子康复,你们想想,将来小主能为皇上诞下麟儿,将来咱才有出头之日,如若不然,这落雾轩说不定就会成为冷宫,就算这东西恶习,咱也得想办法给小主端上桌去,直接蘸着馒头吃,我估计小主一定会掀了桌子的。” 其他三人互相对望,没错,兰芝说的相当有理,不能就那么的把东西给小主呈上去,总得想法子让小主把这东西吃下去,用了这个东西,小主的身体才有可能彻底康复。 琢磨良久,几人决定给小主熬鲜花粥,说干就干,四人分头忙活开。 兰芝取出一个碗,把瓦罐里的千雌血倒出来。 这东西乃是女人身上排下的污物,瓦罐盖住的时候没什么,但盖子一打开,一股子尿骚味夹杂血腥气扑面。 忍着冲鼻气息,兰芝将千雌血倒出来一点点,别看装千雌血的瓦罐不算小,但里面装的千雌血,也就那么一罐底底而已。 因为这东西少有,倒出来一点点,剩下的得保存起来,接着下次用。 宫女们着手准备鲜花粥,现在时节哪里有鲜花,就算想用点干的鲜花,也得先头摘下晒干保存,想用的时候,取了才能用。 现在想找鲜花,也得去花园子看看,有没有枯树枝头上留下来的干花。 其中一宫女说,她去外面的花园子里找干了的鲜花,她钻出厨房,朝落雾轩外头的花园而去。 徐宁和绿秧就在落雾轩门口,主仆二人到了落雾轩门口并没有入内,毕竟与陆云媚没有任何打搅,就这么进去了,不定会引发什么事端。 两人正伸长了脖子看里头之时,却瞧有人出来,主仆二人连忙退后,装作散步的模样,晃荡于附近。 打落雾轩里出来的宫女瞧长宁公主于那头过来,她朝长宁公主见过礼,便去往离的落雾轩不远的花园子。 徐宁跟上那宫女,看她到了花园子,瞅着枯枝找来找去,徐宁生疑惑。 如今虽天寒,但枯枝头上总归还是有未完全掉落的干花,那宫女把能摘的通通摘下,装入垮在胳膊上的篮子里。 徐宁瞧着那宫女的举动越发不明,采那些个枯了的花朵有什么用? 徐宁到了那宫女身后,装作无意装的咳嗽一声,“你摘这个干嘛?”说着,她还扫了眼篮子里的枯萎花朵。 宫女没料长宁公主来了这头散步,再度朝公主见过礼,如实相告,她摘这些枯了的花朵回去,要给小主熬粥喝。 徐宁了然点点头,“千雌血拌入粥里,很是腥气的。” 宫女不意外长宁公主晓得陆良娣用千雌血养身,方才在落雾轩里,兰芝说了她回来之时遇上了长宁公主。 这宫女叹口气,“腥气有什么办法,总得让小主快点养好身子呀,要不然,落雾轩里……”说到此,宫女却打住了。 没忘记在宫里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即便长宁公主多时脾气很好,可对方到底也是皇室正统贵人,万一自个今天说的话,令长宁公主会错意,再闹出别的什么来,可就麻烦了。 宫女说了一半却噤声不再言语是为何,徐宁懂,徐宁没有再与对方相聊,而是领着绿秧去了另一头。 瞧采摘够了枯花的宫女回去,徐宁再度立在了落雾轩的门口。 不知陆云媚有无后悔,入宫这才多少日子,她就成了这副模样,想在宫里活下去且还活的风光,必然得要能生孩子。 一个女人连最基本的功能都缺失了,在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出头,难如登天呐。 透过敞开的落雾轩大门看那头正屋,屋子门上挂着厚厚的帘子。 瞧兰芝端着熬好的粥去了正屋,徐宁便要走,然而转身才走出一步,却听见了陆云媚的咒骂言辞,“这什么呀,怎么这么难喝?”能听的出来,陆云媚的声音很是气急败坏。 兰芝道:“小主,这就是奴婢给你说的、用千雌血炖出来的粥,味道虽然不好,但喝了这个,能让你的身子快点康复。” 徐宁停顿,静立细听,听里面对话半宿,原来不是陆云媚要用什么千雌血来养身,而是兰芝给她出的这个主意。 徐宁听明白了,绿秧当也听清楚,绿秧从来不信所谓的千雌血能养身,现听落雾轩里的主仆对话,绿秧给身边人道:“公主,兰芝这到底是坑陆良娣呢,还是真的为她的主子好?” 徐宁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兰芝也算是为她的主子好,因为只有她的主子好了,她的将来才能好,”说完,徐宁扭头对上绿秧,“听你的话里意思,你似乎不大信,千雌血能为女人养身。” “公主,那种东西本来就是人体排出的废物,说难听一点,吃那种东西就如同吃污秽,让我相信那玩意能养身,莫说我这辈子不信,下辈子也不信。” 徐宁笑,“可不是么,吃屎喝尿如果能养身,人还吃什么粮食。”说完,徐宁朝来时的路返回。 来落雾轩,本来是好奇兰芝怎会变的那般憔悴不堪,现晓得了兰芝哄着陆云媚吃那种东西,想来兰芝的憔悴,全是因为急的。 想想也是,能不着急么? 跟着一个不能生孩子的主子,她的出头之日又在哪里呢? 叹着气,徐宁越走越远。 ****** 122:除夕夜宴 大梁永昭十四年除夕夜,长宁公主留书一封,消失于皇宫大内。 隔日清晨,绿秧入内殿唤公主起床,然而进入公主寝殿,却不见公主的床榻有任何皱褶,公主床榻平整,不像是有人睡过觉的样子。 绿秧钻出寝殿寻找公主踪影,把整个正芳宫全部寻了遍,也没见着公主踪迹, 绿秧发动所有人一同寻找公主吗,却还是不见公主影子。 水玉发现公主榻上,枕头边有书信一封,正芳宫里的众宫女们看过那封信,瞬觉大事不妙。 绿秧道:“咱们得找陛下。”无人反驳,正芳宫的众宫集体前去御书房面圣。 今日已是永昭十五年,皇上此时正于太庙祭拜祖宗,想见皇上,得等皇上返回宫里来。 永昭帝于天未亮时前往太庙,回来之时都过了后晌午。 永昭帝行至御书房门口,瞧正芳宫的一众宫女们正等候。 以绿秧为首的宫女们见了皇上齐齐跪倒,绿秧把拿在手上的信笺呈上。 永昭帝身边的太监接住信笺,转递给皇上,永昭帝读完信上内容,眸子大瞪,他问道,“这个,你们从哪里得来?” 绿秧叩下一个头,“回皇上的话,奴婢早起唤公主起床,发现寝殿内不见公主,便把整个正芳宫里里外外翻个遍,最后在公主的枕头边上看见了这封信。” 永昭帝进入御书房,坐在龙案后,再把信上内容从从头至尾读一遍。 信上所陈述的言辞,看的永昭帝心头升起浓浓的不是滋味。 宁儿说她并不想做什么皇家公主,她千方百计的要入宫,就是为了给母亲报仇,如今吕贵妃覆灭,为母报仇的心愿已了,她没有再在宫里留下的必要。 信的最后还嘱咐,要父皇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宁儿会在宫外的某个地方永远祝福他。 来来回回的看着信上内容,永昭帝眼睛湿润了,“宁儿,你就这么走了,连父皇都不要了么?” 永昭帝抬头,御书房大门敞开着,透过敞开的大门,能看见书房外头景致。 瑞雪兆丰年,新的一年新气象,可他和红玉的孩子,居然就这么的走了,宁儿说她不喜欢皇宫,她想去塞外,想去辽阔的草原。 永昭帝起身,绕过龙案,踱至御书房门口。 望着门外好久,他问身边太监道:“皇宫里什么时候能这样来去自由了,朕的长宁公主那么小的一个人,居然可以随随便便的溜出宫?” 身侧太监和殿前侍卫纷纷跪倒,皇上问这话、他们哪里晓得。 皇宫防范严密,莫说普通人,就是武林高手想于皇宫里来去自如,也得掂量掂量,但现在,长宁公主不见了是事实,太监与侍卫们只跪着,谁也说不出话来。 永昭帝下旨,着侍卫们严查宫通往宫外的密道,侍卫头领接旨,即刻安排下去。 绿秧与一众宫女们很有眼色,瞧总管太监给他们努嘴,便纷纷退下。 御书房门前恢复无尘安静,永昭帝踏出房门,立在白皑皑的景色里。 闭上眼叹口气,“红玉,你的仇朕为你报了,宁儿朕也见着了,你安息吧。”再叹一口,永昭帝如一尊雕塑般的、立于银白色的世界里。 ****** 京城外的官道上,褪去面具的妥格骑在马上,怀里圈着一位小女娃。俩人这模样,像极了哥哥带妹妹。徐宁跨坐马的前方,由妥格驾马带她而去。 回想昨夜,徐宁觉到好笑,这家伙平常入宫神鬼不见影,偏昨晚上入宫、装着神弄着鬼的进来了,也不知被他吓晕过去的那几个侍卫醒来没有。 “想什么呢,咱走了一路,你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妥格突然道。 “我想昨夜呢,你平常挺正经的一个人,昨晚为何那么不正经?” 妥格笑笑,“我昨夜要是正经了,又如何让皇上知道,你是从哪里走的。” 闻此言,徐宁初没反应过,细一琢磨,她“扑哧”笑出来,“你故意吓那俩侍卫,原来是为了要他们以为,那鬼是我假扮的?” “他们以不以为不打紧,只要让皇上认为是你扮鬼吓唬的他们就成。” 细细回味,徐宁捋明白妥格那么做的意思,让父皇以为是她扮鬼吓唬那俩侍卫,这样父皇就不会认为她是被人打劫,或者宫里有什么,才致使她消失不见的。 懂了妥格故意那么做的原因,徐宁撇嘴,“或许我父皇不会认定那鬼是我扮的,他也有可能认定,那鬼是别人装的也说不定呢。” “放心,他会的,我把你的簪花留在了那两侍卫跟前,只要他们醒来,把前因后果道出,宫里人人都会以为,是你装鬼吓唬人。” 妥格此刻说的,与宫里当下所发生的、丝毫不查。昨夜被吓晕过去的守门侍卫、拿着簪花见了皇上,永昭帝举着女儿的簪花看了好久,明白了女儿能出宫的原因,这孩子,做事总是那么的叫人出其不意。 徐宁没有再接茬妥格,她目视前方。 官道上积雪厚实,妥格给马蹄子上打了绑腿,所以不怕马蹄打滑。 虽然寒风扑面,但两人穿的都不少,是以不怕冷。 连续驾马行进,赶在中午时分,二人到了送别亭,越过送别亭,算是离开了属于京城的范围之内。 昨夜被妥格带着、翻城墙出了京,之后连夜赶路,此时到了这儿,徐宁困的眼皮打架,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 送别亭四面敞开,但有妥格在,徐宁窝在妥格怀里睡觉,一点也不觉冷。 大雪再次飘扬,好在有这么一座亭子做遮挡,二人不至于被雪覆盖了。 把靠在怀里的小丫头又往来抱了抱,妥格也靠坐柱子前休息。 此去一路上多时都得风餐露宿,若原先,妥格只会感到孤寂无边,但现在,纵然风餐露宿,妥格心却是热的。 宁儿不嫌他为江湖浪荡子,不嫌弃他乃涂布可人,愿意跟他回草原,妥格心满意足。 望着小丫头的恬静睡颜,妥格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妥格带徐宁踏上了返回涂布可的旅程,却并不知道,京城里即将要上演的惊天阴谋。 除夕节前,妥格化身的温良带人顺藤摸瓜找到了无袖堂总舵,他把无袖堂给一锅端掉,包括陆晨在内,将无袖堂所有的逆贼抓捕归案。 谁也想不到,被抓的陆晨并非本尊,真正的陆晨逃脱了。 铲灭无袖堂,温良辞去王府侍卫一职,恢复本貌,昨晚上去皇宫里带出徐宁。 二人以为京城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便心无旁骛的踏上了他们将来要走的路,但二人压根没想到,真正的陆晨狼子野心到极点,他谋划着今晚要干一件大事。 先前说,假扮吕贵妃的那位吕贵妃她也是假的,这位正是无袖堂中人,陆晨的下属。三年前已经亡故的吕大将军,就被陆晨所害,整个吕府中,唯有吕卓这个活的傻的国舅爷是真的。 陆晨逃脱以后隐藏起来伺机报复,于新一年的大清早,陆晨等来机会。 正月新年头一天,皇帝必须要去太庙祈福,皇上带去的侍卫们,其中有一部分被调了包。 这些被调包的侍卫们,全部成了无袖堂余孽的刀下亡魂。 陆晨带人跟着皇上撵驾,悄悄回到皇宫大内。 他们这些人入宫之后,便开始于宫中四下忙活开。 正月初一头一天,事情本就多,皇家过新年与民间不一样,皇家的节目一出接一出,皇帝早起祭拜过祖宗,晚上便得去群仙殿庆祝。 今夜入群仙殿的、全都是朝堂之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入宫的人一多,自然会扰乱视线。 陆晨的人乘乱分头忙活,这些人把带来的火雷子,往能隐藏的地方藏。 藏好了东西,这些人也没去别处,就侯在藏火雷子的地方,等候上面发信号。 易容过的陆晨穿着侍卫统领的衣服立在宫门口,瞧着入宫参加宫宴的人们。 今晚来的都是京城的达官贵人,陆晨心底阴暗无限蔓延。 望着从眼前经过的众人,陆晨委实没料会见着一个叫他意想不到的人。 他看见了妻子,望着那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陆晨心上的阴暗被说不上的感觉替代。 当年他顶着陆执事的身份同妻子入了洞房,多年过去,自己虽然依旧顶着陆执事的头衔活在太阳底下,但与妻子的感情,乃是实实在在。 望着妻子的背影远去,陆晨心上溢满说不出的感觉,再看妻子是被陆远带进宫里来,陆晨眼底冒不明,他给身边人递了个眼色,随后跟上远去的陆远与妻子。 陆远领着弟妹到了群仙殿附近,说道:“今晚能否见着李贵妃,我也说不上,不过我尽量会想办法让你同李贵妃相见,你不要急。” 二房夫人点了点头,“有劳大哥。” 陆远再三安顿弟妹别乱走,宫里不是家,万一乱走,或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安顿完,陆远去了另一侧。 二房夫人听候大哥安排,只随来参加宫宴的人们,立在群仙殿门口等候通传入内。 陆晨站立处、离妻子所站之处不远,他装作过来巡视的样子,清楚听见了妻子和陆远的对话。 听妻子说要见李贵妃,陆远怔仲,夫人见李贵妃干什么,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怎会同李贵妃有打搅? 陆晨沉吟着,去到妻子跟前抱拳对上她:“敢问夫人,可是随陆宰相一道来的?” 二房夫人见是内宫侍卫,她应道,“不错,我的确是跟着宰相大人一道入宫,你有何事?” “是这样的,陆大人要小的来,请夫人过去一下。” 二房夫人看下那侧,大哥才走了不一会,怎么就派人过来要她去? 虽疑惑,二房夫人倒也没多想,况且这里是皇宫,此人又穿着宫廷侍卫的衣服,二房夫人不怕此人诓骗她,便随着此人走了。 陆晨带妻子离开群仙殿附近,这边不似过来的那边,说灯火通明,这边黑洞洞的。 二房夫人步子顿,“你带我去哪里?宰相大人他又在何处?” 行在前的陆晨停下,转过来,与妻子对视。 这里虽无灯笼照亮,但四周白雪堆积,白色映照下,况且今晚天又放晴,弯月冒头,借淡淡月光与白雪映衬,二人互相看得见对方眼睛。 二房夫人被眼前人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回想之前听说宫里闹刺客,二房夫人突然有点怕了。 这人带她来这么僻静的地方,问他话,他也不吭声,二房夫人怕,若万一这人也是刺客怎么办,刚才真是大意了。 好在这边离过来的那头并非多么远,二房夫人虽怕,但胆子却是正的。 她后退着要往回返,但才往后踏出两步,眼前人忽地朝她靠近。 不及发出惊呼,就被对方连拉带拽的拖着进了更加僻静的地方,被拖走之时,嘴也被对方堵住。 二房夫人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想用尽全力挣脱对方,奈何女人的体力和男人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以为遭了不善之遇,却忽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夫人,是我!” 二房夫人停下挣扎,满目疑惑的望着黑暗中的眼睛。 这人又道:“我是你丈夫,不用怀疑。”说着,陆晨放开了妻子。 与之拉开点距离,二房夫人稍稍又所缓和,对方声音没错,再在黑暗中注视他眼睛,就算黑,可那双眼睛她看的清清楚楚,的确是夫君的。 捂着嘴,将面前人上下打量,止不住的委屈溢出,哽咽道:“你,是老爷?” “没错,是我。” 二房夫人没询问你怎是这副样子,她已晓得了夫君的真实身份,丈夫既是无袖堂的二当家,那么他会易容术不奇怪。 二房夫人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却再无话,也再无任何动作。 陆晨朝妻靠近,拉过她的手问道:“你告诉我,你入宫来干什么,为什么要见李贵妃,你与李贵妃有何打搅?” 嘤嘤哭一阵,二房夫人甩开的丈夫的手,“你还好意思问我,我与你同床共枕多年,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多日子你不回家,我以为你出了事,我今日入宫来,不过是想求李贵妃做主,让青青回来我身边,我只是想求李贵妃帮帮忙,让鲁王府赐青青休书一封,女儿将来我养着,也不会让她再离开我。” 陆晨道:“青青怎么了?” “青青被鲁王府的轿子抬过门,怀孕那时还好,可青青的孩子后来掉了,那鲁王世子徐庆坤也一直半死不活,青青现在于鲁王府,简直受罪受到姥姥家,所以我想把青青接回来,女儿再不济,那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妻子的泣不成声令陆晨拳头紧捏,他恨恨道:“这个鲁王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我闺女好歹也是皇家血脉,娶了我的闺女不珍惜,还反过来为难我女儿,我若让他们一家有了好日子过,把怪事出下了。” 二房夫人泪眼模糊中望着丈夫,满面生不可思议,“你说什么,皇家血脉?” “夫人不要疑惑,这大梁的江山,本该就是你夫君我的,我出生那时,出了点意外,才会被人夺了一切,我才是天下的主宰,你放心,过了今晚,我就是大梁的皇帝,等夫君我夺回一切,我接你入宫,让你做大梁的正宫娘娘。” 二房夫人被吓的腿软,幸被陆晨一把扶住。 二房夫人牙齿哆嗦道:“你、你到底是谁,我嫁给你多年、我……”二房夫人牙叉骨磕巴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是谁,今晚过去之后,你马上就能晓得。”陆晨看了眼群仙殿那头,时辰差不多了,今晚只要在群仙殿里解决了所有人,他就能恢复身份。 陆晨嘱咐完妻子,抬步要朝群仙殿而去。 二房夫人却一把拉住他:“老爷,听我一句,既然你还活着,我们走好不好,咱们把青青接回来以后,我们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咱一家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好不好,不要再想那些个了,我不想做什么皇后,我只想同你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辈子。” 陆晨扶住妻子肩膀,道:“你这都是妇人之见,你根本就不懂,也不明白我的宏图大志,我才是真正的徐长卿,我才是天下的主宰,你让我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岂不枉费我人世走一遭,你给我听着,休要妨碍我做事,只要过了今晚,我们一家不但团聚,将来,也无需再寄人篱下过日子。” 旁的话,二房夫人没有听进去几句,但那句“我才是真正的徐长卿”,听在她的耳朵里,如同惊雷响。 徐长卿!!! 徐长卿乃当今皇上名讳,有点学识的都晓得,夫君名字竟唤徐长卿? 因被夫君的话惊住,二房夫人忘记再拉扯丈夫,丈夫的背影远去了,二房夫人步子趔趄着、靠在一侧的树干上。 丈夫的真名居然叫徐长卿,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究竟怎么一回事? 二房夫人返回群仙殿门口时,远远的瞧见陆远站在那里来回张望。 陆远扭头的空子瞧弟妹打暗处过来,他迎上前,“你到哪去了,我刚才给你说了,这里是皇宫,不能随意走动。” 问话的空子,陆远瞧弟妹眼睛通红,他道:“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灯火通明映照下,哭没哭一目了然,被大哥看见自己哭过,二房夫人没有隐瞒,承认自己确实哭了,但她没有告知陆远她哭泣的原因,只说为青青担心,才忍不住的躲到暗处哭去了。 陆远了然,道:“别急,我已帮你联系上李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再过一阵,宴会开始,李贵妃就会来此,走,我们进去,咱不能让贵人们等咱。” “哎,好。”二房夫人跟着大哥,踏入群仙殿。 二房夫人也是官家夫人,但其身份终归不高,况且他的夫君还是朝廷钦犯,她更没资格来参加这种宴会。 但因陆远的缘故,又因她丈夫是被人顶包,她自身也是受害人,所以看着陆远的面子上,二房夫人和陆兰兰,并没有受朝廷牵连。 今日能跟着陆远参加这样的宴会,皇家也算是给了陆府天大的面子。 群仙殿的席位上,她只能捡靠后的地方坐,前边的位子都是给特定身份的人才备的。 二房夫人捡犄角格拉里的地方落座,坐下不大会,一声皇上驾到,引的众人视线看向殿门口。殿中众人,无论是谁,纷纷起身朝来人行迎接。 吕贵妃已倒台了,宫里现在位份最高的妃子便是李贵妃。 李贵妃身子抱恙,但今日的宴会她必须参加,乘这样的时机,才能一步步的独揽大权,所以就算被抬着,她也会参加今日的宫宴。 主位上方,皇上和李贵妃落座,待两位正主坐定,下方的其他人也才坐下。 永昭帝客套了两句,新年晚宴开始。 宫宴永远摆脱不了吃吃喝喝、与谈天说地,还有欣赏彩艺。 上位者敬酒,下面的人纷纷端酒杯,二房夫人端起酒杯,掩面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那刻,恰与李贵妃碰上视线。 二房夫人连忙隔空朝其颔首以视恭敬。 李贵妃视线落在这边,耳朵听着菲霜言辞了然下,这位就是有求于她的陆家二房夫人,有过短暂的目光接触后,李贵妃暂时先应付今天的事。 皇上与下面的人们互动,李贵妃也没闲着,坐陪诸位官家夫人们。 应付差不多了,李贵妃借口身子不适要退下,永昭帝很细心的安顿菲霜,好好的照顾李贵妃。 李贵妃扶菲霜的手下来主位,经过二房夫人面前时,菲霜给二房夫人使了个眼神,会意过,二房夫人马上起身,稍稍落后的,跟着前头俩人一道出去了。 陆晨隐在暗处观察群仙殿里的状况,他看见妻子同李贵妃一道出去,今晚要做的事,就是要在群仙殿里实施,所以妻子必须要离开。瞧妻子离了群仙殿,陆晨给远处的下属点了点头,意思是做准备。 另一边,二房夫人跟着李贵妃主仆一直走,直到进了另一座宫殿里,扶菲霜手的李贵妃,才转身正面对上了跟来之人。 二房夫人连忙朝李贵妃跪倒,“臣妇见过贵妃娘娘千岁。” 李贵妃朝跪地之人靠近一步,“本宫已经听说了,你求见本宫是想要本宫帮您朝鲁王府要一份休书,本宫很不明,我与你远日无恩,近日无情,你为何要来求本宫帮你这个忙?” 123:信你所言 匍匐的二房夫人看着地面道:“臣妇有这个自信是因为,臣妇知道,鲁王妃能坐上鲁王妃的交椅,当初都是因娘娘施援手。” 李贵妃眼底瞬间生出阵阵杀意,她朝跪地妇人再度靠近一步,“你说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本宫眼睛回话。” 二房夫人毫无惧色的直起腰,对上一脸异色的李贵妃,“娘娘不必用这种眼神看臣妇,臣妇既敢于娘娘跟前来请求娘娘相帮,自是将生死置之度外,”顿了顿,“娘娘也是有女儿的人,就请娘娘看在咱们都是女人的份上,帮臣妇这个忙吧。” 菲霜并不知主子有何把柄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可看主子脸色难看的望着跪地女人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依此,菲霜便晓得了,主子落于此人手里的把柄或许还不小。 菲霜替主子道:“这位夫人,你自己‘浑身’就不干不净的,却来此吓唬我家娘娘,你也好意思?” 二房夫人自听懂李贵妃身边奴婢所言何意,她说,“这位姑姑,我‘浑身’不干不净不过是遇人不淑,臣妇并没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朝廷大度,已经赦免臣妇,姑姑现在所言,难道暗指皇上昏庸?” 菲霜被怼的接不上言,只吐出一个“你……”,除此,她确再什么话也说不出。 李贵妃把跪地者上上下下打量,之前只听说过、陆府住着陆宰相的弟弟全家,原先也只是听说这位陆宰相胞弟的妻子乃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今日一见,委实和传说里听来的不一样呢。 李贵妃神色转了几转,道:“你先出去。”她这话,是对身旁菲霜说的。 菲霜很顺从的退出了大殿,出去还把门带上。 殿里此刻除了李贵妃与二房夫人再没谁,李贵妃着跪地之人起身,待二房夫人站起来,李贵妃问道:“你究竟什么人?” “臣妇贱名不足挂齿,娘娘只要晓得,臣妇今日来求娘娘并无恶意,臣妇的目的达到之后,自会远离京城,妨碍不到娘娘。” 李贵妃于二房夫人面前来回踱步,她一边踱步一边笑着说,“你都把本宫威胁上,居然给本宫说你无恶意,你当本宫好糊弄?” “娘娘信也好,不信也罢,臣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救得女儿出苦海。” “关于你女儿陆青青,本宫听说了,她自己不检点,鲁王府最终能答应让她过门给了她名分已是她福大,人家鲁王府没有嫌弃她,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你这个当娘的却反过来说救女儿出苦海,你怎这般的不知好歹?” 李贵妃的这番话,听在二房夫人耳朵里,自是不好听,但她却也不能反驳。 二房夫人神色转了几转,“娘娘并没有见过我女儿在鲁王府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如此说话,是否有些武断?” “本宫管不着你女儿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但本宫的话终究没说错,不是么?” 二房夫人脸色生出窘,“娘娘,咱别扯闲的行么,臣妇今日求见于您,只想求您帮臣妇这个忙,您放心,过了之后,臣妇不会再在京里出现。” 李贵妃站定,道:“你如何让本宫相信你所言?” 124:再度而去 “娘娘放心,我要是那长舌妇人,娘娘在京里早被那恶名影响,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娘娘还是娘娘,这便说明臣妇不是那爱挑是非的人。臣妇今日来求娘娘,当也是做了万全准备,只要臣妇和女儿能顺利离开京城,娘娘还是娘娘,倘若臣妇和女儿出了什么事,之后会出何种乱子,臣妇可就不敢保证了。” 李贵妃粉拳越捏越紧,这女人居然这般油盐不进。 自从她成为了皇上的妃子以来,今儿真的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威胁,可就是这样的威胁,李贵妃却只能受着。杏眼微眯好一阵,吕贵妃道:“好,信守你的承诺,倘若本宫帮你把事做了,你却食言,我不会放过你们母女。” “娘娘放心,臣妇求的只是一家平安,并不奢求旁的,只要青青拿到鲁王府的休书,我带着女儿马上离开京城,再也不会在京城里露面。” 李贵妃点点头,“好,记住你今日所言。” 二房夫人入宫的目的已达到,她没有再在此处逗留下去的必要,二房夫人离去,李贵妃立在空旷的大殿里,心头萦绕着多年前的往事,当年若非她帮着好姐妹,好姐妹根本没有机会爬上鲁王的床。 多年前的那件事她做那般隐秘,这女人又是打哪里知道的? 现在纠结这个没有多大意义,得想办法把这女人打发了,这女人既敢威胁自己,那对方必定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李贵妃确生出杀掉二房夫人的念头,但二房夫人的威胁,确也把她威胁住。 鲁王虽为一个闲散王爷,可鲁王与皇上关系要好,当年要不是自个帮忙,鲁王怎么可能会娶自己的好姐妹。 鲁王心系邻国红颜郡主,但红颜郡主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鲁王为了红颜郡主真的答应了,但就是因当年与好姐妹的合谋设计,才逼着鲁王不得不娶了后来的鲁王妃。 若让鲁王晓得当年事,好姐妹没有好日子过,恐怕连自己都会受牵连,所以今儿答应那女人也得答应,不答应那女人也得答应。 李贵妃抬手轻柔眉头,身子不来就不适着,这会子又生出这么一件事来,扰得她脑壳疼。 门外候着的菲霜进来,她过来扶住主子,“娘娘,您怎么了?” 李贵妃轻柔眉头许久,道:“鲁王和鲁王妃今日入宫了没,宴席上,本宫怎么没有见着他们两口子?” “奴婢好像见着他们了,不过,他们入宫以后,并没有直接到宴席上去,而是被皇上请到了寝殿。” 李贵妃抬起的手放下,“哦,去了皇上的寝殿?你确定?” 菲霜点点头,“奴婢傍晚那阵看见鲁王和王妃,他们的确去了皇上的寝殿圣安宫。” 李贵妃眉头微蹙,入宫去了皇上的圣安宫,去皇上寝殿干什么? 既然去了皇上寝宫,为何宴会开席了,又不见他们两口子? 李贵妃扶着菲霜的说道,“走,咱们得回宴席上去,即便本宫身子不适,也得陪在皇上身边。” 菲霜低头道:“是,娘娘。” 主仆反出大殿,朝着宴席上再度而去。 ****** 125:意外至极 团圆夜,人团圆,宫宴气氛祥和。 李贵妃的去而折返令很多人意外,李贵妃的归来虽叫许多人有些许异样,不过没有人过多关注,宫宴上的推杯换盏继续着。 李贵妃视线扫了一圈子,本该鲁王与鲁王妃所坐的席位,此时却不见他夫妻二人,他们哪去了,李贵妃只能打发身边的菲霜下去打问。 宴会上的一派平静终是表面,多数人都不会想到,平静的表面下已是暗潮涌动。 永昭帝端酒同诸位互敬,一杯接一杯的美酒入喉,永昭帝忽地做出了手捂肚子举动,皇上的瞬间变化使得偌大宫殿顿时变成雅雀无声。 李贵妃一把扶住永昭帝,“皇上,你怎么了?” 有着李贵妃的先出声,大殿众人也忙询问开。 不及大伙有过多反应,便听殿外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 因不久之前有过这样的动乱,任谁都以为,这次与上次或许没有不一样,想必宫里又出现刺客。 众人想法其实也没错,的确是有刺客进来宫里,只不过是,这次的刺客比较隐秘。 陆晨抱着鱼死网破,二房夫人同李贵妃见过面之后,就被陆晨的人带走。 陆晨不阻住妻子面见李贵妃,乃是因他今天就没有想着败事而去,他把一切准备都做好,无论谁,今日别想顺利踏出皇宫大门。 侍卫统领打扮的陆晨入得大殿,他身后跟着不少人。 瞧清楚这帮人架势,手捂肚子的“永昭帝”神色变化不止。永昭帝身侧的随侍太监手指来人呼和,“好大的胆子,不要命了?” 陆晨被太监言辞逗笑,他呵呵道:“我要是怕死,岂会来这,今儿我把话给你们撂这,谁都别想安稳的走出这道门!” 大殿已呈纷乱,但因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杵在这,再是有多么慌乱,任谁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陆晨朝被人护在身后的永昭帝靠近,踱至离上位人不远的地,陆晨望着永昭帝,道:“你顶替了我这些年,也该把属于我的东西还我了吧。” 众人纷纷看向永昭帝,手捂肚子的永昭帝却这时端正了身子,离开座位站起。 永昭帝的举动令陆晨眯起眼,他立在远处望着那人从上位慢慢走下来。 永昭帝让过太监,朝陆晨挨近,他踱至离陆晨不远的地方站定,也不见他说话,二人互相对望。 望着望着,陆晨眸子渐圆,他看出来,眼前这位皇帝根本不是真正的皇帝,对方不但没中毒,而且连人都是假的。 陆晨大感情况不妙,然不及他多做什么,便见面对他而立的那人抬手揭开了覆在脸上的一张皮。 陆晨此刻不止眸子大瞪,甚至生出了见鬼之意,面对自己穿着龙袍的那人居然是青芒!! 与之相视,陆晨又觉不对,此人虽长着青芒的脸,但他不应该是青芒,此人与青芒绝对不是一个人。 正这样想着,四周通道涌入无数大内侍卫,新出现的这些人以雷霆之势控制了所有刺客,可以说还没有开战,陆晨就先败了。 126:大结局1 后来的大内侍卫们形成新的包围圈把所有人包围在里头,陆晨目光来回扫,视线落在了包围圈外头。 陆晨盯着一个方向看,包围圈打开,被簇拥而来的“永昭帝”现身。陆晨将其上下打量,与之对视片刻,他说道:“我明白了,我竟着了你的道。” 随行“永昭帝”身侧的徐子谦接过话:“我父皇已经放过你,你却恩将仇报!” 陆晨哈哈大笑,笑了好半天才止住,“放过我?你们一个个睁眼说瞎话,你们自己干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还想当着天下人的面欲盖弥彰,”陆晨冷哼过,随即又道:“我既着了你们道,那好,我们大家同归于尽吧。” 陆晨拔出腰间短刀,瞬移至“永昭帝”跟前。 陆晨速度极快,几乎连眨眼的功夫都没用上,就移到了仇人面前。 陆晨打算先杀了冒充自己的人,再就是即便死,也绝不让这里任何人活着走出去,然而他压根没有料到,后来的这位永昭帝也是假的。 “永昭帝”在陆晨往来之时,同样瞬间后退,后退的同时还出手接住对方朝他刺出的凶器,捏住对方手腕,“永昭帝”又一个转身,直接下了陆晨手上短刀。 陆晨万万没想到,皇帝武功会这么好!!! 然而当反应过不对劲时,他已被他所要刺杀的人制服。 “永昭帝”一脚踢出,陆晨朝后飞过且重重跌落在地,紧接着,手持武器的大内侍卫们将他制住。 后来的这位“皇帝”此时才抬手抚上脸,待他揭去人皮面具一刻,陆晨眸子怒圆,这人才是真正的青芒。 看清此人脸,不光陆晨惊,就连其他人也惊。 徐长逍给大家解释这位怎会与那位长相一模一样,大家听懂齐王言辞,明白了两位装扮皇上的人,原是孪生兄弟。 陆晨委实不知青芒不但活着,他竟还有一位孪生兄弟。 青芒望着陆晨眼底生复杂,但不论心头如何起伏他也没忘记,他是被主子抛弃的棋子,自被主子抛弃那刻,原先的青芒已经死了,他现在的主子只有齐王徐长逍。 收回落在陆晨身上的视线,青芒抱拳面向徐长逍,“王爷,属下已帮朝廷捉住此人,若再无属下事,属下这就退下。” 徐长逍点点头,由青芒而去,青芒将将退出,打大殿的另一头走出被太监簇拥着的人,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大梁皇帝。 战局已经完全被扭转,那些被陆晨布置在皇宫里的火雷子,早被青芒全部清理掉,今儿这出将计就计的瓮中捉鳖,已把整个无袖堂余孽一网打尽。 永昭帝同倒地之人对视,相望半宿,永昭帝吩咐,“把他给朕好好的看住了,朕要他活着。” 皇庭侍卫将陆晨押走,被制住的刺客们也被全部送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剑拔弩张的大殿又恢复了、之前的一派祥和。 处于惊惧中的李贵妃被宫人们护着,她看明白了,原来同她坐一起的皇上根本不是皇上。 127:大结局2 瞧真的皇上朝她而来,李贵妃忍住泪水溢涌,朝永昭帝扑上。 永昭帝安抚贵妃半晌后,将其安顿给宫人们照顾。 永昭帝则面朝大殿,朝大家解释今天到底怎么一回事,至此,所有人才弄懂,今日的宫宴原来是一出为了抓刺客从而设下的鸿门宴。 ****** 新年宫宴于跌宕起伏中落幕,来日的阳光再次洒落皇宫角角落落。 俗话说新年新景像,一切的一切全都为新的开始。 永昭帝以雷霆之势扫清了威胁他的所有威胁,再有吕贵妃倒台,皇权已牢牢掌握在了他手里。至于后宫里的纷争永昭帝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太过,女人间的斗争他不会掺和。 虽然没有皇上掺和女人间的争斗,但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向来就有戏。后宫里如今位份最高的唯有李贵妃一位,在宫里,她谁也不怕,可偏偏宫外还有一个令人坐卧不安的威胁。 皇上捉了陆晨,当也会将陆晨的妻子捉拿归案,却谁知,那女人好似消失于世,皇上派人大力寻找陆晨妻也没找见那女人下落。 李贵妃本以为那女人真的消失,但某天晚上睡觉,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陆晨的妻子立在榻边,那女人说请她信守当初承诺。 梦中记得那女人把一只银簪放在自己枕边,李贵妃早上醒来回忆昨夜睡梦,只当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可无意瞧见搁在枕头边上的银簪时,李贵妃惊出浑身冷汗。 梦里看见的簪子居然出现于眼前,李贵妃本就苍白的脸成了煞白,再回味梦中人的交代要她信守承诺,李贵妃再也不敢把自己曾经答应过的事不当回事,李贵妃洗漱完毕,当即传鲁王妃入宫。 有了李贵妃打点,鲁王妃终答应赐陆青青休书一封。 拿到休书的陆青青,被鲁王府的人送到京城外头的送别亭。 将陆青青送到地方上,鲁王府侍卫一刻也没多逗留的调转马头而去。 陆青青立在亭子里,心上生无限悲凉,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是母亲在搭救她。望着大雪封路,陆青青的眼泪顺腮而下。 迎冷风立良久,背后忽地发出娘亲呼唤,陆青青转身便瞧见打扮干练的母亲和妹妹站在亭外雪地里。 母女视线触及,陆青青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原来是母亲,“娘……”陆青青扑入母亲怀,眼泪越流越欢。 嫁入鲁王府,在孩子没了那时,陆青青就已经后悔了,原以为一生会虚耗鲁王府里,不曾想还有能走出鲁王府的一天。 “我的好女儿,咱们走,娘带你们姐两离开京城,咱们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二房夫人止住眼泪道。 无限的伤心和见到母亲的安心,促使陆青青的嗓子眼生出来的哽咽愈加重,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唯有以点头做回应。 二房夫人朝远处挥挥手,一辆马车被车夫赶着来,陆青青随母亲、妹子钻入车架里,车夫挥动马鞭,马车载着母女三人去了何处,谁也不知道。 ****** 128:大结局3 光阴如白驹过隙,七年悄然而逝。 因七年前的那场刺客行刺事件,隐藏皇室多年的惊天秘密被揭开。 这个被放到明面上的惊天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无论当今皇上真名叫什么,皇上归根到底还是皇家子弟。 皇上治理的江山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皇上是一位好皇帝,大梁有这样的皇上,还有什么不好呢。 再者就算暗地里有蠢蠢欲动不服的,永昭帝也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谁不服,他就杀谁。 身为帝王,治国平天下对于永昭帝而言不在话下,对待政敌与心思不纯之人,永昭帝当也不手软。 永昭帝天下为我独尊,但就唯独掌控不了他与娄红玉的女儿。 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永昭帝处理完政事闲暇之余,总会拿出女儿当年离宫前留给他的书信,品读书信内容,永昭帝的思维便总会飘回年轻时的岁月。 “皇上,拙霆回来了。”太监入寝殿,拉回永昭帝思绪。 收起信笺,永昭帝对太监言:“宣。” 自打七年前处理完刺客事件,永昭帝派出心腹拙霆去打听女儿下落,过去这些年都不见有一丝关于女儿的消息传回来,今日拙霆突然出现,永昭帝吃不准今天是否会有希望。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入内的年轻侍卫朝上首端坐之人行跪拜,与其暄聊两句,拙霆道:“皇上,微臣不负所托,终于打听到公主下落了……” 永昭帝迅速离开座位,站起道:“你真打听到了宁儿下落?”永昭帝言语里登时带上颤抖与激动,连着眼底也涌上雾气,因激动,他差点又朝后栽的坐回,幸被一侧太监扶住。 拙霆自顾站起走上前,于另一侧扶住永昭帝,“皇上,微臣真的打听到公主的下落,您不用怀疑。” 永昭帝喜极,他点点头,“好,朕要去寻公主,朕要见小公主。” ****** 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碧绿广阔的草原上,洁白羊群犹如天上白云,一堆堆的,一簇簇的,晴空艳阳下,怎是个塞上江南好风光的美妙画面。 被妥格拐来涂布可,如今已过去七年,徐宁由当初的那个小女娃长成盛开牡丹花,徐宁到此多年,早已从骨子里变成涂布可人。 等待七年,直至今日,徐宁、妥格终于迎来大婚日子。 当年随妥格回来时徐宁还小,妥格也才不满十七,但现在的妥格早成为了合格的草原王,有多少草原女子想嫁给年轻英俊的王,但王的心思却只在、被他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娃身上。 为了不伤害徐宁,妥格足足等了七年。 鲜花盛开,今日到了摘花日,妥格不光要摘花,连着养花的盆他也要端走。 大帐内,几位妇人正在为徐宁收拾打扮。徐宁身形婀娜,面容娇艳美丽,一套独特的草原喜服把她衬的愈加出尘脱俗,望着镜中人,徐宁嘴角噙淡淡笑意。 “阿妈,迎亲队伍来了。”一满头梳辫子的小女娃冲进大帐道。 被唤阿妈的女人把准备好的头冠给徐宁戴上,一切准备停当,帐外传来脚步。 帐帘被撩起,同样身着喜服的妥格入内。 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妥格早急不可耐,行至盘腿端坐的人跟前,妥格一把抱起新娘子,抱着他的王妃朝大帐外的马匹而去。 刚刚出去大帐外,却忽听见一声,“报……”。 大伙视线看向那驾马而来的人,那人到了跟前直接道:“主人不好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闯入了咱们的地方。” 此言使得闹哄哄的周围瞬间安静,横在妥格臂间的徐宁一抬腿翻身而下。 双脚踏上清草地,她问那人:“你是说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往咱这边来了,是么?” 还骑马上的人手指远处,“的确是这样,你们快看。” 顺那人所指,无数双眼睛瞅向远处,果然瞧见一群人驾马而来。 那些人来势汹汹且浩浩荡荡,虽还离的比较远,但却依稀的看出来,这些人不是涂布可人。 立于妥格身侧的一少年说:“主人,这些人来历不明,恐怕有变,要不我带人去会会他们。”他所说的会会是何意,了解这少年的人都明白。 不及妥格言,徐宁接道:“先别急,对方是敌是友还说不上呢,万一人家是来给大汗恭贺新婚大喜的,就你这急性子或许会把客人得罪了。” “可是……” “别可是了,听王妃的。”妥格道,“若万一他们真是来找茬的,你觉得我会怕他们么?” 少年听了主人话,立在主人身侧再没多余动作,主人回归后,涂布可在主人的带领下已不是曾经任人欺负的部落了,有主人在,的确没有什么好怕的。 驾马而来的大队人越来越近,方才离的远,只能瞧见他们不是草原人、和他们人数众多,且队伍浩浩荡荡。 此刻来人近前了,清楚瞧见他们身后的车架上放着好些木箱,那上面都帮着大红绸子做的花,这景象使得一群人看明白,这些人或许不是来找事的。 这些人到了跟前并没有靠太前,只从队伍里驾马出来一位,单独出来的这人挨近了,徐宁眸子瞪大,不光她双目圆瞪,连妥格也瞪大了眼。 徐长逍的视线于妥格身上扫,当初就觉得这小子身份不简单,却怎么都没料到这小子身子居然这般不简单。 把妥格扫了又扫,徐长逍最终把目光全部投给徐宁。七年了,女儿长大了,按说成年女子的相貌与小孩子区别很大,可徐长逍还是一眼认出来,谁是那个偷偷跑掉的小丫头。 徐宁走上前,仰头道:“父、父王,你……”话未说完泪先落,离开京城多年,本想着将来有机会了回去看看父王,不曾想今日竟见着父王主动出现在了眼前。 女儿眼底噙泪,徐长逍心情很复杂。 徐长逍翻身下马,站定道:“你个好没良心的小丫头,你可知这些年,父王是多么的担心你。”徐长逍很想抱住女儿,但皇上也来了,自己终究是宁儿名义上的义父,所以还是做好义父的本分吧。 129:大结局4 徐宁嘤嘤哭泣开,良久止住泪刚要说什么,徐长逍却侧过身子看向后方。 只见又一人驾马出列,当看清这位后来之人,徐宁的隐忍变成了“哇”一声哭出来,今日见着父王也就罢了,居然连父皇也来了。 多年不见,记忆中的那位父亲鬓间更添许多白,当年她与妥格离京后,宫里发生的事徐宁后来知道了。晓得了那些个徐宁想回京,后来听说父皇不但收拾了刺客,还扫清了一切,知此消息后,徐宁才把所有为父皇的担心放回肚子里。 永昭帝拉马停住,长大的女儿确把他惊艳住,将徐宁打量阵阵,永昭帝面色不佳,口气也很硬地道:“宁儿,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和你义父?当年留下一封信就那么走了,你觉得你对得起我们么?” 永昭帝口气硬脸也青,但见长大后的女儿长相那般像红玉,永昭帝的脸黑口气硬实际上全是无尽的牵挂与担心。 徐宁朝马上之人跪倒,“女儿不知两位高堂会远道而来,女儿本想等有机会了回京去拜见两位高堂的,却叫二位爹爹为女儿担心,是女儿不孝。”徐宁匍匐在了永昭帝马前。 永昭帝缓和脸色,他也翻身而下,弯腰把徐宁扶起来。 当年身高才在自己胸前的小女娃目下长高了一大截,望着泪水溢不停的女儿,永昭帝一把将女儿揽入怀,抱着女儿老泪纵横开。 大帐门口的涂布可百姓听明白了,来的这些人是王妃的父亲与义父,王妃乃大梁公主他们都知道,若这两位是王妃的父亲和义父,那岂不是说,大梁皇帝与齐王驾临草原。 大梁对于多数涂布可人来说,是一个可想不可及的地方,今日能有幸见着大梁皇帝,涂布可百姓多数都对来人生出些许敬畏。 妥格倒不似子民们,说也对永昭帝和齐王生出什么样的心思来,这两位他本就认识。 妥格现在一个劲的想,他们来这里做什么?皇上与齐王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而来,究竟是为恭贺他们新婚大喜的?还是为了来带走宁儿?瞧几眼被二人带来的那些木箱子,妥格静观其变。 徐宁与永昭帝还有齐王团聚过,一左一右搀扶着二人往妥格这边靠。 妥格当下贵为涂布可汗王,对于来人,他面子上还是很尊敬,明明瞧见了两位岳父大人眼底生出的刀子朝他身上射,妥格装作视而不见的朝二人拱手抱拳。只要他们不是来带走徐宁的,他愿意将他们尊敬到底。 徐长逍让开徐宁搀扶,面朝妥格隐怒道:“好小子,隐藏我大梁多年,旁的事我就先不追究了,你居然敢拐骗皇室金枝,胆子不小呢。” 永昭帝也让过女儿搀扶,目视妥格,口气不善道:“你隐藏陈王身边多年,我居然没看清你的真面目,还让你把我女儿拐跑了,你信不信我踏平你涂布可。” 妥格身后的人们惊,最先说话的那少年急了,就要上前理论,被妥格挥手拦住。 妥格站直,与两位岳父相对道:“我承认当初我混入大梁皇室是有些心思,可我并没有坏心思,二位对我的所作所为,应该是看在眼里的吧。” 永昭帝冷哼,“我承认你没有做过违背大梁的事,但你拐走我的女儿,这就够让我把你千刀万剐的了。” 徐长逍也接道:“若非这里有这么多人在,我们两个老家伙一定打的你小子满地找牙,让你知道知道,大梁公主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妥格呵呵笑,“二位,公主我拐的已经拐了,我不光拐了公主的人,连公主的心也被我彻彻底底拐了来,你们把我千刀万剐也好,还是把我打的满地找牙也罢,但凡只要我擦破一点点皮,伤心的可是公主,你们忍心看着宝贝女儿伤心流泪?” 永昭帝、徐长逍对视,二人异口同声道:“你小子敢威胁我们,还反了你不成。” “这可是我的地盘,即便我涂布可与大梁无法比较,但我涂布可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的女儿今天就要成为我的王妃,长宁公主你们把她嫁给我也得嫁,不把她嫁给我也得嫁,倘若你们一定要扣着女儿不让她出嫁,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会明抢。” 妥格一个转身,瞬间到了徐宁跟前,再一个转身,徐宁又一次被他一把抱起横在臂间。 妥格的动作快的几乎无法叫人看清怎么一回事,当真的看清楚时,妥格抱着新娘子已退到了一丈外。 永昭帝、徐长逍脸色突变,俩人又要说什么,来不及他们出声,妥格说道: “我今日当着涂布可子民的面,当着大梁勇士的面,也当着皇上与王爷的面给我的王妃一个承诺,我妥格今生只爱徐宁一人,妥格愿与公主携手一世双宿双飞,绝不会再有其她女人,敢问公主,你愿意嫁给我吗?”最后这一句,妥格看向怀中人。 永昭帝和徐长逍看向徐宁,徐宁则深情的望着妥格眼睛,大声道:“我愿意。” 涂布可百姓发出欢呼,百姓们围着汗王与王妃恭祝他们百年好合,而被隔在外头的两位爹则叹气。 徐长逍咂嘴摇头,“果然女大不中留。” 永昭帝摇头咂嘴,“看来咱们带来的东西,只能当做宁儿的陪嫁了。” “也只能如此了。”徐长逍还在叹气。 老兄弟俩带这么多东西快马加鞭赶来草原就是要看看,看看草原新王对他们的女儿如何,倘若妥格是个疼爱女儿的,这些东西就是女儿的陪嫁,倘若女儿过的不好,就用这些东西把女儿换回去。 二人嘴上说着丧气话,其实很高兴把丰厚的嫁妆留下来。为人父母,不就是希望女儿将来能嫁一位如意郎君、能有好日子过么,亲眼看见妥格待徐宁真心,再看两个年轻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作为父亲,不应该替女儿感到高兴么。 夕阳西下,一场盛大婚礼与篝火的点燃中进行着,夜晚的草原上,人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欢笑声随夜晚凉风飘向远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