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之神棍小娇妻》 第1章 新的来客 凌晨寅时，天蒙蒙灰，山坡深坳。 “娘!啊~”女儿的哭声。 “祖母~”孙儿的哭声。 “姨啊~”侄女的哭声。 这些哭声在乡村的僻静土壤上奏出一段段悲伤离合的曲调。还有几支唢呐吹得歪歪曲曲，硬是在悲伤地气氛里增加了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欢乐。 “葬！”随着这声，厚重的棺木被抬置在提前挖好的墓中。轰！有如地震一般沉闷的声音从地下传来，棺木放妥实了。 “把隔板抬过来盖上。”接着又是腾腾几声在盖隔板。 “都契合好了，别等会儿让土从缝里漏下去了。”一个中年的男人用浑厚的嗓音吆喝着。抬隔板的人又上手紧了紧板子中间的缝隙。四个抬板子的男人放开手后，拍拍掌心的土粒，心里暗道：这重活可不是人干的。 盖了隔板，负责埋土的人一呼啦全涌上来，你一下我一下，很快就将墓两旁高高的土堆给平下去了。 这边男人干的体力活，那厢妇女老牙子们跪在将烧的白纸上挤着眼泪嚎得惊天动地，整个山坳都传的是她们的哭声。冲天的火势逼得人群直往后退，大家都怕自己被烫着了，偏有一两个年轻姑娘硬是往火堆前凑，仿佛如此才能表达出自己的孝悌之心。 “祖母，你在下面一定要安歇着啊，我会常来看你的，给你烧很多纸，保管叫你在下面享尽荣华富贵。”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姑娘哭的不能自已，鼻子一抽一抽看的好不叫人心疼。 “祖母，这些银票、布匹可都烧给你了，你可一定要保佑我考上县里的学堂啊。”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妇女，艰难的挪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硬是往小姑娘跟前挤，“行了，二姑娘，别哭了，这墓都埋好了，碑子也栽上了，合着你祖母都听不见了。” “祖母平时对我最好了，她一定会保佑我的。”灵姑娘虽然不哭了，可鼻腔里还不时的抽上两下，以示自己难过的不行。 “对对，你祖母最爱你了。”妇人暗含不满的话让灵姑娘得意的笑了笑，但立马又做出一副伤心之态。 等该埋的埋了，该哭的哭了，众人都往山下去了，只留两个男人往这座新坟周围的几座老坟前也略表心意的烧了纸，也才下去了。 烧纸的烟化作一缕钻入一座年代久远早已看不清碑上所刻的字的老墓，惊动了里面住的“人？” “哎，大伙都出来看，咱们又多了一位新邻居了。”小伙子闻着新鲜的纸烟兴奋的喊。接着，好几个坟头都动了动，探出几个人头来，个个都是灰白面色，且颜色很重，一看都死了好多年了。 “这新宅子怎么看都比咱们的好多了，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个什么人？”一个颧骨深陷的干瘪老鬼满眼羡慕的看着那座新坟头上栽的五彩花圈，还有镇墓的男女金童纸人。 “等我进去一探便知。”小伙子嘿嘿一笑，魂体化作一缕青烟徐徐飘入新坟之中。众鬼满含期待的伸长脖子等着，男人们都希望是个美娇娥，女人们却盼着俊俏郎。青烟穿过厚厚的隔板，直往墓洞中钻去，花式繁琐的棺材晃花了小伙子的鬼眼，“这么多金银珠宝，锁铜镜呐！啧啧，有钱人！大爷我都多少年没享过这个福了，这棺材里的人真是好命。” 小伙子又飘进棺材里，凑近尸体左右打量着：“怎么看着是个老婆子，该八十好几了吧。唉都这么老了，不是我的菜。”回头向空中喊道：“哎老头，这老姑娘就让给你了，她准备住你旁边，你多衬着点儿。我要等我的姑娘去了。” 鬼的声音只有鬼能听见，众鬼都失望不已，纷纷叹道：又是一只死命鬼。于是将要散去。 那干瘪老鬼更是气愤不已，对小伙子讥讽道：“小伙子，看你能等到几时，谁家姑娘能这么短命让你捡到？” “说不定我就等到了。嘿嘿！”小伙子不受他的气，嬉皮笑脸的凑过去，鬼身虚空坐在干瘪老鬼的墓碑上，气得老鬼吹胡子瞪眼。 “还不快从我的墓碑上下来，你想骑在我头上撒尿，没门！”干瘪老鬼举起手中的拐杖就往小伙子头上敲，可惜小伙子反应快，没被他打到，气得他重重一哼。“臭小子。” “你叫谁臭小子呢？别看我二十多岁，我可比你早死了几百多年呢，臭老头。”小伙子也不遑多让，看到这老小子在他面前托大，他就不爽得很，爷出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好吗？ 两鬼谁也不让谁，从这坟头打到那坟头，从那坟头打到这家坟头，被人家骂骂咧咧也不停下。 “你们两个打架归打架，别掀了我家屋顶啊！你们赶快把我的墓碑给立正了。”一个颇为凶悍的女鬼，操着手中大菜刀直往两鬼劈来，才制止了两鬼要掀房顶的冲动。 “我说老鬼，你别嫌弃啊，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这深山老林也怪寂寞的，要不就和那老太婆凑一对算了。这将来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呢。”小伙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他一只腿吊在老鬼的墓碑上，纵使老鬼还是红着眼，也没力气和他打了。 “哼！这里的邻居多了，我没必要再娶一个掉了牙的老太婆，你也知道，她这刚死，要是鬼气不强大，不到两天就会被那阴差给索了魂去见阎王，哪还有我的份。”老鬼白了一眼笑的没心没肺的小伙子。 “她肯定会留下来的。”小伙子神秘一笑。老鬼用怀疑的眼神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小伙子摆正了脸色道：“我刚才进她的墓看了，棺材四周镇了锁铜镜，而且那老太婆面皮发涨，满脸青紫，我觉得甚是奇怪，仔细一看，竟发现她的后颈多了两道指印，用发丝盖着，还抹着厚厚的白粉。怕是被人害死的。” “竟是这么回事？！”老鬼吃了一惊，“都这么老了，还被有心人害死，这老太婆造孽可深呐！” “平常人死后不消两日便要随阴差去地府报到，若是死于非命之人心有怨气，头七之日必定回去，现在就看这老太婆怎么想的了？”小伙子咂咂嘴，望着那座新坟摇了摇头。 老鬼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怎么感觉这灰暗的天空格外的沉闷呢。 “你说的也是，原本人死后过两三日才埋，这老太婆约摸死了不到几个时辰就给埋了，如果不是为了遮掩什么，那这儿女的孝心未免也太薄了些。” “恐怕几天之后要有一番不太平了。” 第2章 又吵架 都说人死到头七这几日，办白事的人家阴气重，凡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巴巴的跑去沾染阴气。 老太太死后，张家上下整夜未眠，叫来僧人念了三天三夜佛经超度。那三天，念经声吵得周围邻居跟着黑了一双双眼圈。 因棺材已埋，所以厅堂里只摆了老太太的牌位，并一对挽联做祭，供奉的水果摆了满桌，将老太太的牌位远远的挤在后面，只露出半个牌位，时不时还从桌上掉下来一两个苹果香蕉。 张灵灵戴着长孝，抹着眼泪，淅淅沥沥的泪珠随着来拜祭的亲戚掉上两颗，算是赔礼。 张小云默不吭声的跪坐在另一边的蒲团上，头上的长孝太大，遮着她的眼睛，也不知有没有在哭。 “老姐啊！你这么早就去了，老妹我一个人寂寞得很，以后找个说话的伴都难呐！老妹我给你上炷香，你到下面啊一定要过好，逢年过节我让孩子们给你多烧点纸钱，昂。” 一位年事已高，满脸褶皱的老太太被人搀扶着坐在遗像前絮絮叨叨，眼睛早已看不清的她伸着一双干得布满裂纹的手摸索着点上三炷香，插在香炉里。 许是因为即将步入黄土的年纪，老太太对生死之事格外敏感，尤其是鬼神之说。她眼睛不好，怎么感觉老姐这牌位上冒着红光呢？ “哎呀！我眼睛花了？”老太太眨了眨本就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睁开眼时还是看到牌位上似罩着红光。念经的僧人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木鱼，厅堂里环绕着令人七晕八愫的经声，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老太太的喃喃自语，只有跪的离她近一点的灵姑娘听到了。 “严祖母，怎么了？您没事吧。”灵姑娘眼看着老太太着魔似的，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她当然要关心一下。没错，张灵灵曾经是现代的大学生，今年刚上大一，趁着五一假期出来旅游爬山，没想到她兴奋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盼到假期，居然落得这么个悲惨的结局，一失足成千古恨，直接掉到古代来了，还是个穷乡僻壤，只有这张家看起来还算是本村的“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也指的是本村，本村以外的地方，张家这种家世外人是万万不放在眼里的。 刚来到这，张灵灵还以为她是掉到山底下的小村庄了，还抽空趁张家人不在，偷偷跑出去，想找到回家的路，结果爬到半山腰，又掉下来了，被日夜找寻她的张家人救了回去。穿越成张家二媳妇的孩子，张灵灵很不想叫她一声妈。因为她的亲妈还在等她，她不想再认别人做妈。 老太太瞟了周围一眼，靠近张灵灵低声快速的问：“你祖母是怎么没的？” “大伯说是从水里捞上来的，我祖母有点痴呆，可能是自己掉进去了的。”张灵灵不明白老太太问这作甚。 “怪不得。”老太太心里暗道。这红光极其不善，恐是老姐被人害死的。 老太太张了张嘴，本想问她为什么第二日就埋了，但转念一想她一个丫头能知道多少，若是有心人瞒着，大家连老太太的遗体都该找不到才是。终究没问出来什么，老太太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慢慢的站起来往里间去歇息了。 大媳妇和二媳妇都在张罗着后事，还没来灵堂正正经经的哭一场，不过谁也不想来，没有感情怎么能掉得出眼泪？ 大媳妇将肥胖的身体肉蹲一样的蹲在小板凳上，一边择着菜，一边吭吭哧哧的说：“老太太平日里最喜欢灵丫头，她走之前有没有跟灵丫头说什么？” “能说什么？”二媳妇瞟她一眼，手里的鸡蛋饼烙得那叫一个薄，几乎透明：“嫂子，你也知道老太太那病糊涂得很，认不认识灵丫头还不一定呢，又能说些什么。” “说的也是。”大媳妇附和一声，暗自庆幸。 “话说嫂子，老太太走的前一天晚上，你不是去她房里了吗，当时你看老太太精神如何？”二媳妇想到那日云丫头闹着要看老太太，最后无法只得让她去。那时老太太已经不行了，众人都准备着她的后事呢。大媳妇因为云丫头也跟着去了，不知老太太暗地里说些什么没有。像这祖屋该归谁，土地怎么分，张家家产可不小呢。她当初拼死八活的嫁过来，可不就是为了以后享福嘛。 “反正是不太好，尽是说些胡话，嘴里老念叨着灵丫头灵丫头的，还说什么要带她走呢，你瞧这莫不是糊涂了是什么？”大媳妇啧啧说道，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啊？！这是什么话呀！我家灵丫头读书这么上进，老太太疼爱她是应该的，可也不能将她带走呀，老太太真是说胡话呢。”二媳妇埋怨着老太太都快死了还要咒自家女儿，真是老骨头欠人伺候。 大媳妇苦口婆心的劝她：“你可千万小声点，老太太都走了，你且让她在下面安心，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可要说咱家的闲话了。” “听见就听见呗，在这里谁家还没点是非，反正你人做得再好，背后总有人能给你挑出点嚼头。”二媳妇不以为然，言辞间对大媳妇的言行颇为不屑。 大媳妇自然是听出来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手上的韭菜攥得紧了，声音尖利：“弟妹这是说谁呢？嫂子我听着怎么膈应呐？” 二媳妇坐的端稳，闻言，眼白一翻：“我能说谁，不就那几个人嘛，再说，我又没说错。” “什么叫那几个人，弟妹咱明着说，你就是在说我吧。哎，我这好心劝你还不成了？”大媳妇不服气嚷嚷着。 张灵灵靠着墙，不耐烦摇头，从她穿越过来后，这两人几乎每天都在吵架，刚开始几天她还会劝劝，结果却反被骂，现在她再听到她们吵，已经懒得去管了。如果老太太知道在她死后，家里人再也不掩饰自己贪婪的心思，会是什么感受呢？ 二人的争论声有些大，周围帮忙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了，纵使大媳妇想陪个笑脸，但一想到二媳妇的白眼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人过来说和，“这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好吵的，这几天是什么日子，还能不能让老太太安息？” 二媳妇却腹诽：你要是好心，当初就不会教唆老大和老太太分家过。“我这不是有些冲动嘛，嫂子说的对，我不该怪你，嫂子见谅。” 张申这才松了口气，这老太太的两个媳妇真不让人省心，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日子，还吵。 “大家都辛苦了，等会吃饭。”张申身为管事的，深谙管家之事，谁该做什么，分的清清楚楚。要不是他，单凭一见面就能吵起来的两个媳妇能给老太太办了丧事？ 云丫头从灵堂出来，被大媳妇叫过来，说：“去找你爹来吃饭。” 云丫头默默的点点头：“知道了。” 大媳妇一看她沉默寡言的样子，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给我打起点精神来，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怎么能让别人心情好？” 云丫头嘟囔着：“祖母都走了，让我怎么打起精神？” “你真是，娘还不都是为了你。” 第3章 迎亲 云丫头仿佛因为她这句话而产生了什么其他的想法，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张菊英眼睛一瞪，自生出一种威霸之气，“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你娘，真是的！这孩子。还不赶紧去叫你爹。” 云丫头迫于她的凌厉，默默的去找人了。 张菊英转身去忙的时候，摇着头，嘴里还念叨着：这孩子，怎么越长越不懂事了！ 张铁生在屋外搭得席子里同客人陪酒。席间两排三十桌的长席，客人除了亲戚，就是邻里乡亲，吃饭的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一桌完了立马再摆一桌，各色凉菜、面条、小吃轮番一过，一桌人就该走了，不过免不了的是主家的人要轮桌敬酒。 几十桌轮番陪下去，张铁生已经有些醉意，笑得眼角的纹路比沟壑还深。 “今儿个大家都吃好、喝好，这杯酒一定要喝，来来来……叔，杯子端起来。”张铁生两坨脸庞通红，褐色的面色异常，不似平常人。被他敬酒的那位叔看他都快醉了，忙叫人将他往下扶。 “铁生，这酒叔就干了，你看你都喝醉了，赶紧回去先歇着吧，换个人来，末了，菊英该操心你了。” 张铁生醉意渐长，闻言，一挥手，吐着酒气，说:“她哪有空操心我啊，她现在在里面忙着呢，我还没醉，这亲儿子敬的酒，怎能让别人来，岂不是显得我没诚意。” 大叔无奈，见铁生钻牛角尖了，想必劝也劝不了，心里叹息一声，为严老太太感到不值。 老太太年纪虽然八十多了，平日里见着别人还会打招呼，可见其神志不似一般老人那样糊涂，只是不解她怎么会不明不白的就掉进了河里。更何况，老太太掉的那条河还在村子的后山上，离张家有好大一段路程。 严老太太平日里会出门走几步，但也仅限于自家门前，腿脚不是很利索的她如何会自己走到山上去，这其中就有很多让人遐想的蹊跷了。 对于这中间的蹊跷事，村里人能想的出一二，却无人敢直说出来。 张铁生醉眼迷蒙，身体摇晃着，有倒下的态势，桌子外围的人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他叔，不能再喝了。” 云丫头恰好此时来席间叫他，张铁生自觉没醉，却一直说醉话。 “吃什么饭，我还要敬酒呢，这么大的日子，别烦我。”一推搡，云丫头一个趔趄，差点绊倒。 沉默的看着自家老爹的丑态，云丫头只觉得厌恶之极。不多劝几句，返身回到家，将发生的事说给了张菊英。 村里人都知张家老二有二子，大的名叫铁生，小的叫铁军。 张铁生出生时，正逢严老太太二十生辰，再加上头胎生的男丁，那天张家过得那叫一个热闹，严老太太高兴之余，只觉着自己生的儿子越看越好，此后对他多有宠爱。 铁生自小受尽家人宠爱，虽然家在小村里，但不管他想要什么东西，严老太太总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好在铁生是个有心的，不会做出抛弃双亲，只求自己快活的混账事。 婚前，对二老挺有孝心。 后来。 娶了张菊英。 良辰吉日总是不好选的，要么就忌这，要么忌那，或者日子不对，或者节气不好，所以最后定下来的日子总能推后好几个月。 张铁生知道自家爹娘疼自己，他的媳妇爹娘肯定也是放在心上，精挑细选的。那些貌丑体胖的绝不会嫁到自家来。 所以等了好几个月终于盼来了他成亲的日子。 十里向外，谁不知道张家的大儿子要成亲了，严老太太为了他可谓是做足了面子，让新儿媳也攒足了面子，成亲队伍一路飘红，进了张家大堂。 新娘子和新郎是一个村子的。这种小村子，同姓的人家非常多。 围观的乡亲都看热闹看的高兴，言谈间说起张家菊英，纷纷羡慕起张家大儿的好福气。 说什么张菊英曾经念过书，极有文化，以后肯定会孝顺二老，这是其一。其二是，张菊英人美，比一般的农妇更多了一种青春靓丽的气息，乡土之气在她身上荡然无存。 张铁生听着周围羡慕的议论声，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之前听娘说起时，他还不相信，现在周围的人都说，张铁生不免沾沾自喜自己得了个好媳妇，就连胸前的披红散了都没察觉。 轿子在新娘家门口停下，接亲的年轻人们一窝蜂上去都抢着把嫁妆往下抬。 大家让出一条路。 张铁生笑呵呵的上去要去接新娘子。不料被人扯住了衣角，不得向前。 张铁生恼怒的回头，对上一张笑吟吟的脸。 “哥，你的披红掉了。” 张铁生低头一看，披红都挨到地上了，赶紧伸手就捞。 “哥，你等一下，我给你绑好。”张铁军伸着一双细长的手给披红打了个结。“去吧，轿子等了好一会儿了，嫂子该急了。” 张铁生深深看了铁军一眼，往门内走去。 铁军一向不喜欢他，今儿个怎么转性子了？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没两秒，就被接亲的喜悦冲没了。 主婚的人陈词慷慨激昂，大致赞美了一个嫦娥仙女都不及的新娘子如何如何美，宋玉潘安都不及的新郎如何如何英俊，希望今后一对璧人好好孝顺父母等等一系列夸大其词的话。 惹得张铁生在旁边笑个不停，宋玉潘安他听过，顿时心里美滋滋的，真以为自己长得一表人才了。 时间过得很快，轮番敬过酒，陪过亲戚后，张铁生总算回了婚房。 他忙活了一天，还没好好看看自己的新娘子，晚上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婚服，盖着盖头，静静地坐在床前。 张铁生心里痒痒的，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掀起了盖头。只见张菊英画着浓妆，姿态婉约坐着，眉宇间尽是妩媚之色。 他唤一声:“菊英。” 只见美人含羞低转头，一笑胜如春风里。张铁生觉得自己的心都醉了。 张铁生来不及跟父母吃个团圆饭，吹了蜡烛就迫不及待的和新娘子投入了爱河中。 翻云覆雨。 第4章 张家往事 张铁生婚后的生活很甜蜜，和张菊英如胶似漆，整日黏在一起，两个人感情很好，严老太太看着也高兴，心里琢磨着，这个媳妇是娶对了！ 可是好景不长，张铁生婚前是村里出了名的孝子，严老太太原本也是疼爱他的。只是自从他婚后来了张菊英，张铁生似乎是忘了有严老太太这么一个人了，整日整夜眼里只有自家媳妇，严老太太不知被他忘到哪一处去了。 严老太太刚开始还高高兴兴的，后面的日子就愁眉苦脸了。心里又思忖着：铁生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这可咋办？ 然而，愁归愁，老太太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眼睁睁看着大儿子搂着媳妇天天在自己面前走过，却和自己连个招呼也不打，老太太心都要碎了。老伴早死的她只好拉着邻居的老太太一起唠嗑。 “铁生这孩子呀，原本是挺孝顺的，我本以为给他娶了个好媳妇，哪知他现在啊看都不看我一眼，以前还经常给我做早饭的，现在啊，都快晌午了才起来。你刚看见没有，和菊英在一起都不带正眼看我的。”严老太太感觉生了个儿子像是突然成了别人的一样，心里边不是滋味。 邻居老太太叹了口气，劝慰严老太太：“你呀，看开点吧，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亲儿子呢，不管之前怎么对你好，只要娶了媳妇，这心啊准得跑到媳妇那边去。你看隔壁那翠莲家不就是这样，她一个人在家那得多孤单，这儿媳妇心大，爱往外边跑，儿子又舍不得媳妇，也跟着跑出去了，一年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昨天跑来找我诉苦了。你说把儿子养这么大了，你操的心再多，到头来还不是人家媳妇的。” 严老太太闻言偷偷抹了抹眼泪。心里对张铁生顿时不抱什么希望了，转念想起来，她不还有个小儿子嘛，铁军应该不会和他哥一样。 想到这，严老太太心情稍微好点，跟邻居老太太聊了几句就回家去了。 自此以后，每逢看见张铁生和张菊英腻歪的样子，严老太太都安慰自己，儿子开心就好了，娶媳妇不就是为了他们小两口和和美美，开开心心过日子嘛。 想法一改变，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日子过得很快，二儿子张铁军也娶了隔壁村的林加辰。转眼云丫头和灵丫头就出生了，孩子们的生活倒过的也不错。 ****** 头七那日，前厅的棺材早已下了墓，只留下一张只供供奉的四角桌，上立着一副严老太太的牌位。相上的黑白照片，严老太太面容慈祥，和蔼可亲的笑着。 按理来说，头七这日大家都要在棺材板这守着，以防严老太太回来发生什么事。只不过张家已经将严老太太下葬了，所以前厅里只留了老太太的牌位。 但张家今日奇了怪了，竟没有一个人要在厅堂守着。张小云被张菊英拉着回房间时，她披着长孝，麻绳系在腰间，神情肃穆的在严老太太的牌位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三躬。 “快点走，这孩子。”张小云第三次鞠躬还没起来，就被张菊英慌忙的将她拉进房间去了。 张灵灵从隔壁屋探出头来，看着这一幕，不屑的撇了撇嘴，“装给谁看呢。” 刚说完突然发现张小云似乎听见了她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张灵灵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帘子一放，把头缩进去了。 进了房间，张菊英开始训斥张小云：“今晚不许出去，早点睡觉知道了吗？娘往院子里撒了灰，要是老太婆回来，我们就知道了。你晚上要是害怕，就跟娘一起睡。” 张小云一声不吭的坐在床边，闷声说：“我知道了，我不害怕。” 一向爱沉默的张小云胆子似乎不小，张菊英心里默默叹口气，早就习惯了女儿这副样子。 “行吧，那你一个人睡，外面要是有动静了，你就把头蒙被窝里，别出来。”张菊英说话时，带了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张小云忽然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自觉的抚了抚胳膊。催着张菊英：“我要睡了，娘你也赶紧休息吧。” “行吧，那我睡去了。”张菊英又叮嘱了她几句，回自己房间去了。 夜里亥时，张铁生此时早就睡了，鼾声打得呼呼直响，张菊英嫌弃的看了看他，脱了衣服，洗了澡，挤进被窝去了。张铁生摸到旁边的人，身体习惯性附了上去。“菊英~” 张灵灵住在菊英房间的斜对面，门口离厅堂最近，所以厅堂里有什么动静她能听的很清楚。 鬼怪的传闻她听得不少，也很好奇灵异之事，但是她却一点也不相信世间真有神鬼之事。虽然她附到张灵灵的身上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匪夷所思了。但是受过现代思想的洗礼，要她相信有鬼魂的存在，真的很难。 白日听大人们说的多了，听得也累。虽然她很希望能看到祖母回来，但潜意识里并不相信严老太太会回来。 所以她反而没有别人所有的沉重的心情，该睡的照样睡。 与张铁生和张菊英不同，张铁军和林加辰反而和张灵灵睡在一个屋里，三个人在一起会轻松一点。 张灵灵倒无所谓，反而是张铁军和林加辰的心里有些打鼓。林加辰胳膊肘推推睡在身边的张铁军：“哎我看老大他们家白日里在席里真是把面子上的活做净了，你就没点表示？” 张铁军鼻腔里哼了一声：“做净了又怎么样，自从有了大嫂之后，你看他有当过一天的孝子吗？他这两日做的表面功夫掩盖不了他的虚伪，明眼人心里都清楚着呢。” “也是，别看嫂子这两天忙来忙去，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啥样的。娘生病的时候也没见她照顾几天，天天跟老大腻在一起，也不嫌烦。”林加辰为张菊英感到羞愧。跟自己相公感情好是一回事，但两个人整天让别人看自己家笑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申哥说你们俩白天吵架了，怎么回事？”张铁军问。 “还能怎么，你也知道，她爱给我使绊子。还念过书的呢，整天嘴里不干不净的。念过书有什么用，可撑不起她的人品，整天让别人看笑话，我都替她害臊。” “行了，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何必说这么多呢。灵灵还在旁边呢，让她听见多不好。”张铁军抬头看了看另一头睡着的张灵灵。 “哦！差点忘了。”林加辰赶紧住了嘴。 还好张灵灵已经睡着了，没听见。 第5章 她回来了? 火烛噼啪的燃烧着，在寂静黑暗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夜里，不管是张家人还是邻居，大家都睡了。 夜很静。 初秋的夜里，吹着微风，有些凉。张铁生半夜起床解手，一开门，风直穿堂而来，将门帘掀的老高。 张铁生揉了揉鼓鼓的肚子，眯着眼，瞧瞧禁闭的客厅门，脑子里一个疑问闪过。 这门都关着，哪来的风啊？ 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没有停留多久就被他丢到脑后了。 开了后门，张铁生摇摇晃晃的解了手，正准备提裤子，忽觉的下面一凉，瞬间缩回去了。他往下一看，猛然看见一张脸，张铁生吓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往后要跑，只是不知被什么挡了一下，整个人顿时瘫倒在地上，这时他酒也醒了大半。 屋内人听到动静，张小云紧紧的将整个身体埋在被子里，微微颤抖着，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嘴里念道：“祖母。” 张菊英听到自家相公大叫，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脸色一僵，心里也害怕不已，犹豫了半天，才悄悄推开门看是什么情况。 厅堂很黑，明明到处的门都关着，偏偏就起了风，张菊英脑海中盘旋着一个不好的念头，吓得她不敢再往前一步。 “娘，是你吗？”张菊英抖动着嘴唇，憋出几个字来。 “菊英。” “啊！――”张菊英惊得差点跳脚。 “你叫什么啊？大晚上的。”张铁生瘫在后门那，扭着头看张菊英，风从那吹来，一眼望过去，外面的天灰白色。 张菊英一看是自家男人，稍微松了一口气，“是你啊，你真是吓死我了。”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张铁生问她，这一刻他对于这个问题格外的执着，若是菊英回答的话如他所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哥，嫂子，你们俩这是？……”张铁军披着衣服出来了，一头雾水的看着被吓傻的两人。 张菊英顿时反应过来，挤出笑容说：“没事没事，你大哥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出来扶他，哎哟真是的，大晚上的，咋不开灯呢？” 说着腿脚利索了不少，过去把张铁生扶了起来，往房内走。 张铁军笑了笑，“大哥没事就好，今天可是头七，这半夜叫一声怪吓人的。既然没事，那我就去睡了，我和加辰就在斜对面，有事的话就喊我们。”说完，紧了紧肩上的衣服，进屋去了。 “哎，行。”张铁生应了一声，两个也回屋去了。 回到屋里，张菊英再没力气，张铁生狠狠地将自己摔在床上，语气颤抖的说：“回来了。” 张菊英一僵，又不敢动了，“是她吗？” “不知道，看不清楚，好像不是。” 许是夜色的原因，他瞧见那张脸泛着灰白色，格外渗人。尤其是那双眼，没有眼白，黑的吓人，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一样，还好他反应快。 那张脸也只出现一瞬，他叫了一声后，脸就消失了。 “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张菊英一阵后怕，只要不是她就好。 张铁生不想回答，更不想想起那一幕，只要他往那方面想，那张脸就会出现在他脑海，“别问了，睡吧，睡一觉起来啥事就都没有了。” 张菊英无法，虽然心里担心，但还是睡了。 第二日清早，严老太太的堂妹严安来了，一进门看到院子里情况就急了，七十岁的人了跑起来也是飞快。 “铁生呐，昨夜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张铁生昨日喝酒喝的多了，早上起来犯头疼，好不容易缓了缓，现在正睡着呢。倒是张菊英出来问候她，“安姨，你慢点，急匆匆的有事吗？” 严安来不及坐下喘息一下，就说：“昨晚有没有什么事发生？我看到院子里撒的灰上面有脚印。” “祖母昨晚回来了吗？”张灵灵兴冲冲的从房间跑出来，眼里充盈着泪水，脸颊红红的，不知是跑的还是激动地。 “这孩子说什么呢？”张菊英下意识轻斥了一声，她的心突突跳着，最怕听到别人说这句话了。林加辰穿上衣服也出来了，拉着张灵灵说：“别捣乱。”说着抬头给了张菊英一个眼神。 张灵灵哦一声，嘟了嘟嘴，往林加辰后面站了。 “安姨来啦。”林加辰问候了严安一声。 严安应了一声，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你们还没出去看吗？昨夜我让你们撒的灰还在呢，但是地上多了一排脚印。昨夜有发生什么事吗？” 连续问了三遍，就连张菊英也不好意思再略过这个问话了。 张灵灵在大人的后面挤来挤去，竖起耳朵听着。 张菊英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的开口：“昨晚确实发生了点事。” 这句话一出，严安表情更加严肃了，因衰老而耷拉下来的眼角，都险些皱在一起了。林加辰看了看张菊英，想到昨晚老大叫的那声，会不会跟这有关系？ “什么事？” “昨晚，铁生说他……好像看见我娘了。” “啥？！”严安惊了一下。“难道是真的？” “安姨，你的意思是……” “你们过来看。”严安带着大家到院子里，一看，果然昨晚撒的灰上面有着淡淡的脚印。看脚印大小应该是成人的，但从这深浅程度来看，一个大人的重量不应该会有这么浅的脚印。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死去的严老太太昨晚回来过了。 是真的回来过了…… 此时，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着这样一个念头。 林加辰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们这边昨晚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我可要被吓死了。” 张灵灵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她不懂，她们居然还相信这么迷信的东西。虽然地上有脚印不假，但也有年龄小的孩子身形却大的，她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人虽然很聪明，但有时也难免陷入一种狭隘的思维中，如果没人点破，这样的想法怕是就一直这样下去了。 “大伯你是真的看到祖母了吗？神鬼之事怎么会是真的呢？”张灵灵怎么也不会相信，除非她亲眼见到。 林加辰本就被吓得不轻，闻言呵斥她：“小孩子不要乱说话，赶紧睡觉去。” 张灵灵灵活的躲开她的手，翻了个白眼，跑回屋里去了。 －－－－－－题外话－－－－－－ 祝自己生日快乐，希望能在写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会加油的～ 第6章 老太婆没回来?! “你们那边没出事就好，倒是铁生，他现在怎么样？没事吧。”严安关心的问。 “没事，他在里面睡觉呢。”张菊英心有余悸的说。 昨晚她和铁生回房后，虽然都睡了，但是铁生一晚上都睡不安稳，老是说梦话，嘴里还喊着：“娘，抱抱我……”吓得她一晚上都缩在被子里没睡好。总以为老太太就在身边，还给铁生托梦了。 临近辰时，他才睡得倒是安稳了，也不说梦话了。 “铁军呢？”严安瞅着不见铁军人影，问道。 林加辰叹了口气，说：“昨天和大哥忙完事都大半夜了，这会儿也还没起来呢。这几天啊，大家都很累。” 严安叹了口气：“是，我明白，你们暂且忍忍吧，这几天过去就好了。”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感谁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要是因为严老太太，但现在又没出什么事，没有人敢有一句话再来污蔑她。谁知道昨晚张铁生看到的是不是老太太的脸。 坟墓堆。 张修齐坐在自家墓碑上，荡着只空空的裤管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远处眺望着。这会的阳光刚起，光线并不强烈，张修齐在这里具体有多少年了，他也记不清了，这样的灼热感他已经适应的习以为常了。不像那些不到五十年的小鬼，只要有一点阳光就不敢出来，生怕落得个魂飞魄散。 “我说你都坐那看了这么久了，那新来的老太婆回来了吗？”干瘪老鬼从坟墓里探出半个脑袋，对张修齐说。 “还没有，这头七刚过，我看看她能不能熬过今晚。”张修齐虽然是给老鬼说的，但语气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心底这隐隐的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猜她熬不过的，这太阳都起来了，她一个新生的鬼，怎么可能经受住这强烈的日光。如果不是被鬼差抓走，怕也是被烧得魂飞魄散了。”老鬼满不在乎的说，他对生死之事早已看淡，所以说起来也是极为轻松。 “我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张修齐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化作一缕烟飘进严老太太的墓里边。 入眼的依旧是大而宽敞的墓洞，精致华美的棺材，四周还镶着明晃晃的晶体装饰物，黑沉的木棺静静的躺着，没有任何的动静。 张修齐感受到空气中还留着人死后新鲜的阴气。 锁铜镜一亮一灭，一下一下的，闪烁不停，隐隐的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张修齐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突然想到什么，他猛的从严老太太的墓洞中闪身而出，喊道:“老鬼，小胖，快点跟我走！” 老鬼看他急匆匆的样子，也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他把头从墓穴中探出，阳光灼的他有些头疼，但是没办法，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这点头疼算不了什么。 然而小胖可没有他那么快的反应。他手里拿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馒头慢慢的啃着。 “干什么呀！我还在吃早饭呢。”小胖挪着臃肿的身体从墓穴中挤出来，眯眯眼再眯一点点就彻底看不见眼睛去哪了。“要去哪啊小齐？” 张修齐来不及解释太多，只喊了一句:“快点，要是慢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能出什么事啊？”小胖眯着眼，嘴里嚼着东西，含糊的说。 “前几天埋得那老太婆知道吧，昨天是她的头七，她到现在都没回来。”张修齐语气紧张。 “没回来？难道她的魂被黑白无常勾走了？”小胖边说边挪着肥胖的身体从墓洞里出来。 “应该没有，她墓穴里镇了锁铜镜，还没有灭。我看锁铜镜的情况，应该是她的怨气太大，所以她的魂现在还在张家呢。”张修齐肯定的说。 “不是吧……“小胖咂舌，老太婆的怨气挺大的哈？ 张修齐认真的看着他，点头:“是的。“ 空气静默两秒。 小胖突然跳了起来，“哎哟喂！那还得了！老太婆煞气太重了，她要是弄出了人命，岂不是要把那些个道士给引过来，那咱们岂不是更要玩完了？！” 凶悍婆娘从墓洞里出来，阴风吹的墓堆上的细土簌簌掉落。 “我跟你们去，老太婆要是敢乱来，我就砍了她。”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刀。 张修齐看看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青烟，说:“你身上都冒烟了，还要去？” 凶悍婆娘大刀直挥向张迪，吓得他眼睛赶紧闭上，大刀在贴上他鼻尖时堪堪停下，带着一阵风，吹的张修齐的耳朵汗毛直立。 “老娘怕过什么？！”她眼睛一瞪，“你可不要小瞧女人！这点程度的烧伤老娘还能受得住。” 张修齐投降:“好好好。那咱们四个就一起去，多只鬼还能多个帮手。” …… 这日刚过了头七，家里基本上一切事宜都安置妥当了。严安老太太被安置去房间里休息了，老人家一大清早赶过来身体怪累的。 张菊英身为大媳妇，理应将家里亲戚来时带的东西都分配妥当，林加辰也就不再说什么。 只是看这大嫂将补身子那些好东西都悉数往自己那边划去，林加辰顿时就不悦了。 “嫂子，这人参汤补身子是好东西，不过补身子也不宜一次性补太多，所以这燕窝我看就留给灵丫头吧，她念书正是费脑子的时候，我还想着要怎么给孩子多补补脑呢，幸好这还有燕窝。嫂子，你拿人参汤，我拿燕窝，你看没问题吧。“林加辰虽是疑问的话，但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就算张菊英不同意，她抢也得抢过来，小灵平时就念书聪明，回回考学第一名，她怎么也想着要给她家小灵多点好吃的。 张菊英心里嗤的一笑，暗自翻个白眼，嘴上却说道:“云丫头也念书着呢，那天还嚷嚷着压力大，费了她好些精力，得好好补补。嫂子我啊想着也给她补呢，所以你看这……“ 张菊英欲言又止，话虽未说完，但意思很明了。林加辰听了想打人。 她冷笑一声，说:“嫂子，好东西谁都想要，一人一半我不说什么，但全让你拿了，我们家小灵怎么办呐？她念书回回拿名次，要补也该给小灵补补吧。“ 此话一出，张菊英就不乐意了，“弟妹这话说的不妥吧，我们小云就不该补了？弟妹你啥意思啊？！“ 第7章 现身 那厢两人争夺不休，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张灵灵在屋里隐隐听见自家老娘和婶婶又在为分好东西而争吵，耸了耸肩，也不去劝。出门，看了看天，有阳光但却遮在云后，闷热得很。 都这会了，张小云还不下来？ 她在楼梯口喊了几声张小云，不料却没人应。 “奇怪，早上就没见她下来啊。”张灵灵眉头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趿拉着鞋子往楼上走，到了张小云房间门口，门虚掩着。她道：“小云，还没起来吗？” 见张小云还没应声，她带着疑问推开门。仿佛意料之中，床上空无一人，被子乱成一团斜在床边，快要掉下去了。 “真不像她的作风。”张灵灵嘀咕了一句。 小云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但她的生活习惯相当不错，每当张灵灵去小云那蹭睡时，第二天早上她要是不叠被子，小云准要说她。“把被子叠好，要不然养成坏毛病，以后长大了还不叠，别人会笑话你娘没有教好你。”张灵灵只得缴械投降。谁让她以前在家里，都是她老妈给她收拾房间，虽然也经常说她，张灵灵一般都是嬉笑着蒙混过关。 所以，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带着疑问，张灵灵进去将被子往床上拉了拉，给叠着被子。 在她身后，门慢慢的动了，门下边露出一片红色的衣角。 将被子叠了个不太标准的豆腐块，张灵灵拍拍手，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的点点头。 “灵灵终于会叠被子了啊。”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张灵灵吓了一跳。 “小云？原来是你啊，这声音我还以为谁呢，吓我一跳。”张灵灵拍拍胸，“当然会啊，这还是你给我教的呢，我的记性可不差。不过……你刚才去哪了，我怎么叫你都不吭声啊，婶婶在下面又和我娘吵了，你听见了吗？快点下去吧，要不然她等会有气就上来揍你了。”张灵灵边笑右手搭在了张小云的肩上，脸上的笑慢慢停下来了。 “你身体怎么这么凉啊？感冒了吗？”张灵灵继而把手挪放到张小云的额头上试探温度，同样是触手的冰冷。 “这也太凉了吧。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咱们赶紧下楼，让婶婶给你看看吧，不行的话还要看医生呢，哦不，是大夫。” 张小云的脸色不是一般的白，张灵灵看着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只好忍着这股冰冷拽着张小云下楼去。张小云全程一言不发，张灵灵却没觉得哪里不妥，因为她平时就很少说话，给别人的印象就是这个女孩子很腼腆。 楼梯口有玄关门，张灵灵左手拉着张小云，右手拉开玄关门，往下走。 厅堂有摆放严老太太的牌位，张灵灵看了一眼，状似无意说：“还好你昨晚没下来，今天早上安祖母来了，我爹娘都说祖母昨晚回来了，大伯婶婶他们昨晚都看见了。啊！——你手怎么这么冰啊？” 张灵灵一下子放开张小云的手，转身仔细瞧她。 “你到底怎么了？我还没见过手这么冰的人呢，简直和冬天的冰块一样。我喊婶婶让她带你去医院看看。”说着就要喊张菊英。 “我没事……”张小云开口阻拦她，声音让张灵灵莫名的觉得有一种苍老沙哑的感觉。 “你是感冒了吗？嗓子这么哑的，全身都这么凉。“她边说边摸了摸张小云的身体，触手都是一片冰凉，果然是生病了。 张小云挣开她的手，哑着嗓子道:“不用了，我不冷，更没有生病。“ “还说没有，你这再冷下去，我看就成冰棍了。还不快跟我走，带你去医院瞧瞧。“张灵灵忍不住说她。 嘴上说着，手上直使着力拉着张小云往出走。 刚刚在楼上触碰她时虽然觉得冷，但还没有这般刺骨的寒冷，仿佛突然从烈日下转到了极寒的北地。胳膊上的毛发骤然都乍起了。 “你！“张灵灵手上拉不动，再加上这阴寒之气，忍不住回头看去。这一看，没把她的魂给吓出来。 “啊！鬼啊！——“ 张灵灵尖叫一声，闭着眼狠狠甩开张小云的手，脚下止不住噔噔噔后退，接而腿脚一软，差点后仰倒在地上。 厅堂里的动静惊到了外面的两人。林加辰赶紧跑了进来，后面跟着张菊英。 “怎么了怎么了？叫什么？“林加辰急急忙忙道。 “这刚过了头七，哪来的鬼呀？“张菊英心道。 哪知两人心思刚转，面对眼前的情景也是呆在原地。 张灵灵吞了吞口水，“奶……祖母……“ 她从齿缝里叫出这几个字。 “怎么是你？“ 说着话，她感觉自己两股颤颤，膝盖抖得像筛子。原本以为鬼怪都是骗人之说，哪里想到会真的在眼前发生。 突然，大白的天变得和黑夜一样，霎那间眼前一黑，眼睛没有适应，啥也看不见了。 张家的大门也忽然紧闭上了，外头的人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张菊英和林加沉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楼下两间房睡着的两人，终于被张灵灵的一声尖叫给惊醒了。听到她喊祖母，本想出来看看的两人惊得呆在了原地，死活不敢出来。 “灵灵~“张小云稚嫩的脸上泛着一股死灰，死亡的气息在她身上笼罩着。 “祖母，您怎么......回来了?“张灵灵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好像被人掐住了。 “呵呵呵呵......“张小云那苍老的声音低沉的笑开了，就像被抓住的鹧鸪，挣脱不掉的那种叫声。 张小云仿佛没有听到她的疑问，笑得越来越大声，那笑声似乎能穿透房顶，传到外面去。张菊英和林加辰胆战心惊的对视一眼，对方均从各自眼里看到恐惧。这一刻她们终于怕了，怕的要死。 不过这屋子里面动静这么大，两人寄希望于外面的人能听到这屋里的动静，好赶过来救她们。 张小云，哦不！应该叫严老太太，好像猜透了她们的心思，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用想了，外面的人听不见的。你们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那样对我呢？” 张菊英和林加辰听到这句话，顿时面如死灰。 第8章 恶鬼 当初？ “奶……祖母，当初怎么了？”张灵灵也怕的很，但是她心里明白，虽然平时祖母比较偏心，爱向着小云她家，但总的来说，也没什么对不起大伯家和她家的。到底发生了什么，祖母变成这样？ “问问你的好婶婶就知道了~”张小云眼底乌青，没有眼白，整个面色眼部呈现黑色，其余部位却白如粉末。张灵灵颇觉得惊骇，这种情景她只在电影里看到过。记得之前她去同学家玩，看了一部恐怖电影，那里面的小鬼就是这样的。 “哎呀娘呀~我可不敢呐！”张菊英吓得一屁股瘫到地上，嘴角颤抖着怪叫，“我哪有那么大胆子啊。娘，我知道生前我和铁生没好好照顾您，对您不住，儿媳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给您多烧纸钱~求求您，放过我吧。”张菊英心里直冒着一个念头，那就是老太太找她索命来了。她可不是故意的啊，别来找她啊！脚底止不住蔓延上来的寒意，张菊英颤抖个不停。 张灵灵骇然，僵硬的转头看到张菊英的神情，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惧意，但这惧意不是来自于严老太太的鬼魂，而是这一家人的邪恶心思。 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是再不喜欢老太太，也没必要害死她呀！在现代，正在接受光明教育的她，哪里接受过这么黑暗的心思。事实上，张灵灵的父母将她保护的很好，她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什么黑暗面。 张灵灵难过的哭了，但她不敢哭出声音来，只能默默低着头留泪。 张灵灵也不是很喜欢严老太太，自打她穿越以来，祖母就没怎么照顾过她，大人都说她比小云活泼一些，应该也更讨老太太欢心，她也想能多一点祖母的关爱，谁知道她就算使劲了力气在祖母面前博关爱，她心里最爱的还是小云。 自从看透了这一点，张灵灵失落了好长一阵子，最近才好多了，也不再强求严老太太的关爱。 心里通透了，人反而轻快了许多，反而对严老太太没那么大的怨言了，最多保持一般亲人态度。 “婶婶，祖母平日里对你们那么好，到底哪儿对您不住了，要这样加害她？”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张灵灵心里第一反应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定是她们贪得无厌，不满足祖母这点好处，才不把她当一回事的。 听到张灵灵竟敢诘问她，张菊英心里顿时不悦，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敢管她的事？ “你懂什么啊？小孩子不要乱说话。”张菊英嘴快的说，语气略带苛责。转而，眼带惧意的对“张小云”说:“娘，你不要生气，小孩子乱说话的，儿媳心里一直尊敬着你呐。” 张灵灵耸了耸肩，转过头不理睬她了。她都上大一了才不是小孩子，婶婶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呢。 严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们对我好不好，我自己怎么能不知道呢？别以为两三句话就能糊弄过去。菊英，我待你不薄，生前一直为你们夫妇俩忙前忙后，你们不管我也就罢了，为何要加害于我？今日，我就要你来偿命！”话落，一声晴天霹雳突然落下，众人心里咚的一声犹如被劈中了，吓得肝胆俱裂！ 张菊英面如白纸，顿时膝盖一软跌倒在地，她两手往前一趴，哭喊道:“娘，对不起，对不起！您不要生气！儿媳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我会为您天天守孝，金银财宝纸钱统统烧给您的。”张菊英吓得屁滚尿流，好歹也是念过书的，对于常人来说，她没有那么信奉鬼神，然而遇见这种牛鬼蛇神的事情却是吓得不行。 “原谅？现在已经晚了！”严老太太厉声道，“你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把我张家财产从我这里瓜分干净，还引诱我儿与我离心，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他竟然向着你，让整个村的人看我的笑话，张菊英！你好狠的心呐！”严老太太夹带着哭音，整个房子都是她的声音，异常诡异。 张铁生在房间里不敢出来，严老太太的一番控诉他自然听到了，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只觉得母亲将他的人生控制住，令他喘息不得，无比压抑。 严老太太感受到张铁生的气息，闻得到他的气味，却是看不见他在哪个房间，只得循着气味走过去。 “铁生~”杨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你出来，娘回来了~我的儿啊，你在哪？” 张铁生一听到老太太叫他的名字，下意识的想往出走，刚迈出一步赶紧退了回来，这虽然是他的亲娘，可面前的不是生人而是死人呐！他哪里还敢走出去？ “铁生，娘好想你啊~”严老太太此时用的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张小云的声音，显得奇怪异常。 林加辰将张灵灵紧紧的护在身后，不敢迈出一步，只要严老太太不找她算账那算好的，她们就当不存在。 严老太太缓缓推开张铁生的房间门，谁知张铁生快人一步，眼疾手快的将门关上了。砰的一下，响声拉动着众人的心弦。 关门携带的风，吹起了张小云额前的头发，她沉下眼睛，咯咯的笑了起来。 下一秒她手轻轻的一挥，门锁自动掉落，而这门一下子炸开整个四分五裂了。 “啊！——”张铁生大叫一声，指着张小云连连喊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你不是我娘，我娘已经死了，你是鬼！”他很清楚的知道，今日严老太太回来是来寻仇的，不是来认亲的。 张小云稚嫩的脸上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铁生，你可真是伤娘的心，既然你不认我，那你也跟着去死吧！” 赵小云惨白的脸上蓦然浮现出一根根紫色的青筋，两只手伸出来，长着长长的指甲，散发着青黑的死气。 她飞上前，两只手一下子掐住了张铁生的脖子，箍得死死的，张铁生想拉但是拉不开，心里怄的要死。 “放……放开我，你这恶鬼……”张铁生脸涨得发紫，呼吸不过来，手使劲扒拉着张小云的手臂。别看那两只胳膊细细的，但是力气比所有人的都大。 众人惊骇，张灵灵更是惊声尖叫，她哪里见过这等场景？ 第9章 严老太太之怒 严安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这份响动，她肯定也是听到了，慢慢的出来，瞧见这等场景，惊得平日里耷拉的眼睛都大了不少。 “小云？” 张灵灵嘴快，“那是祖母，她回来了。” 严安了然，难怪！小云丫头可没这么大劲。严安年纪大，这等牛鬼蛇神之事，虽然见的不多，但听也听过不少，而且小时候走夜路也撞见过鬼。 “那天在灵堂我就瞧着不对劲，雪姐你竟然真的回来了。”严安老泪纵横。 张小云慢慢的转过头来，脖子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特别僵硬。 “老妹，你来了啊~”声音悠长。 张小云的手慢慢的松开，向着严安那边走。“好久不见了。” “雪姐，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已入了九泉之下，也该安息了。不管孩子怎么样，咱们这么大的年龄了，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严安泪眼，两人之间心心相惜，又是多年姐妹。一辈子这么过来了，最懂严老太太的还是自家姐妹。 张小云喉间发出一声叹息，粗哑而绵长，似乎是严老太太动摇了。 “你心里要是有什么苦有什么怨，你跟妹妹说，妹妹听着呢。”严安感同身受。 “小安……”这次是严老太太的声音。 张小云的脸赫然变成了严老太太的模样，吓了众人一跳。一副布满皱纹的老人脸，配着一个孩童的身体，甚是骇人。 张菊英首先撑不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青春貌美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恐怕等她醒来后，就算严老太太放过他们一马，她也不能直视自己的女儿了。 张菊英如此，张铁生更是如此。 严老太太忽然哭叫了几声，“小安，你最懂我……啊！——”声音戛然而止。 严老太太表情僵住了，她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原来自己的身后贴着一张符，那上面血红的纹路，赫然就是降鬼神一类的符咒。 原来张铁生早就准备好了。 严安浑浊的老眼一缩，心道不好。眨眼间还未等她想出对策，蓦然一声急促的尖叫冲破了房顶。 “啊！——”严老太太的鬼魂被震出了张小云身体，漂浮在半空，化作一团灰雾，形散而神不散。 “张铁生你竟敢！！！张铁生！张铁生！……”灰雾在房间横冲直撞，家具被她破坏的一干二净，身边时不时响起的破裂声，让张灵灵，张菊英等人心惊肉跳，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的肉体四分五裂。 严老太太惊怒不已，在房间里悲哀的嘶鸣着。 严老太太从张小云的身体里出来后，张小云摇摇晃晃的要倒下去，张铁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等张小云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才恍然明白那是自己的女儿，不是那团灰雾的严老太太，于是赶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他想让张菊英带着张小云出去赶紧避避，回头发现张菊英已经晕了过去。 灰雾弥漫着整个厅堂，严安瞧着不行，赶紧说道:“老姐姐，老姐姐，你息怒啊！他们可都是你的孩子呀！放过他们吧，好不好？” 灰雾嘶哑着声音:“我放过他们，谁放过我？今天，我要让他们全都给我陪葬！”严老太太俨然被愤怒吞没了神智，竟连严安都掀倒在地。 灰雾渐渐的将在场所有的人都罩在了其中。张灵灵觉得呼吸困难，林加辰用手扇着那雾气，大声喊叫道:“不要过来，离我远点，我不想死。娘，这不关我的事，您放过我和灵灵吧。” 张铁军在房间里听得揪心不已，他想出去救自己的娘子和女儿，可是门死死地关着，怎么都打不开，反倒是他这个房间安全的很。严老太太显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娘，救我，我好难受啊，娘……”张灵灵感觉喉咙被人紧紧的掐着，实际上，在别人看来，那是她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脸涨得发紫。 年轻人都受不了这灰雾的力量，更别说严安这把老骨头了。她靠着墙角，半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喉咙里呼吸的声音就像吹出棉絮的声音，刺耳的紧。 她无力阻拦这场复仇，只得虚弱的说，“老姐……放过他们吧。”她只能重复这一句，其他的无能为力。 严老太太只管报仇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雾气越来越大，在场的所有人都痛苦不已。 日头越来越大，外面的人，都起来活动了，早饭也吃了，鸡悠闲的啄食，狗追着猫儿，猫逗着狗，一派安宁祥和。邻里之间闲聊着，谁也不知道张家屋子里发生着什么事情。 “哎，你今天见张家大媳妇了吗？这都巳时了，她家门一直没有开，我早上也没有见她出去，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还说让她给我教一下这花的绣法呢……” “不知道啊，我一早上也没见她。” …… “你们都快跟上，日头这么大，小胖和恶婆娘都冒烟了。”张修齐催促道。 老鬼往后一看，果然，小胖和凶悍女鬼在阳光的照射下，两只胳膊的地方，在徐徐冒着青烟，就跟烤熟了一样。 “哎呀，你们两个还在磨蹭什么呀？都要被烧死了，还不快点。”干瘪老鬼念叨着，这才二三十年的年头，怎么能扛得住这青天白日呢？至少像他一样，得个一百年头吧。 “你们赶紧去，我和小胖会赶上的，救人要紧，一定不能让那老太婆害死人呐。”凶悍女鬼挥舞着菜刀，如同地狱里那鬼差拿着镰刀勾命，忒吓人了。 不得不说，死的年头短的就是比不上年头长的，鬼魂的力量和速度，简直不能比。哪里像张修齐那年轻小伙，丝毫不惧阳光，比他们这些鬼可自由多了。 “那好，你们赶紧的，我和老鬼先走一步。”张修齐二话不说，拉着老鬼全力前进。 没多久，就见张家大门紧闭，他指着那红色的大门对老鬼说:“就是这了。” 干瘪老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张家房子的上空一大片灰色的雾气，形成小型的漩涡，将四面八方的阴气都汇聚在此，隐隐透着紫色的闪电。 “不好，赶紧救人！这老太婆要引来鬼差了。” 第10章 不肯罢手 老太婆死了不到几天，怨气这般大。在张家闹的动静也不小，引来鬼差无法避免，但是后果就看她承不承受得了了。 鸟儿从张家上空飞过，被阴气所吸引，停在房顶上，没多久就被阴气侵蚀，变成了干尸。 当然这一切没人注意到。 都说动物是最通灵性的，张修齐一瞧这情景，知道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恐怕今日在张家的人都不得安生。 严老太太聚集的灰雾越来越浓厚，地上躺着的人痛苦呻吟，每个人的口鼻中皆是雾气，面相若隐若现，有的人面容甚至扭曲，模糊不清。 张灵灵感觉到氧气要被抽干了，浑身乏力使不上劲，“娘……”她低吟，双目紧闭，神志不清，只凭着本能口中叫唤着。 张灵灵不好受，林加辰也不好受，说起来严老太太对两个儿媳的怨气是最深的，为什么不是张铁生呢？其实吧，在严老太太的心里，还是偏向自己儿子的，在外人看来，是她儿子自己不孝，被美色上了头，怨不得别人。但是啊，严老太太就觉得是张菊英的错，要不是她一心勾得儿子神魂颠倒，铁生才不会这样对自己，铁生从小她是知道的，要是没有张菊英，他会一直孝顺下去。 严老太太认定了死理，虽然心偏了，但到底也是伤了她的心。现在鬼魂的怨气太强大，严老太太就是有心不伤害张铁生，也由不得她了，她现在的状态就是鬼迷了心窍，能坚持到现在没被鬼差勾了那魂，本身就是凭着一口气，要真能原谅张铁生，那这口气也就平了，还能等她那魂肆无忌惮的在张家撒野？ 所以此刻张菊英，张铁生两人要比另几人更加痛苦，现在何止是神志不清，浑身抽搐都有了。 张灵灵迷蒙间睁开眼睛，瞧见这番状况，顿时就哇的一下哭了，天呐！谁来救救她们啊？ “老太婆，还不快住手！！！” 张灵灵闻声回头，她刚好在进门靠墙的地方躺着，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米黄色袍子的青年闯了进来，犹如天神降临，他双手伸进那团灰雾中揪出了一颗头颅，那赫然就是严老太太的头。 而且，只有一颗头！嘴里还喷着灰雾呢。 张灵灵当时就尖叫了，这是天神吗？不是阎王爷吧。 张修齐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虽然鬼魂并不会有感觉，但这一声乍响，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原来是个小丫头。 严老太太就是趁着这个间隙，从张修齐手里逃脱的。 “你是谁？”严老太太沙哑着声音问，她才做了鬼，以为自己想报仇就能报得了仇，居然还有能直接触碰到她魂体的人。哦不！是鬼。 张修齐皱了皱眉，有些懊恼，大好时机被搅合了。 严老太婆的警惕他没有当一回事，每个鬼都有这么一个过程，等多见几只鬼就适应了。 “小丫头，下次别一惊一乍的，要不然别人会被你吓死的。”张修齐面无表情的说，目光淡漠。好吧，实际上是他懒得做什么表情了。 张灵灵扯了扯嘴角，能抓住鬼的，这人莫不是也是个鬼吧，越想越觉得可能，这一想，她又想尖叫了。 “闭嘴！”张修齐觉得太阳穴开始疼了。在墓地那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或者鬼这么在他耳边叫过。 啊？张灵灵下意识捂住嘴。 “你这么有精力，看来老太婆还是留了手的，没让你们立马死掉。”张修齐嘴巴毒辣，此刻倒巴不得严老太太早点下手了结完事。 “你这个坏人！”张灵灵呲着牙，像只小狼狗。 张修齐不再逗她，转而对严老太太说，“你已经扰乱了鬼界的秩序，要是再不收手，等下鬼差过来你后悔也没用了。” 严老太太哪里信他的话，“鬼差？那是话本里的，你不要唬我，我可不相信。” 看到严老太婆盲目的自信，张修齐顿时乐了，说了句，“你爱信不信，等下魂飞魄散的又不是我。” 一听到魂飞魄散几个字，严老太太犹豫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小伙子，你少管我张家的事，这与你没关系。”严老太太沉下脸，警告道。 张修齐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你张家的事……我自然不想管，也管不着。”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严老太太不悦道。“你当我老太婆好欺负吗？” “阻止你，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今日再继续闹下去，引来鬼差事小，大不了被捉拿的是你，阎王让你魂飞魄散也跟我们没关系。但若是引来了道士，你张家列祖列宗的魂就别想安息了。”张修齐阴测测的说:“刚才我进来时，看见你家上空的阴煞之气连畜生都受不了，这要是活人，你猜下场会是什么？” 活人……那地上躺的这些不就是活人？ 严老太太扫视一圈，看到每个人的脸上已经泛着青灰之色，严安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老妹。”她喊了一声，严安毫无反应。严老太太这才知道自己做的过了。“不相干的人，我可以放过，但是他们几个不行。”她指的是张铁生，张菊英，林加辰几个人，对了！还有在房间里的张铁军。 说话间，严安身上的雾气已经散了。半晌她终于咳嗽了几声，呼吸开始顺畅了。 张修齐紧抿着唇，淡淡道:“放了他们几个不相干的人，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吗？” 严老太太：“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张修齐开口：“全都放了。” “不可能！” “好，那我等着看你怎么办？”张修齐冷笑道，“不要说我骗你，你已经引来了鬼差，你要是听我的话尽早收手，我本来可以救你一命，但是现在看来，你是自寻死路。”见严老太婆油盐不进，张修齐也没有好脸色。 他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呢？严老太婆不肯罢手，就意味着他们几个鬼魂，以后也没有安生日子。 第11章 鬼差来了 此时，老鬼也赶到了。见到严老太太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劝了一句：“小齐没有骗你，你现在真的已经闯下大祸了，现在住手还来得及。” 老鬼满面青色，浑身消瘦若骨，一看就是死了多年的样子，他真诚的语气让严老太太此时有些犹豫了。 她看看张修齐，又看了看老鬼，那跨出的一步也缓缓收回了。 再三犹豫后，她开口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所以你要……” “真与不真，你要不信，等会咱们走着瞧呗。”张修齐在一旁懒洋洋地说。 严老太太被他一副目无尊长的样子气的不行，但又无法与他辩驳。 “哼！” 张灵灵眯着眼在三人，哦不！三只鬼身上溜了一圈，这鬼虽然说话挺讨厌的，但是本性还不错，还有那个老鬼。 严老太太从灰雾中化出身形，双手叉着腰，说道：“好，这次我放过他们，但是是看在这老鬼的面子上，可不是你的面子上。” 张修齐耸了耸肩，状似不在意。 灰雾渐渐开始消散了，张灵灵感觉到被灰雾束缚的压迫感没有了，她抬头看了一圈，每个人的状态都轻松了不少，终于松了一口气。 张菊英，张铁生，林加辰等人也算都缓过来了。严老太太借着灰雾凝化出身子，依旧是她死的时候穿的那一套青色对襟衣服。 她看了看每个人，眼里是愤恨的不舍得如此好机会，不过为了以后着想，她还是准备离去。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变故发生了。 张铁生从衣服里又摸出了一道符，上面用血写了符印，他将其点燃，那符喷的一下着了，似是带了法力，自动燃烧着循着严老太太去了。 等张修齐看到时已经晚了，没有来得及拦住，加上严老太太也没有防备，谁会想到现在还有人有力气做这些事？一下子就贴着她火烧高起来了。 严老太太哪里受得了这火，鬼魂最怕火了。 严老太太显然比上次更痛苦，面容直接扭曲，冲天长啸直达天际。刚到门外的小胖和凶悍女鬼愣在了当地。 小胖颤抖着嘴唇，一脸菜色，“完了完了，连小齐也没降得住那老太婆。” 凶悍女鬼怒气冲冲，大刀一挥。“我去砍了她！让她嚣张。” 小胖刚要为凶悍女鬼喊加油，眼角瞥见右上角的天空缓缓浮现出一个青面獠牙，他裹着一身黑色袍子，手持黑白相间的拂尘，伴着紫色闪电而出。 小胖咬着手指，瑟瑟发抖的说：“那......那不是鬼差吗？” 凶悍女鬼当然也看见了，这么大的天空除了张家上空，也就右上角异变突生了，想不注意到都难。“别喊，我看到了。”她面色不好。 “那你赶快藏起来啊，被鬼差发现，你也得被他勾了魂去！”小胖比凶悍女鬼死的早，他住进那片山坳，过了得有个二十多年，凶悍女鬼才来。 凶悍女鬼左看右看，一时间也没有个藏身地儿，还是小胖反应快。话来不及说，一把就把她推到张家对门的房子后面去了。张家对门那户人家房屋修建的高，鬼差才刚从地府被召唤上来，正适应呢，自然没功夫关注他们这边。 凶悍女鬼虽然想破口大骂小胖如此的粗鲁，但想到他是为了自己，还是忍住了，毕竟保命要紧。 小胖紧随其后也藏了起来，虽然他的年限不属于鬼差管辖范围，但能少一事是一事。 要是凶悍女鬼和小胖能早点进张家还好，偏偏此时赶上鬼差来，没得进了屋内。 此时太阳越升越高……而以凶悍女鬼的能力，不足以抵挡这日光。 两人躲在屋后，小胖在前，凶悍女鬼在后。眼看着鬼差进了张家，小胖才松了口气，转过来，嘴里说着：“这下可放心了……哎哎，你的手！”他激动的说不出来后面的话来。他一手指指凶悍女鬼的手，一手指指日光，表情一言难尽。 凶悍女鬼叹了口气，“看见了，能不能不要大惊小怪，你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嘛。” 小胖挠着后脑勺，“要不然进屋去！”他指着他们藏身的那户人家，也就是张家对门的那家。 “不行！”凶悍女鬼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也知道，鬼魂若是进了生人屋内，生人吸了阴气，是会折损那家人的阳寿的。” “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嘛。”他们藏身的角落只有一点庇荫处，有半截身子都在日光下暴露着。 “重新找个地方吧，免得这温度越来越高，连挪地儿的机会都没了。” “好。” …… 话说张家这里，张铁生突然的举动，让严老太太勃然大怒，这回任老鬼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这恶鬼快快受死吧。”在张铁生的眼里，严老太太俨然不算是他的亲娘了，现在只能算是一只鬼，而且还是一只凶恶的鬼。 “铁生，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林加辰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可不想再遭一次罪。这个张铁生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严老太太半边脸被烧毁了，融成一团，比起刚才的样子更加可怕。 张铁生还不知悔改的叫嚷道，“她已经不是我娘了，她现在是鬼呀，她要杀我们呐！” 张修齐扶额，低叹道：“简直就是个疯子，都疯了。”话罢，他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剩下的他也管不了。 老鬼见到此情此景急得不得了。“张修齐，这下怎么办？这下肯定挡不住鬼差了。” “还能怎么办？挡不住就挡不住，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他也没办法呀。 严老太太好不容易被劝服，全被张铁生毁了。 思绪刚转，就听见厅堂大门吱呀一声，随着风响动，可是顺着厅堂门上的窗口往外看，外面的树静悄悄的，不像是在吹风的样子。 忽然客厅暗下来了，这诡异的场景让众人止不住，屏住呼吸，只听“嗒……嗒……嗒”好似有人走进来了。 张灵灵忍不住往林加辰后面躲，张修齐和老鬼也随着门缝越来越大，开始往后退。 第12章 惊怒 小胖和凶悍女鬼此时也赶到了，不幸的是，凶悍女鬼死的年限太短，连微弱的阳光的都无法抵挡，没有持刀的那个手，连带着胳膊已经晒散了。 嗒、嗒、嗒、嗒...... “什么东西来了？”张灵灵的无神论此时早就被摧毁的一塌糊涂，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瞄着门口那片靠得越来越近的黑影。 一般人是看不见鬼的，只是因为现在张家的特殊性，张铁生等人才能看见。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鬼差，正如同严老太太所说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现在真的在自己面前出现，她就算再凶，也有几分忌惮。 老鬼悄声道：“是鬼差，这下麻烦可大了。”对于张铁生的鲁莽，老鬼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是严老太太肯甘心被收，还能侥幸逃过一劫，下辈子还可以投胎。要是拼死反抗，有可能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张修齐摇摇头，示意他先别出声，看情况再说。 扣扣！ 那黑影贴近了门框，还很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房间内默了半晌，无人、鬼敢去开门。 紧接着张灵灵看见那片黑影低下了头，透过门上小窗口的裂缝，一只眼睛往里看。蓦然，他好像有所感应，直勾勾的看过来，对上张灵灵的眼睛。 张灵灵浑身绷紧，心砰砰的跳着，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那是怎样的一只眼睛。 仿佛有无限的吸力将人的魂魄吸过去，就算拼了命不去看他的眼睛，都会被吸引过去。人体可以逃过去，但灵魂无处可逃。 这种灵魂上的感应，张灵灵猛然想起，自己也是一抹魂魄附身到别人身上，所以，这鬼差会不会把自己的魂也勾走？ 不要啊！ 张灵灵内心惊骇的不行，只期望这鬼差大人可以无视自己，放自己一命。 对视了一会儿，鬼差的眼睛终于转到别的方向了，张灵灵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妈妈耶，这简直比看僵尸片恐怖十倍。 不知道是张铁生有了保命符之后信心大涨还是怎么，他又抽出一张符护在身前。 张灵灵暗自佩服大伯真是无惧者无畏，要是她也有这么强大的内心，估计也会保护家人吧。 鬼差又扣了两下门，依旧没人开门。 哐当！ 门直接被他撞倒了，穿堂风一下子随着他的动作刮过来，张灵灵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发乱飞，粘在脸上。 青面獠牙的鬼差真的就和张灵灵曾经在电影里看过的那般无二。仿佛带着一个面具，满面青紫，硕大的鼻孔，以及像大象那样小弯钩形的尖牙。宽厚的脚掌踩在地上都能震得房子颤三颤，老鬼面色紧张的盯着他脚下的动作，看他向哪边走。 虽说他们成为游魂时日已长，不受鬼差索魂的范围，但如果他们阻挠鬼差办事，鬼差是有权力收服他们的。 眼见自己家里贸然出现这么一个大怪物，还有一个专门来报仇的老太太，张铁生心道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许是在老太太去世后，张铁生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他不是聋子，自然听得进去，所以赶在头七之前跑到后山的庙宇求了几张保命符，还有那云游道士所说的降鬼符。为的就是防止头七之日老太太回来找他报仇。 然而到此他都没有对严老太太有丝毫的愧疚之心。 那道士对他说：“若你能逃过此劫，是你命大，如果逃不过，我便回来为你超度，顺便了结一件天道作孽之事。” 张铁生听得懂前半句，后半句却听不太懂了。 “超度？老子可不会死。哼！”他一甩袖气呼呼的走了。道士在他身后摇头，低叹道：“自作孽啊~” 鬼差一进来就盯准了严老太太，他拿起拂尘嘴里念叨几句，一甩就要去拉她的魂，不防被突然冒出来的张铁生打断了。 “你这恶鬼，看我不收了你。” 张铁生不认识什么鬼差不鬼差的，他见都没见过，对于他来说，严老太太和鬼差同属一个范围，都是鬼，那么只要用降鬼符就行了。 他在一旁直接将降鬼符扔了过去。张灵灵惊讶于这么偏僻的小乡村居然真的有这么高深的降鬼之术。在现代，她和她的小伙伴们玩过类似的游戏，但谁都知道符是没有用的。既然这里有用，按照她以往看鬼片的经验，张铁生这一下估计只会惹怒鬼差。 眼见他有所动作，张灵灵连忙喊：“不要扔！” 可惜已经晚了。 那符在靠近鬼差时仿佛受到牵引一般，直接贴上了他的身体。张灵灵大惊，预感到，这下他们完了。 那符一触碰到鬼魂之体，顿时发出噼啪炸响，降鬼符的材质特殊，上面再一添加咒文，只对鬼魂生效，生人不受干扰。 鬼差愤怒的嘶吼，叫声如同野兽，区区人类敢这么对他，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他原本甩向严老太太的拂尘转了个弯，直奔张铁生而去。那拂尘灵活如蛇，缠上了张铁生的脖子，他手一松，手里剩下的符尽数散落在地。张铁生被拂尘勒得翻白眼，舌头不受控制的往出吐。这一下，吓坏林加辰等人了。 “你快放开我儿子！”严老太太同样也怒吼着，张铁生是她的心头肉，虽然这儿子现在十分不孝，但也不允许别人欺负，除了她自己。鬼差正在气头上，怎么会听她的话呢？张铁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见识过鬼魂的力量。只想着凭借降鬼符，就可以降服天下一切鬼怪。 他被鬼差的拂尘缠得呼吸困难，快要晕厥过去，却还挣扎着要去捡地上的符纸。鬼差察觉他的动机，拂尘一甩，直接将他扔飞了出去，狠狠地砸落在地。这一下张铁生是真的晕过去了。 “啊！——”严老太太凄厉的叫着。灰雾急速的翻滚着，卷向鬼差。两方缠打在一起，在灰雾的笼罩下谁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的战况。 张灵灵一直紧盯着这边的动向，突然瞥见那些散落的符，眼睛一转，悄悄爬起身摸索着往符纸那边靠去。同时注意到的，还有张修齐和老鬼。 第13章 快到我怀里来 张灵灵爬到一半，被挡住了路，她抬头一看，两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她看。 张灵灵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一屁股倒坐在地上。 老鬼悠悠的问：“她一个小丫头，行吗？” 张修齐有些遗憾的说：“没办法，只能这样了，就她吧。” 张灵灵一脸懵逼，听不懂他们什么意思。他们是在说她吗？ 张修齐对老鬼使了个眼色，老鬼心下会意，伸手挥了挥，将那些散落的符纸吸了过来，聚拢到张灵灵的面前。 老鬼催促她说：“丫头，快点把这些符纸捡起来。” 只可惜张灵灵刚才被他们两双眼睛盯得浑身麻木，有点使不上力气，这会还在一副懵逼状态中呢。 老鬼见状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她的头。“快点回神。” 张修齐扶额，有些无奈的对老鬼说：“她还是个小丫头，没见过这种阵仗，慢慢来吧。” 老鬼：“……好吧。” 张修齐伸手在张灵灵的百会穴上一点，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张灵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一回神，张灵灵迷茫的问：“我刚才怎么了？” “怎么了？傻了。”老鬼笑了她一句，然后指着地上那团符纸说：“快点把这些捡起来，等他们两个一会停止了，你把这些符纸分别贴在他们两个身上。” 张灵灵点点头，依言将符纸尽数揣在怀里。忽问道：“你们怎么不自己去啊？”这么危险，她面对的可是鬼啊，这一辈子只在梦里见过的～ “这些符纸对鬼魂有克制作用，我们用不了的，不过你可以用在他们身上。如果你想活下去，就按照我的话去做。”张修齐难得严肃地说。 “哦哦。”张灵灵骂不跌的点头，只要能活下去，管他呢，就当死过一次好了。她问：“贴上之后呢，我要怎么做？” 张修齐看了看现场的混乱，郑重的说：“什么都不用再做，只要安全跑回来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们。”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的认真，莫名的，张灵灵感觉到一丝可靠。也许他是对的吧，张灵灵对自己说。 林加辰还清醒着，只是没有力气，浑身软绵绵的坐卧在地上，无力的叫着张灵灵，“灵丫头，别去，快回来。” 在场的生人，除了张灵灵能看到所有的鬼魂之外，其他人只能看到严老太太与青面獠牙的鬼差，其他的鬼魂他们是看不见的。 鬼魂是能被与自己有关系的人看见的。只是张灵灵不知道自己有特殊的能力，还以为别人也能看见。 严老太太是新生的厉鬼，其法力也比一般的鬼魂要强大许多，她含冤而死，本是该入地府审判再决定其下一世的命运，可她现在强行留在现世报仇，等于反抗地府鬼差执法，鬼差有权力给她执行灰飞烟灭。 她已经死了，归入冥界管辖，就不能再干涉人间的事了。 “好。”张灵灵看了看严老太太变得阴森恐怖的脸，那满是褶皱的皮肤上布满着一条条青色纹路，再加上一双全黑色的眼睛，一点眼白都没有，这副面孔恐怕会将邻家小儿生生吓死。 她来到这个世界三月有余，严老太太虽说比较偏心大儿子一家，但对她这个孙女还算可以，至少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塞给她。 说实话，她很不想她死。 张修齐问她：“你想救她吗？” 她说：“想。” 张修齐说：“如果不想她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那这件事你必须去做。” 张灵灵想，就算死也不应该死的冤枉。 于是，她去了。 她本不想在这个世界蹚浑水，万一哪天有机会回到她的世界，那她不留情最后也不会因此难过。 两只鬼速度极快，严老太太虽然一开始气势强盛，奈何她已入暮年，几番缠斗下，被拂尘打得惨叫连连，差点烟消云散了。 “老姐~”严安迷糊间已经看不清人影了，彻底在阴气的侵蚀下晕过去了。 严老太太一开始的戾气被打得去了七八分，她一个新生鬼，哪里懂得运用鬼法，只会乱发泄一通，当然被鬼差压着打了。 等一停下来，鬼差的注意力还在严老太太身上时，张灵灵趁机上前将符纸贴在鬼差和严老太太身上，迅速就往后跑。 符纸一贴上鬼身，又是一通噼里啪啦乱炸声。严老太太被炸了几次，现在这一下直接没声息了，张修齐趁着机会悄悄掏出一个小瓶子，将严老太太的魂魄吸了进去。在别人看来，就像灰飞烟灭了一样。 鬼差被炸第二次，还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受了不小的伤，他灯笼大的眼睛一瞪过来，张灵灵顿时身体僵直，被他的视线锁定，一动也不能动了。 怎么办？ 张灵灵心里叫苦不迭，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 眼见鬼差转移注意力，往她这边走来，张灵灵吓得连忙用眼睛示意张修齐和老鬼两人。快点来救我啊~ “闭上眼睛。”张修齐对她说。 张灵灵赶紧使劲闭上眼睛，她真想再睁开眼睛时这一切乱糟糟的恐怖场景能消失。 她感觉到一只手附上了她的后脑勺，温柔却有力。张灵灵忍不住想，鬼魂不都是没有实体的吗？为什么她却真实的感受到了。而且这手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冰冷渗骨，虽然没有什么温度，却跟小云的触感完全不一样。 他到底是鬼魂吗？ 张灵灵微微抬头，紧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像只不停抖动的蝴蝶。在他的魂体上触动，张修齐觉得痒痒的。 ?鬼差每走一步就震动一下，张灵灵在他怀里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再看到他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想到了电视剧里的赤脚大仙，每走一步地上就倒一大片。 ?她自己突然乐了起来，全然忘了现在是什么处境。 拂尘直射而来，携带的阴风刮得屋里的人东倒西歪，瞄准了张灵灵。张修齐神色一凛，屈指成爪，张灵灵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就瞥见那拂尘断成好几截，洋洋洒洒的飘落。 第14章 不怕，有我 拂尘似乎与鬼差有所感应，拂尘一断，鬼差表情如同被人断了命根子一样痛苦。 没想到这鬼居然这么厉害！张灵灵惊讶的咧开嘴，这下她就可以放心了。 鬼差被激怒了，张牙舞爪的扑过来，那尖尖的指甲透着一抹冷光，直往张修齐身上抓去。 “小心。”张灵灵忍不住提醒。 张修齐丝毫不见惧色，身体灵活的躲开他的攻击，将他引到老鬼站立的位置。眼见鬼差要落入圈套，他对老鬼使了个眼色，老鬼会意的点头。 等鬼差一脚踏入他们的陷阱，老鬼一声“收！”地上四散的符纸顿时随风卷起呈螺旋状的往他身上贴去。 顿时一声比刚才凄厉百倍的尖叫声从鬼差口中发出，差点刺破张灵灵的耳膜。 她从张修齐的怀里，通过一条缝看到鬼差身上冒起了一团火，那火焚烧着他的灵魂，严格说起来鬼差也只剩下灵魂了。所以这种痛苦加注在他的灵魂体上，比在肉体上承受的痛苦要更深百倍千倍。人是可以忍受住疼痛的，但魂体无法承受的。 鬼差在烈火中伸出一只手，五指曲成爪，痛苦的蜷缩着。张灵灵透过最上层那火，看到鬼差盯着她的眼睛，死死的！ 就跟钉死了她一样，应该说，还有张修齐。 张灵灵有预感，如果这个鬼差能活下来，他们两个今后会有大麻烦。 “别放过他。”张灵灵快速说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预感。 张修齐同意她的话，正准备动手，忽然屋子里慢慢亮了起来，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拍打声。 “菊英！菊英！你在家吗？”张灵灵听到那是邻居的声音，林加辰喜极而泣，终于有人来了。 小胖和凶悍婆娘刚才就已经到了张家的院子里，只不过厅堂的门被鬼差给封住了，两只鬼一直进不来。 这会儿随着鬼差的法力减弱，他们两个的声音才传了进来，“小齐，外面来了个道士，封印解开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鬼差被火烧得面目全非，一张脸已经不成形了，但魂体仍不易消灭，他也听见道士来了的消息，忍着剧痛消失在原地。离开之前，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张灵灵和张修齐的身上。 张修齐看了看张灵灵，才轻轻的将她推开，那眼里有些懊恼，似乎在为没有消灭掉鬼差而烦恼。转而对老鬼说：“走吧。” 张灵灵一听他要走，连忙拉住他的袖子，问：“你们走了，我祖母怎么办？那道士会不会收了她？” 张修齐回头看她拉着他袖子的手，白净修长。他用魂体传音说：“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暂时先带走她，两天后来后山找我，你一个人来。” 一个人？ “一个人我有点怕……”张灵灵有些扭捏的说，让她一个人去坟地，她是真的害怕。 张修齐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你不想让大家都知道你的祖母变成了厉鬼，可以多个人陪你。到时候张家恐怕就没有这么安宁了。” 张灵灵回头看了看，见除了她母亲林加辰还醒着，其余人皆晕过去了。 “我母亲也不能知道吗？”张灵灵问。 张修齐摇摇头。 张灵灵顿时泄了气：“好吧。” 看到她像一只蔫了的小鸡，张修齐温柔的笑了笑，伸手在她脑袋顶上揉了揉，“放心吧，有我在呢。” 话毕，他使了个法术，将严老太太的鬼魂收进了一个容器内，转身和老鬼他们几个一起消失了。 堂门大开，立时照射出一片日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一会儿屋内的温度就高了起来。 “菊英，原来你在家啊，我敲了半天门怎么不应一声呢？”同街道对门的邻居张文丽进来了，“今天是你娘头七，不出来避避风头，咋还躲屋里头呢？快出来，你看这是谁。” 张菊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听得这聒噪的声音皱着眉头道：“谁啊？” 张灵灵随着开门的声音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玄色道袍的男人神色庄重的站在门口，正打量着屋内。 “看这黑云遮顶，一定是有不祥之物曾在此停留，不介意的话，老道我进去瞧瞧。”那道士不紧不慢的说。 张文丽连忙邀请：“您快请进，我今天敲了一早上的门，都没人开，就觉着不对，这不，正巧您来了，赶紧看看吧，今天啊是张家老太太的头七，我怕……里面出问题。”最后一句她是捂着嘴小声说的。 道士点点头，手里的拂尘一挥，跨门进来。 两人一进门就被屋内的景象惊了。 道士再挥了挥拂尘，单手竖在胸前，有些惋惜的说：“看来贫道来晚了。” 张文丽吃惊的张大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张灵灵正在扶着严安老太太起来，闻言说：“祖母回来了。” “什么？！”张文丽大嘴巴开始喊道：“她回来干什么？回来也不能把家里搞成这个样子呀。”那愤恨的样子好像这里就是她自己的家一样。 张灵灵瞥了她一眼，“不用担心，祖母已经走了。”说完不再理她，转而去扶林加辰了。“娘，小心点。” 她刚来张家的时候，不太懂这里的人际关系，一开始只以为张文丽是过度热情，后来越瞧越不对劲。张家只要发生一点点的事情，张文丽的大嘴巴就能宣传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张灵灵观察了她好一阵子，发现她跟张菊英走得非常近，两个人简直是说相声一样，张家的丑事、家底，都被传的人人皆知。 而且这位大婶，长得也很不人道，身材臃肿的跟张菊英不相上下，张灵灵也是佩服这两位的嘴上功夫。 而且她也很好奇，张菊英以前是人人皆知的娇俏娘子，一副好身段在成亲那天都传开了，是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想她现在懂了，张家的好日子养得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都说相由心生，她以前的美貌是爹娘给的，如今长残了是自找的。 第15章 玄诚道人 “哎哟，菊英呐，你怎么躺在地上？快起来。”张文丽拽着张菊英的胳膊从地上拉起来，她臃肿的身体半天在地上扑腾几下，愣是没起来。 此时屋内的封印一消失，张铁军也从房子里出来了。 看见这满屋的狼藉，张铁军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他没出来，不然性命不保啊。 严安坐在一边的蒲团上喘着气，张铁军要扶她回房休息，被她拒绝了。 “老姐死的冤枉啊，我必须亲眼看着，替她料理后事。”严安攒着一口气，可怜她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如此劳累。 “好吧，那您就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张铁军见她如此执着，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他走向那道士，问道：“敢问高人如何称呼？” 他上下打量他，此人确有一身仙风道骨，从未听说过他们村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道士说：“贫道道号玄诚子。” “原来是玄诚道长。”张铁军面色恭敬，行了礼，说道“还望道长能祝我们张家清理阴魂，今日这事实在骇人，若那阴魂再来作祟，恐怕张家灾难将至啊。” 说到此处，他看了看他大哥张铁生，他还在昏迷中，不知状况如何了。张菊英醒了，正喊着他快点醒来。 张灵灵默默的看着，这玄诚道长是有那么点样子，就是不知道这道法厉不厉害。 玄诚道人感受了下四周的阴气，说：“阴魂已经走了，只是她留下的阴气太重，如果不消去恐怕会折损你们的阳寿。” 阳寿？！这可是大事啊。 “会折损多少年？” 玄诚道人琢磨道：“十年算少的。最主要的还是气运，这阴气盘旋在张家上空，恐怕你们家的好运势要到此为止了，今后很难有所大成。” 什么？！ 张菊英也听见了玄诚道人的话，有些后悔，她嫁过来也不过十六年光景，张家在村子里还算有点名气，家底还算殷实，难道从今天开始就要走下坡路了吗？她插话说：“我还没活够呢，赶紧把这些阴气都清理吧。” 张铁军也心急的对玄诚道人说：“还请道长帮帮我们。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张灵灵心里冷笑道：能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吗？为什么发生事情之后没有人究其根源呢？严老太太虽说比较偏爱大儿子，但后来也知道自己的错误了，然而儿子儿媳却始终不知反省。 玄诚道人摇摇头：“条件就没必要了，这阴气还是比较容易驱散的，只要贫道设一个聚阳气的阵法就足够了。麻烦的就是不知那阴魂何时会回来。” “什么？还会回来？不不，那可不行，不能再让我娘回来了，这家里已经被她折腾成这个样子了，再来一次，家里可折腾不起了。”张铁军使劲摇头。 玄诚道人抚了抚胡须，“既然如此，那贫道只能想办法去除她的戾气了。” 戾气这个怎么去？张灵灵记得她看过的鬼片里，厉鬼都只有死路一条，或不得超生，或被油炸，或被桃木剑所灭，几乎没见过消去鬼的戾气的。尤其像这种充满怨恨的。 “只要设法满足她生前的愿望便能化解怨气。”玄诚道人抚着胡须说道。 生前的愿望？ 张铁军上前问道：“可是我娘已经死了，她生前的愿望我们也无从得知啊。”他摊开手做无奈状。 张菊英难得跟他意见一致，“对呀对呀。” 老不死的已经都死了，还要满足她的愿望，谁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这老道来解决此问题吧，张菊英心道。 玄诚道人摇了摇头，对两人颇感无奈。张家的两个儿子，他在来到张家前，张文丽都已经给他说了个通透，家底都给他翻出来说了。此番对两人也不抱什么希望。 “既然如此那贫道只能进行聚阳气阵法了。剩下的贫道也管不了，除非有人自愿。” 自愿？ 张菊英和张铁军同时相互一指，“他（她）愿意。”说完两人同时又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谁也不看谁。 看这俩人的样子，估计也指望不上了。玄诚道人于是只好施法，先将张家的阴气除去。 走的时候，他留了几张降鬼符，交给两人，并叮嘱他们要时刻带在身上，万不可随意丢弃。 两人还想让道长解决严老太太会回来的事情，但是玄诚道人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两人只好讪讪的住了嘴。 解决了张家阴气的问题，玄诚道人拂尘一甩，就要离开。张灵灵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出了门。 张灵灵步伐不轻，一般人都能听得见，但玄诚道人恍若未闻，径直往前走。直等走到拐角之后，玄诚道人才转过身问她。“姑娘为何一直跟着贫道？” 张灵灵顿住脚步，张了张嘴，问：“不知道长所说的自愿需要做什么？” 张灵灵念过几年学，此时说话端庄沉稳，长得又眉清目秀，玄诚道人对她颇有好感。 这小姑娘是个有主见的。 玄诚道人笑了笑，解释道：“人生前的愿望不一定就是死之前即将要做的事情，而是指她这一生中曾经想做却没有做过，或者想要得到，却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所以需要一个人去替她完成这件事情。” 张灵灵惊讶地问：“可是我祖母已经死了，我就算知道她生前的愿望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万一这是她年轻时候的愿望我又该如何解决？我也回不到她哪个年代了呀。” 然而她的疑惑在玄诚道人静静的微笑中恍然大悟。 她问：“您是不是有办法可以帮助我？” 玄诚道人微笑着说：“不错。” 张灵灵激动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玄诚道人在空中按了按手，说：“不着急，现在还差了一样东西，等集齐了才能开始。” “还差什么东西？我帮您去找。” 玄诚道人缓缓道：“你祖母的魂魄。” 魂魄？那不就是…… 张灵灵想起了被张修齐收走的鬼魂。 第16章 你就是我的暖宝宝 两天后。 自从那天后，忽然气温骤降，天一直灰蒙蒙的，乌云遮日，今日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雨蒙蒙的深山里，缭绕着雾气，竟似人间仙境一般。不过这样的仙境可没人敢来。 远处忽然出现一个黑点，慢慢的放大。 张灵灵披着雨衣，哼哧哼哧的往山上走。这雨衣是用竹叶做的，沾了水之后非常重。张灵灵走了这一路，大概有半个时辰吧，已经累得不行了。 这要是有把雨伞该多好呀！只可惜有这雨衣就已经不错了。 “不知道他说的位置在哪呢？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张灵灵抬头遥望，蜿蜒的山路一直向上，毫无边界。 早知道详细问他一下了…… 后山深处。 张修齐忽然睁开了眼，似是感应到什么，弯起嘴角笑了笑，心道：终于来了。 这边张灵灵还在漫无目的的走着，只剩下双腿靠着本能在行走着。 再走了几步，她终于忍不住了，朝着深山大吼：“再不到老娘就不去了。”清丽的噪音在山涧回荡着，不去了……不去了…… 然而，还是没有回应。 张灵灵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看高山一眼，转过身就要往回走。 忽然，一道轻笑声传来。 “喂，这就走了啊。” 张灵灵警惕的回头，“谁在说话？”然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是那只鬼吗？张灵灵心想。 “出来说话，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张灵灵喊道，摆出了一副抵挡的姿势。 “小丫头，我在这呢，你这姿势反了。”张修齐强忍着笑意，在她背后现了形。 张灵灵如触电一般弹开，双脚离地往前一跳，迅速回身。“躲躲藏藏在我背后，你想干什么？偷袭呀？” 她张牙舞爪，摆出一副凶恶的表情，自以为很有威慑力。张修齐笑着摇头，真是可爱～ “我等你好久了。” 张灵灵一听他说这话顿时就炸毛了。“你还说呢，你连个具体的位置都没有给我说，我怎么找你呀，我都走了这么久，一个坟塚都没有看到。”怎么说呢，张灵灵说完这番话顿时感觉有点怪怪的，她是有多期待看到一片片的墓地，她很怕好吗。 张修齐以拳抵唇，咳了两声，说：“是我的错。” 张灵灵冷哼道：“当然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呀？” 张修齐嘴角抽了抽，蹬鼻子上脸了不是。 “那只老鬼呢？”张灵灵四处张望，却没见他。 张修齐说：“他们年限太低，感应不到你来了。” 张灵灵哦了声，问他：“我祖母呢？” 张修齐看了看这雨蒙蒙的天，又看了看她淋湿的头发，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吧。” 后山有不少山洞，很多都是山下的人上来避雨用的，还有的是自然形成的。再往后山高处走，基本上就没有生人上来过了，传言再往上走有猛兽出没，就没人敢上来了。 一人一鬼选了一处山洞避雨，张灵灵解开脖子上的绳子，将身上的雨衣往地上一扔，找了个石头坐下，“可累死我了。” 见她又搓了搓双臂，张修齐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冷吗？” 张灵灵叹息道：“大哥，能不冷吗？这山里又湿又冷，我能坚持到现在都不错了。”谁知道有一天她会为了一只鬼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一个人跑到这深山来。 张修齐皱了皱眉，“抱歉，是我考虑的不周，以后不会了。”他忘了，鬼魂本身不惧冷，但生人不一样。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白得透明的手，说：“把手伸过来。” 张灵灵条件反射的把手藏起来，“干什么？不要看我是个姑娘就占我便宜。” 她一副防贼的样子差点给张修齐气笑了，他有这么可怕吗？好歹他曾经也是名动京城的人物，哪位千金不想嫁与他，现在她倒嫌弃起他来了。 “拿过来，给你暖暖，你不是冷吗？”张修齐没好气道。 张灵灵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哦哦了两声才扭扭捏捏地把手伸过去，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与男生牵过手呢。没想到第一次居然是与只鬼。 真是遗憾！ 张修齐瞅着她遗憾的表情，挑了挑眉，说：“我还没嫌弃你，你倒是嫌弃开我来了。不想取暖就拉倒，爷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将头扭到一边去，那嫌弃的样子比张灵灵更胜一筹。 冷哼一声，张灵灵闭上眼，催促他：“那就快点，本小姐还没给别人摸过呢，你倒是……”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脸上忽然泛起两团红晕，再加上一张娇嫩小巧的嘴，忽然有些……那么的……诱人。 张修齐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用自己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 一股热流源源不断的涌入张灵灵的小臂，沿着胳膊一直到全身，很温暖，顿时，一路上的劳累与寒冷都驱散尽了。 张灵灵舒服的呻吟一声，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甜的嗓音，说：“你就像一个暖宝宝。” 暖宝宝？ 张修齐左边的眉毛一挑，“暖宝宝是什么？” 张灵灵看着他好奇的表情，扑哧一笑，黑亮亮的眼珠一转，“暖宝宝就是宝宝呀，可以随身携带的保暖的宝宝。”她嘿嘿的笑着。 张修齐头上冒出三个问号。这丫头说话真奇怪，听不懂。 “既然暖和了，我们就说正事吧。”张修齐正色道。 张灵灵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了。你把我祖母的魂魄交给我吧。”她伸出另一只手，白嫩嫩的手心似在邀请着他。 张修齐问：“你要她的魂魄做什么？她的鬼气太疯狂了，要是没有好的办法，你拿过去只会受伤。” 第17章 回家的希望 听她这番解释，张修齐微笑着问她：“那你们是如何知道鬼魂生前的愿望呢？” 啊？ “这个……这个……”张灵灵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来，看到他殷切的眼神，张灵灵一拍大腿：“哎呀，总之那道士是有办法的。你赶紧把我祖母的魂魄给我就行了。” “谁去？” “嗯？当然我去啊。”张灵灵理所当然的说。“你以为凭我大伯他们会主动去吗？”一想到张灵灵原身的亲爹和婶婶那拒绝的样子，她就觉得心寒。都是一个屋里的人，为什么要互相算计呢？好歹老太太将他们抚养长大，居然一点孝心都没有。 哪知张修齐一听到她去，却断然拒绝，“不行，这太危险了。” “为什么？”张灵灵想到什么，伸手一指他：“你知道这个方法，对不对？” 张修齐沉吟道：“这个方法我倒是听说过，需要用你的魂魄附身在你祖母身上，代替她完成一些事情，如果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或者完成不了鬼魂的愿望，很多人会被困在那具身体里，再也出不来。所以我不希望你去冒这个险。” 张灵灵咂舌，“这么难吗？” 张修齐神情严肃，沉声说：“是的，如果你真心想救你祖母，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要想活着回来，必须完成她的心愿，化解怨气。” 他慎重的语气，以及告诫的话让张灵灵一时有些犹豫。 “你让我想想。”她缓缓站起来，朝外走去。 张修齐盯着她有些茫然的脸庞，忽然泛起一丝心疼，张家的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 严老太太对两个儿子异常偏心，却还能养出这么一个懂事孝顺的孙女着实是她多年修来的福气。虽说这小姑娘有些娇憨，爱耍小性子，但本性不坏，关键时刻顾全大局，还是很不错的。 张修齐永远也想不到张灵灵这具躯壳里早已换了个芯子。 山洞里寂静的可怕，张修齐目光淡淡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如同以往在墓里的时候。在他刚来这片土地，周围还没有一只鬼魂或者一个生人的时候，那座墓就同现在一样的寂静。整个山岭似乎将他掩埋在此，多少年只有他一个，更别说祭拜的人了。 直到后来才慢慢有了声音，老鬼、凶悍婆娘、小胖…… 张修齐目光转向洞口，许久那里都没有人影，就在他以为张灵灵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他起身向外面走去，准备离开。 心里空落落的，也许他还是没有看到他一直期盼的那份纯真的亲情。 算了…… 就在他刚跨出洞口时，听到一道悦耳的声音。 “去哪啊？” 张灵灵双手抱胸，倚在洞外的墙壁上，偏头看他。“要回墓里吗？” 张修齐微微睁眼，继而他听到自己笑着说：“来找你啊。” 张灵灵轻轻一笑，走过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吧，毕竟我还是希望张家安宁，你把鬼差打跑了，我祖母现在也不得轮回，万一她哪天冲破了你的管制，那张家还不得永远乱下去。我不想我以后都不得安生。”如果她真的回不到她原来的世界，那张家也不该是她落脚点，这里不是现代，女子行事多有不便，不如她另辟捷径，至少让自己做些有意义的事吧。 张修齐很想告诉她，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他的瓶子没有强大的鬼力是冲不破的。但此刻盯着她坚定的神情，他忽然说不出口，这样充满信心与坚定的她，很有魅力。 他静静的看着她，说：“好。” 张灵灵坦然一笑，忽然也松了口气，既然她先前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回去，也许是天意让她留在这里吧。既然躲不过，不如直接面对。 她拼力将微微颤抖的双手插进兜里，死命攥住，故作潇洒的说：“谢谢。那就把我祖母的魂魄给我吧。”她抹去手心的冷汗，再次伸出来。 张修齐瞅了瞅她因为攥紧还没有来得及退下去的白斑，不动声色的将瓶子拿出来，轻轻放进她手心。 “只要把塞子拔了，她就出来了。” 张灵灵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紧紧攥着瓶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扭身往山下走去。 等她走了好几步了，张修齐却忽然叫她。 “喂！” 张灵灵回过头，等他后话。 “可能这对你来说有点多余，你要是真的成功了，你祖母的力量会加成在你本身的魂魄上，等你以后逝世，说不定这力量会帮你做些别的事。” 这番话宛如晴天霹雳，直接在张灵灵脑海中炸开了。 她直接飞奔回来，那速度比她当初跑全校比赛第一的都快。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耀眼，“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修齐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张灵灵一看抓得快要烂掉的领口，心道这纸糊的就是脆弱。干笑着帮他抚平，态度真诚无比。 “既然我祖母的力量会加在我身上，那别人的是不是也可以？” “按理来说，也可以。” 张灵灵高兴的跳起来，“太棒了！” 张修齐将她按住，“别太激动，这只是听说，还没有证实过。这个做法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你要是感兴趣可以验证一下。” 这打击的话依然没有打消掉张灵灵高涨的情绪。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她高兴的跑下山，就给张修齐一头雾水。 难道她有什么秘密？一定是这样的。 带着魂魄，张灵灵直接去了后山庙宇，庙宇修建的不高，严格来讲算是在山脚下。 “道长！道长！你在吗？”张灵灵拍着庙宇的大门。 很快，门开了，是玄诚道人。他一副平淡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道长，我把我祖母的魂魄带过来了，我们这就开始吧。”张灵灵兴高采烈的说，将瓶子拿出来交给玄诚道人。 玄诚道人捏着瓶身，仔细瞧了瞧，喃声道：“这瓶子的材质少见，是个厉害物件。” 第18章 符文之谜 玄诚道人问她：“你这个瓶子是从哪里来的？” 糟了！这个要怎么给他解释呢？ 张灵灵左思右想，只好含糊道：“是我从山里机缘巧合捡到的。” 玄诚道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戳穿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是如何将魂魄收进去的。 “随贫道进来。” 庙宇存在好多年了，反正从张灵灵本身的记忆里她知道，在张灵灵还没有出生时，这座庙宇就已经有了。 庙宇不大，就四五间佛室，不过这里香火不断，每天总会有零星香客过来叩拜。 盯着玄诚道人后脑勺那么大一个包，张灵灵觉得不太对。 “道长，你是修道之人，怎么跑来这拜佛的寺庙了？”看那灰白的头发，梳那么高的发髻，再加上一身玄色道袍，怎么看也不像是佛门之人呐。 “贫道云游至此。”玄诚道人慢悠悠道，仿佛对一切事情都在预料之中，这种神态让张灵灵佩服不已。 “不愧是道长，道长这种风范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玄诚道人微笑着说：“贫道观此地气数有变，乌云遮日，数日不散，很是不祥。” 张灵灵笑了笑，向前伸长脖子，打趣道：“难道这不是正常的阴雨天气吗？道长可真会说笑。” 进了一间佛堂，正对面就供着一座大佛，佛像乐呵呵的神情很是和善，长长的耳朵彰显着醇厚的福气。 张灵灵围着转了一圈，感叹说：“这是弥勒佛吧。”像西游记里如来佛祖那样的。 玄诚道人点了三根香，正要叩拜，闻言道：“弥勒佛是什么佛？贫道没有听说过。你眼前的这座，是善通大佛。” 善通？ 没听过，不过看着挺好看的。 张灵灵耸了耸肩，给玄诚道人让出地方，等他叩拜完。 叩拜完，两人围着小桌子坐下，玄诚道人说：“请将东西交给贫道，贫道要作法。” 张灵灵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瓷瓶，将它交给玄诚道人。 奇怪，这瓶子怎么变色了？张灵灵心道。 原本是玉白的瓷瓶，现在有点变黑了，难道是因为里面有魂魄？ 玄诚道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张灵灵瞥见他眉头微皱，继而放松，道：“看来鬼气强大了，幸而我们赶得上。” 他将瓷瓶放在桌上，手里拂尘一甩，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张灵灵瞪大眼睛，只听见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的，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真高深。” 不一会儿，瓶子轻微晃动，开始冒出丝丝黑气。张灵灵凑近了看，只见瓶身透出来得黑色在移动，随着气流的方向往瓶口挪。 玄诚道人拿出一张灵符，凭空点着了火，呼得一下，看得张灵灵直道厉害。这本事怕是跟林正英大师有得一拼。 那符燃着火随着黑色气流转圈，越升越高，玄诚道人嘴里念咒的声音赫然一止。 “去！” 瓶口的塞子瞬间被弹飞，黑气像开了闸一样，洪水似的往出涌，那黑气出了瓶后一个劲的往符里钻。许是阴气太盛，符上的火竟然越来越小，有灭的趋势。 “道长，火要灭了。”张灵灵急忙喊了一句。 玄诚道人睁开眼，仔细看了一眼瓶子，里面的黑气还没有出完，忙又催动符烧起来。 没多久，直到黑气全部出完，符火也停止了燃烧。原本一面上什么都没写的符纸，自动浮现出了黑色的弯弯曲曲的符文。张灵灵没看懂。 “道长，这什么意思啊？”她指指符纹。 “这是你祖母的鬼气所致，这些符纹就是她的意愿。” 张灵灵看着符纹，摇摇头：“我看不懂。” 玄诚道人将符纸翻了个面摆正了给她看，“这些红色的符纹是我画的，这叫引魂。这张符纸引来的鬼魂会按照她生前最想做的事情或者最想得到的东西而呈现出相应的形状。总而言之，呈现出来的一定是她最想的。”接着，他又翻到黑色的那面，指着道：“这就如你所看到的，她最想的东西，你需要去猜测。” 张灵灵将符纹拉进了看，“这是……？” 玄诚道人笑着问：“看出来了吗？” 黑色的符纹随意分布在符纸上，线条有粗有细，弯弯曲曲，一点规则也无，张灵灵试图从中找出各种图形，然而都失败了。 瞅了半天，张灵灵也瞅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不由有些气馁。 她将符纸向前一推，摊手道：“我实在看不出来，这画的也忒丑了。” 然而玄诚道人笑呵呵道：“贫道也看不出来。” 张灵灵：“……”道长，你是在逗我吗？ 张灵灵双手抱胸，瞳仁向下，傲娇的盯着那弯弯扭扭的线条，说：“跟我以前学画画有得一拼。”同样的不忍直视。 忽然，她一个激灵，脱口而出：“该不会就是画吧。” 与玄诚道人面面相觑，张灵灵似乎有了点眉目。她问：“假如这就是一幅画，什么情况下我祖母会看到这幅画呢？” 张灵灵再次拿过符纸，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 这是眼睛吗？这个圆。张灵灵用手比划着，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如果是画，按照祖母这么强烈的执念来说，她的画工应该还不错，至少是不差的。可我没见过祖母作过一幅画，或者曾经出自祖母手笔的。” 那么就有可能是别人画的。 玄诚道人也赞同她这个想法，他徐徐问道：“姑娘可以想一下，你家谁有作画的天赋。” 张灵灵目光看着玄诚道人有些游离，思绪却早已在张家上下游了一遍，左思右想只找到一个对画画还有那么一丝丝兴趣的人。 “怎么看我大伯也不像是有艺术细胞的人呐。”张灵灵表情夸张的说道。 至少在他来之后，张铁生早已在张灵灵的面前败坏了他的形象。 一个面目可憎的不孝子在张灵灵的心里早已定了型，怎么看也跟吟诗作画之人丝毫沾不上边。 玄诚道人是见过张铁生的，想到那日张铁生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天赋，玄诚道人摸着胡须，缓缓道：“也许与这符纹有关系的正是此人。” 第19章 开始吧 ？？？ 不是吧。真跟他有关系。 张灵灵有点接受不了事实，大伯都如此对祖母了，她居然还放不下他。张灵灵为自己的亲爹心疼三秒。 她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张铁军如此不喜欢老太太了。偏心的人再怎么样还是偏心，尤其是老一辈的人，很难纠正他们的思想。 想到自己在现代的家庭，张灵灵心里泛起一丝温暖，虽然家里只有她一根独苗苗，不过还好她爸妈三观正常，也没一直期望再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如此猜测的话，这个符纹应该是大伯小时候画的，能让一个母亲最为喜悦的一般都是第一次的成长。 张灵灵记忆犹新，她第一次会用筷子吃饭时，爸妈那开心的样子，笑眯眯的眼睛，那是心中最深的高兴。 所以她大胆的猜测是大伯第一次拿笔画的，再加上家里一直说祖母以前有多宠大伯，那答案便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还需要确定的话，只有去那个时候进一步确定了。这个符纹只是展示了一个东西，并没有明确的表明你祖母的愿望具体是什么。”玄诚道人说道。 张灵灵想了想，说：“也只能如此了。” 下一瞬，玄诚道人变了个脸色，先前的轻松变得无比的严肃，“孩子，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等确定了要达成的心愿，务必竭尽全力完成。这是传唤贫道的符纸，一个月只能用两次，贫道虽然修行不深，但这两次足够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要烧了它即可，贫道会祝你一臂之力。” 张灵灵被他严肃的话语镇住了，不由自主的正襟危坐起来，她抿着唇，郑重的点了点头。 “谢道长。”她接过符纸，感激道。 “嗯。”玄诚道人抚着胡须缓缓点头。“你若准备好了，贫道便可为你施术开始。” 张灵灵犹豫了下，说：“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倘若……”张灵灵咬咬唇，“倘若我真的完成不了，真的就再回不来了是吗？” 她眼里饱含的希望，在玄诚道人一句肯定的回答中破灭。 “是的。” 张灵灵苦笑了下，说：“也罢，左右都是我自己选的路，也怨不得谁。” “你若能完成，届时你祖母的力量将会加诸在你的魂魄上，等你的力量达到一定的程度时，便可有穿时夺魂之力。” 原来这是真的！ 张灵灵灰暗的眸子又燃起点点星光，她脱口而出：“那我岂不是可以回家了。”说完，她赶紧捂住嘴。 玄诚道人该不会听出什么来吧。 谁知玄诚道人仰头笑道：“小姑娘莫担心，须知命运皆有天定，不管你是不是此世之人，这个劫你须历过了才知道。” 我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还不知道吗？这道长说话可真有趣。张灵灵心道。 她撇撇嘴，既然道长不在意，那她也没必要担心，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放弃。她掉下悬崖，爸妈一定很难过。 想到此，张灵灵坚定的说：“道长，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第20章 回来了 “开始吧。” 索性抛开一切杂念，专心做眼前事就好。 玄诚道人一甩拂尘，取了张灵灵指间一滴血，洒在那符纸上，瞬间，鲜红的血液被黑色的符纹吸收掉并升起一股白烟。 张灵灵收回手，赶紧将血头擦掉，“道长……” 玄诚道人一指按向张灵灵的额头，在眉心处使劲一按，顿时张灵灵只觉得脑壳胀痛，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张灵灵的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支撑，玄诚道人将她扶着放在地上，开始施术。 一串酸涩难懂的字符从他口中念出，不一会儿，符纸像是有感应一般摇摇晃晃的从地上飘起来，循着某个东西而去。 隐约间可以看到符纸内有黑色的纹路在流动，促使着纸张向张灵灵那边而去。若是仔细听，还可以听到严老太太的声音。 “去！”玄诚道人喝道，手指一弹，符纸飞速的贴上张灵灵的额头。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突生的，空荡的佛堂无风起浪，撞得门窗噼啪作响，风卷的力道直接掀翻了屋内的桌子，供奉的水果撒了一地。 张灵灵意识昏睡过去，自然见不到此番场景。玄诚道人念咒完毕，覆盖在张灵灵额头上的符纸紧紧的贴着，连风也无法扯下来。 就这样，等张灵灵醒来后，脑壳剧痛无比，活像被人抽了神经一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捂着脑袋叫出了声。 她声音刚一出来，张灵灵就吓得像被人掐了麦一样。 这这这……这是她的声音吗？ 张灵灵赶紧睁眼，果不其然，这一室陌生的陈列一看就比张家破落好多。 不过从屋内还贴着的喜字来猜，张灵灵认为这应该是刚成亲过的时候。不过喜字掉了色，颜色不太好看了。 到底她是不是祖母，只要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想及此，张灵灵起身赤脚跑到梳妆台上的镜子前，暗黄的镜面隐隐约约倒映出一个年轻的轮廓。 这副面孔不难认，是祖母年轻时候的脸。 张灵灵摸摸这年轻的皮肤，感叹道：“还是古代的空气好啊，这脸都不用擦隔离的。” 不过祖母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真不错，不知她那个从未见过的爷爷是怎么娶到这么漂亮的娘子的。 张灵灵的好奇心太胜，既然来了，总要搞清楚一些事情再走才行。更要见一见那个从没有见过的爷爷，到底长什么样子。 叩叩叩。 “少夫人，您起了吗？” 张灵灵一怔，是丫鬟吗？对这些只能在小说中才看到的场景，张灵灵还是有些兴奋的。 她清了清喉咙，端着姿态，轻声说：“进来吧。” 丫鬟端着水进来了，伺候张灵灵洗漱。 张灵灵洗了脸，这没有洗面奶和牙刷就是难受，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听她说：“最近私塾的先生说小少爷念学不好好听课，而且还老是躲着他，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是在说大伯吧。 张灵灵心里叹息，张家对他挺上心的，为何会成长成那样的性格？ 第21章 真正想完成的事情 张灵灵学着祖母平日操心的样子，关心的问：“是吗？他这样有多长时日了？” 丫鬟想都没想，直接说：“有五六日的样子了，少夫人，怎么办呐？下个月就是夫人的生辰了，小少爷若还是这样的话，夫人肯定会讲些难听话，当众让您难堪的。” 张灵灵在心里抹了把汗，看来祖母的婆婆也不是一位好说话的人呐。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张灵灵压低了嗓音说，“吃过晚饭，将小少爷叫到我房里来。” 张灵灵一直背对着丫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丫鬟只是觉得今日的少夫人有些奇怪罢了，但也没有多想，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会认为是少夫人的身体里换了个灵魂。 丫鬟行了礼，“是少夫人，阿欢知道了。” 原来她叫阿欢。 等身后的动静彻底没了，张灵灵才偷偷向后瞄看阿欢走了没有。确定没人了，她才深深呼了一口气，拍拍胸脯，果然她还是太年轻。让她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假扮二十二岁的少妇，还是有点难度的，尤其是有孩子的这种。 “我太难了。”张灵灵说。 只希望能尽快到祖母显现出符纹的那个场景。 刚松下神经，忽然一股潮水般的无力用来，张灵灵立时就没了力气，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撞的屁股生疼，然而她连揉屁股的时间都没有，无力过后一阵刺痛传入大脑。 啊！！！—— 她费力的抱住脑袋痛叫出声。 一幕幕画面传入大脑，张灵灵看到那些画面都是与祖母有关的。 是她的记忆吗？张灵灵心想。 等这些画面完了，张灵灵脑中的疼痛才稍微减轻了些。 什么鬼？传承个记忆有必要这么痛苦吗？弄得她以后都不想再继续这种帮人实现愿望的事情了。 虽然明明是她想积攒力量回家的。 一阵阵清凉从四面八方涌来，使人神清气爽，很快那股疼痛就消失的了。 张灵灵舒服的叹息，这是事后福利吗？还算有点良心。 将刚才的记忆梳理了一遍，可以看出这些记忆基本是到目前这个年纪为止所有的回忆了，是以祖母的视角为准。有可能很多事情也并不一定就是她所看到的呈现出来的样子。 所以张灵灵只能靠着这些记忆慢慢走，一步一步挖掘。 之所以没有祖母所有的记忆，张灵灵猜想有可能是为了让代替别人达成心愿的人尝试另一种活法，不然让死者自己重新走一遍，岂不是轻而易举?或者说这样和让已死之人重活一世有什么区别？ 虽然很想尽快完成任务，张灵灵目前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只能等那一幕出现才能知道自己后面该怎么走。 那副画绝对不是祖母最终的心愿，一幅画只是人心情的传达，但不是一件值得藏一辈子的事情。她想，她需要找出祖母内心真正想完成的事情。 看看外面的日头，外面阳光正烈，现在是早晨，看来目前是夏天。 第22章 张家夫人 疼痛发作的时候张灵灵难受至极，即使再疼她也强忍让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所以屋外伺候的下人并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 张灵灵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颇有些不适应这较为僵硬的身体。想她大好年华，正是身体最为灵活的时候，不会每日待在这深宫宅院内什么都不做。 在房间打量一圈，张灵灵心道，看来祖母嫁过来待遇还不错。房间挺大的，该有的东西都有，上好的木质家具一应俱全，床单被罩，面料的也是上好的料子，摸起来柔软丝滑。 看来她们说的不错，张家以前确实是个大户人家。就算最后再怎么没落，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在她们的认知里是这样子的。婶婶娘亲她们给予张家的财产，也是预料之中的。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到大伯这一代，张家能拿得出手的，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了。要不然也不会穷到只待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吧。 张灵灵为张家叹息了一声，心道不如出去转转，打探打探情况吧。 思及此，她在房间整理了一下。祖母生前是个干净人，如今她代替了她，该做的就得做到位，免得被人留下什么诟病，污了名声。 将床铺平，凳子摆好之后，张灵灵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好了。 端起少夫人的风范，张灵灵抬脚往门外走去。 “少夫人，早。”一身粗布麻衣的小厮对她打招呼。 张灵灵微笑着点头：“早。”双手并拢，掩在袖子里。 出了门，一路都是花花草草，转了两个弯，才到另一处别院。 一路上除了一出门见到的那个小厮，并没有见到其他什么人。 张灵灵虽然隐隐约约有些奇怪，但还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说不定大户人家的规矩，早上不许太吵闹。 “快看，那是少夫人。” 张灵灵耳朵一动，听到有人提起少夫人这几个字眼，连忙回头，一看，居然是两个丫鬟模样的人。 两个丫鬟一见张灵灵回头看她们，连忙互相推着，“快走快走。”连礼都没有行，急匆匆的就消失在了墙角。 “莫名其妙的。”张灵灵扯了扯嘴角，少夫人有那么可怕吗？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难道是因为祖母？ 可是听说她以前，挺端庄温柔的啊。 张灵灵摸了摸自己的发型，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毛病啊，真是奇奇怪怪的。” 念叨了一句，张灵灵不去管她们怎么样，自己照着原路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院子出现在眼前。 还没走进跟前，张灵灵忽然就感觉到了，对面刮来的一股杀气。 “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派人去叫了吗？”一道年长有力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门口的下人都吓得一哆嗦，肩膀都缩了起来。 “回夫人的话，派人去叫了，回来的人说少夫人……叫不起来。”这道颤颤巍巍的应该是下人的声音了。 “真是反了，果然是没有家教！”夫人气得颤抖。 第23章 找茬 少夫人？又是在说她。 张灵灵纳闷，她才刚醒来哎，不会运气这么不好吧。 听这位夫人的语气，似乎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 事关祖母，张灵灵还是打算顶着杀气过去瞧瞧去了。 刚一到门口，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满脸泪痕的丫鬟模样的女子掩着袖出来了。弓着背，也没怎么关注门口的张灵灵，人就匆匆跑开了。 边跑张灵灵还听见了她抽泣的声音。 里面这位夫人该有多厉害啊，直接把人给骂哭了。 张灵灵再次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气定神闲的抬脚跨过门槛。 “抱歉，有点事情耽搁了，娘莫生气。”张灵灵好言好语的说，先赔了个罪。 听夫人说有派人去叫她，可她一点消息都没有，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想害她丢脸。她且装作不知，待看如何发展。 为首的中年女子坐于上首，两边以下则是一些年轻女子，看模样也是主子们。张灵灵脑中闪过几个画面，便了然于心。 夫人一掌拍桌子上，怒道：“也不看看现在何时了，居然才来。进了门不过三四年，就以为自己在张家可以不守家规了吗？” 这一声直冲击的张灵灵想回一句，“睡个觉咋了？吼这么大声以为别人是聋子吗？” 张灵灵硬扯着嘴角往上弯了弯，眼里则一点笑意也无。“娘消消气，儿媳着实有要事缠身，所以没来得及赶来，还望娘见谅。” 夫人下手边的一位女子开口说：“刚才明明派人去叫妹妹了，妹妹要找借口也得找个像样点的。别无故惹得娘生气。” 谁能比我更无辜？ 张灵灵想仰天大喊，一来就给她下马威，祖母好说话，当她张灵灵也好欺负吗？ “老师说生儿最近念书不乖，阿欢来与我禀报详情，我正打算叫生儿过来谈话呢。”张灵灵毕恭毕敬道。 祖母本名严雪颜，生于严家村，母家无权无势，但严家对她的教育却挺看重，所以自小送她念学，于是，她长大便在一众儿媳中脱颖而出，为得端庄得体，做事也有分寸，不似寻常女子那般俗世。 只可惜就因为她一人如此，便成了众儿媳的眼中钉，未过门的时候，夫人还对她颇为照顾，只是后来见她太受关照，其他儿媳便看不过去了，明里暗里在夫人耳边说风凉话，直说了两三年，便惹得夫人越来越看不惯她。 夫人本身也没念过书，那个时候的人们，信奉的便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夫人原以为念过书的则更懂礼貌，架不住说闲话的人越来越多，她的观念便改变了。 于是，严雪颜便成了众矢之的，直到现在，哪怕做过的事情从未出过差错，都会被有心的人挑起话头，嘲讽两句。 明明是教导孩子走上正确的道路，夫人却脸色难看的指责她：“生儿以前明明很乖，现在却这么调皮捣蛋，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家里花这么多的钱供他上学，不是叫他去玩儿的，你赶紧好好教育教育他！” 第24章 干坏事 “是，娘，儿媳谨记。”张灵灵低头，嘴角始终含笑，态度良好。在张灵灵以为接下来就平安无事的时候。旁边又有人说闲话了。 “被教训着居然还敢笑，真是一点都不尊重长辈……” 张灵灵低着头余光瞟过去，又是其中一个穿粉色小袄的女子在和她身边的人咬耳朵。 我可去你娘的嘞。 张灵灵强忍着暴起打人的冲动，将嘴角的微笑往下压了压。 “脸拉得这么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她钱呢……” 张灵灵硬生生的又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做人好累。 “去一边找个位子坐着吧，少在这丢人现眼。”夫人瞥了她一眼，那眼里赤裸裸的嫌她碍事的含义气得张灵灵牙痒痒。 张灵灵循着两边的座位一直走，这个有人，那个也有人，一直到了门口，离得远远的。 她忍不住吐槽，又不是在食堂占座位呢，搞得这么积极？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还是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虽然这凳子硬的硌屁股。 等她坐下后，夫人才开口说：“过两日，梁儿就回来了，你们且让自家院里多注意点。” “是，娘。”众儿媳异口同声。 张灵灵离得远，没听太清夫人在说什么，只听见一句“是，娘。” 这老夫人说什么了？张灵灵有点懵。 接着又是夫人在叮嘱些什么，张灵灵瞪大眼睛一个字都听不见，没办法，她离得太远。 等了一会儿，见大家有起身的趋势，张灵灵连忙举起手，说：“可以再说一遍吗？” 众人：“……”无视她，起身散了。 张灵灵苦笑了下，她有这么不受待见吗？真是的。到时她做错了什么，可别怪她。看来祖母外婆家过得不怎么好，忽然有些同情她。 等大家散了都出了门，张灵灵也跟在后面出去了，她没看到后面夫人那可惜的眼神，只是可惜的对象不是张灵灵，似在透过她而想到别人。 一出门，张灵灵就盯上了刚才嘲讽她的一位女子，正是那位穿粉色小袄的。 张灵灵瞅着她应该是众儿媳中最年轻的，所以仗着自己年轻走路就可以扭来扭去吗？张灵灵扯了扯嘴角，她这样可不会引起别人好感的。 她正和身边的另一位低头说着话，间或低笑两声，笑声极其刺耳。张灵灵隐约听见从她们那传来的几个字眼，严雪颜、铁生等等。 好哇！没完了是吧。 张灵灵气得鼻子喷出一团白气，眼观鼻鼻观心，脚步稳稳的坠在后面，始终离两人有十米远的距离。 走了一段路，出了夫人的院子往另一边走去，好不容易等两人分开，又走了一段路后看到一座别致的院子，种了许多花花草草，整个院子弥漫着香气。 果然跟她的人一样花哨。 花草涧。 张灵灵一抬头就看到了这几个大字，如此别出心裁的名字，她一眼就记下了。 等人进了屋，张灵灵嘿嘿一笑，开始动作。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张灵灵回到了自己的院里，看到阿欢焦急的迎了上来。 “少夫人，您怎的才回来？” 第25章 小小的张铁生 “怎么了？这么着急的。”看天色现在就是下午六点多吧。哦，都下午了，那她从早上到下午也算在外面浪了一天了。 阿欢扯着她的衣袖直往屋里去，还没进门就听见哇哇大叫。 屋内，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正抹着眼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还喊着：“阿娘，阿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张灵灵笑了下，顺嘴问道：“谁家小孩啊？” 阿欢回头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少夫人，您这怎么出去了一天，连小少爷也不认识了？您今天到底怎么了，碰上啥事了？”阿欢就差伸手在张灵灵额头上探她是不是有病。 “哈哈哈......我这不是天黑了，没看清楚吗？”张灵灵干笑道，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说生儿这几日念学不认真吗？生儿，过来。” 张灵灵完全避开阿欢见鬼一样的眼神，伸手招呼着张铁生过来。 张铁生摇摇晃晃的跑过来，鼻子上挂着一大串鼻涕，明晃晃的。 张灵灵脸色一绿，眼见张铁生就要扑进她的怀抱，张灵灵赶紧往旁边一躲，幸而没有沾到她的衣服上。 呼~ “哇！！！！！——” 一阵哭声差点掀翻了屋顶。 “少夫人！您在干什么？！小少爷还小呢，这一摔可经不起啊。”阿欢连忙把张铁生从地上抱起来，揉揉他摔痛了的胳膊和膝盖。 张灵灵汗颜，突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她还没有谈过恋爱，没生过孩子，让她一下子全然接纳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她有些做不到。 如果，那孩子真的是她的孩子。张灵灵想，可能会吧。 “对、对不起，我......”看到小小的张铁生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张灵灵顿时愧疚无比。 她来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自信满满，没想到，这任务刚一开始就如此多的困难。 她低着头哀怨的想着，她会不会完不成了？ 认命的替自己哀悼三秒，再抬头时张灵灵已经换上了职业般的微笑，她拍拍双手，摊开柔软的掌心，轻柔的唤道：“来，生儿，阿娘抱抱~” 张铁生愣了几秒，确定自己阿娘脸上的笑是对着他的，这才推开阿欢，高兴的跑到张灵灵怀里去了，将眼泪鼻涕通通抹在了她胸前的衣服上。 张灵灵感受着这冰凉又黏腻的湿滑，心里狼嚎般的喊道：“oh，shit!” 好不容易将小少爷哄开心了，张灵灵松了口气，跑去换了衣服，好在这古人的衣服厚，要是再让她多感受一会，恐怕张铁生又得多来一次能掀翻屋顶的哭叫了。 等她换了衣服出来，张铁生已经在阿欢的安抚下睡着了，小手还紧紧的捏着被角。 张灵灵看了看，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问：“生儿吃过晚饭了吗？” 阿欢说：“吃过了，多喝了半碗粥呢。”她正拿着湿帕子给张铁生轻轻擦着脸，一脸的眼泪不擦，恐怕明天起来脸就皲了。 唉！算了，今晚也不是教育他的时候。 张灵灵晚饭也没心情吃了，回屋睡觉去了。 第26章 被控制了 翌日，还没等她醒来，就被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吵醒了。 “阿娘！——” 张灵灵猛然惊醒，眼里的睡意还未消散，她转头看到从门口一下窜进来的小萝卜头，手里正拿着一个白色的画轴。透过画轴，张灵灵隐约看见一些墨迹。 她有种预感，这个卷轴应该是个关键东西。 撑起身子坐起，张灵灵展开双手，任由小萝卜头扑进她的怀里。铁生激动的喊：“阿娘，阿娘快看。”他扬起大大的笑脸，将画轴一把塞进张灵灵的手里，催促她快打开，并抬起下巴，似乎在等待表扬。 张灵灵瞅见他这得意洋洋的模样，摇头笑道：“这里面写的什么呀？” 铁生摇摇头，伸出手指指着画轴说：“不是写的，是画的。阿娘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这时候阿欢进来了，看见这副场景，咧着嘴笑说：“今早小少爷起得格外早，我还以为他肚子胀要如厕，不曾想他自己跑到书房拿了个空白的画轴在上面涂涂抹抹的，可认真了，阿欢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呢。” 张灵灵脑中灵光一闪，看着隐约渗出来的墨迹，心道：该不会是...... 想到那个可能，张灵灵迅速的打开画轴。随着画纸的展开，张灵灵越来越心惊。直到完全打开画轴后，她心里说出了那句：“果然如此。” 这就是那副祖母的魂魄画出来的符纹，是她一生都没有实现过的愿望。 可为什么是这么一个平淡的早晨？让人能记一生的也该得有点故事性的剧情发展吧。 见她看得“入迷”，铁生摇着她的手：“阿娘，好看吗？” 嗯？张灵灵回过神，看着这歪歪扭扭的线条，好看？ 小少爷画的可认真了...... 她忽然想到阿欢说起铁生时的话，再看看面前这一副等待表扬的小脸，张灵灵弯起嘴角，真心的说：“好看。” 得到肯定的评价，铁生笑得露出大门牙，眼里的星光亮晶晶的。 张灵灵感觉眼眶有些热热的，心里流淌的这种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有点陌生，又有点温暖。虽然她没有做过母亲，但是这种天生的母爱让她想要拥抱他。 此时此刻，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与先前那个不孝的油腻大叔重合起来，当作是一个人。 这是怎样的一种改变，可以让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可爱，变成那个样子，张灵灵想不通。 忽然内心突然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张灵灵恐惧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失去了控制权。 怎么了？怎么了？ 为什么她的手指不听使唤了。 “阿娘。”铁生叫她。 张灵灵抬起头满脸的泪水肆意流淌，这又是怎么了？就算她刚才有些感动，但根本没有想大哭的好吗。 “阿娘哭了。”铁生小指指着张灵灵，转头对一旁的阿欢说。 阿欢体贴的拿来帕子，放到张灵灵的手里，“少夫人，擦擦泪吧，不然眼睛肿了，我去拿些鸡蛋过来给您消消肿。” 第27章 守护他 阿欢走后，张灵灵对于身体的控制权更是削弱了，有一瞬间，张灵灵似乎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某个不知名的力量在操控着这具身体。 “阿娘，你怎么了？”铁生怔怔的看着她。 张灵灵说不出话，那只不受控制的右手颤抖着伸向铁生的脸，嘴巴一张一合，艰难的喊出：“生......儿......” 铁生吓了一跳，“阿娘？”他小心的唤着，眼睛不安的转着。 一阵阴气窜入体内，遍布全身，阴冷入骨。张灵灵看到那只手抚上铁生的脸颊，铁生顿时瑟缩了一下。 不好，这股阴气是鬼魂。张灵灵想起了在张家大堂里呼吸困难全身发冷的感觉。再次感受到这股阴气，张灵灵马上反应过来了。 快住手！ 她在心里喊道，嘴巴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生儿……” 铁生犹豫不决的在原地动来动去，阿娘今天的亲近让他有些意外，以往她都不会这么对他的。 张灵灵被阴气控制着，向前一步一步走到铁生面前，一个拥抱彻底吓坏了张灵灵。 她急得大喊：“快点放开他，你的阴气会冻伤他的！” “冷！冷！阿娘好冷啊~”铁生浑身抖擞的叫唤，嘴唇霎时就白了。 听到这句话，那鬼魂有些不敢再碰他了，赶紧放开他。 这个动作基本让张灵灵确定了这个鬼魂是谁。 “祖母，是你来了吗？”张灵灵的魂体发出的声音通常只有同为魂体的鬼才能听见，所以在她问出这句话后，这具身体有所反应，张灵灵便确定一定是祖母来了。 然而身体反应迟钝了几下后，张灵灵感觉到力气在渐渐恢复，她的知觉回来了。 祖母这是走了吗？ 她不愿意与她见面吗？ 头顶着一个大问号，张灵灵活动着僵硬的四肢，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气。铁生还在地上坐着，她将他抱扶着起来，问：“生儿没事吧？” 铁生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戳了戳，黑色的眼珠转上去，颇有些试探的意思。 张灵灵被他的动作惹笑了，她用食指轻轻在他额头一点，“小鬼头，还冰吗？” 铁生摇摇头，“阿娘不冷了。”接着又咧开嘴笑了，全然忘记了刚才对冰冷的恐惧。 小孩子这记性，就是鱼的记忆。 “既然没事，那这幅画就送给阿娘了。”张灵灵拿起那副不能称之为画的画说。 铁生甜甜的回答说：“好，本来就是要送给阿娘的。” 张灵灵摸摸他的头，说：“真乖！” 这一刻的温馨，让张灵灵似乎有些理解那副画的涵义了。 也许祖母想要守护的便是此刻的张铁生，温暖又乖巧的宝贝儿子。村里人都知道祖母有多爱儿子，儿子婚前又有多孝顺她，再加上祖母死后张铁生性情更是恶劣。张灵灵想那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娶了一个媳妇所致的。 这个过程中一定有其他原因，导致长大后的张铁生变得残忍，不惜对自己亲生母亲下手。 她一定要找出这个原因！ 不过在此之前，她也得守护此刻的张铁生！ 第28章 我每天都乖 铁生大清早过来，连饭也没吃，不一会儿肚子就饿得咕咕叫，张灵灵拉着他给喂了粥喝，小家伙老实巴交的坐在凳子上，还交叉着腿，简直安静如鸡。 阿欢看了差点拍手称赞：“少夫人您是如何让小少爷这么乖的，我平时给他喂饭，他都不好好吃，几乎每天都要打翻一次碗才行。您可真厉害！”阿欢佩服的伸出大拇指。 张灵灵得意洋洋的说：“小孩子的精力有限，早上费了些功夫作了画，又闹腾了会，这会肯定早饿了，哪还有力气再折腾打翻碗呢？” 阿欢点点头，恍然大悟。 然而，铁生此时却插嘴说：“不是的阿娘，因为你我才愿意吃饭。你要是每天喂我，我每天都乖。” 天呐！这孩纸也太会说话了，他知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要是让现代的妈妈们知道了，该会有多激动。孩子惹人爱，懂事乖巧的孩子更惹人爱。 阿欢内心仰天长啸，没日没夜的照顾这个小家伙的人难道不是她吗？母爱先天对于孩子的吸引力真的谁都不能比啊。 张灵灵乐得都合不拢嘴，食指在铁生的鼻头上一刮，“真会说话。”说完自己傻笑个不停。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此时的她笑得多么有母性的光辉...... 刚吃完饭不久，张灵灵鞋子都没脱，正躺在床上挺尸，在别人看来她只是短暂的休憩。 突然，外面有人在喊：“张灵灵，你给我出来！——” 这个年代的房子隔音效果都不怎么好。张灵灵正闭上眼畅想自己回到现代的生活，就被这一声给打断了。 她猛地睁开眼，问阿欢，“谁在外面吵闹？” 阿欢刚要打开门去瞧，“夫人稍等，我去看看。”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是花草涧的四夫人，带了人过来，要找您讨说法呢。”阿欢神色奇怪的说。 张灵灵突然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昨天去的那个花草涧吗？应该是被人发现了，这会上门算账来了。 “不见不见，就说我卧病在床，不便见客。”张灵灵赶紧摆摆手，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是。”阿欢之后出去复命。 谁知花草涧的那位夫人一听她的说法当即不干。 “什么生病？！赶紧叫她出来！你知道她把我的花草涧破坏成什么样子了吗？现在却干了坏事不敢出来，赶紧的，要不然我可去夫人那里告状去了，让她给我做主。”四夫人双手叉腰，气势十足的喊道。 阿欢听得目瞪口呆，天呐，少夫人去干了什么？她赶紧又跑回去确认情况，这可不是小事啊。 “少夫人啊，四夫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花草涧是您破坏的吗？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肯定得责罚您。”阿欢简直心急如焚。 张灵灵被她盯的不好意思，她挠挠后脑勺，说：“不就是一个花园吗？来年又能长出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 阿欢大惊失色的说：“天哪！少夫人啊，您可是要吓死我啊，那些花可是四夫人亲手栽种的名花。就连夫人也是很喜欢的，每年都要去她那里赏花，这要是毁了可是不容易长出来的。” 第29章 找上门 张灵灵纳闷的说：“我又没有把那花的根给掘了，怎么可能会死呢？”只不过她用了些特殊手段而已。 阿欢扶额，再三告诉自己，少夫人是念过书的，还有得救。 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后，阿欢僵硬的笑着说：“少夫人，那些花一株大概值十两银子。” 十两？张灵灵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一两银子大概170元人民币，那10两不就是1700? 妈耶！张灵灵惊讶万分，她这是毁了多少rmb呀。 “好。” 阿欢：“……”夫人你在说什么？ 居然还在笑！ 张灵灵掌心一合，高兴的说：“要的就是这效果。”让她还敢当众给自己难堪，这会就心疼去吧。 怕自己笑得太大声，张灵灵憋的肚子疼，面上仍是微笑不停。 阿欢叹气道：“那现在要如何给四夫人交代？她现在在外面气得直跺脚呢。”一直以来，少夫人都是文静贤淑的，难以想象也有这么顽皮的一天。 张灵灵说：“那就去见见好了。”说完她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确保自己没有丢掉那一丝霸气，这才抖擞抖擞往出走。 端正了下表情，张灵灵微笑着出来，一眼就看到那一身粉红，很亮眼。 “这不是……四夫人？”张灵灵佯装惊讶的说：“您怎么来了？” 李抿一眼看见她，就直接开讽：“你是在装傻吗？我来干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快点赔我的花。” 张灵灵眨了眨眼，微微抬起下巴，“花？什么花？哦，对了，我记得四夫人你是特别喜欢花的，不过你再怎么喜欢花也不能跑到我这来要花呀，我这里可没有花。”说完她眼睛四下瞟了瞟，示意我这院子里面光秃秃的，就几棵树，哪里来的花？ 李抿气得说不出话，她真是看岔眼了，平时装的温温柔柔的，没想到竟是个黑心的小白兔。 “夫人，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旁边一个丫鬟悄悄地对李抿说。 她们这边打听的消息是有个小丫鬟看到了她的背影，只是神似严雪颜，但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她，而且她们穿的衣服颜色，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丫鬟担心的是，如果只凭这一点就定严雪颜的罪，恐怕夫人那里说不过去啊。就算夫人也不喜欢严雪颜，但当众污蔑一个人，于夫人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李抿恨恨的甩手，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只好咬着牙说：“走着瞧。” 想她一早起来，整个花草涧弥漫着一股奇异难闻的臭味，李抿就要疯了。她的地盘一向是清香花草的味道，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大胆子？ 等她跑出去一瞧，天哪！这还是人吗？ 花花草草不知道被哪里来的粪水浇灌了一气，全都蔫巴巴的，香味全都被覆盖了，屋里屋外全都是臭味，就连她自己的身上也是挥之不去的臭味，直到现在闻起来还有点淡淡的味道，真是够了！ 李抿凭借全身力气压抑住喉间想吐的欲望，手紧紧的攥着，说：“我们走。” 在张灵灵温柔的眼神下，李抿恨恨的走了，只是走的时候那眼神颇有不甘心的味道。张灵灵猜想这件事情可能没有这么容易就完，不知道她后面会出什么招。 暂且先不想对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从张灵灵那里离开后，李抿转头就去了夫人那里。 她一身粉色极为耀眼，一进门夫人就知道是她来了。这位儿媳在府里是出了名的爱粉色，什么都是粉嫩嫩的。虽然粉色为多数女子钟爱的颜色，但这个儿媳总是将自己打扮的略带风尘气息，让她有些不喜。 “娘~”李抿刚跨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道。 夫人与旁边的嬷嬷对视了一下，轻微皱眉，“怎么了这是？” 李抿用袖子轻掩着口鼻，突然抽泣了下，夫人的心顿时跳了一下，这丫头又搞什么了？ “你先别哭，慢慢说来与我听。” 李抿委委屈屈的放下袖子，说：“娘，你也知道我那院里的花多年长得极好，还有好多名种的。您也亲眼见过，还很喜欢。”夫人点点头，这倒是的。 “这么说来，是有人动你花了？” 李抿轻哼一声：“可不是嘛。我今早还没起来，就被一阵臭味给熏醒了。出去一看，不知道是哪个黑心的，端了粪水将我院里的花全都浇了一遍，简直臭气熏天，好多花都蔫了。寻常花草不要紧，只可惜我里面还有好几株名种的花，全都死了。”说着，她泫然泪下，为自己的花可惜。 “娘，你可一定要为儿媳做主啊。”她大喊一声，当即跪下。 夫人皱眉，心想这时可不小了。“有查到是谁干的吗？” 李抿掩在衣袖下的嘴角轻轻一勾，就等你这句话了。 “可不是那严雪颜嘛，她干完坏事溜走的时候被我院里的丫鬟瞧见了，我便去找她对峙，谁知她不认账，竟说我污蔑她。娘，被人破了脏水，还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还请您为我做主。”她深深的叩头，深色极为悲愤。 夫人见她不似作假，便沉吟道：“你且起来，待为娘仔细考虑。”说罢，便让身边的丫鬟去叫张灵灵过来问话。 “是，夫人。丫鬟领命而去。 张灵灵还想睡个回笼觉，结果又有被中途打断。起床气正上头的她，穿着衣服，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往夫人的院里走去。 “肯定是四夫人去夫人那里告状了，少夫人你得小心应付呐。”阿欢叮嘱道，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少夫人此刻被人打断休息，肯定心情很不好，希望等会不要吵起来。 张灵灵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阿欢，你先回去吧，在家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不用担心。” 张灵灵淡淡一笑，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见她神色坚定，阿欢只好将想说的话硬生生压了回去。忽然间，她有一种感觉，曾经那个温柔好说话的少夫人似乎变了，虽然每天依旧是微笑着，但那笑里总有一种力量，不容别人拒绝。也许这种转变是好事吧。阿欢这样想着，至少曾经老是欺负少夫人的那些人，现在应该也不会再那么容易的重施手段了。 等阿欢转身走后，张灵灵才慢慢整了整衣襟，望着夫人院里那高高的屋顶，厚重压抑的建筑。她说：“走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第30章 对峙 进了门，果然瞧见那一团粉色，粉的乍眼。 “给娘请安。”张灵灵先行了个礼，温和说：“不知娘叫儿媳过来，所谓何事啊？”她的语气极度温柔，眼神恰到好处的散发出疑问的神色，让原本准备给她一个下马威的夫人，顿时住了话头，只说句：“坐吧。” 张灵灵笑着谢恩，“谢谢娘。”态度良好，挑不出毛病。 整个过程，张灵灵完全没有看李抿一眼，仿佛无视了她，等坐下后，一抬眼忽然对上正对面李抿怨恨的眼神，张灵灵才恍然的说：“原来四夫人也在这啊，真巧啊。早上才在我院里见过面，我还说请你进去喝杯茶好好说说话呢，转眼又在夫人这碰见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李抿头顶一个大问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熟练了啊。这女人隐藏的够深。 “少夫人真是说笑了，早上在院里我口干舌燥的站了那么久，你都没让人端杯水过来让我润润嗓子，这会客套话说起来，真是脸皮够厚的。” 李抿颇为不屑的表情并没有让张灵灵露出一丝懊恼的神色，她还是云淡风轻的笑着：“我让丫鬟去了，只是四夫人战火太旺，我等竟插不上嘴让您休息休息。”说罢，她用袖子掩着口鼻轻笑着。 这一对比，一位修养良好，一位蛮横泼辣的形象顿时明显了起来，让李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你这......” “够了！”杯子轻碰桌边，声音在偌大的屋内也是掷地有声，让李抿成功住了嘴。 “你们的事尚且不明，听你们这意思，一个与此事无关，一个冤枉错了人。既然如此，只好上人证物证了。我不偏袒谁，也不冤枉谁，张家好歹是有名有姓的大户，这等家事也不可传了出去叫人笑话，就私下解决吧。” 夫人好不容易给自家几个儿子娶完了媳妇，正想着过自己晚年平静的生活，谁知这些儿媳啊，一个比一个能惹事儿，净给她添麻烦。真是让人头疼。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应着。 人证物证是吗？好，人证她有，物证虽然她暂且拿不出，但是这一个人证就足够了。料她严雪颜人证物证都没有。 李抿乐得想着，让人去叫那个看见张灵灵作案的小丫鬟了。张灵灵也笑着让夫人屋里的丫鬟去叫阿欢。 李抿心道：等会看你怎么死。 张灵灵淡笑回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很快两边的人都来了。 夫人坐在首座上，对下面跪着的两个人说，“花草涧一事，你们俩有什么证据各自陈述。” 李抿那边那个小丫鬟在李抿的示意下，大胆的说道：“回禀夫人，奴婢是夜里起夜时瞧见的，当时闻着院里味道不对，就去前边查看了，发现少夫人鬼鬼祟祟的往院外逃出去了。” 张灵灵此时发问了：“敢问这位小婢如何辨别那个人是我呢？你是看到正脸了吗？” 啊？ 那个丫头明显一愣，下意识就想说没有看到正脸，但是余光瞥见四夫人的脸色，顿时话头一转：“看……见了，是正脸。” 张灵灵忽而一笑道：“那真是奇怪了。” 阿欢听见俩人的话，明显也理清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顺着她的话头接道：“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把我家少夫人认成了其他人，昨天下午我们少夫人就在院里，你怎么会半夜见到她呢？”很明显你是在骗人。 张灵灵说：“我昨天下午吃了些东西，感觉胃里不太舒服，便早早就歇下了，又怎么会去花草涧呢？” 被两个人的话堵了一下，这个小丫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 她年纪尚小，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还不会编谎话骗人呢，这么明显的就露出了马脚。 李抿被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气得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东西？等回去了一定要将她打发到别的院去。 旁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假话，夫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她清了清喉咙，说：“李抿你这证据不够啊，物证有吗？” 李抿脸上一红，吞吞吐吐地说：“没、没有。”本来就不是真的，哪里还来的物证呀？ 张灵灵淡淡一笑说：“既然没有证据，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夫人看了看李抿，心里摇摇头，她张家是遭了什么孽呀？ “你便回……” 谁知李抿此刻突然打断说：“不是你还能有谁？昨天给夫人请安的时候你心怀不满，一定是趁着我们都散了的时候，你跟在我身后偷偷去花草涧的。” 张灵灵气笑了，虽然她猜得很正确，但是这会怎么能说出事实呢？ 她查了查祖母的记忆，记忆里并没有她去过花草涧的场景。 “四夫人真是说笑，我可从未去过花草涧，昨天给夫人请安的时候是早上，有一下午的时间我蹲在你那花草涧干什么？别人给你泼脏水也就是晚上的事情，我如果去的那么早，一个下午还发现不了吗？我可不会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干那种事情。” “不是你还能有谁？”李抿被她不屑的语气给刺激到了，这回连证据都不讲，直接开始污蔑起人来了。 “你！”张灵灵抿起嘴角，不欲与她多纠缠。与这种人讲理是讲不通的，倒不如以沉默来面对。 夫人呵止住了她：“李抿。” 李抿这才不甘愿得低下了头，将怨恨的眼神遮挡住。 张灵灵也是不明白了，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到这位四夫人了，居然如此不依不饶的。 到目前为止张灵灵还是太过年轻，她在人世中的经历也不过十几年，纵然如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始作俑者就是她，但总有些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恶意揣测别人，这是天性，没得改。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看来我离家不过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是热闹啊。” 门口进来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近三十岁的样子，偏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过来，张灵灵赶紧低下了头。 第31章 牵手 张梁嘴角勾起一丝淡笑，怎么才五日不见，颜儿就变得如此害羞了？ 视线一转，看到高座上的夫人，难掩高兴的望着他，张梁这才行了个礼，“母亲，儿子回来了。” 夫人高兴的站起来，“梁儿回来了呀，快过来让娘看看。最近是不是瘦了呀？” 夫人拉着张梁左瞧右瞧，心疼的不得了。 “没有了，娘，我很好。这不是才离家几天吗，吃得好睡得好，哪里会瘦啊？”张梁无奈的说。每次只要他离家几天，母亲总是关心有些过头，让他不好意思。 虽然听张梁这么说，夫人仍然念叨着：“娘让厨房做几道你爱吃的，等会留下来吃饭吧。唉，你也真是的，回来都不提前知会娘一声，娘好让厨房早点准备。阿蓝，快点让厨房去准......” “不用准备了。”张梁笑了下，说：“儿子刚回来，想先回去好好休息下，再用饭。娘的心意，儿子领了，明日再过来吃饭。”他的余光若有若无的瞟向跪着快要瘫下去的张灵灵。 夫人瞧见他疼惜的眼神，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好吧好吧，梁儿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为娘想留顿饭便不成了。走吧走吧，回去啊先好好歇着。” 说着她喊道：“雪颜。” “......” “雪颜！” “......啊？哦哦，我在呢，娘。什么事？”张灵灵还没适应这个名字，在夫人喊道第二声时，方才如梦初醒。 夫人瞧见她这副糊涂样，心里叹了口气，说：“还不快回去让厨房给梁儿备吃的。” 张灵灵瞅了瞅笑得一脸温和的张梁，有些看不透。“是，娘，我这就去。” 眼见夫人就要放张灵灵走人，李抿心有不甘，连忙开口道：“夫人，花草涧的事……” “改日再说吧。”夫人直接回绝了她。在她心里，花草涧的事与儿子的重要性怎么能比呢？ 李抿眼见夫人再无给自己做主的意思，只好咬了咬牙，说了句：“是。” 她忍到现在，膝盖也是隐隐作痛，到头来夫人却因为张梁的一句话就放了严雪颜自由，她还真是偏心，哼！ 李抿心有不甘，只可惜现在她还做不了主，这个家里一向是夫人做主，曾经老爷在时，也是有点怕她这个婆婆。 李抿灰溜溜回去了。张灵灵看着她趾高气昂的背影，耸耸肩，就要往自己院里去。 忽然后面有脚步声跟上来。 “夫人走这么快，不等等为夫？”依然是那道温和的声音，让张灵灵总有种错觉这个人脾气很好。 只是，既然这个张梁是祖母的丈夫，为何她在张家不曾见过这个人的画像？张家也几乎没人提起过祖父的事情。 张灵灵很是想不通。也许这次是解密的好机会。 她停下脚步，回头。见后面的人追上来微喘着气，健康的肤色略带些红晕，不知为何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很……诱惑？ 张灵灵扯了扯嘴角，真是造孽，为何她要在这种时候生出迷妹一般的情绪。对面的人可是祖父，祖父啊！！ 狠狠的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待微微清醒一下后，张灵灵一秒又恢复了淡定的神态。 “我以为你应该记得回去的路呢。”她微微挑眉，发出疑问。 张梁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其妙，随即弯下嘴角说：“为夫几日没回家，夫人似乎一点也不想念我。”他的语气带着一点可怜巴巴的味道，张灵灵听得赶紧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想到，祖父还有这一面呢。 她的印象里，祖父应该是一位身高八尺，威严无比的男人，而不是眼前让人内心这么纠结的……貌似是个妻管严的男人。 张灵灵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招了招手，“我等你。” 张梁忽然笑得很是开心，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脚下的步子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张灵灵扶额，忽然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好应付啊，祖母，拜托了，给我点力量吧。 两人一边往回走，张梁一边说：“听说铁生近日来上学不乖，夫人可知原因？” 想到铁生小小的人居然这么会对人好，张灵灵心里一热，说：“这个孩子很懂事，也很贴心。” 她的神情温柔，眼里含笑。只是张梁盯着她的脸有些微疑惑，有点不太像她。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张梁并未想太多。 张灵灵正要开口说铁生这个孩子，忽然眼前投下来一大片阴影，一个人影靠近。 她抬起头，望着背向阳光的张梁，眯起眼睛，“怎么了？” 手被牵起，张灵灵触电一般，想要抽回手，却被紧紧握住，那个手掌如此有力，挣脱几下手心越来越热，张灵灵脸一红，低下头。 她长这么大，牵手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一次。 再次提醒自己，对面的人可是原身的——亲祖父！！！ 这三个字犹如警钟，及时拉回了悬在崖边的神智。张灵灵装作害羞的模样，扭捏了一下，便不再挣扎了。她的反应张梁全看在眼里，“想必夫人也想铁生了，我们这便回吧。” “嗯。”张灵灵颔首，乖巧的扮演着贤惠的妻子，随着丈夫回家。 刚一进院，就听到：“阿娘，你总算回来了，铁生等了好久呢。” 一个小萝卜头扑进了张灵灵的怀抱，张灵灵捏了捏他的肉肉，柔软的很，高兴的说：“不好意思啊，铁生，娘去看祖母了，你看娘遇到了谁？”她身体让过去，铁生一眼就看到她后边的男人。 铁生眯着眼就笑开了，甜甜的喊：“爹爹——” “哎，有没有想爹爹啊？” “想了！” 张梁一把抱起他，掂了掂，“看来我不在家这几天，你娘把你喂养的很好，重了。” 铁生露出大门牙，“我每天吃很多的，快点长大才好呢，这样我就可以帮阿娘做很多事情了。” “哦？这么有志气，铁生想帮娘亲做什么？”张梁看着自家儿子越长越乖，吧唧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 第32章 诉说 小小的铁生撅起嘴说道：“那天我看见祖母把娘亲叫过去了，还有婶婶她们。” “哦？”张梁不轻不重地发出这一声。 铁生揉着小小的脑袋说：“我等了娘亲好久，结果看到她哭着回来了。”阿欢姐姐不知道在说什么，铁生还以为是阿欢欺负他娘亲了。 原本想找阿欢算账的，不过叫他知道了一个秘密。 原来娘亲一直在祖母面前不受待见，那天肯定又是祖母骂娘亲了。夫人在铁生心里美好的形象一落千丈。 可是他人微言轻，说的话都没有什么用，祖母没把他赶出来就不错了。 幸好等到爹爹回来了，铁生赶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再不说出来，我就要憋死了。”铁生气哼哼的说。 “怎么了？”张梁用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尖。“爹爹听说你最近念书不认真，是不是你把你娘气哭了？”铁生一句话他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这是家族内事，铁生还小，不想让他接触这么多不好的事情，所以张梁岔开了话。 谁知铁生直嚷嚷道：“不是，铁生没有气哭娘亲。我只是想给娘亲惊喜……”他嘟囔着，也不敢说自己不好好念书的事情，生怕张梁责罚他。 张灵灵笑着摇头，将铁生从张梁怀里抱走，“你别吓他了，别看他年纪小，这孩子挺有心的。他在学堂的事情已经跟我承认了，我已经原谅他了。” 阿欢在一旁看着，无奈的笑了笑，夫人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往面对公子的时候，她只会害羞、躲避，哪里会跟他多缠几句呢。 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发现少夫人这一面？ 张梁当然发现了，作为枕边人要是连这点差别都发现不了，那可就要让别人看笑话了。 不知道自家夫人什么时候开窍了？ 张梁抿起嘴角，说：“我没怪他，只是很好奇这小子给夫人什么惊喜了？” 张灵灵眯着眼睛说道：“是一幅画。” “画？” “对，很好看。我收藏了。”这算是铁生给祖母的第一个礼物，她要珍藏起来，祖母保留了一辈子美好的回忆，不能让她给破坏了。 张梁深感意外，看了看铁生得意洋洋的脸，对张灵灵说道：“给我看看。” 屋内。 “呐，就是这副了，小心点，别弄脏了。”张灵灵连忙拨开张梁伸过来触摸的手，还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张梁：“……”这墨迹还没他的手干净呢。 “看起来画的不错。”张梁盯着画纸上歪歪斜斜的笔迹，轻皱眉头。这小子最近听课极其不认真呐，得教育教育了。 张灵灵扬着笑脸道：“是不错吧。”在张梁怀疑的眼神中小心翼翼的将它卷好，放入匣子里。 张梁很想说一句还没我小时候随便玩玩画的好。就听张灵灵说：“这是铁生第一次送给我的礼物，不管好不好，我都很喜欢，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他很棒。” 她的眼神温柔坚定，张梁有一瞬间入迷了。 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见到过这种眼神，以往她温柔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种忧郁，没有如今这么明朗，却不想她这一面更加吸引人。 张梁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很想上去抱一下她，脚下却动不了半分。 张灵灵回过头，问他：“饿了吧，厨房那边就快做好了，你先洗漱一下吧。” “好。”屋内有点暗，阴影投在张灵灵身上竟莫名让他觉得温馨。这不就是他一直期待的场景吗？ 从前只要他回来，等待他的只有冷冰冰的房间，夫人的时间大多是用在书本上的，很少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以及家庭上。现在不知道她是如何转了性子，张梁心里竟有些不适应。 两人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张梁走到桌前坐下，有些不自然的说：“夫人近日受委屈了，娘最近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多担待一些。” 担待？无缘无故受到指责，难道错的不应该是那个人吗？为什么要自己多担待？ 张灵灵冷笑一声说：“以前我被别人指责的时候，担待的次数够多了。可结果呢？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指责！我担待了，别人却不会放过我，为什么不让她们对我多宽容一些。我扪心自问，自从嫁入张家以来，没有犯过什么错，为何那些人要揪着我不放？” 张梁听到她的控诉，露出心疼的表情，她所说的一切他都知道，也亲眼见过，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担待？她还能怎么担待？ 张灵灵很想替祖母出这一口气，不知道她受委屈的这些日子里，面前这个男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夫君只说叫我担待，为什么我受委屈的时候总是见不到你？我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但在这个家，我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倾吐所有的委屈，我以为那个人会是夫君你，枕边人都不能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可谁知道，就连我最亲近的人，也要我大度。” 张灵灵仰天闭着眼，一口气憋闷在心里多日，终于说出来了。她才来这几天就受不了这些气，真不知道祖母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见她仰着头不愿与他说话的样子，张梁心痛不已，想安慰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一转眼铁生也这么大了，他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四年了。 这四年来，他一直忙于朝中之事，鲜少回家，不知道她这日日夜夜以来，心里竟然积了这么多的怨气。 “夫人……” 张梁有心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太亲密的关系，有时候说出来反倒客套了。 阿欢在门口候着，手里牵着铁生，听见里面的动静，要拉着铁生离开，却不想铁生小小的人心里也有些想法，就是不走。 “我要看看娘亲是不是被欺负了，爹爹这么久都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娘亲受得委屈。” 阿欢也不知道他这么小的人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被他拉扯着要进去。 第33章 小霞之死 “哎，小少爷你不能进去，夫人正在跟公子谈话呢，我们不要去打搅他们。”阿欢紧紧拽着铁生的手。 没想到他小小的人儿力气还挺大的，好在阿欢赶在他冲进去之前把他抱出去了。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进去。”铁生在她怀里不安分的踢着脚，阿欢的裙子都被他踢脏了。 阿欢好不容易把他抱出了院外，铁生气得快要哭了，“你放我下来……”他脚下的力气越来越大，阿欢都感觉到疼了，心道，这肯定得青。 将他放下后，阿欢半屈着膝，将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小少爷，你爹爹他多日未回来，你娘亲肯定与他有好多话要说，我们就不要继续打扰了。” 铁生委屈地撅着嘴巴：“可是我也多日没有见到爹爹了，我也想他呀。” 铁生委屈的样子看得阿欢心里一软，她在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小少爷这性子随了谁，这么容易就哭，她每次也哄的很心累啊~ 她摸摸他的发顶，手下的发丝柔软，让她有些爱不释手，“既然你爹爹回来了，肯定不会一时半刻就走的，你且放心，有时间让你跟他好好说悄悄话的。”阿欢眨眨眼，对铁生露出放心的表情，才让这位小少爷舒展出笑容。 “不许骗我。” “不骗你。” “好，那拉勾！” 阿欢失笑，伸出小指，勾住那小小的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是小狗……” 花草涧。 “夫人，求求您让我继续留在这吧，我一定会好好伺候您，请不要赶我走。”跪在地上的一个小丫头不管地上是不是坚硬冰冷，只一个劲的磕头，砰砰作响，好似要磕破脑袋一般，就连旁边站着的其他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不忍心的别过眼。 花草涧是李抿的院子，这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归她管，自然也是她说了算。 此刻她端着一杯茶正悠闲的吹着热气，目光却漫不经心的扫过院子里险些枯萎的花花草草，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小霞，你来我这院快两年了吧。” 小霞心里算了下，“是夫人，快两年了。”两年一满她就及?了，差不多也是时候离开了，她就可以回家了。 想到在家一直盼着她回家的爹娘，小霞眼里就热热的。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家过了，不知道爹娘好不好，过得怎么样？ 她的期约快满了，到时一定要买点好东西给他们。小霞一想到爹娘心里就热乎的不行，归家心切的情绪已经冲散了以往被四夫人打骂的抑郁。 正当她笑得开心的时候，听到四夫人李抿悠悠的说：“两年了，你都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吗？” 小霞心里一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夫人？” 李抿将手里的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小霞下意识闭上眼，准备挨骂。 以往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四夫人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 “因为你的愚蠢，让本夫人颜面尽失，我在夫人院里如何给你使眼色，你居然都看不出来，我养你两年有何用？！” 小霞：“我……我……”她紧张的说话都结巴，看得李抿更是生气，真不知道当初夫人为什么把这丫头安排到她的院来。 李抿瞧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忽然泛起一种想要凌辱她的快感，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掌握别人的命运，想叫她如何她便如何。 她低下身子，抬起小霞的下巴，傲然道：“不如将这一双珠目剜去，才能解我心头之怒。” 小霞吓得面色惨白，四夫人要杀了她吗？要挖掉她的眼睛？不！不要！ “四夫人，求求您，不要挖我的眼睛，我听您的话，以后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万万不敢违背您的话。求您放过我这一次。”小霞怕了，平时的打打骂骂她都可以忍受，但是活生生的被挖掉双眼，那得多痛苦。 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只求李抿能放她一马，大家的丫鬟难生存，这个道理她打从一开始入府就知道，所以为了保命，她会偶尔装糊涂，让别人以为她是个愚笨之人，不将她放在心上算计。没想到这样还是被人惦记上了。 只可惜她苦苦的哀求并没有引起李抿的同情，反而更加刺激了她变态的心理，这种快感让她想要毁灭一切。 “来人！” “在。” “将她双目挖去，扔到后山的乱葬岗，由她自生自灭。”李抿扯出一抹残忍的冷笑。 “不！——” 后山的乱葬岗是个人都不会靠近的，那里阴森恐怖，盛着无数人的身体和灵魂，晚上有野狗狂叫，白天有秃鹫停留，可怕至极。 小霞没有去过乱葬岗，但光听到的传言就已经吓破了她的胆。 她若是被挖了双目，再扔到乱葬岗，只有死路一条，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小霞怕的身体直发抖，“夫人，夫人，求求您，饶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的契约快到期了，我还想回家见我爹娘，放过我吧。我给您磕头了，我给您磕头了……” 小霞胡言乱语的说着，手下紧紧的攥着李抿的裙摆，茫然的磕着头，嘴里喊着我错了，事实上在她心里她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此刻她只求四夫人留她一条命。 旁边的丫鬟们不忍心的别过眼，谁也没有开口替她求情，每个人都知道，只要开口求情，那么求情的人最终会被同样的对待。四夫人一向这么毫不留情。 心里再同情这个平日里迷糊的小丫头，也没人说话，紧紧的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平日里迷糊也就算了，四夫人最多打骂一下，怎么能紧要关头还迷糊呢，这不是咎由自取吗？ 如此一想，众人心里的同情倒少了些，负罪感便也轻了。 这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该是她应得的惩罚。 大家都沉默着看着这个可怜的丫头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直至磕出了血，也只划过一抹零星的热度，转瞬便恢复了冰冷。 第34章 我想你们了 这日天朗气清，是个外出的好日子。 阿欢端了水进来，瞅见床上还缩成一团的小包，轻笑了声。 “再不起来啊，这日光都要晒你屁股上了。”她放下水盆，两手擦干净，走到床边揉了揉锦被下的团子。 张铁生轻微的打着鼾，呼吸一上一下的，再加上圆鼓鼓的小脸颊，阿欢越看越觉得可爱。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动静，显然还没睡醒，阿欢搓了搓手掌，小心翼翼的揭开被子的一角，将手伸了进去。 “不起来啊，那我可就冰了啊……” 还没碰到他，张铁生猛然惊醒，两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似乎在无声的控诉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可爱了？ “别，阿欢姐姐，我现在就起来。”张铁生认命的起床。 “前几天不是起得挺早的吗？今天怎么又赖床了？”阿欢打趣他说。张铁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借着揉眼来躲避她的视线。 他打了个哈欠，说：“前几日不是要给娘亲准备礼物吗？礼物已经送到了，爹爹也回来了，我还是不打搅他们了。” 阿欢勾起嘴角，这么懂事啊。 阿欢给他穿上衣服系上扣子，“长记性了啊～”难得她那天给他说了好久，才把他说通。 张铁生咧开嘴嘿嘿一笑。 “等会早饭，我去娘亲那里吃吧。” 阿欢说：“好，那我让厨房准备一下。” …… 张灵灵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发呆，自从昨天祖父回来后，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两个人晚上要怎么休息呢？ 她又不是真的祖母，两个差两辈的人躺一张床上，那感觉真的会很怪异啊，然而这一切祖父却不知道哇。 张灵灵想到昨晚她咬着牙问：“有书房吗？” 张梁一边脱着外衣一边有些奇怪的说：“有，这么晚了你要去书房吗？那边晚上还是挺冷的。”他望了望外面乌漆抹黑的夜空，说：“需要什么东西，我让人给你拿过来就行了。” 眼见他准备要过来睡觉的样子，张灵灵心里急得抓狂，在他坐下之前，嘴快的说：“我今晚睡书房吧。”说罢不等张梁反应，直接抱着被子想开溜。 脚刚踩在地上，手腕就被抓住了，一个大力往后一拉，张灵灵惊呼一声仰面倒在床上。 …… 天哪，这是要干嘛呀？她心里有点怕怕。难道她今晚要交代在这儿吗？这可是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呀。 想到这儿，张灵灵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张灵灵斜着眼瞅了瞅某人正在上床，张灵灵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眼一闭，一脚朝着那屁股就踹了下去。 …… “唉！——”张灵灵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欢带着张铁生刚好进门来，听到张灵灵叹气，阿欢笑着问：“少夫人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外面日光正好，不如出去散散心。” 张灵灵闭上眼，在照射进来的日光沐浴下，静静的思考人生。 她开口道：“阿欢啊。” 阿欢放开张铁生的小手，看着他踢踏踢踏的跑向张灵灵，趴在床边好奇的看着她。 阿欢应声：“怎么了？少夫人。” 张灵灵说：“假如你做错了一件事，你会怎么弥补？” 弥补？ 阿欢仔细的想了想，说：“如果这件事真的做错了，而且我后悔了，那么我会想尽办法去弥补，不管什么办法，哪怕为此付出我的生命。但假如我并不后悔，那么也就没有弥补的必要了。”看到张灵灵愁眉苦脸的，阿欢问：“少夫人可是遇到什么事让你后悔了？” 后悔？怎么可能？ 张灵灵心道：我那一脚根本不后悔好吗？那可是本姑娘的贞操哎。只是她记得她那一脚用力不小，慌乱间她听到咚的一声，后面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这种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她会睡着呢？张灵灵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她平时也没有那么贪睡啊。 张灵灵揉揉太阳穴，说：“我只是比较担心那一脚下去，我还会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阿欢失笑道：“少夫人现在不是见到了吗？喏，日光这么好，您确定不出去散散心吗？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可不要憋着，说出来才好。” 张铁生用柔软的食指戳戳她的脸，小声的叫道：“阿娘~” 张灵灵侧过头，看着张铁生圆溜溜的大眼睛，心里一软。 罢了罢了，总归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那一脚出去也已经收不回来了，不如顺其自然吧。大不了一死，又不是没死过。 哼！ 张灵灵心里一横，让阿欢帮自己穿上外衣，搬上躺椅就晒日光浴去了。 张铁生乐呵呵的提着小板凳跟在后面，三人来到院子里的一颗树下，有细细的微风拂来，好不舒服。 张灵灵还从屋里带了本书过来，搁在脸上挡光，免得晒黑了脸。 阳光不强烈，但是超级舒服的。张灵灵舒了口气，在温热的感觉中，忽然心里也放空了，只道：人生如此，多么舒坦呐。先前的烦恼都不知道被她抛到哪里去了。 梦里是橘红色的，她梦见了她的爸妈。一家人坐在桌前吃饭，是妈妈做的她最爱吃的鲫鱼豆腐汤，她美滋滋的喝着，真好喝啊。 “灵灵啊，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家来啊？让妈妈和爸爸也好瞧瞧。”妈妈是个贤惠温柔的女人，她对张灵灵男女朋友关系上思想没有那么保守。 张灵灵呲着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低着头说：“我......我没有男朋友。”说完赶紧刨了一口饭，好让老妈知道自己嘴忙着呢。 妈妈一瞧她的反应就知道张灵灵在害羞，“妈妈也是过来人，有什么话直说，不用不好意思的。” 张灵灵头更低了。 张爸爸平时有些威严，但对张灵灵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脾气也是不错。“是啊，要是那小子品行可以，爸妈也不会反对你们交往的。” 虽然爸妈这样说，但张灵灵就是张不开口，爸妈循循善诱的话让她动心。她想说，自己真的没有男朋友，但是她见到了一个让她动心的男生，只不过那个男生并不认识她，算是她单方面暗恋人家。 这样的话怎么好意思说呢？说出来很害羞的好嘛，毕竟对方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呢。 第35章 寻找 不过，说不定爸妈也可以给她出出主意呢？ 张灵灵嘿嘿想着，打了个腹稿，想说出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不对啊。她再次张嘴想发出声音，却还是发不出声音。张灵灵捏了捏自己的喉咙，没有任何声音，却一点一点的感受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喘不上气。 呃...... 她在梦里挣扎着，眼前爸妈的脸随着空间一起扭曲了，像一轮漩涡，消失了。 “爸！妈！你们去哪？等等我！”张灵灵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然而已经晚了，父母在她的面前消失了。 转眼间，梦境里一片黑暗，忽有一个白点越来越近，张灵灵走进了，一看是玄诚道人。 “道长，你怎么来了？我爸妈呢？” 玄诚道人抚着胡须道：“张灵灵，你要尽快完成这边的任务，贫道先前忘记与你说了，符纸的力量有限，你不可在这个世界待太长时间，不然你最后就算完成了任务，符纸的力量一耗尽，你同样也回不来。” “什么？！道长，你为什么不早说？” 玄诚道人咳了咳，说：“贫道......贫道才翻了典籍知道的，这不赶紧赶来告知你。” 好坑啊......张灵灵欲哭无泪。 “那我还有多长时间？” 玄诚道人掐指算了算，“不长不短，你任务应该已经进行快一半了，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会在原来的世界摆阵，召你回来。届时，完成任务后你需提前拿出传唤符来召唤贫道，我便助你脱离这里。” 还有一个月，应该够了。张灵灵估摸着，问：“那怎样才算表示我完成任务了？”总得有一个通关的信号吧。 “记住，任务一旦完成，你的魂体会慢慢消失，在感受到你的力量完全消失之前，传唤贫道......”玄诚道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张灵灵已听不清他后面说了什么。 黑色退去，红色渐亮，并且越来越亮。 张灵灵猛然睁开眼，阳光太刺眼，让她忍不住又赶紧闭上。 原本用来遮阳的书本不知何时已经掉到地上去了，她都没察觉。 张灵灵做了一场梦，浑身的力气都泄了，绵软的躺着，一点劲都使不上。 她有气无力的喊道：“阿欢。”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声。 张灵灵没有睁开眼，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小，阿欢没有听见。 她提高了声音再次喊：“阿欢？” 愣了愣神，还是没有人应声。 不太对静，张灵灵睁开眼，四处张望，竟没有见到她。奇怪，阿欢不会不打招呼就走了，留她一个人。 她起身，回到房间，四处寻找，也没有见到阿欢和铁生的人影。 究竟去哪里了？张灵灵莫名从脚底升起一阵心慌。 “阿欢？铁生？你们去哪了？”张灵灵恢复了力气，神志也完全清醒了，她在院里大声呐喊着。 为什么走得时候不跟她说一声？张灵灵有些难过的想。以前在学校宿舍里睡下午觉，醒来后就会有一种仿佛被世界遗弃的感觉，但是只要转头，看到对面床上的舍友，这种感觉就会消失不见，让她安心。 但是......这里不是宿舍啊，她猛然泪下。 ?寂静的院子过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才有人声传来。 “少夫人！” 是阿欢的声音，她急匆匆的跑过来，双颊红彤彤的，显然跑得急了。 “阿欢，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一醒来你们都不见了，铁生呢？”张灵灵没有见到铁生，心里有些不妙。 一说到铁生，阿欢竟像是要哭了一样，哑着嗓子说：“少夫人，小少爷他......他不见了。” 什么？！ 张灵灵睁大眼睛，上前抓住阿欢的手腕，连忙问：“怎么会不见了？我不过睡了一觉而已，他刚才不是一直你身边吗？怎么会不见了？” 阿欢急的直打自己脑门，懊悔道：“他刚才在我身边玩，我看少夫人您睡熟了，想进去给您拿个薄被盖上，哪知，我就进去了一下，再出来时，他就不见了。” 短短时间，她想小少爷应该不会走远，哪曾想，她整个院子都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 “少夫人，现在怎么办啊？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阿欢越说眼泪越掉得厉害。 张灵灵头疼的厉害，不管怎么说这里是张家，她虽然没有完整地转过张家的范围，但总归来说铁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张家，所以只要一一排查过去，总会找到的。这么一想，她反倒镇静下来了。 只是身体里原本的灵魂似乎在不安，扰乱了她的心智，让她头疼的厉害。 祖母，如果你听得见，就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铁生的，请放心。 她在脑海中这样想到，不知道祖母会不会感应到她。 “走吧，继续找。”张灵灵按着右侧的太阳穴位置，强自使自己保持正常。玄诚道人先前也没说过原身的灵魂会在某种关键时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等等。” 两人刚要踏出院门，内院门口有人喊住了她们。 张灵灵回头，是张梁。 “我和你们一起去找。”他边说边走过来，又对身边的手下吩咐道：“我们离开后若是小少爷回来，就派个人过来通知我们。” “是。” “另外再多找几个人一起去找。” 张梁快步走至张灵灵身边，仿佛察觉到她的痛苦，伸手覆在她的头两边，轻轻揉了揉，放缓了声音说：“别担心，一定会找到的，铁生对这个院子也熟悉了，说不定只是自己出去玩了。” 他的手似乎挺大的，张灵灵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他两只手都包裹住了，掌心很热。她抬起头，看到他眼里的安慰，纷乱的心镇定了不少。 “嗯。”她坚定的应道。 张梁拉起她的手，三人出了大门，往别的院里找去。 此时的张家处于鼎盛时期，府里很大，占地面积远远超过后期没落的时候。张灵灵感觉已经走了很远了，平时一会就能到的地方，现在却要喘着气才能到。 到底在哪里？ 心里有一股声音在催促着她，张灵灵四处找寻着，半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在哪里？ 又是这个声音。 第36章 发现 四周都是竹林这样的绿色植物，遮住了几人的视线，一眼望不到底的焦急，让内心的感觉更加不安。 祖母，别着急，我一定会把铁生找到的。 过了一会儿，过来几个小厮。 “找到了吗？” “回公子的话，还没有找到。夫人和几位少夫人的院子都找过了，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张家前前后后算下来，差不多就是这些院子离她的院子最近了，这么短时间，铁生不可能跑到更远的地方，连他们大人都不一定能走完，更别说一个小孩子了。 张灵灵红着眼睛，刚要质问。手心却被人捏了捏。 张梁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找了几遍？” “一遍。” “那就再找一遍。”他声音虽然依旧温和，却带了几分力量，让小厮后背一紧。 “是！公子放心，夫人那边听闻消息也派了人手过来帮忙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的。” “嗯。” 小厮们走后，张灵灵看着周围的绿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欢说：“就算几个院里都找了一遍，不可能找不到的。小少爷那么小，能走到哪里去，除非是藏起来了，不然......” 张灵灵此时忽然说道：“走，我们去花草涧。” 花草涧？ 阿欢不解的问：“少夫人为什么觉得小少爷在花草涧？”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花草涧。 “直觉。” 阿欢：“......” 张梁：“......”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明目张胆的站在她对立面的只有李抿。要说夫人的话，虽然也曾责备过她，但这不管怎么说，她不会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手。张家的人，应该说都在她的庇护范围内。 所以剩下的只有李抿。 不管是真是假，去了就知道，验证结果就可以了。 临近花草涧时，都没有人前来通知她们找寻的消息，这越发肯定了张灵灵心中的猜测。铁生一定在花草涧。 等瞧见那三个大字时，张灵灵放慢了脚步。 “嘘！——”她竖起食指示意两人小声点。 张梁说：“你是想私下暗查吗？” 张灵灵点点头，懂我。她仔细瞧了瞧里面安静的院子，居然没有人。 “不太正常，以李抿的性格，不会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上次来明明人还挺多的。她那跋扈的性子，伺候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我们就先悄悄进去，你们觉得呢？” 张灵灵目光紧缩院里正中央的大门，等待后面的回答。但是半晌没有人回应。 “嗯？”她回头。发现后面两人正用果然是你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看我干什么？”张灵灵纳闷的说。 张梁轻笑道：“看来夫人你有很多事瞒着夫君我啊。” 呃...... 糟糕！她刚才好像说漏嘴了。她之前在夫人那里说她没有去花草涧搞事情，张梁后来也在场，结果现在是不打自招了，真是尴尬。 “哈哈。”张灵灵摸着后脑勺，干笑道。 “那个以后再跟你解释，眼前的事情要紧，要不你留在这里给我们把风吧。”张灵灵对张梁说道。 张梁一怔，用食指着自己的鼻子，为什么是我把风？ 虽然没有说，但张灵灵显然猜到了他的意思，在他的肩膀上一拍，“这里是女人的地方，不方便你一个大男子进进出出的，被人瞧见不好。” 张梁明显噎了一下，没想到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 他挠挠头，“好吧，我就在这里，有事就大声喊我。“ 张灵灵露出一个放心吧的眼神，“等我们的好消息。“ 张梁迟疑的点点头，虽然对她不怎么放心，但是暂且相信她吧。 花草涧不似往常，为了以防万一，张灵灵还是想做两手准备，她对阿欢说：“我们分头行动吧，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帮你。” “好。” 张灵灵做了个手势，两人分开行动。花草涧为了花花草草的生长，辟出了一块很大的地方去种植，所以花草涧与其他几个院子相比较，是算大的。 李抿没在院子里，张灵灵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不会第一步就发现。 也不知道祖母与她到底有什么仇，竟然被她惦记上。这女人心，海底针呐~ 临近院子里屋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我这几天睡觉也睡不安稳，老是梦见那天的事，你说可怎么办？我有点害怕，你说她会不会......” “呸！别说这种晦气的话，她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害死的，你怕什么。” 先前那道胆怯的声音说：“我怕她晚上来找我~” “哎！”第二个人忽然大声喊了一下，张灵灵一个激灵，浑身抖擞，这丫头没事喊什么呀？真是吓死人了。 “你干嘛突然这么大声啊~我都要被你吓得心跳出来了。” “我说你能不能胆子大点，我都说了，小霞不是我们害死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就放宽了心。再说了......”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张灵灵凑近了窗子听她继续说道，“四夫人早就想除掉她了，她笨手笨脚的，还害得四夫人在夫人面前出糗，而且啊，我听说小霞以前在夫人那边做事，四夫人进门后才分过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夫人暗地里让她盯着四夫人的。光这一点，就已经让四夫人对她有别的心思了。” 张灵灵越听越心惊，李抿这是直接染上了人命吗？这个叫小霞的她似乎有点印象。 没想到花草涧背地里会有这龌龊事，这更加剧了张灵灵对于铁生在花草涧的猜测。 哦对了，她想起来。听那两个丫头说小霞让李抿在夫人面前出糗，这让她联想到了那天在夫人面前对质的时候，李抿叫过来作为人证的小丫头好像是叫小霞。 竟然是她。 张灵灵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恶寒，就因为让她没有面子，就要害了一条人命吗？李抿这样未免太残忍了。 她闭了闭眼，内心充斥着一阵愤懑的情绪。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找到铁生吧。 张灵灵又靠着墙根处听了一会儿，没有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便往别处找去了。 一直往深处走，是花草涧主屋的后边，有一些独立的房间，四散分布。 第37章 仇视的原因 忽然有一片粉色的东西闯进了她的视线，张灵灵赶紧追视过去，却见那片粉色隐没在不远处的房屋后边。张灵灵蹲在拐角处，四下打量了一番，没看到有人跟过来，便悄悄走近了。 忽然听见有个小孩子的声音在哭。 张灵灵心里一紧，是铁生吗？ “你骗人，我爹娘才不会不要我呢，他们对我很好，我不要相信你的话，呜呜呜......” 这声音，是铁生！ 张灵灵正要出去，又听到另一道声音说：“喏，这个娃娃给你，不要哭了，五婶怎么会骗你呢？” 五婶，呵，就知道是她。这个李抿在蛊惑铁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张灵灵本想冲出去质问她为何要拐带走铁生，此时却顿住了脚步，她想看看李抿到底想做什么。 思及此，张灵灵凑近了听。 “……我不要。” 啪！张铁生一巴掌打掉了这小娃娃，眼神受伤，委屈的说：“我爹娘才不是这样的，五婶你再骗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小人儿站在原地，脸颊哭的红红的，小手揪着衣摆不停的揉搓，直把衣服揪的皱巴巴的，还不罢休。 虽然面前这个倔强的人让李抿气得没办法，但从他受伤的眼神中她看出来铁生已经听进去她的话了，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她心里偷偷一笑，将地上的娃娃捡起来，拍了拍薄薄的灰层，蹲下身来，柔声道：“铁生啊，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经常外出吗？而且有时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次。” 张铁生睫毛上挂着泪珠，巴巴的看着她。 “娘说爹他公务繁忙，出去办大事了。” 李抿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爱怜的摸了摸张铁生的发顶，“傻孩子啊，你娘是在哄你呢。” “哄我？”张铁生抬起头，眼神迷茫。 李抿似乎看透了他，徐徐说道：“你爹哪是办什么大事去了，办事情不需要这么久的，两三天不回来正常，若是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那可就奇怪了。” 张铁生不懂，“有什么奇怪的？” 李抿掩嘴轻轻一笑：“可不就是偷人去了么。” 这句话一出来，霎时，张铁生脸色涨红，他虽然年纪小，但曾经无意中有听到别人说过这个词语的意思，便知晓了五婶说的是什么话。 “我……我才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张铁生憋着气说着，脚下往后退，他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李抿见他想跑，伸手去拽他。 “李抿，给我住手！” 张灵灵面色铁青的凝视着李抿的那只手，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邪恶的念头，对于心思如此歹毒的女人，还是除掉为好，免得日后老是被她坑害。 这种念头一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张灵灵快速的上前，单手擒住她的那只手腕，使劲一拽，就将她拉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李抿被张灵灵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手腕的疼痛，这女人力气真大。 “欺负小孩子，你还要不要脸。”张灵灵抬起下巴，目光斜向下看着她，那傲视的样子看的李抿心里一阵窝火。 “我欺负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你问他。”李抿冷哼一声，手指向张铁生。 张灵灵却不如她所愿，淡淡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李抿，要是看我不顺眼，大可对我出手，如此对一个孩子，你太让我瞧不起你了。” 她眼里赤裸裸的讽刺，仿佛在嘲笑她不耻，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李抿恶狠狠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张灵灵生吞活剥了一样。 张灵灵就站在她面前，深深的感受到了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恶意，这样的恶意与曾经在张家厅堂里想要她命的祖母没什么区别。 “阿娘～” 张灵灵猛地清醒，看向张铁生，孩子正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她这是怎么了，刚才居然起了杀心，想要杀掉李抿。 “铁生。”张灵灵向他走过去，谁知孩子见她往他这边走过来，竟然后退了一步。 “铁生？” “你别过来。”张铁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跑掉了。 “铁生！”张灵灵焦急的喊道。好不容易找到了，怎么又让他给跑了。 看见张铁生跑远，坐在地上的李抿哈哈大笑，用嘲讽的语气对张灵灵说：“现在小狼崽长大了，不听话了。” 张灵灵恨恨的回头，说：“还不是因为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李抿眉眼中藏不住的厌恶，眉头一挑，她轻蔑的说：“我就是看不惯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装的清纯可怜，给谁看呢？这里是张家，张家是什么人家，那是大户人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主人的。金银富贵，权势地位自然是少不了的，你一副清高自傲的样子，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不屑这些东西？既然不屑，为什么还要嫁进来？我就是见不得你这副样子。” 一番说辞下来，张灵灵都想给她鼓掌了，伶牙俐齿说的就是她吧。莫名其妙看不顺眼的人，真是什么理由都能编得出来。 张灵灵失笑说：“我简直服了你了。” 如此不讲道理的人，没有必要与她多费口舌，张灵灵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我还没让你走呢。”李抿在背后尖叫道。 张灵灵停下脚步回头。 “你看着，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如意，我李抿一定要撕破你这副清高的嘴脸。”她犹自在后面威胁道。 张灵灵冷下脸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你！”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铁生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要找到他，将他带回去。 见她如此嚣张的回应她的挑战，李抿气得大叫：“你给我回来！”然而张灵灵已经走远了。 “来人！快来人……”李抿坐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只可惜刚才被张灵灵拉倒在地的时候，扭伤了脚腕，这会坐在地上气得拍地。 第38章 约定 在花草涧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张铁生的身影，张灵灵懊恼的想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及时追出去，又把人给丢了。真是笨！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垂头丧气地出了花草涧，正巧碰到了张梁和阿欢。 “雪颜。”张梁唤她。 “少夫人，你终于出来了。”阿欢激动的说。 张灵灵抬头，看看神色担忧的张梁，又看看焦急不已的阿欢。 “对不起，我把铁生跟丢了。”她垂下头，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找到了他了，没想到被他给跑了。” 一想到铁生那陌生又受伤的眼神，张灵灵还不知道自己等会要怎么说才能安慰到他。 此时，阿欢说道：“铁生在这儿。” 这儿？ 张灵灵抬起头来，看了一圈，在哪里？ 阿欢让开，将身后的小人儿拉出来，谁知那小子死活扒着阿欢的衣服，就是不出来。 “你放开我，我不出去，我不想见他们，你放开我……” 张灵灵看着死活不露脸的人，好奇的问：“他怎么在这儿？” 张梁说：“我一直在这里等着，见他突然从里面跑出来，还一脸鼻涕一脸泪的，我还纳闷呢。你既然在里面碰见他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着眉头问道。 想到李抿对张铁生说的那番话，张灵灵皱了皱眉，确实，那些话不该对孩子讲的，毕竟父母对于孩子而言是最信赖的人。若是连父母都对自己撒谎，以后变坏的几率会非常大的，联想到长大后的张铁生，那根本不能和小时候的性格相比。 “回去再说吧，这里不是久待的地儿。”张灵灵说，这件事如果夫人问起来了，她还得想想该怎么回答她。 “好，那我们先回去。”张梁扶着她肩膀，张灵灵迟疑了下，还是靠了上去。 如果先前李抿对铁生说的话，他真的听进去了，心里肯定对父母的关系产生怀疑，而她要做的，只能是打消他的疑惑，让他相信自己的父母一定是互相爱着的。 唉，做爹妈好难。 阿欢拉着张铁生跟在后面，张铁生偷偷望着前面的一对身影。心里苦涩的想着，爹娘还在骗他……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没过多久，夫人那边派人过来问话了。张灵灵以孩子贪玩，不小心跑到花草涧去了，现在已经找到了为由打发了那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就怕那人多问几句，扯到了不相干的问题上，又得麻烦。 “阿欢，让厨房做点鸡蛋羹给铁生，他一早上跑出去，现在肯定饿了。”张灵灵吩咐道。 “好好，我这就让厨房去做，少夫人你多陪陪小少爷吧，他自从花草涧回来后就一直闷着不吭声，心里应该憋着气呢。”阿欢关心道。 “嗯，我知道，让他先安静一下吧。”张灵灵叹了口气，她其实也还没想好该怎么给铁生说，倘若她那时候能早点出去，而不是想再观察一下就好了。 只可惜晚了，那些话很明显铁生已经听进去了。这件事会不会对他以后影响也挺大的。仔细想一想，不是没有原由的。如果父母不恩爱，对孩子的影响就是一辈子的，他以后对张菊英的纵容，应该也来源于童年这一部分原因。说不定，这个时候的祖母根本就没有给他解释他们有多爱他吧。 看了看铁生紧闭的房门，张灵灵目光微微一沉，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桌前坐下，张梁倒了杯水给她，“歇会吧，喝口水。” 张灵灵点点头，说：“谢谢。” “现在该说说了吧。” 张梁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目光不经意的在她脸上扫过。张灵灵有时候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好看，虽然五官不是特别出彩，但是融合在一起，再加上他一身的气质，看起来就觉得很舒服，自然而然，就会觉得这个人本身就很好看。 呆呆的愣了几秒，张灵灵忽然回神，心中自嘲，明明他们刚相见的时候，她还很不屑理他，也没觉得他有多么特别，现在这是怎么了？敲敲自己的脑壳，张灵灵内心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就算再讨厌自己，也没必要这样敲脑袋，会变笨的。”张梁看热闹似的打趣道。 张灵灵：“......”刚觉得这个人好了，现在怎么又开始嘴欠了。 她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开吧。 “有件事，我跟你坦诚说，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张梁微微抬头，示意她继续说。 “刚才我在花草涧见到李抿了，她对铁生说了些不好的话，铁生现在心情很不好，而且觉得我们两个之间关系不好，这让他很难过。为了他童年的幸福着想，我觉得......”她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说出来相亲相爱这种话。 “所以你想，以后我们俩在铁生面前保持相爱的模样，好让李抿的话不攻自破，对吗？”张梁接口道。 张灵灵重重点头，“嗯！”她给了张梁一个“你很懂我”的眼神。 “咳咳。”张梁忽然觉得脸有些热乎，不自然的扭过头，“你的意思很明显，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答应。况且，我们本来就是夫妻，相亲相爱是很正常的。” “呵呵......”气氛忽然有些尬。 说的好好地，为什么要这么暧昧呢？张灵灵也扭过头，尽量不与面前的人进行眼神交流。 尴尬的气氛蔓延着，空气都静悄悄的，既然她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只要找个接口溜了就行。 找个什么理由好呢？ 咳咳......张梁又开始咳了，张灵灵赶紧抢他的话头，“我去......” 这时候，阿欢刚好进来了。“少夫人，鸡蛋羹已经做好了。” “啊，给我吧，我给他端过去。”张灵灵趁机接过阿欢手里的托盘，往外面走去。 阿欢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东西就不见了，“哎，那碗很烫，少夫人你小心点。” “没事，我看着呢。”张灵灵撂下一句话，就往铁生那边去了。 自铁生一岁多学会走路开始，就单独分了个房间自己住着了，阿欢一直照顾着他。 想必他这会正生气呢，敲门应该不会应的，张灵灵直接端着鸡蛋羹进去了。孩子的屋子不大，是当初的祖母让人专门给他建造的，以免房子空荡荡的。 第39章 哄人 “铁生，娘让厨房给你做了鸡蛋羹，过来吃点。”张灵灵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对铁生说。 张铁生原本躺在床上，见张灵灵进来了，拉起被子蒙在头上，装作听不见。 这孩子...... 张灵灵只好走过去，将他头上的被子扒开，“别装作听不见，快起来吃东西了，你不是挺喜欢吃鸡蛋羹的吗？娘让厨房给你做了一大碗。” 谁知，不等张灵灵说完，张铁生又重新把被子拉回蒙在脑袋上，彻底来个听不见看不见。 哎哟嘿，还发脾气了。 “装听不见是吧。”张灵灵站起来，一把将被子拉扯开。“你再给我装。” “你给我。”张铁生哼哼坐起来要去抢张灵灵手中的被子，不想被张灵灵躲开了，小家伙恼羞成怒，尖着嗓音喊：“你还给我~” “你再装听不见，娘跟你说话呢。”张灵灵佯装生气道。 张铁生皱着脸，嘟囔说：“我不饿，我不吃。” 张灵灵凑近了道：“还耍小孩子脾气呢。” 张铁生傲娇的哼一声，偏过头不看她。“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瞧着他小人生气的样子，张灵灵对心里的那个灵魂说：“你看这个孩子，本来他该是多么可爱。”现在恐怕没有人会想到，他长大后会变成那个样子吧。 也不知道身体原本的那个灵魂是否会听到她的声音，但张灵灵相信“她”一定在关注着自己。自从上次那抹灵魂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时，张灵灵就有预感。也许等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原来的灵魂就会恢复正常的状态。 ?许是真的能听到她的声音，张灵灵感觉身体冷了几分。 “我就暂且相信你能听见，希望我所做的一切，你能理解。”如果理解不了，那也没办法，以后铁生会成长成什么样子，“她”看不到的情况下，不知道自己的话对“她”起不起作用。 张灵灵捏了捏他的脸，说：“你是小小的男子汉，要学会明白是非呢。是不是还在生娘的气？” 张铁生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很明显还在生气。 张灵灵有些无奈的说：“铁生啊，为什么要相信外人说的话呢，反而不相信自己的娘亲？这样娘心里会很伤心的。” ?空气静默了一会，张铁生终于动了动，扭扭捏捏的转过来，说：“娘亲真的没有在骗我吗？可是，可是五婶说爹爹他在外面……”后面两个字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不是什么好词儿，难以启齿。 “所以铁生就相信了吗？”张灵灵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张铁生小眼睛往上瞟了瞟，躲避着她的目光。 ?“我……对不起。”张铁生低下头道歉。忽然他两只眼睛湿哒哒的落下泪来，“我只是太害怕了，怕你们不要我了，我想你跟爹爹一直好，可是……可是爹爹他经常不回来，我也很想他。我有时候看到娘亲你在房间里面偷偷流眼泪，我知道您很难过，但是爹爹他不知道呀。” ?“铁生。”看到他这么懂事的样子，张灵灵眼眶突然就湿了。 ?张灵灵坐下来，把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背说：“乖孩子，不用担心娘，娘很好，你爹爹他很好，所以娘心里不难过。你爹爹他只是太忙了，但是你要相信他，你是他的孩子，我们都是他的家人，他怎么会不爱我们呢？” 张铁生吸了吸鼻涕，哑着嗓音道?：“那五婶她……” ?唉，这个李抿害人不浅。 “以后你要是见到她，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搭理她。有什么事情你就来找娘，知道吗？” 张铁生点点头，委屈的嗯了一声。 ?“娘～”张铁生忽然撒娇了。 “嗯？” ?“我饿了。”他闷声道。 “饿了就吃饭，鸡蛋羹都要凉了。”张灵灵哭笑不得的说。 ?终于不闹别扭了，哄小孩子真是太难了。 ?等他吃完饭，张灵灵将碗端回厨房，在回去的路上，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舒坦。搞了半天，自己累死累活的，反而让某些人舒服了。 ?等着吧，一定要给你好看。 ?回到房间，张梁还在等着她。 “怎么样？铁生还在生气吗？” 张灵灵摇摇头，“总算不生气了，饭也吃了。” ?张梁放下心来，“那就好，我还担心他憋着气不发泄出来，要把自己给憋坏了。” ?张灵灵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还不是因为你啊。” “我？” 张梁想到早上自家娘子跟他的约定，叹了口气，同意的说：“也是，都怪我平时太忙了几乎没时间好好陪你们母子俩，是我的疏忽，我道歉。” 张灵灵伸出手：“别，道歉就不必了，赔礼就行。”她偷偷一笑。 张梁抓住了她来不及消失的笑意，嘴角一弯，“你想要什么礼物？说来听听。” “这个嘛……” ?张灵灵想了想暂时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又瞧着他是真的想赔礼物的表情，便说道：“礼物你自己选，我这边不强求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个礼物必须得让我满意。” 张梁挑眉，“你这个要求似乎有点……” 张灵灵下巴微抬，嘴巴微微撅起：“怎么？你做不到吗？别忘了，是你要赔给我们的，我的那份你好好想，铁生的那份你找他。” 张灵灵嘿嘿一笑，虽然她把铁生哄好了，但他这个做爹的，总得表示表示，不然显得有点假。 “好吧。”张梁妥协了。 看到她笑得阴险，不知道在背后又在怎么算计他？ 快到午饭时，为了照顾铁生的情绪，张灵灵让人把饭给他送到房里去了。这边阿欢也安排好了饭菜，喊张灵灵他们用饭。 “哇，有我爱吃的笋丝，我先尝一下。”张灵灵夹了一筷子笋丝迫不及待入口，很鲜很脆。“味道不错。” “好吃就多吃点。” 突然一双筷子夹着笋丝伸进了自己的碗里，张灵灵愣了愣，抬起头。 “看我干吗？吃饭呐。”张梁抬了抬下巴，让她赶紧吃饭。 阿欢站在一旁抿嘴偷笑，难得看到公子这么主动一回。 张灵灵也有点惊讶，虽然约好了两人要表演一番真情实意，但前提是在铁生面前，现在铁生不在这儿，也没这个必要。 第40章 行动计划 “我自己来吧。”张灵灵勉强一笑，默默地将碗往自己跟前挪了挪，埋下头来吃饭。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张梁的眼睛，张梁表情淡淡，眼底却含着笑意，心道：没看出来，这丫头这么容易害羞。 看似和谐，实则尴尬无比的午饭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吃过午饭，张灵灵本想躺着睡会儿午觉，可躺着半天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阿欢。”她喊道。 在外间坐着打盹的阿欢闻言醒来，去里面看看有何事。 “少夫人您醒了？” 张灵灵仰天长叹，想了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对阿欢说道：“我还没睡着呢。” 阿欢微微偏头，担心道：“少夫人这是怎么了？为何睡不着？不如我去拿些熏香来助您安眠。” 说着她起身就要去拿熏香，张灵灵赶紧抓住她的衣袖，拉着她坐在床边。“别别，不用去。” 阿欢不解：“那您这是？” 张灵灵挠挠头，有些不甘的说：“我想了半天，心中着实气愤。” “可是为了小少爷的事？” 张灵灵点点头，“对！不过不止这件事情。今日去花草涧，我听见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阿欢好奇道：“什么事？” “嘘！~”张灵灵又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再没有别人，才悄悄说：“你还记得那日在夫人处，李抿要与我对质而叫来的那个人证吗？” 人证？阿欢想了想，似乎是个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大，就是不太机灵的样子，五夫人问她话时，她吞吞吐吐的，回答不怎么利索。 “嗯，记得。是个很青涩的女孩子。” 张灵灵右手握拳抵在左手掌心，一拍，“对，就是她。” “她怎么了？少夫人您在花草涧见她了？” “没有。我在花草涧找铁生的时候，不小心听见院里的丫鬟们说话，说就是因为那天在夫人那处指认我不力，李抿私下里将那丫头处理了，现在张家都不知道。”张灵灵说这话时语气忒吓人，后背都出了冷汗。 “什么？！”阿欢不可置信的说：“不会吧，因为这，就要害人性命吗？五夫人这也太......残忍了些。”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对她们来说，虽然主子就是天，唯主子的命令是从。就算主子要责罚她们，但大多数的时候，不会真的将人置于死地，就连夫人至今也没有说因为过错而处死谁，这五夫人竟如此狠厉。 “那个丫头是因我而死，是我对不起她。”虽然那个叫小霞的丫头当时没有确定指认出她，算是间接承了她一个人情。“再加上铁生的事，我意难平。”张灵灵语气变硬。 猜到少夫人心里肯定有怨气，阿欢问：“所以您想怎么做？” 怎么做？她刚才在床上躺了半天，不禁想出来一个主意，虽然这个主意有些馊，不过管用就是好主意。 “附耳过来。” 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后，阿欢唏嘘道：“这个想法有点......”她本想说太坏了，但在看到张灵灵威胁的眼神后，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改为，“......棒！” “要不要告诉公子啊？” 张灵灵疑惑的问：“为什么要告诉他？” “可是万一......露馅了，公子他还能救我们。”阿欢干笑道。 “停！”张灵灵没好气的说：“你能不能有点信心，谁说我们会露馅的。你要记住，这个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我们就得进祠堂了，再万一，呸！没有万一！ “准备一下，今晚行动。” “今晚？会不会太快了。” 张灵灵给她一个白眼，“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拉倒。” “哎，去去去。” 入夜，花草涧外。 晚风习习，树枝轻轻晃动着，在墙头投下一片阴影。张灵灵和阿欢各自一身夜行衣，在花草涧的外围墙角碰头。 “让你查的，查清楚了吗？”张灵灵边低着头周围有没有人，边问道。 阿欢看了看天色，今夜月色暗淡，是个动手的好时候。 “回少夫人的话，查清楚了，再过一会儿，四夫人就会回来，根据她的休息习惯，应该不会再出去了。由于您前几天的壮举，现在她每晚亥时都会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一次灵露，之后就会直接休息，直到第二日早上。” 张灵灵丝毫不脸红，她只好奇的问道：“浇灵露能管用吗？”大罗神仙来了短时间内应该也让花草长不好吧。 阿欢不确定的说：“应该可以吧。” “那灵露是什么做的？听名字好像很神奇的样子。”张灵灵想着，要是好用的话，改日借一瓶用用。 阿欢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可能五夫人知道，或许您可以问问她？” “那算了......” 两人等了半天，墙头的光依然明亮。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听见她回来的动静，你会不会打探到假消息了？”一开始还不怎么觉得，蹲了一会儿后，张灵灵感觉自己都快冻成狗了。为了今晚行动方便，她特意穿的很是轻便。 阿欢在她的好心建议下，也穿得轻薄，此时吸着鼻涕，哆嗦着说：“不会，我是听五夫人身边的丫鬟说的。而且她的习惯这院里的人大都知道，应该不会有假。少夫人，您再耐心等一会儿。” 张灵灵伸手：“打住，后面暂且不必称呼我，小心暴露了身份......” “暴露什么身份啊？”忽然右边传来一道男声。 两人如临大敌，张灵灵警惕的问：“谁在那里？” 风在安静地夜里呼呼的刮着，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没有人应声。忽然，张灵灵听见了脚步声，混合着干叶子被踩碎的声音，慢慢接近。 “他在那边......”阿欢悄悄拽了拽张灵灵的袖子，张灵灵咽了咽口水，等着黑夜里那道人影现出真面目。 “别装神弄鬼的，快点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张灵灵故作镇定的喊道，但也不敢喊得太大声，只能压着嗓子。 那道人影越来越近，张灵灵几乎快要看到他的脸了。 “我说，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吗？” “是你！” 第41章 扮鬼吓人 树影丛丛，在昏黄的光晕下，男人的脸一点一点的清晰。阿欢脸上的恐惧一点一点转变为恭敬。 张灵灵嘴角抽了抽，这不是张梁还能是谁？ “还说我们呢？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装神弄鬼啊，吓死我们了。” 张灵灵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还好不是别人。 张梁一向温和的眸子此时带着笑意，“为夫我是打算就寝的，可是却发现娘子不在，为夫我不放心，便出来寻找了，这不，找到了。”明明说的是轻佻话，他却用最正常不过的语气说出来，张灵灵搞不懂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种感觉，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闷骚。没曾想，祖父居然是闷骚型的，一时间，张灵灵有些接受无能。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这个地方够偏僻了，不知道她计划的人是不可能找到这来的。 张梁耸了耸肩，那喻义再明显不过了。 “阿欢，是不是你说出去的？”这个计划只有她和阿欢知道，既然自己没说，那就只有阿欢了。 阿欢顿了顿说：“呃......少夫人，是我说的。” 张灵灵握紧拳头，倾身向前，“哎我说你，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说出去吗？你怎么就......” 阿欢吐了吐舌尖，露出抱歉的神色，“对不起，公子问起您的行踪了，我想了想，万一到时候有什么不测，公子可以帮您一把，所以就告诉他了。少夫人，您就别生气了，公子不是没有阻止您嘛。” “我......”张灵灵强扯出一抹微笑，抬头仰望天空，竟无语凝噎。为什么自己的队友这么不给力呀？ 张梁：“你也别……”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墙那边门吱呀一声的开了，投射出来的光在晃动。 “四夫人，您回来了。”是丫鬟的声音，毕恭毕敬。 “嘘！”张灵灵赶紧让噤声，免得被发现。然后贴着墙根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本夫人累了，你去打桶热水来，伺候本夫人洗漱。” “是。” “你看好这，别让任何人进来，要是有人过来，拒不见客。” “是。” 她这是要休息的节奏啊，正好是个机会。很快院子里熄了灯，墙这边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远远的看去只剩下内间还留着昏黄的烛光。 张灵灵下命令：“开始行动。” 阿欢坚定的点点头：“好。” 两人蒙上面，迅速的翻墙而过，这身手是张梁从来没有见过的。 “什么时候身手这么敏捷了？”张梁惊叹不已，他永远无法想到，为了达到目的人会爆发出多么强大的潜力。 然而他这句话刚落下，两个人就已经翻过了墙，留他一个人在墙外怔愣。 张灵灵已顾不得他如何想了，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就没有什么容易了。 她给阿欢使了个眼色，阿欢披上了提前准备好的白衣服和长发。衣服从头到脚都是白色，在夜风的吹拂下，晃晃悠悠的，犹如虚空飘来的鬼。张灵灵心道，省了板车的开销了。 长发不知道是阿欢从哪里找来的，乱糟糟的，好几个地方都打结了，还散发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气味。 “呕！——”张灵灵捂着口鼻，顿时退避三舍。刚有一股气味扑鼻而来，那简直绝了，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你从哪里找的这么极品的头发？”张灵灵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阿欢找了两个小布团塞住鼻孔，只用嘴巴呼吸着。闻言便说：“既然要扮尸体，好歹弄得像一点呀，哪有人死了好多天还不发臭的？” 张灵灵伸出大拇指，对她的想法由衷的佩服。 “你去那边，我打辅助。”张灵灵对她简单交代几句，两人便开始了。 “好。” 伴着夜风，外面的气温骤降，这时候洗个热水澡是最舒服的事了。 李抿哼着小曲泡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浇在身上，引起一阵舒服的颤栗。 “夫人，您的皮肤真好，就连羊脂玉都比不上您的。奴婢真是羡慕您。”近身伺候的丫鬟小兰赞不绝口，李抿的头轻轻靠在桶边，挺的舒坦。 “就你会说话，本夫人天天抹着凝露能不好嘛。”李抿向来爱美，自然在护肤上没少下功夫，整个张家，除了张灵灵，就属李抿肤质保养的最好。 “是是是，我们家夫人呐，谁也比不上，就连那少夫人，书香世家的小姐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我们家夫人好，看看这身材，这皮肤，谁能比？”小兰光想着夸赞了，却忘了李抿本身的出身并不如严雪颜的好。她本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被张家四公子出门时瞧上便带回来了，本是做贴身丫鬟的，后来用了些手段成为了现在的四夫人。至于用了什么手段，花草涧的下人们却是不知情的，因为这里的下人已经换了好几拨了。以前的事情，谁也无从打听起。 虽然提及了李抿从不爱听的身世，但只要将严雪颜踩在脚下，她便也不生气，还特别爱听。 “哼，出身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家男人冷落。丈夫常年在外，谁知道会不会冒出来一个二房、三房的。想跟本夫人比，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手段跟本事。”李抿言语间丝毫不遮掩对严雪颜的蔑视。 “就是......” 原本还在墙外的张梁不知何时进了院子，现在正站在李抿的窗外，虽然背对着，听见里面的话，眼底却一片冷意。 “啊？公子，您怎么在这儿？”阿欢蹲下身子，听得正咬牙切齿，一抬头忽然发现身后站了个人，差点吓死。公子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梁看了看阿欢从头到脚的装扮，眉毛一挑，看了半天，目光了然。“嗯”一声，一句都不再说，就连气息都收敛了许多。 “快点蹲下，小心被发现了。”阿欢看看里面尚未察觉的李抿，转头对张梁说。 然而。 “哎，人呢？奇怪~”阿欢挠挠头，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42章 惊骇之夜 “你们两个，将这些花瓣都洒进来，本夫人要泡个香香的澡。”李抿命令道。 美滋滋的享受花瓣浴是她每晚必做的，以前的花瓣都是她从院子里摘取的新鲜花瓣，用它们洗过的澡，能留存大半天的香味不散。现在都怪那个严雪颜，毁了她的花草不说，还害得她每天都要外购许多鲜花，浪费了她不少银钱。她最好祈祷不要让自己抓到把柄，不然......哼！ 瞧着李抿享受的表情，阿欢阴险的笑了：“我让你香~嘿嘿。” 不知是夜风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门忽然开了一条缝。轻微的吱呀并没有引起屋内任何人的注意。 烛火扑晃了几下，歪歪斜斜的投射在墙上，仿佛舞女在扭动四肢。 李抿抱着双臂，搓搓鸡皮疙瘩，说：“怎么有些冷了？” “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把炭火烧上。”一个有眼色的丫鬟就要去拿炭火。 李抿连忙叫住了：“等等，这还不到冬天，烧什么炭火，让别人知道，只以为本夫人娇贵得紧。” “是。” 忽然小兰叫道：“妈呀，这什么味儿啊？谁放屁了？好臭啊。” 小兰离李抿最近，也是离门口最近的，她先闻到味道，其他人还没嗅到。小兰这么一叫喊，李抿顿时反应过来了，她恼羞成怒道：“看本夫人干什么？难道你以为是本夫人放的？！”她刚才虽然借着水的遮掩，小小的释放了一下，但不至于让别人这么大反应吧。这个小兰也真是的。 “谁要是，呕~太臭了！谁放的屁？站出来！”李抿刚深吸了一口气要责骂，不想一口吸到了“仙气”，差点给整闭过气去。 几人面面相觑，目露茫然。紧接着也纷纷闻到了。 “呕~” “呕~” 几人捂着嘴就各自寻找地方了，其中一人喘着气说：“夫人，这气味有点像尸臭，寻常的屁不是这个味~” 尸臭？众人脑顶问号。 夜风还在吹着，气味徐徐进了屋，越来越浓。 “气味好像是从外面进来的。”先前说是尸臭的丫鬟说道。她手指着打开的门缝，她往门前走了走，气味是比其他地方更浓。 “就是从这里来的，没错。”她肯定地说。 李抿让人拿了衣服过来穿上，语气严厉的命令，“你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要是有人搞鬼，打断他的腿。敢在我这儿搞事，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是！” 那丫鬟要出去查看时，忽然看见一道白影从门缝的视线中晃过去。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吓得一屁股倒坐在地上。 “小青你在干什么！”李抿瞧见她的反应，心里感觉有些不妙。 “我我我......”小青惊骇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真的没有看错吗？那道白影一闪而过，那身形，还有这气味，有点像...... “夫人，我、我好像看到小霞了。”小青颤抖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李抿大惊：“什么？！”其他人也是惊骇不已。小霞不是已经死了吗？小青在说什么鬼话。 “你看清楚了再说话！”眼见其他人都吓得不行，李抿强自镇定，厉声道。小霞都已经死在乱葬岗了，已死之人怎么会回来？小青莫不是看错了。 小青浑身发软，刚才一眼也许真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这种事太可怕了。这么想着，忽然，白影再一次飘过去，而且露出了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没有眼珠子，小青却能感觉到，那两个眼眶就是在看着她！ 小青心神巨震，浑身瘫软在地上，一身冷汗哗啦啦留下来。 “我、我没看错，就是小、小霞。”说完这句话，小青成功的晕了过去。 “你站起来说话！”李抿离开门有段距离，自然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小青说完那句话后晕了过去，想必一定是她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真的是小霞来了吗？李抿心里也突突跳个不停。 “怎么办呐夫人？她说是小霞回来了，我好怕呀。”丫鬟们都吓哭了。 哭声四起，哭得李抿烦躁：“都别哭了！” “呜~呜呜~” 一阵比她们声音还大的哭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声音听起来凄惨无比，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夫人，真的是小霞，她回来报仇了。我不想死啊。”其中一个丫鬟心理防线绷断了，吓得坐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嘴里大喊着不要杀我。 李抿一手扶着浴桶的边缘，摇摇晃晃的站着。这声音侵扰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人都死了，怎么还会活过来？装神弄鬼。”李抿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指着坐在地上的那个丫鬟命令道：“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去。” 那丫鬟一听要让自己去送死，紧紧的抱住一旁的柱子，死命的摇头：“我不要去，我会死的。” 见她竟敢不听自己的话，李抿眼睛怒睁，“让你去你就去，要是不去，现在就可以让你死。” 威胁的话，那丫鬟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此刻，也知道自己进退两难。只好咬着嘴唇，眯着眼，慢腾腾的站起来，“好，我、我去。” 丫鬟一点一点的抱着自己大腿挪到门口，看到地上晕过去还没有醒过来的小青，居然有些羡慕的想，自己也晕过去就好了，等醒来这一切就都过去了。然而自己此刻却无比的清醒。 “我要回家~” 凄惨的哭声还在继续，丫鬟颤抖着打开门，她看到一道白影在空中飘浮，乌黑的长发四散飘飞，就跟书本里画的女鬼真的是一模一样。 “快点出去看看。”李抿还在后面催促着，丫鬟已经吓得走不动路了。 丫鬟忍着眼泪认命的走下台阶，谁知，就下个楼梯的功夫，那女鬼不知何时居然离她越来越近，眨眼快到眼前了。 “啊！！！——” 丫鬟吓得肝胆俱裂，尖声叫道：“别过来！别过来！——”她往后退，后面却是台阶，一屁股蹲坐在台阶上，哭得涕泗横流。 “别找我啊，不是我杀得你。你找该找的人去。” 第43章 小霞真的回来了? “是谁？！”张灵灵捏着嗓子，压着气，扯着喉咙嘶哑的喊着。“是谁杀了我？” “不是我，不是我......”丫鬟害怕之际，却也没敢说出那个名字，除非这个鬼现在把她杀了，否则等这件事过后，四夫人不会放过她的。 “不说？”张灵灵阴恻恻的笑了，“不说，我现在就挖了你的眼睛，赔给我，还我眼睛~” 女鬼伸出长长的血红色的指甲，慢慢的靠近丫鬟的脸蛋。 丫鬟吓得眼睛圆睁，视线盯着指甲移动的位置，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动，惹得女鬼大怒。 阿欢移动着指甲，滑到她的眼睛旁边，张灵灵抓住时机，捏着嗓子幽怨的说：“既然你不说，那这双漂亮的眼睛就归我了。” 阿欢配合的五爪张开，作势要扣她的眼睛。 “啊！不要——我说我说，是四夫人害你的，你要挖就挖她的眼睛，别挖我的，不是我害了你的啊。”丫鬟捂着自己的双眼，哭着晕了过去。 阿欢看着丫鬟倒了下去，伸手拍拍她的脸，见她没什么反应，转身向后面躲在石桌后的张灵灵伸了个大拇指。 “成功！下面轮到李抿了，嘿嘿。”张灵灵邪恶的笑了，希望她不要那么快也晕过去，她还想多欣赏一会儿她害怕的样子呢。 丫鬟下了台阶后，李抿在房内还是一步也未敢动，忽然外面没了声音，李抿心里忐忑不安。 “喂，外面是什么情况？说话。” 没有人应她，她的声音在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无比的孤独。 等了一会儿，李抿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又喊道：“跟你说话呢，哑巴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许是察觉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不好的结果，李抿再三纠结，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出去看看。 鼓起勇气，李抿终于迈着步子来到门口，看到刚才的丫鬟已经倒在台阶上，不知死活。 “真是没用。”李抿暗骂一句。她浑然忘记刚才自己也被吓得腿软。 抬头一看，哪里有鬼？ “真是的，就知道装神弄鬼，等我逮到你，一定要让你好看。”感觉自己也许被骗了，李抿怒从心中起。 “你来啦~” 倏然，一阵沙哑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李抿心里咯噔一声，条件反射的往前一躲，后面的风忽的刮过来，长长的指甲抓了个空。“跑的挺快啊~” 眼前这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就是小霞吗？李抿咽了咽口水。“你别过来啊，你早都已经死了，还会来干什么？” 张灵灵眨眨眼睛，表情天真，嘴里却说出苍老沙哑的话，“我死不瞑目啊，我要杀了你，为我报仇~” 她扑向李抿，一靠近，李抿就闻到了那浓浓的味道，熏得头发晕。“你......” 她未说完，脖子被女鬼一把捏住了，她看到那截手腕很细，皮肤皱巴巴的，显然已是死了得人的手腕。 李抿喘不过来气，开始翻白眼了，她的手死命的抓着女鬼的前臂，“放......放开......” 阿欢使劲的捏着，看到李抿已经不太行了，转回去，看看后面的张灵灵。 “怎么办？”她张开嘴，无声的询问。 张灵灵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她可以放开了。给点教训就好了，没必要闹出人命来。 阿欢点点头，正要松手，李抿自知要死，不知哪来的力气，胡乱间扯下了阿欢前臂的布料。 哧啦！—— 一截白嫩的手臂暴露在李抿的面前。 阿欢暗道：糟糕！ 她迅速收回手臂准备潜逃，然而李抿大喘了口气后，已经恢复了神智，看到了那没来不及收回的手臂。 她愣了一下，继而心中大怒，将手中的布狠狠往地上一甩，“敢骗我！” 她伸手去抓面前的女鬼，阿欢大惊失色，在李抿抓到之前赶紧溜了。 张灵灵瞧见形势不对，本也想溜走，不过李抿目前还没有发现她的藏身处，要是突然跑出去，说不定会被她抓个正着，索性按兵不动，看着阿欢逃了，她才松了口气，只要等阿欢顺利脱身，她再找个机会逃就好了。 “还敢跑？！” 无法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妖，李抿怒不可遏，表情狰狞的喊道：“来人呐！” 张灵灵暗道不好，要是被她叫人来抓，可能自己和阿欢就露馅了。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好？ 张灵灵这下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了一样。然而不知为何，门口却没来人，渐渐的夜风似乎比先前要吹的厉害了些，夜色也深了许多。 有点冷。张灵灵搓了搓双臂，窝在石桌后面紧紧的抱住自己，试图争取点温暖。 这天怎么一下就变了？ “怎么回事？来人呐！都聋了吗？”李抿正是气大的时候，她满心都是愤怒与被欺骗的躁火，这会竟然没感觉到温度的变化，只是风大了些，迎着风，她反倒觉得天都在助她的气势。 “你在找谁？” 猛然间，一道白色的身影显现在了她的视线中，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张灵灵捂住嘴巴，差点惊叫出来。 李抿却不吃这一套了，当着她的面玩弄自己，此刻居然还有胆子出现。“居然还敢骗我，我今天不把你的真面目揭开看看，我就不姓李。” 她高高的扬起手，往那白色身影上扒去，想要扒掉她的衣服，她先前看得很清楚了，是个嫩白的手臂，已死之人还会有这么健康的肤色的吗？真当她傻了不成。 “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在张灵灵惊骇的目光下，李抿手碰上了那女鬼的手臂，下一瞬，她想扯开她的衣袖，令人惊惧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手居然穿过了那只手臂！ “什么？！”李抿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另一边，张灵灵也目瞪口呆了，这是什么情况？真见鬼了？ 那白色身影眨眼间消失了，张灵灵使劲的眨眨眼，忽然间，她又出现了，还坐在她正躲避着的石桌前的石凳上，一手在抚着自己的头发。 张灵灵吓得后仰坐在地上，她就在她的后面，这只女鬼该不会缠上她了吧？ 然而在李抿的视线里，这只女鬼的眼睛跟刚才的那只假鬼不一样，这只鬼的双眼在泊泊的流着血。 第44章 决定祭拜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诡异，以张灵灵的视角只能看到这只女鬼的后背，看不到她的正面，所以李抿的恐惧她自然也是感受不到的。 张灵灵咽了咽口水，除了这穿透的手臂之外，她还看到李抿脸上惊怖的表情。 “怎......怎么了？”张灵灵吞了吞口水。 难道这个女鬼是真的不成？刚才就连阿欢都没有吓到她。 “啊！——”张灵灵只听见李抿尖叫一声，然后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这是吓晕过去了？张灵灵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所以这里就剩她一个清醒的人了，这可咋办？ 偷偷从石桌后看过去，正好看到倒在地上的李抿的脸，正面对着她，脸上惊吓的肌肉还很夸张的在维持着。 怎、怎么办？ 这下可是真的把鬼给引来了，有着现代人的唯物主义观，张灵灵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就算曾经见过老太太的冤魂和张修齐的鬼魂，但这招鬼还是第一次，张灵灵有些怕怕的。 人有好人坏人之分，鬼一定也有好鬼坏鬼之分，如果面前这只鬼是好鬼，那她就不会伤害自己，假如这是坏鬼，她要报仇应该也找害她的人，而自己有没有伤害过她，那就不怕、不怕。张灵灵拍拍自己的胸脯，安慰自己。 自我安慰一番，张灵灵大着胆子等待着，只要这只鬼等会走了，她就趁机跑回去。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了。年轻太容易冲动了，张灵灵想想就后悔。 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那鬼有要走的意思，张灵灵心中叫喊：不走还等着吃肉吗？ 正想着，却看见那鬼慢慢的移动了，却不是要对李抿做什么，反而朝着她这边的石桌来了。 “妈呀。”张灵灵害怕的缩着身子，眼见她越来越近，强烈的鬼气扑面而来，张灵灵猛地闭上眼睛在心里祈祷着自己长命百岁。 “如果你今天放过我，我保证给你收尸，将你厚葬，并且日日焚纸上香祭拜你。如果你不放过我，我死了你就等着被追杀吧，就算到了地狱，我也要告到阎王那里去，揭发你在人间胡作非为，害人性命......” 叨念着，张灵灵淡定下来了，决定睁开眼看看女鬼是否已经走了。 结果一睁眼，女鬼两只空洞洞的眼眶子在面前放大，张灵灵脑袋里轰得一下直接给吓晕了。 妈卖批啊~ 晕之前张灵灵没有喊出口发自肺腑的话就这样被憋回去了。 “呵呵......”女鬼直起身子，轻轻地笑着，“这样就吓晕了，胆子不大，还敢出来吓别人。” 那可怖的脸忽的一变，竟变成了一个男子的脸，他看看倒在地上的张灵灵，轻轻摇头，看来她是没办法走回去了。 张灵灵醒来后，脑子里一片混沌，涨疼涨疼的。 想想之前发生的事，张灵灵一惊，看了看四周，这里居然是自己的房间？她不是被女鬼吓晕了吗？难道女鬼放过她了？不然她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 “阿欢。”她喊道。 阿欢一直在外面焦急的等着，听到在叫她赶紧进来了。 “少夫人，您醒了，感觉还好吗？”阿欢一脸关切的问。 见到阿欢，张灵灵这才放下心来。 “你在啊，吓死我了。”张灵灵抱着阿欢的袖子高兴的直接哭了。“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呜呜......” 她这一哭，阿欢顿时慌了手脚。“少、少夫人，您别哭啊。现在没事了，别怕。”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阿欢感觉面前的少夫人此时像个孩子。 眼泪将袖子濡湿了一大片，张灵灵这才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说：“你昨天跑得够快，我都要被吓死了。” 阿欢坐起来，问她：“昨天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那时跑得快，居然将少夫人一个人留在那里了，跑了后她后悔不已，本来想去找公子救命，结果到了墙外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后来、后来我真的见到鬼了！”张灵灵哭丧着脸，不过心里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什么？难怪昨天是公子抱你回来的，看来您是吓晕了。我还以为是李抿发现您了，对您做了什么。” 看来她这一觉睡得实在，张灵灵问：“他抱我回来的？你确定？” “是的。” “还算有点良心，我还以为他昨晚过去就是为了嘲讽我的。” “公子还是挺关心你的。” “哼，他必须关心我。”为了铁生以后的成长。“不过说到昨晚，我本来以为我们露馅了，后来居然真的来了只女鬼，将李抿直接吓晕了。” “然后您也被吓晕了。”阿欢说出这个不争的事实。 “......是。但是她真的很吓人，两只眼眶空空的，没有眼珠，我还以为她要杀我，还好逃过一劫。哦对了，你赶紧找几个胆大的，把小霞的尸体从乱葬岗抬回来，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给埋了，我要去祭拜她。” 阿欢听得一头雾水，“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个丫鬟而已，而且她最后不是没有伤害您嘛，说明您的性命对她来说不需要，不用怕。” 张灵灵表情无比认真的说：“阿欢，不管她是不是丫鬟，我祭拜她一是感谢她放过我，虽然我不是凶手。二是这个丫鬟是真的莫名惨死的，这样做也是为了让她平息怨气，好早日轮回。虽然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她会不会领情，但我也图自己心里有个安慰。”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是人人平等，虽然现在身处的环境让她高人一等，不得不遵从这个世界有尊卑之分的规矩，但好在对于自己手下的人，她能坦然与之以姐妹的关系去相处。 阿欢打小就服侍别人，对于听从已是入骨的观念，平等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词语。少夫人是她伺候过唯一亲和的人，在她身边阿欢感觉到了身为下人从未感觉过的情感。虽然少夫人这样对待小霞的尸身有自己的私心在，但难得的是，她并没有因为她只是丫鬟，而看轻了她。 忽然间，阿欢很想哭，她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少夫人。 第45章 八方会审 “既然少夫人打算安置她，那我便差人去做这件事，不过建议少夫人保密此事，咱们昨晚去花草涧如此行事，恐被四夫人瞧见了，万不可再被她抓到什么把柄。”阿欢切切叮嘱她道。 张灵灵挥挥手，轻声道：“我知道，昨夜行事是有些鲁莽了，不知李抿是否瞧见，且让人盯着她的行动，我们好做打算。” 阿欢脸色不太好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应道：“是。” “哦，对了，公子呢？”今日醒来并未见着他，不知在干什么。 “公子在书房，早上用完饭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未曾出来。”公子昨日回来后就感觉他不大对劲，脸色也不太好，阿欢想问他身体是否有恙，但看到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便没敢问，还从未见过公子这般模样。 “可知他在书房做什么？”张灵灵有些好奇，对于好动的她来说，一早上待在书房不得憋闷死。 阿欢却摇摇头，遗憾道：“不知。” “你就没进去看看吗？”张灵灵皱着眉头问，这样的张梁让她感觉奇怪。 阿欢面露自责之色，“公子拒绝别人进去，所以我……” 大概是他有什么隐私不想被别人知道，张灵灵只好说：“算了，等他自己出来我再问他。” 阿欢低头道：“是。” 张灵灵轻呼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精神振作了几分，“铁生呢？” “哎呀！” 张灵灵有点茫然的抬头：“怎么了？” 阿欢右手握拳击打左手掌心，这会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了，“铁生想吃严家外祖母做的饼子了，我刚来的时候正哭闹呢。” 她愁眉苦脸的，这会去哪里给他找饼子呀？严家离张家路程远，坐马车得整整一天呢。 严家外祖母？ 对，是在徐州的，在祖母的记忆里严家与张家距离甚远，这小子怎么这会吵着要吃饼子，她到哪里去给他弄呀？ 况且严家外祖母年纪大了，哪里还会给他下厨呀。 “你去给铁生说一下，我给他做饼子吃吧。”要是真的从严家带来饼子，早都凉透了，失了口味，就没兴致吃了。 阿欢苦笑着说：“我给铁生说了缘由，但是他不听，一直哭闹……” “你且按照我的话去同他讲。”张灵灵说。记得铁生应该是去年吃过一次严家外祖母做的饼子，当时还说好吃来着，估计那时候就记住了，怎么今日吵嚷着要吃饼子了？ “是。” 过了一会儿，阿欢回来了，表情比刚才更愁苦了。 张灵灵说：“失败了吗？” 阿欢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在桌前坐下，张灵灵给她倒了杯水，温的。她端起来喝了口，说：“铁生少爷说不想吃您做的饼，就要吃严家外祖母的。” 张灵灵手撑着下巴，懒洋洋道：“得嘞，看来他吃不到是不甘心了。” “那您打算怎么做？”阿欢觉得让严家那边送饼子过来，不太现实。 “找个时间带他回严家一趟，还能怎么办。”张灵灵耸耸肩。现在非常时期，好不容易铁生能信任父母的感情，现在要是出了岔子，可就白费她一番口舌了。 很快，下人们送来早饭，是刚煮的粥和红薯饼，另外还有小菜。张灵灵看着食欲就上来了。 “坐着一起吃吧。”张灵灵对阿欢说。也不是头一次了，阿欢便不客气的准备坐下来一起吃。 张灵灵刚夹起一筷子菜，送到嘴边，外面等着伺候的丫鬟进来了。 “少夫人，夫人那边来人了，让您过去。” “现在？”张灵灵问。 “是的，就是现在。” “得，看来今天别想安心过了。”张灵灵撂了筷子，站起身。阿欢见此便也起身，去衣架取来外衣，给张灵灵穿上。 “走吧，别让人等太久。”张灵灵往门外走去。 恐怕是为李抿之事而来，自从回来后，她就等着这一刻，如果今日没有找上门，就说明她们没有暴露，如果夫人那边过来人了，那后面肯定要打一场硬仗了。 阿欢小碎步跟在后面，偷偷打量走在前面的两个丫鬟，在夫人院里待久了，身上都带着一种傲然的态度，就连走起路来也跟一般的丫鬟不一样。 张灵灵的袖子被扯了扯，她微微偏过头，用疑问的眼神看了看阿欢。 阿欢凑近了悄悄说道：“您想好对策了吗？” “没有啊。”张灵灵很坦然的说。 阿欢瞪大眼睛，露出吃惊的表情，“那您这是要坐以待毙？”她用手在脖子上虚空划拉一下，暗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看少夫人坦然自若的样子，她还以为她有什么好的对策之法呢，结果居然什么都没想好，那这岂不是在等死。以夫人的脾气恐怕不会轻易了结此事。 没错，阿欢曾经在夫人跟前服侍过一段时间，在少夫人进门之后就被分到她身边去伺候了。 当年老爷也是娶了好几个夫人，最后由现在这个林夫人掌管张家，可见她是有一些手段的，就连性格脾气也是比其他人要狠辣一些。只不过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现在都比以前好多了。 阿欢现在怕夫人抓住此事，要严惩少夫人，毕竟装神弄鬼可不是一件小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罢了。”要说有什么对策，张灵灵还真没有。恐怕她是唯一一个干了坏事还不善后的人了。不过她对此并不担心，说不定因此会让某人有所改变也不一定啊。 听闻自家媳妇要受罚，那个一直云淡风轻的人会不会打开房门自己走出来呢？ 张灵灵拢着袖子，悠然的走着。很快就到了夫人院里。 和上次一样，一众人已经坐好，就等着她了。 “哟，都到齐了。”张灵灵进了大堂，瞬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就连平日里几乎见不到的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都来了，除了第一次她来这个世界请安以外，这才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张灵灵忽然觉得昨天晚上自己真的是做了一番“壮举”，居然让这么多人都跑来围观。 第46章 下跪 “让大家久等了。”张灵灵抿着嘴角，大方的走进。 只是她一脚刚跨进门，迎面一道粉色的身影就冲到她跟前来，高高的巴掌扬起，狠狠地落下。 张灵灵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弯着嘴角问：“这是做什么？”只是她的眼里却一丝温度也无。 李抿使了使劲，没挣脱开，她眼睛怒瞪着张灵灵，厉言道：“我打的就是你！” 满堂长辈皆在此，她却无视诸位长辈的面子，以平辈的身份要惩罚她，甚至见到李抿冲动的反应，诸位长辈竟也无动于衷，旁观此事。 张灵灵眸光冷暗，这是打算冷眼旁观吗？ “有什么不满，直言便是，今日我在此，诸位长辈在此，相信会给你一个公道，何必一上来就动手脚，让人看了笑话。”张灵灵声音也冷了下来，将李抿的手腕甩开。 “你！”李抿美眸不甘心的看着她，深深看的那一眼，似要将她活剐了。 张灵灵挑了挑眉，微抬着下巴，向她示威。挑衅谁不会啊。 两人双目对视挑衅了几个来回，正堂上的夫人终于开口发话了：“好了，今日叫你们来是审案的，不是来打架的。” 多日未见夫人，她还是那副尊荣华贵的样子，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说个话张灵灵都觉得她很累的样子。 目光有意无意的看过去，恰好与夫人投过来的视线对上，张灵灵打了个激灵，直起肩膀，抬头挺胸。不知为何，虽然那双眼睛浑浊了，但张灵灵能感觉到其中藏着的一丝冷意，让她不寒而战。 张家上一代的故事她听闻过，想必夫人林氏能安身于此，必有些手段，心性也与常人不同，她必得小心行事才是。只希望她这个菜鸟不要落入老鸟的攻击范围才是。 张灵灵目光冷淡，直立在厅堂中央，虽然没有刻意打扮，但浑身散发出一种将众人隔绝在外的气场，明明她是来受审的，此刻众人却觉得自己才是受审的一方。 夫人林氏视线中带着探索暗地里打量着这个几日不见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儿媳妇。以前只觉得她大概书读多了，整个人透着一种文弱的酸腐气，说话时时夹带常人难以理解的词语，每次听得她头疼，也就不太爱与她说话，必得斥责几句才肯罢休，看到她自知有错夫人心里才会高兴几分。如今这位儿媳妇说话不同以往，却也多了一份自信与不亢。好不容易和以前不一样了，夫人这心里又隐隐觉得不舒服了。 “严雪颜，你可知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夫人林氏略带威严的开口。 “刚才夫人您说审案。”张灵灵下颌依旧微扬，一点也不受影响。 夫人瞧她这番姿态，冷笑不已，张口便斥道：“既知是要审你，还不跪下听问，如此心高气傲，不知道的还以为冤枉了你。” 各房前来旁听的夫人连连点头，对她指指点点，直言让她赶紧跪下。 李抿被她挺直的背影气得牙痒痒，想要上前说几句，被夫人一个眼神逼退了，不情不愿的跪下。 李抿已经跪下，张灵灵却怎么也不想屈膝，在她的意识里，下跪只能跪她的父母，她跪的心甘情愿。但眼前这些人虽说是这具身体的长辈与妯娌，可她的灵魂不是，况且这些人本来就不喜欢她，她更不愿意跪下让她们看笑话。 “还不快跪下，你当自己是有多大脸，在夫人面前还敢这般狂妄！”一向与四夫人走得颇近的三夫人看不下去了，张口便呵斥她。 她赤裸裸的厌恶的视线看着她，张灵灵觉得她仿若在看一堆垃圾，那眼神让她怒从中来。 “你还不跪，你当这里是你们严家呢？这里可是张家！夫人的命令你也敢违抗，身为张家的媳妇，真是不孝，传出去只会让外人笑话张家没有家规，连个儿媳妇都管不好，你让夫人的面子往哪搁？” 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让夫人沉下脸色，这个儿媳妇就是这么不让她省心，真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她张家真要被贻笑大方了。 然而李抿还在咄咄逼人的说：“你昨日装神弄鬼，将我院里的人个个吓晕，今日又装的一身清高，变脸变得这般快，怕不是个妖物。” 一提到妖物，众人脸色大变，坐立难安。张灵灵知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妖神根本不存在，这些人平时信奉神，若神真的来到她们的面前，恐怕一个个只会吓得软了腿。 此时看到大家反应，张灵灵忽然就深刻理解了叶公好龙真正的意思，对于未知，人们怀有的除了敬畏，还有——恐惧与敌意。 如果这个“妖物”掌握在她们手里，那自然不怕，但若是这个“妖物”脱离掌控，这些人为了自身的安全必不会容她。 “跪下！” 夫人坐直了身体，手紧紧捏住椅子的扶手，厉声道。 其余人也都虎视眈眈的，生怕张灵灵有什么突然举动。 张灵灵嗓子眼那口气快憋炸了，这些人仅凭一句话就要将她视为妖物，真是可笑至极！ 余光瞥见李抿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所带来的效果，正在洋洋得意的挑衅她。那眼神分明在说：跟我斗，你还差得远。 阿欢焦急的看着张灵灵，生怕少夫人会因为此话成为众矢之的，她生在这个时代，深知人们对于鬼神的态度。少夫人虽然古灵精怪爱惹事一点，但绝不是什么妖物啊。 也许是感受到了阿欢担心的目光，张灵灵僵硬的扯动嘴角的弧度，深深地将嗓子眼那口气压下去，她不能中了李抿的激将法。 松了松紧握着的拳头，那青筋凸起的手背留下了一道道白印。张灵灵平缓了呼吸，紧抿着嘴角，慢慢的跪了下去，直磕上冰冷僵硬的地板，才觉得浑身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她叩头，“夫人，请公审。” 哪怕再厉害，只要这宁折不屈的人跪下，那她也就不再令人害怕，说明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她顾忌害怕的事情。只要抓住把柄，就没什么让人担心的了。所以对于张灵灵的反应，夫人很满意。 第47章 三夫人 大堂黑压压坐满了人，犹如在张家私设了一个公堂，张灵灵抬眸目视着夫人正上方的檐角，那里只差挂一个牌匾，书写公正廉明四个大字了。 环视了一圈，除了与她不常见面的二夫人，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看好戏或者厌恶的神色。旁边还跪着一个巴不得她赶紧死的四夫人，四面八方传来的负面情绪差点淹没了张灵灵。 她在这暗潮汹涌的大海里扑腾，想要抓住那根救命的绳索，摸来摸去却始终抓不住。 “听抿儿说，昨日里你跑到她院子里装神弄鬼，还吓昏了她院里的人，这事可是真的？” 阿欢心里一跳，看来四夫人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夫人了，怎么办？少夫人，你心里可有应对之策？ 张灵灵紧抿着嘴角，静静的看了看正对面坐的高高的夫人，平淡的回答：“是。” 今日她能跪在这里接受审问，想必昨夜李抿是真的看到她的脸了，说谎是没用的。 她话音一落，顿时大堂嘈杂起来，低头接耳小声说着话。 “原来四夫人说的是真的，少夫人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夫人最痛恨有人装神弄鬼，少夫人这次触了她的霉头了。” “想不到少夫人是这样的人，真是看走眼了。” “……” 下人们虽然小声说着，但厅堂不大，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入了张灵灵以及各位夫人的耳朵。张灵灵目光微闪，一眼就看到夫人那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愈发青黑了。 啪！—— 夫人一掌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茶杯轻颤，杯子里的水都被震出来了。 “严雪颜，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们张家装神弄鬼，如此不敬神明，你把张家的规矩一点都不放在眼里！” 夫人严厉的话，引得李抿乐得不行，张灵灵甚至能听见她在她旁边笑出了声。 看到她被责备，李抿可不要太得意了。 张灵灵垂下眼睑，一字一句道：“夫人，我承认我坏了张家的规矩，我愿意接受惩罚。” 夫人话音一沉：“好，既然你承认了，也愿意受罚，那便去佛堂跪三天三夜，诚心祈祷赎你的罪，并且抄写五十遍心经，去去你的秽气。” 以为夫人不会轻易放过她，张灵灵听到她的惩罚时微微一愣，比她料想的能轻一点。 张灵灵手放在额头上，低下身子叩拜：“谢夫人开恩。不过，我有话要说。” “你说。” “我想问一下夫人，如果有人想刻意破坏张家的关系，带坏张家的孩子，您会怎么做？原谅她吗？”张灵灵大声的说。 她有力的声音在厅堂环绕着，旁边李抿满面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她瞪圆了双眼，怒视着张灵灵的侧脸。 林氏皱着眉头，不明白她此话何意，难道有人要害张家？想及此她斩钉截铁的说：“当然不会原谅，但凡对我张家不利的人或者事，我都不会放过。” 张灵灵弯了弯嘴角，“好，有夫人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众人还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李抿却有预感张灵灵说出来的话一定对她不利。想到这，她急忙开口：“夫人，别听她胡说，张家这么多年的望族，嫉妒眼红张家的人多了去了，她八成是想找借口让夫人饶她一马，好逃过惩罚。” 夫人瞥了瞥李抿，想到刚才自己说让她受罚时张灵灵面色丝毫不怯，想必该是有人真的对张家不利，不像是李抿所说为了逃脱惩罚。 她朝李抿挥了挥手，说：“你别打岔，严雪颜，你继续说。” 李抿一噎，想再开口争辩，被夫人一瞪给吓退了。 张灵灵眼里带了笑意，纵使李抿再嚣张跋扈，也总有怕的人。 “夫人，您也知道我前日里差点找不到铁生，张家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一开始，我只以为铁生是自己走丢了，很是着急，后来找寻无果后，我突然想到花草涧还没有寻找过。所以便去了。” 夫人点点头，这倒是不假，铁生丢了，她自己也是着急的不行，更何况是孩子的娘亲。 “好哇，原来你居然又偷跑进我的花草涧，你当我那里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 李抿故意在张灵灵面前引导铁生，此时却装作不知道她进了花草涧，真是好演技。 一直旁听的三夫人吴蔓此时插嘴了，“严雪颜，你这样胆大包天，与随便进人家家里的小贼有何区别？昨日里到我这里，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来找孩子的，没想到你居然怀着这样的心思。” 张灵灵嘴角冷笑，她抬起下颌，目光略带不屑，“三夫人素日里与四夫人走得颇近些，如今这种事，我劝你莫插手罢，否则对你不利。” 她是真诚的劝告，但听在三夫人吴蔓的耳朵里更像是一种挑衅，一种不屑，这极大地刺激到了她。 她冷哼几声，目光鄙夷的看过来。 “别说我插手了，就算我不插手，这装神弄鬼之事难道就不是你干的了？既然腆着脸做出这等事，就别怕别人说你。李抿与我走得近，她的品性我比你清楚，那肯定比你要好。为什么院里与你走近的人寥寥无几，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好谁不好，自然一目了然，没人会去触那个霉头。” 她不留情面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不禁有些尴尬，大家都是妯娌，只要面子上过得去，都乐意保持表面的和谐，谁也不想在夫人面前失了好感。 二夫人轻皱了皱眉头，老三和老四家的，私下里好，说什么有的没有也就罢了，怎么还当着夫人的面如此说，也不看看场合。 “够了，你少说两句，我们是旁听公证的，你莫要厚此薄彼了。” 二夫人在张家是除了夫人外，颇有威严的人。张灵灵来到这个世界后，几乎不曾见过她，也只是听说过她的一些事情。知道她这个人嫉恶如仇，只认道理不讲情面，所以也没什么人与她私下多交好，不过她在张家的威望与张灵灵完全相反，众人对她多的是敬畏。 第48章 对质 吴蔓就算再不喜欢二夫人，也不敢当面驳她的话，白眼翻了翻，嘴上却是一声再没吭。 张灵灵打量着这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心道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虽然这二夫人看着凶巴巴的，但是是明事理的。 张灵灵不知道的是，吴蔓曾经刚进门的时候，以为自己还是在家里，府里上上下下都听自己的。有一次耍大小姐脾气，碰巧对着二夫人给杠起来了，直接被二夫人给骂哭了，抹着眼泪哼哼唧唧的收拾东西就跑回了娘家。 那时候吴蔓的丈夫还想去吴家赔礼道歉，请回娇妻，结果还没踏出张家门一步就被二夫人给骂回去了。 “嚣张跋扈，不尊长辈，目无家法，你的眼睛是怎么长得看上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玩意……” 余下的话吴蔓的丈夫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感觉自己那时脸臊得慌，红的滴血。二夫人还没训完话他就已经跑没影了，再也没提要接人回家的话。 至于后来，端着大家小姐风范的吴蔓一直在娘家等着自己的丈夫以及二夫人负荆请罪来接她，左等右等没等来人，后来娘家那边实在看不下去了，苦劝不行，只能给赶回来了。 自此以后吴蔓见了二夫人自是绕着走了，再也不敢与她正面争吵。 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吴蔓刻意把这件事压下来了，她不说，二夫人也懒得说，只要吴蔓安分就好，其他的她不做参与。 李抿见好姐妹帮不上忙，只恨她这么多天的感情白费了。 等李抿压下不甘心的眼神后，张灵灵才开口道：“夫人莫着急，请听我把话说完，您再做定夺，反正我已认罪，您也不怕我现在跑了。” 夫人林氏眼神示意她继续说，这下谁也不敢再中途跳出来打断了。 “没有事先打招呼是我失礼在先，不过我不认为我错了。若我事先打招呼，四夫人一向与我不对盘，肯定不会让我进去的。” 说到这李抿不干了，“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要是提早说你是来找人的，我怎么可能会不让你进去。” 张灵灵眼皮一抬，漫不经心的补充道：“我偷偷进去不正是顺了你的心意吗？”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张灵灵眯着眼睛道：“我偷偷进去，才能正好看见你在铁生面前离间我和梁哥的感情，好让铁生对我们失望，对张家失望。难道不是吗？”你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 “你！” 李抿咬牙，没想到她居然胆敢当堂说出来，以前柔弱的严雪颜去哪了，是谁给她的勇气？居然敢坏了她的好事。 本来她引诱铁生的事最好不让别人看见，谁知道她会突然闯进来，她就是想看看当铁生不信任她严雪颜时，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谅她也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如果是以前的严雪颜，遇到这种事恐怕会真的如李抿所想那般将委屈吞进肚子里，只可惜现在的严雪颜不是以前那个严雪颜了。 “我怎么？你敢做却不敢承认吗？”张灵灵轻呵一笑，面上的鄙视不加掩饰。 李抿气得胸口起伏不停。这时，林氏恰又问话了。 “李抿，雪颜说的可是事实？你诱拐铁生，还歪曲事实，离间梁儿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从而让铁生对此心生间隙？” 李抿目露惶恐，“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夫人明察，严雪颜她没有证据，随便乱诹的话不能当真的。” 张灵灵料到她不会承认此事，只淡淡说道：“且不管我说的是真是假，昨日铁生回去后将自己关进房间里不吃不喝，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哄高兴了，但在孩子心灵上留下的阴影是很难消除的。” 她的语气虽然轻松，但说出来的话听在众人心里一点也不轻松。林氏以及在座的妯娌都是做母亲的，当然明白如果孩子相信了母亲不爱自己，那会多么痛苦。不管是谁对铁生这样说的，那一定是恶毒至极。杀人诛心不外如是了。 李抿眼见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纷纷露出嫉恶如仇的神色，心下慌张。 “我刚才说过了，没有证据，你不能随便就说这件事是我做的。” “孩子之前本就好好的，他是从你那里回来后，才变成这样的。” 阿欢此时站出来，说：“铁生小少爷确实是从花草洞回来的，奴婢可以作证。”她指了指后面跟来的几个从自己院里来的小厮，说：“他们也可以作证，小少爷自从回来后，精神不太稳定，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们少夫人都急坏了。” 被指到的小厮连忙点点头，似乎这样能加深信任。 然而李抿还是不露马脚。 “那也有可能是来我这之前，他还去了别的地方呢？张家这么大，他一个孩子鲜少来我的花草润，为什么一出来就来我这？也有可能，是你虐待了孩子，致使他精神恍惚，然后故意让他跑到我这来，好嫁祸于我。” 李抿越说似乎越有底气，仿佛真相就是这样的。 林氏一想，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现在证据不全，确实无法说明是李据公恿的。 “好了，现在...”夫人才刚开口，就被张灵灵打断了。 “我虐待孩子？还是自己的亲儿子？李抿，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你不该对一个孩子出手。” “你什么意思？我已经说了，这不是我做的。”李抿叫喊道，不知道为什么，在张灵灵说出那句话后，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灵灵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向林氏恭敬道：“后山乱葬岗扔着一具尸体，我让人将那姑娘抬回来了，希望夫人能给这个姑娘一个公道。” “什么姑娘？什么乱葬岗？”林氏听得一头雾水。众位妯娌心下骇然，面面相觑。 李抿瞳孔一缩，想到了一件已经抛到脑后的事。难道严雪颜她查到了… 张灵灵接下来说的话，让李抿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姑娘是花草涧的，前些日子被人打了一顿，挖了双目，扔到后山的乱葬岗自生自灭了。” 众人惊骇：“什么？！” 第49章 惨死 张灵灵话一出，众人骇白了脸色，谁也没想到突然会有这么一个大消息。 林氏掌管张家这么多年，张灵灵短短几句话，她就明白了这件事中隐藏了多么大的真相。 “她是花草涧的丫鬟？” 张灵灵微微垂下眼睑，眼底蒙着淡淡的阴影，“是。” 花草涧，又是花草涧，怎么最近这些糟心事都与花草涧有关。 林氏瞥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李抿，顿觉头疼，这李抿惹事的本事与严雪颜有的一拼呐。 “李抿，事关你花草涧，你怎么说？” 事关人命，林氏问话带着沉稳，她说话的态度一向如此，张灵灵觉得这个夫人不简单，但看在李抿眼里却未必如此了。 夫人没有生气的质问她，说明在夫人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一条贱命罢了。 她不以为意道：“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少夫人，你与我这么过不去。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是要说那人命是我花草涧害死的吗？” 张灵灵微微转头，“是。” “你含血喷人！证据呢？你把证据拿出来！没有证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以为你是青天大老爷吗，一句话就可以定我的罪。”李抿面色涨红，仿佛受了很大的侮辱一般。 “我自然有证据，就算是青天大老爷也不能凭一句话就定人的罪。来人，把证人传上来，还有……把尸体抬上来。” 什么？！ 李抿身形微微一晃，低下头，目光若有若无的移到张灵灵身上。她在心里止不住问自己，难道她真的有证据？不可能，这件事她做的那么隐蔽，不可能有人泄露出去。 花草涧那几个人更不可能了！ 然而，下一瞬间她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两个证人走进来跪下。 “你、你们……” 李抿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居然真的敢背叛自己。 “对不起四夫人，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两人赫然就是那晚被吓晕的婢女，一个是首个就被吓晕在屋内门口的小青，另一个是吓晕在台阶下的小墨，她晕之前曾亲口说出让她找四夫人报仇。这两人都曾参与过小霞的那件事。 不，不止她们两个人。恐怕整个花草涧的人都知道内幕！ 张灵灵丝毫不怀疑这个猜测，她刚开始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好几个人都在说这件事，就算李抿之后有心隐瞒，只怕早已瞒不住。况且以李抿的脾气，这件事她不会隐瞒。 看到小青和小墨低下了头，李抿终于淡定不下去了。“说，严雪颜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来陷害我？你们是我院里的人，为什么要倒戈相向，去帮外人来对付我？” 这两个丫头一向胆小，平日里没少敲打她们。她满以为这两个是成不了事的，谁能料到她今日栽到阴沟里去了。 小青和小墨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但经过那晚惊魂之夜，她们俩晚上睡觉做梦都是梦到小霞找自己索命，一晚上都在受折磨，白日里再一看到四夫人，就又想起那日小霞苦苦哀求的脸，忽而一变又变成了那张有两个空洞洞眼窝，泊泊流血的脸。 短短时日，两人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一看都是受了一番折磨。 她们不回答，李抿却已经猜到了答案。她颤抖着嘴唇，自己都没发觉。 厅堂门口一阵骚动，不知何时乌压压站了好多人，张灵灵回头看去，都是闻风而来的下人们，今日夫人当堂审问四夫人和少夫人，这些素来喜好传播八卦的丫鬟婆子们，偷偷赶过来打探消息。 今日事情若有定论，往后府里的形势也将有所变化，这些下人们最会看形势私下投靠的。张灵灵目光微闪，已经看破了这些下人们的心思。 审时度势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变的。 人群骚动不止，更有甚者发出尖叫，显然是被吓着了。 “外面在乱叫什么？”林氏不悦的问，这些下人们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等审讯完了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有人立马禀报，“夫人，外面抬来了一具尸体，是少夫人所说受害的丫鬟。” “什么？”林氏大惊，她看了张灵灵一眼，居然真有尸体。“不用抬进来了，就放在外面罢，另外把仵作叫过来。” “是，夫人。” 林氏在鼻前扇了扇，尸体还没有进堂，味道就已经传进来了，这气味一闻都是死了好些天了。 妯娌们显然也闻见了，正问随身丫鬟要了扇子来扇，有的也拿了帕子掩住口鼻。怎么把个死人抬到这里来了，真是晦气。 没想到小小的张家竟然也有仵作，又不是没有官老爷判案。张灵灵原以为她把尸体抬上来，至少会闹到官家那里去，现在夫人来这么一手，怕是想把这人命大案私下解决了。 张灵灵眯了眯眼，心道，原来在她们眼里，自家府里下人的命竟如此不值。 众人乌啦啦的出了门，都往外面走去，探看情况。李据也在其后立马跟着出去了。张灵灵就在她旁边，没有放过李抿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尤其是在看到尸体后那震惊的表情，那不是害怕。 张灵灵无声冷笑，亲眼看看你是如何毁掉一个正值大好青春年华的少女吧。 仵作很快就来了，仔细检查了尸体的情况，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死者是一名女性，十四岁左右，双目全无，额头有伤，应属磕碰所致。腹部的血肉应该是被某种兽类啮咬的，其他地方无伤。” 仵作话音一落，掀起一片哗然。 “天呐！你看她的肚子，我就说好大一个洞，原来是乱葬岗的野兽咬的，太可怕了……” “谁下手这么重，心太毒了，我要是遇到这种事，一定得疯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纷叹息不已，无不在可惜这么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至于真相暂时被她们抛到了脑后。 林氏听了仵作的话，脸色白了一瞬，纵然她经历风雨，也不曾亲眼见过如此心狠的手段。恐怕这丫头不是死后被扔到乱葬岗的，而是活着的时候被扔过去硬生生给吓死的。 第50章 处决 林氏暗暗瞥了李抿一眼，想不到她心思如此歹毒，只可惜这个无辜的丫头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耳根软让她进门。 “这具女尸是花草涧的，没错吧。”张灵灵抬头询问李抿。 李抿下意识看了看左右，蠕动着嘴唇说道：“是……” 她无法否认，因为小霞是夫人给她分过来的丫头，当着夫人的面，她否认不掉。林氏显然也认出了小霞，脸色十分难看。 “那好，既然你不否认，那么你们两个就说吧。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张灵灵对那两个花草涧的丫头抬了抬下巴。 小青和小墨低头看了看死状惨烈的小霞，又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之间，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某种确定。 于是两人双双低头，对林氏叩了个头，坚定地说道：“回夫人，我们两个可以作证，这就是我们院里的小霞，因为上次四夫人和少夫人的事，小霞没有帮四夫人做有力的证词，所以四夫人就想私下处决了她。” 两人话刚一落，顿觉如芒在背，跪立难安。李抿的视线有如实质，恨不能戳穿了她们。 这两个死丫头居然真敢背叛她，等这场闹剧过去，一定要让她们知道背叛她的下场。 “私下处决？呵，你想在张家设私堂？”李抿的思绪还未断了，林氏的问话就从头顶传来，质问的语气冰冷至极。 李抿额间一滴冷汗落下，心里恍惚之间忽然想到，她来张家之前家里还是林氏做主的。那时候家里规矩非常严格，她刚来做丫鬟的时候就领教过了，那时候没少受责罚。不过自她成了亲，家里规矩忽然就宽松了许多，那时候她没多想，那会她风头正盛，还沾沾自喜以为夫人对她极为顺眼，所以默许了她的一些出格行为。 如今想来，她自成亲不过短短一年，期间没少闯祸，林氏自始至终都对她网开一面，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另眼相待？李抿现在突然清晰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林氏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张家虽然不算这里的名门，但总归家教严格，她做丫鬟时受尽苦楚，成了四夫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人拦着自己，夫人最多也只是敲打几句或者禁足几日。她居然天真的以为自己便成了人上人，所有人都要高看自己一眼。甚至到了最后，就连夫人，她也不放在眼里。 她怎么会忘记当初的林氏是怎么混到如今这个位置上来的。 李抿暗悔不已，现在才明白这一切，会不会有点晚？ 只要她诚恳认错，夫人应该会和当初一样放过她吧。 “夫人，我、我怎么会有那个胆子私设公堂？”李抿越想越害怕，声音都低了一个度。 林氏冰冷的视线扫过来，李抿顿时一个激灵。“那你怎么解释这一切？你敢说她们两个说的话都是冤枉你的？” 李抿辩解道：“小霞那事真不是我做的......” “你还敢撒谎！” 一声厉斥在李抿头顶炸响，李抿瞬间头皮一紧。 真、真不是我...... 这句话她不敢再说出声。夫人是铁了心要治她了。 张灵灵冷淡的看着事情的走向，一语不发。 两人站得极近，李抿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表情，此时她的心里如同吃瘪一样难受。严雪颜莫不是从上次之后，就盯紧了她，专门抓她的把柄。 想到这个可能，李抿怨恨的看着张灵灵，若不是她，今天自己就不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了面子，还要被夫人斥责。严雪颜你等着！ “你看她做什么？我在问你话，说话！”林氏大声的说。 李抿审时度势，立即就作出了判断，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双手紧贴地面，跪拜的姿势极为真诚。 张灵灵别过头去，简直没眼看。 “夫人，我认错，小霞是我的丫鬟，之前我与雪颜闹了矛盾，心里不快，遂想出出气而已，没别的，只是我没想到小霞她竟然死了，我也不想她这样的，我认错，请夫人责罚。” 说完，两手贴着地面向前伸长，彻底趴在地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爱这地面。 林氏冷笑一声，旁观的妯娌们闭了闭眼。出气出的要了人命，这气是真大。 “李抿，你戾气太重，我们张家上下也就几十口人，你出一次气就要死一个人，张家不够你出的。即日起，你便离开张家，另寻去处吧，张家供不起你。” 林氏话一落，在场的人顿时大吃一惊，夫人这是要清理门户了。 李抿吓白了脸，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双膝赶紧挪移到林氏脚下，拽着她的衣摆哭求。 “夫人，不要赶我走，我真的错了，求您放过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遵守家里的规矩，不惹您生气。” 要是以往，她如此一说，林氏还会答应，只是如今林氏连看都不想看她了。 “我们张家家小，折腾不起，我再说一遍，你另寻他处，张家不再留你。” 见林氏丝毫不为所动，李抿便说：“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以后还可以再买啊。夫人，虽然我嫁进张家不过一年时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忍心让我在外面漂泊吗？我在张家也辛辛苦苦做了几年丫鬟，除了张家我无处可去了啊，夫人，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吧。” 这下就连三夫人吴蔓都不再为她说话了，李抿这话里里外外都在说夫人的不是和忍心，要是谁再求情，那就是与夫人作对了。 林氏目光晦暗，听她如此说道，便说：“李抿你知不知道这个丫鬟是我送给你的。” 然而李抿不明白林氏话里的意思，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只是做了当初您也会做的事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皆为她叹息，只是李抿依旧不明白，以前夫人不就是靠这个手段才坐上今天这个位置的吗？她不过是走她以前的老路而已。 张灵灵摇摇头。若是她肯安安分分的，并且诚心认错，说不定夫人会和以前一样对她网开一面，只要今后老实不惹事，以后还是有好日子过的。可惜了…… 第51章 赶她出门 林氏背过身去，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她。“小霞虽为张家丫鬟，不过并没有签死契，原本过些日子就要放她归家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 没有签死契！ 李抿目瞪口呆的张大嘴巴，浑身发冷，现在她才开始感到后怕，没有签死契，意味着若是小霞死了，她很可能要为此偿命。 小霞的家人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她的，要么给点钱安抚一下，要么将会闹上公堂，只是看夫人的样子似乎打算放弃她了。离了张家，她能去哪里，她无权无势迟早会完蛋。 李抿一口气憋在喉咙堵的难受，认清事实后她如同陷入困境的野兽，哀哀的嘶鸣着。 “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下手这么狠，我不知道小霞没有签死契，夫人，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为张家辛苦了这么多年，求您看在这份情面上救我一次吧，夫人……” 围观的众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四周安静的可怕，唯独李抿还在哀求着。 “夫人，夫人，您看看我啊，您看我一眼，我在花草涧这一年种的花花草草，您不是很喜欢吗？您还夸我手艺好，种的花好看。夫人，我不要四夫人的位置，以后天天为您种花浇水，行吗？啊？……” 不知这些话是否真心，李抿哭着喊着倒是看哭了不少人。但是林氏依然无动于衷，背着身子丝毫未转半分。 李抿哭得不能自已，眼见求助林氏无门，居然跪爬到张灵灵脚边来了。 “妹妹，姐姐错了，您原谅姐姐吧，是我小心眼了，姐姐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下一下对张灵灵磕着头，张灵灵若是再不开口原谅，反倒是显得她不近人情了。 “四夫人，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张灵灵说完便退了一步，离开李抿触碰的范围内。这件事情可谓严重也可谓不严重，饶不饶恕李抿全在夫人一念之间。况且现在夫人也没有说话，那这里就更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了。 倘若她说了话，恐怕今后她也许会落得与李抿同样的下场。 张灵灵将锅甩了出去，她的意思很明显，求饶找夫人，不要找她。然而，李抿并没有get到她的意思，反倒认为张灵灵故意不帮她。 “严雪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害得我变成今天这样，一句你不能决定就要打发我。不要以为没了我这个家里就是你做主，永远都不可能！” 李抿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已然陷入一种疯狂的状态，头发乱糟糟的，眼泪鼻涕又糊了一脸，那模样极其狼狈。 林氏终于转过来了，李抿眼巴巴的看着她，希望从她口里听出一句放过她的话。 “还不快把她拉下去，免得继续在这丢人现眼。” 李抿的哭声戛然而止。 “夫人，我、你们好狠，我李抿哪怕千不好万不好，为了张家我辛苦了这么多年，你一点也不念情面，还想将我赶出去，你们太狠了。” 林氏的绝情彻底激怒了李抿，她不再苦苦哀求，转而嘴里咒骂着在场所有张家的人。 “不过就是一个臭丫头，死了就死了，夫人你想用她来置我于死地，你和我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手上都不干净……” 张灵灵眉头轻皱，李抿这是看不到希望，索性鱼死网破了。 李抿成功的让林氏冰冷的面具裂开了，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林氏竟亲手给了李抿一巴掌，将她后面的话都扇了回去。 “带下去！” 呼啦一下围上来好多人，七手八脚的将李抿的手脚制住，直把人架起来往出抬。 李抿犹自挣扎着，嘴里恨恨地呼喊着。 “我李抿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我要是死了，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会一个个看着你们，晚上都别想睡得安稳！” “啊！——” 有人给了她一巴掌，下手的人是个练家子的，直接一下给扇晕了过去，嘴角满是鲜血，李抿终于不再喊叫了。 然而人走了，留下来的人只觉得汗毛直立，明明不是冬天，却瘆得慌，脚底的寒气直往上冒。 “你们几个，将这丫头找个地方埋了，家里的人给点抚恤金，好好疏通一下。其余的人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若是谁乱说话小心自己的嘴。” 驱散了下人们，几个妯娌看情况也纷纷走人了，张灵灵本也想走，却瞥见夫人依旧站在原地未动，她的眼神分明是在看她这边，于是张灵灵便也没再离开。 等人都走完了，张灵灵才带着阿欢准备走人，还未走出两步。 “站住。” 张灵灵嘴角弯起几分弧度，转过身来，行了个礼：“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张灵灵话刚一落，就感觉到林氏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 “我原以为你是个好的，如今是我看走了眼，你不是软柿子。李抿今日的下场少不了你的份。” 张灵灵保持着淡笑，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垂下眼睑，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去佛堂罚跪吧。” 张灵灵微微颔首，“是。还请夫人应允儿媳一件事。” “何事？” 张灵灵想到铁生圆润的小脸，心里忽然多了一份念想，“等这次责罚完后，还请夫人应允我带铁生回趟严家。这孩子近日嘴馋，想吃他外婆做的饼子了。” 本以为这不算过分的要求，谁知…… “不行。责罚过后你就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准去。铁生想吃饼，让厨房给他做，严家的饼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张家也做得的。” “……是。” 林氏走后，阿欢终于忍不住对着张灵灵说道：“责罚也就算了，为什么夫人连这点请求都不答应？小少爷吃不到饼子又要难过了。” 张灵灵盯着林氏离去的方向，悠悠的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我改日里给他做饼子吃吧。” “少夫人……” “走吧，我去佛堂，阿欢你帮我拿笔墨纸砚过来，心经我还有五十遍要抄呢。” 第52章 接你阿娘回家 “阿娘？阿娘你在哪里？” 张梁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听见小孩在外面找人。阿娘？哦，是雪颜。 门吱呀一声开了。 “爹爹，你见到我阿娘了吗？” 脆生生的童音传来，张梁吃力的转头看向门口。 “铁生，你怎么来了？” 张铁生腾腾的跑过来，嗓音里带了哭腔：“爹爹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躺着不起来啊？” 小小的手掌紧紧的攥着他的食指，张梁感受到那小手的力量，心中一软。 “爹爹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等会爹爹陪铁生玩。” 张铁生咬着下嘴唇点点头，眼里的泪水在打转。 “可是我找不到阿娘了，她去哪里了？” “她没在前院吗？” “没有……爹爹，阿娘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不肯吃她做的饼子，所以阿娘生我的气了，不愿意见我。” 张梁闻言失笑，左手颤颤的在张铁生头上摸了摸，“傻孩子，你阿娘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生你的气呢。她一定是有事出去了，你别着急，爹爹帮你找。” “好~” 张铁生终于吸了吸鼻涕，笑开了。 “可是爹爹，这太阳都升这么高了，你怎么还不起床呢？” 张铁生圆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爹爹昨夜休息的晚，这就起来陪铁生玩。”张梁挣扎着用力起身，只是刚要坐起来，就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重重的跌落下去。 “爹爹！” 张铁生尖叫一声，吓得孩子立马飙出了眼泪，“爹爹你别动，我去找阿娘。” 说完，他立马就往出跑去找人。 “铁生！——”张梁在身后喊他不住。 这时，阿欢从外面急急忙忙进来了。她慌张的与刚出门的张铁生撞在一起。 “哎，小心。”阿欢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张铁生的胳膊，快要仰倒的铁生这才回了魂。 “没事吧。”阿欢上下仔细查看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她真的太着急了，差点出乱子。 “阿欢？” 张梁自然看到她了，很少见到她这副样子，难道是雪颜出了什么事？ “这么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公子，少夫人她被夫人责罚跪佛堂了，现在已经在去的路上了，要罚三天三夜，我怕她承受不了这么长时间。公子快想想办法，真跪这么久，她的膝盖会废掉的。” “什么？！” 张梁不知哪里来得力气，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张口就道：“快带我去，路上与我道清来龙去脉。” “是。” 张梁随意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刚出门，张铁生也闹着要跟着一起去，阿欢哄他不下，只好带着一起去了。 两人一路赶，阿欢将详细情况与他说明了。 “这件事居然还牵扯到花草涧的凶杀案。”张梁眉头紧蹙，没想到雪颜考虑的这么深远。 阿欢也是没有想到，少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要是没有把握，今天少夫人可就不仅是罚跪抄心经了。 “是啊，好在少夫人赢了这场审判，只是这件事是她挑起来的，不知道夫人会不会……”会不会私下将知情人都一一封嘴了。毕竟这件事是要上公堂的，夫人并没有对李抿赶尽杀绝，最多也只是赶她出去罢了。 若是她想密保此事，会不会对少夫人下手。 “你且放心，夫人不会做的太绝情，此事关系重大，再者若她想密保，早就在一开始就驱散了下人，还有一并妯娌。她没有让大家都退下，自然也不会事后才来封这么多人的嘴。” “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张铁生小小的人儿紧赶慢赶的跟在他们身边，紧紧的攥着阿欢的手，不敢松手。 “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啊？我阿娘她怎么了？”张铁生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仰着头望着两人急切的脸。 “你阿娘她……”张梁本想说你阿娘她没事，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转口道：“你阿娘她在佛堂，爹爹现在要去看你阿娘。” “阿娘在佛堂干什么啊？她为什么要去那里？” 张铁生对佛堂没有什么好的记忆，脑海中印象就是有一次他偷偷跑到佛堂，然后被夫人身边的于蓝看到了，之后他被带到夫人面前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佛堂。 “因为你阿娘她犯了一个错误，所以要受到惩罚。”张梁并没有隐瞒张铁生，这个孩子心思敏感，而且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一味的隐瞒，只会让他想的更多。 “公子，铁生还小，怎么能给他说这些事情呢？”阿欢担忧的说。孩子的童年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好了。 张梁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句：“如果不对他说清楚，这个孩子以后会走上歧途。” 这一句轻的阿欢差点听不清。 歧途？ 有这么严重吗？ 张梁目光悠远，仿佛要透过虚空看向未来的命运。 阿欢看看张梁，见他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便只好不再问了。 等赶到夫人的院子时，人都已经走光了，张灵灵也已经去了佛堂。 “公子，我们来晚了。”阿欢喃喃道。 张梁目光一凛，脚步一抬，方向居然是夫人的房间，而不是佛堂。 “在这等我。”张梁丢下这么一句，就进去了。 “哎？公子——” “爹爹。” 阿欢没叫住他，见他头也不回的进去了，心里不住想，难道他要进去给少夫人求情吗？内心深处，阿欢觉得以夫人的脾气做了这个决定谁求情也没有用的。 不过公子表现的那么有把握，希望他能成功吧。奇怪的是，她在少夫人身边服侍这么几年，很少见到公子如此对待少夫人。以前的他大多时候都是在忙碌公务，很少回家。 这一个月，却已经在家里待了这么好些日子了。 日光渐渐微弱，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阿欢左等右等，都不见公子出来，焦急不已，正想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突然砰的一声，吓了阿欢一跳。 直觉不妙，阿欢连忙快步走过去，正要抬手敲门，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公子？你还好吧。”阿欢担心的问。 张梁轻轻颔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阿欢不知如何形容，只觉得他似乎很疲惫。 张梁摸了摸张铁生的头顶，“走吧，去接你阿娘回家。” 第53章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张灵灵已经换了一身素衣，将头上的金银首饰也取了下来，只用一根木簪简单的绾着头发，明明再简单不过的打扮，却多了一份淡雅素净。 心经薄薄的一本，经张家的几代读下来，纸张早已泛黄，书页一角也微微卷起。 “一本旧书，承载了好几代人处事的作风。”张灵灵捏着书本，细细翻看着。 “心静者，与睿智者对论，不慌；与愚钝者辩理，不乱；心之所至，唯余沉默者……” 初读一遍，其中的意思张灵灵不是很通透，大致意思了解，心里只觉得对，但没有真正经历那些事，无法感同身受。 一页页翻下去，她这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只觉得眼花缭乱的。 算了，还是慢慢来吧。 她自请受罚，抄写五十遍心经，别看这本书薄薄的，五十遍也要写很久了，不赶紧开始写，恐怕三天写不完。让阿欢去拿笔墨纸砚，按理说也该来了，怎么还不见人呢？ “少夫人！” “阿娘！” 正当张灵灵百无聊赖的时候，两道声音晴天霹雳一样惊飞掉她的美梦。她正幻想着自己回到现代的美好生活，躺在自己柔软的席梦思上，嘴里吃着美食，困了就睡觉，醒了就玩手机。啊！这日子过得太美好了。 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张灵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你们来啦。” “阿娘，你怎么了？爹爹说你犯了错，要受罚，我们就赶紧过来了，你没事吧。”张铁生急急忙忙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心，小嘴巴巴的吐豆子一样吐着话，那着急的样子听得张灵灵心里甜甜的。 “对啊，阿娘犯了错，所以才要在这里受惩罚，你们怎么来了？”她抬起头，还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明明都一天没见他了，现在突然冒出来。 明明才一日未见，为何他看起来如此虚弱？ “你怎么？……” 迎着张灵灵疑惑担忧的目光，阿欢突然发现张梁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公子，你没事吧？欸？公子！” “爹爹！” 等张灵灵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上前接住了张梁倒下的身体，好沉…… “喂！你别晕啊。” “少夫人，怎么办？”阿欢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呆了。 “先送他回去再说。” “哦好好好……” 张梁醒来时天蒙蒙亮，摸了摸身上是锦缎的被子，原来他在床上。 床帘垂着，床内一片暗色，光线不好，张梁只朦朦胧用余光看见床边似乎有人，但却看不清是谁。 口里干燥得很，他默默咽了口口水，全然无半分湿意。 “水。” 没有人回应他，身体纵然再虚弱，但口里的干渴一直在提醒他。 “水……” 他挣扎着要起，手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人，他便猛的缩回。 张灵灵睡得极为不舒服，正做着梦，梦里的景象乱七八糟，脑子昏昏沉沉的，直到有人碰了她一下，刹那间，终于助她逃脱了梦境。 “你终于醒了，真好真好。”看到床上的人要坐起来，张灵灵连忙扶着他坐起，又往身后给他塞了个枕头靠着。 “你感觉怎么样？我先前摸你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张灵灵嘴里喋喋不休，手还放在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轻叹一声，幸好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张灵灵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反而身为大男人的张梁脸却红了，他轻咳一声，微微低下头。 “给我杯水……” “好好，我这就端给你。” 张灵灵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连忙答应一声给他去倒水。 见她倒了水过来，张梁本想伸出手端来自己喝，不想张灵灵直接越过了他的手，将水杯放到他的嘴边。 “喝吧。”张灵灵努努嘴巴，用眼神还鼓励着。莫名之间，张梁感觉她对待自己就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 “我……我自己来吧。”张梁咽了咽口水，神态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 “好吧。”张灵灵将水杯给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了，她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是有些过于热情了。 张梁抿了一口水，火烧般的喉咙终于感觉到一丝湿润，又连忙几口喝下，终于解了几分渴。 “你……”张灵灵摸了摸后脑勺，问他：“你生病了怎么不说一声呢？我就说昨天一天都没有见到你，若是阿欢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生病就要找大夫看呀，这是发烧又不是感冒，身体怎么能扛过去呢？况且古代的医疗条件有限，有时候一个感冒有可能就会导致死亡，这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越想越烦躁，张灵灵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算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本来就是来完成任务的，仅此而已。 “我躺一天就好了，不用看大夫。”张梁淡淡的说，似乎发烧的人不是他一样。 怎么这么顽固呢？张灵灵愁苦着脸，这么笃定的语气，似乎料定了自己不会生大病一样。 “你怎么这么犟呢？” 张梁不接她的话，反问道：“铁生怎么样了？”他突然晕倒，恐怕吓坏他了吧。 张灵灵一想到，那小小的人儿吓得哇哇大哭，竟觉得窝心想笑。 “你可是把他吓坏了，不过我让阿欢哄他睡觉了，这会睡得正香呢” “无妨。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你再睡一会吧，我让阿欢等会给你准备点饭菜。” 张灵灵又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正要往出走的时候，听到他说：“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好。”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忍了，只要他能吃得下去她做的饭。 张灵灵看着他红润的脸，心道：还是给他熬点粥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他的眼睛，张灵灵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 “我总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张梁眨了眨眼睛，神色平静，问她：“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但是感觉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第54章 等着投喂的男人 张梁顿了顿说道：“怎么会换呢？我就是我，一直都是我。” 张灵灵摇了摇头，止了这个话题，“是我想太多了，你睡吧。” 看来是从他嘴里问不到什么了，这种感觉很是强烈，具体从哪一天开始有这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但她就是觉得现在的张梁跟以前的张梁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说不会发生这种神奇的事情，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魂穿过来的，别人可能不相信这种荒谬的事情，但是她相信。 张灵灵想着自己的心事往出走，她没有发现的是，在她身后，张梁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痛苦快要溢出来。 那是灵魂的疼痛…… 张灵灵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睡一会儿，再起床给他做饭，照顾了他大半夜，这会儿她的精神也十分疲乏，合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此时夫人的院里。 今早林氏比往日起得迟了些，于蓝已经让人换了好几盆热水了，就等着夫人起床伺候她穿衣洗漱。 “于蓝。” 终于林氏唤她进去，于蓝连忙将怀里的衣服抱得紧了些。 “夫人，您醒了？现在可要洗漱？” 林氏点点头，不知为何今天觉得很是疲乏，她下了床洗漱。 漱完口，洗了脸后，准备用餐，忽然想起了昨日的事情。 “等下你去看看严雪颜抄心经抄的怎么样了？这一晚上是否有诚心悔过？” 她说话语气正常无比，于蓝拧了拧眉头，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夫人，您昨天就说把她放出来了呀，您不记得了吗？” 林氏停下筷子，喃喃道：“我把她放出来了？” “是啊，您不记得了吗？”于蓝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林氏的表情，这可不是小事啊，难不成夫人失忆了？ “怎么会呢？装神弄鬼之事，谁来求情都没有用。我怎么会把她放出来？”林氏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于蓝这下是真的确定夫人失忆了，要不然就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不过昨天少公子来过一趟，然后您就答应把少夫人给放出来的。”于蓝提醒她说。 “有这回事儿？”林氏抬头挑眉问道。 于蓝试探的问：“您连少公子也不记得了吗？” 看来自己真的是出了什么问题，林氏这次却不动声色的说：“哦，可能是我昨天太累了，今日又起得晚，脑袋乏了，这才刚刚想起来。” 于蓝附和的笑了笑，不再多嘴，用心的伺候林氏用饭。 张灵灵回房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起来给张梁做饭，说是做饭，也就是简单的熬个粥而已。 她支着下巴，愣愣的看着灶膛里的火起舞，心思却飘向遥远的远方，也不知道爸妈得知她遇难的事，会不会伤心不已。唉，好想回家啊~ 若是能回去，她一定会好好听他们的话，认真念书，再也不乱跑了。 “阿娘~” 张灵灵回神，转头一看，张铁生正扒在门边伸出个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她。她招了招手，张铁生裂开嘴笑着跑过来。 张灵灵将他抱在怀里，揉了揉他的头顶，问：“怎么不睡觉，起得这么早？” 张铁生闷闷的说：“睡不着，想阿娘了。” 张灵灵心里一软，对他好点，这孩子还是能感受到的。 张铁生从她怀里扬起脑袋，扁扁嘴巴，“听阿欢说，阿娘是因为一个丫鬟被祖母责罚了，阿娘为什么要维护她呢？阿娘对我都没有那么好......”最后一句话直接被他压到了嗓子里，张灵灵差点没听错。 这孩子是吃醋了吗？ 她偷偷莞尔，“因为那丫头可怜，所以阿娘才维护她的。” “那铁生也很可怜。” “哦？你怎么可怜了？”张灵灵将他身体扳正，好笑的看着他问道：“你每天吃好睡好，还有人伺候你，你比那丫头舒服多了。你哪里可怜？” 张铁生撅着嘴巴，强辩说：“就是可怜，我想吃外祖母烙的饼子，却吃不到。” 张灵灵刮了刮他的鼻头，“你这个小贪吃鬼。好吧，阿娘明天带你去外祖母家吃饼子。” “真的吗？” “真的。” “那爹爹也去吗？” “呃......去。” 张铁生开心的睁大眼睛，从地上直接蹦起来，挥舞着小胳膊，“阿娘真好，爱死你了~” 张灵灵别过头，泪流满面，本想带着孩子两个人偷偷去，结果，唉...... 粥熬好后，一大一小来到书房。 还未进门，张铁生脆生生的嗓音就传进来了。“爹爹，我们熬了粥给你喝。” 自张灵灵走后，张梁就没有再睡着，这会听到他们过来了，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不想直面张灵灵。 不是讨厌，而是不敢。 “你醒啦。” 见他要起来，张灵灵赶紧先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快步走过去两天他扶起来。 “慢点。” 张梁看着她的发顶，眼神忽然之间变得有了温度，比以前更灼热。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的一角有些满满的，他喜欢这种感觉。 灵魂灼烧的痛苦已经减轻了许多，张梁静静地注视着她。 张灵灵端着粥在床边坐下，张铁生也跟着过来趴在床边上，仰着头望着两个人的互动。 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的嘴边。 “喝吧，不烫了，尝尝我的手艺。”张灵灵微笑着说。 张梁自从她进门之后，一直注视着她，表情都没有变过，就连现在勺子都伸到他嘴边了，他也不张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张灵灵伸出手在脸上摸了摸，“怎么不喝？你一直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呀。” “嘻嘻……” 就连在旁边看着的张铁生都偷偷笑了，看到张灵灵瞪他，还把嘴捂上了，只是那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看怎么开心。 张梁低咳一声，这才张开嘴，将粥喝了下去。 就是普通的白粥，没有放糖，但是他却觉得嘴里的粥有种淡淡的甜味。 嗯……还想再来一勺。 这次都不用张灵灵说话了，床上的男人自觉的张开嘴等着她投喂。不变的是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让张灵灵觉得浑身不自在。 第55章 准备逃跑 “还有几勺就完了，加油！”张灵灵给自己打着心理暗示。 这时张灵灵突然感觉到袖子被拽了拽，她低下头。 “阿娘，我也想喝~” 一道奶音突然闯入这奇妙的氛围中，张灵灵低声道：“都没了……” “可是我看爹爹喝的好香啊，我也想喝~” 张灵灵脸莫名其妙的红了一下，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在孩子心里明明是很纯洁的话，不知道为何听在她的耳朵里就像一列脱轨的火车。 在心里唾弃自己几句，张灵灵重新露出微笑，只是那微笑假的不能再假了。 “来，张嘴，啊~” “阿娘煮的粥就是香。”张铁生还咂了几下嘴，笑眯眯的就如同得了宝藏。 多么美好的一家三口。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看着这两个还不满足的人，张灵灵耸耸肩说：“没了，要喝下次吧。” 张铁生还想喝，被张灵灵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这小子不知道满足，这碗粥本来就不是给他喝的，别想让她再煮一回。 “阿娘～” “干吗？” “爹爹也还想喝……” 张灵灵扭头看了看张梁一脸的渴望，面无表情的说：“不，你爹他不想喝。” 张梁捂着胸口，独自悲痛。 张铁生装着小大人的模样，抱着双臂，“不喝就不喝，反正明天有外祖母烙的饼子，我吃那个就好了，嘻嘻。”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张灵灵摇摇头无奈地笑笑。张梁却在听到这句话后肃了脸色。 这丫头是答应了铁生的请求吗？ 三个人嬉闹了一会，铁生年纪小，很快就乏了，张灵灵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带他回去休息，你还病着，也多休息，有什么事差人叫我。” 张梁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没过多久，林氏那边差人过来了。 “公子，夫人那边请您过去。” 张梁屏退了左右，神思莫测，独自穿戴了衣服往林氏院里去了。 “不知夫人找儿子何事？” 张梁为官多年，每每与林氏说话，总是带了一些距离，以前林氏还为此嗔怪过他，但张梁已经改不过来了，索性林氏也就任由他如此说话了。 林氏用过早饭，这会儿正躺在塌上蓄养精神，闻言缓缓起身。 “无甚大事，就是想与你叙叙旧罢了。” 张梁行了个礼，“夫人请讲。” 见张梁还如此过分恪守礼数，林氏忽的气不打一处来，“都说了多少遍了，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礼。” 张梁微微颔首：“是，母亲。” 虽然还是一样的客气，但总算改了称呼，林氏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林氏素来最心疼这个小儿子，小时候那般活泼，婚后不知因何对她变得如此冷漠了。想来该是那个女人给她儿子惯了迷魂汤，连她这个母亲都不亲近了。 “听闻圣上前两日安排你去湛州，何时出发？” 张梁依旧简单的没多的话，“回母亲的话，后日就出发。” 林氏瞅了他一眼，说：“那正好，明日得了闲，陪我去一趟山庙吧。” 张梁左边的眉尾稍稍一挑，压下心中不太好的预感，林氏已经很久没去山庙了。 “母亲去山庙做什么？” “自然是去求姻缘的。” “不知家中有何人要婚配？” 林氏看了看张梁，意味深长的说：“是为你求的。” 果然…… 张梁眸光暗了几分，躬身道：“儿子已有少夫人，不需要再多一个夫人，还请夫人再三考虑。” “你……” “方才儿子未同夫人讲过，明日儿子将陪我夫人回一趟严家，还请夫人允许。” 如此干脆的拒绝又驳她的面子，林氏勃然大怒：“那个严雪颜有什么好，来了家里这几年，做过多少顺人心的事？闹了乱子不说，还带的我儿子与我疏远，不重新纳一个少夫人，你是想将我气死吗？明日也不许带她回严家。” 林氏向来看重这个小儿子，也唯他在朝中做官有出息，万万不能让他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本以为他会慑于她的威严，岂料他接下来的行为让林氏的笑凝固了。 “请恕儿子难以从命。” “张梁！”林氏大声道：“明日你若敢带她回严家，就别想让她再进我们张家的门。” 然而张梁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眼里的光越来越沉，林氏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竟觉得这个儿子难以捉摸，不似从前那般单纯。 “还请夫人应允罢。” 林氏伸手遥指他：“你……”顿时她已不由自主道：“……早去早回。” “多谢夫人成全。” 翌日，本打算悄悄出门的张灵灵低调的拉着张铁生躲避着人群往门口遁去。 今日不知为何多了好多人，事先怎么没收到消息呢？ “阿娘，为何爹爹没来，怎么就我们两个人啊？”张铁生脆生生的嗓音响起，及其天真的问。 张灵灵赶紧捂住他的嘴，“嘘！——小声点，你爹爹在和我们玩游戏，谁先到严家谁就赢了，知道吗？所以我们不能让他发现，更不能让别人发现，不然的话，你爹爹他知道我们的行踪就会比我们先一步到达，到时我们可就输了。” 张铁生激动地睁大眼睛，重重的点头：“嗯，我一定不会让爹爹发现的。嘘！——” 张灵灵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对于孩子来说游戏更有吸引力一些，早上还在纠结怎么对他说比较好，现在按游戏的形式进行，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只要顺利出了张家的门，他们就自由了，不用躲躲藏藏了。 眼看前面的人终于散了，趁此机会还不赶紧溜。张灵灵眼观前方，手往后一拉，“铁生，我们走。” 嗯？ 怎么不太对？铁生的手哪有这么大？ omg！糟糕！ 张灵灵下意识要缩回手，却被半路抓回去，随即一道轻笑声传来。 “夫人让为夫好找啊，这就走了？怎么不等等为夫呢？昨天不是约定好了吗？” 他怎么找到她的？ 张灵灵独自镇定了会，这才转过头，干笑道：“哈哈哈哈，怎么会呢？我先出来探探形势，然后好叫你嘛，哈哈哈哈......” 第56章 和离? 张梁弯起嘴角，在铁生期待的目光中，莞尔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吧。”说完，亲昵的挽住张灵灵的臂弯，就要往出走。 “等等。” 他顿住脚步，微微转头。 “别忘了孩子，呵呵......” 出了张家的门，张灵灵顿时感觉呼吸都自由了。 张梁不知从何搞到了一辆马车，虽然简陋了一丢丢，总比用两条腿走路强。 思忖了半天，张灵灵靠近张梁嘀咕道：“我们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夫人不会生气吗？她可没有允许我今天回严家啊。” 张梁知道她担心什么，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说：“不用担心，她允许了。” 允许了？ 难以置信！ 对她一向不好说话的夫人居然同意她回严家，在以前的记忆里每次只要她提出回严家，夫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斥责，连原因理由问都不问便就骂她。 那时的严雪颜每每被斥责，便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或者真的做错了，不该提起这些话，于是越想越愧疚，败于林氏的威压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氏何止是斥责，有时越来越过分，严雪颜便意识到了，不是自己做错了，而是林氏看不惯她，刻意处处为难她。于是后来严雪颜便有意远离她，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 回严家更是不能提起的话题，之前她提出后夫人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如今又怎么会同意？ “你说真的吗？”张灵灵不敢置信的问了一遍。 “真的。”张梁同样报以认真的回应。 那可真是太好了。张灵灵拍拍胸口，高兴的想道。这么一来，就算之后从严家回去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唉，她要是一直这么宽容就好了。”祖母也就不用遭罪了。 虽然是自言自语的话，但张梁坐的近，还是听到了。闻言，眸光微暗。 你应该听到了吧，她的祈愿…… 马车虽然简陋了点，但速度丝毫不受到影响，一个时辰后就到严家了。 意料之中，严家对于这个回来省亲的女儿充满热情。 “回来就好，你母亲一直念叨你，都大半年没回来了，还想着过些日子找个时间去看你呢。” 严父平日里严肃惯了，如今这心心念念的女儿回来了，想再维持严肃的形象也维持不住了。 “女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忧了。”张灵灵愧疚的低下头，眼眶红了。 这种愧疚的情绪不仅仅来源于她，更来源于她身体内的另一抹灵魂。由内心而生的思念，紧紧揪着她的心。连带着张灵灵都觉得难过的无法呼吸。 “孩子别哭，回来就好了，有什么难过的，以后多多回来看看我们就是。”严母拿帕子擦去张灵灵的眼泪，柔声哄着她。温柔慈爱的声音充满耐心与爱怜，听得张灵灵又是一阵激动的泪水簌簌落下。 “怎么越说越难过了，跟个孩子似的，铁生还看着呢，哎呀……”严母赶紧笑着打趣她，好使她转移注意力。 张灵灵扁起嘴巴，委屈道：“我就是想你们了嘛。” 严父严母的话让她想起了她身在现代的爸妈，每次她从学校回家，他们也都是这样对她说话，惹得她眼睛红了一圈。 再加上严母与她妈妈的声音又有些相像，她顿时就管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好好好，赶紧进去吧，外面风大。” 一行人簇拥着他们往里走，严父严母看到张梁，张梁便回以微笑行礼，他们也没再多说什么。 “姥姥，我想吃您做的饼子。” 脆生生的嗓音在人群里格外显耳，张灵灵忍不住低笑道：“还没进去呢，你这小嘴就迫不及待了。” 张铁生仰起头嘿嘿嘿的笑着，没了眼睛。 张灵灵伸手在他脑门上一抵，嗔道：“小贪吃嘴。” 严母摸摸张铁生的脑袋，笑呵呵的说：“想吃姥姥给你做，是不是在家都一直想着姥姥呀？” “嗯嗯。”张铁生使劲的点头。 张灵灵毫不留情面的揭穿他：“想什么呀？还不是光想饼子了。” 小脸被打张铁生露出两个大门牙笑的开心。 严母却毫不在意的说：“姥姥做的饼子当然好吃了，我家铁生想起饼子当然会想起姥姥了。是不是？” 张铁生连忙接道：“是是是，也想姥姥。” 严母笑得更开心了，张灵灵看了只得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这个小淘气。 张梁紧跟在后面，垂眸看着这一切。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早知道他们这么开心，我就多带他们回来看看了。 严家没有张家势力大，也只是这一片的平常人家，但胜在严家是附近小有名气的书香之家。严父严母皆是读书之人，腹有学识。 严家只有一女，便是严雪颜。小的时候，严父就充当严雪颜的教书先生，教她识字念书，所以张灵灵没来以前，这具身体本身就是充满了书卷之气。只可惜在林氏的眼里只觉得酸腐。 外人看来，严家的女儿是上嫁了，所以处处得看张家的脸色。若是自家女儿下嫁了，那婆家少不得需看自家的脸色行事。 严雪颜出嫁后，看女儿过得不好，严父严母这才感到后悔，早知让她如此受委屈，当初怎么也不该答应了那小子。 严母的手艺如以往不变，张铁生吃得肚子圆圆的，嘴上还是停不下来，“别拦我，我还要……” 张灵灵简直没眼看他。 “铁生喜欢，回去的时候给他多带点，来一趟不容易，免得他又念叨。” 严母笑盈盈的，还招呼着张灵灵和张梁再吃点。 直到张灵灵又吞下一块饼子，严母才对她说：“你喝点水，我去给你们准备点东西，等会你来娘房里一趟，娘有话对你说。” 张梁正在喝水，闻言便不动声色的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时与严母的目光相擦而过，便又默不作声的微微低下了头。 张灵灵愣了愣，说：“好。”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张灵灵吃得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去严母那边。 “铁生饭后发困，你带他去客房休息吧，我去娘那边一趟。” 张梁淡笑道：“去吧，铁生就交给我照顾。” 张灵灵便放心的走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严母对她说的话便是她身为现代人也大吃一惊。 “你在张家的事娘听说了，若是不开心就和离吧。” 第57章 我会保护你 “和离？”张灵灵迷茫的眨眼，眉头微微蹙起。 严母敦敦说着话：“你嫁过去这几年，每每我与你爹听到你的消息都心痛不已。当初梁小子求我和你爹把你嫁给他，我们念他真诚，遂同意了。只是他为官，在朝廷中虽有话语权，但在家里还是母亲为大，他便不能为了你与他母亲翻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严母恳辞心切，她说此番话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看清楚形势，莫要后悔将一生都折损在此。 张灵灵自然是懂得的，古代以长者为尊，更是孝字大于天。张梁相比于以前确实关心她许多，但林氏他是不会忤逆的，只要林氏在一天，张梁都有可能受于她的胁迫，而做出一些他不愿意的事情来。 “娘，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梁哥他不会看着我受伤害的……” 而且，她来到这里也是有任务的，所以怎么可能会和离呢？ 张灵灵下意识的反驳，严母却认定她没有看清楚形势，不想和离。 “颜儿，娘亲是过来人，且不说张梁他是否真心爱你，单是你那婆婆就够你吃苦的了，若是张梁为了你而不顾他的母亲，他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严母切切的说着：“孩子，他护不住你啊。” 严母情真意切的说着，张灵灵感觉到自她的灵魂深处有一阵震动，那是祖母的感情。能对这话有所反应，说明当初的祖母是后悔的，所以现在听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她的劝慰，她的反应是真的想和离。 严母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对她伸出双手，“孩子，回严家吧，这里还有爹娘照顾你。” 不知是气氛还是什么影响，在严母伸出手的那一刻，张灵灵涌上了想要归家的冲动。 她喃喃道：“回严家，我也想回严家，我……” 就在此时，门被人推开，张梁神情慌张的冲进来。 “岳母大人，不可！” …… 此时，张家。 林氏今日又起晚了，她一睁眼就看到于蓝奇怪的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外面的阳光白的耀眼，林氏却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时辰了？” 于蓝看了看窗外，局促的说：“回夫人的话，辰时了。” 林氏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抱怨道：“都辰时了，怎么不叫醒我？你知道我平时都卯时起来的。” 于蓝没敢答话。 林氏没太注意她的反应，穿了鞋子走到窗边，看外面大好的天，将一身的冷汗都蒸发散。 看着看着忽然身形一凝。一直注意着她的于蓝眼神一滞。夫人察觉到了吗？ 果然林氏开口问话时，声音冷了许多。 “昨日梁儿是不是来过？” 这...... 于蓝小心翼翼的说：“是。” 空气有几秒的静默，看着这样冷静的夫人，于蓝不知为何，明明这事与她无甚关系，她心里却慌得紧。 “梁儿呢？” “回夫人的话，今日一早，公子和少夫人、铁生一起回严家了。” 林氏冷冷笑了几声，挺好，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 “于蓝。” “啊？” “你去灵安寺将主持大师请过来，就说张家许久未做法事，请他来做场法事。” “......是，夫人。” 严家。 “阿娘要抛弃铁生了吗？” 张灵灵捂着额头，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不知从何解释。更可怕的是，就连张梁的眼神都充满了委屈的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阿娘没有想抛弃你们。” 说出口的话张灵灵总觉得少了那么点底气。 “夫人......”张梁紧咬着下嘴唇，满是受伤的目光。 天呐！为什么要让她面对这种场面。张灵灵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母亲，祈求救场。 严母也是略有些尴尬，咳了咳，说：“铁生不是困了吗？怎么过来了？”言下之意，你们不该来这里。 张梁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却不接她的话，只是淡淡的问道：“不知岳母大人是何意？我家夫人从未与小婿提起过和离之事。” 这满满质问的语气，严母本想避开铁生说，却不得不直面道：“既然你听到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当初我和颜儿她爹能同意你们的婚事是念在你的一片真心，如今颜儿在你们张家生活的这几年，你应该也看到了，至今回过我们严家几次？我本以为是颜儿不想回来，谁知一打听竟是你家亲娘从中作梗，还苛待我家颜儿。当初你说你会爱护她，保她。如今你又做到了几分？” 这番话一出，张梁内心深处的那股力量又加深了，几个呼吸之间，他的嘴唇竟然白了几分。只可惜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灵魂的揪扯所产生的的痛苦让他疼的无法呼吸。 对严母的责问，张梁无以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张灵灵，等着她的态度。 “颜儿，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真的想和我和离吗？” 艰难的问出口，张梁能感觉到内心的那个灵魂在悲痛，似在懊悔，想要冲破枷锁紧紧拥抱面前的女人，但被他硬生生的遏止住了。 他期待的着从她口中说出否定的答案，那种期望，张灵灵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刚才本来要带铁生去休息，谁知他不愿意睡觉，就想和姥姥赖在一起，也是多亏他，张梁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灵魂深处那股力量在揪扯着他的灵魂，誓要把他替换了才肯罢休。 ?身体先脑子一步反应跑了进来，就为了阻止她说出和离的话。但现在明知自己这几年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了太多委屈，张梁依然不想离开她。 张灵灵没想到从来在她面前表现淡定，似乎什么也不会让他放在心上的张梁竟然用如此恳求的眼神看着她。 “我……我、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张灵灵语无伦次的说。 张梁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这一刻他似乎真的换了个人一样，那眼神似乎要将张灵灵沉溺于中。 “颜儿，是我的疏忽，我没保护好你，没能做到当初的承诺，是我错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这一次我不会离开你，让我保护你好吗？铁生还这么小，让我们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颜儿，答应我，好吗？这一次哪怕拼上性命我也会站在你面前。” 第58章 征兆 “阿娘……” 铁生也在一旁低低的呼唤着，张灵灵心有悲戚，却无处诉。 出于她的任务，她不想和离，否则她就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出于对祖母本身幸福的考虑，还是和离最好。 这个选择太残忍，对谁她都不忍心。 怎么办？ 看得出张灵灵的犹豫，张铁生心里快要圆满的一角轰然崩塌，他顿时大哭起来。 “阿娘，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你说话不算数，我不喜欢你了，呜呜呜……” 张铁生惊雷般的声音炸醒了张灵灵体内的灵魂。她呜呜的挣扎着，也想要冲破身体的固封，取而代之。 铁生，娘对不住你啊～ 这道声音犹如从远古的地里传来，在诉说着她的怨。就在这一刻，张灵灵明白了自己该怎么选择。 看着严母一脸悲痛的表情，张灵灵走到她的面前跪下，无比坚定道：“娘，女儿理解您的苦心和爱护，但是我的内心无法舍弃我的爱人、孩子，我的家庭。请恕女儿不孝。” 话毕，又是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那坚定的态度看得严母心里直叹了几口气，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倔。 “你真的想好了吗？”严母语气似有松动，她劝女儿和离，也只是真心的建议。 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这句话做儿女的当时是很难体会到的。往往等事情发生了，需要面对的时候才会深刻体会到。 然而，严母想不到的是，张灵灵并非此时年纪的严雪颜。严家祖母过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到头来还被人害死。她后悔吗？张灵灵想她自然是后悔的，就在严母提出和离的那一刻，祖母是愿意和离的。但在张铁生喊出娘的那一瞬间，祖母内心又是不想和离的。 两者相较之下，祖母更愿意陪伴在张铁生身边，虽然他长大后并没那么孝顺，甚至还想杀死自己的娘亲。 但是，她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个结局吗？张灵灵想，祖母也一定希望看到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样子，而不是临到死还心里含冤。 “是，女儿想好了。”张灵灵郑重无比的说道。 见女儿执着于此，严母心道罢了，既然张梁说要护着自家闺女，那便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再食言，她和闺女她爹自然会直接把人带走，不再容他多说一句挽留的话。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你既意已决，我再说也是无用。”说罢她转头对张梁说道：“颜儿是我和她爹从小宠大的，若是你有朝一日无法护她周全，记得将她送回严家便是。” 严母既已松口，张梁自然喜不自胜，竟破天荒的在大家面前将张灵灵扶起，不顾严母在场，将她一把抱住，深深地嵌入怀里。 “放开，快放开，你要勒死我……” 矮了一个个头，张灵灵憋着气在他怀里挣扎着。 “别动，让我好好抱一下。”张梁摸着她的发顶，语气里带着歉意：“是我不好，差点弄丢了你，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张铁生则捂着脸，缩在一边偷偷笑着。一边笑着，手指之间悄悄地露出缝隙偷看。心里的一角在这一刻也圆满了。 严母本想再说几句话，见到这情况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碍地儿的很，年纪大的人啊，就是见不得这些情呀爱呀的。 她拽着张铁生要出去，偏那小子看得入神，竟不想跟她走，严母只好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拉着走了。 张灵灵从张梁的肩膀后看到张铁生嘟囔着嘴，竟笑出了声。 “夫人分心了。” “啊？” 张灵灵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张梁不悦的眼神，还在想分什么心？忽然一双薄唇猛然靠近，带着一种清冽的气息向她袭来。张灵灵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远离，不料身子被禁锢的死死的，半分都挣扎不得，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吻。 “你这大坏……”蛋，最后一个字被吞进了喉咙，化作一阵柔软，和着消失不见。 这个吻持续时间不长，张梁很快就放开了她。张灵灵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里没有回神，没有预想中那么抵触，甚至是在他碰上来的那一瞬间，张灵灵尝试着回应了他。 很柔软，很奇妙…… 哎，怎么还回忆起来了，不行不行，张灵灵你得清醒点。 暗自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巴掌，张灵灵甩甩脑袋，将满脑子的桃色思想甩干净，才推开张梁的怀抱。 “谁让你突然亲我了，以后没有允许，不可以随便亲我。”张灵灵义正言辞的强调着。 张梁眼里带着笑意，“好，下次一定先请示夫人，再亲～” 张灵灵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拳打在他胸口上：“你这个混蛋！占我便宜。” 张梁捉住她乱挥的手，“你再打为夫，为夫可就要再……亲了。”说着慢慢靠近了她。 “啊！~你敢，别过来。”张灵灵被他握着手腕，挣脱不开，只能使劲往后靠。 张梁笑着看她匆忙躲避的样子，心里涌上一丝丝甜蜜，此刻内心深处的那抹灵魂也仿若舐了蜜糖，在舒坦的释放自己的灵魂力量，只不过现在的力量不是掠夺，而是与他和鸣。 忽然，张梁本来充满笑意的目光渐渐沉凝下来，张灵灵还在闭着眼往后躲避，也就是现在，她没有看到自己的手在渐渐失去实质感，变得趋向透明。 他眼花了吗？ 张梁摸了摸透明化的几根手指。不对，摸起来的触感还是真实的，证明手指还在，只是看起来仿若消失了一般。 他看了看张灵灵的脸，心里升起一个问题，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张梁很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在张灵灵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原本透明化的几根手指又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这种变化预示着什么？ 玄诚道人是否给她提前说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现在只是几根手指，万一是整个人呢？ 也不能说他想太多，从刚才的迹象中表明，他的猜测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 张梁皱紧的眉头微微松了松。想到，也有可能是她完成了这个世界严老太太的任务，消失是她要回去的征兆。 第59章 灵云子 在严家待了一天的时间，张铁生差点将自己给吃成个饼子了，走的时候都还不忘带，张灵灵笑得直摇头。 挥别严父严母，三人坐上了来时那破旧的马车原路返回。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回去的路上，张灵灵总觉得自己的体重似乎轻巧了许多，平时多走路就觉得费力，今日却有种飘然的感觉。而且，张铁生对她也亲近了许多。 这种现象让张灵灵觉得自己似乎快要完成任务了。 不过……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并没有变淡的迹象呢。 张灵灵恰好没有看到之前张梁见到的那一幕。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日头就落下了，临近傍晚的时候马车抵达了张家的正门。 出乎张灵灵意料的是，居然还有人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归来。 “真有你的，居然没骗我。” 看到门口有人拿着红色的礼布往他们这边来，张灵灵拍拍张梁的肩膀，好哥们模样的说：“够义气。” 她原本以为张梁说夫人同意她归家，只是为了宽她的心，等回去后一定少不了一顿骂。谁知，还有人迎接，真是意外。 张梁却挑了挑眉，疑惑的看着那下人走到跟前。 “少公子，少夫人，小少爷，请下马车。”那人恭敬道。 张灵灵淡淡一笑，在他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张梁将铁生也抱了下来。 “夫人还请抬手。”那人将红色的礼布伸了上来，做势要给她披上。 对于张灵灵来说，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礼布，但看在张梁眼里，越看越觉得熟悉。 张灵灵已经伸起手，让那人给她披上。 就在礼布碰上张灵灵的一瞬间，张梁心中警铃大作。 “别碰它！” 可惜已经晚了，那面红色的礼布刚一碰上张灵灵的肩膀，如同沸水锅冒着白色的蒸汽，哧哧的冒烟，张灵灵的肩被烫伤了。 张灵灵当即惨叫一声直往下缩去，哪知那人不依不饶，竟跟着往下向她身上继续贴去。张铁生被这突变吓呆了，愣愣的站在一旁，双目圆睁。 张梁则脸色一白，飞快的冲上来一脚踹过去，那人一心都跟着张灵灵的动向，不曾注意后面的张梁，愣是被这一脚给踢的像只虾子蜷缩在地上。 张梁喘着气，神魂恍惚间，避开张灵灵肩上的伤，将她抱起来，“你怎么样？”问话间，嗓音里竟带上了一丝颤抖。 肩膀的伤口真的就像是烫伤的，大片大片的血水渗出来，与衣服粘连在一起，轻轻一碰，引得张灵灵连连呻吟。 “你说话啊。”张梁看着就要陷入昏迷状态的张灵灵，不自觉竟带上了哭腔。他把她鬓间的发须拨弄到一旁，露出她本来光洁现在却通红一片的额头，羽毛般轻轻一吻。 昨日才对她说过会保护好她，转眼之间就让他的话变为笑话，张梁此时才觉得承诺不算什么，做好当下才是尤为重要的。 为什么他刚才没想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林氏会开始怀疑？ 为什么在那人拿着礼布过来时他没有先为她挡在身前？ 这么多为什么堆在心里，张梁觉得很是无力，冥冥中这些他都应该知道的。是什么阻挡了他的思想？ 一团迷雾遮在眼前，让他看不清真实。这种求知而不得的痛苦，让他的脑子要炸掉！ “啊！！！——” 痛苦不已的张梁抱着脑袋大叫，胸中那股郁气似要冲破封印般喷涌而出。 轰隆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声音？” 张家门口涌来许多路人，刚才发生刺激性的那一幕足以成为人们茶桌上的话文了。张灵灵已然陷入昏迷状态，外界发生了什么她是看不到了。 天现异象，这时，从张家正门出来一位手持法杖，眉目慈和的老和尚，他的身边则是张家林氏夫人。 这时有人说道：“快看，是灵安寺的主持大师！” “居然是他，我年年去灵安寺排队上香祈佛，只求见大师一面，为我指点，都不曾见到他，今日居然有幸遇见，一定是上苍保佑我......” “大师来张家做什么？这异象会不会与他有关？” ...... 张灵灵被礼布烧伤的情况已有人如实同林氏细说，此时林氏正面带微笑的对主持大师说：“大师果然厉害，那邪物一碰到您给的礼布一下子就有了反应，此时正晕过去了。还请您再出手，将她彻底降服，还我张家安宁。” 原来是灵安寺的人出的手，难怪...... 灵安寺是远近闻名的大寺，每年要接收多少人的香火。灵安寺的主持大师更是灵安寺的支柱，听闻他身怀妙法，有除妖的本事，而且还看得好面相。多少人想让大师看看自己的命途，始终未能见上一面。如今竟被林氏请来驱除家邪了。 主持大师法号灵云子，年轻时也是云游四海的僧人，见过的妖邪不计其数，后上了年岁，便选了一处寺庙安顿下来，那寺庙也就是如今的灵安寺。 张梁见得林氏同灵云子从家里出来，心下便明白了，那礼布便是出自这和尚之手。 刚才一喊，不知为何，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神明通透了许多，一时间，张梁明白了许多事，还是他今生从未遇过的事。就仿佛他这一生过得不是他的人生，而是另外一个人的。 张梁伸出手掌，此时他的掌心正凝聚起一团旁人无法看见的气，但在他的眼里，这团气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身体的能量从未如此充盈过。 本站在正门前，观察异象的灵云子，看见张梁的动作，连忙大喊道：“快散开！” 他着急不已，林氏等人却看不见那气团，自然不明白他为何要让众人散开，这反应已是慢了许多。灵云子没法，只得上前挡在众人面前，法杖微微震动着，震得手疼。 刹那间，那团气已飞速过来，将所有人轰倒在地，灵云子心下大骇，这个邪物好生厉害，比他遇见过的都厉害。 只是为何这一下攻击打在人身上却不疼？ ? 第60章 追击 不仅灵云子没有感受到疼痛，就连林氏和一干下人也没有感受到疼痛，似乎这道力只是将他们推翻在地而已。 这是为什么？ 灵云子想不明白。 然而他看到张梁似笑非笑的表情，等他站起身来，才感受到那是怎样可怕的一股力量。 刚一站定，灵云子只觉得浑身的力量被泄掉了大半，不是力气，而是他的力量、灵力。 这是什么路数？ 灵云子在人间行走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招数。 力量泄掉的感觉属实不好受，原先对于身体的把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普通人沉重的肉体。 灵云子平日里未曾锻炼过身体，而是一直由他的灵力来掌控自己的身体，现在灵力消失，发自内心的无力感急涌上来。灵云子只得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道气如此霸道，可想而知不是正经力量，莫非…… 灵云子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张梁，忽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原以为张家只有一只邪物，林夫人对他说，她家出了一只妖物，可以控制人的思想，林夫人口口声声说她儿子被人给下了蛊了，求他做场法事为张家驱除邪祟。 灵云子听闻这妖物的厉害，遂答应了。 林氏以为是张灵灵给张梁下的蛊，便叫他早早候在门口，只等她一进门就给她厉害。 灵云子先入为主，只以为这邪物与张灵灵有关，便将苗头对准她，殊不知她的身边还有一只更厉害的。 “快散开！快散开！”灵云子大喊道，只可惜他卸了力气喊出的声音如同破碎的飘絮，软弱无力。 而刚才躲在他身后的一众人也都在此刻才出现和他一样的症状。 一个个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众人被张梁这一下给吓懵了，林夫人更是不可置信的喊：“我的梁儿啊，大师，快！快！” 快什么？ 灵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去对付张梁，哪知他刚对着张梁要出手，林氏却呐喊道：“住手！住手！” 灵云子：“？？？” 灵云子难以费解的说：“夫人什么意思？” 林氏捂着胸口急急道：“别对付我梁儿，你要对付那个邪物。” “可是您家公子也属于邪物啊。” “住口！” 情急之下林氏竟然对灵云子呵止道。 话一出口，林氏也觉得对他不起，但没办法，已经说出口了，林氏当家做主这么多年，在场这么多人，她也是需要面子的，只是后面的语气却软了下来。 “大师，我梁儿怎么会是邪物，分明是那严雪颜下了蛊给我儿，还请您快快将她收服了。”林氏催促道。 实则她已浑身无力，眼看那丫头没死，她怎么甘心。 至于她家梁儿是邪物一说，那根本是无稽之谈，大师莫不是胡说。 灵云子见她执迷不悟，叹息不止。凡事落到自己身上，可就不容易承认了。 但身为降妖除魔之人，哪怕林氏夫人不承认，他也不能就此收手，否则这邪物必将危害更多的人。 张梁一击得手，便将张灵灵打横抱起，将车厢内一放，张铁生也被他塞入车内，张梁坐上车辕，拉起缰绳，狠狠打在马屁股上，往来时的路返去。 “不好，这妖孽要逃走。”灵云子急道，“快拦住他！” 张家幸存的几个人躲过了张梁的攻击，听到灵云子的呐喊，赶紧去追。 那股入体的力量渐渐变得极为阴沉，冰冷无比，腹腔之内的热量徐徐消散，半天都热不了。 灵云子了然，阴气入体，只会夺人生气，若是阴气之力庞大，恐会将人生生熬死在病榻上。 灵云子面色沉凝，强自打起坐，运力将体内的阴气试图压制。 一刻钟后，灵云子苍白的脸色有所好转，身上恢复了力气。他站起来，对林夫人说道：“梁公子已经逃远，现下却是那邪物虚弱之时，若是放弃这个机会，之后恐会有变数。老衲这便去追，这里已经安全，夫人等在此再歇息片刻，便会有所好转。” 灵云子话不多说，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去。 临走前，林氏还心心念念的对他说：“可别再对我梁儿下手，他不是邪物。” 灵云子不想同她争辩，甩甩袖子就走了。 ?张梁一路驾着马车狂奔，他的目标是严家。 严父严母偏爱颜儿，若是他们在，定不会让旁人伤害了她去，所以将颜儿放在严家，他放心。 她现在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只能找个地方养伤。铁生还这么小，难以自理，也需得人照顾。 后面张家的马匹紧追不舍，眼见快过了一个山头，正是人烟稀少无处躲藏的地方。 张梁扬起马鞭狠狠抽下，马儿吃疼四蹄狂奔，路过之处扬起阵阵尘土，飘散在后面的路上，让张家的人吃了一脸的土。 张家下人对张梁还算敬重的，从来没见过自家公子异常过，所以也不太相信他会是灵云子说的邪物。 “公子，你若是停下，随我等回去复命，夫人说不定会网开一面的。公子，你这样逃下去，无济于事的。” 两方的马儿都跑的有些累了，喘着粗气。 张家下人的话张梁听见了，回应他们的却是一道鞭声。 “驾！” 前方的马儿跑的更快了，渐渐的双方拉开了一些差距。 后面的人见状也赶紧挥鞭，啪啪几下下去，这差距又在慢慢缩小。 张梁分出心神注意着后面的动静，看见一只紧紧咬在后面的人，目光沉了下来。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一边控制着马匹，一边伸出手，张梁咬破了指尖，将一滴血慢慢化为雾气，随着风散向后方。 他的血至阴，生人沾染上只会慢慢失去生气，到最后形同枯槁，吊着一口气，只差一命呜呼了。 本不想伤人，但被逼无奈，张梁也只能这么做。 在冲破封印后，这一路上他想起了很多事情，甚至包括他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 血雾随风而去，很快就飞入了后方的人群中。 开始有人倒下，连马儿也受不了这等阴气，四蹄朝上翻了下去。 这下是彻底拉开了距离。 然而还没跑多远，隔空传来一道有力的声音。 “孽畜，还不快束手就擒！” 第61章 吻 原是灵云子已经追赶上来了，不知他用的何法，速度竟这般快。 张梁刚才那一滴血快耗尽了他的心血，自他的记忆慢慢恢复，他便知道，他的灵魂能留在这个世界已是十分不易的事，要想回到以前的能力，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最大的倚仗已经被他用了…… “痛……” 车厢内传出微弱的声音。 张梁一喜，顾不得后面紧追的杀招了，直直掀开帘子。 张灵灵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处在一团迷雾中，怎么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光线昏暗不清，她一直走。 脚下时不时踩到一个坑，却让她感觉差点落入一个深渊，一直往下掉。 突然一个激灵，脚虚空一蹬，她便醒了。 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痛，浑身剧痛无比！ 冷静了一瞬，张灵灵便想起了自己刚才遭遇了什么情况，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的伤口碰到盐份，更加痛了。 此时，张梁掀了帘子看进来，殷切的问：“你还好吗？我们现在在去严家的路上，你且忍忍，等到了严家，我立刻让人为你医治。” 张灵灵虚弱的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真实身份被人发现是不可能平安无事的。 果然，张梁说出了实情。 “夫人找了灵安寺的大师来捉拿我们，现下已经被他追上了。你且忍忍，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如今我力不敌他，如果被他抓到，我们就完了。” 虽然很不想说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但是没办法，张梁说罢在张灵灵看不见的地方还是没忍住红了耳根。 他没能成为她的依靠，张梁兀自握紧了拳头。 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好，张灵灵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为何会这样。 她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嘴角扬起微笑，眼里的坦然和包容展露无遗。 “这不怪你，是他们欺人太甚，你没必要自责。” 张梁微微一惊，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坦诚的面对他，也是第一次这么真诚的主动，心里很甜蜜，却也泛着微微的苦涩。虽然她不怪他，但是他自己却不能对此释怀。 谢谢你这么包容我，张梁在心里说道。 这一刻他的内心，感受到十分的满足，之前受的苦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忽然，他的手也开始忽明忽暗，仿佛要消失了一般。 “你的手。”张灵灵惊讶的捂住嘴巴，就在一瞬间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身后张铁生的视线。 张梁见此也迅速收回了手。两人对视一眼，就从对方的眼里明白了各自的心思。 张灵灵笑了，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张梁看着她笑了，自己也不自觉咧开了嘴角。 “等解决了麻烦，我再同你细说，你先带着铁生回严家。”张梁低声快速说道。 张灵灵眼里流露出不舍，她拉着他的袖子，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在严家等你。如果你不来，时间一到，我就走了，不管你了。” 听出她的不舍，张梁摸摸她的头，只说了一句：“等我。”之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便决然出去了。 眼见他出去与那灵云子缠斗在一起，张灵灵擦掉脸上的泪水，忍着剧痛爬出车厢外，吃力地拉起缰绳。 “驾！” 她控制着马匹往严家的方向奔去。 张梁为她挡下了阻碍，张灵灵便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严家。 正感叹女儿女婿走的匆忙，还沉浸在不舍情绪中的严父严母听闻女儿又回来了，喜出望外的跑出去迎接。谁料想竟见到了一身伤的女儿。 “颜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一身的伤？”严父严母俱是大惊。 张灵灵此时早已虚弱无比，驾车耗费了她太多精力。 “我婆母派了人要取我性命，被梁哥现在挡住了，父亲母亲赶紧让我进去，这辆马车太显眼了。” “哦，好好好。” 张灵灵体力不济，便使了个机灵的小厮将马车直接从侧门驶入了严家。 一进门，严家就将所有大门关闭，谁也不许进来。 “给梁哥留一个小门，他让我在家里等他，他一定来的。” 张灵灵不知怎的有些慌了神，刚才一心都在赶路上，这会回来了，让她干等着，心里却焦急得很。 “好好好，你先别急，我让人留了个门给他。你先坐下来喝口水，孩子还在呢，别吓着孩子。”严母赶紧拉住欲下床的张灵灵，好生劝慰道。 张灵灵脑中一团乱麻，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得严母说到孩子，她一下就清醒了。 “对，母亲你说得对。”张灵灵喘口气，接过严母递过来的水啜饮一口，镇定下来。她趴在床边，对着铁生招手，“过来。” 张铁生懵懵懂懂的过来，从头到尾他一言不发，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大家。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娘亲会受这么重的伤？爹爹也不见了。 他想问为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娘亲看起来很痛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严母对张灵灵说道：“你好好安慰一下孩子。大夫马上就要到了，等会让他给你医治。” 张灵灵点点头，示意一切交给她。 张灵灵笑着摸了摸铁生的发顶，柔声道：“乖孩子，别怕，娘在这儿呢。哭什么呢？你是男子汉，别哭。” 许是张灵灵的声音太温柔了，张铁生突然就拉开了嗓子，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张灵灵顿时就乱了手脚，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拿手帕去给他擦眼泪。 刚才看到自己娘亲躺着一动不动，张铁生在车厢里都快吓傻了，他不清楚怎么去描述，死对于他一个孩童来说是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的，他也领会不到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隐隐约约觉得可能就是娘亲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再也说不了话了。 所以张灵灵问他哭什么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是觉得十分伤心，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他哭得鼻头红红的，张灵灵心里也有些自责，没有照顾好他的情绪，让他一个孩子见到这么多的血腥。 第62章 离开 希望他能原谅自己吧，也希望这一切的见识让他变得更加坚强。 张灵灵无法再说出什么，只好紧紧的抱着他，吻了吻他的发顶。 她擦了擦眼泪对严母说：“铁生以后就拜托母亲照顾了，千万不要让他被张家找到。” 严父严母不知她是何意思，严母悄悄地问她：“你是不打算让他回张家了是吗？” 张灵灵目光黯淡了几分，说：“我那婆母不是个向佛的人，我俩不在张家，铁生回去了必定受她苛责。若是……若是她以后不在了，铁生说不定还有回去的可能，但是现在就让他留在严家吧。” “母亲，不瞒您说，我是个不被上天眷待的人。今天发生这一切，女儿希望不管对谁您都不要说起。如果有人来问您只管回不知道就可以，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要多说，否则会给严家带来麻烦。” “娘明白的。” 张灵灵还有话要说，而且接下来的话也不能让铁生听见，于是找了个由头让人带着他去卧室休息了，临走前还好生安慰了他一番。 “等梁哥回来后，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不再回来。” “什么？！不回来了？你们要去哪里？” 严父严母大惊，女儿刚离开了不到一日，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说的如此严重？ 张灵灵知道有很多话难以解释清楚，也不能解释。 “女儿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但是这件事情真的不能说。请你们相信，女儿没有做错什么事情。铁生以后还拜托你们照顾了。” 张灵灵说着要下床跪下磕头，以表歉意。刚一起身就被严母按着肩膀，又趴在床上了。 “你别乱动，既然不能说，我们也就不问了，我跟你爹都是相信你的。只是这张家欺人太甚，伤你如此严重，我们定是不能放过的。” “爹，娘，请不……” 她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大夫过来了，这些话也就不能再说了。只是看到爹娘愤恨的眼神，张灵灵有苦说不出啊！ 伤口很严重，大夫给她清理伤口的时候张灵灵疼的直抽冷气。 严父严母在一旁瞧着直抹眼泪。 那片礼布应该含有阵法，专门针对妖魔鬼怪邪祟的术法在其中，所以才能在一碰到她就起了反应。 张灵灵本是一缕异世之魂，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自然是异物。 她的肩膀、后背、前臂都有烧伤的痕迹。大夫只以为是被烧伤了，并没有想到其他地方去，只嘱咐她要如何如何养伤，切记碰水等等。 包扎好伤口后，开了药方，又再三叮嘱几分，提着药箱就离开了。 严母本打算让下人去熬药，却被张灵灵拦住了。 “梁哥很快就回来了，母亲不必让人去熬药。” 严母摇摇头说：“你们急着走，我能理解，但是你的伤不能耽搁。” “母亲……” 这时有小厮，“禀告夫人，姑爷回来了。” 张灵灵激动道：“是梁哥，他回来了。” 张灵灵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想起身出去，却动弹不得。好在张梁从外面进来了，一只手捂着胸口。 张灵灵眉头紧皱，预感不太妙。 “回来就好。你没事吧？”严父也撇开往日的严肃，关心的问。 张梁轻声道：“没事，劳烦你们记挂了。” 严父点点头，自动退让到一旁，让张梁过来看张灵灵。 “颜儿。” “梁哥，你还好吗？” 张梁屈身蹲在床前，看到张灵灵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体，精神头还算好，明显也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那大师被我伤了，没追上，我才能赶回来。”张梁说的云淡风轻。听在张灵灵耳里却让她心跳停了一拍。 “你伤了他？你真的没受伤吗？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你捂着胸口，你可不能骗我。大夫还没走远，你若真有事，我赶紧差人去叫他。”张灵灵急得不得了。 “真没事。”张梁无奈的拿开她扒拉他胸口的手。转而认真的说：“我们耽搁太多时间了，现在必须得离开。我想夫人她一定还派了人过来，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嗯，我也正有此意，现在就走。” 说着她便让张梁扶着她起来。 严父严母一看，担心不已，不住地问：“必须现在就走吗？你还伤的那么重，走了去哪儿照顾身体啊？” 严母说着眼泪又要下来。 张灵灵却不容自己再多留了，“时间真的来不及了，母亲，记得我刚才同你们说过的话，不管谁问，都不要说起此事。可能一会儿张家那边会派人过来要人，你就说没见我，铁生也得将他藏起来，不能被发现。”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见说她不动，严父严母也只好放弃继续劝说，严母反而为他们收拾起细软和银两，以保他们路上有用的。 “爹，千万不要为女儿去报仇，若是要为我讨公道，势必会暴露你们见过我的事实，铁生也会保不住。求求你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好吗？” “怎么可能当没有发生过？张家欺人太甚，我没报官都算好的。”严父气得说不出话。 刚说完，看到面前的张梁，反应自己说的话也不太妥当，张梁也是张家人，只好咳嗽两声掩盖过去。 不过，严父却是想多了，张梁并未在意他的话，严格说起来，他并不算张家人，也是一抹异世的孤魂罢了。 严父虽为人不苟言笑，刻板的很，但若是家人受到欺负，他可不会罢休。 只是…… 见女儿正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与他对视半晌，严父哀叹一声，只好说。 “只要他张家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么说便是答应了，张灵灵终于扯出一抹微笑。向严父磕了个头，“多谢父亲。”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挽留了，你这一身伤还是得尽快找到合适的地方养好才行。若是在外安顿下来了，记得给我和你娘一封平安信。” 张灵灵嘴唇动了动，心里有太多的话要说，最终却只说了一个“好”。 若是我们能平安的生活在这个世界…… 第63章 回来了 张灵灵最终还是离开了严家，两人没有选择马车，那太显眼了，只共乘一匹马南去了。 张家人来的很快，张灵灵他们刚离开不到一刻钟，就有人登门了。 严父严母一见人来势汹汹，自然也没给个好脸色，张家人断定了两人就在里面，欲强势闯入搜寻，被严父严母差人直接拿棍子赶了出去。 “当我严家没人吗？一群混账东西！管家，去报官，就说有人私闯民宅！” 严父大怒，直说要报官。张家那伙人一听不妙，赶紧道歉撤走了。 严母对着他们的背影就是一声呸！ “当我严家是什么地方？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 严父眉头紧锁，想起张梁刚才对女儿说的话。 “你还记得刚才梁儿对颜儿说的话吗？他提到的大师是什么大师？” 严母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听见他具体说的是谁。” 严父则遥望着南去的方向，喃喃道：“但愿我猜错了。” 两天后。 林氏生病了，病的很严重，一直躺在床上说梦话，嘴里还喊着：“把我儿子还给我，你这个妖物！” 于蓝每天抹着眼泪照顾着她，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最后都摇摇头离开了。 “这是心病，恕老夫没有办法，告辞了。” 每当大夫说出这句话，于蓝便哀叹一声，真是造孽啊。 那日让人去严家拿人，却被轰了回来，夫人便气的晕倒了。自己的儿子被人害了，现在又拿不到人，请的大师又重伤了，这一切加起来，也够夫人受的了。 自此再也没有公子和那妖物的消息，本以为严家将他们藏起来了，于蓝还打算过一日再让人上门去要人，谁知听闻严家那边也在找人，而且还差了人跑到张家要人，于蓝心中的猜疑才慢慢消去了。 人还在继续找，只希望夫人醒来后不要听到消息再晕过去才是。 唉...... 十日后，严家收到了一封信。 严父严母将房内的下人散去，一起拆开信来读。 “父亲母亲，我们已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请双亲放心。恕孩儿不孝，不能在你们身边养老送终了，铁生也拜托你们照顾了，还望父亲早日锻炼他罢，等他成年也好尽子孙孝仪。我们大抵不能回来了，若是孩子问起，请告诉他，他的父亲母亲皆已过世，断了他的念想。千万不要让他回到张家，具体原因我无法解释，但是张家不可能放过他的。如果可以请另给他一个身份吧。父亲母亲，对不起，我永远爱你们。女儿敬上。” 信未读完，严母早已泣不成声，“这孩子，竟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了吗？她怎么就这么狠心扔下我们。” 严父拍拍她的后背，自己也哽咽道：“孩子一定有苦衷的，张家对她追杀的那么紧，她反而不报仇，她心里肯定是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报仇。孩子她娘，放宽心吧，好在她把铁生留在我们身边，也是个念想。以后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女儿。” 严父一生刚烈，此时却也已泪盈满眶。 张灵灵与张梁，不，现在应该叫他张修齐了。 “你是如何隐藏的这么好的？这么长时间我才发现。”张灵灵嗔道。 那日在去严家的马车上，张梁的手变得若隐若现，也似快要消失了一样。这样的现象和她是一样的。若他是真正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现象。除非他和她一样。 张修齐苦笑道：“我起先也不知道我不是张梁，那日去你房里，想同你一起就寝被你踹了下去，磕到了头，我便开始有了些新的记忆，直到灵云子上门捉拿你那日，才真正释放了我的记忆。” “哦~”张灵灵故意拉长了声音道：“那你还得感谢我啊。” 张修齐轻笑一声：“你想我怎么感谢你？” 张灵灵眼睛转了转，“先保留这个谢礼，等我们回去了再说。” “好。” 两人相视一笑，便明白了双方的心思。 张灵灵拿出了传唤符，看着这上面复杂的纹路，不由得感叹道：“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用过它呢，不知道灵不灵？” 张修齐嘴角微微扬起：“试试就知道了。” “好啊，天灵灵......” “等等。” “怎么？......唔~” 突如其来的吻，淹没了她的音符。张灵灵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居然在闭着眼索吻。 妈耶！这可是她的初吻，哦不对，初吻已经给他了，呜呜呜...... 既然这样，不能只让他享受，她也要！ 感受到张灵灵柔软的回应，张修齐嘴角微微勾起，手摸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一道白光在黑夜里闪现，只眨眼瞬间，两人双双自空中落下。 张灵灵闷声一下，摔得结实。 “这道士也太不靠谱了吧，给的这传唤符怎么给传到空中来了，还好不高，要不然得摔死我。”张灵灵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揉着屁股。 揉了半天，张灵灵才发现不太对，怎么只有她一个人落地，张修齐呢？ “张修齐？张修齐？” 身后响起一声叹息，“我在这呢。” 张灵灵转头，吓了一跳，“我差点给忘了，你现在是没有实体的。” 张修齐伸出双手还保持着公主抱的姿势，刚才本想抱住她别掉下去，谁知那丫头直接穿过了他的手，没抱住，不能算他的错吧...... 张灵灵起身，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是河边，刚才两人就是掉到这河边的小树林里了。 “你认识这地方么？”张灵灵问张修齐。这个地方看起来很陌生啊。 张修齐正打量着呢，忽然听见不远处有说话声。 “这老婆子可重了，平时好吃好喝的供着，给养胖了。”一道粗噶的嗓音喘着粗气，哼哧哼哧的像是在拖着什么重物。 “你别这么说奶奶。”另一道嗓音轻柔中带着些许烦躁。“她都已经死了，你还要说她。” 奶奶、死，这几个字眼很是敏感，张灵灵赶紧竖起耳朵。 “小兔崽子，我还不是为了你。” 第64章 被抓现行 听这声音像极了婶婶和小云。 张灵灵有一瞬间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已身处在另一个世界，而且这个世界还不是她的现实世界。 但是这个对话让她想起了严祖母的死因，大家都说她是淹死的，现在这里可不就是一条河么。 不过听小云刚才说，祖母已经死了。这么看来就是故意被抛尸在河里了。 这两人就是凶手！ 张灵灵一瞬间就定下了这个结果。 “我又没让你为了我这么做，祖母病得那么严重，眼见活不了多久了，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呢？”张小云抱怨道。 “我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气我来了是吧。”张菊英伸手戳了戳张小云的额头，“你个臭丫头，你祖母偏心的厉害，好东西都给那灵灵了，你还想都让给她？” 张灵灵在这边听得咬牙切齿，“真是混账，光惦记着好东西了，也不顾及祖母的性命。张修齐，我必须揭发她们。” “你要怎么揭发？” 张灵灵想了想说道：“我先在这看着她们，你现在是魂体，除了我，别人应该看不到你吧。” 她说的时候语气里暗含着一丝丝的洋洋得意，张修齐边听边笑，还不时的点点头。 “对，除了你，别人看不见我。” 张灵灵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对他伸了个大拇指，“那就好，接下来就拜托你了，麻烦你去张家将我爹娘，还有管事的张申大叔引过来，我在这里拖着我婶婶她们，这次一定要让凶手落网！” “既然如此，你注意安全，我这便去。” “好，你快点啊。” “放心。” 张修齐一说完就消失了，张灵灵赞叹一声，有法力的就是不一样。 张菊英吃力的拖着一个灰布麻袋，在草丛里磨着向前，拉了半天，也不见移动一点。 “丫头，还不快帮把手，太重了，娘拉不动。”张菊英喊道。 张小云噘着嘴站在原地，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张菊英不由得催促道：“快点啊，咱好不容易上山来了，你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张小云磨磨蹭蹭半天，这才开始动手抬麻袋。 两人哼哼哧哧的抬了半天，终于走了一段路，离河边越来越近，张菊英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深。 “太好了，马上到了，丫头，再坚持一下。他娘的，一天天吃的什么，这么重的。”说着，在袋子上踢了一脚。 “哎，不......”张小云刚要开口阻止，却没来得及。 张菊英冷哼一声，叉着腰，大口喘着气。 “被费劲了，都到这了，说什么也没用。” 张小云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索性不看了。 张菊英便弯腰，一个人拉着麻袋往河边慢慢移动，只差几步路，就到河里了。她笑了笑，伸手去解麻袋口。 “呜~” 突然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张小云站着，一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张菊英正低着头忙活，没有听见。 “娘。”张小云颤抖着叫她。 “干吗？” “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哭声。” 张小云抱着双臂，瑟缩着，本来不冷的夜里，她硬是感受到几分凉意。张菊英直起身子来听。 “哪来的哭声，丫头别乱说话。” “你仔细听啊。” “呜~” 她刚说完，又是一道呜咽，这次声音比上次大了一些。 “娘嘞，这是哪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乱叫？”张菊英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张灵灵弯起嘴角，听起来，这位婶婶也没有那么胆大嘛，她虽然喊的声音大，但是能听出来夹杂着一丝颤抖。 张菊英喊完后，并没有人应她，她不自觉的将衣服紧了紧，继续弯下身子解麻袋。 “这谁系的口，怎么这么难解？”她低低抱怨着。 张小云小声道：“你系的口呀。” 张菊英没作声，手上的速度越发快了。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解开了袋子，一片深色的衣角露了出来，粗布麻衣，显然是老年人穿得颜色料子。 张灵灵眯眼盯着，心里却不断的喊着：张修齐快点回来，这边我快拖不下去了，再不回来，等下就抓不住凶手了。 许是她念力的作用，她竟真的听到有脚步的声音过来了，听起来还不是一个人的。 是张修齐吗？ 张灵灵眺望着山下的地方，果听见有声音往这边移动，再仔细听，还有说话声。 “真是见了鬼了，好好的睡着，哪来的妖风，吓得我赶紧穿上衣服跑出来了。” “可不是嘛，我也正睡着呢，突然听到有人拍门，结果开门一看，哪里有人啊，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刚说完，哎哟我的天爷啊！真的有鬼影，我和我媳妇也赶紧跑出来了。” “哎呀，你少说两句，你听，那鬼影的脚步声一直跟在后面呐。” “什么？那还不快点跑。” “哎，你们两个等等我。” 张小云提着一颗心，因为她又听到一些声音，这次还是脚步声。 “娘，娘，你快听。” “又怎么了？你这丫头别一惊一乍的。” “我听见有人过来了。” 她刚说完，张菊英脸色一白，很明显，她也听见了。 “快快快！把这玩意赶紧弄到河里去，别被人看见。” 张小云猛地回过神，也赶紧帮忙往河边拖袋子，用力之大，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她们将袋子拖到河边，准备推下去，三个人齐刷刷的出现在她们面前，正是张铁军、林加辰、张申三人。 如此深夜，三人突然见到本该睡觉的张菊英和张小云也是齐齐一愣。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啊？我、我们......”张菊英想说出来散步，又想到现在是深夜，什么理由好像都不合适，一时间卡壳了。 林加辰与张菊英一向不和睦，此时看到她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心里顿时怀疑起来。 “你们脚下的袋子装的什么？我看你们刚才想往河里扔。”林加辰诘问道。 “垃圾......垃圾而已。” 张申也皱起眉头，疑声道：“扔个垃圾犯得着在这深夜该睡觉的时候扔？” 这个回答怎么想怎么奇怪。张铁军索性走过去，推开紧紧抓着袋子口的张菊英，将袋子打开。 “这是？娘？！” 第65章 陪你到最后 “你们好大胆，居然敢将娘装进袋子往河里扔！” 张铁军一看到袋子里的人，顿时勃然大怒，狠狠给了张菊英一个巴掌。 张菊英脸色白了又红，被人抓了个现行，现下又被扇了一个巴掌，这下连装也不装了。 “什么娘，都是个死人了，不扔了，等什么？” “你说什么？！” 另外两人:“！！！” “张菊英，你真是天大的胆子，你不怕被雷劈啊，你敢谋害亲娘！”林加辰直接惊呆了，顿时骂道。 “你们这些孩子呀，那可是严老太太，严家出了名的人，你真是胆大妄为，居然还带着小云一起做这事，不怕有报应吗？”张申手指着，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张小云哪里经过这种责问，早就羞愧的抬不起头了，就算祖母不是她亲手杀死的，她也逃不了干系，她就是一个帮凶，帮着自己的亲娘害死了自己的亲祖母。 届时，所有的人知道后，她会受千人责骂，万人唾弃，到时连自己的同窗也会看不起她，她没脸见人了。 张小云越想越害怕，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还有脸哭呢你。”张铁军简直没眼看她。他扒拉着袋子就想把严老太太弄出来。 张菊英见事情败露，而且他们三人的反应也跟她预想的一样，丝毫没有想放过她的样子，与其被人指责，不如…… 张菊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张灵灵藏在一边的草丛里看的一清二楚，她忙装作刚上山终于见到亲人的样子，跑出来连忙大喊:“爹爹小心啊。“ 张铁军还是反应慢了一拍，猝不及防被张菊英给推到了水里。 还好成年男子体重大，张菊英虽然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是将他推到河里不远，算起来还是河边，水只漫到他腰的地方。 “臭婆娘，敢害我相公。”林加辰勃然大怒，冲上去就揪住张菊英的头发，两人粗鲁的打起来了。 张小云在一旁吓得呆住了，动都不动，张灵灵眼疾手快的推她，“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们拉开。” 张铁军跟个落汤鸡一样从水里爬上来，女人打架，张申也难以下手拉架，只能对着这混乱的场面长叹。 造孽啊~ 张菊英的事情败露，却怎么也不肯交代实情，还是张小云迫于压力最终说出了实情。原是严老太太生病，张小云去看望她。因是晚上，张菊英便陪着她去了。 张菊英与林加辰的恩怨已深，自然见不得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是她林加辰的孩子，所以在屋里说了几句不痛快的话。老太太听了也不爽快，便说要将自己的好东西都留给张灵灵，张菊英她别想拿一分，自己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 张菊英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一时冲动下将老太太掐死了。等人都没了气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她决定将老太太投河，所以才连夜将人抬上了后山。张家就在山脚下，离那条河最近了，而且那条河近年来，也收割了不少人命。 张家要报官，张菊英这才害怕了，跪地连连求饶，只求留一条命苟活。最后张灵灵说：“还是留她一条性命吧，杀了她太便宜她了，还是把她撵出去吧。她现在的名声已经臭了，没人会要她。她在张家过了这么久的舒服日子，也是时候尝尝人生的苦味了。” 最后大家都同意了张灵灵的提议，将张菊英赶出了家门，张小云哭的要死，却也不敢真随着她娘出去流浪。 张灵灵摇摇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嫉妒真是个令人害怕的东西。” 张修齐说：“好在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们该回到正确的时间了。” “嗯，是该回去了。” **************** 时间回到与玄诚子相见的时候，张灵灵醒来还是在那间庙里，身边盘腿坐着一位笑意盈盈的老道士。 “道长。” “看来任务进行的很顺利，贫道能感觉到严老夫人的怨气已经平息了。”玄诚道长抚了抚长长的胡须，笑着说。 张灵灵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问他：“我们是回来了，但是把严雪颜和张梁的真身留在那里保险吗？万一他们回去了，被人发现怎么办？” 刚问完这个问题，张灵灵就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差点忘了，他们的真身是能看见听见她和张修齐做的事情的，而且最后离开的那么顺利，她也没有感觉到严雪颜有阻止她的反应，说明严雪颜是赞同他们的做法的，所以，他们两个人若是真的为了严家，为了张铁生好，就不会回去。 这么一想，张灵灵心里舒坦了许多，之前她还担心呢。 见张灵灵自己眉头展开了，玄诚子也就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拿出一个瓶子：“这是严老太太怨气生成的力量，贫道已经将它炼化为纯净的力量了，这是你的奖励。你可以选择吸收，也可以继续攒着将来再用，放在这个瓶子里是一直有效的。” 说罢，他将瓶子递给了张灵灵。 哇！这么小小的一瓶就能装得下那么大的力量吗？真神奇。 张灵灵美滋滋的想，等她攒上好多好多力量，要看看会发生什么更神奇的事情。她将瓶子递给玄诚子，恭敬道：“还请道长助我吸收。”主要她不知道如何操作，尴尬。 玄诚子识破了她的心思，笑呵呵的应了。 吸收完毕，张灵灵顿觉一身轻，跑起步仿佛就要飞起来的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这种力量，还可以多来点。 她这边受益无穷，想到这个时间的张家应该是怎么样的，便问玄诚子，“道长啊，我婶婶被赶出家门，现在这个时间会如何啊？张家又是什么情况啊？” 玄诚子悠叹道：“这个你可以自己去看看。看完后，再来决定要不要继续做别的任务。贫道在这里等你答案。” “好。” 张灵灵一路飞奔下山，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张菊英似乎不认识她，从她身边漠然的走过，只是一身的打扮着实难以直视。如同乞丐般的破烂衣衫裹着她的身躯，每个人见了她似乎都要唾一口唾沫，再骂一句不是东西。 短短几日，张菊英的精神遭受到了巨大的折磨，现在可以说是已经麻木了。就算张灵灵现在站在她面前，也激不起她的脾气了。张灵灵想，恐怕她的心里在痛苦的哭吧。 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张灵灵与张家父母见了面，又同张小云说了闺房话，让她看开点，莫要让自己一辈子活在悔恨里。 最后她又去见了张铁生。不到一日的功夫，他从一个爱笑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大人，张灵灵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如何面对他。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她的心态却完全不一样。不知为何，张灵灵觉得张铁生看她的眼神似乎也多了些什么。 张铁生也不知为何，竟会对自己的侄女产生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似乎他们已经认识很长时间了，但他却始终想不起来记忆中有这么一个人会给他带来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比叔侄的关系更亲近一点，而且灵灵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孩子？ 呵呵，真是他老眼昏花了。罢了罢了，还是去母亲坟前烧根香吧，他忽然间很是想念她。记得小时候母亲带他去外祖母家吃饼，最后又受了伤，而且与爹爹两人一走就是十几年，直到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去世了，他们才回来。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一直很想他们吗？ 张铁生一直以为是自己不乖、贪吃，所以父亲母亲不要他了，他们回来后，他极尽了孝道，人人都夸赞他，但他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缺失那么多年的爱带给他的只有陌生感和沉重的责任感，直到后来他娶了菊英，只可惜，唉...... 看到灵灵后，唤醒了他心中对于母爱的渴望，去取香的时候，脚步走得急，他竟有些迫不及待去母亲坟前祭拜了。 张灵灵在回山的途中遇到了张修齐，他正站在一个岔口看着她慢慢走近。 “去玄诚子那儿？” “嗯。” “做什么？” 张灵灵扬起笑脸，道：“接任务。” “方便......带上我吗？” 张灵灵笑着看他，只见那人眼里盛着星光，很明亮。